《重生之古代农家日常》 第001章 夜黑风高夜 贞文九年,绍兴府,阴山县,庙河村。 寒冬深夜,一黑衣人悄无声息的停落在村东头的一间黄泥蓬草房后。 黑衣人侧耳凝听片刻,抽出一细竹管戳破纸糊的窗户,往细竹管轻轻一吹,一缕缕白烟便飘进里屋。 一刻钟不到,屋中便传出沉稳的呼吸声。 “吱呀” 黑衣人打开一条门缝,闪了进去。 屋中用木板搭建的小床上,蜷缩着一瘦小的身躯,走近了,其发现床前的足塌下还躺了一男孩。 不过,从骨架上看,足塌上的男孩显然要年长几岁。 黑衣人的视线最后落定在床上那个小身板上,其眼睛一眯,手中的枕头死死的捂住小身板的口鼻: “对不住了,可谁叫你挡了别人的路呢。” 黑衣人在确认小身板没有呼吸后,把屋子的窗户打开,随后便消失在这寂静的村庄里。 ...... 黑衣人离开不到一盏茶时间,床上漏出被子外的小手臂突然动了一下,随后小身板紧闭的双眼豁然睁开: “张家长房嫡孙,张九莘。” “她重生了,重生到一长年缠绵病榻的十一岁女童身上。” 张九莘在消化掉脑海里的记忆后,顿时傻眼了: 她失忆了,关于她重生前的记忆全部消失不见,她成了失忆人。脑海所有的记忆都是来自于这具身体的原主的。 这具身体的原主爷爷娶了两位妻子,分别生下其父亲与二叔。 到了张九莘这孙子辈的男丁,两房也各只有一个。 但是! 实际上,长房的唯一一个孙子在出生不到一个月就夭折了。 而她是顶替龙凤胎哥哥的身份,女扮男装的活了十一年。 “咳咳咳,咳咳” 一阵寒风猛的从窗外灌了进来,呛得张九莘好不容易才止住咳嗽,一股股晕眩恶心感接连涌了上来,张九莘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嘶,好烫!” 这具身体本就体弱,又感染了风寒,被这冷风吹了一夜,想来是抵不住这高烧,才一命呜呼。 可是,大冬天的,为什么窗户大开着? “嗯~头,好痛~” 张九莘刚要坐起来,可一动,脑袋两边的太阳穴便“突突突”的跳个不停,眼前更是一阵阵发黑: “不行,我得赶紧让人叫郎中,不然,我也得像原主一样死过去。” 张九莘伸手推了推睡在床前足塌上的栓子: “栓子哥,栓子哥.....你快醒醒~” 栓子是二叔从外面捡回家的弃婴。 长到三岁时,二婶以栓子脑子不大灵光为由,要把他丢掉,是娘不忍心,执意要把他留下来,从此栓子便养在了长房里。 张九莘叫了许久,栓子才悠悠醒转过来,而她两眼一黑,直接晕死了过去。 ....... “咯咯哒......咯咯哒~” 张九莘在一道母鸡下蛋的声音中醒转过来,还是那间黄泥蓬草房。 房里除了一张两块木板搭建而成的小床,床前放置的两米长的足塌,一床洗得泛黄、打满补丁的旧棉被,别无他物。 张九莘伸手探了探额头,而后松了口气:“幸好,烧退了。” 张九莘一动,趴在床前打瞌睡的栓子立马醒了过来: “小九,小九,你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你足足昏睡了两天两夜呢,可把我吓坏了。” 看到栓子高兴得差点蹦了起来,张九莘也被其欢乐的情绪所感染,脸上露出浅笑:“谢谢你,栓子哥。” “不不不,是我的错”栓子拼命摆手:“钱奶奶说了,都是因为我没把窗户关好,才让小九你发烧的,是栓子让九儿受苦还让家里赔了好多好多的药钱。” “可是......” 栓子愧疚的搓着身上那件短了半截的蓝色上衣,委屈的低着头:“可是,我分明是关好了窗户的。” 栓子一低头,张九莘便看到其单薄外衣上似乎惨着淡红色的斑斑点点:“栓子哥,你把背转过来。” “啊?哦。” 栓子刚把背转到一半,又飞快的转了过去,冲着张九莘使劲摇头。 张九莘心里一突,嘴角勉强扯出一丝微笑:“栓子哥,你不是说过最疼小九,什么都听小九的吗?” 栓子:“当然,栓子最疼小九了,可是.......” 就在栓子左右为难之时,院子里突地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栓子,受罚时辰到了,麻溜的给老娘滚出来。” 张九莘感觉栓子的身子抖了抖。 记忆里,这尖酸刻薄的声音便是爷爷的第二个妻子钱秀瑛,张家的内务大管家。关于钱氏过往种种非人所为,快速的在她脑子过了一遍。 张九莘立马明白过来,栓子背后的红点是怎么回事,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而此时,栓子已经离开了屋子,来到了院中。 “把上衣脱了,没得把衣服给我打烂了,这衣服你还得留着穿好几年呢!” “啪!” “啪啪!!” “啪啪啪!!!” 张九莘挣扎着从床上爬起,踉跄的转到院中,入眼便看到钱氏轮着胳膊,手中那婴儿胳臂粗细的藤鞭如雷阵雨一般密集,一鞭又一鞭的抽打在跪在地上的栓子身上。 “住手!” 当张九莘看到栓子的后背旧伤加新伤,紫红青黑一片,整个瘦削的后背就几乎没有一块完整的好肉时,其恨不得立马提刀就把眼前这老妖婆给砍了。 “栓子哥,你快起来。” 张九莘拉扯着栓子从地上站起,钱氏的藤鞭却“啪”的一下打在张九莘手背上。 眨眼间,张九莘那骨瘦如柴的小手背上便肿起了老高一道淤痕,前世今生,她张九莘还是第一次被打。 一股怒火迅速从其心底窜了上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伸手便把钱氏手中那的藤鞭抽了过来。 藤鞭被抢,钱氏不为所动,冷冷道:“小九,张家家规第一条:忤逆长辈者,仗责三十,看来你是身子骨养好了呀。” 刚站到一半的栓子闻言,吓得“澎”的一下又跪了下去,连连求饶道: “钱奶奶,都是栓子的错,都是栓子的错。” “是栓子没有关好窗户才让小九着了凉,与小九无关,钱奶奶您尽管打栓子就是了,栓子知错了。” 张九莘深深的吸了口气。 她想起来了,嘉正十一年便有律法规定:子女犯错,长辈就算把晚辈打杀了,官府也是不追究的。 第002章 对战老泼妇 钱氏斜睨了眼张九莘: “看在你平日里乖巧的份上,暂且饶你一回。但是栓子差点就让你丧了命,这三十鞭刑,是给他的一个警醒!” 钱氏把手一伸:“鞭子拿来。” 张九莘努力克制自己想要掌掴对方的冲动,咬牙道: “钱奶奶,要不是栓子哥,我这条小命两天前就没了。栓子哥明明对我有救命之恩,怎么到了您这,他反倒成了罪人了!” 钱氏不耐烦道: “什么鬼屁恩人,罪人;分明是栓子没有关好窗户,才让你发的烧。还到镇上请了郎中过来,直接把咱家的800文钱给烧没了。” “这白花花的大米也只是三十文一升,足足800文呐!都够咱家两个月的口粮了。” 钱氏越说越气,直接把藤鞭从张九莘的手里夺了过来,“啪”的一下就往栓子身上招呼。 “住手!”张九莘往前一站,把栓子护在身后,怒视钱氏: “钱奶奶,我看病拿药的钱从来不费家里一文钱,向来是我那住在松木庵的亲...奶...奶所出,您撒的是哪门子邪火。” “亲奶奶!!”钱氏气得嘴角歪斜:“好!好!!好得很!!” “你这个吃白饭的病秧子,竟然也敢拿林氏来压我了是吧,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尊敬长辈!” 钱氏撸起袖子,手中的藤鞭甩得“呼呼”作响,眼看就要往张九莘身上抽。 “小九,抓紧了。”栓子眼看不妙,背起张九莘就往篱笆墙外走。 “给老娘站住!”钱氏挥舞着藤鞭跟上,一双小脚迈得飞快。 一跑一追。 栓子刚受了鞭刑,结果没跑出院子,脚下一踉跄,摔倒在了堆砌在篱笆墙下的粪堆里。 “哈哈哈哈”钱氏见此,笑得前俯后仰。 “栓子哥,你没事吧?”张九莘撑着地面,慌忙从栓子后背下来。 刚刚摔地时候,栓子身子迅速的转了个角度,让张九莘摔在他后背上,而他则迎着粪堆直接趴了下去。 这一摔,栓子背上本就没痊愈的伤疤瞬时裂了开来。一缕缕鲜血往外流,可是栓子像是不知道疼一样,推着张九莘往篱笆墙的柴门走: “小九,你不用管我,快走,我帮你拦着钱奶奶。你跑到大姐姐家,钱奶奶就不敢欺负你了。” “快走,小九,快!” 放在现代,才刚满十二岁的栓子就是家里所有人的掌上明珠。 张九莘心里酸胀得难受,仰头把眼眶的泪水压了回去,宽慰的拍了拍栓子,转身冷冷的看着笑得发抖的钱氏: “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 “钱氏,就算我和栓子哥犯了天大的错误,要打要罚,等祖父打猎归来,自有定夺,再不济,你就把我县城里霓裳布庄的爹爹叫回来。” “放眼整个阴山张氏,就没有哪一个小妾敢对家里的嫡孙喊打喊杀的。” 钱氏被气得整个身体都抖了起来,五官扭曲得犹如母夜叉:“小......小......小妾?!” “对,聘则为妻奔为妾。”张九莘怡然不惧,直视着钱氏要吃人的眼睛: “当年,你明明知道我爷爷家有妻室,却还死皮赖脸的跟着回家。既没有聘书、礼书、迎书,又没有纳礼、问名、纳吉、纳徵、请期、迎亲。” “顶着块红布从角门进来的,不是妾,难道还是平妻不成?!” 张九莘不带喘气的骂得钱氏连连后退,可仍不解气道:“前天夜里,栓子哥明明是关了窗户的,可半夜却被人偷偷打开。” “现在整个张家,大房除了我和栓子,就是你们二房的人,我还没揭穿你们那杀人不见血的勾当,你反而倒打一耙,处心积虑的要把我和栓子哥往死路上逼。” “既然你不让我们好过,那我现在就去祠堂敲响鸣冤鼓,在张氏族长族老面前辨个清白!” 钱氏气得直翻白眼,手中的藤鞭不知何时早已跌落在地,指着张九莘说不出话来,过了好一会儿,突地长长的吸了口气,两手一拍大腿,直接瘫坐在地,吊长着嗓门,哭嚎道: “呜呜呜,我的命怎么那么苦啊,为老张家做牛做马几十年,临老临老,被一乳臭未干的小辈指着鼻子骂!” “呜呜呜,我不活了~我不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老天爷呀,你睁眼看看呀,老婆子这是要被欺负死了呀~” “呜呜呜~” 这个老泼妇! 张九莘看钱氏是要耍赖了,终于吁了口气。 虽然自己看起来说得振振有词的,可真要深究起来也站不住脚,而祠堂的鸣冤鼓也不是那么好敲的。 再者,在这个乡下地方,哪有什么嫡庶之分,谁掌家谁就说了算。 张九莘帮着栓子穿上衣服,收拾干净后,趁着钱氏没反应过来,直接道:“栓子哥,走,我们去一趟郭郎中家。” 张九莘前脚离开,钱氏的哭嚎声立马止住,其阴沉着脸捡起地上的藤鞭就往右厢房走去,“嘭”的一下直接把房门给踹开。 手中的藤鞭,劈头盖脸的就往正倚在窗户上偷看的二郎媳妇杜氏抽去。 “躲在房里,看你婆婆被欺负了,屁也不放一个是吧。懒婆娘,今天看我不抽死你!” “嗷~娘,别打了,别打了。媳妇不是不想出去,是被小九瘆得慌啊,您不觉得小九今天反常得很吗?” 钱氏动作一顿。 杜氏神秘兮兮左右张望好一会儿,才把嘴巴凑到在钱氏的耳朵旁,轻声道: “媳妇觉得,二郎是被鬼上身了!” 钱氏打了个激灵,回想刚才的那场骂战,越想越觉得诡异:“我说呢,平时屁也不会放一个的人,怎么突然就变得妙语连珠了呢。” 杜氏兴奋得连身上的伤也顾不得:“可不是,小九以前胆小得看见只蜘蛛也会晕死过去,可刚刚那股虎气,就算面前是只狮子,他也不带怕的,就像完全变了个人。” “娘,我看呀,得找盲婆婆来跳大神才行,不然万一祸害到我们家六莘怎么办,算命先生可说了,我们家六莘可是个状元命,将来是要当大官的。” 第003章 痴傻的真相 “小九,你才退了烧,身子虚得很,还是让我背你吧。”栓子搀扶着张九莘,走一会歇一会,一盏茶时间才走到庙河边。 张九莘摇头,坚持道:“过了八拱石桥,就是郭郎中家了,我们快走吧。” 庙河村张氏族人聚居在庙河两岸,河东的称东张氏,西岸的称西张氏,西张氏富贵,东张氏贫弱。 除了冬至祭祖和一些宗族议事之外,东张氏和西张氏来往不多,毕竟血缘关系已在七代之外,而且贫富和地位悬殊。 郭郎中家在西岸边上,张九莘两人到达时,郭郎中提着背篓,正要上山采药。 ...... “嘶” 当郭郎中看到栓子后背那触目惊心的伤痕时,倒吸了口凉气,处变不惊的脸上也变了脸色: “你们......你们家的人也忒狠了,再怎么说,栓子也还只是个孩子呢。” 张九莘也心疼,记忆里,栓子身上似乎永远带着各种各样的伤。 等郭郎中给栓子上了药、包扎好,张九莘又让郭郎中把栓子全身上下检查完一遍后,才示意脸色早已变得难看至极的郭郎中到偏厅说话: “郭伯伯,您看栓子哥的身体可曾留有什么隐患?” 郭郎中把擦手的帕子递给小药童拿下去,闭目好一会,才把想要爆粗口的怒气压下去,摇头道: “栓子背上的鞭痕,每日涂一遍金疮药,一旬也就无碍了。但是......” 郭郎中叹气:“他左足以前受伤留下的旧患,若是不能及时医治,恐怕以后他那左腿就废了。” 张九莘身子一震:“郭伯伯,无论花多少银子,求您一定要把栓子哥治好。” 看到张九莘急迫的表情,郭郎中脸色和缓了些,可随即又皱眉道:“栓子左足的隐患,多费些时间,名贵药材,总能治好,但是......” 郭郎中郑重其事:“堵塞住他脑神经的血块,若不能及时消融,栓子随时都会有毙命的风险。” 张九莘瞳孔一缩:“怎么回事?” 在郭郎中的讲解下,张九莘才了解栓子脑子不灵活的真相。 据郭郎中所说,栓子是一出生就被人下了手脚,导致脑部淤积了一血块,顶住了神经。而不是天生的弱智儿童。 血块一旦消融,便能如常人一般。 可随着年龄渐长,脑域扩大,血块对神经的压迫越发严重,再过几年,血块若还不消融: 则栓子的成年之日便是丧命之时。 ...... 从郭郎中家出来后,心事重重的张九莘一路沉默不语,搀扶她的栓子也感受到其不安的情绪,便也没有多话。 “小九,给。”栓子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只小巧的竹篾做成的蜻蜓。 张九莘看着栓子小心翼翼讨好的表情,心里一痛,展颜道:“栓子哥真厉害,这竹蜻蜓做得越发像是真的一样了。” “小九喜欢就好,小九高兴比什么都好。”看到张九莘笑了,栓子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眼里的光芒再次汇聚。 走过庙河的八拱石桥,途径村头大榕树下的凉亭时,张九莘看到一熟悉的身影,鬼鬼祟祟的进了一间比旁人家矮了半截的黄泥蓬草房。 “栓子哥,那是谁家的房子”张九莘这具身体的原主长到十一岁,都没出过张家院子,可记忆中对这间茅草房却隐隐有种恐惧感。 栓子道:“那是盲婆婆的房子。” 盲婆婆,一个乡间跳大神的仙姑。 一个念头从张九莘的脑海一闪而过,快得其来不及抓住。 走过凉亭时,张九莘又回头瞥了眼那乌压压的泥草屋。 张家在村东头的望月山下,两人快到山脚下时,突地听到山坡的竹林里传来对话声: “萍儿,你都,都......那啥了,我们就算要瞒,也瞒不了多久了,你就让我去你家提亲吧。” “不行,你家那情况,我奶和我娘绝对不会同意我们的亲事的,再等等,说不定会有什么转机,你......” “......” 张九莘两人站着听了一会,栓子眨眨眼道:“咦,这不是三姐姐的声音吗?三......唔唔唔” “嘘!”张九莘万万没想到栓子会喊起来,吓得赶紧捂住他的嘴巴,狼狈而逃,两人跑到家门的篱笆墙的柴门时,迎面又撞上了一人。 “哎呦,哎呦,可疼死我了,疼死我了都。” 张九莘不用抬头看,只听这别扭的发嗲声,便知道对撞之人是二婶杜氏。 “呦,是小九呀~,走路怎么那么不当心啊。”一身大红色圆领对襟长袄的杜氏,抬手把发髻上歪斜了的绒花扶正。 杜氏眼睛滴溜溜的在张九莘身上溜了一圈,便像躲瘟疫般闪进了院子。 栓子挠了挠头,疑惑道:“二婶今天怎么那么好说话了,我还以为又得挨一顿打呢。” “事出反常必有妖”张九莘心想,脑海里又浮现盲婆婆家那黑压压的茅草房。 推开柴门,进了院子。 张九莘一眼便看到上房饭厅里,八角拼桌上摆放的盘子里的三个菜团子。显然这是给张九莘和栓子准备的午饭。 男女不同席,是张家的规矩。 老爷子不在家,家里便只有中午和晚上两餐。 张九莘咬了口菜团子,咀嚼了许久,伸长了脖子也咽不下去。 这菜团子,是把晒干的蔬菜在热水里焯一下,汤用来喂牲口,然后把菜切碎,和稗子、少量的大米掺和在一起煮熟后捏成团。 这稗子本就是用来喂牲口的饲料。 张九莘实在咽不下去。 栓子却吃得津津有味,眨眼就把一个菜团子给吞了下去,看到张九莘拿着菜团发呆,又扫了眼仅剩下的最后一个,舔了舔嘴唇: “小九,你想什么呢,菜团子可得热乎乎才好吃,今天钱奶奶加了猪油,可香了!” 张九莘见栓子看着菜团子眼睛闪闪发光,把手中的菜团子也递给了对方:“栓子哥,我刚退了烧,没胃口,你都吃了吧。” 栓子看着张九莘塞到手上的菜团,却突然发起愣来。 张九莘见他许久不说话,忙道:“栓子哥,栓子哥,你怎么了?我......我是真的没胃口~” 栓子歪着头,像是在回忆:“小九,荠菜团子是你最爱吃的,有一次好多天你什么都吃不下,但是荠菜团子却能一下吃掉三。” “小九,我怎么感觉你变了。” 第004章 暗藏的危机 面对栓子的质疑,张九莘脸色一僵,心想:“连栓子都能看出自己变了,看来她得趁家里其余人回来前,把自己的变化圆过去。” 张九莘回过神时,栓子的第二个菜团子已经吃了一半。看到栓子只是随口一问,张九莘松了口气。 吃罢饭,张九莘两人出了饭厅,刚好看到二房的三丫背了捆柴火回来。 张九莘感觉眼前一花,只见钱氏从右厢房耳房的厨房飞奔而出,直接冲到院子,抽了三丫背上的一根枯枝,劈头盖脸的就往三丫身上抽: “赔钱货,让你去收拾捆柴火,你却去了一上午,有这个时间,我老婆子就算用爬的,也能爬望月山十几个来回了。” “跟你那个好吃懒做的娘一样的货色,一天天的就只知道吃吃吃,一件事情也做不好。” 三丫面无表情,看似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被打,实则张九莘看到其每一次身体的小幅度移动,都能巧妙的避开钱氏挥舞的枯枝。 张九莘拍了拍护在自己身前的栓子:“栓子哥,我们进屋吧。” 张九莘的房间是左厢房第三间,关上房门时,院中一直低头挨打的三丫突然抬头与张九莘对望了一眼。 “看来三姐姐已经知道在山脚下偷听她和柱子说话的人,就是自己和栓子哥。”张九莘心道。 虽然退了烧,但醒来后就折腾了一上午,回到屋子松懈下来后,张九莘就感觉一阵阵困意袭来。 栓子搀扶着张九莘躺下,嘟囔道:“钱奶奶实在是太坏了,天天打三姐姐好几顿,还不给饭三姐姐吃。” 栓子越说越气愤:“二婶也坏,明知二叔在外跑买卖,也不知道帮忙护着三姐姐,还整天指使着三姐姐干活......” “......” 在栓子的念叨声中,张九莘很快就安心的就进入了梦乡。 ...... 张九莘醒来时,发现天已经黑了,栓子端着个药碗进来:“小九,你醒了,我正要叫你起来吃晚饭,顺便吃药呢。” 张九莘瞥了眼床头放着的两个菜团子,叹了口气:“栓子哥,你把药放下,帮我盛碗开水过来。” 这菜团子本就难以下咽,冷了后,更是嚼也嚼不动。 也不知道是否一天没进食了,最后菜团子用开水泡开后,张九莘竟然还闻到了一股清香。 栓子把药递给张九莘:“药的温度刚刚好,小九你快喝,喝了病就好了。” 张九莘闻着药味直皱眉:“栓子哥,我的烧已经退了,不用再喝药了。” 栓子猛摇头:“这可不行,镇上的柳大夫说了,小九你身子弱,即使烧退了,这药也要连喝三天才行。” 在张九莘的记忆里,从小就是喝着柳大夫的药长大的,因为她一旦喝了其余大夫、郎中开的药,身体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毛病。 可尽管她一天不拉的喝着柳大夫开的药,身体却仍然没有好转的迹象。 “是药三分毒。”张九莘心想:“她原本只是因为早产又是双胞胎,所以天生身体弱一些,可是好好养着,也无大碍,犯不着天天吃药。” 张九莘哄着栓子:“栓子哥,这药太苦了,你再帮我到厨房盛碗开水,我喝完药好漱口。” 等栓子出了门,张九莘便把药浇在了放在窗台上的常叶松盆栽里。 “叩叩叩” 张九莘转身时,后面的窗棂却被人从外面轻轻的敲了三下。 “谁?” 张九莘心一跳一顿,快速的走向窗前,只见一张纸条被人从窗户底下递了进来,等张九莘打开窗时,院子里黑漆漆一片,啥也没看见。 “啪” 张九莘往窗外左右又确认一遍没人后,便把窗户关上,其正要打开纸条时,突地,一阵天旋地转的晕眩感袭来。 “叮” 这眩晕来得快,去得也快,张九莘稳住身子后,脸上一脸灿烂,她又记起来了一件事,这熟悉的声音就是前世的【抽风系统】,可它有哪几项功能,她却记不起来了。 此时,脑海里再次响起一道道熟悉的声音: “叮,【抽风系统】历经72小时启动成功。” “叮,小九挫败钱氏,+5积分,总积分值5。” “叮,小九开门大吉,奖励小九纹银百两。” 张九莘看着手中凭空出现的百两银锭子,笑得一脸灿烂:“我还以为这坏家伙消失了呢,想不到还跟着我一起到了古代。” 张九莘把银子放进钱袋藏在棉被里。才展开手中的纸条,只见纸条正面写着: “四年春,公自至晋。夏,逆妇姜于齐。狄侵齐。秋楚人灭江。晋侯伐秦。卫侯使甯俞来聘。冬十有一月壬寅,夫人风氏薨。” 这是《春秋》记载的鲁文公在位第四年发生的大事,看笔迹显然是堂哥张六莘所写。 张九莘把纸条翻了过来,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八个大字: “盲婆婆跳大神,速逃!!” 张九莘神情定住,脑海里几个画面却快速闪动。 张九莘恍然大悟:“上午在凉亭看到闪进盲婆婆茅草屋的那个大红色身影,是二婶。在这庙河村,也就只有二婶才会在非节日穿得那么风姿招展。” “二婶要让盲婆婆来给自己跳大神!” 这念头一起,张九莘瞬时双手变得冰冷至极,她的龙凤胎哥哥11年前就是在盲婆婆跳大神之后夭折的。 “前天晚上,这窗户,这窗户很可能就是有人特意打开的,目的就是至她于死地,而且实际上,张九莘原主已经死了。”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笼罩着张九莘。 端着开水进来的栓子看到张九莘苍白着一张脸,整个身子抖成一团,急得快哭了: “小九,小九,你怎么了?你......你身子怎么那么冷?是不是又犯病了?我........我.....我马上到镇上去找柳大夫。” “不要去。”张九莘一把拉住栓子:“栓子哥,我没事,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呢。”栓子把被子直接披在张九莘身上:“小九,你的身子冷得像个冰窖一样。你不要怕,我快去快回,很快就会把柳大夫带回来的。” “嘘” 张九莘直接捂住了栓子的嘴巴:“栓子哥,你不要说话,让我静一静。” 栓子从来没看过张九莘脸色如此严肃,闻言只能把话咽了下去,可着急得额头直冒汗。 张九莘脑海里快速的运转着,深吸了一口气,而后把脖子里挂着的玉观音猛的拽了下来,连同钱袋塞到栓子手里,沉着道: “栓子哥,你记住我接下来的这番话。” 第005章 暴风雨前奏 烛火下,栓子被张九莘庄严的情绪所感染,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小九,你说,我会记得一字不差的。” 张九莘双手搭在栓子的肩膀上,压低声音道: “栓子哥,一会你悄悄的溜出去。” “先到大姐姐家,让大姐姐.......然后你带着银子和信物连夜启程,去到县城先找赛半仙,然后......” 嘱咐完,张九莘又让栓子重复一遍自己交代的话。 栓子说完,紧张的舔了舔嘴唇:“小......九,我有没有漏掉什么?” “栓子哥说的一字不错。”张九莘给栓子套上了自己的长绵衫,打开窗户见上房及右厢房都已经熄了灯,轻手轻脚的把门打开,悄声道: “栓子哥,走。” 栓子临出门前,不放心的回头看着张九莘。 显然栓子也察觉到有大事发生。张九莘对其鼓励一笑,无声的说了句:“没事。” ...... 冬夜里,就连村里的土狗都早已蜷缩到自己狗窝取暖,整个庙河村静得只有大风的呼啸声。 “作死呢,这个点还不把烛火灭了,这蜡烛不用花钱买啊,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把栓子送出门,张九莘又枯坐了好一会,直到上房传来钱氏的咆哮声,才把烛火吹灭,她合衣躺在木板床上,不敢入睡,两耳仔细的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半个时辰后,门外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动作声及刻意压低的说话声: “娘,估计这两个兔崽子已经睡着了,我们开始吧。” “嗯,你先去把窗户钉死了,我守着门,免得被这两个畜生逃走了。” 是二房杜氏和钱氏的声音。 听到动静,张九莘立马直起了身子,不一会儿,窗外就响起了“兵兵乓乓”的声音。 “二婶,你这是要干什么?”张九莘披着棉被从床上下来后,窗户已经推不开了。 窗外传进杜氏洋洋得意的声音: “呦,小九醒了,不好意思吵着你了。可你白天不是说有人半夜偷偷开你的窗户吗,二婶这就帮你把它封上,这样歹人就无计可施了。” “小九,你安心的去睡吧。” 张九莘又试着推了推门,可她的力气哪有钱氏的力气大,大门岿然不动。 窗户被封死后,张九莘透着门缝,看到杜氏两人在大门上加了足足四根横木,把门也给封了。 “二婶,钱奶奶,你们这是要干嘛?是要把我软禁了吗?你们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 孤身一人,即使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但张九莘看着密不透风的茅草屋,心里隐隐的开始发毛。 “要做什么,那都是天亮之后的事情了。”屋外传进杜氏意味深长的一句话后,便没了动静。 “没事的,没事的。”张九莘一边自言自语给自己打气,一边细细梳理这具身体原主的十一年来的记忆。 倚着门,张九莘不知不觉间合上了眼。 ...... “兵兵乓乓” 张九莘在一片嘈杂声中惊醒时,已是午时。 “我竟然睡得那么死,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 张九莘把棉被扔到床前,透过门缝,发现杜氏已经开始在拆钉在大门上的横木了。 张九莘心里估量着:“这个时辰,赛半仙应该已经到镇上了,再过半个时辰就能到达庙河村。” 她得拖延一下时间,直到赛半仙到来。 张九莘扔开身上的棉被,打量了眼屋子,屋中可以利用的就只有那几块床板及那两米长的足踏。 “哟,小九,二婶我这是给你开门呢,你怎么反而堵门了呢。” 张九莘把两块床板与足踏呈三角关系堵住大门时,门外的杜氏也已经把门上的横木取下。 “嘭!” 大门被杜氏猛的踹了一脚,抵着木门的张九莘整个身子震了震。 “嘭!” “嘭嘭!!” “嘭嘭嘭!!!” 撞门的力道,一下比一下更大,张九莘被反震之力震得头晕眼花,这门,她是守不住了。 张九莘计算着,眼快杜氏的飞毛腿即将到达,快速的把门栓打开,往后一退。 “哎呦~” “哎呦,疼死我了!” 张九莘俯视着摔倒在地,嗷嗷直叫的杜氏,森然道:“二婶,你光天化日之下,破门而入,是要杀人吗?!” “哎呦,我的腰呀。”杜氏扶着腰从地上爬起,上上下下打量着张九莘:“好一个光天化日、破门而入,妙语连珠啊,看来你真的是鬼上身了!” 抱着麻绳进来的钱氏,睨了眼杜氏:“跟一个小鬼费什么话,赶紧把他给绑了,已是午时三刻,盲婆婆一会就要到。” 张九莘一惊,往外一看。不知何时,院子早已布置好了做法道场。 整个道场分三层: 最外层,七七四十九根红色的蜡烛,摆成了一个圆形。蜡烛燃烧的火焰,竟然是绿色的! 中间一层,用十二尊桃木制成的邪神雕像,摆成了一个圆形。这些雕像的面容栩栩如生,嫉恶如仇,或三头,或六臂,手持各种刀叉剑戟,威武庄重。 最里边一层,用支架立起了四副水墨画像,分别于东西南北四角。画像下的供桌上摆放着还滴着血的猪头、活鸡等祭祀之物。 那十二尊邪神,张九莘认不出,但那四幅画像里画的神兽,我一眼就瞧出来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看到这个阵仗,张九莘慌了,想尽办法突破钱氏婆媳两人的围攻: “你们要干嘛,你们要干嘛,是想要趁着我爹娘都不在家,下杀手吗?” 张九莘本就体弱,又是幼儿,哪里敌得过钱氏婆媳联手,眨眼间就被捆了个严严实实。其使劲挣扎: “钱氏,杜氏,你们两个毒妇,把我给放了,听到没有,把我给放了!” “毒妇?”杜氏森然一笑,扬手就给了张九莘两耳光:“一个连家庙都进不了的野鬼,也敢跑到我这里来撒野,一会儿,就让你尝尝盲婆婆的手段。” 杜氏狠狠的踹了张九莘一脚:“给我出去!” 看着发狠的杜氏,钱氏眉头一皱:“杜氏你悠着点,大房松木庵的那老虔婆还没死呢,小心她回来跟你秋后算账。” 第006章 法事的背后 张九莘被绑在了道场最里层中间的柱子上。 彼时正是农人猫冬的时候,除了出去打短工的,其余庙河村的村民皆聚集在此,把张家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盲婆婆来了。” “盲婆婆来了。” 突地,一道道锣鼓声响,人群哄的一下闹腾着,主动把通往张家院子的主干道给让了出来。 打头阵的是八名10?12岁的堕民村的驱鬼童子,头带红巾,身穿皂衣,手里拿鼓。 同样来自于堕民村的12名汉子,脸上画着五颜六色的颜料,步步尾随驱鬼童子。他们或披着熊皮,或披虎皮.......他们扮演的是12种猛兽,手里拿着戈和盾,一边挥舞,一边呐喊。 12名汉子经过最外层的红蜡烛,分别站到中间层的十二尊邪神之下,而八名驱鬼童子则分别坐在了最里层的东西南北四副水墨画像下面。 【有请众神,有请众神,劳烦您山长水远来到这里.......】 一道浅浅的吟唱由远及近,喧闹的人群刹那间静了下来。 张九莘看到传说中的盲婆婆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额头上绑着一根白色的丝带,口中念念有词,围着用红色蜡烛形成的圆圈足足走了三圈,然后来到了她的身旁。 【玉皇大帝,各路天王有请了,各位大仙,起】 突地,原本双目紧闭的盲婆婆豁然张开双眼,猛的喊了一句。 张九莘吓得在心里直发毛:““这......这盲婆婆,整个眼球都没了,只剩下两个空洞洞的眼眶,这...这也太吓人了。” 盲婆婆的一声令下,驱鬼童子及十二名壮汉立刻动作了起来。 鼓声,呐喊声,吟唱声,道场霎时喧闹起来。 “我是不是应该跟着栓子哥一起逃的。”原本心中就发憷的张九莘,看到这这个大阵仗,额头直冒冷汗。 随着鼓点一声比一声急,原本只是原地吟唱的盲婆婆,开始挥舞着桃木剑跳了起来,浅吟变成了呐喊: 【小鬼走开,恶鬼们都退下】 随着盲婆婆起跳的十二名猛兽壮汉齐声重复着:【小鬼走开,恶鬼们都退下】 整齐的呐喊声直抵云霄,惊得半空“人”字形的大雁哄的一下四散而开。 张九莘感觉一股阴凉之气猛的灌进了自己的心窝里,而接下来看到的这一幕,差点让她晕厥了过去。 “嗷!” 只见伴随着雷一样的鼓声,盲婆婆四肢甩动,一张嘴猛的咬住供桌下的一只活鸡的脖颈,那只大公鸡还没来得挣扎,脖子便被一口咬断。 “呕~” 张九莘一阵干呕,呵斥着咬着鸡头向他靠近的盲婆婆:“走开,走开,给我走开!!” “呸”盲婆婆吐掉口中的鸡头,手一扬,鼓声呐喊声瞬停,其把脸凑近张九莘:“准备封印!” 张九莘顿时感觉到一股血腥味冲鼻而来,而盲婆婆却由吟唱变成了快说: “自杀鬼长舌鬼全部都退下吧,如果不让开的话,就让神明抽筋拔骨下地狱吧” 话毕,盲婆婆的桃木剑向张九莘的心脏位置直接刺去。 张九莘怒目喊道:“盲婆婆,你是要杀人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玩什么把戏,十一年前,我那龙凤胎妹妹就是被你给作法害死的!你......” “杂鬼都退下吧”盲婆婆的嘶喊声压过了张九莘的怒叫,手中的桃木剑更是比一开始的力道大了几分。 “啊~”心口的剧痛让张九莘差点晕厥过去:“盲婆婆,你以自挖双目的方式,骗世人自己通鬼神,你就不怕,这些年你害死的那些亡魂,午夜梦回时向你索命吗?!” “噗” 盲婆婆一口鲜血喷在了张九莘的脸上。 顿时人群沸腾起来: “这......这盲婆婆是吐血了吗?” “我的天呀,这鬼功力太强了吧。” “我看啊,倒不见得,可能是小九说的话灵验了,这盲婆婆的报应来了。” “......” 道场中,盲婆婆捂着胸口,嘶哑的声音阴测测道:“是我低估了你这野鬼的实力。” 盲婆婆把头转向其身旁的驱鬼童子。童子立时从鼓下抽出一捆白菖蒲包扎起来的桃木枝奉上。 盲婆婆扬声道:“小九亲人之中,可有巳时、蛇属相出生的。” 倚在篱笆墙与人看热闹的二房杜氏,迟疑的举手道:“盲婆婆,我......我是,我是巳时、蛇属相的。” 盲婆婆把桃木条递给杜氏,又低声交代了几句,接着手一扬,鼓声,吟唱声,呐喊声再次响起。 “小九啊,对不住了,二婶也是为了帮你把鬼给打出来,你忍着点啊~”杜氏兴奋的举着桃木条向张九莘步步逼近。 张九莘脸色一变:“二婶,我劝你三思,你不要忘了.......” “啪!” “啪啪!” “啪啪啪!” 桃木条有力快速的抽打在张九莘身上,眨眼间身上的棉长衫就被抽出了一道道的口子,鲜血一点点的把白色的棉絮染成暗红色。 此时,张九莘眼角看到盲婆婆从一布袋子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罐,瓷罐的盖子还没打开,在场看戏的众人便已经闻见了一股恶臭。 场中议论纷纷: “听说鬼这种东西最怕臭味了,盲婆婆罐子里的东西显然比大蒜还能辟邪啊” “大蒜算什么,我听说盲婆婆的这个小瓷罐里的臭物,先是用九九八十一种毒虫的腐尸烘干,又用九九八十一种腐烂的植物根茎混合制成。这东西可不是大蒜能比的,此乃驱鬼神物!” “哇,那么厉害,那看来这鬼死定了!” “......” 张九莘听到场中传来的只言片语,脸色瞬时变得雪白。 只见场中的盲婆婆将她苍老的手缓缓伸进了小瓷罐中。 在所有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之下,她轻轻的从里面抓起一把臭物,脸上露出一抹阴冷至极的寒光,接着猛然大手一挥,将那一团臭物像雪花般的洒在了张九莘的身上! “啊~老虔婆!” 张九莘又痛又怕又怒,咆哮道:“钱氏、杜氏,你们今日是想要以驱鬼为名,把我杀了吗?” “我告诉你们,就算我死了,大房没了后嗣,你们也休想得到我奶奶嫁妆的一分一毫,她老人家还好好的在松木庵修行呢!” 第007章 危在旦夕时 张九莘的咆哮声,让场中一静,随即人群“轰”的一下,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起来: “早就听说了小九的奶奶是官宦小姐出身,又因为是独女,带着整个身家嫁入张家,听说当年那嫁妆,明面上的就有足足七十二台呢!” “我的天老爷呀,真的假的呀,七十二台,那得值老多钱了呀。” “可不是,听说张家二房天天烧高香,就盼着小九一命呜呼,好吞掉那些嫁妆呢!” “......” 众人的议论声,让杜氏慌得手中的桃木条都掉在了地上,其眼珠一转,对着篱笆墙的众人解释道: “大家别听信这小鬼的谗言,他这是信口雌黄,满口喷粪,摆明的在蛊惑人心呢!” 杜氏转向已经气喘吁吁的盲婆婆,眼神一厉:“盲婆婆,这小鬼实在是厉害,看来您得拿出些真本事才行。” “无妨”盲婆婆接过驱鬼童子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把汗,冷笑道: “这就跟我们过年杀猪的时候一样,一头猪感觉到自己要被杀了,就会想方设法奋起反抗,拼命挣扎。” 盲婆婆把帕子丢给驱鬼童子,重新拿起桃木剑,手一扬:“起~!” 这一次,鼓声,呐喊声,吟唱声更像雨打芭蕉一样,又密又急,就连张九莘被杜氏抽打的呵斥声也压了过去。 “停!” 盲婆婆一声令下,场中瞬时安静。 张九莘强撑着身子,死死的盯住场上诸人:“杜氏、钱氏、盲婆婆,你们一定会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血的代价!” “休要猖狂!”盲婆婆豁然转向张九莘,一字一句道:“老身今天就算舍了这条老命,也要将你这恶鬼制服!” 张九莘看盲婆婆又要从麻袋里掏出什么,心里开始着急起来:“这个时辰,赛半仙怎么还没来。” “来人啊,把他的嘴巴给我撬开。” 盲婆婆吩咐着两名驱鬼童子撬开张九莘的嘴巴,手中小心翼翼的托着一小拇指大小的瓶子,一步步向张九莘走来。 “赛半仙怎么还没来!!!” 张九莘看盲婆婆郑重其事的神情,不用猜也能知道这瓶子里面的东西必定是个大杀招。 “呜呜呜”张九莘这时候是彻底慌了,拼命的挣扎着,嘴里呜呜的喊叫着。 在盲婆婆就要打开瓶盖,往张九莘嘴中灌药时,一道长鞭呼啸而来,“嗖”的一下,把那瓶子卷了过去。 “谁?!”盲婆婆侧头,森然道:“是谁中断老身的法事。” “是我,本大爷傅一凡。” 只见场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名骑马的少年,少年头戴儒巾、身穿元缎直裰,脚下虾蟆头厚底皂靴,甩着长鞭从马上一跃而下: “呵,想不到刚到这个乡下鬼地方,就让我撞见了本大爷平生最厌恶的妖魔邪术。” 自称傅一凡的少年不远处,还停留了一辆两匹马拉车的大马车,一看就是非富即贵。 “哼” 盲婆婆自然看不见,冷哼道: “傅公子,老身不知道你从何而来,但是,老身是受人之托,今日就是要把这附在无辜之人身上的恶鬼除掉,还请你入乡随俗,莫要徒惹是非。” “聒噪”傅一凡不耐烦的把长鞭甩给常随:“去,把车里的释明心法师请来,有没有脏东西,法师看一眼便知。” 释明心法师三字一出。 原本被外人搅了场子的村民脸上的不悦瞬时变成了震惊: “释明心法师,我的天呀,是传说中金蝉子转世的释明心法师吗?” “释明心法师竟然大驾光临我们庙河村了,我的天呀。” “这可是天大的喜事,快,谁跑得快的,赶紧去报告村长,我们东张总算有件喜事能压过西张一头了。” “......” “阿弥陀佛” 不一会儿,张九莘便看到身披金襕袈裟,念着佛号,面容正朗的和尚从马车下来,向着篱笆小院徐徐走来。 “释明心法师?” 张九莘看了眼迎上前去的傅一凡,心里疑惑:“她要栓子哥去请的,明明就是县城里的赛半仙啊,还有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傅一凡又是怎么回事?”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两人倒是暂时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不对!” 张九莘原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闪过慌乱之色:“若是这和尚真的是法力高深,看出了自己是魂穿而来,把自己给收了怎么办?” 与张九莘同样惊惧的还有站在盲婆婆身旁的杜氏,其抓着盲婆婆的双手抖得更为厉害:“盲........盲婆婆,怎么办?这可是大名鼎鼎的释明心法师啊,若是...若是......” 盲婆婆狠狠的掐了一下杜氏,淡然道:“你怕什么?只要你一口咬定小九行为诡异,变化无常,就算是玉皇大帝过来,你也不用担心。” ...... “阿弥陀佛” 释明心法师到了张九莘面前站定,宣了句佛号,抬头打量了眼张九莘,而后便转身而去。 “明心法师,请留步!” 在张九莘松了口气时,傅一凡却把法师叫停了下来:“明心法师,烦请您看在我祖母的面上,大发慈悲,开一次金口,给这位受难的小施主留下一句批语。” 在场众人闻言,皆安静下来。 是人是鬼,这时候,只要释明心法师一张嘴便知真晓。 屏住呼吸的张九莘,在这一刻给自己下了一个目标: “不管以后生活多难,她一定要拥有足够的权势,至少能够保全自己,万万不能像今天一样,被旁人一句话便定了生死。” 多少达官贵人都无法让释明心法师开金口,所以就在众人以为他会什么都不说时,一道抑扬顿挫的声音响起: “荣华富贵长年出,重重锦上花添色。谢庭兰,燕山桂,登科必。” 释明心法师边说边走,等最后一个字念完,刚好上了马车。 就算在场的村民没有上过学,也能够听出张九莘命格富贵的意思来。 在张九莘松了口气时,傅一凡的脸上却露出快意之色,其先向释明心法师道了谢,吩咐车夫出发,其一会在后面赶上。才转过身来面向盲婆婆: “老妖婆,听到没有,这小娃娃可不是什么恶鬼邪神,人家将来可是要大富大贵,状元及第的。” 傅一凡把药瓶抛给小厮:“去,把那娃娃给放了,本大爷今日又行侠仗义一次,哈哈哈,快哉快哉!” 说完,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第008章 打死算我的 小厮上前给张九莘松绑时,杜氏早已面无血色,其向盲婆婆低声哀嚎:“盲......盲婆婆,怎么办?大师说......说小九命格富贵!” 杜氏开始后悔了,这真的是吃不到羊肉反惹一身骚,自找麻烦了。 从慌乱中醒过神来的盲婆婆,在听到马蹄声远去后,突然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盲婆婆绵绵不断的笑声中嘶哑透着诡异,笑得让在场的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众人皆以为盲婆婆是因为被大师当众下了面子,受不了刺激,疯魔了。 张九莘却从其笑声中听到了得意,其握紧了小厮递给自己的那个小药瓶:“自己刚刚应该让那小厮多待一会儿的。” “老身之前还猜不透,为何这庙河村那么多人,这恶鬼却偏偏选中了小九来附身。”盲婆婆笑声突然一断,阴测测道: “幸亏明心法师道破天机,原来这恶鬼是看中了小九的富贵的命格啊!” 盲婆婆双手一挥:“来人,把这恶鬼给我定住,今日老身就让他尝尝魂飞魄散的滋味。” 众人还没从盲婆婆的解释中回过神来,驱鬼童子便上前把刚从祭台上下来的张九莘抓了起来。 盲婆婆脸上露出残忍的邪笑:“快,把那恶鬼手中的药瓶抢过来,给他灌下去,快啊!” “住手!” 千钧一发之时,一道嘹亮霸气的女声从篱笆墙外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 “姑奶奶在此,我看今日谁还敢动我家小九一根寒毛!” 只见一女子脚踩五色云霞履,身后跟着一群手拿棍棒的壮汉,一步步穿过人群,跨进篱笆小院。 女子进到院中,站定,在看到张九莘伤痕累累,一身狼狈时,眼睛像刀子一样向抓着张九莘的驱鬼童子射去: “放肆!” “你们这些世世代代都是堕民的贱民,竟然也敢以下犯上,还不快把我家小弟给放了!” 驱鬼童子闻言,吓得身子一缩,赶紧松手,退到一边。 “大姐姐!”张九莘看到来人,紧绷的身子顿时松弛了下来。 来人正是张九莘的大姐,张家嫡长女张云英。 “英娘,你......你莫要冲动,二婶我都是为了小九好,小......小九他是被恶鬼上身了,盲婆婆正给他驱鬼呢!” 杜氏看到英娘的第一眼,身子就缩成了半截,不待英娘开口咨询,就连忙开口解释。 英娘眼睛一眯,扶着张九莘的手悠然一握,头一仰,厉声道: “来人啊,把杜氏及盲婆婆捆了,堵上她们的嘴,罩上麻布袋,给我狠狠的打!用力的打,打死算我的!” “是!” 英娘一声令下,其带来的壮汉二话不说,三两下就堵住了杜氏及盲婆婆的嘴巴。罩上麻布袋,提鞭就抽。 “呜呜呜” “呜呜呜” 不一会儿,麻布袋中就响起了杜氏及盲婆婆的惨叫声。 场中除了“啪啪啪”的棍棒抽打声,就只剩下村民们的吸气声,但是却没有一人敢上来劝架。 张家英娘是出了名的狠人,在这个庙河村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都是要干什么?” 打了一阵子,头戴瓦楞帽,已七十高龄的村长才驻着拐杖,珊珊而来:“英丫头,还不快让他们住手,闹出了人命,你们张家子孙还要不要科考了?” 老村长不仅在河西当了几十年的当家人,其儿子张文龙更是嘉正二十一年的秀才,英娘还是知道分寸的,其手一扬,壮汉便停手。 等麻布袋的杜氏及盲婆婆放了出来,松了绑。 老村长坐在小厮带过来的黄花梨木透雕靠圈椅上,才用拐杖点着地面,不怒而威道:“说说,都是怎么一回事。” “哎呦,哎呦~”杜氏被打得头破血流,痛得嗷嗷直叫,顾不得回话,倒是一旁的盲婆婆虽然也挨了重打,神态却仍然镇定自若: “村长大人,老身虽然只是受了杜氏所托,前来驱鬼,但是为了我们万千庙河村村民的安危,有句话,老身不得不说。” 庙河村的人自然是信鬼神的,不然盲婆婆这些年也不可能积累如此威名。 老村长更甚,毕竟是黄土都埋到脖子的人:“你说。” 盲婆婆像是能看见张九莘一样,豁然转向他,身子突地像是羊癫疯发作一样,口中断断续续道: “小九的亡魂早已升天,现在占据小九身体的是一个向人索命的恶鬼,若是今日不能把它收服,我们庙河村必将永无宁日。村长......” “胡言乱语,不知所谓!”英娘大声呵斥打断: “村长爷爷,刚才释明心法师金口批定我们家小九是大富大贵之人,这老妖婆分明是被人收买,想要杀人夺命!” 英娘眼睛一红:“若是我晚来一步,我家小九就被杜氏这毒妇,还有这老妖婆活活打死了。” “大师是说小九命格富贵,但是却没说此时的小九究竟是人还是鬼!”盲婆婆冷哼一声: “老身自二十年前,把双目献给神灵之后,所做之事,一件件一桩桩都对得起神明,村长大人,不打死这个恶鬼,难道要留着他祸害我们庙河村吗?” 恢复过来的杜氏连忙帮腔:“村长大人,盲婆婆说的极是,怎么说我也是小九她二婶呢,怎会无缘无故去害他性命,实在是这几日他行事诡异,性格变化就像换了芯子一样,您不信,可以叫我婆婆出来作证。” 杜氏这一说,张九莘才注意到钱氏自从盲婆婆来了之后,似乎就再也没出现过。 “那就......”老村长显然是被说服了,脸上露出迟疑思索之色。 “无量天尊!” 此时一道声音从外传来,看到篱笆墙外徐徐走来的一白发飘飘的老道,张九莘终于松了口气,这赛半仙总算是来了。 “赛......赛神仙?” 老村长看到赛半仙显然激动了,忙从透雕靠圈椅上起来:“赛神仙,您大驾光临我们庙河村,实在是让我们这小地方蓬荜生辉呀,快请坐!” 若说释明心法师是传说中的如来佛,则这赛半仙就是阴山县的活神仙。他比起遥不可及的释明心,在阴山县的百姓心中威名更甚! 第009章 钱氏的疯狂 赛半仙的到来,意味着佛、道、鬼神三教今日齐聚张家篱笆小院,不管张九莘是人是鬼,都让在场村民觉得张家小九实在是了不得。 “无量天尊”赛半仙挥了挥手中佛尘,道:“贫道自庙河而下,远远便看到你们东张紫气冲天,却不想.......” “紫......气冲天?难道老夫盼了那么多年,终于在有生之年盼到了我们东张崛起的契机”老村长心中激动,着急道: “赛......神仙,老神仙,老夫愚昧,您所指的紫气冲天是指?” “当然是指我们家六莘”被打得鼻青脸肿的杜氏,兴奋得嘴角歪斜:“算命先生可是说了,我们家六莘是状元郎的命,可不就应验了老神仙所说的紫气冲天。” 老村长被杜氏抢了话,眉头微皱,静待赛半仙回话。 赛半仙却突然缄默不语,围着张九莘转了一圈,而后慢悠悠道:“荣华富贵长年出,重重锦上花添色。谢庭兰,燕山桂,登科必。” 赛半仙话音刚落,场上诸人脸色顿时变了: “这.......这老神仙的话竟然和明心法师给小九的批语一字不差,难道说,张家小九就是赛神仙口中所说的紫气冲天之人?!” 杜氏闻言,一秒从天堂坠入地狱,什么礼仪规矩都顾不上了,两手上前直接就扒着赛半仙的道袍道: “老.......老神仙,您.......您是不是弄错了,紫气冲天的分明是我家六莘,这小九刚才盲婆婆可说了,他分明就是一个已死之人,现在站在您面前的,并不是小九,而是向人索魂的恶鬼。” “一派胡言,荒谬至极!” 赛半仙嫌弃的把道袍从杜氏手中抽出,看向场中静默不语的盲婆婆:“若是已死之人,富贵又从何而谈。” “一语惊醒梦中人,一语惊醒梦中人啊!”赛半仙的一句话立刻让老村长醒过神来,其千恩万谢道: “老神仙,幸亏您今日指点迷津,不然老夫可就被一些小人唆使,犯了大错呀!” 明心法师的金口批语,加上赛半仙的现场确认,显然能够足够证明张九莘就是个命格富贵之人。 反过来,张氏与盲婆婆的主张的这驱鬼仪式,就是一场闹剧! “村...村长,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杜氏霎时慌了,连连摆手分辩:“小.......小九,他.......他真的是鬼上身了。” “平日里,他一年也说不上十句话,可是这两天,他就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样,不但口中妙语连珠,还连连顶撞长辈,根本就不是那个孝顺温和的小九呀。” “他.........他一定是用了什么障眼法,让老神仙迷了眼,对对对,就是这样的,他一定是施了什么妖法,盲婆婆说了,他可是个功力高深的大鬼呀!” “放屁!”英娘扶着摇摇欲坠的张九莘,咬牙切齿道: “分明是二婶你财迷心窍,联合盲婆婆这个老妖婆,想要效仿十一年前,利用同样的方法,要置我们家小九于死地,好吞掉我们奶奶的嫁妆!” ...... “无量天尊!”赛半仙佛尘一摆,打断了英娘与杜氏的争执,道:“相遇即是缘分,老道今日既然机缘巧合遇到了张家小哥,那就多嘴再说上两句。” 清官难断家务事,老村长正愁着,闻言连连作揖道:“有劳老神仙了!” 赛半仙捋了捋五寸长的白须,悠悠道:“刚才杜施主说,张家小哥前后言行不一,实在是情有可原。” “若是贫道没算错,张家小哥不但是早产儿,还出生不久想必就开始常年缠绵病榻。” “对对对,老神仙说得全对。”老村长闻言,对赛半仙的信服度又加深了一层。 赛神仙继续道:“命格富贵,身体孱弱,两者相冲,张家小哥这些年想必多半也是浑浑噩噩,可是......张家小哥却是个意志坚定之人,愣是挺了过来,经过这些年的消磨融合,现如今张家小哥已能够适应其命格,自然是身体,意识一天比一天见好。” “所以,张家小哥以后若是再有什么过人之处,都不必大惊小怪,若事事如常人一般,那又怎会是富贵命格呢!” “无量天尊!” 赛神仙话毕,便功成身退。 可他的一席话,却在围观的村民脑海里留下了烙印。 而从赛半仙出现,便一直静观其变的张九莘,看到事情终于走向她所计划的结果时,紧绷的神经瞬时松懈了下来。 送走了赛半仙后,接下来,就是跟杜氏和盲婆婆算账的时候了。 “村长爷爷”张九莘把陷入沉思的老村长唤醒:“杜氏伙同盲婆婆,想要谋财害命,还请您替小九主持公道!” 张九莘给坐在靠圈椅子上的老村长深深的鞠了一躬。 “杜氏,你这个搅家精,看老娘今日不打死你!” 张九莘话音刚落,一直大门禁闭的张家上房却“嘭”的一下打了开来,钱氏手里拿着一根巴掌宽的扁担冲了出来。 “嗷~!”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钱氏的扁担便重重的砸在了杜氏的小腿上,只一下,扁担就“咔擦”一声,断为两截。 “呜呜呜” 杜氏两腿一软,“嘭”的一下瘫倒在地,痛得其连喊叫声都发不出来。 “啪!” “啪啪!!” “啪啪啪!!!” 钱氏仍不住手,抡着手中那只剩半截的扁担,像要把杜氏给活活打死一样,一下比一下用力,口中恨铁不成钢道: “一天天的东家窜完,走西家,说话做事从来不带脑子,被人卖了,还傻乎乎的给人数钱,你怎么就不长点心眼,啊,人家说鬼上身,你就着急火燎的把人请了过来。” “结果怎么着,花了自己的私房钱,还被人说成是谋财害命,我家二郎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个缺心眼的货。” “嗷嗷”直叫的杜氏喘过气后,回嘴道:“娘,让盲婆婆来给小九驱鬼,我可是经过娘您的......” 杜氏刚回了句,钱氏手中的十分力气,立马加到了十二分: “死到临头了还嘴硬,六莘怎么就偏偏投生在你这肚子里,今日我就把你这条贱命给收了,没得拖累六莘考取功名!” 几棍下去,钱氏手中那半截扁担便“咔擦”一声再次断裂开来,而杜氏此时已经连呼吸都变得微弱起来。 第010章 11年前死因 张九莘听钱氏话里话外,就是想要耍赖,上前要阻止时,却被钱氏扬起的扁担晃了一下,手中的小药瓶“哐当”一声砸碎在地上。 “啧,这什么味道,好香啊!” 碎掉的药瓶洒落了一地的粉色液体,一股浓郁的异香瞬时飘满整个篱笆小院。 “咯咯咯” 原本在篱笆墙脚下寻食的大公鸡扑腾着翅膀,向洒落在地的粉色液体飞去。 “滚开!小畜生” 一直淡定自若的盲婆婆在药瓶碎掉后,脸色的慌乱一闪而过,更是不惜被大公鸡啄伤,上前用力一挥,把扑腾而来的大公鸡扇倒在地: “快,拦住那只公鸡,不能让它喝到一滴的药水。快啊!” 张九莘敏感的察觉到盲婆婆的异样,想起盲婆婆几次三番要给她灌这瓶药,突然福至心灵:“难道,这药水还有什么名堂?” 张九莘把捉鸡之人叫住:“让公鸡把这地上的药水喝了” “万万不可!”盲婆婆手一颤:“这是神灵赐予老身的驱鬼神药,把它打碎,已是对神灵的大不敬,倘若让这畜生喝了,那就是赤裸|裸的对神灵的践踏!” “是吗?我天生命格富贵,是得了神灵眷顾之人,我不怕!把鸡放了,神灵要是真要责怪,算我的。”张九莘兴奋起来。 让公鸡试药,一开始只是她突然的念头,盲婆婆这一威胁,隐隐的验证了她心中的猜测。张九莘让人拦着盲婆婆,把公鸡放行。 “咯咯咯” 公鸡没了束缚,扑腾着翅膀便落了地,三两下就把地上的药液吸了个七七八八。 吸允完药液的公鸡,其原本浅淡色的鸡冠瞬时变成了血红色,公鸡像是喝醉了一样,摇摇晃晃的走了几步。 “嗝” 突然,公鸡伸长脖子打了一声饱嗝,随后便一头栽倒在地,鸡爪子抽动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这,这......” 这一幕,落在张九莘眼里,不由得后怕不已,若是,若是刚才她喝了这药水,是不是也像这公鸡一样直接一命呜呼了。 “妈呦!这......这公鸡刚断了气,怎么连羽毛都变成了黑色了!”公鸡的异变,让在场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看向盲婆婆的眼光里,有了浓浓的忌惮之色。 张九莘神色一正:“村长爷爷,现场证据确凿,杜氏伙同盲婆婆,谋财害命,还请您老人家主持公道。” “张家小儿,你休要血口喷人。”盲婆婆忍不住了,开始为自己开脱:“我刚才就说了,这药水本就是驱鬼之物,活着的生灵是万万碰不得,所以才让人阻止公鸡啄食。” “死到临头还嘴硬,今日我就让你死个明白。”张九莘冷哼一声,向篱笆墙外喊道:“栓子哥,请韩小大夫进来。” “好咧!” 不知何时已经在院外候着的栓子,向站在其身后的一个少年郎道:“韩小大夫,请。” 众人回头一看,只见一容貌俊秀的少年郎头戴藤丝儒巾,身穿素色细葛长衫,丝鞋净袜。背着个小药箱,向院子走来。 “这不是县城韩老御医的孙子吗?”扶着张九莘的英娘震惊至极: “据说,韩小大夫他五岁便能分辨百草,八岁就能开方子,十岁已经开始坐堂了,现如今才十四岁,已是名震阴山县的小神医了。可是,他鲜少替人治病,小九,你竟然把他请来了,你是怎么办到的?” “大姐姐,一会再跟你详说。”张九莘拍了拍英娘,等老村长与韩小大夫见了礼后,才道: “韩公子,原本只是想要请您给我把脉的,不知能不能请您先验一验这地上的药水。” 虽然大公鸡已经吸允了大部分药水,但是碎玻璃片上还沾染着不少的药滴。 韩小大夫点了点头,蹲下身子,用帕子把碎玻璃片拾起,招手煽动气流,抽了抽鼻子,而后又转身细细的察看了公鸡的尸体,直起身道: “这是西域有命的毒药娘丁红,身体羸弱之人服用后,不但吃得香睡得安稳,气血更是一天好过一天,身体恢复得比常人还要强上几分,但是七天后,便会......” 韩小大夫把手中的帕子扔到了公鸡尸体上,云淡风轻道: “暴毙而亡!” “嘶”现场众人闻言倒吸一口凉气,震惊得连话也说不出来了。 “对......对,韩小大夫说的没错,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英娘把张九莘交到栓子手上,一步步向盲婆婆走近: “十一年前,我小妹暴毙前的症状与韩小大夫描述的一模一样,而我小妹当年也是因为......因为喝了这盲婆婆所谓的驱鬼神药!” “老妖婆!!!” 英娘一把揪住盲婆婆的衣领,咬牙切齿:“十一年前,就是你害死了我那刚出生不到一个月的妹妹,今日,你竟然又想要用同样的方法,害死我小弟。” “老虔婆!” 英娘猛的把盲婆婆掼倒在地,气势汹汹的冲进厨房拿了把菜刀,就杀了出来:“姑奶奶我今日要活活的剥了你!” “栓子哥,快,把大姐姐给拦住了。”张九莘万万没有想到英娘动作如此迅速。 反应过来的老村长也挥着拐杖让人上前拦人:“快把英娘拦住了,不然就得把她这条命给白白搭上了!” 英娘此时两眼通红,状若癫狂:“放开......放开我。我要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呃~” 韩小大夫上前,迅速的点了英娘的几个穴位,英娘的喊叫声截然而止,人直接晕倒在栓子身上。 “休息半个时辰,她自会醒来。”韩小大夫淡淡道。 “有劳韩小哥了。”老村长擦了把冷汗,随即下令: “来人啊,把盲婆婆和杜氏给我绑起来,关进族里刑堂,待明日召集族老乡亲后,开堂会审!” 被钱氏打得半死的杜氏,在亲眼看到那只公鸡暴毙而亡后,脸上就没有了血色,等韩小大夫道出实情后,其整个人都瘫软了。 被人从地上拖起时,杜氏才回过神来,嚎哭道: “小九,我是无辜的,我是无辜的,这都是盲婆婆一个人干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是冤枉的,呜呜呜呜” “娘,娘,您救我呀,我不想死啊,我是无辜的呀,呜呜呜!” 第011章 栓子的愿望 这场驱鬼仪式在杜氏的哀嚎中结束。 骂骂咧咧的钱氏在前院指挥堕民们收拾院中的祭祀之物,乱哄哄的,张九莘便对搀扶着她的栓子道: “栓子哥,你引着小韩大夫到后院亭子去,泡一杯去年祖母捎给我的蜜桔茶,给韩小大夫润润嗓子。一刻钟后,你再把人带到我房里来。” 张九莘见栓子低头盯着地面,没动,愣了下:“栓子哥?” “小九,都是栓子无能,让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栓子死死的盯着张九莘棉衫下肿起两指高的鞭痕,闷闷道: “若是......若是我能像祖父一样会武功就好了,那样的话,我就能保护小九,再也没人能欺负我们家小九了。” 张九莘一怔,分不清心中是委屈、难过、还是感动,只觉眼睛一酸:“栓子哥,以后不许你这么说。” 张九莘让栓子正视着自己:“今日若是没有栓子哥为小九奔波,小九说不定早就一命呜呼了,所以栓子哥你在小九的心中,永远是最厉害的。” “真的?”栓子眨眨眼。 “自然是真的,小九什么时候骗过栓子哥。”张九莘对栓子露齿一笑:“快去吧,别让小韩大夫等久了。” “好咧!”栓子响亮的应了一声,欢快的转身离去。 “栓子哥,别忘了给你自己也冲一杯蜜桔茶。”张九莘对瞬间变得欢快起来的栓子喊了一句,摇头失笑,而后低声喃喃道: “栓子哥,但愿你这辈子都可以像现在一样,纯净轻松的活着。” 张九莘忍着剧痛,洗去一身脏污,把自己压箱底的最后一件六成新的长绵衫穿上,这本是留着过年才穿出来见客的。 ...... 一刻钟后。 小韩大夫面无表情的给张九莘把完脉后,皱眉道:“之前,一直给你看诊的大夫是谁?” “镇上的柳大夫。”张九莘心里一突:“小韩大夫,可是有什么不妥。” 小韩大夫摆手:“柳大夫的医术虽然不见得有多么高明,倒也算得上精湛,为何你这弱症,一治便是十一年之久?” 这也正是张九莘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小韩大夫道:“可留有柳大夫的药方?” 张九莘摇头:“柳大夫一直都是直接给配好了药的,前天最后一副药也刚好喝完,要想知道柳大夫都开了什么药,得等到开年了。” 小韩大夫眉头皱得更深,思索片刻道:“那我开年之后再来,你之前服了那么多年他开的药,我若是贸贸然开方,没准把你这条小命给折腾没了。” 张九莘一怔,心中嘀咕:“这冰山脸,小小年纪嘴真毒。” 小韩大夫留下一瓶祛疤消痕的药,又替栓子诊了脉,得出了与郭郎中一样的结论,交代了几句,便收拾小药箱离开。 张九莘赶紧叫住:“小韩大夫,且慢。” 小韩大夫定住,可是等了许久,张九莘迟迟没有下文,抬脚就走。 张九莘眼快再不说,就没机会了,索性心一横,忍住心中的羞耻,快速道: “小韩大夫,我大姐姐成亲多年,看过好几个大夫了,但是却一直未曾有孕,还劳烦您帮忙把一把脉。” 张九莘话音刚落,一直面无表情的小韩大夫,其俊秀的脸庞腾地一下红到了耳朵根:“我......我,这病,我治不了!” 话还没说完,就落荒而逃。 “诶,小韩大夫,诊金还没给呢!” 张九莘拉住要追赶上去的栓子,道:“栓子哥,我们现在身无分文,可没有诊金给小韩大夫,等开年他再来时,再捎带一起付了。” 一整天了,两人还没能好好的说上话,张九莘让栓子从离家开始事无巨细的把昨夜到回到庙河村的经过叙述了一遍。 “这赛半仙还真的跟祖母说的一模一样,只要银子给得足,便没有请不动的道理。”张九莘喃喃道。 栓子肉疼道:“那足足一百两银子呢,都能买上好几十亩的水田了,这样的买卖他一年也遇不上几次,当然答应了。” 张九莘点头,随后叮嘱栓子道:“栓子哥,我让你找赛半仙的事情,除了你我两人,你谁都不要告诉。” “连大姐姐也不能说吗?”栓子有点懵懂。 “不能。”张九莘道。 “嗯,我听小九的。”栓子应了声,随后想起什么,气鼓鼓道: “小九,你是不知道,我刚到大姐姐家时,大姐姐正被她婆婆罚跪院子呢,两手高高的举着满盆子的水,就跪在院子当中的石头地上。” “为的什么?”张九莘脸色一变,栓子去到大姐姐家时已是半夜,那岂不是说大姐姐从白天跪到了晚上。 栓子嘟嘴道:“大姐姐的婆婆倚在上房的窗户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骂大姐姐是只不会下蛋的老母鸡,还说要休了大姐姐。” “栓子!” 不知何时来到门外的英娘低声呵斥了句栓子,向张九莘走来:“小九,你别听栓子胡说,我天不怕地不怕,谁也欺负不了你大姐姐。” “快给我看看,你伤得厉不厉害?” 英娘说着就要撩开张九莘的棉衫,张九莘的身体几乎是出自本能反应,“啪”的一下把英娘伸过来的手打了下去。 英娘一怔,失笑道:“怪我,一时情急,便忘了你除了娘,谁也不让碰的老毛病。” 张九莘脸上讪讪,英娘不在意,继续道:“小九,快给我说说那小韩大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姐姐,韩小大夫的事,我们一会再聊,先让我看看你的膝盖。”张九莘招呼着英娘坐到床上,自己蹲下来,把英娘的裤脚卷上去。 英娘阻止道:“我......我没事,真的,小九。” 等张九莘看到英娘泛青的膝盖,红肿得像个发了的大馒头时,眼睛一红:“膝盖都伤成这样了,还说没事。” 张九莘别过头,掩藏自己的情绪,对候在一旁的栓子道:“栓子哥,帮我把从郭郎中家拿回来的金疮药,找出来。” 张九莘用自制的棉签,小心翼翼的给英娘上了药。 英娘看着张九莘熟悉的上药手法,眼睛有点泛酸:“我才嫁了多久,我们家小九都懂得给人上药了,可见平日里,受了不少的欺负。” 第012章 夜审盲婆婆 “大姐姐,我有栓子哥呢,没人能欺负到我。”张九莘仰头对英娘明媚一笑。 给英娘上完药,张九莘才把从栓子那拿回的玉观音,递给英娘: “大姐姐,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小韩大夫愿意登门,但是当年祖母把这玉观音递给我时,便嘱咐过我,拿着它,便能请得动县城里已经告老还乡的韩老御医。” 英娘小心翼翼的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玉观音,便重新给张九莘戴上:“这可是块好玉,既然祖母给了你,你可要好好保存。祖母她......” “哎~” 英娘欲言又止的叹了口气,而后脸上重新露出笑脸: “小九,你这次可是因祸得福了,鼎鼎大名的释明心法师、赛神仙都说你是命格富贵之人,这一次,你可得好好劝说娘,让她说服祖父,让你进学堂念书。” 张九莘脸色一苦:“恐怕说服娘,比说服祖父更加困难。” 英娘皱了一下眉:“自从十一年前小妹去世后,村里就传言说是你命硬,才克死了一同与你出生的小妹,娘也不知道是不是谗言听多了,对你的态度也总是忽冷忽热的。” 英娘话锋一转:“不过,现在都真相大白了,小妹不是被你克死的,而是被二房那伙人勾结盲婆婆蓄意谋害的,娘知道实情后,一定不会对你再有偏见的。” 英娘拍了拍张九莘的肩膀:“小九,你放心好了,娘五岁开蒙,更是在外祖父的教导下读了许多年的书,她不会不知道,庄户人家,唯有科举一途才是我们的出路。” “........” 两人聊了许久,英娘又细细的给栓子交待了几句,直过了申时,各家各户烟囱开始冒细烟时,才不得不离开。 英娘一走,张九莘让栓子备了几样东西,便往关押杜氏与盲婆婆的祠堂而去。 庙河村东张的祠堂设在村尾的晒谷场旁,嘉正二十一年村长的儿子中了秀才,出资把原先的旧祠堂翻新成了两进的大院子。 张九莘两人到达时,负责打理祠堂的单眼龙大爷正坐在晒谷场上,埋头于手里一件巴掌大小的竹编半成品,他一手拿着一根厚0.1厘米、宽0.3厘米的蔑丝,飞快地穿过竹条的缝隙间,再从箩底的另一边拉扯出来,如此反复,蔑丝不停在指尖前后翻飞。 “龙大爷?” 张九莘问候了一句,见对方没有回应,便从那堆蔑丝绕过,正要跨上祠堂的石梯时,身后的龙大爷却突然站了起来,拦住了去路: “村长有令,今明两日闲杂人等,不得靠近祠堂。” 张九莘道:“龙大爷,我家二婶杜氏伙同盲婆婆,加害于我,我有几句话要问盲婆婆,还请您通融一二,只需半盏茶的时间。” 常年一人独居的龙大爷,鲜少与人交流,不管张九莘怎么说,他就是不肯放行。 张九莘无法,低声交代栓子道:“栓子哥,你去找村长的小儿子张三叔,让他给村长爷爷递个话,就说我们要见盲婆婆一面。” “是”栓子领命而去。 父亲与张三叔素有交情,通过张三叔总能说服村长。 果然,不一会儿,栓子便领着一青年男子过来,来人头戴阔边深网巾,身穿青布衫裤。男子与龙大爷交代了几句,便向张九莘走来: “小九,我父亲那边已经交代过了,你尽管进去,你父亲临走前,反复叮嘱我照看好你,三叔却差点让盲婆婆这个老妖婆害了你的性命,实在是.......说不得,只能让你父亲那老小子揍一顿了。” 张九莘见张三叔脸上的自责之色发自内心,摇头道:“三叔无需愧疚,小九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再说了,你也是今日下午,才从婶婶的娘家卢沟村回来,我父亲必定不会埋怨你的。” ...... “吱呀” 两人又说了几句,那边龙大爷已经把祠堂的大门打开,张九莘搀扶着栓子上了两层十八阶石梯,到了门槛时,龙大爷拦住道: “栓子不是我们张家人,进不得。” 张九莘点头:“栓子哥,把篮子给我,你留在外面等我就行。” 晒谷场上的张三叔,看着祠堂门槛前张九莘瘦小的背影,悠悠的叹了口气:“看来得叮嘱几句小九他爹了,不能只顾一头,另一头就不管不顾了。” 张九莘穿过大堂,直接往一进的右厢房的而去,那里有一排三间密不透风的小黑屋,专门用来关押犯事的张家族人。 二进才是供奉祖先牌位的地方。 “谁来了?是不是来救我的,我是冤枉的,这一切都是盲婆婆自作主张,和我没有半点关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张九莘刚靠近,左边第一间小屋就传出杜氏沙哑的嚎叫声,想来被关押在此后,便嚎了很长一段时间。 张九莘掏出钥匙,推开第三间的小屋。一眼便看到盲婆婆被绑在竖立在屋子正中间的柱子上。 “你倒是镇定得很呀!”见盲婆婆镇定自若,张九莘淡淡道:“说吧,究竟是谁指使你给我下药。” 盲婆婆冷哼一声:“没有人要害你,包括我。” 张九莘眼睛一眯:“早就料到你不会轻易招供。所以我才亲自走这一遭。” “盲婆婆见多识广,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种,专门用来秘密处决朝廷命官和宫廷内侍的刑罚。” 张九莘掀开盖在竹篮上的布头,露出里面的桑皮纸和烧刀子,而后往盲婆婆耳朵轻轻的吹了口气: “哦,我忘了,你是看不见的,那我告诉你好了,这杀人不留痕迹的刑罚呀,有个好听的名字,叫做‘加官进爵’” 看到盲婆婆面皮狠狠一抽,张九莘轻轻的笑了起来: “对了,这加官进爵还有一个名称就是“贴加官”,据说呀,司刑的人会将预备好的桑皮纸揭起一张,盖在犯人脸上。” 张九莘边说边往盲婆婆的脸上盖上一张桑皮纸,继续道:“然后,司刑职员嘴里含着一口烧刀子,使劲一喷,桑皮纸受潮发软,立即贴服在脸上。” 第013章 神秘人是谁 “你要干什么?”盲婆婆慌了,桑皮纸贴在脸上造成了其呼吸困难,她再也无法淡定:“我奉劝你不要乱来,举头三尺有神明,列祖列宗的牌位就在前头摆着呢!” “是吗?”张九莘冷笑一声,往盲婆婆的耳朵里轻轻的吹了口气:“我好怕哦” 话毕,张九莘仰头便含了口烧刀子,使劲一喷,桑皮纸受潮发软,果真立即贴服在了盲婆婆脸上。 “呜呜呜......呜呜呜” 四肢挣扎的盲婆婆此时已经说不出话来,张九莘却不给其喘气的机会,立即紧接着又盖第二张,如法炮制: “今日的祭台之上,我就警告过你,不要轻易动我,不然让你付出血的代价,我张九莘说到做到。” “呜呜呜” 盲婆婆一开始嘴里还叫嚷着,等张九莘用到第三张时,已经发不出声音,用到第四张时,挣扎的手足也慢了下来。 “呼呼呼呼” 幽深的祠堂,回荡着盲婆婆粗重的喘气声。 张九莘直等到其呼吸变得极其微弱时,才凑到盲婆婆耳边,快速道:“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究竟是谁指使你夺我性命。” “嗝”脸上的桑皮纸被抽走,盲婆婆长长的吸了口气,就在刚刚,她真的以为自己就要死过去了,这一次她是真怕了,其片刻不敢拖延: “我.......我说,我说,昨天夜里,突然有人闯进我房中,威胁我,让我利用给你做法之便,夺你性命。” “那个人是谁?”张九莘迫不及待。 慢慢喘过气来的盲婆婆道:“我......我也不知道是谁,你知道的,我......我是个瞎了的老婆子,所以他长什么样,我也不知道。” 张九莘冷笑:“是吗?” 说了等于没说。 张九莘不再废话,如法炮制,一气呵成,直接往婆婆脸上贴上桑皮纸。 “我......我说,我说,我全招了,小祖宗,小祖宗,我全招了。”那恐怖的窒息感再次来袭时,盲婆婆立即缴械投降。 “晚了。” 张九莘手中动作不断,像盲婆婆这种能够自挖双眼的狠人,不多给她几次颜色瞧瞧,她是不会说实话的。 这一次,张九莘往盲婆婆脸上贴的桑皮纸,加到了五张,只给她留下最后一口气,才把桑皮纸揭下。 “嗝” 盲婆婆足足一刻钟后,才重新喘过气,醒来后不用张九莘交代,便忙不迭地老实交待道: “昨晚来找我的是个男的,听口音不像是我们这一带的人,讲着一口纯正的官话,我......我知道的就是这么多。” 那种比死还难受百倍的酷刑,显然盲婆婆不想再尝试一次。 张九莘惊诧:“不是我张家二房的人?” 盲婆婆摇头:“不是,不是,昨天黄昏时候,杜氏的确来找过我,但是她也只是让我狠狠的教训你一顿,并......并没说要杀了你。” 张九莘凝眸:“那十一年前,又是谁指使你害的我双胞胎妹妹。” 盲婆婆心虚了,紧张的咽了口唾沫:“也.....也是这个人,不过当初他误以为要做法事的是......是你。” ...... 从祠堂出来,张九莘便带着满脑门的心思:“这个要害她的神秘人是谁?神秘人和张家大房又有何瓜葛?为何两次三番要谋害大房嫡孙的性命?” 十一年前,又究竟发生了什么? 明明应该死去的人是双胞胎妹妹,为何又变成了哥哥? 张九莘百思不得其解。 ...... “咦,那不是三姐姐吗?三姐姐是去镇上了吗?” 栓子的疑问,让张九莘回过神来,抬头正看到二房三丫从镇上的方向走来,张九莘想起昨晚三丫递过来的纸条。对栓子道: “栓子哥,我们到边上的榕树下等一下三姐姐。” 今年刚过了及笄之年的三丫,其长相随了二叔,即使一身打满补丁的粗布衣也难遮住其美色。 “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 三丫走到榕树下时,张九莘不禁想到这句诗词。 栓子不懂诗词,看到三丫两手空空的,疑惑道:“三姐姐,你是去逛集市了吗?可是,昨天才是赶集日啊。你是去镇上办事去了吗?” “嗯!”三丫对栓子点了点头,却看着张九莘道:“去做.......我该做之事。” 说完,三丫便转身独自离开。 张九莘感觉三丫话里有话,不过还是对着三丫的背影喊了一句:“三姐姐,谢谢你。” 三丫身子一顿,眼神闪了一闪。 ....... 三丫和张九莘两人前后脚进的家门。 “死丫头,一整天的跑哪去了,饭也不煮、猪栏的猪饿得都要窜出来了,一天天的,丧着一张脸,不知道的还以为老婆子我虐待你呢。” 张九莘刚跨进院子,就看见钱氏随手将一根柴火往三丫身上扔去。 这是从灶坑里拿的柴禾,上面还燃着火苗。三丫没躲闪利落,那根烧着的柴禾就落在了她的脚面上。 张九莘看到三丫把柴禾踢开后,那双旧布鞋已然被烧穿了两个洞。 “糟糕,今天轮到我们大房做饭了,小九你回房待着,我......我去做饭。”栓子撸起袖子就往厨房走去。 今天钱氏婆媳落败,张九莘怕钱氏把怒气洒在栓子身上,也跟着上前。 “把这切好的豆角给炒了,栓子你来看火。”钱氏把手中的锅铲递给三丫,眼光盯着进来的栓子和张九莘: “一大家子都指望着我这个老婆子,这么大年纪,还得当小地伺候你们。” 钱氏骂骂咧咧的从橱柜里取出一方五花肉,直起腰时正看到三丫往锅里倒油,立马一巴掌扇到三丫的脑袋上: “作死呢,那油是不要钱的,禁得住你那样倒。” 钱氏亲自倒了油,又在菜墩上把拿出来的肉切了一半下来,切成片,然后又将那一半放回橱柜。 “一会豆角盛上来后,把土豆丝和这切好的肉炒了,不要忘了放葱花,小九爱吃。”钱氏交待完,特地的扫了眼张九莘,才出了厨房。 张九莘见从进家门开始就被钱氏凌虐的三丫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心中明白她是习惯了,所以麻木了。 第014章 各方的动作 钱氏的反常行为让张九莘困惑不已,其眨了眨眼,心道: “钱氏莫非这是吃错药了。不但把留给她心爱的亲孙子的猪肉拿出来炒了,还煮上年节才吃得上的白花花的大米饭,最诡异的是,特地关照了她的食物喜好,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栓子看着菜墩上的肉,眼睛闪闪发亮:“上回吃上肉,还是中秋的时候,我还以为要到过年才能吃上肉呢。” 三丫闷不吭声的把烧好的豆角盛上来,在锅里倒了油,将切好的肉片下了锅,煸炒的出了香味,才放土豆丝。 “好香啊~” 栓子半立着往灶里塞柴禾,眼睛盯着三丫盛上来的土豆丝烧肉。 张九莘看栓子一脸馋相,拿筷子挑了块肉给他,栓子却慌得睁大了眼睛,回头看了一眼,着急道: “小九,你疯了,这肉有多少片,长什么样,钱奶奶都记得一清二楚,这肉菜从来都是钱奶奶分配的,小九你,赶.....赶紧把肉放回去。” 张九莘愣了愣,心道:“这钱氏竟然还这么奇葩,她完全不知道啊。” 这具身体的原主除了过年过节,才会出来走动吃个团圆饭,平日里吃喝拉撒睡全在自个的那个茅房屋里。 张九莘刚把肉放回去,钱氏掐着点就出现: “天气冷,就我们几个,不去饭厅吃了,三丫,栓子你们两个去把那小一点的八角拼桌搬到厨房来。” 等三丫和栓子出去后,钱氏“嗯哼”了一声,对张九莘难得好声好气道:“小九啊,今晚都是你爱吃的菜,一会儿,你多吃点。” 张九莘脸皮抽了抽,等钱氏几乎把肉都分到自己碗里时,更觉瘆得慌,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吃完饭,钱氏把张九莘叫住,对三丫和栓子道: “三丫,你去喂猪,栓子,你把鸡赶回屋,一共六只母鸡两只公鸡,把数目给我仔细的点清楚了。” 张九莘与钱氏面对面的坐在灶火前的八足圆凳上。 “小九,今晚我看你吃得挺香的,难得吃了两碗米饭。”忍了一晚上的钱氏寒暄了一句,便直奔主题,语重心长道: “小九啊,你二婶请盲婆婆前来替你驱鬼,她本意是好的,却不料这盲婆婆起了坏心,今天我也狠狠的教训了她一顿,你就看在你爷爷、二叔还有六哥哥的面上,绕她一回。” 吃人嘴软。 张九莘心里嘀咕:“原来钱氏唱的是这一出,以为一顿好饭菜就能把她给收买了,还真把她当三岁小孩看了。” 张九莘默不作声,钱氏以为她听进去了,说得更起劲:“这原本就是家里的小打小闹,不必闹得满族皆知,对大房二房都没有好处。” “所以钱奶奶想要我怎么做?”张九莘冷笑,她命都差点没了,在钱氏这里却成了小打小闹。 “奶奶就知道小九是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钱氏见张九莘接话,喜不自胜道:“你一会儿啊,就到村长家,说你二婶是被冤枉的,不用明日进行公审,让他立即放人。” 张九莘慢慢道:“钱奶奶,关押二婶,是村长爷爷下的决定,我一个毛头小子还没有这个分量能够说服他老人家。” 钱氏忽的一下站了起来:“你什么意思?要耍赖不成?” “我要耍赖?钱奶奶,你自己心里比谁都清楚,究竟是谁在耍赖。”张九莘也跟着站了起来。 钱氏眼睛一眯,露出本性:“老婆子我一把年纪拉下面子,跟你好声好气,你给脸不要脸是吧,我告诉你,今天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要往村长家走一遭。” “你二婶一旦落下谋害侄子的罪名,你六哥哥就连科考的资格都会被剥夺,你以为老爷子会放过你吗?做梦!老爷子盼了那么多年,就盼着你六哥哥金榜题名,你若是把它毁了,看老爷子不活生生撕碎了你!” 钱氏拉扯着张九莘往外走,张九莘本就体弱,又接二连三的折腾,哪儿是钱氏的对手,只能被钱氏推搡着出了厨房。 “钱奶奶,你又要干什么?!放了小九!” 栓子在后院听到动静赶紧赶了过来,把张九莘从钱氏手里护了过来。 钱氏顿时气得牙痒痒:“栓子,你个小王八羔子,吃老娘的,喝老娘的,要造反啊你,立马带着小九去村长家,不然你就给我滚出张家,没人要的野种,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拉扯大,你就是这样报答恩人的!” “我......我不是野种,我不是,我不是!”素来没动过怒的栓子,听到“野种”两字,瞬时双眼通红,捏着拳头,像只发怒的小狮子。 栓子脑子本有隐患,张九莘害怕他被气出个好歹,安抚着让他退到身后,决定跟钱氏速战速决: “妇有七去,二婶平日里就喜欢说闲话,嚼口舌、说是非;正是犯了妇人的七出之条的多言去。祖父为了六哥哥着想,一直忍着不发作她。” 张九莘眼睛一眯:“如今二婶非但没有收敛,还惹出令全族蒙羞的事端,你以为素来讲究规矩、体面的爷爷回来后,还容得下她吗?” “亦或者说钱奶奶想着陪二婶一起离开张家”张九莘往前一步,摊开双手: “若是,现在你就把我绑去村长家,看最后爷爷是选择嫡亲的孙子,还是你这个顶块红布进门的小妾!” “你.......你.....”钱氏顿时被气得满脸通话,浑身发抖,指着张九莘愣是说不出话来。 “栓子哥,走,我们回屋。”张九莘拉着还气鼓鼓瞪着钱氏的栓子,转身进了左厢房。 喂完猪食,挑着木桶回来的三丫,躲在角门里里看到这一出,眼睛一闪。 ...... 张家小院这边闹腾着,祠堂那边龙大爷自张九莘离开后,便一直坐在晒谷场编制竹篮,直到月亮升了上来,才把晒谷场上竹篾收拾干净。 “这死老头,总算是想起吃饭来了。” 看到龙大爷钻进祠堂石梯旁的矮房子,躲在祠堂不远处大树后的一大一小两个身影,长长的吁了口气。 第015章 大鼓声响起 龙大爷进屋后,不到一盏茶时间便传出“呼呼”的打鼾声。 “小舅,看来你下的药起作用了,走。” 小个子招呼大个子摸到祠堂的阶梯下,大个子一个人窜进了龙大爷的矮屋子,不一会儿便拿着一串钥匙出来,开了祠堂的大门。 “小舅,你在这里把着风,我进去问我娘两句话就出来。”小个子吩咐一句,便闪进了祠堂,熟门熟路的摸到关押杜氏的小黑屋。 “谁......谁?” 小黑屋里既没有被褥,也没有地龙,冬夜里冷得直发抖的杜氏听到外面窸窸窣窣的开锁声,打了个激灵。 “嘘,娘,不要大声嚷嚷,是我。”小个子压低声音,只开了个门缝,便小心翼翼的挤了进去。 杜氏听到是最熟悉的声音,瞬时激动起来:“我的儿啊~娘......娘以为再也看不到你了,呜呜呜。” “嘘” 小个子赶紧止住杜氏:“娘,可不敢让旁边的盲婆婆听到,我是费了老大劲才偷溜进来,你好好听我说。” “嗯嗯嗯”杜氏赶紧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使劲点头。 小个子道:“三姐今天下午跑到镇上的书塾,给我递话说:娘你伙同盲婆婆要毒害小九,是不是真的。” “三丫头?”杜氏听到是三丫报的信,愤愤道:“那个赔钱货,今日我被人抓走时,她连个影儿都没有。看我出去怎么收拾她。” 小个子急了:“娘,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念叨这些,快回答我,指使盲婆婆的人是不是你?” “当然不是”杜氏猛摇头:“儿啊,娘是被冤枉的,你早就叮嘱过我,不要害小九,不然事情败露后,连累你科考下场的资格都没有,娘记得死死的,又怎会伙同盲婆婆去加害那个短命鬼呢。” 杜氏委屈的抽了抽鼻子:“娘......娘是怕他真沾染到什么脏东西,妨碍影响到你,才去找的盲婆婆,娘......娘也的确吩咐过盲婆婆趁着做法,给小九那个短命鬼吃点苦头,但是我没让她杀人啊,娘真的是......真的是冤屈死了呀.....呜呜呜。” “嘘” 小个子止住杜氏的呜咽,听到杜氏的回答后,似乎松了口气: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娘你记住我一句话,明天族里开堂会审时,不管族里用什么刑法,你都要一口咬定,你是为了小九好才请的盲婆婆驱鬼,从来不曾有加害之心。” 小个子眼神一厉:“至于其他的,我自会安排妥当。” ...... 第二日,辰初。 “嘎、嘎、嘎” 张九莘起床便看见一只乌鸦煽动着翅膀落在自家屋顶上,啄食放在食盒里的碗里的米饭,想必钱氏已经起床去参拜过氏族神了。 “这乌鸦,叫得人心烦、瘆得慌。” 不过,在庙河村,家里有人在外地工作,家人每天早晨都去拜神,而且每隔几天都要把米饭盛在碗里放在食盒里,再放到屋顶上。 这是奉送给乌鸦的食物。他们相信乌鸦会报信,叫声清脆的乌鸦飞来吃米饭,就说明在外的家人平安无事。 “栓子,栓子,死哪里去了,还不快来给我把鸡婆子抓住了。” 张九莘用杨枝在院子就着青盐刷完牙,就听到钱氏在后院叫唤。 “来了。” 张九莘应了声,向后院走去。 钱氏明明一大早就吩咐栓子和三丫去割猪草了,现在分明是叫唤自己,可是因为昨天被闹了个没脸,所以才故意叫栓子的名字。 张家后院和前院同出一辙,也都是用篱笆围成的,还围着种了一圈的枸杞树、金银花藤,还有当地的一种荆棘灌木从,荆棘灌木从上的叶子和树皮都是刺,可以有效地抵挡牲畜,后院因为靠近山,就多围了一圈的木制栅栏,又种了一圈当地的绿竹。 后院是茅房、粪坑、猪圈、鸡舍、菜地。 “你站在那头拦着,别让它飞出去,一会得把我种的大白菜都给祸害了。” 钱氏站在鸡舍的里头,指挥着张九莘挡住出口,嘴里“咯咯咯”的喊着,张开的双手猛的一下往前一摁: “瞧你能耐的,今天若是还没有蛋生,老娘就宰了你煲汤。” 钱氏膝盖压着母鸡脊背,右手食指往鸡屁股一探,脸上霎时露出喜色:“还行,都五天没开张了,今天总算跟着下蛋了。” “咯咯咯” 大母鸡被放行,便扑腾着翅膀,找鸡窝子生蛋去了。 钱氏“嗯哼”一声:“今天四只母鸡下蛋,下午你把蛋捡齐全了,送到我房里来。” 钱氏天天不怕脏摸鸡屁股,不仅仅是想预先知道鸡蛋的产量,还是为了防着儿媳妇们孙辈们偷鸡蛋啊。 想到这层,张九莘嘴角一抽,不过还是应了一声:“嗯”。 毕竟张家内务现在是钱氏掌管,包括食物及劳动力的分配支使。 “小九啊,我昨晚说的话,你好好想想,趁着戒晨鼓还没敲响,祠堂没开,赶紧的到村长家走一趟,把事情给分说明白了。” 钱氏路过张九莘时,终究不死心,苦口婆心道:“大师既然已经说了,你是富贵登科命格,那将来也是要科考的,就算你爷爷让你二叔把你二婶给休了,对于张家名声来说,也不好听不是,再说了,我们毕竟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关起门来好好说就是了。” 张九莘诧异的看了眼说了一箩筐好话的钱氏,心道:“这钱氏能缩能伸,硬的不行就来软的,看来比自己想象得厉害啊,昨晚两人还闹那么凶,今日就能舍下面子来说软话了。” 张九莘脸上不动声色:“钱奶奶,我还是那句话,我只是个毛头小子,怎么处置二婶,那是族里长辈说了算。” “你!” 钱氏忽的转身,气鼓鼓的瞪了张九莘一眼,随后指桑骂槐的离开。 ....... “咚!咚!咚!” “咚!!” 三长一短的戒晨鼓鼓声响起。 “开祠堂了!” 张九莘眼睛一亮,虽然她也急切的想立马赶去祠堂,不过最终还是在家耐着性子等着栓子回来。 第016章 杀猪刀逞威 “栓子哥,你回来了。” 张九莘又等了半刻钟,终于在院外的梓树下看到栓子匆匆归来的身影。 “我走到半道水库那边,就听到戒晨鼓鼓声响了,小九,我们快走吧,公审马上就开始了。”栓子把背上一整箩筐的猪草快速的放到篱笆墙的角落里,拉着小九就往柴门外走。 “不急,鞭炮声还没响呢。”张九莘让栓子停下来。 栓子刚进院,上房钱氏“咣咣”织布声就停了下来,显然钱氏也很担心这次公审,但是她向来足不出户,更何况这又是她们二房丢脸的事情,她更不会去凑热闹了。 张九莘把栓子拉到墙外的梓树下,见左右没人,才轻声道:“栓子哥,郭郎中从山上采药回来了没?” “没呢。”栓子见张九莘皱了眉,赶紧道: “小九,你别担心,昨日郭郎中上山前,我就按照你的吩咐给他递过话了,想必他早就把话传给祖父了,估摸着这个点早晚,祖父就该回来了。” “噼啪啦劈啪啪啪啪啪” 两人正说着话,祠堂那边就响起了供奉祖先的鞭炮声。 “走” 张九莘拉着栓子快步往祠堂走去。 一路上,老人孩子大人络绎不绝,显然是昨晚收到了通知,村民们早早把活计干完,就想看个热闹。 毕竟距离上一次开祠堂公审,已是两年前的事了。 “咚!” 龙大爷手握两根木棰,猛的一敲放置在祠堂外廊下的大鼓,拉长声调:“辰正已到,开祠堂!!” “吱呀” 祠堂的四扇大门徐徐打开。 只见祠堂的二进大堂上,八个戴着瓦楞帽,驻着拐杖的族老满脸威严的坐在两排黄花梨高扶手南官帽椅上。 “把罪妇杜氏带上堂来。” 站在左边那排扶手椅后的张三叔往堂前一站了一步,吆喝一声,便有两个执法队的人压着五花大绑的杜氏到了堂前的天井下。 “呜呜呜.......” 杜氏跪伏在天井的青石板下,嘴里被塞了布条,想要哀求却发不出声。 “杜氏,你指使盲婆婆下药毒害你家小侄张九莘,可认罪?” “呜呜呜”杜氏拼命摇头。 张三叔给押杜氏的汉子使了个眼色,汉子便把杜氏的嘴里的布条拿开。 “冤枉呀,村长大人,各位族老,我真的没有指使盲婆婆,一切都是盲婆婆她自己自作主张,我家小九打出生起,就体弱多病,我疼惜都还来不及,又怎会加害于他,我真的是比窦娥还冤呀,呜呜呜......” 杜氏五体投地,声嘶力竭:“还请村长大人,各位族老为妾身做主,还妾身一个清白啊!” 老村长眉头一皱,轻点着拐杖:“杜氏,我且问你,盲婆婆是不是你找来的?” “村长大人,我找盲婆婆也只是为了.......” “你只回答是与不是?” 杜氏还想狡辩,八位族老手中拐杖整齐划一的往地板猛地一敲。 “咚”的一声响,吓得杜氏抖了抖,张口就要应是,可想起昨晚儿子的交待,咬牙道: “各位族老,今日无论你们怎么审我,我都是那句话,我找盲婆婆只是为了给小九驱鬼,从未有过半点异心。” “青天白日就敢明目长大的毒杀自个儿的侄子”坐在右首上座的最为年长的族老,猛的睁开合着的双眼: “如此心肠,不把族里的笞杖、枷锁、手杻、脚镣、夹棍、拶指、压膝、问板刑具挨个给她上一遍,这毒妇怎肯招供。” “我......我真的是被冤枉的呀!” 别说是轮番了,光听名字,杜氏就吓得差点失禁,随便哪一道刑罚,都足以让她生不如死,杜氏真的怕了,连声音都变了调:“我.....我真的是冤枉的呀!呜呜呜” “别听她废话,上刑!” “你们敢!!!!” 一道雷霆之声从远处滚滚而来,围在祠堂外面的张九莘回头一看。 只见晒谷场上出现了几个布衣裹帻的汉子,个个生得高大雄健,身上带着戾气,鹰钩般锐利的双目盯着围观的村民,一些胆小的都被逼得闪向另一边,生生让出了一条直通祠堂的主干道。 “爹爹~您怎么才来啊,呜呜呜呜,你们再晚一步,女儿就要被张家人活活打死了呀!”杜氏看到来人,立马哀嚎起来。 来人正是杜家村之人,杜氏之父,声扬十里八乡的杜屠夫。 “站住。” 张三叔快步从祠堂走出,把人拦在祠堂前的石梯下:“我们张氏开堂审案,与你们这些外姓人何关?速速退去。” “哼” 为首的杜屠夫冷哼一声,瓮声瓮气道:“你们审的是我女儿,自然和我有关,而且十里之外就听到你们说要轮番上刑,怎么着,你们是要屈打成招呀?” 杜屠夫话毕抽出藏在袖子的杀猪刀,往前一挥,吓得一旁的村民连连后退。 “放肆!” 二进大堂上的老村长忽的一下,从南官帽椅上站了起来:“要打要罚,皆是我们张氏族里的事情,由不得你们这些外姓人指手画脚。” “来人啊,把这些野蛮子给我轰出庙河村!” “我看谁敢?你们谁上来,老子就砍死谁?”杜屠夫手一招,其带来的人手中齐齐亮出一把杀猪刀,迅速围成一个圆圈。 东张族人哪见过这个大阵仗,年纪小一点的孩子吓得“哇哇哇”直哭。而执法队的人看了看自己手中拿着的棍棒,有些迟疑,毕竟刀剑无眼。 “你们......你们,你们这是欺我族中无人吗?”老村长抖着拐杖,声嘶力竭:“今日,老夫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容不得你们在此撒野!咳咳咳!” “爹,你没事吧?”张三叔赶紧上前扶着已经走到一进穿堂的老村长。 “根据我朝《开文律》第二百九十二条,持械聚众斗殴的,对首要分子和其他积极参加的,发遣刑并流放充军蒙古塔。” 张九莘见族里没人出头,一步步的越过人群,站在杜屠夫等人的刀口前,一个个的看过去: “不管你们今天究竟是出自平日的情义,还是被杜屠夫重金收买,只要我往官衙走一趟,你们一个两个今生今世都休想再踏入阴山县故土半步。” 第017章 智退杀猪倌 贞文元年,新帝登基后,颁布的第一道圣旨,就是要全国百姓一起学习新鲜出炉的《开文律》,那时候,每半旬衙门就派人到各个村子里讲解律法,直到三年前,才停止了普法宣传。 “咕噜~” 持刀壮汉们吞了口唾沫,虽然他们都没上过书塾,但是记忆里迷迷糊糊的似乎有着这么一条律法。 可,不管真与假,他们都赌不起呀! 杜屠户看到持刀壮汉要撤,赶紧道:“张家小儿,你莫不是欺我没读过书不成,《开文律》我也是听说过的,其中就有一条‘亲亲相隐’,算起来我们也是亲家,你若是向衙门告发我们,你一样要论罪。” 张九莘脑海快速搜索《开文律》中‘亲亲相隐’的相关条款: 在古代,为了维护宗、***、理和家族制度,“亲亲相隐”这一提法被解读验身,进而形成了古代刑律的一项原则,亲属之间有罪应当互相隐瞒,不告发和不作证的不论罪,反之要论罪。 亲亲相隐是春秋战国时期儒家提出的主张。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亲亲相隐原则得到进一步确认。 “怎么,怕了?你倒是去衙门告我们去啊!” 杜屠夫向张九莘晃了晃手中的杀猪刀,其旁边的壮汉们齐齐的松了口气,想到他们差点被一小儿吓唬住,顿时觉得丢脸,纷纷呵斥道: “就是,就是,刚才你不是挺威风的吗?怎么成哑巴了。” “尽管去衙门敲鸣冤鼓,我们都是干杀猪行当的,天不怕地不怕,还怕你这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不成!” 一时,壮汉们气势如虹,而张家人被外村人欺负到祠堂上来,顿时被气得七窍生烟,又无可奈何! 张九莘把《开文律》的相关条款在脑海转了一圈后,眼睛一亮,冷笑一声:“你们果真是没上过书塾,难道你们不知道还有两类罪不适用亲亲相隐原则吗?” “其一,谋反、谋大逆、谋叛及其余重罪。” “其二,亲属互相侵害罪。” “杜氏伙同盲婆婆要置我于死地,正是其二,你们不怕被流放,好得很,那我现在就告官去!” 张九莘一步一步向杀猪阵前进,壮汉们被其气势所迫,一点点后退。 他们都是干杀猪营生的粗鲁人,哪知道亲亲相隐还有这么多条条框框! 持刀壮汉们被唬住了,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互相递了个眼神,最后期期艾艾的看向杜屠夫道:“杜老大,我们上有老下有小,实在是......实在是对不住了.......” ...... “呵”晒谷场那头,骑马遥望的傅一凡看到持刀壮汉落荒而逃,鄙夷道:“堂堂三尺男儿,竟然被一小儿三言两语就溃不成军,真是丢人。” 陪侍一旁的小厮闻言却不赞同的摇了摇头,道: “少爷,您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富贵命,自然不懂得市井小民的苦楚,像他们这样的人家,随随便便的一个衙门小吏,就足以让他们家破人亡了,更何况扯到了流放充军这样的大罪。” “张家小儿,为何又敢!”傅一凡遥指被老村长握住双手的张九莘,长鞭一甩:“你说的这些,不过是他们遮掩自己懦弱无用的借口罢了。” 小厮一噎,终究不服道:“这世上又有几个能像张家小儿一样,被明心法师批为富贵命格的,而且,这张家小儿也不见得是个良善之辈。” “说的什么酸话。”傅一凡哼一声:“依本少爷看,这张家小儿不错,小小年纪却有勇有谋。” “少爷,你这是不知道人心险恶。”小厮急了,他家少爷的性格是一旦对谁看对了眼,便会掏心掏肺的对人,他可不能让少爷被张家小儿给蒙蔽了,小厮慌忙解释道: “少爷,您是不知道,那天我们从张家院子前脚刚离开,赛半仙后脚就踏进了张家小院,赛半仙虽然瞒得住其余人,但是他见钱眼开的秉性,我们是一清二楚的。” 小厮愤愤道:“张家小儿分明是知道他家二婶会联合盲婆婆来害他,所以提早的买通了赛半仙为他造势,又请来韩公子当场验证毒药,一石二鸟,心思深沉得很呐。” “胡说”傅一凡眉头一皱: “当日若是我没有及时出现,他早就一命呜呼了,难道我也是他提前布下的棋子,再说了,就算一切都是他的筹划,那他也只是将计就计,都被逼到悬崖边上了,还不懂得反击,那才是真真的蠢货!” 小厮眨眨眼:“......” 傅一凡越说越觉得张家小儿实在是一个可交之人,其凝眸向祠堂望去。 只见张九莘不着痕迹把手从老村长紧握的双手中抽了出来。因为张九莘是侧站的,所以只露出半张带着病容的脸。 那张脸也和五根苍白修长的手指一样苍白,两颊有些嫣红,虽然被遮了大半儿去,露出的眉眼却像跃动的火苗般明艳,顿时照亮了傅一凡的眼睛。 傅一凡喃喃自语:“分明是一个男儿身,为何长得如此妖孽。” “少爷,你说啥?”小厮没听清。 “我说,就把嵟夫子要住的宅院建在张家小儿的隔壁,据说他爷爷以前开过镖局,就当是多了一个免费的护卫。” 傅一凡“驾”的一声,催马扬长而去。 ...... “好孩子,好孩子!” 祠堂外廊上,老村长又赞赏的看了眼张九莘,才重新转回二进大堂坐着,而没了帮手的杜屠夫被执法队的人团团围住,暂时不敢动弹。 公审继续。 “咚!!” 龙大爷手握两根木棰,猛的一敲大鼓,拉长声调: “上拶子!!” 原本以为逃出生天的杜氏闻言,身体抖成了筛子,手脚并爬想要远离拿着拶子向其靠近的执刑之人: “爹爹,爹爹,你要救女儿呀,十指痛归心,若女儿真受了拶刑,这双手就毁了呀,爹爹快来救我呀,爹爹!” “聒噪”右首的族老吩咐道:“拿块破布堵住她的嘴,吵吵嚷嚷成何体统,没得惊扰了祖先。” “呜呜呜” 嘴巴被塞住,杜氏十指被套入拶子,两个执刑之人各拉一端。杜氏惊恐的摇着头,绝望的看向被围困的杜屠夫。 “咚!!” 龙大爷木棰再次猛的一敲大鼓,拉长声调: “行刑!” “且慢!” 第018章 东张要崛起 一个身材高大的差役身穿淡青色盘领衫,戴平顶巾,系白搭膊,佩带锡牌,从晒谷场方向大步而来。 看到来人,围观的庙河村村民一个个噤若寒蝉。 张九莘见栓子脸色也变得煞白,疑惑道:“栓子哥,来人是谁?为何大家那么怕他?” 栓子小声道:“是山阴县差役刘必强,闻名十里八乡的刘扒皮。” 刘扒皮的到来,让二进大堂上的老村长顿感事情的不妙,其给身旁的小儿子递了个眼色,张三叔立刻反应过来,迎了上去: “刘班头,您今日要来,怎么也不提前招呼一声,我们也好做一些准备。” “无妨无妨。” 刘扒皮站在祠堂下的石梯下,摆手道:“我打从你们西张过来,还没到八拱石桥,便听到你们这里喊杀声一片,特地过来瞧上一眼。” 张三叔三言两语的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 刘扒皮眉头一皱:“你们啊,终究不是县衙,办事少了些章法。” “既然要审杜氏,那就应该把盲婆婆也单独拉出来审一遍,若是两人口供不对,再让二人当场对峙,哪有你们这样二话不说就要给人上刑的!” 张三叔脸皮一抽,知道刘扒皮是为何而来了,却只能赔笑道:“刘班头说的极是,还请大人多多指点才是。” 话毕,转身就让人把杜氏押回小屋,把盲婆婆押出来。怎料,执法的人进去不久,便慌乱的跑了出来: “村......村长,盲婆婆.......不见了!” “怎么回事?!”老村长忽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 盲婆婆不见了?! 张九莘一惊,昨夜她还前来审问,竟然不见了。那盲婆婆是被救走的,还是被人杀掉毁尸?救她的人是谁,亦或者杀他的人又会是谁? ....... 刘扒皮的出场。 盲婆婆的消失让这场公审最终以证据不足,杜氏当场释放为终。 村民们都怕被刘扒皮盯上,也没有了看热闹的心情,忽的一下就散了个干干净净。 杜屠夫背着杜氏,一路奉承着刘扒皮离开,在经过张九莘身边时,杜氏怨毒的往张九莘身上啐了一口: “短命鬼,且等着,日子还长着呢!” 张九莘自嘲一笑躲了开去,她原以为这次开祠堂算是给二房一个警告,让二房的人以后不敢轻易招惹她们大房,可杜氏的反应却告诉她一个道理: “恶人就算重活一次,也从不了善。” 张九莘招呼着栓子离开,却被老村长留了下来。 “小九,坐!” “是” 祠堂的二进大堂里,张九莘依言坐到了老村长对面的南官帽椅上。刘扒皮的到来似乎让老村长受了一次重创,整个人都萎靡了不少: “小九啊,我们阴山县庙河张氏,追溯起来算是张氏家族第七房的旁系族亲,康正二十一年才举家搬到庙河村发展起来的。” “庙河西张的老祖宗张元沛是万立五年辛未科二甲进士,而我们东张的老祖宗到老都只是个生员,西张、东张就是从那一辈起开始拉开距离的。现如今西张在世的还有一位嘉正二十八年的举人张文清在隔壁县会稽县衙当着县丞。而我们......” 老村长长叹了口气:“我们东张就你堂伯父在嘉正二十一年考了个秀才,可惜他却是个命短的,出了考场,还没放榜呢,人就去了。” 说到这,老村长眼眶湿润,因为那位早逝的秀才就是他的大儿子。 “今日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就因为我们东张没有人取得科考功名,就连一个县城的小杂役也敢对我们族里的事情指手画脚,老夫真的是......愧对先祖啊!” 老村长说着,悲从心来,对着祖宗牌位深深的拜了下去,张九莘见此也赶紧从座椅上起来,跟着拜倒。 “小九啊!” 老村长起身,紧紧的握住张九莘的双手:“你是被释明心法师还有赛神仙批为富贵科举命格的人,是我们庙河村崛起的契机!” “我们东张是否能够有朝一日出人头地,赶超西张,就全看你的了,你可是我们全村的希望啊。” 老村长的真诚期盼,让张九莘有点哭笑不得,不过却灵机一动道:“村长爷爷,小九惶恐!” “说到读书科举,我们家六哥哥可是厉害得很呢,您知道的,我们这样的庄户人家,供一位读书人就已经要倾家荡产了,祖父他们就算是再有心,也无法继续供我和六哥哥的呀。” 之前她不惜以身犯险,重金聘请赛半仙给她批为富贵科举命格,就是为了能让家人让她上学堂,走科举之路。 但是,他家六哥哥四岁启蒙,八岁就通读《孝经》、《大学》、《中庸》。 如今才十四岁,就已经把《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四书以及五经中的《诗经》、《尚书》、《周易》、《礼记》学完。 等明年把最后的《左传》学完,后年就可以下场去试试考秀才了。 所以在张家人眼里,就算他被批了富贵科举命格,只是刚读完《三字经》的他与六哥哥是无法比拟的。 在只能投资供读一人的选择上,毫无迟疑的会选择他六哥哥。 所以他张九莘想要上学堂,走科举路,难,难以上青天! 老村长也想到了这层,眉头一皱,不过今天的打击却让他咬紧牙关道:“小九,旁的你不用去担心,你只管全心全意的读书就行,其余的,我会说服你祖父的。” 显然,老村长选择更相信明心法师及赛半仙的预言。 ...... “小九,老村长都跟你说了什么?你咋从祠堂出来,一路上都笑眯眯的。” “栓子哥,你赞同我上学堂吗?” “当然赞同,小九你不用担心,若是家里人不同意,大不了.......大不了我上山砍柴卖,供你读书就是了。” “嗯,我就知道栓子哥对我最好了。” 张九莘抬头看了眼自家院前的英垂如豆的梓树,想必过不了多久,这棵树就要被砍掉做成三丫的陪嫁家具了。 女儿生在农家,卑微如草芥,就算强大如她大姐,也要日日夜夜受婆母的磋磨。 万幸,她是女扮男装的假男儿身份,她不想一辈子像大姐、三丫那样看着父母,婆家脸色过活。 虽然科举一途,困难重重,危机四伏,但是披荆斩棘,她也要替自己杀出一条康庄大道出来。 ...... “这两只兔子,一只用来做木耳腐竹兔肉汤,一只用来红烧。” 张九莘刚跨进院子,便听到厨房里传来钱氏的说话声,其眼睛一亮:“有兔子,那说明是爷爷回来了。” 第019章 老爷子厉害 张九莘刚要去上房,却见右厢房二婶杜氏的房间里,一老爷子和杜屠户送着郭郎中出门。 老爷子正是张九莘的爷爷张士贵。 老爷子五十出头,身材中等,两鬓斑白,脸庞清瘦,额头的抬头纹很是明显,但眼睛炯炯有神,下巴留着仔细修剪过的胡须。 他穿着一套灰白色的衣袍,踩着鸠头履,宽衣广袖的样子很是文雅。很难想象他以前是开过镖局的老镖师。 “这两包药,你们拿好,一个内服,一个外敷。” 郭郎中把箱子里的配好的草药递给杜屠户,又拿出一个药瓶交给他,捋着胡子说: “这是专治跌打损伤的伤药。回头先在杜氏伤口上涂上药粉,每日早晚换药。等结了痂,再早晚服用我开的外药,便能痊愈。” 郭郎中出了院后,张九莘不顾杜屠夫不善的目光,笑脸上前向老爷子打招呼:“爷爷,您总算回来了,这次打猎收获怎么样?” 老爷子却看都没看张九莘,直接引着杜屠户到上房客厅:“亲家,我们里边坐。” 张九莘一愣! 杜氏先是被英娘让人罩着麻袋打了一顿,接着又被钱氏抽的只剩下半口气,还在祠堂的冷黑屋里冻了一夜,伤情自然不轻。 可是。 张九莘没想到的是老爷子对待杜氏的态度,不但给请了郎中,还对杜屠夫十分客气热情,对她却全然不理。 张九莘想不明白,上房却传来老爷子的吆喝声: “栓子,去你钱奶奶那领几个钱,到张寡妇杂货铺那里给我打坛烧刀子回来,今天我要好好和亲家公喝一杯。” 钱氏闻言从厨房出来,对呆站在院子里的张九莘嘲讽一笑,低声道:“哼,短命鬼,你不是心心念念的想着向你爷爷告状吗?呐,你爷爷在堂屋坐着呢,去呀,傻站着干嘛?” 张九莘凝眉不语。 钱氏见到张九莘吃了瘪,冷笑几声,心情大好的多给了栓子二十文钱:“亲家公那么能喝的人,一坛哪够呀,多买一坛,快去,一会兔肉就烧好了。” 钱氏转身鼻孔对着张九莘:“你愣着干嘛,厨房一大堆活要忙呢,难道要我这个老婆子伺候你这个小辈不成?” 张九莘看了眼堂上相谈甚欢的老爷子和杜屠户,心中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钱氏准备的这次中饭,很是丰盛。 除了木耳腐竹兔肉汤,红烧兔肉,还有一个炸茄盒,就是将肉切成肉末,用面粉、盐、花椒调味做馅,挑大个的嫩茄子做成茄盒,放在油锅中炸熟。 然后是凉菜,一个拌三丝:干豆腐丝、胡萝卜丝,青萝卜丝,调成酸辣味的。另外叫买酒回来的栓子上房顶去拿了一捆花生下来,将花生仁剥出来,用油炸了,撒上盐。 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上房客厅却是另外一番景象。 老爷子把杜屠户让到上座的靠背椅上,又给杜屠户装了一袋烟,慢慢的把火点燃。 “老哥哥,可不敢,我自己来就行。”杜屠户有点受宠若惊。 他家女儿差点把别人长房的独苗给害死了,本以为老爷子是要兴师问罪的,却不想老爷子绝口不提此事,反而待他比往日还要热情许多。 杜屠户心虚得很: “老哥哥,都怪我教女无方,我......” 老爷子扫了杜屠户一眼,没有说话,杜屠户的脸上就有些飞红,试图解释一下:“其实,其实我家那傻丫头,初心是好的,原本只是.......” “杜老弟,咱俩是咋认识的你还记得不……”老爷子截住了杜屠户的话头,说起两人从前的事情来。 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出去跑单帮,做过很多生计,包括去更北面的大草原上贩马,去长江以南贩丝贩布,甚至还做过私盐的生意。最后才开的镖局,那个时候杜屠户还在县里做着肉铺子的伙计,一来二去,两人就认识了。 “咱是爱亲做亲,我是跑江湖的,最敬佩你身上的那股侠义之气,那时候你闯上门来,说我家二小子糟蹋了你家闺女,致使她还未成亲就有了身孕,我二话不说立即把他打了个半死,让你送衙门,可你却既往不咎,还把闺女嫁到我家。” “这份恩情,我一直都记着,为此这些年,杜氏闯了多少祸事,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是还杜老弟你当年的恩情了......” 老爷子也不提张九莘的事,只和连杜屠户唠两人年轻时候的那些事。杜屠户听得又是羞愧,又是感激,两人越说越是稠密。 菜还没上齐,烧刀子就喝了一坛。 张九莘和栓子还没到陪客的年纪,在厨房里听着钱氏的冷嘲热讽对付了一口,就回了自己的屋子。 “小九,你说爷爷咋回事?”一进屋子,栓子就憋不住了: “我去买酒的时候,还特地拐到郭郎中家问了,郭郎中明明在山上就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告诉了爷爷,爷爷为何不罚二婶,反而还好菜好酒的招待她爹呢。” 张九莘脸上露出微笑:“栓子哥,我给你讲一个杯酒释兵权的故事吧。” 栓子一愣:“小九,你的心咋那么大呢,你之前受了那么多委屈,差点连命都给丢了,咋还有心情讲故事呢!” 栓子赌气:“我不听。” “哈哈哈”张九莘觉得栓子很可爱,故作神秘道:“栓子哥,你尽管放心好了,张家孙子辈,除了六哥哥,就只剩下我和你,你说爷爷会轻易放过二婶吗?” “真的?”栓子半信半疑。 果然,半个时辰后,上房就传来钱氏咋咋呼呼的摔打声,还有右厢房杜氏传出的呜咽声,杜屠户的呵斥声。 张九莘倚在窗户上往外看,只见柴门外两个壮汉抬着春凳进来,杜屠户把哭哭啼啼的杜氏扶上去,自己肩上挑着一副箱笼,向老爷子拱了拱手,便告辞而去。 “这......这是怎么回事?”栓子懵了。 “二婶应该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来了。”张九莘把窗户掩上。 “为什么?是爷爷把她休了吗?” 第020章 老爷子底线 “休肯定不会休的,毕竟六哥哥还要下场考秀才呢,不过,二婶她想再回张家,那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杜氏犯了两件重罪。 其一,差点害得张家长房断了香火。 其二,杜屠户先是聚众在张氏祠堂闹事,然后又请来张扒皮干涉张氏祠堂公审,明晃晃的打了张氏一族的脸面。 于私,老爷子要对长房有个交代。于公,老爷子若不惩罚杜氏,那张家就站在了张氏一族的对立面。 所以,老爷子处置杜氏是顺理成章的事。 “小九,爷爷让你到客厅去。” “来了。” 两人正说着事,就听到三丫来敲门,张九莘出了房门,三丫便低着头拿着鸡食到后院去了。 ...... “坐!” 老爷子让张九莘坐到自己右手侧的靠背椅上,细细打量了眼张九莘,才慢慢开口道:“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你做得很不错。” 张九莘摇头:“爷爷,二婶被抓走公审时,孙子没有听从钱奶奶的吩咐,去村长家求情,孙子也有错。” 与其让钱氏吹枕边风,还不如她主动请罪。 老爷子轻笑一声:“虽然你三言两语的击退了那帮壮汉,但你到底年轻,杜氏犯下如此重罪,岂是你去村长家走一趟就能了结的。” “爷爷说的是。”张九莘乖巧一笑,她提这么一出,也只是以防老爷子秋后算账。 张九莘的落落大方,让老爷子愣了愣,随后老怀宽慰道: “好,很好,之前你一直被你娘困在那间小屋子里,我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你几次,我还以为你是个胆小不顶事的,通过杜氏那么一闹,你的所作所为,足以证明我们张家男儿就没有孬种!” 老爷子赞赏的看着张九莘,道:“说吧,这次也算你立了大功,想要什么奖赏,尽管说出来。爷爷一定满足你。” “爷爷,我想要读圣贤书,走科举路。”张九莘起身,恭恭敬敬的向老爷子作揖。 “不行!” 老爷子还没说话,躲在外面偷听的钱氏就一头闯了进来: “现在家里都穷的揭不开锅了,哪还有余钱给你折腾,我看小九你这是病糊涂了。老爷子,你可不能陪着他瞎胡闹呀。” 张九莘只是定定的看着老爷子,不做声。 “咚咚咚” 老爷子合眼,右手敲击了几下月牙桌,止住了钱氏的唠叨,慢慢道: “老婆子,眼看就年下了,你盘点盘点一下我们家今年的收入支出。” 张家向来是大房记账,二房管钱。 站在门外候听的栓子闻言,麻溜的把锁在小九娘房中的账本拿了出来。 “老爷子,我跟......”钱氏还想要进言。 老爷子淡淡道:“念” 钱氏狠狠瞪了眼张九莘,不情不愿道: “我们家一共五亩水田,早稻收获1000斤,晚稻收获800斤,早稻3文钱一斤,晚稻口感较好,价格上升为4文钱一斤,共折银六两2钱。” 这几天,张九莘也从栓子那里打听到,这个年代一亩地平均产4石稻谷,也就是240斤左右。 张家是家道中落后才开始从事农活,不比别家的稻田照顾精细,肥料也下的不足,所以平均产出才200斤。 钱氏翻过一页,继续道:“大郎每月上交月钱500文,我每月织布平均入账200文,大郎媳妇绣活每月进账100文,十一个月,共折银八两8钱,加上老爷子你平时上山打猎挣得,我们今年一共进账24两。” 张九莘默默的叹了口气,24两看似很多,可刚才钱氏算的水稻收入是没有减去赋税的,其实细数下来,一家人也只能勉强混个饱。 因为,一年要交两道赋税,夏税征麦、秋粮征米,贞文初年改革赋税,推行“一条鞭法”:夏税秋粮不再收实物,一律折为白银上交。 这固然有便民之处,但对男耕女织自给自足没有银子来源的民户来说,就麻烦了,非得用米麦去换银,而每逢纳税之月,那米麦就被压得极贱,卖不到应有的价钱,很吃亏。 再有,还有人头税,三岁以上的,每人每年要交100文钱,不论男女。 此外,家里每年还需要出一名男丁到朝廷指定的地点服徭役,每年需要服20天的徭役,这都是白干的,没有补偿,活又重,不是壮劳力的话,回来后都会大病一场。 张家一直都是以银代劳,这又是一笔大支出。 更别提二房六哥在镇上读书,每月束脩就要一两半钱,加上每到年节,就要给夫子送节礼,还有每日吃食、笔墨纸砚的花费。 为此,张家原本家道中落后剩下的几十亩田产,才过了十几年,到现在就只剩下五亩水田了。 张九莘觉得这固然是张家花费大,但是与张家人不会经营也有很大关系。 “老爷子,你瞧瞧,账上就只剩下一百文了,要不是你这次打猎回来又挣了一两银子,我们连小六的夫子年礼都没钱置办了,哪还有什么余钱供小九读书!” 钱氏拍着账本,一副要把张九莘吃了的模样:“老爷子您若是执意要小九念书,那也行,让他到松木庵走一趟就是了。” “放肆!” 老爷子禁闭的双眼豁的一下睁了开来,一股杀气震的张九莘在内都往后退了好几步。 “你这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了?我说过,就算是饿死,你们也休想再动慧娘的一分嫁妆。” 钱氏在孙子辈面前被落了脸面,愣了半晌,“哇”的一下哭了起来: “我不活了,我没日没夜的织布干活、伺候你们一家老小,临了临了,还不及人家的半根手指头,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呜呜呜.......” 钱氏显然是真的伤心了,掉头就出了客厅,往后院而去。 张九莘心里震了一震,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老爷子提起她的奶奶林燕慧,而且显然奶奶在老爷子心目中占据了极重要的位置。 可为何,奶奶却带着二姐住进了松木庵? “小九,你想要进学堂,考科举,有这份心,爷爷很满足、很高兴。” 第021章 系统大奖励 老爷子扫了眼钱氏的背影,轻轻的敲击了一下月牙桌:“但是你自小体弱多病,你目前首要的事情是把身体养好,其它的事情,以后再论。” 老爷子说完,便闭目养神。 张九莘看得出来,钱氏提及松木庵三字时,老爷子情绪波动就很大。她也知道想要征得家人的同意,走上科举路,并不是三两句话的事情。 “叮!” 时隔许久的【抽风系统】的声音在脑海响起,这是奖励来了! 张九莘心里一喜,赶紧向老爷子告辞,回到了自己的屋子,把房门从里面反锁起来。 ..... 再说钱氏,没有娘家,也从不出门,所以受了委屈,只能躲到后院的木亭里哭泣。 张家后院就靠着望月山,当年买地基的时候,老爷子特地把山下这一块坡地也都买了下来,还专门打造成一个练武场地,场地旁扎了一个木亭。 “奶奶~” 钱氏伏在木亭里的躺椅上,正哭得伤心,闻言一抬头,待看到那张熟悉的脸庞时,顿时悲从中来: “我的乖孙啊,奶奶在这个家是活不下去了呀!呜呜呜.......” 来人正是张家二房孙辈,张六莘。 “嘘” 张六莘抱住扑在其怀中的钱氏,向前院张望了一眼,赶紧道:“奶奶,你别哭了,若被爷爷知道我从镇上私塾跑回来,少不得又给我一顿打。” “嗝” 钱氏憋着哭声,紧紧的握住张六莘的手,咬牙切齿:“奶的乖孙啊,你一定要金榜题名,为奶奶争一份诰命,让奶奶把松木庵的那个贱人狠狠的踩在脚下。” “嗯,奶奶你放心,你的愿望我一直记着呢。”张六莘应了一句,赶紧道:“奶奶,我娘怎么样了?爷爷有没有对她用家法,要不要我出面跟爷爷求个情?” 钱氏心虚的别过头,叹了口气道:“乖孙,你回来晚了。” “什么?!” 听完钱氏的讲述,张六莘忽的一下激动得立了起来:“我娘被爷爷休了?!” “没没没”钱氏慌忙把张六莘摁下,安抚道: “是让你姥爷把她领回娘家去了,也不知道你爷爷跟你姥爷说了啥,我就听到一句‘既然二郎媳妇杜氏,我们张氏一族管不了,那我张家更管不了她,只能让亲家公领回家去好好教规矩了。’” 张六莘凝眉思索,喃喃自语:“是我想差了,百密一疏,漏掉爷爷没算进去。” 钱氏见张六莘如此紧张杜氏,有点吃味的撇了撇嘴,猛然想起什么,一拍大腿,道: “小六啊,你娘的那些都不是什么大事,你可知道,大房的那个短命鬼这几天闹翻天了!” 钱氏唾沫横飞:“也不知道他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被明心法师和赛神仙批为了富贵科举命格,刚才还在前院客厅跟你爷爷闹腾着要进学堂,考科举呢!” 张六莘眼神一闪:“爷爷从不信鬼神,这一点,奶奶你不用担心,倒是小九要念书,奶奶你应该支持他才是。” “你疯了?” 钱氏轻轻的拍了一下张六莘:“说的什么胡话,这个家里就只能有一个读书人,那就是你。” 张六莘冷笑一声:“奶奶,你以为读书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村长家的大伯当年可是考完院试没几天就直接一命呜呼了,小九他身子本就体弱,他若再花精力在读书上头,你觉得,他还有几年活命?” 钱氏思来想去,还是摇头:“小九不是以前的那个短命鬼了,若是万一.......万一让他考上了呢,毕竟他是富贵.....” “奶奶” 张六莘止住钱氏的话头:“夫子说童生考的就是背诵四书五经,甚至你没背完也没关系,只要考的是你背过的那些就可以过关,这是一点;第二点就是看你写的字如何。” “要下场,首先得练一笔好字,我从四岁启蒙,到如今练了十年,夫子才说勉强过得去,小九翻年就十二岁了,之前可是一个字也没写过,就算他是文曲星下凡,等他把字练好,已经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对对对”钱氏闻言,喜滋滋道:“那时候,我的乖孙早就金榜题名了。” 张六莘起身看着前院大房的屋子,道:“再说了,他命格再贵,也不见得就能一路顺畅。” 钱氏:“为何?” 张六莘在钱氏的耳畔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子。 “乖孙,你说的可当真?” “自然差不了,我特地让我小舅去县城蹲守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打听出来的。” “哈哈哈,我说呢,大郎媳妇怎么这次去县城一趟这么久都没回来,原来如此,哈哈哈,那老娘就等着看他们大房的好戏了。” 钱氏脸上的笑容是越来越灿烂,最后直接笑成了一朵菊花。 ....... 张九莘把房门关好,激动得在屋子里来回踱步,这次连挫二房钱氏、杜氏还有盲婆婆与杜屠户等人,想必【抽风系统】这次得给她个大奖吧。 “叮,计算完毕。” “叮,小九在此次驱鬼事件中大胜,+20积分,总积分值25。” “叮,奖品二选一,纹银四百两或者男子武功秘笈一本,请选择。” 哇! 四百两!! 张九莘喜不自胜,上一次挫败钱氏,算是开张大吉,奖励了一百两,想不到这次竟然是之前的四倍。 她想要走科举路,笔墨纸砚哪一样都少不了钱,所以她几乎不假思索就要在脑海里回应选择银子时,外面响起了栓子的拍门声: “小九,小九,你没事吧,你放心,我说了,就算......就算我上山砍柴卖,也供你读书的,你不要伤心了。” “小九......” 栓子哥。 张九莘一怔,想起郭郎中提及的栓子头部的血块隐患,还有栓子曾经提过想要练武的心愿,张九莘沉思道: “或许,栓子哥练了这本系统奖励的武功秘籍,就能打通全身筋脉,把隐患去除了。” 银子没了,还可以再挣,但是这样的机会却千载难逢。 张九莘心中有了决断。 “叮,奖励小九,男子武功秘籍一本。” 脑海里的声音刚落,张九莘便看到自己的右手凭空多出了一本书籍,上面书写着《童子大成功法》。 “咕噜” 张九莘刚要翻阅,只见书本封面的那六个大字便消融得无影无踪。 “这.....这难道只能单人阅读,看过一次就消失?这【抽风系统】果真够抽风的。” 第022章 祠堂前惊魂 张九莘忍住心中的好奇,不再翻阅,打算明天一早和栓子上山砍柴的时候,就说是山上找到的,让栓子练习。 接下来的时间,直至晚上,张九莘都有点心不在焉,栓子以为他被老爷子驳回了读书的诉求而不开心,所以寸步不离的守着张九莘。 老爷子在晚饭上,几次欲言又止。 张九莘心心念念都在那本捂在自己衣服里的武功秘笈上,自然没有察觉,她吃完晚饭便对老爷子道: “爷爷,我身子太弱了,我想着明天陪着栓子哥上山砍柴去,锻炼锻炼。” 钱氏立马反驳:“明天地里的萝卜就要收了,你真想锻炼,就陪你爷爷去地里拔萝卜,栓子还要干活的,哪有时间陪你上山玩耍。” 老爷子也不赞同张九莘上山。 但难得孙子第一次提出要出门,再加上一开始说好的给孙子奖励也没有兑现诺言,老爷子便对张九莘点了点头。 “谢谢爷爷。”张九莘高兴应诺。 老爷子脸上也挂了笑,不过还是转身嘱咐栓子道: “上山的时候,一定要护着你弟弟,他若是累了,你就背他一程,柴禾隔天再去取回来就是。太阳下山前一定要回家。” “是” 栓子高声应答,一直以来都是他自个儿上山砍柴,突然有了伴,自然高兴不已。 钱氏被驳,脸上立马难看起来,但想起她家乖孙的话,便冷笑了起来。 ....... 张九莘激动好奇得辗转反侧了一晚上,半夜时,还听到了几声张寡妇杂货铺那个方向传来的狗吠声。 “喔喔喔” 张九莘听到后院的公鸡第二次打鸣时,便兴奋得再也待不住了,翻身起床: “栓子哥,快起来了,上山砍柴去了。” 两人简单的漱了口,把昨天准备好的竹筒装上凉好的开水,带上锅里当作午餐的窝窝头,拿着柴刀、绳子和扁担就出了门。 望月山就在她家院子后头,但是上山口却要经过村尾。 两人快要到达祠堂那边的晒谷场时,远远的就看到龙大爷踉踉跄跄的向他们跑来,走近了才瞧见他脸色苍白如纸,神色慌张。 看到张九莘两人,龙大爷上气不接下气道:“快,快去通知村长,盲婆婆找到了!” 盲婆婆找到了?! 张九莘一愣,既然找到了,为何龙大爷如此慌张,张九莘顺着龙大爷的手指看去: 只见祠堂的外廊上,一具满身血痕的尸体晃晃荡荡的挂在那。 “盲婆婆!” 张九莘惊得捂住了自己的嘴,一旁的栓子却被盲婆婆吐出的长长的舌头,吓得直接到晒谷场的草地上呕了起来。 “快,小九,你快去通知村长。” 龙大爷直接瘫软在地,两眼发直。 张九莘能够理解他的失态,毕竟自己隔那么远都觉得两股打颤,更何况龙大爷一出门就与盲婆婆的尸首来了个对眼。 “东张出大事了!” 东张迁居庙河村近百年,有人吊死在祠堂之上,这可是第一次。而且还是他杀,这是明晃晃的打东张一族的脸面啊! “哪个天杀的,竟然把我家狗给毒死了,它吃你的喝你的了,我的大黄呀!” 村长家位居村子中央,就在村里的石亭拐角不远,张九莘路径张寡妇的杂货铺时,正看到张寡妇在店门前守着一只大黄狗哭嚎。 张九莘想起了昨晚听到的几句截然而止的狗吠声,想必就是大黄发现了挂尸之人,发出的最后的声音了。 村长家是两进的大宅院,大门外还有四扇墙门,用细花篾簟,钉上鎏锡钉,十分华美。张九莘叫了一会的门,才有人出来: “三叔,出大事了!” 张九莘见到出来的人是张三叔,三言两语的把话交代清楚。 “你等着,我......我马上去叫我爹,他正在后院打拳呢。”睡眼朦胧的张三叔闻言,也被这突来的消息惊呆了,转身就要走。 张九莘赶紧把人拉住:“三叔,村长爷爷已经过了七十岁的人了,你一会儿,可得好好跟他说,毕竟他老人家昨天才被气了一场。” 半刻钟时间不到,张九莘就见到村长驻着拐杖,绷着身子大步而来,张三叔拿着件外套在后面追着: “爹,爹,你慢点!得把外套给披上了,一会该着凉了!” 张九莘赶紧上前扶着老村长,老村长似乎进入了无人无声的状态,紧绷着张脸,不发一言,只是直直的往前走。 张九莘看得有点心惊肉跳的。 老年人最忌急火攻心,张九莘对跟在后面的张三叔道:“三叔,你回屋把急救丸给带上,村长爷爷这里有我呢!” 老村长虽驻着拐杖,走起路来,张九莘都差点赶不上,途径张寡妇杂货铺时,张寡妇远远的就奔了过来: “村长大人,您给妾身做主啊,妾身的大黄就这样好好的去了呀!” 张寡妇还没近身,就被后面赶上的张三叔给拦了下来。 现在是冬天,没有许多农活要赶着做,村民们起来的也就比往日晚一些,所以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村尾的祠堂。 “村长,我......我该死啊我,你说我怎么就睡得那么死呢,昨晚我是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啊。” 已经缓过神来的龙大爷,远远的上前解释道。 在看到盲婆婆的尸首时,张九莘明显感觉到老村长的身子猛的一颤,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村长爷爷,您没事吧?” 老村长挥着拐杖指着盲婆婆的尸首,又转身看了眼张三叔和龙大爷,张九莘立即会意道:“三叔,龙大爷,村长让你们先把盲婆婆的尸首解下来。” “是!” 张三叔毕竟是个壮年男子,又在外面闯荡过几年,心态比旁人强,和龙大爷两人合力把盲婆婆的尸首放了下来。 “噗~” 尸首刚放下,一直缄默不语的老村长猛的喷了一大口鲜血,身子软软的直接往后倒。张九莘一惊: “栓子哥,快来帮忙啊!” 张九莘身子太弱,扶不住,幸好栓子就在一旁,接住了老村长,不至于老人家直接摔倒在地。 “村长爷爷,村长爷爷你没事吧!” 另一旁刚把盲婆婆尸首搬到祠堂下面的张三叔,亡魂直冒,撒腿跑过来: “爹,爹!你别吓我,爹,你快醒醒啊!” 第023章 流传的诅咒 张九莘见老村长的脸色瞬时变得蜡黄起来,也唬得不轻,赶紧提醒张三叔:“三叔,快,快把急救丸拿出来。” “对对对,急救丸。”张三叔颤着双手把药给老村长服下:“爹,你千万不能有事呀,若是您老人家有个什么好歹,我怎么跟死去的哥哥交代啊!” 张九莘起身吩咐栓子:“栓子哥,你偷摸的去把郭郎中请过来,他问你什么,你都不要答,只管把人请到就行。” 老村长的吐血,让张九莘想起庙河村流传的一个可怕诅咒。 据说以前一个村子与隔壁村的结了仇,结果祠堂外被挂了一具死尸,打那以后,这个村子就开始走霉运,人丁凋零,最后整个村子,就只留下了一个活口,其余人都在各式各样的意外中离奇死去。 有人说,祠堂外挂尸体是对祖先的大不敬,所以才降下如此惩罚,不管如何,总之打那以后,十里八乡就从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龙大爷,张三叔,快,快去把盲婆婆藏起来,不能让村里人发现。” 不然,庙河村就算不乱,也要人心惶惶了! 村长的吐血,张九莘的提醒,让张三叔及龙大爷两人也联想到了那个诅咒,齐齐的打了个冷颤: “这......这真的是出要大事了呀!”张三叔话音里带着哭腔、惶恐与不安。 “嗝~” 老村长幽幽的醒了过来,一睁开眼便往祠堂的外廊的横梁上看。张九莘忙解释道:“村长爷爷,我已经让三叔和龙大爷去处理了,您尽管放心。” “啪啪啪” 老村长闻言禁闭双目,右手用力的拍打着地面:“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啊,我大不孝啊我!!” “呼” 张九莘长长的吁了口气,说出来就好,说出来就好,不然像刚才闷在心里,差点就闹出了人命! “他们......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这是分明欺负我东张无人啊!” 张九莘见老村长还处在伤悲中,小声提醒道:“村长爷爷,现在虽然是冬天,尸体放一两天,臭是不会臭,但是万一,万一被人发现了......” 一旦被人发现盲婆婆是吊死在祠堂外廊上的,庙河村必会大乱,幕后之人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对对对!” 老村长回过神来,连忙吩咐下去: “小三,你和龙大两人找个麻袋把那贱/人的尸体装上,扔到木板车,上面撒满粪,直接拉到望月山后面的狼崽窝附近,看着她的尸体被狼吃了再回来。免得她被有心人再利用一次。” 龙大爷点头,转身便去把木板车拉了出来,张三叔有点放心不下老村长:“爹,我.....我等郭郎中来了,再去。”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磨磨唧唧,郭郎中来了,你们还走得了吗?” 老村长催促着张三叔离开,还不忘交待一句:“若是有人看见问起来,你就说,是去给后山我们家的果园施肥去。” 等张三叔和龙大爷出发离开,老村长才松了口气,转身死死的盯住张九莘: “记住,今天早上发生的事情,除了我们这五个人,不能有第六个知道。你现在就把它烂在肚子里,致死也不能透露半个字。” “是!” 张九莘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郑重应诺。 老村长脸上稍缓,随后拉过张九莘的手,满意的拍了拍:“今天的事情,小九你处理得很是妥当,既没有惊动祖先与村民,还救了老夫一命。” 据说,鞭炮声响,子孙供奉,祖先的意志才会降临人间。现在他们悄无声息的把盲婆婆的尸体处理完,便没有惊动祖先,诅咒自然也不会应验。 老村长看着张九莘的目光中多出了一丝羡慕:“临危不乱,还谨慎细心,果真和赛神仙所说一模一样,你是富贵命格之人,所以与凡夫俗子为人处事自是不同。” “村长爷爷,您过奖了。” 张九莘汗颜,她的优势不过是比旁人多活了一世罢了。 老村长摆手,经过这次事件,他更坚信了张九莘富贵科举命格一说,其徐徐的抬头看着祠堂外廊上雕刻的七仙过海,眼睛一眯: “小九,你要在心中牢牢的记住今天发生的事,这是我们东张一族的奇耻大辱。” “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未晚,等你有朝一日出人头地之时,一定要揪出这个人,十倍百倍的奉还给他,让世人都瞧瞧,我们东张并不是软弱可欺!” 年逾七十,心心念念的仍是张氏一族的荣辱兴衰。 老村长的宗族信念,与张九莘前世所在的那个时空的“一代亲,二代表,三代了了了”的理论完全不同。 不知为何,张九莘心里对老村长有点敬佩。 “哎呦,慢点,慢点,栓子你慢点,我这把老骨头都被你颠散了都!” 张九莘两人见栓子背着郭郎中一路跑过来,便止住了话头。张九莘上前接过栓子手里的药箱,栓子平稳的把郭郎中放到地上。 “这......这到底出什么事了,那么急!我......” 郭郎中看到地上那滩血,眉头一皱,顾不上说话,赶紧上前给老村长把脉,把完左手,把右手,又让老村长把舌头伸出来,仔细查验一翻,才长长的吁了口气: “我的老哥哥诶,若不是你及时服下急救丸,你就从鬼门关上回不来了!昨天我就让你静心修养,切莫动气,你怎么又跑到祠堂这里来了?” 郭郎中说着扫了眼张九莘。 老村长叹了口气:“昨日我们东张一族,接二连三被人欺负到了祖宗面前,老夫辗转反侧一夜,一大早就想来给祖宗上柱香告个罪,可.....一到这地呀,昨天的情景.......” 老村长说到这里便说不下去了,他是真伤心! 即是张氏一族的事情,郭郎中便不好插嘴,给老村长配了药,叮嘱几句便告辞离开。老村长松了口气。 张九莘和栓子相扶着老村长往其家里走,老村长指着栓子手上的柴刀、扁担等物道: “冬天早上冷,就算要上山,也不要急于一时。以后啊,你们若是有什么困难,尽管来找我,爷爷能帮的一定不会袖手旁观。” 张九莘想了想,她还真有一件急需解决的事需要村长出手相助:“村长爷爷,那您帮我......” 第024章 神奇的功法 张九莘和栓子把老村长一路送到家,老村长在进门时向张九莘郑重道:“小九啊,你提的那件事,等过几天我身体养好了,一定帮你办得妥妥的。” “那就先谢过村长爷爷了!” 若真能办成,那就太好了,张九莘喜不自胜。 栓子却欲言又止的挠了挠头。 张九莘两人路过张寡妇杂货铺前的龙眼树时,透过窗,正看到张寡妇拧着一胡子拉渣的中年男子: “你个杀千刀的,说,昨晚是不是你把我家的小黄给毒死的!” “哎呦,哎呦,你轻点老板娘,真不是我,我这几天都不在村里,刚打镇上回来,我一回村就被你逮住了,你这次真的是冤枉我了,哎呦,痛!” 张九莘对这个中年男子没有印象:“栓子哥,这男的谁呀?” 栓子拉着张九莘离了杂货铺,又回头看了身后没人才道:“一地痞流氓,在镇上组了一伙喇唬,号称十虎,他排行六,所以叫做张六虎,平日里就只会寻衅找事、敲诈勒索。” 两人说着话就到了村尾望月山的上山路口。 往山上走,先是一些低矮的山麓,郁郁葱葱地,若隐若现地能看见一些墓碑。等拐过村长家的果园时,周围就变得荒凉了起来,平地变成了连绵起伏的丘陵,田地就少了,灌木、矮林多了起来。 “呐,小九,那悬崖下面就是老村长说的狼崽窝了。” “走,栓子哥,我们去看看。” 张九莘还没见过野狼,扶着一旁的松树慢慢的往悬崖边上走。 “嗷~” 张九莘刚往悬崖下探头,便被下面传来的狼嚎吓得往后退,栓子在身后护着她,不放心道:“小九,这是野狼进食的声音,说不定......说不定它们正在吃盲婆婆的尸体呢。” “咕噜咕噜” 张九莘喉结滚动了几下,终究忍不住好奇,让栓子拉着自己的手,鼓起勇气往下看。 “嗷~” 只见一只青狼嘴里叼着一根手臂,满嘴是血的撕咬着,挂在手臂上的一梅花佃母子手镯前前后后的摇晃着。 “是盲婆婆。” 张九莘记得那天盲婆婆给她做法事,手上就戴着那么一只手镯,张九莘想起一事:“栓子哥,盲婆婆没有亲人吗?” 栓子点头又摇头:“以前有,不过后来都死了。” “听说盲婆婆年轻的时候趁着丈夫外出,和她公爹偷情,还怀了身孕,后来事情败露,盲婆婆丈夫和公爹打了起来,最后不知道怎么地,两个人都死了,盲婆婆回到我们庙河村娘家,不久后她父母兄弟也死了,就剩下她一个人。” 这就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啊。 张九莘道:“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呢?也死了吗?” 栓子挠挠头:“听说盲婆婆把他生下后就送了人。” 栓子说着,把柴刀插在背上,呲溜一下就爬上了一颗大树:“小九,你躲远一点,我把枯枝砍下来。” “诶!” 张九莘正想找个机会,把《童子大成功法》拿出来给栓子,闻言向远处走去。直到身后栓子的砍柴声变弱后,才在一处窠子停下。 窠子边缘,一簇簇,一丛丛,都是竜儿秧子,上面结满了竜儿,好些已经红了,还有很多依旧青绿色的。 “咦,都冬天了,怎么这竜儿秧子还结着果子?这......这倒也算得上是一处宝地了吧。” 张九莘一喜,把藏在里衣的《童子大成功法》拿出来,看着已被自己做了复古处理的封面,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故作惊喜的往后大喊: “栓子哥,栓子哥,你快来啊,我发现宝藏了!” 栓子在树上,又隔得远,听得不清楚,闻言慌乱从树上下来,飞一般的往张九莘方向跑:“咋了,小九,出啥事了?” 张九莘故作兴奋:“栓子哥,我发现了一本武功秘籍!” 栓子愣愣道:“啥?” 张九莘故作神秘的把藏在身后的《童子大成功法》拿出来,指着窠子道: “我刚才发现窠子边上的竜儿秧子大冬天的还结着果子,便好奇的找寻了一翻,结果被我找着了这么一本书籍。” 栓子眼睛瞪得铜锣那么大:“啊?真的?” 张九莘猛点头:“自然是真的,栓子哥,你知道吗?这书籍封面原本还写着《童子大成功法》六个大字,结果一眨眼就消失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栓子眨眨眼,觉得小九是在跟自己开玩笑。 可转念一想,他们大房连纸张都没有,书籍也是小时候跟着娘一起启蒙后便再也碰不到,就算小九就想骗自己,也找不到这么一本书籍。 栓子半信半疑的挠了挠头:“这,太......太不可思议了。” “栓子哥,你看,这竜儿秧子原本在秋天才结的果子,可现在都冬天了,它还挂满了果子,可见这个窠子神奇得很,那它藏在下面的书籍肯定也非同凡响,栓子哥,你把启蒙的书都念完了,字都认得,快点看看,这是不是武功秘籍。” 武功秘籍啊! 这只有话本里才有的神话,栓子的心开始痒痒起来,他的愿望就是练武,然后保护小九。其艰难的咽了口口水: “那......那我看看?” 栓子显然也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迫不及待的翻开了《童子大成功法》第一页,突然一道白光从书籍上弹射而出,亮得张九莘忍不住遮住了眼睛。 “天啊,这......这真的是武功秘籍啊!” 当张九莘把手拿开时,只见栓子盘腿闭目悬在空中,其周围环绕着一串串张九莘认不得的字符。 一盏茶时间后。 字符以螺旋的方式“嗖”的一下,往栓子的头部一窜,而后便消失无踪,栓子也慢慢的从空中回落到地。 “栓子哥?” 张九莘轻轻的喊了一声,见栓子仍盘腿坐着,便不再打扰,知道他可能在消化《童子大成功法》。 “这竜儿入药后,能够治疗小儿百日咳、咽喉肿痛。就算是秋季,也是供不应求的好药材。” 张九莘把目光放在窠子边的竜儿上。 说不得他的第一桶金就靠它了。 张九莘见栓子神态安详,没有什么不妥,便放心的去把窠子边上红了的竜儿摘下来,用芭蕉叶装好。 等张九莘把竜儿秧上熟透的竜儿摘完,一直闭目盘坐的栓子眼睛忽的一下睁了开来。 第025章 狼窝有宝物 张九莘觉得栓子的眼睛似乎变得清明了许多。 “小九,我看见那狼窝里有样东西在闪闪发光。” “啥?” 张九莘顺着栓子的手指往前看,那狼窝距离他们至少有三百米距离,而且狼窝洞穴里还有层层藤蔓阻碍: “栓子......栓子哥,你真的看得见那狼窝里有宝物?” “嗯,但是看不清它的样子。” 宝物呀,看来她张九莘要发一笔横财啊,张九莘美滋滋,不过想到那野狼撕咬盲婆婆尸体的凶狠又把心里的野望压了下去。 “栓子哥,你起身,打......打两拳试试?” 张九莘迫不及待的想知道栓子是不是像小说里的一样,一夕之间变成武林高手。 “嗯,好。” 栓子兴奋的挠了挠头,从地上起来,哪曾想,他一动,摆在他身上的那本《童子大成功法》瞬间便化成了烟灰,消失无踪。 “这......这怎么办?这就没了,栓子哥,你可把功法内容给记住了?” 张九莘立马紧张起来,这可是四百两换来的呀,而且是系统第一次大奖励,独一份。 栓子抬手摸了摸张九莘的头: “小九,我都记住了,你放心。” “嗯嗯嗯,记住就好,记住就好。” 张九莘松了口气,随后又感觉哪里不对,好像以前栓子哥从来没摸过自己头。张九莘歪头躲了开去,兴致勃勃道: “栓子哥,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力气变大了,或者是身体变得轻盈了,栓子哥,要不,你打两拳给我看看?” “霍、霍” 栓子依言左右各出一拳,满脸欣喜:“小九,我感觉力气比以前大了,等我把第一层功法练成,肯定就能打得过悬崖下面的那些野狼,到时候,我把狼窝里面的宝物给你抢过来。” “好好好!” 张九莘忍不住的拍手蹦了蹦。她现在急需钱。 “咕噜噜~” 从栓子肚子里发出一阵咕噜声,张九莘忍不住感叹:“果然,练神功的人都会容易肚子饿,看来栓子哥你接下来练功的这段时间,要吃点好东西,身体才能跟得上。” 栓子脸色微红,快步往前走:“小九,你在这等着我,我去掏鸟蛋,一会儿,我给你拷蛋吃。” 两人吃了鸟蛋,张九莘找了个地方把摘到的竜儿藏好,等栓子砍好柴禾,便往山下去。一道讨论怎么卖竜儿。 “小九,郭郎中家的药材都是自己采摘的,他肯定不要我们的竜儿,不若我们到镇上去,卖给柳大夫吧。” 张九莘摇头,不知为何,她本能的抗拒柳大夫,张九莘想起那张美人冰山脸: “栓子哥,等把剩下的竜儿都摘了,到时候我们去县城,卖给小柳大夫,顺道去看一看娘,她这次去探望爹爹都好几天了还没回,别是有什么事给耽搁了。” “好,都听小九你的。” “嗯” 张九莘满意的点头,看来栓子还是那个栓子。 两人到半道,把干粮吃了,歇了一会,才继续往下走,到了望月山出口,站在山坡上,张九莘远远的看到凉亭旁盲婆婆的矮房子似乎有一道影子。 盲婆婆不是没有亲人吗?怎么还会有人去她家的房子。 “栓子哥,你快看看,盲婆婆家里是不是有个人?” “是张六虎。” “张六虎?他去那里干嘛?” 栓子站定看了许久,摇头道:“啥也没干,就愣愣的站在盲婆婆的屋子前,看了好半晌才离开。” 张九莘嗅了嗅手中采摘的野菊花:“他和盲婆婆有关系?” 栓子颠了颠肩上的柴禾:“他就一光棍喇唬,听说他和张寡妇挺好的......对了,好像他从来没偷过盲婆婆家里的东西。” “哦” 张九莘没有多想,毕竟盲婆婆是驱鬼神婆,十里八乡都是有一定名声的,一般人自然不敢去招惹。 两人又走了一刻钟,刚进后院,就看见钱氏双手叉腰,直接往三丫脸上喷了一口浓痰: “作死的下贱赔钱货,老娘辛辛苦苦养大的鸡婆子下的蛋,我自个儿都舍不得吃半个,你倒好,就一个吃白饭的,竟敢偷吃老娘的鸡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啊!” 三丫虽低着头,可是双手却握成了拳头,低低道:“我没有,我没偷吃鸡蛋!” “哎呀,你还敢顶嘴了啦你!” 钱氏伸手指点在三丫脸上:“我今早摸的鸡屁股,明明就有四只母鸡下蛋,可现在鸡窝里却只有三个蛋,老爷子还在地里收萝卜,这个家就只有我们俩,不是你,难道是鬼不成?敢在我面前弄鬼,我呸,你还嫩点!” 钱氏说着,往三丫的脸上又吐了一口浓痰,三丫险险闪过,忽的一下抬头,怒瞪着钱氏: “我说了,我没有!” 钱氏刚好看到张九莘两人进来,火气一下子直线上升,自己竟然被一个丫头片子当面顶撞,还被大房的人撞了个正着,这还了得。 钱氏一把捏住三丫削薄的肩膀,将她一把接一把往鸡窝里按: “这是几个鸡蛋?你瞎了?还是你觉得我瞎了?你说,你给我说清楚,剩下的那个蛋藏哪了?我看你再敢跟我扯谎,你说啊?你倒是再给我说一声啊!” 三丫被她连摇带按,头发都散了。 张九莘绷着脸,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伸手一捞把走到脚边的的芦花鸡捉住,直接往钱氏身上一扔。 “咯咯咯” 芦花鸡扑腾着翅膀,也许是突然受了惊吓,一坨鸡食直接便拉在了正转过身的钱氏脸上,钱氏伸手往脸上一摸,放到眼前一看,脸色瞬时变得青白一片。 “我的天老爷呀!我活不了了!我老婆子辛辛苦苦的伺候你们一家老小几十年,现在一个小辈,竟然敢直接给我使绊子,这是要把我往死里弄啊!我活不了了!我不活了!” 钱氏看到老爷子挑着一担萝卜进院子,眼睛一闪,猛一把推开三丫,直接往鸡舍旁的亭子的柱子上冲过去。 “我不活了!!!” 钱氏像是真不要命似的直接往柱子上撞。 第026章 谁技高一筹 钱氏自然是没撞到柱子上,而是撞在了老爷子的怀里,老爷子好不容易才止住往后退的身子,扫了眼披头散发的三丫,还有愣住了的张九莘和栓子: “这是在闹什么?” “呜呜呜,老爷子,你是不知道啊,老婆子差点就被他们三个联手,给祸害了呀。呜呜呜,我老婆子起早贪黑,做牛做马的服侍他们长大成人,却想不到落到这么一个下场,呜呜呜,我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直接死了算了呀,省得碍了别人的眼。呜呜呜。” 钱氏双手捶打着老爷子的胸膛,哭得像是死了丈夫儿子一样。 “究竟怎么回事?小九,你来说。” 老爷子话语里带了薄薄的怒气。张家内宅在钱氏的管理下,一直都是风平浪静,像今天这样的事情,老爷子还是第一次见。 张九莘自然不怕:“爷爷,我和栓子哥刚回到后院,就看见钱奶奶摁着三姐姐打,说是今天捡到的鸡蛋少了一个,钱奶奶就冤枉是三姐姐偷的。” “不是她,难道是我老婆子贪嘴吃了不成。”钱氏忽的止住了哭声,恶狠狠的瞪了眼张九莘。 “自然不是钱奶奶。”张九莘微微一笑: “但我想着也不是三姐姐。三姐姐那么老实的一个人,那么多年了,都没听说她偷过谁的一针一线。” 三丫诧异的抬头,飞速的扫了眼张九莘,随即又把头低下。 张九莘伸手指着四处乱窜的芦花鸡: “所以我怀疑那只芦花鸡还没下蛋,就想抱着给钱奶奶摸摸鸡屁股,探探真假,却没想到自己刚到望月山爬了个来回,身子正是疲乏无力的时候,手一松,芦花鸡就飞到了钱奶奶身上去了。” 老爷子算是听明白了,钱氏竟然为了这么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寻死觅活,其不耐烦的把钱氏推开: “多大点事,小九他也是出于好心,你一个做长辈的就不能体谅体谅?还有......小九你也是,就算你是无心的,毕竟是你冲撞了人,快点向你钱奶奶赔个不是。” “钱奶奶,对不......” “慢着。小九的事情,我先暂且不论。” 钱氏止住了张九莘的道歉,她今天受了如此奇耻大辱,若还被轻轻揭过,那她以后还怎么统领内宅: “老爷子,你若是认为这只是一个鸡蛋的事情,那就大错特错。三丫她是我亲孙女,别说是一个鸡蛋了,就算她把那只鸡给炖了吃,我也不会心疼。” 钱氏绝口不谈张九莘拿鸡扔她的事情,而是只拿鸡蛋论事,对准三丫火力全开: “三丫她的错,不在于吃了一个鸡蛋,而是偷!而且偷了,还死不承认!” “一个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她的言行品德,三丫今天若是不能意识到这个错误,并把它改正,那以后她去了婆家再犯事,丢的就是我们整个张家的脸面!” 钱氏啪啪的拍打着自己的脸颊。 对于老爷子来说,张家的声誉比什么都重要,钱氏的话一针见血。老爷子看向三丫,皱眉道: “三丫头,你抬起头来。” “你奶奶说的话,可听清楚了?犯了错没关系,最重要的是知错能改。” 三丫慢慢的抬起头,眼睛红红的,梗着脖子,定定的看着钱氏: “我说了,我没偷。” “死丫头,你还嘴硬。我摸了几十年的鸡屁股,从未出过错,明明是四只鸡下蛋,如今鸡窝里却只有三个蛋。蛋就是你偷的,你休想抵赖。” 钱氏被三丫盯得火冒三丈,恶狠狠道:“去,举着个水盆子,到前院跪着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起身!” 这钱氏也太心狠了,怎么说,三丫也是她亲孙女呢,张九莘见老爷子没出声,忍不住道: “爷爷,三姐姐绝不可能干下这样的事情。就让钱奶奶探探那只芦花鸡屁股吧,说不定它还真没有下蛋呢。” 钱氏凉凉的睨了眼张九莘:“小九,你刚才说那只鸡是手上没抓牢,才飞到我身上来的,可就算你是真的没了力气,当那只鸡要挣脱的时候,你不会把它往别的方向扔?” 钱氏说得老爷子眉毛一挑。钱氏为此更为得意了,口中唾沫横飞: “再说了,你当真我没有摸过那只芦花鸡的屁股,就胡乱攀扯冤枉三丫吗?” “你不把我当奶奶看,不服我管教,我也没办法,但是!三丫,她是我的亲孙女,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往歪路上走!” 钱氏说完,推着三丫往前院而去。 “这钱氏早就挨个摸过鸡屁股了,但是却一直忍着没有说出来,让自己当出头鸟,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自己当真是看小了这钱氏的战斗力。” 张九莘愣了好久,才明白过来,钱氏今天是给自己设了个局,目的就是杀鸡儆猴,要重拾她在内宅的威严。 “小九” 老爷子招招手,让张九莘过来: “你今天为你三姐姐打抱不平的初心是好的,但是,不管怎么说,钱氏也是你长辈,就算是她犯了糊涂,你也不能当面顶撞她。一会儿,你诚心的向她道个歉,为了这个家,她的确也付出了很多。” “嗯”张九莘闷闷的应了一声。 显然,钱氏最后一番话,重新恢复了她在老爷子心中的形象。 张九莘见老爷子出了后院,眼睛一眯,在栓子耳旁嘀嘀咕咕了一阵,栓子嘴巴长得老大老大的。 “栓子哥,你就说,听不听我的吧。” “听......自然是要.......听小九的。” 栓子喉结狠狠的滚动了一下。 张九莘顿时露出大大的笑脸,转到前院,老爷子在上房歇息,钱氏在水井旁洗萝卜,一边盯着三丫罚跪。 钱氏看到张九莘向自己走来,脸上便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容,心道:“哼,小兔崽子,想跟老娘斗,你还嫩着呢!” 张九莘在钱氏面前站定,以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道:“钱氏,你莫不是以为我真的是来向你道歉的吧。” “你什么意思?” 钱氏话音刚落,张九莘便以更大的声音盖过她:“谢谢钱奶奶的不怪之恩,真的?钱奶奶你真的要杀只鸡给三姐姐吃?我还以为你刚才说‘就算三姐姐想吃鸡,你也给她炖’是开玩笑呢,好的,我就让栓子哥把鸡给放血!” 钱氏愣了:“我什么时候.....” 张九莘高声打断:“栓子哥,快,杀鸡!放血!” “好咧!” 厨房门口,早做准备好的栓子,手起刀落,那只大公鸡的脖子瞬时“噗嗤”一下鲜血直冒。 “我的大公鸡......” 钱氏两眼一翻,直接心疼的晕死了过去。 第027章 中风的征兆 院子那么大动静,把在上房歇息的老爷子也引了出来,刚打照面,老爷子就看到晕倒在地的钱氏: “怎么回事?” “这......钱奶奶说......说她心口痛,不知怎地就晕了过去。”张九莘在慌乱中快速的编了个理由。 她万万没想到,钱氏竟然会为了一只鸡而晕倒。 张九莘赶忙给已经把鸡放好血的栓子打眼色: “栓子哥,快,快去请郭郎中。” 钱氏心口痛是老病根了,老爷子不疑有他,等老爷子把钱氏抱到上房安置好,张九莘眼珠一转,指着窗外高举着水盆子受罚的三丫,对老爷子道: “爷爷,郭郎中一会就到,可三姐姐还在院子里跪着呢?要是郭郎中问起原由,那......” 老爷子眉一皱,处置三丫是钱氏下的令,他贸然插手,显然有损钱氏的威望,可是家丑毕竟不能外扬。 “爷爷,后院的猪和鸡要喂,今天从地里拔回来的萝卜也需要收拾,都需要人手,钱奶奶如今病着,这?萝卜的事,也就只有三姐姐懂了,不如就让三姐姐起身吧,罚也罚了,再说,那只不见了的鸡蛋或许是猫呀狗呀叼走也是有的。” 张九莘最后一番话打消了老爷子的犹豫,摆手道:“那就让她起来吧,饭也还没做呢,抓紧点。” “是!” 张九莘喜不自胜,脚步轻快的出了上房,扶起还跪着的三丫:“三姐姐,爷爷免了你的责罚。” 跪得太久,三丫起身时身子一踉跄,险些摔倒,好在张九莘扶着。 “三姐姐,你先别动,想是你的脚跪麻了,我帮你揉揉。” “不用!” 三丫止住张九莘往下蹲的身子,一瘸一拐的往厨房拿鸡食到后院去喂鸡,张九莘回到房里把那瓶金疮药拿出来,递给已经走到通往后院角门的三丫: “三姐姐,你既然难为情,那我就不给你上药了。” 三丫盯着那瓶金疮药许久,而后疾步离开:“我皮糙肉厚习惯了,用不上那么金贵的东西。” 张九莘刚要喊住她,那边栓子已经背着郭郎中进了院子。 ...... “栓子,慢点,你慢点,我这把老骨头迟早被你颠散了不可。” 郭郎中被请到上房,给钱氏把过脉后,闭目沉思一会,从带来的药箱里抓了三包药,递给栓子: “三碗水蒸成一碗,一天一包。” 老爷子关切道:“郭大哥,我家老婆子可有大碍?” “没事,就是急火攻心诱发了旧病,这几日吃得清淡些。不过......” “不过什么?”老爷子心里一咯噔,隐隐不安。 “我们借一步说话。”郭郎中瞥了眼床上的钱氏,收拾好药箱,到了院中才继续道: “弟妹这心口痛的病根原不是什么大病,可是刚才我观其肝火太旺,最近又易爆易怒,加上她年纪也不小了,这个一不留神,很容易就会引起......中风!” “这么严重?” 若真引起中风,那后果不堪设想。 老爷子心事重重的,张九莘见此,让老爷子回房歇着,与栓子一并送郭郎中出了院子,见左右无人,才悄悄开口道:“劳烦郭爷爷给我栓子哥再诊诊脉。” 张九莘想知道栓子练了《童子大成功法》对于去除隐患是否有用。 “小九,你钱奶奶醒了,端碗水进来。” 这边郭郎中还没开始诊脉,院子上房便传来老爷子的吆喝声,张九莘只能先行离开。 ...... “咦~?” 郭郎中诊了栓子左手,眉毛一挑,而后又换了一只手,诊完后,脸上露出欢喜之色:“栓子啊,你脑子里的那血块已经有开始融化的迹象了,可喜可贺呀!” “真的?”栓子双眼立马亮了。 “老夫岂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郭郎中捋着胡须,故作生气状。 “那真的是太好了,我马上就告诉小九去。” 栓子高兴得蹦着往院子去,走到一半却又折了回来,鬼使神差的说了一句:“郭爷爷,我的病情希望您帮我瞒着小九。” “为何?” 栓子眼神一闪:“我......我怕最后没好转,让他空欢喜一场。” 郭郎中欣慰道:“好孩子,你和小九都是好孩子,难得你们能够那么为各自着想。” 等郭郎中走到院子外的那棵梓树时,栓子挠了挠头,喃喃自语:“刚才我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 内院上房,醒来的钱氏在确认大公鸡已经被杀掉后,又晕了过去。 张家这顿晚餐很是丰富,张九莘趁着钱氏没醒过来,做主让整只鸡都给炖了蘑菇,不一会,那香味就引得左邻右舍的狗崽子齐聚院门口“汪汪”直叫。 “三姐姐,鸡腿给你。”张九莘止住三丫往外夹的举动,严肃道:“这只鸡可是钱奶奶说要炖给三姐姐你吃的,我们也是托了你的福,你万万不能推辞。” 在张家,就算是过年,三丫能分到的也只是鸡屁股鸡脖子这类的,她怔怔的看着碗中人生的第一只鸡腿,一滴眼泪滴答一声掉到碗里。 张九莘拉着栓子出了厨房。 栓子回头看了眼灶头旁坐着的三丫,低低道:“都是可怜人。” ...... 张九莘没听清栓子的话,她端了碗清水粥便往上房而去,此时钱氏刚醒来扯着老爷子的衣袖哭得伤心欲绝: “老爷子,我那哪是什么心口痛啊,我之所以晕倒是......” “钱奶奶,您醒了?哎呦,真是佛祖保佑,您不知道,您这一晕,可把我们吓坏了,这个家少了您掌舵,那还不知道乱成什么样子呢。” 张九莘打断钱氏的哭诉,坐到床前,把老爷子从钱氏手中解脱了出来: “钱奶奶,您娥了一天了,快,这是刚熬好的清水粥,您多少喝一点,郭郎中说您这几日要以清淡为主,而且千万不能动怒。” 张九莘舀了一勺子粥,转头对老爷子道:“爷爷,钱奶奶这边有我伺候就行,小鸡炖蘑菇已经给你盛好了,你快点去趁热吃。” “好孩子,你钱奶奶看见你这么孝顺,这病便要去掉三分。” 老老爷子说完,就去用餐了,毕竟今日拔萝卜,可是忙累了一天,早就饥肠辘辘了。 “好你个短命鬼!” 老爷子刚离开,一直忍着的钱氏豁然变脸,挥舞着双爪就向张九莘抓去:“你竟敢自作主张把老娘好不容易伺候大的公鸡给杀了吃,你好大的胆子!” 张九莘没想到钱氏刚醒来就那么凶猛,本能的举起手中的粥碗一挡。 “当啷” 粥碗被钱氏打翻在地,汤水碎片瞬时洒落一地。 张九莘忽的一下站了起来:“钱奶奶,刚才郭郎中可是说了,你若是不能控制自己的脾气,弄不好可要中风的,久病床前无孝子,别到时候落个躺在床上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下场。” 张九莘冷笑一声,摆了摆被粘到米粒汤水的衣服,看也不看钱氏,直接就出了屋子。 “你......你竟敢诅咒我,站住,你给我站住!” 张九莘目中无人的样子,让钱氏怒不可支:“你个短命鬼,你有胆子给老娘站住!......” 钱氏晕了几回,刚醒来就哭诉了一场,又和张九莘闹了一场,没喊两句,就感觉胸口闷闷的,喘不过气来。 “爷爷,钱奶奶问我三姐姐是否还跪着,我说爷爷您施恩原谅了三姐姐,结果钱奶奶一听,说你剥了她的脸面,生气得把碗直接给摔碎,然后捂着胸口又晕了过去。” 在里头刚喘过气来的钱氏闻言,两眼一翻,果真又晕了过去。 第028章 系统的奖励 闹腾了一天,张九莘把山上采回来的野菊花插在栓子做的细竹筒里,拿到窗户边上放置。 “叩叩叩” 窗棂被敲响。 张九莘心跳加快,有了上次的经验,她隐隐能猜到外面的人是谁。 上一次正因为外面那人传递的消息,她才安然无恙的躲过一场灾祸,不知道这一次又将发生什么。 张九莘屏住呼吸,看着纸条徐徐的从窗外递进来,一时间竟不敢上前。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张九莘一鼓作气,颤抖着把纸条展开: “县城有变!” 县城? 张九莘想起母亲已经进城多日,却迟迟未归,难道指的是母亲在县城出了事? “看来明天把竜儿采完,后天得进城一趟,一探究竟。” 张九莘看着窗外被乌云遮住大半的月亮,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 一夜无话。 第二天起床后张九莘在家喂完鸡,栓子去把猪草打回家,两人才拿着扁担柴刀等物上山。 “你,你,还有你,动作都给我麻利点,这院子可是要三十天内建好住人的,你们领的可是平时双倍的工钱,都给我动起来。快,快,快!” 张九莘出了院门,就见自家屋子不远的空地上几百号人在忙碌着,一个管事打扮的人,拿着帕子指挥调度,大冬天的都给他急出了一头汗。 “这是什么人要在这建房子啊?”张九莘纳闷。 “不知道,都没听说,而且这规模,也太恐怖了,几百人同时干活,我.....我在县城码头上才能看见这样的热闹场面。”栓子惊叹的长大了嘴巴。 两人看了一会热闹,便继续赶路。 ...... 走到望月山入口时,张九莘见栓子不时便猛的回头看一眼,疑惑道: “栓子哥,咋了你?” “小九,我......我隐隐感觉我们身后一直跟着个人,可是......可是我每次回头时,却又什么都没看见。” “你是说,有人跟踪我们?” 张九莘一惊。栓子练了系统奖励的《童子大成功法》,虽然昨天郭郎中说暂时未对他身子隐患有什么作用。 但是。 栓子能够看到悬崖那边浪子窝有宝物,那就说明他的五识比常人厉害了许多。 “栓子哥,一会儿我走在前面,你在后面把我遮住,你若是察觉到有异,就摆动你的扁担三下,我蹲下来回头一看究竟。” 两人定了计策,便往山上走,可是到了半山腰,也没看到栓子动扁担,张九莘忍不住悄悄道: “栓子哥,后面一直没有异常吗?” “没有。” 张九莘猛地回头,看到的是隐在山麓里的一个个冒头的坟墓,其余什么都没看到。 “小九,或许那个人看见我们上山便没有跟上来了,又或者这只是我的错觉。” 栓子挠了挠头。而后指向对面一柳树下的小坟墓,轻声道: “小九,那里就是你龙凤胎妹妹的安息之地,每到忌日,娘都要上山哭上一场。算上日子,离忌日那天也没剩几天了,估摸着娘也要回来了。” 龙凤胎妹妹? 应该是龙凤胎哥哥才是。 张九莘不知道十一年前,为什么哥哥阴差阳错替妹妹死去,至少娘从来没提过: “栓子哥,明天我们进城一趟吧,把竜儿卖了,顺便看看娘和爹爹。” “嗯!”栓子点头,他也想娘了。 ...... 等快到昨日两人打柴的地点时,张九莘脑海里想起了熟悉的声音: “叮” 奖励来了,张九莘一喜,赶紧开口:“栓子哥,你先去砍柴,我去摘竜儿。” 两人分开不久,张九莘几乎是用跑的来到竜儿秧这边,脑海【抽风系统】的连串声音接连响起: “叮,计算完毕。” “叮,小九破除祠堂屌尸诅咒且在偷鸡蛋事件力挫钱氏,+30积分。” “叮,奖励小九,桃树一棵。” “叮,系统总积分值55,距离开启系统新功能还需45积分。” 系统新功能是什么? 张九莘绞尽脑汁,也没有唤起前世关于系统新功能的记忆。 “哐当!” 张九莘还没反应过来,一棵三米高的大桃树便落入竜儿秧旁的土垇里。 “这......这就是价值30积分的奖励?那应该比20积分的《童子大成功法》还要厉害吧?” 张九莘围着转了一圈,发现这桃树除了枝干粗壮一点,枝叶繁茂一些,便没发现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或许,它的价值就在它的果实里呢?!” 不过,要验证价值,那得要等到明年秋收了。 张九莘想好了说辞,平地大喊一声: “栓子哥,快来呀!我又发现宝藏了!” 等栓子飞一样的到达,看到这凭空出现的大桃树,傻眼了:“这......这昨日还没有呢?怎么今日就长出了这么大一棵树了?” “栓子哥,是不是很神奇?可是你想啊,它能变出一本武功秘籍,多出一棵桃树倒也是常理,不然才诡异呢。你说,是吧?” 张九莘对栓子炸了眨眼,栓子挠了挠头,而后肯定的重重一点头:“小九说得对!” 张九莘满意的笑了:“栓子哥,你快试试,能不能拔起来,我最爱吃桃子了,得把它弄回家里去种才行。” “呸呸” 栓子往手掌吐了唾沫星子,撸起袖子,扎好马步,环抱住桃子树身,猛一用力,桃子树岿然不动。 张九莘一拍额头:“我糊涂了,这棵树几百斤呢,怎么可能凭一己之力搬得动呢。” 栓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而后让张九莘在原地等待,一会儿拿了几根手臂粗的木棍过来。把衣服一扒,又在在身上画了几处标注,交代了几句张九莘,便马步一扎,豪爽道: “来吧,小九!” 张九莘拿着木棍,对已经蹲好马步的栓子舔了舔嘴唇:“栓子哥,你......你不会真的要我拿这木棍打你吧?我.....我下不去手啊!” “没事的,小九,你尽管用尽力气抽我,就把我当做钱奶奶,或者二婶也行,功法上说了,要在特殊穴位上用力抽打,方能疏通经脉,你打我的时候,我运着功法呢,你伤不了我!” “栓子哥,那我真打了!” “打!” 张九莘银牙一咬,看准穴位用力的抽了下去,眨眼间栓子的后背就肿起一道一尺高的青痕。 栓子痛得额前豆大的汗滴滴答滴答的往地上掉。张九莘于心不忍,都快急哭了: “栓子哥,还是算了吧,这功法,咱不练了。” “我......我没事,小九,你继续!” 张九莘迟疑间,却见栓子背上的那道伤痕正以飞快的速度消失不见,就连几日前栓子被钱氏所打的旧伤也复原了! “这.......真的有用!这功法也太抽风了吧。” 张九莘眉梢狠狠的跳了一下。 第029章 经济独立权 “再来!” “小九,用力抽!” “再使点劲!” 狼牙山上空一上午都在回荡着“啪啪啪”的鞭打声,悬崖下的那窝野狼以为是其余动物在炫耀实力,它们也不服输,一家子整整齐齐的伸长脖子,“嗷嗷嗷”直叫唤,引得山上野鸡野兔四散而逃。 “栓子哥,我......我不行了,今天就先练到这吧。”张九莘持续抽打了栓子半个时辰,手脚发软:累得直接瘫坐在地。 “辛苦你了,小九。”受了酷刑的栓子眼睛闪闪发光,精神奕奕。 “嘎嘎” “嘎嘎” 栓子蹲起时膝关节发出响音。走路时髋关节也发出了同样的响音,就连转脖子颈椎、攥手指都能听到“嘎嘎”的“弹响”声。 “栓子哥,你这是练成了?”张九莘喜得直起身子。 “没,没,还没呢,功法上说了,要在关键穴位每天持续抽打一个月,方能入门。”栓子憨憨一笑。 “持续......咳咳咳....”张九莘被吓得差点呛到自己。 如此高强度的持续抽打一个月! 这也太残酷了。 虽说伤口因为功法,可以顷刻愈合,但是鞭子抽打的那瞬间痛楚却是实实在在的。别说是栓子这个未成年的小孩,就算活了两世的张九莘也自认坚持不下来。 “栓子哥,你真的打算一直练下去?”张九莘有点犹豫。 “当然要继续!”栓子认真道:“小九,我之前不是和你提过我的愿望就是习武吗?再说了,我不变强,怎么保护你和娘亲呢。” 栓子说完,便自顾的去重新拔动那棵桃树,这一次,桃树倒是晃了几下,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从山上搬回家里了。 ........ 休整片刻,力量大增的栓子很快就收拾了一担柴禾,两人吃了带来的午饭干粮,便下山去。 “嗷~” 下到半山腰,张九莘听到山下的狼叫,吓了一跳:“栓子哥,这狼刚才不是待在山上的吗?怎么从狼窝里跑出来了。” “冬天食物变少,它们偶尔下山去逮个跑到村子外面的家鸡,野狗什么的,听老一辈的人说,它们真饿了,还偷偷的叼走了村里的娃娃去吃呢。” 栓子虚握了一下拳头: “等我练成功法的第一层,定把这窝畜生给除了,顺便把宝物抢过来给小九你。” 宝物自然是好东西,可张九莘想起自家后院的篱笆墙,隐隐有些不安。毕竟这狼可是连死尸都不放过的。 ...... “哎呦,栓子,你咋还上山砍柴呢,我说你这担柴禾能值几个钱?!” “我告诉你个好营生,你隔壁来了个大户,正满村的召集帮手呢,凡是能扛得动的,他每天都给八十文钱呢!赶紧的,趁着隔壁村还没收到风声,先占个名额去。” 走到村尾时,一挑着一担泥沙的村民喜滋滋的给张九莘两人说了一句,便挑着担子,脚步匆匆的离开了。 “看来这真的是大户人家啊,早上就有几百人干活还不够,还要聘请村民。” 张九莘遥望了眼自家方向热闹喧天的场景,不得不感叹,有钱人想要什么,果真是立即就要等到,一时三刻也等不及。 ....... 到家进了院子,张九莘一眼便看到上房客厅里老村长和老爷子正在谈话。老村长看到张九莘回来,向其递了个放心的眼色。 老村长这是来办事了! 张九莘进屋拿了些剩下不多的蜜桔,把水烧开后,泡了两杯,用托盘拿到上房去。 她今后的日子能不能舒舒服服的过下去,就看老村长能不能让老爷子点头答应那件事了。 “嗯,这可是好茶,不错,不错。” 老村长心情愉悦的对张九莘点了点头,老爷子则是低头喝茶,张九莘看不出什么表情,送了茶,张九莘便出去了。 没有打探到消息,张九莘心里痒痒的,又有点忐忑,一边在厨房帮着三丫看火,一边不时的侧出身子往上房看一眼。 直到栓子把柴禾放到后院折回到厨房,大铁锅传来香味,张九莘才把心收回。其指着已经盛上来的儿菜炒肉片,疑惑道: “三姐姐,这儿菜炒肉片怎么分量那么少啊,怎么着这也只是一人的量啊?” 三丫诧异的抬眸看了眼张九莘,栓子在一旁低声道:“小九,这是爷爷的菜,还有那边小锅里煮好的大米饭也是爷爷一个人的。” “啊?爷爷一个人的?” 栓子瞥了眼上房,快速道:“小九,你平时都在房里用饭不知道,除了年节,还有家里像前两日吃大餐的时候除外,爷爷的吃食从来都是单独分开的,跟我们的不一样。” 也就是说老爷子一直都是开小灶吃独食的。 在栓子的解释下,张九莘才了解到老爷子是要一日三餐的,而且正餐必须有三道菜,其中需包含一道肉菜。 就算是家里其余人吃着菜团子,老爷子的伙食也不能打折扣,而且平日里能和老爷子一起用餐的,除了二房六哥哥偶尔有那么一两次,其余人再没有如此荣耀。 张九莘对老爷子的印象有了改变。 ...... “小九,出来送送你村长爷爷。” 张九莘正想的入神,那边老爷子已经把老村长送到了院门:“老哥哥,那我就不送你了。等你哪天身体好了,我们再碰一杯。” 老爷子折回上房。 张九莘则小跑着从厨房出来,陪着老村长出了院子,又往前走过了旁边干得热火朝天的工地,在张九莘快要忍不住时,老村长才慢悠悠的开腔: “小九啊,想不到你这性子还真耐得住,跟了一路,愣是一个字也没提。” “哪里的话,村长爷爷您出马,哪有办不成的事情。” 张九莘心里其实已经知道了大概,不过没见到真章,心里还是没底。 “哈哈哈,小嘴还挺能说。” 老村长心情很是舒爽,从袖子里抽出一张契约递给张九莘: “爷爷就不逗你了,这是你要的东西。另外你家老爷子也答应了,得空就教栓子练功。” “谢谢村长爷爷!我就知道,村长爷爷准能办到。” 让老爷子教栓子练功是为了隐藏《童子大成功法》,不过最重要的还是这张契约。 张九莘迫不及待的把契约展开,看到上面书写的的确是自己想要的内容时,脸上的笑脸瞬时灿烂起来。 “小九啊,你提出成年之前要靠自己能力挣钱读书,经济从家里独立出来,这条法子行得通吗?你以后要靠什么来营生?”老村长有点不放心。 “山人自有妙计。” 张九莘把摁过老爷子指印的契约小心翼翼的叠好,放到怀里,笑得一脸灿烂:“村长爷爷,以后您就等着看好了,我一定会替我们东张挣一份荣光的!” “好好好!” 老村长欣慰不已,同时也坚信不疑张九莘会出人头地,毕竟是大师批过命的。老村长见左右没人,便提起另一件事: “小九,那天你让我查查龙大爷的饭食,果真发现了问题。” “哦?发现了什么?!” 第030章 婆媳的哭诉 “在龙大爷的灶头边上,你三叔恰巧发现了一些白色粉末,我想着你龙大爷大年三十都舍不得吃一顿白米白面的人,觉得可疑,便让你三叔收集起来拿给郭郎中查验。” 白色粉末? 张九莘扶着老村长的手一紧:“郭郎中可是查出了什么?” 老村长眼睛微微一眯:“郭郎中年轻时候就是个串村走巷行医的走方郎中,见多识广,他一验便知那白色粉末就是用曼陀罗花制成的一种药物——蒙汗药!” “此药无色无味、一旦服用,不用半刻钟的功夫,服用者便处于昏睡状态,而且药效时间内没有任何记忆!” 张九莘悚然一惊。 怪不得对于盲婆婆的失踪及最后被挂在祠堂外廊之上,龙大爷都没有察觉到半点异常,原来是被人下了药! “有了线索,就不愁揪不出来这幕后之人,剩下的,我会派人继续追查下去。” 老村长一脸慈爱的摸了摸张九莘的头: “小九啊,你的任务是把身体养好,把书念好,那些琐碎的事情,由我们来做就行,到时候,爷爷会给你个答复的。” “是” 张九莘心里暖暖的,又往前送了老村长一程,折返回家的时候,却远远的看见村口的大榕树下一个大红的身影,看身段,有点像二婶杜氏。 “杜氏不在杜家村待着,来这里干嘛?” 张九莘看杜氏只是待在榕树下伸长脖子的向县城的方向探望,并来来回回的走动,没发现别的,便不再理会,折返回家。 ...... 村口榕树下。 翘首以盼的杜氏当看到道路的拐弯走出一身穿直缀,头戴儒巾的少年时,立马哭着奔了上去: “我的儿呀~,娘可算是等到你回来了。” 少年正是张家二房在县城私塾求学的张六莘。 “娘!你怎么跑回来了?” 张六莘一把扶住杜氏,前后看了两眼,发现没人时,松了口气,待看到杜氏一双手长满冻疮时,心里一痛: “娘,大舅母是不是又让你没日没夜的干活了?” 张六莘话音未落,杜氏便“呜呜呜”的痛哭起来: “儿呀,你大舅母就是个心黑的,以前娘没出嫁的时候,她就像使唤牲口一样让我起早贪黑的干活,如今......如今......” 杜氏哭得更伤心了:“如今她说我被婆家赶了回来,让你表哥表姐说亲都受了牵连,更是变着花样的,千百般凌辱我。娘这日子,真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呜呜呜.......若是.....若是没有你,娘早就一条裤腰带吊死在你姥爷家门前那棵歪脖子树上了,呜呜呜呜......” 杜氏是真伤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娘,都是儿子无用,让你受苦了。”张六莘拳头紧握。 “瞎说!” 杜氏见儿子脸上挂满了自责之色,立马止住了哭咽,心疼不已:“娘能有你这么一个儿子,是娘这辈子最骄傲的事。” “娘......娘只是一时心里委屈,儿呀,你不要多想,等你爷爷气消了,娘就寻个机会回去,你好好念书就是,不用担心娘。” 杜氏闪缩的把肿得像猪蹄的手掩藏到身后:“再说了,有你姥爷还有小舅护着娘呢,你大舅母就是再厉害,也不敢把我怎样。娘有你这么棒的一个儿子记挂着,娘就什么都不怕,娘就是想你想得慌,一想到以后要和你长长久久的分离,娘这心.......就像刀割一样。.” “儿子也是。”张六莘低着头,闷闷道。 杜氏见儿子神情依然低落,连忙转移话题:“好儿子,你在学堂过得怎么样,上次你说和同窗闹了别扭,两人可是和好了?” 杜氏把张六莘的书箱背到自己身后,肩膀一沉: “哎呦,这书箱子怎么重了这么多啊?” “我们夫子要回一趟老家,所以今年就提早放假过年了。” 张六莘随口解释一句,随后豁然抬头,看着杜氏斩钉截铁道:“娘,你在姥爷家再忍耐几天,我一定会尽快想办法把你接回来的。” ...... 张九莘刚进到院子,就听到上房传来钱氏的哭闹声,在水井旁打水的栓子立即迎上来,道:“小九,你刚离开,上房就闹开了,也不知道村长跟老爷子说了啥?” 张九莘把怀里的契约给栓子看了一眼,栓子喜得直搓手,脸上的笑更是藏都藏不住: “太好了,这.......这就相当于分家单过呀!” “还有一桩好事呢”张九莘小声道:“栓子哥,你不是说《童子大成功法》只有法门,没有招式吗?村长说,爷爷已经答应教你拳脚功法了。” “真的?” “当然!” “小九,你太厉害了,大房一下子两件大好事,怪不得钱奶奶闹腾呢。”栓子高兴得都要开始手舞足蹈了。 ...... 上房。 钱氏倚在床上,眼睛哭得像烂桃子一样: “什么经济独立,那小九分明就是变相的分家单过呀!” “老爷子!自古父母在不分家,我们两个老家伙还好好的活着呢,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是丢我们张家的脸面。” “老爷子,这绝对不行!” 老爷子被哭得心烦,忽的一下从床前的六鼓圆凳站了起来:“我来,也只是告诉你一声,以后不管小九挣多挣少,你、还有我们张家的所有人都不能伸手向他要一文钱,他小小年纪就有自己挣钱自己念书的骨气,就比什么都好!” “什么鬼骨气,那都是放屁。老爷子!小九他要唱什么把戏,难道你心里真的没有一点谱吗?” 张家所有人的金钱命脉一直掌握在钱氏手里,她哪肯愿意放过张九莘这条漏网之鱼,看到老爷子往外走,便把床头拍得震山响,声嘶力竭: “他这分明是要假借独立之名,变相的向他松木庵奶奶的嫁妆伸手!” 老爷子身子一顿。 在窗外偷听的张九莘顾不得许多,快步的进了上房,老爷子看了张九莘一眼,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上次老爷子就强调过张家所有人都不能动松木庵奶奶的一分钱嫁妆。 钱氏的话正中老爷子的忌讳,可张九莘哪会让好不容易得来的经济独立权白白丢掉。 张九莘直接竖起右手三根手指,庄严道: “爷爷,我从未有过要动我奶奶嫁妆的念头,我可以在此对天发誓,若有,那就让我不得好死!” “胡闹!” 老爷子脸色一变:“你是我们张家长房独子,肩负着一房的香火传承,岂能轻易的把自己的生死来赌咒发誓!” 老爷子虽动了怒,不过看向张九莘的眼神多了欣慰之色:“你身上流着的是我张士贵的血,你说要凭自己独立,爷爷自然是信你的。” 老爷子凉凉的看了眼钱氏。 钱氏没想到张九莘敢拿自己的生命发誓,也是始料未及。她嘴唇蠕动,想要说什么。 张九莘却抢先一步开口: “钱奶奶,话说我亲奶奶就算是愿意给我钱花,那也是人之常情,你为何要如此激动,莫不是你已经把我奶奶的嫁妆看做是你的囊中之物了不成?!” 原来如此! 老爷子豁然转身,对上钱氏惊慌失措的眼神,不冷不热道:“看来你还真是病得不轻!” 钱氏彻底慌了。 “老爷子!不是这样的,你.......你听我解释........咳咳咳.......” 钱氏话没说完,老爷子就出了屋子,张九莘冷哼一声,也跟着出了屋子。 “张九莘,你这个短命鬼,你......你.......” 钱氏顿时被气得砰砰砰的自拍胸口,一口气接不上来,又撅了了过去。 ...... 张九莘随着老爷子到了客厅,老爷子把一个礼盒递给张九莘道: “这是你村长爷爷送你的文房四宝,当年你那过世的堂大伯下场靠秀才时,就是用的这一套,老村长舍得割爱,显然是极为看重你的。” 张九莘闻言,顿时觉得手中的这套文房四宝沉甸甸的。 “原本我说等你把身体养好了再去念书,既然你有这样的志气,那爷爷我就不再说什么了。” 老爷子让张九莘等着,转身进房,再出现时,手上多了一个小盒子。 第031章 前世的记忆 老爷子伸手磨砂了片刻小盒子,才把它递给张九莘: “这盒子里装的是书房的钥匙,当时就配了两条,一条给了你六哥,剩下的这条是你的,只不过在我这里暂时保管了这么多年。” “爷爷~” 张九莘愣住了。 原来老爷子从来就没有把他排斥在外,就连书房的钥匙也是一早就配备好的。张九莘心里有些感动。 “将来你的造化如何,就全看你自己的了。” 老爷子说完,拍了拍张九莘的肩膀,便转身到后院杂物房收拾明天上山打猎的工具去了。 张九莘看着手上左右两只盒子,重重的呼了一口气。 这是压力也是动力。 不管如何,她都会在科举一途上好好的走下去,至少也要考一个秀才功名出来。 ....... “哇” 栓子盯着张九莘拿回房里的文房四宝,不可置信的睁圆了双眼: “旌德的宣笔、绩溪的徽墨,还有泾县的宣纸与宣砚,这可都是来自我朝文房四宝之乡的宣城啊,六哥念叨了多少年了,才好不容易磨了二叔从外面带回来一宣砚,至今六哥还把它供在书房,舍不得用呢。” 栓子喉结滚动了几下:“小九,老村长也太豪气了吧。” 等张九莘亮出小盒子里的钥匙,栓子更是激动得蹦了起来: “钥匙?!!!” “这是书房的钥匙!!” “天呀,全家就只有六哥才能进出的书房,现在小九你也可以自由进出了吗?小九,你太厉害了,太棒了!” 栓子高兴得直接拉着张九莘就往外走:“小九,快,快去书房瞧瞧,我可是听二婶说了,那里放着一整间屋子的书呢。” “栓子哥,你等等。” 张九莘知道这两样东西对于他们来说都很难得,但倒还不至于像栓子一样忘形: “书房一直都只有六哥才能进出,虽说我如今也有了钥匙,但是在进去前,总得先知会一声六哥。” 虽然二房的杜氏和钱氏把她视作眼中钉,但是记忆里,六哥对她似乎一直都很不错。 “嗯嗯,小九你说得对。” 栓子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今天喜事太多了,接二连三的,我......我一时高兴过了头。那我们就等六哥回来再说。” 两人把盒子藏好,便到院子的水井继续提水。 ...... 张家水井就建在右厢房下侧靠近篱笆墙的角落里,圆圆的水井围着一圈石井栏,井栏下的青苔或厚或薄,一只漆着桐油的水桶搁在井栏边上。 张九莘正帮着栓子解开水桶横柄上盘着的绳子,一回头便看到张六莘背着书箱跨进院子。 “六哥哥,你回来啦。” “嗯,小九,你气色好了许多呀,都能出房走动了,看来身体真是大好了。” 张六莘一脸欣喜,书箱顺手递给一旁刚挑满一缸水的栓子,栓子习惯性的把手伸到半道,却突然又收了回来,笑眯眯道: “可不是,六哥,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小九可能干了呢。” 张六莘见栓子不接书箱,眉头一皱,而后把书箱子递给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的三丫,才接话道: “哦,那我得洗耳恭听了。” 张六莘把手里的一包紫赯饼递给张九莘:“美味斋的,你最喜欢的口味。我先去给爷爷奶奶问好,再来听我们家小九的光辉事迹。” 张六莘笑得一脸磊落,大步进了上房。 ...... 不一会儿,上房就传来钱氏的哭咽声。 “奶的乖孙啊,幸好你回来了,不然奶奶就要被那个天杀的短命鬼活活弄死了呀!” 钱氏在听到张六莘在院子的说话声,便醒了过来,此时正伏在张六莘的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把最近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而后恶狠狠道: “小六,你得想个法子,好好治一治那个短命鬼!奶奶告诉你......” “奶奶!” 张六莘打断了钱氏的控诉,压低声音耐心道:“上次我就跟你说过了,小九不用我们动手,自会有人去对付,你这又是何苦呢,不但惹怒了爷爷,还把自己也给气出病来了。” “奶的乖孙诶,你以为奶奶是在危言耸听吗?我告诉你。”钱氏激动的抓着张六莘的袖子,气喘吁吁道: “你知道村长过来怎么跟你爷爷说的吗?咳咳咳.......” “村长说,那个短命鬼有三好:一是记性好,那个短命鬼在祠堂和杜家村的人对峙时,他说出的律法,村长说回家对过书籍了,一字不差,一字不差呀!这还是他在病床上偶尔听到的,就一字不差的记住了那么多年,这说明什么?” 钱氏越说越激动:“说明只要他把身体养好,把精力花费在读书上,至少只需要背诵的童子试,他准能考过。他一旦考上,你说,那松木庵的老货是支持他的亲孙子,还是隔房庶出的孙子?” “咳咳咳” “村长还说了,那个短命鬼第二好是有韧性,他病了多年,性情非但没有变得颓废乖张,反而还很温顺,最后是说那个短命鬼能够提出自己供自己科举读书,这是天下男儿最难得的骨气。” 张六莘神色变幻,最后自信坚定道:“奶奶,您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难道你孙子十几年的苦读还比不上小九,他再厉害,四书五经也是需要时间打磨消化的,奶奶,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把我娘接回家里来。不然,你势单力薄的,对上大房,还是讨不了好。” 钱氏想起夫子一直以来对自家孙子的赞誉,心里稍安,不过还是有点不放心,想要再劝,张六莘却扬手止住: “奶奶,您这次就听我的。” ...... 张九莘见张六莘从钱氏房里出来就直接进了书房,就连晚饭也是三丫送进去的,便猜想他可能得知杜氏被送回娘家,心里不好受,所以便没有前去打扰。 就连老爷子也是如此,只是简单的问了张六莘几句学堂上的事情,没有像平时一样还考究一翻学业情况。 一夜无话。 第二天栓子想趁着钱氏还病着,把家里活忙完,便到隔壁打短工,一天能挣八十文,还可以补给张九莘读书所用。 所以栓子把竜果子背到村口的榕树下,便去山上割猪草去了,只留张九莘在原地等待张大爷的上县城的牛车。 “驾!” 张九莘听到马蹄声,还以为是张大爷来了,回头一看,却见一头戴方巾,身穿簇新的湖罗衫的一少年驱马而来,近了,才发现来人正是盲婆婆驱鬼那天给她解困的傅一凡。 “傅公子!” “咦,是你?”鲜衣少年发现打招呼的是熟人,灿烂一笑,从烈马上一跃而下。 “正是鄙人,上次多亏了傅公子仗义出手,小九还没来得及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呢。”张九莘发自真心的给傅一凡作揖鞠躬。 “路见不平一声吼,举手之劳,小......小九,你不必挂在心上。” 傅一凡嘴上说不在意,不过却是一脸受用的表情,其瞥了眼张九莘旁边石磨上放置的大包袱:“你要进城?” “是呢”张九莘看着傅一凡的脸上阳光的笑容,心情也变得明媚了许多。 “那就巧了,我也正要进城,上马,我捎带你一程。” “我.....我一会坐村里的牛车就行,多谢公子好意。” 张九莘不想麻烦别人,傅一凡却指着那处正干得热火朝天的工地道:“以后几年,我多半都会住在那,说起来,我们也算是邻居了,以后少不得要你照看,你就别客气了,上马吧。” 啊? 那大户就是这傅公子呀!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张九莘也不扭捏。 ...... “慢着!” 张九莘刚把手伸出去,后面一崔马赶来的小厮连跑过来:“少爷,这匹马可是韩少爷的,您忘了,它性子烈得很,就是您也是花了很大的功夫才能骑到它背上去,若是......” 小厮瞥了眼张九莘,把后面半截话咽了下去,张九莘明白:“既然如此,傅公子,那我们就下次再约。” “我答应过捎你一程,那就不能说话不算话。” 傅一凡指着小厮的那匹马:“小九,那匹马归你骑,怎样?” 小厮一愣,若是马给了这乡下人骑,那他岂不是要在后面追着跑。 “不用了,多谢傅公子好意。”张九莘笑了笑推辞道。 小厮闻言,眼珠一转立马明白原由,有点不屑的睨了眼张九莘:“少爷,您这是说笑了,恐怕这位小九公子连马都是第一次见呢,您就是让给他骑,他也不会呀!” 小厮说完,便低低的笑了起来。 傅一凡一个眼刀过去,小厮吓得立马捂住了嘴巴。 “我听说,小九你爷爷以前是开镖局的,想必这骑马射箭的必不在话下。” 傅一凡长鞭一甩一卷,把小厮手上的马鞭送到张九莘手上。 张九莘握住马鞭,记忆里突然传出一种熟悉的感觉,鬼使神差的她走到马边,翻身一跃而上。 “驾!” 烈马绝尘而去。 “你看看,看看,人家小九这马骑得比你都好,别总是躲在门缝里看人,再有下次,你就不用再跟着本少爷了!” 傅一凡说完,便扬鞭崔马跟上。 第032章 天都要塌了 “驾!” “驾!!” 两旁的树木房舍飞啸而过,冬日的寒风打在张九莘的脸上,把其鼻子、耳朵冻得通红一片,而骑在马上的张九莘就像没了灵魂一般,两眼空洞,只是跟随着烈马一起一伏。 “这小九怎么回事?前面不远就是碎石坑了,怎么还不转弯?” 紧随后面的傅一凡察觉到异常,心里咯噔一下。 那个碎石坑足有四十多米深,就算是平常掉下去也得殒命,何况张九莘还是骑着烈马,这要是真摔下去,非得粉身碎骨不可。 “驾!驾驾!!” “小九!转弯!快呀!快转弯!!!” 傅一凡快马加鞭赶上去,一边大声嘶喊,可张九莘就像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一般,眼快就要落入那个碎石大坑。 说时迟,那时快。 “小九!” 傅一凡在烈马奔入大坑的前一刻,及时赶到,顺手一捞,把张九莘一把抱到自己怀里,两匹马擦身而过。 “嘶---” 一匹向右拐弯,进入正道。 一匹嘶鸣一声摔入四十多米深的碎石大坑,瞬间毙命。 “小九,你不要命了?怎么回事?” 胆大如傅一凡也被碎石坑下的那匹烈马惨烈的死状惊出一身冷汗。 “我......” 张九莘在烈马最后那声哀鸣声中回过神来。 刚才她的脑海一直闪现一些熟悉却又陌生的画面,她情不自禁的就陷入了进去,可是醒来却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她知道。 那是关于她重生前的记忆。 就如,她会骑马,也是重生前的技能。 她,重生前究竟是谁? “怎么?被吓蒙了?” 少年心性的傅一凡惊吓过后,又隐隐觉得兴奋又刺激,毕竟这样的事情,他还是第一次经历。 “嗯嗯,我......我其实是第一次骑马,一时兴奋过了头,没能及时控制好马速,多谢傅公子又救了我一命。”张九莘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顺着傅一凡的话圆谎下去。 “什么?你是第一次骑马?你这小子,胆子也太肥了!第一次就敢这么玩命。”傅一凡诧异了片刻,突然又哈哈大笑: “不错,不错,本少爷看中的人果然不是胆小怕事的鼠辈,小九,你这性格对了我的口味,以后,你就跟着我凡哥混,吃香喝辣的不在话下,哈哈哈~” 张九莘被傅一凡豪爽感染,闻言特地转过身来,给傅一凡拱手作揖: “一凡哥,那小弟以后就请你多多照拂了!” 两人本就是一前一后坐在马上,年龄相差无几,张九莘一转身,几乎就是跟傅一凡眼睛对眼睛,鼻子对鼻子。 张九莘脸颊挂着一丝病西施的嫣红,长长的眼睫毛一闪闪的,让傅一凡情不自禁的“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 这小九人性格是好,就是一个好好的大男人,却长得太撩人了。 “好说,好说。” 傅一凡不自在的转过脸去,换了个话题:“咦,小九你上马来骑了那么久,怎么小韩的这匹爱马一点动静也没有。” 就算是他傅一凡,也是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能驯服它,勉强骑上来。 “可能是我跟它有缘吧。” 张九莘伸手顺了顺马脖子上的鬓毛。 “嘶——” 往前奔着的马匹瞬时舒服的打了个响啼。 “哼,这死马我看也是个好色之徒。”傅一凡心里诽谤了一句。 ...... 从庙河村到阴山县城快马不过半个时辰就到。 张九莘两人只是闲聊了几句,眨眼就来到了县城的东门。 阴山县城城墙东、南面较高,面临清江,易守难攻,西、北两面城墙较矮,城外是山地,有些山头高过城墙,易攻难守,每有战争,城必遭殃。 “前面就是城门了,小九,你要去哪,送佛送到西,我先带你过去。” “我要去韩老御医的仁心堂。” 张九莘远远的便看到城门有两个士兵把守着,一一检验拎着大包小包排队进城的乡民。 “哦,你认识韩老爷子?”傅一凡想起小厮提起过张九莘曾经请韩云前往张宅验毒一事:“亦或者,你认识他的孙子韩云?” 要知道,韩云是要走科举一途的,学医只是兴趣,所以看病就诊一事少之又少,要不是关系亲密之人,更不可能出门替人看诊。 “韩老御医我未曾见过,小韩大夫倒是见过一次,”张九莘觉得傅一凡是那种光明磊落之人,便不打算隐瞒: “上次之所以能够请得动小韩大夫,是因为我奶奶的缘故,或许我奶奶与韩老御医是故交,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 “无妨无妨。” 傅一凡也只是随口一问:“以后韩云也是要到你隔壁去住的,到时候,我再引荐你们两个认识就是。” 听傅一凡解释,张九莘才知道,原来傅一凡在他家隔壁正干得热火朝天的地方,是用来建一所崔夫子隐居的住所,也是以后傅一凡和韩云的求学之处。 张九莘不禁欣然向往。 若是她也能够一起拜在崔夫子门下,一起跟着治学那就好了。 毕竟隐世大儒不是那么容易请得动,见得着的。 快到城门的时候,傅一凡把手中的小叶紫檀佛珠手链撸下来,强制性的给张九莘戴上: “这是从释明心法师那里求来的,具有安神定气、旺财纳福的功效,我看你身体羸弱的很,你时常戴着它,但愿能够护你一世平安。” 如此贵重之物,张九莘哪肯消受,正要推辞,被傅一凡丢弃在庙河村的小厮及时出现。 “公子,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小厮慌得催马上前,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寻来的烈马: “公子,这可是老太太求了释明心法师许久,才求来的一串佛珠,一共十四颗菩提子,每颗都刻了经文,更是由释明心法师开光加持过,如此珍贵之物,又是独一份,就连小姐也没有,万万不可随随便便就送给了一些不相关的人。” 张九莘没想到这佛琏如此难得,忙从手上撸了下来:“一凡哥,你的两次救命之恩我还没来得及报答呢,怎能先受你如此重礼呢。” 小厮见此,心里诽谤:“算你还有点眼色,知道自己命溅消受不起。” 小厮轻蔑的神色并没有隐藏,他从心里就没有把张九莘放在眼里。 “啪!” 一道长鞭飞啸而来,直接就抽在小厮的脸上。 “公子?!”小厮捂着瞬间红肿起来的右脸,震惊委屈至极。 “区区一个贱奴,也敢来管我傅一凡的事,滚!本大爷已经忍你好几天了,麻溜的给我滚回上京去,要想管事,就去管你正经主子的事去,再让我看见你,立马让傅妈妈把你发卖到煤矿区去挖炭。” 闻弦知音,张九莘知道傅一凡是借机处理奸细,便不作发言。 “公子.......” 小厮哪肯轻易回去,他是带了任务从上京跟过来的,刚张嘴,被傅一凡一瞪,立马把话缩了回去,只得灰溜溜的驱马离开。 但,离开前,还低着头隐晦地狠狠的瞪了眼张九莘,显然把今天的错处都归到了张九莘的身上。 “哈哈哈,快哉,快哉!” 傅一凡爽朗一笑:“总算把这没大没小的烦人精给赶走了,小九,你可是帮了我大忙了,这佛琏,你必须得收下。” 张九莘略一沉思,便应了下来:“好。” 想着以后有机会再还回去就是,毕竟这不是一般用银子就能买来的好物件。 “哈哈哈,我就喜欢你这样的。” 傅一凡见张九莘不扭捏,反而落落大方的,更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 等烈马靠近城门,远远的就有一小厮打扮的少年急匆匆的向傅一凡跑来: “公子,出大事了!” “双寿,你怎么跑过来了,不是一早就让你去码头接小姐了吗?” “正是因为......” 双寿急得满头大汗,看到坐在傅一凡前头的张九莘,把话又咽了下去,张九莘知道他们有要紧事,便下马先行告辞。 等张九莘拎着包袱走远了,傅一凡头疼道: “可是书妍又闯祸了?她那爱闹的性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瞧把你着急的。” “公子,小姐这次可是闯了弥天大祸了呀!”小厮双寿慌得脸色惨白:“小姐......小姐不见了!” “什么?” “不见了?怎会不见?”傅一凡脸色一变:“红菱会武功,我之前就吩咐过,让她寸步不离的跟着书妍,怎会不见?” 小厮又急又怕,带了哭腔:“小姐的行船一到,我们就安排了婆子抬轿相迎,可是小姐下了死令,谁跟着就打死谁,方妈妈不放心,仗着资历老硬要跟,结果被小姐下令打得只剩下一口气,要不是红菱姑娘开口求情,恐怕......” 小厮红了眼睛:“小的们没有办法,又想着有红菱姑娘跟着,总不会有事,所以只敢远远的跟着,哪知道小姐进了一间客栈,半个时辰也没有出来,我们察觉有异,上前去查看时,小姐和红菱已经没了影。” 傅一凡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小厮咬牙继续道:“因为事关小姐声誉,我们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寻人,只派人四下寻找,结果在一牙人那里找到被捆绑起来,还被塞住了嘴巴的红菱。” 傅一凡听得心突突直跳:“你的意思是,书妍把红菱卖了,然后自己一个人跑了?” “正是!”小厮怕得双腿直打颤。 这阴山县去年就出过一起大家闺秀被绑匪拐走的案例,小姐孤身一人,又人生地不熟的,若是......若是有个万一。 那真的就是他们死十次,也无法削减老太太的怒火。 所以他才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第033章 恶毒的婆婆 张九莘随着人流进了城,根据栓子之前的指示,直奔街道北面而去。 走了不到一盏茶时间便看到一个八间的大铺面,朱漆牌匾上书写着“仁心堂”三个鎏金大字,左右还挂了一副“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的对联,字体极为苍劲古朴。 “总算到了。” 张九莘向上提了提快要沉到地面的麻袋,里面装着四十斤的竜儿果,虽不是很重,但是他身体弱,走得慢,时间久了便觉得沉得慌。 仁心堂八间铺面隔成了看诊、卖药、轻伤、重病四大块,里面的大夫药童忙忙碌碌的各为其所。 张九莘直奔最右的卖药厅堂。 “婆婆,小心脚下。” 张九莘刚迈进去,便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回头一看,见是大姐姐站在一辆青布简朴的马车下,低头弯腰小心翼翼的扶着一刻薄寡恩的瘦小老太太下了马车。 两人随后进了仁心堂对面的回春医馆。 仁心堂擅长于内、外、儿、五官、针灸,而回春医馆则是专长于妇科,所以两家医馆打对面,但也相安无事。 “大姐姐是陪着她婆母来看病吗?” 张九莘心头疑惑,转念一想,却猜测多半是大姐姐婆母押着大姐姐来看不孕之症。 “这位公子,请问,你是买药,还是卖药?”小药童见张九莘站在门口不进不出,连忙上前招呼。 “卖药,我这儿有一批刚摘下不久的竜儿果,还请小哥帮忙看看。”张九莘回过神来,把麻袋递给药童。 “哎呦,大冬天的还有这么新鲜的竜儿果,这可是难得。” 药童看了眼麻袋里面果真是新鲜的竜儿果,这放在平时虽然也是紧缺之物,但是在冬季,还是刚摘下来的,那便是稀罕物了,药童一脸喜色: “公子里面请,冬季里收到竜儿果还是头一次,价格几何,还得我们家掌柜做主。” 药童引张九莘到一旁的靠背椅坐下歇息,拿着竜儿果转到后院,不一会儿,就跟随着一掌柜打扮的中年男子出来。 “掌柜好。”张九莘起身打了个招呼。 “嗯。”掌柜点了点头,思量片刻道:“公子,你这竜儿果实属难得,便二倍作价二十文一斤如何?” 仁心堂出了名的童叟不欺,张九莘自然没有异议,让掌柜的兑换成五钱银子,只留了五十文作为零用。 一斤猪肉二十文钱,今日的药钱可以买上四十斤,张九莘很知足了。 ...... “少爷,您今日怎么有空到药铺来了。” “我来寻一味药材。” 张九莘刚要离开,迎面便看到小韩大夫韩云踏入药铺。 韩云今日穿着一身墨绿色方胜暗纹的锦袍,越发显得长身玉立气质出众,此时冬日的阳光正好拨开乌云,洒在他的身上,照得对方俊美非凡,让灰扑扑的药铺顿时蓬荜生辉。 “小韩大夫!” 见了人,自然得打招呼。 “可是柳大夫的药方子拿到了?”韩云看到张九莘出现在药铺略感意外,点头问好后,率先开口。 上次韩云给张九莘看诊,说要看过柳大夫药方才能给他开方子,张九莘想不到对方真的记在了心上。 “不是。柳大夫出远门探亲去了,尚未回来,我今天是来卖药的。”张九莘摇头解释,心里颇为感动对方的细心记挂。 “嗯,那哪天拿到了方子,先来寻我再喝药。”韩云说了一句,便往前离开,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叫住往外走的张九莘: “小.......小九,我有话跟你说。” “啊?哦。” 张九莘心里纳闷,不知道这冰山美人要跟自己说什么? 看到韩云和张九莘进了后院,药童和掌柜松了口气,想不到这衣衫简陋的少年竟然还认识他家少爷,幸好他们二人刚才没有半分怠慢。 进了后院偏房,张九莘等了许久,可韩云却背对着自己,迟迟没有开口,张九莘有点奇怪: “小韩大夫?” “咳咳咳” 韩云尴尬的咳嗽一声,并没有转身,只是快速道:“上次你.......你说你姐姐不孕之事,我跟爷爷提了此事,爷爷说年后洛爷爷就到阴山县,他是最擅长医治这类疑难杂症的,到时候洛爷爷来了,我便知会你一声。” “那真是太好了!” 上次她也是顺口一提,想不到对方竟然放在了心上,张九莘感激不尽,认认真真的给韩云作揖: “多谢小韩大夫了,您的大恩大德,我和大姐姐没齿难忘。” 若是大姐姐有了身孕,那她在婆家就可以直起身子来过日子,不用日日夜夜受她家婆折磨。 ...... 从仁心堂出来,张九莘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这消息告诉大姐姐,看见她们家停在回春医馆的马车还在,便知道大姐姐肯定还没离开。 回春医馆只是两个铺面,一个卖药,一个看诊,更隐晦的疾病则是直接到后院里间。 张九莘问了柜台前的小厮,得知大姐姐已经看诊完毕,现在正在后院客房歇息,便告知小厮自己的身份,让他领着前往。 “我这前世造的什么孽啊,竟然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进门,我说呢,怎么进门都快四年了,你这肚子愣是连个屁都放不出来,原来竟是难孕之体!” “贱人,你们张家是不是一早就得知,故意瞒着我们老郭家,我告诉你,你们这是骗婚,我回去就让我儿把你给休了,真真是气死老娘了!” “丧门星!败家的破玩意!!” “嘭!” 张九莘刚到后院,就听到左厢房最里间传出一道道尖酸刻薄的恶骂声,茶盏落地声,这下,不用小厮带路,张九莘也知道那就是大姐姐和家婆所在的房间了。 “你说话呀。你哑巴了?!我们老郭家可是五代单传,难道你想要在你这绝了后不成?我告诉你,门都没有!识相的,回去之后,就卷起你的铺盖,给我麻溜的滚蛋,不要想着再给我家儿子吹什么枕边风!” “事关郭家香火传承,就算他护着你,我也让族老们出面,把你给休回娘家去!丧门星,狐媚子,要不得的下水烂货!竟敢胆大包天的瞒着老娘四年之久,害得我们老郭家至今没有一儿半女的,贱人,你怎么不去死,用你吃掉的那些口粮去喂头母猪,都能生出几十个猪崽来了。简直浪费粮食!” 这个老虔婆骂得也太难听了,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 第034章 真正的恶人 张九莘在门外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也不管大姐姐丢不丢脸了,直接就闯了进去。 待张九莘看到房中情形,一股邪火猛的窜了上来,整个人像被惹毛了的猛兽,眼神凌厉得吓人。 只见房中英娘跪在满是茶碗碎片的地上,头发衣衫散乱,额头更是被砸破了一个大口子,鲜血直冒。 而英娘似乎是失去了灵魂,两眼黯淡无光木木的低头跪在那里,任凭郭婆子拳打脚踢,在脸上、脖子上抓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英娘身上染红了的长袄刺得张九莘眼冒金星,身形止不住的颤抖! “给我住手!!” 张九莘一声大吼,把打得正畅快的郭婆子吓了一激灵: “你是什么人?我正在教训我家媳妇,你闯进来干什么,快给我滚出去!” “我是什么人?我来慢慢的告诉你!” 张九莘嘴角含笑,快步上前,趁着郭婆子愣神,一把抓住她的头发,猛的就往茶几上磕了上去。 “老虔婆,你以为张家的人都死了不成?竟敢如此虐待我家大姐姐!今天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恶人!” 张九莘抓着郭婆子的头发,用力往地上一掼,抡起一旁的椅子直接就往郭婆子身上砸下去。 “小九!不要!!” 张九莘的动作一气呵成,千钧一发之时,一直痴痴呆呆的英娘反应过来死死的抱住了张九莘,把其往后推: “这可是你大姐夫的亲娘,你把她打杀了,我怎么跟你大姐夫交待!” “嗷!!” 被打蒙了的郭婆子,身上的痛楚让其醒过神来,嚎叫一声立马从地上弹起,张牙舞爪的就像张九莘扑来: “原来你就是张家那个短命鬼,一个病秧子竟敢在老娘头上撒野,今日我就要你即刻去见阎王!” “小九,快跑!” 英娘转身张开双手把张九莘严严实实的护在身后,打算自己当面迎接郭婆子的狂风暴雨。 可是。 张九莘哪会让郭婆子得逞,她的怒火还没消呢。 “找死!” 张九莘银牙暗咬,敏捷的身子一低,直接从英娘的胯下伸出脚去,把冲到跟前的郭婆子瞬间绊倒在地。 “啊~!” 郭婆子惨叫一声,直接摔了个狗啃屎,一张嘴,三颗大牙混着血沫子直接喷了出来,这时候她再想爬起来,也没了力气劲。遂怕打着地面,鬼哭狼嚎道: “杀人啦!不得了了,媳妇带野男人要杀了自家婆婆,杀人.......” 郭婆子的哀嚎瞬间截止,因为张九莘正一脚踩在她的嘴巴上: “老虔婆,我说了,今日让你见见什么是真正的恶人,莫非你把我的命当耳边风了?既然你都喊杀人了,那今日我就成全你,给你留个全尸!” 张九莘眼里的凶狠让郭婆子判断不出其话里的真假,可是被对方气势所摄,倒是真的怕了,嘴里“呜呜呜”直叫,眼珠子转动着看向英娘,眼里尽是哀求。 “小九,算了,不管怎么说,她都是你姐夫的亲娘。放了她吧。” 英娘看出张九莘没有失去理智,放下心来,脸上又恢复了那种生无可恋之色,张九莘看得心里一痛。 “叩叩叩” “里面发生什么事了?可有人受伤?要不要紧?” 带张九莘过来的小厮在门外听到不对,立马就跑到前面叫人去了,此时正带着一名擅长外伤的大夫在门外候着。 “你若是老老实实的,不吱声,今日,我就暂且放你一马。”张九莘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被踩在脚底的郭婆子。 “呜呜呜” 郭婆子被张九莘瞬间爆发的凶狠劲吓到了,刚才若不是英娘拦着,那把大椅子直接就抡在她头上了,头破血流都是轻的,她可不敢拿自己的命做赌注,自然没有不听的。 “算你识相!” 张九莘脚下狠狠的碾压了几下,才把脚从郭婆子脸上松开。 “我们这里有人意外摔伤,需要止血包扎。” 张九莘把门只打开一条缝,自己出去悄声和大夫解释几句后,大夫让小厮又到前院拿了些药膏过来,进屋只扫了眼便把眼眸垂下,低头快速的给英娘和郭婆子处理完伤口,又交待几句便告辞离开。 毕竟清官难断家务事,只要不在他们医馆闹出人命,其余的他们皆不管。 缓过劲来的郭婆子虽然不复刚才的嚣张,不过摸着额头上那肿起三寸高的包包,咬牙道:“既然今天大家都撕破脸了,那就把话摊开来说,你们家大姐儿,我们郭家是万万不能再要了。” 这是要休妻了?! 这怎么可以,她和郭郎约好的生要同床,死要同穴,英娘腿一软,条件反射的直接就跪了下去: “婆婆,我错了,我错了,您怎么罚我都可以,但是不能把我赶出郭家,我就只有郭郎了,婆婆,我错了,我求求您,千万不要赶我走!” “大姐姐?!” 张九莘死命的曳着英娘从地上起来。 她万万没有想到那带着一群人英气飒爽的大姐姐竟然因为了一个男人,卑微至此。这男人,他值得吗? “哼,现在知道求我了,早干嘛去了。” 把英娘赶出郭家,这是郭婆子惯常使用的伎俩,只要她祭出这招,英娘再硬气也得给她乖乖跪下。 “之前我本还念着你与我儿的情分,想着让我儿再娶一房进门传宗接代就是了,至少郭家还留给你一喘气偷生的机会,但是,今日你竟敢仗着我老婆子孤家寡人一个,险些要了老娘的命,你这样的毒妇,我郭家是万万要不起了!” 郭婆子一开始的小心翼翼慢慢退怯,自认拿捏住了英娘,谅张九莘也不敢继续耍横,所以得意洋洋起来。 “大姐姐,你先起来,万事有我在呢,不用怕。” 英娘听到郭婆子要纳妾进门时,脸上就失去了血色,浑身失去了力气劲,要不是张九莘一直托着,差点就瘫倒在地。 “大姐姐,你不用怕,郭家休不了你,我也绝不会让他们有机会迎新人入门。” 张九莘扶着英娘在椅子上坐好,好看的丹凤眼一眯,一脸寒霜直接坐在了郭婆子对面。 第035章 命里带羌煞 张九莘冷冷的看着郭婆子,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往外蹦: “有所出而无所归不去“ “先贫贱后富贵不去“ “与更三年丧不去“ 张九莘每说一条,郭婆子脸色便难看一分。 “当初我大姐姐四十二台嫁妆下嫁你们郭家,那时候你们郭家一没良田,二没产业,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饥不果腹的日子,如今你们郭家在家有婆子丫鬟伺候,出门有高头大马驱使,靠的是什么?” “靠的是我大姐姐的嫁妆才发的家!怎么,如今变成暴发户了,开始嫌弃我家大姐姐来了!” 舒服日子过久了,郭婆子自然不记得前尘往事,一味嘴硬道: “那是我家儿子有本事挣回来的家当,再说了,你大姐姐人都是属于我们郭家的,更何况是她的嫁妆,既然进了我郭家门,自然就是我郭家的东西!” 恬不知耻! 张九莘懒得与郭婆子争辩: “先贫贱后富贵,就单论这一条,你们郭家就没有权利休妻,更何况当年你们家老爷子病重,把婚期提前了一年,我们张家二话不说,就让我大姐姐嫁了过去,亲家公过世后,我大姐姐便守了三年的孝!此为二不去!” 提起这事,郭婆子激动得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你们张家还好意思提这事,本是打算让她过门冲喜的,哪料到她就是个丧门星,进门不到两月我家老头子就没了!” “要不是她,我家老头子能够一天好日子没过上就去了?分明就是你这个好姐姐命犯煞星,一进门克死了我家老头子,就这一件,我郭婆子一辈子都不会承认她张云英是我们老郭家的儿媳妇!” 郭婆子假模假样的抹起眼泪来。 大姐姐还没嫁过去,大夫就说了郭老爷子没几日活命,大姐姐嫁过去也只是圆了老爷子的心愿,让他死得瞑目,走得安详,这郭婆子现在却反过来,倒打一耙! 张九莘被对方气得倒仰。 “婆婆,原来这些年,你一直对我横眉竖眼的,就是因为怪我克死了公爹?我......我....” 英娘想起这些年所受的苦楚,一直没掉的眼泪扑簌簌的一串串流了下来,她过得太冤屈了! “大姐姐,别哭,为这样的人不值当!” 张九莘一下一下轻轻的顺着英娘的后背,今日让大姐姐清楚郭婆子的为人也好,至少日后不会像往日一声不吭的受她磋磨。 张九莘本是要跟郭婆子理论的,可是看郭婆子这脑回路,简直是白费口舌。拉着英娘就往外走。 “诶,张云英你往哪里走,我这当婆婆的话还没说完呢,你竟然就敢甩脸子走人,我告诉你,今日你胆敢跨出这门栏半步,以后就休想再进我郭家的门!” 郭婆子看着以前低眉顺眼的英娘第一次没把她这个婆婆供着敬着,立马火冒三丈,可是碍于张九莘的淫威,不敢像往常随便拉扯,只能跳起来在背后大声叫嚣着。 英娘的脚步一顿。 张九莘对其摇了摇头:“大姐姐,我们走!” 英娘迟疑半刻,重新跨出了脚步。 “你......张云英,你出了这门,以后就休想再进我门郭家,我回去就让我儿休了你,真是反了天了你!” 张九莘扶着英娘出了回春医馆,直接上了郭家的马车。 “大姐姐,郭家先不回了,你随我回去吧。”张九莘坐定后,给英娘揩去眼泪温声道。 “不成” “小九,你今日为我出头,大姐我也觉得狠狠的出了口恶气,但是你把郭婆子打成那样,回头她再跟你姐夫哭诉一场,我们有理也变得没理了。” 英娘慈爱的摸了摸张九莘的头: “我要赶在郭婆子前,先一步去镇上,到你姐夫的铺子里去找到他,把今天的事情先解释过去,以后......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 张九莘见英娘恢复了往常的精明,心里头高兴又觉得酸楚,觉得这个世上她们这些做女孩儿的,就算性格再强,再有理,总是要吃一些亏。 “大姐姐,你放心好了,大夫只是说你是难孕体质,又不是生不了,你成亲没多久就替公爹守了三年的丧,这才过了丧期多久,你和大姐夫又是镇上村里两头住,到现在还没有身孕,这也是可以解释得通的。” “对了。” 差点把大事给忘了。 张九莘笑语盈盈道:“大姐姐,韩老御医的故交年后会来我们阴山县,他是最擅长医治不孕不育之症的,小韩大夫说了,到时候人一到就给我们报信,你尽管放心。” “真的?”英娘眼睛重新焕发了精光,喜得直揪帕子:“既然是韩老御医的故交,医术一定是好的,小九,若是,若是......我和你姐夫这辈子都记你的情。”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的话,英娘硬是塞给了张九莘半钱银子,并嘱咐她收好,不让她们的娘吴氏发现了。 英娘要赶回镇上,张九莘则需要去霓裳布庄找父亲和娘亲,两人就此分开。 张九莘站在原地看着英娘的马车走了许久,才动身。 幸好,虽她只是个女扮男装的假男丁,但是至少不用像大姐一样烦恼婆家诸事。 ...... 霓裳布庄在街道南面,张九莘穿过了两条街才到。一路上他看到三五成群家丁打扮的人行事匆匆的,似乎在找寻着什么。 “公子,你来得不碰巧,我们家掌柜昨日下午到苏杭进货去了,不知您找掌柜什么事?或许我可以帮你转达。” 张九莘进布庄一问,才知道爹爹下了苏杭:“那掌柜夫人呢?她应该在后院吧。” 店小二脸色一冷,上下打量了眼张九莘,呵呵一笑,敷衍道:“这后院的事,我就不得知了,我也只是前堂跑腿的,公子若是真找我们掌柜有什么事,还是请择日再来吧。” 张九莘直接被请出了布庄。 站在三间铺面的布庄前,张九莘扫了眼房檐下挂着的那个红色的幌子,觉得店小二前后态度差异太大,在她问起掌柜夫人时,店小二眼神闪烁,像是有事要隐瞒。 “那纸条上书写的县城有变,究竟指的是什么?” 张九莘凝眉思索,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打从眼前晃过,直接拐进了主街道旁的一个窄胡同里。 “爹爹?店小二不是说他昨日就去苏杭进货了吗?” 张九莘回头看了眼布庄,而后快步跟上前面那个身影。 第036章 被套了麻袋 张九莘拐进那个窄胡同时,那个熟悉的身影已经走到了胡同的尽头。 “爹爹!” 张九莘大声的喊了一句,对方并没有回头,而是加快了脚步,直接在尽头的梧桐树下左转,拐进了另一条胡同。 张九莘小跑着跟上。 一片梧桐叶从树上飘下,落在张九莘的肩膀上,此时并没有风。 张九莘顿时察觉出诡异,抬头往上一看,只见一黑影直接从树上一跃而下,张九莘拔腿就往后跑,并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了一声: “救.......” 救命二字还没喊出口,就被人从后面用浸湿透的纱布捂住了口鼻,张九莘只来得挣扎几下,随即就晕了过去。 黑衣人麻袋一套,背起张九莘跃上梧桐枝头,几个跳跃,便消失不见。 ...... 庙河村,张家大房。 “栓子,我走之前是怎么交待你的,让你时刻守在小九的身边,还特地的让你搬到了她床前足踏上一起睡,可我才走了短短几日,竟就闹出了这许多事来,更离谱的是,栓子你竟然让一个从未出过门的人,独自进城,你......你简直是要把我活活气死。” 一大约三十出头的女子坐在张九莘床头,正数落着老老实实跪在地上的栓子。 此女子便是张九莘的娘亲吴代玉吴氏,只见其云髻峨峨,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一看便知年轻时候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娘,最近小九每件事都办得漂漂亮亮的,我觉着她一个人进城没有大碍,便没跟着一起去。” 栓子低头解释,他认为娘是小题大做了,小九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怎会进趟城就出事了呢。 “你还学会顶嘴了!你......你是要气死我呀你,张寡妇家的闺女三年前也是因为进城走丢,至今未归,你就不能多长个心眼。” “小九又不是闺女,怎能相提并论呢。”栓子小声嘟囔了句。 “你......算了,跟你说就是对牛弹琴,小九要是有个万一,我......我和你都活不成。还傻跪着干什么,还不快点去找张大爷套牛车,立马跟我进城寻小九去。” 吴氏捂着胸口,她一下午都觉得心突突的跳得厉害。 “是” 栓子不敢拖延,立马起身去找人。 吴氏踩着一双小脚跟了出去,顺便叮咛道:“我在村头榕树下等你们。快,趁着城门还没关。” 小九从小到大就没离开过这个院子,今天竟然独自一人进城,吴氏想到这,就怕得慌,一双小脚更是踩得飞快,栓子还没到,就先一步到了村头榕树下。 此时下田归家的村民正三三两两的坐在榕树下的天然木凳下唠嗑,看见吴氏着急忙慌的过来,忙问原由。 “没事,就是有事着急要进城一趟。” 吴氏一天到晚就待在房里做绣活,在庙河村只与村长家的小儿媳妇熟络,与村民并没有多大往来。 “呦,你不是今日才刚从城里回来吗?怎么又要进城,今天一早,我倒是看见你家小九也进城了,骑着一高头大马,你家小九果然厉害,连马都会骑,果然就如赛神仙所说的富贵命格,小九他娘,你就等着享福吧。” 骑着高头大马? 吴氏身形一晃,好不容易才控制没晕厥过去:“你说,你说我们家小九骑马去了县城?你莫不是看花了眼?” 她家小九身体羸弱得连路都没走过几步,怎会骑马?! “嘿,怎会看花眼,当日你家小九在祠堂三言两语就把那伙杀猪匠击退,他可是大大的给我们东张长了脸面,我把谁认错,也不会把你家小九认错啊,我看得真真的,他就骑着一匹枣红色的烈马打我田边经过,我绝对没有认错!” 我的天老爷呀! 吴氏在心里开始念佛祈祷,她家小九竟然还骑马了,就她那身子骨,哪儿受得了。 ...... “娘,张大爷今天赶车上县城去了,现在还没回到家呢!” 栓子气喘熏熏的跑来。 这么巧?! 吴氏冥冥中感觉到一股不祥的预感,其把手搭在栓子的肩膀上,让自己不至于腿软瘫倒:“等不及了,栓子,你现在就去你大姐姐家,叫上你大姐姐套上马车,即刻去县城。” 栓子原本并不紧张的,可是看吴氏连嘴唇都惊白了,心里也有点害怕,闻言正要离开,那边眼尖的人立马喊道: “不用跑到郭家庄了,张大爷的牛车回来了。” “哞” 果不其然,那人话音刚落,张大爷便驱赶着牛车到了榕树底下,他刚到,吴氏便抢先坐上了牛车: “张大爷,劳烦您了,再跑一趟县城。” “好嘞!” 张大爷见吴氏脸上虚汗大滴大滴的往下掉,以后吴氏是犯了病,没有多言,一甩长鞭,老黄牛“哞”一声,小跑起来,跟在后面的栓子紧赶着跳上了牛车: “张大爷,今日小九不是跟你一道进城吗?” “没呢,我今日到村口等了他好一会儿,也没见到他人,后面听村里人说他骑马........” 张大爷话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惊慌的回过头来: “我刚才打从县城回来,到了半道,发现一群人围在那碎石大坑,说是有一匹枣红色的烈马摔了下去!” 枣红色烈马!!! 坐在车辕上吴氏闻言长吸了一口气,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娘!!娘你醒醒,你怎么了?” 就坐在吴氏一旁的栓子刚好顺手接住她,也慌了神。张大爷则是狠狠的噎了口唾沫:“栓子啊,恐怕,恐怕你家小九骑马摔下了碎石坑!” 栓子整个人定住没有动弹,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不,不,不可能的,那个人一定不是小九,一定不是他。” “嗯~!” 被张大爷掐了人中,深吸了一口气醒过来的吴氏,深深的喘息着,脸色变得蜡黄一片道,气色微弱: “快.......快......去碎石坑!” 刚才村民斩钉截铁的说过小九就是骑着一匹枣红色烈马,若是真的,那.....后果不堪设想。 一路上,吴氏与栓子相互倚靠着,两人没有落泪也没有说话,神情皆变得木木的,让前面赶车的张大爷看得心惊不已。 别活着的两个也出了事。 ....... “一、二、三,用力,用力,拉起来了,拉起来了!” 离碎石坑远远的还有三十米距离,便看到前方一群人拖曳着好几根长长的麻绳,一匹摔得鲜血淋漓的烈马被一点点的被拖了上来。 “我们家小九一定不会有事的,不,是一定不能有事。” 吴氏眼看离碎石大坑越来越近,握着栓子的手越发用力,可神情却坚毅起来。 突地,碎石坑下面传上来一道恐慌声: “这下面还有一具少年的尸体!” 第037章 绝望的妇人 “我的儿呀~” 吴氏一把推开栓子,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去,也不知道她哪来的力气,把挡在碎石坑前面的汉子全部都扒拉开,眨眼的功夫就奔到了碎石坑边上。 “快,拦住她,别让她往下跳咯!” 张大爷吓得脸色都白了。 碎石坑旁的汉子还没反应过来,比吴氏晚了一步的栓子,一把抱住不顾一切往坑里奔的吴氏: “娘,娘,你冷静点,不会是小九的,一定不是小九,法师都说了他是富贵命格,他不会轻易的就这么没了的。对,一定不会是他。” 栓子颠来倒去的,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吴氏。 石坑旁的汉子这时候醒过神来,原来这两位很可能就是下面受难者的家属啊,遂一边分拨把吴氏与栓子拦到碎石坑之外,一边齐力再把下面的尸体往上拉。 “唔~” 一股难闻的尸臭味由坑底飘了上来。 住在附近的村民正围在一旁看热闹,见此不由小声嘀咕起来:“这应该是尸体的臭味吧,按道理,今天早上才摔下碎石坑,也是冬天,没那么快发臭才对啊?” “可不是” “噢,我的天呀,莫非......莫非掉下去的不是张家小儿,而是黄大嫂家的大胜?!我记得前天大胜和她娘吵了一场,嚷嚷着不想活了,晚上就没有回家,黄大嫂还以为他像往常一样去了姥姥家,也没放在心上出去寻人。” “我的天老爷呀,可不敢胡说,大胜本就是遗腹子,若真是他,那黄大嫂家岂不就断了香火........” 这时候尸体刚好拉上来,刚才窃窃私语的村妇惊呼一声: “就是大胜,要死了,要死了,快点去通知黄大嫂,我刚才还见她在地里点生菜种呢!真是要命了!” 这边忙得人仰马翻,那边吴氏见拉上来的尸体不是张九莘,转身直接把脸埋在栓子肩窝里,呜呜呜的哭咽起来。 刚才她都已经打算好了,若拉上来的真是她家小九,那她就直接从这跳下去陪小九一道见阎王去。 “大胜!大胜!!我家大胜在哪?!” 一双手脚上还沾着泥巴的妇人踉踉跄跄的闯入人群,不一会儿就响起了哀戚的泣血声: “我的儿呀,你的心怎么就这么狠呀,丢下娘孤零零一个人就这么去了呀,没有你,你让娘怎么活呀!呜呜呜” “你醒来呀,睁开眼呀,你看看娘呀!你不是说要念书吗?娘答应你了,娘全都答应你,只要你醒过来,娘什么都依你的,我的大胜呀!你让娘怎么活呀!” 妇人抱着尸体,全然不觉得尸臭,用脸贴着尸体的脸,拼命的磨砂着。 一旁的人见此也别过头去,伤心的摸起了眼泪。 这黄大嫂也是个命苦的,嫁过来不到半年就守了寡,好在还有个遗腹子相依为命,如今连唯一能够指望的儿子也没了,这贼老天真真是太残忍了。 “走” 那边吴氏听得心惊肉跳的,她家小九在她进城前也跟她闹过一回,要像二房的六哥儿一样上学念书,她说什么都不肯答应,还埋怨她家小九从小到大就没让她省过心,净给她添堵。 如此相似的情节,让吴氏越想越心惊: “张大爷,我们走,赶紧,我们一定要赶在城门关闭前赶到。” “嗯” 即使经历再多的人间世故,张大爷听到黄大嫂的哀戚声也难忍心酸,一行人刚驱车离开人群,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重重的声响: “嘭!!!” “啊!黄大嫂!!!!” 张大爷豁然转过头去,这......这黄大嫂跳下去了! “张大爷,我们快点离开这吧。” 张大爷豁然看向说话的吴氏,只见其像是早已预料到一般,神色并没有多大的变动。 一下子死俩,栓子觉得太不吉利了!心里也开始隐隐觉得不安起来! “哞!” 张大爷也觉得今天太过诡异了,忙抽动鞭子,驱使老黄牛快步前进。 一行人拐出了碎石大坑,身后的喧闹声远去了,才觉得心里稍安。 “张大爷,张大爷,等等,等等!” 牛车走出了一里地,在家得到消息的张三叔驾着自家马车赶到:“嫂子,现在已经这个时了,你们坐牛车不一定能赶在城门关闭前进城。还是坐我的马车快。” “那就谢过她三叔了。” 关键时刻,吴氏也没有推辞,上了青布马车,一路上撩着车帘,打量着两边来来往往的行人,一边在心里祈祷她家小九千万别出什么事才好,一边又盼着自家儿子转眼就出现在自己跟前。 ...... “怎么回事?城门怎么关了?” 一行人赶到东城门时,城门口只有三三两两的几个人,张三叔连忙上前打探情况,一会心事重重的折返回来。 “怎么样了?离关城门明明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为什么不让进城了?”吴氏心急如焚撩开车帘,直接跳了下来。 “嫂子,据说城门在一个时辰前就关了,守城的士兵说,上京来的傅家丢失了一件皇上赏赐的物件,正关了城门满城搜索。” 吴氏急得直跺脚:“这傅家怎么回事?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见了东西。” 栓子想起一事,赶紧道:“娘,或许小九就在爹爹那里,他跟我说过除了去仁心堂卖药材,便去霓裳布庄去找爹爹的。” 吴氏闻言,脸色一变。 因为她知道小九的爹根本不在店里面,也就是说小九本该卖完药就启程回家的。 栓子听完吴氏的解释,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既然进不去,出不来,等在这里也没用,张三叔道:“嫂子,眼快天色就晚了,我们先找个地儿落脚吧,明天赶早再进城。” 吴氏望着巍峨的城墙,心里默默祈祷片刻,而后道: “去镇上英娘的铺子,她那里离县城不过一炷香的车程。” 马车折返到一半时,遇到了赶车过来的张大爷。 “瞧我这记性,一时忙慌的,竟忘了告诉你们,我今天进城的时候,看到你们家英娘了,我问她去哪,她说回镇上呢。或许小九就在她家马车里头,跟着一起回了镇上也是有的。” 当时英娘怕对方看到头上的伤口,所以只揭开了车帘的一角,故而张大爷看不清里面情形。 “走,我们去镇上!” 吴氏精神一震。 第038章 变态的拐子 在一片颠簸中,张九莘慢慢恢复了意识,透过微弱的火光,入眼看到的是一条蜿蜒矮窄的地下隧道。 此时她正被人扛在肩上,一路碰碰撞撞往前快速移动。 “这地道也忒矮忒窄忒难走了,六哥,我们弯腰驼背的走了快半个时辰了,怎么还没见到前面的出口呀,扛着几十斤的东西,我这老腰都快受不住了。” “有道给你走就不错了,现在上京来的傅家正满城的搜索丢失了的御赐之物,要是一不小心被他们碰巧发现了我们拐了人,咱们非但流放蒙古塔不可。就快到了,再忍一忍。” 张九莘一惊。 听两人的对话,她是遇到了拍花子了?! 还有他们口中的傅家,是指傅一凡他家吗? 张九莘想起在东城门时,傅一凡的小厮急匆匆赶来有急事要报,难道说的就是丢失了御赐之物这件事? 张九莘想起傅一凡送给自己的那串佛珠,趁着黑衣人没意识到她已经清醒,一点点的把佛珠撸了下来,因为害怕惊动到黑衣人,张九莘连呼吸都不敢用力,极力控制着力道,等她把佛珠攥进手心,生生的出了一头细汗。 “就到了!” “把她们的手脚绑好,嘴巴堵住,眼蒙上,出了洞口,距离目的地还有几十来里的地儿呢,老幺,一会我在前面赶车,你在后面车厢盯着她们两个,别中途出了什么岔子。” “放心,六哥我晓得嘞。” 张九莘闻言,赶紧装睡。 不一会儿,就被人五花大绑的塞上了车厢。 “格拉”“格拉” 油光水滑的枣骝马迈着优雅的小方步,稳稳地拉着马车前进。 “这小妞长得倒是挺不错,估计能够卖个大价钱,但是六哥为何还拐了个小子进来,虽说是有几分姿色,卖到清倌儿当**也能挣上几个钱,可到底比不上黄花大闺女来的钱多呀。” 闭眼的张九莘感觉到一双油腻大手从自己脸上,脖子上游走,其强忍着不适,一点点的扯开攥在手心的那串佛珠。 “呜呜呜” 张九莘耳朵一动,旁边传来呜呜咽咽的声音,应该是另一个人醒了。 “呦,美人儿,你可醒了,让哥哥好好疼疼你!” “呜呜呜” “老八,你给我老实点,这个妞就像说书先生所说的‘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颈如蝤蛴,齿如瓠犀’,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可不比平常那些歪瓜裂枣,她的处女之夜一准能够卖个天价出来,到时候,你要多少好姑娘没有,你若是敢胡来,小心老子阉了你!” “嘻嘻,六哥,晓得,晓得,我就是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车厢恢复安静,一会儿,张九莘听到身旁传来汉子平稳的呼吸声,便摸索着,找到了车窗,快速的把手中的一颗佛珠扔了出去。 佛珠是菩提子所制,又是刻了经文,必会引人注目。 如今,她能够想到自救的办法就是用佛珠引路,但愿细心的人能够发现蛛丝马迹一路寻上来。 一路上,张九莘感觉马车转弯之时便往外扔一颗佛珠,等她手上只剩下最后三颗佛珠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 车外。 一儒生打扮的少年与一小厮并排挡在了路中间。 赶车的六哥一下子警醒起来:“这位公子,你们这是何意?” 儒生指着路旁卸掉了一车轮子的马车,作揖抱歉一笑:“这位大哥,就如您所看,我们的马车坏掉了,不知可否行个方便,顺道载我们一........” “不行!” 儒生还没说完,六哥便脸色一变,断然拒绝,而后又察觉到自己反应太过,放缓了语气道: “公子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家兄弟得了有传染性的重病,轻易不能与人接触,还请您谅解。” “咳咳咳” 六哥说完,车厢内便响起了一道重重的咳嗽声。 儒生嘴角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抽动,退让到一边,拱手道:“那就不耽误大哥了。” “告辞!” “驾” 六哥做贼心虚,唯恐迟则生变,用力鞭打着烈马,快速离开。 等马车没了影,儒生脸色立马一变,阻止正要重新套上车轮的小厮,快速道: “侍墨,快,你骑马即刻前往阴山县城去找傅家,让他们带着家丁出动,顺着我一路做的标记跟上来,傅家可能出事了!” “是!” 小厮侍墨看了眼自家少爷手中转动的佛珠,眼皮一阵跳动。 这佛珠他认得,一凡少爷当初刚得了这么一稀罕物,总来他们崔府炫耀,可是刚刚这佛珠却从前面那辆马车隐晦的扔了出来。 而且一看车辙子印子的深浅,就知道前面那辆马车根本不止一人! ...... “啪!” “臭娘们,差点就让你坏了老子的好事!” 前面六哥行驶马车半柱香后,车厢内老八松开捂着少女的嘴巴,扬手就重重给了她一耳光。 就在刚刚儒生说话时,少女拼命挣扎,想要发出声响,老八拼了全力,才死死摁住了她的手脚。 也正因为如此,张九莘才得以机会偷偷的把佛珠扔出车窗。 “好了,老八,且忍耐些,半刻钟就到了,别再惹出什么是非来。” “是” 老八经过六哥的刚才的机灵解围,又折服了几分,自然没有不听的。 一路相安无事,张九莘听到只剩下半刻钟的车程,也不敢贸然再往外扔佛珠,唯恐被发现。 “好了,到了!总算是有惊无险!!” 马车停了下来。 张九莘重新被人扛上了肩膀,胳膊腿脚撞上泥墙之类的东西,等她的眼罩被摘开时,入眼看到的则是一个地下的大广场。 广场四周的石柱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火把,只把这地下室照的如白日一样明亮。 而每根石柱上皆绑了三三两两满脸惊慌的少女们。 “妈的,美人在怀,却不能碰,老子忍了一路。总算是到了!” 老八“嘭”的一下把肩上的少女扔在地上,脸上淫笑着,一把扯开裤腰带,就向绑在石柱上离得最近的另一少女扑了上去。 “呜呜呜” 少女两只两眼睛皆是惊恐之色,可手脚被绑,连挣扎都做不到,一旁的六哥邪笑着,提着一长鞭猛的就抽向老八的后背之上。 “嗯~~” 老八舒服的发出一声**,身下更是大力挺动: “六哥,快,抽我!用力!!” 第039章 跋扈又无知 “啪啪啪” 地下石洞广场的鞭打声、喘息声声与挣扎声连绵不绝回荡着。 被老八压在身下的那个少女已经不再挣扎,两只大得吓人的眼睛木木的盯着石洞之顶。 “你们这帮禽兽,畜生不如的东西!竟敢惹到本大小姐头上,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 跟着张九莘一起被绑回来的少女“呸”的一下,把塞在嘴里已经松动的布条吐了出来,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桀骜的扬着头: “本小姐乃是上京傅家嫡出大小姐,你们识相的就立马把我放了,本小姐还可以考虑考虑给你们留个全尸,不然若是惹得我不高兴,本小姐就让你们全家一起下地狱!” 傅家? 张九莘看了眼盛气凌人的少女,电光石火间立马明白过来,原来傅家丢失的御赐之物竟然指的是她! “六......哥,这死丫头不会真的是傅家小姐吧?我可是听说了,这傅家在上京可是能够排得上号的,若这死丫头说的话是真的,那我们必会死无葬身之地的!六哥,这丫头我们留不得呀。” 瘫在地上的老八惊得从地上弹了起来,脸色惶惶。而提着鞭子,背对着张九莘两人的六哥摸着腰间的大刀,慢慢的转过身来。 这是张九莘第一次见到这六哥长相,待其整张脸转过来时,张九莘险些惊呼出声: “张.......张六虎,庙河村的张六虎,竟然是他。” 张九莘想起前日上山时,栓子说过身后好像有人在跟踪他们,这个人想必就是张六虎了,可是这个张六虎无缘无故的为何如此煞费苦心把她绑走? “你想要干什么?我告诉你,你敢动我一根寒毛试试,我必会让我一凡哥将你剥皮抽筋,挫骨扬灰!” 少女看着张六虎一步步逼近,却仍凛然不惧。 张九莘听得手心直冒汗。 这傅一凡的妹妹平日里肯定是刁蛮惯了,以为人人都会怕她,可是这两人本就是朝不保夕的亡命之徒,不说出真实身份还好,如今被他们知道底细,哪还会留她活口。 “呸” 张九莘把早已松散的布条吐掉,赶在张六虎动作前,开口道: “这位大哥,别冲动,这丫头是在虚张声势,唬你呢,她若真是傅家嫡小姐,怎会身边连个丫鬟婆子都没有,而且你看她这一身打扮,全身上下哪有件值钱的东西。” “况且傅家少爷我是见过的,人家根本不叫什么傅一凡这么烂俗的名字,而是叫做傅万霖。” “胡说,我就是傅家嫡出的大小姐,我哥哥就叫做傅一凡。”傅家小姐想要扬手给张九莘一个耳光,奈何双手被绑。 “六哥,我觉得这小子说得有几分道理。这傅家丢失了个物件,都闹得满城风雨的,若是真不见了个小姐,那不得闹翻天,可是我们昨日连半点风声都没收到。” 老八上上下下打量着傅家小姐,与张六虎头挨头小声嘀咕起来。 张九莘趁机撑着从地上艰难站了起来,快速靠近傅家小姐,小声道:“你若是想死,就继续嚷嚷你是傅家嫡小姐。” “你威胁我?!”傅家小姐咬牙,一副要吃了张九莘的神情:“我告诉你,你别得意,一会儿等我一凡哥哥来了,我第一个就先宰了你!”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张九莘若不是见傅一凡两次救了她,也不会贸然为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出头。 ....... 张六虎两人商量一通,不再给傅小姐说话的机会,直接用布条勒住了她的嘴。 “啧啧啧” 老八伸出舌头把傅小姐整张脸都舔了一遍,眼里满是情欲: “美人儿,小辣椒,你这股野蛮劲指不定多少达官贵人喜欢呢。看来干完这一票,我们真的能够金盆洗手了,六哥,你说是.......” 老八话说到一半,转过身来时,一把大刀刚好对着其胸膛直接穿插了过去,其眼珠圆瞪,不敢置信伸手要抓持刀的张六虎: “六......六哥,你为何......” 张六虎手中刀子用力一搅,阴测测道:“老八,我说了干完这票就金盆洗手不假,可忘了告诉你,这次所得得全归我,所以对不住了!” “你......” 老八话还没说完,就“嘭”的一声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 张九莘看得寒毛耸立,这张六虎也太狠了,竟然一开始就打算黑吃黑,下死手。 张六虎把长刀抽了出来,舔了口长刀上还冒着热气的鲜血,斜斜的睨了眼张九莘:“你倒是机灵。明明一早就认出了我是谁,却还假装不知。” 说到最后,张六虎脸色一变,整个人阴沉起来,提着张九莘的后颈,一路直接拉进了旁边的一个石洞。 “嘭” 石洞木门被关上,张九莘被扔到地上。 “说,你把盲婆婆藏哪了?!”张六虎一把揪住张九莘衣襟,语气急迫,眼神更是吓人。 盲婆婆? 张六虎把她抓来是为了盲婆婆?既然如此,那劫走盲婆婆的人必然不会是他。 那张六虎和盲婆婆又是什么关系? 她该如何从这死局中逃脱。 “你哑巴了?我问你话呢,你们究竟把盲婆婆藏哪了?” 张六虎直起腰,伸腿就要向张九莘踢去,张九莘豁然抬头:“张六虎,你若敢伤我一分,那日后我便将百倍的奉还在盲婆婆身上。” 既然张六虎不知道盲婆婆已死,还以为是在她手上,那就只能利用这一点和张六虎谈判了。 “你威胁我?” 张六虎腿在空中定了几秒,最终还是没有踹向张九莘:“你现在是生是死,就在我一念之间,若是你能乖乖的把盲婆婆下落告诉我,我或许还能饶你一命。” “是吗?” 现在比的就是谁能沉得住气,还有盲婆婆在张六虎心中的分量,张九莘不急不慢道:“盲婆婆的藏身之处,只有我知道,若是我死了,她也活不成。” “而且,我也知道真正要毒杀我的不是盲婆婆,而是她的幕后之人,只要你,亦或者是她把这人说出来,我必不会为难她。”张九莘一双妙目紧紧的盯着张六虎。 既然张六虎如此紧张盲婆婆,说不定他能够知道一点这幕后之人的蛛丝马迹也未可知。 “这么说,盲婆婆果真是被你藏了起来?!” 张六虎脸色喜色一闪而过,显然,一开始他也只是猜测,毕竟盲婆婆在祠堂公审当日突然失踪,大家都毫无头绪。 而盲婆婆被吊死在祠堂之上,更是无人得知。 “这样,我.....” 张六虎想要说什么,石洞外面却突然传来一片嘈杂声。 来人了! 张六虎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起来。 第040章 脱离了险境 石洞外广场,傅一凡一马当先,身后跟着近百名家丁,浩浩荡荡的,一下子就把整个广场围了个严严实实。 “书妍!” “二哥!” 见到亲人,傅书妍委屈的泪水哗的一下流了下来,更是扑到在傅一凡怀里,一顿拳打脚踢: “呜呜呜,二哥你怎么现在才来!” “好了,好了,二哥来了,别怕,别怕。” 傅一凡见妹妹只是右脸有些红肿及衣衫有几处破损之外,并没有异常,松了口气。其目光从地上的尸体掠过,飞速的扫过绑在石柱上的少女堆。 其心里咯噔一下:“怎么没见小九?” 他在县城搜捕的时候,便遇到张家寻人。 得知张九莘也失踪后,便知道是拍花子的人所为,抓了附近的地痞流氓好一通审问,最后才找到那个从城里通往外面的地下隧道。 他顺着地洞出来,不久就在地上发现了送给张九莘的那串佛珠,故而一路追寻而来,到了半道又遇到崔家小厮报信,更是拍马赶来。 “书妍,跟你一起被抓的那位小公子呢?” “我不知道什么小公子。” 傅书妍眼睛一闪,转过身去,指着老八的尸首道: “来人啊,给我把这具尸体拉回去,鞭尸七七四十九天,让巫蛊师做法,让他生生世世永不得超生!” 竟敢冒犯她傅书妍,那我就让他连鬼也做不成! “是!” 跟随的家丁都是签了死契的家生子,尽管见惯了傅书妍的刁蛮,可是这番话从那张樱桃小嘴说出来,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嘘,都别动,石洞里还有人。” 密切关注现场的傅一凡耳朵一动,扬手向家丁打了个包围石洞的暗号。 傅书妍见家丁不听她的话,瞬时不高兴的冷了脸,不知想起什么,眼珠滴溜溜一转,阻止抽刀向石洞靠近的家丁: “你们都不要靠近,那里面藏了个武功高强的杀手,地上躺着的这个人就是他杀的,你们在外面就地拉弓,直接乱箭齐发把他射死就好。” 众家丁闻言往后退了一步,看向傅一凡,显然是要他拿主意。 “既然小九不在这广场上,那很可能就待在那石洞了?” 傅一凡正思索,一旁的傅书妍随手抢过傅一凡手中的皮鞭,用力的往就近的家丁身上一抽:“你们是死人不成,本姑娘让你们射箭,你们聋了还是残了?” “书妍!休再胡闹!” 傅一凡一把夺过傅书妍手中的长鞭,抓着她的香肩让其与他眼睛对视:“告诉我,跟你一起被绑走的另一个人是不是就在洞里?” 傅书妍被傅一凡唬得愣了半秒: “一凡哥哥,你凶我?!从小到大你就没对我大声说过一句话,你现在因为一个不相关的外人凶我?!” 傅书妍显然是气急了,又不敢对傅一凡撒气,转身狠狠的踹向近旁的家丁: “你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连本小姐的话也不听了,你们现在不给我立马放箭,我回头就把你家老子娘一家子卖到煤矿去,这辈子都休想再过一天好日子!” “大小姐开恩呀!” 大小姐连贴身老嬷嬷都能眼皮不眨的说打杀了就打杀了,说不定还真能把他们一家都卖了,家丁被吓得直接跪成了一片: “请大小姐开恩!” “书妍,你!” 傅一凡指着昂着头颅一脸得意的傅书妍,气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以前没察觉,今日他才知小妹果真是被那个毒妇养歪了。 ...... 此时,被围起来的石洞突然传出一道声音: “你们要找的人在我手里,想要他活命,就立马撤出这地下密室,并且在密室门口准备好一匹好马、五百两银子及干粮若干,退出十里之地,不然我就把张家小儿给杀了!” 小九果真在里面。 可刚才小妹还再三要求直接对着石洞乱箭齐发! 傅一凡豁然转向正对家丁鞭笞的傅书妍,傅书妍被兄长盯得不自在,梗直脖子道: “对,我就是想要那个臭小子死,怎么了?谁让他刚才威胁我,还跟土匪说我不是傅家小姐,哥哥你不叫傅一凡,而是叫什么傅万霖,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还有这么一回事! 这死丫头,若土匪真的信了她是傅家小姐,肯定立即杀人毁尸,人家张九莘在保她小命呢,她却不自知。 若对方不是自己小妹,他早就一拳轮上去了。 而且。 若不是张九莘机灵沿途丢佛珠引路,他们傅家就是本事再通天,也找不到这个隐秘的地儿。 “你给我闭嘴!等回去了我再好好收拾你!” 傅一凡低声警告了傅书妍一句,并让人把她拉了出去,才对着洞口大声道:“你说的这些都没问题,但前提你得保证我兄弟小九安然无恙。” “这是自然.......快,不想死的就叫两声。” “一凡哥,我没......” 石洞传出张九莘一道声响,随后又传出张六虎的声音。 “听到没有,张家小儿还还活得好好的,我数到五十,你们若还没有撤出去并备好东西,那就等着给张家小儿收尸吧,我烂命一条,一命换一命,值了!” “我现在开始数数,一,二、......” ......... 傅一凡打量了眼广场,看到石柱旁丢弃的一摊衣服时,眼睛一亮,命人撤出去,只让几个长得小巧的留了下来,低声嘱咐了一通,而后撤出地下密室。 “四十八,四十九,五十。我现在出去了,若是外面还有人没走,就别怪我刀下无情!” 此时石洞内张九莘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嘴巴被破布堵住,脖子上架了一把大刀,上面还沾着老八的没有凝固的鲜血,一步步的被挟持着往外走。 “吱呀” 木门打开,张六虎躲在张九莘身后,并不敢探头,只是左右张望一眼,见广场上只有绑在石柱上的少女,并没有其余人,顿时松了口气。 “里面的大侠,我已经把银子马匹干粮备好,这就离开,还请你遵守有约定。” 张六虎刚迈出一脚,就被外面传进来的声音吓得缩了回去。 等到外面传来马匹远去的声音,重新恢复安静,才小心翼翼的把头从张九莘的身后探了出来。 正在此时。 “啾” 一枝长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射而来,还没等张六虎反应过来,便从其眉心贯穿过去。 “嘭!” 张六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张九莘接住往下掉的大刀,出了一头的冷汗。 “咕噜噜” 张六虎眼睛圆瞪着,直直的盯着张九莘想要说什么,张九莘弯腰在其耳边用只用两人才听得见的声音道: “不管你和盲婆婆是什么关系,你们也能够在阴间团圆了。” 张六虎瞳孔放大,手指动了一下,在乔装打扮成女子的家丁赶到时,死不瞑目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张公子,你没事吧?” “没事。” 张九莘起身作揖道谢,在家丁把张六虎尸体脱出石洞时,特地看了眼张六虎死死扣住的那块地板。 第041章 夫子的来历 家丁确定张九莘安然无恙后,便出地下密室去通知傅一凡,余下的几个和张九莘一起把绑在石柱上的少女们松绑。 “呜呜呜” 本已绝望的少女们得了自由后,瞬时三三两两的抱成一团,顿时整个地下广场哭声一片。唯独不久前刚被老八蹂躏过的女子依然躺在地上,两眼空洞无神。 “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张九莘把一张毯子盖在女子身上,顺道把她身下的那滩血也遮掩过去。女子的眼珠动了动。 张九莘还想要劝说几句,猛的就被人拥入了怀抱: “小九!” “我就知道你福大命大,准没事!咋了,你身体咋变得那么僵硬?不会伤到哪里了吧?” 来人正是依言退到十里外的傅一凡。 他赶过来的时候,远远的就听到这边哭声一片,还以为又出了什么变故,吓了一跳。 “我......我没事” 张九莘躲开傅一凡伸过来想要检查她的身体的手,脸颊绯红,虽说她是女扮男装,但她除了栓子,和其余外男接触并不多,更何况是......肌肤之亲。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傅一凡确认张九莘无事后,豪气的拍着胸膛向张九莘保证道: “小九,你这次救了舍妹一命,说吧,你有什么愿望,我无论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一定为你办到。” “一凡哥,这次要不是你,我也不会那么容易脱身,该感谢的人是我才对。” 傅一凡上两次的救命之恩,她尚且没有偿还呢,哪敢邀功。 “欸” 傅一凡摇头:“一码归一码,这次若不是你,我们傅家可就要出大事了,哥哥欠别人人情从来不过夜,爽快点,想要什么,尽管开口,我们傅家一定能够满足你。” 张九莘本还想推辞,可随后便明白,世家大族并不想随随便便欠下别人人情。 而且,她还真有件事情想要摆脱傅一凡,张九莘客气几句,便直切正题: “一凡哥,等你们宅院修好了,我以后可不可以去你们私塾旁听?” “这个......” 傅一凡有些为难。 因为他那个私塾就三个学生,他、韩云及崔,而负责给他们教学的夫子其实是来庙河村修行的。 夫子出身显贵,但是从小寄养在道观里,直到青云道长仙逝,才回到俗世。夫子通过院试、乡试、会试到钦点为状元郎只花了三年时间,而今年他才16岁。 上京人人以为夫子会入仕为官,却没想到夫子说这科举考试只是他修行的一部分,而且青云道长临终嘱咐过: 在他仙逝三年后,夫子需要来到阴山县庙河村继续修行。 上京多少达官显贵挤破门槛,也无缘见到夫子一面。而他们三个也是机缘巧合,得了夫子的青睐,才得以跟随夫子来到这庙河村。 “一凡哥,要是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我也只是随口一说。”张九莘见傅一凡一脸难色,赶忙推辞。 “怎么能算了。我傅一凡向来说话算话。” 傅一凡想了想,斟酌道: “只不过我们夫子收学生,主要看缘分,到时候我给你引荐,至于你和夫子有没有这个师徒的缘分就看你的了。” “这是自然,多谢一凡哥!” 张九莘了然,隐世大儒,想必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自然和开着私塾谋生的秀才举人不一样。 ....... “啊~!” 两人正说着话,突然一片惊叫声响起,张九莘只感觉到近旁一黑影闪过,随即猛的撞向她身后的石柱! 这是有人要自杀?! 电光火石间,张九莘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回身猛的扑向那个撞柱的少女,抱着她就地一滚。 “呜呜呜,你为什么要救我,让我去死,让我去死!没了清白之身,我还怎么活在这世上?呜呜呜......” 被老八凌辱过的少女以面扑地,忍着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能哭能寻死,就说明活过来了。 张九莘一下一下的拍着少女耸动的肩膀。 ...... 另一边,小厮双寿匆匆从洞外赶来,在傅一凡耳边嘀咕了几句,傅一凡看着挤成一团哭成一片的少女,眉头紧锁。 想来是在商量怎么处理这批失联少女。 对于世家大族,家里云英未嫁的姑娘被绑,还失踪了一天一夜,若这个消息被传播出去,那失踪的姑娘只能投湖,才能以全家族的名声。 但是,显然傅家是不可能让傅书妍投湖的。 “公子,小姐说......要把这里所有的人全都杀了,方能确保此事不会泄露分毫。” 张九莘一惊。 这个傅书妍果真是够歹毒的,亲口暴露自个身份的是她自己,现在反倒过来杀人灭口。张九莘不能忍。 说不准,傅书妍下个要杀人灭口的对象就是她张九莘。 “一凡哥,不管是傅小姐,还是她们。” 张九莘指向少女们:“一样都是女儿身,同样注重名节,刚刚她们以死明志的行为,你也看见了,这样的事情,她们做梦都不想记起,又怎会说与旁人。” 傅一凡点头,这个道理他自然明白,可是不怕一万最怕万一。 “一凡哥,你若真害怕她们说漏了嘴,大可先把她们放到庄子上,等风声过了,再逐一送她们回家,我们都是土里刨食的庄户人家,这辈子都不会与傅小姐再有见面之缘,您尽管放心。” 听说要被灭口,少女们慌了,正青春年华,她们可不想死,哗啦啦的跪倒一片: “公子您就放过我们吧,我们一定会把这事烂在肚子里一辈子的!” “是呀,公子,我家还有老子娘要赡养呢,他们就我一个女儿,呜呜呜,公子您就行行好吧” 杂七杂八的哭诉声最后汇成一片: “请公子开恩!” 傅一凡脸上的思索之色顷刻换成平时的爽朗,向附倒在地的少女们伸手道: “你们都起来吧,放心,没人能要你们的命,我傅一凡一定会毫发无损的把你们统统送回家。” 傅一凡转过身对张九莘道:“小九,刚刚都是我那不懂事的小妹的一时气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嗯” 张九莘轻轻的应了一句。 她自然没有错过傅一凡脸上神色的转换,经过这样的事情,她心里警醒了许多:世家大族水太深,还是远离为好。 张九莘趁着傅一凡在分派怎么秘密运送少女出去,一个人闪身进了刚才的那个石洞。 她还记得,张六虎死死扣住的那块地板。 第042章 九天玄府现 张九莘进了石洞,把木门关上,走向张六虎倒地的那个位置,慢慢的蹲了下来: “这石板下面究竟藏了什么密码?张六虎为何死了还对它念念不忘?” 张九莘见石板外观与其余的并无差别,但是石板左右两侧却多了两个小洞,洞口大小也就只有成人食指大。 “难道密码藏在这里?” 张九莘隐隐有些兴奋,迟疑着将自己的两只食指插入那两个小洞。 “咔擦!” 一道细碎的声音响起,张九莘条件发射的把手指抽了出来 “果真有反应?刚才那声音分明是石门开启的声音,难道说这地板下面还藏着一个密室?” 张九莘这一次毫不迟疑,将食指快速插入石洞。 “咔擦,咔擦,咔擦” 三道声响响起,张九莘本能的回头一看,只见身后的那面石壁慢慢的转动开来,一个透着白光的洞口显现出来。 “叮,发现系统升级物品,发现系统升级物品” 脑海里【抽风系统】熟悉的声音响起,张九莘鬼使神差的一步步走向那个发光的洞口。 连接洞口的是一九阶石梯,石梯尽头是一处假山,假山的四周环绕着两丈宽的湖水,湖水波光荡漾。 张九莘一眼便看到假山之顶的那颗散发着璀璨白光的硕大珠子。 “叮,系统升级物品已寻到,系统升级物品已寻到。” 脑海里【抽风系统】的声音不同往日的机械平淡,反而变得越来越急迫,而张九莘也产生了想要立刻夺下那颗珠子的欲望。 假山有两个成人高度,张九莘只能徒手攀爬。 “就到了!” 当张九莘把手伸向珠子的时候,湖地“哗啦”一声巨响,张九莘回头,只见一长达十几米的巨蛇立起身子,三头六眼正一错不错的盯着自己。 “咕咚” 张九莘狠狠的噎了口唾沫,迷失的神智慢慢归来,这时候她才发现那深不见底的湖水之下,竟然飘荡着数不清的白骨。 “该死,这【抽风系统】也太不靠谱了,竟然引诱自己独身进了这虎狼之窝。” 显然,珠子是这条三头巨蛇守护之物,而湖底的白骨则是想要夺取珠子的牺牲者。 “斯斯” 三头巨蛇伸出蛇信,发出了死亡预告。 “反正都是死了,拼了!” 张九莘看出这条巨蛇显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一狠心,遂先打破僵局,伸手一捞,把珠子抓到了手中。 同时以最大的速度向石梯走去。 “哗啦,哗啦” 巨大的浪花翻滚,巨蛇怒了,拍打着水面,飞快的向张九莘游来。 “一凡哥!救命啊!” 三头巨蛇实在是太长了,速度太快了,也不过几秒的时间便迅速游到了石梯旁,而张九莘只是爬到了第五个阶梯。 “妈耶!” 张九莘直觉一股腥味迎面扑来,入眼便看到一张血盆大口向自己袭来。 正在此时,张九莘手中的珠子不翼而飞,嗖的一下射入其眉心。 “叮,吸收系统升级物品!” 珠子不见,巨蛇进攻的举动顿了一下。 “小九!!!” 张九莘在下一秒被人拥入怀抱,紧接着便晕了过去! .......... “咔擦,轰——” 张九莘在一道雷暴声中醒过来。 “这是.......天呀,自己是死了吗?这是地狱?” 张九莘惊讶的发现自己处身于一座岛屿之上,而岛屿漂浮在一片虚空之中,外面灰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见。 “没有刀山火海,没有奈何桥,也没有黄泉路,阎王殿,那看来这不是地狱,自己没死。” 确认这一点,张九莘松了口气,开始打量眼前的这座岛屿。 这座漂浮的岛屿,看面积不过方圆一里,由数量众多的剪影无比的灰色岩石构成,岛屿地面山峦起伏,到处都是突兀的的岩石林。 岛屿的中心有一处崩塌了的竹屋。 “这里以前有人住过?” 张九莘走向竹屋废墟,离得越近,却越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还有块石碑!” 石碑立在竹屋之旁,高约一丈宽三尺古朴苍老,似乎在这岛屿形成之初,它便存在了,给人与整座岛屿浑然一体之感。 石碑被一道光圈包围,范围达到一丈之远,就像一个大大的水珠气泡一样。 “这上面似乎写着什么?” 张九莘走向墓碑,当碰触到那光圈时,感觉身体暖洋洋的,舒服极了。 跨过光圈,张九莘才看清石碑的面目。 只见石碑上着一行行的裂痕,裂痕上的纹路似乎是一个个字体,就像天生一样,纹体古拙雄浑。 张九莘看不懂上面的字体之意,可却感觉到一种亲切之感,其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抚摸石碑上面的字体。 突地。 心头一震,脑海中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叮,系统升级成2.0版本,开启九天玄府。积分重新归零。” 刚刚看不懂的那些古朴字体一下子便明白了其意思: 【九天玄府】 【府主】:张九莘 【府域】方圆一里 【府主寿元】增加寿元0.剩余寿元1年零3天。 “九天玄府,这究竟是什么?还有,她竟然只剩下1年零3天的寿命?!!!” 张九莘一开始对这九天玄府兴奋好奇瞬时不翼而飞,没了命,有这玄府又有何用,张九莘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魂魄,浑浑噩噩的。 脑海里显现过重生后发生的一幕幕,又想起自己未完成的心愿,以及放心不下的亲人们,脑子里乱成一片。 “不对,增加寿元?!” 不知过了多久,张九莘慢慢的缓过劲来,眼睛一亮:“既然九天玄府有‘增加寿元’这一项,那就有可能达到。” “那她应该怎样来增加寿元呢?!” 张九莘起身,环视着这座岛屿: “那就从这座岛屿探秘开始吧。” 有了目标和方向,张九莘感觉又活了过来,走出光圈,向倒塌的竹林废墟走去。 整座岛屿光秃秃的,毫无生机,唯有这座竹林可以证明,或许这多岛屿以前也是花红柳绿宴浮桥。 “哇,这竹子竟然还掰不断” 正搬运竹屋废墟的张九莘,看着手中那根已然干枯的竹子,随手把它栽在了一岩石缝下。 第043章 岛屿探秘记 “咦,这是什么?” 张九莘把废墟竹屋搬空三分之一时,发现了一只三足古鼎,鼎身三尺多高。左边有八个凹处,以八卦方位排列。 “这是香炉?可也太大了吧?” 不管怎么说,这古鼎一看就是个古董了,拿到古玩店卖了,肯定能大赚一笔。 张九莘把古鼎放到一旁,继续收拾竹屋废墟。古鼎的出现,让她更加充满了干劲,内心隐隐的期盼着: “这废墟之下会不会还隐藏着其余宝物呢。” 说也奇怪,张九莘把废物收拾了一半,如此大的工程量,可是她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劳累。 “难道这是九天玄府的奇异之处?” 张九莘弯腰继续收拾时,突然一抹绿色闯入了她的视野。 “不对呀,刚刚我环视了整座岛屿,可是却没有一丝绿色的呀。” 张九莘回头一看,只见离自己不远处的一石缝里一竹笋破土而出,紧接着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迅速蹿升,其杆高达40米以上。 这还没完。 紧接着,地下匍匐的根茎又窜出第二根竹笋,竹笋长成竹子之后,又有第三根竹笋冒了出来。 眨眼间,一片竹林长成。 “这也太神奇了吧?” 张九莘呐呐的说不出话来,因为整片竹林开始开花结籽,而此时竹林也停止了继续生长。 “咕噜咕噜” 竹子上掉落在地的籽发出的香气,让张九莘嘴馋了。 “这能吃吗?” 张九莘拾了一粒,见其结实如麦,皮青色,剥开来是一粒竹米。《本草纲目拾遗》有提及竹米是一种可开发的药膳资源。 但是。 张九莘对这座岛屿尚不熟悉,为了安全起见,没有尝试,但却下定主意等她出去了之后,用其余动物做实验。 “不知道其余的竹子是不是也可以像这样瞬间增加?” 张九莘把之前拾到的不能折断的竹子三三两两的插入各个岩石缝里,期待着一片片竹林长成,而后便把掉落在地的竹子种子捡起来,归拢到一起。 不一会儿,便堆成了一山堆,估摸着也有百十斤,够她吃上一百来天了。 “没反应?” 张九莘折返回去,把废墟收拾了三分之二了,可是刚刚种下的竹子却没有发生奇迹,长成竹林。 “这是为什么?” 同样的竹子,同样的空间。 张九莘想不明白。 “难道是土壤不同?” 毕竟是不一样的岩石缝。 张九莘各抓了一把没能长成竹林的岩石缝里的土壤,还有已经长成竹林的土壤,对比了一下。 “咦?还真不一样。” 张九莘发现右手边的土壤似乎蕴含着一层光泽。 “试一试?” 张九莘把竹林下的土壤挖出了一部分,然后把一根还留青的竹子种下去。等了一盏茶的时间。 当张九莘快要放弃时,一根竹笋瞬时破土而出。 “成了!真的是土壤的问题!咦......” 张九莘的欢呼声截然而止,因为竹笋冒出了头便停止了生长。 “这......怎么回事?” 张九莘细思片刻,想到一种可能,又从竹林堆下挖了一些泥土过来,果然竹笋又开始了继续生长,只不过只长到一尺高便又停止了生长。 应该是土壤的营养不够了。 “嘭!!嘭!!” 张九莘回头一看。 只见失去了营养土壤的竹子相继倒了下来。 “看了还真的是土壤的原因。这究竟是什么土壤,竟然这么神奇。像这样的土壤,这个岛屿有多少?” 张九莘也不收拾竹屋废墟了,开始在这座岛屿尚寻找散发荧光的土壤。 “不是” “这也不是” “都不是” 张九莘找了一圈,可却再也没能找到类似的土壤。其把目光看向青翠的竹林。 “不能把营养给浪费了!” 竹子一般来说一生只能开花结果一次,既然它们都已经结完果实,那就没必要继续提供营养。 而且,这荧光土壤的营养显然没法提供竹笋生长。 “嘭” “嘭” “嘭” 随着张九莘把荧光土壤挖走,竹子相继接二连三的倒了下来。 张九莘看着一小小堆的荧光土壤,再看倒成一片的竹子,露出会心的微笑:“这也挺好的,省下了我砍竹子的力气。” 张九莘回头继续整理竹屋废墟: “书籍?” 一本本古朴的书籍压在废竹之下,张九莘兴奋了,刚要捡起一本看看,可是手刚碰到书籍,书籍便瞬间便化成了虚无。 “这?” 张九莘凝眉。 其实,她已经大概能猜测到,这个九天玄府空间应该是经历了一场浩劫,所以很多东西都变成了废墟。 “或许,还有一两本没有坏掉的?” 就像那竹子一样,总有一两根还保留着生机。 张九莘一本本的把书籍拾到手中,然后看着她们一本本的化灰消失。 “只剩下最后一本了!” 张九莘心情开始变得忐忑起来,若是连这本也化成了灰,那关于这座九天玄府的信息真的就是一无所知了。 “千万,千万保存良好。” 张九莘伸向书籍的手有些微抖。 “好的!好的!没有坏!” 张九莘笑了,小心翼翼的书籍拾了起来,吹走了书籍上面的一堆灰尘,《九天玄女心经》赫然映入眼帘。 九天玄女? 张九莘一错神,书籍便从手中消失不见,紧接着脑海中响起了一段晦涩难懂的呢喃声,张九莘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 就在这一刻。 一座莲台慢慢的浮现出来,飘到张九莘身下,张九莘几乎是本能的走了上去,盘腿坐下。此时,莲台上一朵朵花瓣开始长出。直到长出了九朵才停止。 “风含翠篠娟娟净,雨裛红蕖冉冉香” 在盛放的莲花映衬下,此时的张九莘就像九天玄女一般让人产生一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崇慕之情。 而此时岛屿中间的那块石碑光圈,霎时释放出强烈的光芒,石碑上的字体纹波荡漾一般,发生了不一样的变化。 【九天玄府】 【府主】:张九莘 【府域】方圆一里 【功法】《九天玄女心经》入门 【府主寿元】增加寿元5年.剩余寿元6年。 显然,寿命由一开始的1年零三天,功法的开启,直接让张九莘的寿命增加了5年,由一开始的1年零三天变成了6年。 第044章 让三丫冲喜 张九莘在九天玄府忙活,却不知她在现实中,她这一昏迷,便是一月多久。 张家上房。 老爷子和钱氏一左一右的坐在客厅供桌旁的靠背椅上,病好的钱氏扫了眼眉目紧锁的老爷子,开口道: “老爷子,小九从年前昏迷到年后,就连韩老御医都来看了一回,可至今未醒,这样下去,等大郎从苏杭进货归来,我们不好跟他交待呀。” 老爷子眉头皱得更深了。钱氏继续道: “虽然我们一直没有给小九他奶奶报信,可是眼快就到二月二了,到时候吴嬷嬷就从松木庵下来了,到时候,我们就算是想要瞒也瞒不住的。” 老爷子习惯性的轻敲桌面,不动声色:“不用绕弯子了,你想要说什么,就说吧。” “老爷子,您说的是什么话,我也是出于对小九的担心。” 钱氏尴尬笑了笑,见老爷子变得不耐烦,赶紧说正事: “老爷子,既然名医都没办法让小九醒过来,我想着,不如我们就试试民间的办法,给小九冲喜!” “冲喜?” 有法子总好过什么也做不不了。 老爷子沉吟片刻,开口道:“怎么个冲喜?” 钱氏等的就是这句话,眉闻都挂了笑:“是这样,三丫不是已经过了及笄之年了吗?按说也该放出话去让媒人上门了。” 老爷子抬头,见三丫正心不在焉的院子水井提水,点了点头:“一转眼,这丫头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了。” 言下之意就是同意了! 钱氏大喜,双手轻轻一拍:“可不是,我们家就剩下三丫和大房的云倩没嫁,云倩在松木庵陪着她奶奶礼佛顾不上,我们三丫正好合适,她这次若是能够给小九冲喜成功,让小九醒过来,那也算是她为这个家尽了力了。” 说到松木庵,老爷子脸色突然变冷:“既然如此,那你就着手去办吧。” “是” 钱氏响亮的应了声,迟疑道:“可........这儿女亲事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二郎去跑买卖,连年都没回来过,二郎媳妇也回了娘家,这......” “你是想要杜氏回来?” 老爷子这时候也察觉出味来了,他一开始还想不透钱氏为何大发慈心张罗着给小九冲喜。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钱氏收了笑,小心翼翼道:“老爷子,杜氏回娘家反省都过去一个多月了,该受的罚,她也受了。如今家里大郎媳妇整日守在小九床前,半步不挪,眼快就要农忙了,家里少不得人手干活。” 老爷子立起的身子又坐了下去。 “而且三丫既然都要说亲了,那她就要抽空绣嫁衣了,家里又少了一个劳动力,现在就连给我剥棉花织布的人手都找不到,可新的一年,人丁税、小六的私塾费,水稻种子钱都要备下。” 钱氏说得老爷子肩膀慢慢的软了下去。 “最重要的是,杜家村那边有小六的同窗,若是杜氏开学前还未归来,风言风语的少不得吹进私塾去,到时候,我们小六就连学业也受到影响。” 钱氏最后一句话触动到了老爷子。 “行了,那就让她回来,不过我有言在先,她再敢闹出事来,就休想再进我张家的门。” 老爷子说完便出门而去,到后院收拾打猎的工具,他要趁着农忙前再进山一趟,不然家里的开支摊不开来。 ...... 老爷子一走,张六莘便进了客厅,钱氏施施然的坐在靠背椅上,一脸得意: “小六,事成了,你爷爷答应让你娘回家了。” “谢奶奶,我就知道什么事儿都难不倒奶奶。” 张六莘一脸喜色。乖觉的站到钱氏前后,开始给她肩膀按摩起来。钱氏舒服的闭上眼睛,慢慢道: “小六呀,你这所谓的‘曲线救国’我可是照做了,但是你说要把你姐许给那个柱子,奶奶是绝不会同意的。” 张六莘扫了眼院中正弯腰干呕的三丫,想了想,还是劝道:“奶奶,柱子哥家虽然儿子是多了点,家里穷了点,但是他人不错,您.......“ “好了!” 钱氏一把抓住张六莘的手:“小六呀,你还是太年轻了,他家穷得叮当响,不管是现在还是将来对你仕途毫无作用,不但是我,就连你爷爷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的。你三姐姐的亲事,你就不必参合进来了,你的任务是要把书念好。” 六莘还想再劝几句,钱氏却说起了别的话头: “小六,你说大房那个短命鬼这次应该醒不过来了吧,原本就说他活不过对岁的,可硬是让他挺了那么久,这翻过年了,那个短命鬼都十三岁了,若是再过一年,按照我朝律法,他就有资格继承松木庵那个老虔婆的嫁妆了。” “嘘” 张六莘止住了钱氏的话头:“奶奶,跟你说过多少回了,越是紧要关头,越要沉得住气,而且爷爷在家,这些话更是连提都不要提。” 张六莘绕到钱氏跟前,郑重其事: “奶奶,过几日,我就要到县城私塾去了,您在家要谨言慎行,估摸着他也挺不了几日了,到时候,您想要怎么欢呼不行。” 后面几句话,张六莘说得轻微至极。 张六莘和钱氏又说了一会话,钱氏便到房间去织布去了,一会儿“咣咣咣”的织布机声便响了起来。 那边院子水井提水的三丫见此,连忙放下手中的水桶,向上房客厅走去。 “小六,事......事成了吗?” 三丫搓着满是冻疮的双手,一眼不错的盯着张六莘,张六莘眼神一闪,轻轻咳嗽了一声:“嗯,爷爷已经同意让娘回来了。” 三丫眼睛一亮:“那......那奶奶和爷爷同意我和柱子哥的婚事了?” 张六莘把头别了过去:“奶奶说,这说亲得......先找媒人,然......” “这.我知道。” 张六莘的异常,三丫以为他是脸皮薄,不好意思提起这说亲之事,没有放在心上,而且她现在被喜悦所包裹,也没来得及多想: “小六,姐记你的情,以后姐和柱子哥一定会全力资助你读书的,我.......我要把这好消息告诉柱子哥,他一定等急了。” 三丫第一次情绪那么激动,难得一下子说了一长串的对话,不等张六莘后续的话头,便迈腿往外走去。 张六莘看着三丫欢喜的背影,喃喃道: “三姐姐,不是我食言在先,是奶奶不同意,我也没办法。” 第045章 外室要登门 三丫出了篱笆小院,宅子旁的梓树下遇到了提着一篮子鸡蛋的张三叔夫妇。三丫问了好,便急匆匆的离开了。张三叔的媳妇杨氏本要问几句话都来不及: “这丫头一脸喜色,可不常见,莫不是小九醒了?” 夫妇两个加快了脚步,篱笆院子柴门一推就开,院子里只有上房“咣咣咣”的织布声及右厢房书房里的念书声,大房这边却静悄悄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来小九还没醒。” 张三夫妇两个对视一眼,收了脸上的喜悦,往张九莘的房间走去。 房里吴氏坐在床前的杨木圈椅,一眼不错的看着躺在床上的张九莘,张三夫妇进了屋子也没有察觉。杨氏唤了好几句才醒过神来。 “三哥,三嫂” “快坐下,就我们两个,用不着那么客气。” 杨氏摁着吴氏坐下,自己也坐到另一张空椅子上,拉着吴氏的手,叹了口气:“弟妹呀,你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看看你现在整个人都瘦得不成人形了,别等小九醒来,你却病倒了,那可就是小九的不孝了。” 吴氏苦笑了一笑。 张三叔也跟着劝:“对啊,弟妹,文清哥交代让我好好照顾你们母子的,如今小九病倒了,你再有个什么好歹,我可就是没法跟文清哥交代了。” 张三夫妇两个说了一箩筐的话,吴氏慢慢的有了反应,眼眶一点点的红了起来,张三叔见此,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她们妇人两个。 张三叔一走,吴氏的眼泪便扑簌扑簌的往下掉: “三嫂,你说若小九醒不过来,他爹回来了,我怎么跟他交待,小九可是他唯一的一个儿子,而我.......呜呜呜” “好了,好了,别哭了。” 杨氏抽出帕子,边帮吴氏擦眼泪,边道: “弟妹呀,你也不用过分自责了,小九的身体本就羸弱,是他自个儿上了县城一趟感的风寒才病倒的,谁也怪不了,大师说过他是大富大贵之人,必会有上天眷顾,会醒过来的。” 杨氏的话语让吴氏眼睛一闪。 当初傅一凡把昏迷不醒的张九莘送到她手上时,她就郑重交待过栓子、张三叔及傅一凡。对外就说小九是临时去了傅一凡家做客,可突然染了风寒,病倒昏迷。 拐子一类的字眼,一字都不能提。 虽然小九如今是女扮男装,但也说不定哪一日就恢复女儿身,所以关系到女儿的闺誉,吴氏是反复交待过的。 “再说了,你看小九虽然是昏迷了,可是这气色我却瞧着一日比一日好,这便是好事,快别哭了,若是小九意识清醒着,听到你这么伤心,可要心焦的。”杨氏转身伸手摸了摸床上张九莘的脸庞: “嗯嗯,我不哭,我不哭。” 吴氏抽了抽鼻子,止住了哭泣,眼泪却无论也止不住,杨氏见此,只得转移话题,其扫了眼屋子,道: “弟妹,栓子呢?刚回来几日,我看他寸步不离的守着小九,怎么这几次来都没看见他。” “上山去了。” 吴氏语气淡淡的,显然她是责怪栓子的看护不周,才导致小九昏迷。 杨氏在心里默叹,也不好劝,便又提起别的话头:“弟妹,我跟你说件事,张寡妇的女儿一个多月前走丢了,这件事你还记得吧。” 吴氏点头:“自然记得,那时候柳儿丢了,全村的人都出去找了好几天,可也没找到。” 杨氏道:“可不是,那时候张寡妇像疯了一样,逢人就问‘可见过她家柳儿’,这也怪不了她,柳儿是张寡妇的唯一血脉,又是遗腹子,好不容易养大成人,本想着要招个上门女婿的,却不料......” 吴氏道:“也是个苦命的。三嫂,好端端的,你怎么提起这个来了,莫不是柳儿找到了?” 吴氏后知后觉。杨氏给了对方一个赞赏的眼神,压低声音道: “不是找到了,是自个儿回来了。听说呀,是上街的时候遇到了张寡妇的外地的亲戚,说是让人给张寡妇带话‘她要到亲戚家住一段时间’,可巧的传话的人没把话带到,所以才闹了这么一出。” 杨氏嘴里这么说,眉眼却是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虽然张寡妇这么解释,可村里已经传得风言风语了,说是柳儿实际是被人拐了去,不知怎地,自己又摸了回来。” “有......有这事!” 吴氏忽的一下站了起来。心里七上八下,当时她接小九回来的时候,傅一凡有提过跟着小九被拐的,还有一群少女们,当时小九昏迷不醒,她整颗心都扑在女儿身上,就没有联想到失踪的柳儿。 如此看来,小九和柳儿被拐,作案的人很可能是同一伙人,那柳儿和小九有没有见过面。若两人碰过面,那岂不是小九落下了个把柄在别人手上。 “弟妹,你咋了,你脸色怎么变得这么差?”杨氏被吴氏突然变白的脸色唬了一跳。 “没事,没事。” 吴氏唯恐在外人面前露出更多的马脚,揉了揉太阳穴道:“我就是最近睡得少,突然觉得晕得很。” 杨氏见此,便不好多待,又安慰了几句,便让吴氏好好休息,留下一篮子鸡蛋,出门离开。 “小九和柳儿究竟有没有见面?” 杨氏一走,吴氏便不安的在房子里走来走去,一边喃喃自语: “不怕,就算他们见过面,在这之前,柳儿和小九谁也不认识谁,只要以后让小九躲着她家,等柳儿嫁了人,事情便过去了。” ....... 那边,张三叔陪着杨氏离了张家院子,走了一程,才道:“怎么样?弟妹好些了没有?” 杨氏摇头:“还是那样,她本就是没吃过啥苦头的小姐命,我看啊,文清哥有外室的这件事,还是先不要跟她说为好,我怕她受不住,至少也要等小九醒过来再说。” 张三叔叹了口气:“我原本也不想说的,可......万一,万一小九真的醒不过来了,张家长房没了传承香火的子嗣,那外室就有由头登门了,我也是想让弟妹提前做好准备,免得被人杀了个措手不及。” 两人看到前面来人了,便止住了话头。 第046章 杜氏受辱记 “爹!儿媳有罪!” 一声悲泣打破了张家小院的平静。 只见久未归家的杜氏沿着篱笆墙的那排野菊花一路跪着向上房客厅而去,杜氏还是那身大红色长袄,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显然这阵子住在杜家,把她的一身肥膘都给瘦了下来,连长年抹着桂花油的头发都变得稀疏许多,鬓角更是添了许多的白发。 “你早上才和我提及让三丫冲喜,这下晌还没到,这杜氏就进门了,你们速度可够快的。”上房坐在靠背椅上的老爷子扫了眼右手侧椅子上的钱氏冷哼一声。 “二郎媳妇也是一片慈母之心,想是许久没见着小六,心中记挂得慌,收到消息,可不就立马赶回来了。”钱氏看在自家乖孙的面上,顺嘴替杜氏圆了一句。 “爹!!儿媳有罪!请您责罚!!” 那边,杜氏由张六莘和三丫一左一右的扶着,已经跪行到了客厅门槛。正要进厅堂,老爷子却止住了: “既然知道有罪,那就应该拿出点诚心出来,你这唱戏般的嚎丧做给谁看?” 显然,同意杜氏回来,但是不代表老爷子就这样简单的放过杜氏。 杜氏受罚,钱氏这个做婆婆的依照往日的性格是要落井下石的,因有了张六莘的嘱咐,才不做声,便在一旁吃着刚从地里拔回来的花生米,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儿媳愚钝!” 杜氏惶恐的拜了下去。 她本以为老爷子气消了,所以便学着戏文里的捡了几根细枝插在背后,来个‘负荆请罪’,做做样子,走个过场。 “哼,你愚钝?!” 老爷子冷笑一声: “当日我本是要替二郎,一纸休书,把你赶回娘家的,可看在你爹和小六的面子上,才给你留了个脸面,若不是小九出了那么一档子事,你这辈子都休想再踏进我张家门庭半步。” 老爷子从椅子上起身,走向门外,到了杜氏跟前才站定: “既然回到了我们张家,那你就应该明白自己现如今就是个罪人的身份,以后说话做事但凡有一星半点的逾越,那你就乖乖的给我滚回你的娘家去,此后与我张家再无瓜葛。” “爹!!” 杜氏没想到老爷子竟然这么狠,把她赶回娘家凉了两个月竟然还不解气,杜氏想起在娘家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没有饱餐过一顿,没有听过一句暖话的日子,顿时委屈涌上心头: “爹,当初盲婆婆下毒要害小九,我本.......” “娘!” 张六莘眼快杜氏要跟老爷子分辩,赶紧打断:“娘,爷爷既然已经答应让你回来了,就还当你是张家的人。” 张六莘给杜氏使了个眼色。 现在大房小九昏迷不醒,老爷子嘴上不说,可是却着急上火得晚上都无法入睡,正是心烦的时候,他怕自家娘一不小心那句话得罪了老爷子,老爷子一气之下又要娘回去,那他就前功尽弃了。 在张六莘的示意下,杜氏虽有万般委屈却也只能往下咽: “爹,儿媳知错了,您说的话,儿媳字字句句记在心里,以后一定不会行差搭错。” “哼” 老爷子冷哼一声: “既然知错了,那就应该到该认错的人跟前跪地磕头求原谅,到我这儿诉什么苦?” 老爷子大步离开,最后留下一句话: “每天在小九房前跪上三个时辰,哪天小九原谅你了,你再起来!” “什么?!” 杜氏看着走向后院的老爷子,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竟然,竟然要她一个做长辈的向晚辈跪地磕头,这,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而且一跪还是三个时辰,杜氏气得直接说不出话来。 “儿呀,你爷爷这是要娘去死呀!呜呜呜” 杜氏瘫软在地,拉着张六莘的衣袖哭个不停。 “娘,你先起来。” 张六莘也没想到老爷子这么狠,今天这么一出,足以看出小九在老爷子的心上分量还是占了很大一部分的。 张六莘眼神一闪,在杜氏耳边嘀嘀咕咕了一阵,杜氏慢慢的收了声,迟疑道:“儿呀,你这方法可行吗?” 张六莘看向毫无动静的大房:“娘,大伯娘温柔贤良是出了名的,打我记事起,就没见她发过一次脾气,说过一句重话,只要你这么说,她会原谅你的。” “行,那娘就听你的。” 杜氏整了整衣衫,鼓起勇气向左厢房张九莘的房间走去。 “大嫂,弟媳给你请罪来了!” 杜氏拉长嗓子,可张九莘的门却推不动,显然房门是从里面上了锁: “大嫂,我知道你在里面,你把门打开,弟媳知道错了,特地前来给你赔罪来了,大嫂,大嫂.......” 杜氏在门外喊了几嗓子,可里面依然没有声响,杜氏便开始变得不耐烦起来,自从她嫁到张家,向来是只有她欺负吴氏的份,却没想到她如今摆低了姿态,可却吃了个闭门羹。 “大嫂,大嫂,把门开开,我有紧要话跟你说。” 杜氏带了火气,拍门的力道便加重了几分,只把木门拍得“砰砰砰”作响:“大嫂,大嫂,你开门呀,我......” “吱呀” 大门终于打了开来,吴氏一脸寒霜的立在门前: “毒妇!” 吴氏伸腿重重往前一踹,杜氏猝不及防被摔了个狗啃屎,还没缓过劲来,只听得“哗啦”一声,吴氏把整桶的夜香兜头就给杜氏浇了下去: “竟敢趁着我不在家,谋害我儿,你莫不是以为我是纸糊的不成,我告诉你,不管是谁,但凡敢动我儿一根寒毛的,我吴代玉都不会让她好过。” 吴氏说完,留下一众目瞪口呆的人等,转身回房,“嘭”的一下把房门给关上。 这是吴氏嫁入张家十几年来第一次发火动怒。 本来杜氏母子想好一套说辞,能够让吴氏心软下来的,可还没开口就被淋了个满头满身的屎尿。 “吴代玉,你........欺人太甚!” 杜氏在张家何曾受过如此委屈,起身就要冲过去,却被张六莘一把拦住: “娘,你不要忘了,爷爷刚才和你说过的话。你若是真和大伯娘闹起来,那你立马又得回到姥爷家。” “我.......我........” 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能做。 杜氏满心的委屈只能打落牙齿混血吞,其一口气上不来咽不下,“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我活不成了!!” 第047章 去请柳大夫 “新年刚过,嚎什么丧,没得把我家带来霉运!” 坐在客厅看了一场好戏的钱氏,心情甚是愉悦,婆媳天生就是相生相克的相关,当初杜氏挺着大肚子嫁入张家,让二房落了个没脸,钱氏一直记恨在心,对杜氏从来就没有过好脸色: “赶紧的收拾收拾,给我搓棉花去,我明天纺织的棉线今晚你必须给我备下了。让你回来是干活的,不是让你当少奶奶的,这一点你可给我记清楚了。” 钱氏警告了几句杜氏,便踩着小脚进了纺织房,一会儿“咣咣咣”的织布机声响起。 “呜呜呜” 杜氏捂着嘴从地上起来,心里的委屈无以复加,她现在就连哭出声的资格都没了。 杜氏收拾完,便到杂物房搓棉花,这活儿一向都是她和三丫干的,此时三丫已经坐在房内,正用铁杖轧棉去棉籽。 只见铁杖一条长二尺,粗如指、两端渐细,如赶饼杖样;用梨木板长三尺、阔五寸、厚二寸,做成床子,遂用铁杖旋转赶出籽粒,即为净棉。 三丫看见杜氏进门,立马起身: “娘,纺车前几日坏了一回,让张木匠修好了,张木匠交待以后纺线要.......啊!娘,你.......” “不准喊出声!” 三丫话没说完,就被杜氏突然拿起她去棉籽的铁杖兜头兜脸的一顿好打,杜氏压着嗓子,面目狰狞,一下重过一下的打在三丫身上: “你们张家一个个都恨不得我死,是不是,是不是,吴氏那个贱货,竟然也敢惹到我的头上来了,怪不得那个短命鬼昏迷不醒,这都是报应,报应!!贱人,贱人,贱人!!!” 杜氏状若疯狂,显然是把从娘家和刚才所受的气都撒在了三丫身上。 “唔唔唔” 三丫低着头,左右躲闪,小心的护着肚子,死死的咬着嘴唇,尽量让自己不发出痛呼声。在心里一遍遍的安慰自己。 这样的日子很快就会过去了,等柱子哥上门提亲,她就能远离张家这个苦海,在这之前,多少苦她都能忍。 “娘,你这是干什么?” 那边就在杂物房隔壁的书房温书的张六莘听到动静,连忙赶了过来,信手夺过杜氏手中的铁杖: “娘,你这是怎么了?爷爷还在家呢,若是让爷爷看见了,那可就出大事了!” 杜氏打了一顿也乏了,闻言眼眶红了起来:“小六呀,若不是为了你,这个家娘是一刻也不想多待,娘太苦了,呜呜呜。” 杜氏伏在张六莘的肩膀上,呜呜咽咽的伤心的哭了起来。 打人的却还委屈上了。 张六莘摇了摇头,把杜氏从怀里拉开,认真道:“娘,我知道你受苦了,但是你也不能拿三姐姐撒气呀,上次把你救出祠堂,就是三姐姐给我报的信,还有这次你能回家,也是因为三姐姐出的主意,三姐姐对你的孝心,你怎么就看不见呢!” 杜氏撇了撇嘴:“做儿女的就应该孝顺父母,这都是她应该做的。再说了,我受苦的这段日子,她干什么去了,不是天天在家吃好的穿好的,也不见她能替我分担分毫。” “娘!” 张六莘无力的喊了一句,说了一箩筐的话,而后让三丫跟着出来,到了外头后,刚张嘴想要把钱氏不同意她和柱子的亲事说了,三丫先张了嘴: “小六,谢谢你!这个家,也就只有你把我放在心上了。等我和柱子哥.......我们一定会好好回报你的。” 三丫虽然浑身酸痛,可对张六莘却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而且笑容是发自真心的,是充满向往与幸福的。 “三姐姐,我......” 张六莘被三丫的笑容晃了眼,更是觉得自己对不住对方的一片真心,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三丫,死哪去了,还不快点回来轧棉花!” 那边院子里响起了杜氏中气十足的吆喝声,三丫与张六莘说了几句,便回院子去了,徒留张六莘站在梓树下。 开春了,梓树抽出了新芽。 张六莘在梓树下站了许久,直到栓子挑着一担柴禾从山上归家。 “栓子哥,你回来了。” “嗯” 栓子简单的应了句,便挑着柴禾去了后院,后院的一个草棚子里装满了柴禾,这都是栓子这一个多月来的日日上山的成果。 后院老爷子正在擦拭打猎的用的器具,看到栓子进来,停顿了片刻: “栓子,明天我上山打猎去,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自从张九莘出事后,栓子便主动的找老爷子学拳脚功夫,而老爷子惊奇的发现栓子竟然还是个武学奇才,不管他前日所教的是什么,第二日栓子定能准确的施展开来,而且更加精湛。 向来崇尚武学的老爷子,对栓子是刮目相看,为此,好几次栓子都得到了能与老爷子一起用餐的荣耀。 “爷爷,我.......我得守着小九,我想让他醒来后便能找到我。” 老爷子一上山短则几日,长则十天半月都有的,所以栓子不愿意离开。 “行,以后有的是机会。” 老爷子摆了摆手,看着栓子因为习武,变得壮硕挺大的背影,叹了口气: “都是好孩子!” 栓子出了后院,便直接到张九莘房子,但是到了门前,却迟疑了半刻,而后才敲门而入。 房内,吴氏依然如泥塑般坐在床前,一眼不错的盯着张九莘,希冀下一秒,张九莘便能醒过来。 栓子进了屋,也没有说话,直接站到床前,默默的陪着。 不知过了多久。 “明日你去镇上一趟,柳大夫该回来了,请他过来给小九看诊。” 吴氏说着话,可却没有看栓子,显然张九莘一日不醒过来,她便一日不会原谅栓子。 栓子心钝钝的痛,可想起小九之前提过,柳大夫的药不能继续喝,便开口道: “娘,小九之前说过,柳大夫的药可能.......可能有问题,所以能不能不请他了,我们去请小韩大夫吧。” “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吴氏忽的一下站了起来: “什么是好人,什么是坏人,你分得清吗,现在我们大房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第048章 谁狼心狗肺 栓子在张家本就人微言轻,自然拗不过吴氏,第二日早早的起床便往镇上去了。到了镇上,柳大夫家的医馆还没开门。 “吱呀”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药童才从里面把门打开。 栓子往医馆里头探了探,没见着柳大夫影子,上前打招呼: “小七哥,柳大夫从老家回来了吗?” “回来了,昨日刚回,怎么你家小九身体又出问题了吗?” 栓子长年累月的替张九莘经前来抓药,两人早已熟络不已,药童一边把剩下两扇大门打开,一边道: “我家主子舟车劳顿了几日,若不是很严重的问题,他今日怕是不会出诊了。” “是有急事。” 栓子恨不得柳大夫不出诊,可是家里吴氏催得急,其自然不敢隐瞒,把事情简短的跟药童小七说了一遍。 “那你等等,我现在就进去跟我家主子通报。” 柳大夫因为没有成亲,所以常年住在医馆的后院里。 不一会儿,一名身材清秀瘦削,留着一小撮胡须的三十出头的男子脚步匆匆的从后堂走了出来。 “柳大夫!” 栓子上前作揖打了个招呼,柳大夫便摆手着急道:“便整那些虚礼了,救人要紧,赶紧随我上车。” 柳大夫话音刚落,柳家的马夫已经套好马,牵到了跟前,柳大夫踩着矮凳上去后,发现栓子还在原地站着,眉头一皱: “栓子,你傻站着干嘛,快上来。” “柳大夫,我......我还有点事要去办,不然,您先过去,我一会办完事,自己回去就行。” “行,那你自己注意安全。” 柳大夫每月都去张家几趟,与张家大房的人熟络之余,平添了几分感情。 栓子看着马车离开后,自己出了镇,拦了一辆牛车,往县城而去,他牢牢记住小九对他说过的话,对柳大夫始终不太放心,所以一早便打算到县城把小韩大夫也请上。 ...... 张家离镇上不算远,赶着马车,也就半个时辰。 柳大夫到张家小院时,老爷子才刚从家里出发上山打猎,其一进院子便看到杜氏跪在大房门前。 杜氏看到家里来了人,脸上一热。一种羞辱感涌上心头。 想起老爷子临出门交待的,‘要她每天早中晚在小九房前各跪一个时辰’,杜氏便恨不得里面的人立马断气死翘翘。 柳大夫经过杜氏身边停顿了一下,便进了张九莘房间。 ....... “师妹” 柳大夫进了屋,看到吴氏憔悴得像变了个人,眼底的情绪暗涌流动。 “师兄” 不同以往,这一次柳大夫刚唤了一声,吴氏便醒过神来。 两人四目相对,眼睛里似乎都有诉不完的心里话,可是却只字未说。 说起来柳大夫和吴氏还有一段故事。 柳大夫从医前便一直在吴氏父亲所开的私塾读书,直到后来吴氏的爹去世,柳大夫科举一途不顺才从科考转为学医。 又因为吴氏在家时候,就是隔着一层围纱与柳大夫一起念的书,所以便有了两人师兄师妹称谓。 “师兄,小九.......小九受了一场惊吓后,便从年前一直昏迷不醒,因为你回了老家,我......” “我便让其余的大夫给小九看了诊。” 吴氏先打破了两人间的平静,引着柳大夫上前为小九诊脉。柳大夫听到后面那句,脸上慌乱之色一闪而过:随后语气有些不好: “师妹,小九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怎么还敢请别人前来看诊呢,来看诊的大夫都说了什么?开的什么药方?药服用了几次?” 之前张九莘一旦服用除柳大夫之外,别的大夫开的药,身体便出现异常。 吴氏自然清楚,连忙解释: “师兄,你放心,来看诊的大夫也只是诊了脉,并没有开药。他们对小九突然的昏迷,也诊不出原因。” 听了吴氏的说辞,柳大夫似乎是松了口气。 吴氏急迫道:“师兄,小九一躺就是一个多月,一次也没醒过来,你可看出了是因为什么?” 柳大夫慢慢的从床前坐起来,看着气色变得比常人还要好上几分的张九莘,心里纳闷不已,这倒不像是病了,反而是康复的征兆: “小九究竟是受了什么样的惊吓?” “就是......就是独自上县城被地痞流氓吓得。” 吴氏眼神躲闪,并没有说出实情,可是她的一番话却让柳大夫差点跳了起来: “什么?你.......你说小九独自进了县城?他身体羸弱成那般,连门都出不了几回?怎么去得了几十里开外的县城?师妹,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吴氏一开始听说小九能够自如走动了,她的惊讶程度也不亚于柳大夫,所以对柳大夫的异常没有放在心上,实话实说道: “我之前进了一趟县城,住了几日,栓子说小九从一次发烧过后,身体便越来越好,变得如常人一般行动自如了!” “不可能!” 柳大夫几乎是喊出来的,其死死的盯着床上的张九莘,脸色变幻,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也有可能是老天眷顾,看在我一片诚心,让小九好了起来也说不定,只是,只是却偏偏遇见了那么一些人!” 吴氏说到这,眼泪便流了下来。 柳大夫见此,停止了思索,转头想要安慰吴氏时,一眼瞥见了窗台的那个蔫了的松木盆栽。 “三七、胡坝.......这,这分明是我开的药。” 柳大夫细细查看了盆栽的症状,又低头闻了一会儿,而后转过头来,快速的扫了眼床上的张九莘,脸色很是难看: “师妹,我知道小九为何身体突然变好,而后又一直昏迷不醒的原因了。” “是什么?!”吴氏又惊又喜,被突然而来的好消息砸得手足无措。 ....... 却说那一边,栓子去县城请了小韩大夫,车子到了院子前,便抢先一步进了张九莘屋子: “娘,我回来了!” “啪!” 栓子刚在屋子站定,迎面便受了吴氏一个响亮的耳光: “孽障!你还有脸回来,狼心狗肺啊你,枉费这些年我一直待你如亲生,你竟然对小九做出这样的事情出来,你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第049章 是谁下的药 “娘?” 栓子捂着被打的右脸,不敢置信又委屈,虽然二房的钱氏对他动辄打骂,可十几年来,娘都一直护着他,从小到大娘就没对他动过手。 “娘?”栓子又唤了一声,声音像极了受了冤枉的小孩。 “你别叫我娘!” 吴氏转过脸去,指着柳大夫手中的那盆松木:“你说,这盆蔫了的盆栽究竟是怎么回事?” 栓子摇头。 这段时间小九昏迷后,栓子心心眼眼都只有小九,哪里有精力去关注这盆栽。 “证据就摆在眼前,你还嘴硬!” 吴氏气得身子一耸一耸的:“刚才柳大夫看过了,这盆栽正是因为浇了小九的汤药才蔫的,说,你究竟藏的什么祸心,要这样蓄意谋害小九!” “我没有!”栓子摇头: “娘,自小我就听从您的,小心呵护照顾着小九长大,小九对我来说,比我的命还重要十倍,我怎么可能会害他!” 栓子的话让吴氏恢复了些许理智,一旁的柳大夫轻声道:“栓子,我也不相信你会害小九,但是一直都是你服侍小九喝药,是不是小九跟你说药苦,不想喝,所以你便顺着他倒掉了!” “我......” 栓子想说没有,却突然记起小九提过不想再喝柳大夫的药。显然药是小九自个儿倒的。栓子看向那盆盆景。眼睛瞬间亮了。 “是你!” 栓子豁然指向柳大夫: “柳大夫,是你对小九下了毒!” 柳大夫脸色有一瞬的僵硬,随后失望地摇头:“栓子,你怎么变成了这样?你把药倒掉,也是出于心疼小九,这一点我是可以理解的,知错能改,还是好孩子,可是你.......” 柳大夫的欲言又止。 显然他言下之意是在说栓子事发后,胡乱攀咬他人。 吴氏也是这么认为的,其以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栓子: “先是怂恿小九独自上县城,如今又擅自把药倒掉,栓子,你莫不是,莫不是和二房的人一样,以为小九没了,你就可以成为张家长房唯一男丁,顺理成章的继承小九他奶奶的遗产不成?” “娘!你怎么可以这样想我!!” 栓子几乎是喊出来的,其感觉自己心里就像吞了黄莲都没那么苦:“我一个在族谱上都没有名字的人,就算是小九有了个万一,我也算不得是张家的人,又谈何谋财害命。” “这些年,我在张家的日子你都是有目共睹的,也就只有你和小九才让我觉着家的温暖,小九病的这些年,我都恨不得自己替他受这些罪,我又怎会.......” 栓子说到最后,声音都变得哽咽起来。 “倒是柳大夫的一番话,让我不得不怀疑他的动机。” 栓子停顿片刻,话语一转:“是,小九是停了柳大夫的药,可正是因为停了他的药,小九的身体才一日好过一日,这些年,小九也只服用柳大夫的药,这不是明摆着吗,这十几年来,柳大夫就一直用药毒害小九!” “胡说八道!” 柳大夫脸色瞬间变得狰狞: “小九正是因为突然断了药,才导致昏迷不醒,之所以身体见好,那是在预支他的生命力,你一个连汾湖药材都不会分辨的毛头小子,懂什么!你以为你是在帮小九,你是在要他的命,你知不知道!” “不会的,不是这样的。”栓子不相信。 “栓子呀,你就是想得太天真了,才酿下如此大祸,我若真想害小九,为何要等十几年之久,要知道医者杀人的手段那可是有千千万,随便哪一种,都能杀人如无形!”柳大夫重新恢复冷静。 栓子被柳大夫的一番说辞,唬得脸色白了几分,连眼神都变得迷茫起来,一副失神落魄的模样。 这样大闹了一场。 吴氏也从一开始在柳大夫那知道实情的震惊恢复了理智,现在见到栓子这副模样,也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言语过激。 毕竟,栓子也是她疼了十几年的孩子。 手心手背都是肉。 虽然心疼,可吴氏却过不去心里的那道坎,她始终认为若不是因为栓子的疏忽,小九也不会落个昏迷不醒。 ....... “柳大夫说栓子不懂药理,那不知道能不能让我这个略懂药理的人看看你给小九开的药方。” 一道轻朗的声音从屋外传来,一身月白色长衫的小韩大夫迈进屋子。 柳大夫一看来人是个还未成年的少年,鼻子轻哼一声: “你是哪家医馆的学徒,口气倒是狂妄得很,一开口就要看别人的药方,你师父难道连我们医学一行‘方子不外传’的常识都没有教过你吗?” 小韩大夫:“不曾。” “果真是没有家教。”柳大夫被小韩大夫一副磊落的表情,气笑了。 小韩大夫的到来,让吴氏愣了愣,而后狠狠的瞪了眼栓子自作主张,其把还想再说的柳大夫偷偷的拉到一旁,三言两语的把小韩大夫的身份说了。 “什么?太医院的韩老御医?!” 韩老御医虽说是在上京给皇室权贵看病,但是因为他出版了一本《医学案例》,里面就包括了很多治疗各种疾病的千金难买的方子,故而凡是从医的,就没有不知道韩老御医名字的。 柳大夫以为自己误听了,又让吴氏说了一遍。待确定小韩大夫真是上京韩老御医的孙子时,又是欢喜又是难堪。 “既然,既然是韩老御医的后人,那鄙人的方子自然能够看得。” 柳大夫也算是能缩能伸,其打开药箱,刷刷几笔下去,一张方子便成了,小韩大夫看了方子,没有什么表情: “麻烦柳大夫现抓一副药出来。” 柳大夫一愣。 不明白小韩大夫用意,不过还是依言从药箱抓了一副药出来,小韩大夫接过后,递给栓子: “栓子,你看看,你平时给小九煎的药是不是这副。” 因为柳大夫从来都是只给栓子配给好药材,不知道具体方子。现在柳大夫虽然写了方子出来,但是栓子也不知道这些名字究竟对什么药材。 “是这几味药材不错。连分量都是一样。”栓子仔细确认过后,道。 “那柳大夫的方子就没有问题!”小韩大夫好看的眉头微微一皱。 不是柳大夫要害小九? 栓子茫然了,那小九果真像柳大夫所说的是因为停了药,才导致昏迷不醒? 第049章 是谁要害人 “娘?” 栓子捂着被打的右脸,不敢置信又委屈。 虽然二房的钱氏对他动辄打骂,可十几年来,吴氏对他一直呵护有加,从小到大就没对他动过手。 栓子心里惶惶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让吴氏如此动怒。 “娘,您......” “你别叫我娘!” 吴氏转过脸去,指着柳大夫手中的那盆松木:“你说,这盆蔫了的盆栽究竟是怎么回事?” 栓子摇头。 这段时间小九昏迷后,栓子心心眼眼都只有小九,哪里有精力去关注这盆栽。 “证据就摆在眼前,你还嘴硬!” 吴氏气得身子一耸一耸的:“刚才柳大夫看过了,这盆栽正是因为浇了小九的汤药才蔫的,说,你究竟藏的什么祸心,要这样蓄意谋害小九!” “我没有!”栓子摇头: “娘,自小我就听从您的,小心呵护照顾着小九长大,我把小九看得比我命还重要,我又怎会害他!” 栓子的话让吴氏恢复了些许理智,她也是霎时从柳大夫那里得知小九的病因后,一时急昏了头,所以才会口不择言。 一旁的柳大夫却轻声道:“栓子,我也不相信你会害小九,但是一直都是你服侍小九喝药,是不是小九跟你说药苦,不想喝,所以你便顺着他倒在了这盆栽里头!” “我......” 栓子想说没有,却突然记起小九提过不想再喝柳大夫的药。 显然。 药,是小九自个儿偷偷倒掉的。 栓子看向那盆盆景,眼睛瞬间亮了。 “是你!” 栓子豁然指向柳大夫: “柳大夫,是你对小九下了毒!” “一派胡言!” 柳大夫脸上闪过一丝慌乱,随后恢复稳定,今天的栓子与以往木讷天真浑然不同,柳大夫以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栓子: “栓子,你先是擅自把药倒掉,之后又怂恿小九独自上县城。如今东窗事发,便开始胡乱攀咬他人。” 柳大夫说到这里,眼睛微微一眯: “你莫不是有了和二房一样的心思,以为小九没了,就可以成为张家长房唯一男丁,顺理成章的继承小九他奶奶的遗产不成?” “我才没有。你不要混肴视听。”栓子几乎是喊出来的: “我一个在族谱上都没有名字的人,就算是小九有了个万一,我也算不得是张家的人,又谈何谋财害命。” 栓子看向变得茫然起来的吴氏: “娘,这些年,我在张家的日子你是有目共睹的,在这个家,也就只有你和小九才让我觉着家的温暖,小九病的这些年,我都恨不得自己替他受这些罪,我又怎会去害小九。” 吴氏向柳大夫微微颔首,表示栓子绝没有害小九之心。但是她也绝不会相信是自己的师兄向小九下毒: “没凭没据的,栓子你休得胡说,你柳叔叔医治了小九十来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退一万步来说。你柳叔叔害了小九,于他又有何意义。” 栓子振振有词道:“娘,虽然我不知道柳大夫为何要害小九,但是正因为停了他的药,小九的身体才一日好过一日,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栓子的言下之意,就是这十几年来,柳大夫给小九服用的都是毒药! 吴氏身子一震。 “胡说八道!” 柳大夫脸色瞬间变得狰狞起来: “小九之所以身体见好,那是在预支他的生命力,就像人时光返照一样,而且断药时间一长,便会昏迷不醒,你一个连汾湖药材都不会分辨的毛头小子,懂什么!你以为你是在帮小九,你是在要他的命,你知不知道!” “你......你这是在为自己的罪行开脱。”栓子自然不信柳大夫的这套说辞,可态度也没有了一开始的那么坚硬。 柳大夫见吴氏脸上的迟疑散去,重新恢复了冷静,摇头道: “栓子呀,你就是想得太天真了,才酿下如此大祸,要知道医者杀人的手段那可是有千千万,随便哪一种,都能杀人如无形!我若真想害小九,为何要等十几年之久。” “你......我......” 正在栓子想不到反驳之词时,一道轻朗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柳大夫说栓子不懂药理,那不知道能不能让我这个略懂药理的人看看你给小九开的药方。” 一身月白色长衫的小韩大夫迈进屋子。 柳大夫一看来人是个还未成年的少年,鼻子轻哼一声: “你是哪家医馆的学徒,口气倒是狂妄得很,一开口就要看别人的药方,你师父难道连我们医学一行‘方子不外传’的常识都没有教过你吗?” 小韩大夫:“不曾。” “果真是没有家教。”柳大夫被小韩大夫一副磊落的表情,气笑了。 小韩大夫的到来,让吴氏愣了愣,而后狠狠的瞪了眼栓子自作主张,其把还想再说的柳大夫偷偷的拉到一旁,三言两语的把小韩大夫的身份说了。 “什么?太医院的韩老御医?!” 韩老御医虽说是在上京给皇室权贵看病,但是因为他出版了一本《医学案例》,里面就包括了很多治疗各种疾病的千金难买的方子,故而凡是从医的,就没有不知道韩老御医名字的。 柳大夫以为自己误听了,又让吴氏说了一遍。待确定小韩大夫真是上京韩老御医的孙子时,又是欢喜又是难堪。 “既然,既然是韩老御医的后人,那鄙人的方子自然能够看得。” 柳大夫也算是能缩能伸,其打开药箱,刷刷几笔下去,一张方子便成了,小韩大夫看了方子,没有什么表情: “麻烦柳大夫现抓一副药出来。” 柳大夫一愣。 不明白小韩大夫用意,不过还是依言从药箱抓了一副药出来,小韩大夫接过后,递给栓子: “栓子,你看看,你平时给小九煎的药是不是这副。” 因为柳大夫从来都是只给栓子配给好药材,不知道具体方子。现在柳大夫虽然写了方子出来,但是栓子也不知道这些名字究竟对什么药材。 “是这几味药材不错。连分量都是一样。”栓子仔细确认过后,道。 “那柳大夫的方子就没有问题!”小韩大夫好看的眉头微微一皱。 不是柳大夫要害小九? 栓子茫然了,那小九果真像柳大夫所说的是因为停了药,才导致昏迷不醒? 第050章 王媒婆上门 张九莘房里闹出那么大动静,连上房正在织布的钱氏也惊动了,钱氏一出门,就见到本应跪在院子的杜氏,此时正弯腰侧身,趴在张九莘的窗户外偷听。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钱氏低低的咒骂了一声,左右张望一眼,见院子里没有旁人,也踩着小脚,轻手轻脚的向张九莘房子靠近。 “诶呦,娘,你怎么.......” “嘘” 杜氏正听得入神,不经意见回头,瞥见自家婆婆也跟在自家身后,吓了一跳,刚开口就被钱氏用眼神阻止。 钱氏年纪大了听不太清里面的对话,见里面没了声,便知道客人要出来了,忙扯着杜氏往上房去。 一进房门,钱氏便迫不及待: “大夫都说了什么?那短命鬼还有得救吗?” “没得救了!” 杜氏喜不自胜,感觉这阵子所受的冤屈都释放了出来: “娘,我听得真真的,那个柳大夫说小九因为偷偷的断了药,所以才导致昏迷不醒,而之前那几日生龙活虎的实际是透支生命力的回光返照,听他们的对话,那短命鬼,没几日活头了!” “果真?” “娘,我贴着窗户,听得真真的。” 钱氏闻言激动得得身子都在发抖,其虔诚的双手合十,喃喃自语:“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祖总算是显灵了!” 杜氏也激动的落了泪。 可不是佛祖显灵,她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那个短命鬼给盼没了,想到长房松木庵那位丰厚的嫁妆,杜氏精神一震: 眼快她享福的好日子就要到来了,也不枉她在张家受磋磨了那么多年。 ...... 那边栓子送着小韩大夫出了门,眼快小韩大夫就要上马车返回县城,栓子仍不死心: “小韩大夫,那柳大夫真的没有问题?” 小韩大夫想了想道:“他的方子没有问题。至于他的方子有没有他说的那么玄乎,我不能断定,我得回去问问我爷爷。” 小韩大夫让栓子在家等候消息,随即上马离开。 ...... 马车远去了,栓子还站在原地发愣,直至突然手被别人碰触,才回过神来。 “呦,栓子你的反应变得比常人还快了呀!我给你诊诊,看看你脑部的那块积血是否已经消融了。” 想要碰触栓子的人正是柳大夫。其本想给栓子把脉,却不料,手还没搭上去,就被栓子甩了开去。 “不用了,今天劳烦柳大夫了。”栓子警戒的把手放在了身后。 “怎么?栓子你还在怀疑柳叔叔我吗?”柳大夫好笑的摇了摇头。 “不敢” 栓子说了一句,便转身进了院子。柳大夫看着那晃动的柴门,眼睛微微一眯,嘴里喃喃自语: “看来又多了一个变数。” ...... 两辆马车离开张家小院不久,一个头戴大红花,身穿大红袄,脸上涂了厚厚一层粉的妇人扬了扬手中的帕子,对老老实实跟在身后的一少年道: “我说柱子呀,俗话说烂船还有三斤钉呢,你瞧见没,就这么一会,就有两辆马车进出这张家院子了,这张家虽然落魄了,可也不是你能高攀得起的,你若真想娶妻,我王婆子再给你寻摸寻摸?” 王婆子瞥了眼柱子手上提着两只母鸡,一尺棉布,半袋大米,满脸不屑。若不是她和柱子死去的那对父母有些交情,实在不想走这一趟。 张家辉煌的时候,在县城都是数得上的大户,如今虽然家道中落,可是别人怎会愿意把如花似玉的女儿许给一穷二白的乡下穷小子呢。 “王奶奶,三丫......三丫她不嫌弃俺,她家里人也知道我家的情况,但是她们不介意,三丫说过的她们大房的大姐姐当初也是许配给了身无分文的大姐夫。” 柱子虽然有些羞涩,不过言语却肯定。 这傻孩子,张家二房和大房怎能相提并论。王婆子见柱子一脸憧憬幸福的模样,想要规劝的话又咽了回去: “罢了罢了,一会儿进了门,你看我眼色行事。” 王婆子说完,清了清嗓子,摇起扇子,一扭一摆的走向张家的篱笆小院,人未到,远远的就亮了嗓子: “哎呦诶,钱大妹子,老姐姐给你道喜来了!” 王婆子进了院子,听到声音的钱氏以及杜氏已经侯在客厅等着了,钱氏在心里嘀咕,她昨日刚放出话去,三丫要说亲,怎么今日就有媒婆上门了。 “钱大妹子,哎呦嘿,几年不见,你是越活越年轻呀,你看看这皮肤水嫩得,这都快赶上那些年轻的媳妇子了。” 钱氏足不出户,上一次王婆子见她还是大房英娘说亲的时候。 “你这张嘴呀,都快要说出花来了。” 女人不管年纪大小,被人称赞自然是心生喜悦的,王婆子就座后,钱氏便让杜氏上茶,看到院子正间站着一人,向王婆子努了努嘴: “这是你新找的帮手?比上回那个长得俊,就是廋了点。” 王婆子十里八乡都是出了名的,一出马亲事便十有八九能成,所以平日里总带着一两个人打下手。 王婆子嘴角一抽,尴尬的笑了笑: “大妹子,你瞧着,这小伙怎样?你别看他长得瘦,可是却有一把子好力气,他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最重要的是小伙知道疼人,你家姑娘若是嫁了她呀,他铁定把她捧在手心里,像眼珠子一样护着,而且呀,他父母早年没了,家里就他说了算,你家孙女一嫁过去,便能当家做主......” 钱氏越听这话越不对,还没回过神来,端茶进来的杜氏脸色立马变了: “王婆子,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家闺女天仙一样的外貌,就是进宫当娘娘也是配得的,你竟然随便拉了个歪瓜裂枣就敢上门来,你这是要打我们老张家的脸呢!” 杜氏“咣当”一声,把托盘重重的放到供桌上。若不是顾及到王婆子平日里多有威望,她早就拿扫把赶人了。 “哎呦,二郎媳妇,你慢慢听我说,这柱子呀可是个好人才,我们的眼光要放长远一点,不能只看眼前,正所谓......” 对于杜氏的反应,王婆子早就预料到了,刚起身要拉着杜氏说道说道,却被杜氏猛的一下甩了开去: “王婆子你真当我瞎了不成。” 杜氏愤然指向院中站着的柱子: “就他一个目不识丁的泥腿子,一辈子只能土里刨食的泥腿子也配‘好人才’这三字,王婆子,你打量我不知道这柱子家什么情况呢?” 第051章 我非你不嫁 “他上有瘫痪在床的奶娘要伺候,下有七个弟妹要养活,家里又没了老子娘,就那一亩三分地,吃了上顿没下顿,就这样低微到尘埃的人,也想癞蛤蟆吃天鹅肉?!” 杜氏恨恨的瞪了眼被说得无地自容的柱子,张嘴就是一口浓痰吐了过去: “我呸!他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还真当自己是潘安转世呢!” 杜氏还指望着凭借三丫出色的样貌卖个好价钱呢,又总会看得上连一件新衣都没有的柱子。 “哎呦,二郎媳妇,话可不能这么说,正如戏文里唱的,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柱子现如今是难了点,可他的品性为人在村里你也是知道的,最是淳朴善良的,正所谓好人有好报,保不住哪天得了贵人相助,就飞黄腾达了也是有的。” 王婆子觉得杜氏骂得实是难听了点,柱子在庙河村也算得上是好才俊了,虽然家里是穷了点,但是主要三丫嫁过去夫妻俩勤勤恳恳,不怕日子过不红火。 “王婆子,你今日莫不是来消遣我这老婆子的不成?” 一直没出声的钱氏听了杜氏的一番话,才知道柱子家原来如此不堪,对王婆子也没了好脸色: “我张家如今是落魄了不假,但我家的女儿,也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阿猫阿狗都能肖想的,今日的事,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权当没发生过,但是与李家结亲的事休要再提。” 张老爷子素来讲究体面,夫唱妇随,钱氏在外人面前也是温柔贤良的形象,若不然,早就破口大骂,和王婆子干起来了。 钱氏都把话说到了这份上,王婆子就算是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无济于事了: “大妹子,那今日就叨扰了,改日有了好主头,我再上门来。” 再说下去,也只是自取其辱,王婆子讪讪然的跟钱氏告了罪,出了客厅,扯着柱子往外走: “柱子,我们家去吧,赶明我再给你寻摸个愿意跟你同甘共苦的好媳妇,” 钱氏与杜氏的冷嘲热讽,柱子自是听见了的,若换做是旁的血气方刚的男子,早就掉头走人了,可柱子却倔强的站着一动不动。 “王奶奶,我答应过萍儿,要娶她为妻的。” “柱子,你怎么就不听劝呢,这张家的姑娘不是你能肖想的,你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你不嫌丢人,我这张老脸还要混饭吃呢。” 张家人的反应,王婆子早就料到了,她答应上门,也是因往日欠下的情分,如今该做的,她都尽力了。 杜氏见王婆子人都走了,柱子还定定的站在院子,看着他那一身洗得泛白的旧衣裳,她便觉得刺眼得很: “喂,你是聋的?还是没长耳朵?刚才我们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我家女儿是不会许配给你这样的人的,赶紧的给我滚出去,没得踩脏了我家的地。” “婶子,我是真心待你家萍儿的,你就行行好,成全我们两个吧!” 柱子眼快杜氏要拿扫帚赶人,知道再不说,就没了机会,遂一股脑儿的把心里话都掏了出来: “我奶奶虽然卧病在床,可是她老人家会刺绣,手又巧,别人一天只能做一个绣活,她却能完成三个,她并不是家里的累赘,还有......还有我家二弟三弟四弟,都能下地干活了,我们在后山开出了九亩荒地,家里还有一头母猪,十几只猪崽子,几十只鸡鸭,我大妹和二妹负责割猪草,三妹带着六岁的小弟能把家里的活计包揽过来,我算过了,今年年末,我家少说也能剩下八两银子,有了这银子,我们再拿去置两亩中田,到了后年又.......” “好了,你不要说了!” 杜氏心心念念都是儿子金榜题名后的有钱又尊贵的日子,哪看得上柱子家这一年到头才攒下几两银子的穷酸: “今日,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想要娶我家闺女,可以!提前是你能出得起三百两聘金。” 三百两?! 柱子傻了,就算他不吃不喝,这辈子也攒不到这么多钱啊! “怎么?吓蒙了?我就说......” “娘!” 杜氏正要冷嘲热讽几句,一直躲在房内偷听的三丫知道小六并没有兑现诺言,说服奶奶和娘亲同意她和柱子的这门亲事。 为今之计,她想要嫁给柱子哥,只能把自己的杀手锏亮出来。 三丫走到院子拉着柱子变得冰冷的手,定定的看着杜氏和钱氏道: “娘,奶奶,你们莫不是忘了在松木庵里的二姐姐,当年发生的事情,别人不知道,但我却一清二楚,大房的二姐姐之所以.......” “住嘴!” 三丫话说了半截,钱氏便脸色大变,拍案而起: “二郎媳妇,给我堵住她的嘴!” “是!” 杜氏慌里慌张的扫了眼张九莘的房间,一边快速上前捂住了三丫的嘴巴,而钱氏提着扫帚,当头就给想要帮助三丫开脱的柱子扫了过去: “年轻人,这是我们的家事,你一个外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那边杜氏已经拖着三丫进房,柱子哪能放心的下,绕过钱氏向三丫追去,却被钱氏一个扫帚直接砸到了头上: “你非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不成?” 钱氏见柱子连额头砸出了血沫子也不顾,依然要上去拉扯杜氏,眼神一狠,四下张望,蹲下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就要向柱子砸过去! “奶奶,不要!” 千钧一发之时。 那边正挣扎的三丫刚好看到这一幕,亡魂直冒,低头一口重重咬住了杜氏捂着她嘴的右手,杜氏吃痛,松了手。 三丫嘴里得了空,连忙阻止柱子道: “柱子哥,你快回去,我没事的,放心,这辈子,我非你不嫁,你只管回家等好消息就是了,快走!” “萍儿,我不能走!” 柱子看杜氏这一架势,感觉事情并不简单,哪能放心离开。 那边三丫看到钱氏在柱子身后又扬起了手中的石头,连忙道:“柱子哥,你不是说一切都听我的吗?放心,这是我家,她们都是我的亲人,我不会有事的,你快走。” 柱子踌躇了一会,最后在三丫祈求的眼神下说了一句: “萍儿,我......我今生也非你不娶!” 柱子离开后,杜氏推着三丫进门,等钱氏也进去后,“嘭”的一下重重的把门关上。 第052章 神秘的夫子 上房。 杜氏押着挣扎的三丫跪在地上,钱氏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其细细的打量着一副豁出去样子的三丫,冷冷道: “我平日里是小看你了。” 钱氏说了一句,便让杜氏去房外面守着,之后才开口道: “说吧,大房二丫头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该知道的,不该不知道的我都一清二楚。” 三丫从地上起来,怡然不惧的对视上钱氏:“包括二姐姐当年为什么突然退了辛家的亲事,大奶奶为何突然带着她住进了松木庵。” ...... 三丫和钱氏在房里谈了一炷香的功夫,大门才“吱呀”一声重新开启,先是三丫走了出来。之后是一脸寒霜的钱氏。 “娘,怎么样了?那死丫头都说了什么?”杜氏心急如焚。 “你通知一声王婆子,让她让李家小子择个日子,上门提亲。”钱氏阴沉着脸。 “什么?” 杜氏觉得这就是一个晴天霹雳: “婆婆,你莫不是疯了,你......你竟然让三丫嫁给那个穷小子,他家穷成这样,没得把我们家小六都给拖累了。婆婆.......” “让你去做你就去,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钱氏显然心情很不好,也没有过多解释便织布去了,可凌乱的织布声显示出常不出错的她,却频频卡机,足以可见其心神不宁。 “我的天呀!莫非,莫非.......” 待在原地的看着已经出了院门的三丫,脑子里嗡嗡直响,脸色煞白: “莫非这死丫头真的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杜氏不寒而栗。 既然婆婆答应了让三丫嫁给柱子,那就说明三丫不仅仅只是知道当年真相那么简单,手里肯定还握着什么证据! ....... 二房的吵闹,大房张九莘房内的吴氏与栓子自然也听见了的。 “娘,刚才我听见二房的人提到了二姐姐。”柱子说得小心翼翼。 因为在张家,住在松木庵的林氏林燕蕙及二丫张云倩祖孙二人是家里的忌讳,无人敢提。果然栓子刚说完,吴氏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你是皮痒了?别以为老爷子不在家,就没人收拾你了,快点给小九煎药去,你真有这操闲心的功夫,小九也不会落成今日这般模样。” 药是柳大夫开的,在小韩大夫和柳大夫二选一上,吴氏最终还是觉得用习惯了的好,而且私心认为柳大夫是自己人。 “是” 柱子觉着小九虽然是昏迷,可是气色却一天比一天好,现在已经和常人无异了,实在不必服用柳大夫的药,可是吴氏一味坚持,他反抗了却只是徒劳。 “二丫头吗?她在松木庵过得还好吗?” 柱子出去后,坐在床前的吴氏怔怔出神。 大房的英娘和云倩也是双胞胎,当年吴氏产后失调,其婆婆林氏见此,便把这对双胞胎抱到自己身边抚养长大。 虽然吴氏母子日日都能见上面,可是终究不是在身边抚养长大,母女间便少了份亲近。 。。。。。。 一连几日,栓子都细细观察张九莘服药后的反应。 在张九莘再次服药呕吐后,栓子终于忍不住规劝吴氏:“娘,这药我们还是停了吧,我瞧着小九这几日呼吸变得紊乱了许多,连气色都没有往日康建了。” “你懂什么?” 吴氏擦掉张九莘嘴角流出来的药液,继续灌药:“柳大夫说过了,要想小九醒过来,就必须让她身体回归到一开始的状态。” 也就是说即使小九有幸醒过来,也要像过去十几年一样卧病在床。 栓子自然不能接受。栓子心道:“看来要去找傅公子一趟了。” 栓子下定主意,便打算乘张大爷的牛车进县城,可巧的是,二房的张六莘也收拾好了行李,县城的私塾也开学了。 钱氏正在给张六莘塞荷包,看见栓子,便招手道: “栓子,过来。” 钱氏把张六莘的书箱挂到栓子的背上,依依不舍的把人送到院门:“奶的乖孙,在县城可不比家里,缺什么,少什么,尽管使银子,让人帮你买去,不用心疼钱,好好照顾自个的身体。” “嗯,奶,你放心,我会的,你在家也不要累着自个,您视力不好,这织布到了下晌就不要继续了,免得伤眼睛。 钱氏自是欣慰不已,嘴里笑呵呵的一味应承着。见张六莘探头往三丫的房里看,脸便怂拉了下来: “好了,别看了,你三姐姐的亲事都定下了,她正忙着绣嫁衣呢,你快点出发吧,免得耽误了行程。” 昨日李家已经带着王婆子上门下了定礼,婚期就定在四月。 张六莘又往三丫的房子看了眼,见三丫果真不出来,才在杜氏和柱子的陪同下,向村口走去。 若是以往,三丫总是要把张六莘送到村口的榕树的,可显然她是责怪张六莘没有兑现不说,还不把钱氏不同意这门亲事的实情提前告诉她。 三丫对张六莘显然已经失望了。 ...... 柱子随着张大爷的马车往县城方向走了不到半刻钟,便在杜家村的岔路口看到傅一凡骑着高头大马打前,身后跟着十来辆的马车,其连忙伸手打招呼。 “傅公子,傅公子!” “吁~” 张九莘病倒后,傅一凡去探望过几次,自然认得栓子,其勒马掉头,来到张大爷牛车旁,一跃而下: “栓子,你这是要进城?小九怎么样?” “是,傅公子,我正要进城找您呢,可巧,就在这里碰上了。”栓子从牛车上下来,让张大爷继续赶路,他用不着乘车了。 坐在牛车上的张六莘本想着下车跟傅一凡打个招呼,可是见别人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便待在车上没动。 可是经过那一辆辆古朴大气的马车,心里却酸得很:“也不知道那短命鬼哪来的好运气,竟然能结交到这么有钱的人家。” 不过,转念一想,小九命不久矣,张六莘心里的不平又压了下去。 命再好有什么用,没福享受。 那边栓子把小九的近况简短的给傅一凡说了,傅一凡眉头一皱:随后道: “我今日就是为了小九专门到庙河村的,夫子就在后面的马车上,有他出马,肯定能把小九治好!” 第053章 耀眼的夫子 “弟妹,快,赶紧的收拾收拾,贵人上门了!” 村长儿媳杨氏风风火火的一头闯入张家小院,正在房间照顾张九莘的吴氏见其行事匆匆,满脸兴奋,纳闷道: “咋了,嫂子?谁要上门?” 自从她们张家落魄后,那些有钱的亲戚便渐渐的疏远了,她实在想不起是哪家。不过还是依言起身顺手收拾了一下。 “快走,一会再跟你细说,贵人转眼便到。”杨氏着急的拉着吴氏就往外走。 两人出了房门,便听到院门传来络绎不绝的马蹄声,远远的便听到老村长激动的声音:“状元郎远道而来,老朽有失远迎,有失远迎!” 状元郎?! 吴氏愣了,她不记得他们张家何时结识了那么一位尊贵之人啊,另一边本是跪在院中受罚的杜氏,在杨氏进门时,便偷偷的起身了,闻言身子也是抖了抖,激动的跑到上房通知钱氏去了。 一阵急促有力的脚步声传来。 十几个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武士最先进来,行动举止敏捷的出奇的依次钉子般钉在各个要紧之处。 钱氏婆媳从上房出来看到这阵势,唬了一跳,因为老爷子习武的缘故,她们敏锐的能察觉到这十几个人,一看就是武艺不俗。 往常喜欢咋咋呼呼的杜氏见着这架势,也适时的紧闭了嘴巴,安静的和杨氏吴氏站在一起。 武士之后,是十来个青衣小帽的清俊小厮拿着长长的地毯,从院门一直铺到张九莘房内。再十来个穿着不一的锦衣药童的团团拱卫下,老村长哈腰陪同着两个清贵少年说笑着走了进来。 最前面的少年,浑身恭谨、斜签着身子走在甬路最边上,少年十四五岁年纪,俊朗温雅,吴氏一见面,便认出是前来探望过小九的傅一凡。 傅一凡后面,被所有人拱卫在中间的少年只有十五六岁,一件淡青寺凌长衫,腰间系着羊脂玉带,头发用一根白玉簪绾住。少年肤如凝脂,唇赛点朱,面似月下白玉,龙章凤姿,体溢芳香,天质自然,端的一个好皮囊,说不出他哪里特别,可一眼看去,就能让人心生敬畏之意,围在他旁边的极出众的傅一凡,被他一比,竟落在了下乘。 莫不成这就是那位状元郎? 吴氏在心里犯嘀咕:这也太年轻了!重要的是,就算是一般朝廷命官也没有这样的排场呀。 众人在院中站定,傅一凡对冲少年恭恭敬敬长揖到底后直起身子,介绍早就看呆了的吴氏: “夫子,我给你引荐一下,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小九的母亲。” 在少年面前,傅一凡身上的桀骜变成了恭顺,又转身对着吴氏轻声解释:“伯母,夫子是我请来给小九看诊的,您称呼他为夫子便行。” 夫子?看病? 吴氏一阵混乱,这状元郎怎么就成了夫子了,而且还到她家看诊来了。 “伯母安好。” 被傅一凡尊称为夫子的少年声音如山间涓涓流淌的清泉之声,笑容如菡萏初绽,吴氏这时候才明白什么叫灿若星辰。 “夫.......夫子好,刚才傅公子说您今日是来给小九看病的?” 虽然来人身份并不是简单的状元郎那么简单,可是关系到自己女儿的身家性命,吴氏还是很谨慎。 夫子笑容不变,微微颔首。看得出,这是一种礼貌的疏离。 “夫子,里边请,我家小九就在里屋。” 一直跟在身后角落的栓子一路上已经从傅一凡那里知道夫子大概情况,唯恐吴氏的迟疑惹得贵人不快,抢先一步上前,把夫子引进屋子,暗地里小声对吴氏道: “娘,夫子的情况,我一会细细跟您分说。” 夫子没有动,而是院外呼啦一下又进来了八个健壮的妇人,先是进张九莘的屋子细细察看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才让夫子一人进屋,吴氏不放心,想要跟随却被守在门外的仆妇拦住了。 “里面躺着的是我儿子,我.......” 吴氏刚要解释,就被栓子拉到了一旁,小声道: “娘,傅公子说了夫子从出生便养在道观里,师从大名鼎鼎的青云道长,有他出手,小九必能醒过来。” “可是,屋子就小九和一个男的在.......” 吴氏下意识的捂住了嘴,左右张望一眼,发现老村长正和傅公子交谈着,其余人则束手伫立着,松了口气,刚才她险些说漏了嘴,其改口道: “我.......我就是放心不下。” 这也是实话。 另一边挨着站在一起的钱氏和杜氏,在震惊之后,杜氏的心思首先活络起来:“娘,听说刚才那个叫夫子的是个状元郎,你说若是让他指点一下我们家小六,小六的学艺岂不就高飞猛涨了,这状元功名不就手到擒来了吗?” 杜氏羡慕的看着四周规矩伫立着的小厮们,心里美滋滋的冒着泡,她家儿子哪天高中了,那这就是她过得生活啊。 “蠢货,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钱氏看着扑在地上的毯子都比自家见过最好的衣料子好上百倍,也眼馋得很,不过她却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 “你刚才没听见?这个什么夫子是前来给小九看诊的!若那个短命鬼真给他治好了,那我们就白高兴一场了!” “对哦” 杜氏后知后觉醒过神来,钱氏嫌弃的睨了对方一眼,杜氏却信誓旦旦道: “娘,不会的,你尽管放心,当天柳大夫可是说的清清楚楚,这小九没几日活头了,就算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何况这位状元郎,本就是读圣贤书的,那懂得给人看病,我看啊,这分明是大房的人病急乱投医!” 真真是蠢货! 钱氏在心里暗骂,若那夫子没有几把刷子,别人总会兴师动众,千里迢迢的把人请过来。钱氏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千万别让那短命鬼醒过来啊!” 屋内静悄悄的,等在屋外的人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更是心急如焚,度日如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九莘房间的木门终于“吱呀”一声从里面打了开来。 第054章 小九醒来了 略显疲惫的夫子不急不缓的出现在在众人眼前。 随伺一旁的十几个药童井然有序的上前,端水,递帕,擦拭,递茶,整个过程行如流水又鸦雀无声,把一心想要问结果的众人震在原地。 “夫子,我儿......我儿可是醒了?”吴氏见夫子已经漱完口,再也按耐不住,遂先开口。 “还没。不过再过半刻钟,小.......小九便会醒来,您无须担心。”夫子饶有兴趣的往身后的房子看了一眼,眼睛里的有一丝光一扫而过。 “谢夫子大恩!” 吴氏闻言,腿一屈,便要给夫子行大礼,那边守门的婆子及时上前拦住:“夫人使不得,我家公子向来不喜欢这些俗礼。” 婆子把吴氏扶起,那边夫子已被浩浩荡荡的人群簇拥出了院子,尽管如此,吴氏还是含泪深深的给远去的夫子行了个福礼。 就连有扁鹊之名的韩老御医对小九的病情都插不上手,夫子此举,对她们大房来说无疑是‘再造之恩’。 “娘,我们快点进去看小九吧,小九马上就要醒过来了!” 栓子感觉这阵子压在心尖的石头终于松动了,欢喜得扶着吴氏进了房间,那边村长出去送客,杨氏便也跟着进来。 一下子整个院子的人走了个干干净净,只剩下钱氏婆媳两个。 杜氏失魂落魄,满脸不可置信,嘴里喃喃低语: “这.......这不可能啊!柳大夫信誓旦旦的跟我说过,那枚药材一断,小九必会丧命,怎么......怎么会还能醒过来。” 由于杜氏说得太小声,钱氏没有听清,昨日她还在欢庆短命鬼终于熬不住了,却不料今日又被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钱氏眼里晃过松木庵那位一担担丰厚的嫁妆,哀嚎道: “老天爷,你这是在耍老婆子玩儿呢?!” 大喜大悲之下,钱氏心里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噗通” 钱氏重重的倒在了院中。 “娘!” 回过神来的杜氏看到倒在地上的钱氏后脑勺涓涓鲜血不停的往外流,瞬时魂飞天外:“娘,你千万不要有事啊!三丫头,快点去请大夫!!” ....... 院子里瞬时热闹起来,吴氏和栓子现在现在心心念念都在等着张九莘醒来,所以对外面发生的一切置若罔闻。 “小九,小九.......” 张九莘的意识本在九天玄府内整理那处废墟竹屋,正好把找到的几枚种子种下去,突然便被一股神奇的力量牵扯着,一点点的回到现实之中。 等她张开眼时,看到的便是憔悴得不成样子的吴氏及满脸兴奋的栓子: “娘,栓子哥,我.......我昏迷了多久?” 太久没说话,张九莘一开口,便感觉嗓子沙哑得很,一旁早已准备好温开水的栓子把杯子递了上去: “小九,你可算醒了,你昏迷都快两个月了,现在年都过了,已经开春了。” 她竟然昏迷了那么久?! 因为在九天玄府,她没找到计算时间的方法,又一直在忙碌着收拾,所以便没有感觉到时间流逝。 “娘,您别哭了,我这不是醒来了吗?” 喝过水后,张九莘感觉舒服了许多,宽慰自她醒来,便捏着帕子无声哭泣的吴氏。吴氏抽了抽鼻子,转身吩咐栓子: “栓子,快,你快去镇上请柳大夫过来,就说小九醒了!” 栓子本能的看向张九莘,张九莘本想拒绝,因为这几天,她在九天玄府空间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的变弱。 可随机却给栓子递过去一个许可的眼神。 她重生在这具身体后,便想会一会这柳大夫了,虽然吴氏信任柳大夫,可是正如小韩大夫说的,她的身体只需要小心调养,便可慢慢养好,再不济,也不会喝了十几年的药,一点起色没有不说,反而每况愈下。 要说,不怀疑这柳大夫,那便是假的。 “哎呦,小九,你可算醒过来了!” 那边栓子出了屋子,刚才出去看热闹的杨氏后脚便进了屋,看到小九醒来后精神不错,脸上也挂了笑,寒暄了几句便指着上房的方向,调侃道: “小九,你可不知道,你钱奶奶知道你醒过来了,一下子高兴过了头,晕倒在地了,头上破了好大一个窟窿,郭郎中正给她止着血呢,可怜见的。” 杨氏素来和张家大房亲厚,知道二房钱氏的嘴脸,所以话里话外都听出是幸灾乐祸: “而且,郭郎中说了,他上次就交代让钱氏静养,切忌大喜大悲,如今为着你醒来,悲喜过度,这中风的征兆越发的严重了!” 杨氏说完,便捂着嘴笑,钱氏毕竟是长辈,吴氏和张九莘不好意思明目张胆,不过脸上也是挂了笑。 杨氏又说了几句,让小九好好静养,她改天再来看望,便告辞离开。 杨氏到了门口,刚好碰到她公爹老村长送完客回来。老村长得知张九莘已经醒来,喜不自胜,“笃笃笃”的驻着拐杖飞快进了屋。 “好好好!我就知道,小九你能挺过这道难关!” 老村长见张九莘精神状态不错,老怀宽慰,心里更加坚信释明心法师给张九莘批的‘富贵登科’命格: “今天可谓是双喜临门,小九,我还有一道好消息要告诉你。刚才我送完夫子上了马车,傅公子派人转告我,夫子说‘你和他有缘’,准了你拜他为师,跟着傅公子他们一起学习那圣贤之道’。” 有了状元郎的指点,其余的不敢说,一个秀才功名,那是妥妥的! 看来他东张真要起复了!! 老村长激动得捏断了好几根他爱惜的胡须也不知自。 “那真的是太好了!” 张九莘高兴得恨不得从床上蹦起,她刚才已经从吴士和杨氏的话语里知道,她之所以能够醒过来,是因为夫子之劳,如今又能拜倒在夫子门下治学吗,那当然是大好事! 要知道,上京城多少达官显贵想要求见夫子一面都难,更何况指点学业了! “小九呀,你好好养身体,傅公子说隔壁柳园已经修建完毕了,这几日便要把家具摆设搬进来布置,最多再过一旬,夫子便会住进来,到时候就要开课授业了,你可得好好准备准备。我给你的文房四宝也得利用起来才是。” 第055章 抓他个正着 张九莘见老村长提到上学科举时,吴氏的脸上便布满了心思,等老村长离开,张九莘便开口道: “娘,您是不是还反对我念书?” “你这孩子,你自己什么情况你不知道?你真要下场科考,那可是欺君之罪,可是要砍头的!” 吴氏起身把关窗都关严实了,才小声警告道: “科举一事,你以后休要再提。” “娘!” 张九莘知道吴氏要反对,把早已想好的说辞和盘托出: “娘,你想,我若不可参加科举,考得功名,那我以后靠什么为生?我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粗重的农活干不了,若是碰到了县里征召劳役,到时候父亲年纪大了,那大房就只剩下我一个男丁顶上,你也是知道的,遇到一些苦差役,很多服役回来的人哪个不是大病一场,那些身体弱些的,更是直接一命呜呼了!” 张九莘字字句句说到了吴氏的心里,张九莘见吴氏神色松动,真挚的看着吴氏道: “娘,我不想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过着看天吃饭的穷日子,二房的六哥明年就可以下场科考了,他私塾的先生都说他此次就算不能考个秀才也能混个童生,到时候二房翅膀便更硬了,这个家,更没有我们大房的立足之地,娘,从小你就把我当男儿养,女儿不比世上的男儿差,女儿一样可以高榜提名!” “儿啊,科举一途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吴氏看着女儿眼里闪现的光芒,想到黄大嫂儿子也是因为念书一事负气跳进了碎石坑,最后落得母子皆亡的后果,话到嘴边也咽了回去。 这些年,小九女扮男装,没有过上一日舒心日子,这都是她的错,她在小九昏迷时便想要了,不再和和松木庵那位赌气,等小九身体好些了,就把小九的女儿身公布开来,一切后果由她承担。 在这之前,就让小九顺自己的心意,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吧。想及此,吴氏松口道:“罢了,罢了,既想要读书,那便去读吧。” “娘,您答应了?!”张九莘大喜,她还以为要废好长一段时间说服吴氏呢。 “嗯,娘答应你了!”吴氏见女儿鲜少露出的笑颜,心里也跟着舒展了许多,又怕女儿醒来后说话太多费神,连忙嘱咐道: “快躺下养养神,刚醒来,可不敢这么折腾。” “嗯,我都听娘的。” 张九莘心里欢喜,自然什么都应承。 ...... “小九此次能够醒来,依我看,多半都是重新恢复服药的结果,当然那位夫子的功劳也不可少。” 张九莘再睁开眼时,便看到记忆里的柳大夫正和吴氏说着自己的病情,她一睁眼,守候在一旁的栓子便发现了: 他刚要喊人,张九莘便做了禁声的唇语,眼睛扫向背对着她的柳大夫。 “这是这几天小九的药,小九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回来,师妹,你以后定要亲自煎药,并且看着小九服下去才好,不然再出现像上次断药之事,后果不堪设想!” 柳大夫说着,便要告辞离开,吴氏跟着相送, 他们一出房门,张九莘便招手让栓子靠头过来,小声嘱咐道: “栓子哥,你《童子大成功法》练得如何了?” “已经突破入门,到第一层了!”栓子自张九莘昏迷后,便天天到望月山苦练,没有人帮他抽打穴位,他便寻了一处石壁,自己撞击,现在那面他练功的石壁都被撞出好几处凹印了。 “小九,你想要我做什么,尽管吩咐。”栓子眼睛里闪着星星。 张九莘估摸着栓子既然已经练到了第一层,那跟踪一个没有武功之人自然不在话下,其小声快速道: “栓子哥,你跟上那柳大夫,看他回去后都跟什么人接触,细细记下来,若遇到可疑之人,速速回来禀报给我!快去!” “得嘞!” 栓子亮出一个久违的笑脸,仿佛张九莘醒来后,他灰色的天空一下子变得艳阳高照起来。。 ...... 栓子出门后,张九莘把柳大夫开的药打开,把里面的药材一味味的仔细辨认,并放到鼻子闻过两遍后,摇头道: “不对啊,我平时喝的药,里面分明还有一味其余的药材,这到底怎么回事?” 虽然她的《九天玄女心经》只是刚到入门级,还没到达第一层,但是她感觉自己的五识变得通透了许多。 自然闻上一遍,便能分辨出少了一味药材。 ....... 栓子遵循张九莘的话语,出门后,便一路沿着树林山坡跟着往镇上去的柳大夫的马车,刚开始他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可是马车到达庙河村和杜家村分叉口时,一个在松树下遮遮掩掩向着马车摇手的大红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这.......这不是二婶杜氏吗?她怎么在这里,不对,应该是她为什么鬼鬼祟祟的在这里堵着柳大夫,记忆中,她和柳大夫并没有对过话呀!” 栓子心思一转,便想到一种可能,瞬时心急如焚,恨不得上前把人当场撕成两半,可为了不打草惊蛇,只得暂时忍下,暗地埋伏。 “糟糕,杜氏上了马车!” 杜氏上了马车,马车便继续向前赶路,这一下,不但看不见,离得远,连他们说什么也听不见了。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栓子便看见杜氏从马车上下来,张九莘见此,便掉头赶在杜氏前头,一路飞奔回家。 ....... “什么?你是说二婶杜氏和柳大夫有勾连?” 张九莘听了栓子的转述,实在不敢置信,因为有好几次柳大夫上门时。杜氏想要让柳大夫帮其诊诊脉,但是每次柳大夫都断然拒绝了。 为此,每次柳大夫上门,杜氏总要在院子里指桑骂槐好一阵子,可谁料到他们两个竟然有所勾连。 平日里看这杜氏好吃懒做又多嘴多舌的,却不想是个唱戏的好料子! “栓子哥,你从今天开始,便时时刻刻的帮我盯着杜氏,既然他两碰了头,想必接下来一定会有所行动,这一次,我就不信,我们要抓她个正着,让杜氏辩无可辩!” 第056章 别怪我冷血 “嘭!” 上房,伴随着石碗破碎声,是钱氏对杜氏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毒妇,你是不是想要趁我病倒毒死我,啊,这药煎了的糊也给我端来,你是不是在心里盼着我早点死,好给你腾位当家做主!作死的下贱娼妇,给我滚!滚出去,我不要见到你!” 钱氏那张嘴就没有空闲着的时候,更何况杜氏这次没有及时扶住晕倒的她,让她受了那么重的伤,对杜氏的不满更是上升到了极限。 “娘,我再给您煎过一碗。” 杜氏闷闷的应了一声,便从上房出来,站在上房的屋檐下其扫向张九莘屋子里传出的欢笑声,眼里的怨毒一闪。 “看来,这药还是不能断啊!” 杜氏喃喃自语了一句。 ...... 张家晚餐,所有人就寝,午夜时分,右厢房杜氏窸窸窣窣摸索着起了床,其起来后,也不开灯,轻手轻脚的摸出了门。 在院子里静静的听了许久,整个院子只有上房钱氏断断续续的呼噜声,请悄悄乌黑一片: “应该都睡着了!” 杜氏喃喃自语了一句,熟门熟路的摸到厨房,火石“咔擦”一下,燃起了杜氏手里的蜡烛。 “谁?” 杜氏突然回头,喊了一句, 门内门外,没有声音传来,杜氏放心的舒了口气,显然刚才的举动是她佯装以防万一的计谋。 “短命鬼,既然小量毒不死你,那我就加大五倍的量,我就不信,这次你还能挺得过来。” 杜氏护着蜡烛,找到灶头底下矮小的小灶上的药罐,从怀里掏出一包东西,层层打开,然后在药罐盖内侧小心翼翼的涂上什么东西,最后再把药罐盖重新合上。 一连串动作完成后,杜氏露出满意的微笑。 如出门一样,把蜡烛吹灭后,又轻手轻脚的摸回自己的房中。不一会儿,杜氏的房里便传出难听的磨牙声。 这时候。 一道猫在房顶的黑影,轻轻的往院子内一跃,把厨房的门打开,拿到被杜氏涂了药剂的药罐盖便折返了出来,向张九莘的房子走去。 “吱呀” 房门刚发出细微的声响,张九莘便从床上直起了腰,看向房内的黑影,眼睛里闪烁着某种光芒: “栓子哥?” “小九,是我。” 黑影正是听了张九莘吩咐,全天监控杜氏的栓子,其晃了晃手中拿着的药罐,佩服道:“小九,果真同你猜测的一样,杜氏忍不住动作了,刚才我在屋顶看到她在专门给你煎药的药罐里涂了什么东西。” 张九莘把药罐拿过来,用鼻子里仔细一闻:“就是这歌味道,在柳大夫方子里多出的一道药材,栓子哥,你拿棉花过来,把上面的药剂细细黏上,明日一早拿到县城去找小韩大夫,看看这害人的毒物究竟是什么!” “是!” 栓子出了屋子,拿了棉花一边蘸药剂,一边道:“小九,现在证据我们已经有了,怎么处理杜氏这个毒妇?” 张九莘眼睛微微一眯。 虽然她是重生到这具身体,可是记忆全部都继承了下来,对其余人的感情也是一分不差的转移到她的灵魂。 换句话说,其实她就是张九莘。 不管怎么说,让她卧病在床十几年,并且险些丧命,她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杜氏: “上一次被她侥幸逃脱,这一次,我们要人赃并获,一次就把她解决!” 张九莘低声嘱咐了一阵栓子,栓子忙点头,而后忙完后,栓子便把药罐清洗干净,重新放回厨房。 第二天,天还没亮,栓子就带着东西出门了。 ....... “娘,这药太苦了,我不想喝!” “胡闹,上次就是因为你的任性断了药,差点把你这条小命折腾没了,柳大夫嘱咐过我了,一定要看我你一滴不剩的喝下去。” 张九莘眼睛余光往窗外瞟了一眼,见在院子里挑着黄豆的杜氏不时的往自己屋内张望,嘴角划过一丝冷笑,依言把吴氏送到嘴边的汤药一口喝完。 那边杜氏见张九莘喝了药,便把豆子往厨房一塞,哼着小调去轧棉花去了。 ...... 栓子是过了午饭时分,才回到家,一进院门,就脸色铁青的进了张九莘的房间,吴氏在张九莘床前做着刺绣,见此,不高兴道: “栓子,你一大早疯哪去了,午饭也不回来,真是越大越不省心,你钱奶奶若不是病着,你少不得又要挨一顿打。” 张九莘知道栓子从小韩大夫那里得到了结果,便撒娇说想要吃绿豆糕,把吴氏支使去了厨房。 “栓子哥,小韩大夫怎么说?” 栓子气鼓鼓的,往窗外杜氏轧棉花的房子狠狠的瞪了一眼,才开口道: “我拿给小韩大夫看,小韩大夫一开始分辨不出是什么,其让药铺里的其余坐堂大夫也看了一遍,还是没能说出个名字,后来还是请了韩老御医,才验了出来!” “是什么?”竟然那么多人都验不出来,张九莘早已猜到那东西自然不是俗物。 “是枯寿粉!” 栓子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韩老御医说这枯寿粉产自南疆部族,单一长久服药会让人上瘾,但是对身体并没有其余伤害。” “和柳大夫开出的方子混用出了问题?”张九莘想要药物相生相克。 “对!” 栓子对张九莘投去赞赏的眼神: “小韩大夫把当日看到的柳大夫的方子念了出来,韩老御医一听,便勃然大怒,说两者混合,是杀人于无形的剧毒之物。” “就像小九你的症状一样,细心控制着两者的药量的话,便会让人常年卧病不起,但是一旦断药,便会昏迷寿命枯竭而死!” 张九莘脸色一变。 怪不得,她昏迷后,在九天玄府的墓碑上看到自己的寿命骤短了那么多,张九莘冷冷道: “若是控制不好两者的分量呢?!” “服下一个疗程,不出一月,便会在梦中无声无息的死去!”栓子拳头紧握:“而今天我拿过去的量,与柳大夫方子的药量远远失衡,喝上去,不出三日便.......” “嘭” 张九莘重重的锤向床板: “好歹毒的心思!既然杜氏想要我的命,那就别怪我冷血无情!” 第057章 让她自投罗网 “栓子哥,我若让你为我去做一件违心的事,你愿意吗?” “愿意!” 栓子拍着胸膛,坚定道:“只要是小九你吩咐下来的,别说是一件,就是十件、百件,我也愿意!” 若不是小九给了他《童子大成功法》,他的暗疾也不会痊愈,更何况他还练就了一身的武艺。虽然现在他的武力值还不是很强。 “栓子哥。” 张九莘欣慰一笑,转而小声嘀嘀咕咕的嘱咐了一翻栓子,栓子的眼睛越来越亮,最后更是一口应承道: “小九,我都记下来了,我一定赶在日落时分把事情办得妥妥的。” 栓子说完,便离了家,到村长家借了马车,向县城快马加鞭而去。到了县城,其直接把马车驶向梧桐巷最里边的一个宅子,宅子牌匾上书写着“康府”二字。 “叩叩叩” 栓子转到角门,敲响门扉,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探了头出来,看着站在门外眼生的栓子: “你找谁?” “小哥您好,我找我家六哥,张六莘,麻烦您通传一声,家里有急事,要他火速回家。” 小厮见栓子满头大汗,一脸焦急又能报上张六莘姓名,便知道来人身份不假,如实道:“我家夫子正在上课,你稍等一会,我马上让人通传上去。” 角门“啪”的一下又合了上去,不到半刻钟时间,张六莘便一脸焦急的小跑着从里面出来,一看到栓子便急忙道: “栓子,家里发生什么事了?” 自他上学以来,家人为了让他一心攻读,从来不上私塾叨扰过他,今天突然上门,想来必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了。 “六哥,你先生车,我们还要去接小韩大夫。路上我跟你细说。” “是小九不好了?还是发生了什么?” 张六莘撩起长衫上了马车,念头一转,想到的最大可能就是张九莘终于撑不住,没了小命。 正赶着马车的栓子闻言,在心里呸了一声,才道: “不是,小九好着呢,是钱奶奶,钱奶奶和二婶吵了一架,突然急气攻心晕了过去,郭郎中来了也没能把钱奶奶救醒,郭郎中说了一大堆,我也没听懂,反正意思就是钱奶奶这个病来得凶险,怕是不大好了。” “怎么会这样?” 张六莘失魂落魄的跌坐进了车厢。 小韩大夫家的医馆在民兴街,离康夫子的私塾隔了两条街巷,因为不是赶集日,街上上的行人便没有往日那么多,栓子只花了一刻钟便把车赶到了“仁心堂”。 “哦,差点忘了,六哥,我上县城前,二婶还让我亲手将一样东西交给你。” 栓子把车停稳,一撩车帘,钻了进去,往怀里鼓捣着,张六莘看得入迷时,栓子一个手刀干脆利落的切在张六莘的脖颈上。 “你.......” 张六莘呼痛一声,头转到一半,便晕了过去。 “哼,老子早就看你不顺眼里,平日里装得人模狗样的,当真以为别人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栓子一边用麻绳把张六莘捆了起来,又在其嘴里塞了块破抹布,才跳下马车,把小韩大夫请了出来。 小韩大夫上了马车,看到五花大绑倒在车厢里的张六莘,只是眉头一皱,并没有再多的言语。 “哒哒哒” 栓子快马加鞭,不到半个时辰就把车赶回到了庙河村,停在了村长家。 “这是怎么一回事?” 老村长指着车厢里正发出“呜呜呜”声的张六莘,扫向栓子,语气夹带着薄薄的怒气,因为张六莘也是庙河村不可多得的读书种子,自然是得到老村长重视的。 栓子低垂着头。道: “村长爷爷,这都是小九吩咐的,具体为的什么,还请三婶寻个借口往我家一趟,把我娘请过来,人齐了,我再把小九的话复述给大家。” “这都是小九安排的?” 老村长半信半疑,见栓子使劲点头,脸色稍缓。 “嗯哼” 老村长别过头,避开张六莘求助的眼神,对于小九他是信任的,毕竟这段时间小九处理的那几件事都很漂亮。 “既然是小九的主意,杨氏你便去一趟张家,把大郎媳妇照过来。” “是!” 杨氏出了门窗紧闭的房间,脚步轻快的向张家小院走去,虽然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看架势,显然是张家二房要倒霉了,不然也不会把二房的宝贝疙瘩给绑了个严严实实。 杨氏进了张家小院,便直接进了张九莘的房间,此时吴氏正端着一碟桂花糕,数落着张九莘: “嚷嚷着要吃桂花糕的是你,现在做好了,你又嫌弃上了,一口不动,真真是.......把你惯坏了!” “娘,我刚喝完药,嘴里苦的很,实在是没胃口。” 张九莘分辨了一句,实则是她怕吴氏一不留神,被杜氏下了枯寿粉,所以在今晚除掉杜氏之前,她是什么都不敢吃的。 “哎呦,小孩子就这样,你先放着,你饿了自会自己拿来吃。” 杨氏进屋问候了几句张九莘身体怎么样之类的话语,便把话头扯到刺绣上,随后说自己有件绣品要吴氏掌掌眼,硬拉着吴氏出了屋。 张九莘看着杨氏搀着吴氏走出院子,嘴角的笑容便不由自主的露了出来: “看来,栓子哥已经把人召集齐全了,网已经布下,今晚就等杜氏钻进来了!” ...... 吴氏被杨氏带着进了有下人在外看守的书房,一看到屋里的阵容,便心里一跳: “老村长,这是......” 老村长扬手止住了吴氏的话头,依言让杨氏、小韩大夫出了屋子,等书房只剩下栓子、吴氏及捆绑在地的张六莘才道: “好了,现在就只剩下栓子你说的当事人了,小九究竟要你转述什么?” 栓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把重重包裹的“枯寿粉”展了开来,放在书桌上,便一五一十的把怎么发现杜氏在药罐下药,又是如何到县城取证的事事无巨细的都说了出来,末了,才道: “村长爷爷,事情就是这样子,小九说,为了以证公证,特地的让我把小韩大夫请了过来,小韩大夫的爷爷是有扁鹊之名的韩老御医的孙子,他的话断然不会有假!” 第058章 你的死期到了 “好,很好,非常好!” 老村长听完栓子的一番话,脸上渐渐露出笑容,欣慰道: “思虑周全,行事沉稳,小九果真没有让我失望,栓子,你尽管放心,既然你家小九都已经搭好戏台子了,今晚老头子我就奉陪你们演一出‘瓮中捉鳖’的好戏!” “谢村长爷爷成全!” 老村长对栓子摆摆手,转而对向吴氏道:“大郎媳妇,你可是生了个好儿子啊,以后你就等着享福吧。” “承村长您的吉言,” 吴氏脸上露出一抹僵硬的笑容,等众人商量好今晚的行动,吴氏便满腹心事的回了张家小院,其进了张九莘的屋子。一声不吭的坐在床前的矮凳上做着绣活。 “娘?” “娘?你怎么了?” 张九莘见吴氏好几次针直接扎到了手指,唤她也不应,见其指腹都开始沁出血珠子了,忙把其手中的帕子扯了开来,瞄了眼窗外,见院子里没人,才轻声道: “娘,你这是在怪我自作主张处理二婶的事?” “嘀嗒!” 张九莘一开口,低着头的吴氏眼泪便一串串的往下掉,这一下可把张九莘吓坏了: “娘,您别哭,我......我这不是怕你担心吗,所以想着把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才告诉你,娘,您别哭了,下次若有这样的事,我再也不瞒着你,肯定第一个告诉您,好不好?” “休要胡说!” 吴氏抽搭着鼻子,嗔了眼张九莘:“这样的事,有一次就够了。” “好好好,娘,我保证,绝不会下次,以后我们一家子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好不好?” “噗嗤” 张九莘哄孩子的语气让吴氏破涕为笑,拿帕子擦了眼泪。其实她哪里是怪自家女儿没有早一点把事情告诉自己,她是觉得自己没用。仇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害了自家女儿十几年都不知道,她枉为人母! “娘,你这只凤凰绣得正号,栩栩如生,就像要从这布里走出来一样。” 张九莘见吴氏收了泪,赶紧转移话题,其实她之所以没有告诉吴氏,的确是另藏了小心思。 因为杜氏下毒一事与柳大夫脱不了关系,而吴氏和柳大夫又有过一层师兄妹的关系在,她是怕吴氏一时接受不了柳大夫的真面目,激动之下坏了事。 ....... 张九莘房子与杜氏轧棉花的屋子刚好打对面,杜氏放下手中的棉花,心神不宁,喃喃自语: “不对劲啊,这短命鬼明明都已经服下过量的枯寿粉了,怎么还有说有笑的?难道是我下的份量不够?” 杜氏正想得入神,门“吱呀”一声,三丫走了进来。杜氏停止了摇动绳轮,从手摇式纺车旁的矮凳上站了起来,阴阳怪气道: “呦,死丫头你还知道要来干活呀。” 杜氏原本已经给三丫相好了一门亲事,就等让媒人给对方递话来相看,媒人可是说了,若是亲事成了,三百两的聘礼那是一分也不会少她的。 如今不但这亲事没了,还被一直瞧不上眼的三丫威胁了。杜氏越想越是生气。恨不得生生把三丫给活吞了下去。 不同于杜氏的喜怒形于色,三丫一如既往面无表情的坐在纺车旁的矮凳上,熟练的摇动绳轮,像是自言自语道: “娘,我劝您,还是不要忘了六弟嘱咐过您的话。” “呦,张云萍,你好大的脸面啊,现在竟然教训起我来了,是吧?” 三丫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心烦意乱的杜氏自然没有听出话外之音,还认为对方是在拿张六莘在压她,她哪里受得了这口气。 随手捞起一旁成人手臂粗大的木棍,重重的就往三丫的后背砸了下去。 “嗯~” 正专心致志纺线的三丫察觉到劲风来袭时,躲闪已经来不及了,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棍,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疼得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哼!” 杜氏见此得意的拍了拍手:“真是一天不打你,你就皮痒痒,我呸,下贱胚子!跟你父亲一个狗样,水性杨花,不要脸的娼妇!” 杜氏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原本打算往外走的又调转了过来,胡乱抓到什么,都往三丫身上招呼,每一下都用尽全身的力气,嘴里还不停的往外蹦着不堪入耳的污秽之语。 倒在地上的三丫紧紧的护着肚子,一声不吭的忍受着,只是刘海下遮掩住的那双眼睛却流过一丝决绝。 ....... 由于钱氏病倒,老爷子打猎未归,张家的晚饭便各自端回自家的房里就餐,吃完晚饭,一如往常的熄灯就寝。 只不过在黑夜来临之时,张九莘的房里悄悄的溜进了一批人。 ...... “吱呀~” 过了子夜,杜氏打开房门,如昨夜一样,轻手轻脚的摸到了厨房,一边打开从怀里拿出的纸包,一边喃喃自语: “既然三倍的量毒不死你,那我就下十倍的量,我不信,明天你这短命鬼鬼喝完药,还能笑出声来!” 杜氏残忍一笑,把灶下的药罐反过来,细细的把枯寿粉涂了上去,正当她要把药罐盖回去时。 “咻” 一道细长的口哨声从屋顶响起。 “谁......谁半夜三更的吹口哨?” 杜氏吓得手里的药罐险些砸落在地,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大门被人从外门砸了开了,围在厨房两侧的人手里持着的十几把火把明晃晃的把厨房照了个透亮。 站在中间张九莘一步步的走向杜氏: “二婶,大半夜的你不睡觉,到厨房里捣腾什么?” 杜氏看清左右两列站着的人竟然还有村长等人,手脚发软,牙齿打颤:“我........我肚子饿.......对,我肚子饿,想要到厨房里找点吃的。” “哼,死到临头还敢嘴硬!” 张九莘冷笑,给栓子使了个眼色,栓子眼疾手快趁着杜氏还没回过神来,顺利的把那涂满枯寿粉的药罐盖子抢到了手中。 张九莘扬着手中的药罐,眼神一厉: “杜氏,自我出生起,十三年来,你一直在给我下药,如今人赃并获。” “杜氏!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第059章 临死前的控诉 杜氏双膝一软,就要跪下求饶,可最后一丝理智却让她强撑着狡辩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让......让开,我困了,要回去睡觉。” “我就知道你会抵赖死不认账。不过今日我会让你死得明明白白。” 张九莘往左迈了一步,挡住了杜氏的去路,转身对站在人群后的小韩大夫点了点头。 小韩大夫上前,接过栓子手里的药罐,用水一冲,让涂在上面的粉末流进张九莘的药罐里,那边已经抓好一只鸡崽子的吴氏见此,上前小心的把药水灌给小鸡仔。 “叽叽叽叽” 被放置在地的小鸡仔崩腾了几下,便软软的倒在了地上,眨眼间便没有了呼吸。 “嘶” 在场众人吸了口凉气,即使大家知道这是能害人性命的毒物,可是亲眼看见一条活生生的生命在自己眼前咽了气,还是震惊不已。 “毒妇!” 老村长手中的拐杖重重的抽向目瞪口呆的杜氏,若是小九没能及时发现杜氏的下药,那他们东张崛起的希望就被杜氏给活活扼杀了呀! “我们东张竟然出了你这么一号人,简直就是东张的耻辱!” “不......不,村长您相信我,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我真的没有下药。”死到临头,白了脸的杜氏仍不想认罪。 张九莘给栓子和吴氏使了个眼色,栓子上前一把摁住杜氏,吴氏快步上前从挣扎的杜氏怀里搜出来一包药粉,递给了小韩大夫。 小韩大夫展开纸包,仔细辨认后道:“这就是枯寿粉,配合北芪、当归......等,若二者药量不均,重者可顷刻夺命!” “不,不.......不是这样的,村长您听我解释。我......” 杜氏死死抓着老村长抽来的拐杖,还想要为自己辩解,那边忍了一晚上的吴氏在得到小韩大夫的确却答案后,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贱人!” 吴氏远远的冲了过来,甩手就给了杜氏一个耳光,只一巴掌就把杜氏掀翻在地,打得嘴角流血。 “贱人!贱人!!贱人!!!” 吴氏不给杜氏喘气的机会,整个人直接骑在了杜氏的身上,状若疯狂,两手左右开弓,“啪啪啪”连绵不断的掌掴声响彻了整个院子。 大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蒙了,一直以来吴氏都是温柔贤良示人,大家何时见过其如此彪悍。 足以可见,张九莘就是吴氏心中的逆鳞,谁若碰触,吴氏便会跟谁拼命。 “救.....救命啊!” 虽然吴氏占了先机,但是论力气她到底比不上长年干粗活的杜氏,眨眼间就被反应过来的杜氏脱了身。 杜氏手脚并爬从地上站起,拔腿就想要往院外跑去,站在附近的张九莘看准时机,腿一伸,便把杜氏绊倒在地。 “贱人,你做出这样的事来,还有脸喊救命!” 那边吴氏趁着杜氏还没从地上爬起来,从后面一把抓着杜氏的头发,往后用力一扯,伸手把地上刚才喂鸡的药碗端起,捏住杜氏的嘴巴就要往下灌药! “毒妇,你既然那么想要害人,今日我就让你尝尝这毒药的滋味!” “呜呜呜呜” 这可是能顷刻要人命的毒药呀! 杜氏见此,直接吓尿了,襦裙下面瞬时湿了一大片,只死死的咬住牙关,头发被吴氏连带皮肉拔了好几撮,也死不松口。 “栓子哥,快,快把娘给拉开。” 从吴氏爆发开始到其灌药这一连串动作,只是眨眼间的事情,张九莘算是反应比较快的,其留着杜氏还有用场,那能那么轻易的就让她死去。 “娘,您放心,杜氏一定会受到她应有的惩罚的。” 栓子从吴氏手里夺过药碗,张九莘则劝慰着吴氏放开了杜氏。 杜氏得了摆脱,见院子大门已经被村长守住,转头恰巧看见上房门口不知何时出现的钱氏,眼睛一亮,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冲了过去: “娘,娘,救我!” 吴氏连滚带爬的,踉踉跄跄的向钱氏奔了过去,钱氏却像是见了鬼一样,反身躲进了上房,“嘭”的一下把房门从里面紧紧的反锁上,只是往外丢了一句: “我二房没有你这样黑心的媳妇。” 纵观全场,现在也就只有钱氏还可以为杜氏分说两句,杜氏哪肯轻易放过这个护身符,只用尽全身力气“砰砰砰”的砸着门: “娘,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不管啊!” “娘!” 杜氏叫了两句,见钱氏没有回应,那边张九莘已经向其走来,更慌乱了,便开始口不择言: “娘,就算今天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但是大房二丫头为何住进了松木庵,难道您心中......” “住嘴!” 钱氏的房门“哗”的一下打了开来,钱氏以吃人的目光恶狠狠的瞪着杜氏: “我看您是吓昏了头了,什么鬼话都敢往外蹦,,你自己种下的果,再苦也只能你自己一个人咽下去!没得拖累我和小六!” 钱氏说到‘小六’二字时,特别加重了语气,给了杜氏一个警告的眼神,便把门‘嘭’的一下重新合上。 而杜氏却像是被施了魔咒一样,整个人呆住了。 那边,恢复了几分理智的吴氏却对今天的事情仍不敢相信: “杜氏,我自问嫁到张家这十几年来,不管是对你还是你们二房的人从未有过半点亏欠,为何,为何你要如此狠心,处心积虑的要把我家小九置于死地?!” “呵呵呵” 呆了许久的杜氏眼见求救没门,木已成舟,反而淡定下来,其连连冷笑了几声: “吴氏,我为何要你家小九死,难道你真的不知道?” 钱氏嘲讽的看向吴氏: “难道你敢摸着良心说,你对松木庵那个老虔婆的嫁妆没有半点心动?呵呵,你以为你平日里装得跟圣女一样高洁,就能骗得了其他人?”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吴代玉和我杜三娘一样,都是为了那老虔婆的嫁妆费尽心机,不过我为的是儿子,而你,为的却不是张家人,而是......” “够了!” 吴氏颤声打断了杜氏的控诉。 第60章 跪地求饶 “村长,这样的毒妇一刻也不能留了,还请您即刻下令绞杀杜氏!” 吴氏话音刚落,张九莘房门传来“嘭”的一声巨响,木门从里面被撞开,一五花大绑的人踉踉跄跄的从里屋冲了出来。 “小六!” 杜氏一眼便把张六莘认了出来,其见自家儿子手脚被绑,嘴里还塞了破布,顿时怒不可止的向张九莘等人冲来,嘴里高声嚷嚷着: “你们这群天杀的,竟敢动我家小六,老娘跟你们拼了!” 杜氏冲到半道,就被张九莘绊倒在地,那边栓子则把使劲挣扎的张六莘控制在原地。杜氏被磕掉了好几颗大牙也顾不上,爬起来,张牙舞爪的就又要向张九莘扑来。 “停!” 张九莘大喝了一声,让疯狂的杜氏停了下来才开口道: “杜氏,别把人人都想得跟你一样恶毒,六哥是我们张家人又与此事无关,我们不会对他怎样。”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绑着他?!” 杜氏看到自家儿子的第一想法就是大房的人,要以牙还牙,像她给小九下药一样给自家儿子灌毒药。 所以怪不得她冲动。 “绑着六哥,是想要他亲眼见证今晚所发生的事情,你杜氏之所以落得如此下场,都是你自己咎由自取,免得六哥日后对我们大房的人心生怨怼。” 张九莘虽是站在吴氏前面,可这番话却是对着另一侧的张六莘说的。 杜氏闻言,提着的心立马放了下来,可是张九莘的下一句话又让她的心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不过,我们虽不会对六哥做什么,但是二婶你蓄意杀人,等明日我把这案子往县衙一送,那六哥就有了个杀人犯的母亲,明年的科考,不,是这辈子都休想再跨入考场了!” 张九莘话音一落,整个院子霎时静得只有夜间虫蛙的嘶鸣声。 按照本朝律法,参加科考之人三代以内直系血亲不得有作奸犯科者,违者则连报名的资格都没有。 杜氏的脸色霎时惨白一片,哆嗦着指着张九莘嘶喊道: “你.......你好狠的心呀!小六他可是你的亲堂哥!他十几年来没天没夜的埋头苦读,就是为了一天能够高榜提名,光宗耀祖,如今,你竟然,你竟然要把他的这个愿望活生生扼杀掉,你还有人性吗你!” “呵” 张九莘摇头失笑道: “二婶,你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可真是让我开了眼,明明是你要毒杀我,是你成为了杀人犯才害得六哥无法科考,怎么到了你嘴里反而成了我的不是了?说出去,你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 张九莘话刚说完,上房的门“嘭”的一下就推了开来,黑影一闪,呼吸间,钱氏便来到杜氏身边,抬腿就向杜氏下体踢了过去: “毒妇!你若真的害得小六不能下场科考,你就算死十次也弥补不了你犯下的罪过!” “嗯~” 杜氏吃痛弯腰捂着下体,那边钱氏顺势一脚把杜氏踢倒在地: “毒妇,小九是长房唯一继承香火的男丁,他是招你了,还是惹你了,你竟然下如此狠手,今日你就算是一头撞死,也洗不清你一身的罪孽!” 钱氏扯着杜氏的头发,把其从地上拉了起来,直接就往墙壁上用力一推,同时暗地里给杜氏使了个眼色: 很明显,钱氏话里话外都在提示着杜氏,让她自杀当场,从而免了明日对簿公堂,这样张六莘就能下场科考。 “啊~!” 杜氏显然也收到了钱氏传递过来的信息,顺着钱氏推动的力道,用尽全力大喊着就要撞向墙壁。 “栓子哥,拦住她!” 张九莘在钱氏出场后,就给栓子使了个眼色,让其小心防范,所以杜氏一动,栓子便也跟着动了起来,杜氏刚跑到墙壁附近,就被栓子抓住胳膊,用力反方向一甩,扔倒地上。 “二婶,我劝你还是别痴心妄想了,你以为你死了,县老爷就定不了你的罪了?人证物证俱在,就算你化成灰,你犯下的罪过也不会湮灭半分!” 杜氏见张九莘看出了用意,原本想着咬舌自尽的也歇了心思,其看着不断向自己摇头的宝贝儿子,两行热泪刷的一下滚了下来。 她怎能害了自家儿子的前程呢! 杜氏仰头深深的吸了口气,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噗通!” 杜氏重重的跪倒在地,一步一步的膝行到张九莘跟前,而后整个人拜倒在张九莘脚下,声泪俱下道: “小九,千错万错都是二婶的错,二婶不应该被猪肉蒙了心眼,对你下药,二婶知错了,你想要怎么处置我都无所谓,但是......” 杜氏抬头哀求着张九莘: “但是求你看在你六哥一直对你不错的份上,就让我静悄悄的死去,千万,千万不要剥夺了你六哥参加科考的资格,他自小就比别的小孩聪明,读书科考就是他的命根子,你若是让他不能参加科考,比要了他的命还要残忍十倍百倍!” “小九,二婶求你了,给你六哥一条生路吧!” 杜氏脑壳“嘭”的一下重重的磕在地上。在场众人听着都觉着痛。 显然,为了张六莘,杜氏是尊严、性命一切都可以舍去! 张九莘见此,松了口气,既然如此,那事情就好办多了。其低头看向卑微的伏在地上的杜氏,淡淡道: “杜氏,既然你如此诚心,那我也不是非得赶尽杀绝不可,不过,想要我不把事情捅出去,你还得为我办一件事。” “你说,你说,只要小六能够参加科考,别说是一件,就是十件,百件我也同样的答应你!” 本已绝望的杜氏闻言,瞬时感激涕零。 张九莘估摸着张三叔已经把人请到了半道,便不再废话,直奔主题道: “枯寿粉产自于南疆,就连县城里的坐堂大夫也分辩不出来,这枯寿粉想必不是出自二婶你之手,而是另有他人,而这个人还懂得枯寿粉与当归、北芪......等药材相生相克的药理。” “二婶,你接下来要做的,就是让这个人亲口承认是他给你的枯寿粉,是他与你一同谋划的这场下毒案件!” 张九莘说完,杜氏神色有点恍惚,嘴里喃喃道: “你......你全都知道了?” 什么时候,那个连呼吸都不敢大声的病秧子竟变得如此厉害了! 第061章 为什么 大戏即将登场! 张九莘吩咐栓子去村口望风,让老村长带人布置现场,其先一步把杜氏带进书房,把门锁上后,细细嘱咐杜氏接下来要怎么做,就连说辞也给杜氏准备好了。 “叩叩叩” “小九你可交待完了?村口榕树那头栓子传来暗哨,你三叔已经带人进村了。” 张九莘见老村长等人已经在门外等候,让杜氏又重复一遍,确认无误后,嗖的一下抓住杜氏的双肩,直视着对方的双眼,一字一顿道: “杜氏,六哥的前程,乃至后半生全都捏在你的手上,接下来就看你的表现了。” “咕咚” 杜氏不由自主的噎了口唾沫,她知道小九是在警告她不要耍小动作,心里尽管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可也不得不点头应承: “我办事,你放心!” 张九莘看着杜氏远去的背影,冷笑一声,而后让站在书房外面的小韩大夫,老村长等人进了书房。 房门关上后,蜡烛熄灭,屋子陷入了漆黑。 为了更好更全面的观察院中情形,张九莘拉着吴氏的手拐进了通往后院的角门。 从书房到角门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可张九莘却感觉到握着的吴氏的手心已是一手冷汗,其担忧道: “娘,你怎么了?不舒服?” 吴氏没有说话,黑暗里,张九莘也没有看到其表情,张九莘原本想要再劝,但是隐隐听到远远的传来马蹄声。 人到了,大戏就要开场,张九莘遂不再作声。 ....... 一辆简朴的马车以极快的速度向张家小院驶来,远远的还没到院门,就有守在院门的一老仆迎上前来: “老爷,小公子不久前体温又烧起来了,少奶奶在家里都急哭了,您快点回去看看吧。” “怎么回事,我离家的时候不都好好的吗?” 来人正是老村长家的仆人,赶车的张三叔得知自家小儿又发起烧了,便着急的撩起车帘,对从里面出来的人抱歉道: “柳大夫,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得回家一趟了。” “辛苦了,我这也到地了。” 柳大夫背着药箱下了马车,那边张三叔便扬起马鞭急不可耐的往家奔了。 柳大夫进了张家小院,只见张九莘的房间灯火通明,可是却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其心里咯噔一下: 莫非小九果真出了差错? “小九!” 柳大夫撩起长袍,快步向张九莘房里走去,房门敞开着,从院子里便能一眼看到屋里情形。 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那张简单的木板床上的被褥也跟着消失不见,吴氏常年坐着的那张矮凳也掀翻在地,地上是一只打碎的石碗,碎碗片上还残留着些许的药液。 “这......这究竟发生了什么?不是说小九突然病危吗?人呢?究竟去了哪里?” 柳大夫心里头隐隐有些不安,其正要踏进屋子想要看个清楚,突然察觉身旁一温热的身体靠了过来。 “谁?” 柳大夫警觉的侧过身子,扭头却看到一脸惊慌的杜氏,其张嘴想要说话,可瞟了眼上房,又把话咽了回去。 “柳......柳大夫,这次.......我们可是闯了大祸了!” 柳大夫正要提箱走人,身后却突然传来杜氏幽幽的一句话。 柳大夫忽的一下转过身来,快速的捂住了杜氏的嘴巴,惶惶不安的看向上房,低声呵斥道: “你疯了?这是什么地方,你也敢胡言乱语!” “我说真的,柳大夫,我们......” “呜呜呜!” 杜氏怕打着柳大夫捂着她嘴的手,柳大夫让其冷静,也没有奏效,又害怕她惹出更大的动静,只能小声警告道: “行了,不要挣扎了,我放开你就是,不过,你得给我小点声!不然你我都人头不保!听见没?!” 柳大夫见杜氏点头,方一点点放开杜氏。杜氏嘴一得闲,便又急又快道: “柳大夫,我们这次真是死到临头了,我........我一时鬼迷心窍,给小九下了五倍的枯寿粉,结果小九喝下去后顷刻便吐血晕了过去,大房的人见你迟迟不来,小九又呼吸越来越弱,便把人抱到郭郎中家中去了,家里其余人都跟了过去,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人!柳大夫,怎么办?我真的不知道你给我的枯寿粉,其药效真的那么厉害!我......” “贱人!” 柳大夫听着杜氏的话,整个身体都被气得抖了起来,杜氏话还没说完,就被柳大夫跳起来狠狠的甩了一个耳光: “你怎么敢?怎么敢下五倍的药量!不可多一分亦不可少一分,这句话我给你重复了十几年,你竟然敢自作主张,给小九下了五倍的枯寿粉、谁给你的胆子!” 杜氏被柳大夫打得差点摔倒在地,堪堪站住身体,便被柳大夫用右手狠狠的掐住了脖子,柳大夫青筋直冒,眼球似乎要爆炸开来: “毒妇!你竟敢杀了代玉的孩子,我今日就让你给小九陪葬!贱人,去死吧!” 柳大夫不顾杜氏的拳打脚踢,咬着牙把杜氏一一点点的往空中提了起来,杜氏一开始还手脚挣扎,而后眼珠泛白,慢慢的没了动静! “师兄?刚才杜氏所说的可都是真的?” 一道悠悠的声音从院外传了进来。 “噗通!” 柳大夫听到这声音,脸色瞬时雪白一片,手中的力道一轻,杜氏顿时软倒在地,柳大夫脸上闪过懊悔慌乱,一点点的转过身来。 “你说话呀!这十几年来,你是不是真的串通着杜氏,在给小九下药?!” 进到院中的人正是吴氏,其死死的盯着柳大夫,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似乎下一刻便无法呼吸了,泪水更是一串串的往下掉。 “师妹,你听我说,我是有苦衷的,我实在是没有办法才.......” “你承认了?!” 吴氏拍下柳大夫伸过来的手,不敢置信的低低的问了一句,而后用尽全身的力气咆哮道: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 吴氏崩溃了,软软的瘫在在地上,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问柳大夫: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都要这样对我?!” 吴氏整个人伏在地上,身子上下不停的起伏着,却是没有哭声传出,柳大夫看得眼眶瞬时红了,死死咬住下嘴唇,鲜血“滴滴答答”的往下流: “师妹,是师兄对不住你!” 第062章 自尽 柳大夫半跪在地,想要过去安慰吴氏,手伸到了半空却又颓然的收了回来,其颓然的叹了口气,脸上陷入回忆: “师傅在我八岁那年,想方设法的把我从那场灭顶之灾解脱出来,之后便待我如亲生一般照料我到成年,若不是师傅突然变故,或许,师妹我和你还有可能” “够了!” 吴氏愤然抬头,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道: “你既然都还记得我爹爹对你的恩情,为何,为何还要对小九置入死地!你对得起我死去的爹爹,对得起这几十年我来对你的信任吗?” 柳大夫一脸痛苦和自责,更多的是无地自容:“师妹,我知道,我对不住你和师傅,可是我从来没想过要小九的命,这些年来,我也只是,只是让他卧病在床。我” “只是卧病在床?” 吴氏突然边笑边哭起来,而后目光一狠:“你让一个原本可以欢蹦乱跳的人,一辈子的好时光都只能消磨在病床上,如此折磨,你这比要了她的命还要残酷上百倍千倍,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但是我.我也实在是没有办法,我!” 柳大夫欲言又止,深深的把头埋了下去,抓狂的揪着头发,显然此刻他是痛苦的,这一点吴氏也感觉到了,同时也听出了柳大夫的话外之音: “什么叫做没有办法?” “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我知道的,这十几年来你对小九的关心疼爱都出自真心。是不是,是不是有人利用什么逼你这么做?是不是?是不是?你说呀,你说话呀!!” 吴氏实在想不到柳大夫有害小九的理由,其眼睛蹦出希望的光芒,迫不及待的想要对方给个解释。 “师妹,我我,对不起,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法把小九挽回,一命抵一命,反正以后师妹你也是不会再见我了的,我活着也是行尸走肉,只是.” “你要干什么?” 吴氏本还想问出原由,可越听越不对,待要行动时。 “噗!” 柳大夫突然喷出了一口鲜血,人瞬时倒在地上。 “不要!!” 吴氏一声大喊,慌乱的扑了过去,把柳大夫扶起来:“师兄,你不能死,你.你说过的,你要护着我一辈子的,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糟糕!” 站在角门观察着这一切的张九莘,万万没有料到柳大夫会突然服药。其边向柳大夫吴氏两人跑去,边向书房喊了一句: “小韩大夫,快,快出来,有人服药自尽!” 本已倒在地上,双眼快要合上的柳大夫听到张九莘的声音,眼睛突然亮了一下,而后嘴角划过一丝欣慰,其伸手想要最后抚摸一下吴氏的脸,可手抬到半空便掉了下来: “师妹,玉儿,对不..起,我以后不能陪你继续.” 张九莘走到柳大夫身旁时,其突然直起身子,往县城的方向大喊了一句: “妹妹,哥哥我..” 话还没说完,眼里的光芒便瞬间消散过去,等小韩大夫到达时,已经没了呼吸。 “师兄!!!!” 得知柳大夫已经无法救活后,吴氏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句,而后便晕了过去。 这也是一对苦命情人。 当年,张九莘外公曾属意让柳大夫和吴氏结为夫妻,可他突然病故后,张九莘外婆便把柳大夫赶出了家门,而且以雷霆之势,把吴氏嫁到了张家。 如今柳大夫身亡,张九莘能够理解吴氏一时半会肯定是无法接受的,而且柳大夫还辜负了吴氏的信任。 “柳大夫竟然还有妹妹?” 张九莘嘀咕了一声,他记得她娘提过,当年外公把柳大夫接回家时,是说柳大夫父母兄妹皆亡的,怎么还有一个妹妹? 最重要的是,柳大夫为何要对她下手? “看来,这又是一出无头官司。” 张九莘想起盲婆婆曾经提过的神秘黑衣人,他和柳大夫之间是否有着关联? . “嗯~” 张九莘想得正入神,那边早先晕死过去的杜氏幽幽的醒了过来,张九莘向老村长走去,道: “村长爷爷,杜氏,您老人家打算怎么处置?” 老村长毕竟年纪大了,陪着熬了一宿,有点没精打采的摆了摆手:“上公堂这是不可能的,这样的丑事传扬出去,无论对你还是对我们庙河村都没有好处,不过,她这条命却不能留了!” “至于,如何了解他,这个权利就交给你这个受害者吧!” “谢村长爷爷!” 张九莘本也没打算把杜氏送上公堂,因为首先爷爷那一关便过不去,其把那碗兑了枯寿粉的药水,端起,一步步走向醒来后想要逃窜却被栓子挡住的杜氏。 “不.不.我还不想死,我还不能死,我还没有等到.等到,呜呜呜呜。” 杜氏哆嗦着往后退,看着一步步走来的张九莘,就像死神一点点的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一样。 今天,她真的要把命交出去了!有些事再不说,那就只能跟着她埋到地下去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杜氏“嘭”的一下跪在了地上,向着张九莘双手合上跪拜,苦苦哀求道: “小九,我知道,我说什么你都不会放过我的,可在我死之前,我能不能跟我儿子告个别,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砰砰砰” 杜氏下死力的往地上磕着头,语气哀绝,作为张六莘的母亲,她这个身份时合格的,这一幕落在谁眼里,都觉得可怜。 特别是上了年纪的人。 老村长还没等张九莘开口,便发话道:“小九,就让她和小六说几句话吧,毕竟她们母子一场,哎” 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谢村长大恩!!!” 杜氏害怕迟则生变,立马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向关押着张六莘的房子奔去。 张九莘看着被杜氏关上的房门,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杜氏这次和里六哥见面会惹出事端。 但是老村长已经发话,虽说老村长对她有几分赏识,但是他老人家决定了的事情,张九莘也不能轻易更改。 。妙书屋 第063章 身世揭晓 “吱呀” 门扉被杜氏拉开,一直守在门边的张六莘看到杜氏,眼眶瞬时通红一片,嘴里“呜呜呜”的急迫向杜氏奔去。 “小六!娘的好儿子啊,呜呜呜..” 杜氏想到这是她们母子的最后一次见面,也是无法压抑心中的悲痛,与张六莘抱头痛哭了好一会儿,但是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也不敢多耽搁,忙收了泪,先给张六莘解了绑。 “娘,我一定不会让你去死,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张六莘嘴里的破布刚被拿开,便急迫向杜氏保证。 “傻孩子,你有这份孝心,娘就心满意足了,都怪娘不停你的嘱咐,沉不住气,不然也不会被小九那个短命鬼抓到把柄,娘的教训就摆在眼前。” “小六,你要记住,在你没有取得功名之前,一定不要去招惹那个短命鬼,这段时间接二连三发生了那么多事,娘细细想来,都是他在背后筹谋着,以前,我们都低估了他的本是了!” 杜氏给张六莘手脚都松完绑后,双手托着对方的脸,张六莘低眸刚好能看到杜氏额头血肉一片,脸上也是青紫相交,加上杜氏交待遗言般,让张六莘的心就像丢到了热油锅里炸一样,难受得差点发不出声音: “娘.娘,我现在就去找外公,还有县衙里的刘班头,我还有县城里的同窗,他们都可以帮忙的” “小六,你别动!” 杜氏把往外走的张六莘拉了回来,摇头掉泪道:“来不及了,院子里有栓子守着,你出不去的,那个短命鬼不会给娘留太多的时间的,我们不能把它浪费了。” “来,你坐这。” 杜氏拉着张六莘,坐到床上,自己坐在床前的椅子上,小心翼翼的从衣裳里面出一个荷包,荷包里面是一块纯乳白色的羊脂白玉玉佩。 杜氏细细的摩挲了一遍,才依依不舍的把玉佩递给张六莘: “小六,这是你亲生父亲当年给娘的定情信物,你不是张家的种,而是当年我和你生身父..” “娘?!” 张六莘差点把到手的玉佩扔了出去,其被杜氏这句话吓得直接从床上站了起来,傻眼道:“娘.你这是在说什么?你莫不是被气糊涂了!” “嘘!好儿子,快坐下。大房的人就在外头呢。你什么都不要说,只管安安静静的听就是。” 杜氏摁着张六莘重新坐回床边,脸上陷入回忆的神色: “当年娘还是姑娘的时候,就是穿着身上的这套红衣上山采蘑菇,那时候山上的豺狼比现在更多,更不怕人,娘只顾着采蘑菇,一时不察与跟一起上山的分了道,进了深山里头,正当我发现自己迷路时,突然一头野狼向娘袭来,娘,跑啊,跑啊,可是怎么也跑不过那野狼,正当娘以为自己就要丧命在野狼之下时。” 杜氏眼里冒出星光,脸上变得柔情起来: “你的亲生父亲出现了,他就像天神一样挡在娘的面前,和那头狼厮杀了足足一个时辰。当时他身上还带着重伤,他本可以见死不救的,可是他为了我,差点就没了命。” 杜氏抚摸着、端详着张六莘的脸,似乎像是找到了当年某人的影子: “当时,娘就下定了决心,这辈子非他不嫁!” “那后来呢?” 与杜氏的此刻的柔情不同,张六莘的脸色很是难看。 “后来。” 杜氏声音变得落寞了许多:“后来娘知道他就住在深山里养伤,如是便隔三五差的上山照料他,慢慢的,娘便怀了你,当娘要把这好消息告诉他时,他却突然留下一块玉佩和一封书信,离开了山上的那座木屋。” “娘天天上山,等啊,等啊,直到有孕三个月,眼快就要瞒不住时,还是没把他等回来,在我们阴山县,女子未嫁有孕,是要被浸猪笼的,娘不能让你有事,所以选择了张家的这个浪荡子嫁了进来。” 杜氏脸上说不出的嫌弃:“不然,就算他张家有座金山,娘也不会嫁给他家既没有出息,又喜欢到处惹祸,沾花惹草的二郎。你现在的这个爹爹,就是一个窝囊废,扶不起的阿斗!” “娘,我不准你这样说爹爹!”张六莘脸上闪过不快: “爹爹他有什么不好的。他不过就是比旁人更重情义,才屡次被骗罢了,爹爹他是这个世上难得的一个好人!至少比那个吃光抹净一走了之,不负责任的人强上千倍万倍!” 张六莘别过头去,不知道是在生杜氏的气,还是在怨恨那个所谓的‘亲生父亲’。 “儿子,你可不能这么想你亲生爹爹!” 杜氏把张六莘身体掰过来,认认真真道: “这些年来,虽然你亲生爹爹没有派人来寻我,但是娘知道他一定是有苦衷的,当年他亲口跟娘承认过,一定会娶我过门,他一定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张六莘冷哼:“什么事情能够耽搁十几年那么久,娘,那个人的事,我不想再听,我只有一个父亲,那就是张家二郎!” “张六莘!” 杜氏显然急了,平生第一次叫了张六莘的全名: “小六,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赌气,如今出了今晚这桩事,我们和大房就算是彻底的撕破脸了,松木庵那个老虔婆将来得知消息,她的嫁妆就算再多,也不可能落到我们二房的手里。” 杜氏紧紧的抓着张六莘的双肩,死死的盯着对方的眼睛: “小六,放眼整个张家,你爷爷是个只懂得享乐的,你那便宜爹爹不给你惹祸就不错了,你能靠的就是你奶奶,可是就算她不分昼夜的纺布,也供不起你将来的科举所需的费用。” 杜氏把玉佩塞到张六莘手上,一字一顿道: “小六,你要想方设法找到你的亲生父亲,只有他,才能圆你的科举梦,当年若不是他,娘早在十五年前就没了,所以娘不恨他,你也不能怨你亲生父亲,你要记住,没有他,就没有我们今生的这场母子情分。” 。妙书屋 第064章 分家才是目的 张九莘与老村长商量好柳大夫的后续处理后,见杜氏母子还没从房里出来,悄声吩咐栓子去催促一声。 “咕咕咕” 后院大公鸡晨起打鸣,老村长打了个哈欠,见柳大夫的尸首已经搬运上车,摆手对张九莘道: “小九,杜氏就交给你处理了,现在也天亮了,我和小韩大夫上县城一趟,早点把事情料理完,大家也能好回去睡个安稳觉。” 老村长一大把年纪了,陪着熬了一夜不说,现在又帮着张九莘擦屁股,张九莘自是感激不已,张九莘默默记在心中,提起别的话头道: “村长爷爷,其实,我还有一桩事需要您帮忙。” “哦,什么事?” 老村长见张九莘表情严肃,知道不是什么小事,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来,与张九莘经历了那么多事,老村长已经隐隐把他当做能主事的成人来看待了。 “村长爷爷,我要分家。” “什么?分.分家?!” 老村长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小九,你疯了,父母在不分家,如今你祖父母健在,谈何分家。你想都不要想!” “村长爷爷,您先不要激动,先听我说完。” 张九莘知道分家一事,肯定会困难重重,但是她今晚筹划的一切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分家,张九莘把自己所担忧的一五一十向村长道: “村长爷爷,这段时间二房的人先后连同盲婆婆、柳大夫要致我于死地,如今杜氏、盲婆婆虽说是伏诛了,可是保不定将来还会有下毒暗杀的阴招在等着我,村长爷爷,我既没有三头六臂,也不是什么百毒不侵的神体,类似的事情若再来一次,可能我就不能像这两次一样那么幸运躲过去了!” 张九莘一顿,认真道: “所以,为了我自己这条小命,我们大房必须要分出去。” 张九莘的一番话,让老村长无话可说,细细想来,若是换做旁的孩子,若遇到小九同样的事情,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罢了,罢了,既然你主意已定,我再劝,也是无济于事,你说吧,想要我怎么做?” 老村长叹了口气,看向张九莘的目光既欣慰又有些落寞,毕竟人老了,就图个子孙满堂和和气气,更别提要分家而居了。 “谢村长爷爷!” 张九莘万万没有想到老村长答应得那么爽快,脸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村长爷爷,您也无需刻意要做些什么,等时机成熟了,您出面帮我劝谏几句我爷爷就是了。” “你这是已经想好对策了?!” 老村长失笑的摇了摇头,这孩子再厉害点就是小诸葛转世了,果然被明心法师批为富贵登科命格的人不能以常理来看待。 老村长不待张九莘回复,便摆手告辞要上县城去了。小韩大夫跟在身后,踏出院门前,回头说了一句: “对了,我爷爷的故交过几天就来,你看什么时候方便可以带你姐姐过来。”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 韩老御医的故交据小韩大夫介绍,最是擅长医治女子不孕不育之症,之前说开年到阴山县来,张九莘没想到小韩大夫真把自己的事记心上。 “谢小韩不对,应该是要谢过师兄才对。” 小韩大夫身子一顿,随后想到不久他们都要在夫子门下求学,可不就同门了,小韩大夫冰山脸上露出一丝少见的明媚。 “钱奶奶,没有小九的吩咐,你不能进去。”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来拦我,给我滚开。” 张九莘刚把老村长等人送出院子,折返回来时,便看到栓子与钱氏在张六莘房前挣扎,张九莘皱眉: “钱奶奶,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 钱氏虽然口气依然强硬,可是不知为何,心里对张九莘有点畏惧,故而在张九莘眼神注视下,不得不解释道:: “我是看杜氏就要走了,我和她好歹婆媳一场,难道还不能进去送她一程?!让开,现在这个家还轮不到你们这群小辈的作家做主呢!” 钱氏之前还害怕杜氏牵连到自己。,口口声声说二房没有这样的媳妇,怎么转眼的功夫便又变成婆媳情深来了。 张九莘本能的感觉到有猫腻:正要开口阻住,不知何时已经从房里出来的张六莘开口了: “小九,就让我娘见奶奶最后一面吧,算是六哥欠你的一个人情,” 张六莘声音沙哑,低垂着头,张九莘听不出里面的感情,也看不到对方的表情,站在她对面的张六莘此刻就像是一个陌生人,本能的让张九莘感觉到一股来自心底的凉意。 “让开!” 还没等张九莘回复,那边钱氏趁着栓子愣神,便闪了进去,随后门“砰”的一下从里面关上,锁了起来 “汪汪汪” 村里早起的土狗已经开始四处觅食撒欢了,张家院子却静的出奇,张九莘在门外等了一刻钟,便让栓子去敲门。 此时二房三丫的房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一整晚都悄无声息的三丫从屋里地着头一步步的走到杜氏房门,站定后一动不动。 “这是要来跟杜氏告别吗?” 二房的三丫,平日里话不多,可是每到关键时刻总会有所行动,让张九莘有点猜不透。 “吱呀” 关押杜氏的房门打开,钱氏一脸兴奋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待看到守在房门一侧的三丫时,眼睛狠狠的闪烁了一下。 “嗯哼” 钱氏轻咳了一声,便脚步轻快的往上房去了,显然杜氏即将要被处置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站住!” 那边三丫待钱氏出了房门,刚跨进关押杜氏房门半步,里面就传来杜氏冰冷的声音: “我没有话要跟你说,这辈子你就当做自己是从石头里门蹦出来的吧!” 三丫脚步一顿,而后猛的转过身来,脚下健步如飞的进了后院。 “杜氏,你上路的时候到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张九莘身后响起,张九莘回头,看见不知何时醒来的吴氏正端着药碗,一步步的向杜氏走去! 。妙书屋 第065章 丢到乱葬岗 面对死亡,杜氏怕了,惶恐的往后连退了好几步,待看到院中齐平站着的张六莘与张九莘,杜氏脸上闪过一丝狠绝: “吴氏,就凭你还不够格送我上路!” 杜氏不退反进,反手把吴氏手中的药碗打翻在地。趁着吴氏还没反应过来,闪身出了房门,来到院中。 “杜氏,你莫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张九莘让护在自己身前的栓子挪开,怡然不惧的对上杜氏吃人的眼神。若不是看在二房其余人的面子上,她张九莘早就把杜氏五马分尸了,那还会让她杜氏体体面面的走。 张九莘给栓子使了个眼神,栓子立马上前要擒获杜氏,可不远处的张六莘却不动声色的挡住了栓子的去路。 张九莘眉一皱: “杜氏,你还想耍什么花招?我告诉你,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小九呀,我一个快要死的人,能耍什么花招。只不过是想着你我婶侄情分一场,想要你亲自送婶婶我上路罢了!” 杜氏突然冲着张九莘鬼魅一笑。 “小九,万万不可!” 吴氏快步从房中走出,她之所以要亲自给杜氏灌药,就是不想自己的女儿手上粘上人命,更不想让二房的人对小九产生怨怼。 “栓子,你立刻上前把人给我摁住,她一个罪人,有什么资格提条件。” 吴氏从地上端起备用的第二个药碗,煞气冲天的向杜氏走去,没有把小九照顾好本就是她的错,她总能让自己的女儿来做这个恶人! 说话间,栓子就摆脱了张六莘,把杜氏反手押跪在地,杜氏豁然抬头,向张九莘大声喊道: “小九,你尽管放心,就算是你送我上路,我到了阴间也会日夜为你祈福的,你莫要怕,就看在往日的情分,送我一程吧!” “贱人,给我闭嘴!” 吴氏被杜氏气得甩手就给了对方一个耳光,这杜氏话里话外就是在恐吓小九,就算她死了,也不会放过小九的。吴氏最是信奉鬼神的,哪还敢让杜氏多说,捏着对方的嘴就要给杜氏灌药。 “娘,让我来!” 张九莘夺过吴氏高举的药碗,吴氏待要劝说,张九莘对其摇头一笑: “娘,您尽管放心,她杜氏活着尚且斗不过我,死了变成鬼,更不能奈我何!” 张九莘话毕,狠狠的掐住杜氏的下颌,整碗药一滴不剩的给杜氏灌了下去,她就是要二房所有的人知道: 她张九莘,早已不是吴下阿蒙,谁敢犯到她手上,那就做好下地狱的准备! “咕噜咕噜” 十倍的药量灌下去,杜氏在被张九莘放开手的瞬间,大量的鲜血便从杜氏的口鼻流了出来,那边张六莘赶来扶住她时,已是回光返照: “小六,你.你要记住,是谁亲手把你娘送上路的,你..” 杜氏目光已经涣散,双手向前胡乱的摸索着,想要抓住什么: “你.你一定要比他更早的高榜提名,出人..头.地!” 杜氏说完最后一个字,手便无力的垂了下去,双眼圆瞪,死不瞑目。 自始至终,张六莘一句话也没说,一滴泪也没流,神情出奇的平静,唯有其替杜氏抚上双眼时颤抖的双手,显示其此时内心并不宁静。 张六莘把杜氏从地上抱起,走了几步后,向伏在角门抖着身子的三丫道: “三姐姐,娘得了疾病,突然暴毙,你去通知小舅过来帮忙给娘治丧。” 张六莘声音粗哑,完全不同往日的清亮,像是一下子变得成熟了起来。 “嗯~” 三丫低头摸了一把脸,脚刚要抬出去,却发现一点力气也没有,显然无论杜氏怎么对她,三丫终究还是对杜氏有着感情。 “哼,治丧?治哪门子的丧?!” 一道嘹亮的声音从院外响了起来,老爷子黑着一张脸大跨步的走进了院子: “杜氏谋害我张家子嗣,没把她粉身碎骨已是最大的宽容,她还想死后享用子孙后代的香火,那是做梦!” 老爷子气喘吁吁,显然是得知消息赶回来的: “栓子,用一个麻袋把这毒妇的尸首裹了,直接给我丢到乱葬岗去,我张家没有这样的媳妇。” “爷爷,不要啊!” 老爷子的话让三丫和张六莘惶恐的跪了下去:张六莘抬头时已是一脸泪痕,其哽咽着道: “娘自我有记忆起,从来都是嘴里有口吃的必先让我吃饱了才动筷,记得八岁那年我出痘浑身瘙痒,高烧不退,大夫都说我活不过来了,是娘衣不解带、寸步不离的守在我身边,才把我从鬼门关上拉了回来,之后娘自己反而感染上了痘印,更是险些掉了一条命。还有..” “娘这十几年来对我的养育之恩,我未能回报分毫,还无能为力的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在我的面前,这是为人子女的大不孝呀!” 张六莘匆匆的给老爷子磕了个头,决然道: “若是娘死后,还要备嘭抛尸荒野,那孙子我只唯有一死!” “你!!!!” 老爷子一开始还有点动容,可是听到张六莘最后一句话却是气得直接就踹了对方一脚:咬牙道: “好,好,果然是杜氏养出来的好儿子,还懂得以死相逼了,好,好得很!!!” 老爷子显然气得不轻,正要暴走时,上房钱氏听到动静,小脚踩得飞快的跑了过来,拦住了老爷子: “老爷子,您切莫要动怒!小六若是连其母亲被抛尸荒野也大气不吭一声,那还是小六吗?小六打小就对您亲近孝顺,刚才他娘被灌药时候,他是一声不吭,一滴泪都没留啊,为何你回来了,他反而哭闹上了,还不是知道疼自己的亲人回来了。” “可怜见地,小小年纪,还没成家立业便成了没人疼的野孩子。呜呜呜..我可怜的小六呀,呜呜物..” 钱氏说着说着便蹲下身去,抱着张六莘哭了起来。 而钱氏的一番话让老爷子彻底冷静了下来,老爷子看着一向喜好干净的孙子跪在满是血污的地上,伏在钱氏肩膀上的身子更是一耸一耸的,虽然没有哭出声,但显然是伤心至极的。 老爷子的心一下子便软了下来。 。妙书屋 无题 老爷子回来在院子闹了一场,不过很快风波就已张六莘获胜平息了下去。吴氏和张九莘进了房后,吴氏愤愤不满道: “杜氏那个贱人,白白便宜她了一副薄棺材,她本就应该丢到望月山的狼窝去的。” “嘘” 张九莘指了指窗外,此时老爷子还在院子里分派事务,张九莘把窗户关上后,吴氏接着道: “老爷子也太偏心小六了,他对外声称杜氏去找你二叔去了,既隐瞒了杜氏犯下的罪过,还让小六躲过了三年的孝期,明年照样无误的下场科考,可真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老爷子的处理在张九莘的意料之中。 老爷子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光宗耀祖,风风光光的重回本家,而目前来看,二房六哥是最大可能能够金榜题名的。所以老爷子一定不会让旁的事情干扰到六哥。 张九莘不在意老爷子偏心谁,她现在有急迫的事情要做,张九莘面向吴氏,认真道: “娘,我想要分家。” “分”吴氏一声惊呼,随后捂住嘴巴,小声警告道:“小九,这样的话,你以后休要再说,不然让你爷爷听到,非得狠狠收拾你一顿不可。” “娘,我是认真的,这事情我已经跟老村长提过了,我要趁着现在二房理亏,上松木庵找一趟奶奶,让奶奶出面说服爷爷,把我们大房分出去。” “松木庵?!小九,你..你要去找你奶奶?!” 吴氏激动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睛圆瞪:“不行,绝对不行!小九,你奶奶若是知道了是杜氏伙同你柳叔.柳大夫害的你,她非把我休了不可!” “娘,你先不要激动。” 张九莘拉着双手发抖的重新坐下来,一下一下顺着吴氏的后背,温言道: “娘,杜氏差点就要了我的命,二房犯下如此大罪,可是钱奶奶和六哥一哭一闹,老爷子就不了了之,甚至还花钱给杜氏买了棺材安葬,足以见得,在老爷子的心目中我们大房的人其实就是给六哥挣科举费用的机器,可如今我们亲手结果了杜氏,与二房的关系已经彻底破裂了,若是六哥有朝一日果真金榜题名,我怕,到时候等待我们的并不是荣华富贵,而是刽子手的砍人刀!” “所以,这个家,不管如何,我们都要分!” 张九莘最后一句说得斩钉截铁,吴氏也是读过十几年的书的人,张九莘利弊分说得那么明白,她自然知道怎么做,可是其话语还是有些忐忑: “能分家自然是好事,可.可是小九你就没有别的办法了没?果真要上山找你奶奶?” “嗯” 张九莘重重的点了点头:“在这个家,能够让老爷子点头分家的,也就唯有松木庵的奶奶了。” 吴氏脸色有些苍白,想起了往日的种种,嘴里喃喃道: “当初我嫁给你爹爹,是你爷爷做的主。所以你奶奶一开始就看不上我,你大姐姐二姐姐一出生,她就已我身体羸弱为名,把她俩一起抱走抚养,等到我生下你和你哥哥,我是拼死才把你两留到了身边。那时候我亲口向你奶奶承诺过,一定会把你们兄妹教养得比你两个姐姐还有出息,可谁料到..” 吴氏眼泪刷的一下流了下来: “谁料到,你哥哥出生不久就被人害了性命,若不是你追查出来,我至今还蒙在鼓里,如今,你也险些丧命,若是你奶奶知道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加上你女扮男装的假身份,我就是死十次也难以消解你奶奶的怒火!” “娘,有我在呢,别怕!” 张九莘让吴氏靠在自己肩上,宽慰道: “奶奶既然是官宦人家出生,像这样下毒暗杀的事情肯定见惯了的,她定能明白这不是你的错,而且。” 张九莘让吴氏正视着自己,一字一顿道: “而且,我们有共同要对付的敌人!” “对,对。”吴氏闻言,一下子提起了精气神: “你奶奶之所以搬到松木庵,虽然有你二姐姐的缘故,可是大多都是因为看不惯钱氏,若是真的分了家,说不定她老人家还会从山上下来也说不定。” 吴氏眼睛闪闪发亮:“你奶奶的厉害就不说了,就她身边的林嬷嬷出马就足以对付二房的那一帮人了。” 吴氏越说越觉得张九莘上松木庵是对的:“你奶奶可不止你爹爹一个孩子,你还有四个嫡亲的姑姑呢,这些年,指不定她们从你奶奶身边搜刮了多少好处去了呢。” 吴氏开始后悔了。 这些年,她为着和松木庵那位赌气,一次也没有上山拜访过她老人家,说来吃亏的还是她。 吴氏拉着张九莘的手,细细嘱咐了小九她奶奶的喜好,张九莘全部记下后,等老村长马车从县城回来,便借了马到隔壁会稽县峨眉山的松木庵而去。 出了院门时,其发现自己院子右边多了一座崭新的宅子,格局与她家的几乎一样,其疑惑道: “栓子哥,我记得,傅公子的柳园不是建在我们家前面吗,怎么这里又多出了一座宅子?” “哦,那宅子我记得是这几天建起来,好像.好像就是夫子来给你看诊的那天。他们来的人比上次建柳园的人还多,所以几天就完工了。” 栓子扶着张九莘上了马车,抽了一下鞭子,小青马便“哒哒哒”的往前走。 张九莘第一次听说夫子,正要问栓子夫子长什么样时,在马车上一颠一颠的,一下子就睡了过去! “小九,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望月山上的那棵突然冒出来的桃树开花了,我现在倒是能够拔得动它了,可是又怕伤了它,所以便等你醒来后再做决定,小九,你说究竟要不要把它拔回家?” “小九?” 坐在车辕上的栓子,听着车厢没了动静,吓了一跳:待掀开车帘一看,张九莘只是睡熟了过去,便松了口气,此时刚好路过一颗梓树,几片花蕊飘落下来,其中一片随风飘进车厢,落到张九莘的鬓边。 “人比花娇!” 栓子一时看得入了神,口中不由自主喃喃道。 霎时,一股劲风迎面袭来,让栓子打了冷颤,回过神来一看,只见一匹俊逸的粉红色马车,正以极快的速度向他们马车奔来。 重要的是,这俩马车前面并没有人驾驭这匹马! :。: 第067章 重生前的回忆 “糟糕!” 栓子意识到不妥,想要勒马改道时,那匹粉色大马已经近在眼前,就在栓子想要窜入车厢,抱张九莘弃车而走时,近前的车厢里面传来一道清泉之声: “清风,不得胡闹。” “咴咴” 名为清风的粉色马匹听话的停在了栓子的马车旁,只是拿头往躺在车厢里面的张九莘身上磨蹭着。 此时张九莘已经醒来,看到近在眼前的马头吓了一跳,可是随后一股熟悉亲切之感从心底油然而生,她的手不由自主的便抚摸上了那匹把马头伸进来的清风。 “咴咴” 马匹发出委屈又欢快的呜咽声,随后那双大眼突然留下了一滴泪, 张九莘脑海里瞬时闪过一幅画面: 蓝天下,她骑着一匹粉色马匹驰骋在辽阔的森林里,突然:“啪啪啪啪啪”,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四面八方的飞箭向她袭来。 “吁” 一道勒马的声音把张九莘从那副画面里拉回了现实,傅一凡从马上一跃而下,向一旁的车厢作揖后,便转向另一旁张九莘的车厢: “小九,你没事吧?脸色怎么那么苍白?!” 张九莘看了眼舔着自己手掌的粉色大马,摇了摇头:“我没事,傅公子,这匹马可是你家的?” “咴咴” 粉色大马向傅一凡嫌弃的甩了一下马尾,傅一凡苦笑道:“小九,正如你所见,清风并不是我家的。它是夫子的。” “清风?” 张九莘对这名字不熟悉,可是她对这匹马显然有别样的情感,而且它还唤起了她重生前的记忆。 或许,她想要拾起重生前的回忆,可以从这匹马作为突破口。 “咴咴” 张九莘思虑间,清风舔过张九莘的手后,没有察觉到熟悉的味道,晃了晃马头,““嘚嘚”的往前走了。 “傅公子,前面就是村子里,村里老人小孩都有,这匹马还是由人驾驭的好。”栓子被这匹马虚吓了一场,嘴里有些不满道。 “这个你们不用担心。” 傅一凡见前面马车已经上路,自己也跃上了马背,羡慕又与有荣焉道: “夫子的这匹马最是通灵了,从来都是不用人驾驭的,而且平日里也就只有夫子可以亲近它,看来清风很是喜欢小九呢,怪不得,夫子当初见了小九你一面,就说与你有缘,答应让你摆在他门下。” “好了,我先告辞了,今天我和夫子就住进柳园了,以后我们再饮酒畅谈!” 傅一凡向张九莘拱了拱手,便扬鞭离去,张九莘撩开车帘,看到傅一凡身后跟着不下五十俩马车,排成一条长龙,之后还有几十名骑马的武士跟随,近百名粗使仆人小跑着跟在最后面。 “这这这场面也太浩大了吧?小九,你说这夫子究竟是什么来历?” 栓子以为那天夫子驾临他们家给小九看病的排场已经够大了,可是和今天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啊。 “我也不清楚,栓子哥,我们还是快点赶路吧,不然天黑之前赶不到会稽县投宿。” 张九莘还在回想着刚才脑海闪过的画面,有点心神不宁的放下车帘: 难道她之前就是死在了那乱箭之下,所以才重生到这具身体来的?那她之前究竟是什么身份?她的那具躯体是否也有别的灵魂所占据? 张九莘开始迫切的想找回失去的记忆。 一路无话,马车颠簸的往前行驶,终于赶在夜幕降临前赶到了会稽县的峨眉山下。峨眉山因为松木庵而出名,而松木庵又因为惠慈师太而香火旺盛。 峨眉山远离了俗世,但因为来往的香客多,于是山脚下便设立了一家歇脚的客栈,平日里深山的乡民会挑上他们独有的特产在客栈外围摆卖。 因为张九莘两人到来时,已是黄昏,所以山脚下很是安静。 “小九,峨眉客栈到了!” 张九莘顺着栓子拉开的车帘跳下了马车,客栈里面听到动静的店小二听到动静迎了出来: “客官,你们可是来得巧,刚才客栈就只剩下一间了,里面请!” 马夫过来帮忙停放马匹,店小二引着张九莘两人进内,整栋客栈分为了两层,皆是木质构造。 “好咧,客官,二楼丙号房,已经给你们登记好了。” 张九莘在前台刚要给店掌柜交付定金,一道倩影从门外闯了进来: “且慢!” 带着面纱闯进来的少女把前台上的银子给张九莘丢了回去,对错愕的掌柜没好气道: “东掌柜,我明明早已预定好了的丙号房,你把它让给了别人,你让我今晚睡哪?” 掌柜一时左右为难,歉意道:“静姑娘,我看你天黑了都还没从山下下来,所以便以为你今晚歇在了松木庵,所以.” “行了,我今天从山上山下的爬了个来回,没工夫跟你废话,让店小二按照老规矩把东西给我送到我房间。” 少女随手丢了一枚银子到前台,便要上楼。 张九莘眉一皱,若是房间被她占了,那今晚她和栓子哥住哪,张九莘往前一站,挡住了少女的去路: “这位姑娘,丙号房,我们已经登记交付了定金,还请您另寻他处。” “我说” 少女扫了眼张九莘身上那套破旧的衣衫,不耐烦道:“你是聋了还是没带耳朵,这间房是我早就订了的,你哪来的滚哪去。让开,好狗不挡道!” 张九莘无语一笑: “这位小姐,你既没有登记也没有交付定金,怎么丙号房就成了你的了,真是好笑。” 张九莘懒得与这人理论,把银子丢到前台,便先一步上了楼,栓子随后。站在原地的少女见张九莘旁若无人的从其身前走过,顿时气炸了: “喂,你给我下来,那间房是我的。” 少女提着裙子“噔噔噔”的跟着跑上楼,想要抢在张九莘前霸占屋子,可是张九莘怎会让她如意,上了楼梯之后,张九莘便让栓子拦在楼梯口,其进了房之后,才让栓子放行,等栓子也进来后,便“嘭”的一下把门关上。 。妙书屋 第068章 面见老太太 被挡在门外的少女叫嚣了一阵,见张九莘等人毫不理会,便只能跺脚离开。里屋张九莘替栓子收拾出一方被褥,两人一个睡床,一个睡长木凳上。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两人吃了家里带来的干粮,便上路了。 在上山口,两人恰巧又遇到了昨晚那个少女,此时她正好坐在两个民夫抬着的竹撵上,见到张九莘两人是要走路上山,不屑的冷哼一声,而后大声吩咐民夫: “走快点,没得让我沾了一些穷酸的晦气。” 张九莘没在意,反而对道路两旁的松木产生了兴趣。 一路上,她就发现了不下三十多种类的松木,有华北、西北地区的油松、樟子松、黑松和赤松,华中地区的马尾松、黄山松、高山松以及秦巴山区的巴山松。 张九莘这才明白松木庵名字便是由此而来。 从山下通往松木庵足足有九百九十九个石阶,张九莘两人匀速前进,中途没有停歇,可也花了大半个时辰才爬到山顶。 “小九,你的身体真是大好了,寻常人都难以一气爬到山顶,可是我看你一路闲云散步似的,一点都不费劲。” 栓子和张九莘站在峨眉山上的观云台上,看着张九莘连滴汗都没流,不由得啧啧称奇。 “栓子哥,比起你一路左蹦右跳,一会儿上树,一会摘花的,我身体还得继续锻炼才行。” 张九莘从观云台上回转过来,向不远处的松木庵走去,此时原本待在山上的香客早已起床,到前殿做早课去了。 张九莘两人没有走大门,直接绕到后殿,往松木庵的后院客房而去。 “叩叩叩” 张九莘让栓子敲响了后院角门,一老尼双手合十走了出来:“阿弥陀佛。此地乃是女居士修行之地,不知两位男施主前来所为何事?” “阿弥陀佛,师太麻烦帮我给林燕蕙居士通传一声,就说她家孙子前来求见。” 老尼闻言,抬眼扫了张九莘一眼,眉宇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没有立即答应,转圜道: “林居士在我们庵堂修行多年,常年待在她身边的奕莘施主,我倒是常见,施主您,老尼我倒是第一次见,冒昧请问一下名讳。” 奕莘? 跟老太太待在一起的明明是二姐姐云倩,怎么又出来了一个名叫奕莘的人? 张九莘摁下心中的疑惑,知道老尼如此一问,必是对自己的身份存在怀疑。如实回应道: “师太,我名叫张九莘,因这些年身体有恙,常年卧病在床,所以未能前来探望祖母,实在是惭愧的很。” 听了张九莘的解释,老尼点了点头,让张九莘两人稍等,转身离开。 等角门关上后,忍了许久的栓子便迫不及待道: “小九,刚才师太提到的那个人名,显然是个男的呀,可我们张家还有其余外姓亲戚并没有这号人啊?” 张九莘也猜不透:“老太太向来是特立独行,既然她不说,我们一会也不要问,免得惹了她老人家生气。” 毕竟她们此行的目的是让老太太出山,说服老爷子分家。 “吱呀” 张九莘两人又等了一会儿,角门才重新开启,一名凸颧骨、薄嘴唇的老媪走了出来。 “林嬷嬷安好!” 来人正是服侍了老太太大半辈子的身边人,林嬷嬷看到张九莘不苟言笑的脸上满是诧异不敢置信: “九.九少爷?!” 认出张九莘后,林嬷嬷面色一变,呵斥道: “真是胡闹,大奶奶怎能让九少爷您这羸弱的身子骨长途跋涉呢。” 张九莘见林嬷嬷迁怒到吴氏身上,赶紧开口解释他身体依然见好,末了才道:“关于此间发生的事情,林嬷嬷,一会我见了祖母再细细分说。” 老太太住在后院单独的一个小院里,只有正面三间房子,四周用高高的木珊栏围起了一个小院子。 一路上,林嬷嬷坚持的扶着张九莘前行,并不时关注张九莘的状态,待发现张九莘呼吸平稳,没有任何不适,常年不见笑容的脸上慢慢露出一丝微笑。 “叮咚咚” 张九莘一行人刚走到院外,便听到里间传来古琴之音,清冷得如钢珠撒向冰面,粒粒分明,颗颗透骨。 林嬷嬷好似无声的叹了口气: “是二小姐在弹琴,栓子你待在院外就行,九少爷您随我进来,一会我们直接进老太太的房,此间九少爷我们脚步尽量放轻些,不要打扰到二小姐。” 张九莘见林嬷嬷如此郑重其事,便跟着点了点头,当年老太太突然带着二姐姐住进了松木庵,张九莘一无所知。 但是却也能隐隐猜到事情出在二姐姐身上。 院子里,沿着木珊栏,种了一圈的紫荆花,现已开春,隐隐能看到那些嫩黄色的花蕊。 琴声是从最右边的屋子传来的。 “当!” 张九莘两人刚进院子没两步,那间屋子便传出古琴砸地上的声音,张九莘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停住了脚步看向林嬷嬷。 “走吧。”林嬷嬷颓然的叹了口气。 两人走向正中间的那间屋子,林嬷嬷上前敲了三下。 “进来。” 一道宛转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林嬷嬷开了门,张九莘一眼便看到里屋当地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案前一修长的身姿正挥笔画着什么,等林嬷嬷把房门关上来了,其才搁下笔,缓缓的转过身来。 “祖母!” 张九莘撩袍,规规矩矩的给坐在太师椅上的老太太拜了下去。老太太没想到张九莘会给她行大礼,在她印象中,每回张九莘见到她,都会像受到惊吓到的兔子一样,惶惶不安: “几年不见,果真是长大了,起来吧,地上凉,仔细你的身子骨。” 林嬷嬷闻言,快步上前,扶起张九莘,并嗔了一句:“九少爷你和我们家老太太都是亲到骨子里的人,以后大可不用行这些虚礼。” 嘴上说不用,可是张九莘却听得出来,林嬷嬷对于张九莘此举很是满意。 。妙书屋 第069章 通风报信 张九莘坐在老太太下首,喝了口林嬷嬷端上来的蜜桔茶,便把近段时间家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向老太太道来,末了把此行的目的也提了出来。 此间,林嬷嬷几次忍不住想要发怒都被老太太眼神阻止,不过其手中快速转动的佛珠,显露出其此时已是在动怒的边缘,听完张九莘的阐述后,老太太哑着嗓子道: “小九,我记得你自小就最好吃桃子,每年看到桃花开了,你总是欢喜的很,我后院那几棵桃树花开的不错,你可以去看看。” 张九莘闻言,知道老太太这是委婉的提示让自己先行离场,遂点了点头,告辞离开。 “嘭!” 张九莘刚离开院子,老太太顺手便把手中的茶盏掼倒在地,林嬷嬷在一旁看得心疼不已,这可是瓷德镇出窑的,现在碎了一个,那整套茶盏便不能用了。 老太太向来是最能稳得住的,像今日这般也就只有当年二小姐被人陷害时才会如此动怒。 老太太一掌拍在条案上,一字一顿道:“钱氏这个毒妇,倒是教出了个好儿媳!处心积虑十几年,好深的心机!” 林嬷嬷也是后怕不已道:“幸好老太太您当年高明,知道大爷在外面有了奕莘少爷后,便秘密接到身边教养,不然若是真的进了张家门,说不得连奕莘少爷也被二房的人算计上了。” 老太太转动佛珠,慢慢平复了下来:“原本奕莘明年就要下场科考,我本打算今年就下山,带他回张家,如今看来,还是等科考报名时,再让村长开祠堂把他记入族谱稳妥。” “那九少爷呢?” 林嬷嬷试探道:“依老奴看,九少爷能够几次逢凶化吉,并且还得到释明心法师的批的富贵登科命格,显然已今非昔比,就拿他刚才回话来说,条理清晰不说,而且不卑不亢,又有仕途之心,老奴眼拙,觉得九少爷这历练过后,也是不可多得的好苗子。” “这些年,能入得了你的眼可不多见。”老太太脸上露出些许微笑,转动佛珠的动作一停,思索了片刻,最终道: “那就这样吧,你跟随小九下山一趟,遂了他的心愿,至于他今后能否在科举一途有所成就,那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你到了张家,这样..” . 张九莘出了院子,守在外面焦急等候的栓子立马迎了上来,迫不及待道: “怎么样?老太太答应下山了吗?” “还没有给我回复” 张九莘往后院走去,心中有些许忐忑,感觉老太太心思太深,她一时也看不透,两人走到宅子后面,突然看到桃花下一个身影快速的闪了开去。 “谁?” 张九莘快步跟上,可是刚到桃树下,那身影七拐八拐的,一下子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 那逃走的女子正是山下客栈张九莘碰到的那个跟她抢夺客房的少女。 “那个穷酸,竟然就是张家长房嫡子?娘不是说他一直卧病在床,连房门都出不了吗?可刚刚他明明就是走路上山的呀!” 那可是九百九十九个石阶,寻常人没有毅力都上不来,这张九莘哪是什么病秧子呀! “不行,我得赶紧回去把这消息告诉娘亲,若是被这病秧子取得祖母的欢心,那老太太的嫁妆就没有她们母子三人什么事了。” 少女气喘吁吁,满脸的惊慌不定,还未待喘息平稳,便快速找了个民夫,坐着竹撵下山去了。 . 张九莘在后院等了一会,林嬷嬷便提着一个包袱出来,张九莘眼睛一亮: “林嬷嬷,祖母同意下山了?” 林嬷嬷失笑摇头:“九少爷,分家这件小事,有老奴代劳就行,还犯不着让老太太下山。走吧,趁着时间还早,我们要赶在日落前到达阴山县。” 老太太同意说服老爷子分家了! 张九莘与栓子欢喜的对视一眼,而后有些许激动道: “那劳烦林嬷嬷稍等片刻,我先去给祖母辞个别,顺道看看我二姐姐便和您下山。” 林嬷嬷阻止了张九莘的脚步,引着她往前面走:“现在已是午时,老太太习惯了这个时辰睡午觉,九少爷有这份孝心就行了,至于二小姐..九少爷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张九莘眉微微一皱。 二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连面也不让她见。 张九莘忍住心中的疑窦,下山时候,不待张九莘分说,林嬷嬷便雇了三台竹撵,不到半个时辰便下了山。 退房后,栓子赶马车,张九莘和林嬷嬷坐在车厢,小青马“嘚嘚嘚”的往前赶路。 日落时分,他们赶到了会稽县和阴山县城的交界处,住了一晚的客栈,第二日赶在午饭时分回到了张家。 还没到家门,在梓树下便看到钱氏送了一位花红柳绿的媒婆装扮的人出门。 张九莘在心里嘀咕: “这媒婆也不是上次给三姐姐说亲的王媒婆啊,这钱氏又是闹的哪一出?莫非是给六哥哥说亲了,可也不大可能呀,老爷子早就放过话了,要等六哥有了功名才谈论亲事。” 送完媒婆的钱氏,见栓子赶着马车回家了,原本笑开花的一张老脸瞬时怂拉起来,蹲下随手捡了根树枝就向下了马车的栓子抽打过去: “吃白饭的白眼狼,放着家里的猪不管、田里的活计不管,这几天死哪里躲清闲去了,我看是一天不抽你,你皮痒痒了是吧?” 钱氏的鞭子刚举起来,就被栓子夺了过去。 分家在即,栓子当然不想再受钱氏的窝囊气。 “呦,几天不见,你还长脾气了,竟敢跟我动上手了是吧,今天看老娘抽不死你!” 钱氏卷起袖子,就要大干一场,张九莘掀开帘子走了出来,钱氏看到张九莘便想起那晚,杜氏被灌药的那一幕,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随后也觉得自己不能怂,挺了挺胸,对着张九莘阴阳怪气道: “呦,栓子,我倒是谁借了胆子给你呢,原来是小九在背后给你撑腰呢!” 张九莘没有回话,转身让了一步,随后林嬷嬷板着一张脸从车厢走了出来。 。妙书屋 第070章 光速分家 林嬷嬷一露面,钱氏双膝瞬时软了下来,虽说老太太已经住进了松木庵,可毕竟调教了钱氏几十年,钱氏对老太太的畏惧已经深入骨髓,就算只是林嬷嬷出场,钱氏也像老鼠见到猫一样害怕: “林嬷嬷。” 钱氏战战兢兢的给林嬷嬷行了个半礼,林嬷嬷没有躲闪,理所应当的受了,而后一言不发的进了院子。 等张九莘、钱氏也跟着进来后,林嬷嬷陡然转身,大喝一声: “钱氏,跪下!” “是!” 钱氏吓得一抖,本能的应了一声,腿弯到一半才明白过来对方只是老太太身边的一条狗罢了,钱氏想及此,不由得懊悔自己刚才表现得太过懦弱,更觉得在后辈跟前丢了脸,说起话便带了三分火气: “林嬷嬷,我就算再不济,现在也是张家半个当家人,你一个签了死契的下贱奴婢,凭什么要我下跪!” 林嬷嬷眼皮一掀,也不说话,只是上上下下打量着钱氏,钱氏被看得心虚,可还是强装镇定的伸手压了压鬓角道: “看什么看,难道我说的有错?我是主,你是仆,要跪也是你给我下跪!怎么..” “啪!” 钱氏正说着话,不料林嬷嬷冷不丁的甩手就给了对方一个耳光,钱氏捂着瞬间肿起来的右脸,嘴唇哆嗦: “你.你竟敢打我?!” 多少年了,自从老太太搬到了松木庵,她就再也没有受过如此屈辱,钱氏扬手就要给林嬷嬷打回去,可林嬷嬷比她更快更狠力道更精确。 “啪” 又一个耳光扇在钱氏另外一边脸上,钱氏双手捂住火辣辣的双脸,五官瞬时扭曲起来,挣扎着就要向林嬷嬷扑过去。 “钱氏,你教导儿媳不当,险些酿成大祸,罚跪五个时辰!” 林嬷嬷清冷的声音响起,从袖子里拿出一枚雕刻着林字的玉佩,冲到半道的钱氏一见此物,所有的愤怒就像打在了一团棉花上。 见此玉佩,犹若老太太当场! 这是当初老太太离家时给张家所有人立下的一句话。 “钱氏,还不跪下!” 林嬷嬷断喝一声,张九莘看着在张家一直耀武扬威的钱氏终于还是屈服的跪了下去,这还不算,林嬷嬷那边还吩咐了栓子打满了一盆子水,让钱氏高举在头顶。 张九莘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随后想起来这是钱氏以前罚三丫的招式,看来钱氏平日里是把她从前在老太太那所受到的惩罚都施加在了张家后辈身上。 “林嬷嬷!” 那边被栓子从田里找回来的老爷子手脚还带着泥,气喘吁吁道: “可是慧娘出了什么事?” 林嬷嬷一年也就二月二回家一次,现在离二月二还有好长一段时间,老爷子一听说林嬷嬷下山了,急得不行,来不及等栓子等解释,便先一个人动用了内气先一步赶了回来。 林嬷嬷给老爷子行了礼,示意到客厅再说,老爷子便在前面引路,路过跪在一旁以眼神求助的钱氏时,连停顿都没有停顿。 张九莘见老爷子和林嬷嬷进了上房商议,等栓子后脚赶回来时,便小声道: “栓子哥,快,去村长家一趟,转告村长爷爷,让他在家候着,我估计过不了多久,老爷子就得找他过来。” 张九莘看着栓子离开后,才向站在房门向自己招手的吴氏走去,吴氏在家等了好几天,早已等得心急如焚,张九莘入了房,便迫不及待道: “小九,你不是说要说服你祖母下山吗?怎么跟你回来的只有林嬷嬷?是不是老太太不同意分家?” 张九莘把林嬷嬷转告给她的那番话给吴氏复述了一遍,吴氏喜得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总算是把二房这个毒瘤摘了出去。” 自从下毒事件揭发后,吴氏每日便过得胆战心惊,总觉得二房的人防不胜防,现今心中的大石头总算卸下了,其整了整张九莘的衣衫,欣慰又觉得骄傲: “小九,你真能干,就算是男儿也没有你这般机灵聪慧,不愧是娘的好女儿!” 提到女儿,吴氏的情绪一下子失落了下去,欲言又止: “小九,你.你二姐姐怎样了?” “我去的时候没见着二姐姐,不过听见她在屋里弹琴来着,琴艺应该是长进了不少,至少我听着觉得很好听。” 张九莘想了想,避重就轻道,毕竟说再多,也不过让吴氏徒增烦恼。 “你二姐姐自小在你祖母房里长大,琴棋书画,样样出色,脾气秉性也是好的,若是当年没有.” 吴氏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了嘴,脸色一变,转而提起别的话头道:“小九,昨日隔壁柳园的傅公子来找过你一趟,见你不在家便又回去了,也没说什么事情,只说等亲自见到你再谈。” 张九莘点了点头,想了想,傅一凡要和他讨论的应该是夫子开学的事,便没有放在心上。因为那边老爷子已经叫人去找村长过来了。 不一会儿,老村长便驻着拐杖进了院子。 跪在院子里的钱氏顿时觉得一辈子的脸面都丢尽了,可是看到家里人来人往的,心里更是不停的打鼓,不知道大房的人在谋划着什么,偏她这会儿又不能起身去打听。 张九莘立在院子里,看到客厅老爷子、老村长和林嬷嬷在商量着什么,可却听不真切,虽然得了林嬷嬷承诺,老爷子会答应分家的。 可是分家文契一日不到手,她便觉得不安稳。 老村长三人在客厅里谈了一炷香的时间,期间又让人拿笔墨纸砚,直到被老爷子相送出门的老村长给了她一个一切妥当的眼神,她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行了,我家里还有事,酒我就不喝了,仕贵啊,儿大不由娘,老哥哥劝你一句,儿孙自有儿孙福,你也想开一些,花开两朵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老村长劝慰了一句老爷子,又向张九莘不漏痕迹的点了点头,便告辞离开了。 “村长爷爷,您慢走!” 张九莘发自内心的冲着老村长的背影行了一礼,其脸上的喜色被转过身来的老爷子抓了个正着。 。妙书屋 第071章 夫子的见面礼 张九莘见老爷子只是盯着自己看,也不说话,便知道老爷子肯定是对分家这件事责怪自己先斩后奏,张九莘有些心虚的低下头,但是却没有后悔。 “拿着,这是你要的分家文契!” 老爷子皱了皱眉,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把分家文书递给张九莘后,便直接进了上房。 张九莘看着老爷子的身躯似乎一下子佝偻了许多,再看着手中的文书,有些许心酸和内疚,毕竟老爷子把书房仅有的两条钥匙,一开始就给他准备了一条,至少老爷子心里是他这个孙子的。 “怎么?后悔了?” 林嬷嬷拎着包袱从上房出来,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张九莘:“这是老太太吩咐我转交给你的,刚才老爷子不说,我还不知道,你在家里还弄了个经济独立权,还说要自己供自己上学,暂且不说你有没有挣钱的能耐,至少这个想法挺新颖,而且你的志气不错。” 张九莘捏了下荷包,便知道里面是个元宝: “谢林嬷嬷夸奖,不过这荷包我不能收,男子汉说话算话,我说要靠自己努力考科举,便一定会做到,麻烦您转告祖母,她的好意我心领了。” 张九莘把荷包塞回给林嬷嬷,林嬷嬷没想到张九莘正把当初的戏言当真了,既好笑又有些期待道: “罢了罢了,等你吃了苦头,便知道这世道赚钱有多难。” 林嬷嬷要赶着回去服侍老太太,嘱咐了张九莘有事便上松木庵,而后便乘着马车离开了,从回家到离去,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过吴氏,足以可见,吴氏与老太太显然积怨尤深。 那边林嬷嬷刚离开,一直忍着跪在地上的钱氏“嘭”的一下,把高举的盆子摔在地上,便瞄准了张九莘手中的分家文书袭来。 “钱奶奶,你这是要什么?”张九莘一个不妨差点被钱氏把文书夺了去。 “你.你把手中..的那文书给我看看!” 钱氏围着张九莘上跳下窜好一会儿,连文书的角都碰不到,反而把自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哦,对哦。我差点忘了,钱奶奶你对分家一事毫不知情,也好,我还没看这分家文书呢,正好给您念一念。” 张家固有资产这些年因为经营不当以及二房六哥求学,二叔时常的做赔本买卖,早就卖了个精光,家里也就只有五亩水田。 因为张九莘这一房是长房,所以便分了三亩,家里的房子就如现在住的一样,两房各占一半,而后院的鸡鸭及猪仔子都分给了大房,因为家里最值钱的织布机给了二房。 张九莘念完文书,老早就怔住的钱氏在看到张九莘文书上老爷子等人的拇指印时,“嗷”的一下,瞬时跌坐在地,嚎双手有节奏的拍打着地面,就像天塌了一样哭嚎道: “老天爷呀,我不活了,我为张家生儿育女,做牛做马几十年,临了临了,这个家分了都没人通知我一声啊!老天爷呀,这是欺负我没有娘家人撑腰呀!” 钱氏的嗓音极具穿透力,这时候从田里干活回来的村民听到动静,便三三两两的聚在了张家院门看热闹。 人一多,钱氏哭得越发卖力了: “人家都说父母在不分家,如今我这把老骨头服侍张家老小吃喝不说,还日夜不停的织布赶工,为的就是图个一家团圆,哪料到被人在背后捅了刀子都不知道呀,那后院那只鸡鸭不是我老婆子一手养大,可转手就成了别人家的了。” 钱氏像唱戏似的,抑扬顿挫,张九莘见着老爷子已经黑了一张脸,从上房走了出去,便没有出声。 老爷子看着围观的村民指指点点,顿时觉得钱氏丢尽了张家的脸面,其眼睛微微一眯,不轻不重道: “钱氏,为什么分家,别人不清楚,难道你还不清楚?” “我.” 钱氏自然知道,可是这家一分,那就代表大房夫妇每月上交的六百文成为了泡汤,她可是钱啊,这不是活生生的割她的肉吗,钱氏没敢大声嚎丧,可还是不服道: “一人做事一人当,那女人犯了事,可我们小六事无辜的,他素来和大郎亲厚,若是从书塾回来知道分了家,那岂不是在他心口上撒盐吗?那孩子本就喜欢多想,说不得就把自责的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分家的罪人了,如此一来,别说明年下场考试,他那身子骨能不能熬得过去都还是两说。” 张九莘在老爷子出来后,便把院门关了起来,把村民挡在了门外。回头听到钱氏又拿六哥来说事,心里还有点不安,毕竟以前钱氏每次祭出这招,总是百试百灵。 “哼!” 老爷子冷冷的扫了眼钱氏: “我正是为了小六,才分的这个家,你们二房一个两个的盯着慧娘的嫁妆不放,杜氏更是处心积虑十几年,若不是大房识大体,没有对外揭穿杜氏的罪行,小六这辈子就毁在了你们手上,所以,为了杜绝家里再出个谋杀犯,唯有把这个家分了,才能在根源上断了你们的奢想。” 原来如此。 张九莘了然,由不得佩服林嬷嬷,这一下二房的人真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老爷子,天地良心呀,我若是.” 钱氏自然是抵死不认的,其上前拉着老爷子的手还想要挽回局面,老爷子手重重一甩,厌恶的扫了眼钱氏,声音清冷彻骨: “我跟你说这些,是看在小六的份上,别忘了当年是谁把你从那死人窝里掏出来的,这些年我给你几分脸面,你真当自己是上的席面的主了?” 老爷子说完,便黑着脸进了后院。 张九莘见此,冷笑一声,转身要回房时,不想傅一凡来访了。 “傅公子,多日不见,可安好?” 傅一凡甩了甩随身携带的长鞭,爽朗道:“托你的福,好得很。” 话毕,又神秘兮兮道:“小九,快出来,我带你去看看夫子送你的见面礼。” 。妙书屋 第072章 三喜临门 “夫子的见面礼?” 张九莘第一次见夫子,是夫子前来给她医治的时候,那时张九莘是昏迷的,自然没见着夫子的面。 第二回,便是上次张九莘去松木庵的路上巧遇夫子的马车,可那时候夫子在车厢,人并没有出来,张九莘也只是听到夫子的一句话,并没见着人呀。 “跟我来就是了,别墨迹!” 傅一凡就张九莘站着不动,便伸手揽着张九莘的肩膀往前走,一边啧啧称奇道: “我说夫子可真是灵机妙算啊,你还没分家呢,他就一早把礼物给备上了,如今你刚好用得着,夫子果然是夫子呀,怪不得上京那么多达官贵人挤破脑袋都想见上夫子一面。” “一凡哥,我我自己能走。” 张九莘直到傅一凡肩膀高,傅一凡揽着她的肩膀,就像搂着她往前走一样,张九莘说到底还是个女儿身,自然不觉得不适,脸色不由自主的就绯红起来。 “诶,我们哥俩感情好,自然..” 傅一凡死搂住不放,不经意低头见刚好看到张九莘已经红透的双脸,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这小九怎么越看越觉得勾人得很呢! “呸” 傅一凡心里刚有这个念头,就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自己又不是好那口的,怎么起了那样龌蹉的心思呢。 不过,小九要是女的话,那就好了,可惜了,可惜了。 傅一凡不自觉的放开了张九莘,几步就到了张九莘家隔壁刚起的那座宅院,张九莘看小厮上前开门,了然道: “原来这座宅子是一凡哥你的呀,我就说是谁那么厉害,几天就盖了一座宅院呢。” “非也非也,小九,这座宅子可不是我的。” “不是一凡哥你的,那夫子的?” 傅一凡手一伸,小厮便把钥匙递给了他,傅一凡把钥匙向张九莘一抛:“也不对,之前是夫子的,不过现在已经在县衙里过户到小九你的名下了。” “什么?” 张九莘刚接到手的钥匙瞬时向烫手的山芋又给傅一凡抛了回去,傻眼道:“一凡哥,你你这是开什么玩笑。” “小九,我可没有跟你开玩笑。” 傅一凡把钥匙重新塞到已经懵了的张九莘手上,一本正经道:“这是夫子给你的见面礼,当初夫子给你看诊出来后,便指着你家旁边的这快地,说要仿照你家的格局以最快的速度把一座木屋建造出来。” 傅一凡领着张九莘往里走,口中半是埋怨半是得意道:“小九,你可不知道,为了给你建造这座木屋,我可是动了我傅家在花郡府一半的运输船,才把所需的木材以及工匠一天之内送达你们到你们这庙河村。” 木屋不仅冬暖夏凉、抗潮保湿、透气性强,还蕴涵着醇厚的文化气息,淳朴典雅;梅雨季节能调节湿度,当湿度大时木屋能自动吸潮,干燥时又会从自身的细胞中释放水分,起到天然调节的作用;木材还有抗菌、杀菌、防虫的作用。因此木屋享有“会呼吸的房屋“的美誉。 张九莘扫了眼连屋檐都雕刻了花纹的院落,这座院落建成少说也要一千两白银,她哪里消受得起,张九莘连连摇头道: “一凡哥,这个礼对于现在的我来说太重了,还请转告夫子,他的心意我心领了,再说,我还都还没给夫子准备拜师礼呢,总能先受夫子如此重礼呢。” 傅一凡见张九莘张大眼睛的样子,实在是可爱,忍不住用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促狭一笑: “夫子早就料到你会这么说,不过夫子说,这份见面礼,也不是白白送给你的,到时候,你进了学堂,他自有事情吩咐你帮忙。” 张九莘一愣。 夫子身份显贵,什么都不差,想要什么,不用吩咐自有人争着抢着送上门来,她能够帮得上夫子什么忙? 张九莘还待拒绝,傅一凡便有些不耐的摆手道: “行了,小九你就收下吧,这座宅子在夫子眼里并不值当什么,你也不要磨磨唧唧的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要在意这些小事。” 张九莘见此,知道再说对方便恼了,再者她现在的确需要一个新家,能够尽快远离二房的人自然是最好的。 而且,她有九天玄府,以后有的是赚钱的机会,到时候再寻个物件送还给夫子就是了。 张九莘在傅一凡的带领下,兴致勃勃的参观完了房子,越看,她越是喜欢。平日里住的那茅草屋,时不时的的那些干枯的泥土就扑梭梭的往下掉,就算她再勤快的打扫,也比不上泥土掉落的速度。 而且,屋子里面的家具床铺一应事务皆是齐全的,什么都不用买,直接人进来就可以住下来, 这可是省了她不少的麻烦事。 “行了,我回柳园了,你搬家若是需要人手,尽管到柳园找我,反正我们离得也近。” 傅一凡见张九莘喜欢,也跟着高兴,完了一拍额头道:“差点忘了,今天我上县城的时候,碰到韩宇了,他让我转告你,明日可以带你姐姐去看病了。” 看来那能够治疗不孕不育的太医到阴山县了。 这又是另一大喜事。 今日可真是三喜临门呀! 张九莘告辞了傅一凡,紧紧的攥着手中的钥匙,迫不及待的回家和吴氏和栓子分享了这好消息。 吴氏和栓子起先不信,后来张九莘拿着钥匙开了门,带他们参观了房子,又把放在新房子里的写着张九莘名字的房契拿给吴氏他们两个人看,他们这才勉强相信了张九莘的话。 不过,吴氏觉得自己犹如在做梦,精神有些恍惚。而栓子却是比较快能够接受,其来来回回看了几次房子,最后兴奋的搓着双手对张九莘道: “这这夫子出手也太阔绰了吧,小九,你可真是遇到贵人了!果然,释明心法师说的你是富贵登科命格,果真不错,你看,这不,马上就住进了新宅子来了。” 张九莘也觉得那个释明心法师的话有点玄乎,等吴氏反应过来后,三人便商量着搬家事宜。 。妙书屋 第073章 中风 吴氏最是迷信,回到旧院子时便,拿出黄历册子,细细翻看了,巧的是今日正是搬家的好日子,不然就要等到下个月初三了。 张九莘眼睛一亮,如此更好,拍板决定现在就搬。不过吴氏却有些迟疑道: “小九.,虽说我们分出去了,可是毕竟老爷子是长辈,而且按理来说,老爷子会跟着我们大房过日子,老爷子嘴上不说,但是其对于分家肯定是不高兴的,如今我们又着急临忙的搬家,我怕.老爷子不同意。” “娘,这个你放心,爷爷那边由我去说服。” 老爷子最是看重利益面子的人,张九莘自然知道拿什么来打动他,张九莘直接绕到后院练武场,老爷子正在擦拭他那把弓箭。 “爷爷,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哼” 老爷子鼻子里哼了一下,显然对张九莘还怄着气,张九莘笑了笑,顺手接过老爷子擦拭好的那根箭头,继续道: “爷爷,我们隔壁的柳园,您知道里面住的人除了傅公子之外,还有谁吗?” 老爷子擦拭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他常年上山打猎,回家后要么是忙农活,要么就待在后院练武,鲜少与人交流,自然不知道。 张九莘见吸引了老爷子的注意,便不再卖关子直接道: “是名动上京城贞文九年的状元郎,而且更重要的是,夫子答应收我为徒,孙子以后就可以跟着夫子治学了。” “状元郎?!” 老爷子忽的一下站了起来,眼睛紧紧的逼视着张九莘: “小九,你刚才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爷爷,我怎会拿这样的事情和你开玩笑呢,而且夫子刚才还派傅公子过来,给我送了一份见面礼呢。” 张九莘话还没说完,老爷子便双拳紧握,来来回回的踱步,嘴里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说些,脸上的喜色更是一点点的放大,最后站定,瞪了眼张九莘: “如此大事,小九你竟然现在才来告诉我,你还把不把我当做你爷爷了,眼快夫子就要开学,你若是耽误了准备拜师礼,那可就坏了大事了。” 拜师礼? 张九莘倒还没想到这层,等他把夫子送了他一座宅子的事说了后后,老爷子再也无法淡定了,张九莘第一次看到老爷子激动得哆嗦着嘴: “小九..你这是真正的入了夫子的眼了,不行,我得立马就上山一趟,夫子如此重视你,到时候拜师礼我们也不能输了旁人!” 老爷子整个人瞬时谨慎焕发,迫不及待的让张九莘通知栓子,一会跟他一起上山,老爷子摩拳擦掌的,像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张九莘见此,连忙把吴氏所说的搬家黄历搬了出来,老爷子闻言直接摆手道: “哪用得着看什么黄历,既然是夫子所赐,那就应该立刻马上搬家,不然夫子还以为我们对他有什么意见呢!搬家的事情,你去让你张三叔过来帮忙,趁着现在天还早,我得和栓子上山去,说不得我们要在山上待好几天,你趁着这段时间,让你娘把四书五经先给你通读一遍,不然到时候让夫子失望,那就不妙了。” “是!” 张九莘转到前院,把消息告知吴氏和栓子时,吴氏大大的松了口气,栓子却是兴奋得很,他练武也有一段时间了,自然是需要耍耍身手。 张九莘也眼馋,栓子会意,悄声道: “小九,等我武功练到第二层,到时我带你一起上山,你先暂且忍耐一下。” 其实张九莘他们本就行李不多,吴氏这些年陪嫁过来的东西,能典当的都拿出去换钱了,栓子和张九莘更是只有几件破衣服,真正要出力的是后院的鸡鸭和猪崽子的搬运。 张九莘和吴氏趁着张三叔还没来,娘俩先一步把打包的行李带去新宅,等张三叔夫妇俩人拿着猪笼子过来时,才一起到后院抓鸡鸭。 杨氏一边帮忙,一边不住的感叹道: “我说嫂子呀,您这次可真是苦尽甘来了,不但摆脱了二房那一家子不说,还立即住进了新宅子,我瞧着你那宅子可我们家的不知好上多少倍呢,可我听我汉子说,就他家还是祖上好几辈的人积攒下来的钱才修成的。” 吴氏嘴上谦虚着,心里却是像喝了蜜一样甜,杨氏也不点破,反而歪头过来悄声道: “嫂子,你婆婆常年住在松木庵,如今你就是大房的当家人,这才是多少媳妇子熬了几十年也盼不到的好福分呢!” 两人嘀嘀咕咕的说了一通,那边张九莘帮张三叔打下手,不一会儿,就把鸡鸭猪崽子都装进了笼子里。 张三叔挑起担子,颠了颠道: “我把猪崽子先挑过去,鸡笼你们要是提不动,就先放着,我一回回来,反正就几步的路程。” 张三叔话音刚落。 “都给我站住!” 听到风声的钱氏踩着小脚跑到了后院,;两手大张着就是拦着院门,色厉内荏道: “这鸡鸭都是我老婆子一手养大的,你们要想把它们拿走,那就直接踩着我老婆子的尸体过去!” 显然,老爷子一上山,钱氏被后悔了。 张九莘见此,顿时头疼,杨氏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神色,杨氏其实早就看不惯钱氏一个小妾却整日耀武扬威的欺负老实人的所作所为了: “呦,婶子,你分家文书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的,你怎能耍赖呢,而且今日本是我嫂子搬家的好日子,您这不是触人眉头吗!” 钱氏闻言,眉头一皱:“搬什么家?我们张家就一座宅子,她们能搬到哪儿去,杨氏你少在这里哄我老婆子。” “呦” 钱氏夸张的捂着嘴,大声嚷嚷道: “敢情婶子您还不知道呢,隔壁柳园来了个状元郎,不但认了小九为门生,而且还赠了价值上千两的新宅子给小九,呐,那宅子就在隔壁呢,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你不能不知道吧。” 新宅子,钱氏自然知道,可是后面的事情却是她第一次听,其见着杨氏不像说谎的样子,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呦,婶子,您这是不相信吧?别说您了,我已开始也以为小九在看玩笑呢,可是那房契白纸黑字的就写着小九的名字,盖着官老爷的印章,哎呦,想不相信都难!” “不不” 这样的好事,怎么可能偏偏落在那个短命鬼身上。 钱氏脸色变成了猪肝色。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加上不久前林嬷嬷的羞辱,突来的分家,还有现在这个噩耗,一日之间,张家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钱氏一时接受不住,那口气喘了许久,愣是堵在那,终于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钱氏这一晕,不同往日休息几日就能康复过来,而是轻度中风,郭郎中过来诊断后,虽然救了过来,可是却有了手抖的毛病,却不能再织布了。二房唯一的金钱来源由此也跟着断送了。 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新宅子正房五间,左右厢房各六间,吴氏第一次住进了上房,而张九莘住进了左厢房。把其余事物安顿完,张九莘才有时间第一次打量自己的房间。 他的房子是两间屋子从中间打通,用黄花梨十扇围屏隔开成里外两间。 里间一张黄花梨带门围子架子床,床前放置着两米长的黄花梨有束腰直足榻,其边上黄花梨高束腰六足香几上是永乐年间流行的八方烛台。 左边设着紫檀方角小四件衣柜,依次是黄花梨的凤纹衣架、高面盆架,左后方由楠木座屏风围起一个如厕的空间。 右侧墙上挂着四扇红木嵌青花瓷板挂屏,靠墙放置着紫檀木红木贴皮书柜式多宝格及一张鸡翅木架案式书案。 书案上左侧放置着红木嵌大理石小插屏,右侧是黄花梨方角柜式药箱。案前是一张黄花梨高扶手南官帽椅。边上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 绕过屏风,外间正堂间放置了一套鼓形圆的台子与五个墩子。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乃是颜鲁公墨迹,其词云: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 当墙放着一张黄花梨夹头榫翘头案,左右两边的紫檀高束腰带托泥方香几上放置的盆栽是蓬莱松与一叶兰。 “不知道这屋里摆设是夫子的意思,还是傅公子的安排?” 张九莘对于新房很是满意,吴氏对于她能够住进上房,也是高兴得很,为了新居的第一顿,特地的和杨氏做了八个大菜,五个凉菜,还有一大锅牛骨萝卜汤。 家里难得做了那么丰盛的一顿,张九莘想着去回老宅去叫了三丫。 三丫给她递了两次纸条,第一次让她有机会筹划除去了盲婆婆,而第二次三丫提过的“县城有变”,张九莘不太确定三丫是否指的是她张三虎绑架一事,所以借此机会探一探口风。 张九莘到达老宅的时候,三丫正在房间里绣嫁衣,张九莘进来时看她鬓间簪了朵白花,便知道三丫默默的给杜氏守孝。 “真是懂事的让人心疼” 张九莘心里默念了一句,便把前来的意图说了,可能是三丫即将出嫁,其整个人都变得柔和了许多,说话言语间多了些少女的娇羞。 尽管如此,三丫说话还是很简洁直接: “我这段时间吃素,谢谢!” 杜氏的头七都已经过来,张九莘没想到三丫还真切的为杜氏守着孝,张九莘也不勉强,把心中的疑惑说道: “三姐姐,您上次给我提及县城有变,不知道你说的可是和张三虎有关?” “张三虎?” 三丫停了手中的针线,摇了摇头。 张九莘一愣。 当初她被绑架事发后,吴氏瞒住了家里人,当初去了英娘镇上的店铺,没找到张九莘后,吴氏便隐隐猜到张九莘可能出事了,为了保住张九莘的清誉,吴氏便跟张三叔和张大爷撒了谎,就说张九莘在英娘的店铺里。 所以三丫果真不知道自己被张三虎绑架一事。 张九莘眉宇一跳,若是三丫说的县城有变,指的不是这件事,那又是什么? 在张九莘的逼问下,三丫欲言又止。 最终道: “这件事,小九你还是等大伯回家后,你亲自去问他吧。” 爹爹? 张九莘想不到在县城布庄老老实实干了十几年的掌柜的爹爹有什么不妥,其想不透,便把这事情放在心上,反正爹爹也差不多时候从苏杭回来了。 张九莘回到新宅时,老村长等人已经就坐了,在老村长简短的发言并对张九莘寄予几句学业上进的话,便开吃了。 大家从下午一直吃到了快黄昏,老村长和张三叔才醉薰薰的被他人仆人扶了回去,张九莘帮忙着收拾完餐桌后,正要打水洗澡,大门敲响了。 “搬家第一天,怎么会有人上门?难道是老村长他们拉下了什么东西?” 张九莘疑惑着,没有耽搁的上前开了门。 却不想,来人却不是旁人,而是英娘。 “大姐姐?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我我是听说我们大房搬了新家,所以特地赶了过来。” 英娘低着头,声音没有了往日的爽朗,更多的是憔悴和沙哑,张九莘便知道肯定是出事了,因为她们得到宅子的消息就连村子里都还没传出去,远在几个村之外的英娘又怎会得知,显然是她临时编的借口。 当张九莘看着马夫帮忙从车厢里拿出大包小包的行李时,心里咯噔一下:“看来大姐姐在王家果真是出事了。” 那边听到动静从上房赶来的吴氏看到这症状,也是吓了一跳:“英娘,你.你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 张九莘就村里吃过饭出来乘凉的人正往他们这边看,赶紧打断了吴氏的话头: “娘,大姐姐舟车劳顿的,你先带她进去洗漱一番,吃过饭,我们再细说。” 吴氏讪讪一笑,接过张九莘手中的包袱,没有正眼看英娘,反而道:“这行李重,我来搬就行,你.你带你大姐姐先进去休息。” 因为英娘打出生就在老太太身边抚养长大缘故,再加上她俩婆媳不睦,所以吴氏和英娘并不亲厚。半扶着英娘进了门。 “那娘您辛苦了。” 张九莘顺手的把东西递给了吴氏,半扶着英娘进了院子。 :。: 第074章 致富秘方 等英娘洗漱完,安顿下来后,张九莘才问起英娘为何突然回家,英娘一开始还不肯说,张九莘逼急了,才红了眼眶道: “我婆婆以我久未有孕为由,在家里闹着要给你姐夫纳妾,我不肯,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最后还请来了族里的老人们及族长来给我施压,我.” 张九莘见英娘说到一半便哽咽起来,着急道: “所以大姐姐,你同意姐夫纳妾了?!” “没有。” 英娘虽然红了眼眶,但是眼神却很坚毅:“当初之所以选择嫁给你姐夫,除了他人品不错外,就想着他家庭简单,不会像那些有钱人家三妻四妾,若你姐夫最终点头要新人进门,那我宁可和他合离。” 张九莘闻言,放心的点了点头:“那王婆子闹出那么大的事情,姐夫应该知道吧?他是什么态度?” “你姐夫还没知道。” 英娘摇头,神情有些忐忑,显然还是有些担心大姐夫是否能一如既往的履行当初的承诺。 张九莘见此连忙安慰道: “大姐姐,你这次回来得正好,下午时候,傅公子才给我捎来消息说韩御医的故交到了,让我们明日到县城去看诊。” “真.真的?” 英娘眼神瞬时一亮,随后有些不安道:“小九,你说若是这位老御医也没能把我治好,那.” “呸呸呸” 张九莘嗔了英娘一眼,宽慰她不要胡思乱想,然后让其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去县城。张九莘从英娘房里出来,正看到在院子里转来转去的吴氏。 “娘~” 张九莘知道吴氏不好意思上前问英娘情况,可她又放心不下,所以便在外面徘徊,张九莘把英娘情况和吴氏说了后,吴氏先是愤愤不满的骂了王婆子白眼狼,现如今富贵了就忘了当初是谁扶持他们王家上来,随后又悠悠的冷笑一声: “你祖母当初千挑万选,眼光也不过如此。” 吴氏说完就回房了,张九莘也回去歇息。 “叮” 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张九莘脸色一色,快速的进屋关门,这是【抽风系统】的奖励来了,她可是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听到它的声音,如今还真是有些想念。 “叮,计算完毕。” “叮,小九在中毒事件中一箭双雕除去柳大夫与杜氏,+40积分,总积分值40。” “叮,奖励改良版豆腐乳配方。” 张九莘看了一下豆腐乳的制作流程,先是用黄豆做成豆腐,让豆腐上长出毛霉,然后加盐腌制,经过加卤汤装瓶,最后进行密封腌制。 因为毛霉的生长纪腌制需要时间较长,整个流程一半配方至少需要半个月,但是经过【抽风系统】改良后,大大缩短到八天,更重要的是营养和口味大大加强了。 张九莘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要把这豆腐乳制作出来,想着明天刚好上县城,便把配方的原料抄了下来,她原本有一两半钱的积蓄,能够买齐第一批试验品的原料和所需的工具了。 将来她能否当个小地主,就看这一次了。 张九莘脸上带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在梦里,她的豆腐乳卖到了本朝各个州府,开了无数分店。 第二天,张九莘简单洗漱后,便和英娘去村口大榕树等张大爷马车,一路进城,张九莘嘴角含笑,英娘好奇道: “小九,你这傻笑了一路了,什么事情让你那么开心?” 张九莘把想好的说辞在下车后,告诉了英娘,英娘皱了皱眉: “你是说在老宅的书房发现了豆腐乳的秘方?” “嗯,大姐姐,我是在一本游学札记里面翻到的,当时我就把那页纸撕了下来,把配方记熟后,便把那配方给烧了,以绝后患。” 英娘摇了摇头,觉得不太靠谱,再加上心思都放在看病之事上,便由着张九莘去把豆腐乳的配料都买齐全了。此是后话。 张九莘两人到了县城,便直达‘仁和医馆’,两人报了名,医馆的药童便领着两人往后院去: “两位贵客请稍等,小的去通知一下我家少爷。” 张九莘两人坐在后院的亭子里,吃了一会茶,在英娘就要摁耐不住的时候,小韩大夫出现了,远远的张九莘就闻到了他身上的药香味: “小九,让你久等了!” 小韩大夫向张九莘拱了拱手,张九莘不大在意,把英娘介绍完后,小韩大夫便引着两人往后院角门走去。 出了角门,张九莘才发现原来这后院后面还有一座院子,此院子是篱笆扎起的围墙,里面分成了很多块药田,种植的都是一些张九莘认不出来的草药。 张九莘两人进了院子时,发现上房外面围了四圈的武士打扮的壮汉,小韩大夫眉头微微一皱,小声道: “小九,不好意思,我没想到贵人还没离开,麻烦两人暂且随我暂且避一避。” 张九莘看着那些武士看到她们姐妹两个陌生人时,便把手摁在了腰间的绣春刀上,便知道里面的主儿不好惹,赶紧的跟随小韩大夫进了左厢房的偏厅等等。 张九莘刚进偏厅,便听到外面整齐有致的脚步声传来,其好奇的往外一看,只见上房壮汉四散而开,围成一个圆圈,一群仆妇丫鬟环绕着一少女从客厅走了出来。 少女她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一颦一笑动人心魂。 当少女转过脸来时,张九莘脑海“轰”的一下炸了。 女子的那副面貌,她在镜子里、湖面上看见过无数次,因为,记忆告诉她,那个少女就是她! 重生前的自己! 竟然有别的灵魂占据了她的身体,那个灵魂是谁? 张九莘瞬时汗如如下,她万万没想到魂穿的情节,竟然也落到她原来的肉身之上。 “小九,小九,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出了那么多汗?” 英娘发现张九莘异状后,少女一众人已经浩浩荡荡的出了院子,张九莘在英娘呼唤了几次后才清醒过来,不过却感觉喉咙发紧,其摸着太师椅位置坐了下来,摇头道: “我我没事,就是站久了,身子有点受不住。” 张九莘本就是大病初愈,闻言英娘便不作他想,只是一直默默在一旁的小韩大夫却眼神一闪,最后等到那边药童来通知小韩大夫可以带人进客厅时,张九莘便没有陪同。 她现在脑子乱的很。 今日见到了她的原身,也就是说她重生前的身份即将揭晓。张九莘即忐忑又有些激动。不知道重生前的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等英娘红着眼眶从客厅出来后,张九莘心里咯噔一下,立马把自己的事情先放到了一边,赶紧上前扶着脚步虚浮的英娘,张九莘看向一旁的小韩大夫,小韩大夫抱歉的对她摇了摇头,而后拱了拱手,张九莘顿时急了,等上了回家的马车,进了院子后,张九莘也不敢开口问英娘究竟那位老御医说了什么。 “你大姐姐怎么回事,从县城回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晚饭也不吃,叫门也不应,莫不是老御医诊断出了什么?” 吴氏拉着张九莘进了房间,也担忧了起来。 其实英娘的反应,大家都猜到了结果,不过具体情形如何却不知道,看英娘这么伤心,可能比之前大夫说的难以有孕更加糟糕。 “娘,就由着大姐姐吧,我们也不要逼她,等她想说了,自然会和我们说的。” “叩叩叩” 两人正说着话,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张九莘把门打开后,看到来人愣了一下: “姐夫,您怎么过来了?” 来人正是英娘的夫君王建达,其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显然是赶路过来的,一进院子便左右张望: “小九,我.我知道你们搬了新家,所以专门过来庆贺的。” 说是庆贺,但是却空手而来,显然也是和昨天英娘一样的临时找的说辞。 “你大姐姐呢,怎么没看到她?” 王建达话音刚落,英娘原本亮着的房子瞬间熄了灯,王建达瞬时明白过来右厢房那里住的是英娘。 “英娘,你开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听我解释,我在镇上看着店铺,真的对娘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我回来听说后,便立马赶了过来。” “英娘,你开一下门呀,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我没有保护好你,是我的错,我.” 王建达还要再说,英娘的门“吱呀”一声打了开来,王建达立马一脸喜色的迎了上去,英娘却闪了开来,其红肿的双眼,显然刚才是在屋里刚哭过一场,英娘神情变得淡漠至极,声音也似乎没有了温度: “御医今天给我诊断过了,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有身孕,你走吧!” 张九莘闻言身子一震,连同王建达也是不敢置信,扯了扯面皮道:“英娘,我知道你在跟我开玩笑,英娘,你要相信我,我当初说了这辈子除了你,再不会有别的女人,我就会说到做到,一定不反悔,你就原谅我娘这一回好不好?” 英娘木木的神情有一丝的松动,随后又被冷漠代替: “我没跟你开玩笑,这是和离书,你在上面签个名,从此我们就两清了。” 英娘不待王建达反应过来,把纸一扔,便“嘭”的一下把门关了起来。 王建达看着飘落在地的那封和离书,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英娘生不了,又不想和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夫君,所以便选择了和离这条路! 张九莘有点佩服同时又心疼,隐隐的期盼这时候的王建达说些什么。 然而王建达最后什么也没说,和离书也没拿,失魂落魄的出了出了院子。 吴氏恨得牙痒痒: “当初我就说不能让你大姐嫁给王家,若不是你祖母一意孤行,你大姐姐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骂完,吴氏又愁眉苦脸起来,嘴里喃喃自语道: “这以后,可改怎么办!” 张九莘没想到英娘不能生,更加没料到英娘在这么短时间内便壮士断腕,下了决定,或许英娘的这个选择是对的。 若是对方不爱自己,又何必委曲求全的替别人养孩子,还要看别人的眼色过活呢! 而且现在他们张家的日子马上就能过好了,一个人潇潇洒洒的也能活得很好。 一夜无话。 第二天张九莘便去老村长家找了杨氏让她帮忙在村里买黄豆,她在县城问过价了,城里迈的比在村里收购的要贵上一文钱,她现在还在试验阶段,自然要精打细算。 在庙河村,几乎家家户户都会打豆腐,吴氏听说张九莘要制作豆腐乳,便觉得张九莘在胡闹,也不在意,但是看到马夫托运过来的十几个瓷翁,便知道张九莘这是要动真格了的,其忍不住埋怨道: “小九,你这抄来的秘方不见得就真能做出豆腐乳出来,就是做出来了肯定也比不上别人的那些老字号,你有这钱,还不如省着留来买笔墨纸砚!” 吴氏嘴里责怪着,但是木已成舟,张九莘都已经把原料和黄豆买好了,便只能跟着忙活,因为英娘的事情,她现在也无法静下心来做绣活。 打豆腐是个辛苦活儿:要先将豆子泡好,然后用石磨推成浆;再将滤豆腐布吊起来,下面放个大盆,将磨好的浆水往豆腐布上浇。漏下的浆水就装在盆里,豆腐布上余下的豆渣倒在一边。接下来将盆里的浆水放锅里烧,火候差不多了,就点卤。待豆花凝结后,就可以舀起来放到豆腐板上,使劲压结实,上面还要压上一块大石头,以便将水全部挤出来。 因为张九莘以前没做过,一开始后只是给吴氏打下手,吴氏又是没干过粗重活的,所以她们制作得比较慢,等到张九莘上手后,那边太阳已经下山了,两人将做好的豆腐块平放在笼屉内,静待它发霉。 接连几日,她们都在陆陆续续的做豆腐,而第一天豆腐块已经毛霉开始生长,菌丝生长得很是旺盛,豆腐块表面皆布满菌丝。 吴氏觉得不可思议: “小九,你往这豆腐块里加了什么?我记得以前你外祖母做豆腐乳时候,可是3天之后菌丝生长旺盛,5天后豆腐块表面布满菌丝。你这怎么才过了一天,就长满了菌丝。” 。m. 第075章 喜悦 “叩叩叩” 张九莘母女俩正在院子里把最后一批卤好的豆腐密封好后,院门外响起了急迫的敲门声。 “吱呀” 张九莘刚打开门,就被守在门外的杨氏拉住就往外走,张九莘匆忙扫了对方一眼,见杨氏一脸兴奋,放下心来道: “三婶,慢点,咱慢点走。” “哎呦,小九,慢不得,迟一步,你祖父带回来的猎物可就被你家二房的人截胡去了!咱快点,趁着村里人还在村口围观,让你祖父直接把猎物带到你家新宅子,可不能让钱氏抢了先。” 正说着钱氏,张九莘抬眸,便看见老宅里钱氏一头冲了出来。 钱氏看见张九莘后,脸色一变,瞬时转身,一双小脚踩得飞快,跟比赛似的往前奔走。 “快,小九,不能让那老虔婆占了便宜。”杨氏自然不肯认输,几乎是拖着张九莘往前小跑起来。 不一会,张九莘两人就赶在了钱氏跟前。钱氏见距离越拉越远,气喘吁吁的呸了一声:“哼,跑得快有什么用?我就不信老爷子会把猎物分给你们大房。” 钱氏说得信誓旦旦,但是鲜少出门的她今日却冲出来迎接老爷子,显然她也是怕被大房抢了先。 张九莘还没到榕树村口时,远远的就看到一群人围着一只小鹿还有一只母羊转悠。 “小九,小九!” 栓子看到张九莘远远的就招手迎了上来,和张九莘分享第一次打猎归来的喜悦: “小九,你不知道,这望月山往里走,动物可多了,爷爷说了,等我狩猎技巧再娴熟一点,就带我往森林里转,那里听说老虎、大熊就连猴子都有” 栓子进了一趟山,似乎整个人脱胎换骨了一翻,身上少了许多的束缚多了几分野性与爽朗。 “哎呦,这还有一头野猪呢!” 杨氏挤进人群,看着一推车的猎物满满当当的,啧啧称叹的同时又羡慕不已。 除了两只活着的猎物,张九莘估摸着这一车的猎物冒出去,至少能值十几两银子,想来老爷子他们这几天过得并不轻松。 “爷爷” 张九莘上前替过老爷子推着车: “爷爷,你和栓子哥快点回去好好洗漱一番,我和娘刚好做了晚饭,你们吃了饭,好好睡过好觉。” 老爷子欣慰的点了点头,率先走在前头。 围观的人便让出一条道,栓子搭着手帮着张九莘一同推车回家,一路上栓子滔滔不绝的跟她讲述山上的见闻。 “老爷子,您回来了?我.” 推车到半路,便遇到迟来的钱氏,钱氏看着推车上满当的猎物,瞬时眼冒星光,舌头直打卷: “怎么这么多猎物呀,我的老天爷呀,这得值多少钱呀!” 钱氏眼里的贪婪尽显无疑,栓子见此就要开口,不想老爷子转头欣赏的看了眼栓子,眉眼带笑道: “这次能够猎得那么多东西,栓子占了绝大部分的功劳,我也只是给他打下手。” 栓子往摇头: “爷爷,您过奖了!我.多亏您指点,我才知道怎么埋伏,怎么围狩,怎么能算是我的功劳呢。” 钱氏闻言,顿感不妙,果然老爷子从一堆猎物里挑了两只兔子,两只野鸡丢给钱氏,道: “这是我狩猎的一半,你拿回二房吧。” “老爷子!” 钱氏瞥了眼堆成山的猎物以及自己脚边的那点东西,傻眼了: “老爷子,虽说我们大房二房分了家,但是您可还是一家之主,我不敢奢求你一碗水端平,但是也不能过分得让人看不下去吧!” “怎么?你嫌少了?” 老爷子脸上的笑容立马收了回去: “平时我上山打猎,也只有三两只,你眼馋车上的这些东西也没用,这都是栓子所猎,既然归人家大房的。” 老爷子说完,不管脸色变成异常难看的钱氏,便往新宅去了。 呆在原地的钱氏过了好一会儿,才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我的老天爷呀!这日子没活过了呀!” 钱氏嚎了几嗓子,也不见老爷子回头,哭声截然而止,眼神瞬时变得凶狠起来: “这死老头,一听说那短命鬼被状元郎看中,心便全偏到大房去了。” “看来我们二房要想出人头地,只能按照杜氏的遗言,用三丫去换那三百两了!” . 钱氏的喃喃自语,张九莘等人自然没有听到,进了院子,老爷子便让张九莘挑两只兔子还有一只野鸡给老村长送过去。 杨氏看到张九莘提来的猎物,喜得合不拢嘴: “哎呦,小九,这.这太破费了,这样的野味有钱都难以买到,你们还是拿到县上去卖吧,我.” “三婶,这是我孝敬村长爷爷的,您就拿着,再说了这段时间你们一家子可帮了我们不少忙,我早就应该上门感谢的。你就甭客气了。” 杨氏见托推不掉,便接了过去,埋怨的嗔了眼张九莘: “小九,下次可不许这么外道,就我们两家好的就似一家子一样,有事啊,你尽管上门来。” 张九莘又陪着客气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杨氏提着手中的猎物,看着张九莘的背影,喃喃自语: “看来张家大房真的要兴旺起来了!小九他们好不容易才苦尽甘来,他爹的那外室还是以后找机会再告诉他们吧。” . 张九莘回到新宅后,老爷子和栓子已经洗漱完毕,吴氏更是手脚利索的做了一个白切鸡,老爷子坐在客厅的饭桌,见菜上齐后,叫住往厨房去的吴氏: “老大媳妇,今日难得高兴,你和英娘一起上桌,大家吃个团圆饭,乐呵乐呵。” “爹,这不合规矩.” 老爷子摆手阻止吴氏的话头: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我们就一乡下人家,我说了一起吃便一起吃。” “是” 吴氏低着头,应了一声,她嫁入张家将近二十年,这是她第一次上主桌吃饭,看来她们家果真因为小九康复,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不同于二房的冷冷清清,大房一家子和和乐乐的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妙书屋 第076章 老爷子的秘密 第二日一大早,老爷子就和栓子一起去县上把猎物卖了,只留了一只小鹿还有那只母羊。小鹿是专门用来给张九莘作为拜师礼送给夫子的。 午后,老爷子和栓子便回了新宅。 “栓子哥,爷爷果真是这样说的?”张九莘掂量着栓子递过来的荷包,有些不敢置信。 “自然,爷爷说这猎物是我打的,钱怎么花随便我。”栓子变花样似的又给张九莘递了串糖葫芦,自信满满道: “小九,你看我和爷爷上一次山就挣了十两银子,以后啊,你就安安心心的上学读书,挣钱的事啊,尽管交给我就是。” “好!” 张九莘感觉到栓子是真高兴,同时她心里也有些感动栓子一分不留的把银子全交给自己: “栓子哥,那小九以后就靠你养成白白胖胖的小猪崽了。” “哈哈哈” 张九莘两人笑了一场,张九莘就去自己的书房跟着吴氏读书了。 前几日,白天她和吴氏一起制作豆腐乳,晚上便跟着吴氏念四书五经,如今她已经把《大学》《中庸》《论语》《孟子》四书念完。 书房,老爷也坐着书桌旁,吴氏手持着《大学》,对站立宅两人身前的张九莘道: “小九,你从第一篇开始背。” “是” 张九莘清了清嗓子,便闭上眼睛,摇头晃脑的把《大学》一字不错,抑扬顿挫的背诵完毕。 “咕咚” 老爷子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翻了翻几页《大学》,又看了看张九莘,不敢置信道: “小九,果..果真能过目不忘?” 吴氏几天前教张九莘四书时候,便突然发现了张九莘有过目能诵的本领。 一开始吴氏还以为是碰巧,可是等接连几日张九莘依次把《大学》《中庸》《论语》《孟子》从头到尾,一字不差背诵出来后,便不得不相信。 “老爷子,我也觉得匪夷所思,可您也是知道的,以前小九身子弱,启蒙书籍她都只是撑着病体勉强读完,这四书我可是完全没教过她的呀!” “好!” 老爷子突然一拍桌子,激动的站了起来,围着张九莘转了一圈,眼里闪烁着兴奋至极的光芒: “小九,你把剩下的《中庸》《论语》《孟子》也给我背一遍。” “是,爷爷。” 张九莘从《中庸》第一篇开始,不一会儿守在外面的栓子听着张九莘朗朗的读书声,头一顿一顿的,便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等张九莘把四书全部背诵完,老爷子盯着张九莘的目光才挪了开去,其迅速的从书架上抽了《春秋经传集解》。 《春秋经传集解》一共三十卷,《春秋》是五经之一,《左传》是解释《春秋》的,西晋杜预编辑的这部《春秋经传集解》又汇集了前人对《春秋》和《左传》的注释. “爹,这本昨晚儿媳刚给小九解读完。” 听了吴氏的解释,老爷子瞬时随便翻到一页,对张九莘提问道: “文公四年,经传都记了些什么?” 张九莘背诵道:“四年春,公自至晋。夏,逆妇姜于齐。狄侵齐。秋楚人灭江。晋侯伐秦。卫侯使甯俞来聘。冬十有一月壬寅,夫人风氏薨。” 这是《春秋》记载的鲁文公在位第四年发生的大事,背诵完经文,张九莘又将《左传》对这一年大事的解释朗朗诵出。 “好!” “好!!” “好!!!” 老爷子待张九莘背诵完,脸上的喜色遮也遮不住,忍不住放声哈哈大笑道: “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呀!我老张家也出了一位读书奇才,好,好得很呀!!!我张士贵扬眉吐气的时机总算到了!” 说到最后,老爷子的眼眶湿润了起来,吴氏自觉的退了出去,书房里只留下张九莘和老爷子。 “来,小九,坐!” 老爷子见张九莘并没有因为能够过目能诵而沾沾自喜,反而一直都很沉稳淡定,脸上的欣慰赞赏又多了几分: “小九啊,以前我看你整日躺在病床上,有些事情便没有和你说,如今我看你日后主要肯花功夫,又有状元郎提点,金榜题名只是迟早的事,爷爷便把我们老张家的来历和你分说分说。” 接下来,听了老爷子的说辞,张九莘才明白为什么崇尚武学的老爷子却为何如此看重子孙读书科举能力。 原来老爷子出生在上京张氏望族。 老爷子母亲是外室,八岁时,他才被接回张府抚养,自小被府中兄弟姐妹嘲讽看不起。 十八岁那年,其生母突然暴毙而亡,而他却发现是嫡母暗中下药所致。 老爷子想要向其父亲告发时,却被嫡母及嫡母所出的兄长张士廉下药,在其祖母丧事期间强上了其嫡母身边的贴身丫鬟,致使贴身丫鬟吊死在张氏一族的祠堂门前。 这个事件引起张氏一族的愤怒,加上老爷子崇武,科举一途无望,其父亲对其早已没有了期望。 老爷子当时百口莫辩,最后不得已离家出走。 “当时,我就在你曾祖母的灵牌面前发誓,以后一定会风风光光的重返张家,并且让害她的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老爷子眼眶微红,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这么些年过去了,没成想,你爹和你二叔不成器,你六哥哥虽然看着还行,可是他的资质有限,顶天了也就混个举人的名头,于本家的那些人来说,连提鞋都不配。” “小九!” 老爷子眼睛变得猩红起来,突然抓住张九莘的双肩,激动道: “小九,是你,是你让爷爷看到了希望,爷爷原本打算把这些话藏到肚子里,让你们一辈子像平常人一样平平凡凡的过完这一生,可是老天爷开眼呀,他把你送到爷爷的面前。” 老爷子咽了口唾沫,盯着张九莘一字一顿道: “所以,小九你不但要金榜题名,还要进入前三甲,让本家的那些人看一看,我张士贵的子孙并不是孬种,等你功成名就后,一把揭穿那些人当年所犯下的罪行,让他们受到该有的惩罚!” 。m. 第077章 白眼狼 和老爷子一番谈话后,张九莘一下子就感觉肩上的担子重了许多,不过心里却滋生出了一股动力。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张九莘便迫不及待的揭开放下厨房下面密封的瓷翁。 “小九,使不得!” 正好起来做早饭的吴氏瞥见,踩着小脚小跑过来,不消分说的就把张九莘拔起的塞子压了回去: “这豆腐乳是密封时间越长,出来的味道就越好,这才密封了两天,小九你可得有点耐心,现在可打开不得。” “娘,秘方上说,密封后隔日便可取食,您不是见证过它快速长霉的奇迹了吗,没问题的。” 张九莘笑着重新把塞子拔起,入眼便看到翁里叠的整整齐齐的豆腐已经上色,变成了青色腐乳。 “这.这,小九,这果真成了?” 一般来说工序完成密封后要上色出品至少需要七八天时间,吴氏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 “娘,我们尝尝不就知道了!” 张九莘用筷子夹了几块小块头的青色腐乳出来,放在三角味碟,老爷子从后院演武场锻炼回来瞥见,眼色一亮,围了上来: “小九,这就是你昨天所说的自制的豆腐乳?” “自然,爷爷,您美食吃得多,您品尝品尝,看看和外面相比怎么样?” 张九莘夹起一块边角递到老爷子嘴边,老爷子迟疑了片刻,张嘴含了下去。 “爷爷,味道怎么样?” 老爷子先是小心翼翼的嚼了一下,接着眼睛一亮: “不错,不错,比绍兴府第一美食店漱芳斋的还要美味不少。” 老爷子嘴巴吧唧一下就把那豆腐乳吞了下去: “小九,再来一块大点的!” “好咧!” 老爷子年轻时候闯南走北,吃过不少美食,加上早期生活优渥,能得到老爷子的肯定。 那说明,这秘方腌制出来的豆腐乳就成功了大半。 老爷子再次品尝后,指着前方,满脸喜色: “小九,这厨房墙根下面三排的瓷翁都是豆腐乳?” “嗯嗯,爷爷,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呢。” 张九莘把碟子递给吴氏,兴奋道: “我想着今日提上一翁到县城去,那里的酒楼掌柜您都相识,不知道您可不可以陪我去一趟。” “行。” 老爷子手一挥,爽朗道: “我也许久没去见那老家伙了,正好和他叙叙旧!” “谢谢爷爷!” 张九莘激动的给老爷子拱了拱手。 自从他们家落败搬到庙河村,老爷子便再没有踏足过县城半步。 老爷子能够毫不迟疑的一口应承,张九莘自然高兴不已。 两人吃了早饭,便到村口的榕树搭上张大爷的牛车。 张大爷一路上,频频回头看着老爷子,觉得老爷子真的去县城,稀奇得很。 进了城,祖孙二人一路直奔主街道左侧的二层楼的龙跃酒楼。 “小九,一会进去,你管掌柜的叫关爷爷便是。” “早些年,他经济紧迫,这家酒楼快要支持不下去时候,是我借钱让他缓过来的,我们是几十年的老交情了,一会,你不用太过外道。” 老爷子看着人来人往,生意兴隆的酒楼,与有荣焉的弹了弹那身只会见贵客才穿的元缎直缀,昂首进了酒楼。 “这位爷,不好意思,我们酒楼今天已经满座了,还请您预约了下次再来。” 还没跨进门栏,老爷子就被门口的店小二客套的拦住了。 老爷子不以为意,反而高兴道: “你进去通知你家掌柜,就说张老镖头到了。” “这.那您稍等。” 店小二进去一会儿,一位肥头大耳的青年男子走了出来,见着老爷子其眼神闪了一下,而后客套道: “这位客官,不知道您找再下有何要事?” 老爷子原本要搭上对方肩膀的手顿了一下,便迅速的转到了身后。 “老关养了个好儿子呀!” 老爷子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眼青年男子,冷笑了一声,转身便走。 张九莘一脸懵,赶忙跟了上去。 站在门口的青年男子脸上闪过一丝不屑: “仁塘,以后这个人再来找我,你就直接转告他,我不在。” . “爷爷” 张九莘抱着小翁,快走了几步,才跟上老爷子的步伐。 老爷子脚步不顿,一气走出了这条梧桐主街道,才豁然转过身,对着露出二楼的龙跃酒楼愤懑道: “这个关志久,果真是个白眼狼!” “我还没张口呢,他就急着赶人了,也不想想,当年他家穷得揭不开锅的时候,一家子吃喝拉撒睡都在我镖局里面。” 老爷子越说越气: “如今,竟然把我当做了陌路人,当年我可真是瞎了眼才以为这小子不错。” 张九莘闻言,明白过来刚才那个掌柜应该是关爷爷的儿子,可能是怕他们爷孙上门打秋风,所以才当作不认识老爷子。 “爷爷,酒楼主营的毕竟是菜品,我们豆腐乳量太多,他们也吃不消,我们去杂货行吧。” “行,小九你制出来的豆腐乳本就不愁销路,我就不信,没了他关志久,我们豆腐乳会卖不出去。” 老爷子带了份不服气,转身往斜对面的商品街走去。 张九莘两人停在两家杂货铺中间的街道上。 左边的祥记杂货铺客人进进出出,搬货的店小二忙来忙去,有茶商、布商、瓷器商,什么都有,一看就是生日红火的旺铺。 右边的‘钱来也’杂货铺虽然是比对面的祥记还多出了两间铺面,可是进货拿货的人却寥寥无几。 “小九,以后你上场科举,这时事、政令、风俗皆要精通。” 老爷子突然兴起,考起了张九莘: “祥记与‘钱来也’两间杂货铺,你觉得我们应该选择谁?” “啊?” 张九莘本以为老爷子主场,没想到却突然让自己拿主意,其隐隐有些兴奋,细细的观察了一阵两间杂货铺后,道: “祥记,进货品种繁多,供货的渠道也多,供货的往往都是卖不进去祥记了,才转到‘钱来也’杂货铺。” “但是。” 张九莘指着着又一个提着满满货物垂头丧气从‘钱来也’杂货铺走出来的货商道: “‘钱来也’杂货铺虽然进的货少,对从祥记过来的货商也没有多家刁难,但是也没有因为缺货就和他们达成买卖协议。” 。妙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