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茫星繆》 第一章 被选召的孩子? 月明星稀,乌云遮住了本该明亮照人的月色,还有漫天无际的星群,没人看到,在那银色星带的中央渐渐出现了一个灿烂夺目的光球,连星河的光芒都被压了下去。 华贵复古的镀金大床上绵软的床垫蓬松的被子中凸出一个曼妙的身姿,乌黑泛着微微亮泽的长发铺散在枕头上,巴掌大的小脸在黑发的映衬下显得越发玲珑,精致地如同上帝亲手雕刻的五官,红润的小嘴微微张开一条缝隙,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究里头美好的一切,松软的被褥并不能掩盖那令人血脉喷张的动人身躯,一道银色的光芒渐渐从落地窗户往床上的人儿偏移。 梦中的荥缈感受到光线的骚扰,渐渐睁开漂亮的双眼,银色的光芒此刻已经铺满了奢华的大床,光芒的中心赫然就是荥缈。 对于这反常的光束,荥缈心中闪过许多个猜测,微眯的双眸里水光流转,显然是还未睡醒,任谁大半夜被光照醒想来都不会太高兴。荥缈动作利落地想要翻身下床,却发现此刻浑身如同被钢钉钉住一般动弹不得,她开口想要唤人,却发现喉咙如同被堵住了东西一般连一个啊都发不出,此刻她才真的慌了,人对于未知的事物总是充满好奇而又恐惧,她觉得她可能遇上了灵异事件,但是素来胆大的她倒是恐惧之余还带着浓浓的好奇。 约莫几分钟之后,灿灿地银光变得愈加刺目,直到荥缈再也睁不开眼,脑中混混沌沌间,仿佛有个古老的声音在吟唱,最后她只是模糊的听到了几个字,“吾名:千旬神兽。”然后就陷入了昏迷。 等到荥缈再次醒来的时候,美丽的双眸用力地眯起,此刻她脑中仿佛被强行注入了许许多多的东西,涨裂得让她几乎痛呼出声。 慢慢的,疼痛归于平静,她静静地躺在雕花大床上慢慢梳理这一切。 首先,那道银色的光芒就是那个古老声音所说的千旬神兽所发出的,如今也仅仅是一个懵懂,灵智初开的小兽,她抬起如羊脂白玉般的手臂,左手手腕处赫然有一只带着银丝的玉镯,脑中的记忆告诉她,这只镯子就是千旬神兽的寄居之处,此刻她已经被这只不知所谓的神兽给带到了另一个世界,而她的任务,就是要获取气运子的气运值,所谓气运值,就是他福禄加身的生命历程,比如,如果他是未来的皇帝,她就要夺了他的皇位,比如他如果是商界大佬,她就要将他的商业帝国彻底摧毁,比如他是冷酷无情的杀手,她就要拯救那一个个他的任务目标,反正就是跟气运子对着干,并且获得成功就对了。 说说简单,她甚至知道气运子的点点滴滴,未来将会发生什么,但是对于天道眷顾的气运子来说,她这么做就是在跟天道对着干,简直是……不知死活。 荥缈不禁揉了揉眉心,抬起手啪地一声砸在黄花梨木的床沿,镯子完好无损,但是这镯子里头的小兽却发出了一声闷哼。 她在心中默默地朝着小兽怒吼:你要跟天道对着干,急着作死自己,为什么带上我!? 银白色团绒绒的小兽颇为心虚:你别这样嘛,因为你是我精心挑选出来各方面都符合我心中条件的完美任务者嘛…… 荥缈:……所以你就可以强买强卖直接把我灵魂抽离出来扔到这些任务世界? 千旬:你别生气啊,抢夺气运子的气运对你本身也是大有好处的哦~ 荥缈不语,心中已经有了打算,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自然要为自己多谋取些福利。 千旬:每个人的轮回转世都是由身前的功德所决定的,而气运从某些方面来说跟功德其实是差不多的,若是有一日你能积累到足够的功德,脱离这三千小世界,那你就能修得神道,获得神格,成为像我这样不死不灭的神兽了! 荥缈忍不住心中一动,这个条件倒是让她颇为心动,别开玩笑了,世界上谁都希望自己可以随心所欲不死不灭,眯了眯眼,荥缈知道这件事情并不如这只小东西说的那么容易。 荥缈:那你告诉我,我需要完成多少次任务才能达到你所谓的修得神格? 小兽扭扭捏捏诺诺不语,然后几不可闻的回答了一句:约莫几百个吧…… 荥缈:…… 抬起手,她狠狠地又砸了一下手镯:几百个!!你怎么不说几千个呢! 小兽哼唧一声,不说话了。 荥缈:这几乎不可能,我做不到,你把我送回去另寻他人! 千旬:别啊,要不这样,你完成任务,我把我转化后的功德值多分你一成,这样你就能快一些成神了。 荥缈美眸一紧:五成。 千旬摇头如拨浪鼓:那不行! 荥缈:那你找别人去。 千旬:真的不行,我还是幼年期,至少几千年才有机会再施展一次凝魂了……千旬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忙闭上了嘴。 荥缈盯着小兽,原来如此。 想了想,看着银白色圆滚滚的小兽可怜兮兮的垂头懊恼不已,她终究有些心软:那你说,你最多分我几成。 千旬犹豫再三,终于肉疼地闭着眼道:三成!不能再多了!!! 荥缈笑了笑,素手抚摸着镯子,似是在给千旬顺毛:三成,说定了。 千旬闭着兽目,默认了一切。 荥缈跟千旬神兽讨价还价完,再次沉入脑海中梳理这次的任务目标。 她来到的这个朝代她根本就不认识,这个身体的东海国宰相嫡女,本该是金尊玉贵的人儿,却因为生母早逝而变得少人问津,不是宰相父亲不喜爱这个女儿,而是她自己不愿意亲近那个名义上的父亲,毕竟在母亲死后三年,这父亲又娶回了继室,继母方氏正是此身生母的表姐,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交情。 荥缈心中嗤笑,这些个内心肮脏不堪只会爬男人床的女人,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呢。 攻略目标是当今的太子,行六,皇后的嫡出,据说生来脚踏七星,是天命之子,且三岁启蒙至今,博通古今,有过目不忘之能。 荥缈忍不住叹了口气,高智商的天命子,她怎么看怎么觉得任务艰难无比。不论是皇后的背后乃是三大世家之一的慕容家,更不论六皇子安枢从出生开始就得皇帝独宠,可以说为了这一个儿子让他亲手手刃了另外那五个都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就说这六皇子出生后,就再也没有皇子出生过,就知道皇帝到底对这个儿子有多偏心。 荥缈揉了揉眉心,再次感觉头疼。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子,怎么就有那么大的权利去抢这安枢的皇位,这千旬小东西到底是不是对她太过有信心了些? 荥缈整整翻来覆去地思考了一整晚,直到天亮了才睡下,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计划。 第二章 神医莫林 门外传来轻地几乎听不见的女声:“大小姐还未起吗?”另一个稚嫩的声音轻轻回道:“是呢,抚琴姐姐,我们要不要进去瞧一眼?”门外被唤作抚琴的女子忧心的看了看紧闭的雕花大门,犹豫道:“再等等吧,小姐不喜欢我们无故入内。” 年岁略小的丫头点点头,静立在门边默默候着。荥缈此刻刚迷迷糊糊准备入睡,这一个晚上的经历简直让她如同过山车一般刺激,根本就没好好睡,放松了最后的一根心神,她陷入沉沉的梦里。 这一睡,可把整个许玥苑上上下下给急坏了,中午好不容易等到兰相散朝,大丫头抚琴就急忙禀告了此事,兰相倒是心疼自己的大女儿,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急急忙忙朝着许玥苑来了。这一看,女儿花容月貌般的脸此刻都憔悴了三两分,双颊更是浮现着不正常的红晕,兰相赶忙伸手触了触兰荥缈的额头,果然烫的吓人。向来温文尔雅的兰相这一下可谓是急坏了,连大夫都没喊,直接递了名牌求了御医前来。 心慌意乱的兰相在看到来人后,终于恢复了几分冷静,敛袍长作一揖,“居然是北神医来了,老夫有失远迎。”北莫林,当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年轻轻就是太医院院首,成名时不过双十年华,乃是神医世家一脉单传的家主。就光是这些,就值得当朝呼风唤雨的丞相扫榻相迎。 只见一身藏青色御医服侍的男子眸色淡淡,唇角勾起一抹疏离的笑容,道了声:“丞相大人客气。”兰相知晓此人并不喜欢别人过于热情,倒是也并不以为意,赶紧将人请到了许玥苑里头。 于是,许多年后,当北莫林被小徒孙给缠着说故事的时候,他语气沉沉地描述着与这传奇女子第一次见面的情形,他想,终其一生,见过了千千万万的人,却无人可及那一抹苍白的丽色。 北莫林闲庭信步地走进房内,一抬手就撩起了床幔,身后的兰相张嘴想说什么,却终究一个字也没说出口。素白的床幔里,正躺着一个绝色丽人,就连苍白的脸色都遮掩不住那绝世的容貌,北莫林忍不住愣了愣神,无怪乎他,他想,即便是见惯了丽色佳人的皇家人也会被眼前女子的容貌迷了眼。 千旬神兽在寄生的宿体上倒是没想过克扣荥缈,毕竟即便是个不通人事的小兽也明白,一副好皮囊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重要的筹码。 北莫林回过神后,向来在外人面前没什么表情的俊脸上也忍不住带起一抹神秘的笑容,这一趟来的,也算是不虚此行,他想。 向来傲娇的北神医并不想管身后的兰相大人想说什么,直接将手指搭在了荥缈的右手脉络上,连轻纱都未曾用。 心底里十分宠爱荥缈的兰相大人忍不住皱了眉,又皱了眉,心中对这个北神医的好感降了又降,终究也没说出半个字来,但是心里头却暗暗后悔,今日不该递名牌去宫里请太医来。谁知道居然会请来这尊大佛,正常来说,这尊大佛只给皇家人看病,并不会出诊官员家属,这也不知道今天是吹了什么邪风,居然出诊到他家来了。 说起北莫林出诊这件事还要从前几天他与某人的一个赌约说起,但是终究这些事情外人并不知道。 还未等兰相从纠结的内心中挣脱出来,北莫林就松开了荥缈的手,俊脸上还带着显而易见的遗憾之色,这玉一般滑润皮肤当真是让人舍不得放开,其实他早在看到荥缈的时候就知道这丫头并没什么大碍,却终究是忍不住占了点小姑娘的便宜。 “兰相,令爱并无大碍,只是昨夜未曾好好休息,染了些风寒,加上思虑过重,这才病倒了。”北莫林说完,朝着早就备好了笔墨纸砚的桌边走去,龙飞凤舞地写了一张药方。 兰相此刻心中的纠结也放在了一边,女儿没事这对于他来说就是最好的回答,原本他没指望这盛名在外的神医会给女儿开方,看到北莫林的动作也忍不住心中安慰,能得到神医北莫林的一张药方,也算是这小子对女儿有心了。要知道这北莫林的一张普通药方外人都千金求之,药到病除不是用来形容他这样的医术的,哪怕简单的一张伤寒的药方,在他调配后,都是能够立竿见影起效的,原本中药总要调理个三五天,他的方子就是这么神奇能让人一剂药就好了大半。 但是说来,至今还没有人得到过北莫林亲手开的药方,其实外人并不知晓,他的方子之所以能够这般神效,取决于他所用的药材都是医神山种出来的,医神山乃是天地灵脉孕育之地,种出来的药材自然跟外头的那些不能比。 否则对症下药的差不多的方子,怎么就他能够让人一剂药就好个大半? 北莫林开完药方后,想了想还是决定亲手熬一剂药。在门外等候的小药童看到北莫林的眼神,瞬间就领悟过来,接过方子就转身离开了。 倒是兰相云里雾里,“北神医,这抓药这样的小事就不劳烦童山了,老臣会派人去的。”北莫林这才抬眼看了这当朝权臣一眼,只是语气仍是淡淡:“童山抓的药,跟大人抓的药怎么能一样?” 兰相被这句话顶的老脸微红,终究没说什么。并不是兰相的脾气好,只是人家这话说的其实也并没问题。 这童山定然是回北府取药去了,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这北府所有的药材都是从医神山采摘八百里加急送来的,自然是跟外头的那些药不可同日而语。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如此得北莫林的看重,忍不住,他眼里便带了一些深思。 北莫林看童山离开也没走,就这么闲庭信步地在院子里走走看看,不得不说,这个兰荥缈勾起了他极大的兴趣,看这园景布置,处处彰显着院子主人的匠心巧运。就连她修剪的兰花都让他驻足了好一会。 有这般七窍玲珑心的女子,又长着那般的倾城之容,未来的她又会走到什么样的高度,北莫林很好奇。 忍不住,他就想到了那个与他打赌的男人,他唇角勾起,有意思,如果这两人碰上了,那将会是多有意思的一件事啊。 不一会,童山就带着药材回到了兰府,北莫林亲自看着童山熬药,格外认真,要知道,药材多浸泡一分钟跟少浸泡一分钟都是对药性有极大的差异的,尤其是对于这些少则几十年多则上百年的好东西来说。 童山心中暗自腹诽,主子从来都不亲自看他熬药,这兰家小姐到底是什么人,主子连皇上的药都从未曾如此上过心。 约莫半个时辰后,童山终于在北莫林的监视之下熬好了药,端着药碗正要踏进内室,却被北莫林劈头夺过药碗,挥挥手赶走了。好了,这下童山心里头的好奇就更严重了,主子居然要亲手给这兰家小姐喂药!是不是他们医神山就快要办喜事了? 至于北莫林,其实对于兰荥缈虽然好奇有之,赞赏有之,却并没有多余的想法,他明白,这样子的女子并不是医神山能要的起的。 昏昏沉沉间,荥缈醒了过来,对于脑中尚存的胀痛,她忍不住蹙眉,心中也明白,大约是病了。 兰相寸步不离地守在荥缈身边,自然第一时间发现了女儿醒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神色中是掩饰不住的关切:“缈缈,你感觉怎么样,头疼不疼?” 荥缈漂亮的眼睛微眯,不着痕迹地打量眼前的男人,心中暗自点点头,看来这个便宜爹对于这个女儿还是真心关爱的,这对于她来说可算是一件好事。 “多谢爹爹关怀,女儿除了头还有些疼,别的倒是无甚要紧。”兰相这才松了口气,对于女儿疏离的口吻心中暗自叹了口气。 正巧北莫林走到跟前,看到那昏迷中的美人儿此刻醒来,正靠在软垫上跟兰相说着话,本就倾城的绝色在她灿若星辰的眼睛睁开后更是显得灵气逼人,让人忍不住窒了呼吸。 略微倒抽一口凉气,北莫林当真是快要被荥缈的容貌给迷得丢了魂了。 荥缈早就发现有人进门,眼角看到那男子在不远处驻足了片刻,深邃的眼中满是掩不住的惊艳迷醉,她忍不住心中有些排斥,被人用这样的眼神盯着其实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同时她又好奇,丰神俊朗的男子长得并不差,身着太医院的官服,浑身上下带着一丝桀骜不驯的气质,端着药碗,却并不像是一般的太医,她心中已经有了些许猜测。 兰相发现了女儿的目光,也转过身去,看到正失神的北莫林,忍不住咳嗽一声:“缈缈,这位是神医世家的家主,如今的太医院院首,北莫林。” 第三章 送上门的买卖 北莫林回过神来,此刻看着荥缈璀璨的星眸正注视着自己,联想起之前的失神,即便是他这样没心没肺的人也略微有些不好意思。 “兰小姐,药要趁热喝。”人家父亲在边上,自然轮不到北莫林来喂药,不甘不愿地把药碗递给兰相,他闲逸地站在一侧,不加掩饰地看着荥缈喝药。 荥缈此刻倒是没有了被人打量地不适感了,看着这个一身青衣的男子,再听到兰相介绍的神医世家家主,她明白,这样探究的眼神是他本性所致,倒是跟他那放荡不羁的气质相得益彰。 星眸沉沉,荥缈一边慢慢喝着药,一边在脑海中翻阅北莫林的资料。片刻后,荥缈喝完了药,朝着北莫林璀然一笑,那轻扬的唇角,带着笑意的星眸正专注地看着他,有那么一瞬间,北莫林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漏跳了好几拍。 “多谢北神医赐药,荥缈不胜荣幸。”北莫林的药,举世皆知,荥缈这句荣幸倒是颇为贴切。 北莫林回过神来后,心中暗自唾骂,红颜祸水,古人诚不欺我! “兰小姐客气了,开方拿药本是大夫的本职。”荥缈美眸盈盈不置可否。 看着空了的药碗,又看着仍然没有离去之意的北莫林,兰相突然觉得自己的存在有些碍眼。 荥缈也知道,在历朝历代,未出嫁的女儿家是不能跟外男单独共处一室的,但是对于现在的她,显然没有时间避讳这许多,也不在意。 拍了拍自家老爹的手,荥缈开口道:“爹爹,您休息休息去换了朝服吧。” 兰相哪里还能不明白女儿这是故意支开他,但是对于女儿这久违的关心,兰相只觉得满心酸软,即便是让他为她摘星揽月恐怕兰相都心甘情愿。 因此虽然觉得不妥,但是终究还是犹豫了一下起身离开。 北莫林原本只是对兰荥缈这样的绝色佳人抱着多看一眼延年益寿的心态才迟迟拖着不走,现在倒是对她跟兰相的互动心中暗自一紧。 刚想开口告辞,跟兰相一块离开,却被荥缈一句话留了下来:“北神医,荥缈有些问题想跟您讨教。” 兰相头也不回地走了,偌大的内殿此刻只剩下了大丫头抚琴,荥缈心中明白,抚琴这丫头是个衷心与她的,这些年来,得宠也罢,失势也罢,从来对她都是尽心尽力。因此也没打算支开她,有些事情,若是不让她知晓,避讳这避讳那的,恐怕更麻烦。 “北神医,坐。抚琴,看茶。”荥缈身子未动,仍是斜斜地倚在软垫上。 北莫林知道这时候恐怕也走不掉了,心中对兰荥缈留下他要说什么好奇得紧,也没多言,径直坐到了圆凳上。 “北神医想必很好奇,荥缈想跟您单独说什么吧?” 北莫林俊眸沉沉,喝茶不语。 荥缈一笑:“北神医不必这样防备,说来荥缈倒是知道北神医许多事情,只是北神医对荥缈不甚熟知罢了。” 北莫林终于抬眸,心中暗惊:“哦?小姐知道北某何事?” “荥缈知道,北神医双十成名,惊才绝艳,但是……” 荥缈顿了顿,星眸盯着北莫林,笑道:“北神医这样的人物,为何到二十岁才名扬天下呢?” 北莫林抬眼重新打量了一番兰荥缈,心中忐忑不安。暗自责怪自己不该因为看美人留下。 “兰小姐多虑,北某不过凡夫俗子,并未如小姐所说这般惊才绝艳。” 荥缈脸色一沉:“北神医过于自谦了”荥缈暗道,不见棺材不落泪。“其实说起来,荥缈倒是应该称呼您另一个名号更为恰当。” 荥缈顿了顿,北莫林讳莫如深,不再言语,只是俊眸紧紧地盯着她,仿佛要看穿她脑子里的想法。 “圣英殿左护法。” “啪”的一声,北莫林手中的茶杯重重地砸在紫檀木圆桌上,黑如点漆的俊眸带着冰冷的杀意盯紧了眼前的女子。 “你到底是谁?”北莫林不复嬉笑之色,声音沉沉如钟磬。 莞尔一笑,荥缈在北莫林冰冷的眼神下仍然嬉笑自如。“左护法莫要多虑,荥缈就只是普通的闺阁女子罢了。” “普通的闺阁女子?”冷嗤一声,如今北莫林对她有着万千种猜测。 荥缈星眸坦然地与北莫林对视,“是,普通的闺阁女子!”语气真挚而坚定。 北莫林明知道兰荥缈一定不如表面上那么简单,但是看着那双星眸中的坦然,北莫林暗自松了口气。 “不知兰小姐今日到底想跟北某说什么?”点破他的身份,让他忐忑不安的同时,愈加好奇。 “荥缈只是想跟左护法做一笔交易。” “哦?”北莫林不动声色。 “星鉴图。” 语音未落,北莫林已经如同一阵风一般掠到荥缈面前,抚琴惊呼:“小姐!!” 原来,北莫林已经伸手扼住了荥缈的喉咙。凝脂玉肤也无法动摇北莫林的心神,此刻他眼中只有浓烈的杀意。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说,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知道星鉴图的下落?” 荥缈神色如常,仿佛扼在她喉咙上的手根本不存在一般,盈盈笑道:“北神医真是太紧张了,荥缈与您是友非敌,更何况众目睽睽下您入了兰府,若是如今杀了我,您觉得您能脱得了身吗?” 北莫林心中懊恼,手下不免松了几分。更何况之前他把过兰荥缈的脉络,的确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罢了。 “放手!”荥缈小脸骤然一沉。“北神医觉得这是跟人谈买卖的态度吗?” 北莫林不自觉地松了手,那一瞬间,兰荥缈周身的气势竟然并不比殿主弱几分。 回过神来,北莫林懊恼万分,但是又不好再动一次手,落座,他继续喝茶,既然是交易买卖,就必然有所求。 “圣英殿左护法是个聪明人,星鉴图,传说,得星鉴者得天下,但是荥缈却觉得,星鉴图可不仅仅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这么简单。”顿了顿,荥缈招手示意抚琴为她也上杯茶,抚琴明白,这是小姐要调开她的意思。 于是诺了一声,转身退下。 北莫林对此不置可否,静静等着荥缈的下文,荥缈暗自感叹,这北莫林也当真是个人物。如此沉稳如山的气势,才当得上圣英殿左护法的位子。 “我知道星鉴图关乎前朝瑰宝,不单单是偌大的财富,还有——传国玉玺!” 北莫林怔怔地盯着茶杯,仿佛要将茶杯看出朵花来,此时此刻他不能跟荥缈对视,否则她就会知道他眼神中的动荡不安,惊诧万分! 沉默了许久许久,北莫林终于开口:“兰小姐想要什么?既然您已经知晓了星鉴图的秘密,当然的,您要的,也必然与此等值。恕北某无礼,不能一口应下。” 轻笑一声,荥缈开口:“很简单,我要的是……” “整个东海国!” 北莫林忍不住怔然抬头,看着眼前那个依然笑颜如花的女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这样轻而易举将整个国家搬上谈判席的女子,闺阁女子?别开玩笑了! “兰小姐未免太过异想天开!” “异想天开?连想都不敢想,又如何去做?” “……” “兰小姐,东海国不是这么简单我轻而易举答应你,就能帮你拿到手的。” 荥缈轻笑:“北公子多虑,星鉴图也不是这么简单我轻而易举搬上谈判席,你就能得手的。” 北莫林喏喏不语。这件事事关重大,不是他能决定的。 这点北莫林明白,荥缈自然也清楚:“北神医,说来,前几日跟您打赌的那位,我倒是很感兴趣。” 北莫林不语,他已经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惊讶?恐惧?慌张?害怕?后悔?都有…… 荥缈不再多言,“北公子,这洞庭碧螺春可还合口味?” 北莫林笑了,“兰小姐连我最爱的茶都知道?” 荥缈但笑不语。这局,北莫林输得彻彻底底。 抚琴此刻踏步入内,将茶恭敬地递给兰荥缈,荥缈点点头,“好了,招待不周,北神医莫怪。”北莫林哪里察觉不到这是赶他走了,“小姐客气,明日,北某会按时来复诊。” 荥缈笑了,璀然如宝光流转,美得让人移不开眼。“荥缈恭候北神医大驾。” 第四章 洗髓 是夜,昏黄的烛光点亮了许玥苑上下,夜色沉沉如泼墨,烛光点点如繁星,美妙不可言说。 此刻许玥苑寝殿中,睡了一整天的荥缈显然精神十足,北莫林的药的确如同传言的神乎其神,本就年轻的身子骨显然已经好了大半。 此刻荥缈身着月白色缎面长裙,身披青白色水墨披风,正半卧在软塌上看书,贴身侍女抚琴手捧药婉,恭敬入内。 “小姐,该喝药了。” 荥缈放下手中书简,星眸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垂首恭敬的抚琴。 伸手接过药婉,荥缈开口道:“抚琴,你跟了我十一年了。” 抚琴哪里不知道自家小姐的心思,对于晌午那一幕幕惊心动魄的场景,她仍然历历在目,但是她选择了沉默。 “是小姐,抚琴打小就跟在小姐身边,已经十一年了。” “你是我母亲身边的人,我自是信任你的。” “抚琴多谢小姐信任。”抬眸,秀丽的眉眼间,一片赤诚之色:“也,定不会辜负小姐的信任!” 荥缈暗自点头,这是一个通透的丫头,“我知道。”药已经不再滚烫,温度正好,荥缈三两口喝完,心中对这中药的味道确实喜欢不起来。起身,扶起仍然半曲着身子的抚琴,荥缈踱步至窗前。 “抚琴,你的忠心我从不怀疑,也相信,你不是一个多嘴的人,但是……” 转身,夜风轻缓而又温柔地吹起荥缈的发丝,洋洋洒洒,美如幻境,抚琴却不敢直视荥缈的双眼,因为那一双眼睛,正散发出无比的威严,静静凝视着她。 “我需要的是,你在心里也不闻,不问。只需要全心信赖我便好!” 抚琴心肝猛地一颤,小姐……竟然发现了…… 当下,抚琴软了双膝,跪地叩道:“奴婢明白了。”荥缈暗自点头。对于眼前人是否全心全意,她自是看的再分明不过。 亲自扶起抚琴,“没事早些歇下吧,今日不用你守夜了。” 抚琴不敢忤逆半分,心中也明白这是荥缈对她的厚爱,当下收拾好药碗,躬身离开。 荥缈看着茫茫夜色,心中不禁有些寂寥,垂眸低笑,寂静的夜还真是容易让人胡思乱想呢。 轻轻扣了扣玉镯,不意外的,神识中传来了小兽呢喃:“什么事啊,荥缈。” 荥缈用神识沟通道:“漫漫长夜,你不打算给我找点事干?” 小兽半懵半懂:“你要做什么?”荥缈星眸微微敛起,熟悉她得人便知道,这是她即将算计人的前兆。 “这具身体未免太过柔弱了点,你给我想个法子。” 小兽听完,清醒了大半。“你想要什么?” “易经丹,洗髓丸,先给我来上两颗。” 小兽懵:“你怎么知道这些东西?”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这亿万小世界里,哪里会没有修真界。再说了,我要一具强悍的身体,也是为了任务成功率考虑不是。” 小兽被诓得竟然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好吧,本神兽就给你两颗,你记住了,易经丹必须在洗髓丸之后使用,但是易经洗髓可是相当痛苦的一个过程,你别说我没提醒你!” 荥缈笑了笑,在那个世界,她也不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再苦的训练再沉重的伤势她都受过,哪里会怕。 “我自然知道,好了,快给我。” 小兽点点头,银白色灿光一闪,她手上便出现了两个莹润如玉的药丸。 想了想,她又问道:“对了,小旬旬,这世界,有没有内功之说?” 千旬点头:“有的有的,气运子可是武功高强,当世数一数二的呢!” 荥缈忍不住暗诽,不愧是天道爸爸的亲儿子!“那你还不快给我找本上好的心法来,打不过气运子,也起码有逃生之力吧!否则一不小心死了,那不是之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千旬被唬得猛点头,“你说得对你说得对,你容我找找哈,等本神兽找到合适的就给你。” “等什么等!这可是古代,这具身体都已经十二岁了!再不快点哪里来得及!内功这东西也不是一两天就能成的!” 千旬低头:“可是我这儿的东西太多了,得好好筛选筛选嘛。” “就明天晚上,不准再迟了。” 千旬犹豫片刻,“好,大不了本神兽今晚上不睡了。” 退出神识交流,荥缈表示对敲诈千旬小兽的成果颇为满意。 “对了,那颗莹白色的是洗髓丹,淡金色的易经丹,别搞错了哈。我去找秘籍了。” 脑海中传来小兽最后的呐喊,接着一片安宁。 荥缈不是拖拖拉拉的人,她的确是没时间了,对于这个古代社会的女性而言,十四岁及笄,她就要开始相看夫家了,这是她再受宠也不能逃脱的命运,还有两年,她若是两年里头摆脱不了相府的把控,恐怕之后的日子还有的麻烦。 盘膝坐上软塌,毫不犹豫地,她将那颗莹白色的药丸吞入腹中。 一道热流从喉咙划入腹中,接着便是愈加灼烈的热力瞬间爆发开来,流入全身上下各个经脉之中,就连微弱的毛细血管都不放过,荥缈猛地咬住嘴唇,将差点溢出口的痛呼吞了回去。 md,她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了一句,千旬可没告诉她,这不是痛,这是如同用烈火烹油一般的生不如死啊! 就这短短几分钟的功夫,荥缈已经浑身大汗,月白色的外裙都被汗水打湿了。脑海中昏昏沉沉又传来了千旬的话,像是颇为心虚:“那个,缈缈啊,我忘了说,你用洗髓丹时,可以放一桶山泉水泡着,会减轻许多痛苦。” 荥缈此刻意识尚且清醒,忍不住在意识中怒吼:“你tmd下次有话能不能一次给我说完!”千旬自知犯了大错,它也没想到她会这么急着用嘛,这也不能怪兽兽啊!也不废话,它赶忙补救:“小缈缈别急,我这就把你带去城外青峰山,那里的青峰泉我瞧着还行。那个,你完事儿了到时候我再把你带回来哈。” 荥缈忍不住怒叱:“还不快点!” 银光灿灿,瞬间,荥缈已经被带到了青峰泉边上,荥缈来不及欣赏美妙的夜景,扑通一声,她连忙跳下了水,太痛苦了,浑身如同火烧油煎的疼实在是让她无暇关注周围的环境,更不论……山顶上正在暗自谈话的两人。 青峰泉乃是活水,水声潺潺,掩盖了两人说话的声音,也掩盖了荥缈入水的声音,只是终究,警惕异常的男人还是感觉到了山下泉水中似有异样,鹰眸扫过,却见一片安宁,他注视片刻,转过头不再看。 “主子,可是有什么异样?” 一身墨色长袍,看上去最为简单的款式,却在领口和袖口绣有金龙,墨色的袍子上也有同色丝线绣得繁复的花纹,处处都彰显着男子的尊贵不凡,一身生人勿近的凌冽霸道的气质让人深感威严,却又不自觉的臣服。眼前的男子,赫然便是荥缈心心念念之人——天道的亲儿子,安枢! “继续。” 半跪在地上的男人显然明白男子的意思,这是没发现异常。因此也继续开口道:“如今正值洺河泛滥,因此南方有些许暴乱,据臣下观察,这暴乱显然不简单,恐怕幕后有人在暗自操控。” 安枢皱眉,俊朗如玉的脸上难得的带了些凌厉之色:“看样子我那两个哥哥手伸得挺长啊。” 半跪着的男子显然也颇为赞同:“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娘家一个是南岳郡郡守,一个是千水郡郡守,两家又代代交好,此事恐怕与他们二人脱不了关系。” “你觉得单单是灾民暴动就可以打击到本宫吗?”下手男子摇摇头,“主子,如今之事恐怕尚且只是个开头,但是之后如何发展,无外乎两条路。” 安枢满意地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主子,天灾人祸,主子在百姓心中如同神祇一般,若是有人肆机放出谣言,恐怕会动摇主子在百姓心中的印象,此其一;其二,若是事情演变到需要主子南下赈灾,处理暴乱,恐怕会演变为九死一生惊心动魄的局面。” 安枢笑笑:“你觉得,凭那两个人和他们背后的娘家势力就能让我身处危险之中?” 男子眉心一蹙,“主子!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这件事情并不需要主子亲自前往,属下亦可代劳,主子在民间打下的基础已经足够扎实,没必要以身犯险,更何况,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们既然敢做,借着天灾造人祸,那就必然有几成把握!” 安枢鹰眸一扫,男子立马浑身一颤不再说话。 他看着天上朗月笑了笑,“本宫乃是顺应天命而生,天命所归之子,连一个小小的南方都畏首畏尾不敢踏入,那何谈整个天下!” 男子看着安枢一瞬间爆发出的俾睨天下的气势,忍不住心神激荡,喃喃道:“主子……” “墨翟,你不必多言,这趟南下,本宫是去定了!” 沉入水中的荥缈此刻显然已经舒坦了许多,身体上备受煎熬,让她的感官却愈发的灵敏,隐隐约约的谈话声传入耳中,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一块大石边上露了头,进而,她也知道了谈话二人的身份,其中一个,自然就是安枢。 荥缈不知道自己这到底是走了狗屎运还是运气太背,若是被安枢发现,此刻手无缚鸡之力的她恐怕就是刀下亡魂,但是显然,山上的人并没有发现她。松了口气,却不敢大意。 荥缈听得二人意欲离开,赶忙屏息,又沉沉地潜入水下,心中不免对千旬小家伙又痛骂了一顿。 沉思片刻,南下?水中美人勾起唇角,这倒是一个好机会呢。除了安枢,他的一切自然手到擒来。看来,她还需要见见安枢那五个好哥哥,看看他们到底能给他带来多少麻烦,哪怕除不掉安枢,让他停住脚步也是一件好事。 第五章 步步为营 整整一晚,在反反复复一阵阵袭来的痛苦中,荥缈痛并快乐着,为什么说快乐,看看她那一身光可鉴人的美妙肌肤,连身为女人恐怕都忍不住流连不已。 原来荥缈的皮肤已经非常好了,但是却不如现在这边莹润到微微泛着光泽,如同上好的美玉被彻底打磨了一通,显出里头润亮的光泽,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天色已经蒙蒙亮,终于,药性已经彻底被激发,也彻底归于平静,荥缈叹息着扣了扣玉镯,千旬自然之前屏蔽了神识,否则这般美人出浴的,月下精灵般的美景,它恐怕无福消受。 此刻荥缈主动喊它,它就知道成功了。 不知道是感慨还是激动,反正此刻千旬的心情很不平静,漂亮的银白色兽毛都炸了两回:“小缈缈,你可真厉害,一个女孩子居然能成功忍下来,简直让人匪夷所思呢,要是这洗髓,其实在身体主人意识清醒下的效果是最好的,毕竟你可以清楚的感知身体的变化,也能更彻底的清洗体内的杂质,但是别说是女孩子了,连修真界那些个男人有些都忍不住昏迷过去,你居然……哇,本神兽看人的眼光果然了得!啊哈哈哈哈。” 荥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办法,实在忍不住,良好的教养在这耍白痴自称神兽的小东西面前也会化为灰烬。 “快把我带回去,天色都已经快亮了,被人发现就糟了。” “好的小缈缈。” 眨眼,银光一闪,湿哒哒的荥缈又回到了许玥苑。 轻手轻脚地刚换好衣服,门外已经传来了侍女低低的询问声:“是小姐起了吗?” 荥缈暗自点头,这许玥苑的小丫头倒个个都是人精。“打桶热水进来,我要沐浴。” 小丫头赶忙应下,下去准备。 不消一盏茶的功夫,侍女们已经麻利地将浴桶装满了热水,抚琴将新鲜的花瓣洒在桶里,又加上了几滴花露,这才服侍荥缈入内。 眼角瞥到地上湿透了的衣服跟披风,抚琴不发一语,静静地收拾好,躬身退下,荥缈不禁暗自点头,这丫头,真是通透极了,她最不喜欢那些个自以为是关心的麻烦,抚琴做的极好。 闭目养神,终究被折腾了一个晚上,身体虽然已经舒坦地不能再舒坦,但是终究精神上的疲惫不是假的。 沐浴完毕,抚琴服侍着荥缈起了身,轻柔地为她穿上寝衣,小桌上已经备好了早点,荥缈此刻神思疲惫,半点没有精神吃东西,想到下午还有北莫林要来,吩咐抚琴撤走早膳,躺着又睡下了,迷蒙间,荥缈忍不住暗想,她这两日过得,可真是美国时间。嗤笑一声,沉入梦乡。 时至中午,荥缈盈盈醒转,此刻精神充沛的她海棠春睡起,美得惊人,又带着一丝成熟的魅惑,简直勾得人移不开眼。 抚琴一进门就看到这样的美景,心中忍不住安叹,自家这小姐简直美得太过了些,就连她这个日日看惯了的贴身侍女都忍不住看愣了神,而且竟然一日美过一日,真是不让旁人活了。 抚琴伺候着荥缈起了身,看着她精神充沛,浑身上下也在没有半分病气,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赶忙示意下人布下午膳。 “小姐,这午膳一直在小厨房温着,就等您醒,您早膳未曾用过,现在用一些可好?” 恰到好处的关心并不会让荥缈反感,反而让她对抚琴多了几分亲昵。 荥缈安抚地看了抚琴一眼,落座用起了午膳。这厢荥缈正用了半饱,外间侍女进来禀报:“小姐,夫人跟二小姐前来探望。” 荥缈赶忙在脑中过了一遍这个夫人跟二小姐,心里有数,吩咐抚琴撤下膳食,自己起身,朝正厅缓步而去。 正厅内,黄花梨木的桌椅成四套分左右两侧比栉而放大厅正中,此刻正端坐着一个美艳的妇人,岁月的沧桑并未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除去眼角难免的细纹,作为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保养的算是相当好。 荥缈心中忍不住冷笑,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妇人的左手边正是不过七岁的二小姐。荥缈缓步而来,正午的阳光洒在她身后,仿佛为她铺就了一条金光大道,而她就如同天上降下的仙女,美得如梦似幻。 方氏漂亮的丹凤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嫉妒之色,快到让人扑捉不及,但是正打量着她的荥缈又怎么会看不见呢。 荥缈点头示意,并不开口叫她一声母亲,这么多年来都是如此,方氏也并不以为意,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一般,方氏没必要得罪一个将来要出嫁的女儿家,荥缈也不想在面子上与她虚与委蛇。 “缈缈昨日病了,听下人说睡了一天,今天看上去倒是气色不错。” 方氏开口,语气亲昵。 “劳您费心,有北神医亲自熬的药,病不过两三日便能根除。”荥缈轻道。 “今日过来,本就是想看看你身子如何了,如今看缈缈气色尚好,我也就放心了。” 荥缈不语,沉默地掀开杯盖看着浮浮沉沉的茶叶,她当然知道这女人不会是这么简单来看望她的。 果然,方氏又道:“说来,外祖母的寿辰就快到了,熙儿如今也七岁了,这次寿辰不如缈缈就带着你妹妹去瞧瞧她老人家吧。” 荥缈笑了,真当她是傻子不成?“曾祖母七十寿诞,宾客众多,荥缈不过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子,恐怕照料不了熙儿呢。” 自从母亲去世以后,这个方氏不知廉耻的勾引了兰相,未婚先孕,继而嫁入相府,把曾祖母气得不轻,直接断了与方家的所有关系,这是京都上下都知晓的心照不宣的决裂,如今想让她出这个面?她才不干呢。 方氏脸色果然难看了几分:“哪里需要缈缈照料,我自会派人跟着熙儿,必然不会给缈缈添麻烦的。” 荥缈暗道,简直给脸不要脸,那就不必留脸面给人家了。 “怕只怕如此喜庆的日子,曾祖母瞧见熙儿心生忧思,岂不是不美?” 方氏听了这露骨的话,哪里还忍得下去,但是装了这么多年,到底没有当场翻脸。 “缈缈说的也是,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叨扰了,你好好休息!”在好好休息上说的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荥缈喝了口茶,暗想,真是还缺了几分火候呢。 说来,自己这外祖家可是名门望族,正是三大世家之一的南宫家。母亲南宫馨蕾更是南宫家的掌上明珠,那一辈中唯一的一个女孩子,自然宝贝非常。 南宫家是世袭罔替的王侯之家,历代名将皆出自南宫世家,要说这兰相,当初也是高攀了呢。 到了荥缈这一辈,南宫家更是男丁兴旺,而女孩子,却是一个都没有的,这大约也是南宫家族的心病,因此这唯一的一个外甥女儿自然更是护得周周全全,哪怕是方氏进了门,也没有受过半点委屈。可见南宫世家的手眼通天。 荥缈心中不禁暗自点头,这样的外家,到底是对她有诸多助力的。 方氏一走,侍女方才整理完毕,抚琴便来禀报,北莫林前来复诊了。 荥缈看了看天色,点点头,这北莫林当真是守时。 也不挪地了,荥缈坐到方氏方才坐的正厅中央,吩咐抚琴将人带来。 这厢北莫林神色莫测,没办法,昨天被这小姑娘一时唬住,素来机敏的脑子竟然跟打了结似的,昨晚回去跟那家伙一说,他啪的一扇子就打了上来。 “你是不是傻?那小姑娘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那星鉴图要是那么容易得,殿主找了这么些年,岂不是还不如一个十二岁的女子?” 北莫林顿时回神,对啊,殿主那般手眼通天的人都找不着的东西,这小姑娘怎么可能得手? 因此今天过来,北莫林的脸色实在是谈不上好。被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唬得头头转,他北莫林这么多年真是活到狗身上去了。 纵然如此,但是当北莫林瞧见端坐上方的兰荥缈时,脸色不由地又好看了几分,这女孩真是越长越好看,一天不见,竟然又美上几分。天仙儿恐怕也不过如此了。 “抚琴,看茶。”荥缈开口说道,抚琴会意,早已经将殿内不相干的人都清理了出去,亲自端了茶进来。 北莫林神色不虞,她看的分明,心中也猜测到了几分。因此也不着急,等着他开口。 “兰小姐,昨日北某回去思考再三,恐怕这笔交易我们做不成了。” “哦?”荥缈轻佻秀眉。“为何?” “兰小姐手中并无星鉴图,又哪里来的资本跟我做这笔交易呢?” 荥缈轻笑:“左护法定是年岁大了,荥缈昨日可说过星鉴图在我手里?” 北莫林一愣,这是在讽刺他老了? “既然没有星鉴图,那我们这笔交易自然不成了。” “左护法先莫要着急,听我说完,虽说这星鉴图不在我手里,但是这东海国不是也不在你们手里么?” 北莫林转念一想,对啊!大家都没有这两样东西啊。 荥缈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北莫林,眼中划过一丝狡黠:“但是,不在彼此手里,就不能拿来做交换的筹码了吗?” 第六章 摊牌(1) “我知道,这圣英殿位于苍山国境内,但是……” “但是什么?”北莫林显然已经被荥缈牵着鼻子走,忍不住问道。 “但是圣英殿殿主乃是南蜀国皇帝的嫡子,对也不对?” “你!!”北莫林又一次惊住了。调查他摸透他并不稀奇,但是竟然能摸透手眼通天的殿主,那这就不是警惕,而是惊恐了! “左护法不用急着说话,等我说完。”荥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淡定自若地继续说道:“若说这圣英殿也是一个神秘的组织,涉猎之广泛,恐怕连各国皇帝的暗组织都比不上。旗下不仅有江湖绿林好手者众,各个行业也皆有涉猎,店铺数不尽道不清,各个国家皆跟其有商业来往,日进万金恐怕都不足以形容,富有得比各国国库有过之而无不及。再说到最为骇人的暗杀组,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十大杀手有六位都是在圣英殿内,这么庞大的一个组织,你说,若是想要造反,是不是……轻而易举?”顿了顿,仿佛要给雷得不轻的北莫林一个缓冲的时间,接着她继续说道:“而我也相信,南蜀国的嫡皇子——息公子,也是一位志在天下的枭雄。如今,荥缈只是想跟息公子谈个交易,说白了,左护法,恐怕您也能充当一个传话的角色。此事我相信你也定然没有禀报你的殿主,否则今日便不会怒气冲冲来我这儿了。想来应该是与那个跟你打赌之人,右护法有关吧!” 北莫林淡定喝茶,不知道是习惯了荥缈一句话一个惊雷还是本性,反正他心里现在已经非常淡定了。 荥缈见此轻笑,“好了,说多了,言归正传,这笔交易,虽然你没有东海国,我没有星鉴图,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星鉴图一分为四,当初正是分给东南西北四国国君,西苍国内乱,皇位易主,如今更名为苍山国,而那片星鉴图的残篇也不知所踪,南蜀国不用说,自然是在公子息手中,东海国不谈,自然是在皇子枢手里,至于这北陵国嘛……”顿了顿,荥缈又笑:“北陵国的残篇如今在我的手里。因此,你瞧,比起跟你们要一个东海国,我手里的筹码是不是大了许多?” 此刻的北莫林已经淡定地喝完了一盏茶,心里头再多的惊涛骇浪也翻得差不多了。俊眸紧紧地盯着主位上谈笑自若的女子,忍不住带着一丝恭谨之意:“既然兰小姐已经说得这么透彻了,在下也不妨直言,小姐说得对,林的确不能在这件大事上拿主意,但是林今日之内一定如实禀告殿主,将小姐的话一字不漏的传达,至于殿主如何抉择,到时候相信小姐也有所打算。” 笑着点点头,荥缈表示她接受,北莫林正事谈完,嬉笑不羁的神色再次回到了脸上,“兰小姐要不让在下再给你把个脉,看看小姐身体是否好些了。” 兰荥缈哪里不知道这厮脑子里在动什么歪脑筋,自然敬谢不敏。 “多谢北神医关怀,缈自觉已经快要大好了,北神医的医术当真了得。就不劳烦神医了。” 北莫林脸上带着几分显而易见失落之色,但是也不逼她,朝着抚琴招了招手,示意她续杯。 兰荥缈瞪了瞪妙目,这个舔着脸要求续杯的家伙真的是那个沉稳的圣英殿左护法? 荥缈嗤道:“左护法,圣英殿莫非是穷到连碧螺春都买不起了?” “哪里哪里,是小姐这里的碧螺春格外好喝些。” 兰荥缈忍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堂堂圣英殿,所得的碧螺春竟然不如一国丞相府上的,说出去这圣英殿怕是让人觉得也不过如此。” “圣英殿本就不如外人所说的那般神乎其神,也没有那般富有四海,如若不然,还需要星鉴图中的宝藏做什么?” 荥缈已经不想跟北莫林多费唇舌了,幸好,兰相非常识趣地在这个过来了。 当朝权臣踏步而入,突然就感受到了堂中诡异的气氛,位高权重的兰相大人竟然下意识的缩了缩步伐,回过神来心中自己都觉得好笑,开口道:“劳烦北神医来为小女复诊,如今缈缈看上去气色好转许多,都是北神医的功劳,来日老夫定然备上厚礼,登门道谢。” 这话显然是替荥缈在送客,荥缈忍不住勾起唇角,这便宜爹倒是有些眼色。 北莫林再没心没肺也不好在人家父女情深的时候强留下来了,也不多话,起身颔首道:“兰相不必过于客气,林与小姐相谈甚欢,更是将小姐视为知己,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更何况区区小事,举手之劳罢了。” 荥缈刚入口的一口茶水差一点就喷了出来,知己!她怎么不知道!亏这个北莫林说得出口! 莫说荥缈,就连兰相听完都觉得脸上有些尴尬,同时,兰相心里又对自己昨日的想法更肯定了几分。 待到北莫林的身影看不清了,兰相这才跟荥缈开口说话。 “缈缈,我看你今日气色好了许多,身体感觉怎么样?” “爹爹不必忧心了,北神医的医术加上他的宝药,女儿的身体已经好了大半了,如今也不觉得浑身酸软头疼胀痛了。” “那就好那就好。对了,缈缈啊,爹爹想问……” 荥缈挥手打断,她哪里会不知道兰相脑子里在想什么,昨日她开口留下北莫林,而一向对朝臣敬而远之的北莫林今日居然破天荒的会给她来复查,再加上刚才北莫林亲口说出的话,这老头子肯定是误会了。 “爹爹莫要乱想,女儿只是跟北神医讨教几分药理知识,而他今天所说的话爹爹更是不用放在心上,只见过两面,哪里谈得上知己!”荥缈说的毫不犹豫,星眸与兰相对视,里头的坦然一片让兰相瞬间信服。 兰相叹了口气,对于这个极似亡妻的女儿,他终究是宽容的,也乐意让她随心所欲选择自己喜爱的心上人,但是这般的倾国之色,恐怕并不是一件好事。 “好,缈缈说的爹爹自然相信,那你好好休息,爹爹先回去了。” 荥缈娥眉轻蹙,想了想,终是下定决定一般开口说道:“爹爹且慢。” 兰相疑惑落座:“缈缈还有事吗?” “爹爹,不知,您对南方洺河水患有何见解?”兰相惊愕抬眸:“缈缈?你怎么知道南方水患?”荥缈自然是不会回答他的问题。她今天既然决定开了口,必然是要把这个便宜爹爹的拉到自己阵营来的。 “爹爹相信缈缈吗?”荥缈说完,漂亮的星眸中染上点点寂寥忧思。让人看了忍不住想要揽入怀中只为了用自己暖化那一池的哀愁。 兰相眼底惊疑不定,但是终究是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宝贝,就连南宫家插手他的内宅他都能如数忍下,如今又怎么会忍心看女儿这样哀愁可怜的模样。 “爹爹自是相信你的。” 荥缈勾起唇角,粲然一笑,“爹爹相信我,那就不问,可好?” 兰相犹疑再三,心中其实已经明白,荥缈这是在明目张胆的算计他。多年的官场浮沉,又岂会看不透一个小女孩。转念一想,即便女儿有让他摸不透的心思,但是只要她开心,他理所应当毫无保留地站在她身边支持她才是。 想通了这一点,兰相不再犹豫,坚定地点头:“可以,爹爹以后不问了。” 荥缈心中暗自松了口气,毕竟这些国家大事,身为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实在是不该知道也不该过问。 “那爹爹觉得,如今南方水患如何?”顿了顿,荥缈又道:“暴乱又如何?” 兰相暗惊,女儿竟然连灾民暴乱都知道。“缈缈,南方水患年年都有,但是今年洺河的水患格外的严重,如今不单单是中下游几个小镇的灾情严重,甚至已经冲到了雁关的堤坝,这次水患来势汹汹,不是简单的拨款赈灾就能解决的。”荥缈心中诧异,昨夜听到安枢跟其手下的谈话,她本以为这只是一个简单的阴谋,只为了让安枢南下赈灾,但是如今看来,暴动虽然可怕,可是这次的水患更加可怕!安枢竟然要在这样危险的时候去南方?荥缈不禁心中一跳,真是不知是艺高人胆大还是无知者无畏! “爹爹觉得,安枢此人如何?”兰相眉心一跳,忍不住蹙眉深思:“安枢……若是不出意外,百年之内,天下一统。” 荥缈心头一惊,天下一统?!爹爹竟然……如此看好他。 兰相肃穆了神色,“缈缈,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荥缈此刻也不打算隐瞒了:“缈缈知道,安枢准备去南方。” “你!说!什!么!”兰相啪的一声砸了茶杯,心中惊讶溢于言表。“不,皇上不会让他去的。” 荥缈星眸浮浮沉沉,片刻后,她开口说道:“爹爹,姑母可是五皇子的生母啊。” 第七章 摊牌(2) 不错,兰家嫡女,兰氏洛霖乃是当今贵妃,五皇子的亲生母亲。 兰相长出一口气,“缈缈你到底想说什么?”荥缈脸色一肃,周身散发出的气势让兰相一惊“爹爹觉得,安枢为何如此得皇上宠爱?” 兰相思索片刻后道“也许是因为安枢可以帮他实现他年轻时的梦!” 荥缈点头:“是,每个胸怀天下之人,无不想将整片大陆囊入怀中,但是真正能做到的人无一不是真正的绝世枭雄,皇帝,是在安枢身上看到了那个他年轻时的抱负实现的可能,皇帝对安枢虽然庇护,却也放任他成长,他不想看到一个养在温室中渐渐被磨去锋芒的守成之君,所以,如果安枢这次南下赈灾并且成功,皇帝再过几年大约就要将皇位传给他了,等到那时候,以皇帝对安枢的维护,别说大皇子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就连五哥,都难逃一死。我说这些,就是想要告诉爹爹,我们,没得选,安枢,不能南下!皇帝会犹豫,但最终一定会同意!” 不得不说,兰相是震惊的,听着女儿分析其中利弊,对皇帝的心思了若指掌,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缈缈,你为何如此肯定?” 荥缈起身,周身气势不减反增,那是一股,不容置疑,让人信任的气势,属于……上位者的威严。 “纵观安枢的成长经历,不难看出,皇帝虽然在他身上倾尽了最好的资源,但是同时,他也放他出去打磨自身,否则安枢怎么会在百姓心中有如此高的声望?战无不胜的战神?智计无双的国之栋梁?他平外乱,梳内政,铲奸臣,除内患。他安枢,简直就是百姓心中的神!”顿了顿,荥缈缓缓踩着傍晚的晚霞前行,如同脚踩锦绣河山的仙人,口出坚定不移的话语。“但是惊才绝艳的安太子,却有一个不讨皇帝喜欢的皇后,如今姑姑稳坐贵妃之位,皇帝对她的喜爱六宫皆知,皇后之所以能容忍她到现在,不就是因为安枢是下一任帝王的继承人吗?说到底,皇后那是不在乎,皇帝虽然喜爱姑姑,但是在大是大非上却绝不会有半点差错,所以五哥至今仍然没握到半点实权。帝王之爱,能有几分?他将大半的爱都倾注到了江山上,即便再喜欢姑姑,也比不过他的江山。可是,所谓天无绝人之路,五哥本就不比安枢逊色几分,若是……” 兰相听得那叫一个心惊肉跳:“缈缈,你是想利用安杼?”荥缈转身莞尔一笑:“什么叫利用?我这是在帮五哥呢!其实,只要我愿意,不管是五哥也好,大皇子也好,背靠南宫家这座大山,岂会没有一搏之力?” 这下兰相是彻底愣住了,神色严厉中带着警告:“你这是要做什么!这是谋逆!!!”荥缈不置可否,淡然一笑,“谋逆?缈缈可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我只是帮五哥坐上那个位置罢了。若是顺利妥当,自然不会有南宫家的事,若是万不得已,那……” 兰相神色肃穆,“不!我不会同意的!南宫家也不会任由你乱来!” “所以你们就要引颈就戮,坐以待毙?” “住口!” 荥缈回头,无奈道:“爹爹,你不是在驳斥我,你是在驳斥你心底最深的忌惮!” 兰相怔然。许久…………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缈缈,你曾祖母七十寿诞在即,我不希望你多生是非,爹爹会努力去做,也希望你能尽人事听天命。” 荥缈心底不置可否,尽人事听天命?天命就是安枢那个家伙一定会一统天下!听,听个屁。那她还白费这许多心思做什么! 脸上荥缈不动声色,比在宦海浮沉多年的兰相还要沉稳。“缈缈谨遵爹爹教诲。” 兰相看着收敛了满身威严,静静颔首的女儿,终究只是叹了口气。缓缓踱步出了许玥苑。 踏着已经挂上枝头的月色,兰相忍不住叹了口气。 身后跟随了兰相几十年的老奴问道:“老爷为何叹气?” “李叔,你说,缈缈这孩子是不是很像她的母亲。” 脸上已经满是褶皱的李叔闻言皱纹更深了,“老爷,大小姐的确很像她的母亲。” 兰相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心里却暗自说道:真像,太像了,不仅容貌,就连那身傲气跟俾睨天下的威严都像透了。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话,在荥缈说出口,他竟然没有半点想要驳斥她胆大包天的意思,只是害怕,怕他,终究护她不住……一如当年…… 轻轻眨了眨眼睛,李叔没有看到,兰相微红的眼眶,晶莹的眼睛…… 许玥苑内 此刻仿佛没有骨头一样靠在美人榻上的荥缈正伸手揉了揉眉心,这一个下午,接二连三的人,她就没有停过。 抚琴端着药恭敬上前:“小姐该喝药了。”荥缈摆摆手:“不用了,我的病已经好了。” 抚琴脸上满是不赞同,但是终究碍于荥缈昨日的话并没有多说一句,只是问道:“那小姐是否饿了?要不要传膳?” 荥缈看着大丫头关切的眼神,终究点了点头,抚琴赶忙退下布膳,脸上的表情松快了几分。 荥缈笑了笑,被人这样关心着的感受,还真是不赖。 用完了膳,荥缈示意众人退下,抚琴原本想要为荥缈按摩一会松快一下筋骨,也被荥缈推辞了。 素手轻翻,赫然一粒金黄色的药便落入掌中。 轻轻扣了扣玉镯,荥缈在脑海中询问道:“这易经丹服用可有什么痛苦?如何缓解?” 千旬小兽懵懵噔噔,显然是还未睡醒的样子,但是下意识地回答道:“当然了,易经丹可比洗髓丸还要痛苦呢,就像是把全身的经脉全都撕了重长,又麻又痒又痛,缓解之法?很抱歉没有。易经丹不同于洗髓,一个是高温蒸发出体内杂质,用冰凉的山泉水自然能缓解几分,易经这件事,可真是谁都帮不了的。” 荥缈暗暗叹了口气,“让你找的东西你可找到了?” 小兽点点头,找到了,呐,就是这本,你自己好好修炼吧。 银光一闪,荥缈眼前便出现了一本十分古朴的书籍,上书——《七星诀》。 荥缈笑了笑,不再犹豫,一口吞下了淡金色的药丸,如同昨夜一般销魂蚀骨的痛楚随即蔓延……一夜无眠…… 大清早,荥缈终于如同落汤鸡一般从软塌上起身,此刻的她如同脱胎换骨一样让人忍不住侧目,原本白皙剔透的肌肤下健康的红晕流转,气色好得惊人,无端端地让人觉得又美上了几分。 荥缈轻声唤道:“抚琴,备水。” 门外大丫头抚琴推门而入,看见荥缈此刻浑身大汗,赶忙不敢耽搁地吩咐下去,不消片刻,偌大的浴桶内已经灌满了热水。 荥缈如旧被抚琴伺候沐了浴,精神上的疲惫又一次汹涌席卷而来,叹了口气,荥缈对自己日夜颠倒的生活实在是无可奈何,遣退了抚琴,一晌好眠。 时至下午,荥缈这才懵懵懂懂地醒转,如同往常一样,抚琴听到动静,赶忙撩开寝帘,贪睡的荥缈伸了个懒腰,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哈欠,这才下了床。 小厨房一直将膳*心温着,作为丞相府最受宠爱的大小姐,她一直以来都是吃自己小厨房的食物的。 荥缈觉得,自己再这样娇生惯养下去,恐怕以后是真的不能自己照顾自己了。 用完了膳,荥缈屏退下人,将自己昨晚刚得的《七星诀》拿了出来,看到开头第一句话,荥缈就对这《七星诀》产生了浓浓的兴趣。 第八章 绝世公子息 “七星诀,汇星辰之浩力,使自身之己用,凡大成者,可转九天之玄妙,无穷无尽矣。”荥缈明白,这是说此功法可借七星之力,转而用之,真的这么神奇? 她迫不及待地翻开第二页,“七星诀,分为七星参斗,第一层天枢……” 没错,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瑶光。这是——北斗七星。 荥缈知道,小家伙这次倒是靠谱,这显然是本好东西,也不再多言,赶忙按照书上所示,调动意念,运转体内那若有似无的气息。 空间中小家伙轻咦了一声,漂亮的银眸定定地看了会荥缈,小兽的嘴若有似无地咧开了一条缝,似是在笑。闭上眼,又沉沉睡去。 荥缈只觉得自己的意识越来越清晰,体内那本来要感受半天才能感受到的一缕气息也愈加庞大,荥缈向来是一个耐得住寂寞的人,更何况她的进展其实已经算得上神速,就连千旬神兽都忍不住侧目。 其实也多亏了易经洗髓丹,让本就天赋过人的荥缈事半功倍。 再睁眼时,夜幕已经悄悄降临,“抚琴。”荥缈轻唤。 抚琴会意,吩咐人送上晚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修炼了《七星决》的缘故,荥缈觉得自己今天的胃口当真是特别的好。 就连大丫头抚琴都忍不住侧目,自家小姐今日,这胃口,也太过了些。抚琴看着桌上已经用了大半的菜色,又看看小姐空了的碗,终究只是盛了碗汤,并未再给荥缈加饭。 没办法,抚琴轻叹,虽然不想擅作主张,但是大小姐再用可是今晚的第三碗饭了,夜里吃多了积食可怎么是好。 荥缈看了,也并不斥责,她心里也明白抚琴的担忧,摸了摸自己半饱的肚子,终究没再说什么,喝完一碗汤,让抚琴把晚膳撤了下去。 抚琴正躬身退下,荥缈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道:“明日让小厨房多准备一些膳食。” “诺。”抚琴心里当真是觉得很奇怪。 吃完饭,荥缈散着步消食,突然惊觉,自己的步伐要比以往轻快许多,荥缈勾起唇角笑了,看来自己这进展可算得上是相当的不错呢。 夜渐渐地深了,荥缈并没有急于一时地修炼,相反,她在等,在等一个人。 长街上的打更声隐隐传来,夜已经很深了。荥缈翻着手里头的医书,心里忍不住有些焦虑起来。不怪乎她心神不宁,即将要面对的那个男子,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甚至恐怕比安枢还要复杂一些。 南蜀国的国情并不如东海国这样简单,这息公子虽然是嫡皇子,生母孝安皇后却死得极早,后宫倾轧,皇子争权夺势,让整个南蜀国的皇室乌烟瘴气,在没有母妃庇佑下的小皇子,一路走来,有多少惊心动魄想想就知道。 但是这个公子息并没有就此夭折,反而一步步踏出了南蜀国,走向了整片大陆,他并没有将乌烟瘴气的南蜀国皇族放在眼里,没有依靠皇族的身份获得一丝一毫的助益,自己一步步走到了今天,圣英殿的殿主,江湖上许多英雄豪杰皆以圣英殿马首是瞻,别说这小小的南蜀国,如今的圣英殿,就连其余三国都忍不住要侧目忌惮。 荥缈暗自叹了口气,荥缈不知道,窗外的桦树上,一身黑色锦袍的男子已经注意了她许久,看着她灯下恬静看书的模样,时而蹙眉,时而勾唇,让男子都忍不住想要多看一会。 墙头上的暗卫面面相觑,搞不懂自家主子怎么会盯着人家姑娘瞧了两个时辰!这还是他们冷心冷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主子吗?即便再好奇,身为暗卫的素养却是在的,就连气息,都未曾乱过。 黑衣男子斜斜依靠在树干上,手中一壶胭脂醉已经渐渐空了。勾唇一笑,掩盖在夜色中,无人能看到那魅惑的一幕,但男子周身散发出的冷意却有如实质。 伸手将酒壶扔给身后暗卫,男子掠身而起,身形快到让人几乎看不清楚,残影一过,荥缈蓦然抬头。 昏黄的烛光下,一身黑衣的男子负手而立,身上锦袍在烛火的映照下盈盈发光,显示出来人的身份不凡,墨发肆无忌惮地披散着,周身散发出的冷意足以让人退避三舍,但是与之相矛盾的却是那张邪魅狂肆的脸,让人忍不住心神一颤,俊隽无铸的五官犹如上帝亲手雕刻而成,多一分则太过,少一分则太少。薄如刀削的嘴唇此刻紧紧地抿着,只唇角勾起了一抹勉强称得上是笑容的笑意,却瞬间让人心跳不已,深蓝色如同海蓝宝石一般的瞳孔,让人一眼望进去就如同被卷入漩涡,再也拔不出来,荥缈暗赞,这般绝色的男子,她今生,不,上辈子都是从未见过的。 就连荥缈这种上辈子枪林弹雨中磨练出的坚韧心性都忍不住失神了片刻,就可知眼前男子到底有多出众。 莞尔一笑:“息公子,久仰。” 在荥缈打量他的同时,凤息也在打量着她,不得不说,凤息从未见过如此出色的女人,更加没有一个女人在看到他的脸后,还能毫无反应,就连一瞬间的心旌摇曳都没有。不是凤息自夸,只是这样的容貌从小到大给他带来的麻烦数不胜数,却无一例外。 “兰小姐。”边说,凤息边毫不客气地落座了。 “息公子想必也是个忙人,那我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就不必过多寒暄了吧。” 公子息懒懒地靠在软靠上,并不回答。 荥缈顿时觉得难搞,一个人唱独角戏的滋味可不好受,更何况那凤息周身散发出的冷意,简直就跟不要钱的空调一样,让她浑身不适。 两人一个不答,一个不问,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对峙着,荥缈也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此刻为了对抗凤息身上冰冷的寒意,她也慢慢地将敛在骨子里的威严散发出来,两人谈判,若是气势上输了一筹,那之后的谈判也必然被人压制。 凤息邪魅的眸子闪过一丝诧异,慢慢收敛起气势,含笑道:“兰小姐果然深藏不露。” “在公子面前,只是雕虫小技罢了。” “兰小姐,想必你知道息今日为何而来,息只想问你一句,星鉴图的下落你为何会知道,你手里的残篇又是从何而来?” 荥缈笑了:“息公子未免太过天真,这样隐秘的事情,我怎么会告诉你?岂不是把自己的底细摊给公子瞧?” “既然小姐如此没有诚意,那这笔买卖不做也罢。” 说完就站了起来,神色间一点犹豫都没有,转身就要走。 “息公子且慢!”荥缈心头一慌,脱口而出的话让她忍不住想要自打嘴巴,赶忙稳住心神,她继续说道:“即便荥缈不能回答公子的问题,但是对于北陵国残篇你也毫不动心吗?” 公子息转身,邪肆的眸子里写满了狂傲:“兰小姐大约是太看得起星鉴图对我的重要性,息可以在这告诉兰小姐一句,即便没有星鉴图,息依然能够挞伐天下,一统江山。” 公子息毫不避讳自己的野心,这样的狂傲让荥缈都忍不住心头折服。这样的男人的确不是她可以玩弄在鼓掌之间的。只是不知为何他不是天命之子? “荥缈明白了,息公子请坐。” 凤息眉头一挑,心里暗自对荥缈又高看几分,倒是给了她面子,转身坐下。 “息公子,即便没有星鉴图,依如今圣英殿的势力显然也不难组织起一支精兵强将,但是据荥缈所知,公子这些年来却并未这样做,请问为何?”转而,荥缈的秒目又流露出诚挚的歉意,“恕荥缈无法将公子的问题如实回答,荥缈不想欺骗公子,也知道欺骗不了公子,只是这是上一辈的恩怨,荥缈如今不愿提起。” 凤息被荥缈眉目流转间的哀愁打动,心下不由一软。转而又暗自蹙紧了眉头,他怎么也会有这种怜香惜玉的心情?太奇怪了。 荥缈显然并没有指望凤息回答,自顾自继续说道:“无非是因为名不正,言不顺。若是以你南蜀国嫡皇子的身份,你自然是可以名正言顺地组建自己的私军,再加上圣英殿的财力人力物力,精兵强将手到擒来。但是,从公子这些年的经历来看,公子并不想以南蜀国嫡皇子的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更不论南蜀国如今内乱不断,皇子明争暗夺,一潭浑水。这个时候以南蜀国嫡皇子的身份招兵买马,显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凤息勾唇一笑,有意思,“说下去。” 荥缈暗自松了口气,继续说道:“星鉴图乃是前朝瑰宝,里头埋葬着数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金银财宝,并且还有一样,能够让公子聚天下民心,顺应天命之物——传国玉玺!当初四国分裂乃是因为四王叛变,虽是当初明帝亲生的兄弟,却手足相残,勾结起来害死了明帝,明帝在死前将传国玉玺交给心腹——大将军蒙信,蒙信心知此物事关重大,于是将其带到了明帝只告诉了他一人的历朝瑰宝的埋葬之处,据说,那地方只进不出,蒙信却毫不犹豫,带着传国玉玺毅然踏入,从此再未传出过踪迹。星鉴图原本也是传给四王的,但是夺朝之后,四王对皇位各生贪念,于是形成了如今四国割据的局面。传国玉玺也自此封存。” 凤息点头:“你知道的不少。” “公子过誉,公子,星鉴图,你,必!得!不!可!”荥缈一字一顿说得坚定,暗中观察着凤息的神色,但见凤息神色丝毫不变,任然是一副毫不在意放荡不羁的样子,荥缈忍不住有些沮丧。 凤息这次倒是发现了小姑娘情绪上的波动,感受着那略微有些低落的气息,他终是笑道:“兰小姐,合作愉快。” 第九章 绝世公子息(2) 转身再不犹豫,如同白驹过隙,清风一掠,人已不见。 荥缈脸上带着惊喜之色,看来,这息公子是答应了。垂眸,看到小桌上有一块莹润通透的玉佩,她好奇地拾起,只见小小的玉佩上却是雕龙刻凤,雕工堪称巧夺天工,正中是龙飞凤舞的一个字——息。荥缈轻笑,素手轻轻抚摸着玉佩,终是笑得渐渐开怀。 窗外,暗卫显然也看到了荥缈手中的玉佩,暗自心惊,终于,一个显然按耐不住的男子轻声问道:“主子,为何把那样贵重的玉佩留给她?” 凤息回头看了他一眼,邪肆的眸子里冰冷彻骨:“暗七,回岛上再重修一遍暗卫律。” 被称为暗七的男子这才神情慌乱,但是也不求情,轻声应诺,转眼已经不见了踪迹。 凤息回头望了一眼庭院深深,心里头渐渐浮上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轻笑一声,飞身疾掠,身后暗卫赶忙跟上,无人再敢出声询问半句。 北府 此时此刻的北莫林显然心神不宁,手上虽然倒腾着药材,但是端看他时不时朝着窗外探寻的目光就知道他的心思显然不在这些药材上。 “好了,你能不能消停会,这可是给东海国皇帝配的药,你这样心神不宁的,也不怕吃死了那老头子。”一身蓝衣的男子实在是看不下去,放下手中擦拭着的长笛忍不住开口道。 “我三岁开始碰药材,即便不用眼睛,也不会出半点差错,冰,你说主上为什么还不回来?这都已经大半夜过去了。”北莫林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焦急之色,手上却是半分未停。 蓝衣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别说这一个小小的相府,即便是东海国皇宫,只要他想,就能来去自如,你还是把心放回肚子里吧。” “可是,可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要是那个兰荥缈对主子用了下三滥的手段可怎么办?” 蓝衣男子明显兴奋起来:“那多好!铁树开花,可是千年奇观!” 北莫林终于把眼神放到了蓝衣男子的身上,但看他俊脸上一脸的幸灾乐祸,北莫林就忍不住叹口气。这圣英殿右护法,江湖上人人谈之色变的冰魔,真该让那些一听名字就吓得两股战战的人来瞧瞧他现在的样子。 这边正热闹,清风一掠,两人齐齐端正了脸色,只见正厅的主座上不知何时已经有一个一席黑袍的男人端坐其上,不是他们的主上——公子息又是何人。 两人赶忙敛袖而立,端正行礼,冰魔那嬉皮笑脸的脸上也一片肃然:“主上。”两人齐齐开口。 公子息显然心情不错,海蓝色的瞳孔盯着冰魔,唇角泛起似笑非笑的笑容:“铁树开花?嗯?” 冰魔感觉自己的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了几下,不敢开口。 转而,凤息又看着北莫林,道:“英雄难过美人关?嗯?” 北莫林身子莫名颤了颤,也不敢开口回答。 凤息修长的手指轻轻叩着桌面:“你们说的,倒有点意思。” 两人惊愕抬头,看着凤息似乎认真思考的样子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两人对视而立,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显而易见的惊讶。 终究是冰魔的性子比较跳脱。“主上,你这是?” 凤息摒去脑中遐思,“没什么,这笔交易成了。” “成了!?!?”两人不约而同开口,语气中难掩诧异。北莫林定了定神,突然不知道怎么想到自己跟兰荥缈对话的场景,竟然忽然觉得这两人真挺配,看看这一句话一个惊雷的样儿,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林,东海国皇帝的身体怎么样了?”凤息开口问道。 “还成吧,就靠着我的药吊着,若是药一断,恐怕撑不到一个月。” “嗤,果然是外强中干,前几天听说还纳了两个女人进宫呢。”冰魔脸上带着不置可否的讽刺之色。 “嗯,继续吊着,在那丫头还没做好准备之前,不要让老皇帝死了。” 北莫林点点头:“是,主上。” 冰魔迟疑片刻,终是开口问道:“主上,我看那兰家小姐可是神秘的很,要不要我去查查?” 凤息睨了他一眼,眼神中的冷意如同刀子一般:“不用你多事。” 冰魔赶忙退开,开玩笑,以主上现在的功力,眼神杀人真不是开玩笑的话! “是,冰逾越了。” “知道就好,以后,兰家那边的事情就由你负责。” “是。” “主上,衡月堂那边似乎最近不太太平。” 凤息唇角勾起一抹淡漠的笑容,“嗯,暗一。” 身后无声无息出现一身夜行服的男子,“主上。” “吩咐下去,让衡月堂那边不必再留手了,加紧进度,跳梁小丑留的也够久了。” “是,主上。” 北莫林暗自一惊:“主上打算动手了吗?”凤息点点头,“差不多是时候了,等到星鉴图齐聚,拿到传国玉玺和兵符,天下,就要乱了。” 北莫林心中忍不住激荡,就连冰魔都激动万分。“是,主上。” “冰,不惜代价,一年内,一定要拿到星鉴图!” 冰魔恭谨低头应道“是主上,属下定不负主上所望。” “好了,我该走了,林,东海国这边就交给你了。” “是,恭送主上。”话音未落,清风一抚,端坐椅上的男子早已经不见了身影。 这边北府的事情,荥缈并不知晓,但是她也加紧了步伐,正在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的修炼《七星决》。 多亏了易经洗髓的功效,如今荥缈的身体极易修习任何的功法,身体素质好到让人侧目。前世的她本就是靠自己,一步步走上了黑暗帝国的王座之上,现如今有千旬神兽辅佐的她,显然这条路走得更加容易了许多。 晨曦微露,彻夜练功的荥缈吐出了最后一口浊气,星眸盈盈,看着远处泛着鱼肚白的天光。勾唇一笑,荥缈对于自己短短几天的进展颇为满意。 站起身来,刚活动了一下四肢,肌肉充沛的活力让她忍不住舒了一口气,一夜未睡,但是精神状态跟身体状态都好的不能再好,荥缈暗自点头,门口传来抚琴的声音,带着一些还未睡醒的朦胧,呢喃着问道:“小姐醒了吗?” 荥缈诧异,自己这般轻的动静,竟然把门口的丫头都吵醒了,看来自己的修行还有很长一条路要走啊。 “醒了,进来吧。” 抚琴虽然奇怪为何荥缈今天醒的这样早,但是终究没有多问,刚忙吩咐人起身,侍女鱼贯而入,等到荥缈收拾妥当,天色已经全都亮了。 早膳异常丰盛,粳米小米等熬煮多时的粥,配上八种爽口酱菜,还有各色的馒头花卷点心,配上鲜虾芙蓉饺等等,满满当当放了一整桌。荥缈看得略微有些心虚,抬眼看了看垂首而立的抚琴,恭谨谦顺,并没有半分异样,这才放心用了起来。 等到荥缈吃了个饱,桌上的东西也已经不多了,只剩下小半碗粥还有一些些豆浆,包子点心各式各样的酱菜等等已经被荥缈吃了个干干净净。 抚琴忍不住嘴角有些抽搐,从没有见过哪个大家闺秀像她家小姐这样能吃的,看这量,恐怕吃三个大男人都是不成问题的。 从前她家小姐虽然也能吃,而且身材丝毫不发胖,纤秾合度,好的让人移不开眼,但是像今天这样…… 抚琴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好在,许玥苑的丫头婆子们嘴巴都牢得很,自然没有人敢在背后嚼主子的舌根。 犹豫再三,抚琴轻声问道:“小姐可吃饱了吗?” 荥缈神色满足地点点头,“饱了。” “只是,饱了吗?” “嗯,应该还能喝点豆浆。” 抚琴默,“小姐可要奴婢陪着出去消消食?” 荥缈点头:“也好。” 这厢主仆俩正相携散心,抚琴淡淡提醒道:“小姐,后日就是南宫家老太君生辰了,小姐可想好了要送些什么东西吗?” 荥缈犹豫了会,想了想,似乎这个曾祖母对她从来慈祥和蔼,格外疼爱,却是送什么,她都会喜欢的。可是她也不能两手空空地去,这不是招人话柄么。 “我记得曾祖母最是看不惯那些世家夫人佛口蛇心的做派,往日里也不喜吃斋念佛,金银玉石此南宫家也不缺,要送些什么可真是为难我了。” “小姐说的是,往日里小姐都是亲自动手为老太君准备寿礼,只是今年小姐似乎是,忘了?” 荥缈暗道不妙,摇摇头道:“不是我忘了,而是总是这些个屏风额带的,曾祖母七十大寿也没个新意。我总是想着要换点新花样送曾祖母才是。” 抚琴这才恍然大悟:“小姐说的是,所谓人生七十古来稀,老太君古稀大寿,倒是应该。” “这犹豫来犹豫去的,时间竟已经这般紧了。”荥缈蹙了蹙眉,似是忧愁万分。 抚琴赶忙安抚道:“其实老太君如此疼爱小姐,不拘小姐送什么,老太君都会喜爱的。” 荥缈不答,只是默默往前走着。 第十章 偶遇 不知不觉,时间如同白驹过隙,转眼已经夜晚,荥缈看着沉沉夜色,仍然为寿礼一事微微发愁。扣了扣玉镯,荥缈用神识跟千旬静静沟通着:“欸,你这个神兽,就没点什么好东西吗?” 千旬眼睛都不睁一下:“你觉得我的东西能拿出去送人吗?” 荥缈皱着眉叹了口气,的确不能,要是被人发现了,恐怕就有人要捉她解刨了。 忽而,千旬兽眸一睁,“有人来了。” 荥缈回神,看着沉沉夜色,勾唇笑到:“阁下既然来了,何不进来坐坐。” 冰魔忍不住一愣,这普普通通的一官家小姐,竟然能察觉到他!?这不可能!普天之下,除了他主子,没人能察觉到他的气息。 荥缈自顾自继续说道,“阁下再不进来,恕我要就寝不能奉陪了。”语气淡淡,话却说得斩钉截铁。 冰魔犹豫片刻,轻身而入:“见过兰小姐。” 点头,荥缈眯眼打量着眼前来人,身上自然而然散出的的肃杀之气让冰魔忍不住僵了僵身子。荥缈脑中过了一遍所有的可能,终是散去了戾气,将腰间的玉佩摘下,拿在手中把玩。 冰魔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说来心思百转千回间,其实只不过数息之瞬。这兰家小姐,当真可怕。 “冰奉主上之命,前来拜见兰小姐。若有冒昧之处,还望兰小姐见谅。” “你主子可有叫你带什么话?” “未曾,只是小姐之事,今后传话给冰即可,力所能及之处,冰莫不敢辞。” 点点头,荥缈暗道公子息上路,直接就给她派来了一个左膀右臂。 瞳孔收缩一瞬,荥缈盈盈一笑,冰魔霎时间觉得百花齐放眼前,兰荥缈美得让他连呼吸都不顺畅了。果然啊,只有这般世间无二的绝色,才可以让他家铁树开花。 “冰护法,你说,后日我曾祖母大寿,我送什么东西给她老人家比较合适呢?” 冰魔心中暗自警惕,总觉得兰荥缈的笑让他有几分被狐狸盯上的错觉。 “冰不懂这些迎来送往之事。” “噢。”荥缈状似叹息一声:“原以为冰护法无所不能,原来连送礼这样的小事都办不好呢。” 冰魔嘴角略微抽搐了一下,默然不语。 荥缈继续说道:“既然这样的话,只能劳护法如实转告公子息,看来右护法这样的职务,不太适合阁下。” 冰魔本就是性子跳脱之人,想了想,抱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想法果断卖队友。 “听说,医神山有一宝物,名为墨地灵芝,此物乃是医神山的灵宝,虽然贵重,倒也不是最为贵重的一样,只是这墨地灵芝对老人家延年益寿颇为有效,别的灵药倒是比不上这个。”荥缈星眸一亮,“冰护法果然见多识广,这样子的灵宝我竟然闻所未闻。” 冰魔含笑点点头,对于兰荥缈的恭维颇为受用,被一个大美人夸赞真是一件妙事。至于被他卖了的北莫林?管他什么事。 “冰护法果然不愧是公子息的左膀右臂,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荥缈继续夸。 冰魔飘飘然,但是听着越夸越过分的话,猛然打了个激灵。 “兰小姐说笑了,冰没有小姐说的这样好,这灵芝虽然不是最为珍贵的东西,但是整个医神山也仅此一株,小姐冰雪聪明,定然能拿到,今日天色已晚,冰就不打扰小姐休息了,先告辞。”噼里啪啦一顿话说完,也不听荥缈回答,赶忙轻身掠出,边走心中边舒了口气,还好还好,差点就被那小丫头给坑了。 荥缈哭笑不得地看着仍然啪塔啪塔响着的窗子,“真是狡猾。” 一夜修炼忙,第二日,有了目标的荥缈用完早膳就嘱咐抚琴备下车马亲自拜访北莫林,理由?北莫林亲自给她看病这理由合不合理? 相府的座驾原本华致,但是荥缈为了不引人注目,特地换了一辆普普通通的马车,上头更是没有任何的标识,在京都这样的地界上一抓一大把,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关注。 荥缈正在马车上闭目养神,突然,马车一阵剧烈的晃动,抚琴坐在马车口边,差点就摔出了马车,荥缈赶忙伸手扶住,手上自然带上了几分内力,这才没出大事。 抚琴惊吓住了,好在片刻就回过了神,多年来世家大族的大丫头的积淀让她在发生任何事时都不会慌乱太久。 掀开了轿帘,抚琴沉声斥道:“怎么赶得车,小姐若是有个闪失,你有几条命?” 车夫连连告罪:“抚琴姐姐饶命,小姐饶命,小人有罪,小人有罪。” 荥缈拉了一把盛怒的抚琴,心中已有思量,这相府的马夫纵然再不妥当,这样的纰漏还是不会的,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 抚琴会意,朝车外看去,眼见另一辆装饰华贵的马车从小道中横穿而出,幸而马夫机灵,若是不然一头撞上去了,恐怕小姐定是要受伤的。 抚琴暗自打量,当看见车辕上不起眼的族徽时,瞳孔闪过了然。 她放下车帘,对着荥缈道:“小姐,是慕容家的马车。” 荥缈笑了,看看,这往日里不出门,一出门就撞上了慕容家,真是要去买彩票了。 “罢了,我今日还有事,不便闹大。引人关注。”想了想,荥缈说道。 抚琴了然,点头应是,这厢刚要吩咐马夫继续赶路,慕容家的丫头倒是已经跳下了车来到了她们的车前。 “混账东西!惊了我们小姐的车马,竟然还不赶紧下来告罪?你们是不想要脑袋了吗?”小丫头一身姚黄色的裙子,亮眼的很,只是脸上的表情因为疾言厉色而变得有几分可怖。 边上的百姓早就围成一堆,三三两两暗自议论。 要说这慕容府的丫头也不是个不懂事的,眼看着荥缈的马车普普通通,这才敢下来为她家小姐出一口气,若真是京都大家里头的,凭着今日她这不占理的事,她也是断然不敢这样呛声的。 荥缈笑了,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狗仗人势的垃圾。荥缈不欲下车,她这张脸,若是出现在这恐怕会引起更大的骚乱。 朝着抚琴看了一眼,抚琴哪里有不明白的,掀开帘子,下了车。 纵然马车再平凡,看着抚琴这一身价值不菲明显优于对方的衣料,百姓们心中也已经悄然朝着慕容家的丫头暗自嘲笑了。 只偏这慕容家丫头没个分寸,看着对方衣饰不凡,还以为是马车的正主,纵然比她好上几分,也不是什么特别昂贵的料子。因而并不放在心上。 抚琴沉稳,在相府当大丫头多年,身上自然有一份别人难比的沉稳。 “这位小姐,今日本就是你们马车横冲直撞差点撞翻了我们的车驾,如今你是要颠倒黑白吗?” 慕容家,身为京都三大世家之一,府上的丫头那也是在京都有头有脸的人了,听了这话又认定对方无权无势,自然不买账。 “你却不知世上尊卑贵贱之分了吗?今日若是我们小姐掉了一根头发丝,纵使让你们抄家灭族都难以偿此万一!你竟然还敢顶嘴?!” 荥缈定神听着,心中暗自嗤笑,这慕容家的家教真是让人不敢恭维。如此明目张胆的仗势欺人,简直可笑。 “哦?恕我孤陋寡闻,我只知,皇子方法与庶民同罪,竟不知你们一个慕容家竟然比皇家更贵重?”抚琴不怒,淡笑说道。 围观百姓自然看清谁是谁非,这时已经低低议论开来。 “原来是慕容家的车驾。” “这样仗势欺人,天子脚下也未免太过张扬了些。” “欸,你可切莫乱说,慕容家家大业大,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可招惹不起。” “我听着那姑娘几句话倒是厉害,且看这慕容家的丫头今天恐怕是要踢到铁板了。” ………… 这样低低嘲讽的话自然漏不过小丫头的耳朵,之间她脸色微微涨红,心中已然生了大气。 “你……” “莺儿。”这厢正要发作的被称为莺儿的丫头住了口,回过头恭敬地站在车边:“小姐。” 之间华丽的纱笼车帘被一双纤纤素手挑起,随即,一个姝丽佳人便映入眼帘。 佳人开口,宛如黄鹂婉转啼歌:“小姐说的有理,今日是慕容府的车驾惊了小姐的马,不知小姐家住何处,今日不便,来日定上门致歉。” 女子一开口,荥缈便暗赞,好一个慕容府的小姐,果然厉害,知晓今日之事已经落入众人眼中多说无益,这是要问清底细,以后慢慢“报答”呢。 荥缈轻笑,宛如银铃一般清脆动人,围观众人微微一愣,心中这才恍然,原来眼前气势不凡的抚琴只不过是个丫头!马车里头竟然还有正主!有这样的丫头,主子该是何等人物!? 慕容婉此刻心中也暗道不妙,看着那丫头周身沉稳的气势,淡定反驳却字字珠玑,她只在祖母的身边见过这样的丫头。 看来,今日她真是踢到铁板了。心中百转千回,只是脸上丝毫不显。今日本是丫鬟之间的对峙,而她这个当主子的先开口于对方,显然已经落了下风。此时再辩反倒不妙。 第十一章 听 “慕容小姐客气了,今日之事幸而没有一人受伤,登门致歉也没这个必要了。抚琴,上车。” 荥缈在车内一字一字慢慢说道。 尽管众人并未看到车座内女子的真容,但是端听着那如同珠落玉盘般婉转清脆的声音就知道女子定然不凡,语气不卑不亢,显然并不把慕容家当做如何的高门大户对待。 百姓们哪里还有不明白的,车内的女子定然也不是普通人,只不过今日不知为何没用自家府中的车驾罢了。 慕容婉自然不肯,输也就罢了,起码也得知道输给的是谁不是。 “这样一来,我必然心内不安,还请小姐一定告知贵府何处,来日我必登门致歉!” 荥缈最烦这样不依不饶的女子,纵然对方是个美人儿,胡搅蛮缠反而惹人不喜。 “小姐不必觉得内心不安,若是有缘,来日必定能再度与小姐相逢,更何况我今日并没有一丝半点的损伤,小姐不安从何而来?”荥缈话说的已经略带冷意,车座周围已经泛起了阵阵冷意,未见其人,已经让人心中害怕。 慕容婉也感受到了对方浓重的威势,心中一紧,更何况对方话里头已经说得非常明白了,来日必定能相逢,能与她相逢的,哪里有什么简单人家! 心中有数,慕容婉也不再纠缠,唤了莺儿上车, 道了句“小姐后会有期。”马车疾驰而去。 风月楼上 此刻一身华袍男子正静静瞧着窗外发生的事儿,边上小厮道:“主子,小姐受了委屈呢。” 华袍男子眉目俊隽,丰神俊朗一看就知其不凡,“我倒是很好奇,那轿子里的到底是谁。” 男子不是旁人,赫然便是东海国大名鼎鼎的六皇子——安枢。 “要不奴才派人去查一查?” 安枢点头,小厮领命而去,及至门外,向不知何处做了几个手势,埋伏在暗处的暗卫会意,轻身而去。 小厮回到包厢内,只看着安枢一派闲适地喝茶,他都觉得赏心悦目。 “果然,只有他家主子才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小厮心里暗暗想着。 “叩叩叩。”有节奏的敲门声在包厢内响起。 安枢朝着小厮看了一眼,小厮赶忙前去开门。这敲门声也是有讲究的,若是旁人,定然是不会开门的。 之间一身暗紫色长袍的男子单膝跪地,抱拳行礼道:“主子。” 安枢点头,“起来。” 男子起身恭立:“主子,查到了。” “说。” “是兰相的人。” 安枢黑眸沉沉,闪过一丝诧异,手上却是清雅地执起茶杯,撇了撇茶沫。 “兰相最近见过谁?” “属下无能,兰相近日里并未跟人有所来往,只是兰家小姐似乎病了,北莫林当得职。” 安枢诧异:“北莫林?!”放下茶杯,安枢起身,长身玉立:“怎么会是他?” “除此之外,便再无朝臣跟兰相有所来往过了。” 沉默许久,突然,安枢问道:“兰相的女儿病了?哪个女儿?” “嫡长女——兰荥缈。” 安枢轻轻勾唇,霎时间如同桃花烂漫,清隽无比。“有趣。” 暗紫色长袍的男子继续开口,低低询问道:“可需要属下去查一查北莫林?” “不必,北莫林你查不出的。” 男子诧异,惊讶之色溢于言表,在东海国只手遮天的他们,主子竟然说查不到?莫非,北莫林身后还有别的? “是。” “对了,明日就是南宫家老太君的生辰了。” “是,七十大寿。” 安枢勾唇:“那我们也备上寿礼,走上一遭贺一贺罢。” 小厮跟男子躬身行礼:“是。” “你去吧,莫要让人注意了。” “主子放心,属下省的。属下告退。”紫衣男子行礼而去。 偌大的包厢里只剩下安枢跟他身边的小厮。 “听雪,你说,这兰家小姐是个怎么样的人?” 小厮垂头想了想,终于艰难道:“听雪无能。” 安枢诧异,居然连听雪都没听说过那兰家小姐?黑眸一沉:“看来,你这听字是用的够久了。” 听风听雨听雪听霜乃是安枢身边听字堂的四大将,也是安枢的眼睛和耳朵,但凡只要是东海国内的人,都在听字堂的势力范围内。 堂堂一个兰相府的嫡小姐,一个南宫世家的外甥女,如此身份的人听字堂竟然回答他不知?安枢心底微怒。 听雪感受到安枢身上的凌厉威势,赶忙下跪:“属下有罪,只是那兰家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兰府又是固若金汤,更不提还有南宫家的保护,属下实在是怕打草惊蛇,也是疏忽了。” 安枢听完,也是了然,那兰府本就难探,再加上个南宫家,也难怪听字堂打探不到,再说那兰荥缈也的确从未在皇家人面前露过面,只是……安枢总是心里有一些不安,总觉得兰相这次针对他不是因为北莫林的缘故,而是因为兰家大小姐——兰荥缈。 你若是问安枢为什么,他大概也会苦笑摇头,直觉。 “这次便饶过你,将功补过,你去将那兰家小姐事无巨细打探清楚,切莫打草惊蛇。” 听雪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赶忙应是。 这厢安枢跟听雪密谈暂且撇过不提,那边安然而坐的荥缈却觉得不对劲,示意车夫拐了几个弯,荥缈仍然觉得不对劲,她知道,她的马车可能是被人跟踪了。 荥缈也不做声,从车座下翻出了一顶帷帽,抚琴心下了然,吩咐车夫将车马赶到一家胭脂铺前,荥缈戴着帷帽下了车,抬头看去,只见胭脂铺上金光闪闪三个字——月胭堂。荥缈暗自点头,抚琴扶着荥缈朝店里头走去。 此刻一路尾随的暗卫看着一行人进了胭脂铺,他自然是不便再跟,于是就隐在树后阴影处,暗自等着荥缈出来。 荥缈甫一踏入店内,就有小厮热情招待:“姑娘想要买点什么?我们这里的胭脂可说得上是京都里头数一数二的。” 荥缈暗自一笑,朝着掌柜走去,小厮眉心一跳,没再说话。 “掌柜的。” 月胭堂的掌柜是一个眉目方正的中年男子,看上去普普通通。此刻看见荥缈倒是脸上堆上了几分客气的笑意:“不知小姐想要买点什么?” 荥缈道:“想要向掌柜买个方便。” 掌柜的一听,脸上的笑容立马不见了:“小姐说笑了,月胭堂打开门卖胭脂,还没听说过卖方便的。” “掌柜的莫急,你看。”荥缈结下腰间荷包,荷包里头便是公子息给她的令牌。 掌柜的刚看到令牌一半,便立刻知道是什么东西。 “原来是贵客到来,有失远迎,快请堂后一座,我亲自拿了东西来给姑娘瞧。” 荥缈暗自点头,这圣英殿的人倒个个都是人才。 抚琴扶着荥缈朝着堂后走去,掌柜的赶忙使了个眼色给看店的小厮,自己则疾步朝后走去。 荥缈环顾四周,只觉得这月胭堂的店后有些别有洞天,可是一时半会也说不出个什么。“小姐,这是?” 抚琴心中早就不知道如何惊疑不定了,但是终究大丫头的素养还在,到了这没人的时候才敢轻轻开口询问。 安抚地拍了拍抚琴的手,“莫问。” 抚琴心中一定,也不再多问,她家小姐要做的事情她一定会守口如瓶。 不消片刻,掌柜的就已经来了,一进门,掌柜就跪地行礼,神色恭谨。 “衡月堂座下七十二目宫凌拜见小姐。”抚琴吓住了,饶是她再是沉稳,也没见过这等莫名其妙的场面。衡月堂,七十二目都是什么东西,她闻所未闻。 荥缈点头:“不必拘礼,起来吧。” “是,谢过小姐,不知小姐今日到店所为何事?” “店外有鹰。” 宫凌自然明白她说的鹰是什么意思。“需要属下派人……” 荥缈摆手:“不用,打草惊蛇。我只需不引人注目地离开就是了。” 宫凌为难,若是这样,那暗中的人必然会对月胭堂暗中窥伺。 “一个胭脂铺,总比不上风月楼,你不必去堂中回禀,去跟左右护法说一声,他们自然知晓。” 宫凌心中此刻再没有半丝顾虑,一个胭脂铺的确是不值得痛惜,再说,有这个姑娘这句话,显然日后他将会在左右护法手下做事了。 “宫凌谢过小姐提携,只是不知小姐尊称?” 荥缈起身,慢慢踱步到一盆形神俱佳的君子兰旁,纤手毫不留情地摘下一朵兰花,递给了宫凌。 “拿着它,去见冰魔也好,北莫林也罢,他们自会明白。” “是,属下明白。”宫凌喜得不行,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小姐这便跟属下来罢。” 说着,自己往前带路,荥缈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堂后假山乃是一条密道,只因有机关,再加上做的毫无突兀之处,这才不轻易被人发觉。 第十二章 墨地灵芝 待到荥缈从七绕八绕的密道中出来,已经早已经不再东三街的范围内了,荥缈咂舌,这圣英殿真可怕,在堂堂皇城内就造了一个这样隐蔽的密道,不光是七拐八绕,中间还穿过了数十间民宅,真是让人摸不清究竟。 带路的宫凌舒了口气,“小姐,现在应该无碍了。” 荥缈点点头,看了抚琴一眼:“这是哪儿。” 宫凌赶忙接话“这是北三街。” “北三街?”荥缈一皱眉,北府在东二街,这可是有点远过头了。 “小姐要去哪儿?”宫凌看着荥缈柳眉轻蹙,惴惴不安地问道,不怪他,本就是这位主子也没说自己要去哪,他自然是把她带到最为安全的北三街了。 荥缈也知道,也不责怪:“我要去北府。” 宫凌下意识舒了口气,“小姐不必着急,属下带您抄近路走,不远。” 荥缈点头,随着宫凌七拐八绕地走了约莫半个时辰。荥缈倒是还好,宫凌也有几分拳脚功夫在身也还好,只是苦了抚琴这丫头,平日里身为大丫头她也算是娇生惯养的,这一下子走了快一个时辰的路,绕是她身体算得上强健此刻也是香汗涔涔,剧烈喘息。 荥缈看着近在眼前的北府,伸手替抚琴缓了缓呼吸,眼神示意宫凌前去叫门。 宫凌赶忙前去扣门,守门小厮看着宫凌腰间的一处,也不多问,直接打开了门,倒是在荥缈跟抚琴进入时多看了几眼,仿佛心有疑虑。 宫凌赶忙低声说了几句,小厮这才放行,关上了大门。 荥缈来到正厅,自然将帷帽取下,霎时间,宫凌怔愣了许久,眼前女子虽然薄汗微沁,发丝有些许散乱,却仍然不掩天香国色,倾国倾城。 抚琴如今已经缓过了神,侍女纷沓而至,为堂中二人奉上茶水。 片刻后,北莫林踏步而入,一身青衣风华奕奕。看见佳人鬓发微乱,脸色殷红,一时间也愣了愣。 倒是荥缈看见他,先开了口:“怎么,北神医这是被我迷了魂了?” 如此出口不羁,倒是让北莫林笑了开来:“自然,兰小姐当世无双,但凡是个男人都会挪不开眼。” 荥缈对于北莫林的恭维很是受用。 “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宫凌此刻早已被遣退,北莫林踏步入座,随口问道。 “嗯,找你有事。” “什么事,叫人过来传个话就好,何必自己冒险跑这一趟。”北莫林皱了皱眉头,显然不赞同。 荥缈笑了,星眸盈盈看着北莫林,眼中的星光勾得北莫林都不敢看她了:“北神医害羞了啊?我今天来自然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只有我自己亲自过来了才能表示我的诚意不是。” 北莫林点头:“你说吧。” “我想跟你学医。”荥缈嗫了一口茶水,轻声说道。 北莫林诧异抬头:“你要跟我学医?” “嗯,怎么了?不收吗?” 北莫林赶忙摇头,如今他还没有收下任何一个关门弟子呢,“当然不是,只是有些突然。” 荥缈放下茶杯笑了笑:“我知道突然,所以我自己亲自过来了,既然你同意了,那我便行敬师礼了。” 说罢,也不等北莫林回答,自顾自示意抚琴断了一盏新茶过来。 北莫林此刻心里头想法很多,揣测过荥缈此举是不是有什么深意,但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再加上自家殿主明显对这个丫头青眼有加,若是以后真是成了,那他岂不是要跟着荥缈喊他一声师父? 想来想去,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划算的,内心偷笑,北莫林自然没有不同意的。 两厢很快行完了拜师礼,北莫林看着荥缈道:“既然如今你已经是我的徒弟了,那我也会认认真真教你我一身的医术,你也算是我们医神山的人了,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认真勤学才好。” 荥缈点头应是。 “我对自己向来大方,你已经是我的徒弟,可有什么想要的见面礼?” 荥缈等来等去等的就是这一句,自己都成了他的徒弟了,他的见面礼不吐点血怎么行。 “既然师父都这么说了,那我也不客气了,我想要——墨地灵芝。” “噗……”北莫林还未吞下的一口茶水全数送给了面前的地毯。 擦了擦嘴,北莫林神情尴尬:“你这丫头,早就想好了算计我是吧?” 荥缈摊摊手,“这是你自己说的啊,师父!” 北莫林此刻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你怎么会知道墨地灵芝?又准备拿去做什么?!” “明天就是我曾祖母七十大寿了,我听冰护法说,这墨地灵芝虽然不是顶顶珍贵的,但是寻遍了医神山也仅此一株,而且对老人家延年益寿堪称奇效,所以我就勉强要了这个拿去送给我曾祖母罢。” 北莫林点点头,既然是送给古稀老人的,自然没有什么不舍得的,再说墨地灵芝的确如同荥缈所说并不是顶顶珍贵的灵药,也仅仅对年老之人有效而已。只是这丫头口中所说的勉强是几个意思?! 咽下了这口气,北莫林知道这墨地灵芝也算是送得其所,也不肉疼,唤了童山去取来。 “是冰魔告诉你的?” 荥缈笑着点头,“是啊是啊。”北莫林在心里狠狠地给冰魔记下了一笔,好,好得很,以后有他求他的时候! 不消一会,童山就手捧着一个白玉雕砌而成的玉盒进来了,荥缈看着玉盒外显然还冒着的白烟,知晓定然是放在冰窖妥善保存着。 “这墨地灵芝若是离了冰窖,只能存放二十四个时辰,若是再久,药性就散了,也跟普通灵芝再也没有什么两样。这白玉盒乃是存放灵宝之药的好东西,你收好吧。” 荥缈这才真心有些感动,待看到需要这般精心保存的墨地灵芝,她才心里有数这定然不是轻易就舍得送出手的宝物。 “多谢师傅。”北莫林哪里看不到荥缈星眸中的感动之色,倒是觉得有了几分安慰,算了,毕竟已经是自己的徒弟了,他这个人对自己人一向好,也护短,送个墨地灵芝也不算什么。 “时间不早了,我派人送你回去,你自己回去难保不会出什么意外,毕竟两个女孩子家。” 荥缈点头:“今天出门撞上了慕容府的车马。倒是被鹰盯上了,估摸着应该是慕容府的人。” 北莫林皱眉:“怎么这么倒霉?” 荥缈灿笑,“我也觉得挺倒霉的。” 北莫林又问:“那你如何脱得身?” 荥缈这才想到自己带来的宫凌,“抚琴,去把宫掌柜唤进来罢。” 荥缈哪里不知道这已经是变相在为宫凌亲自引荐了,但是她不在意,对于宫凌她感觉还不错,再加上今日也的的确确帮了她一个忙,坏了月胭堂这个暗桩,她理应给他再找一条出路。 宫凌很快进来,原本就是守在门口,关注着风吹草动,实在是尽心。 荥缈笑道:“这位是月胭堂的宫掌柜。” 宫凌下跪朝着北莫林行礼:“衡月堂座下七十二目宫凌拜见左护法大人,愿左护法大人平安康泰。” 北莫林此刻神色威严,对着自己的属下,他向来是有左护法的架子的。 “你很好,今天帮了兰小姐就是立了功,我会跟月说的,今后你就跟着童江做事吧。” “是,多谢左护法大人,多谢兰小姐。”宫凌脸上的兴奋雀跃丝毫掩藏不住。语气中也难掩激动。 “退下吧。” “是。” 荥缈喝完最后一口茶,看着北莫林说道:“你觉得老皇帝还能活多久?” 北莫林一愣,这丫头真是跟殿主一模一样,“只要我在,他就不会死。” 荥缈点头,“明白了。” 北莫林低声向童山说了几句,童山应下离开,荥缈看着北莫林盯着自己的眼神心下觉得有些不妙。 “那我今日就先走了,明日还要去给曾祖母贺寿。” “不急。等童山把东西拿来你再走。” 片刻后,童山便背着一筐医书走了进来。啪的一声,放在荥缈面前,荥缈眉心微微跳动了一下。 “我很忙的,你这未免也太多了。” 北莫林闻言丝毫不为所动“若是你连这点能力都没有,我怎么会轻易收你为徒?天底下要当我神医北莫林亲传徒弟的如同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荥缈知道北莫林说的都是真的,也不再推辞,只是暗叹自己给自己找了条不归路。 “那我先回了。” “徒儿慢走,童山,派人送兰小姐回府。” 童山应下,其实自从兰荥缈进来,他的眼神就没离开过她,怎么看怎么觉得美,真是美,比月堂主还要美上三分。真是可怕。 眼看着如今这样美如天仙的女子被主子收作了徒弟,看来他们医神山的喜事倒是无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