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河》 第一章 灵界录 世间分为天地两个结界,灵世世代代生活于天,以地作为轮回考验之所,灵分为人族、柳仙、黄仙、狐仙、白仙、灰仙、神木、生灵八族,自统一八族的天帝龙逝世后,各族之间为了天帝之位斗争了上万年。 狐族的族人一次偶然的机会发现了第三个结界,既我们现在所称的‘异界’,进入此地灵力全无,狐帝设计把人帝骗到此处。 人帝灵力虽被夺取,却慢慢发现有非常微弱的力量注入体内,重新修炼力量过于异常,短短七天力量却比以前更加凌厉,冲出结界后发现人族几乎被灭族,杀心一起生灵涂炭,自此事后人帝重新统一了八族,所有人都尊称他为圣灵。 狐族的后代偷偷进入异界,圣灵为了阻止这种诡异的力量再次出现,而用尽毕生修为将异界封印起来,元气大伤后性情也跟着有了变化,几百年后那个偷偷入了异界的狐灵,不知用了何方法冲破了封印,力量比圣灵的更强烈,但显然已不是灵力,发现身上再无任何灵的特征,我们后人统称他为魔。 魔的目的似乎是灭绝狐族外的其他种族,当所有灵都绝望之时出现了一位只有七、八岁左右的孩子,仅凭他一人之力便把魔杀了,谁也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体内竟有两股力量,他重新把结界封印,留下了两个封印指环和一颗奇特的琉璃珠给圣灵。 临走前留下了这样一句话给圣灵:“我接下来说的话,你必须照做。 第一:灵的轮回考验,把不及格的全部封印到魔界去,你无须担心他们会出来,这个封印只有带上指环方才可以出,但若天现异象之时封印会有所减弱,你需得注意; 第二:我已把自身的力量全部灌入此珠内,它现已与你相溶,以后这便是圣灵的证明,它会将你们圣灵的力量一代一代的积攒传承,绝不可交由外族人或不纯的本族人; 第三:虽然不可能,但最后提醒你一句,天魔两界永不可通婚。” 圣灵还没反应过来那孩子便离开了,从此销声匿迹再无踪影,人族因此成了八族之首,即使不是圣灵的后代,也不与外族通婚,圣灵之位传到我们父亲这儿已是第八十七代了。 雨纤细的手捧着灵界录,清脆地给风念着。 而风则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通体透亮的白玉简,听着听着眉头不禁皱了起来:“雨,第二第三个规定我都懂,可第一个又是为了什么?那时已有了封印,那便是最安全的,为何又要将轮回考验不过关的恶灵逐到异界成魔呢?若是哪日封印被冲破,天界便不得安生。” 空灵的声音在雨耳边回荡着。 “傻丫头,你这个问题只能去问那个孩子了,但可以放心的是,已经过去八十六万年了,依旧无一魔从异界逃脱过喔!这不由得我们担心,圣灵历代都是传圣子的,我们女灵只要负责好美貌便可了。” 雨嘻嘻一笑,然后把书简慢慢卷好,“走吧!把这老古董还给爹”起身就往门外走去。 风也淡然的笑了笑,跟随着雨的步伐走到屋檐外,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门外的灵药花开的正盛,想上前细看,可见雨并无停留的意思,也只好跟上,而她的目光却停留在那极为艳丽的红花瓣上,直到走远、消失... 回过头看向雨,她长的极美,是风所见的灵中最不凡的,有着非常好的气质,时常透露着柔弱的气息,但性格却是与外形极不相符的放纵,在她的世界里,一切事情都必须按照自己的心意,但唯独对她这个妹妹百依百顺宠爱有加。 去书阁的这条路已经走过无数遍,可每次都会被两旁镶满精美图画的琉璃柱所吸引,进入书阁,规模大的惊人,放的全是历代圣灵的记录,阳正背对着两人寻找着书简,雨突然放轻了脚步迅速溜到阳的身后,深吸一口气大声地唤了句:“爹!”声音在这种安静的地方显得有些刺耳,阳被吓得整个人都颤了颤。 脸色明显有些不对劲了,雨见状立刻服软,吐着舌头拉着阳的手臂撒娇:“爹爹,人家和妹妹把灵界录看完了,专门把书本拿来归还的。”看着两人,风不忍轻轻地笑了出来。 阳无奈地摇了摇头,接过玉简轻轻地拍了一下雨的头,“你啊!都长那么大了,都准备历三世轮回的考验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似的。” 雨没理阳嘟了嘟嘴,用手整理着被拍乱的头发,气氛有些尴尬,风连忙向前圆场:“爹爹,姐姐今年才十五还差三岁才历轮回呢!我们灵一百年才一岁,还有三百年之久,姐姐常说要继续当爹爹的小娃娃,赖着爹爹呢!” 阳显然很喜欢这招,那张夹杂着无数阅历纹理的脸上,露出了孩子般的笑颜,“好了好了,雨把你也教坏了,不和你们这两个油嘴滑舌的小丫头片子贫了,把书留下便回去吧!今晚是你们大哥、二哥的临别宴,一到明日他们便要历轮回了,这次不管任何理由都得来,还有风一定要记得佩戴隐息珠。” 风应允了一声,拉着雨走了,而她似乎还在纠结那几条头发丝,风叹了口气拿出一把梳子,雨看到梳子很自然地走到风面前,背面对着风微微往下蹲。 风轻轻一笑,手拿稳当了梳子细细的捋顺发丝,淡淡的清香袭来,在书阁当值的宫灵走过,向这边投向异样的目光,风很清楚她并不是因为自己为雨梳发而诧异,而是她根本看不见自己,所以以她的角度来说,只见雨一人半蹲在那里着傻笑。 不过从小就常发生这种事情,许多宫灵都习惯了不以为然,这位年纪很轻看来是新入圣殿的,雨也察觉到了那个宫灵,于是一下子把自己的真身隐藏,用幻影移到她面前突然出现,然后做出了一个极度诡异的笑容,年轻的小宫灵吓得可不轻。 头发已经整理好了,雨站直转身看着风,得意地笑着:“看谁以后还当我是傻子一样看。”风抬起手把她的两侧的发丝往耳后整理,然后无奈地说:“人家不是当你傻子,只是看不到我罢了。” 雨收起了她的笑颜,眉心皱了皱:“你又来了,不许再说这话了!”风默默的低下头,知道自己又惹雨担心了。 一千二百多年前,阳与一凡人(历三世轮回不及格者,性质恶劣打入异界,性质一般或轻不得重回天界称为凡人,在凡间受无尽轮回之痛直到真正寿命结束)诞下风,她与所有灵的生长速度一样,无法交由凡间的娘所养,但雨的娘即阳的原夫人岩,家族拥有着极高的脉络,对于这种身世显赫的女灵来说,绝对容不得风的存在。 阳只好把风的真身与九分真气藏匿于雨的体内,剩下的那一分真气留外界活动,因此两人不能远离超过十丈,阳赐了一颗隐息药和隐息珠给风,那药吃下后除了阳与雨外无人能感觉到她的存在,即便是说话与触摸,而隐息珠只是作为一重保险,平日当挂饰一样佩戴即可。 阳还曾一度担心雨会把事情说出来,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年幼的雨很喜欢这个妹妹,秘密一守便是一千多年。 两人从小形影不离,互相照顾互相成长,唯一一次的吵架便是雨刚满三岁那年,岩突然病殁了,风知道雨很难受只好安慰着雨,但雨心里本就烦躁不安,被吵得更加急躁了,无心的骂了句:“走开!不要烦我,你从小就没有娘,怎么会懂我?”紧接着又是一声声的哭泣。 风愣了愣,用衣袖擦干了眼泪,站起来往后退了十步,然后跪坐在地上,一声不吭地望着正前方,双眼变得更加空洞无神,只是听着雨那悲痛欲绝的哭泣声,心不忍一软又往下掉泪。 风不再作声只是用沉默作为陪伴,她哭便陪她哭,累了便一起休息,她不愿吃饭,风也不肯进食,时间久了雨的伤痛被慢慢抚平,从此她与风再无谈过娘的话题。 也是那件事后,雨变得十分在意风的感受,生怕风受到一丝委屈。 “哟!我还问四弟是哪位俏女子在此呢,原来是刁蛮丫头又在这里装疯卖傻呀。”身后传来一声挑逗的话语。 雨一听到声音,白眼已经翻到天上去了,转过身看见两个俊俏的男灵,一个身着月白衫,一个身着墨灰衣,两人是同胞兄弟长的一模一样,只是一人气质轻浮、一人气质稳重,他们便是雨、风的大哥雷与二哥电,说话的是月白衫雷,举手投足间的妖娆远胜于女灵。 “哟!我还以为是哪个俏郎君来搭讪呢,原来是两位纨绔子弟在这里为非作歹。”雨一边说眼一直往上瞟,没正眼瞧过他们。 月白衫身后突然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雨伸长脖子往后看,一个五官标致到无可挑剔的美人站在他们身后,身材凹凸有致,世间少有的性感尤物,“三百年未见,三圣女越发牙尖嘴利了,连我们大圣子都被搪塞住了。” 雨立即反应过来,这是他们的守护灵,守护灵从宿主一出生便在体内,最原始是无任何形态,根据宿主的思而慢慢化为实物,到灵十五岁时就会出现,第一次见他们两人的守护灵还是三年前,这个美人是雷的,可见这个人的贪色程度,而墨灰衣的守护灵是一只鹰,现已经能化为人形。 雨嗤笑了一声,走到那个美人面前恶狠狠地道:“你算什么东西?一个守护灵也有资格插话?” 然后又一个华丽的转身看向月白衫,语气平复了些许:“大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连这最基本的规矩都不会教,你说爹若是把圣灵之位交于你手里,那整个天界可不止大乱那么简单了,我想..易主都说不定了喔。” 风在一旁注意到雷的表情有些抽搐,但只是短短一秒又变回那个熟悉的笑脸,这时风才意识到这种虚假延续了多久,雨没在意那么多,说完便想离开。 却听见他笑了起来,“蛇蝎果然没有说错,我这个妹妹嘴巴还真是越发厉害了。雨,今晚的临别宴千万别缺席,我可不想少了一个给我助兴的人。”说完扇着扇子扬长而去。 风在蛇蝎路过时一伸脚,立即摔了个狗吃屎的动作,雨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一手半掩着嘴巴一手指着蛇蝎哈哈大笑起来。 雨讨厌他们也是有原因的,可能因为自己年纪最小也可能因为是风,爹对雨万般的迁就宠爱,两个哥哥却总和自己争风吃醋,经常做一些小恶作剧,电虽不说话,但雨心里清楚他才是幕后主使,所以也尽量少惹他。 而风则对两人都无感,只是常常提醒雨别太得罪电,雷虽整天与雨吵架,却也经常让着雨,有时想是不是因为电在身旁的关系,雷才要伪装自己,从而尽量不受到伤害呢,细思两人的城府都是极深的。 第二章 感应 回到卧房外,风拉着雨坐到一旁的石凳上,然后自己跑去灵药花丛中,手轻轻一挥便有绵绵细雨落下,滋润着泥土,细雨持续了几秒后便消失了,有些许露珠残留在花瓣上晶莹剔透,格外沁人心脾,风看着花嫣然一笑,雨看着这幅美景更是悦心。 “风,你说我们的守护灵会是什么?”雨突然问道。 “我猜雨的会是鸟,自由。”风想了想说。 “那你的便是花儿了,感觉还挺般配,若是一男一女我们就做亲家,亲上加亲,不过若是同性别的也没关系,我很深明大义的,有感情就好。”紧接着坏笑了几声。 “守护灵本就没繁衍后代的能力,性别对它们来说无意义的,好了进屋去,我给你梳妆打扮,今晚还要参加宴会。”风浇好花后往内屋走去了。 雨虽不情愿,也急急忙忙地跟上。 她拿了一件玉色的衣服给雨换上,白皙的皮肤在衣服的衬托下显得白里透红气色极佳,把头上的簪子全卸了,柔顺的头发没有了支撑往下滑落,风细心的给雨打理着,两人无话,坐了不知多久,雨打起了瞌睡。 待醒来时天已经有些暗了,雨看了看镜子,风给她梳了一个垂挂髻,发髻两边都绑着与衣服相搭配的发带,髻发带的上方是一支金色的步摇,垂下来的流苏一动便会互相碰撞起来。 描了眉轻扫了胭脂,无需过多的脂粉修饰,这种简单的搭配尽显她的少女气息,多少女灵都羡慕不来的干净与美好。 雨回过头寻找风的身影,发现她躺在自己身后的木地板上睡着了,心里突然有些内疚。 细看风,已经无任何赞美的词汇能配得上她的容颜,雨从未见她为自己打扮过,甚至很少照镜子,除了那颗隐息珠和几条简单的纯色发带外,无任何的装饰物,头发永远梳着双丫髻,衣服都是素色的。 十四未满十五的脸庞却有着说不出的忧愁,平日的眼神总是空洞的,往深处看就会发现她那不可触摸的卑微,雨不忍移开视线,想把她抱上床,但只是轻轻一碰,她便醒了。 “去床上睡吧。”雨轻声道。 风用手揉了揉眼睛然后摇头,轻轻坐起身来,似乎还没从睡梦中缓过来,呆呆地看着地面。 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雨回应了一句。 “三圣女,圣灵通知该出发去圣子府了。”门外的宫灵说道。 “现在还那么早,去干嘛?剥瓜子?”雨不悦道。 “圣灵说今天是家族的大事,三圣女做为主人家之一需得最先到场。” “知道了,一会儿我便出发。”雨把宫灵打发走后,自己依旧不动与风对坐,雨看着风,风看着地。 直到风缓缓打了一个哈欠才反应过来:“怎么还不动身?” “一个普通的临别宴怎么就成大事了?这重男轻女的戏码有点过分了。”雨双手抱胸,语气充斥着不满。 “别耍小孩子脾气了,爹一直以来最疼谁你心里不清楚啊?大哥、二哥是圣子,待轮回考验过后,便要从中选出下一代圣灵的接班,这不单单是我们家族的大事,可以说是全天界的大事了。”风一边说一边把雨拉起来。 风从雨的背后搂抱着她,衣袖轻轻一挥两人便消失了。 “那两个圣子,一个吊儿郎当满口胡话,一个道貌岸然城府极深,不管是谁能当上下一代圣灵,我都不会有好日子过,还是尽早去凡间寻个逍遥地藏身吧。”雨叹了叹气,风看得出她说这话的态度是认真的。 “有些事情不能只看表面,不说了人多嘴杂。”风环顾着四周,做了一个安静的动作。 雨点了点头往圣子府走去,屋檐上居然被红布装饰了起来,跨过第二道门,到处都张灯结彩,本来素净的院子像被血染过一样,连窗户都贴着红纸,雨与风看到这个景象异口同声的说道:“真俗!” 身后传来了脚步声,雨一回头只见两个男子身穿大红衣走来,精白色的领子,在大红底料上用金丝和蓝丝绣出一条条精致的龙,以他们的相貌完美的衬托出了衣服的霸气,但雨看到此情此景,忍不住捧腹大笑起来:“我的两位哥哥,你们要喜结连理了?” 风听到也瞬间笑出了声。 雷倒是很喜欢这套衣服,这本就是他的风格,可电的脸都变僵了。 阳不知何时也从后面跟了出来,骂了句:“你这丫头又乱说话。” 雨一见到阳就整个人变乖了,瞬间换了个比较认真的态度说:“大哥、二哥对不起,你们知道的,我就是管不住这张嘴,为了将功补过,决定今天帮你们在门口迎宾,你们玩的开心,并且祝你们百年好合,哈哈哈哈哈。” 雨狂笑着跑出了两个门口,风看到雷、电两人对视了一下,又将视线放到衣服上表情甚为尴尬,阳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转过头跑去找雨,却不料门后突然进来一人,风瞬间把对方推到在地,自己也跌在了对方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她知道对方听不见却还是习惯性地说了句。 两手撑着地面正想站起来,突然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没关系。” 风的神经紧绷了一下,眼睛瞬间变得有光泽,正眼看向这个男子,他长得好清秀,高挺的鼻梁,薄如蝉翼的嘴唇,最让人忘不了的便是那凛冽的眼神,似乎会拉你跌进万丈深渊。 男子环顾一下四周,显然是看不见风的,没有防备下起身,就在那一瞬间风亲吻上了他的鼻尖,而风的鼻子却亲吻上了他的额头,两人都被撞的生疼,风自知失态,立刻站了起来,用衣袖捂着嘴巴跑了。 男子躺在地上有点愣住了,躺了好一会儿才缓慢地站起来,摸了摸鼻尖,嘴角突然微微上扬,往里屋去了。 雨在门外站了好一会儿,迟迟未见风有些焦躁了,正想往回走,就见风捂着嘴巴出来了,雨担心的把她拉到一边:“怎么了,受伤了?让我看看。” 风放下手摇了摇头,脸颊不知不觉红到了耳朵,雨一直问她怎么了她都不肯说,一提到嘴巴脸就红,雨从未见过她那样,摸了摸她的额头,才定下心来。 就这样一边忙活一边逼问,一个时辰后晚宴才正式开始。 两人进到里屋,风尾随着雨走到面西方座位上,阳坐在面南方,而雷、电则坐到了他的两侧,今日来的全是人族,好几个年轻的男子不停的往这个方向张望,雨自是知道,时不时抛个媚眼,礼貌性的假笑一下应对着。 风的目光却停留在座位面东方,几乎靠门的男子身上,是刚刚与之碰撞的灵,一身素衣半束发顶着一个白玉发冠,眼神依旧是那么冰冷,脸上无一丝表情,这与电很相似,但又不似,电是高傲,而他是冷漠。 那男子不与任何人交谈,只是独坐在位置上饮酒,风竟有想走过去的冲动,看了看阳打消了这个念头,拿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雨惊得张大了嘴“你酒量那么差,抿两口便是了,干嘛这样灌,你疯了?”她笑了笑也觉得自己疯了。 过了一会儿喉咙像火烧一般,整身开始发烫,身体轻飘飘的,阳开始说话了,都是一些嘱托,这些走过场的戏码风没心情听,只是坐得直直的,眼神有些放空。 到了敬酒环节,先是自家的,雨拿着酒杯走到殿中,风本坐着观礼便可,但毕竟是自己兄长,祝福还是得送上,待雨说完祝愿后,风又干了一杯,走路都不稳当了,见状不对立刻回到座位休息。 风的眼神有些无法聚焦了,看东西都是模糊的,靠在雨的肩膀上闭目养神,耳边一直传来各种好听的话,只是不知多少真心多少假意。 有一刻终于安静了,风以为是自己睡着了,仔细听又听见了极其轻微的脚步声,而身边的灵有些骚乱起来,她艰难的睁开眼睛看了看四周,是他。 “他怎么会在这儿?” “以他的血统根本不配来此。” “有狐族血统的人,即使过去几十万年依旧那么可憎。” 那个男子毫不在意拿着酒杯走到殿中,正准备敬酒,一个年迈的老人站了起来指着他道:“圣灵,这不妥,圣子此次离别宴是为收集尊位的祝愿,让圣子顺利从人道而归,而生有着狐族血统,怎能送上祝福?” 那男子脸上无任何变化,对这种事情显然已经麻木了。 本来还是窃窃私语,一瞬间全变成了高谈阔论,好几个比较有权势的都站了起来附议,风本就厌恶这种什么都分三六九等的人,就因为这种观念,自己随了母亲是狐族的关系,即便岩去世了,自己依旧不能显身,听到心中自然有些不忿。 同时她开始同情面前这个男子,是经历了多少次这样的场面才使自己不惧这世俗的一切。 第三章 南柯一梦 借着酒力风站了起来对阳说:“狐族怎么了?狐帝陷害人帝是不对,但已过去八十七万年,为什么还拿出来说,倘若当年狐帝陷害的不是人帝,人族还认为自己会是八族之首吗?” 雨愣了愣紧接着扯风坐下,手捂着嘴巴轻声说“都叫你别喝了,开始说胡话了,乖乖的,姐姐明天给你买好看的小裙子。” 风甩开了雨的手,继续道:“我没喝醉,人族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可以说是狐帝给的,虽然可笑但这就是*裸的事实,这对狐族来说已经是最大的惩罚。而圣灵是八族共同承认的主,存在的意义便是保护好天界所有子民和守护结界,从不是偏护甚至为自己的族人谋利,圣灵你觉得呢?” 雨心说这次不得了了,转头看向阳,余光却见到了那个男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边,眉头紧皱表情略有一些惊讶与不解,他能听见风的声音。 阳把风的话都听进去了,他看着风的眼睛,眼神中透露出倔强的态度,像极了风的母亲,有点晃神了。 那个老者见圣灵不回应他,又准备把话重新说了一遍,刚开口,阳突然一转头怒视着他,“我不请外族只因这是家事,不想太过声张,八族本就该团结一心,不曾分过高低,却不知生因为血统关系不能送上祝福,到底为何意?” 老人见圣灵并不偏袒自己,即便在解释什么都有僭越的嫌疑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幸好生虽有狐族血统,却还是我们人族的,若今日有外族在场,会以为是我这个圣灵的纵容,使得你们如此明目张胆。以后若在听到这种话,不论何等身份皆贬为凡人受尽轮回之苦,念你初犯便饶你一次,不过请你记住自己的身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老人听完全身打起了寒颤,但他极力掩饰着自己的难堪,拿起一杯酒道:“谢圣灵。”一饮而尽,坐回位置上不再作声。 生当没事发生过一样,敬完酒就往回走了。 阳看向风,风朝他笑了笑拿起了酒杯一饮而尽,眼神中充满了崇拜,阳也抿了一口酒以示回敬。 一个个舞者出场,瞬间又热闹起来,雨这时才与风说:“那个叫生的男子,似乎能听见你说话。” 风喝了足足三杯酒,意识已经开始模糊了,甚至还有些许兴奋,大笑起来问“真的吗?”然后到处张望说:“谁啊?” 雨指了指生的方向,却不料风竟站了起来,往那个方向走去,雨站起身来抓她,却一下子被雷拉到了几位年轻男子中,怎么挣脱也挣脱不了。 风摇摇晃晃地走到生的桌子前,一屁股坐到地上,手肘撑到桌子上托着脸,端详起生的脸,傻傻的笑着,脸蛋红扑扑的十分可爱。 “不知你为何要帮我,不过还是在此道个谢。”风突然说道,声音依旧那么温柔。 风回头看了看只有自己一人:“你能看见我?” “不能,但我能感应到隐息珠,这是狐族之物。”他正看着风,依旧面无表情,风将信将疑用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那你为什么能听见我说话却看不见我?” “隐息药。”一个简单的回答。 风做了一个哦的表情,点了点头又说道:“我陪你饮酒,你陪我说说话可好?” 生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 “听他们说你有狐族血统?” “母为狐族,父为人族。” “我跟你一样,不过我随了母亲为狐族,有人族的血统。” 生有点诧异,除了父亲外,未曾听过人族内还有谁与外族通婚。 “你的父亲是谁?” “嘻嘻,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风想为他斟一杯酒,手却一直晃,全洒在了桌子上。 “停!别动。”生的声音突然变大而且很锐利,风抱着酒壶吓得抖了一下。 只见生抬起头看着风的身后方,她也往后一看光滑的布料几乎亲到脸上,如果此灵再往前走一步就直接踢到背上了,风一手拿着酒壶,一手撑着往桌子的后方爬去,坐到了生的身边。 风揉了揉鼻子,强烈的香气挥之不去,这时才看清是名女子,面容姣好却有种让人不舒服的妖艳。 “哎哟~怎么了吗?突然那么大声与人家说话。”只见那女子像风一样坐到桌子前,声音极其细软,听得一身鸡皮疙瘩。 生的表情变得有些厌恶,并不理睬那个女子,把头别了过去。 那女子不依不饶,为他斟满酒,正想拿起给生,风轻轻一推酒杯倒了,重复第二遍的时候,生微微低下头用手蹭了蹭鼻尖,嘴角微微扬起,风看见他偷笑了,但手在放下的瞬间笑容就消失了。 风看的有点呆了,视线根本无法移开,那个女子趁机把酒捧了起来,递到了生的面前,生看着女子偏是不接,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风看到心中有些不舒服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她站起身,走到女子旁边,拿出檀扇轻轻一扇,没控制好力度,一股强风立即从女子身上席卷而过,她娇小的身板挡不住风的力量,瞬间跌躺在地,伴随着哎呦一声,手中的酒杯也飞了出去,头发被卷的乱糟糟。 女子轻轻坐起来,有点愣住了,摸了摸自己头发后就逃开了,风又摇摇晃晃盘腿坐到生的身旁问:“你的相好吗?” “不是。”生没有一丝犹豫就回答了。 风除了看着他还是看着他,听到他说不是的时候,心中不知为何如此喜悦,她给生斟了一杯酒,放在他面前,然后一边给自己斟一边说:“刚刚 破坏了你喝好酒,现在赔给你,我和你一起喝。” 酒刚斟满,被生抢去一饮而下,“你醉了,不能再喝。” 风摇了摇头,往生的手里抢酒杯,两人的手只是轻微一碰,瞬间像被电流过一般,却都没有松手的意思,就这样一同握着那个杯子。 “醉了好,醉了便有与我说话的灵了,一千四百多年了,除了家里人,你是第一个能感觉到我存在的,我知道待我醒后你便会消失了,让我在喝一点,我还不想那么快醒来。”风开始说胡话了。 她的眼皮开始沉重起来,一点点往下坠,最后沉沉的睡去,一下子没了力气支撑向前倾去,额头正靠在了生的右肩上,生身上的气息很好闻,风直到入睡了,也依旧挂着笑容。 “放心,我不会消失的。”生在风耳边轻轻说了句,他也笑了,用空出的左手拿杯,动作变得极轻。 待风醒来,发觉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这是一间很古朴的竹屋,地方很小却很温馨,轻靠在窗边十分惬意,她看不见雨,便知道自己在梦中。 一只狐狸走了进来,风并没有察觉到,只是眺望着窗外发呆,看她许久没反应,狐狸只好就跳上床用头蹭了蹭风的手,风愣了愣,回头一看一只玄狐在看着自己。 它的眼睛很像一个人,伸出手摸了摸玄狐的头,它比想象中要温顺。 “小家伙,这是你的家吗?” 玄狐没有回答,只是往床下跳,然后回头看着风,示意跟它走,风也不问话只是跟随着,竹屋在一个小村庄外延,这里大概有十几户人家,奇怪的是只有一些孩子在竹林间嬉戏打闹,多为七、八岁。 玄狐突然停下,四周雾气瞬间一起把它包围住,同时一男子慢慢出现在雾中,从背影便认出这是生,没有了酒的刺激,风变得拘谨起来。 一个小男孩看见生便走了过来,他长得好灵气,与生一样身穿素衣,走近一股混合着淡淡酒香便扑面而来,风看见孩子心生欢喜,她弯下腰伸手轻轻捏了一下孩子的脸。 小男孩并无反抗,只是礼貌的笑了笑,风心里清楚这绝对不是孩子该有的笑容,“这是我的守护灵,名唤忘忧是酒仙。”生的声音从侧面传来。 他果然不是孩子,风瞬间有些尴尬。 “请问这位佳人,怎么称呼?”生突然问道。 “南梦。” 生一听轻轻一笑转了过来,风这时才看清他的脸,已没有了那股寒气。 “南梦,南柯一梦,你认为这是在梦里?” “难道不是吗?”风有点诧异。 “是真亦是假无须执着,我还会寻你,南梦你该醒了。” 忘忧伸手轻轻一点风的后颈,眼前一黑,眼睛在张开时回到了自己熟悉的房间。 正想坐起来,却发现头痛欲裂,雨听到声响走了过来,扶起风轻轻坐了起来,然后一边给她按揉一边唠叨她喝醉的事,唠叨了很久,风却一句都没听进去。 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感觉太不真实,活了一千四百多年,却好似未曾存在过一样,那种空洞般的孤独感一层又一层的袭来,早已变得麻木,现在因为一个生,这种感觉又开始慢慢恢复,深入骨髓的孤寂。 在与这个世界隔绝之前阳说:“爹只能以这样的方式保护你,好好长大别害怕,待历轮回过后便会好了。”年幼时不解害怕是什么,长大了不解为什么要害怕,如今懂了,彻彻底底的懂了,但真的会好吗? 雨看向她吓了一跳“怎么哭了,不说你便是了,别哭了。” 风很害怕但她知道怎么躲也躲不过,泪像决堤一样再也控制不了,她手紧紧抱着膝盖,整个人都在发颤,指甲几乎扣进肉里,一声声的呐喊,多年来的坚强还是在这一刻倒塌了。 第四章 狐族 半年悄无声息就过去了,天气渐渐转凉,灵药花已经开始凋谢,生自那次后没有再出现过,而风则变得原来越沉默,雨常常逗她笑都毫无反应,有问题找她都会解答,但若聊闲话便是有一句没一句的应付着。 雨看出这丫头有心事,多次与阳偷偷提起,阳都不以为然,雨决定带她出去各族游历散心,阳也没有意见,但需得每隔一个月要告知她们的位置与情况,还多次提到不许去狐族,雨不当回事儿风风火火第二日就出发了,虽说是带风散心,实际上更像她想出来游玩。 天界与凡间一样,有四季替换、和风细雨,有万里河山、星辰大海与茫茫草原,也有繁华的城镇和小桥流水的人家,除了人族外,全都是以各族的帝王统治,有金钱来往,需要耕种、劳作,凡间的一切都是以天界为原形所设立的。 到了外族后除了乡间小路几乎都是行走的,灵力只能带你到你去过的地方,飞行又没有了游历的意义,因此行进速度极慢,这一去便是十年,白仙族、神木族和生灵族内所有地方都去过,每个地方都会住上一段时间,时不时会遇上几个杯中知己,又或者碰上震撼心灵的景色,风的状态逐渐好了许多,可还是不爱说话。 有一晚在生灵族与狐族交界处旁的小村镇内,两人在一家小酒馆的卧房里睡得正香甜,雨突然感觉身边有些异样,她朦朦胧胧伸手去找风,却发现那个位置是空的,一下子坐了起来寻找风的身影,却发现她坐在了床边一动不动,身上传来一阵淡淡的酒香。 雨心想这丫头大半夜爬起来喝酒?瞬间又感觉不对,房间里并无酒,自己还睡在这里她无法出去,店小二又感应不到她更不可能帮她拿,越想心里越发寒,缓缓伸出手轻轻拍了拍风,没有回应,在安静的房间内,月光的照射都让她感觉有些诡异,鼓足了勇气伸手准备在喊她一遍,风却突然说了句:“去狐族。” 愣了愣,这是十年来风主动说的第一句话,她本想答应可想起出发前阳再三强调不能去狐族,让她有些犹豫了,思考了片刻问:“怎么突然想去狐族?” “去狐族”照样是冷冰冰的回答,完全不带情感。 雨发现不对劲,默默驱散着水从掌心而出,以极快的速度把风包裹在水中,风没有防备水一下子涌入鼻腔,然后开始剧烈的咳嗽,酒香瞬间消散,手一挥,水全部落到地板和被褥上。 风咳了好一会儿后直接瘫软在床边又沉沉睡去,雨怎么摇她都不醒,只好把她抱到木椅上,叫来店小二帮忙重新整理床铺,接近寅时才收拾好,给了点赏钱店小二,本还黑着脸,看到赏钱一下子乐开了花连忙道谢后便走了。 雨把风轻轻抱到床上,让她睡到里面去,自己在床边看着,困意来袭最终还是支撑不住迷迷糊糊睡去,第二日早早就被赶集的吵醒了,心中的小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刚想破口大骂,却发现风早就醒了,她站在离床比较远的窗户旁,半开着窗户看着热闹的大街,雨披上披风走了过去问:“昨夜睡得可好?” “还好,一夜怪梦。”风的眼神有些茫然。 “你想去狐族吗?” 风愣了愣,然后摇了摇头。 “可昨夜你与我说去狐族。” “不可能。”风其实自临别宴后便想去狐族,但自知是痴人说梦话,听雨说两人去外族游历时心中不免有些惊喜,可阳下了令禁止去狐族,此后也不敢有任何想法,更不可能说出来。 雨已知昨夜不是恶作剧,于是把昨夜的事完整地说了一遍,雨以为风听完只是点点头或者很淡定说知道了之类的,没想到她的眼睛里充满了光。 “那个酒香是不是很清,伴有很淡的桂花香?” 雨点了点头,风此时的神情变的无比坚定“我们去狐族。” “爹那边怎么解决?”雨已然默认。 两人最后商议留了雨的一成真身与真气在此,报位置与情况给阳就出发了。 白仙族昌盛,神木族安定,生灵族喧嚣,每一个族都有着自己的民风,狐族与生灵族的结界在一座高山上,跨过结界满山遍野的小花映入眼帘,山谷中有潺潺流水,两边全是金黄色的稻田,大大小小的民宅建在半山腰上。 风与雨进了这个村子,村民们大多都衣着朴素,时不时见到一些外族的农妇悠闲的坐在门前做女红,随意寻了一家小酒馆要了一间客房存放行李,风记得狐族能感应到自己,拦住了一个店小二,果不其然,可店小二却显得很惊讶,态度一下子放得无比尊敬。 风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找了个理由打发走了。 “接下来有何打算?”雨问道。 风摇了摇头,其实自己也很迷茫,十年时间就这样一晃而过,每日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这是她做过最长的一次抵抗与挣扎,可其结果都是一样的,当听到生的消息时,她只有一个念头,去寻他。 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小酒馆的老板带着虚假的笑容走了进来,雨起身做了一个防护的动作,老板便笑吟吟地说:“两位别误会,前台的店小二怠慢了两位实在不好意思,我来是想请二位移步到我们最好的客房。” “不用了,如此便可,若无其他事,不要在打扰。”风冷冷地说。 掌柜脸色变得有点不太好,可还是假笑着,一边点头哈腰走了。 两人相互看了看觉得不对劲,连忙收拾东西跳窗逃走了,一路上村民看她们的目光变得十分异样,虽没有恶意也让她们感动不寒而栗。 找了一个孩子问路,急急忙忙就出了村子,寻了半天其他村子没找到,却把皇城找着了,进城前风把隐息珠收了起来,不敢再说话,城内很热闹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繁华,雨贪玩寻了个借口骗风女扮男装到风月楼投宿,给了一大袋银子老鸨,点了几个看上去比较清高的歌姬。 一日的奔走甚是疲惫,两人在卧榻上一夜听曲饮酒,由于过于舒适慢慢打起了瞌睡,房内悠转的歌声和房外的欢笑声都消散开来。 正当半夜,风耳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快走。” 即便过去十年,风依旧记得这个声音,眼睛猛然一张开,却发现房内的灯都灭了,四周一片死寂,透过房外的灯光一看门口与窗外都已几十个壮汉包围,她把雨摇醒,然后示意安静,指了指四周的情况。 风把自己的檀扇拿了出来,拉着雨轻轻躲到屏风后面,但外面一直没有行动,两人精神紧绷也不敢放松,观察了一整晚,直到第二日早上,雨觉得不能坐以待毙了。 她从蹑手蹑脚从屏风中出来,随意走到一把古琴前,手放在琴弦上灵力慢慢开始聚集,指尖挥过的一瞬间,一个低沉的声音从琴上慢慢往下蔓延开,地微颤起来,不过半秒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确切来说是雨把附近的湖水引来了,窗外的灵似乎并无走的意思。 雨在第二次落指那一刻风同时扇动檀扇,瞬间刮起狂风,门窗被打得直作响,湖水在狂风的推动下变得如同细针一般,以极快的速度袭来,窗户的纸糊被打湿烂透,风不断灌入,房间内的家具全被吹到墙边,两人却丝毫不受影响,木框架被打出一个个极细的孔,窗外的几个壮汉一边扯着窗沿一边躲避雨水的攻击,不幸被打中的直入骨骼流出鲜艳的血水。 威力过猛风不敢扇动了,雨则继续拨动琴弦,落水声如同瀑布一般响彻耳边,推开窗户瞬间被冲塌,探头往外看已经无灵,风知会了一声,雨立即拿出云伞,搂着风的腰从窗外跳去,几秒后视线被大雨吞噬不见踪影。 “对不起。”风突然说。 “干嘛突然说对不起。” “早该想到这是一个局。” 雨想了想才发现好像是那么回事“为何抓我们?” 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话憋回去了,只是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跑到城门发现已经被关上,那里并没有受到暴雨的侵害,城墙边全部围着士兵,两人进退两难,寻了一座比较高的建筑,偷偷溜了进去,刚上到顶层,只见一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坐在窗沿边上,两只脚悬空挂着,时不时摇晃两下。 她听到有声音,转过来看到雨只是俏皮的笑了笑,一个翻身回到室内,发簪上的铜铃叮当作响,紧接着道“抱歉,我们并无意吓你,只是我爷爷狐帝想见你,不知是否得空与我去狐宫?” 风、雨对她并无防备,从她清澈的眼神中看出了真诚,两人商量了一会儿,以目前的状况来说,打肯定打不过,逃也未必逃得了,最后只能灰溜溜答应跟去了。 “我叫夙,不知姐姐唤何名?”女孩问道。 “雨。”就这样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 夙很活泼,不过半个时辰与雨已经可以互相说笑,风没有带隐息珠,夙自然感应不到她的存在,进到狐宫,送她们到一个宫殿外,夙就离开了,往里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坐在里面喝茶,那正是狐帝。 第五章 身世 狐帝见到雨挥了挥手,示意过去,走近看他很面善,“坐吧。” 两人有点无措,愣了好一会儿才坐下。 “三圣女你还在母亲襁褓里的时候我见过你。”狐帝说。 “承蒙狐帝您还记得小女。”雨应付这些最在行,对方话音都没落就立即客套回去,紧接着又道:“不知狐帝召我来是何故?” 狐帝抬起头看了看雨的两侧,目光中带着慈爱。 “是否还有一位姑娘在你身侧?” 瞬间无话,风握住雨的手摇了摇头,这毕竟是会影响人族内部的事情,即便是自家的两个哥哥都不能说,又怎么能随意对外族讲。 “狐帝还把我当三岁孩童用鬼故事来逗趣?” 狐帝一听便知情况,只是笑了几声,又与雨谈了几句家常话后,拿起茶杯慢慢品尝起来,过了半晌在衣袖中拿出精致的紫檀盒子“解药。” 雨疑惑的看着狐帝,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又闻了闻茶水,狐帝并不解释,只是让她收下,派了几个宫女带两人到客房休息,明日便随两人离开,雨把解药给了风,然后一直给自己把脉,风把药丸拿出来看了半天,总觉得在哪见过,闻了闻味道才记得这与小时候吃过的隐息丸味道一样的,雨看到风的眉头紧皱。 “我是要死了吗?”可怜巴巴的问风。 “我们想错了,从一开始他们的目标便是我。”风的表情变得非常严肃,雨没有插话,只是等她把话说完。 “我们都以为在生灵族那晚的怪事是引我们来狐族的圈套,可你回想一下刚入村子时村民都是很正常的,但从我拦住了店小二开始,才开始变得奇怪,掌柜的态度及村民的目光,或许根本就没有设计这一说,只是隐息珠在狐族是比较贵重的物品,不慎惊动到了狐帝,才有了后面的闹剧。” “如果狐帝只是因为隐息珠,也就是说他根本不知道对方是谁,可他明显知道我的身份,难道在襁褓里的一面之缘隔了一千多年还记得?这又如何解释?”雨不解道。 “对付那些士兵时,控天术已经将我们身份暴露,对狐帝来说应该也是意料之外的事,当他见到你时并无感应到隐息珠,就已经猜想到了隐息药,而这颗隐息药的解药证明了我的猜想,更何况若是真的有意抓我们,明日又让我们离开为何意?”风把药丸放到盒子里。 雨吃惊的看着盒子,她似乎有些担心风会吃,可内心又想让风吃,而风只是把盒子随意放在一旁,并没有在碰它的意思,两人讨论了很久,最终还是认同了风的猜测。 房内有些闷风觉得身体有些不适,两人就出门在狐宫内到处游走着,可能是母族的关系,风进到狐族后觉得到哪都很亲切,来到一个凉亭外,是夙在亭内抚琴,两人听得入了神,旋律不是人族的但对风来说却莫名的熟悉。 在荷花池边听了许久也不舍得离去,直到雨在身边打起了瞌睡才知道自己该走了,除了清早与狐帝见过一面,就没有出现过,两人也没在多想,直至深夜连守夜的侍女都打起了瞌睡,才敢入睡,可这次不敢睡熟一直在梦境边缘徘徊。 风在黑暗中徘徊着一直寻找着出口,一道微弱的烛光出现在前方,慢慢走去发现自己到了今早与狐帝见面的地方,狐帝就坐在她的面前,带着慈爱的目光看着她。 “我就知道你是存在的,有什么疑问,先听我把故事说完。”狐帝说。 风很听话只是一直安静的聆听,可她完全没想到这是一个涉及到人族与自己身世的故事。 狐族民风向来古朴行事低调,却因八十七万年前狐帝之事,一直被人族所压制,走头无路下我父亲决定,让我同胞弟弟与生灵族的猫女所联姻,两人诞下了一女名为月,月与第八十六代圣灵的儿子阳年纪相仿,两人自幼见过一面后,月常常不惜消耗修为与阳在梦里相见。 直至长大两人私定终身,我们知道后坚决反对,可月这孩子十分倔强,不打一声招呼便提前随阳下凡间历三世,前圣灵一直想灭了狐族,却因忌惮我父亲而迟迟不动手,明的暗的斗争了几千年依旧没有得逞。 那时他预测到天现异象,又谎称身体不适,需各族帝王一起前来守护结界,父亲只能应承,当日如期赴约,因父亲那时已十分年迈,我不放心只好跟去,那时还不知天现异象是何状况,只见太阳被慢慢吞噬,最后世间变得漆黑一片,所有人都警惕起来。 身后突然出现一只怪手力气极大,一下子把我往后拖去,速度极快毫无反抗之力,我忙乱之下把剑拔了出来,往身后乱砍,手瞬间停下,跟着传来了前圣灵的声音“本想靠今日先把你父不知不觉杀了,等你登了位我便可慢慢实施灭狐族的大计,没想到你今日却到了此地,直接把你杀了,你弟弟娶了外族,就算有后代血统不纯也不可登位,到时狐族动荡更是能轻而易举的把狐族歼灭。” 年轻气盛的我听到此话怎么能忍,以全身之力聚集到剑上,往手的方向直冲过去,怪手一下子收回,我则重重倒在地上,光慢慢恢复了,回头看自己的剑直直插入了圣灵的心脏,紧接着响起一声声的尖叫。 知道自己百口莫辩,只呆呆的坐在那里,父亲见状瞬间拉着我逃回狐族,各族的灵都追赶着,把我送入结界后,父亲用尽毕生修为封印了结界,后被赶来的追兵而杀。 自己却只能无助的站在结界内看着,弟弟赶来后把我打晕了,醒来时结界已经消失,而一切都恢复了平静,回到狐宫,所有人都在悼念父亲与自己。 这时才知,弟弟冒充了自己受死,而弟媳已经自写休书离开了,那事后狐族与人族关系更加严峻,阳被凡间召回登了圣灵之位,我以弟弟的名义登了狐帝之位,而月没出现过,或许留在了人间守轮回之苦,又或许到了异界,阳登位不久便娶了岩,前前后后生了三个孩子。 某次在他最小的女儿生辰宴上,我感应到了隐息珠,而且是狐族皇家的隐息珠,外族无法看、听或触碰到佩戴者,可这对狐族没任何作用,曾是 用来充当迷惑或收集情报的器械,隐息珠在狐族很常见,可是皇室的隐息珠只有狐帝的后人有,通体成透明状里面却反射着淡淡蓝光,感应层面非常特殊。 我寻了半日都寻不到佩戴此珠的灵,靠近那个孩子感应却十分强烈,我瞬间清楚还有一个灵,并且次灵吃了隐息药,隐息珠对的是外敌,那隐息药对的便是内鬼,可真正的药方失传,只能把看与触碰抹去,所以说话还是能听见。 回到狐宫我把每一代的隐息珠都查阅了一遍,去世的都葬于宝阁内,其余的都在自身保管,那只有消失的月了,我想了很久,猜测藏匿在雨身边的孩子应该就是月的孩子,孩子的父亲是谁我并不清楚,可月一定有什么苦衷抚养不了,阳又因为当年的背叛,而以这样的方式补偿月,代替她抚养那个孩子长大,而那个孩子便是你。 我本以为有生之年不可见到你,昨日却得知村内来了佩戴皇室隐息珠的灵,派人查看却又不敢贸然行动于是把你们包围,你们却使用了控天术,那我便清楚是你来了,便派夙去寻你。 风听完后整个人都陷入了思考,低头看了看隐息珠,沉默了许久,如果按他说的,月是自己的母亲,那阳确切来说就不是为了补偿,而是自己本就是两人的骨肉,他才会冒这样的风险把自己留在身边。 再往下想便是自己的‘爷爷’为了灭狐族,却被眼前的‘叔公’所误杀,而自己的‘外公’为了他而去顶罪,阳自己也曾说过他那时没历完三世便被召回登位,风开始觉得狐帝说的是真实的,自己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他完全没有必要骗自己,加上自己的狐族血统更使她迷茫。 “这药?”风把盒子拿了出来。 “隐息药解药全在我手中,即便是我儿都没有,这个予你,若你不吃此生便是如此,可这解药若吃下,会把你吃了隐息药后所有发生的事情全忘却,只留吃药前的记忆,要不要吃你自己考量。” 风吃惊的望着狐帝,阳说过待历完三世都会好的,那现在又是何意?难道他是在骗自己?内心突然一阵酸楚,谢过狐帝后,没有把药吃下,而是又放回衣袖中,想回去找阳确定真相。 “你没什么想问的吗?”狐帝问道。 “刚有,可现在有点混乱,我无法判断真假。” “说实话你身份的事我也只是猜测,不管是你的血统还是狐族的皇家物品,都验证着我的想法,可万事总有意外我是清楚的,若你哪日搞清楚自己的身世,可否前来告知于我。”狐帝流露出来的表情,既沧桑又悲凉。 第六章 羁绊 风没有回应狐帝的请求,只是突然问了句:“您知道生吗?” “生?”狐帝看着她,知道这丫头对生动心了,与当年的月一模一样,然后继续道“那是个可怜孩子,他母亲当年执意嫁去人族,生下风没多久丈夫就去世了,人族向来对狐族有偏见,可幸得阳庇护母子两人才得以留在人族,可那日子并不好过。” “去哪儿可以寻到他?” “出城后一直往北,需三、四日的时间,在与人族交界处旁有一片竹林,他或许在那,可我还是劝你别去的好,三圣女在此,而生不喜人族,特别是身份高的。” “可我不能离开雨超过十丈。”风微微低下头,感觉有些沮丧。 狐帝突然伸出手掌,轻轻贴在了风的额头上,风吓了一跳本想躲开,却发现好像被吸住了一样,一股力量往体内灌入,狐帝见风在挣扎淡淡地说了句:“别动,虽然你生于人族,但依旧是我狐族子民,我可以把控梦术传授于你,你可用它来寻生。” 各族有各族独传的法术与圣物,但内容却是按阶层身份习得与分配,以人族的控天术做例子,普通老百姓都是略懂皮毛,可以随意呼风唤雨,而身份尊贵的,便以出生后自身的能力来修炼,而圣灵家族除此之外还需与圣物合二为一,雨的是云伞具有极强的保护作用,连雷劈都不会伤及一毫,而风的是檀扇,威力十分巨大,只是轻轻一挥便能引来极强的狂风。 除了知道人族和神木族的控季术外,其他族群的法术都是内敛的,不被外人知晓,现在才从狐帝口中得知狐族是控梦术,狐帝只是把最普通的教于风,因自身已经习得控天术,若要使用控梦术会被压制,所以操控起来则不像其他狐灵一样简单,像现在唤对方谈话,都会消耗风大量的修为,因此不能长期使用。 狐帝还交代了许多控梦时该注意的事情,还提醒说隐息药的缘故,即便在梦里能看清样子,但醒来后还是会被抹去,在对方的记忆中永远都是一个模糊的虚影,要解决只能吃解药。 风再次道谢,便从梦中醒来,天已经蒙蒙亮了,身体疲惫的好似没睡过一般,清晨比较凉爽,她给雨盖好被子,自己披上一件单薄的斗篷,走到离床比较远的窗户旁,轻轻推开一半。 清爽的空气扑面而来,风打了一个寒颤,她半趴在窗台边看着寂静的廊道,时不时还有一些宫女走过,她们全都是有说有笑的,这里虽是宫殿,却给人感觉并不*,更像是一个比较大的家,风开始喜欢这里。 两人离开时到了狐帝门前道了别,按照指引的方向一直快速前进,一路上经过了大大小小十几个村子,用了三天不到的时间就到了,那个梦中的村子又出现在眼前,脑海中的景象早已变模糊了。 她与雨进到村子内,一样是那十几户人家,可这次见到的不单单只有玩耍的孩子了,男耕女织,过的好生惬意,风仔细的看着那群孩子,寻找着忘忧的身影,可他并不在这儿。 按照模糊的记忆,寻了一圈才找到那间小竹屋,如十年前看到的一般,比起其他靠在一起的民宅来说,它独自一间显得十分冷清,里面没有灵,风不禁有些失望,这里并无酒馆,只能与雨投宿到了一户村民家里,家里有两个娃娃一男一女,只知哥哥叫谷,很调皮时常欺负妹妹。 村民都很热情,加上雨出手很阔绰,瞬间成了村里的贵宾,风只能一直劝她低调些,趁雨还在里屋吃饭,自己跑到门口与谷的母亲打听情况,没有隐息珠的感应,突然说话被风吓了一跳。 得知生自父亲去世后,曾被人族驱赶,迫于无奈与母亲回到这里居住,便是在那个小竹屋内,可后来人帝又突然下令让他们回去,母子两人便又离开了,生时不时会回来此处,而他的母亲却没有出现过,更没听他提起,不知生死。 她想在此住几日等生,而雨与那些孩子已经玩到一起去了,更是不想离开,时不时还带着谷两兄妹去最近的村子赶集,买些好玩的回来给其他孩子派去,入夜后两姐妹躺在床上说着悄悄话,虽然风不太爱搭话,雨却可以说个不停,两人几乎都没有秘密,即便有时对方不说,但因为太了解对方都能猜到大概,可这次风却不知为何感到有些愧疚。 “雨,若我哪日欺瞒了你某些事,你会生气吗?” “每个人都会有小秘密,为什么要生气呢?” 风转过身来一下钻到雨的怀里“姐,只有你对我最好。” 雨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傻丫头。” 之前连续的赶路,休整了几天风的修为才恢复,在梦中开始尝试召唤生,结果都是以失败告终,每次使用第二日都显得尤其虚弱,这一住半个月过去了,生依旧没有回来,一个月时间也快到,若还不归程阳就会起疑了,风也只好放弃,准备第二日归程,可她还不死心,前天用过一次控梦术还没完全恢复,今晚又逼迫着自己最后驱动一次。 进到梦里入到小竹屋内,一切如旧里面空无一人,虽然早知道结果,还是有点沮丧,走到床边坐下,轻靠在窗户旁,听着清脆的风铃声,却脑子想的都是乱七八糟的东西,想着以后是否还能来寻他,想着是否就此别过了,心里越想越难受。 突然一个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传来,风的心突然一紧,缓缓回过头看去,这一刻几乎感到了窒息,她看见生站在门口,正略显惊讶地看向自己,容貌依旧却多了几分成熟,泪水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落下,一别匆匆逝十年,不敢遗忘,只因一眼定终生。 风赤着脚下了床,飞快地跑到生面前一把抱住了他,瞬间嚎啕大哭起来,其实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很莫名其妙,两人只是见过一面,却让她足足记挂了十年,寻他是没有目的的,只是单纯的想见他,如今见到却又在此大哭大闹起来,自己为何会如此放纵她已经没办法思考了。 她像一个孩子一样在生的怀里哭了好久,素衣都已经被泪水沾湿,贴在身上能看到胸膛的肌肤,生没有太过多的表情,但看出他有些许自责,只是同样把风搂在怀里,轻轻的抚拍她的头。 哭了许久才慢慢停下,情绪稳定后她才知道自己失态,又一下子把生推开,两人都有些尴尬,风的双眼哭得红肿,生不禁有些心疼眉头微微皱起,他拿出一条手帕帮风擦拭着泪水,风还在啜泣着,哭的太久有点窒息,呼吸都感觉困难。 “对不起。”生突然说了句。 风疑惑的抬起头看着他,他继续说道:“这十年我一直在寻你,我来晚了,对不起。” 他满脸的自责,眼神变得好温柔,风听到后泪水又涌了出来,但此时心境已有所不同了,生牵过风的手坐到小竹椅上,又去把床边的鞋拿了过来,轻放在地上说:“别着凉了。” 门外突然进来一人,是忘忧,他长高了许多,看着两人知道自己进来时间不对,又赶紧出去,雨把鞋子穿上,抬起头生已经坐到了自己对坐上,正想说话,一股力量突然把她拉到黑暗中,修为已经支持不住她的任性了,还想支撑着却敌不过疲惫沉沉睡去。 在坠入深渊时,一只手把她从黑暗中拉了回来,然后跌靠在了生的怀里,生这时才发现她体内极其虚弱便没有叫醒她,把她轻抱到床上,自己则坐在床边安静看着,喉咙突然感到一阵甘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忘忧这时走了进来,立马奔到床边伸手向风,生却制止了。 “伤成这样,不可继续动用修为了。”忘忧很严肃的说。 “出去,别管我。”他拿出那个沾满泪水的手帕擦了擦嘴角边的血。 “别忘了你接近她的目的。”生沉默了,趁他没有觉防备突然伸出手点他的后颈,生瞬间离开了梦境。 忘忧又走到床边对睡熟的风说:“为了生,我只能这么做,实在抱歉。” 待风醒来时,听到窗外一阵骚乱,见到生正气冲冲地寻人,而忘忧则是低着头无声跟随着,像是被父母斥责完的小孩一般,风立即反应过来,看了看还在旁边打呼的雨,赶紧把她摇醒连拖带跑的往门外奔去,雨也不知何事,眼睛都还没睁开腿就跟着动了起来,几乎摔了几个跟头。 村子里面来来去去都是这十几户人家,雨明显是新面孔,刚出门立即引起了忘忧的注意,可他完全没有告知生的意思,只是与生进到了别家的院子里,风趁这个机会拉着雨立刻飞奔逃离,无奈四周视线都太过辽阔,只能一边跑还一边往身后看,以极快的速度到了村子外头,两人累得气喘吁吁,雨还是一个懵的状态,一手撑着竹子一手插着腰,刚问到底怎么了,就见谷也跑了出来。 第七章 离魂 谷的脸色十分不好,风觉得不妥,连忙拦住他:“怎么了?” “生哥哥在我家晕倒了,我需要去外村找大夫。”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一边快步跑一边说着。 风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千叮咛万嘱咐让雨站着不要动,雨本想阻拦,可一溜烟就跑了,只是跑出短短一段路,两人距离已经拉到最开,她只能在那里张望着,却被好几个围观的村民挡住了,大概能看到生躺在了地上,而忘忧则蹲在一旁,一手托起他的后背让他坐起来,一手用手帕给他擦拭着什么。 她试探往前走了一步,并无异样,只见那个手帕上是点点血迹,更是顾不得那么多,阳只说过不能远离十丈却从未说过会发生何事,她壮起胆往前跑去,挤过那几个村民,一下子扑跪到生的旁边,他脸色极其苍白,额头上全是细汗珠,眼睛紧闭着看上去十分痛苦。 听到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讨论,才得知昨日生与人族起了争执,受了很重的内伤,连夜逃回狐族的,昨夜还去寻他必然打搅到了他恢复,今日他又早早起来,伤势更为严重。 风想也不想,毫不犹豫的伸出手轻轻贴在他胸膛上,然后把檀扇拿了出来,倚靠着檀扇的力量,引导着全身的修为聚集到手掌上,又用檀扇把所有修为逼出慢慢进入生的体内,生的脸色明显好了许多,可风的脸色则越来越难看。 生的手突然抬起,精准的握住了风的手腕,然后拉开让她停止,风有些诧异,还没来得及思考,风突然感觉身体被抽离了一下,只见身体四周缓缓散出烟雾,脑中觉得疼痛难忍,如同有人用长针往里耳洞中深扎一般,一缕青烟从左耳直冲而出,她不忍大叫了一声,整个人疼得直捂着耳朵躺倒在地上翻滚,四周的声音都变得模糊,紧接着第二缕青烟从右耳冒出,两只耳朵瞬间安静,听不到一丝声音。 捂住耳朵的手沾满了鲜血,她大概清楚怎么回事了,艰难的爬起来就往雨的方向跑去,身体却像石块一般,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往前迈去,身体异常冰冷,手脚都打起了寒颤,喉咙内一阵又一阵的压迫感,使风发出一声声的干呕,第三缕青烟从喉咙喷涌而出,像被开水烫过一般疼痛难忍。 一种极其无力的感觉贯透全身,每走一步,脚底似有万根细针扎入,头开始发昏,重重摔倒在了地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她只能伸出手抓住前方的竹子,一点一点把自己往前拉,只见她手上的青筋暴起,面目十分狰狞。 头嗡的一声第四缕青烟从左眼而出,血瞬间从眼眶中落下,她捂着眼挣扎起来,泪水与血水混在了一起,当第五缕青烟从右眼出来后,她已经虚脱了。 躺在了竹林中一动不动,眼睛和耳朵的血水不断往下流,划过的地方都落下了印记,显得格外触目惊心,她想这可能就是自己最后的结局,盼了那么久终于结束了`,即便体内疼痛难忍,却还是露出了一个祥和的微笑,渐渐昏死过去。 谷从村外带来了大夫,可雨却还未见风回来,开始有些担心,回头去寻,却发现竹林间躺着一个白绒绒的东西,心中一惊连忙跑过去,一只纯白的狐狸身上全是泥土与鲜血,这是风的原形。 雨吓得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伸手感应她的鼻息,非常的微弱,于是开始渡修为给她,却发现它体内如空洞一般,完全没了踪影,觉得不妥立刻把她抱起来,往人族结界的方向跑去。 鲜血不断冒出,雨用自己的衣服把她给紧紧包住,回到圣殿后疯狂的寻阳,雨身上沾满了风的血,宫灵们都被吓坏了,阳此时正与贵族们商讨事情,雨顾不得那么多便冲了进去,阳本想责怪,却被那团被鲜血染红的狐狸所吸引住了,立即把他们全赶走,一把接过风,阳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雨第一次看到阳这样,急的直哭鼻子:“爹,快救救风。” “七窍精魂丢了五窍,到底发生了何事?”阳有些恼怒。 “我也不知道,风让我站着别动,我等了半刻,回头去寻她,她便这样了,我来来去去渡了三次修为给她,可都无故被吞噬,根本没有作用。”雨看着风依旧紧张得发抖,越说越激动,泪水几乎像决堤一般:“现在怎么办?风会不会死?” “从小便与你们说不能远离十丈,曾做过最坏的打算顶多丢一窍,你这个做姐姐的连妹妹都看不住,现在可好,一下子没了五窍,即便能活下来,没有了听、说、看的感官,也如同废人一般。”阳一味的摇头,一声声指责着雨。 而雨瞬间瘫坐在地上,整个人都愣住了,她连呼吸都觉得在颤动,阳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话过重了,他轻轻拍了拍雨道:“跟我来。” 入到了阳的房间,在不显眼的角落位有一个地窖,被柜子遮挡着,打开后地方很小仅能容纳一人,里面全是不化的神冰,只是在外面都能感到透彻的寒意,阳把风送到里面,然后把地窖的门关上。 “爹,风身体怕寒,这冰会不会伤到她?” “以她的状况活不过今晚,现在只能用此办法延缓时间,今日之内你不能离开这个房间一步,若我明日此时还未归来,你便把地窖封好,然后用它把你大哥从凡间召唤回来。”阳从一个不起眼的盒子中拿出返庭珠给雨。 雨不肯接:“不行,爹您不能去,是否已经有办法救风,这个祸我闯的,我去解决。” “你去不得,风不能在离开你,留于此好好陪她。” 阳放下返庭珠就走了,雨瘫坐在地上,整个人蜷缩在了一起,使尽一切方法使自己镇定下来,时间就这样一点点过去,雨整夜无寐,每过一个时辰心就揪一下。 门外突然出现一个男子,身穿玄衣带着假面,雨立刻机警起来,偷偷躲到了桌子后面,那男子好似有目的般,径直走到地窖旁边,弯腰准备打开,雨随手抄起桌上的茶杯就飞了过去,男子耳朵只是微微动了动,速度极快的伸出手,手指一夹便把杯子夹稳当了,雨见偷袭不成,立即拿出云伞,而对方并无动手的意思,说了句:“我是来救风的。” “你是谁?” “他的哥哥。”他摘下面具,雨此时看到他的相貌,长得非常爽朗,还对雨笑了笑。 第八章 哥哥 “放屁,她的两个哥哥都到凡间去了。”雨拿着伞往他方向逼去。 “妹妹,他除了父,还有母吧!”他用手顶住了伞顶端,轻轻的往下压,然后坏笑着看雨。 “别乱叫,谁是你妹妹?”雨的脸颊突然有些发烫。 “你是风的姐姐,而我是她的哥哥,你自然就是我的妹妹了。”一个吐舌的表情调戏着,然后一手把地窖打开了,风在里面缩成了一团,血与毛全凝固到了一起。 “你是风同母异父的哥哥?”雨看着心疼想伸手下去把她抱上来。 “你猜。”他却制止了雨的动作,只是自己把手伸下去点在了脖子上,示意着雨安静,眉头开始皱了起来,“除了丢了五窍,连修为都几乎耗尽,难怪连人形都维持不住。” “是否有办法?” “只能先恢复她的修为。”话音刚落,立即打坐。 “我已经给她渡过了,可全部被吞噬了。” 那个男子并没有理睬雨,只见风缓缓从洞中升起,一股紫光从手中散发出来往风的体内灌去,雨感应到这股力量不对劲想阻止,却发现他的修为并没被吞噬,力量使寒风直往回反射,雨又不敢离开,被吹的脸都僵住了。 将近过了一个时辰才结束,她抱过风,风像个婴儿一样蜷缩在雨的怀里,身体异常暖和,可依旧瑟瑟发抖,男子没刚刚精神了,略带疲意说道:“已经没事了,但感官能不能恢复就得看阳了,还有你妹妹异常怕寒不知道吗?放她入这冰内如此之久是想把她冻死吗?” 雨惊讶的张大了嘴,连瞳孔都收缩了一下:“你怎么知道她很怕寒的。” “你是笨蛋吗?我说了几遍了,她是我妹妹,我怎么会不清楚?”用手轻轻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雨瞬间就起火了,腾出一只手直直的指着对方:“别敲我,你才是笨蛋,你全家都是笨蛋。” “你看看你又骂回自己了,傻瓜妹妹。”男子痞笑着,用自己的手指勾了一下雨的手指,雨瞬间无语,心想天底下怎么还有比雷更厚颜无耻的灵,不过看在他救了风的份上就算了。 雨看了看时辰,还差一个半时辰就到时间了,阳却还未归来,心不禁开始着急,她把阳的被子卷成一个鸟窝的形状,又把风包裹在里面只把鼻子露出来,拿了几个熏炉放置一旁,男子看了直摇头,而雨看到他的反应只是给了他一个白眼。 两人就这样守着,男子时不时勾搭着雨说话,雨虽是话痨,但还是会分对象发病的,更加上现在满脑子都是风和阳,自然不想与他瞎扯,但这有一句没一句的扯着,竟然不知不觉把自己的身份全都说了出去,而只知道对方的名字叫离,其余什么都不清楚,待雨反应过来时,却发现他已经溜走了,心里更是觉得莫名其妙。 房门缓缓被打开,砰的一声阳直直摔倒在地面上晕死过去,雨连忙扶起拖到卧榻上,又把风抱开,阳全身上下都是血,幸好只是外伤,除了血腥味她还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让人感觉异常舒服,后喊来了医灵才处理好,雨抱着风到一旁的椅子上守着,见两人没事才彻底放松下来。 阳醒后只是轻轻从睡熟的雨手中抱过风,发现风的状况已经完全稳定了,体内的修为也都回来,脸色显得有些惊奇,他拿出药犹豫了许久,雨闻到的异香便是由这药飘散出来的,最后只是弄了一半予风吃下,风的意识已经开始恢复,但一直徘徊在昏迷状态,雨每天就抱着她到处去晒太阳。 直到那日醒来后自动化回人形,她睁开双眼,发现都是黑漆漆的一片,但这里的味道让她知道自己在卧房内,到处都是一片死寂,她想说话却只是能把嘴巴张开,发出几个干哑奇怪的音。 摸了摸床的四周,沿着边缘试探性的把脚伸下去,却寻不到鞋,干脆就不穿了,可刚站起来,两脚因过久没有活动,完全没有了力气支撑,直直的摔倒在地上,雨被惊醒,她眼睛都没完全睁开,头就已经往风的方向看去。 风把脚扭了,只是用手紧握着疼痛的位置,用牙齿紧紧咬住下嘴唇,雨赶紧去扶她,可风被她吓了一跳,雨用手在她眼前晃着却没有反应,就知感官还没有恢复过来,只是用手指捏了捏她的鼻梁,风就知道是雨。 雨看着风心里有些难受,正如阳所说的,自己一个做姐姐的,竟然连妹妹都看不住,她只是伸手轻轻抚拍着风的后背,风自己倒没什么,还对雨笑了笑表示不用担心,雨自己却在一旁哭疯了。 过去一个多月,风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而感官却迟迟不见好转,雨问了阳,阳却一直说耐心等等,风也不以为然,只是没了日夜的概念,几次从半夜醒来都以为是第二日,见雨没醒就这样坐到天亮。 自那次之后又与生断了联系,也不知他伤势好了没有,心中甚是挂念,虽然可以去寻他,可想想如今这个样子又如何见他,突然一个激灵想起了生灵族还留着雨的一成真身与真气,她只能在纸上凭感觉把生灵族写了出来,虽然有些笔划贴到了一起,雨还是能看懂的。 雨也是懵了,进狐族后就完全把这忘了,阳一定不会让两人随意出外了,而且以风的情况来看还是留在圣殿最安全,雨就在风的背上以非常慢的速度写字:“等你好了,我们才去收回来。” 雨一个字写完风就在纸上写对应的字,如果对了就往下写第二个,错了就纠正,这样一来二去的聊天耗费了极长的时间。 风摇了摇头,又在纸上写到:“不行,真身不像真气,离开太久会慢慢有自己的思想,到时会很难收回,我早已恢复好,不用担心我的。” “即便你的身体无事,爹也不会同意的,你听话,等你好了我们在慢慢从长计议。” 第九章 陪伴 人族开始下雪,雨只穿了一件襺衣外面披着一件御寒的斗篷,而风裹了一件厚厚的裘衣,手脚却比雨还要冰冷,两人在房外看着漫天飞舞的雪花,雨喝了口热茶,不断哈气看着雾从口中散出觉得十分好玩,风只是手里捧着发烫的手炉,来回走动。 风的听觉好像开始恢复了,她能听到一些巨大的声音,但还是比较模糊,像两只耳朵被灌满了水一般,其实风觉得自己是好不了,所以一直劝雨把真身收回来,可雨每次都说等自己好了先。 雨都被她转晕了,一把把她拉到椅子上坐下,手一碰到冰凉的桌面,浑身都起满了鸡皮疙瘩,雨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淡淡饮下身体也暖和了些许,不过时不时有风吹过还是感觉很刺骨,雨看到她发抖的样子就起身与她回卧房内,一打开门让人窒息的闷热感扑面而来,雨受不了把斗篷脱了,风则钻到被窝里,好像得到了升华一般,今年也不算特别冷,以前都没见她有如此大反应,也许就是地窖的冰把她冻伤。 她夸张的连自己的头都要往被子里钻,过了许久手脚才有回温度,感觉好舒适打起了瞌睡,醒来时风发现自己不在卧房内,躺着的地方很硬,空气变得好清新,这是竹林的味道,她坐起来伸出手摸向右侧,就知道自己到梦里了。 虽然很想他,可她不愿生看到这样的自己,所以一直都不去寻他,也不希望他寻自己,生见到她醒来后轻声问了句:“醒了?”没有反应,只见她是伸手摸了摸窗边,生注意到了她的双眼没有了焦点,觉得不对劲,伸出手晃了晃,风没有任何反应,音量提高了些许问了句:“南梦,你怎么了?” 风依旧没有回应,于是伸手去牵她,风却把生的手狠狠甩开了,心中一股刺痛,眼中的泪水开始打鸣,她硬生生把泪水都憋回去,然后咬破了手指,在竹床上写下:放我走,莫再寻... 生不知她怎么了,只是这一幕让他莫名的难受,我字还没写出来,就轻轻把她抱住了,一手紧紧握着她那只被咬破的手指头,不给她写下去的机会,风只是用力把他推开,越用力被抱的越紧,手被抓的生疼才放弃抵抗。 风生感应到生在她耳旁呼出的气息,那是难以形容的急促,安静了许久生才松开,他摸了摸风的头,然后把忘忧唤了进来,风闻到了忘忧的酒香,她没有太多的反应,只是漠然的坐在床上,从表情里感觉到了绝望,忘忧伸手碰了碰她的额头。 不知忘忧与生说了什么,但风明显感觉他握自己的手被越握越紧了,他们交谈了约有半刻钟,咬破的手指被抬了起来,然后撒了些粉状的东西在上面,十指痛归心,瞬间把手往后缩了缩,生想继续给她上药却又怕她疼,只好她轻轻吹了吹然后慢慢按揉两边,让疼的位置放松些,风内心偷笑了一下。 “没事忍着点儿。”生像哄孩子一般,可惜风一点都听不见,又往上撒了点药粉,已经没有第一次那般刺痛了,但还是咬了咬嘴唇,手指包扎完后,风示意要笔写字。 忘忧拿了纸笔过来,风的字很娟秀:“我们只是陌生人,别多管闲事,快放我走。” 风还没写完,生就打断了她,将她左手拉了过去摊平掌心,然后写:“发生什么事了?” 其实早就想到他会问这些,只是在纸上淡淡的写了四个字:“与你无关。” “没关系,你想走我现在就放你走,以后每日我都会来寻你。” 他的身体刚恢复不久,不能天天这样消耗修为,刚想继续写又被忘忧点了后颈,瞬间扯回现实,被子里闷热的慌,满脸都是汗水,一直折腾想把头伸出来,却怎么样也找不到出口,雨走过来,把被子一掀,空气都变清新了,但同时寒意又重重袭来,一个喷嚏打了出来,雨立即拿裘衣给风穿上,看到她满脸的汗不禁有些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