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背图传奇》 第一章 风雨惊变 “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年少好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南宋辛弃疾的这首《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词写尽了江南镇江的秀美和壮丽,美丽的镇江在唐代被称为润州,三面环水,一面枕山,一条繁忙的运河横贯城中,人来船往,十分繁华热闹。 话说润州城的江边有一个小渔村,四周桃树柳荫环抱,住着十来户人家,村子的最西端有一个铁匠铺,主人叫徐成,夫人何氏,夫妻俩平日里靠打铁捕鱼为生,乐善好施,到了半百的年纪才生了一个儿子叫徐至,徐至从小就长得眉清目秀,伶俐可爱,与邻居罗晋家的女儿素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长大。两家父母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只是素英从小就没了母亲,父女俩相依为命,生活过得十分艰难。何氏见罗家没有个女主人,也常替他家缝缝补补,两家走动得十分亲密。 光阴荏苒,一天正值端午佳节,到处桃红柳绿,莺歌燕舞。徐至和素英相约去润州江心的金山寺为全家人祈福,顺便去江边的十里荷塘,采些莲藕和菖蒲回来过端午节。徐至沿着栽满垂柳的江堤向前面走,素英在后面紧跟着,两人一路无话,来到江边。徐至见眼前的素英,已长成婷婷玉立的大姑娘了,微风吹来,衣裙摆动,宛如仙子一般,不由地心乱神迷,好久才问道:“素英妹妹,我们是先采莲子,还是先去祈福?” 素英被徐至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羞着脸答到:“徐大哥,今天去金山寺祈福的人真多,要不我们先去荷塘采些莲子吧。” 徐至“嗯”了一声,就去准备船了,两人一边说笑,一边将船划进了茂密的荷塘,只见四周都是:粉色的荷花,墨绿的荷叶,婷婷的莲蓬,谈谈的清香,还有声声蛙鸣。徐至不由地取出了佩带在身边,紫竹做的柳笛,呜呜地吹了起来,不一会荷塘里就响起了嘹亮的笛声。罗素英面对着此情此景,也不禁唱起了南朝乐府的歌词: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南,鱼戏莲叶北。” 那歌声清脆婉转,徐至不由地听呆了,称赞道:“唱得真好听。” 素英朝着徐至莞尔一笑,抿住小嘴,小声说道:“大哥如果喜欢,小妹以后时常唱给你听啊!” 徐至情不自禁,去牵素英的小手,素英不好意思的扭过身去。两人采完了莲子和菖蒲,将船划向江心的金山寺,登上岸,拾阶而上,一路上信男信女,顶着香盆,焚着素香,十分虔诚。两人进入了金山寺正中的大雄宝殿,烧了香,拜了佛,许了愿,祁了福,正准备回去。罗素英觉得口渴,两人便出了寺院,来到山顶处一个叫阅江楼的茶馆,找了个空座坐下,要了壶清茶,边喝茶,边嘻嘻说笑。 这时茶馆外走进一群人,为首的四五十岁的年纪,有点微胖,腆着大大的肚子,身穿西川产的玉带锦袍,官威十足,他身边相陪的一位大人,身穿红袍玉带,也是四五十岁的光景,点头哈腰,小心问道,“李公公此次前来润州,有何公干?怎么不休息就驾临敝州金山寺,有何要事,直接吩咐下官去办就可以了!”。 李公公并没有答话,而是直接找了一个临江靠窗的雅座坐下,茶博士赶紧过来,小心地伺候着,捧上“天下第一泉”的雨前茶和几个精致的围碟果盘。 那李公公漫不经心地品着茶,眼睛却望着窗外,只见远处江面浩瀚飘渺,彩旗飘扬,锣鼓阵阵,百舸争流,正是当地一年一度的端午龙舟大赛;近处金山脚下,桃红柳绿,人来人往,江潮滚滚而来,不停地拍打着岸边几块斑驳的礁石。李公公不禁叹道:“真是好茶,好水,好山,好景啊!”,然后问道:“吴大人,荣升贵宝地几年了?” 吴刺史赶紧回道:“下官是乾符元年的进士,在润州为官已经5年了,再过几年恐怕就要客死他乡,还请公公为我在皇上和田大人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李公公懒懒地答道:“那是自然,吴大人在江南润州这几年,两袖清风,为官清正,怪不得百姓一提到您,都称赞您为吴青天。”,说完看了看四周,摆摆了手。 吴刺史看了,连忙让手下的人退下,并让茶馆内的客人回避,徐至和素英只好悻悻地离开,临出门只见李公公轻声说道:“在下此次来江南,主要有两件事:一是为皇上选秀女;二是要找一件秘密的东西,……”。 李公公说完,望了望素英婀娜的背影,叹道:“你们江南的姑娘真是水灵啊。” 吴刺史回了声“嘿嘿”,然后献媚道:“那是当然,这次选美一定不会让公公失望的。” 再说徐至和素英回到家中,何氏早已准备了饭菜,徐成邀请罗晋和素英来家里吃饭,父女俩欣然答应下。 徐成见父女俩进了家门,连忙招呼他们坐下吃饭,也让老伴和儿子过来相陪。 桌上的饭菜不多,却也十分丰盛,有清蒸鲥鱼、红烧刀鱼,荷叶鸡,几样时鲜的瓜果蔬菜,一盘热气腾腾、飘着清香的粽子,还有一坛本地产的、兰陵郁金香的美酒。 徐成给罗晋斟满了酒,感叹道:“素英这孩子都长这么大,还记得她就这么点大,就像跟屁虫一样跟着大哥你,呵呵,真是岁月不饶人啊,一晃的功夫,我们哥俩都老了。” “是啊,一晃都十几年过去了,我们哥俩都老了”,罗晋年迈患有痰疾,一句话咳嗽了好几声。 徐成看了夫人一眼,又敬了罗晋一杯酒:”老哥,跟你商量个事情,你看徐至和素英两孩子都长大了,是不是可以考虑他们的婚事了”,这时素英偷偷地看了徐至一眼,低下头,羞得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罗晋看了一眼身边羞涩的女儿,“老哥,我就等你这话了,两孩子都不小了,是该成家了。” 何氏笑道:“亲家,那你看什么时候给他们把喜事办了?” “等明年过了年,就让素英过门吧!”,罗晋爽快地答应了。 徐成见罗晋答应了儿女的亲事,朝夫人点了点头,何氏瞧见了,从袖中取出了一支金钗,一对玉镯,还有一块玉佩,说道:“家里只有这些值钱的东西了,拿这些做为聘礼,委屈亲家了!” 罗晋说道:“嫂夫人,你见外了,我们都成亲家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其实你们也不用给什么聘礼,我也拿不出素英的嫁妆啊!要我说啊,没有必要那么多的麻烦,一顶轿子将素英接过门就可以了。” 何夫人连忙劝阻道:“素英,我们是看着她长大的,就像我们的女儿一样,嫁妆就免了,但是聘礼还是要给的,这也是我们长辈对素英的礼数和尊敬!” 罗晋没有办法,只好点了点头,用双手接过了聘礼,见其中有一块龙纹翡翠玉佩,十分精致,晶莹透彻,洁白无瑕,只是背面模模糊糊刻了两个不成形的字,“寿藏”,像是被人故意刻上去的,罗晋仔细辨认着,好像吃了一惊,久久说不出话来。 徐成见罗晋望着玉佩发愣,关心地问:“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罗晋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瞒大哥,真是天意,我家也藏有一块极相似的凤纹翡翠玉佩,看来徐至和素英的姻缘,是上天早就注定的!”,说完就将玉佩交给素英保管,罗素英红了脸,收下玉佩,偷偷地将其挂在身边。 两家说定了亲事,欢欢喜喜吃完了饭,只有徐至和素英两人默默无语,心中却十分欢喜。 第二天,徐成一大早起来打铁,远远望见地保薛霸带领一群衙役,沿江堤迤逦而来,那薛霸一边敲锣打鼓,通知村上的人集合,一边抬出了皇榜圣旨,要求村上年满14岁未出嫁的女孩都要参加选秀女,否则以抗旨、大不敬罪论处,灭门九族。 一时间村上哭声喊声一大片,很多人家都知道薛霸冷酷无情,无奈地献出女儿。薛霸朝着罗晋冷笑道:“罗素英也满足选秀女的条件,怎么不见她?” 徐成赶紧过来陪着笑说:”素英已是我徐家的媳妇,聘礼都下了,对吧,罗大哥。” 薛霸嘿嘿道:“你家徐至娶亲,我怎么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办的喜事啊,这么大的喜事连亲戚邻居也不知道?” “对了,你们是不是要违抗朝廷的旨意,那是要杀头的!”,说完薛霸用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喝道:“将罗素英押出来,带回州衙。” 罗晋连忙拉住薛霸的手,哀求道:”薛保长,你可不能啊。” 徐成也连忙跪下:“薛保长,看在大家乡里乡亲的份上,放过素英吧”。 薛霸嚷道:“这可是朝廷的旨意,吴大人的命令,难道你们想造反抗命不成,来啊,把他们都拿了。” 素英朗声说:“朗朗乾坤,你们欺男霸女,还有天理吗?你们放了我父亲和徐大伯,我就跟你们走。” “素英,你不能跟他们走啊!”,徐至一边哭喊,一边冲向薛霸,要和他拼命。 薛霸举起腰刀,就砍了过去,就在这时,徐成见儿子危险,扑向儿子,还是迟了片刻,徐至的胸口挨了一刀,鲜血汩汩流出,徐成赶紧将儿子搂在怀里,背后也被砍了数刀,顿时血肉模糊,鲜血染红了衣服和徐至的双眼,徐至一时气急,竟然晕厥了过去。 “你们还讲不讲王法了?”,罗晋见徐成危险,向他这边扑了过来,早被一群衙役用乱棍紧紧夹住,被打得皮开肉绽,昏死了过去。 罗素英满含泪水,对薛霸说道:”我跟你走,走之前我要再看看父亲!”,薛霸答应了一声。素英跪倒在地上,用手反复摩挲着父亲的伤口,喊道:“父亲,你醒来啊!”,罗晋早也被打得不醒人事了。 突然,罗素英猛地站起身来,回头冲向江边,纵身跳进了滚滚长江。薛霸见了,赶紧让几个衙役下水打捞,当时正值五月初六江潮,不等差役下水,素英早已消失在茫茫江潮里,无影无踪了。 徐成的夫人何氏见死了丈夫和儿子,哭天喊地了一番,也撞死在江边的一颗大柳树下。众乡邻见了,无不感慨落泪。 那薛霸见没了罗素英,死了徐成夫妇,怕引起公愤,也只好悻悻地带着几个少女回州衙交差。 第二章 天下奇书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徐至慢慢地睁开了眼睛,看到四周众人早已散去,父亲在自己怀里断了气,母亲也碰死在大柳树下,不由地放声大哭起来,忽见不远处罗大叔还躺在地面上不停地颤动着身体,徐至挣扎着挪了过去。 罗晋看到他还活着,似乎有了气力,断断续续说道:”我罗家和你徐家世代交好,只是可惜你和素英……“,顿了顿,喘了口气继续说道:“有句话,我要嘱咐你,我死后,将我葬在离你父母不远的地方,我们死后也要做邻居和亲家,你要好好活着,不要去报仇,唉,自古民不跟官斗,你一定要听岳父的。” 徐至心中仍然愤愤不平,可是望着罗晋期待的眼神,还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罗晋吃力地从腰间取出一块玉佩,交给徐至说道:“徐至,你带了这块玉佩去找素英,我心里总觉得素英没有死,素英这孩子命苦,从小就没有母亲,哪怕就是有个万一,也要让她回家,回到父母的身边。” 徐至从罗晋手中接过了那块玉佩,只见那玉佩和素英的那块龙纹玉佩一样大小,只是上面刻了一只展翅飞翔的凤凰,徐至见了很是惊讶,说道:“罗大叔,你放心,我就是走遍天涯海角,也一定会找回素英妹妹的。” 罗晋喘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这样就好,这样我就放心,这是我们罗家祖传的一块玉佩,从太爷爷起就有了,上面也刻了两个字,和你们徐家的好像是一对。” 徐至仔细端详了那块玉佩,也是洁白无瑕,通体透彻,只是在背面被细细刻了“邱宝”两个模糊不清的小字。 罗晋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们罗家有个秘密……”。 “什么秘密?”,徐至惊讶地问。 “我也不太清楚,是祖祖辈辈留下的秘密,可能是有关我们罗家家世的秘密,以及为什么来润州的秘密。” “据祖辈们讲,秘密就藏在这小小的润州城里,可是我们罗家自从北方定居润州以来,祖祖辈辈都在寻找,可是找了近百年,也没能发现这个秘密,……,我记得我爷爷临死的时候很惆怅,一直用手摸着玉佩,嘴里在反复念叨,“天下纷争数千年,奇书残卷天下剑,射蛇首兴成霸业,紫气东来入云间?”。 “秘密究竟是什么呢?与玉佩有关吗?”,徐至见罗晋的话含糊不清,忍不住问了一声,“是一本书还是一件事?” “你先记住这些话,等你明白了,就能揭开家传的秘密。” “还有就是,最好能找到开国英国公的后人一起去揭开这个秘密……”,罗晋说着说着,见徐至记住了,就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徐至默默地记住了,强忍着悲愤,将父母和岳父收敛安葬。徐至在守丧期间,也沿着长江不断寻找素英的下落,一日徐至穿着孝服,拄着哭丧棒,拖着沉重的身子,辗转来到城东的北固山脚下,那北固山原是孙吴遗迹,山顶有一座破烂废弃的铁揽寺,传说就是当年刘备甘露寺招亲的所在。徐至心里伤心,看着凄凉的北固山,人迹罕至,杂草丛生,无限凄凉。北固山并不高,但临近长江,江边种满了荷花莲藕,菱角茭白。草丛深处住了一户人家,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正在收网捕鱼,而一个十五六岁年纪的小姑娘卷起裤腿,光着脚丫,坐在一个大的木质脚盆里,一边划水嘻嘻,一边采摘着身边的菱藕,只听到小姑娘银铃般的笑声:“爷爷,你看,我又采到一个大大的莲蓬,还抓到一只大大的螃蟹!”,那爷爷则回答说:“小慧,你看爷爷也补到一条这么大的江豚,呵呵,看来今天我们爷俩运气都不差!”。徐至在岸上看了,叹道:“好自在的一对爷孙俩,可是眼前自己却是形只影单,成了没有父母亲人的孤儿。”想着想着,心中痛楚,泪水不禁又流了出来。 不觉得三个月过去了,已是秋风送爽、丹桂飘香的时节了。一天晚上,皓月当空,四周像笼罩了一层薄纱,远处不时还传来秋蝉的阵阵叫声,徐至热孝在身,辗转反侧,彻夜难眠,呆呆地望着屋内的布置还是先前的模样,只是亲人早已不在,顿时眼前一片模糊,脑海里翻江倒海起来:一会冒出父母慈祥的面容,一会又重现出素英跳江的悲壮。 徐至心中悲愤已极,报仇之心油然而生,暗暗向天祷告道:“希望父母和素英在天之灵,能助我报仇成功!” 第二天,徐至在袖中暗暗藏了一把短锹,那短锹虽然是农家之用,倒也锋利无比,他主意已定,决定先找地保薛霸,再寻昏官,替民除害,为父母报仇。 徐至顺门熟路地来到薛霸家,那是一个单门独户的小院,靠近运河闹市区,虽说地保只是个芝麻绿豆般的小吏,平时负责收税征粮,但与普通百姓家却有天壤之别,高高的围墙,大门常年掩着,徐至早就听乡里传言,薛霸凭借着地保的身份,克扣税粮,早已富甲一方,娶了一个富商的女儿,如花似玉,美若天仙,他还不知足,经常在润州城有名的妓院万花楼里厮混;另外,他仗着和吴刺史的关系非同一般,平日里为非作歹,横行霸道,虽然大家心里恨他,却也拿他无可奈何。 这时门里传来一个年轻夫人的声音:“这该死的,一大早又去哪了?”,一个丫鬟的声音答道:“一大早,老爷就被刺史吴大人叫了过去,说是有急事相商”。“这不会又是他的借口吧,说不定又去哪个狐狸精那厮混了。”,丫鬟听了,再也不敢言语。 徐至转过身来,沿着运河过了州桥,直奔州衙。那润州州衙建在长江和运河的交汇处,背靠北固山,依水枕山,风水甚佳,那吴刺史原是长安京中的翰林侍读,做着陪王伴驾的好差事,但是由于大唐年年灾荒,唐僖宗听信阿父田令孜,荒淫无道,挥霍无度,弄得国库空虚,只有淘汰冗员,将他调任润州。吴刺史因此郁闷失意,但他是个深谙官场的角色,平时对待朝史京官阿谀奉承,贿赂上级;而对治下百姓,却是另外一副嘴脸,盘剥严厉,徇私枉法,无所不用其极,因此当地百姓暗地称他是昏官、贪官;说他在任一天,润州就无一日青天。 徐至远远望见,吴刺史和一个年轻俊俏的后生沿着江边散步,正在说话,薛霸和一群衙役在后面小心地跟着。徐至尾随其后,寻找下手复仇的机会。 那俊俏的少年,手持一把折扇,面如傅粉,唇红齿白,走路轻盈,极其风流,宛如一个文弱书生,少年问道:“吴大人在润州这么多年,有没有听说润州地面有什么奇闻异事么?” 吴大人回答道:“下官在润州数载,并未听说此处有什么特别闻名之处。云大人久居京师,深居大内,常年在皇上跟前行走,怎么今天对草莽乡野的荒诞不经,民间琐细感兴趣了。” 那云大人并不答话,而是继续说道:“早在两百年前,太宗朝时宫内藏有一本秘书,这本奇书关系天下苍生,百姓祸福,只是后来天后革命,改唐为周,天下纷乱,说来让人难以置信,竟然有人闯入大内,窃得秘书的几页残卷,竟让它流落民间,不知所终。” 吴大人道:“破书残卷丢失,历代都有,也不见的是什么稀奇的事吧!” 云大人并不答话,继续说道:“当天后知道此事后,十分震惊,竟然为了这本破书杀了数十人,包括当时的********、禁军侍卫等人,说来奇怪,竟然还杀了几个知道内情的司天监的官员”。 吴大人奇道:“杀大内守卫还说得过去,杀了其他知情人,是否小题大做了?” 云大人也附和道:“我当时也这么想的,只是后来还是传出了一些端倪,说这本残卷的丢失,在太平年代还无关紧要,如果天下大乱,则事关天下苍生的命运,所以自天后朝以后,历朝历代都在秘密查访这本残书的下落,只是线索寥寥,无处可寻。自宪宗朝以后,天下纷扰,朝廷自顾不暇,查书的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云飞扬说完,望了一眼远处浩瀚的江面,鲜红的太阳将被乌云笼罩,江面开始刮起阵阵北风,眼看就要变天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后来这事还是有了些线索,大概有这样几句‘射蛇首兴成霸业,紫气东来入云间’不成句的话流传出来,这本奇书的残卷可能藏于江南润州某个隐蔽的地方,所以最近朝廷频繁派我等进驻润州,秘密寻访此书。” 徐至猛然听了,心中也是一惊,这朝廷要查访的事怎么和罗大叔说的家事一样啊。 吴大人连忙答道:“那是自然,就算把整个润州翻个遍,也要完成大人和朝廷的旨意,只是润州虽然不大,但也辖丹徒、曲阿、延陵、金坛、蒋州等数州县,寻访起来还是要费些时日的。” “那是自然,所以这事还是要吴大人通力协助的,但也要严格保密!如果有人泄露此事,格杀勿论。”,云飞扬说完,右掌挥出,将身边的一颗细柳树拦腰折断。 吴刺史连忙答应“是”。 这时,天气已经骤变,乌云密布,大风迎面,江面开始涨潮,不一会开始下起瓢泼大雨,四周昏暗,伸手不见五指。徐至藏身于江边的一个大柳树下,心想:“真是老天助我,此时不报仇,更待何时?”,他上前紧跟几步,窜到薛霸的背后,猛然举起铁锹,锹起头落,薛霸连”哼哼“声都没有发出,就身首异处,一命呜呼了。 当徐至再次扑向吴刺史时,衙役中跃起一人,身高有八尺,黑衣黑裤,一个飞鹰连环踢,就将徐至踢翻在地。 徐至挣扎着爬了起来,连连后退,那人步步紧逼,接着又是一招饿虎扑食,双拳送去,直向徐至的面命,徐至赶紧后退两步,用短锹格挡,那人却是虚晃一招,击中徐至的腰胯,劲力巨大,徐至后退十几步,口吐鲜血,眼前一片模糊,眼看就没命了,他迷迷糊糊听到那云大人喝到:“周侍卫,不可留其性命,否则我们就没有秘密可言了……”,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徐至奋力向周侍卫扔出铁锹,由于用力过大,竟然身子向后一滑,跌入茫茫江水之中。 第三章 难愈之伤 徐至在江水中迷迷糊糊,随波逐流,就像置身于梦里,耳边听到无数声音在轻声呼唤着自己,有熟悉的,也有陌生的,有父母的轻声的召唤,也有素英柔情的歌声……,渐渐地徐至失去了知觉,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僧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远处不断传来钟磬和木鱼的敲击声,一双大眼睛的秀丽姑娘正端着汤药,焦急地注视着自己。那姑娘正是自己在北固山江边见到的那个采菱藕的光脚少女。那少女看到自己醒过来了,欣喜地叫道: “爷爷和方丈快来,谢天谢地,他昏迷了一天,总算醒过来了。” 一个白发斑斑的老爷爷和金山寺至善方丈,闻声而来。至善方丈慈眉善目,手持佛珠,念了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然后说道:“小施主,这次多亏了高大爷和小慧,你才捡回一条命来。” 高小慧扶了爷爷,让他在床边坐下,然后柔声问道:“你究竟得罪了什么人,竟然把你打成这样?” 徐至顿时只觉得心急气闷的,一句话也说不上来,只是默默地流泪,好久了才答道:“谢谢方丈,高爷爷,还有高姑娘的救命大恩!”,说完就要起床向众人躬身行礼,可是浑身酸疼,竟然用不上半点气力。 高爷爷连忙用手拦住,安慰道:“你安心在金山寺养伤,你们年青人身强力壮的,一百天后便能痊愈。” 高小慧突然撅着嘴问道:“对了,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来自哪里?为什么被人打成这样呢?” 徐至见小慧着急的模样,只好将自己的身世和遭遇,向众人诉说了一遍,大家都陪着流了泪,感慨世道的昏暗,朝廷的腐败,官差的横行。 众人正在说话,忽见一个带发修行的小和尚神色紧张地闯了进来,禀告说:“方丈,大事不好了,现在吴刺史在润州城到处贴了告示,说徐……杀了人,要全城悬赏通缉他!”,说完看了看方丈,又瞧了瞧躺着的徐至,继续说道:“如果有知情不报者,与徐犯同罪。” 方丈沉思了片刻,安慰道:“徐施主,你先安心养伤,其他的事情不必多虑,想来我们金山寺是朝廷赦造的大寺,自本朝太宗皇帝以来,两百年间出了一个去西天取经的三藏法师,这些年来一直被视为南方禅教的正宗,没有朝廷的旨意,地方上应该不会骚扰本寺的清净。” 高爷爷和小慧听了方丈的话,都舒了一口气:“阿弥陀佛,希望他能躲过这一劫。” 为了安全起见,方丈和两人商议了,决定将徐至安置在金山寺最隐蔽的白蛇洞内静养身体,金山寺由于《白蛇传》的故事名闻天下,其实在唐代就有这样的传说。传说白娘子为了和杭州的许仙相会,居住的白蛇洞从长江边上的镇江金山寺一直延绵到钱塘江边的杭州西湖,因此白蛇洞应该是金山寺中最深,最隐蔽的所在,另外洞前有一条一丈八尺的白蛇常年盘踞着,也让人不敢轻易靠近,山后却有暗道相通。 方丈为了让更少的僧人知道此事,引来祸端,只安排了身边的那个带发修行的弟子,叫慧风的,负责徐至的饮食起居,而小慧则负责治病药材的购买,为了不引人注意,高爷爷和小慧常常以金山寺厨房要采办谷物蔬菜的名义,将药材偷偷带入寺中。 转眼间,三个月有余,常言道:“伤筋动骨一百天”,眼看着徐至的外伤痊愈的差不多了,但是他却仍然不能独立行走,只觉得浑身四肢酸软,提不上气力,就连吃饭拿筷子,也十分吃力。慧风和徐至年龄相仿,几天相处竟然亲密的无话不说,就像亲兄弟一样。慧风见徐至的内伤总是不能恢复,看了十分揪心,又怕多言,寒了徐至的心,只是一味劝慰说:“再过些时日,就能痊愈,徐大哥不用过分担心。” 高小慧只要有空,就会过来看望徐至,也时常带些江鲜和野味过来给徐、慧两人打打牙祭。有一次小慧看到徐至在床上辗转难安,动情地安慰道:“徐大哥义薄云天,为民除害,吉人自有天相,很快就会好转起来的,就是有个万一,小妹也会照顾大哥一辈子的。”,说着说着不由地低下头去,徐至几次看了小慧偷偷转头落泪,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怕是一辈子不能好了,不由的怨声叹气,茶饭不思,越发消瘦了。 金山寺的至善方丈略通医道,他仔细检查了徐至的身体,特别看了四肢和骨骼,以及全身的七筋八脉,他发现徐至体内的关节筋脉尽损,暗自叹道:只有借助针灸活穴的古老偏方,或许还有一线希望,恐怕徐至这一辈都不能恢复如初了。 近来,至善方丈在给徐至针灸治疗的同时,也顺便传授他一些医道、佛法方面的入门知识,希望徐至能够强大信念,静养身心,等待奇迹的出现。 话分两头,再说吴刺史和云飞扬在润州境内秘密寻找残书密卷的下落,他们首先寻访了润州境内的名山大川,名胜古迹,从句容县和金坛县交界的茅山紫阳道观开始,到丹阳县境内的古圣贤季子庙,孙权驻军的麦溪河,一路折向北,过萧梁河的南朝石刻,再到丹徒县的圌山,一路奔波,折腾了数月的光景,竟然一无所获。 云飞扬面对一路的车马劳顿,不免的气愤异常,常常对吴刺史的办事效率和办事风格,横加指责,吴刺史也是将一肚子闷气撒在手下那些办事不利的众差役身上。 正当两位大人垂头丧气之时,有个衙役献策道:“大人怎不记得那茅山的菩萨照远不照近”,“还有‘灯下黑’的典故”,吴刺史打断道:“混帐东西!竟然在大人面前故弄玄虚,把话说明白了!” 那衙役这才解释道:“我们几乎把润州辖县翻了遍,可是润州城内的金山寺,虽然我们上次陪李公公来过,但从来没有仔细搜查过,这岂不是灯下黑吗?” 吴大人道:“这个恐怕比较麻烦,因为金山禅寺是先皇御封,要搜寺恐怕还要再请一道圣旨。” 那个衙役献媚道:“现有云大人代表朝廷办事,难道还不能代表皇上?只要云大人一开金口,我们就可以便宜办事了,还怕了金山寺那群秃驴不成?” 吴刺史望了一眼云飞扬,见他没有言语,知道他是默许了,说道:“云大人,也只能这样办了!” 隔了几天,吴刺史和云飞扬带领一群官兵闯进金山寺,向至善方丈说明了查抄寺庙的意思,不等方丈同意,竟然强行闯入庙宇,一时间信男童女,香客朝圣者,躲避不及,四处奔走。 那群官兵们个个像土匪下山似的,见到佛像器皿,能砸的砸,能抢的抢,见到值钱的金银玉器就尽数收入囊中,一时间将金山寺翻了个底朝天,就连那些经书佛理也没有放过,不知道谁不小心打翻七宝琉璃灯,寺庙后院着了火,顿时浓烟四起,烈火熊熊,至善方丈赶紧吩咐弟子提水灭火,一时间金山寺内人声鼎沸,佛门净地竟无片刻清净。 那日,徐至正在洞中用心读书,听到外面喊声震天,脚步声越来越近,他侧耳细听,听到一个士兵叫嚷道: “大家快来看,这边有个很深的洞穴!” 另外一个叫嚷道:“大伙下去看看,怕是藏了金银细软,老子今天要发财了!” 随后一阵脚步声临近,正当徐至束手无策之际,突然听到:“啊哟,我的妈呀,什么东西,吓死人了!” 另个叫道:”大家快让开,是一条白蛇。“ “哪是蛇啊,蛇有那么大吗,怕是一条龙吧?” “对了,龙是神物,亵渎神灵是要招报应的,大家赶紧跪下给神龙陪不是吧!” 那些士兵接着齐声祈祷道:“小子们不懂事,误闯您的府邸,还望神龙宽恕饶命啊,宽恕饶命啊!” 然后又是一阵慌乱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吴刺史和云飞扬在金山寺折腾了一天,依然一无所获,两人骂骂咧咧地离开了,丢下一片废墟的金山古刹,在寒风中哭泣。 至善方丈等官兵走远了,赶紧吩咐众僧人清扫寺庙佛像,整理佛经古卷,全寺上下忙了近一天。至善晚上从暗道偷偷地来到白蛇洞,找到徐至和慧风,对他们说道:“你们也知道了,官府正在通缉徐至,你们俩不能再留在金山寺了,这金山寺恐怕是再也不能清净太平了!”,然后无比苍凉地叹道,真是“黑云压城城欲摧,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你们要尽快离开润州,我有个师兄叫至诚,现在河南嵩山少林寺出家做方丈,你们去少林投奔他吧。” "我也想了很久,徐至的内伤过重,普通的药石恐怕无能无力,少林寺的《易筋经》和《洗髓经》或许能够帮助徐至打通经脉,彻底根治他的内伤。" 至善继续说道:“一路上徐至手脚不便,慧风你要好好照顾他,你们最好走水路,溯江而上,到了鄂州,再沿汉江北上,这样虽然费些时日,但比较方便些。不过一路上官匪一窝,你们要格外小心。” 徐至和慧风同时点了点头,叫了声“师父”,语气里流露出深深的不舍之情。 “你们明天一早就坐过路的船离开吧,明天清晨我和小慧送送你们,今晚早点休息!”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至善长老和小慧早已在江边等候了,慧风扶着行走不便的徐至,艰难地向码头走来,小慧远远地看到他们俩,迎了过去,赶紧抓住徐至的胳膊,说道:“慧风师弟,你辛苦了,让我也来扶扶徐大哥吧!”,慧风显得很茫然,望了望徐至,又看了看瘦小的小慧,迟疑了一会还是同意了。小慧吃力地搀扶着徐至,每走一步,都轻声道:“大哥,小心!”。徐至望着眼前这位秀丽甜美的姑娘,不由地热泪盈眶,情深意长地答道:“小慧妹妹,放心!” “大哥一路顺风,在外面要时刻想着我们啊!”,临走了,小慧突然用手摸了摸眼眶,好像不让泪水涌出来似的。 徐至和慧风两人登上了西去的船,慢慢驶离润州,望着挥手道别的小慧,越来越小的金山寺,还有越来越远的润州城,徐至握紧了慧风的双手,不由地泪流满面。 第四章 一路险滩 再说徐至和慧风两人搭上顺路的江船,一路西行,路上顺风顺水,船行了一天一夜,就到了蒋州的燕子矶。 这蒋州原是江南著名的都会,吴头楚尾,龙蟠虎踞,是兵家必争之地;孙吴时原名“建邺”,取在此“建功立业”之意;晋室东渡后再次被定鼎为首都,为了避晋愍帝的名讳,改“建邺”为“建康”;后历经刘宋、萧齐、萧梁和南陈诸朝近百年的经营,南朝时的建康城已是百万人口的大都市,城内的寺庙就有千所以上,有晚唐杜牧的诗为证:“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只是后来,隋韩擒虎、贺若弼辅佐晋王杨广平定江南,为了破坏江南的王气,将建康城彻底焚毁,降为费县,由江南的润州管辖,不久又被升为蒋州。隋唐以来,蒋州城毫无生气,蓬蒿满地,只留下南朝繁华的点点回忆,让后人去凭吊,无不让文人游客唏嘘。蒋州直到唐末由于其特殊的地理位置,才逐渐恢复了当初的繁华。 船老大将船停泊稳当了,吆喝乘客们下船,要求大家在蒋州暂宿一晚,准备些生活用品,等明天下午换大船去鄂州。徐至和慧风只好随了众人在燕子矶下了船。 蒋州的燕子矶是当时长江沿岸较大的一个物资中转码头,江南盛产粮食和海盐,而这些重要的物资需要在蒋州中转,然后溯江而上,运往两湖、西川等地;而上游的物资也需要在此流通,因此唐末的蒋州已是江南著名的“四大粮仓”之一,岸上十里米市,百里商铺,行人游客络绎不绝。 徐至和慧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集市,街道两旁商品天南海北、琳琅满目,有东北的貂皮、西川的川锦、江南的海鲜、还有岭南的水果,两人东看西瞧,手舞足蹈,兴奋地像个孩子,怎么也看不尽,瞧不够。 两人正漫步穿行走在街市商铺间,突然听到街上有人惊呼了一声:“蒋瘟神来了!”,只见两边店面的伙计赶紧收拾了铺子,关门打烊。徐慧两人甚是纳闷,忽见两个穿着白色和黑色丧服模样的汉子,一高一矮,一胖一瘦,活像阴间的黑白双刹,两人大摇大摆地横街而过,过街的人群纷纷避让,有来不及避让的妇孺孩童,都被黑白无常踢翻在地,痛声哀嚎,甚是凄惨。 慧风急忙拉着徐至回避,由于徐至腿脚不便,稍有迟缓,却被那黑色汉子撞了个满怀,跌倒在地,浑身痛楚,而那汉子身怀绝技,竟然岿然不动,冷笑一声,厉声喝道:“那些不长眼睛的,快给大爷滚远点!” 徐至被撞翻在地,怒目相视,不过那汉子倒也没有继续理会他。 那两个黑白汉子齐声喊道:“今天我们蒋神庙的黑白双刹,只是找人寻仇的,请无关人等即刻回避!” 刹那间,街市上空荡荡的,只有一个穿破道袍的老道,仍然屹立不动,高声叫道:“你们蒋神庙在蒋州作恶多端,**掳掠,你们不找我,我也要找你们,替天行道!” 黑白双刹迅速将老道围住,二话不说,两人抽出金刚锏和打王鞭,分别朝老道上三路和下三路猛击过去,徐至不由地替老道担心,叫道:“老人家,小心!” 那老道虽然老迈,但也不慌不忙,退后三步,躲过下面黑无常的钢鞭,低头闪过白无常的金锏,动作迅速,如同猿猴,四周传来一片喝彩声。老道然后双手伸出,摆出了一个“苍松迎客”的招式,接着就是一招”斗转星移“,移至白刹侧面,又是一招”顺手牵羊“,竟然将白刹的金锏顺手夺了过来。而这些招式一气呵成,快如闪电,竟然在黑刹钢鞭横扫过来之前完成。然后老道用金锏格挡钢鞭,顿时发出砰砰的响声,才把徐至和慧风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两人禁不住喝彩:“好功夫!” 白刹因为丢了金锏,输了一招,甚是难堪,再也不敢上前缠斗,黑刹仗着兵刃和老道又斗了十几个回合,渐渐处于下风,他虚晃一招,跳出圈外,拉起白刹,叫道:“凌空子老道,等我们回来,再要了你的老命。” 凌空道人,将金锏扔给白刹,应道:“贫道随时恭候大驾!” 黑白两人早已一溜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凌空老道正要离去,徐至拉着慧风的手,在后面叫道:“老师父,请留步!” 凌空道人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徐至和慧风一眼。 徐至轻声说道:“老人家,您刚才在打斗的时候,不慎将一个包裹掉落在地上,我捡到了,还给您!” 凌空瞬间对眼前的两个小伙子产生了好感。殊不知,那包裹里装了几百两银子和一封重要的信函,而这两人竟然拾金不昧,不贪图富贵,在当今世上甚是少见。 正好,凌空在江南办完事情,也要回湖北武当山,和徐、慧二人同路。于是三人决定结伴而行。凌空子虽然年老,心态却和年青人一样,三人竟然一见如故,彼此以兄弟相称,十分亲密。两人见徐至行走不便,决定先找个客栈,安顿下来,再做打算。当天晚上,三人用完了晚饭,促膝而谈。 凌空子问道:“徐老弟的病是天生就有的,还是后来得的?” 慧风替徐至答道:“徐大哥的病是由于他替父母报仇,替百姓出气,被奸人所伤,筋骨俱损,一时难于复原”,于是他将徐至的故事简单地说了一遍。 凌空子认真听了,听到精彩处,赞道:“徐老弟真是个血性男儿,让大哥佩服!” “不是夸口,我们武当派的弟子,都略知一些医术和强身健体的本事,让我先帮老弟瞧瞧身体,看看有没有医治的办法。” 凌空道人仔细查看了徐至各处的筋骨,叹道:”好深的内伤,经脉俱损,徐老弟恐怕是被猛虎碎心掌所伤,这种刚劲霸气的掌法源自少林,后来成为合州猛虎帮镇教的看家本领。” 慧风欣喜地问道:“既然凌大哥知道此伤的缘由,应该不难医治吧?” 凌空答道:“现在还不好说,毕竟徐老弟的伤也耽误了好些日子。对了,我这里还有些武当山的救命药‘紫阳护心丸‘,快让徐老弟服下!” 等徐至吃完了药,凌空继续说道: “我看你们全然不会功夫,一路上险滩重重,再加上官匪勾结,不会点防身之术,那怎么行呢?” 徐至不加许可,慧风连忙摇头道:“练功习武是件很辛苦的事情,我的志向就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清心寡欲,皈依我佛”,说完双手合十,显得很虔诚的样子。 “得了不,慧风,你早就做不成和尚了,你荤戒也开了,心里还能清净”,徐至打趣道。 凌空没有理会两人,继续说道:“再说徐老弟学些武当派绵长的内家功夫,也有利于恢复身体,其实武当派的入门功夫是先易后难,主要是吐气纳气的运气法门,和外路的太极拳。而太极拳重在自由自在,六根清净,所以像慧老弟这样爱好清净的,应该很快就能入门了!”,说完了,他还不忘记打趣一下慧风。 “不过武当的功夫,贵在坚持和苦练,要想有所成就,十年苦练不为功啊!” “好在路上,时日方长,我再慢慢教会你们吧”,凌空继续说道。 三人话锋一转,又回到今天关于蒋神庙的事情上来,凌空叹道:“说来话长啊!” 原来这蒋州城东有一座蒋山,山上有一座蒋神庙,那蒋神庙早在东吴时期就有了,四方百姓把蒋神看成是地界的阎君,能掌握人间的生死,因此蒋神庙一年四季,香火不断。后来到了隋末,炀帝昏聩,天下英雄并起,江南蒋州百姓也纷纷响应,就以蒋神庙的名义,结社起义,声势浩大,当时的杜伏威,就是以此义军控制江南,称吴王的。后来太宗平定了天下,蒋神庙就被取缔禁止,而那些信男信女仍然秘密结社,世代相传;再后来风气骤变,蜕变为蒋州有名的黑暗组织,该帮会有教主一人,被尊称为“蒋王神”,座下有黑白双刹,双刹你们都见过了,教徒有十万之众,遍及江南、淮南数道数十个州县,他们勾结官府,欺男霸女,私自收税,弄的民不聊生。 “贫道也是路过和州,看到他们强抢民女,才出手杀了他们的两个香主,才和他们结下了这个大的梁子”。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但是一个地方帮会居然能私自收税,那官府收不到税?怎么向朝廷交代呢?”,徐至感慨万千,但还是禁不住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凌空微笑道:“徐老弟,我就知道你会打破沙锅问到底,实话跟你们说了吧,你们还是江湖阅历太浅了啊!” 慧风和徐至对望了一眼,听凌空道长继续说道: “当今皇帝身居大内,以为天下太平,殊不知这河北早已是藩镇的天下,河南黄巢起义,声势浩大,有席卷全国之势;江南看似平静,实际上也是暗流涌动,虽说镇守江淮的高骈,是朝廷可以倚重的大员,可以镇守一方;实际上他也是素尸餐位,蝇营狗苟之辈,整天寻仙问药,荒废政事,如果这样下去,其位必然被他人取代,到时候江南大地就会天崩地裂的。” “天下将乱,人心难测,各帮派也在各自博弈,寻找靠山,除了少林、武当、峨嵋、华山等几个门派还能在乱世中独善其身,其它帮派无不是和地方官府勾结在一起,这都是为了‘名利’二字啊!” “就说眼前的蒋神庙,你以为它有多大的能耐,能发展的这么迅速,还不是官府在暗地支持它壮大,现在江南的蒋、润、常三州实际上已被杨行密所控制,杨行密出生低微,为了保住自己的地盘,暗地里利用蒋神庙铲除异己、监视朝廷,控制长江黄金水道;当然蒋王神也会将所得财物上交给杨行密,杨行密再使用这些暗钱黑钱招兵买马,壮大自己,你们说是不是官匪一家啊!” “除了江南的蒋神庙之外,还有两湖的长蛟帮也是这样的,他们在江中阻击来往的客商,杀人越货,无恶不作!”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走的水路,将是一路险滩啊” 徐、慧二人竟然听的目瞪口呆,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第五章 倾囊相授 第二天下午,三人换了去鄂州的大船,这艘船比先前的小船,要高大的多,船体有九丈长,四五丈宽,高数丈,船上和舱下可容纳数十人。船的两侧共有三对桅杆,挂起船帆,顺风而行,如履平地。 换船后,慧风的心情十分愉悦,望着蓝蓝的天空和茫茫的江水在远处相接,不时有江鸟在头顶盘旋嬉戏,感叹道:“要是一辈子住在船上,随风而安,要去哪就去哪,那该多好啊!” 徐至和凌空子在后面笑道:“你怎么又不做和尚,要做船夫了?” 凌空子说道:“这条水路,我经常走,天气忽晴忽雨,变化莫测”,然后意味深长的说:“就像这船一样,有时可以顺风而行,有时也要逆水行舟啊。” 慧风道:“管它顺水逆水呢?只要天天有好天气,天天有好心情就可以了。” 徐至感慨道:“是啊,我们这一路走来,还不知道是凶是吉呢,但是只要勇敢面对,而不是一味回避就好。” 凌空子赞道:“孺子可教也,但是你们年青人也不能荒废时光,将来以大有作为的身体,为百姓做点事情吧!” “你们白天跟我学一些内功心法,主要是吐纳之法,命门点穴之术,我把口诀交给你们,你们自己要多多参悟,想来也不会引起船上其他人的注意。” “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避开众人,我再教你们一样拳脚功夫,主要是武当的太极拳和太极剑。” 徐至突然说道:“我们当时在路上跟你老称兄道弟的,太没有礼貌了,我们还是称呼您为师父把!”,慧风也觉得前面的事情是太轻浮了,也连忙称是。 哪知道凌空子苦笑道:“两位贤弟有所不知,武当派收徒弟是很繁琐的,唉,总之有很多不必要的麻烦。还有就是,正式弟子还要受到各种门规的约束,我和你们一样自由惯了,受不了那么多的限制和约束。” 慧风道:“我们不怕这些,还是觉得称呼您师父,要好些。”,说着就要行拜师礼。 凌空连忙拦住:“现在正当乱世,一切不能按照常理而行,现在可是时光如金啊,难道要你们跟我去了武当山,行了师徒之礼,才开始学?再说大哥才疏学浅,只能教会两位小弟武当派浅显的入门功夫,拜师太折杀大哥了,再说前途凶险,不学习一些基本的本领,两位贤弟如何防身?” “你们再坚持,大哥可是要生气了。” 徐至和慧风十分感动,叫了声大哥,算是同意了。 等船过了和州,江面上竟然是风平浪静,船行驶的速度明显是慢了下来,船上众人开始不满起来,特别是那些商贩开始担心各自的行程。 再说徐至和慧风开始习武,两人首先学习的是,运气的吐故纳新之法,真气在经脉的运行之路,以及点穴解穴之术,经过数日,两人都已记住要诀,觉得武当的功夫也不过如此。可是这武当的内功,重在心无杂念,融会贯通,从而达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最高境界。可是世人都有烦恼,难忘自我,谈何容易,因此徐慧两人开始练习,进展迅速,到了后来,就觉得体内真气停滞,进展缓慢。 不过徐至自习武以来,身体有了明显的好转,手脚开始有了气力,常常感觉有一股热流,从丹田涌入头顶,直达四肢,徐至逐渐地可以自己走动,甚至可以提一些稍重的东西。 凌空道人觉得是时候,让徐慧二人开始学武当的太极拳和太极剑了,他让两人以右手食指和中指合拢为剑锋,手腕为剑柄,从野马分鬃、白鹤晾翅等简单的招式教起,让他们俩夜夜在船头苦练,风雨无阻,两人也略有小成,但两人的拳剑只是虚招,在气力上却是远远不足。 为了增加气力,徐至想了办法,他跑去向船主人要求,船上的重活,他们都包揽了,并且让他们负责去岸边挑水砍柴,买米担货,而且不要任何报酬,众船家笑他是傻子,便欣然答应了他。 凌空子看到徐至心地善良,勇敢睿智,心里非常喜欢他,再说徐至的身体经过磨练,也几乎完全恢复了,除了阴雨天还有些不适外,已无大碍,而且身体也越来越强健。 船在江面上行驶了一个月,众人都已颠簸的精疲力尽,虽然船也沿途停泊过几次江岸上的小镇,但是大家还是希望早点能到江州这样大地方,好上岸大吃一顿,洗个澡,休息几天。 这江州就是古浔阳城,北靠长江,南面是秀美的庐山,东北是一望无际的古鄱阳湖。江州属江西观察使管辖的地方,却是江西、鄂岳、淮南、宣歙四镇的交界之处,有道是“山高皇帝远”,因此各地都有民变,而此地反而太平无事,百姓民风淳朴,安居乐业,四镇也不想招惹各自的邻居,因此江州就是这样一个特殊的世外桃源,军事缓冲地带。 当船停靠在江州的地面,船上所有的人欢呼雀跃,纷纷抢着登岸,船员也跟着大家下了船,大家打趣船主,再过十天半个月再行船,船主也笑着答应了。 再说凌空子带着徐、慧二人,去了江州江边的著名的浔阳楼,这浔阳楼是江州城著名的景点,里四层,外三层,青甍黛瓦,飞檐翘角,四面回廊,古朴庄重,也是四方文人商旅来江州必来的酒店,三人登上浔阳楼,酒佣菜保赶紧过来招呼,三人找了个靠窗的雅座坐下,店家首先上一壶庐山云雾茶,茶水碧绿清澈,清香异常。三人连赞道:“好茶。”,随后店家又上了几道江州的特色菜,庐山锦鸡,长江白鱼,白芍虾仁等,和一坛竹叶青酒,三人望着窗外白练般的大江,一行白鹭冲天而去,微风习习,传来阵阵丝竹之声,伴着声声楚歌艳舞。 酒过三巡,三人都有了些醉意。 “我敬凌大哥一杯,没有大哥,我不可能这么快恢复,还学了一身的好本领,否则我就像坨烂泥似的扶不上墙。”,徐至端起酒杯说道。 慧风也赶紧端起了酒杯,附和道:“是啊,徐大哥说的对,凌大哥你一定要干了这杯酒,一路上你教了我们终身受用的拳脚功夫。” 凌空道:“你们大哥我就是一个酒肉道人,一辈子也没能学到什么武当绝学的精髓,这几天算是倾囊相授了,你们俩要好好练习,以后的成就要看你们自己的了。” “两位老弟,后天,唉后天,你们陪大哥去趟江州城外的庐山,如何啊?这几天在船上,我们哥几个可是累坏了。”,凌空反复念叨着。 徐、慧二人欣然答应了。 第三天,三人绕过江州城,一路南行,走了半天,见到远处群山环绕,云雾渺渺,怪石嶙次,青松绿水。徐至虽然身体刚刚恢复,但是走了半天的山路,体力上有些不支,但还是咬牙坚持着,突然见到如此人间美景,觉得神清气爽,心旷神怡,也就忘记了疲劳。 只有慧风暗暗叫苦,一路不停地埋怨道:“早知道这么远,我就不受这个罪了,还不如在浔阳楼歇息,听听小曲呢?唉,我的小腿都走废了,两位大哥你们走慢点啊!” “凌大哥,这破山有什么好瞧的啊,唉,你们走这么快干嘛?” “慧老弟,你不要再惦记美景佳肴了,你再说我们肚子都饿了,再坚持会就到山顶了。”,凌空接着又问徐至:“徐老弟,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 徐至摇了摇头,咬着牙继续坚持向上攀行。 三人又向上走了数里地,见半山腰有个不大的凉亭,三人在亭内小歇了一会,喝了些水,准备继续前行。谁知慧风叫嚷着,表示实在走不动了,对二人抱怨道:“这山顶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我们何必一定要登上顶峰呢?”,随后又说:“如果二位大哥执意要上山顶,小弟反正是不去了,就在凉亭等你们回来。” 凌空失望地摇了摇头,叹道:“慧老弟不够仗义,还是徐老弟讲义气啊!” 二人告别了慧风,继续登山,“庐山越高,风景就越秀丽,视野也就越开阔。”,徐至不由地感慨了一声,又回头朝凌空笑了笑。 这时,凌空才向徐至说出此次来庐山的缘由,原来凌空的师祖紫阳真人曾是武当山的前任主持,在一次云游江州庐山虚云观的途中,不幸病逝于江州,随行的弟子当然不可能将真人的尸体运回武当,只好将其就地掩埋于庐山的金顶之上,所以凌空每次路过江州,都要去祭奠祖师爷,徐至说道:“是应该如此,我也想祭拜一下这位祖师爷爷。” 两人穿过庐山著名的三叠泉瀑布,那瀑布从天而降,势不可挡,咆哮向前,有盛唐李白的诗句为证: 日照香炉生紫烟, 遥看瀑布挂前川, 飞流直下三千尺, 疑是银河落九天。 两人无心留恋山中的美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登上庐山的金顶,祭拜完祖师。天色渐晚,一轮明月从群山间冉冉升起,照得四周如白昼一样,两人决定就在庐山金顶上暂宿一晚,明天一大早下山。当时虽是仲秋,但是山顶地势险峻,寒气逼人,两人在附近找了些干的树枝和茅草,点火取暖,然后就开始闲聊起来: “紫阳真人这么大岁数了,还来庐山云游?”徐至问道。 凌空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紫阳真人一身嗜好武术,穷尽他的一生,都在练武,他的功夫早已达到炉火纯青,举世无双的境界。” “那他已是武林的最高境界,还在追求什么呢?”,徐至不解地问。 凌空道:“紫阳真人一生一直对人剑合一的事情深信不疑。” “什么是人剑合一?”,徐至好奇地问。 “不管是什么宝剑利器,都是死的物件,它们本身没有意识,只有在剑客使用它时,给了它搏击敌人的招式,因此它又是活的,它的活性就来自人的武术修为;相反好的宝剑也有利于剑客的招式发挥,因此一个剑客心中有剑,剑也就有主人的灵性,就有了剑气。” “所以紫阳真人认为的剑气就是剑客和宝剑,人剑合一的一种表现。”,徐至突然间有所感悟。 凌空子点点头:“是这样的。” “再说你和慧风两人,我将你们两人一视同仁,将平生所学倾囊相授,但是你们将来的成就,还是要取决于你们各自的修为,慧风一直顺利,遇到小的挫折,就容易动摇;而你一直艰难,因此遇到挫折,也能克服坚持,所以你的成就应该在他之上。但是如果慧风能够激发心志,努力上进,你俩的成就还要看各自的机缘。” “什么是机缘呢?”,徐至不解地问。 “练武之人是要讲悟性的,有些时候光刻苦是没有用的,反而会走进死胡同里;只有经历了某些事情,他才会豁然开朗,一通百通,练武也是这样的。” 徐至似懂非懂望着凌空子。 “不聊了,你总是喜欢刨根究底的,还是早点休息吧,都累了一天了。”,凌空安慰徐至道。 两人一觉睡来,庐山金顶上已是霞光万丈,一轮红日跃跃欲出,两人联袂下山,到了半山亭,已是早晨巳时,见慧风还在酣睡,两人连忙叫醒了他,一起下山,回到江州。 第六章 剑神传说 第三天,三人出了江州城,一路南行,走了半天,见远处群山环绕,云雾渺渺,怪石嶙次,青松绿水。徐至身体刚刚恢复,体力上有些不支,但见到如此人间美景,顿时心旷神怡,也忘记了疲劳。 慧风一路上暗暗叫苦,埋怨道:“凌大哥,早知道路这么远,山这么高,我就不受这个罪了,还不如在浔阳楼歇息,听听小曲,品品美酒快活呢?这破山凶险的很,有什么好瞧的!” 凌空摇了摇头,笑道:“慧老弟!你不要再惦记浔阳楼的酒菜了,你再说我们肚子都饿了,你再坚持一会就到山顶了。”,说完见身旁的徐至一言不发,关心道:“徐老弟,你身体刚恢复,累不累?要不我们休息一会?” 徐至摇了摇头,咬着牙继续向上攀行。 三人又向上走了数里地,见半山腰有个不大的凉亭,三人在亭内小歇了一会,喝了些水,准备继续前行。谁知慧风叫嚷道:“这山比起我们润州的金山高多了,这山顶之上也没有什么特殊的风景,我们何必一定要登上顶峰呢?如果二位大哥执意要上山顶,小弟反正是走不动了,也不想走了,就在凉亭这,等你们回来。” 凌空失望地朝慧风摇了摇头,叹道:“慧老弟真不仗义,走了一半,就半途而废了!唉,还是徐老弟讲义气,守信用!” 徐至笑道:“凌大哥有所不知,我们这位慧师弟本是有钱人家的子弟,他本不想出家的,只是父母有命,不得不在菩萨面前还愿的。因此他在金山寺,方丈什么重活都不让他干的!” 慧风见凌空“哦”了一声,恨恨道:“徐大哥,你们分明是瞧不起兄弟!哼!不理你们了!不过两位大哥要早去早回,不要让小弟在这半山亭等久了!” 凌、徐二人同时点了点头,便告别了慧风,继续前行。徐至见庐山的山势越来越陡峻,朝凌空感叹了一声:“凌大哥!这庐山真奇特:越高风景越秀丽,视野也越开阔。” 凌空朝徐至点了点头,向他说起此次来庐山的缘由:原来凌空的师祖紫阳真人曾是武当山的前任主持,在一次云游庐山的途中,不幸病逝于江州,随行的弟子不可能将真人的尸体运回武当,只好将其就地掩埋于庐山金顶一颗松树下,所以凌空每次路过江州,都要去庐山金顶祭奠祖师。 徐至说道:“原来是这样,既然我们来到江州,理当好好祭拜一下这位祖师爷爷。” 两人穿过庐山著名的三叠泉瀑布,那瀑布从天而降,势不可挡,咆哮向前,有盛唐李白的诗句为证: 日照香炉生紫烟, 遥看瀑布挂前川, 飞流直下三千尺, 疑是银河落九天。 凌、徐两人无心留恋山中的美景,费了好大的气力,登上庐山的金顶,只见金顶之上人声沸腾,早已站立了手持刀剑的各大帮派。 徐至见南面的一群人身穿绣着红色火焰的衣裤,都跳上高高的山石上,居高临下,占尽地利,为首的正是自己在浔阳楼所见的那位何香主。西面席地而坐的是一群身着灰白衣衫,手持短剑、鱼叉、飞虎抓的渔夫打扮的汉子,为首的红脸汉子不过三十岁上下。东边的门徒较少,只有寥寥几人,为首的是一位白衣少年,手握长剑,因为离得较远,面目一时看不清楚,但徐至却认识他身边的黑白双煞。 只见红脸汉子对白衣少年行了一个大礼道;“蒋少主!在下是长蛟帮江州分舵的舵主洪涛,江老帮主让在下替他问候:蒋帮主及少主好,并一再叮嘱在下,贵我两帮一向交好,上次端午节润州龙舟大会,实在是敝教鲁莽,冒犯了少主,还请见谅!” 那白衣少年稍稍点了点头道:“洪舵主,不必客气,正所谓‘不打不相识’,贵我两派都是享誉天下的大帮派,这些小事不值一提!” 徐至猛地想起那位蒋少主正是在江上暗算凌空之人,刚要提醒身边的凌大哥,却冷不防被凌空拉到离人群较远的一颗松树下。 凌空环顾四周,见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方才对徐至说道:“老弟不必着急,我们不妨听听这些帮派聚集庐山金顶,究竟所为何事!”,徐至见凌空处事谨慎,朝他点了点头。 这时,只听见蒋少主问道:“洪舵主,贵派千里传书给敝教,要敝教务必今日赶到庐山金顶相会,究竟有何要事?” 洪涛躬身回道:“蒋少主,当年武当派紫阳真人在庐山金顶过世,留下一柄举世无双的宝剑,却不知所踪。当时贵我两派,还有眼前的朱雀门约定:三派共同拥有庐山,这条誓言延续了几十年,如今朱雀门却要独吞庐山,您说我们两派该如何?” 这时,一直不言语的何进辩解道:“洪舵主,你是恶人先告状吧?我们来庐山不过是碰巧经过而已,而你们长蛟帮却是违背誓言在先,你们以为大家不知道,你们秘密设立的庐山分舵就在庐山脚下,鄱阳湖湖边。你们仗着人多,个个都是好手,这几年经过庐山的英雄不知有多少遭到你们的监视和暗算?” 洪涛笑道;“何厢主,你说你们是路过庐山,那你们为什么带这么多人?又怎么走到庐山金顶上来了,还不是为了那把江湖人人垂涎欲滴的宝剑?” 何进性情刚如烈火,回了一声:“洪舵主,你血口喷人!”,就举起手中的红缨枪,一招“直捣黄龙”,径直朝洪涛刺来。 洪涛见何进来势迅猛,忙举起手中的鱼叉,使了一招“霸王抗鼎”,用叉子夹住何进的长枪,叫道:“蒋少主,你也看到了吧!这个何进,他是做贼心虚,否则他怎么会要杀我灭口呢?” 何进并没有答话,而是后退几步,抽出手中的长枪,虚晃一枪,使了一招“引蛇出洞”。 洪涛见何进无故后退,也防他有诈,并没有上前追击,先是将手中的鱼叉砸向何进的小腹,随后又从袖中甩出一把飞虎抓,射向何进的面门。 何进看的真切,奋力舞动手中的长枪,使了一招“铜墙铁壁”护住全身,击落了飞来的鱼叉,又跪倒在地,低头躲过了随即飞来的飞虎抓。 洪涛万万没有想到何进能先后躲过自己的暗器,稍稍迟疑了片刻。 何进见近在咫尺的洪涛手中已无兵器,从地面跃起,使了一招“大鹏展翅”,用长枪抵住了洪涛的咽喉,并让手下将洪涛擒住。 这时长蛟帮的弟子见自己的舵主被擒,也顾不上面子,纷纷转向蒋少主求救,那蒋少主很是托大,并没有出手的意思,而是朝身边的黑白双煞使了一个眼色。 黑白二鬼几乎同时叫了一声:“还请少主放心,让我们哥俩去领教何厢主的功夫!”,说完随着两声凄厉的笑声,就像两个幽灵一样,围住何进,团团打转。 何进虽然听说蒋神庙有两位黑白双煞,使得兵器也和阴间的黑白无常一样,但却从未与他们交过手。何进丝毫不敢懈怠,叫了一声;“原来是蒋神庙的黑白二兄,还请赐教!”,说完举起手中的霸王枪,以静制动,牢牢守住自己的门户。 黑煞见何进未战先怯,冷笑了一声,就举起打王鞭,砸向何进的面门,白煞则举起金锏偷袭何进的背后,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 何进举枪挡住黑煞的一击,随即就地翻滚,躲过白煞的一锏。 白煞见何进很是狼狈的躲过自己的一击,得意道:“老黑,你常说我的武艺不如你,今天怎样?还不是兄弟给你长脸!” 黑煞不服气道:“得了吧!还不是兄弟我的一鞭,让姓何的就地打滚的!” 何进听了,羞得满脸通红的,但他知道双拳不敌四手,只好用长枪封住身体前后左右,让黑白二人无懈可击。 蒋少主黑白双煞一边斗嘴,一边对敌,又见三人斗了近两百回合,不分胜负,渐渐有些不耐烦道:“黑白护法还请退下,让本教主来会会这位何厢主!” 黑白双煞见少主有令,不敢不从,同时叫了一声:“遵命!”,双双虚晃一招,退出与何进的格斗。 何进见黑白二鬼已经退下,方才喘了一口气,心想;“这位蒋少主,人称‘天下第一剑’,他年纪轻轻,恐怕没有那么大的能耐,不过是江湖上的吹捧罢了!”,于是朗声答道:“蒋少主,那就让在下来领教贵教的‘天下第一剑’吧”,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那蒋少主也冷笑了一声:“好,何厢主,如果在下侥幸赢了,还请放了洪舵主!” 何进答了一声:“少主请放心,那是自然!” 蒋少主又道:“本教主敬重何厢主的为人,如果三招之内不能赢厢主,在下愿意认输,并让出庐山!” 何进不听则已,一听到蒋少主如此狂妄的话,不禁大怒道:“如果少主在三招内能赢得了在手手中的长枪,在下愿意以少主马首是瞻,今天金顶之上众人为证,绝不食言!”,说完双手提起霸王枪,使了一招“猛虎下山”,直奔蒋少主而来。 那蒋少主不慌不忙,猛地抽出手中的宝剑,那剑闪动着耀眼的光芒,就如一道白虹从众人面前闪过,只见白光闪耀之处,何进手中的长枪被砍断数节。 何进大骇,连忙丢弃手中的长枪,后退几十步,纵身跳到一块大岩石的后面。 蒋少主提剑追来,见山石挡路,挥手一剑,剑光闪过,只听见“轰隆”一声,那岩石竟被长剑劈成两半。 何进知道不敌,冒着四溅的碎石,大叫了一声:“兄弟们,快撤”,说完就率先翻身跳入山顶的松柏从中,朱雀门的弟子也纷纷逃走。 那蒋少主见状,也不命人追赶,只是冷笑了几声:“朱雀门?这庐山之上哪有它说话的地方!” 洪涛趁着混乱,也逃了出来,厚着脸皮,走到蒋少主面前,说道:“在下谢谢少主的救命之恩,少主的剑术登峰造极,以气御剑,挥洒自如,就是当年武当的紫*阳真人复生,也不及少主的功夫!” 蒋少主听了,得意的笑了几声,然后道:“在下哪敢与紫阳真人相提并论,不过从今以后,这庐山就归贵我两派所有了!” 洪涛献媚道:“少主您太过谦,不要说这小小的庐山了,就是整个江湖,有谁不惧怕您的天下第一剑!” 那蒋少主朝洪涛摆了摆手道:“洪舵主,还是办正事要紧!”,说完就命令众人仔细搜索了几遍山顶,就连一块岩石也没放过,还是一无所获。 蒋少主望着西下的夕阳,长叹道:“难道那柄宝剑埋藏在庐山金顶之上,只是一个江湖传说?”说完就领着众人下了庐山。 凌、徐两人等众人走远,方才从松树林中走了出来。徐至这才看清山顶中间矗立一块非常平整的巨石,上书“人剑合一,一生所求。紫青失落,终生抱恨!”十六个大字,这些字竟然是剑镌刻上去的,刻痕竟有三寸深。 徐至问道:“凌大哥!这是紫阳真人所书吗?” 凌空默默地点了点头,领着徐至来到山顶的一颗千年松树下,在一个不起眼的坟茔前停下。 徐至见墓碑上刻着“武当紫阳真人之墓”,他跟着凌空在墓前下跪,磕了好几头,祭拜完祖师。 这时天色渐晚,一轮明月从群山间冉冉升起,照得四周如白昼一样,两人决定就在庐山金顶上暂宿一晚,明天一大早下山。当时虽是仲秋,但是山顶地势险峻,寒气逼人,两人在附近找了些干的树枝和茅草,点火取暖,开始闲聊起来: “凌大哥!紫阳真人这么大岁数了,还不远千里来庐山云游?”徐至问道。 凌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道:“紫阳真人一生嗜武,穷尽一生都在专研剑术,他的功夫早已达到炉火纯青,举世无双的境界。” “那他的武艺早已是武林最高,还在追求什么呢?”,徐至不解地问。 凌空道:“紫阳真人一生一直对‘人剑合一’深信不疑。” “什么是人剑合一?”,徐至好奇地问。 “不管什么宝剑利器,都是死的物件,它们本身并没有意识,只有在剑客使用它时,给了它搏击敌人的招式,因此它又是活的,它的灵性来自人的武术修为;相反好的宝剑也有利于剑客克敌制胜。因此一个剑客心中有剑,剑也就有主人的灵性,就有了剑气。” “紫阳真人认为的剑气就是人剑合一的一种至高无上的表现。”,徐至突然有所感悟。 凌空点点头:“是这样的。” “再说你和慧风两人,我将你们两人一视同仁,将平生所学倾囊相授,但是你们将来的成就,还是要取决于你们各自的修为,慧风一直顺利,遇到小的挫折,就容易动摇;而你一直艰难,遇到挫折,也能克服坚持,所以你的成就应该在他之上。但是如果慧风能够激发心志,努力上进,你俩的成就还要看各自的机缘。” “什么是机缘?”,徐至不解地问道。 “练武之人是要讲悟性的,有时候光刻苦是没有用的,反而会走进死胡同里;只有经历了某些事情,他才会豁然开朗,一通百通,练武也是这样的。” 徐至似懂非懂望着凌空。 凌空笑道:“不聊了,你总是喜欢刨根究底,还是早点休息吧,都累了一天了。” 两人一觉睡来,庐山金顶上已是霞光万丈,一轮红日跃跃欲出,两人联袂下山,到了半山亭,已是早晨巳时,见慧风还在亭中酣睡,两人连忙叫醒了他,一起下山,回到江州。 第七章 江中恶蛟 凌空、徐至和慧风三人在江州待了近十天,将生活用品准备妥当了,见船家在江州顺路又带了好些客人,大船继续西行。自江州以西,江面渐渐变窄,航道变的更加拥挤,船只如织,远山近郭,荆楚大地却是另外一幅图画。 船刚到武穴地面,天气昏暗,响起了惊雷,不一会就刮起了猛烈的西风,那风很是邪门,竟然是陆地上少见的龙卷风,狂风卷起十几丈高的水柱,就像江面跃起的巨龙一样,接着就是豆子大的雨点,夹着冰雹,狠狠地砸了下来。船家赶紧吩咐收帆驳岸,让乘客来舱中避雨。但是大雨狂风早已把船掀的七上八下,船的一侧由于人太多,倾斜的非常厉害,慧风早已惊的脸色煞白,久久说不出话来,而凌空和徐至二人却能泰然处之,声色不变。 外面的风雨声如潮水一般,船舱内却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挤满了乘客。拥挤的船舱内一片吵杂声,有念“菩萨保佑的”,有骂“这鬼天气的”,还有抱怨“船家开船不吉利,坐这趟船真晦气的!” 徐至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道:“云大人,真是晦气,我们刚从江州登船,就遇到这样的鬼天气!”,另一个声音附和道:“是啊,我们被这鬼天气耽误了前程,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返回京城?” 一个熟悉的声音回道:“碰上这鬼天气,是让人烦恼!不过这次润州之行,我们还是有些收获的,总比上次李公公无功而返强些,想来皇上和秀云公主也不会怪罪我们。”,徐至确定那声音正是朝廷大内鹰击将军云飞扬的。 “他们究竟在润州查到了什么?”,徐至想从人群中靠过去,听得更清楚些。但是慧风从背后用手紧紧拽着了他,示意他不要冲动去报仇。 徐至回到船舱内,将刚才所听到的跟凌、慧两人说了一遍。凌、慧二人也觉得云飞扬此次回京的动机比较可疑,决定秘密跟踪他们,但他们还是再三叮嘱徐至不要冒然报仇,以免坏了大事。 徐至点头答应了。 夜间窗外的风雨声似乎小了些,开船的汉子都是在风雨中“跌打滚爬”惯的,一身的好胆气,不畏惧风雨,驾船继续逆风而行。 临近三更,凌空叫醒熟睡中的徐至和慧风,小声说道:“两位贤弟你们听,有声响,咚咚,咚咚,好像是凿船的声音,这里是荆湖长蛟帮的地盘,大家要额外小心。” 三人一边俯耳静听,一边穿好衣裳,吹灭了蜡烛,警惕四周。不一会儿,船上有人惊呼道:“不好!船尾漏水了?”,然后是更多人的惊呼声。徐至三人随着惊慌失措的乘客挤到了船头。 正当大家惊恐失措之际,只见十几个穿着灰白紧身衣裤的红头发汉子,从船四周的水下跃起,抛出飞虎抓,沿着绳索攀爬而上,瞬间就登上了数丈高的大船。 为首的汉子,身高八尺,虎背熊腰,模样就像巡海的夜叉,他在船头站定,大喝了一声:“各位走江湖的朋友,在下是岳州长蛟帮的,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今天各位有幸经过敝地,还请各位赏脸,留下买命钱三十两纹银,如若不然,我们就请他去见见水下的龙王爷!” 乘客们发出阵阵惊悚的叫声:“难道他们就是江湖盛传的水中恶魔?江中恶蛟?”,“这些长蛟帮的弟子可惹不起,个个吃人不吐骨头,杀人不眨眼睛!”,一些知道厉害的客商为了保命,恭恭敬敬地献上钱财,被长蛟帮的汉子们赶到了船的另一侧。 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年客人,双膝跪地,向为首的汉子苦苦哀求道:“各位大爷在上,小人无儿无女,实在拿不出这么多的赎命钱!还请各位大爷可怜!”,为首的汉子冷笑了一声:“没钱?那你就不要活了!”,说完抬起一脚,就将老人踹下江去。 徐至见凌空怒目圆瞪,不顾自己内伤未愈,就要出手制止,连忙从背后抱住了他,低声劝道:“凌大哥!双手难敌四拳,暂且难耐!” 凌空长叹了一声,只好作罢。 在长蛟帮的淫威下,乘客们再也不敢怠慢,纷纷交钱买命,但仍有极少的乘客在观望,迟迟不愿交钱。徐至见这些不愿交钱的大多数是衣着华丽、奴仆成群、有身份的三类人:一类是为朝廷办事的,一类是由官府照应的客商,还有一类就是视钱如命的商旅。 果然,有一个穿绿色官服的客商,满脸怒气,按捺不住,朝为首的汉子叫嚷道:“我们是奉了淮南节度副使杨行密杨大人的命令,将这批货送至京城献给皇上的,难道也要交钱买路,真是没有王法了!” 为首的汉子冷笑道:“杨大人,哪个杨大人,我不管是羊大人,还是牛大人,要从此处过江,必须交下买路钱,来啊,将他们的财物都扣了,将人丢到江里喂江豚。” 四名长蛟帮的汉子应声而出,抛出飞虎抓,锁住那名官商的四肢,那官商中招后,手脚不停地抖动,口吐白沫,像是中了剧毒。 为首的汉子挥了挥手,四名汉子奋力一扯飞虎抓,将那名官商的四肢从身体上截断下来,随着一声哀嚎,那名官商就被为首的汉子扔入黑幽幽的江水中。 船上的乘客见了如此悲惨的场景,都被吓傻了,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为首的汉子又问了一声:“还有谁不愿交钱赎命的,还请站出来!” 云飞扬见手下的人要动家伙,连忙用眼神止住,他上前朝为首的汉子拱了拱手道:“这位好汉,请借一步说话。”,然后递出袖中藏着的金牌令箭。 那汉子接在手中,掂量了一番,迟疑了片刻,回道:“好说!” 云飞扬道:“我要见你们的江帮主,还有……” 那汉子见云飞扬认识他们的帮主,知道他有些身份,也不敢冒失,问道:“阁下是什么人,凭什么要见我们帮主?” “我这里有一封信,交给你们帮主,他自然会见我的。”,云飞扬说完,从身上取出一封信。 那汉子半信半疑,还是收下了信,道了声歉:“不知贵客驾临,有扰了!” 云飞扬回了一声:“好说,幸会幸会!” 那汉子不敢再次惊扰云飞扬,只好朝他拱了拱手,满脸堆笑道:“还请贵客耐心等待敝教主的音信,在下先告辞了!”,说完就带领水鬼般的手下,和抢来的财物,幽灵一样消失在茫茫江水之中。 众人见走了恶魔般的水匪,才恍然回过神来,纷纷逃回船舱中避雨。 接下来几天江面上风平浪静,船行驶的异常平稳,特别是船快到终点鄂州了,乘客们开始遗忘以前的恐惧,兴奋起来,期待各自的前程。 徐至眼看云飞扬就要离开了,格外关心他的行踪。 一天晚上,月明如镜,江面微风荡漾,徐至突然听到江面上传来一阵阵奇怪的鸟哨声。一个黑衣人从水下跃起,攀登上船尾,窜进了云飞扬的房间内,徐至紧跟其后,藏在窗边偷听。 只听到黑衣人轻声道:“小人是长蛟帮鄂州分舵的汪*洋,我们江帮主要小的拜上云将军,上次之事,是小的们太过鲁莽,让大人受惊了!” 云飞扬叹了一口气道:“你们江帮主真是好手段,本将军算是领教了,此次鄂州之行可是险象环生啊!” 黑衣人又道:“云将军大人大量,饶了小的们吧!江帮主此次让属下前来,主要是邀请云将军来鄂州的黄鹤楼一聚,聊表地主之谊,也为大人压压惊,还有这些务必请云大人笑纳!” 云飞扬应了一声,“谢谢江帮主的美意,恭敬不如从命,不知荆南高大人是否也会出席?” 黑衣人轻声嗯了一声,就告辞而去。 船又行了两天,终于停靠在鄂州的码头。这鄂州城自古以来就是荆楚的重镇,横贯东西、扼守南北的要冲,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大江的南北有两座奇山,一座是龟山,一座是蛇山,如同锁钥般拱卫鄂州城。战国时,鄂州曾是楚国的郢都,南朝萧梁时,鄂州为江陵,梁元帝萧绎不顾大臣的激烈反对,建都于此,最终江陵城被围,萧绎仍然戎装听书,贻误战机,被俘前只好焚烧了十万卷图书,感慨道:读万卷书有何用?这事成了天下的笑柄。不过“宁饮建邺水,不食武昌鱼”的典故却是家喻户晓,人所皆知。唐末,朝廷将鄂岳观察史的治所也迁至鄂州,从此这鄂州城更是天下文人雅士,商旅游客云集的所在。 徐至、慧风、凌空三人稍作打扮后,尾随云飞扬一行,进入鄂州城,只见云飞扬吩咐下人买了件光鲜的衣服,泡了一个下午的澡堂,傍晚时分,才带了几名随从去黄鹤楼赴约。 云飞扬走进了一个预定的小阁楼,这个阁楼被酒家用屏风隔开,形成了若干个小包间,屏风上绣满了古代美女的画像,有西子浣纱图、昭君落雁图、貂蝉望月图,人物栩栩如生,过了一会,包间中传出了阵阵丝竹声,然后就是几个楚女的清脆嘹亮的歌声。徐至三人要了隔壁的一个包间,这间也是一样的布局,只是屏风上提满了文人墨客的诗句,其中有一首崔颢的《黄鹤楼》诗最引人注目: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徐至欣赏完屏风后历代诗人咏黄鹤楼的诗句,就听到隔壁房间的丝竹声嘎然而止,几个歌女也退了出来。只听到有个声音介绍说:“几位贵宾,让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本地的观察史高季兴,高大人;这两位都是第一次来我们鄂州的贵客,一位是朝廷大内鹰击将军云飞扬,云大人,一位是镇守蒋州的杨行密,杨大人。” 徐至三人听了,都吃了一惊。这次宴请的派头可不小啊。 云飞扬、高季兴、杨行密三人显然是第一会面,惺惺相惜道:“闻名不如见面,久仰久仰,幸会幸会!” 云飞扬快人快语,直奔主题道:“如今我们这些当官的,为朝廷办事的,在江面上行走,还不如江帮主自由快活。杨大人,你说是不是啊?” 杨行密也附和道:“是啊,前些天,老子的几个手下在江上行货,货物竟然让江中一群水鬼给劫了,杀人越货不说,连官银都敢劫,你们说可怕不可怕?” 江帮主赶紧道歉道:“上次是在下的人不长眼睛,竟然抢到云大人和杨大人的头上来了,是小人管教手下无方,所以在这黄鹤楼设宴,特意向两位大人陪罪,并请了高大人作陪,杨大人的财物如数归还,并赔偿损失,另外这点小意思,权当几位大人的茶资,还请几位大人笑纳!” 云飞扬和杨行密虽然收下了礼物,似乎仍然不解气。 高季兴作为本地的要员,一看气氛尴尬,连忙圆场道:“两位大人,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看到下官的薄面上,暂且饶了江帮主这一回吧!说来也怪下官教导无方,不过下官和江帮主也是想发点意外之财,所以还请两位大人见谅江帮主的所为。” 徐至听了四人的谈话,叹道:官匪竟然在同张桌子上吃饭、分赃,真是蛇鼠一窝啊! 江帮主见云飞扬、杨行密两人都不再说话,转移话题道:“对了,云大人,你的那封密信,我已交给高、杨两位大人,不知道此事是否可行?” 云飞扬道:“我最近忙着帮秀云公主找一本破书,倒把这封密信的事情给忘了?不知道两位大人是怎样的打算?” “云大人好兴致啊,竟然为了寻一本破书去润州,不是为了讨好秀云公主吧?”,江帮主打趣道。 云飞扬见江帮主提到书的事情,赶紧转移了话题:“我们还是先说信上的事情吧?毕竟这才是正事。” 过了好一会儿,杨行密才开了口:“不瞒在座的各位!我是想做这件事情,就是怕高骈那老家伙,高老头可是朝廷的元老,曾为朝廷一举平定了岭南和安南国的叛乱,人虽老了,但是虎威还在,我是怕他坏了大事!” 高季兴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叫道:“杨老弟,你太过虑了,高老儿就是一个空壳子,淮南的兵权都在你的手里,你还怕什么呢?再说你背后还有蒋王庙几十万伏兵呢,我们鄂岳的兄弟就等你们先举大事了!” “不,还是高大人和江帮主你们先在荆楚举事,云将军从中策应,下官再在江南响应你们?”杨行密连忙谦让道。 高季兴这只老狐狸见杨行密一再谦逊,将带头起兵之事推给自己,在最后关头也不再说话了。 最后,还是云飞扬打破了僵局:“各位不要你推我让的,关键时候还是要当仁不让,此事事关重大,大伙还是要从长计议,既然高大人和杨大人都不愿牵头,那依在下愚见,不如先除了高骈,再让朝廷以查书选美的名义,让鄙人代管江南、淮南的一切事务,你们再举兵响应,三分天下。” 高季兴、杨行密、江乘风三人听了,连声叫好。 凌空、徐至、慧风三人听到这里也是吃了一惊,心想难道他们想造反。 第八章 初露锋芒 却说凌空、徐至、慧风三人等云飞扬一行人吃完饭离开黄鹤楼后,三人都叹了一口气,咒骂官场的黑暗,当世的不公,再也没有心情去品味鄂州的美酒佳肴、人物风情。 凌空向酒家草草结了帐,就带领徐至、慧风二人出了鄂州城,来到江边一个三叉路口的长亭内,亭外北风萧萧,草木凋零,一片深冬的景象。 凌空对徐至和慧风说道:“我们兄弟三人就在这鄂州分手,我要继续西行回武当山,你们两人从鄂州折向北,过康州、蔡州、汝州、就能到嵩山脚下,你们就可以上山拜见少林至诚大师了。你们一路上还可以继续跟踪云飞扬一行。” 徐至和慧风两人与凌空道长,数月相处,亲密无间,三人名为兄弟,实为师徒;两人听说马上要和凌空分别,心里都十分不舍。徐至和慧风自从受到凌空指点后,勤加练习,武艺上也是进步不小,特别是内功招式早已铭记在心,熟练在手,只是缺乏一些应敌的经验而已。而以上的变化,两人却浑然不知,只觉得身轻如燕,有使不完的气力。 慧风首先应声道:“凌大哥,一路保重。” 徐至也依依不舍道:“大哥,一路顺风,不知道何时我们兄弟再次相会。” 凌空没有回答,而是抱了抱拳,道了声:“两位兄弟,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后会有期!”,说完就快步向西而行,走了几十步,突然回头。 徐至和慧风惊讶地问道:“大哥,不走了吗?” 凌空说道:“大哥刚才走的太匆忙了,有几句话还没有说完。” 徐至、慧风二人赶紧迎上前,问道:“大哥有什么事要交代我们的?请说!” 凌空道:“两位贤弟有所不知,过了鄂州,长江以北已是黄巢义军的势力范围,黄巢虽说也是农民出生,但此人读过书,与高季兴和杨行密之辈,却是大不相同,他同情百姓疾苦,关心百姓生活,因此河南、山东各地的百姓都非常拥戴他,目前他的事业也十分兴盛,不过这也是当今朝廷的心腹大患。因此,朝廷和义军在河南经常刀兵相向,百姓流离失所,鄂州以北数十里都没有人烟,更不要说客栈了,现在正值隆冬,两位贤弟向北走的道路,着实难走,也很不太平。” 慧风听到这里,又有了退却的念头,对徐至说道:“徐大哥,要不,我们还是沿原路返回润州吧,回头被长蛟帮杀死,总比饿死冻死好啊,死了都没有人收尸。再说你的伤也好了,也用不着去少林了?” 慧风说完,见徐至没有说话,知道他还在坚持最初的信念:北上少林寺,拜见至诚大师。 凌空叹道:“我要交代的话,都说完了,还有一句最重要的话,你们在任何时候,都要勤加练习武功,这样才能在武艺上精益求精,保全自己,惩治邪恶。” 凌空说完,就和徐、慧二人告别而去,一路西上。 徐至和慧风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见凌空的身影,才恋恋不舍地离开鄂州,继续渡江北上。 一路上人烟稀少,蓬蒿满地,村镇变成了废墟,田野一片荒芜。两人向北走了数十里,才看见远处有一片茂密的松树林,树林深处隐藏了一个小村子,两人见太阳快下山了,商定在村子里借宿一晚,明天继续赶路。 徐、慧两人穿过树林,惊起一群黑色的乌鸦,发出阵阵凄厉的叫声,两人刚走出树林,就看到村子里火光冲天,伴随着阵阵马蹄声、抢砸声、妇女儿童的哭泣声。 徐至、慧风两人赶紧快步走进村子,只见一个穿戴光鲜的将军,骑在马上,正指挥几十名官兵,抢劫百姓的财物。这些官兵有抢米粮的,有追赶鸡鸭的,也有牵牛羊的,还有一个将校正在追赶一个年仅及笄的弱小少女,眼看少女就要被逮住了,那个将校象饿狼一样扑了过去,嘴里发出阵阵浪荡的笑声。 徐至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一跃而起,腾空竟有一丈有余,双掌拍出,一招“仙人指路”,击中那名将官的后背,将其摔出三丈开外,那个将官撞在一块断墙上,脑浆迸裂,手脚抽搐了几下,就一命呜呼了。 那少女摆脱了魔爪,刚要向前跑开,冷不防被那骑马的将军射出一箭,正中后心,鲜红色的血液淹没了花一样的年华。 “这个畜生,太没人性了!”,徐至大吼了一声,冲向那名骑马的将军。 那将军见徐至来势汹汹,急忙弯弓搭箭,朝徐至射出一箭,见没有射中,又取出佩剑,纵马向徐、慧两人撞了过来。 徐至见那将军离自己只有数步之遥,瞧准时机,一个旋风扫叶腿,竟然将马的前腿折断,马失去前蹄,一个趔趄,将那个将军重重地摔在地上。那将军落地后连连叫苦。徐至不等那将军反应过来,一把他从地上拎起,责问道:“你们吃朝廷俸禄,应该保境安民,为什么要鱼肉百姓?” 那将军哀求道:“好汉饶命!在下也是被逼无奈,上面要求我们限期剿灭草寇,我们人少兵弱怎能完成任务?” 这时,慧风通过点、击、劈、勾、拿等招式,也基本上制服了其他士兵,上前责问道:“不管怎样!你们这些官老爷也不能抢夺百姓财物,杀人放火,强抢民女吧!” 徐至说道:“他们不仅抢劫百姓财物,而且肆意残杀百姓,拿无辜百姓的人头来冒充贼寇的首级,向上充数邀功,我说的对不对,将军大人?” “两位侠士说的对,在下再也不敢了,就饶了小人这一回吧?”,那将军苦苦哀求道。 徐至喝道:“如果你们下次再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我们就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取了你的项上人头,带上你的人,快滚!” 那个将军如蒙大赦,带了几个受伤的士兵,瞬间消失在昏暗的夜幕中。 徐至和慧风发现村上大部分房屋都已被大火焚毁,留下的都是些断墙残垣,村上几乎没有青壮的男子,都是些老弱病残,妇女儿童。经过这次浩劫后,村民们也死伤过半,十分凄惨。 眼看天黑了下来,徐、慧二人向村民们借了一间稍完整的屋子,打了地铺,生了一堆火,准备吃些干粮,早点休息。 徐至和慧风正准备吃手中的干粮,猛地发现黑暗中有双贪婪的眼睛一直望着他们,不断传来咽口水的声音,两人同时喝道:“是谁?” 徐、慧两人等那人从黑暗中腼腆地走出来,才发现是一位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姑娘。那姑娘不过十五六的年纪,长了一个瓜子脸,柳叶眉,樱桃小嘴,身体轻盈,长的十分秀丽。 徐至、慧风二人没有想到不速之客竟然是一位美丽的姑娘,两人都红着脸,不再说话,算是对刚才在语言上的唐突,向姑娘表示了歉意。 徐至见那少女颤巍巍站立不安,沉默了一会,才问道:“姑娘是谁,怎么在这里,吃饭了没有?” 那姑娘轻轻地摇了摇头,还是没有说话。 慧风见那姑娘长的十分可人,顿时话也多了起来:“是啊,姑娘,如果不介意,要不和我们一起吃点吧?” 那姑娘想是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她见徐、慧两人虽然年青,但也不像坏人,也没有和他们客气,怯生生地拿过慧风手中的饼,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一时吃的太猛了,还伴着阵阵咳嗽声。 姑娘吃完了饼,才慢慢道出自己的身世,姑娘姓周,叫沅芷,原是东都洛阳大户人家的小姐,后来父亲去世,家道中落,母女二人决定去岳州投亲,哪知路途艰难,母亲在途中生病去世,周姑娘身无分文,靠乞讨为生,一路南下,才辗转到了这里,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周沅芷说着说着,不禁泪如雨下。 徐至问道:“周姑娘今后有什么打算?” 周沅芷道:“小女子能有什么打算呢,现如今兵荒马乱的,去岳州路途遥远,只能走一步算一步,还不知道能不能走到那里?” 慧风担心道:“现在到处兵荒马乱的,周姑娘身无分文,一个人去岳州,如何使得?” 周沅芷摸了摸眼眶上的泪花,无可奈何地说:“小女子不去岳州投亲,又能去哪里呢?” 慧风连忙劝道:”如果姑娘愿意,跟着我们一起同行去洛阳吧,或许你洛阳老家那还有亲友?再说我们还有一些干粮和银两,带上你一个姑娘家应该没有问题,徐大哥,你说可好?” 周沅芷拿着含泪的双眼,偷偷看了徐至一眼,轻声叹道:“与你们同行回洛阳,这如何使得?” 徐至见那姑娘孤苦伶仃的,也动了恻隐之心,劝道:”慧师弟说的有理,周姑娘你不必迟疑,我们兄弟俩也不是坏人,你如果信的过我们,就和我们结伴而行,回洛阳吧,一路上大家彼此也有个照应,总比姑娘孤身一人去岳州要强。” 周沅芷见徐至满脸的真诚,没有再说话,算是答应了。 第二天清早,周沅芷换了一件干净的衣服,梳洗完毕,就跟随徐至和慧风,告别了村上的人,继续赶路。 三人又向北走了几天,餐风饮露,十分艰苦,眼看离蔡州城越来越近了,路上的行人才渐渐多了起来。 一天北风凛冽,天上彤云密布,三人顶着鹅毛大雪走了近一天的山路,周沅芷远远看到前面驿站路口有一个挂酒幌子的客店,连忙招呼徐至和慧风两人:”徐大哥,慧大哥,前面不远有家客店,要不我们今晚就在该店歇息?” 徐至还没有答话,慧风抢先回道:“周姑娘,好主意,我们要两间上好的客房,最好有杯热酒或热水什么的,暖暖身子。” 三人进了客栈,跟伙计要两间上房,哪知道客栈早已客满,仅剩下一间客房,两人没有办法,只好同周沅芷商议,哪知周姑娘并不在意,还是徐至细心,毕竟男女有别,授受不亲,对慧风建议道:“要不,我们兄弟二人晚上通宵不眠,陪周姑娘说说话。” 于是三人跟着伙计进入了一间地字号房。他们进入房间,刚放下肩上的包裹。徐至突然看到门缝外有几个熟悉的身影飘过,径直进入了他们隔壁的天字号房,正是朝廷大内的鹰击将军云飞扬和他的几名随从。 云飞扬显然是喝了很多的酒,在房间里发起了牢骚:“这鬼天气正冷,一路跋涉可把本将军累坏了,周宸,你小子过来给本将军捏捏肩,揉揉脚!” 那个叫周宸的将军正是当年打伤徐至的侍卫,周宸赶紧上前跪倒在地,小心地帮云飞扬揉捏按摩起来。 云飞扬似乎十分惬意:“周将军,大家都知道你小子的猛虎掌法刚劲有力,没有想到你这按摩的手艺也不错啊,比起我们长安城万香楼的姑娘,竟然丝毫不输给她们。” 周宸献媚道:“云将军代表朝廷办事,侍候云将军是属下分内之事!” 云飞扬笑道:“本将军手持万岁的金牌令箭,这一次润州之行总算是功德圆满,地方的招待还算殷勤周到,只是在鄂州,长蛟帮的几个水鬼竟然挡本将军的驾,跟本将军要赎命钱,想来十分好笑!” 周宸道:“几个小丑掀不起什么大的风浪,当时要不是云大人阻拦,属下早就想好好教训他们了?” 云飞扬似乎有些不满道:“周将军,你做事太过冲动鲁莽,万事要动动脑子!要是你真跟这些水鬼夜叉动了手,江乘风就会颠倒黑白,就会说,是我们朝廷的大内将军欺压他的人,才引起了这场误会!” 周宸连忙道歉道:“属下愚钝!没有云将军想的那么深远,是属下差一点办错了事!” 云飞扬洋洋得意道:“总算江乘风识趣,不但没有将这件事情闹大,而且还巩固了淮南和荆湖的联盟,他们两方愿意以我马首是瞻,这对我们举大事十分有利!” 周宸不无担心道:“他们两方都是朝廷的节度使,而我们手中并没有多少人马,他们会死心塌地跟着我们吗?” 云飞扬笑道:“这个倒不用担心,依照本将军的判断,他们两方势力相当,因此他们两方谁做盟主,都心有不甘,所以他们推举本将军为首,不过是相互平衡而已!” 周宸笑道:“还是云将军深谋远虑,棋高一着!” 云飞扬继续说道:“不说这个了,我们这次在润州查到了那本残书跟当年隐居润州的叛逆余党有关,这本书很可能在他们的后代手上,所以我们要尽快赶回京城,告之公主,再到户部彻查一下这些叛逆的底细以及他们后人的情况。” 周宸答道:“小的们知道。据可靠消息,逆贼黄巢在江湖上广发英雄帖,要求各门派的年青才俊,年后元宵节齐集蔡州烟雨楼,共商大事。这次连反对黄巢的蒋神庙和长蛟帮都派出了人手,不知道所为何事?” 云飞扬不耐烦道:“你们又想去看热闹,我们有急事在身,还是要尽快赶回京城,办正事要紧!”,说完又看了看周宸等人近似哀求的眼神,叹了一口气说道:“本将军见你们心不在焉的,赶你们回京你们也不愿意。好吧,我们也去蔡州凑凑热闹,游玩一番,就是不能在那耽搁太久了。” 周宸和手下几个人齐声应道:“是,云大人。” 第九章 三人同行 徐至三人听了隔壁房间云飞扬一行人的话。慧风提议道:“徐大哥,周姑娘,我们马上就到蔡州城了,要不在那过完年,元宵节也去城中的烟雨楼瞧瞧热闹。你们说可好?” 周沅芷没有说话,却用眼睛看着徐至,似乎在等他拿主意。 徐至对慧风说道:“这样也好,一方面我们可以继续跟踪云飞扬,顺便也可以陪周姑娘到蔡州城散散心。” 徐至的这一番话虽然出自无心,周沅芷听在耳中,却喜在心上,连忙道:“好啊,我都听两位大哥的,两位大哥以后叫我沅芷就可以了,不要老是姑娘长、姑娘短的,听了怪别扭的。”说完,又暗暗地朝徐至笑了笑。 徐至没有说话,慧风却抢先说道:“是啊,周姑娘!我也觉得叫你沅芷,比较亲切些。” “沅芷,现在兵荒马乱的,我觉得你一个姑娘家,最好学点功夫防身。”慧风挪了挪身子,向周沅芷身边靠了靠,向她建议道。 周沅芷答道:“慧大哥,我一个弱女子如何学来防身之术,再说就是此刻要学,哪来的师父教我?” 慧风笑道:“只要沅芷姑娘下定决心要学,这师父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周沅芷故意问道:“慧大哥,你说的师父,难道指的是眼前的徐大哥?” 慧风有些不悦道:“除了徐大哥,你也可以考虑拜我为师父啊!” “那我是跟你学,还是拜徐大哥为师父呢?”,周沅芷脸笑对着慧风,眼睛却看着徐至问道。 慧风答道:“当然了,我和徐大哥跟随凌空道人学艺,师出同门,你跟我学,还是跟他学,都是一样的。具体拜谁为师完全由你自己决定。” “那我究竟拜谁为师呢?我可要好好考虑一下。”,周沅芷故意思考了一下,接着问道:“那你和徐大哥谁的武艺高,谁的本领大,我就拜谁为师啊。”,说完看了看慧风,又瞧了瞧徐至。 徐至继续笑而不答,慧风不知道周沅芷是故意激他的,继续说道: “不过要说我和徐大哥谁的武艺高,我们还真的没比试过,只不过徐大哥习武比我更刻苦点,而我的……,慧风后一句话没说完,望了一眼徐至,见他并不在意,继续说道:“而我习武的天份和悟性可能更高些。” 周沅芷听了,笑道:“慧大哥,真不害羞!我怎么觉得你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啊?” 慧风见说不过周沅芷,只好回了一声:“嘿嘿,难道我吹牛了吗?” 徐至看到窗外天色将明,慧风和周沅芷还在为拜师学艺的事情喋喋不休,笑道:“慧师弟,周姑娘学不学武,拜谁为师,应该由她自己决定,你也不能强人所难啊!” 周沅芷笑道:“还是徐大哥明白事理,不过看在慧大哥一个晚上苦口婆心地劝导我的份上,我决定同时拜两位大哥为师。”说着要给徐、慧两人下拜行礼。 慧风见周姑娘终于答应了,像孩子一样手舞足蹈起来,而徐至则连连歉虚道:“周姑娘,你徐大哥学艺不精,拜师实在不敢当。” 周沅芷不等徐至推迟,强行给他行了拜师礼,笑道:“徐大哥,你太谦虚了!不过沅芷相信跟着你,一定不会后悔的!” 慧风见周沅芷话中有话,赌气道:“沅芷,你怎么那么信任徐大哥?难道跟着你慧大哥,就会后悔,就学不到一身好武艺了?” 周沅芷像是被慧风撞破了心事,羞红了脸,哼了一声,就跑开了。 自从慧风收了周沅芷为弟子,一改原来懒散的作风,对自身所学的武艺勤加苦练,教周沅芷也是十分细心和耐心,在生活上对周沅芷也是问寒问暖,十分亲密。可是周沅芷事前事后总是避着他,在学习武艺上也是请教徐至更多,这让慧风十分尴尬和妒忌,渐渐的对徐至也有些疏远,没有以前那样无话不说了。徐至在教习周沅芷的过程中,发现她十分聪慧,慧风教她时,她常常一学就会,似乎以前就有些根基;而相同的招式她又来反复请教自己,百问不厌,有意和自己亲近。 又过了十来天,眼看离农历新年越来越近,三人商定在蔡州过新年,这蔡州位于中原的中心,城高池深,唐宪宗时淮西吴元济逆命,李愬雪夜下蔡州活捉吴元济的传奇故事在当地广为流转,特别是蔡州城头立了一块《平淮西碑》,碑文传说是当时文学大家韩愈所撰,更是格外夺目。当时蔡州已被黄巢义军所控制。城内百姓安居乐业,秩序井然,酒家商铺正常开业,道路上却是人烟稀少,一片战时肃杀的景象,就连城头挂着的“黄”字大旗,在夕阳的照射下也显得格外的惨烈。 三人进了蔡州城,周沅芷显得格外的开心,她似乎对蔡州城十分熟悉,一进城,她就叫嚷着要去城中的城隍庙吃冰糖葫芦。徐、慧二人没有办法,只好随了她的性子,去了城隍庙。全国各地几乎都有城隍庙,庙中供着城隍爷和城隍奶奶,在战争年代城隍爷的香火最为兴盛,因为他能保一方平安。而蔡州城又是兵家必争之地,因此城中的城隍庙尤为壮观,庙内香火不断,灯火通明,正堂所供的城隍爷和城隍奶奶高一丈八尺,金装素面,面容慈祥;长长的供桌上摆满了牺牲供品,进庙祭拜的官员和百姓络绎不绝,个个面带虔诚,长跪在地,向城隍爷焚香祷告,默默祈求天下天平、家人平安。 周沅芷没有直接进入城隍庙,而是买了三串糖葫芦,递给徐至和慧风两支,自己拿了一串,边吃边赞道:“真好吃!两位师父快尝尝,这冰糖葫芦酸里透着甜,好久没有吃到这个味了。” 慧风从周沅芷手中接过糖葫芦,吃了一颗,赞道:“嗯,沅芷!这蔡州的糖葫芦真好吃!” 周沅芷笑道:“那还用说嘛!不瞒两位师父,沅芷吃过很多地方的糖葫芦,要算我们蔡州的最好吃了!” 徐至见周沅芷举起手中的糖葫芦,用小嘴抿了抿,又舍不得马上吃,满脸陶醉的样子,也被她幸福模样感染了,他心中暗想:这个周姑娘真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如果不是生活在乱世,说不定此时正躺在父母怀里撒娇呢? 周沅芷见两人吃完了糖葫芦,建议道:“我们蔡州城的城隍爷爷可灵验了!他不仅管着百姓的平安,而且也是有求必应。两位师父来年有什么心愿祝福,不妨也去拜拜?” 慧风答应道:“好啊,沅芷,我们去拜拜,说不定能好事成真呢!” 徐至见周沅芷用祈求的眼神看着自己,也爽快答应了:“我们千里而来,是应该好好拜拜当地的菩萨,快过新年了,为千里之外的亲友们祈祈福吧。沅芷你好像对这蔡州城很是熟悉?” 周沅芷咬住小嘴,几次想说话,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慧风赶紧替周沅芷解围道:“徐大哥,你好像对什么事都疑神疑鬼的,沅芷,我们不理他了。” 周沅芷似乎没有听到慧风的话,而是低声向徐至解释道:“徐大哥!沅芷小时候经常随父母来蔡州,自然对蔡州的一草一木比较熟悉,有些事情还是以后再说给两位师父听吧。” 徐至没有继续说话,而是随了两人去城隍庙祈福,三人净了手,焚了素香,跪倒在地,只见周沅芷一边默念,一面羞红了脸,好像在倾诉女儿家的心事。而慧风祈祷完毕,则偷偷瞧了周沅芷一眼。徐至则默默地向城隍爷祈祷道:“希望新年至善方丈,高爷爷,凌大哥,还有小慧妹妹平安,另外希望城隍爷爷和奶奶保佑自己,能早日找到素英,不论生死,都要让她回到自己的身边。” 三人祈祷完毕,周沅芷对徐、慧二人说道:“两位师父,我们一起去买些年货回来,准备过新年啊!” 徐、慧二人都是慷慨男子,对如何买家中物品过新年,两人并没有太多的想法,只好又随了周沅芷的性子,只见她先去了一家米店,买了半升米,又去了一家布店,挑了几块上好的布料,周沅芷指了一块淡黄色的丝绸,小声问徐至道:“师父,你看我穿这颜色的衣衫漂亮吗?”说完低下头去,不停地抚弄着衣带。 慧风在一旁听了,抢先称赞道:“我们沅芷穿这件黄颜色的衣服,既雍容华贵,又绚烂多姿,就如天上的仙子一般,太漂亮了。”,说着就要吩咐店家,将其买下。 周沅芷仔细端详了绸缎上的纹路,叹道:“好看是好看,就是太贵了些。”,说完又将拿起的布料放下了。 徐至连忙阻拦道:“既然我们的沅芷喜欢,我们就是不吃不喝不住店,也要给她买啊!”,这些话说得十分诚恳。周沅芷听了,更是心花怒放,但她还是故作矜持道:“我看买这些中看不中用的东西,还不如买些酒肉果蔬回去,给两位师父下酒实在。” 徐、慧、周三人买了好些年货回到客栈,已是傍晚时分,外面正细细的下着小雪,街上行人稀少。三人见客栈外早已高高挂起了几盏大红的灯笼,客栈掌柜正指挥着几个伙计忙着写福字,贴门神,原来这一晚已是除夕。 三人进了客栈,向酒家道了一声“新年好”,就吩咐伙计拿了年货,快去准备年夜饭。客栈伙计应了声,就去厨房准备了。三人进了客房,围着炭火,相互道了祝福。不一会,酒家已将热气腾腾的酒菜端了上来,却是一盘红烧鲤鱼,一碗咕咾肉,三斤酱牛肉,然后就是一碟青菜豆腐,一坛陈酿,一盘饺子。三人远在旅途他乡,这顿年夜饭倒也十分丰盛。 三人一边喝酒吃菜,一边谈起路途中各自的见闻。特别是当慧风谈起在蒋州遇到黑白双煞,在武穴遇到长蛟帮的故事,周沅芷听得是目瞪口呆,津津有味。 徐至见新年将至,心情特别高兴,也顺口说起:罗晋临死时要自己寻访家世秘密和奇书残卷的事情,慧风和周沅芷听了都吃了一惊。 慧风一边喝酒,一边嗔怪道:“好啊!徐大哥,原来你心里还藏了这么一个大秘密,我跟随你这么久了,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起过啊?” 徐至满脸愧疚道:“慧师弟,其实这件事在大哥心中也憋屈了很久,大哥对此事也是一筹莫展,大哥没有告诉你,也是不希望贤弟深陷其中啊!” 慧风笑道:“徐大哥,小弟没有怪你的意思,我们兄弟不是说好了,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了的吗?你把这天大的秘密憋在心中,不但兄弟帮不了你,而且迟早一天你也会被闷坏的!” 徐至听了慧风的话,十分感动,叫了一声:“好兄弟!”,两人又相互敬了对方一杯酒。 周沅芷似乎对徐至心中的秘密特别感兴趣,插话道:“徐师父,后来这件事真的没有新线索了吗?” 徐至苦笑道:“就凭‘天下纷争数千年,奇书残卷天下剑,射蛇首兴成霸业,紫气东来入云间?’这么一首破诗,能有什么线索?只是我们后来在江州跟踪云飞扬,他好像查到这本奇书与前朝的几个叛逆有关。” 周沅芷沉吟了片刻,又突然对那首诗感了兴趣,反复念诵,随口解释道:“这首诗的前两句好理解,说得是这本奇书是关系到天下兴衰的一把利剑,怪不得有那么多人对它感兴趣呢?” “只是这后两句诗不太好理解,说得是藏书的地点呢?还是藏书与某个事迹有关,就不得而知了。”,周沅芷继续解释说。 慧风说道:“我觉的沅芷的思路可行!这本奇书应该是与某个人物有关,罗大叔不是临死前,要徐大哥去找英国公的后人吗!因此找到英国公李勣的后人,秘密就可以揭开了。” 徐至听了慧、周二人的话,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分析的不错,等我去过少林,拜见了至诚大师,我就去寻找英国公的后人,弄清此事,还了罗大叔的心愿。还有就是,一定要找到素英妹妹!” 周沅芷说道:“徐师父放心!沅芷愿意帮你解开这个家传的秘密。” 徐至见周沅芷真诚地看着自己,回道:“沅芷,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此事可能涉及到朝廷,很是棘手,大哥也不希望你陷入其中!” “不说那本奇书了!对了,徐师父,素英姐姐漂亮吗?”,周沅芷还没等徐至说完,继续追问道。 慧风赶紧阻止道:“沅芷,素英姐姐投江,还不知道生死呢?你提起她,徐大哥又要伤心难过了。” 周沅芷听到罗素英生死未卜,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叹道:“希望素英姐姐吉人天相,平安无事!不管怎样,我都会陪徐师父一路同行,找到素英姐姐的。” 慧风望了周沅芷一眼,见她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也跟着长叹了一口气,只好说道:“徐大哥,沅芷,三人同行也不能少了我慧风呀!” 第十章 比武招亲 徐至、慧风和周沅芷三人在蔡州过了新年,转眼就是元宵节,那天刚蒙蒙亮,三人就早早吃了饭,准备去城中的烟雨楼,赏花灯,看热闹。 徐至见周沅芷换了一件羊毛的外套,显得格外的精神,但是举止形态有点羞涩忸怩,不同于往日,不管慧风如何逗她开心,她总是眉头微蹙,很少说话。徐至心想:这女孩家的心事真让人难以琢磨。 三人出了客栈,迎面扑来一阵清新的东风,虽然正月仍然是天寒地冻的季节,但是立春后万物复苏,风雨里夹杂着淡淡的春天的气息。三人见街道两边的店铺都高低挂满了各色的花灯:有简单的莲花灯、人物灯、动物灯,还有高数丈的宫灯,长数丈的龙灯,色彩缤纷,做工精美,让人叹为观止,应接不暇,更引来不少孩童驻足观看,向父母吵闹着要买回家玩耍。 慧风一路上不停地招呼周沅芷看灯,但周沅芷似乎有心事,只是懒懒地应付他,看灯的兴致并不高。 周沅芷看到离烟雨楼不远处有一个十字路口,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众人正在听一个读书人读贴在墙上的告示,连忙招呼徐、慧二人前去观看。三人挤进人群,就听到众人不同的议论,这个问道:“这个事会是真的吗?”,那个答道:“怎么有假?连告示都贴了,难道还会假?” 一人故作神秘道:“你们可能不知道吧,黄王只有这么一个义女,长的貌若天仙,文才和武艺都很出众,就是人品气度也是不凡。这个读告示的,正是黄王麾下掌书记的尚让将军,黄王为义女招亲的事情,应该是千真万确的。” 过了一会,只听到那个将军又大声念道:“东西南北过往蔡州的英雄们,听清楚了没有?我给大家再念一遍:天下义军总首领、兵马大元帅黄王诚邀天下青年才俊,上元节齐集蔡州烟雨楼,为爱女择选佳婿,各位英雄不论地域出身,不论门阀贵贱,只论人品才能,只要通过比试,就能成为黄王的乘龙快婿。” 周沅芷听了,羞愧难当,低声骂道:“这事真是荒唐,哪有父母昭告天下,为女儿选夫婿的,真是老糊涂了!”,骂完回头偷偷地望了徐、慧两人一眼,见他们还在瞧墙上的告示。 三人看完了告示,跟随看热闹的人群,来到烟雨楼下。那烟雨楼是一座三层高、雕梁画栋的临轩楼台,本是蔡州城中有名的酒楼,早在半年前该楼就被黄巢预订下,楼台下开阔的地面上设立了一个高高的比武擂台,擂台四周插满了各色的龙虎旗帜,有几百名身披铠甲的士兵手持长矛、弓箭站立守卫,让闲杂人等难以靠近擂台。 上午辰时,烟雨楼台正中端坐的是一个身材魁梧,气宇不凡的中年人,他身披黄金铠甲,腰跨大环金丝宝刀,此人正是天下义军总首领、兵马大元帅黄巢,他身后站立了一群带刀护卫,手执仪仗旗帜,银盔素甲,威风凛凛。黄巢的左边侍立着一位身高八尺、身穿重甲的中年将军,正是义军开路先锋兼蔡州城防将军朱温,他的身边站立一个穿着青衫的中年道人,手持一柄拂尘,却是泰山派的智光道长。 这时,烟雨楼下最外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大多数人都是当地或外地赶来看热闹的客商和百姓,而且来烟雨楼,观看比武招亲的人也越来越多。 靠近擂台的里层,早已按地域门派的不同,在不同方位上站立了很多蠢蠢欲试的年青人,这些人都是黄巢邀请的贵宾。北面站立的是一群穿着黑色衣衫、纵横北方数省的黑鹰教弟子;东面站立的是一群身穿绿衫短袍、威震东南沿海的神龙教徒;南面挤满了身穿红色火焰服饰,在南方数省不断壮大的朱雀门教众;西面而立的是号称能“开山镇虎”的合州猛虎帮的门徒。 此外,很多支持和同情义军的门派,例如晋州的神雀门,徐州的长枪会,也派出了很多年青人过来捧场喝彩。甚至连平时暗地里反对黄巢起义的、蒋州的蒋神庙、岳州的长蛟帮在接到邀请后,也派出少数弟子秘密参会。 另外,黄巢也秘密邀请了少林、武当、峨嵋、华山各大派参加这次英雄大会,但是都被这些名门正派以各种理由拒绝,只有泰山派推脱不了,才派了一个二代弟子智光参加,算是给足了黄巢的面子。黄巢也心知肚明,公推智光为这次大会的主持,评判天下年青才俊,为义女招亲。 上午巳时,黄巢宣布英雄大会开始,他站立起来向楼下众人拱了拱手,朗声说道:“黄某不才,今天斗胆邀请天下才俊会聚蔡州烟雨楼,一来是为义女比武招亲,二来是想与天下英雄共议大事。” 黄巢的话刚说完,烟雨楼下响起一片欢呼声,谦让声。黄巢拉了身边智光大师的手,向楼下众人介绍说:“今天我们有幸邀请了泰山派的智光大师为此次比赛的主持和公正人。现在请智光大师宣布此次比赛的日程和规则。” 智光大师向黄巢和众人谦让了一会,才宣布道:“整个英雄大会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比试武艺;第二个阶段辩论天下形势;第三个阶段由黄王爱女钦定佳婿。三个过程希望各位英雄积极参与,展示才艺,成就佳话。” 徐至和慧风在台下听了十分惊讶,都用眼睛盯着周沅芷看,不禁摇头道:“怎么黄王的爱女还要比武招亲啊?” 周沅芷笑道:“怎么黄王的女儿就不能招亲选婿了?两位师傅也可以上台一试,说不定能技压群雄,赢得美人芳心呢!” 徐至和慧风见周沅芷伶牙俐齿的,怕说不过她,都沉默不语。只听到楼上智光继续朗声说道:“第一阶段比武,不论门派地域,不论出身贵贱,天下英雄都可以参加,采取淘汰制,参会的八个门派选出八人做为候选人,台下如有不服的可以上台向八人挑战,败者淘汰,胜者留下继续接受挑战,直到三日后无人挑战为止。另外,各派比试武艺,点到为止,不决生死。最后的八名胜者进入下一轮比试。” 在智光宣布完比武规则后,一声锣响比赛正式开始,各门派为了压制其他门派,展示实力,都精挑细选出各自的候选人,无论在武艺上,还是在相貌上,都是上上之选。 神龙教、朱雀门、长枪门和蒋神庙选出的候选人是教主之子,而其他四个帮派选出的都是年青有为的副帮主或左右使者。 徐至三人见八大门派刚选出比武的候选人,台下的英雄们早已是蠢蠢欲动,不一会已有八名英雄跃上台去,前去挑战八位候选人。期间台下不时有人议论道:“如今黄王义军声势浩大,将来推翻朝廷,登基大宝,也不是难事!因此这次比赛的胜者,不但能成就一段姻缘佳话,而且将是未来天下的驸马,一世光彩夺目,富贵无比。” 慧风听了这些议论,也羡慕道:“这么大的一场富贵,是男人都想上台去试试运气!”,说完偷偷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周沅芷,见她向自己投来鄙夷的目光,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周沅芷并没有理会他,而是对徐至说道:“徐师父武艺超群,不妨上台一试,或许能娶一个漂亮的师娘回来。”说完,朝着徐至格格地笑出声来。 徐至瞪了周沅芷一眼,周沅芷自言自语道:“好心替他着想,他却这般不领情,这如何是好呢!” 转眼间,八名挑战者都已跌落台下,他们不敢面对台下众人,满脸的羞愧地退到了一边。另外得胜的八派子弟高声呐喊,得意洋洋。突然台下传来云飞扬那熟悉的声音:“周将军,你也师出猛虎门吧,场上猛虎门那个的小子应该是你的后辈吧?你年纪也不小了,至今还没有婚娶,难到就不想抱的美人归?” 周宸答道:“云大人在上,小的怎敢抢了大人的风头!” 云飞扬答道:“我对这些小家碧玉并不感兴趣,你们如果有兴趣尽管上去练练身手,不用顾及我,我在下面为你们呐喊助威。” 这时有人献媚道:“云大人岂是我等可比的,云大人爱的是金枝玉叶,是秀云公主,那些村野山妇,草寇公主,又怎能让大人感兴趣呢!” 周宸也讨好道:“素闻大人对秀云公主痴心一片,真让人钦佩啊!那这次就让属下一展身手!”说完,一个“鹞子翻身”,跳上擂台,径直向猛虎门的副帮主欧阳光挑战,欧阳光已连胜了两场,正是洋洋得意,目空一切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前来挑战,头也不抬,眼也不睁,问道:“挑战者何人?哪个门派的?” 话说周宸要比欧阳光要年长的多,只是周宸在猛虎帮出道后,就投靠了朝廷,走南闯北替朝廷办事,时间长了就和猛虎帮断了交往。因此猛虎门后辈中认识他的人极少,所以作为副帮主的欧阳光也不认识他,故有此一问。 周宸笑道:“猛虎帮的后辈小子们听清楚了,我叫周宸,也出身猛虎门,算来我也是你们师叔辈了。你们见了长辈,还不行礼?” 欧阳光“呸”了一声,“如果你能以本门的功夫赢我,我就认你这个师叔,否则你该叫我师祖了,爷爷让你好好见识一下我们猛虎门的真功夫!”说完自恃武艺绝伦,竟然没将年长的周宸放在眼里。 周宸听了大怒,叫了一声“你小子也太狂妄了些,让师叔好好教教你,如何对待长辈!”,说完就是一招“饿虎扑食”,飞身猛扑向欧阳光。 欧阳光见周宸来势凶猛,不敢怠慢,不进而退,利用避让,泄尽周宸掌中的劲力,方才出手,使了一招“猛虎出山”,双拳只取周宸的双目。 周宸艺高胆大,也不后退,还了一招“龙腾虎跃”,挥掌格开欧阳光的双拳,随即跃到欧阳光的左侧,又是一掌,拍向欧阳光的太阳穴。 欧阳光见了周宸使得的确是本门的绝学,吃了一惊,赶紧低头躲过,还了一招“开山镇虎”。这招“开山镇虎”本是虚招,后面紧跟着的“猛虎掏心”才是实招。原来欧阳光心想,本门的一招一式很容易被外人偷学冒充,但是虚虚实实、融会贯通的绝学,绝不是外人一朝一日可以偷学会的,再说这“猛虎掏心”是猛虎三绝杀之一,就因为被隐藏在虚招之后,很难让敌人识别防范。 哪知周宸早已防备,避开“开山镇虎”,也是一招“猛虎掏心”,双拳齐出,与欧阳光的招式完全相同,两人双拳撞击在一起,猛虎帮众人见两人都使出了本门绝技,一片喝彩,接着又是一片惊呼。只见欧阳光倒退了七八步,一脚踏空,跌落台下,而周宸仅仅退后了两三步,却仍然屹立在台上。 这时,楼上的智光高声宣布:“此场比试周宸取胜,欧阳光被淘汰。” 再说,此时的慧风心里痒痒的,也想在周沅芷面前好好表现一下,好让她对自己刮目相看。于是他瞄准了长蛟帮的候选人何梦龙。这何梦龙不但水里功夫了得,而且拳脚功夫也是一流,在长蛟帮内极具威望,年纪轻轻就做了副帮主,地位仅次于帮主江乘风。慧风没有和徐、周二人商量,就跃上擂台,徐至大吃一惊,连声叫道:“慧师弟,小心。” 周沅芷也喊道:“慧师父,小心。” 何梦龙和慧风互通了姓名,便交上了手,徐至仔细观察,何梦龙和慧风招式套路是一样,使用的都是“四两拨千金”的手段。 何梦龙使了一招“乘风破浪”,慧风回了一手“苍松迎客”,何梦龙又是一招“惊涛骇浪”,慧风接着就是一招“鲲鹏展翅”,徐至看到两人真是棋逢对手,慧风更是一招一式,攻防兼备,一百招后慧风慢慢占了上峰。 两人又缠斗了近百招,慧风见何梦龙招式已乱,只有招架之力,没有还手之功,此时也是成竹在胸、稳操胜券,一招“白鹤晾翅”,接着又是一招“鱼跃龙门”,锁住何梦龙的双手,只指他的面门,眼看何梦龙招架不住,胜利在望。 何梦龙突然使了一招“风卷残云”,舞动衣袖,从袖中散出迷香。慧风求胜心切,毫无防备,顿时将迷香吸入口鼻,只觉得身体疲软,方才知道中了何梦龙的诡计,但为时已晚,只能化进攻为防守,苦苦坚持。 台下长蛟帮的弟子见自己的副帮主反败为胜,都不由地鼓掌喝彩起来。原来这长蛟帮常年在水里干些抢劫财物,杀人越货的勾当,手段没有那么光明正大,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使用一些迷香,迷药的勾当,将对方迷倒杀害,再扔到长江里毁尸灭迹。 何梦龙见慧风两眼迷离,手脚颤抖,知道自己的诡计得逞,转守为攻,对慧风痛加杀手,故意使出了长蛟帮的镇教绝技之一“惊天动地”,这“惊天动地”来源于长蛟帮对“飓风”的模仿,是将落入下风的对手困住,用眼花缭乱的招数,扰乱敌人的心智,看起来气势浩大,就像海上的飓风一样,迅速的让人难以辨别和防守。 眼看慧风的处境十分危险,周沅芷无助地看着徐至,叫道:“慧师父遭人暗算,现在怎么办?”徐至应了声:“我去帮他,沅芷你留在原地不要离开。” 徐至跳上台去,向楼上和台下众人都拱了拱手,恭敬有礼,颇有大师风范,他然后对何梦龙道:“卑鄙小人,你当着黄王和天下众英雄的面,竟然用暗香迷人,算什么英雄?” 何梦龙听了徐至的话,羞愧难当,不由地住了手,狡辩道:“智光大师宣布的比武规则中:并没有说不能用暗器,就是暗香迷药也不在禁止之列。要怪只能怪这位朋友武艺不精,技不如人。”,台下长蛟帮的弟子们听了,也是一阵附和声。 徐至讥讽道:“原来漕运第一大教长蛟帮是靠这些手段扬名江湖的,何副帮主的功夫,在下也想领教一番,还请先解了我师弟的迷毒!” 何梦龙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敢耍赖,只好回了一声:“好说!”,就从袖中取出一个细瓷小瓶,顺势扔给徐至。 徐至接过解药,救下已经昏昏沉沉,神智不清的慧风,让他暂时去台下休息。 第十一章 冤家路窄 却说徐至跳上比武擂台,救下慧风,与长蛟帮的何梦龙继续交手。何梦龙与徐至一交手,见他拳法的套路与慧风先前所用的大同小异,但他的一招一式比慧风更加稳健,更有力量。 何梦龙不敢大意,苦苦支撑了一百来招,有些招架不住。他又想故伎重演,使了一招“鱼死网破”,这“鱼死网破”也是长蛟帮的三绝杀之一,当遇到强敌不能取胜时,故意输招认栽,在对方毫无防备之际,射出袖箭暗镖,将其刺杀。 徐至有了慧风遭暗算的教训在先,一路上跟着凌空也多了一些历练,慢慢有了一些江湖经验,而且他也不像慧风那样心浮气躁,求胜心切。 徐至看见何梦龙向他躬身认输,也慢慢还了一躬,但突然看见何梦龙挺直上身,向自己射出袖箭,大吃一惊,赶紧一个鲤鱼翻身,躲过一支袖箭。 何梦龙不等徐至反应过来,又射出高低两支袖箭,徐至低头躲过一支,顺地一滚,用右手一抄,接住一支,反手将袖箭送出,正中何梦龙的右眼,穿脑而出。 何梦龙捂住鲜血长流的右眼,扑倒在擂台上,忍不住发出一阵阵“嗷嗷”的叫苦声。长蛟帮的弟子见自己的副帮主,在众人面前攀爬翻滚,出尽了丑,只好派出几名大汉将他抬下台去。 擂台下的众英雄见徐至在比武场上救了慧风,胜了何梦龙,一阵骚动,有帮派叫嚷道:“何梦龙暗箭伤人,徐至这是以子之道,还彼之身,打得好、打得痛快!”,另一帮派嘘声道:“岳州长蛟帮号称水下的功夫天下第一,没有想到陆上的功夫却是如此不堪一击!” 十几名长蛟帮的弟子听了四周的议论,不堪其辱,齐声喊出了:“杀了徐至,为何副帮主报仇!”的声音,掌声和嘘声此起彼伏,声浪不断。 再说周沅芷在擂台下一边照顾半昏迷的慧风,一边替场上的徐至喝彩加油,这一举动不仅引来了长蛟帮众弟子恶狠狠的目光,也引起其他帮派门徒的注意。那些年青的弟子见对方是一位落单的美貌少女,更加有恃无恐起来,有不少轻浮的弟子竟然垂涎欲滴,前来调戏。 不一会几名放荡的年青汉子,面带淫笑,手持长剑,将周沅芷和慧风围在中心,周沅芷毫无畏惧,抢先一步,一个“斗转星移”,转到一名强人的身后,那汉子万万没有想到周沅芷这样的弱女子还会武艺,稍稍犹豫,手中的长剑就被周沅芷夺了过去。 周沅芷一边用长剑苦苦守住门户,一边故意点评各门派的武艺高下,挑拨各派之间的矛盾。各派弟子本来就水火不容,都想展示自己的独门绝技赢得美人的赞誉,因此只要有弟子偷袭周沅芷,就有其他门派的弟子从一旁阻挠,英雄救美。这样本来是几个浪荡门徒对周沅芷的觊觎,竟然变成几大门派之间的群殴和厮杀。 各大门派互斗的好一会,竟有几名弟子受伤丧命,这时朱雀门的候选人何进叫了一声:“各位请住手,且听我一言,我们几大门派收到黄王的邀请,联袂来到蔡州,大家千里来相会,公平比武较技,岂能伤了和气,即使我们当中只有一人能赢得黄王公主,大家也要敬佩他才艺超群,岂能群起攻之,坏了江湖的规矩!” 神龙教的候选人朱富也说道:“何厢主说的极是,大家四海一家,皆是兄弟,为了一个女子大动干戈,伤了和气,坏了黄王的大事,实在不值得!” 朱雀门和神龙教的弟子都开始停手罢战,但是其他6大门派的弟子还是相互虎视眈眈,不愿放弃唾手可得的美人。一个黑鹰教的弟子叫道:“耶律帮主,属下追随您南征北战,多有微功,至今尚未成家。此次帮主你对黄王公主志在必得,小人对眼前的这位佳人也是不愿放弃!” 黑鹰教的耶律淳冷笑道:“如今天下大乱,江山都是能者得之,何况一美人儿?我黑鹰教子弟不必迟疑,凭着自己的武艺先抢了美人,再与各派握手言和!” 黑鹰教的弟子听了耶律淳的话,不顾各派强敌环伺,竟然直取周沅芷。 这时徐至在擂台上已经击败何梦龙,他见此情景,跳下台去,护在周沅芷身后,用武当绵掌左推右攘,瞬间击退了几名黑鹰教子弟对周沅芷的围攻。周沅芷心里十分欢喜,嘴里却说道:“师父,你比武辛苦了,先歇会吧。” 徐至答道:“沅芷,你先护住慧风师弟,这些狂徒我还能应付。”,可是禁不住台下涌过来的帮派越来越多,徐至渐渐有些支持不住。 这时,云飞扬带着周宸几个人也围拢了过来,徐至心想:“不好,这次真是前遇狼,后遇虎。哪知云飞扬朝楼台上高声叫道:“黄王,智光道长,现在比武台下乱糟糟的,你们也不派人制止?” 这时的黄巢站立在烟雨楼上,也看到了比武台下一片混乱,各派弟子相互寻仇,持械斗狠,甚至公然抢劫围观百姓的财物。黄巢赶忙下令,让周围的军队都戒备好了,如果有人胆敢继续扰乱比武,格杀勿论,顿时数百个虎贲战士手持长矛弓箭,层层围拢了过来,台下顿时安定了很多。 云飞扬朝周沅芷笑了笑,直接走到徐至身边,打趣道:“徐至,我和吴刺史都以为你已经死了,没想到你中了猛虎碎心拳,跌入大江还能活下来,身边还有这么一个漂亮的爱侣,真好,真让人羡慕妒忌啊!” 徐至不卑不亢地答道:“这些都是拜云大人和周将军所赐啊!我今天还要好好感谢两位大人呢!” 周宸听出了徐至话中含有挑衅的意味,抽出手中宝剑就要上前争斗。云飞扬连忙挥手制止,责备道:“周将军,你先退下,我有几句话要单独跟徐至他们说。” 周宸只好悻悻地退后了几步,云飞扬才对徐至说道:“徐至,先前我们在润州对你多有得罪,这些都是误会,你也知道我们为朝廷办事的,很多违背良心道义的事不得不做,那也是身不由己啊,现在本将军正式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计前嫌。” 徐至见云飞扬对自己的态度突然暧昧起来,不知道他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鼻子里“哼”了一声,没有继续说话。一旁的周沅芷却骂道:“这位大人太会悻悻作态了,几次想致徐大哥于死地,现在几句简单的道歉就可以一笔勾销了吗?” 云飞扬笑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姑娘,徐至身边有你相伴,应该不会太寂寞。这也是他艳福不浅啊!”,几句话说得周沅芷哑口无言,羞涩难当。 云飞扬继续说道:“徐至,现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你身边已有佳人相伴,何必再去投靠逆贼黄巢,做他的什么驸马呢?我看你武艺不错,只要你追随于我,为朝廷轰轰烈烈做一番事业,一定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的。” 云飞扬见徐至没有说话,想继续拉拢他,却被周沅芷打断道:“朝廷有什么好的,如果朝廷一心一意为了天下苍生,天下就不会有那么多孤苦伶仃、无家可归的苦命百姓了。要我说啊,徐大哥,你宁可投靠黄王,为百姓振臂一呼,也不能自甘堕落,做朝廷的鹰犬。” 徐至惊讶地看了周沅芷一眼,心想:平时看她文文弱弱的,没想到她今天竟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看来她绝不是一个逃难的普通百姓,难道她是黄巢的人?他不敢继续往下想。 这时,慧风也渐渐恢复了神智,听到周沅芷的议论也是吃了一惊,呆呆地看了她很久,也附和道:“徐大哥,周姑娘的话有道理,我们不能被朝廷所利用,残害百姓啊!” 徐至见周沅芷和云飞扬都注视着自己,似乎在等他的决定,回道:“周姑娘说的不错,当今朝廷腐败,地方糜烂,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也绝非一日,此时正是英雄辈出,拯救黎民于水火之际,大丈夫也应该审时度势,投靠明主,做一番轰轰烈烈、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云飞扬见与徐至等人话不投机,叹了一声:“徐至,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本将军希望你好好考虑,不可一日为盗贼,玷污了祖先的世代忠烈!”。显然,云飞扬话中有话,徐至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我一个普通百姓,怎么也成了忠烈之后。 正当徐至、云飞扬等人在擂台下唇枪舌箭之时,四周不断有士兵围拢过来,驱散闹事的人群。云飞扬见四周都是黄巢的人,怕暴露了自己的朝廷身份,继续留在烟雨楼会有危险,赶紧使了一个眼神,让周宸继续秘密留在蔡州,自己带了几个人趁着台下一片混乱,仓促间退出蔡州城。 黄巢知道蔡州城混有朝廷的奸细后,大怒,命令在全城范围内逐一搜查,折腾了好几天,把蔡州城天上地下翻了遍,也没有抓到任何可疑之人。 为了严查蔡州城里的朝廷奸细,黄巢下令从元宵节到二月二“龙抬头”期间全城戒严半个月,禁止任何人出入蔡州城,原定第二阶段的文试也推迟了半个月。随后,黄巢让黄鹤、尚让等人分别邀请各路英雄集中居住在蔡州城东刚建成的迎宾和聚贤楼里。 这迎宾和聚贤楼高三层,飞檐翘壁,雕栏画栋,是蔡州城最大的两个客栈,有客房近百间,能容纳近千人的住宿和吃喝。另外这两个客栈的饭菜和服务也是一流,据说这两个客店是黄巢打下蔡州城后出资修建的,目的就是为了广纳天下贤士,如今天下豪杰只要一提到蔡州城,无人不知城中新建的迎宾和聚贤会馆,也无人不知黄巢是如何虚心纳谷、广纳人才的。 再说徐至三人收到黄巢的邀请后,几次婉言拒绝搬入聚贤楼,但是尚让派人不停地盛情邀请,三天一拜访,五日一求见,甚至尚让亲自带了黄巢的请柬和礼物来催三人搬家,三人无奈之极,只好住进了聚贤楼三楼最里间的两间客房。徐至和慧风一间,紧挨着周沅芷的一间。此外,三楼还住了黑鹰教的二十来人,二楼住的是东海神龙教的一群人,而一楼住的是晋州神雀门和岳州长蛟帮的子弟。 俗话说的好,真是冤家路窄,那天比武台上长蛟帮的副帮主何梦龙因为暗算慧风和徐至,被徐至打瞎了右眼。现如今,两个冤家又住在同一个楼内,因此仇家见面格外眼红。特别是何梦龙因为面部有伤,半个脸都缠满了绷带,只露出眯眯的左眼,他走到那里,都会听到一些不堪入耳的议论,楼上楼下其他门派的弟子也都暗暗笑他:“瞧,就是那个长蛟帮的独眼龙,自己暗算别人,偷鸡不成反而失把米,真是自作自受,活该受此大祸!” 虽然何梦龙城府极深、肚量极大,装着没有听见,但是他手下的一帮人却不是低声下气之辈,个个神情激动、气愤异常,觉得本帮的这一切耻辱都是徐至和慧风造成的,不停地在何梦龙耳边建议道: “何副帮主,那个姓徐的也太可恨了,上次擂台比武智光大师早就说过,点到为止,不伤及无辜,而那个姓徐的置若罔闻,仍然对您痛下杀手,这个深仇大恨,我们长蛟帮可不能不报啊!” 何梦龙虽然觉得自己理亏,但是丧眼之痛岂是一辈子能忘记的,他沉默了一会,忿恨道:“这个深仇我们不能不报!你们先摸清楚了他们的底细,然后带些人手,带些兵刃暗器,偷偷地做了他们。” “那何时动手呢?要不今晚我们就去准备?”,何梦龙手下的几个好手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怨气,恨不得早点除掉徐、慧二人,为长蛟帮挽回上次比武失去的面子。 何梦龙捂住肿胀的右脸,呻吟了好一会,才慢慢说道:“今晚就算了,这件事我看还是要细心准备,不能再有闪失了。” 长蛟帮众人听了何梦龙的话,虽然觉得心中窝囊,但是副帮主发下话来,不得不听,都低头嗯了一声。 自那以后,徐、慧、周三人上下聚贤楼,常常发现长蛟帮的弟子会鬼鬼祟祟地跟踪他们,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甚至背后会使点小绊子。 一天清晨,徐至、慧风和周沅芷三人刚下楼,见到两个长蛟帮的弟子端了一盆水,在井边梳洗,他们见了慧风走过来,一个弟子故意指桑骂槐地骂另一名弟子道:“你这个手下败将,刚学了一点三脚猫的功夫,就敢出来丢人现眼,真是羞死人了”,说完用眼睛瞄瞄了一路走来的慧风,顺手将一盆葬水扑向他。 慧风赶紧闪身躲过,但衣衫上还是湿透了一大片,慧风大怒,刚要上前和那个弟子理论。徐至在背后紧紧拉住了他,让他暂时忍耐,周沅芷也劝慰说:“慧师父,正所谓狗眼看人低,我们跟他这样一个小逻啰,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慧风听了周沅芷的话,只好作罢。 第十二章 秘密盟约 一天晚上,徐至和慧风吃完晚饭,便去隔壁的房间看望周沅芷。两人发现房门虚掩着,慧风笑着对徐至说道:“沅芷这丫头怎么这么粗心,晚上连门都不关?” 徐、慧两人敲了很长时间的门,见里面并没有人应声。 慧风担心道:“沅芷不会独自出门了吧?不对啊,她要出门,也会跟我们招呼一声的,难道她出什么事了?” 徐至见慧风一脸的无助,安慰道:“师弟不必多想,既然门虚掩着,房间内没有回应,这就说明沅芷很可能不在房中,你要是不放心,我们不妨进去等她回来!” 徐、慧两人蹑手蹑脚地踏进房间,突然听到背后轰的一声,门被人关闭了,只见何梦龙带了十几名身穿灰白衣衫,手持利剑的高手,挟持着周沅芷,凶神恶煞地出现在徐、慧两人的面前。 何梦龙用长剑指着周沅芷,指名道姓要徐至前来送死,长蛟帮的其他人二话不说,一拥而上,手持兵刃利器,将徐至和慧风困在中心。 徐至向长蛟帮众人行了一礼,低声道:“何帮主,上次擂台比武多有得罪,还请何帮主高抬贵手,放了周姑娘!在下感激不尽!” 何梦龙冷笑道:“放了她!可以,徐至你拿命来换!” 慧风见何梦龙无耻之极,骂道:“姓何的,你欺负一个弱女子,算什么英雄好汉,我真替长蛟帮有你这样的帮主感到羞耻!” 何梦龙听了慧风的话,哈哈大笑起来:“姓慧的,你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你有什么资格评论我?成者王侯,败者寇,今天就让我们刀剑上论英雄吧!” 徐、慧二人知道一场恶战不可避免,他们见长蛟帮的人从四周合拢过来,两人不敢徒手直接格挡利刃,只好转身避让,冷不防何梦龙从袖中甩出飞虎抓,向徐至的面门飞来。 徐至连忙低头,飞虎抓掠过头顶,撞向一名长蛟帮的弟子,那人脸部中招,血流满面,不一会全身抽搐,口吐白沫,神志恍惚,痛声呼号,倒地身亡。原来这飞虎抓不但锋利无比,而且喂有剧毒,伤人毫发,就能致人于死地。 徐、慧二人见对方出手狠毒,也不再手下留情,两人艺高胆大,身陷重围,竟然面色不改,徒手夺下身边两名长蛟帮弟子手中的大刀,随即横刀震落另外两人手中的长剑。 何梦龙见徐、慧两人越战越勇,连忙用剑指向周沅芷的后心,威胁徐、慧两人道:“你们两人如果再敢轻举妄动,我就宰了这个小丫头!” 徐、慧二人对视了一眼,进退维谷,只好放下手中的大刀。 周沅芷眼看长蛟帮的好手又要围攻过来,大声喊道:“两位师父,你们先不要管我,我相信何帮主不会对我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怎样的!你们要小心提防后面!” 徐至听了周沅芷的提醒,感觉身后有一阵微风袭来,抬起右脚,将一名企图从后面偷袭的汉子,踹出三丈开外。 慧风也转身刺杀了身后一名手持绊马索的汉子。 何梦龙又将剑架在周沅芷的脖子上,高声威胁道:“徐至、慧风,我喊三声,你们再不束手就擒,我就让你们后悔莫及!”,说完故意削去周沅芷耳边的几缕长发。 徐至见周沅芷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自己,高声答道;“好,何帮主!你喊三声后,我们放下武器束手就擒,你们也放了周姑娘,此事与她无关!” 周沅芷尖叫道:“两位师父千万不可为了沅芷,中了坏人的圈套!” 双方的争斗早已惊动了楼上楼下的各门各派,各派弟子都赶来看热闹。 晋州神雀门的杨越与黄巢的关系甚好,这次招亲盛会他算是半个东道主人,他看到双方正杀得你死我活,不可收拾,连忙横在徐至与何梦龙之间,劝解道:“诸位,听我一言,所谓刀剑无眼,几位都是黄王邀请的贵客,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何必伤了自家的和气?不如双方罢手,免得惊动了黄王尊驾。” 徐至趁着杨越居中调停的机会,眼疾手快,一个“移形换步”,转到何梦龙的背后,一把将浑身颤抖的周沅芷抱在怀中。 何梦龙不假思索,赶紧将剑刺向周沅芷,徐至怀抱周沅芷急忙转身,背后却硬生生地受了他一剑,顿时长剑刺伤徐至的右胁,鲜血湿透了衣衫,也浸湿了周沅芷洁白的长裙,慧风赶紧用长剑格挡住何梦龙刺来的第二剑。徐至才从这间隙中救下周沅芷。 周沅芷赶紧蹲下身去,从地上一个身受重伤的长蛟帮弟子的身上,扯下了几块碎布,替徐至简单包扎了伤口,止住鲜血,满脸泪花,内疚道:“徐师父,沅芷真没用,又让你受累了。” 杨越见两派都有伤亡,双方仍然怒目相视,咬牙切齿,又劝说道:“诸位好汉,还是和为贵,大家都是走江湖的,冤家宜解不宜结啊!” 徐至和慧风没有答话,何梦龙见自己的计划没有得逞,情绪有些低落,只好说道:“杨帮主说的有道理,姓徐的小子,有种的我们出了这聚贤楼,再做对决,我们这次较量,生死不论,省得给黄王添乱,如何?” 黑鹰教和神龙教的众弟子,事不关己,都聚过来看热闹,黑鹰教的耶律淳在一旁起哄道:“杨帮主,你何必操这份闲心呢!他们之间是债有头,怨有主,按照江湖规矩是应该好好对决一番。聚贤楼后有一大片枣树林,人烟稀少,不如你们去那比比高低?”说完就要领着双方去枣树林。 徐至和慧风面对着何梦龙的嚣张气焰,不管杨越如何劝说,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也毫不让步道:“姓何的,这次我们明人不做暗事,有本事真刀实枪的打一场,玩阴的算什么本事,不过这次就算你玩阴的,我们兄弟俩也奉陪到底!”两人说完,让周沅芷留在客栈不要离开,等他们的消息。 周沅芷原本想和徐、慧两人一起去黑枣林应战,又怕自己武艺低微,成了两位师父的包袱和负担,只好同意留在聚贤楼。 徐、慧两人将周沅芷托付给杨越照看,杨越赶忙阻止,但见平复不了双方的怒火,只好由着他们出了聚贤楼,去往枣树林。杨越怕再闹出什么大事来,只好带了周沅芷骑上快马,赶去黄王府报信。 神龙教的朱富向来谨慎,也怕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连忙阻止教众去黑枣林闹事。只有黑鹰教的耶律淳自负武艺不凡,有恃无恐,带了几个好手,暗暗跟在徐至和何梦龙的身后,决定去黑枣林瞧瞧热闹。 再说徐至、慧风和何梦龙一群人来到枣树林边的一片空地上,徐至二话没说就和何梦龙交上了手,徐至虽然在武艺上比何梦龙略胜一筹,但是由于何梦龙手持长剑,而徐至却是两手空空,所以一开始徐至只能小心应付,只守不攻,寻找破绽;而何梦龙却仗着利器在手,只攻不守,两人算是勉强打个平手;而慧风则要对付长蛟帮另外几个高手的围攻,也是险境环生,步步惊心。 徐、何双方斗到三百个回合以上,徐至瞧出了何梦龙的软肋,原来这何梦龙的剑招虽然严密,但是只能罩住全身,不及头顶以上,因此徐至故意使了一个怯招,连连退后,何梦龙见是机会,连忙挥剑平刺过来,徐至退到一棵枣树旁边,右脚暗自用力,一个鹞子翻身,腾空两丈有余,越过何梦龙的头顶,跳到他的身后,挥掌猛劈,正中他的后跨,将其击倒在地,顺手夺过他的宝剑,抵住他的咽喉,厉声叫道:“姓何的,今天我再饶你最后一次狗命,从此以后不要让我再看到你!在我主意还没有改变之前,带上你的人立即滚出蔡州!”,然后让所有的人住手。 那些长蛟帮的好手,见自己的副帮主被徐至擒住,只好垂头丧气,停住了手,拱手听令。何梦龙满脸羞愧,连自己的长剑也不敢索要,就准备带了手下的人匆匆离开,但他走了不远,突然背后射来一支冷箭,正中他的后心。 何梦龙哼了一声,脸色诡异望着徐至,惊讶地叫道:“你,你,你还是没有放过我?”,他那仅存的左眼圆瞪,不一会就咽了气。 长蛟帮众弟子见自己副帮主死于非命,大惊失色,叫道:“姓徐的,原来你是个不讲信义的小人,喜欢背后对人使黑手。兄弟们我们走,下次一定将他碎尸万段,为我们的何副帮主报仇!”,随即就一哄而散了。 徐至对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感到十分的惊讶,心想到底是谁暗中使的黑手,此人是敌是友?正想着,忽见四周浓烟火光四起,从枣树林里飘来阵阵奇香。徐至只觉得头脑肿痛,四肢无力,昏昏沉沉,眼前人影晃动,渐渐支持不住。 一个蒙面的黑衣人从密林中走了过来,他看了看倒在地上昏迷的徐至和慧风,也瞟了一眼何梦龙的尸体,径直走到耶律淳的身边,小声说道:“在下让耶律帮主受惊了,这是千里香的解药,您快服下,片刻过后,就能恢复神智!” 耶律淳闻了迷雾,也是昏昏沉沉,他从黑衣人手中接过解药,赶紧含在嘴里,镇定了一会精神,才说道:“感谢侠士相救,不知道这何帮主是否也是被侠士所杀?”,耶律淳虽然站的比较远,但是有一双鹰的眼睛,再加上旁观者清,自然看的比较明白,何梦龙绝不是被徐至所害,故有此一问。 黑衣人答道:“耶律帮主,先不要问这些小事,您只要知道我对您和您的黑鹰教没有任何伤害就可以了?” 耶律淳只好继续试探道:“那阁下究竟是谁,究竟为谁办事,总可以告诉在下一二吧?” 黑衣人仍然没有答话,而是语气和缓地说道:“在下此次之所有这么做,也是帮耶律兄扫除竞争对手,一举赢得黄小姐的芳心啊!” 耶律淳苦笑道:“所以你故意背后使黑手杀害长蛟帮的何梦龙,然后嫁祸给徐至,让长蛟帮和徐至火并,你用心也忒狠了些吧!” 黑衣人哈哈大笑道:“在下用心狠毒?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难道耶律兄就不想成就一番的大事业?而仅仅满足一个小小帮派的帮主?” 耶律淳暗暗称奇道:“那在下倒想听听阁下的一番高论?” 黑衣人并不言语,而是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耶律淳,说道:“耶律兄是个聪明人,看了信,就知道应该怎么做了!” 耶律淳迟疑了片刻,还是从黑衣人的手里取过了信,只见封皮上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耶律淳拆开了封皮,取出信来,借助四周闪动的火焰,看完了信,沉默不语。 黑衣人见耶律淳还在犹豫,继续劝说道:“耶律兄还有什么可迟疑的?难道此次不是为了赢得黄巢公主而来,在下已为耶律兄扫除了主要的竞争对手,难道耶律兄在得偿所愿之后,就不能为我们做点事情吗?再说黄巢是我们共同的敌人,让他早点覆灭,难道对大家不好吗?” 耶律淳思考了一会,说道:“我可以答应你们,跟你们秘密结盟,但信上的事说起来,我就算答应你们,也不一定就能办成。再说他堂堂王侯,岂能听我的片面之词,如果他不听我的建议,又该如何?” 黑衣人朝耶律淳笑了笑:“这些事,我们早就替你想好了,你只要说江南藏有能预知天下和未来的奇书,没有哪个英雄对此书不动心的,我可以肯定黄巢是个草莽英雄,也不会逃出这个命运的。呵呵,呵呵!”。黑衣人说到得意处,竟然毫无顾忌,发出阵阵凄烈的狂笑。 耶律淳还想说些什么,只听见四周传来阵阵脚步声,吵杂声。黑衣人向耶律淳道了一声:“耶律帮主!在下就静候您的佳音了,后会有期!”,说完就翻身跃进了黑枣林中。 这时,神雀门的杨越带了黄王府的黄鹤、尚让一群人匆匆赶来,周沅芷闻讯也跟了过来。 周沅芷看见徐至和慧风倒在地上昏迷不醒,赶紧凑了过去,跪倒在地,轻声呼喊:“徐师父、慧师父,我是沅芷,你们快快醒来啊!” 周沅芷见徐至旧伤未愈,又添新伤,这次不知道是凶是吉,一时没了主张,颤颤巍巍地双手和什,默默向天祈祷。 黄鹤见周沅芷叫不醒徐、慧二人,赶紧让下人抬起两人,回聚贤楼暂息,一边答应周沅芷请名医给两人医治。周沅芷见黄鹤一一答应了,还是担心不下,跟在两位师父身边,师父长师父短的,忙前忙后,形影不离。 另一边,尚让带了几个人来到何梦龙的尸体边,见他身中长箭,早已断了气,只好朝黄鹤摇了摇头。黄鹤吩咐随从,赶紧通知长蛟帮在蔡州的分舵,让他们赶来处理后事。 黄鹤将两边的事情都安排完毕,忽见黑鹰教的耶律淳也在现场,就向他询问事情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耶律淳含含糊糊,简单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只是隐瞒了自己和黑衣人秘密会盟的事情。 第十三章 黄府赴会 再说长蛟帮的帮主江乘风得知何梦龙惨死在蔡州的聚贤楼后,立即派使者赶往蔡州,拜见了黄巢,并当面向黄巢提出了三个要求:一、查清事情经过,交出凶手徐至,为何副帮主报仇;二、在蔡州聚贤楼为何副帮主超度亡灵,邀请各门派参加;三、黄王派专人将何副帮主灵柩运回岳州,一切费用由黄王承担。 黄巢和幕后的黄鹤、尚让等人商量了一会,答复长蛟帮的使者道:“贵使,老夫可以答应你们的第二个和第三个要求,毕竟何副帮主是我们邀请的贵宾,他千里来蔡州参加大会,黄某深感荣幸,这次他惨遭不测,在下未能尽到地主之谊,在这件事上也负有很大的责任。但是第一个要求还要商榷?” 长蛟帮的使者见黄巢拒绝交出凶手,情绪有些失控,但他在黄巢面前,还是按捺住心中的怒火,责问道:“素闻黄王忠义双全,岂不闻杀人者偿命,徐至杀害我何副帮主,现如今在您府内作客,黄王岂能不顾江湖正义,偏袒于他?” 黄巢答道:“使者息怒,事情的原委,老夫也略知一二,是贵帮何副帮主暗算徐至、慧风在先,人家才报复他在后,这是你们两派的私怨,老夫也不能偏袒任何一方。再说那徐至、慧风也是老夫邀请的贵宾,老夫对他们也要表示尊重,就像你们也是我们的朋友一样,岂能厚此薄彼?” 使者见黄巢维护徐至的决心十分坚定,知道简单的说辞也不可能达到目的,但是他还是想做最后一搏,他沉默了片刻,缓和了语气,接着说道: “在下十分佩服黄王对待朋友的情义,但是事有轻重缓急,现如今我长蛟帮早已控制荆楚大地,江帮主在岳州也十分仰慕黄王的风范,如果黄王这次能助我帮除去心头大患,那贵我双方可以永结友好,共谋天下,不知道黄王意下如何?” 黄巢听后,哈哈大笑道:“你们太瞧轻我黄某的为人了,先不说这件事的是非曲直,就是用朋友和义士的性命,换自己前程的事情,我黄某人也是不屑做的。” 黄巢端起手中的茶杯,做了一个送客的姿势:““请你们转告江帮主,何副帮主不幸遇难蔡州,黄某深感遗憾,一切丧葬费用我们一概承担,但是你们如果要找徐至报仇,那请你们最好等他们离开蔡州后再动手!” 使者十分沮丧,但也无可奈何,只好悻悻地离开了蔡州,回到长蛟帮后,将黄巢原话回复了江乘风。 江乘风听后大怒,骂道:”黄巢这个老匹夫,连这点薄面都不给,我们长蛟帮从今以后和黄巢誓不两立。”,然后吩咐下去:长蛟帮在全国各地的分舵和香堂,严密监视黄巢义军的一举一动,并派出高手刺杀义军的首领,破坏义军的粮草军械。从此黄巢和长蛟帮在荆湖一带针锋相对,长蛟帮损失了江北的地盘,而黄巢在两湖的义军组织也被破坏殆尽。 黄巢因为要处理长蛟帮何梦龙的后事,将原定于二月初六的比试又推迟了好几天。再说徐至和慧风在黑枣林吸入了千里香的迷药,四肢瘫软,不能自由行走。黄巢闻讯,派出了府中著名的谢御医给两人诊断。 谢御医进了聚贤楼,先拜见了周沅芷。周沅芷连忙还礼道:“谢伯伯,沅芷的两位师父不知受了什么伤,几天了还不能自由行走!还请神医救救他们!” 谢御医仔细查看了徐至、慧风的面色和四肢,叹道:“两位大侠没有外伤,依老夫愚见,八成是中毒所致!”,说完又给徐、慧两人诊了脉,对周沅芷笑道:“小姐请放心,这天下的迷药大多来自云贵的苗寨,老夫年轻时曾云游边陲,与苗寨的副寨主孟达相识,他说天下的迷药虽然种类繁多,药性强弱不一,但只是迷了人的心窍,对身体并没有大的损伤,只要两位大侠安心静养,佐以药石调和五脏,就能安神凝气,恢复如初了。”,说完就给徐、慧两人开了药方。 周沅芷见徐、慧两人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她送走了谢御医,按照处方抓了药,每天伺候在两位师父身边,端茶送水,煨汤熬药,十分辛苦。徐、慧两人看在眼里,都十分愧疚,但周沅芷却好不嫌累,反而劝慰道:“徒弟侍候师父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希望两位师父宽心养伤,早日康复,沅芷也会保重身体的,师父们就不用担心了!” 果然经过几天的调养,徐、慧两人慢慢恢复了气力。 不过徐、慧两人在恢复身体期间,慧风发现周沅芷的举止怪怪的:自从上元节徐至参加擂台比武之后,她一改原来风风火火的个性,变得更加柔顺体贴,特别是她单独面对徐至时,常常会羞红脸,不知所措,极不自然。 在第二阶段比试的前天上午,徐至收到了黄王府送来的请柬,晚上三人聚在一起,商议明天去黄王府赴会的事情。 徐至首先说道:“我参加比赛是为了救慧师弟,本是无奈之举,我看明天的赴会比试就不用参加了。” 周沅芷见徐至不愿赴会,急道:“徐师父,你难道就不想成为黄王的驸马?听说黄王的义女美若天仙,琴棋书画、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说完看了徐至一眼,羞红了脸,继续道:“黄王对她疼爱有加,就像亲生女儿一般。难道徐师父对她就没有一点点动心?” 慧风一直暗暗喜欢周沅芷,现在有机会让徐至成为黄巢的驸马,好让他远离周沅芷,因此极力赞成徐至去竞争驸马,也在一旁劝道:“沅芷说的对,如果徐大哥成了黄王的驸马,我和沅芷也会一直跟随大哥左右,将来黄王得了天下,我们三人都能封侯拜相,那将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情啊!” 周沅芷笑道:“还是慧师父实诚,徐师父你一表人才,岂能淹没在平庸之中,你不去争做驸马,岂不是太可惜了!” 徐至笑道:“慧师弟,周姑娘,你们也太高看我了,徐至不过是一介平民百姓,岂能不知天高地厚,贪图无妄的富贵,再说黄王的公主又岂能看上我这样的平庸之辈?” 周沅芷笑道:“徐师父,你太多虑了,说不定黄王的义女就喜欢你这样的真英雄呢!对了,徐师父,你还记得那本奇书的故事吗?其中有一首诗‘天下纷争数千年,奇书残卷天下剑,射蛇首兴成霸业,紫气东来入云间?’。你还记得吗?” 徐至奇怪道:“沅芷,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周沅芷继续道:“徐师父,你先不要问为什么?这本奇书关系天下苍生,哪个英雄不想得到它呢?说不定明天黄王就会问你这个问题呢。” 徐至问道:“沅芷,你对此书是怎么看的?” “奇书固然重要,但是民心更为重要,自古英雄得民心者得天下,徐大哥,你说是不是啊!”周沅芷侃侃而谈,连徐至和慧风都被她的话惊呆了。 慧风也劝道:“徐大哥,你看沅芷这么苦口婆心地为你着想,你可不能辜负她的一片苦心。再说黄巢邀请你,是邀请你去赴宴选婿的,又不是什么刀山火海,你怕他什么?要不明天我陪你去一趟黄王府!” 徐至见慧风和周沅芷两人说的有理,也决定趁此机会,拜访一下与朝廷分庭抗礼、天下义军的总首领黄巢,于是答应了明日去黄王府赴会。 周沅芷见徐至终于点头同意了,小嘴一抿,显得格外的高兴。 第二天清晨,周沅芷提了两份精美的礼品,递到徐至和慧风两人手中,叹道:“两位师父,沅芷今天有急事要单独去办,不能和你们一起去拜见黄王了,送给黄王的礼物已经事先给你们准备好了!两位师父要见机行事,万事小心。” 徐、慧两人见周沅芷神神秘秘的,心中有疑问又不便当面问她,只好点头让她去了。 徐至和慧风提着周沅芷事先准备好的礼物,按照请柬上的地址,来到位于蔡州城南的黄王府。这黄王府是黄巢义军夺下蔡州城后,在原来蔡州州衙的基础上扩建而成的,格外宽敞气派。徐、慧二人来到黄王府的正门前,见大门前竖立着两座镏金的石狮子,昂首挺胸,气宇轩昂。台阶下早已站立了几个管家模样的司仪,后面是一队身穿银色战甲的虎贲卫士。 徐至见前面几位宾客进入黄府大门,先是递上红红的请柬,那为首的司仪收了,赶紧躬身行礼,满面笑容地将其迎入挂满红灯笼的府院内。徐至和慧风也是第一次被正式邀请,也依样画葫芦,向门前的司仪递上了请柬。 那为首的司仪正是黄王府的管家黄鹤,长的三五短小身材,大腹便便,极像乡下一个本分的土员外。黄鹤和黄巢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堂兄弟,自从黄巢起义以来,黄巢对他这个堂弟也是一路关照,只是黄鹤为人谨慎,廖无战功。因此黄巢也不便当着众将领的面直接提拔他。只好让他做了自己府内的总管,平时有什么国事,家事,烦心事也常与这位堂弟商议,黄鹤凭着自己的特殊身份,在黄巢面前也是说一不二。 黄鹤双手接过徐至的请柬,收了礼物,满脸堆笑,躬身施礼道:“原来是徐至、慧风两位英雄侠士,久仰久仰,快快请进!” 徐至和慧风也向黄鹤躬身行了礼,道了声:“有劳黄管家了。”,说完就跨步进了大门。 徐至见黄王府高墙重壁,庭院深深,门开九重,都挂了大红的灯笼,燃起几尺高的香烛。只见黄巢脱了戎装,换了一身长衫,手持折扇,带着几个幕僚雅士,早已站立在第二道门口,恭迎来自五湖四海的文人雅士、青年俊达。庭院里的气氛和烟雨楼的一片血腥截然不同,各位文人雅士都身披青衫,手持折扇,谈诗论画,博古通今,谈笑风生。 徐至和慧风进了二门,先与黄巢施了礼,道了一声:“谢谢黄王盛情相邀,晚辈拜见黄王!” 黄巢连忙躬身相迎,极为客气,回了声:“两位能光临,寒舍蓬荜生辉,在下荣欣之至!”,说完连忙牵了两人的手,一一介绍给身后的幕僚们认识。 徐、慧二人赶紧又与众人拱了拱手,相互礼让谦虚了一番。徐至见大多数宾客都是上次在比武擂台上见过的、各门派的候选人,彼此话不投机,闲谈了几句,就拉了慧风避开众人,独自走到庭院的角落边,欣赏一株正在含苞欲放的腊梅花。那淡黄色的腊梅花,含芳吐蕊,迎风待放,在那个百花凋零,寒风刺骨的季节里显得格外的坚强。 过了一会,只见黄鹤和几个管家走了过来,邀请大家在黄府内的招贤厅一叙,徐至和慧风只好跟随黄鹤和众人,来到招贤厅。只见这招贤厅的正中墙上挂一块大的匾额,上面直书了“招贤纳士”四个大字,匾额下方挂了一幅古画,却是东晋顾恺之的真迹《竹林七贤》图,四周墙壁上挂满了古圣贤的诗句,其中有一幅魏武帝曹操的《短歌行》格外引人注目。徐至一边欣赏,禁不住默念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心里暗想:“这个黄巢果然与其他诸侯不同,他有夺取天下的雄心,又有屈尊纳贤的心胸,看来凌大哥没有看错他!” 正当诸位宾客在招贤厅内欣赏字画之时,黄巢阔步走了进来,满脸堆笑,向众人躬身行礼,说道:“让各位久等了,还有几位贵宾因为军务繁忙,没能及时赶到,老夫还要去门口相迎,实在抱歉的很,只好委屈诸位在招贤厅内暂歇,过一会我们再效仿古人,在这聚贤厅内把酒言欢,评论天下。”黄巢说完,又吩咐管家黄鹤代他好好招待各位嘉宾,就离开了招贤厅。 黄鹤吩咐仆人和丫鬟们给众人上完了香茶和点心,忙碌了好一会,见一个仆人过来请示酒宴的事宜。黄鹤一时不能处理,只好向众人道歉道:“各位贵客,失礼了,老奴要出去一会,不能相陪了,各位贵客在厅内请自便,不要拘束了自己!”说完,就跟着仆人离开了招贤厅。 众宾客送走了黄巢和黄鹤后,在招贤厅内按地域门派、年龄亲密度纷纷入座,河北黑鹰教的耶律淳,年纪稍长,为人机警,自恃自己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此次来蔡州比武招亲,志在必得。他首先说道:“各位英雄,我们也算是天下年青人中的佼佼者,就是不知道最后谁能脱颖而出,赢得佳人而归?” 赣州朱雀门的何进见耶律淳说话的神情,很不舒服,阴阳怪气地笑道:“那还用说吗?当然是耶律兄您啊!” 何进的话还没有说完,蒋神庙的蒋超也附和道:“要我说啊,这次文试耶律兄的希望是比我们大,但是也不能小看在座其他人的本事,说不定就象那天比武台上的何梦龙一样,一眨眼,一不留神,就换了他人了。”,说完,用眼睛瞄了瞄坐在最边缘的徐至和慧风,然后向众人挤了挤眼睛。 耶律淳立刻明白了蒋超的话中之意,向徐至挑衅道:“小兄弟,我看你很眼生啊?上次你究竟用了什么邪术妖术打瞎何帮主的眼睛,师出何门何派啊,贵师又是哪一位高人?” 徐至并没有答话,见慧风脸上有愤愤不平之意,有些按捺不住,赶紧阻止他,答道:“在下无门无派,出身草莽,不象耶律兄这样出生名门贵派,驰名天下。” 不知道耶律淳是没有听出徐至的话充满讽刺之意,还是故意充耳不闻,继续挑战徐至道:“我们在座的六人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子弟,但也不是连自己的师承门派都不敢说的脓包软蛋。这样的人也能当选驸马,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一席话引来其他六人的哈哈大笑。 慧风听了再也无法隐忍,用力一拍桌上,将桌上的一碗茶水,用袖子卷起,泼向耶律淳。 哪知耶律淳早有准备,也用长袖一挥,竟将茶杯转变方向,将它跌落在离自己不远的地面上。慧风还想动手,只听到门外传来黄鹤那慢悠悠的声音:“对不住了诸位,是哪位丫鬟侍候不周,将茶碗打碎了?” 耶律淳和慧风两人正冷眼相对,见主人到了,再也不敢冒然动手,怕伤了黄鹤的情面。 第十四章 真知灼见 临近午时,黄鹤指挥几个仆人和侍女将酒宴安排完毕,黄巢领着尚让、朱温等几名身穿戎装的将领从外面赶了回来。众人见诸位将领的战袍上都沾染了鲜血,都十分惊讶地看着黄巢。 黄巢见大家脸上都有疑问,连忙拱手解释道:“让各位英雄久等了,朝廷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知道黄某要在蔡州举办天下英雄大会,竟然调动数镇大军前来围堵,幸亏各位将军英勇,在蔡州城郊一举击溃官军,诸位英雄尽管安心在蔡州做客,朝廷的那些溃军早已被黄某吓破了胆,至少一年内不敢再来骚扰!”,说完哈哈大笑了一番,连忙招呼大家入席。 众宾客听了,都纷纷赞道:“黄王义军一心为民,真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这天下迟早还是黄王的!” 黄巢连忙摆手道:“诸位谬赞了,黄某哪有那么远大的志向,不过是看不惯百姓受苦,要替他们向朝廷讨回一个公道罢了!再说我义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也来自上下一心,将士用命,黄某有何功劳?”,说完便让尚让、朱温等人除去战袍,换上便装,坐在自己的身侧。 徐至、慧风两人与几位年青宾客相互谦让了一番,方才按照年龄大小,依次坐下。黄鹤和几个文人幕僚则站立在一旁相陪。几个丫鬟侍女给各位嘉宾奉上了一杯清茶,几个新鲜的糕点水果,然后纷纷退到幕后。 黄巢见参加宴会的嘉宾都已到齐,他环视了一下在座的各位少年英雄,见他们衣着古朴,举止高雅,有古圣贤的风范,大喜道:“感谢各位英雄前来敝舍赴会,在座的各位都是年青人中的皎皎之辈,也是黄某日夜思念的栋梁之材。希望各位能抛开地域门派之争,与黄某一起举大义,施展才华,驰骋天下。” 蒋神庙的少帮主蒋超俨然以黄王佳婿自居,他抢先站起身来,代表各位嘉宾,回道:“黄王谬赞了!小侄首先感谢黄王的盛情相邀,和对天下英雄的殷殷期望。晚辈们才疏学浅,还请黄王多多指点和提携!” 黄巢见蒋超仪表堂堂,衣着华丽,说话谦逊,正中自己的胸怀,赞道:“蒋贤侄太谦虚了,你在擂台的表现,黄某都亲眼看到了,你无愧于‘天下第一剑’的称号!” 原来蒋超在第一轮擂台比武中,仗着手中的一口宝剑,三天内击败了东西南北中几十名剑客的挑战,而且蒋超与每位剑客过招,用不了三招,便将对方的刀剑斩断或挑落。因此,蒋超在擂台上的突出表现,也为蒋王庙的“梅花剑”赢得了天下第一剑的美誉。 蒋超听了黄巢的赞许,嘴上说:“小侄实在不敢当!黄王过誉了!”,心中却是一片得意。 黄巢试探道:“蒋贤侄不但武艺超群,而且又是天下第一大帮派的少帮主,帮下弟子不下十万,蒋少主是否有兴趣与老夫一同逐鹿中原?” 蒋超想起:来蔡州前蒋王神对他的嘱咐,要他多听少说,注意打探黄巢和江湖各帮派的意图和动向,因此他躬身回道:“多谢黄王的提携,我们蒋神庙只是江湖上的一个小小的帮派,如何懂得带兵打仗的事情,还请黄王先听听其他英雄的意见!” 黄巢环顾其他宾客,见他们也都不愿过早表明自己的态度,故意停顿了一会,继续说道:“黄某绝不是心胸狭隘之辈,如果有英雄不愿相助黄某,在下也绝不勉强。今日的聚会权当是文人雅士之间的抒怀吟唱,和诗斗酒之会。诸位大可放心,尽管畅所欲言,不管相助与否,黄某绝不强人所难!” 黄巢刚说完,长枪门的庞勋就附和道:“黄王如此推心置腹,我等要是再三缄其口,那就太不识抬举了。当今朝廷腐败,地方贪官污吏横行,为了解救天下百姓于水火,我长枪门就是肝脑涂地,也愿意追随黄王左右。” 原来这长枪门地处徐州,黄巢在山东起义,长枪门也在徐州响应,黄巢义军向西控制了中原,长枪门也南下取了洪泽湖和巢湖,因此长枪门可以说是黄巢在淮泗地区重要的盟友。 盘踞东海的神龙教是江浙沿海的第一大教派,由于江浙地区经济发达,当地百姓抱着“小富则安”的思想,虽然天下纷争不断,但江南始终幸免遇难,鱼米之乡的盐铁米粮仍然是朝廷赋税的主要来源。所以唐廷重用浙江的王式为度支船运史,而王式身处四凶之地,只有依靠神龙教的势力才能安全地将赋税物资运送到长安京中。因此神龙教明面上是独立的江湖帮派,实质是朝廷在东南沿海重要的帮手。 因此神龙教的朱富接着说道:“黄王首倡起义,朱某深感钦佩,但是自皇唐建国以来,已有近三百年的基业,根深蒂固,盘根错节,恐怕一时难以撼动,远不用说玄宗时的安史之乱,就是眼前的李仙芝举义,无不是蚍蜉撼大树,瞬间灰飞烟灭。所以恕在下直言,鄙教兄弟只想做些海上船运的买卖,对天下大事并不是太感兴趣。” 蒋州的蒋神庙和赣州的朱雀门都已投靠地方军阀势力,两派当然既不愿意得罪朝廷,也不愿意得罪黄巢,因此蒋神庙的蒋超和朱雀门的何进都以“路途遥远,准备不充分,还需要等待时机”为由婉拒了黄巢对他们的邀请。 而河北的黑鹰教起源于关外的长白山,唐末关外白山黑水之地第一次被纳入我中华的版图,关内汉人和关外的契丹人交流频繁,特别是汉人的粮食种子和铁器不断流入契丹,使得契丹的黑鹰教不断壮大,逐渐深入到唐的河北地区,与河北各藩镇都有私下的来往,因此黑鹰教既希望黄巢起义能够削弱唐廷在两河地区的势力,又担心黄巢义军北渡黄河,威胁到自身的势力范围。 黑鹰教的耶律淳心中十分踌躇,但想起了那晚与黑衣人的秘密盟约,两方都希望将黄巢的注意力引向江南地区,从而断了他北渡黄河的野心,因此故意建议道:“素闻黄王忠义英勇,如今黄王的大军已是百万之众,只要黄王振臂一呼,就可以席卷中原,进入关中,夺了李唐的天下,登其大宝,君临天下。” 这一席话说的黄巢心里格外的痛快,但是黄巢还是故意谦虚道:“耶律少侠过誉了,在下德薄,不敢当此重任,如果有那么一天,当选有德者为天下共主。” 耶律淳继续说道:“现在朝廷腐而不烂,朽而不倒,诸位觉得是什么原因?” 黄巢见众人不答,连忙问道:“还请耶律先生教我?” 耶律淳继续道:“朝廷之所以能够屹立不倒,是因为它还控制了江南的资源和赋税,只要黄王带兵南下断了它的财源,那朝廷就会不推自倒,天下很快就属于黄王您的了。” 众宾客听了耶律淳的高论,都拍手叫好,只有神龙教的朱富暗暗叫苦,心想那不是要断了他们和朝廷交易的财路啊。他想说点什么,但见黄巢和身后的幕僚们听了耶律淳的话都频频点头,他也知道即使自己站出来与耶律淳辩论,这恐怕也是与事无补了。 黄巢见了满座的宾客都侃侃而论,说了自己对天下局势的见解,只有徐、慧二人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特意询问道:“徐少侠,老夫从一见到你,就非常喜欢你,你在江南杀恶霸,斗贪官的故事,让本王十分钦佩,你就像黄某年青时一样,想当年黄某在山东兖州戕杀贪官、赈济灾民,首倡起义,也象你一样胸怀大志、善恶分明,嫉恶如仇。” 徐至赶紧站立起来,谦逊道:“在下草莽,怎能与黄王年少时相提并论。” 黄巢似乎十分满意徐至的谦虚,继续问道:“不知道徐少侠是否觉得黄某也应该领兵杀向江南,断了朝廷的根基和命脉。”,说完望着徐至和慧风,就像一个长辈在征询晚辈的意见,目光十分诚恳亲切。 徐至朗声说道:“在下在江南就听闻山东黄王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黄王已跨控山东和河南,拥兵百万,爱民如子,虚心若谷,振臂一呼,天下响应。而唐廷威仪仅及关陕,号令不出国门,此时正是黄王逐鹿中原、问鼎天下的最佳良机!” 徐至说完,见黄巢和众人不停地点头,他继续分析道:“但是当今天下自宪宗以后,分崩离析,河北藩镇林立,西川、江南看似平静,但也是风起云涌,黄王处于天下之中,四邻都是强敌,如果轻举妄动,得罪强邻,则大事去矣!还是希望黄王谨慎从事!” 黄巢听了先是一惊,觉得徐至说得太悲观了,心中有些不悦;但慢慢回味起来,觉得他分析的确有些道理,赶忙问道:“徐至,依你之见,那又该如何?” “黄王,依在下愚见:第一件要做的事是建立稳固的根据地,而不是象历代流寇那样,没有稳定的粮草兵员供给;第二、应该广纳天下英雄,继续壮大声势;第三、应该和四邻结盟;最后才是带兵直入关中,推翻暴政,还百姓一片青天。” 徐至刚说完,只听见招贤厅帷幕后传来一个姑娘低低的叫好声,不过这声音很快就淹没在众宾客的喝彩声中。 黄巢听了还是犹豫不决,又问道:“那刚才耶律兄说的,带兵下江南,断了朝廷的根基是否可行呢?” 徐至回道:“这万万不可,黄王起兵是为了解救天下百姓,而不是偏安江南独立称王。自古偏安江南的小朝廷都没有好的下场。还请黄王三思。” 徐至继续分析道:“再说江南军阀也是盘根错节,割据一方,黄王南下会得罪更多的地方势力,这种短时间的蝇头小利,会毁了将军一世的霸业!” 徐至还没有说完,耶律淳辩驳道:“自古王侯自有天命,做大事者不拘小节。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黄王如能渡江南下,称帝江南,也不能不说是上上之策,如果按徐老弟所言,等做完三件事,还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那黄王岂不是一辈子都不能称王天下。” 耶律淳继续辩解道:“据在下所知,朝廷奇书流落在江南,此书就是争取天下的一把利剑,如同天下共知的传国玉玺一样,谁能得到奇书就是天下公认的天子和盟主,难道黄王对这个也没有兴趣?” 黄巢听了耶律淳关于宫廷奇书的议论,也是吃了一惊,他和身边的尚让、朱温、黄鹤等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当众发誓道:“在座的天下英雄为证:孤王主意已定,决定先下江南,断了李唐的根基,寻找宫廷奇书,结束四方纷争,造福天下苍生。” 徐至见黄巢南下的主意已定,心中感叹道:“天下的民心竟然没有一本奇书重要,真是可悲可叹啊。” 黄巢见众人都表达了对天下局势的观点,突然转移了话题,说道:“今天黄某高兴,光顾着和大家谈论天下大事了,倒把要办的正事给忘了,今天邀请大家过来,还是为了小女选婿的事情,在座的各位英雄通过下面的文试,就可以直接面见小女了。” 黄巢说完,连忙吩咐下人们拿来纸笔,分发给在座的每位嘉宾,说今天的试题就在这纸上。徐至拿到纸笔,见上面写的是一首只有首句的残诗,要求各位续完后面的部分,并抒发对诗句的见解,只见上面写道:“天下纷争数千年,奇书残卷天下剑,……”。 徐至见了大吃一惊,暗自想道:一路上听闻黄王举大义是为了天下百姓,今天见他对一本荒诞不经的奇书怪说那样痴迷,可见天下的传闻都不足为信,即使到了黄巢这样的身份地位,还是忘不了“名利”二字。 徐至转念又想:“与其将秘密烂在心中,还不如将其奉送给黄王,毕竟他总比朝廷对百姓好些,于是挥手续完后面两句:“射蛇首兴成霸业,紫气东来入云间?”,后面又加议论道:“得异书易,得民心难;得江南易,得天下难。” 过了片刻,黄巢见众人都已书写完毕,吩咐身边的丫鬟们将众人的试题解答收齐,黄巢和幕僚们一一看了,仔细评论了一番,又把大家都称赞了一遍,不置臧否,众宾客都感到十分诧异,如此这般,如何决出胜负? 黄巢似乎看出了大家心中的疑问,慢慢说道:“乘龙佳婿还是让小女自己决定吧。”说完,吩咐身边的一个叫秋月的丫鬟,抱了众人的答卷,将其送入厅后一个挂满珠帘的内室里。 又过了片刻,秋月出来回话说:“黄王、各位嘉宾,小姐吩咐了:只让徐公子和慧公子进来一叙。其他佳客就不必相见了。” 众人听了,无不摇头失望,论长相徐至虽然清秀,但不够儒雅;论武艺徐至也不是上上之选;即使论谈吐议论,徐至的见解也得不到黄王的全力支持!特别是耶律淳此次来蔡州招亲,来时曾豪气万丈地向全体教众夸下海口、势必夺得美人而归,他见徐至拔了头筹,得到公主青睐,顿时垂头丧气、感慨不已。 这一变化连徐至自己也不明就里,云里雾里的,甚至没有想到:这样一件大喜事会突然落在自己头上。 第十五章 柔情蜜意 徐至和慧风跟随秋月进入招贤厅里面挂满珠玉帷帘的绣房,房间不大,里面却挂满了历代文人的字画,东面的窗口处放了一颗冰清玉洁的兰花,正随风摇曳、含苞待放。一位十五六年纪的少女头戴珠花,鬓角上插了一支凤钗,侧身坐在梳妆台前,正仔细地补着淡妆,一阵阵似兰似麝的香气扑鼻而来。 秋月在离少女不远的地方停住脚步,小心地回道:“小姐,两位公子请到了。” 那小姐赶紧转过身来,叫道:“徐师父,慧师父,你们来了!”,说完连忙挥手让丫鬟退下。 慧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讶道:“沅芷,怎么是你?” 周沅芷道:“慧师父,怎么不能是我?我就是黄王的义女。” “沅芷,你的身份如此尊贵,不应该欺瞒师父啊!这招亲的事情如何收场?”徐至满脸羞涩,低声问道。 “两位师父,沅芷不是有意欺骗你们的。其实那天,沅芷是在康州北迷了路,身无分文,幸亏碰见两位师父,是师父们救了我。我怕两位师父嫌弃我,只好隐瞒了自己的身世,一路上和两位师父共处的那段日子,是沅芷度过的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周沅芷说着说着,两眼湿润了。 原来周沅芷是黄巢在攻打洛阳时所收的义女,当时的周沅芷只是七八岁的孩童,却长得格外的清秀美丽,机灵可爱。黄巢无儿无女,因此对周沅芷十分疼爱,从小就为周沅芷请了武术名儒,教她读书习武。周沅芷读书十分聪慧,习武也十分刻苦,又十分善解人意,说话处事常常和黄巢不谋而合,深得黄巢的欢心,豆蔻之年就已是文武双全,成为黄巢事业上得力的帮手。 眼看周沅芷到了该出嫁的妙龄,黄巢军中却少有人与之匹配,黄巢也不愿意义女草草嫁人,误了她的终身,自己的基业后续无人,就想出了召集天下英雄聚会,比武招亲的办法。可是在婚姻的大事上,周沅芷却极力反对,她觉得自己年纪尚小,不愿早日成家,怎奈黄巢比武招亲的主意已定,不容女儿拒绝。 周沅芷为了逃避父母的逼迫,只好私自乔装打扮,一路向南,逃出了蔡州城,她万万没有想到在康州城北遇到徐、慧二人。周沅芷见徐、慧两人不像坏人,就以投亲为名,跟随两人返回蔡州,到了蔡州城郊才知道义父已为自己召集天下英雄,比武招亲,因此心中十分烦恼,面对徐、慧二人也是十分尴尬。 周沅芷向徐、慧二人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最后红着脸对徐至说道:“徐师父,不,徐大哥,事已至此,请原谅小妹的隐瞒。这次比武招亲,天下皆知,你已是我的夫婿,小妹今生今世愿意跟随大哥,一生一世都不分开。”说完低下头去,羞涩地拨弄着自己的衣带。 徐至听了周沅芷的直白,不知是点头同意,还是婉言拒绝。 慧风脸色煞白,心里极不痛快,嘴角不停地颤抖道:“原来事情是这样的!那要恭喜徐大哥和周姑娘了,祝两位花好月圆、白头偕老。” 徐至见惠风的神情极为痛苦,连忙推辞道:“周姑娘年少,正值妙龄,还怕没有佳偶?而徐某才疏学浅,相貌平平,何况又早已订亲,再说未婚妻还不知生死,怎能背弃糟糠之妻,另娶新欢?” 周沅芷见徐至脸上有难色,苦笑道:“徐大哥!正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小妹早已心属大哥,即使大哥不答应这门亲事,小妹也会一直守着大哥,无怨无悔。” 慧风见周沅芷真情流露,心里极度痛苦之后,又转为对周沅芷极度地爱怜,见徐至还在犹豫不决,冲着他嚷道:“徐至,如果你这一辈子找不到罗素英,难道就终身不娶了吗?你可以辜负天下人,但是绝不能辜负沅芷,否则我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你,你还在犹豫什么呢?你难道还看不出来沅芷对你是一片真心吗?”说着说着,两行浊泪从眼睛里奔涌而出。 徐至被慧风驳斥的哑口无言,只好愧疚地看了周沅芷一眼,见她此时也在偷偷地瞧着自己,默默无语。 慧风抹干了自己的泪水,问道:“沅芷,今天是一个好日子,你这边有没有酒?我们三人好好喝一盅,好久没有一醉方休了。” 徐至见慧风神智异常,怕他借酒浇愁,慌忙用手制止。哪知周沅芷没有理会,从房间里取出了埋藏地下多年的女儿红,笑道:“好啊,慧大哥,我们三人今天不醉不休。” 周沅芷的话还没有说完,慧风一把抢过周沅芷手中的酒坛,独自一人仰头痛饮,一边喝,一边高喊“好酒,痛快!”,然后痛哭失声道:“沅芷,你看慧大哥哪一点不如徐大哥了?”,他见周沅芷满脸内疚,连连摇头,又自言自语道:“论人品相貌自然不用说了,就是论武艺,论勤奋,我也是大大不如徐大哥啊!” 徐至见他喝多了,连忙要从他手中抢过酒壶,周沅芷却对他说道:“让慧大哥喝吧,他喝多了,心里或许会快乐些。” 只见慧风又连续喝了几大口,继续说道:“沅芷你要好好地跟着徐大哥,徐大哥也要好好对待周姑娘。……”说着说着,竟然扔下手中的酒坛,伏席而眠,不一会就鼾声阵阵了。 徐至和周沅芷看了一眼昏睡的慧风,又彼此对视了一眼,默默无语。 再说招贤厅内黄巢和众英雄还在谈论天下形势,耶律淳又建议道:“黄王既然决定南下江南,何不昭告天下,让天下英雄都明白黄王解救江南百姓的一片苦心?” 庞勋在一旁也极力怂恿黄巢道:“黄王,耶律兄说的对,是应该这样,我们义军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只有布告天下,才能赢得民心;另一方面我军檄文一出,也能震慑朝廷那些酒囊饭袋的将领。” 晋州神雀门的杨越一向处事谨慎,话语不多,他也向黄巢建议道:“耶律兄和庞兄说的有道理,既然我们决意南下,是应该号令先行,先声夺人。不过刚才徐至所言也非常有远见,希望黄王也要多多考虑!” 耶律淳听了杨越的话,鼻子里哼了一声,反驳道:“杨兄你太高看徐至了,他不过就是一个刚出茅庐的黄毛小子,读了几本杂书,能知道什么天下大事?难不成杨兄也希望黄王听那小子的,一辈子甘心做个草头王?” 杨越见耶律淳很是强势,只好说道:“耶律兄误会了,在下并没有反对黄王南下,只是希望黄王万事多加小心!” 黄巢朝杨越微笑地点了点,目光充满了理解,杨越也就不再言语了。 这时,尚让也劝道:“黄王,杨帮主说的有理,如今我军辎重粮草都在中原,如果丢弃后方,轻兵冒进江南,极有可能如徐至所说的那样,陷入江南官军的重重包围之中!还请黄王三思!” 黄巢听了,不加可否,而是将目光转向身边的朱温道:“朱将军,你的意见如何?” 朱温早已看出黄巢挺进江南的决心和意志,分析道:“黄王,尚将军,耶律少侠,杨帮主他们说的都有道理。以属下愚见,我义军挺进江南,粮草不济,确实有些冒进,但如今各路官军听了黄王的威名,都已闻风丧胆,四处逃窜,江南锦绣富饶,我军不取,必然让与他人,岂不是贻误战机?再说我军岂能为了保存实力,偏安中原一隅,这岂不让江南的百姓失望,岂不失了天下的人心?” 朱温见黄巢听了,叫了一声“好”,又进一步劝道:“至于我军是固守中原根本,四面受敌,还是化被动为主动,打破朝廷的围剿,挺进江南。属下和将士们都希望黄王能乾纲独断,早下决心!” 黄巢听到这里,叫道:“朱将军说的好,黄某决定听从耶律少侠的建议,与其固守蔡州,还不如南下中原,打乱朝廷的围剿部署。大丈夫成者王侯败者寇,岂能优柔寡断,贻误终生。我意已决,进兵江南!” 耶律淳见黄巢听从了自己的意见,心中暗暗高兴,没有想到黑衣人这么了解黄巢,事情办的这么顺利,只是招亲的事情心有不甘,他故意转移了话题,说道:“黄王这次为义女比武招婿,天下皆知,天下英雄云集蔡州,可是黄王却选了才貌都不出众的徐至,实在令人费解?” 黄巢笑道:“其实我也不看好那个徐至,他无门无派的,即使做了我的女婿,对义军的事业也没有多大的帮助,只是感情的事情还是年轻人自己处理的好,老夫也不便插手小女的决定!” 耶律淳故意惊讶地问道:“黄王的意思是,公主事先就与徐至认识?可是婚姻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女孩儿自己选亲的道理,再说徐至在聚贤楼暗害何副帮主,手段极其卑鄙下流,又怎能配做黄王的爱婿?” 黄巢叹了一口气道:”这就是冤孽吧!小女自从外地回来,一直钟情于他,我们做父母的也规劝了她好多次,但是小女固执,老夫也无能为力啊?” 众宾客知道了事情的原委,都叹了一口气,虽然心中委屈,但也是无可奈何。黄巢见黑鹰教的耶律淳一直为了招亲的事情耿耿于怀,知道他可以被拉拢,试探道:“耶律少侠,老夫见你年纪轻轻,武艺和见识都是不凡,如果愿意,跟随老夫一起打江山,如何?” 耶律淳是一个见风使舵的人,连忙应声道:“黄王太抬爱在下了,在下愿意成为黄王马前的一名小卒,为黄王牵马坠蹬,效犬马之劳!” 这一番话说的黄巢心花怒放,哈哈大笑起来:“耶律少侠太过谦了,如果不嫌弃黄某,黄某愿意给阁下一个参谋将军的位置,不知道耶律兄愿意俯就否?” 耶律淳见此次蔡州之行的目的基本达到,既没有违背黑衣人的秘密约定,反而因祸得福,成了黄巢军中的参谋将军,真是意想不到的惊喜,赶紧爽快答应了。 第二天,黄巢向天下宣告了两件大事:第一、比武招亲圆满结束,选徐至为乘龙快婿;第二、义军准备南下江南,推翻唐廷,解救百姓于水火。各帮派的子弟开始陆续离开蔡州,聚贤楼只剩下几个和黄巢亲密的帮派,而徐至做为黄巢的驸马,也被临时安置在聚贤楼里,只是周沅芷为了避嫌,搬回了黄王府,客房内只有徐至和慧风两人居住。 虽然,徐至这几天晚上时常梦到罗素英,但也不愿辜负周沅芷对自己的一番柔情蜜意,心中两难,索性不去想它,只好随波逐流,随遇而安。只是慧风从此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整天跑到城中烟雨楼里喝闷酒,深夜回来时酒气熏天,烂醉如泥。徐至劝了他好几次,见他昏天黑地,神智不清,也只好随了他的性子。 转眼到了清明的时节,蔡州城四处桃红柳绿,彩带飘扬,城外也是烟火缭绕,风筝飞舞,正是一年春好处,此时正值农历三月三,蔡州民间有祭花神的习俗。一大早,周沅芷就跑来聚贤楼找徐至,要他陪自己祭花神,放风筝,而慧风似乎不愿意再见到周沅芷,向徐至招呼了一声又去酒楼厮混。 徐至见周沅芷今天穿戴的格外漂亮,上身是粉红色带坎肩的紧身衣衫,下面是鹅黄色的长裙,脚穿绣花的丝履,秀丽乌黑的发髻上插了一支金步摇的簪子,手里提着花篮和一个绣着鸳鸯的风筝,不由看呆了。 周沅芷被徐至看的不好意思起来,低声笑道:“徐大哥,小妹今天漂亮吗?” 徐至赞道:“沅芷,你今天真漂亮!” 周沅芷羞红了脸,低声说道:“是嘛,徐大哥,女为悦己者容嘛,希望大哥永远记住沅芷今天的样子!” 徐至不知如何回答,赶紧从周沅芷手中接过花篮和风筝,说道:“沅芷,我们去祭花神,放风筝去!” 周沅芷欢快地答应了一声“好啊!徐大哥跟我来,我们蔡州城外有一大片桃树林,现在正是万树花开,可壮观了。我们去那祭花神,然后去碧绿的田野上放风筝!” 周沅芷说完,一路小跑,领了徐至来到郊外的桃林。那桃林一望无垠,漫山遍野,嫩绿的桃叶间开满粉红色的桃花,有含苞待放的、有含蕊吐芳的、有花开正盛的,有单瓣,也有重瓣的,正是风情万种,姿态万千。树林下挤满了踏春的男男女女,大多数都是情窦初开的少男少女,真是“桃李不言,下自成蹊”,人们对美好事物的追求是永恒不变的,早在春秋战国时期,蔡州位于蔡国、郑国、楚国边界,民风淳朴,少男少女就敢于追求自由爱情,《诗经》中早就有男女桃林相会的诗篇。 周沅芷领了徐至,来到桃林深处,从花篮中拿出一条条写满诗句的纸符彩带,将它们挂在桃树开满鲜花的枝头,然后默默祈祷祝福。徐至见那片桃林中挂满了这些祈福的纸带祧符,还有一些枝头挂了一些女儿闺房中的小小饰品,真是琳琅满目,让人应接不暇。徐至正看了发愣,只听见周沅芷在一颗大桃树下,小声祝道:“愿花神保佑小女沅芷青春永驻,永远美丽,永远幸福快乐!” 徐至等周沅芷祭完了花神,两人越过山岗,来到郊外一望无垠的田野上,田埂上绿草莹莹,冬麦刚刚拔节,只有鞋底那样深浅,此时微风和煦,吹来阵阵花草的芬芳。徐至怀抱画着鸳鸯的风筝,周沅芷抓了一把泥土试了试风,徐至判断了风向,然后逆风一路狂奔,放开长长的线,风筝从两人的身边越飞越高,周沅芷在后面也是一路小跑,望着直上云霄的风筝,发出天真的笑声。 徐至和周沅芷一路跑累了,两人并肩坐在田埂上,望着碧蓝的天空和那画着鸳鸯的风筝,周沅芷突然闭上双眼,无限憧憬地对徐至说道:“徐大哥,我要是那天上的风筝该多好啊!风筝自由自在的,还有白云在身边相伴,多幸福啊!” 周沅芷依偎在徐至身边,将风筝的长线递到他手中,吩咐他牢牢抓住了,又朝天祝道:“沅芷愿做天上的风筝,不管天上人间,都会心系徐大哥!愿苍天为证,风筝为凭,沅芷和徐大哥今生今世永不分开!” 徐至望了一眼依偎在自己身边那个无邪的少女,吐气如兰,不由地心猿意马起来。 第十六章 不白之冤 再说慧风见徐至和周沅芷两人十分亲密,心中非常难过,整日里与酒为伴,昏昏沉沉,胡乱在蔡州城里的烟雨楼渡日。那烟雨楼是蔡州城有名的酒楼,与黄巢的迎宾、聚贤楼齐名,但迎宾和聚贤楼归黄巢所有,只接待黄巢重用的贵宾,而不招呼寻常过往的客商。另外,烟雨楼地处蔡州闹市区,也便于招徕四方生意,因此每天茶楼雅座客满,欢声笑语不断。 慧风天天来烟雨楼喝酒买唱,酒楼的掌柜也渐渐认识了这位老主顾,见了他一大早前来,十分殷勤地将他让进里间较清净的一个空位坐下,也不等慧风吩咐,掌柜就让跑堂的,赶紧在桌子上摆满几坛上好的陈酿状元红,一碟花生米,一盘熟牛肉,和一盘豆腐干。慧风也不与店内掌柜伙计答话,就独自一人,借酒浇愁。 一天清晨,烟雨楼里格外热闹,聚集了天南地北,形形色色的过路客商,他们语言不通、脾气各异,有的客人喜欢清雅,低声谈论一些风流雅致,诗词歌赋;有的客人喜欢豪爽,高谈阔论,高谈一些江湖上的传闻。 慧风正喝着闷酒,忽听见一桌客商高声谈论这次黄巢比武招亲的事情。其中一个满脸红光的汉子说道:“这次蔡州英雄大会,不知道哥几个有没有去瞧热闹?”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敞着衣衫,露出圆圆的肚子,一边招呼同桌喝酒,一边答话道:“可惜我那几天在路上错过了行程,没有看成这次比武,你们几个说说,大哥我也听听热闹热闹!” 桌子对面的一个黑脸汉子叹息道:“吴俊大哥,凭您的铁头功夫,错过这次成为黄王驸马的机会,真是太可惜了!” 那个红脸汉子补充道:“是啊,赵大哥,听说这次比武大会,不论地域人品,只要有真功夫的,都可以上擂台一试,不知是真是假?” 对面的那个赵姓大哥叫道:“那还有假?我亲眼所见的,就说那个当选的驸马徐至,也没有什么三头六臂的,不过就是一个黄毛小子,武艺上也没有什么出众的,相貌也是平平,要不是黄王袒护他,怎么也轮不上他啊。” 那个吴俊舔了舔嘴,咽了咽口水道:“那黄王的公主一定是美若天仙吧,真便宜了那个姓徐的小子了。”,说完又仰头喝了一口酒。 吴俊喝完酒,故作神秘道:“各位兄弟可能不知,现在去往长安京中的道路可不太好走,自从黄王控制了中原大地,与官军为敌,原来江南的商贩学子进京,可以沿故隋运河北上,走巩洛入关;现在只能走长江水道,从汉中入京这一条路了。”,众人听了,都摇头叹息不已。 吴俊见众人情绪都有些低沉,指了指身边一个腼腆的少年,笑道:“这位李振兄弟是我路途中刚认识结交的,是江南徽州的一个读书人,这是他第一次出家门,想进京搏个功名,图个衣锦还乡!我们一路上从鄂州走到蔡州,兵荒马乱的,走走停停,就耽搁了一个月!所以没有赶上这次招亲盛会,否则单凭我这小兄弟的相貌和肚中的学问,说不准也能抢个驸马爷来当当,省得去长安赶考?”,一句话说的李振面红耳赤、其他人哈哈大笑起来。 慧风听了吴俊的话,朝那书生瞟了一眼,也禁不住笑出声来,原来这李振虽然是个读书斯文人,却长的贼眉鼠目,尖嘴猴腮,肤色如漆,十分丑陋,因此成了众人醉酒取乐的对象。 时近中午,烟雨楼内早已是客满为患,十分拥挤。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背后插了一把破旧不堪的二胡,领了一个十五六岁手捧琵琶半遮面的姑娘走了进来。那姑娘虽是农家打扮,却也掩盖不了她的秀丽。老爷爷和姑娘先是给掌柜的鞠了一躬,掌柜稍微点了点头,两人又面向客人行了一个大礼。顿时众人哄笑起来,有人高声起哄道:“这不是万香楼的程姑娘吗?快给大家唱个小曲吧,助助酒兴。” 那程姑娘扶着爷爷找了个边边角角的地方坐下,程爷爷从背后取下二胡拉了拉弦,试了试音。那姑娘开始有些羞涩,向众人道了一个深深的万福,然后怀抱琵琶,唱起《琵琶行》的曲子。这《琵琶行》原是白居易被谪贬江州遇到琵琶歌女,有感而发所作的新曲,时隔几十年后仍然流行于世。 慧风已经喝完了两坛酒,渐渐有了些醉意,只见那姑娘开始唱道:“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那嗓音清脆高亢,比百灵鸟的叫声还要婉转动听,不由地忘记了饮酒,听她继续唱道:“……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曲罢曾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程姑娘的歌声竟然由高亢变为低沉,而且越来越低沉。 慧风平时无忧无虑,天真浪漫,只是在蔡州初次受到情感上的创伤,听了歌中琵琶女的悲惨遭遇深有感触,心情也跟着歌声低落下来。 那曲调低落到极致,竟然变成了姑娘低沉的抽泣声,慧风不由地听呆了,直到姑娘唱完了尾句“……,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不知道是姑娘的高超技艺,还是歌中琵琶女的悲惨遭遇,打动了众人,途中竟无人高声喧哗,只有轻轻的叹息声。在座的客人同生活在乱世,感同身受,“同是天涯沦落人,相见何必曾相识”,等程姑娘唱完后,一阵阵叫好声、喝彩声响彻整个烟雨楼。 正当众人继续起哄,要求程姑娘再唱支曲子时,烟雨楼里闯进了一群义军模样的官兵,为首的是一位四十左右的年青将军,身穿皂甲,腰间挎了一柄弯刀,手拿皮鞭,威风凛凛,身后是一群脸上纹着金印的士兵,手持长枪,短刀,弓箭和盾牌。 烟雨楼的掌柜见了,赶紧面带笑容,迎了上来,小声说道:“朱存朱将军,今天是什么风把您迎到我们小店来了,此次来鄙店有何公干?” 朱存高声叫道:“本将军奉黄王和城防朱温朱将军之命,例行巡查蔡州各处的酒坊茶楼,看看你们这些黑心商人是不是暗藏了朝廷的奸细?” 掌柜连忙说道:“在下小本经营,怎敢勾结朝廷奸细,难道不想在黄王和朱将军手下做生意了?小人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窝藏嫌犯啊!” 朱存喝了一声:“我看未必,你们做生意的,无商不奸,什么事情都是敢做出来的。”,说完就要指挥士兵上前搜查。掌柜的见了,赶紧从袖中取出一沓银票,偷偷地递给朱存,朱存数了数手中的银票,才挥手让士兵停住,不要惊动了酒楼的客人。 掌柜和众人见朱存收了钱,都松了一句气,哪知道朱存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径直走向卖唱的爷孙俩,满脸坏笑地说道:“小姑娘长的真是水灵,快唱首小曲,给本将军解解乏!”,说完竟然伸出手去,就要搂抱那个姑娘,那个程姑娘一时惊慌失措,赶紧转身躲闪。 朱存满脸淫笑道:“怎么给本将军唱支曲,你还不愿意?我看你倒像个女奸细,来人那,将这爷孙俩给我抓了,带回我府中,我要好好审问他们!” 众客人见了,都是敢怒不敢言,眼看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兵就要将爷孙俩抓走,那爷爷赶紧拦在朱存和士兵的面前,用手中的二胡砸向朱存,急忙叫道:“莺莺快跑,不要管爷爷!” 朱存大怒,拿起手中的马鞭狠狠地抽向程爷爷,程爷爷被打得遍体鳞伤,可是程爷爷始终抱住将军的裤腿,不肯松手。朱存无奈之下,只好抽出佩刀,刀起头落,竟将程爷爷砍成两段。 程莺莺见爷爷惨死在朱存手中,无助地呜呜大哭起来,发狂地呼叫:“爷爷,爷爷,你们还我爷爷命来。” 朱存狞笑道:“好啊,小姑娘你过来,我赔你爷爷的性命!”,说完又向程姑娘扑了过来。 这时,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吴俊大哥实在忍不住了,一拍桌子,跳了起来,叫道:“这世道还让人怎么活?到处都没了王法,连黄王的地盘也是这样,小姑娘你不用害怕,跑到大哥这边来,大哥为你做主。” 那姑娘听了,颤巍巍地跑到吴俊的身旁,朱存持刀也追了过来,叫道:“我看谁敢阻了本将军的好事?”,说完抡起腰刀就劈向吴俊。 那吴俊虽然是一个生意人,但也会些武艺,转身躲过迎面的一刀,不等朱存反应过来,用他的铁头撞向朱存的胸口,并将他顶了一个趔趄。朱存站立不稳,跌了一个四脚朝天,迎来众人的一片哄笑。 朱存赶紧从地面上爬了起来,恼羞成怒地叫道:“你们这群刁民,真想造反了,来人啊,将所有的人都拿了,如遇反抗者格杀勿论!” 朱存说完,就命令身后的士兵拿起弓箭,射杀吴俊。吴俊无处躲闪,被乱箭穿心而死。可怜这位吴俊大哥一介商贩,因为一时打抱不平,见义勇为,竟然惨死在蔡州烟雨楼中。 慧风见朱存如此禽兽不如,再也无法忍受,挥手将一个酒坛掷向朱存,朱存没有提防,竟然被砸的头破血流,晕头转向。慧风一跃而起,从天而降,众人一片惊呼,看的是目瞪口呆,慧风落地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左手夺了朱存手中的兵刃,右手用鹰爪功锁住他的后颈,让他动弹不得。 慧风叫道:“狗官!快快放了那些无辜的百姓,否则让你当场毙命!”说完一边挟持了朱存,一边让众人赶紧离开。而众人都被眼前的变故吓呆了,竟然立在原地,不敢动弹。 慧风只好挟持了朱存,退出烟雨楼,那些士兵眼看自己的将军被抓,谁也不敢冒然上前,只好尾随其后,慢慢退出烟雨楼。 慧风也怕身后遭人暗算,将朱存挟持到烟雨楼前的一个空地上,这时众人才晃过神来,四处逃散。只有程莺莺和吴俊的几个兄弟还在烟雨楼内抚尸痛哭,久久不愿离开。 慧风喝了很多酒,心中又比较激动,酒劲上来,感觉两眼朦胧,渐渐地有些支持不住,这时从不远处射来一支暗镖,正中朱存的后颈,朱存没有吱声就倒在慧风的怀中,一命呜呼了。慧风心中一惊,很多事情都弄不明白,只好借着自己还算清醒,苦苦支撑着身体。 那些士兵见朱存死在慧风面前,叫嚷着:“杀了这个狂徒,为朱将军报仇!”。那个叫嚷着:“不要跑了凶手,赶紧回去给城防将军朱大人报信!”,但都忌惮慧风的武艺,谁也不敢上前,只是虚张声势,将慧风团团围住。 朱温得到了消息,大吃一惊。原来朱存是他的二哥,兄弟俩自从砀山参加义军以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亲密无间,没有想到今天中午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兄弟俩竟然阴阳两隔。 原来,这朱存虽然和朱温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但是两兄弟在性格上却截然不同,朱存虽然年长,但是性格张扬,喜欢争强斗狠,毫无心机。而朱温却恰恰相反,为人非常谦恭狡猾,带兵打仗也特别有手段,因此黄巢对他是非常信任,让他做了义军的开路先锋和蔡州的城防将军。 朱温怎么也没有想到和自己出生入死的亲兄弟,会死在自己管辖的地盘烟雨楼上,因此十分恼怒,也没有回禀黄巢,就私自带了军队,杀向烟雨楼,声称要捉拿凶手慧风,为二哥报仇。 当朱温兴师问罪地赶到烟雨楼前,见自己的二哥横死在大街,十分震怒,可是他发现凶手慧风并没有离开,也醉倒在朱存尸体的旁边,却是十分纳闷。正当他要上前亲自结果了慧风,为兄弟报仇之时,徐至和周沅芷也闻讯赶了过来,及时阻止了朱温对慧风的杀机。 朱温虽然凶悍,但见了周沅芷,还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周沅芷怎么也不会相信慧风会杀害朱存,连忙对朱温解释道:“朱将军,你先不要动怒,我看其中必有误会,我们还是把事情弄清楚后,再做处置,如何?” 朱温气急败坏道:“公主,慧风杀了我二哥,是我的士兵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还冤枉了他不成?” 徐至争辩道:“朱将军,恕在下直言,你士兵所言,恐怕也是一面之辞吧,再说我慧师弟,喝的大醉,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动弹的了你手下的将军?” 朱温听了徐至的话,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气愤:“驸马!不管怎样,慧风总有杀人的嫌疑,我需要将他带走,拘押起来,再慢慢审问他!” 周沅芷见朱温老奸巨猾,工于心计,怕慧风一旦落入他的手中,很难活命,连忙阻止道:“朱将军,我看最好还是将此事禀告父王,让他秉公处理,毕竟慧风也是我们邀请的贵宾,不能随便处置,否则会让天下英雄耻笑的,你看这样是否可行?” 朱温暗地里咬牙切齿,但表面还是很平静道:“公主,此事即使禀告了黄王,黄王还是会让属下审问的,毕竟属下目前还担着这蔡州的安全和防卫的重任,这审案也是属下份内之事。” 徐至和周沅芷见与朱温商议,根本就没有回转的余地,都非常担心慧风此后的安全。徐至说道:“如果我慧风师弟在烟雨楼打死朱将军,但烟雨楼也应该有目击证人,岂能听朱将军部下的一面之辞呢?” 周沅芷也连忙说:“是啊!朱将军即使要审理此案,也应该先问问烟雨楼的掌柜或伙计什么的,而不能感情用事,过于武断!” 朱温不耐烦道:“那是自然,还请公主和驸马放心,在下会把烟雨楼里的所有证人带回府中,好好询问他们,最后会给黄王和公主一个交待的。”,说完,就命令手下的士兵抬了昏睡的慧风、吴俊和程爷爷的尸体,并锁拿了烟雨楼的掌柜、伙计、程莺莺、李振等人,将他们带入将军府中审问。 周沅芷见朱温押着慧风等人,怒气冲冲地从自己身边离开,劝了一句:“黄王和本姑娘都希望朱将军能秉公办理此案,毕竟这次带兵下江南的招讨先锋官,目前还没有最后确定,孰轻孰重?相信朱将军会权衡清楚的!” 朱温听了,停住了脚步,迟疑了片刻,但头也不回,带了兵马离开了。 第十七章 身陷囹圄 徐至和周沅芷见慧风被朱温带走了,怕朱温伺机报复,慧风难免会遭受什么不测,两人见事态紧迫,决定去找黄巢,求他网开一面,让朱温即刻释放慧风。 此时,黄巢正在王府中和夫人说着闲话,突然见女儿和徐至火急火燎地闯了进来,很是惊讶。原来周沅芷长大后,就很少回家,常年在外为义军打探消息。自从比武招亲后,周沅芷搬回家中居住,知道对父母嘘寒问暖,关心呵护了。 周沅芷的这一细微变化使得黄夫人又是高兴,又是生气,高兴的是女儿长大了,终于有了自己的归宿;气愤的是“女大不中留”,女儿人是回来了,但心思却还在聚贤楼徐至那边;而黄巢近来又忙于军事外务,夫人一人在府内十分寂寞,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不免生女儿的闷气。但她见周沅芷第一次领了女婿回家,顿时心中什么不愉快都没有了。 黄夫人见徐至仪表堂堂,一表人才,越瞧越喜欢,竟然忘记女儿也在身边,赶紧让下人给徐至让座倒茶,十分亲热,惹得周沅芷十分嫉妒,撒娇地说道:“母亲,女儿大老远从外地赶回来看您,也没见您对女儿这么热心周到,难道徐至比女儿还重要?”说完,又用眼睛瞟了一眼徐至,满脸的幸福。 黄夫人瞄了女儿一眼,嗔怪道:“芷儿这丫头还是长不大,哪有女儿怪父母偏心女婿的?” 黄巢瞧了女儿和徐至一眼,问道:“你们俩回家,究竟有什么急事?看你们风风火火的样子!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两个不懂事的孩子!” 黄夫人在一旁劝慰道:“他们不就是孩子嘛,在父母眼里他们永远都长不大!” 周沅芷依偎在母亲怀里,撒娇道:“芷儿本来就没有长大嘛,还想继续待在父母身边,伺候爹爹妈妈一辈子呢!” 黄巢和夫人都被周沅芷的话逗乐了,笑道:“傻丫头!哪有女儿不出嫁,跟着父母过一辈子的道理?” 徐至见周沅芷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而自己自父母去世后,又一次感到了久违的家庭温馨。周沅芷见是时候了,将烟雨楼的事情向黄巢汇报了一遍。 最后周沅芷说道:“父王,女儿可以以自己的性命担保,慧大哥肯定不是杀害朱存将军的凶手,那天女儿和徐大哥也刚好在现场,朱将军是死于暗器,而不是死于慧大哥的鹰爪手。”,说完暗暗拉了徐至一把。 徐至明白周沅芷的意思,是要自己向黄巢求情,也赶紧说道:“黄王,沅芷说的千真万确,徐至也可以作证!恳请黄王救救我慧风师弟!”,说完就要向黄巢鞠躬下跪。 黄巢看了看女儿祈求的目光,又看了一眼徐至无助的神情,赶紧拦住了徐至,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件事确实难办,我也相信慧风是无辜的,但凶手是谁?不拿到凶手,朱温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再说这朱温是爹爹最得力的战将,他几乎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何况他又掌控了整个蔡州的防务,万一得罪了他,他来个兵变,那就不好收场了!” 周沅芷有些不敢相信,问道:“父王,那个朱温出生贫寒,也没有读过几年书,带兵打仗能有这么大的能耐,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黄巢见女儿竟然对朱温的能力表示怀疑,于是漫不经心地向女儿和徐至说起了朱温传奇的战争生涯: 原来,朱温本是砀山的一个破皮无赖,黄巢义军经过砀山时,朱温领了二哥朱存投靠了义军,随着义军的不断壮大,与朝廷的战斗越演越烈,再加上义军又没有稳固的根据地,粮草、衣服和器械得不到及时供给,义军各营各寨中都有士兵叛逃,只有朱温狡黠,他在每个士兵的脸上纹了金印,即使这些士兵逃回故乡,逃到天涯海角,也不能藏身,免不了被再抓,因此他手下的士兵没有一个敢叛逃的。另外朱温治军十分严厉,将所属的军队分成若干大队、中队和小队。战斗时,让小队长在后督战,如果发现有士兵后退逃跑,则立即将他斩杀;他还定了一条军规:小队长死,则全小队全部处死,中队长死,则所有的小队长都要陪葬,因此他带领的士兵没有不奋勇向前的。因此朱温的部队是黄巢义军各部中战斗力最强的,黄巢的江山有一半是他打下来的,这是毫不夸张的。 黄巢见徐至和周沅芷都不再言语,好久才说道:“如果从大局来看,牺牲一个慧风,则可以稳住朱温和军队的人心,是上上之策;但是从江湖道义来说,救慧风就是维护正义,赢得人心,也不能说就是失策。” 周沅芷还是听不懂黄巢的话,问了一句:“父王,你如此说话,那慧大哥还救不救了?” 黄巢思考了好一会,才说道:“这样吧!你们拿了我的金牌令箭,去朱温的将军府传本王的旨意,让朱温全权负责审理慧风杀害朱存的案件,这样既给了他面子,又让他有所顾忌,你们也可以趁此机会在一旁听审,如果结果对慧风不妙,再想办法去救他。” 徐至叹道:“那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我们有了黄王的旨意,朱温就不敢冒然私自处置慧师弟,至少他现在是安全的!” 周沅芷说道:“嗯,希望慧大哥这次能平安无事!” 当天下午,周沅芷和徐至就领着黄巢的旨意,赶到朱温的城防衙门,朱温的这个将军府还兼有审理案件的公堂。只见公堂外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众百姓见黄王的公主和驸马驾到,赶紧跪倒在地,闪开一条道路。 朱温在府内听闻黄王的钦差驾到,赶紧出门迎接,出门一看却是周沅芷和徐至两人,他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周沅芷向朱温传达了黄巢的旨意:要求他全权审理此案。朱温先是谢过了黄王的信任,然后赶紧将周沅芷和徐至让进公堂,一起提审慧风和相关证人。 三人进了将军府的刑堂,只见刑堂中间悬挂了一个“明镜高悬”的牌匾,公堂上已站立了一群如狼似虎、手拿杀威棒的衙役,堂下躺着的是被打的不成人形的慧风,还有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公堂外围观的则是以烟雨楼为首的一群义愤填膺的百姓。 徐至和周沅芷走近前去,见慧风仍然昏睡不醒,遍体鳞伤,十分痛心难过。而朱温却是满脸笑容,神情自若,显得十分的谦逊,先是推让周沅芷做为慧风案的主审,周沅芷连忙推辞道:“让朱大人审案是黄王的意思,我怎敢违抗。我和徐至此次前来,只是想跟朱大人学学如何审案!” 朱温见周沅芷说的十分诚恳,又假惺惜地推让了一番,就不再推辞了,连忙将周、徐两人让到身旁坐下,然后神态安然地高坐在刑堂正中的案桌后,手提惊堂木,叫了声:“肃静,本将军奉黄王谕旨,开始审理我义军将领朱存被害一案!” 两旁的衙役一起用刑木敲打地面,拉长声音,高声吼叫,助威道:“威武,威武!” 朱温首先问道:“疑犯慧风,本将军问你:你杀害朱存将军是否属实?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朱温的话刚说完,就听到堂外有百姓议论道;“哪有这样审案的,疑犯明明昏迷不醒,不能开口说话,却硬逼他招供!”,“是啊,这不是硬扣一个罪名给慧英雄吗?” 徐至见堂下的慧风仍处在半昏迷的状态,连忙阻止道:“朱大人,以在下愚见,现在疑犯慧风仍然昏迷未醒,还是先提审其他证人,问清楚事情的缘由经过?” 朱温听了徐至的话,又看了一眼周沅芷,见她没有表态,只是用眼睛盯着自己,似乎在等自己拿主意。 朱温见慧风的确深度昏迷,如果要强行提审他,一来审讯会无法进行下去,冷了场丢了自己的官威;二来也会引起公愤,进而得罪周沅芷,不如借坡下驴,说道:“徐驸马,说的有理,传那天朱存将军手下的兵卒听审?” 不一会儿,几个将校模样的兵丁来到堂下,双膝跪倒,给堂上的各位大人行了礼,然后齐声说道:“小的几个是朱存将军手下的亲兵,那天我们例行检查烟雨楼时,这个姓慧的狂徒竟然借酒闹事,鼓动大家拒绝官兵检查,还有那个姓吴的大汉也是跟他一伙的,所以我们在烟雨楼才发生了争斗,我们是出于自卫和维护治安,才误杀了那个姓吴的,而姓慧的为了给姓吴的报仇,竟然用暗器将我们朱大人杀害,我们在场的所有士兵都是亲眼所见,都可以为此事作证!还请大人明察,为我们大人申冤啊!” 朱温又追问了一句:“当着黄王钦差的面,你们说的证词是否属实?” 那群士兵赶紧说道:“小的们说的都是实情,小的们就是多长了一颗脑袋,也不敢欺瞒黄王和朱大人您啊!” 朱温喝了一声,“事情原来是这样的!你们先退下!”,说完又传烟雨楼的掌柜和一些客人前来公堂对证。 烟雨楼的掌柜生性胆小怕事,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起,说道:“禀告大人,那天朱大人的确是来小店检查朝廷奸细的,不过后来,后来……” 朱温追问道:“不过后来怎样了?” 掌柜的连忙磕头,说道:“后来朱将军和一个卖唱的姑娘发生了冲突,再后来小店就死人了,小的吓死了,都不敢细看,也不知后来发生什么事情了!不过那个卖唱的姑娘就在台下,大人一问她便知!” 朱温只好传程莺莺上前问话,程莺莺先是给各位大人施了一礼,方才缓缓跪在慧风的身边。刑堂内外都被她秀丽的容貌和从容的举止吸引住了,就连朱温也一时忘了审案。 程莺莺见恶魔朱存已死,仰天长啸道:“朱存这个禽*兽死的好,总算上天有眼,为爷爷和吴大哥抱仇了!”,继而又哭泣道:“慧大哥是被人冤枉的,慧大哥要杀朱存,早就杀他了,何必要等他们逃出烟雨楼才下手,何况慧大哥当时已酒醉昏迷,又如何杀的了朱存呢?望大人明察!” 朱温听了,冷笑道:“程莺莺,你本是死者程大爷的孙女,公堂上应该懂得回避。你作为死者的家属,自然痛恨朱存,庇护慧风。再说你们爷孙俩都是戏子出身,自古戏子无义,你一个优伶的话岂能做为公堂的证词?” 程莺莺见朱温审案不明事理,呸了一声,骂道:“大人作为黄王的臂膀,蔡州的父母官,审案应该问清事情的缘由经过,而不是仅凭证人的出身、相貌来断案!” 周沅芷见程莺莺义正词严地反驳朱温,禁不住叫了一声:“程姑娘说的有理,断案就应该听取各方的陈述,岂能只听信一方的证词?还请朱大人三思!” 朱温被周、程两人反驳的面红耳赤,只好叫道:“程姑娘先退到一边,传书生李振问话!” 李振见此次烟雨楼的纠纷死了一位位高权重的将军,自己又深陷其中,吓得面如土色、浑身发颤、语无伦次道:“回大人的话,是,是那个将军要非礼这位姑娘,那个慧大哥才出手杀人的,我可以作证的,我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我还要去长安赶考呢!求求你们可以放了我吧?” 程莺莺和众人听了李振的话,都对他呸了一声,骂道:“李振,亏你还是一个明事理的读书人,你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如果没有那位慧大哥出手相救,我们众人早就死于朱存的乱箭之下了,你不知图报,还污蔑他杀人?是你亲眼所见慧大哥杀害朱存的吗?” 朱温奸笑了几声,打断了众人的议论,大声喝道:“李振李振是一个过路的书生,他与双方都没有瓜葛,我相信他说的最公正最明白。整个事情是这样的,朱将军是例行公事检查烟雨楼,而姓吴的大汉以及那个老头是抗拒官兵检查,被官兵误杀,死有余辜;而慧风醉酒带头聚众闹事,胆敢杀害黄王的将军,罪不可赦。既然有这名书生为人证,那事情就好办了,让他和几个兵士作为官民两方的证人,把案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写一遍,然后麻烦两位钦差上报黄王。” 徐至没有想到朱温竟然如此武断地结案,刚想站起来说些什么,见周沅芷暗暗拉了一下他的手,他知道周沅芷心中已有了主意,就没有继续和朱温当堂争辩。 朱温判完案后,就让书生李振等人当场誊录了供词,然后宣布退堂,将慧风押入死牢,烟雨楼其他闹事者拘禁一年,也暂押在死牢内,无关证人当场释放,然后又亲自将两位钦差送出府去。 徐至在回去的路上,问周沅芷下一步的打算。周沅芷故意笑而不答,但见徐至心急如焚的样子,心中大大不忍,只好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们明里斗不过朱温,不如暗地里劫牢吧,把慧大哥从死牢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救出来,徐大哥,小妹这个主意如何?” 徐至赞道:“还是沅芷冰雪聪明,现如今也只能这么做了!” 第十八章 连环妙计 第二天,朱温轻装简行,骑了匹快马,亲自带了李振等人的证词笔录来到黄王府,要求拜见黄巢。黄巢听说自己的爱将有要事前来求见,赶紧吩咐府内管家黄鹤大开正门,让仆人和丫鬟们列队迎接。 朱温见黄巢亲自站在府门前迎接自己,有些受宠若惊,赶紧从马上滚爬下来,跪倒在地,连忙说道:“黄王在上,属下朱温给您行礼磕头了!”,说完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黄巢见朱温对自己十分谦恭有礼,赶紧上前几步,用双手搀扶起他,说道:“朱将军,快快请起,我们兄弟之间何必行此大礼!”,说完又用右手挽起朱温的臂膀,走在一起,显得格外的亲密。 黄巢将朱温迎入到府内的议事厅,两人按宾主入座,丫鬟赶紧献上了两杯热茶。黄巢挥了挥手,让站立在一旁的丫鬟侍女们退下,说道:“贤弟近来日夜巡防蔡州城,十分辛苦,人也瘦多了,我替蔡州的百姓好好谢谢将军!” 朱温答道:“多谢黄王的体恤之情,关爱之意!守城乃是属下的分内之事,丝毫不敢懈怠!怕有负黄王和百姓们的厚望!” 黄巢笑道:“有将军这样的忠勇之士,愚兄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不知贤弟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朱温赶紧从怀中取出李振等人的供词献上,对黄巢说道:“前日,属下奉旨审理烟雨楼的命案,现已查清,慧风暗杀我义军将领朱存,证据确凿,今有城防士兵和烟雨楼客人的供词为证,还请黄王过目!” 黄巢从朱温手中接过了李振等人的供词,一边细看,一边心中嘀咕:“这个慧风的确有杀人的过错,虽然他是沅芷的朋友,但我也不能徇私枉法,否则这事传扬出去,不但寒了将士的心,对自己也是极为不利。” 朱温见黄巢看了众人的供词并没有说话,试探着问道:“黄王,您看这案件该如何处置?” 黄巢心中暗自骂道:“这个朱温真是一个老奸巨猾之辈,他心中早就想置慧风于死地,却故意将这个难题抛给我来处理,我不妨也顺水推舟将这个皮球踢还给他!”,于是他故意沉思了一会说道: “朱贤弟,你现掌管着我们蔡州的刑律,按照我们义军的律法,这个慧风应该判什么罪?” 朱温答道:“禀黄王,这个慧风犯了两条大罪,一条是聚众闹事,妨碍我军的例行巡查,二是暗杀我军首领,按照我军的刑律,应该判斩首示众!” 黄巢知道:朱温早就想置慧风于死地,表面上是公事公办,好不徇私;暗地里确是为二哥报仇,一泻心中的仇恨。但如今人证物证齐全,自己也不好过分偏袒慧风,寒了将士们的心。黄巢左思右想,叹道:“那就依朱贤弟所言,将慧风秘密处死,只是这慧风在我蔡州做客,贤弟需要小心行事,不要给外敌落下口实,说我们没有容人之量,不讲江湖道义;更不能让沅芷知道此事,否则她会怨恨我一辈子的!” 朱温点头答应了,许诺道:“属下明白黄王的意思,黄王放心,属下一定会妥善处理好此案的,既要严惩凶手,也会让黄王和公主安心的。” 黄巢拍了拍朱温的肩头,叹道:“贤弟,那此案的善后就全拜托给你了!” 朱温又连忙点头回答道:“黄王,您放心,属下一定会处理好此事的,只是……” 黄巢见朱温突然转过了话题,话中有话,警惕地问道:“只是什么?” 朱温故作为难道:“属下只是害怕徐至会带了公主闹事,那凶犯慧风正是徐至的师弟,两人关系甚好,亲如手足,而徐至武艺甚高,又是黄王您的驸马,所以属下怕此案拖久了,会节外生枝,不如趁早了结为好?” 黄巢见朱温担心的不无道理,安抚道:“其实这个徐至也是才智平平,本王并没有看好他,只是沅芷对他一往情深,所以本王对他也是爱屋及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朱温听了,故作惊讶道:“既然黄王内心并不喜欢徐至和慧风二人,何不趁早使个手段将他们从公主身边赶走,省得误了公主的终生!” 黄巢听朱温的话,低声说道:“不瞒朱贤弟,其实我有好几次都想找个理由,将徐至和慧风两人赶出蔡州城,但是到了最后关头,还是怕芷儿伤心,所以一直没忍心去做。” 朱温低声对黄巢说道:“慧风要处死,徐至也不能留下来,黄王可能有所不知,这徐至自从成您的驸马,公然带了公主,私下拜访军中的将领,鼓动那些将领反对黄王南下江南,属下也是最近才听说了这个消息,希望黄王为了义军的前程也要下定决心,早日除了徐至,否则会留下无穷的后患!” 黄巢沉思了好一会儿,很为难地说道:“我也知道,为了平息军中的愤怒,必须要除掉慧风,慧风一死,徐至武艺高强,必然会为兄弟报仇,所以徐至也不能留,两人都不足惜,只是沅芷那边如何交代?毕竟徐至是我们新定的驸马,沅芷会不会受不了这个打击自寻短见呢?” 朱温见黄巢还在犹豫不定,继续劝道:“黄王为了天下大业,一定不能有妇人之仁,儿女情长啊!” 黄巢艰难地点了点头,算是勉强同意了。 朱温见黄巢答应了下来,心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好像千斤的石头终于落了地,随后他又向黄巢简短地汇报了当前的军务,闲聊了几句,就要起身告别而去,黄巢表示挽留,朱温推说城防要务在身,不敢久留,黄巢只好将他送出门外。 再说徐至和周沅芷两人也在聚贤楼里秘密商议如何劫狱解救慧风,周沅芷首先建议道:“徐大哥,依我看,我们要不直接去劫法场,因为那里的地势我比较清楚,在城北的午门,我们先准备些茅草芦苇、*硝石,然后放火烧了法场,我再安排一些人在刑场外制造混乱,你可以趁着混乱前去解救慧大哥。” 徐至听了周沅芷的建议,觉得是一个好主意,但他还是时刻放心不下慧风的安危,对周沅芷说道:“这个主意虽好,就怕朱温会提前下手,在狱中就结果了慧师弟的性命,我们也要想一个防止他提前动手的应对之策!” 周沅芷想了很久,叹气道:“这个倒是很难,毕竟慧大哥是在朱温的府中拘押,他们如果有什么阴谋,我们也是防不胜防啊!” “是啊!那如何是好呢?”,徐至心中烦躁,不停地在房间内来回走动,苦苦思索着对策。 徐至突然停下脚步,问了一句:“沅芷,我们以黄王的名义去探一次监,探望一下慧师弟的虚实,再做打算,如何?” 周沅芷连声叫好,拉了徐至的手,骑了两匹快马,急忙赶回府中见了黄巢,请求他下一道命令,好让自己和徐至去监狱中探望一下慧风,以尽朋友之谊。哪知黄巢听信了朱温的话,这次对女儿和徐至的态度十分冷淡,只是淡淡地说道:“虽然慧风是你们的朋友,也是我的座上客,但他在蔡州杀了人,就应该偿命,自己虽然作为黄王,也不能徇私枉法,偏袒于他!” 周沅芷见黄巢态度十分坚定,知道多说也无益,急得声泪俱下,苦苦哀求道:“父王,女儿求求你,我和徐至只是做为朋友想见见慧风最后一面,就算他死前,朋友之间道个别,又没有违背大义,有何不可呢?” 黄巢见女儿急得脸色苍白,还是稍稍动了恻隐之心,叹道:“芷儿,你也不小了,做事情结交朋友要慎重啊,再也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了!”,说完,摇了摇头,又叹道:“好吧,这是最后一次,但是芷儿你也要答应爹爹,事情过后要立即忘记这个凶神恶煞的酒肉朋友!” 徐至在一旁见周沅芷十分为难,知道她心中着急,但此时除了求黄巢以外,再也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只见周沅芷说道:“好吧!父王,女儿答应你,这是最后一次!” 周沅芷和徐至拿到了黄巢的旨意,就准备骑马赶往朱温的府邸,周沅芷对徐至说道:“徐大哥,我觉得这次父王对待我们的态度极为冷淡,恐怕事情非常的不妙,肯定是朱温恶人先告状,在父王面前说了我们很多的坏话。不过我父王今天说的这些话,你都不用放在心上!” 徐至连忙表示理解,说道:“黄王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我不会因为此事而怪罪黄王的” 周沅芷突然停住了马,调转了马头,对徐至说道:“徐大哥!这次即使鱼死网破,我们也要救出慧大哥,我们先去找两个人帮忙,黄鹤叔叔从小对我就不错,尚将军平时也比较正直,素来和朱温政见不合,也很鄙视朱温的为人,我们请他们俩帮忙,假传父王的旨意,设法将朱温府中的兵丁调离,这样我们就可以放手一搏,打破死牢,救了慧大哥。不管此事顺利不顺利,我们都要想办法离开这蔡州城!” 徐至回道:“沅芷,如果这样的话,我们就要与黄王彻底决裂了,而且有可能再也回不了这蔡州城了!为了救慧师弟,你抛弃父母富贵,牺牲太大了!” 周沅芷苦笑道:“今生今世能和徐大哥在一起,哪怕是天涯海角,刀山火海,沅芷也会觉得幸福的。相反,如果救不了慧大哥,徐大哥为此伤心内疚一辈子,沅芷就是拥有再多的富贵,也会不快乐的!” 徐至听了十分感动,飞身跳到周沅芷的马背上,一把搂住了她,泣不成声道:“沅芷,徐至对天发誓,一辈子都不会辜负你,如有违背,让我不得好死!” 周沅芷连忙捂住了徐至的嘴,责备道:“好好的,发什么毒誓,大哥将是沅芷这一生的依靠,沅芷不许你轻言生死!”,徐至听了,含泪点了点头。 周沅芷和徐至先后拜访了黄鹤和尚让,将他们请到聚贤楼商议。周沅芷向他们说起自己的朋友慧风被朱温诬蔑杀人,打入死牢,生死未卜的经过。 黄鹤和尚让两人在安排招亲大会时,曾见过慧风,知道他一身正气,不畏*,听说他被朱温冤枉,又被私自打入死牢,都很气愤。两人又见周沅芷手中拿了黄王的金牌令箭,更加相信她说的是实情。 黄鹤是一个极明白事理的人,他是看着周沅芷长大的,这是他第一次见小姐这么着急地前来求自己帮忙,二话没说,就欣然答应了,他决定以黄王的名义拜见朱温,将朱温骗到迎宾楼内赴宴,和他商议义军如何南下江南的事情。朱温听了,肯定会深信不疑,前去赴会。周沅芷三人觉得这个方案确实可行,都点头表示同意。 尚让见黄鹤很爽快地答应了,自己在周沅芷面前也不甘示弱,连忙也答应下来,决定以黄王的名义,以加强城外防卫为名,将朱温府内外的卫兵暂调到城外,等此事平息了,再找个理由将军队调回。 徐至见尚让说完,觉得有些不妥,担心道:“这个方法虽然可以瞒得过当前,但是事后暴露,尚将军必然会受到黄王的责备和朱温的怨恨!” 但尚让却是一个极讲义气的人,他坚定了语气,向三人说道:“现如今,先救公主的朋友要紧,等事后我再向黄王请罪!我和黄王亲如兄弟,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大家大可放心!” 周沅芷三人见尚让如此热心,愿意为朋友两肋插刀,都不再说话,算是同意了。 四人最后又聚在一起,仔细商量了营救慧风的每个细节:黄鹤先邀请朱温去迎宾楼赴宴议事;随后,周沅芷、徐至和尚让三人去朱温府中宣布黄王的旨意,调离朱府的守卫,暗地里让少量人马乔装成平民百姓,埋伏在朱府附近;然后徐至和周沅芷以探视朋友的名义进入死牢,营救慧风。 黄鹤毕竟办事比较老成,最后他建议道:“如果中间出现了意外,可以让乔装的军队在外接应,大家一定要遇事冷静,千万不能乱了阵脚,让人瞧出任何的破绽。” 周沅芷、徐至和尚让三人听了黄鹤的话,都重重地点了点头。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十九章 死里逃生 却说朱温拜见了黄巢回到自己府中,正要吩咐下去,让人取毒酒结果了慧风和其他人犯。突然,有一支暗镖划窗而入,砰的一声响,钉扎在房间内的一根立柱上,在旁伺候的丫鬟们惊叫了一声,打翻了手中的茶水。朱温也是吃了一惊,刚要大呼救命,却看到那支镖上嵌有一个字条,他急忙取了字条,只见上面写道:“屏退下人,有要事相商”。 朱温见来者并无恶意,故意伸了一个懒腰,推说自己要休息一会,就让身边的丫鬟和侍女们退下了。过了一会,从房梁上跳下一个黑衣人,黑衣黑裤黑帽,蒙着面,看不清容貌。 朱温见了那人的装扮,很是惊讶地问道:“阁下是什么人?为什么独自一人潜入我府中,究竟有何贵干?” 黑衣人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低声说道:“素闻朱将军治军严谨,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如何甘心做一个小小的城防将军?不知道将军今后有何打算?” 朱温狡黠地笑了笑,故意说道:“我一个带兵打仗的,刀枪剑雨中偷生,还不是过一天算一天,说不定哪天命都没了,能有什么长久的打算?” 黑衣人笑道:“人人都说朱将军心思缜密、深不可测,今天看来果然不假,我觉得还是明人不说暗话,比较爽快些!” 朱温哈哈冷笑了几声,反问道:“阁下不能以真面目示人,算不算明人所为呢?” 黑衣人见说不过那朱温,只好说道:“恕在下目前还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这对自己和朱将军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否则会陷将军于两难境地!” 朱温见黑衣人顾左右而言他,久久不入正题,有些不耐烦了,问道:“那阁下找本将军究竟有何要事?再不说,本将军就要送客了!” 黑衣人这才说道:“小人此次前来,主要是想跟将军做一件大的买卖,不知道朱将军是否有兴趣?” 朱温问道:“是怎样的买卖?” 黑衣人说道:“朱将军认为黄王此次下江南,胜算有几成?” 朱温答道:“这是军事机密,和买卖有何关系?” 黑衣人答道:“不瞒将军,这就是此次买卖的本钱,将军还没有如实回答我呢?” 朱温见黑衣人面带坦诚,回答道:“据本将军的判断,胜算是天注定的,应该有五分之数。” 黑衣人赞道:“朱将军真是高见,既然人算加天算,此次南下的胜算也不过是五五之数,那朱将军有没有考虑过万一此次南征失败,今后又该如何呢?” 朱温点头称是,自言自语道:“阁下看的比较长远,如果此次义军南下失败,我又该何去何从呢?” 黑衣人哈哈笑了一声:“朱将军是一个明白人,何不趁着现在手中还握有重兵,多寻一条生路呢?例如,多结交一些朋友,多一个朋友就多一条生路嘛!” 朱温立即明白过来了,试探道:“阁下的意思,是要本将军暗地里背叛黄王,投靠其他的势力?” 黑衣人嘿嘿了一声:“朱将军言重了,现在正是乱世,各种势力争锋相对,谁也不能确定这天下最终属于谁家,正所谓狡兔三窟,是当今最常见的明哲保身之法,再说在下也没有让阁下立即就背叛了黄王,而是在将军忠于黄王的同时,也暗地里和一些其他势力接触接触,万一义军失利,将军不就多了一条退身之路吗?” 朱温这才明白过来,他觉得黑衣人分析的有些道理,接着问:“那我下一步应该做些什么呢?” 黑衣人说道:“现在义军中除了黄王外,还有尚让和将军是竞争对手,但尚让目前势力还比较强大,但他过于义气用事,应该不足为虑,只是当前黄王身边多了一个青年侠士徐至,此人不但武艺高超,而且富有远见,而他又是黄王的驸马,将来必然会取代黄王,成为义军的领袖,这也会是将军未来的主要对手,将军要掌控整个义军,就必须先除去徐至,再离间黄王和尚让的关系,然后就可以取黄王而代之了。” 朱温暗忖此人的计策和自己的打算不谋而合,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吃了一惊。但是表面上还是表现的非常平和,讨价还价道:“听君一席话甚读十年书啊,朱某愿意结交你这个身份不明的朋友。不过除去徐至,恐怕也是你们的目的吧,毕竟徐至眼下还是黄王的驸马,要除去徐至谈何容易,我冒险去做这件事,我从你们这边能得到怎样的好处呢?” 黑衣人见朱温的确比想象中的要难对付,只好说道:“我们用一本奇书的秘密和朱大人交换,如何?” 朱温故意笑道:“一本破书,我要破书有何用?你们难道不知道我朱某不认识几个字吗?” 黑衣人笑道:“要是一本能预知天下未来、能决定朱将军前程的破书呢?” 朱温奇道:“难道天下真有这样的一本奇书?如果有,那我是可以考虑跟你们合作的!” 黑衣人见目的已经达到,又转身跳上房梁,告辞而去。 这时,府内的朱管家匆忙过来禀告朱温说:“黄王府内的大管家黄鹤带了黄王的口信,邀请将军去迎宾楼商议南下的要事,听说已在迎宾楼摆下酒宴等候将军的驾临!” 朱温听了,赶紧去门外迎接黄鹤,黄鹤也没有和朱温寒暄,直接说明了来意,邀请朱温去迎宾楼赴宴详谈,朱温和黄鹤平时交往并不多,但此次见黄鹤亲自代表黄王前来相邀,不便拒绝,只要带了数十名侍卫前去赴约。 朱温和黄鹤离开将军府好一会儿,临近中午,周沅芷、徐至、尚让带了几十名士兵和黄王的旨意来到朱温府上,要求朱温接旨,管家连忙出来迎接,说朱大人已经跟黄总管去了迎宾楼。 周沅芷笑道:“朱将军不在?其实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只是奉了黄王的意思,为提高军队的战斗力,让尚将军每天将各将府中的卫兵集中起来操练,晚上就遣回各将府。 朱管家还是有些踌躇,觉得还是要禀明朱温才能定夺,但见周沅芷取出了黄王的金牌令箭,也不敢公然违抗,只好一面答应了,一面偷偷地派人去迎宾楼向朱温禀明。尚让将朱温府上的一百多个兵丁集中起来,然后宣布了黄王的命令,就将他们带出了将军府。 周沅芷和徐至又向管家出示了要见慧风的旨意,朱管家十分为难,因为朱温吩咐过没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能见死牢里的慧风。正当管家支支吾吾之时,周沅芷竖起了柳叶眉,喝道:“怎么黄王的钧旨你们也敢违抗。” 朱管家赶紧跪下,面有难色地说道:“小的,不敢!只是……” 周沅芷厉声说道:“只是什么?还不向前带路。” 朱管家只好无奈地带了周沅芷和徐至两人前去死牢探望慧风。周沅芷和徐至见管家先是吩咐手下的人点一支火把,在前面照路,然后小心翼翼地下了通往地下的台阶,点亮了死牢四周土壁上几盏昏暗的油灯,那油灯架上挂满了蜘蛛网,说明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 那些死牢里的犯人一听外面的脚步声,似乎看到了生的希望,个个都放声嚎叫起来,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原来这死牢是设在阴暗潮湿的地下,牢内充满了污浊发臭的地下水,终年不见阳光,空气也十分浑浊。朱温对待死囚十分残忍,将这些囚犯长期浸泡在水牢中,时间久了犯人全身的伤口都会溃烂,腰以下都长满了蛆,所以这些死囚犯是熬不到秋后问斩的,早早就毙命于狱中了。 徐至和周沅芷在死牢的尽头,终于见到了奄奄一息的慧风,只见他面色苍白,浑身是伤,早已被朱温严刑拷打的皮开肉绽,双手双脚被铁链锁拷住,不能动弹,腰以下浸泡在殷红色的水中,正大口大口喘着气,模样十分痛苦。 徐至喊了一声:“慧师弟,是你吗?” 慧风喉咙里“咕噜”了一声,算是回答,周沅芷见了,心中也是不忍,赶紧让管家打开牢房,朱管家犹豫了片刻,还是很不情愿地掏出了钥匙,打开了牢门,小声地回道: “公主和驸马,就不要为难小人了,你们在这里赶紧和朋友说几句道别的话,就早早离开吧,这里毕竟不是你们待的地方!” 周沅芷答应道:“朱管家,麻烦你给我们带路,我们和朋友还有一些告别的话,要私下说,您老能不能暂时回避一下,我们一会的功夫就会出来的。” 朱管家又迟疑了片刻,觉得周沅芷说的合情合理,再怎么着也不能得罪公主啊,再说慧风一个身负重伤的活人,他们也很难从死牢里带走,就答应了。 周沅芷见朱管家等人走远了,拉了徐至的手,进入死牢中,见慧风还有一些气息和心跳,知道他至少好活着,徐至靠近慧风,贴着他的耳朵说道: “慧师弟,让你受苦了,大哥来救你了!” 慧风听了徐至的话,吃力地睁开了眼睛,用嘶哑的声音小声回道:“好,徐大哥你们也顺便救了其他无辜的证人吧,他们就在隔壁的牢房中!” 徐至开始没有想到要救这么多的人,他一边在思考方法,一边故意絮絮叨叨地说给朱管家听:“兄弟,你怎么这么糊涂啊,你怎么能杀人呢?杀人可是死罪啊!”。 徐至说着说着,终于想到了一个方法,他向周沅芷使了一个眼色,然后拿出一件衣服给慧风披上,说道:“兄弟,我们没有东西可以送你的,你把这件衣服收下吧!我们就要走了!” 徐至说完,用手去拿了墙上的油灯,故意不小心碰翻了油灯,点燃了衣服,那衣服里早已包裹了大量的火药硝石之类的引火之物,徐至一边舞动了着火的衣物,似乎要不知所措地扑灭明火,暗地里却将所有牢门的木头栅栏都点燃了,一边惊呼着火了,一边用利剑奋力砍断慧风手上和脚上的铁链。周沅芷也抽出了宝剑,护住了牢门。 朱管家和几个从人见了,顿时惊慌失措,大惊失色,赶紧呼喊救火,但是死牢内火光熊熊,浓烟滚滚,火势很大,瞬间就已把几间牢房的木质围栏烧毁,各个牢房里的死囚见是个机会,个个挣扎起来,奋力从水牢里跑了出来,带着手铐脚镣,趁乱向外逃窜。朱管家等人拦了这个,拦不住那个,周沅芷和徐至见是机会,迅速背上慧风,趁着混乱,带领程莺莺、李振等众死囚,就向地下牢房的出口,冲了出去。 朱管家带领一群下人见徐至和周沅芷劫了死囚,赶紧堵住地下出口进行拦阻。徐至快步赶到,来不及思考,伸出右手点住了朱管家肩下的凤尾穴,朱管家一声尖叫,只觉得浑身酸软,就瘫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徐至见一个下人从左边持木棍扑了上来,左手挥拳击中了那人的太阳穴,将他当场击毙。其他家人见徐至凶狠,一连击倒了几个人,再也不敢拦阻,只好一边高叫:“快去通知朱将军,公主和驸马假转黄王的命令劫了死牢,放走了死囚!”,一边纷纷向后撤退。 再说朱温在迎宾楼和黄鹤谈笑风生,觥筹交错之际,朱温见这黄鹤一味的劝他饮酒吃菜,话语中有些晦涩,久久不进入正事主题,心中很是奇怪和纳闷,因此试探地问黄鹤道: “此次义军南下事关重大,黄总管,怎么这次宴请只请属下一人参加,怎么其他将军也不邀请一个?” 黄鹤连忙说:“这是黄王的意思,目前南下之事还在筹备之中,还不便通知所有将领。另外在下也十分仰慕朱将军,也想和将军私下交个朋友,不要见怪。” 朱温见黄鹤前言不搭后语,暗暗长了个心眼,故意不胜酒力,要告辞出去方便一下,黄鹤见朱温两眼迷离,醉意沉沉,只好应允了。朱温趁机离开了迎宾楼,带了随行的数十个兵丁直接回了将军府,在回去的路上又遇到报信的家人,那家人赶紧向朱温说了周沅芷带了徐至和尚让来将军府,撤走了卫士,直接进入了死牢。 朱温听了,大叫一声不好,赶紧指挥兵丁快步赶回府中,只见周沅芷挥动长剑,在前面开路,徐至背着慧风,领了一大群死囚正要杀出了门来,朱温断喝了一声:“是怎样的狂徒,竟然大白天的冒充公主和驸马,前来我府中劫狱,来人,都给我围起来了!”,说完指挥手下的兵士手持刀枪弓箭,将徐至和周沅芷等人团团围住。 周沅芷赶紧从怀中取出黄王的金牌令箭,高声说道:“各位将士都看清楚了,本公主是奉了黄王之命来提取罪犯慧风一干人等的,如有阻拦就是违抗王命!” 众士兵不知可否,都用眼睛看着朱温,在等待他的命令,朱温笑道:“各位将士,不要被这野丫头蒙蔽了,她是个假公主,她的令箭也是假的,真公主我刚在黄王府见过,你们都不要犹豫了,给我格杀勿论!” 周沅芷见朱温狡猾凶残,连自己都不放在眼里,气愤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只好连连嚷道:“朱温,你,你,竟然污蔑本公主是假的?” 那些士兵见朱温指证公主是假的,就大胆地放起箭来,顿时箭如雨下,徐至赶紧挥动长剑档在周沅芷前面,替她挡住了第一波箭阵,其中有几个死囚躲闪不及,身中数箭,当场毙命。 正当朱温下令再放第二波箭时,就听到身后有一人高声叫道:“都给我住手,我这个尚将军应该不是假的吧!”,说完手一挥,隐藏在朱温府附近的一百多个乔装打扮的虎贲战士手持利刃,又将朱温等人围了起来,朱温大吃了一惊,赶紧让手下的弓箭手停止放箭。 第二十章 分道扬镳 尚让一边说话,一边从马背上跳将下来,参见了周沅芷,向周沅芷和徐至说道:“属下救驾来迟,让公主和驸马受惊了!”,随后对朱温叫道:“大胆朱温,你竟敢杀害公主和驸马,你该当何罪?” 朱温没有想到尚让会突然到来,坏了自己的计划,急中生智,故意当作醉酒未醒的样子,嘴里念叨道:“这个公主怕是冒充的吧?我在黄王府刚见了公主,怎么又冒出个公主来,尚将军,天下长相相似的人太多了,他们假传黄王命令,劫狱放了死囚,怎么会是堂堂公主所为,这分明就是刺客的行径嘛。” 尚让见朱温死不认账,只好让士兵拿了盾牌围在周沅芷和徐至等人的身边,护送他们撤离。 周沅芷害怕朱温诡计多端,赶紧让尚让派人禀告黄巢这里发生的事情,并让黄巢小心提防朱温。 朱温眼看徐至和慧风就要在眼皮底下逃走了,赶紧叫道:“众将士听令:尚将军竟敢勾结匪类劫持公主、驸马和死囚造反,都给我拿了!”,说完叫来几个副将,一边让他们拿了令箭调动城防大军前来救驾,一边也让人去黄巢那虚报实情,但这些报信的人刚要离开,都被尚让一一射杀。 这时朱温也恼羞成怒,命令军士奋起反击,射杀尚让的人,两军开始混战,虽然尚让带的人稍多,但是朱温手下都是强兵悍将,亡命之徒,时间长了尚让见有些抵挡不住,赶紧让周沅芷等人先行撤退,自己带了人马掩护,随后也开始后撤。 徐至、周沅芷、慧风,程莺莺,李振五人在尚让士兵的掩护下,也不敢在蔡州城内停留,迅速来到了蔡州的北门,守城的士兵虽是朱温的部下,但见了周沅芷手拿黄巢的令箭,也不敢盘问和阻拦,只好放五人出了蔡州城。 五人一路向北走了约几里地,见前面有一片茂密的树林,忽然见背后尘土飞扬,有一群兵马沿着驿道追了过来,五人只好藏身于树林深处的草丛中。眼看追兵慢慢走远,众人才放下心来,围坐在一起,徐至和周沅芷先给受伤的慧风、程莺莺和李振三人简单包扎了伤口,又在不远处的水塘边,盛了一些水,让三人喝了水,暂息了一会。 周沅芷对蔡州城附近的地形比较熟悉,她建议道:“徐大哥,慧大哥,各位兄弟姐妹,我们暂且休息一会,天黑之前要离开这片黑树林,赶到汝水河边上的白亭休息!”其他四人都点头答应了。 这白亭据说是楚国白公胜所封之地,建在蔡州北郊汝河的岸边,自古以来就是蔡州北上东都洛阳的必经之地,原来这里建有一座十里长亭,做为官家的驿站,只是近来战火绵绵,这些驿站馆舍早已废弃,也没有了看守的差役,只剩下一些破旧不堪空荡荡的屋子,里面还有些破旧的床褥和灶具。 白亭驿站前竖有一块坠泪碑,传说是当地百姓为了纪念白公胜的凄惨遭遇所建,驿馆的四周种满了柳树,很多北上的游子和客商在此撒泪和亲友告别,亲友则折断柳条表示挽留,寓含“折柳相送,惜惜告别”之意。 五人向北走了近三十里地,才来到白亭,此时早已是月上梢头,夜深人静了,五人决定打扮成游客模样在白亭的驿馆里暂住几天,再做打算。 徐至和周沅芷将馆舍内外简单打扫了一遍,将三人安置妥当了,又在附近的地里采了一些野菜,花果,刨了一些苞米回来,找来炊具和柴禾,就生起火做起饭来。周沅芷虽然是女儿家,但她从来没有做过这些粗活,但是为了照顾众人,她忙里忙外,累的满头大汗,徐至看了很是心疼,连忙招呼她歇息,自己替了她去做饭,可是徐至对做饭也是毫无经验,不一会弄的全屋浓烟四起,众人被呛的不停地咳嗽,自己也被烟火熏的满脸漆黑,烧焦了半边的头发。 五人在白亭内暂歇了几天,慧风、程莺莺和李振的皮外伤都基本痊愈了,三人可以下床自由走动,都显得非常的开心,五人相处的也是十分的融洽。只是李振长的非常猥琐丑陋,说话也十分扭捏,周沅芷和程莺莺见他既无相貌,又无男子气概,因此两位如花少女心里对他十分讨厌,见了他也是躲躲闪闪,闪烁其词,这也让李振十分尴尬难堪,而徐至和慧风却对他非常友好,常和他一起喝酒吟诗,议论天下形势。 一天清晨,周沅芷拉了程莺莺的手,邀她去外面采撷野果和野菜。徐至有些担心两位姑娘的安全,关心地说道:“沅芷和莺莺,你要早去早回,不要走的太远了!” 慧风也提醒道:“是啊,周姑娘,程姑娘,这里荒郊野外的,常有野兽出没,你们俩要格外小心,要不我陪你们俩去?” 程莺莺红着脸笑道:“不用了,慧大哥,我和周姑娘去就可以了,你上次在烟雨楼救了我们大伙,我还没有向你说声谢谢呢!” 慧风赶忙阻止道:“那个朱存太霸道了,教训他一下也是应该的,只不过他突然在我跟前遇害,我也弄不明白是什么一回事请,难道他还有其他的冤家对头?” 李振羞红了脸,低声说道:“我也要谢谢慧大哥,还有徐大哥和周姑娘的救命大恩,我在公堂上一时紧张说错了话,慧大哥你不会怪我吧?” 慧风见李振还在为这事耿耿于怀,淡淡的一笑,说道:“李兄弟,这件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提它干啥?重要的是我们今后如何打算?” 徐至也劝慰道:“李兄弟就不要纠结了,我慧师弟的心胸可宽的很呢!他不会记得那么多小怨小恨的,再说你也是一时紧张说错了话,情有可原嘛!”,说完,就拉起慧风和李振的手,继续说道: “我们三个男儿也不能光吃饭不干活啊,要不,我们也去四周砍些柴火回来吧。”,他的话很快得到了慧风和李振的赞成。 周沅芷十分鄙视李振的为人,见他耷拉着眼睛色迷迷地一直痴痴地望着自己,没有说话,只是哼了一声,就拉着程莺莺离开了。 周沅芷和程莺莺两人一路小跑,来到一片黄灿灿的油菜花地里,看到无数蜜蜂和蝴蝶在花丛中忙碌着,发出嗡嗡的声响。两位姑娘见四周无人,放下矜持,追逐起彩蝶来,两人在花丛中翩翩起舞,嘻嘻笑笑。两人玩累了,坐在田埂上彼此说起话来。 周沅芷首先说道:“这几天,程姑娘跟着我们一路奔波逃命,受苦了!” 程莺莺答道:“周姐姐,我一点也不觉得苦,反而觉得跟着你们很自由很快乐,再也不用察看客人的颜色,低声下气,陪笑卖唱了。周姐姐,我从小就没了姐姐,你就和我亲姐姐一样,你就叫我莺莺吧!” 周沅芷靠了过来,用手摸了摸程莺莺秀长的黑发,答应道:“好啊,我也缺个知心的妹妹,要不我们结成金兰姐妹,如何?” 程莺莺激动地叫道:“好啊,姐姐在上,小妹给你见礼了!”,周沅芷也赶紧给程莺莺回一个礼。 两人自从义结金兰后,说话更加亲切无忌了,程莺莺说道:“徐大哥聪明睿智、义薄云天,又长的如此英俊潇洒,我真替姐姐能找到这样好的归宿而感到高兴,只是小妹一生命苦,又死了爷爷,还不知道将来落叶归于何处?”,说完又感慨忧伤起来。 周沅芷见程莺莺真情流露,只好劝慰道:“妹妹也不用伤心难过,如今天下少年英雄辈出,难道妹妹就没有看上眼的?不说远的,就说眼前的慧大哥和李大哥也是人中的龙凤,世间的豪杰,小妹心中对他们是否有意?” 程莺莺笑道:“慧大哥侠肝义胆,豪气冲天,为了救烟雨楼的百姓敢于挺身涉险,岂是那个李振可以比的?” 周沅芷也笑道:“是啊,那个李振虽说是个读书之人,却不明道义,胆小如鼠,身形猥琐,的确让人讨厌!既然小妹对慧大哥有意思,那就让姐姐为你说这个媒吧!” 周沅芷刚说完,羞的程莺莺满脸通红,浑身颤抖,娇嗔道:“周姐姐真坏,我刚认了你这个姐姐,你就来打趣妹妹,不理你了!”,说完故意撅着小嘴,扭过脸去。 周沅芷见程莺莺的神情,明白了三分,她又故意问道:“难道妹妹也不喜欢慧大哥?” 程莺莺过了好一会儿,才喃喃地说道:“慧大哥如此英雄,只怕妹妹配不上他!” 周沅芷笑道:“妹妹放心,这事包在姐姐身上,一定会让妹妹称心如意的!” 正当两人一边嘻嘻说笑,一边采撷野菜,突然看到远处走来一群义军模样的官兵,为首的手里拿了几张告示,大声命令道:“大家都听好了,给我一块地一块地仔细收查,一个苍蝇蚂蚁都不能放过了,一定要找到公主和几个叛贼的下落,否则大家这次都吃不了兜着走!” 另外一个士兵问道:“将军,我们在蔡州城里城外都收查了几天,一无所获,你说这些人会不会已经离开蔡州了?” 那将军很自信的说道:“不会的,黄王和朱温将军已经快马在蔡州的各个村寨隘口贴了告示,又派兵封锁了离开蔡州的各个通道,他们就是长了翅膀也飞不出这小小的蔡州城!” 周沅芷和程莺莺听了,赶紧躲在油菜花丛中不敢动弹。等那些官兵走远了,周沅芷对程莺莺说道:“小妹,我们要早点赶回去,告知徐大哥他们知道,否则他们要是碰上这些官兵就危险了!” 程莺莺说道:“姐姐说的极是,那我们早点回去!” 周沅芷和程莺莺回到驿站中,见徐至、慧风和李振三人早已砍回了柴火,正在围着灶台生火煮饭,徐至见她们回来了,赶紧说道:“沅芷和莺莺你们辛苦了,喝口水休息一会吧!” 慧风赶紧搬来两张木凳,让两位姑娘坐下歇息,程莺莺赶紧谢道:“谢谢慧大哥!” 周沅芷喝了一口水,将她们在路上碰见义军士兵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着急地问:“徐大哥,现在蔡州四处贴满了缉捕的告示,我们下一步该如何打算?” 徐至说道:“我们在长亭的路口,也看到了这样的告示,我们不能在这白亭耽搁了,天一晚我们就趁黑赶路,渡过汝水,绕过汝州,直上嵩山,我们可以去那拜见少林至诚大师,暂时安定下来!” 徐至的话还没有说完,李振满脸愁容,说道:“你们要去少林寺出家?我原本是去长安京中赶考博取功名的,向北而行,道路不通,何时能到长安?我可不想当和尚,一生与青灯古佛相伴,终老此生!” 程莺莺没有想到李振这么没有志气,骂道:“李振,你当和尚怎么了,会辱没了你,再说你避难出家,心地不善,人家少林寺还不一定会收你呢!” 周沅芷见程莺莺生气,也骂道:“程妹妹说的对,像他那样没有骨气的墙头草,天下哪里都不是他去的地方?” 慧风见程莺莺和周沅芷都生气了,也有些生气,叫道:“李兄弟,我们只是暂时去少林避难,又不是做一辈子的和尚,你也不用这么多心,再说人家两个姑娘都不担心自己的名节,你一个大老爷们怕什么,不就是耽误了你一时的功名嘛!你这人也太没有男儿气概了!” 李振本来听了程莺莺和周沅芷冷嘲热讽的话,心中就憋了一口气,见慧风又笑他没有男子风范,一时按捺不住心中的怒气,嚷道:“你们都是一些粗人,你们是不会明白读书人十年寒窗的辛苦,我读了那么多年的书,还不是为了参加今年的会试,好出人头地,光耀门楣,今年如果错过了,那还要再等上四年,四年你们懂不懂,那是多少个漫长难熬的日子。”,说完竟然像个姑娘一样,呜呜地哭泣起来。 徐至见了李振心中十分痛苦,也有些不忍,劝慰道:“李兄弟,大家都是患难与共的兄弟姐妹,应该同甘共苦,现在形势紧迫,前途未卜,后有追兵,我们不去少林,天下虽大,又能去哪里呢?” 李振见徐至说的无限凄凉,颓废地说道:“徐大哥说的是,如今天下大乱,即使参加了朝廷的会试,结果又能怎样?投奔哪个诸侯不都是一样的,现在朱温到处贴告示捉拿我们,只要我们交出公主,他愿意既往不咎,我相信他堂堂一个将军说话应该会算数的,我们为什么还要一路辛苦去少林避难呢?还不如返回蔡州,向黄王道个歉,有沅芷公主在,朱温又能拿我们怎样呢?” 程莺莺打断了李振的话,骂道:“李振,亏你还是个读书人,真是读腐了书,朱温天性狡诈,他说的话,你能信他,你在死牢里的苦还没有吃够吗?他在将军府一会说沅芷公主是假的,要士兵杀了我们,一会见情景不对,又污蔑我们挟持了公主要造反!这样反复无常的人,我们能相信他吗?他会放过我们吗?” 李振被程莺莺批驳的无话可说,最后只好愤愤地说道:“我原本是想跟着吴俊大哥进京赶考的,怎么也没有想到会陷入到这场烟雨楼的风波里,我也不想跟着你们继续闯荡江湖,那我们五人只好在此分手,你们四人继续前往少林寺,我一人独自返回蔡州,再想办法西去参加科考。” 徐至赶紧阻拦,可是李振去意已定,四人也只好由着他当夜返回蔡州。 第二十一章 坠泪离别 李振走后,四人又围坐在一起,商量如何连夜赶路,前去少林寺。 慧风见程莺莺精神有些不济,不停地咳嗽,心中十分爱怜,知道她刚才驳斥李振,言语激动,动了肝火,身上衣服又比较单薄,想是得了风寒,赶紧脱了一件长衫,披在程莺莺身上。慧风又转过身来对徐至说道:“徐大哥,我看莺莺身体有些不适,我们还是在这白亭多耽误几天,等她稍好些,再赶路,可好?” 徐至听了慧风的话,点头称好,满脸愧疚地对周沅芷说道:“莺莺身体不适,又要辛苦你照顾她了!” 慧风笑道:“徐大哥,你不能太苦了周姑娘,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哪来的这么多顾忌,我看还是大家轮流照顾莺莺吧!” 慧风见徐至有些犹豫,急道:“如果大哥你放不下男女之防的念头,那我一人照顾她也行!” 周沅芷见慧风十分关心程莺莺,心中暗暗欢喜,笑道:“好啊,慧大哥,那这几天照顾莺莺妹妹的重任,就交给你了啊!”,说完得意地向程莺莺笑了笑,只见程莺莺羞红了脸,低头不语。 慧风这几天与程莺莺朝夕相处,知道她虽然出身卑微,是一个卖唱的歌女,却性情刚烈,心地善良,嫉恶如仇,不同于普通的女子,心中对她既是钦佩又是爱怜。他见周沅芷如此说话,也有些不好意思,看了一眼怯弱弱的程莺莺,又有些犹豫道:“莺莺的伤刚好,又受了风寒,确实应该在这里好好调养身体,只怕我笨手笨脚的,服侍不好她。” 程莺莺见慧风如此关心自己,又答应了要照顾自己,心中又是羞涩,又是感激,颤声道:“谢谢慧大哥,怎么能让你照顾我呢,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小妹真没用,应该让小妹伺候大哥才是!” 慧风赶紧打断道:“莺莺,烟雨楼的事情是大哥应该做的,你就不要再提‘谢’字了,否则大哥就要生气了!” 程莺莺见慧风如此说话,就不再言语了,只是感动地泪流满面。 徐至见慧风和程莺莺竟然如此生分客气起来,正要说话,却见身边的周沅芷朝他眨了眨眼睛,摇了摇手,示意他不要说话,以免打断慧、程两人互诉衷肠。 第二天清晨,徐至和周沅芷两人外出去采撷吃的,只留下慧风一人照看生病的程莺莺。慧风从来没有照顾过女孩家,一时手脚无措,一会忙着烧水煮饭,一会不停地跑到程莺莺身边,问她渴不渴,饿不饿,好些了没有? 可是程莺莺高烧不退,渐渐两眼迷离,说起胡话来。只见她含糊不清地说道:“快救救爷爷,爷爷你怎么了,你不要离开莺莺啊!” 慧风在一旁听了,心想:程莺莺父母早亡,世上只有爷爷一个亲人,如今爷爷惨死,剩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生病了也无人照看,也没有人心疼。 程莺莺过了一会,又叫道:“慧大哥,你快跑,你不要救我们了,你要好好活下去,要杀了朱温兄弟为我们报仇!” 慧风拉着程莺莺的手,含泪答应了:“莺莺你要赶紧好起来,你放心,慧大哥答应你,一定会杀了朱温为爷爷报仇的!” 慧风眼看着程莺莺越来越虚弱,渐渐处于昏迷的状态,无助地大哭起来,叫道:“莺莺你不能死啊,你可不能离开你慧大哥啊!” 慧风左等右盼,心急如焚,也不见徐至和周沅芷回来,身边连一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他突然想独自一人回蔡州,找一个会看病的郎中,抓几敷驱寒发散的药来,或许就能治好程莺莺的病;但是又怕自己不在莺莺身边,将昏迷不醒的她一人丢下,荒郊野外的,万一来了官兵和野兽,如何是好。 慧风左思右想,决定背上昏迷不醒的程莺莺,折返回蔡州给她治病,他忙乱中顾不上路途的危险,也没有想到要给徐至和周沅芷留个字信,告知去向。他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就是赶回蔡州救程莺莺的命。 再说,徐至和周沅芷回到驿站,见慧风和程莺莺两人都不在屋中,两人很是奇怪,叫了好几声,见屋前屋后也没有人答应,而屋中还生着火,煮着饭,两人见床上程莺莺的被褥还是热乎乎的,两人心想一定是慧风见莺莺身体好转起来,带她出去散心了。 因此,徐至和周沅芷也没有将他们俩放在心上,徐至回来后见屋中缺水,又去附近的池塘挑了两桶水回来。周沅芷心疼地取出绣帕赶紧替徐至擦了擦汗,就让他在一旁歇息了,自己则围上了围裙,取了一个瓢滔了水,洗了野菜和野果,用刀切碎,认真准备着午饭。 徐至在背后看了周沅芷的这身装扮,就像一个农家过日子的小媳妇,心想:沅芷出生富贵,本是金枝玉叶,却舍弃了父母和富贵,跟着自己过这种颠沛流离的生活,自己却不能给她一丝的安全和幸福,想着想着心中有愧,鼻子一酸,眼中竟然流出几滴泪来。 徐至转念又道:我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老是心神不宁的,怎么老是向坏处想,要是能和沅芷一辈子过这样的田园生活,那该多好啊!自己一定要好好待她! 徐至想着想着,情不自禁,柔声说道:“沅芷,你忙了一个上午了,也该歇一会了,等慧风他们回来,我们再做饭吧,你不要累坏了身体!” 徐至说完,站起身来,拉了周沅芷的手,将她紧紧地搂抱在怀中。周沅芷跟着徐至那么久了,还是第一次见他对自己这样温柔,竟然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说道:“徐大哥,你今天怎么了,快别这样,大白天的,慧大哥他们就要回来了!”。 正当徐至和周沅芷两人相互依偎着柔情蜜意之时,忽然听到门外有吵杂声,说话声。周沅芷赶紧从徐至怀中挣扎开来,对徐至说道:“徐大哥,肯定是慧大哥和莺莺妹妹回来,我们去给他们开门!” 周沅芷和徐至打开驿馆的大门,只见几个士兵正在门外鬼鬼祟祟地伸出脑袋向屋内探望,徐至心中气愤,上前两步,抓住两名士兵的前胸,将他们举过头顶,掷出一丈开外,又迅速转身,一手“千手观音”,分别点中其余几名士兵胸前的膻中穴。那些士兵被点了穴,纷纷瘫坐在地上。 不远处耶律淳骑在马背上,阴阳怪气地叫道:“徐老弟,几天不见,功夫越发长进了!”。耶律淳说完,就策马扬鞭向徐至冲了过来。 徐至赶紧拉了周沅芷,侧身躲过耶律淳的马头。耶律淳在马上,对着徐至的面门就是一招“泰山压顶”,徐至还了一招“童子拜佛”,两人双掌相击,劲力巨大,耶律淳赶紧从马背上高高跃起,以化解徐至的这一掌;而徐至则右膝跪地,缓解了耶律淳的这一击。徐至不等耶律淳从空中落下,随后就是一招“丹凤朝阳”,从地面跃起,左手化掌为拳,则右手暗自为勾,就是一招“海底捞月”,直取耶律淳的胯下。 耶律淳见徐至从地面跃起,自己的下腹空虚,慌忙从腰间取出一支软剑,那剑薄如纸,韧如钢,削铁如泥。徐至见耶律淳手中多了一柄利剑,寒光闪闪,不敢接近,赶紧从空中跳回到周沅芷的身边,守护着她。 耶律淳刚要策马挥剑奔向徐至而去,这时远处传来了黄巢急切的声音:“耶律将军请住手,快快请回,不要误伤了小女沅芷!” 耶律淳听了,只好调转马头,奔了回去。此时坠泪碑旁瞬间聚集起一大队的兵马,树起几面“黄”字大旗。正中黄罗伞下,黄巢正安坐在汗血宝马上,身披黄袍,腰胯玉带,身后是一群鼓吹羽葆的仪仗。他左边的将军正是城防先锋将军朱温,右边的是军中掌书记的尚让将军,身后还有新投靠的黑鹰教的耶律淳等人。只见朱温洋洋得意地对黄巢说道: “黄王,这次多亏了书生李振,给大家通风报信,我们才这么快找到了公主,恭喜黄王父女相见!” 黄巢感激道:“朱将军,你们为了小女的事情辛苦了!谢谢你们了!” 朱温赶紧回道:“找回公主,为黄王分忧本就是属下分内之事,还请黄王不必言谢!要说功劳,还是多亏了这个丑书生李振!” 黄、朱马前垂手而立的正是书生李振,只见那李振满脸媚笑地对黄巢说道:“黄王、小人没有骗您吧,沅芷公主的确和死囚慧风他们住在一起,他们一路上还挟持了小人,好在小人机警,趁他们不备逃了出来,才跑回蔡州向朱将军和您报信的,您要兑现告示上您的诺言,让我在军中为官,赏银千两。” 李振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黄巢打断了:“你这个书生太贪得无厌了,我黄巢是怎样的人物,怎会说话不算数,你先跟了朱温朱大人,赏银的事情,等我们请回公主后再说!”,李振见黄巢如此说了,再也不敢说话邀功了。 黄巢见周沅芷紧跟在徐至身边,一身农妇打扮,又是心疼,又是生气,说道:“芷儿,你这些天可想明白了,跟着这些人是没有出路的。瞧,你穿成这样,太失公主的身份了!” 周沅芷两眼含泪,双膝跪下,向黄巢磕了三个响头,说道:“父亲在上,恕女儿沅芷不孝,女儿早已心属徐至,天下皆知,这世间哪有妻子背叛夫主的道理,今后不论徐至走到哪里,女儿也要跟着他到哪里,不论富贵贫穷,女儿无怨无悔!” 黄巢见女儿意志坚定,说话没有回转的余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沅芷,爹爹就你一个女儿,从小就疼你爱你,看着你牙牙学语,一天天盼着你长大成人,你不愿草草嫁人,爹爹也懂你知你,为你召集天下英雄比武招亲,这些你难道都忘了不成!” 黄巢说起历历往事,竟然潸然泪下,泣不成声。 尚让在一旁劝道:“黄王不要伤心,公主一向聪慧过人,她只是一时迷了心窍,她会迷途知返的。” 徐至见周沅芷为了他,竟然公然和父亲决裂,心中既是感激,又是难过,只好紧紧地牵着周沅芷的手,用身子挡在她身前,防止出现什么意外。 周沅芷见黄巢伤心落泪,也跟着流了眼泪,只见黄巢跳下马来,似乎从一个指挥千军万马的王者,瞬间变成了一个年老力衰的父亲,他走近几步,脚步蹒跚,双手扶住坠泪碑,用哀求的声音说道:“沅儿,你抛弃父母,这可是大大的不孝啊!沅儿,你可能不知道,你母亲因为你的不辞而别,肝肠寸断,现已卧病在床,她可是最疼爱你的啊,你和徐至走之前,能不能回蔡州,再看一次生病的母亲?” 周沅芷也有些心软了,急切地问道:“爹爹你说的可是真的吗?这真是女儿的罪过啊!母亲的病可好些了吗?” 黄巢见周沅芷的心中有了些松动,赶紧问道:“那沅芷,你是愿意跟着爹爹回蔡州看母亲了?只要你愿意回去,你和徐至劫狱的事情,还有慧风的事情,爹爹都既往不咎;还有朱将军,你也要网开一面,法外施恩,饶了慧风等人的死罪吧!” 朱温狡黠地答道:“公主,既然黄王都开了金口,属下当然照办!”,只有尚让听了朱温献媚的话,鼻中哼了一声。 周沅芷心中挂念母亲的病情,又知道自己和徐至回到蔡州,即使父王饶了自己,朱温及其部下也不会放过徐至和慧风的,因此她点了点头之后,随即又摇了摇头。 黄巢见了,很是迷茫,问道:“女儿,那你的主意是?” 周沅芷想了一会,说道:“爹爹你先答应女儿几个条件,女儿就跟着您返回蔡州!” 黄巢赶紧问道:“芷儿,是怎样的条件?爹爹都答应你!” 周沅芷先退后几步,跟徐至小声说了几句告别的话,她见徐至面上有些难色,又好言安慰了他几句,然后上前几步,朗声向黄巢要求道:“第一、如果慧风和程莺莺被你们抓了,爹爹需要立即放了他们,给他们一条活路;第二、我独自一人返回蔡州探望母亲,探望完母亲后,立刻返回白亭,希望爹爹不要阻拦,也不要继续牵挂沅芷;第三、希望父王和朱将军看在沅芷的份上,不要再为难徐大哥了,放我们一条生路吧!这三条如果爹爹和诸位将军不允,女儿就血贱坠泪碑前,还了爹爹和各位将军对沅芷的一番情义。” 黄巢连忙向前几步说道:“沅芷,你放心!爹爹都答应你,你快跟着爹爹回家吧!” 周沅芷含泪告别了徐至,临走时反复叮咛他,让他好好照顾自己,不要离开白亭,要一直等她回来。徐至也含泪答应了,目送着周沅芷随黄巢大军渐渐远去。 第二十二章 火烧白亭 再说周沅芷随黄巢大军返回蔡州,一路上黄巢见女儿面容憔悴,几次想命令大军停止前进,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可是都被周沅芷拒绝了。周沅芷多次问起母亲的病因,黄巢都是支支吾吾,环顾左右而言他。周沅芷一进蔡州城,就要求去探望病中的母亲,黄巢拗不过女儿,只好让她去见夫人,暗地里却派士兵监视。 周沅芷思母心切,毫无觉察,她进了王府,小心地推开了母亲的房门,只见母亲好端端地坐在床边上做着针线活,身边还有一个丫鬟端着茶水小心地伺候着。 那丫鬟见周沅芷回来,满脸笑容,回道:“禀夫人,小姐回来看您了!” 黄夫人笑道:“是芷儿回来了!快到娘身边来,娘有好几天没有见到你了,以后你出嫁了,娘想见到你,就更难了!” 周沅芷见母亲笑容满面,不像生病的样子,满心狐疑,走到母亲身边,轻声问了一声:“母亲,女儿听说您生病了?您到底哪儿不舒服,女儿请个大夫来看您!” 黄夫人听了,也是十分惊讶,放下手中的针线,埋怨道:“沅儿!这大白天的,你说什么糊涂话,娘不是好好的吗?哪来的病啊痛的,就是生气女儿不经常回来看我。芷儿你回蔡州这么久了,也不过来陪娘好好说说话,娘即使有病也是让你这个疯丫头气的!” 周沅芷这才知道中了黄巢的苦肉计了,长叹了一口气道:“母亲,您没病就好!女儿不孝,不能常伴膝下,女儿希望母亲大人能长命百岁,福体安康!” 黄夫人又道:“芷儿!娘也希望能活的长一点,还想给我的芷儿带外孙呢?对了,徐至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周沅芷见自己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母亲并不知晓,只好回道:“徐至他有事在身,不在蔡州!” 黄夫人显然不信,埋怨道:“不会你们小两口闹别扭了吧!芷儿,你是个女孩家的,对待徐至要温顺一些!” 周沅芷依偎在黄夫人身边,撒娇道:“娘,看您絮絮叨叨的,几天不见,您都快成了一个长舌的怨妇了!女儿还有急事要找爹爹去理论!” 黄夫人见周沅芷刚来,又要出门,劝道:“芷儿,不是娘说你!你一个女孩家,不要整天在外打啊杀的,那些都是男人们的事情,你最好待在家里跟娘学些针线女红什么的,将来出嫁了,也好维持着家计,这才是我们女人应该做的事情。” 周沅芷心中生气,但也不便在母亲面前发作起来,只好又耐着性子坐了下来,陪着夫人说了好些闲话,才告辞而去。 周沅芷见黄巢不守信义,不顾父女情分,庆幸的是母亲身体无恙,自己对这个家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留念的,她下定决心,不辞而别,离开蔡州这个是非地,去白亭和徐至会合,一起流浪天涯。 哪知周沅芷刚要踏出家门,突然大门紧闭,几个凶悍的家丁拿了绳索,围了过来,陪着笑对她说道:“小姐,对不住了!黄王吩咐了,今后没有他的命令,小姐一概不许离开家门,让小的们时刻看着您,如果您私自离开王府,小的们就没命了!” 周沅芷见情景不对,刚要跳上墙头,不料脚下被绳索绊住,几名家丁一拥而上,用绳索将周沅芷牢牢捆住,让她动弹不得,又将她锁进东厢的闺房里。 周沅芷手脚被缚,只好扯着嗓子,在闺房中大声喊道:“爹爹,快放女儿出去,你不能把女儿困在这里啊!爹爹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啊,女儿要出去!出去!”,可是任凭她喊破了喉咙,也没有人搭理。 周沅芷渐渐地嗓子都喊哑了,没有了气力,万念俱灰,瘫坐在地上。 再说黄巢自从将周沅芷骗回家中,一天到晚见女儿在房间中大喊大叫,像疯婆子一样,知道她的心思还是在徐至那边,心中又是气愤又是烦恼。一天,他正一个人坐在议事厅内发愣,突然见管家黄鹤进来传话,说朱温朱将军求见,黄巢连忙吩咐黄鹤,让朱将军进来说话。 朱温进了议事厅,见黄巢一个人坐在那愁眉不展,闷闷不乐,知道黄巢在为周沅芷的事情发愁,于是他走近几步,叫了声:“黄王在上,属下朱温拜见!” 黄巢见朱温走到近前,才回过神来,赶紧站起身来,说道:“是朱贤弟啊,快快请坐!”,又吩咐了身边的丫鬟侍女们赶紧端茶倒水。 朱温见黄巢心中不快,试探着问道:“黄王,是不是又在为沅芷公主的事情发愁?” 黄巢苦笑道:“是啊,让贤弟看笑话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啊!沅芷自幼跟着老夫长大,就如亲生女儿一样,哪知道她为了一个楞头小子徐至,竟然抛弃父母,抛弃富贵!傻女儿,你这才是对父母大大的不孝啊!” 朱温赶紧劝慰道:“公主年纪还小,太固执了,还不能明白为人父母的一片苦心!”,刚说完,就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周沅芷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朱温故意惊讶地问道:“怎么黄王将公主拘禁起来了?” 黄巢答道:“贤弟你都听到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放她出去,由着她的性子一意孤行,跟了一个毫无根基的黄毛小子受苦,天下有哪个做父亲不心疼的?这样关久了她,又怕她心中郁闷,迟早也会出事的,再说夫人那边也说不过去,我真是心中两难啊!” 朱温说道:“黄王不用担心,正所谓解铃还需系铃人,属下愚见:要除了公主的心病,根源还是在徐至那边,这个徐至和慧风十分狡猾,上次不但劫了死牢,放走了囚犯,而且挑拨我和尚将军的关系,让我们相互厮杀,他们挟持了公主好私下逃走!” 黄巢叹道:“是啊,贤弟你上次就和我说过这事的,没有想到这个徐至这么狡诈,那个慧风争强斗狠,手段卑鄙,也不是个善类。原先我还以为他们是个正人君子,热血男儿,对他们也是刮目相看,如今想来真是看走眼了,还好没让沅芷跟着他们在一起。” 朱温说道:“公主虽然回来了,但是心思还在徐至那,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依属下愚见,那个徐至不能活在这个世上,我们需要尽快将他除掉,斩草除根,彻底断了公主心中的念想,这样才能挽回公主的心思。” 黄巢无可奈何地说道:“现在也只能这样办了,那依朱贤弟所见,应该如何除掉那个徐至?” 朱温说道:“只要黄王同意,属下今晚就安排一些人马,偷偷地前往白亭,结果了那小子的性命。” 黄巢不无担心地说道:“杀了那个徐至容易,但是万一芷儿听到这个消息,寻死觅活的,那该怎么办?” 朱温笑道,“这个属下也早替黄王想过了,只要我们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不留下任何的蛛丝马迹,公主知道又能如何呢?她又不能确定是我们做的,只要徐至死了,时间一长,公主自然而然就会慢慢忘了他的。” 黄巢说道:“那好,那就麻烦朱贤弟今晚辛苦一趟了!” 朱温连忙躬身道:“为黄王解忧,是属下应该做的,就请黄王静候属下的佳音吧!”,说完就告辞而去,回府准备了。 再说徐至在白亭苦苦等待周沅芷的消息,不觉日落西山,天色将晚,一轮明月从东边冉冉升起,徐至早早吃了晚饭,一人静坐在床上,闭目养神,暗自练习武当的独门气功,从气走丹田,气贯长虹,荡气回肠,直到屏声息气。徐至练完后,只觉得这气血周游全身,循环往复,绵绵不断。 原来这武当派的气功在练习时注重心静如水,心无杂念,最高境界能明察身边数百米外的微小变化,连一片树叶的掉落,一个蚊蝇的掠过都能洞悉。而徐至经历了人生的数次磨难,心态平和,处事不惊,再加他一年以来天天不间断地苦练,渐渐进入武学的佳境,竟然有些所得:例如,刚开始时他需要一柱香的功夫才能平定气息,调和心态,并且只能关注自身的气息,不能觉察四周的事物;现如今他只需要片刻功夫就能进入忘我的状态,四周数十米外的鸟鸣声,数里外的马蹄声,都能声声入耳,辨别东西了。 徐至练完气功后,又练起武当派的外家功夫,他先是用脚在屋内画了一个简易的八卦方位,然后转动身形,快如闪电从西北方向的乾位转到东北方向的艮位,然后翻身跃到正南方的离位,又把太极拳和太极剑四十八式,又施展了一遍。 徐至调完气,练完功后,隐隐约约感觉到窗外有人影晃动,心想这驿馆外必然埋伏了大队的人马,渐渐听到有轻微的脚步声逼近屋门,他为了隐藏自己探个究竟,一个“直上九霄”,越上房梁,翻开屋顶的几片瓦,打开一个小小的天窗,只见屋子的窗户被一个黑衣人用竹管捅破,这人不断地向屋内吹入迷香毒雾,徐至赶紧凭着了气息,过了一会儿,有个黑衣人蹑手蹑脚踏入房间,正当他走近徐至的床边,掀开被子细看时,徐至从房顶跳下,断喝道:“阁下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暗害我?” 那黑衣人没有想到徐至就在他身后,显然是吃了一惊,并没有答话,回身就向徐至挥出一记重拳。 徐至挥出左手隔开黑衣人的进攻,两拳相撞时感觉到此人的劲力极大,也随即将右掌劈向黑衣人。 黑衣人低头闪过徐至这一掌,不退反进,一个秋风扫叶腿,向徐至的下盘踢了过来。 徐至赶紧双脚跃起,腾空一招“苍松迎客”,右手变掌为指,点向黑衣人面上的睛明穴。 黑衣人只好退后一步,竟用二指禅夹住徐至点来的食指,令他动弹不得。 徐至吃了一惊,赶紧用左手向下猛击黑衣人的小腹,令他后撤。 黑衣人右腿后撤,侧身躲过徐至的一击,他见徐至上身空虚,双拳齐出,就是一招“黑虎掏心”。 徐至知道此人劲力巨大,不敢冒然接招,而是腾空一跃,越过黑衣人的头顶,反手就是一招“猴子摘桃”,勾手劈向黑衣人的后脑。 黑衣人双腿下蹲,双手上举,就是一招“霸王抗鼎”,徐至借着下落之势,双掌齐出,两人四掌拍在一起,一声巨响,黑衣人双膝跪地,而徐至也被弹落到一丈之外。 徐至见那黑衣人跪倒在地,迎面又是一拳,直逼他的面门 哪知道黑衣人不退反进,飞起一腿踢中徐至,但他也中了徐至挥出的一拳,两人同时倒地,黑衣人倒地后,一个鲤鱼翻身,向后跃起,看了一眼徐至,踉跄了几步,冷笑了几声,跳出门外,高叫了一声,“放箭,放火!” 埋伏在四周草丛中的黑衣人,瞬间都跳了出来,手拿弓箭,火把,纷纷将手中的箭和火把射向、掷向徐至住的驿馆内,顿时箭如雨点,不断地从门外,窗外射入小屋,不一会屋内浓烟滚滚,火光四起。 为首的黑衣人得意地呵呵大笑起来:“还是朱将军的这个计策好啊,可以处理的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随后又命令道:“各位,给我仔细盯好了这个屋子的四周各个角落,如果徐至忍受不住,冲了出来,就用乱箭将他射杀!” 其余的黑衣人齐声答应了一声:“是,大人!” 再说屋内的徐至受了些轻伤,为了活命,他先是脱下上衣,舞动着衣服挡住不断射来的冷箭,可是箭越来越多,衣服上已经插满了箭,渐渐有些抵挡不住。他以烟雾为掩护,借着火光,寻找可藏身之处或防身之法,他见屋内再无可容身的地方,只有一个做饭用的大铁锅,情急生智,顶起铁锅蜷缩了身体,用大铁锅罩住自身的要害之处,暗自想道:先躲过冷箭和大火再说。 又过了一柱香的功夫,为首的黑衣人见整个屋子大火熊熊,即将坍塌,但是屋内的徐至仍然没有动静,也始终没有冲出来,心想他肯定是被乱箭射死了,或被浓烟熏晕,被大火烧死了。 为首的黑衣人又等了片刻,才高声说道:“大家先撤了吧!今晚赶回去还要向朱大人复命请功呢!”,四周的黑衣人应了一声,“诺”,就纷纷消失在黑色的丛林中。 徐至从灶台中偷偷地探出了脑袋,他见为首的那个黑衣人并没有跟着大家一起撤离,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离开了白亭,一路向北而去,他觉得奇怪,难道他们不是一伙的,他暗自从铁锅里爬了出来,尾随在黑衣人的身后,看看他究竟去哪里? 第二十三章 踏浪少女 徐至见那黑衣人穿过茂密的树林,越过广阔的田野,一直来到汝河岸边才停住了脚步。只见不远处河边上有一片绿洲,四周长着纤细的芦苇,空地上立着一位红衣少女,长的极为婀娜秀丽,手中拿着一支长笛,在月光下独自嘤嘤地吹奏起来,一个丫鬟般的侍女手扶着扬琴小心地伴奏着。阵阵微风吹动那少女长长的衣襟,轻歌曼舞,就如巫山神女凌波踏浪而来。 徐至远远地听了那曲子,格调非常高雅,竟是华丽恢弘的宫廷之乐,笛声和琴声一高一低,清脆中带着柔和,随着旋律忽而高亢忽而低沉,就像江南的秀山细水一样缠绵。徐至出生在江南,自幼爱好音律,他从曲子中听出了吹奏人气吞山河、包容宇宙的的壮志和柔情,竟然听的如痴如醉,不禁感叹天下竟有如此美妙的乐声。 徐至见乐曲突然变音,就如春风穿过宫墙,细雨飘过水面,飞鸟掠过花丛,侍女抚琴渐渐不能相和相伴,只剩下少女孤寂的笛声响彻夜空。 少女突然中断了吹奏,对侍女叹道:“红叶,你也尽力了!这首乐曲名叫《望江南》,本是几百年前宫廷的御乐,曲中所抒发的情思,就如眼前滔滔江水一样绵绵不绝,是幽幽的宫墙所不能阻挡的。只可惜天下虽大,竟然没有懂我心事的知音!更没有人能与我共奏这曲《望江南》!” 黑衣人在离少女主仆不远处停住了脚步,垂手拱立,样子十分恭敬。黑衣人等少女奏完了曲子,方才弯下腰去,低声禀告道:“公主,属下已按照您的吩咐,在蔡州办完了所有要办的事情!” 徐至听了,暗暗惊奇:“怎么她和沅芷一样也是一个公主,难道黄王还有一个女儿?”,正当他心存疑惑之时,只见那少女转过身来,面对着黑衣人,柔声说道: “周将军快快免礼!这次蔡州之行,辛苦将军了,将军为朝廷所做的一切,本公主将会禀告父皇,为将军请功加爵,流传青史!” 黑衣人赶紧躬身答道:“为公主效犬马之劳是属下份内之事,些许微劳不敢受意外之赏!” 徐至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红衣少女是唐僖宗的公主,黑衣人也是朝廷的将军,不知道他们如此处心积虑、隐姓埋名,潜入蔡州有何阴谋? 只见那少女继续说道:“周将军,你此次功劳不小,竟然说动逆贼黄巢带兵南下,那就让江南的杨行密和荆湖的高季兴想办法去阻击这些草寇吧,这样既可以纾解了中原数年的困局,又可以消耗黄巢的有生力量。” 黑衣人谦虚地回道:“这些都是公主的主意,属下只是照办而已,再大的功劳也是公主您的啊!” 少女没有理睬黑衣人的献媚,而是仰起头,望着天空朗朗的明月,叹道:“周将军你太过自谦了,我们为了大唐的江山社稷也算是尽心尽力了,朝廷的心腹大患能否彻底根除,恐怕要看天意了!” 黑衣人见少女面带忧虑,轻声安慰道:“公主不必多虑,现如今天下分奔离析已久,各方诸侯势力均衡,朝廷微弱但仍能号令四方。流寇黄巢要想取代朝廷,打破当前局势的平衡,势必会遭到各方势力的反对。因此属下以为:黄巢叛乱对朝廷只是四肢之疾,并不是心腹大患,只要朝廷澄清吏治、任贤任能,并免了地方上纷繁的赋税,这些流寇就会很快消弭了!” 少女笑道:“听将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希望父皇也能清醒过来,为百姓做一些事情,给天下苍生信心和希望!” 黑衣人继续说道:“万岁自登基以来,在强蕃环伺下实行无为而治,本就是羁縻悍帅,稳定民心的高明举措。朝廷要想根除地方藩镇这个心腹大患,还需要等待时机。不过物极必反,如今皇上被几个近臣所迷惑,沉迷游戏,不理国事,为天下所诟病,恐怕非天下苍生之福啊!还望公主多多规劝才是啊!” 少女有些惆怅,回道:“周将军!不说朝廷那些事了,说说你在蔡州是怎样做成这件棘手的事情的?今晚月光如水,本公主兴致特别好,也想听听将军的高明手段?” 黑衣人谦卑地说道:“公主谬赞了,属下只不过是利用叛逆黄巢为女儿比武招亲的机会,分化收买了黑鹰教的耶律淳,让他借着招亲的机会向黄巢进言南下。那个耶律淳虽然是一个两面三刀的墙头草,但此人能说会道,巧言善辩,就是黄巢也给他蒙住了,对他是言听计从,末了还封了一个参谋将军的虚衔给他。” 那个少女赞道:“这个方法真好,就是有些瑕疵。万一黄巢手下的将军们反对,那又该如何呢?” 黑衣人继续说道:“属下也知道这一层的厉害关系,心想黄巢也是一时被耶律淳的巧言如簧给蒙骗了,他手下有那么多的将军,肯定会有人明白过来,反对南下江南的。” 这时站在少女身边、那个一直沉默不言的侍女着急地问:“是的啊,周将军!如果那样公主的策略不就功亏一篑了吗?那又应该如何处置呢?” 少女看了侍女一眼,嗔怪道:“红叶,你先整理一下乐器,等周将军把话说完了,有什么不明白的你再去问他!” 那个叫红叶的丫鬟再也不敢多话,赶紧低头忙着收拾摆放在地面上的乐器,只见黑衣人继续说道:“属下接着考虑去收买黄巢手下的将军们,属下也仔细分析了,黄巢最信任两位将军,一位是尚让,这个尚让是一个书生,极注重信义,明事理,很难被他人收买。因此我就把筹码全压在黄巢的另一位将军朱温身上,就如属下所预计的那样,这个朱温极为狡诈,没有什么情义,只注重利益,你给了他想要的,就是亲娘他都可以背叛,何况是黄巢呢!” 少女叹道:“原来事情是这样的,这个朱温既然可以被我们收买,将来也极有可能会背叛我们,因此要格外提防着他,周将军,难道黄巢身边就没有人看明白南下是消耗自身力量,站出来出来反对吗?” 黑衣人笑道:“怎么会没有呢?尤其是黄巢的女儿,还有他的驸马徐至,他一开始就要黄巢韬光养晦,积蓄力量,等待时机,可是那个黄巢一心想着如何得到天下,早登大位,反而觉得徐至是有意反对他称王称帝的,对他心怀芥蒂。” 少女默然道:“黄巢的新驸马是徐至?就是在江南润州得罪云将军的那个人?他怎么也到了蔡州?” 黑衣人笑道:“现在这个徐至可是今非昔比了,再也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了,他不知道在哪里学了一身的好本事,竟然和属下打成一个平手,正是长江后浪推前浪,说来真是惭愧啊!” 少女见黑衣人对徐至的事情耿耿于怀,劝慰道:“周将军武艺超群,见识深远,岂是徐至这个后辈小子可以望其项背的?” 黑衣人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公主有所不知,那个徐至不仅见识高远,而且侠肝义胆,一心为了黎民百姓,将来必然是我们朝廷的心腹大患!” 侍女红叶久久没有插话,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声:“公主,哪个徐至?是不是云将军口中经常提起的那个徐至?他究竟有何能耐,竟然让公主、云大人和周大人都心存敬畏、寝食难安?” 少女轻声“嗯”了一声,继续问道:“那将军是如何应付这个徐至的呢?” 黑衣人喃喃地说道:“我见徐至在蔡州群雄比武中脱颖而出,我怕他日后成为黄巢的左膀右臂,将来会继承黄巢的基业,那样我们朝廷将永无宁日了,所以我私下想了一个计策好除掉徐至。” 少女好奇地问:“又是怎样的计策?” 黑衣人答道:“我见慧风在徐至当选黄巢驸马后,经常独自一人在烟雨楼内喝的酩酊大醉,我知道他心中不快,于是私下找到朱温的二哥朱存,跟他说烟雨楼内有个卖唱的小姑娘长的非常水灵,要他去搅搅局,好激怒慧风出手相救,然后属下在暗中下手,杀了那个朱存,成功嫁祸给慧风,这样不仅为朝廷除掉草寇的将军,而且成功地激起了朱温和徐至等人的矛盾!” 少女抿着小嘴,淡淡地笑了笑,说道:“周将军,我知道你也是为了朝廷着想,但是这样做未免太狠毒了一点,毕竟徐至和我们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黑衣人回道:“公主太宅心仁厚了,但属下这样做也是无奈之举,不这样做,恐怕不能假戏真做,欺骗不住朱温这个狡诈小人。” 少女好像突然恍然大悟起来,赞道:“周将军真是妙招,不这样做,恐怕不能说动朱温杀了徐至、慧风等人,也让黄巢陷入要么保爱婿、要么保爱将的两难境地,这样也断了黄巢重用徐至的后路。” 黑衣人继续分析说:“公主也太高看那个黄巢了,他不过是一介落第的秀才,能有多大的能耐,在这件事情上他也是目光短浅、优柔寡断:一会在女儿面前偏袒徐至和慧风,一会在将士面前又宣称要为死去的朱存报仇,所以当朱温拿出李振等人所谓的铁证后,他便和朱温一个心思,要除掉徐至和慧风了。” 少女叹道:“于是就有了后来徐至带了周沅芷劫死牢,大闹将军府,逃出蔡州城的故事?” 黑衣人回道:“公主!是这样的,后来朱温又找到我,要我私下带人去白亭杀了徐至,然后放火毁尸灭迹。哈哈,我就趁这个机会假戏真做,一方面除了徐至这个心腹大患,另一方面可以取得朱温更大的信任,这样就可以更好地了解流寇的动向,为公主和朝廷办事。” 红衣少女听了,好象意犹未尽,低声念叨道:“这个徐至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传奇人物呢,我在宫中就听云将军说过,他在江南润州杀恶霸、斗贪官的故事,这次没有想到他又带了黄巢的公主劫了死囚,大闹蔡州城,黄巢公主还那么爱他,为了他竟然和父母富贵决裂,他究竟有什么好呢?” 少女沉思了一会,突然问道:“周将军,你确定那个徐至,真的被大火烧死了吗?” 黑衣人躬身回道:“这是属下亲眼所见,千真万确的事情。整个白亭驿馆都被大火烧成了一片灰烬,哪有那小子的生路!” 少女听了,低下头去,不再说话,似乎有些怅然失落。 红叶听完了黑衣人的讲述,好奇地问道:“这个徐至又没有三头六臂?公主对他也太好奇了点,那天在宫中一见到云将军,就要他马不停蹄地去户部细查这小子的家世案卷!刚有了些蛛丝马迹,公主又马不停蹄地赶来蔡州。徐至被烧死了,不要说公主,就是奴婢也觉得有些可惜!” 少女见红叶话中有话,反问道:“可惜什么?” 红叶笑道:“可惜奴婢和公主一样只是听说这个徐至如何如何英雄,还真没有见过他长的怎样?比我们的云将军如何?” 侍女红叶还没有说完,瞧见月光下少女红着脸,向她瞪了一瞪眼睛,再也不敢继续说下去。 徐至躲在暗处听到黑衣人的讲述,以及朝廷对自己的忌惮,心中激动澎湃,呼吸渐渐急促起来。但他转念自己身处险境,不可鲁莽造次,赶紧又屏住了呼吸,听那个红衣少女转移了话题,继续问道: “周将军,此次蔡州之行,劳苦功高,除了遇到徐至之外,是否也为我们结交了一些潜在的朋友?” 黑衣人答道:“属下除了收买了黑鹰教的耶律淳和黄巢身边的朱温以外,还有猛虎帮的欧阳光,也愿意考虑和我们合作。不过这些人开始都有些犹豫,后来都被属下提出的一本奇书打动心志,属下实在不太明白,奇书是争夺天下的神器,公主怎能轻易地将奇书的秘密许诺泄露给别人,还请公主三思而后行?” 少女听完了黑衣人的担心,不禁发出银铃般咯咯的笑声,说道:“此事周将军不必担心,你只需要为本公主保守秘密就可以了,此事连云将军也不能告知,本公主自有打算!” 黑衣人十分困惑,忍不住又问道:“怎么连云大人也不能知道,这本奇书中究竟藏了怎样的秘密呢?” 少女望了一眼月光下黑衣人疑惑的眼神,又看了一眼身边侍女好奇的目光,随后将目光转向远方水中的一片沙洲,许久了才说道:“你们想不想知道这本奇书的来历?” 第二十四章 问天卜卦 那少女停顿了一会,在红叶的搀扶下,在一块被河水冲刷平整干净的大石块上坐下,俯下身去,伸出双手捧了一抔水,洗了洗脸,然后脱去丝履,露出洁白的脚丫,拨动小脚击打着缓缓的流水,溅起阵阵浪花。少女休息了好一会,才向黑衣人和红叶说起这本宫廷奇书的传奇故事: 原来在两百年前,天下大乱,群雄并起,东都洛阳四面受敌,隋炀帝为了避难驾临扬州,因此关中空虚,中原无主,人心汹汹,为此太宗曾数次劝说高祖起兵太原,化家为国,成就帝业。可是高祖内惧名节,外忧巨盗,对于起义之事十分谨慎,何时举义更是久久不能决定。 太宗心中着急,与近臣刘文静、裴寂等人秘密商议。刘文静认为高祖心中犹豫是因为不知道天命所归,决定请一个奇人术士给高祖相个面,卜上一卦,让高祖明白天命和人心早已归于我太原李家,举大义就是顺天顺民之举。 于是太宗一边悄悄地招兵买马,一边让刘文静偷偷地寻访天下的奇人异士。 刘文静从太原出发,一路向南,在临汾渡过奔腾的黄河,进入广袤的关中平原,也许是刘文静千里访贤和拯救黎民的决心和意志感动了上天,他终于来到了终南山的脚下,殊不知这终南山上有一个虚云观,观内住着两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外高人,袁天罡和李淳风师徒俩,师徒俩在这终南山隐居将近十年的时光。 这袁天罡原来是一个相面的术士,年轻时经常在江湖上行走,走南串北,走遍了大半个中国,亲眼经历了北周和北齐的战乱,以及隋初平定江南的战争,对人民生活的摧残,从此看透了世事,隐居在终南山一心研究天象历数。他一生就只收了李淳风这一个弟子,李淳风当时也就二十来岁的年纪,常年累月跟着师父,耳濡目染,他又特别的虚心好学,聪明睿智,因此小小年纪就得到了师父的真传,便能洞悉万物,预知未来了。平日里师徒俩闲云野鹤,品茗作对。 那天,袁天罡摆了一个文王先天卦,知道今天有贵客降临,赶紧吩咐了李淳风在山脚下等候,李淳风也暗自推算了一卦,知道贵客不仅会来到终南山,还会受到一些惊吓。果然刘文静在山脚下遇到一只白毛吊睛的老虎,吓的他魂飞魄散,晕了过去,好在李淳风及时赶到,从猛虎口中救了他,将他带回到虚云观中。 刘文静苏醒过来后,首先向师徒俩道了谢,说明了来意。袁天罡推辞自己年老不便下山相助,但见刘文静一路上翻山涉水,一片至诚,再加上太原唐王一向仁义,爱民如子,最后勉强同意让弟子李淳风下山,相助唐王平定战乱,解救天下百姓。 再说刘文静和李淳风一起返回太原,前往唐王府拜见高祖。高祖见李淳风一身仙风道骨,举止谈吐不凡,对他格外器重,对他的话也是言听计从。 李淳风给高祖相了面,卜了卦,告诉他说:“恭喜唐王!不出百日内您即将大贵,并且一生中必有贵子相助!” 高祖听了很是惊讶,但他不露声色道:“借异士吉言,老夫已忝为王爵,位极人臣,富贵已极,不敢再奢求虚名!” 李淳风笑道:“素闻唐王高义,如今天下纷争,生灵涂炭,唐王何不顺应天意民心,拯救万民于水火!” 刘文静在一旁也劝道:“既然天象人心已昭示,还请唐王不必犹豫,如今关中空虚,代王年幼而不能守,万民盼明主如久旱盼甘霖!还请唐王决断!” 高祖默默地点了点头,又叫出太宗等三子与李淳风相见,李淳风给隐太子建成、太宗和息王元吉一一相了面,独独指了太宗赞道:“贵公子龙凤之姿,文韬武略,将来必然能济世安民,助唐王成就帝业。希望唐王不要轻慢了他!” 高祖听信了李淳风的卦象和爻辞,也下定了为天下倡议的决心,终于在太宗的辅助下,用了七年时间扫除了余孽,平定了天下,建立了我大唐近三百年的基业。 少女刚说完,身边的侍女和黑衣人同时叹了一声,感叹道:“原来我朝是这样建立起来的,没有李术士的那一席话,就没有了我唐家的万里江山。” 少女停了一会,也感慨万千道:“是啊,如何没有李淳风,不但没有了我大唐世代相传的锦绣江山,也没了父皇,我又不知会生于何家?” 少女用手轻轻掰了一根纤细的芦苇,继续说道:后来太宗即位,励精图治,虚心求治,就有著名的贞观之治,太宗在文治的同时,派卫国公李靖、英国公李勣,侯君集等将领,向北平定了东突厥、西突厥;向西平定了土谷浑,和西域各国;向东向南让高丽,新罗,百趾,安南等国臣服于我大唐,我大唐的疆域古今少有,东西长一万八千里,南北也有一万四千里,真是万国来朝,天下一家啊! 少女说着说着,语调高亢激扬,彷佛又回到了那个令人向往的时代。黑衣人和红叶在一旁也听呆了,红叶惊讶地问道:“公主,那个李淳风也死了近两百年了,你怎么知道他这么多的故事?” 少女谈谈地回道:“这些前朝的故事,宫中都是有实录记载的。” 红衣少女继续说道:“李淳风在辅佐太宗平定天下后,就一直在宫内的太史局为官,他在执掌天文、地理、制历、修史的太史局中如鱼得水、兢兢业业、克己奉公,本以为可以这样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 徐至在暗处也是听的津津有味,只见那少女继续说道:可是贞观十一年七八月间,天气反常,竟然下了两个月的连绵大雨,泾河、渭河、洛水暴涨,大水冲入东都洛阳行宫,毁坏宫廷民舍千余间,溺死兵民六千余人,前朝的一些余孽借着天变,死灰复燃,鼓动百姓暴动。 太宗听了东都的奏报,十分震怒,一边严责地方修缮皇宫、赈济灾民,一边命令百官上书言事,极言过失。各位大臣也是应召陈言,多切时弊。 而此时太史局中各位官员的观点论断,更是被太宗寄予了厚望。太宗希望这些官员能够从天文历数的角度证明:此次天降暴雨只是警示朝庭的政策有些偏失,而不是像民间所传的那样大唐即将面临大的灾难。 这些太史局的官员当然明白皇上的良苦用心,在朝会上都极力说明,这次天灾只是一次普遍的自然现象,历朝历代都会发生,甚至连尧舜时也会有这样的异象,希望太宗轻徭役,薄赋税,少战争,多与民休息,自然就会天象顺和,风调雨顺了。 李淳风在太史局的一片阿谀奉承中没有迷失自己,他每天都在瞧着天,问着卦,希望上天能够怜悯苍生,早点结束这场大灾难,他并没有顺从各位大人的意见,因为他从内心感到了上天的震怒,这也预示了刚刚建立的大唐即将面临新的变局,这也是他不希望看到。 于是他向太宗请了一个月的长假,独自一人冒雨回到了终南山,决定将此事向师父求教,听听他老人家的见解,也解解自己心中的困惑。 袁天罡正在终南山虚云观中静心打坐,见弟子李淳风突然冒雨回来,也是吃了一惊。李淳风不顾自己风尘仆仆,连忙向师父说明了来意。 袁天罡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徒儿,为师明白你对天下苍生的一片苦心,但为师也曾跟你说过,要洞悉上天的旨意是非常困难的,因为上天蕴含了一种不可抗拒的神秘力量,这是人间万物所不能改变的,这就是天道无穷、人力有限的道理。” 李淳风说道:“弟子明白师父说的就是‘人算不如天算’的道理,既然世间万物顺天道而生,逆天道而亡,难道芸芸众生就不能窥视一点点上天的意图吗?” 袁天罡摇了摇头说道:“徒儿!人是不可能事先知道上天的安排的,否则所有的人都会按照事先知道的,趋吉避凶,还需要勤奋刻苦,积极上进干什么呢?如果没有成功和失败,幸福和痛苦,那还有人间百态吗?” 李淳风也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师父!徒儿也明白上天奖勤罚惰,惩恶扬善的本性,但是此次弟子也不是为了谋取个人的私利,而是为拯救千千万万的百姓免于天灾人祸,难道上天就没有一丝好生之德吗?” 袁天罡见李淳风虽然深入官场,但善良正义的本性丝毫没有改变,笑道:“傻徒儿,为师看你还是跳不出人间的一个情义啊,你这样是悟不出天道的,其实上天既有好生之德,也杀罚之心,只是针对不同人、不同时局罢了!” 李淳风叹道:“天道无常,人间有义,还请师父怜悯弟子的一片苦心!” 袁天罡见李淳风苦苦哀求,也动了恻隐之心,毕竟两人有十多年的师徒之谊,朝夕相伴之情,最后他对李淳风说道: “徒儿,为师在一本古书上见过远古三代时,禹王为了治水,曾经在禹山祭拜过上天,得到了上天的旨意,从而改变了他父王鲧的治水方略,改堵为疏,才治好了九州数百年的水患,拯救了天下亿万百姓的性命,说不定此古法可行。” 李淳风兴奋道:“谢谢师父指点迷津,哪怕只有一线希望,弟子都愿意一试!” 第二天,师徒俩顶着磅礴大雨,按照古法在终南山金顶的一块空地上,搭建起一座三丈高的祭台,又在高台上摆好了牺牲祭品,四周插满了五色的旗帜。师徒俩事先沐浴斋戒了三天,登上高台,向天跪倒祭拜,焚香祈祷九天九夜,表示诚心;再问天卜卦,希望能得到上天的垂示。 师徒两人在风雨中苦苦坚持了六天,身心疲惫,再加上衣服湿透,李淳风竟然发起高热,生起病来,浑身冷颤,渐渐支持不住,但是他心中念着万千百姓,仍然咬牙苦苦坚持。 到了第七天雨势稍稍小了一些,师徒俩正暗自庆幸,可是四周又刮起了阵阵狂风,竟然吹的地面飞沙走石,吹得李淳风睁不开双眼,站立不稳,不小心从高台上摔落下来,折断了左腿。 李淳风咬住牙,忍着剧痛,拖着不便的断腿,再次登上高台,苦苦坚持到第八天。 这八天也很奇怪,随着一声长啸,从山林间跳出一只猛虎。那猛虎张开血盆大口,摆了摆尾巴,猛地向李淳风扑了过来。李淳风心中一惊,浑身冒汗,昏死了过去,等他醒来,见自己仍然屹立在高台之上,那只老虎如过眼烟云一样,早也不知去向了。 李淳风惊愕地环视四周,仿佛就在梦中一样,只见自己的师父走了过来,关心地问道:“徒儿,这里太奇怪太危险了,我们好好地上山来,引来了邪风怪雨不说,还引来了一只猛虎,险些送了性命,还不知道明天会是怎样的大灾大难等着我们?这天意不可妄加揣测,我们还是下山去吧?” 黑衣人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公主!这些事情也太邪门了,怎么世间的灾难全都发生在李淳风一个人身上呢?他师父和他同台祭拜,反而相安无事?” 少女笑着没有说话,在一边的侍女红叶答道:“公主!周将军!我也觉得很奇怪,或许是他师父在试探李淳风的诚心吧,故意变化出来的幻觉也有可能啊!” 少女笑着对侍女说道:“红叶!这次算你猜对了!拜仙求道之人往往贵在坚持信念,这个李淳风面对困难和危险,临危不惧,算是经得住师父的考验了!” 侍女见少女说了很长时间,一定累了,让她歇息了一会,再说下面的故事。那少女“嗯”了一声,弯下腰去,用手轻轻拨动了几声琴弦,又站起身来,采了一支带叶的芦苇,用它追赶起一只只发着亮光的萤火虫来。 黑衣人连忙劝阻道:“公主喜欢萤火虫,不必劳累了自己,还是让老奴替殿下效劳吧!” 那少女笑道;“周叔叔,让秀云尽情地玩一会吧!秀云在宫里待久了,已经好久没有见过这么明亮的月色了,您看这儿的萤火虫真多,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数也数不清!” 黑衣人见公主突然改口叫自己叔叔,似乎在哀求自己,急忙跪倒在地,回道:“属下不敢约束公主,还请殿下恕罪!” 少女见黑衣人很是不安,咯咯地笑出声来:“周叔叔,快快请起,这里是宫外,我们就不要拘于君臣之礼了!红叶快取一个香囊来,我们将这些萤火虫装在丝囊里,效仿古人,囊萤印雪,晚上用它来读书!” 红叶连忙应了一声;“诺”,就跑去和少女一起追赶起萤火虫来。 徐至见那少女放下矜持,不再高高在上,让人亲近许多,心中暗暗笑道:“那姑娘虽然是个公主,平时文文静静的,但私下也改不了天真浪漫的天性,就和沅芷是一样的。” 徐至凝望那少女婀娜的身影,突然又想起了周沅芷来,不知道她在蔡州如何了,此时此刻是不是还在思念着自己。 第二十五章 奇书轶闻 少女和红叶将捧在手心的萤火虫,小心地放入一个半透明的丝囊内,扎好了口子,又将它挂在一根芦苇的梢头。少女得意地问道:“红叶,你看本公主做的荧光灯笼如何?” 红叶献媚道;“公主做的灯笼,比宫廷御师做的花灯,还要精巧、明亮!” 少女嗔道;“红叶,你又信口胡编了吧?” 红叶连忙回道;“奴婢哪敢欺骗公主,您看我们制作的灯笼,就像天上的明月一样,既明亮,又不用担心弄翻,引起火灾!” 少女听了,方才笑道:“红叶,你越来越会说话了!” 黑衣人在一旁侍立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咳嗽了一声。红叶见了,连忙提醒了一声:“公主,周将军还在等着呢?” 那少女才恍然回过神来,继续说道:“后面的故事也十分有趣,我继续讲给两位听啊!” 再说李淳风师徒俩在终南山金顶之上问天起卦,一直待到第九天,这第九天的天气也是非常的怪异,连绵的大雨开始渐渐停止,天空就象拨鸡蛋一样,云雾一层层褪去,依次呈现日月星辰等九重天。 这时李淳风才真正相信古书上所说的天地是浑沌之气所化,天分九重的说法。李淳风见天象瞬息万变,赶紧跪拜,焚香祷告。这时天空像是被打开了一个缺口,缺口中一会阴风阵阵,一会热浪滚滚,一会寒气逼人,不一会儿四周又是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高台上的李淳风丝毫不被环境巨变所惧,他迎风而立,心中暗想:天气越是恶劣,越要坚定自身的信念,即使被这闪电劈死,那也是为了天下苍生,也是死得其所的事情,因此他反而挺直了腰板,浩然正气,任上天如何风云变幻,他自岿然不动。 到了傍晚时分,一个球形的闪电从李淳风身边掠过,快如旋风,高速旋转,所到之处,树木岩石都化为齑粉灰迹。那个闪电光芒四射,照得昏暗的四周如白昼一般,它飞过祭台,撞击到对边的山岩上反弹回来,就如一匹白马瞬间穿过李淳风的身体。 李淳风整个身体被白光笼罩,就像发疯一样,双手捂住脑袋,大喊大叫起来,声音十分凄烈痛苦,过了好一会,他的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对身边的袁天罡说道:“师父,弟子刚才全身被一道强光照射,就像骑上了一匹骏马,奔跑在时光漩涡之中,终于体会到了老子在《道德经》中“白驹过隙”的感受,还看到了很多奇怪的影像,这些影像中有本朝的人物,也有很多不知哪朝哪代的人物,每幅图后面还有一谶一颂的偈语。” 袁天罡见李淳风被神奇的自然之光开了天眼,赶紧说道:“徒儿,这是上天感念我们师徒俩的一片赤诚,也是对天下苍生的一片眷顾。现在趁着你还清醒,没有完全忘却,你赶紧回忆,为师帮你画下来,记录下来。” 袁天罡说完,就领着李淳风来到山顶不远处的一个凉亭处,这时山上的风雨已经骤然停止,四周一片寂静,只听见山涧潺潺的流水之声,师徒俩点亮了灯笼,摆下了文案桌几,焚上了安神香,准备好纸笔。 李淳风理了理思绪,开始回忆道:“这第一幅图画的是一盘李子,共有21颗,谶曰: “累累硕果,莫明其数。 一果一仁,即新即故。” 颂词: “万物土中生,二九先成实。 一统定中原,阴盛阳先竭。” 袁天罡在一旁认真听了,将李淳风所说的一一记录下来,再将图画传给李淳风察看,问他是否如心中所见。 李淳风摇了摇头,说道:“卦图中李实个数属实,但层数有异!” 袁天罡数易其稿,直到完全符合李淳风心中所见,才算将第一幅卦图定稿。 李淳风接着说起了第二幅卦象:此卦甚为奇怪,画中只有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年青女子,手持大刀,谶曰: 日月当空,照临下土。 扑朔迷离,不文亦武。 颂词: 参遍空王色相空,一朝重入帝王宫。 遗枝拨尽根犹在,喔喔晨鸡孰是雄。 李淳风叹道:“此像是女主乱政之兆,祸根已在当前埋下,不出30年我国家就要遭此大难。这次大风雨应该就是此卦的先证。” 袁天罡说道:“此乃天意,非人力可以改变的,我们只有顺天应变,才是王道。” 李淳风听了师父的话,只好点头称是。 于是李淳风回忆,袁天罡誊录,两人依次共得了58幅图,袁天罡见李淳风意犹未尽,还在苦苦回忆追述,怕他继续泄漏天机,于是用手轻轻推了推他的背,劝慰道:“徒儿,我们已经是窥破了天机,万事不能做尽,留些秘密给未来吧!”,于是师徒俩商量了,又在此58图的基础上加了第一图和第60图,并将此图命名为《推背图》。 “公主,这《推背图》应该是李淳风师徒的不传之秘,后来又是怎样被收入皇宫的?又是怎样被天下皆知的呢?”,红叶在一旁忍不住问了一声。 黑衣人也奇道:“是啊,这袁天罡和李淳风师徒既然命名此图为《推背图》,想必是通过这样一个不起眼的书名来掩人耳目,这也是为了更好地隐藏这些天大的秘密啊!公主,这本奇书后来又怎样了?” 那少女继续说道:“就在此次天灾被人们遗忘后不久,天后被召入宫中被太宗封为才人的当天,发生千古以来少有的日食,整个朝廷又处在十分恐慌的氛围中,太宗为了整肃朝纲,澄清谣言,特意去太史局司天监召见了李淳风,君臣俩在太史局中的藏书阁相见。” 太宗问李淳风道:“朕的天下才刚刚安定,可是今日又出现了亘古未有的天象,爱卿你深明易道。不知道什么人开始扰乱我们的国家,以及我朝之后,登极者是何许人?是怎样的朝代?希望爱卿能为朕历历言之。” 李淳风小心地应对道:“陛下!要知道将来的事情,可以参阅以前的朝代。自夏、商、周三代之后,秦亡于强暴,而汉室亡于微弱,魏晋十六国更是忽兴倏亡,而前隋之亡在于炀帝好大喜功,耗尽天下物力人心。纵观前朝都是得到贤明的人才兴盛起来的,而失去人心就会逐渐衰亡,这是万代不变的道理!” 太宗见李淳风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话,继续说道:“朕所问的,并不是这些。而是希望爱卿能从天道术数的方面推算我朝能够得享多少年的江山?什么人开始毁坏我们的国家,什么人取代我们的天下?以及后来的天道社稷如何演变,朕希望知道这些?” 李淳风答道:“陛下,此乃天机,微臣不敢泄漏!” 太宗继续说道:“天机出自爱卿之口,入朕之耳,爱卿只说给朕一个人听,其他人都不知晓,爱卿一定要说给朕听。” 李淳风还是不肯答应,说道:“陛下,臣还是不敢泄漏!” 太宗只好叹道:“爱卿如果不说,朕也不勉强。爱卿请随朕进入禁宫,朕有要事相商。” 李淳风不便推辞,只好随了太宗,登上了显庆宫的高楼。 太宗命人撤走了楼梯,才对李淳风说道:“这里上不及天,下不着地,爱卿可以不必担心有外人知道了,再说朕贵为天子,知道一些天机,也不为过吧?爱卿现在可以为朕说了吧!” 李淳风这才慢慢说道:“乱我朝天下的人,就在万岁的身旁。三十年后,就会几乎杀尽陛下的子孙,而主上却浑然不知。” 太宗继续问道:“那此人是文臣还是武将呢?请爱卿为朕明言,朕即刻就杀了他,为国家除害。” 李淳风赶紧劝阻道:“此乃天意,又岂是人力可以改变的?此人年仅二十以上,如果今天把他杀了,则上天必然遗祸我国家,再复生出少年,则我大唐子孙更加危险了。” 太宗听了,只好叹息道:“既然天意如此,那请爱卿试着为朕说说这个乱我国家的人” 李淳风不愿意泄露天机,又不能不说,只好含糊其词道:“这个人止戈不离身,两目长在空。” 太宗笑道:“如爱卿所言,那此人岂不是一个大大的怪人了,那么乱我国家的人,什么人能平定他呢?” 李淳风答道:“这个陛下不用担心,三十年后会有文曲星下凡,出生在卖豆腐之家,后来为相,自然而然就能平定他。” 太宗继续问道:“此人姓什么?” 李淳风答道:“天机不可泄漏,如果泄漏则会有更大的灾难。” 红衣少女说到这里,怕黑衣人不能理解,有意停了停。 黑衣人见了,打断道:“李淳风所预言的乱我朝天下的人,是否指的就是天后改唐为周的事情?” 少女嗯了一声,叹道:“此乃天意!天意不可违啊!” 红叶听了很是好奇,迫不及待地问道:“后来又是怎样的?李术士又向太宗皇帝预言了什么呢?” 少女清了清嗓子,继续向两人解说道: 后来太宗继续问道:“此后天下就可以太平了吗?” 李淳风摇了摇头,说道:“前二十四年的政局可以媲美尧舜,可是后二十四年又有乱天下的人出现,但是并不危险,一人大口,逢杨而生,遇郭而止。” 太宗感叹道:“则我朝天下真是多灾多难啊,不知道何人能够平定?” 李淳风答道:“光子做将,然后就能平定。” 少女见月光下侍女红叶满脸惊讶地望着自己,黑衣人更是一言不发,解释道:“这个事情说的是玄宗、肃宗、代宗三朝的安史之乱,李淳风也算是预言对了。” 红叶赶紧问道:“公主!李淳风后面所作的预言,就要揭示最近天下要发生的大事了吧?” 黑衣人听得也是兴趣盎然,他怕红叶打断了少女的思路,赶紧阻止道:“红叶,你先不要打断公主,让她讲完了李淳风的故事,我们有疑问再去问她。” 少女叹了一口气道:“红叶说的对,后来的预言应该是与当下的时局有关,可是宫廷内到此就没有了李淳风预言的记载,后面的预言对于朝廷而言,是祸是福,就不得而知了?” 宫廷的记录只是淡淡地提到:后来李淳风只好将自己所藏的《推背图》献给太宗,要求太宗妥善保管,说这本书将关系到数千年后天下苍生的命运和幸福,不能流传出去,否则会引起很多人的非分之想,导致天下大乱,百姓遭殃。太宗见此书事关重大,只好答应了李淳风的请求,从此就将这本《推背图》藏于皇宫内院。 少女说完了李淳风和《推背图》的故事,两眼呆呆地望着远处天空中的明月,叹道:“李淳风后面究竟预言了些什么呢?既然宫廷中记录了他前两次的预言,为什么就没有后面的记录呢?难道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留下?” 黑衣人和红叶对此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都低头苦苦思索着。 徐至也是第一次听闻这些宫廷内的秘闻,感叹道:这个李淳风真是亘古至今以来的第一奇人,他竟然预言对了他死后唐廷发生的两次大规模的动乱。 黑衣人见少女仍然陷于深深思考之中,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说道:“公主,既然宫内太史局没有李淳风,关于当下和以后形势的进一步预言。属下推测:只有两种可能的结果,一是《推背图》的预言隐含了一个对我朝极不利的局势,因此历朝天子对这部分内容讳莫如深,让史家故意删去这部分的记载。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该书和相关的记录同时失窃,但是此书一直深藏于皇宫内院,又怎么会流落到民间呢?” 红叶也在一旁劝解道:“是啊,公主,周将军说的对,既然宫廷没有了记载,但是《推背图》中一定会有相关的预言。只要我们找到了《推背图》这本奇书,就能知道李淳风对当下时局的预言和评判了。” 徐至见那少女听了黑衣人和红叶的话,好久才说道:“希望此事的结果是周将军说的第二种可能,毕竟现在确定该书已经流传到民间,我也让云将军亲自下了一趟江南,去调查此书的下落,应该很快就有结果了,就能查出此书从宫廷失窃的真正原因,以及其中所深藏的天大秘密。” 黑衣人听了,不无担心道:“希望公主能尽快找到此书,但是属下还是不能明白:既然公主也不知晓《推背图》中的秘密,为什么还要将它公布于世呢?” 少女抿着小嘴,淡淡地笑了笑:“周将军,难道你也认为一本奇书就能改变天下人心的向背?” 黑衣人问道:“恕属下愚钝,属下还是不明白公主的意图?” 少女回道:“那就让它成为天下的秘密吧!” 徐至突然恍然大悟道:“这个朝廷的小公主真是目光深远,她不过是利用这本奇书掩人耳目,激起天下诸侯的纷争,朝廷可以从中得利。看来眼前的这位少女必然是黄王义军最强大的敌手!” 第二十六章 纸鸢传音 那少女向红叶、黑衣人说完了《推背图》的故事,三人就离开了绿洲,消失在淡淡的月色中。 徐至藏身在离绿洲不远的草丛中,见三人渐渐远去,只觉得意犹未尽,仿佛这些陈年旧事就发生在昨天一样,心中叹道:“真是造化弄人,我大唐在太宗时代是如此的强盛,真是百姓安康、万国来朝,就连能人异士和天道人情都站在朝廷的一边,虽然天后强悍,改唐为周,但人心思唐,血食不断,只一传,中宗就能复国。而如今昏君佞臣当道,战火连绵、民不聊生,即使李淳风复出,也不能改变天道和人心的变化了。” 徐至感慨了良久,心中困惑,身处乱世,自己又该何去何从呢?徐至一边苦苦思索,一边借着皎洁的月光,拖着疲惫的双腿向前挪步,不知不觉又返回了白亭驿站。 只见驿站馆舍早已是一片焦土瓦砾,四周不时散发出阵阵青烟,和焦枯的气味。只有面前的坠泪碑在月光中完好无损。徐至心中一阵酸疼,心想:“沅芷要我在这白亭等她回来,现如今这白亭也被大火毁坏,天下虽大,竟然没有我徐至藏身之所?” 徐至只好在白亭附近的高岗上搭了一个茅草窝棚,暂时安身。一边继续靠采撷野果度日,一面继续等待周沅芷的消息。不觉一个月有余,竟然毫无周沅芷和慧风等人的消息,徐至心中疑惑,思考了良久,决定只身返回蔡州城,一探周沅芷的消息。 一天清晨,徐至稍做了一些准备,头戴一顶瓦舍的毡帽,身穿一件挂衫,肩上挑了一担柴,将自己乔装成一个乡下进城卖柴火的模样。 徐至进了蔡州北门,发现城墙上的通缉告示早已除去,城门的士兵也是懒洋洋地盘问着来往的客商。徐至镇定心智,顺利通过了城门口的盘问,进入蔡州城内。徐至一进入蔡州城,就直奔黄王府,探听周沅芷的消息。 徐至靠近黄王府,发现这里的守备比以前森严了许多,不仅府门紧闭,而且四周还加派了很多卫兵把守巡逻。徐至不知道黄王府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敢冒然前去探问。 徐至突然想到一个探听消息的好去处,他绕过城南的黄王府,辗转来到了城中的烟雨楼,这烟雨楼自从上次慧风打抱不平,朱存死于这里之后,客人冷清了不少,也没有以前那么热闹了。酒楼内还不时会有卫兵前来盘问,客人之间的谈论也变的非常的小心谨慎。 徐至走进烟雨楼,见店内生意冷清,随便找了一个空座坐下,向店内伙计招呼了一声,伙计赶紧应声过来招待,徐至向伙计点了一壶酒,一碟花生米,一碟豆腐干,一盘酱牛肉,故意问道:“我是城外砍柴的,往年去黄王府还可以卖一些柴火度日,如今这王府戒备森严,让闲杂人等不敢靠近。小二哥,你知道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伙计先是瞧了瞧四周,见没有引起其他客人的注意,才压低声音说道:“客官有所不知,自从黄王驸马徐至挟持了公主,还有一帮死囚大闹城防将军府以后,黄王就听从了朱温将军的计策,从徐至那帮歹人手里救回了公主,那知道这公主心中时刻思念着徐至,几次想跑出王府去找徐至,都被黄王的门卫给堵住,后来黄王怕公主私自逃跑,就将公主锁在闺房中,朱温也以保护黄王的安全为由,在王府四周加派了人手,不断地巡逻盘查,禁止任何闲杂人靠近王府。” 徐至听了,故意叹道:“唉!那小人今年的柴火生意可就难做了?” 伙计安慰道:“小哥不用烦恼,这柴火不能卖给黄王府,也可以去集市去卖啊!” 徐至对伙计说道:“小二哥,你有所不知,卖给集市,价格就卖贱了啊,小人上有老、下有小,不能卖个好价钱,心中总是不甘。” 伙计笑道:“小哥你也忒实心眼了,要说这赔本的生意,还是要说说我们这烟雨楼,自从朱存将军死在我们烟雨楼后,朱温将军抓捕不到凶手,就拿我们酒楼泄恨。这不,一天三番五次地来酒楼巡查,勒索钱财,现如今哪有客人敢来我们酒楼吃饭,这生意啊,也是一落千丈。这不掌柜都愁死了,我们这些跑腿的伙计们也都跟着挨骂。” 徐至见朱温到目前为止也没有抓到凶手,这就意味着慧风和程莺莺目前还是安全的,只是不知道他们身在何方?因此故意问道:“朱温将军那么厉害,怎么那个杀害朱存将军的凶手还没有抓到呢?” 伙计见酒楼好久没有一个客人进来,干脆坐在徐至的对面,压低声音对徐至说道:“小哥,你有所不知,朱温将军的主要对手是驸马徐至,而不是那个凶手慧风?” 徐至故作不明白,问道:“不对啊!小二哥,是慧风杀了朱将军的二哥,朱将军应该去抓他为兄弟报仇?怎么这事还要牵扯到那个驸马徐至呢?” 伙计见徐至对此事非常感兴趣,也有洋洋得意,说道:“小哥,这个道理你们乡下人是不会明白的,徐至是黄王的驸马,将来很可能就会取代黄王成为义军的领袖,而这也是朱温不想见到的,所以徐至和朱将军是政治上的死敌,必须要先除了。而慧风杀害朱存,对朱温而言,只是私仇,只要大权不失,多派些人手就可以轻松处理了。” 徐至故意“哦”了一声,似乎明白了过来,继续问道:“那朱将军的这块绊脚石除掉了没有呢?” 伙计笑道:“不瞒客官,这个小的也是刚刚才听说的,那个死敌徐至在蔡州城外被突如其来的一场大火活活烧死了,真是可惜了公主,小小年纪就要守活寡了。只是死囚慧风等人并没有和徐至在一起,这是朱温将军做梦也没有想到的。” 徐至听了,心中痛恨朱温,久久没有说话,喝起闷酒来,伙计见徐至心不在焉,以为他是听腻了,也就不再说话,忙自己的活去了。 徐至从烟雨楼伙计的口中探知周沅芷被软禁在黄王府的闺房内,心中难过,没想到自己的出现,会使得黄巢父女反目,进而得罪朱温,给周沅芷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烦恼。徐至决定设法救出周沅芷,那怕是再见她一面,即使死了,也心甘情愿。 徐至出了烟雨楼,再次来到黄王府的附近。这黄王府地处蔡州城南,远离城中的市井街头,四周栽满了桃李杨柳,环境十分优雅清净。黄巢也十分看重此地,常常在宾客面前夸耀说:“如果天下初定,黄某愿意一生在此处安心读书养性。”,黄王府东面稍远处有一片开阔的草地,是王府兵丁养马操练的所在。 先前徐至和周沅芷曾去王府拜见过黄巢,去过周沅芷的闺房,知道她闺房所在的位置。原来周沅芷小的时候特别喜欢习武,特别崇拜那些雄壮的勇士,喜欢看他们在东面草地上的操练,因此她央求黄巢将闺房安置在王府最东端的角落里。 徐至来到黄王府东端的那片开阔地上,见那里长满了一尺多高的杂草,只有几匹老马在低头吃着草,显然这里很久没有人来过了。草地的尽头树荫处,是黄王府高高的围墙,围墙内有一座三层高的雕花绣楼,飞檐翘壁,临近围墙的窗口打开着,隐隐约约放了一盆兰花。徐至知道周沅芷素来喜欢清新雅致的兰花,特别欣赏它的朴实无华,这里便是她的闺房无疑了。但是高楼的围墙外有一大队身披细铠,手持长矛、大刀,背着弓箭的卫士在不停地来回巡逻。 徐至将四周仔细打量了一遍,知道如果硬闯周沅芷的绣楼,肯定是不可行的,这样会惊动围墙外的守卫,给自己和周沅芷带来很大的麻烦,这样就有可能永远见不着周沅芷了。那有什么好方法让周沅芷知道自己就在外面呢?徐至苦苦思索着。 徐至突然想起自己和周沅芷在花神节放风筝时的誓言,两人要象鸳鸯风筝一样,天上地下永远在一起,永不分离。徐至禁不住热泪盈眶,计上心来,他去集市买一只相同的鸳鸯风筝,再次来到王府东面的开阔草地上,骑上一匹马,向东奔驰,放出画着鸳鸯的风筝,他手持细线,慢慢调节风筝的高度,直到风筝离周沅芷的闺房不远,并和绣楼窗口的高度相当,徐至抽出身边佩带的短笛,呜呜地吹起《凤求凰》的曲子。 这支曲子原是西汉时西蜀司马相如见了卓文君,被她的容貌深深地吸引住了,故弹此曲引起卓文君的注意,最后曲尽其妙,好事成谐,竟然成就了一段美好的佳话。徐至一遍遍地演奏,吹奏到动情处,禁不住停住笛声,高声吟唱起来: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 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 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 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那歌声伴着清脆的笛声响彻云霄,竟然引起墙外卫士们的驻足倾听。再说周沅芷被囚困在自己闺房内,十分苦闷,开始还拼死挣扎,希望能引起父母的怜悯之心,好成全了自己和徐至。但是黄巢听了朱温的谗言后,狠了心要拆散这对爱侣,因此任凭周沅芷如何叫唤哀求都无济于事,周沅芷也渐渐心灰意懒,彻底变了一个人似的,呆在房中一言不发。 黄巢心中愧疚,更担心女儿久思成疾、以死殉情,只好让周沅芷身边的一个贴心丫鬟叫秋月的,将徐至在白亭不幸被大火烧死的消息透露给周沅芷。 周沅芷听了,心中剧痛,竟然昏死了过去,过了好些天才算苏醒过来,从此心不守舍,疯疯癫癫,神志不清了。 黄巢心中又是难过又是后悔,但也无可奈何,只好让秋月昼夜不离周沅芷,怕女儿再出什么意外。 这天,周沅芷正在和秋月呓语,突然听到窗外清脆的笛声和高亢的歌声,不由地心灵颤动,勾起了她和徐至德好的往事,不由地听呆了,也许是心有灵犀,她慢慢地站起身来,走到窗边,见不远处有一只鸳鸯的风筝,在微风中正朝着自己点头微笑,远处一位少年骑着骏马手持短笛,正呜呜朝自己吹奏起来。 周沅芷定睛一看,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日夜思念的徐郎。她赶紧探出身去,心想肯定是自己对徐至的思念感动了天地,徐至死去的魂魄来与自己相会了。 秋月见周沅芷就要从窗口跳出,赶紧从身后将她紧紧抱住,叫道:“小姐,千万不可寻此短见,说不定是黄王欺骗了小姐,徐公子还好好地活在世上呢!” 周沅芷听了,突然明白过来,心想这大白天的哪有鬼魂之说,又见远处徐至不停地向自己挥手,她知道眼前的徐至并没有死。 周沅芷心情激动,刚要张口,呼出徐至的名字。 秋月见了,急忙朝她摆了摆手,指了指楼下的侍卫,劝道:“小姐,你不见楼下守备森严,你高声喊出徐公子的名字,不但见不了他,反而会害死他的。” 周沅芷痴痴地望着窗外,叹道:“我和徐大哥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这如何是好呢?” 秋月见周沅芷很是伤感,劝道:“小姐为徐公子茶饭不思,徐公子对小姐也是用情至深。这世上的事情成不成,重在谋划。既然徐公子无恙,小姐也不必心急,暂且忍耐,必定有花好月圆的那一天!” 周沅芷听了,顿时豁然开朗,但她心中还是急于见到徐至,喃喃道:“桃李纵有万般情,尚有春风寄相思。如今谁又能充当沅芷的信使呢?” 秋月自然明白周沅芷话中的心意,朝她点了点头,笑道:“小姐,明天就是七夕乞巧节了,我们要想办法让徐公子收到小姐的书信!” 周沅芷见秋月如此贴心,心中感动,问道:“秋月,这楼下守卫这么严密,你有什么好办法能将书信,安全地送到徐大哥手中呢?” 秋月笑道:“小姐平时很聪慧的,怎么今天倒问起奴婢来了!真是关心则乱啊!这个方法我刚刚想好,可能会有些漏洞,我晚上还要仔细琢磨琢磨!就先不告诉小姐了!” 周沅芷笑骂道:“秋月,你这个鬼精灵,看你明天如何向本小姐交差!不过还是要先谢谢你,你也要万事小心哪!” 秋月回道:“小姐放心,奴婢一定会做到既不惊动府中守卫,也一定会将小姐的思念传递给徐公子的!” 第二十七章 乞巧放灯 第二天就是七夕节,在唐代未出嫁的女子有祭拜织女星,乞巧的习俗。据说这一风俗来自一百年多前的宫廷,当时唐玄宗十分宠爱杨贵妃,曾在长明星前订下世世代代为夫妇的誓言,后来这段传奇的故事传出宫外,被民间的年青女子争相仿效,这些未嫁的女子希望通过祭拜织女星,能使得自己心灵手巧,能得到一段美好的姻缘。 周沅芷见徐至没有死,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一夜无眠,直到天亮,见丫鬟秋月一大早提着花篮,就要出去准备晚上乞巧用的祭品。 周沅芷心中激动,拿起纸笔,写了一封书信和一首《无题》的诗句,其中有几句格外的缠绵: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周沅芷写完后,嘱咐秋月一定要将书信带给徐至。秋月摆了摆手道:“小姐,您有所不知:现在府内外盘查的非常严,如果奴婢私下将书信带给徐公子,万一被黄王和朱温发现了,那样对小姐和徐公子都十分的不利!” 秋月见周沅芷有些不信,又说道:“不用说送书信了,就是让奴婢替小姐传个口信给徐公子,那也是万万不能的。” 周沅芷奇道:“那又是为什么?” 秋月说道:“小姐有所不知,自从黄王将小姐囚禁在王府中,那个朱温就向黄王建议:以加强王府守备为由,在王府四周加派了兵丁守卫,明着是防止慧公子来王府闹事,为徐公子报仇;暗地却监视我们这些下人的一举一动。前些日子有几个下人买完了菜,私下去了一次赌场,被朱温的人暗地里发现了,以勾结外敌罪给抓了起来,严刑盘问他们慧风的下落,从此再也没有人敢私下去那些见不得人的地方。所以奴婢就是死,也不敢为小姐传这个信的。” 周沅芷叹道:“这个朱温的手段真是狠毒,那我和徐大哥之间音讯不通,如何是好呢?” 秋月说道:“小姐放心,奴婢会有办法的。” 周沅芷忙问道:“秋月,是怎样的方法?” 秋月故意笑道:“天机不可泄漏,晚上小姐就知道了!” 周沅芷见秋月说话那么肯定,知道她早已成竹在胸,笑道:“秋月,你这个机灵鬼,看你晚上拿什么方法来糊弄我?” 秋月赶紧回道:“小姐放心,秋月是不会耽误小姐与徐公子的正事。” 周沅芷见秋月走出房门,就被两个士兵带走了。她心中担心秋月,但也抑制不住心中对徐至的思念,她拿出多年失修的扬琴,拭去灰尘,拨动琴弦,弹奏了一曲《凤求凰》。琴声铿锵柔和,传至四周。 不一会楼下也传来一声声清脆的笛声。笛声和琴声相和,一高一低,就如凤和凰在相互鸣叫,相互诉说着各自的衷肠。 徐至和周沅芷相互望着对方,只是苦于不能高声喊出心中的思念,两人都沉浸在弹奏中,通过乐音传达了各自的相思之苦。 正当周沅芷站在窗口,凝望着远方的徐至,忽然听到一阵阵急促的脚步声,周沅芷赶紧藏起扬琴,继续躺在床上装病。 不一会,黄巢和夫人推开虚掩的房门,轻声走了进来。黄巢见周沅芷满脸憔悴,见了父母也不搭理,尴尬的不知说什么好。 黄夫人径直走到床边,拉起女儿的手,心疼地哭了起来:“芷儿啊,你这几天怎么瘦成这样了?都怪你爹爹不该听信了朱温的鬼话,将你强留在身边,当初还不如让你和徐至在一起呢?” 黄巢听了夫人埋怨的话,心中也是好生后悔,叹了一口气,说道:“现在和女儿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徐至人都死了,难道让女儿也随他而去吗?” 黄夫人瞪了黄巢一眼,用轻轻抚摸了周沅芷的小脸,不再说话。 黄巢继续说道:“芷儿,徐至虽然死了,但天下少年英雄多的是,又何必苦了自己呢?” 黄巢见周沅芷脸朝着床里边,知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只好又安慰道:“芷儿,这蔡州是一个让人伤心的地方,你待在这里,时间久了会触景生情的,我和你母亲商量了,决定早率大军南进,渡过长江,去那人人向往的江南,那里山清水秀,人杰地灵,是一个让人迷恋的好地方。女儿,你觉得好不好?” 周沅芷没有想到,黄巢会这么快决定南下江南,但她心中思念着徐至,不愿离开蔡州,但又苦于没有办法拒绝,只好懒懒地问道:“那爹爹决定何时出发呢?” 黄巢朝夫人笑道:“我就说嘛!芷儿一听到要去江南,一定会开心的,你妈妈刚才还担心你身体不便,不愿意去呢?中元节就是一个出行的黄道吉日,我决定那天在教武场检阅了军队,就离开这令人伤心的蔡州。” 周沅芷心中不愿离开蔡州,但此时此刻心中想着徐至,十分慌乱,也想不出好的推脱之词,只好继续装病,轻声咳嗽,不再理睬黄巢和夫人。 黄巢和夫人见周沅芷面带倦意,也不便继续打搅她,只好嘱咐她好好调养身体,有事情让门外的侍卫及时禀告,两人轻叹了一声就离开了周沅芷的绣房。 转眼就是傍晚时分,周沅芷见徐至仍然守在远处的马场上凝望着自己,心中十分心酸苦闷。这时侍女秋月已将乞巧之物买了回来,周沅芷赶紧迎了上去,只见秋月买了一对龙凤蜡烛,一个紫金的香炉,几个苹果、香梨和石榴等供品。 秋月见周沅芷有些失望,笑着对她说道:“小姐不要着急,看奴婢给你带回什么来了?” 周沅芷好奇地看着秋月,只见她从身后拿出一盏孔明灯,周沅芷心中豁然开朗,她故意问道:“傻秋月!你买这孔明灯干什么用呢?” 秋月笑道:“小姐可以利用这盏孔明灯和徐公子传信啊!” 周沅芷笑道:“还是你这个小机灵聪明,只是这孔明灯飞上天空,如何能飞到徐大哥那边?徐大哥在黑夜中能看到它吗?” 秋月笑道:“小姐!这个大可放心,这几天外面正刮了西南风,孔明灯放出后,应该会飞向东北方向,徐公子看到是小姐开窗放的,自然会明白小姐的心意。” 周沅芷还是有些担心:“那徐大哥又如何能拿到它呢?” 秋月见周沅芷心中过于担心,过于紧张了,笑道:“小姐一直称赞徐公子是一名大侠,难道大侠就没有办法射下空中的长明灯?小姐也太多虑了!” 周沅芷自言自语道:“你一个小姑娘是不懂的,等你有了心上人,就会自然明白的,关心则乱嘛!” 秋月劝道:“小姐和徐公子心心相印,彼此深爱着对方,一定会感动天上的月老,也一定会好事成偕的!” 周沅芷听了,有些释怀,从秋月手中接过长明灯,将自己写给徐至的书信和诗,小心翼翼地放在孔明灯的底部,然后点上红色的蜡烛,轻轻地放飞它,眼巴巴地望着它一点点地飞向东北方向,直到那个红色的灯笼慢慢地消失在夜幕中,周沅芷还是担心徐至会收不到自己的书信,对秋月说道:“如果徐大哥还是收不到我们的消息,又该如何?” 秋月安慰道:“小姐不必烦恼,如果徐公子收不到你的讯息,他看到你为他放飞的长明灯,也会明白小姐的心意,灯谐音就是等,小姐会等他的。” 周沅芷听了,朝着织女星的方向,暗暗祈祷道:“希望徐大哥见了这长明灯,也能明白我的心意吧,我会等他一辈子的。” 主仆俩放完了长明灯,摆下了供桌,摆上了祭品,焚了甜香,透过窗户,向天空织女星的方向,又拜了几拜。 再说徐至站在王府东边的空地久久不愿离去,突然看到周沅芷向窗外放出了一个红色的长明灯,心中疑惑,只见那长明灯越飞越近,竟然向自己这边飞来,他赶紧骑马追赶,一直追到城郊的那片桃树林中。 徐至从袖中摔出一颗小石子,将长明灯击落,只见那灯挂在一颗桃树的梢头,灯中的蜡烛已被撞翻,点燃了纸糊的灯,他赶紧下马,跃上桃树,取下灯笼,扑灭燃火,见那长明灯的底部依稀有些字迹,他赶紧取出来看,见是周沅芷写给自己的书信。 徐至借着黯淡的月光,只见书信中写道:“徐大哥亲启,白亭坠泪一别,已有数月,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小妹对大哥的思念,就如天上的明月一样。现如今小妹被困闺中,行动不便,今又闻大军即将南下,恐怕小妹也要随军而行,与大哥要南北相隔了。希望大哥北上少林,习武济世,不要以小妹为念,小妹不管身处何方,但心属大哥,小妹会尽快设法脱身,再与大哥相会。望大哥珍重,小妹沅芷拜上。” 徐至看完了周沅芷的书信,心中久久不能平静,他想设法见上周沅芷一面。 中元节那天清晨,徐至见黄王身穿战甲,骑上一匹枣红色的战马,黄夫人和周沅芷在丫鬟们的搀扶下各自乘了一辆马车,在一群士兵簇拥下出了王府,来到东面的较马场,这里早已是旌旗招展,列队站立了数万名身披战甲,手持大刀长矛的义军将士。 队伍最前面骑马而立的是朱温、尚让、耶律淳、许建、米实、季逵、张全、李振等一批将领,众人见黄巢一家人走了过来,齐声高呼:“黄王英明神武,义军南下必胜!”,朱温、尚让等人也赶紧从马上跳下来,向黄巢躬身行礼。 黄巢安坐在马背上,迎风而立,向众人拱了拱手,高声说道:“各位将士,如今朝廷昏聩,我黄某人愿意替天行道,带领大家解救江南成千上万的苦难百姓,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同心同德,则朝廷必败、我义军必胜。” 尚让、朱温、耶律淳等人纷纷举起手中的宝剑,也跟着高呼:“朝廷必败!我义军必胜!”义军众将士们也是激情荡漾,纷纷举起手中的刀剑,齐声高呼:“朝廷必败!我义军必胜!” 黄巢祭完了军,就领着大军出了蔡州城,一路南下。徐至为了能见周沅芷一面,一路上也尾随其后。大军向南行了数里,见前面是一片茂密的树林,两边都是河塘,黄巢命令大军在树林里暂歇片刻,然后继续开拔。 黄巢刚安置完军队,忽有探马来报,朝廷昭义、忠武两军数千人正围攻前面的柳巷村,季逵将军正指挥前锋部队奋力与敌人作战。 黄巢听悉,觉得很是奇怪,对尚让、朱温等将领说道:“我军此次行动是绝对保密的,怎么这么凑巧会在半途中遭到敌人的伏击?” 尚让叫道:“不好,莫非我们军中有朝廷的内应不成?” 耶律淳连忙解释道:“黄王和尚将军不必猜疑,如今朝廷军纪涣散,各军镇四处剽掠,早已习以为常,说不定朝廷并不知晓我军动向,此次只是我军碰巧遇到官军!” 朱温见不远处耶律淳的面色有些尴尬,赶紧解释道:“黄王、尚将军多虑了,我军南下的命令昨晚才传达各军将士,事先也只有我们几位高级将领知道,而大家都是黄王心腹之人,现如今强敌在前,何必自我猜疑,乱了自家的阵脚?” 黄巢听了朱温的话,觉得有理,此时大军更应该团结对外,于是他举起马鞭,止住了众人的惊慌,高声说道:“各位将士,去年我们在这蔡州城下与朝廷义成、宣武两军奋战,斩杀敌人二万余人,我军也死伤近万人。当时的战况之惨烈,尚将军还有朱将军,一人一骑杀进敌阵中,七进七出,浑身染满了鲜血,才拿下这小小的蔡州城。” 众将士都被黄巢所说的惨烈战况深深感染了,其中很多将士都是亲眼见到自己的战友兄弟在那场血腥的战役中壮烈牺牲的。 黄巢见众将士满脸的悲愤,继续说道:“今天官军四处剽掠,竟然侵犯我们用血肉换来的蔡州城,将士们!你们说该怎么办?” 朱温领了众将士齐声高呼道:“属下愿意追随黄王,杀了那些可恶的官兵!” 黄巢留下尚让和管家黄鹤继续护送自己的亲眷缓行,自己则亲自带领了朱温、耶律淳等将领前去柳巷村接应季逵。 本书首发来自17k,第一时间看正版内容! 第二十八章 劳燕分飞 却说尚让、黄鹤护送黄夫人和周沅芷等女眷,正要穿过树林,突然从树林深中闪出一群黑衣人,为首的黑衣人正是那天在白亭与徐至交手的那位周将军。 为首的黑衣人并不言语,而是轻轻地挥了挥手,其他的黑衣人点头示意,迅速将尚让、黄鹤和周沅芷等人的车队围了起来。 尚让见了大惊,赶紧让黄鹤带领几十名士兵手持长矛盾牌,护住夫人和小姐的马车,让他们先不要下车;然后命令其他士兵拿出弓箭,向黑衣人瞄准射击。哪知道这些黑衣人个个身怀绝技,见第一波箭阵射来,纷纷跃上高高的树枝,躲过了士兵们的射杀。 那些黑衣人不等士兵再射,纷纷从树上跳到士兵的近前,与士兵近距离搏杀,他们用劈、拿、勾、拌、击等绝技瞬间就杀死了数十名士兵。 尚让眼看自己的士兵一个个倒在地面上,越来越少,而敌人却不明身份,越战越勇。他只好手拿宝剑,退到周沅芷的马车旁,周沅芷早就听到车外情景不对,隔着车帘,对尚让叫道:“尚将军,外面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说完,就从车中跳了出来。 为首的黑衣人见从车中跳出了一位美丽的少女,心想:按照内应的描述,她必然是黄巢的女儿了,于是哈哈大笑道:“踏破铁鞋无觅处,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只要我们拿了黄巢的女儿和家眷,用他们要挟逆贼黄巢,何愁这些草寇不能平定?” 黑衣人说完就举起大刀砍向周沅芷。尚让见鞭长莫及,叫了一声:“公主小心!”,说完就将手中的长剑掷向黑衣人。 黑衣人稍有迟缓,赶紧用大刀格挡住长剑的袭击。周沅芷侧身躲过了他的一刀,顺手从身边的士兵手中拿起一根长枪,刺向黑衣人的胸口,黑衣人没有想到周沅芷也会些武艺,赶紧撤回大刀,用刀背护住心口,挡住周沅芷刺来的枪头,长枪被反弹回来。 周沅芷只觉得长枪反弹的劲力巨大,震得手中的虎口发麻,长枪也险些掉落在地上。 黑衣人不等周沅芷反应过来,一招“鲲鹏展翅”,一跃而起,接着就是一招“刀劈华山”,从空中俯冲而下。 周沅芷身边的一名侍卫赶紧用盾牌格挡,却被黑衣人用刀劈成两半。 眼看周沅芷就要险遭不测,徐至刚好及时赶到,他在不远处来不及思考,从地上捡起一个小石块,用尽全力,击中黑衣人的手腕。 黑衣人惨叫一声,扔下大刀,赶紧用左手捂住右手处的伤口,但还是止不住手腕上鲜血长流。 黑衣人正要挥手,让手下人一拥而上,趁乱劫持了周沅芷、尚让等人,突然背后一阵冷箭射来,将黑衣人射杀了一半。为首的黑衣人见形势不妙,赶紧发出一声长哨,他身后的几人,使了个鹞子翻身,纷纷跳进草从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原来黄巢带领大军杀到柳巷村后,见官军无心恋战,不战自退,心想不好,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他放心不下自己的夫人和女儿,又率队赶了回来。 黄巢大军经过这一次长途奔波,十分疲惫不堪,众将士们见天色渐晚,纷纷席地而坐,点起篝火,取出干粮,狼吞虎咽咀嚼起来,其中不时有士兵开始声声抱怨:此次出师不利,恐怕南下江南也会凶多吉少。 徐至见黄巢大军突然归来,也不敢轻易接近周沅芷的车队,只好在密林深处远远地望着她。 黄巢见众将士第一次出征就如此狼狈,也有些后悔没有听徐至不要南下的建议。但是自己号令已经发出,众将士已经启程,这个南下的决定是万万不能收回的。黄巢见众将士吃完饭,心情都很沮丧,于是站起身来,朗声对大家说道: “各位将士,今晚皓月当空,又是一年一度的中元佳节,虽然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但大家都是父母所生,家中都有兄弟姐妹,如今朝廷豺狼当道,横征暴敛,哪家没有冻死之骨,饿死之人。所以我们举起起义的大旗,就是要拯救天下千千万万、受苦受难的兄弟姐妹,我们从郓州起义以来,打汝州,下蔡州,一路血战,已经有近五个年头了,这些年来,我们为了正义,牺牲了多少英雄豪杰,热血男儿啊!” 众将士听了黄巢的话,都仰望长空,默默地思念起死去的家人来。黄巢接着说道:“今天是我们南下江南的第一次战斗,我们又牺牲了很多将士,为了缅怀我们死去的家人和战友,我提议今晚在这蔡州城郊,设一个祭台好好祭奠他们。” 黄巢的提议很快得到了众将士的齐声赞成。众将士怀着对死去亲友的追思之情,砍伐了一颗颗参天大树,搭建了一座高高的祭台,祭台上放置了几口大的行军锅,燃起熊熊大火,黄巢和众将士褪去战袍,只穿了白衣素袍,大家以水代酒,举起了手中的碗,向着天空和大地拜了几拜,又将碗中的水撒向四周,祭奠完先烈,然后仰头喝完剩下的水,纷纷将手中的碗砸碎,表示了誓死南下的决心。 徐至暗中见此时众将士群情激愤,士气高涨,但此后血战江南,不知道谁存谁亡,就算大业纵成,但这些密林中的将士们恐怕也活不到一半,因此众人临时都有了深深惜别之意,相互挽着手,放声高歌。 徐至见不远处躺着很多士兵的尸体,他换了一名士兵的装束,将自己装扮成一名刚刚走散的士兵,趁机混入黄巢大军中,径直走到周沅芷的马车旁。 马车旁的卫士见徐至很是眼生,喝问道:“小兄弟,你是哪营哪位将军麾下的,怎么鬼鬼祟祟地从密林深处走来?” 徐至故作惊慌的样子,颤声说道:“我是刚入伍不久的新兵,刚才见大军与黑衣人争斗,很是紧张,一时与大军走散了,我是隶属于尚将军麾下的。” 那个士兵还想盘问些什么,车内的周沅芷早已辩认出徐至的声音,赶忙替徐至解围道:“你们不用再盘问他了,这位新兵我是见过的,他刚才还替我挡过一剑呢?” 周沅芷说完,走下马车,跳到徐至的面前,故意说道:“我刚才与黑衣人打斗的时候,将一个随身的香囊弄丢了,你替我找到了没有?”,说完用眼睛瞄了瞄徐至的身后,徐至立刻明白过来,赶紧跪下答话:“都怪属下不细心,到现在还没有找到?” 周沅芷故作生气地说道:“真是一个酒囊饭袋,你在前领路,我和你一起去找找,如若再找不到,重重责罚!”,说完见徐至跪在地上诚惶诚恐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声,但见身边的侍卫很是惊讶地看着自己,马上收起了笑容。 那个侍卫赶紧说道:“公主,还是让属下护送你过去吧!” 周沅芷赶紧阻止道:“那边也不是很远,我也会些拳脚,让他陪我过去就可以,再说你还要继续保护夫人呢!” 侍卫见周沅芷如此说,知道自己在她身边有些不便,但也不能失了侍卫的责则,只好说道:“那公主要多加小心!小人远远地护卫着公主就是了!” 周沅芷只好同意了,她见四周没有人注意,悄悄地领了徐至来到密林的深处,却不防这一切被不远处的耶律淳看的一清二楚。 原来耶律淳心中一直爱恋着周沅芷,为了能得到她,他一直在黄巢和朱温身边诋毁徐至,后来他听闻徐至在白亭被大火烧死,心想少了徐至这样一个竞争对手,这公主最终还是自己的,从此以后对周沅芷格外的关注,周沅芷的一举一动也没能离开过他的眼睛。 徐至见四周没人,紧紧地握着周沅芷的小手,心疼地说道:“沅芷,几天不见,你憔悴多了!” 周沅芷深情地注视着徐至,柔声说道:“徐大哥,为君消得人憔悴!这几天的离别可把小妹折磨苦了!”说完,就伏在徐至宽阔的胸怀中呜呜地哭了起来。 周沅芷在徐至怀中撒完娇,又问道:“小妹前几天将书信与长明灯一起放飞,徐大哥可曾收到?” 徐至故意叹了一口气,说道:“什么书信,我没有收到啊?” 周沅芷很是失望的说道:“这样啊!徐大哥你真笨,长明灯中藏着小妹对大哥的无限思念!”,说完满脸羞涩。 徐至见周沅芷很是惆怅,笑道:“沅芷,大哥刚才是骗你的。”,说完从怀中拿出那封不知看了多少遍的书信,说道:“那晚我见你在窗口放飞一只红色的孔明灯,知道其中必有蹊跷,所以一直跟踪它,还好信件完好无损,否则我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了!”,徐至说完将周沅芷紧紧地搂在怀中。 周沅芷将头埋在徐至的怀中,用手轻轻捶打着徐至的胸脯,撅起小嘴,说道:“徐大哥,你真坏,这个时候还取笑小妹,沅芷不理你了。” 耶律淳这时也进入黑树林,躲在暗处见周沅芷和一名亲兵卿卿我我的,很是气愤,心想这周姑娘的行为也太不检点了,但他也不敢高声阻止,一方面怕因此坏了周沅芷的名节,进而得罪黄巢;另一方面周沅芷是自己心爱之人,万一事情暴露,周沅芷会因为此事迁怒于自己。因此他只好继续忍气吞声,埋伏在不远处偷听。 周沅芷依偎在徐至怀中,很是幸福,她突然对徐至说道:“小妹送一个贴身的纪念物给大哥,如果以后小妹不在大哥身边,希望大哥见了它就象见了沅芷一样,要永远留在身边!”说完从衣襟里取出一个带金锁的荷包,用剑割下自己的几缕长发,将它放入荷包中,双手递给徐至。 徐至接过周沅芷的荷包,将它放入怀中,又听见周沅芷说道:“大哥,我送了你贴己的东西,你也应该送我一件贴身之物才是啊!” 徐至笑道:“沅芷,你也不是不知道大哥现在可是身无分文,一无所有了!” 周沅芷笑道:“大哥,你骗人,我可不信你?你难道就没有什么随身佩戴的家传之物吗?” 徐至突然想起罗大叔在临死时曾交给他一枚家传的凤纹翡翠,于是他从怀中取出了这枚玉佩交给周沅芷道:“大哥身边确实没有什么值钱的物品了,只剩下这块玉佩了,还是素英的遗物,现交给沅芷妹妹保管。” 周沅芷迟疑了片刻,还是从徐至手里接过了玉佩,只见那块玉佩在皎洁的月光下发出淡淡的光芒,周沅芷知道这是一块家传的宝物,她用罗帕将其包好,慢慢地放入怀中,突然问道:“将来徐大哥找到素英姐姐了,那还要不要沅芷了?” 徐至不知道如何回答这样的问题,望着怀中的周沅芷,心里却想道:不知道素英妹妹此时是死是活,身在何处? 周沅芷见徐至久久不答话,问道:“徐大哥,我知道你心里还记着素英姐姐,但你把她的心爱之物交给我,将来她要是知道了,你说她会不会生我的气呢?” 徐至见周沅芷满脸的疑惑,赶紧安慰道:“不会的,这个玉佩关系到一个家传的大秘密,它放在我身边也不安全,你的心比较细,即使素英还活着,她也会同意让你来保管的。” 周沅芷听了,满脸的愁容才慢慢舒展开来,问道:“难道罗家的这块凤纹玉佩也与那本传闻已久的奇书有关?” 徐至喃喃地答道:“我只是隐隐约约地感到这两者之间有一定的联系!” 周沅芷兴奋地说道:“徐大哥你想到什么了?两者会有怎样的联系呢?” 徐至说道:“这块家传的玉佩上刻了两个字,好像是有人事先刻上去的,我觉得这两者会有些联系吧!” 周沅芷问道:“是怎样的两个字?”,又把那块玉佩从怀中取了出来,只见上面确实刻了两个模糊的文字。 耶律淳见听不清周沅芷和徐至的对话,又靠近几步,突然听到周沅芷手中的玉佩可能与奇书有关,赶紧竖起了耳朵,却不见周沅芷说出玉佩上所刻的文字。他想再上前偷看,又怕被周沅芷发现,只好屏气吞声,继续偷听徐至和周沅芷两人说话。 守护的卫士见周沅芷迟迟没有回来,准备走近提醒一声,突然发现草丛中躲藏的耶律淳,大声叫道:“公主小心,草丛中藏有刺客!” 这一声在寂静的夜幕中极为响亮,吸引了远处众人的注意,黄巢领着将士们跟了过来,草丛中的耶律淳见情景不对,不想被黄巢和周沅芷发现自己,他在无奈之下,从草丛中跃起,从袖中射出暗镖,将那名呼叫的士兵射杀,迅速跳上一颗大树,又翻身跳到另一颗大树上,几次来回跳跃,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周沅芷见侍卫被人射杀,赶紧收拾好那块玉佩,见徐至还呆呆地站在那,紧握住自己的双手不放,赶紧说道:“徐大哥,你赶紧离开,再不离开,即使父王能原谅你,朱温和那群士兵也不会放过你的,那时我们两人就永远不能再相见了!记住我们书信上的约定,你先北上少林,我再想办法脱身,设法与你相会!” 周沅芷见徐至还是有些依依不舍,只好狠心将他推入草丛深处,赶紧向黄巢大军的方向跑去,叫道:“父王,那个刺客伪装成我军的模样,试图挟持女儿,可惜他武艺低微,不是女儿的对手,被女儿给杀了!”说完,指了指地上那个被射杀的卫士。 黄巢看了看地上血迹斑斑的尸体,见耶律淳满头大汗地赶了过来,责备道:“耶律少侠,你刚才干什么去了?” 耶律淳支支吾吾道:“禀黄王,属下刚才……,刚才去树丛中方便了!” 黄巢不等耶律淳答完,随后叫道:“黄鹤和耶律淳听令,你们以后在行军过程中,要寸步不离沅芷,她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我拿你们是问!” 黄鹤和耶律淳赶忙躬身称“诺”,耶律淳更是喜出望外,一方面可以借此机会亲近周沅芷,另一方面也可以从她手中得到玉佩,获知奇书的下落。 黄巢看了身边的几位将领一眼,说道:“这片树林太阴森了,也不太安全,传令下去让大军连夜开拔,向南而行,明天赶到康州城下。” 周沅芷临走时向徐至的方向看了一眼,故意对着卫士的尸体,高声道:“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 周沅芷见黄鹤过来催她启程,叹了一声:“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永别了!蔡州城!等到南燕北飞之时,沅芷一定会再回来的!”说完,只好带着对徐至的无限思念,随黄巢大军向南而行。 徐至见黄巢大军渐渐走远,长叹了一声,只好一路向北而去。 第二十九章 惊涛骇浪 徐至一路向北绕过蔡州城,走了几天来到汝河岸边的渡口,准备在此渡过汝水,直上嵩山。这渡口十分简陋,只有一顶茅草盖的长亭,因为常年战乱失修,早已垮塌了半边,亭内侯船的客人也非常稀少,除了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独自领着一个年幼的孙儿在嬉戏外,还有一位头戴斗蓬,身穿蓑衣的年轻汉子,身边放了一担米粮和柴火。徐至见那汉子长的五大三粗,他身边的担子足有三百斤。 这时天上乌云密布,不一会儿又刮起西北风,大风吹起长亭上的茅草哗哗地作响,江面上波涛汹涌,一眼望不见对岸,江中的小渔船纷纷驳岸。徐至在长亭内等了好一会儿,才见渡船靠了岸,船家向众人道了一声歉:“各位客官,对不住了,今天江面上风大浪高的,只能委曲大家明天再渡河了!” 徐至见船家如此说,只好应道:“那有劳船大哥了,等明天风稍平静了,我们再渡这汝河。”,一旁的老婆婆拉着孙儿也点头称是。 那个粗壮的汉子听了,显得很不乐意,叫道:“我说船家,我天天在这水面上行走,一年中不知道要见过多少次这样的鬼天气,再说这老天还没有下雨,这小风小浪的就把你们吓唬住了?” 船家只好再次道歉说:“这位客人不要生气,虽说平日里渡过这汝河也就两柱香的功夫,但是照今天这种情景,恐怕要逆风而行,就我们这样的小船,又没有人手帮忙,只会在江心打转转,是泊不到对岸的。” 那汉子拦住船家不让他上岸,哀求道:“船家,你今天能不能例外一次,我家老娘卧病在床,已经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这不我要赶着过江,买了米粮回家救她的老命!” 船家迟疑了片刻,还是摇了摇头道:“这位客官,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可是现在就算要过江,我们也没有人手啊,逆风行舟,危险不说,还是靠不了北岸啊!” 徐至见那汉子虽然粗鲁,却是一个大大的孝子,心里一热,说道:“船大哥,我和他一起帮你摇橹划舟,应该可以逆风而行了吧?” 船家还是摆了摆手,说道:“今天风大浪高的,就凭我们三人还是有些费劲,还是要再多些人手,才能试试!”。 那汉子见徐至为人很是热心,主动上前和徐至打招呼道:“这位大哥很好的心肠,我叫薛阿檀,就住在河对岸的汝州,不知道大哥如何称呼?”,徐至也向薛阿檀说出自己的姓名和去向。 徐至刚说完,就见一位身高八尺的中年汉子,领了十几名身穿灰白色衣衫的随从,走了过来。徐至见这些人手中虽然没有携带武器,但是从身形步法来看,他们必然是江湖中人。 那些人见了徐至,也有些吃惊的样子,但是这些惊慌失措很快就隐藏在脸上,他们从徐至身边走过,直接走向船家,为首的中年人说道:“船家,我们是一群过路的客商,今天要和这几位客人搭个便舟一起渡河,不知是否可以?”说完,就顺手递给船大哥一锭金子。 船家见中年人出手阔绰,很是欣喜,赶紧收了金锭,笑道:“好的,大爷!这些小风小浪算不了什么,小人这就准备船,好让大爷们渡河?” 船家跳上船去,将船停稳当了,然后伸出双手,做了一个迎接的姿势,请中年人上船。可是中年人却谦虚的很,对岸上的徐至等人说道:“船家,你还是让长亭里的客人们先上船吧!毕竟人家比我们先到嘛!” 船家见船舱比较狭窄,怕容不下这么多的客人,面上有些为难。 徐至见那中年人很是谦逊,顿时防范之心尽消,向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拱了拱手,说道:“这位大伯不必谦让,大家萍水相逢,还是你们先登舟吧,小弟并无急事要办,就是再等上一两天渡河也无妨!” 中年人笑道:“小伙子,你太客气了,万事讲一个规矩,你们先到,理应先渡河!你们就不必再推辞了!”,说完又转过脸来,向手下的人吩咐道:“梦娇和我一起上船,其他人都留下来,你们在岸边等我们回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千万不可耽误了其他客人的行程!”,他手下一群人,赶紧躬身答应了。 那个中年人只带了一个面容白皙俊美的少女上了船,那少女戴着斗篷,穿着鹅黄的衣裙,迎风站立船头,就如水中的龙女一般。 薛阿檀见中年人十分诚恳,暗暗拽了拽徐至的手,低声劝道:“徐大哥,我们就不要和这位前辈你推我让了,这天马上就要下大雨了,如果再耽搁下去,我们今天就真的过不了河了!” 船家也过来催徐至等人快快上船,徐至只好一手扶住老婆婆,一边牵了孩子,跟着薛阿檀上了船。 船家见众人上了船坐稳了,赶紧起了锚,开了船,那船不大,却要顶风逆行。船家渐渐支撑不住,又赶紧叫上徐至和薛阿檀,和自己一起掌舵划船。 可是船到了江心,船家见船逆风停止不前,在江心的风浪中打起转来,只好厚着脸皮,又让中年汉子和少女出来帮忙划桨。中年人面上有些为难,但还是应了一声,出了船舱,帮船家划起桨来。这时,天空下起倾盆大雨,小船在风浪中开始上下颠簸,几人牢牢抓住船桨,迎着风雨,控制好船的方向,但是衣衫早已被大雨淋湿。 突然一个风浪打了过来,中年人脚底踉跄了一下,后背撞向身边的船老大,将他挤下船去,船家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哀嚎,就消失在惊涛骇浪中了。随后中年人像发疯似的,伸出双手,抓起老婆婆和孙儿的后颈,高高提起,挥手将他们扔进滔滔的河水中。 徐至和薛阿檀都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喝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害死无辜的船家和婆婆?” 中年人背着风雨,朝徐至哈哈大笑起来:“徐至,你当然不认识老夫,可老夫却认识你?你在蔡州杀了鄙教的何副帮主,你以为这事就算完了吗?” 徐至骂道:“原来如此,你们是来找我报仇的,那你们也不能滥杀无辜啊!” 中年人冷笑道:“杀死几个过江的客人,对于我们长蛟帮而言,太稀松平常了。要不是黄巢老儿有意维护你,我们早在蔡州就结果了你的性命,省得这么多的麻烦!” 薛阿檀见徐至此时遇到了仇家,很是仗义,挺身而出,挡在中年人和徐至的中间,劝说道:“我不知道前辈和徐大哥有什么恩怨,不管怎么说,前辈也应该等大家上了岸,再行解决!否则在这大浪滚滚的江面上,满脸又是雨水的,连眼睛都睁不开,如今这船也失去了控制,你们这不是要和徐大哥同归于尽吗?” 中年人淡淡地笑了一声:“哈哈,今天该死的是你们,而不是老夫,老夫在这水中跌打滚爬几十年了,这点风风雨雨又算的了什么呢?” 徐至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问道:“阁下莫非就是长蛟帮的帮主江乘风?” 中年人答道:“徐至,你小子总算不傻,可惜你知道的太迟了?梦娇!你还不动手,为你死去的大哥报仇!” 他身后的少女答应了一声,摘掉戴在头上的斗笠,拿出藏在袖中的家伙,却是一柄短斧和一个凿子,一个后空翻,猛地跳入水中。少女又从水中飞出一只飞虎抓,栓住船舷,而自己却再次潜入水下,挥动凿子和斧子,奋力击砍船底。 江乘风也不等徐至和薛阿檀反应过来,就是一招“惊涛骇浪”,劲力巨大,将他们避到船的另一侧,徐至身体一晃,一脚踏空,赶紧补了一招“金鸡独立”,单脚站在船舷上,接着就是一招“乘风破浪”,越过江乘风的头顶,躲过江乘风的这一击。 江乘风奇道:“你小子还真聪明,什么时候学会我们长蛟帮的绝技了,怪不得何梦龙会栽在你的手里!”,说完又是一招“漫天风雪”,双手划出一个弧线,左右侧击,而左脚一点,身子跃起,右腿前踢。 徐至见江乘风果然出手不凡,竟然一招含有三式,式式都是杀招,他赶紧用左手护住胸口挡住江乘风的一脚前踢,低头躲过江乘风的双手侧击。但是船上的桅杆却被江乘风的掌力生生折断。 这时船底已被水下的何梦蛟凿破,江水猛地涌进船舱,薛阿檀大叫了一声:“徐大哥,不好,船底漏水了!”说完,就匆忙找东西堵住缺口,但是但是船底被凿了好几个窟窿,哪里堵得住滚滚涌入的江水。 徐至一边与江乘风缠斗,一边见薛阿檀堵不住漏水,赶紧叫道:“薛兄弟,赶紧用瓢将水滔出船舱。这样还能阻止船慢些下沉!”,刚说完,冷不防手脚慢了一拍,脸上被江乘风劈来的一掌划过,徐至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身体晃了几晃,险些跌倒。 这时,何梦娇猛地从水底跃出,沿着飞虎抓,跳上船头。薛阿檀急中生智,不等她靠近,赶紧拿起身边担子中一根根的短柴,拼命地向她砸去。 何梦娇刚从水中钻出来,来不及睁开眼睛,赶紧挥动手臂阻挡不断飞来的木块,由于木块太多、薛阿檀臂力太大,何梦娇还是不时被飞来的木块砸中,她只好手脚并用,奋力护住脸上身上的要害之处,但手脚渐渐被砸伤,但是她仍然迎着风雨,屹立在船头,没有丝毫的退却。 徐至怕薛阿檀对付不了何梦娇,他后退几步,趁何梦娇忙着用双手阻挡飞木之际,他不愿暗中偷袭,只好用脚尖用力踢中何梦娇两膝间的委中穴,将其瘫倒在船舱内。 江乘风见何梦娇已被徐至点穴,一时动弹不得,也有些担忧,这时薛阿檀担内的柴木所剩不多,江乘风仗着自己武艺高超,竟然丝毫没有畏惧,他向着徐至又是一招“狂风暴雨”,这招与“漫天风雪”相似,也是手脚并用,一招多式,招招齐发,式式致命。这也是长蛟帮纵横江湖几十年不外传的绝学,徐至见此招环环相扣,虚虚实实,顿时手忙脚乱,支撑不住,只好连连后退,渐渐地被江乘风逼到船尾狭小的地方,竟然无立足之地,如果再后退一步就要跌入大江中。 徐至先前曾与长蛟帮的何梦龙交过手,觉得长蛟帮的武艺也不过如此,哪知道何梦龙年轻识浅,所学的武艺在长蛟帮中也只能算平平,他之所以能当上副帮主,一方面是因为他对江乘风忠心耿耿,做事干练,遇事不惊;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死去的父亲与江乘风曾是多年的挚友,江乘风无儿无女,暗暗将何梦龙、何梦娇兄妹俩视为亲生子女一样教养。这些缘故就连长蛟帮内众多的高手也弄不明白,因此这些人对何梦龙年纪轻轻就坐上副帮主,心中很是不服。 徐至见江乘风使出长蛟帮的绝技,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知道自己只能格挡住江乘风的一招,却再也不能挡住他的后发招式,只有虚晃一招,向后跳入水中,才能活命。正当他想着,薛阿檀见徐至危险,向江乘风背后奋力扔出最后一块木块,江乘风见背后有风声,知道后面有人偷袭,他一个侧身,左手一个海底捞月,变掌为抓,竟然用鹰爪手将木块牢牢抓住,反掷给薛阿檀,这一变故虽然救了徐至的性命,但也让薛阿檀胸口被木块击中,昏死了过去。 徐至见薛阿檀也被击晕了过去,叫了一声:“薛兄弟,你没事吧?”,一时怒火中烧,不顾自己的危险,纵身上跃,掠过江乘风的头顶,侧身反手向着江乘风的后脑就是一掌“刀劈华山”,江乘风听到徐至的掌风,稍稍偏过头,转过身去,双拳齐出,击中徐至的下腹,徐至从空中摔落在船舱内,再也爬不起来。 江乘风刚要走近前去,挥掌结果了徐至的性命,薛阿檀突然苏醒过来,牢牢抱住他的大腿,江乘风抬脚将薛阿檀踢开,见船舱快盛满了水,船体开始倾斜,眼看就要侧翻,他知道此刻不走,也会同其他人一样,葬身于江底。他也顾不上何梦娇的生死,只是望了一眼船舱内满脸痛苦的何梦娇,赶紧挥掌震落一块大的舢板,折断一段桅杆,脚踏舢板,以桅杆为篙,就像乘了一只竹筏一样,迅速离开了快要倾覆的渡船。 第三十章 同舟共济 当江乘风离开渡船后,破船内的水也越积越多,半截船已经沉入水中,徐至和何梦娇两人都受了伤,行动不便。只有薛阿檀可以挣扎着爬起来,他奋力拆下船上的舢板,他自己拿了一块,又递给徐至一块。 徐至明白了他的意图,赶紧用双手牢牢抱住木板,心想借助这木板在水中的浮力,至少可以在这滔滔的江水中坚持好一段时间。 这时一个巨浪拍打了过来,将船身完全吞没。徐至和薛阿檀抱住木板,顺着江流而下,两人奋力抬起头,避免被翻腾的巨浪吞噬。 薛阿檀回头望了一眼翻船的地方,见何梦娇还在水中翻滚,时隐时现。薛阿檀见她是一个女孩家,心中有些不忍,对徐至说道:“徐大哥,那个女孩怪可怜的,她虽然走了邪路,但是我们都是男子,不能见死不救啊!” 徐至在不远处的波浪中点了点头,两人又奋力转变了方向,逆流而上。 何梦娇见徐至、薛阿檀两人去而复返,不顾自身的危险,前来相救,感到十分诧异,骂道:“你们两个混蛋,快离我远点,本姑娘不需要你们假惺惺来救,我们长蛟帮水下功夫可是天下第一!” 薛阿檀顶着风雨,扯着嗓子叫道:“小姑娘,活命要紧!现在还提你们那个邪教干啥?你也看到了,你们帮主就是一个大大的恶人,不但不明事理、乱杀无辜,而且连自己帮中的兄弟也不肯施手相救,就这样独自一人跑了,太没有人性了!” 何梦娇叫道:“憨汉!你竟敢说我们长蛟帮是邪教,竟敢骂我们帮主冷血,看姑奶奶在水中怎么弄死你?”,说完挣扎着向薛阿檀游了过去。可是何梦娇受了伤,身边也没有一些潜水的器具,所以游不了多远,渐渐体力不支,眼看就要被大浪卷走。 徐至和薛阿檀两人赶紧游了过去,将何梦娇夹在两块木板之间,好让她也有一个借力的地方。 何梦娇这时也不再拒绝,只是对徐、薛两人怒目相向。徐至、薛阿檀两人对何梦娇满脸怨气并不在意。三人虽然都受了些伤,但所幸的是他们都会水性,因此三人借助两块船板,一时也不至于被大浪冲散,三人顶着风雨,一路顺流而下。 三人在水中漂流了一天,早已筋疲力尽。这时风雨渐渐停止,三人长舒了一口气,见远方江心处隐隐约约有一块绿洲。三人心中大喜,奋力向绿洲游去。 三人登上江心的绿洲才知道,这片沙洲只有两艘船的大小,四周稀疏长了些芦苇,沙洲的边缘已被大水冲刷坍塌了,沙洲的中心也积满了水,形成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水坑。 何梦娇全身湿透,顾不上羞涩,捋了捋散乱的秀发,骂道:“本姑娘今天真是晦气,不但没有替大哥报仇,反而与仇人一起落难到这么一个荒礁上!”,说完又转身向徐至扑了过来。 薛阿檀见何梦娇仍然愤愤不平,连忙用手阻止。 徐至赶紧退后几步,解释道:“何姑娘,你误会了,你大哥不是我杀的!” 何梦娇冷笑道:“徐至,明人不做暗事,你在蔡州聚贤楼暗算我大哥,这可是我们长蛟帮那么多兄弟亲眼所看见的,难道还冤枉了你不成?”,说完暗地里从袖中取出飞镖,就向徐至的面门射来。 徐至正在思考如何解释这场误会,突然见有暗器迎面飞来,他担心镖上有毒,不敢用手去接,赶紧侧身躲过,但是飞镖还是掠过了他的长发,将他身旁的一支细芦苇射断。 何梦娇不等徐至转过身来,又甩出一支袖箭,向他的下腹射去。徐至一招“大鹏展翅”,向上跃起,袖箭从他的脚下穿过。 薛阿檀见何梦娇出手敏捷,知道她对徐至怨恨极深,急忙劝慰说:“何姑娘,能不能听我一句话,我不知道你和徐大哥究竟有怎样的深仇大恨,但是刚才我和徐大哥在水中救了你,虽然说我们施恩不图回报,但是你听我一言,先让徐大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我替你们主持这个公道!如何?” 何梦娇见薛阿檀如此说,心中也明白:徐至虽然是自己的杀兄仇人,但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一时语塞,停住了手,说不出话来。 薛阿檀见状,向不远处的徐至挤了挤眼睛。徐至心中明白,赶紧将那天在蔡州聚贤楼外黑枣林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薛阿檀首先叹了一口气,说道:“原来事情是这样的,我相信徐大哥,他是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薛阿檀还没有说完,就被何梦娇打断了:“姓徐的,你这些谎话也只能欺骗三岁孩童,你说你没有杀害我大哥,我大哥是被树林里射来的冷箭杀害的。那我问你:我大哥就死在你身边不远,如果事情有你说那么凑巧,我帮内的兄弟应该也能看清暗中的黑手,岂能异口同声,都冤枉于你?” 徐至见何梦娇问的有道理,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说道:“当时事出突然,又发生在晚上,贵帮又有几人能看清楚事情的真相呢!我现在也不再辩解,我相信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姑娘那时自然会明白在下是被冤枉的!” 何梦娇听了徐至这种模棱两可的话,冷笑道:“姓徐的,你是理屈词穷了吧!我就瞧不起你这种做了坏事,又不敢承担的伪君子?” 薛阿檀见徐至并不能洗白自己,遗憾地摇了摇头,只好继续劝慰何梦娇道: “何姑娘,如果这件事情真是徐大哥做的,他就是赖也赖不掉啊!有没有这样的可能性,就是贵帮的兄弟在黑暗中都看走了眼!”,薛阿檀刚说完,便觉得自己这个公道人,有些偏向徐至的一边,只好嘿嘿了两声。 薛阿檀见徐至和何梦娇两人仍然怒目相向、不言不语,又建议道: “我们三人在水中浸泡了快一天了,身上水淋淋的不说,这肚子也是又渴又饿,我还是先找点吃的,再看你们俩打斗!” 徐至、何梦娇两人这时也觉得肚中饥饿,只好暂时罢手,三人见沙洲石块的缝隙内爬出了很多肥大的江蟹,这些螃蟹听见了四周的声响,纷纷横着身体,钻进不远处的水坑内。薛阿檀欣喜若狂,赶紧淘尽坑中的水,见水坑底还藏了很多小鱼小虾,还有几只张牙舞爪的螃蟹。 徐至和薛阿檀也顾不上生冷腥涩,抓了几只虾蟹,用水洗干净,就放入口中狼吞虎咽地嚼了起来。 何梦娇毕竟是一个女孩,虽然肚子饥饿,但也不便吃这些生冷的鱼虾肉,只好苦苦忍着饥饿,她背着徐至、薛阿檀两人,走进芦苇深中,将自己的衣裙拧干,坐在一块礁石上休息了片刻,见不远处薛阿檀对徐至说道: “现如今天下饥荒,老百姓缺衣少食,其实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这老天爷也有好生之德,眼看我们三人都走投无路了,还能让我们吃到这样美味的江鲜。要我说啊!我们就是在荒礁上待上一年半载的,也不至于饿死!” 徐至拍了拍薛阿檀的肩头,说道:“薛兄弟,我看你挺乐观的,就像我慧师弟一样,这些鱼虾虽然能解馋,但毕竟是生冷的东西,吃多了会吃坏肚子的,我们待在这个荒礁上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薛阿檀见徐至语气有些低落,赶紧转移了话题,问道:“徐大哥,你的慧师弟哪里像我?是长的象,还是脾气和我一样?” 徐至笑道:“我那个师弟叫慧风,他就心态和你相像,不过长的可没有你那么高大壮实!” 薛阿檀也笑道:“我说嘛,天下哪有长的那么相似的两人?除非是孪生兄弟,下次见了慧风兄弟,我们两人一定要好好认识认识!” 徐至见薛阿檀对慧风很是向往,叹道:“我那个师弟的脾气可是最好的,只不过自从慧师弟和程姑娘在白亭不告而别之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们,不知道他们两人是否安好?” 薛阿檀见徐至望着远方的江面,有些惆怅,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慧大哥也必然会平安无事的!” 徐至点了点头,说道:“希望慧师弟、程姑娘都能平安无事!” 徐至回头看了芦苇深处的何梦娇一眼,对薛阿檀说道:“何姑娘也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要不你过去劝她吃点东西,否则她会支持不住的!” 薛阿檀说道:“徐大哥,你的心肠真好,何姑娘虽然三番五次想杀了你,可你始终不记仇,还这么关心她!我相信她很快会明白过来的,你肯定不是杀他大哥的凶手!” 薛阿檀又拉了徐至一把,说道:“徐大哥,你这么关心何姑娘,也应该让她知道,要不我们一起过去劝劝她?” 徐至有些为难道:“薛兄弟,你也看到了她对我的误会极深,我如果跟你过去,她又会找我报仇了,我们俩的事情一时半刻也说不清,解决不了!” 何梦娇在不远处的芦苇丛中中听到徐至对自己如此关心,又见徐至堂堂正正,一点都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邪恶,心中十分疑惑,也有些动摇,难道自己真的错怪他了? 薛阿檀只好独自走到何梦娇的身边,劝慰道:“何姑娘,我们可能会长时间待在这荒岛上,你也应该吃点东西,否则身体会支持不住的。” 何梦娇听了薛阿檀的话,不置可否,过了一会才问道:“你说我们会长时间待在这里?可是这里离蔡州也不远啊?会有来往的船看到我们的!” 薛阿檀见何梦娇十分固执,劝了她好几次,她也是置若罔闻。 徐至知道何梦娇还指望此时会有人来救她,故意对薛阿檀说道:“薛兄弟,你说这片沙洲离蔡州也不远?怎么见不到一艘来往的江船?” 薛阿檀盯着远处的江面,搜索了很久,叹了一声:“是啊,这么宽的江面上怎么一艘船都看不到?我们不会是白天遇到鬼了吧!” 何梦娇这时也注意到偌大的江面上并无一只小舟,心中也是纳闷,暗自叹道:“这大白天的,江面上也是风平浪静的,怎么渔民也不出来打鱼,商旅也不出来行货了?难道我们三人都已经死了,来到了阴间的世界?” 正当三人各自纳闷之时,突然听到远处传来阵阵哨声,这哨声就像水面江鹰的鸣叫,响亮而连绵不断。徐至听了这哨音,觉得很是耳熟,好像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一时也想不起来。 薛阿檀不懂音律,笑道:“真是奇怪,这大半天的四周见不着一个人,倒引来一只奇怪的小鸟,唧唧喳喳的,吵的让人心烦!” 何梦娇象是没有听到似的,对薛阿檀说道:“薛大哥,你是在做梦吧!这里晴空万里,天上一只鸟也没有,哪里的鸟叫声?” 徐至见何梦娇明明听到了鸟哨声,却故意装着不知道,原来她还愁眉不展,但此时眉宇间似乎有了一丝喜悦的神色。 这时哨声又响了起来,似乎更近了些。这时薛阿檀急忙让何梦娇细听,何梦娇这才侧着耳朵,认真地听了很长时间,说道:“这哪是鸟叫声,不过是附近的几家孩童吹的竹笛声。” 薛阿檀听了还是不相信,说道:“这哪是人的声音,人的声音有这么响亮?能传到数里之外的江心,我觉得还是鸟叫声,而且是江鹰那种大型的水鸟!” 何梦娇见薛阿檀不相信自己的话,有些激动道:“薛大哥,你要是不信,小妹自幼生活在江边,也能模仿相同的哨音!” 何梦娇见薛阿檀还是摇了摇头,顺手将身边的一杆芦苇折断,只留下短短的手指粗的一节枝干,她又弯下身去,在沙地上找了一块锋利的石片,将芦苇表皮削成一小片薄膜,不一会儿,就制作出一个简易的芦笛。 徐至见过用杨树枝做的短哨,但是像何梦娇这样制作芦笛还是第一次见过。 何梦娇见薛阿檀满脸的惊讶,笑着说道:“薛大哥,我这就吹奏芦笛给你听!” 薛阿檀听了,连忙拍手叫好。 何梦娇拿起芦笛,开始轻轻吹了几声,算是调音,然后呜呜地吹奏起来,那笛声虽不像哨音那样高亢激扬,但也清脆婉转,能传到数里之外,就像一只稚鸟在呼唤父母,或者是一只落单的大雁在寻找自己的雁群。 何梦娇见薛阿檀听不明白,又反复吹奏了几遍,问道:“薛大哥,你觉得怎样?是鸟叫声,还是人的声音?” 薛阿檀低头憨笑道:“何姑娘吹的真好听,就像树上真的小鸟在叫唤,叽叽喳喳的,反正我也听不明白,就是觉得好听!” 何梦娇抿着小嘴笑了笑,并没有答话,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远方,好像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然后又拿起芦笛独自吹奏起来。 薛阿檀见何梦娇不再理睬自己,只好又知趣地回到徐至的身边。 第三十一章 母慈子孝 徐至和薛阿檀见何梦娇独自坐在一旁的礁石上,手持芦笛反复吹奏,样子很是专注。虽然笛声嘈嘈切切,悠扬动听,但徐、薛两人听久了,也觉得腻了,两人见困在荒礁上也无事可干,索性躺在沙地上闭目养神。 不一会儿,何梦娇的笛声嘎然而止,徐至和薛阿檀睁开眼睛,看见远处江面上飘来一叶偏舟,舟上只有一位渔夫,唱着渔歌,掌着舵,慢慢悠悠地向绿洲这边划了过来。三人幸喜若狂,赶紧扯开嗓子高声喊道:“船家,救命!快来救救我们!” 船家站立船头,四处张望,显然是听到了三人的呼救,渔夫辨明了方向,慢慢地将船靠近绿洲。三人见那船家满脸沧桑,身体极为粗壮高大,头戴斗蓬,身披一件灰色长衫,手拿一支竹篙,迎风而来,船使得十分稳当,显然是一位历经风雨的老渔民。 徐至等渔夫将船靠了岸,连忙拱手行礼,道了一声:“这位大哥,有扰了!”,然后将如何落难到这片荒礁的经过,简单地诉说了一遍。 船家听完后,点了点头,并没有答话,只是看了一眼徐至、薛阿檀身后的何梦娇,犹豫了一会才说道:“三位落难在此,理应搭救,但是小舟狭小,恐怕一次载不了你们三人!” 徐至见船家话语中带有顾虑,正要张口劝说。薛阿檀急道:“我说船大哥,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啊!你这渔船虽小,但此时江面上风平浪静的,就是载上四五个人也没有什么大碍。船大哥,俗话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老常在江上行走,多做善事会一生平安的!” 船家一生在风雨波涛中行走,最喜的就是吉言天相,他见薛阿檀如此说,也不好一口回绝他,又望了何梦娇一眼,见她轻声咳嗽了一声,只好点了点头。 薛阿檀见渔夫面色有些缓和,又低声哀求道:“船大哥,可怜可怜我们吧!你看我们身后的这位小姑娘衣衫单薄,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如果这样耗下去,她会支持不住的。船大哥,求求你尽快救我们上岸啊!” 船家听了薛阿檀的话,竟然脸色骤变,有些愧疚道:“在下并不知晓,三位已经好几天没有吃饭了,只是小舟内并没有吃食,不能救一时之急!还请三位赶紧上船,对了,在下要将你们送往何处呢?” 何梦娇刚要说话,却被薛阿檀打断了:“我住在江北的汝州,船大哥,麻烦你将我们送过河去。” 船家有些迟疑,又望了一眼何梦娇,见她狠狠地瞪了薛阿檀一眼。 这时徐至也说道:“不错,船大哥有劳你将我们送过江去!”,说完又向船夫行了一礼。 船家见何梦娇久久没有说话,只好让三人登上船,奋力摇着橹,划着桨,用了两柱香的功夫,将三人送到江北岸的渡口。 三人上了岸又向船夫道了谢,船家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好说!救人急难是在下应该做的,不必言谢!”。 船家似乎有话要跟何梦娇说,他走近几步,但见何梦娇向他连连摇了摇手,船家只好欲言又止,拱了拱手,跳上小舟,挥手与三人告别而去。 薛阿檀见船家走远,对徐至、何梦娇说道:“现在天色将晚,我们也丢了盘缠,小弟要赶回家伺候老母亲,如果徐大哥和何姑娘不嫌弃,跟我一起回家暂住一晚,如何?” 徐至见薛阿檀言语十分真诚,不便拒绝,首先应声道:“好吧,恭敬不如从命,那就麻烦薛兄弟在前带路了!” 薛阿檀看了一眼何梦娇,见她一路上都不说话,知道她还在和徐至堵气,又问道:“何姑娘,你如何打算?” 何梦娇心中十分为难:如果答应下来,深夜里和两男子一路同行,男女授受不亲,被人瞧见,会遭人非议,毁了自己的名节;如果不答应,自己身无分文,不但要饿着肚子,晚上住宿也是一个极大的问题。 徐至清楚何梦娇心中的顾虑,笑着对薛阿檀说道:“听闻薛兄弟家还有一个母亲,何不让何姑娘与你母亲共处一晚!” 薛阿檀连忙说道:“这样最好!就是要委屈何姑娘了!” 何梦娇见徐至如此说,自然明白他的用意,只好说道:“那就有扰薛大哥了!” 三人一路向北,就进入了汝州的地界,这汝州境内群山环绕,三人翻过了几座山,穿过了几片茂密的树林,越过几条小溪,一路上月黑风高,何梦娇有些害怕,拿出芦笛不停地吹奏,那笛声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地响亮,惊醒了沉睡的飞鸟,传来阵阵惊悚的叫声。徐至、薛阿檀两人一心赶路,对这些夜鸟凄厉的叫声并不在意。 半夜时分三人终于来到一群高山的脚下,薛阿檀向徐至、何梦娇介绍道:“这座山叫蚬山,是我们这里的最高峰,我们薛家村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山沟里。” 徐至笑道:“薛兄弟!不知该如何谢你,我们这几天一路辛苦,忍饥挨饿的,终于到你家了,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何梦娇此时已经累的拖不动双脚了,她见徐至还如此乐观,心中气愤,骂道:“呸,本姑娘这几天也够倒霉的,好不容易遇上仇人,杀又杀不掉,躲又躲不过,还要和他一路同行!” 薛阿檀见何梦娇如此说话,知道她的气消了不少,只是嘴上还不肯放过徐至,只好朝徐至笑了笑,又对何梦娇说道:“何姑娘,你也不能尽说倒霉的事啊,我们一路上也有遇事呈祥,化险为夷的好事啊,要不是我们登上绿洲、碰上好心的船家,我们早就葬身江底,喂大鱼了!” 何梦娇见说不过薛阿檀,只好堵气不愿继续前行。薛阿檀和徐至又劝了她很久,何梦娇这才撅起小嘴,勉强同意跟着薛阿檀、徐至两人进了村庄。 夜晚的薛家村格外宁静,只听到几只黄狗急促的叫声。薛阿檀的家在村子的最边缘,是两间茅草、树枝、泥巴和石块搭成的小屋,倚山而建,也没有门板,只挂了一个草席的门帘。三人还未进门,一只黄狗从里面钻了出来,朝着三人拼命的吠叫,薛阿檀赶紧喝住了小狗,掀起门帘,叫了声:“娘,阿牛回来了!”,说完就让徐至和何梦娇进了屋子。 屋子里面黑灯瞎火的,薛阿檀摸索着,找到了火石,点亮了昏暗的油灯。徐至和何梦娇见屋内十分简陋,除了一个土炕,上面架了一口锅算是灶台,并无其他生活物品,最里间的床上躺着一位头发灰白的婆婆,不停地咳嗽,低低地问了一声:“是阿牛回来了?娘不是又在做梦吧?” 薛阿檀赶紧走上前去,跪倒在床边,拉着母亲的手,让她摸了自己的脸,说道:“娘,你不是做梦,阿牛真的回来了!” 薛大娘吃力地睁开眼睛,看了看薛阿檀,又惊讶地看了看他身后的徐至和何梦娇,两眼含泪道:“阿牛,你上次不该带头抗拒官府征税,大伙都说你被官府抓了,已经被投入牢狱里,还有人说你已经被官府处决了,娘就是不信,可是在梦里总是看到你浑身血淋淋的,向娘喊冤,娘心里那个怕啊!” 薛阿檀见娘心疼自己,也落下了眼泪,说道:“娘你放心,儿子不是好好的活着吗?你瞧儿子还带了两个朋友来见您!”,说完,又将徐至和何梦娇两人介绍给母亲认识。 薛大娘见徐至相貌堂堂,何梦娇也是如花似玉,见两人不像是歪门邪道,心中总算是宽慰了许多,在床上挣扎着身体,要坐起来,颤巍巍地说道:“老身身体不太好,委屈两位朋友跟阿牛来家里受苦了!” 徐至和何梦娇赶紧向薛母行了一礼,连声说道:“让伯母费心了,我们是阿牛的朋友,你就像我们的亲娘一样,晚辈是不会嫌弃家里穷的,也会尽力照顾伯母的。” 薛阿檀见徐至、何梦娇两人如此说话,心中很是感激,说道:“娘,儿子这几天去了一趟蔡州,给您买了些米,抓了几服药,可是不小心,米给忘在客栈里了,不过药我是贴身所带的。”,说完从衣衫里面取出了层层油纸包裹的药。 薛大娘埋怨道:“阿牛!不是娘说你,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做事情不能总是丢三落四的。” 薛大娘说完,见薛阿檀三人都面露饥色,满脸倦意,问道:“阿牛,你们深更半夜回家,吃饭了没有?家里还有一些糙米,檀儿你先拿出来招待朋友吧!” 薛阿檀听了母亲的话,心中很是感动,应道:“我们三人还不饿,过一会再吃饭,我们先帮你把药熬了,你吃了这药,身体会很快好起来的。” 薛母见儿子如此孝顺,也就不再说话,只是侧着身子,默默地盯着他看。 何梦娇赶紧过来帮忙,她见薛阿檀抓的尽是一些人参、鹿茸、肉桂,忙问道:“伯母究竟得了什么病?怎么大夫尽抓这些大补大热的药材?” 薛阿檀笑道:“我娘其实也没有什么大病,就是上次我带头闹事,连累我娘被官兵打了,伤的很重,在家躺了近一个多月,不能下床。” 何梦娇问道:“那伯母是深受伤痛之苦,你应该抓一些活血化瘀的药才是啊?奇怪了,你在哪边抓的药?抓药给你的人,也要望闻问切、对症下药啊!” 徐至在一旁看出了薛阿檀的端倪,笑道:“薛兄弟,你一定是怕官府通缉你,偷偷地去药铺抓的药,而且你也不明白伯母的病症,就胡乱抓了些补药回来。” 薛阿檀笑道:“徐大哥,你猜的八九不离十,是这样的,那个抓药的当时问我要什么药,我就说我需要一些补药,救命的补药,他再问我我也说不清楚,他打量我一番,就给我抓了这些药回来。” 何梦娇骂道:“世人还分富贵贫贱呢,难道药就不能分君臣佐使吗?吃错药不但会延误病情,有时也会要命的。” 薛阿檀见何梦娇说的严重,反驳道:“何梦娇,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也懂医术了,我们在路上还小瞧你了?” 何梦娇满脸地不高兴:“薛大哥,你也太小瞧人了吧!本姑娘从小就生活在恩州的神农山区,我们那的人不能说是尝尽百草,但生下来就能分辨出药材的寒热和用途。” 薛大娘见何梦娇这个女孩,不但长的清秀美丽,而且特别的细心,又见她和徐至十分疏远,和自己的儿子十分亲密,心中更是暗暗欢喜,忍不住说道: “阿牛,你就是个实心眼,不会说话,娘也相信何姑娘说的话,你以后要好好跟她学着点!” 薛阿檀见母亲如此说话,就不再和何梦娇争辩了,而何梦娇听了,更是羞红了面颊。 何梦娇问道:“薛阿檀,你们这里应该有田七、红花这类的药材,这些都是极好的化血止痛的良药,要不明天我们上山采一些回来,给伯母治病!” 薛阿檀说道:“我们这蚬山中有一个彩蝶谷,那里什么花草都有,我们明天可以去那看看!” 徐至也道:“那我们明天就去彩蝶谷,薛兄弟领路,何姑娘识药,我就负责背药回来!”,何梦娇见徐至如此说话,不便在薛大娘面前和他斗气,也只好说好。 薛大娘听了,心中暖洋洋的,又有些担心道:“大娘明白你们的孝心,可是那蚬山凶恶的很,山高林密的,又有很多野兽会伤人。大娘的身子还熬的住,你们就不要去了吧!” 何梦娇笑道:“不瞒大娘说,我和这位徐大哥,都会些武艺,就是一只老虎、豹子什么的,我们也能轻松对付,大娘您就放心好了,我们三人结伴而行,又是大白天的,应该没事的!” 薛大娘见何梦娇如此说,也不好再去阻拦她,只好一再嘱咐她要小心,又吩咐薛阿檀要好好保护她。 徐至和何梦娇两人见薛大娘同意了,又和薛阿檀煮了一锅稀饭,徐至先端给薛大娘吃了一些,三人也跟着吃了一些,总算是解了肚中的饥饿。 三人吃完晚饭,徐至和薛阿檀在外间打一个地铺睡下,而何梦娇则和薛大娘同塌而眠,四人一夜无话。 第三十二章 蚬山采药 第二天清晨,徐至、薛阿檀和何梦娇三人早早吃了饭,先伺候薛大娘睡下。徐至和薛阿檀各背了一个竹篓,何梦娇手中拿了一把锋利的镰刀,三人决定上蚬山彩蝶谷,采撷一些田七、党参、红花回来入药。 这蚬山在当地是一座神秘的奇山,神秘在于这山一年四季云雾缭绕,山中溪水淙淙,林间小径错综复杂,让人很容易迷失方向,特别是山背后的那片针叶林,终年不见阳光,阴深深,很少有人踏足;这神奇之处在于山中奇花异草、珍禽猛兽甚多,山里人靠山吃山,常常成群结队去山里打些野兔、山鸡、獐子等野味回来,到集市上换些柴米油盐等生活用品回来,如果没有地方上的苛捐杂税,倒也活得轻松自在。 薛阿檀领着徐至和何梦娇,沿山路蜿蜒前行。三人一边向上攀爬,一边环视四周,只见这山越高、林就越密、草就越深,群林深处竟然密不透风,终年见不到阳光,树枝上和草丛中隐藏了一只只猛禽怪兽,瞪着发绿光的眼睛,不时发出“咕噜”的怪叫声,让人毛骨悚然。 薛阿檀走在最前面,一路上不停地告诫徐、何二人不要离开他半步,这山上毒蛇猛兽无处不在,让人防不胜防。如果三人走散了,在迷雾笼罩下很难走出这座大山,只能活活困死在山中。 薛阿檀刚说完,见前面有几株毛竹挡住去路,他猛地低下头去,避开一杆竹叶,但这一细微的动作,早已惊动了盘踞在竹叶上的一条竹叶青蛇。那小蛇通身碧绿,吐着红色的信子,远远看去,就像一片竹叶,猛地向何梦娇的头颈飘来。 徐至见小蛇盘起身体,在空中滑翔跳跃,叫了声:“何姑娘,小心!” 何梦娇赶紧偏过头去,挥动手中的镰刀,将小蛇在空中劈为两段,瞟了徐至一眼,骂道:“姓徐的,不用你假惺惺地提醒,本姑娘眼睛又没有瞎,一条小蛇又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徐至苦笑道:“薛兄弟,你评评理,我好心提醒她,她不但不领情,还这样恶语相加,真是不可理喻!” 何梦娇冷笑道:“真真好笑!恶语相向怎么了?难道让本姑娘对着仇人满脸笑容不成?” 徐至见何梦娇对自己冷如冰霜,摇了摇头,用手狠狠地拍了身边的一颗茂密的柏树,震的树枝树叶一阵乱颤。 薛阿檀刚要出声阻止,但为时已晚,哗啦啦一声巨响,一只硕大的家伙从树顶窜了下来,竟向徐至的后背猛扑了过来。 薛阿檀和何梦娇同时惊呼了一声,那团黑东西快如闪电,并没有被尖叫声吓住,而是在空中伸出利爪,沿着诡异的弧线,猛窜了过来。薛、何两人话音未落,那怪物就飞到离徐至的脖子不到一尺的距离。 徐至见低头躲过已是来不及了,他赶紧两腿下蹲,上半身后倾,倒在地面上,抬起左脚,一招“倒挂金钩”,踢中那团黑乎乎的东西。 徐至情急之下,用尽全力击中那怪物,只感觉腿踢在软软的棉上,竟然对那怪物毫无杀伤力,那东西只是咕噜了一声,团起身体,用四只锋利的爪子,与徐至的足底相撞,借着徐至的腿力,向空中高高跃起,滑了一个弧线,调整好姿态,飞向另外一颗大树上,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徐至从未见过山中藏有这样鬼魅的生灵,虽然有惊无险,但还是心有余悸,面上惊讶之色,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何梦娇见徐至惊恐未定,也对刚才的神秘生物来了兴趣,问道:“薛大哥,刚才是一个怎样的怪物,动作那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从我们面前消失了?” 薛阿檀苦笑道:“我也说不清楚,可能是山上的野猫或者紫貂什么的。反正我们山里这些袭击人的东西多着呢!我们山里人在暑热天的晚上,都不敢在外面纳凉,前些年一个孩子实在忍受不了家中的酷热,刚开了门想凉快一会,就被一个莫名的东西给拖走了,全村人拿着火把连夜去找,可是连小孩的尸骨都没能找到。后来村上又传出后山有恶鬼专吃小孩的脑髓,你们说可怕不可怕?” 薛阿檀说完,故意做出许多吓人的表情,嘴中发出咕咕的怪叫声,把身边的何梦娇吓的不轻。徐至见两人年少好玩,也跟着笑了几声。 三人又向上走了一段路,见前面的树林没有先前的稠密,抬头依稀能看到蓝天,斑驳的阳光星星点点地撒落下来,三人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三人找了一块较平整的草地,见四周没有危险,喝了点水,暂息了一会。 薛阿檀对徐、何两人说道:“翻过这个山顶,山左边向阳的谷底就是我们要去的彩蝶谷!” 徐至见彩蝶谷就在山下不远处,一眼望去,就能依稀可见绿油油的果树,徐至又转过身去,见山后也有一片深谷,忙问薛阿檀道:“薛兄弟,这身后也有一个峡谷,黑压压的,瞧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地方?” 薛阿檀忙说道:“这是我们这里的一片禁地,我们村上的人从来没有去过那个地方,据上辈人讲那里充满了邪气,都是一些亡命之徒和逃难的人聚集的地方,他们与外界没有任何交往,也不吃粮食,就像野兽一样吃生的肉,甚至人吃人!所以我们千万不能去那里!” 这时,何梦娇咦了一声,徐至和薛阿檀赶紧回过头来,忙问她发生了什么事情。何梦娇感叹道:“这山里的宝贝真多!”,说完指着一颗蔓藤的植物说道:“你们看,这是金银花,只开黄白两种颜色的花,具有清肺止咳的功效,我们采些花回去。” 徐至和薛阿檀刚答应了去采摘金银花,何梦娇又被左边的几株覆盆子鲜艳的果子吸引了过去,她摘了一颗,用鼻子嗅了嗅,赞道:“这个也是可以入药的。” “这个也是宝贝!”,何梦娇突然又叫了一声,指着身边一颗开着一窜圆锥型花絮的鹅卵叶子的植物说道:“这就是医书中介绍的神奇灵药何首乌,这何首乌分雌雄,雌的开黄白色的花,而雄的开红黄色的话,它有安神、活血、解毒的功效,长了千年,就能化为人形,吃了能返老还童,起死回生的。” 薛阿檀不屑地说道:“就这东西能有这么大的神奇?我们这山里可多了,如果遇到饥荒,就靠吃它来度日,要是寻常时候都没人稀罕它!”,说完,就将一颗硕大的何首乌拔起,扔下山谷。 何梦娇听了薛阿檀的话,有些生气,刚想骂他。徐至见何梦娇有些生气,赶紧劝道:“薛兄弟就是实心眼,你们山里人靠山吃山的,虽然没人认识这些宝贝,但是从小就是吃它长大的。据我推断,这确是一个宝物,否则我们的薛兄弟哪能长的如此壮实!”,说完,朗声大笑起来。 何梦娇见薛阿檀一脸茫然,不知如何回答,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薛阿檀见何梦娇笑了,也跟着憨笑了几声。 何梦娇采完了各种药材,又是呀了一声,徐至和薛阿檀又回过头来看着她,只见她好奇地指着不远处的草丛中,有一个白色的东西在动。 三人刚走近了,从草中窜出一只野兔,那野兔见了人,撒腿就跑,就是一时不知道朝哪个方向逃命,竟然绕了圈子在原地打转。 薛阿檀笑道:“今天我们的运气真好,逮住这只野兔,我们回家就有肉吃了!”,徐至和何梦娇也连声叫好。 这时何梦娇笑着对徐至说道:“徐大侠,听说你武艺高强,今天本姑娘要和你比试一下,看谁先逮住那只兔子?” 徐至见何梦娇第一次主动跟自己说话,知道她暂时放下了心中的仇恨,很是高兴,爽声道:“好啊,何姑娘,那你说怎么个比法?” 何梦娇用左手捂住了嘴巴,嘘了一声,轻声道:“徐大侠,你真是傻,当然是不择手段,只要逮住它就可以了。如果我俩还按照江湖规矩,那黄花菜都凉了,这兔子早就跑了,我们还吃什么兔肉?” 徐至答应了一声:“好!”,就是一招大鹏展翅,纵身向野兔跃去,说时迟那时快,何梦娇见野兔就在自己的身边不远处,甩出手中的镰刀,将野兔的后腿砍伤,并将它牢牢钉在一棵大树上,然后也是纵身一跃,跳到兔子的身边,她和徐至几乎同时落地,何梦娇赶紧用左手拦住徐至,右手顺便取了挂在树上的野兔。 徐至见何梦娇捷足先登,先逮住了野兔,随即罢手,低头认输。何梦娇见徐至为人十分豪爽,说话算数,暗暗思忖:难道我错怪了他?我大哥确实不是他杀的? 正当三人还沉浸在如何处置这只野兔,是红烧了吃,还是煨烂了煲汤吃。薛阿檀突然指着前方,轻声说道:“徐大哥,何姑娘快来看,那边树上有一只雪蛤!” 何梦娇朝着薛阿檀手指的方向看去,见前方的树枝上蹲着一只通体雪白的蛤蟆,睁开两只火红的大眼,两腮鼓起,发出呱呱的鸣叫声。 何梦娇知道此雪蛤是极珍贵的药材,世上极为罕见,她刚要上前抓住它,冷不防徐至从后面一把拽住了她,她刚要向徐至瞪眼睛,突然发现雪蛤的后面,还藏着一条细长的蝮蛇,那蛇盘成一团,纹丝不动,似乎在等待时机,突然它昂起头,展开身体,一个飞跃,将整个雪蛤吞入腹中。 何梦娇十分懊恼,眼看就能逮住那只雪蛤,却被蝮蛇抢了先机,正当她摇头之际,突然从树林中跃出一只白猿,那白猿跳到蝮蛇的跟前,双目圆瞪,一动不动注视着蝮蛇,那蛇昂起脑袋,张开嘴,露出细长的獠牙,向前攻击性地探了探头。 白猿伸出双爪,不停挑逗蝮蛇,让它不断昂头左右攻击,直到那蛇筋疲力尽,白猿猛地窜了上去,用双爪牢牢扼住蛇的头颈,让它动弹不得,然后折断蛇的脊骨,咬断蛇头,开始吞食起来。 正当白猿独自进食蛇肉之际,突然从其他树上,跳下几只大猩猩。这几只猩猩身体极为高大,四肢也十分粗壮,相比之下,白猿要瘦小的多。几只大猩猩将白猿围在树丛中心,发出嘻嘻的叫声。 那只白猿知道难以逃脱,只好一直沿着树枝向上爬,而几只猩猩也顺着树干紧追其后,眼看就要爬到树顶,白猿再也没有退路。 那白猿折断了一根细树枝,拿在手中作为武器,一只黑猩猩试图从后面袭击白猿,猩猩伸出粗壮的臂膀,就要抓碎白猿的头骨。那白猿虽然年老,却很是灵巧,它没有后退,而是以进为退,跳上猩猩的头顶,用双腿夹住猩猩的脖子,用爪子握着的细树枝插向猩猩的眼睛。 那只黑猩猩发出一声犀利的惨叫声,用左爪捂住流血不止的眼睛,右爪不停地晃动着树枝,试图将白猿从头顶上震落下来。黑猩猩的惨叫声,引来了同伴的帮助,几只猩猩奋力摇动树枝,将白猿和那只受伤的黑猩猩一起从大树上摇落下来。 白猿虽然凭着灵活的双臂和身体安全落地,但还是被早已等待在树下的几只黑猩猩围住,那些黑猩猩显然几天没有进食了,张开血口大嘴,留着口水,又从四面向白猿扑来。 白猿仍然站立不动,似乎被黑猩猩吓住了。当一只领头的黑猩猩伸出爪子要抓住它时,它反手用树枝戳中黑猩猩的手心,那黑猩猩嚎叫了一声,赶紧放开双爪,后退几步。几只黑猩猩也被头领的退却吓住了。 白猿竟然主动攻击那只眼睛受了伤的猩猩,那只瞎眼的猩猩见白猿围着自己不放,只好上前拼命和它厮打,白猿再次用细树枝戳伤猩猩的右脚跟,猩猩虽然仗着自己比白猿强大,数次不认输,但是和白猿争斗了几次,都落于下风,只好长鸣一声,恳请所有猩猩上前围攻。 徐至十分担心白猿寡不敌众,高声喊叫起来,企图吓退那群黑猩猩。薛阿檀和何梦娇也十分同情白猿的处境,纷纷拿起地上的石块,奋力向黑猩猩砸去。冲在最前面的、那只瞎眼的黑猩猩显然是受到了徐至三人的惊吓,连连后退了几步。 白猿趁着那只黑猩猩后退之时,它突然向上高高跳起,伸出爪子,钩住一根树枝,跳过一群猩猩的头顶,再次躲进树叶丛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几只猩猩见白猿逃走,也只好悻悻地离开了。 徐至、薛阿檀和何梦娇三人看的津津有味,都被那只白猿的机智和高超的搏击技艺吸引住了,他们见白猿顺利逃脱了,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三人突然看见从不远处的树林闪出了一只斑纹吊睛的老虎,都吃了一惊。 何梦娇叫道:“不会吧,我们刚逮住了一只野兔,送走了一群猩猩,就引来了一只老虎,看来我们今天又要吃虎肉了!” 薛阿檀说道:“奇怪!我们这里有好些年没有见过老虎了,就是豹子一类的大型野兽也很少见到,怎么今天被我们碰上了?” 这时四周树丛中也出现了几只凶猛的老虎,将三人团团围住。何梦娇双眼紧闭,颤声道:“今天是什么日子,难道我们都要葬身在这蚬山上!” 薛阿檀也急道:“徐大哥!这么多老虎围攻我们,怎么办?” 徐至心中也是一震,不假思索道:“薛兄弟,何姑娘,我们先上树再想办法!”,说完就跳上了一颗大树的枝头。薛,何两人也跟着跳上了树丫。 徐至仔细一想:俗话说猛虎不敌群狼,老虎向来喜欢独来独往,这大白天的也不可能成群结队的出现。他仔细看了树下的那些老虎,身姿根本就没有那么敏捷;也没有发出震耳欲聋的虎啸声,因此他断定这些老虎是假的,是人披着虎皮装扮的。 徐至大喝一声,飞身越过树枝,就是一招泰山压顶,径直骑在一只老虎的背上,用双手牢牢地按住虎头,喝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在这岘山上假扮老虎有何目的?” 这时,树顶上有人叫道:“好眼力,徐老弟久违了!”,随即跳到徐至跟前,又吹了一声口哨,四周树上纷纷跳下十几个人来,个个手中拿着兵刃,那几个假老虎也纷纷站立起来,褪去虎皮,都是清一色的装束。 第三十三章 长剑如虹 徐至见为首的那人穿了一身白衫,手握一把宝剑,正是号称“天下第一剑”的、蒋神庙的少帮主蒋超,他的身后站立的是黑白双煞和一群蒋神庙的弟子。 徐至上前和蒋超拱了拱手,笑道:“蒋帮主,你我蔡州匆匆一别,没有想到会在这山中再次相遇。阁下不远千里,带领帮中兄弟埋伏在这荒凉的蚬山上,装扮老虎,不会是为了吓唬山中的猎户吧?” 蒋超向徐至还了一礼,冷笑道:“在下行事一向直来直往,很不习惯像徐兄这样话中有话。实不相瞒,在下此时前来汝州,就是为了徐兄而来!” 徐至听了,哈哈大笑道:“为我而来?徐至孑然一身,身无分文,无门无派,又没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蒋兄说笑话了吧?” 薛阿檀见情形不对,担心地问道:“是啊,蒋帮主,你们不会跟徐大哥有仇吧!”,说完暗暗拉了徐至一把,暗示他对方人多,好汉不吃眼前亏。 蒋超并没有回答薛阿檀的问话,而是偏过头去,看了何梦娇一眼,就被何梦娇秀丽的容貌吸引住了。何梦娇见蒋超用轻佻的目光盯着自己看,连忙转过身去。 蒋超见何梦娇躲到薛阿檀的身后,背对着自己,才回过神来,感叹道:“徐至,你小子真是命犯桃花啊,黄巢选驸马被你小子误打误撞,拔得头筹,赢得美人芳心。现如今你驸马做不上,又用什么龌龊的手段,骗来这么貌美的小姑娘?”,说完撇了撇嘴,一脸的淫笑,他身后的一群帮手听了,也跟着起哄大笑起来。 何梦娇见蒋超虽然长相俊美,但说话鄙俚,知道此人不是一个正派君子,冷笑道:“其实我和这个姓徐的也没有多大关系,你们之间的恩怨情仇,你们自行解决和我无关,但是姓蒋的,你今天出言不逊,本姑娘要好好教训你!” 何梦娇说完,举起手中的镰刀,向蒋超冲了过去。蒋超站在原地并没有动,似乎对何梦娇的偷袭视而不见,他身后的黑白双煞早已挺身而出,举起手中的铁鞭和金锏,与何梦娇打在一起。 徐至见何梦娇被黑白二鬼团团围住,以一敌两,很是吃力,故意对蒋超说道:“蒋帮主,你们蒋神庙也算是赫赫有名的帮派,你们怎么喜欢长辈欺负晚辈,两个打一个啊!” 黑煞应道:“嘿嘿!姓徐的,你这个就不知道了吧!我们黑白双煞做任何事都是一起的,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与人打斗,从来都没有分开过!老白,你说是不是啊?”,说完用手中的打王鞭挡住了何梦娇劈来的一刀。 白煞在一旁举起金刚锏砸向何梦娇的后脑,得意地答道:“是啊,老黑!我们兄弟俩自从娘胎里下来,就从来没有分开过,其实分开也行,除非我们俩都死了!”,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黑煞见白煞出言没有顾忌,骂道:“呸呸,我说老白,你怎么咒自己死啊?” 白煞有些摸不清头脑,反问道:“老黑,我说了吗?是你自己说漏嘴了吧?”,说完就停止了对何梦娇的攻击。 黑煞骂道:“我说老鬼,你还打不打了?你要偷懒,我也歇会了!” 白煞答道:“怎么不打,还没有和那小丫头分个胜负高低呢?”,说完又执锏砸向何梦娇的右肩。 众人见黑白二鬼一边与何梦娇比武,一边挑逗对方,都不禁大笑起来! 何梦娇却没有黑白双煞那样轻松自如,她对众人的谈话听而不闻,全神贯注迎敌,但还是渐渐处于下风,她刚低头躲白煞的一锏,气力有些不足,脚下险些被黑煞的打王鞭给扫到。其实长蛟帮的功夫比较注重在狭小的小船上与对手徒手独斗,所以重于招式的变化,因此刀剑的功夫非其所长;而蒋神庙经常在陆地上行走江湖,则恰恰相反,比较看重兵器的使用,再加上何梦娇是一个姑娘家,手中只有一柄一尺三寸长的镰刀,俗话说一寸短一寸险,因此何梦娇的处境十分凶险,她只好用刀护住全身,背靠一棵大树,防止对方的偷袭。 白煞和黑煞配合的如同一个人一样,他们时而合击何梦娇的背后,时而分击何梦娇的头顶和下肢。何梦娇一时难以应付,只好连连退后几步,躲开黑白两人的锏和鞭,然后小心地转到两人的侧面,攻击其中一人,让黑白两人首尾不能相顾。 黑白两人一心两用,一边在众人面前嬉笑,卖弄自己的手段;一边想活捉何梦娇献给自己的帮主,因此何梦娇虽然身处逆境,却能转危为安。白煞见何梦娇身如泥鳅,想抓也抓不到,骂道:“这个小姑娘真是狡猾,累死我们二老了!” 蒋超不明白其中缘故,见黑白两人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牵着鼻子走,提醒道:“黑白使者,你们真是笨,你们就不能前后夹击这个小姑娘,让她顾前不能顾后!” 黑白双煞怕自己的帮主怪罪,不敢再和何梦娇慢慢戏耍,卖弄手段,他们随即改变了攻击的策略,分别转到了何梦娇的左右、前后、两侧,一人主攻,另一人偷袭。 何梦娇见黑白双煞一改先前漫不经心的打法,用尽全力,以快攻夹击自己,勉强接了二十招就支撑不住了。 徐至见何梦娇手中的镰刀也被黑白二鬼打落在地,正准备出手相助,突然见蒋超叫道:“黑白两位使者暂且住手,我有话要问这位姑娘。” 黑白两人见副帮主突然发话,赶紧恭敬地停住了手,但还是围住何梦娇不放。 蒋超走近几步,问道:“恕蒋某刚才冒犯,姑娘可是岳州长蛟帮的弟子,是否认识江老帮主?” 何梦娇还在为黑白双煞不顾江湖规矩,围攻自己的事情生气,骂道:“姓蒋的,你这时也不用惺惺作态,你们蒋神庙的秉性也不过如此,喜欢恃强凌弱、以大欺小,本姑娘是长蛟帮的弟子怎样?不是又如何?” 蒋超满脸堆笑,说道:“我看姑娘的武艺与何梦龙何副帮主的套路是一样的,因此断定姑娘应该与长蛟帮有些渊源,其实我们蒋神庙与长蛟帮素来友好,这不,如今我们两帮一起联袂来到汝州,找徐至替何副帮主报仇!” 徐至冷笑道:“蒋帮主此行的目的,绝不是寻仇这么简单吧,再说我徐至与贵派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们与长蛟帮联手,怕是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蒋超哈哈笑了几声:“徐至你真聪明,我是低估你了,跟你说实话吧,是长蛟帮的人一路跟踪你们来到这里,我们不过是尾随其后而已!不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长蛟帮费了这么多周章,怎么也不会想到你最终还是落在我们的手里!” 徐至问道:“你们不远千里来找我,究竟为了什么事情?” 蒋超笑道:“徐至,你现在关系到整个武林的命运,你可能做梦都不会想到,一夜之间江湖传遍,决定天下命运的《推背图》的秘密就在你身上,恐怕现在整个江湖都在找你!我们蒋神庙不过是运气好,首先找到你而已!” 徐至听了,暗自吃了一惊,心想:是什么人要害我?故意散布这样的谣言?但他还是不露声色、故作不知道:“蒋兄,你刚才说的是什么图,我怎么不知道?和我有关系吗?” 蒋超不容徐至解释,继续说道:“所以我们此次来的目的,就是请徐兄去一趟蒋州本教的总坛,我们会以贵宾相待,否则……” 徐至打断道:“否则怎样?你们不会强行挟持徐某去蒋山做客吧!” 蒋超见徐至不答应,嘿嘿了两声,骂道:“姓徐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如果有能耐,首先胜了我手中的这把白虹剑!” 蒋超说完,从手中拔出宝剑,只见那剑一出鞘,就如一道白虹划过长空,发出淡淡的白光和嗡嗡的声响。 徐至说道:“在下正要领教!”,说完就是一招“斗转星移”,转到一名蒋神庙弟子的身边,在对方毫无防范之际,顺手夺下其手中的长剑。 蒋超见徐至铁了心,要与蒋神庙作对,拿起白虹剑,迎了上去。 徐至虽然跟凌空学过剑术,但他平时很少使剑,又对蒋超的剑招不明,只好持剑守住门户,后发制人。蒋超自恃剑术高明,抖动手中的白虹剑,只攻不守。那剑招十分诡异,随着身子翻转而动,就如片片梅花随风扑鼻而来。 徐至不敢大意,赶紧举剑来迎,两剑相交,只听见当啷一声,徐至的长剑折为两截,而蒋超的长剑却完好无损。 薛阿檀见徐至手中的长剑折断,赶紧将手中的镰刀扔给他,徐至顺手接住,这次他不敢与蒋超正面交锋,只好处处被动防守,每当蒋超长剑刺出,徐至就会向后跃起十数步,避开剑锋。 蒋超见徐至总是四处避让,不敢与自己正面交手,激他道:“徐至,你这样躲来躲去的,何时是个尽头啊,不如给你蒋爷爷磕几个响头,爷爷就饶过你这条狗命!” 黑白两人领着众弟子也高声哄笑道:“姓徐的,你就是一个缩头乌龟,不敢与我们蒋帮主正面交锋,只是一味的躲避,算什么英雄好汉?还不如找个地洞钻进去!” 徐至见蒋超等人出言不逊,想故意激怒自己,他秉承武当内功的精要,丝毫不为所动,仍然沉着冷静,挥动镰刀护住自己的门户。 蒋超又是一剑刺出,见徐至又是后撤,暗自使了一招“梅开二度”,他越过徐至的头顶,跳到徐至背后的一颗大树上,长剑在空中划过一道白色的弧线,剑气掠过,竟将树林中的落叶截为齐整的数片,蒋超不等徐至回应过来,又从反方向刺向徐至的背后。 薛阿檀和何梦娇同时叫了一声“不好!” 徐至见蒋超这招一气呵成,可以在前后左右几颗树之间来回跳跃,向自己的不同方向攻击,快如猿猴,知道如果自己一直避让,判断有误,必然会葬身在他的剑下。徐至急中生智,也从地面跃起,跟随蒋超跳向前方的一棵大树,然后双脚借着树枝的弹性,一个后空翻,使了一招“长虹贯日”,从后方袭击蒋超。 何梦娇见徐至使了这一剑招,大声叫好:“这招真是高明,如果不是镰刀,稍微短了一些,而是长剑恐怕就要刺穿那个姓蒋的后背了!” 蒋超也是一惊,赶紧在空中一个“鹞子翻身”,反手一剑刺向徐至的面门,两人仅距几尺的远近,徐至赶紧用镰刀格挡,几寸厚的镰刀又被长剑截为两段。 徐至很是骇然,心想:难道这蒋超的剑术已经达到当年武当师祖紫阳真人出神入化的境界,能驾驭剑气,使得人剑合一,使用剑气将我手中的兵刃一一折断。 这时,蒋超得意的叫道:“徐至,我看你的剑术也算不错了,只是差了一点火候,而且你使的剑也太次了些,碰上我的这口白虹剑,就更加不是我的对手了!” 徐至这才明白,原来蒋超是仗着白虹剑的锋利,将自己手中的长剑一一斩断的,并不是蒋超有多大的内力,能做到剑气合一的境界。 徐至手中已无任何兵器,他见蒋超手拿白虹剑又围了上来,知道自己今天必然凶多吉少。 薛阿檀见徐至被蒋超步步紧逼,十分着急,向蒋超说道:“蒋帮主,你不能仗着手中的宝剑,欺负手无寸铁的徐大哥,你们比剑也要公平不是,要不你们俩都用普通长剑再决输赢,如何?” 蒋超冷笑了一声:“笑话!我今天来的主要目的:不是和徐至比武,而是邀请他去见我们的帮主。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好心好意邀请他,可是怎么也请不动他,只好出此下策了!” 蒋超说完,就用白虹剑指着薛阿檀的咽喉,就要让众人将他绑了。 这时,从树林的深处飞来一颗小石粒,撞向蒋超的手腕,竟将他手中的白虹剑震落,蒋超叫了一声,赶紧拾起白虹剑,转身把目光转向了树林深处。 这时又有一粒石子飞来,将一颗大树上悬挂的一个马蜂巢击落,顿时一大群山蜂蜂拥而起,向众人猛扑了过来,蒋超等人只听到四周传来一阵阵嗡嗡声,知道情景不妙,还来不及防备。那群山峰已将众人团团围住,死盯着众人裸露的面部、手脚不放,众人都被蛰了好几口,奇痛难忍,禁不住发出嗷嗷地惨叫声。 徐至、何梦娇和薛阿檀赶紧用衣衫罩住脸部,但还是阻挡不了四面八方山峰的攻击。 蒋超、黑白双煞和蒋神庙的众人眼看山蜂越集越多,也顾不上捉拿徐至,纷纷四处逃窜。徐至三人还愣愣地待在原地,奋力拍打这迎面而来的山蜂,只听见树丛深处一个低低的声音说道:“你们三人赶紧顺着草丛滑下山谷,这样就能避开毒蜂的叮咬,说不定还能逃命!”。 徐至听了,赶紧用衣衫罩住头部,只露出眼睛,跳入草丛,滑下山去。薛、何两人也依葫芦画瓢,也跟着滑了下去。 三人为了逃命,闭上双眼,先后滑下山谷,每当碰到一块块坚硬的石头,背后就像有一把把尖刀在不停地割他们的皮肉,三人强忍着剧痛,感觉越滑越慢,渐渐坠落到谷底。 第三十四章 世外桃源 话说徐至、薛阿檀和何梦娇三人从山顶滑落到谷底,都已是衣衫褴褛,伤痕累累,三人双脚刚着地,就想挣扎着站起来,一股酸疼涌上心头,原来三人在坠落山谷的过程中,四肢骨骼都已脱臼折断。 徐至见谷底不大,却别有洞天,四周开满了粉粉的紫薇花,吸引了无数只蜜蜂和蝴蝶过来采蜜,不远处还有一些桃树杏树,结满了累累的硕果,一条清澈的小溪缓缓地从谷涧中流过。三人不能动弹,只好躺在溪水边,听着哗哗的流水声。 徐至转过头来,问薛阿檀道:“薛兄弟,这谷底到处都是花草树木,可是你所说的彩蝶谷?” 薛阿檀应了一声:“是啊!这里到处都是大大的、甜甜的水果。哎,可惜我们三人没有口福,只能看着眼馋。” 何梦娇见密林深处不时传来似狼似狐的叫声,叫苦道:“现在你们还在想着吃的?如今我们三人手脚都已折断。这荒山野岭的,如果遇到猛禽野兽,如何是好?” 薛阿檀听何梦娇这么一说,也觉得害怕,叫道:“是啊,这大白天的还好,如果是晚上来了野兽,两眼一抹黑的,我们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的头和脚都不见了,岂不是死的很可怕?” 何梦娇听了,吓得浑身发颤,急道:“太可怕了,我还不想死呢?更不想死的这么惨,尸骨无存!” 徐至见薛、何两人越说越恐惧,劝慰道:“薛兄弟,何姑娘,不用惊慌!我们三人的运气向来很好,不会遇上野兽的,就算遇上,我们也能逢凶化吉、大难不死的。” 薛阿檀见徐至也没有什么好的对策,又把心中的怒火发泄到蒋超等人的身上:“徐大哥,你也不要太乐观了!我们今天也真够倒霉的,一路上遇到个蛇虫什么的就算了,又遇到一群凶神恶煞、蛮不讲理的南蛮子,死缠烂打,害得我们只好滚下山崖。” 薛阿檀骂完之后,又叹道:“我们三人就这么死在这彩蝶谷中,也没有人回去报个丧,以后可苦了我那唠叨的老娘了!” 徐至和何梦娇没有想到薛阿檀死之前,还念念不忘自己的老娘,也满怀歉意道:“唉,是啊,我们这次不论生死,又要让薛大娘担心受怕了!” 三人又沉默了很长时间,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徐至见薛阿檀和何梦娇两人都面带忧郁,建议道:“我们不要老是想着怎么死,要想办法活下去。我们这状况两三天也好不了,我们可以饿几天,但是不能一天不喝水,我们要想办法挪到小溪那边去!水那边还有一些掉落的果子!”,说完,他忍着巨痛,一点点地挪动身体,向小溪那边移去。 薛阿檀和何梦娇迟疑了片刻,都觉得徐至说的有理,就跟着徐至,忍着剧痛,将身体慢慢地移向溪水旁。三人挪到水边,费力地探下头去,喝了几口溪水,吃了几颗掉落的果子,渐渐恢复了体力。 正当三人吃完喝饱、闭目养神之时,从树林中走出一只灰狼,张开大大的嘴巴,露出深深的尖牙,向着小溪走了来,它先是低下头去添了几口水,然后用绿油油的眼睛盯着徐至三人看了很久,见三人身上血迹斑斑,久久不能动弹,顿时胆子大了起来。 这只灰狼或许是受到血腥的引诱,还是几天没有填饱肚子,越过溪流向三人窜了过来,灰狼首先扑向离自己最近的薛阿檀,用两只前爪搭在薛阿檀的胸膛上,低下头去,就要咬断他的咽喉。 徐至和何梦娇见了,大声叫嚷起来:“死狼崽子!快滚开!千万不要咬下去!”,两人见灰狼没有被吓跑,又赶紧转过头去,闭上了眼睛,不忍看到这血腥的一幕。 薛阿檀知道自己凶多吉少,命悬一线,也绝望地闭上了双眼,就等灰狼咬断自己的喉颈。突然,从不远处飞来一颗碎石,噗的一声响,竟将灰狼的左眼打瞎。 那灰狼嚎叫了一声,从薛阿檀的身上猛地跳下。这时从树上跳下一只白猿,骑在灰狼的身上,灰狼奋力扭动身体想把白猿从身上摔下,可是白猿牢牢地抓住灰狼的后背不放。灰狼很是无奈,嚎叫了几声,咬住自己的尾巴转了几圈,又倒地滚了滚,带着恐惧掉头就窜回到密林中去了,白猿也从狼背上跳回到原来的树上。 徐至和何梦娇见薛阿檀转危为安,都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徐至三人见不远处树林里身影闪动,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携着一个稚气未脱的男孩走了出来。那爷孙俩一身山里人的装扮,爷爷长得十分魁梧高大,而男孩却长得雷公模样,十分瘦弱。 小男孩一边走一边对老爷爷说道:“爷爷,我用你教的弹指神功,将树上的山蜂巢打下,又将灰狼的眼睛打瞎,刚才你跟我打的赌,是我赢了!” 爷爷一边牵着男孩的手,一边赞道:“当然是你赢了,爷爷输了!溪水边有三个人受了伤,我们爷俩去瞧瞧,我们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小孩听了爷爷的称赞,顿时手舞足蹈起来:“我赢了咯,我赢了爷爷咯!”,说完一路小跑,渡过小溪,跳到徐至三人的身旁。那只白猿见了,也从树上跳了下来。 小孩见徐至三人没有受到灰狼的伤害,伸手将白猿高高举起,赞道:“爷爷!小白打败灰狼了!”,说完又将白猿抱在怀中。 徐至、薛阿檀和何梦娇三人听了爷孙俩的话,才知道两次脱险,都是爷孙俩出手相救的结果。三人相互看了一眼,齐声说道:“多谢老爷爷的救命大恩!” 小孩听了三人的话,显得有些不高兴,满脸稚气地问道:“你们三人怎么光感谢我爷爷啊?你们不要以为我小,就瞧不起我,你们可是我用飞石救下的!” 徐至三人都被小孩的话逗乐了,只好又说道:“谢谢小兄弟出手相救!” 哪知道小孩又不乐意了,撇着小嘴,说道:“你们三人也不要张口小兄弟,闭口小兄弟的,我虽小,可是有名字的,我叫安敬思,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徐至三人赶紧向爷孙俩通报了自己的姓名和来意,爷孙俩也做了自我介绍,原来爷爷叫王进,安敬思只是他的弟子,两人并不是真正的爷孙俩。 王进赶紧阻止了安敬思,笑道:“三位远客,不要见怪,我们山里的孩子都是这样的顽劣,让你们见笑了!” 徐至见王进说话文雅,赶紧致歉道:“恕我们三人手脚不便,不能给两位救命恩公行礼,还请见谅!” 王进回了一声:“好说!大家都是行走江湖的,不用太客气!再说你们也曾救了我们的小白!”,说完指了指安敬思肩上那只双目圆瞪的白猿。徐至三人立刻明白了原来这只白猿正是与一群黑猩猩打斗的那只猿猴。 王进接着问道:“你们是怎样和蒋神庙的人结仇的?” 徐至将自己的经历向众人说了一遍,叹道:“在下并没有得罪蒋神庙,他们要捉拿我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觊觎江湖中流传的奇书怪图!” 王进“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他他转过身来,吩咐安敬思道:“敬思,咱们爷俩到树林中砍些毛竹回来,用它做一个大的竹筏。” 安敬思问了一句:“爷爷,我们来的时候,不是乘了一个皮筏。这时做竹筏,有什么用呢?”王进回道:“那个皮筏不够大,载不了我们这么多人!” 王进又对徐、薛、何三人说道:“三位客人,如果不嫌弃,我和敬思将你们沿流水,运到山后的针叶谷养伤,不知道三位意下如何?” 徐至和何梦娇没有答话,薛阿檀问道:“老人家可是山后针叶谷的人?” 王进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薛阿檀见了,叫道:“我宁愿死,也不去山后的针叶谷!那里太可怕了,听说进去的人,从来就没有活着出来过!” 王进将安敬思搂入怀中,他见薛阿檀拒绝进入针叶谷,好久没有说话。何梦娇见气氛十分尴尬,劝慰道:“薛大哥,我们三人手脚都已损伤,不能动弹半步,如果此时不跟着老人家去针叶谷,我们在这山谷中不是饿死,就是被野兽咬死,你难道就这么害怕去针叶谷吗?” 徐至也劝道:“薛兄弟,你对针叶谷的神秘传说太有成见了,殊不知我们的命也是老人家救的,这就说明针叶谷的人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 薛阿檀见徐至、何梦娇两人都同意去神秘的针叶谷,又见王进慈眉善目,恭敬有礼,不像一个大恶人,只好勉强点头答应下。 王进见三人同意了,就领着安敬思,在不远处的树林中砍了几根粗壮的毛竹和一些青藤回来。爷孙俩熟练地用斧子将毛竹剖开,分成几片,然后用青藤将几根竹片固定,做成一个简易的竹筏,又将三人搬到竹筏上。爷孙俩用一根细的竹竿做槁,牵引竹筏顺溪流而下。 徐至三人平躺在竹筏上,只听见潺潺的划水声和溪流旁清脆的鸟鸣声。竹筏向前行进了几里地,突然转了一个大弯,进入一个狭窄的山洞中,那山洞开始非常狭窄,越往里面越开阔,洞壁上长满了千奇百怪、五彩斑斓的石笋,还有叮叮咚咚的泉水声,在洞内回荡,格外动听嘹亮。 最后竹筏沿着溪流,进入一条宽阔的岔河,河的两旁都是茂密的针叶林,王进和安敬思将竹筏停靠在针叶林深处的一片开阔地上,向徐至三人介绍道:此处就是你们外人眼中神秘的针叶谷,它实际上是群山中的一条普通的峡谷,谷中住着百十户人家,四周被高山挡住,云雾缭绕,山外的人很少能见到它的庐山真面目。 王进和安敬思刚从竹筏上了岸,早有一群孩童围拢了过来,吵着闹着要看王爷爷从山外带回来的稀罕物品,他们见王进和安敬思从竹筏上带了些寻常的日用品回来,都有些失望,又见王爷爷身后躺了三个受伤的外人,这个消息顿时传遍了整个针叶谷。 全村老少听闻王进带了三个外人进了山谷,觉得又新鲜又稀罕,男女老少都围拢了过来观看,特别是几位老者,竟有百岁高龄,白须白发,柱着拐杖,携着孙子重孙子,盯着徐至三人看了很久,叹道:“我们老朽都几十年没有见过山外的人了,怎么外面的人都长的这么单薄,穿的衣服也是如此的破烂不堪。” 王进将徐至三人介绍给全村人认识,并讲述了他们的悲惨遭遇。出乎薛阿檀的意料,全村人都很有礼节,先向三人行了礼,徐至等人也赶忙点头,答礼道:“我们三人腿脚不便,多多打扰各位乡邻了!” 全村人听了三人的遭遇,都摇头叹气,表示同情。几位老者叹道:“这外面的世界真乱啊!三位在外面受苦了!”,说完争着邀请徐至三人去他们家做客。徐至等人见众乡邻非常真诚热情,十分感动,不停地表示感谢。 王进说道:“众位乡邻,我看他们行动不便,暂时就住在我家养伤吧!等他们伤稍好些了,再让他们拜访各位,如何?”。王进显然在村民中具有较高的威望,他一说话,众人都垂手恭听,也没有人表示异议,都喊道:“好啊!我们众人都听王大人的,你说怎么办,我们就怎么安排!” 王进和安敬思将徐至三人带回家中,王进家是一座双层的竹楼,屋子十分高大宽敞,但是屋内物品却十分凌乱。原来王进一生都没有娶妻生子,只收养了安敬思一个弟子,两人名为爷孙,实为师徒。王进平日里常教安敬思读书识字,练功习武,两人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王进刚将徐至三人安顿好,左邻右舍又送来鸡、鸭、鱼、野兔、各类瓜果蔬菜,王进赶紧收下,并一一表示感谢,众人齐声说道:“你王大人的贵客,就是我们全村共同的客人,一村人不分彼此,王大人要是再说一个谢字,就太见外了!” 徐至一路上见惯了世间的勾心斗角,争名夺利,突然见到这久违的人间真情,见众人就像自己的父母和亲人一样,一股暖意涌上心头,眼眶顿时湿润了。 薛阿檀和何梦娇两人也常年在外,尝尽了人情的淡薄冷暖,这时也感动地热泪盈眶。 王进懂些医术,他仔细查看了徐至三人的手脚关节,笑道:“你们三人真是幸运,只是手脚骨头脱了臼,应该不碍大事,只要将关节复位,片刻功夫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王进一边与三人闲聊,一边将三人的手脚关节推拿复位,三人顿时双手就可以自由摆动,两腿就能下地行走了。 薛阿檀感觉一身轻松,痛楚全无,特意在王进面前走了几圈,又跳了几下,赞道:“王爷爷!你真是神医啊!” 何梦娇也站起身来,轻轻地甩了甩胳膊,踢了踢腿,笑道:“王爷爷,你可真神了,我们三人是遇到现世的华陀、扁鹊了!真不知如何感谢您!” 徐至也跟着站立起来,向王进叩谢行礼,再次感谢他的治伤大恩。 王进连忙拉了徐至,笑道:“三位不必客气!既然手脚无碍了,还不如帮老夫生火烧饭,做一顿丰盛的晚餐!” 何梦娇首先叫好,徐至和薛阿檀也抢着要帮王进杀鸡宰鸭 不一会,三人帮王进张罗了一桌的好饭好菜。徐至三人已经好久没有吃到这么丰盛的饭菜了,又见爷孙俩十分热情好客,三人在酒宴上也不再寒暄客套,肆无忌惮地狼吞虎咽起来,还不时被饭菜噎了,打着嗝。 王进见三人着实饿坏了,连忙劝他们不要心急,好酒好菜要细嚼慢咽。三人满嘴含着饭菜,不便回答,只好不停地点头,连在座的安敬思都被他们吃饭的神情逗乐了。 第三十五章 品茗论剑 王进等徐至三人吃完了饭,又让安敬思给三人倒了杯清茶,众人围坐在桌子边上攀谈了起来。徐至见茶杯中的茶叶根根倒立,就如一杆杆旗枪,错落有致;茶水清澈如碧玉,品了一小口,连声赞道:“好茶,真是极品好茶!” 王进答道:“徐英雄谬赞了!这是我们蚬山特有的旗枪茶,村里人用土方法自己炒制的,说不上茶中的精品!不过越喝茶味越浓,三位请慢慢品味!” 何梦娇喝了一口茶,也赞道:“王爷爷,不是夸您!这茶可是梦娇喝过的最醇香的绿茶了!” 薛阿檀平时很少喝茶,口渴了就淘一碗冷水喝喝,他见徐、何两人极力称赞面前的清茶好香,禁不住猛吸了一口,咂了咂嘴,说道:“什么茶?不过是与普通的水有些不一样,入口有些浓浓的苦味!” 众人听了,都呵呵大笑起来。何梦娇看了一眼薛阿檀喝茶时的憨态,笑骂道:“薛阿檀,你就是一头只会低头喝水的笨牛,又怎能品出这茶艺和茶道来呢。” 徐至喝完了茶,问道:“王爷爷,你们这里真是一个世外桃源,村民也十分友善热情,我见很多村民都称呼您为大人,您老原来是官场中人?” 王进笑道:“老夫哪能是官场中人啊!徐英雄有所不知:我们针叶谷的村民都很耿直,彼此之间没有一个大小和尊卑,胡乱称呼惯了,让三位见笑了!” 薛阿檀见王进言语之间,似乎有些难言之隐,拍着胸脯,叫道:“王爷爷,我们三人都不是坏人,您老就是得罪了皇帝,我们也不会给您传出去的!您老还有什么可以担心的!” 王进笑道:“薛英雄,老夫都是快入土的人了,本没有什么可顾忌的,只是担心村民的平静生活因此会被打破。老夫从来没有和外人聊起过自己的身世,本想把这个秘密带入土中的。既然徐英雄问起此事,我就把我们针叶谷的来历原原本本地告诉三位,希望你们三人要替我们保守秘密。如果老夫不在了,要替老朽照顾好小敬思,将他抚养成人!” 王进见徐至三人欣然答应下,这才慢慢揭开隐藏心中多年的秘密:“一百多年前,安史之乱刚刚平息,天下初定,但是安禄山和史思明手下的叛将多如牛毛,朝廷见斩草不能除根,无奈之下采取了怀柔的政策,对临阵倒戈的武将给予留用,封为地方藩镇,让他们继续领兵称霸一方,这也是大唐中后期藩镇逐渐跋扈做大,朝廷尾大不掉的起因。” 何梦娇点头叹道:“原来这天下乱局的祸根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种下!” 王进说道:“可以说是这样的,但是对于安史的亲随和幕僚的处置,却让朝廷很是头疼,这些文人既不可能全部杀尽,也不能像武将那样留以重用,朝廷只好将大部分人发配充军,极少数胁从人员就地圈禁起来。” 薛阿檀插话道:“我看朝廷这样的处置就非常的妥当!罪犯也分主谋和胁从,当然要量刑得当,否则天下人心就会不服!” 徐至也感慨道:“当时朝廷经历了8年的战乱,希望尽快稳定军心民心,因此采取了宽容的政策是非常正确的,只是苦了这些胁从的文人了,不知道他们后来怎样了?” 王进继续说道:“这些胁从的人员开始被集中安置在代州,后来朝廷担心河北藩镇跋扈,会劫持了这些文人,再次叛乱,就派了一名王姓将军将这些人南迁至随州。其中很多年青男子不愿随军远行,密谋逃跑,但是事情败露都惨遭杀害,最后剩下不到一百人,其中大多数都是妇女儿童,老弱病残。王姓将军见这些人衣衫褴褛,一路跋涉,日晒雨淋,十分辛苦,心中有些不忍,于是王姓将军在行至汝州地界,带领这些人私自逃跑,躲进了这蚬山的针叶谷中定居下来,后来就有了这个小村庄。” 何梦娇又问道:“那个王姓的将军,如果梦娇没有猜错的话,应该与王爷爷有些渊源吧?” 王进答道:“何姑娘一猜就是了,这位王姓将军便是我的高祖父,他曾是宫廷的卫士,隶属右武卫大将军麾下。后来,安禄山叛军攻陷潼关后,我高祖父曾护卫玄宗、肃宗父子撤离长安,后来安史叛乱平定后,因为军功一直在代宗朝中任金吾中郎将一职。” 徐至不解地问道:“王爷爷,您的高祖一直在朝为官,怎么会被朝廷派遣到这偏远的汝州的呢?” 王进又让安敬思给三人烹了一壶茶,继续说道:“直到大历二年,宫廷中来了一位李十二娘,我高祖见这位李十二娘不但长得非常漂亮,而且善于击剑跳舞,觉得她的舞姿矫健多变、非常壮观,就偷偷问她:是向谁学习的?李十二娘回答说:她是公孙大娘的弟子。” 徐至听了非常惊讶,问道:“公孙大娘?是否就是一百多年前,江湖剑术第一的佾舞派帮主公孙兰?” 王进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高祖听了也是十分惊讶,他曾亲眼见过公孙大娘跳《剑气》和《浑脱》舞,剑法流畅飘逸,剑光璀璨夺目,有如后羿射落九日,舞姿矫健敏捷,恰似天神驾龙飞翔,起舞时剑势如雷霆万钧,令人屏息,收舞时平静,好象江海凝聚的波光,不愧为天下第一,上到皇宫内外,下到五湖四海,懂的此剑此舞的,在当时只有公孙大娘一人而已。” 王进见徐至三人听了都很惊讶,笑道:“据我高祖的朋友,时任左拾遗的杜甫杜子美回忆说,当时的吴州人张旭,他擅长书写草书字帖,在邺县经常观看公孙大娘跳一种《西河剑器》舞,从此草书书法大有长进,豪放激扬,放荡不羁,成为了一代著名的“草圣”,由此可知公孙大娘舞技剑术之高超。” 何梦娇对这个公孙大娘很是向往,幽幽地说道:“这位公孙前辈一定是位神仙般的人物,她能将剑术和舞技糅杂在一起,真是一位武学奇人!” 徐至也叹道:“何姑娘说的不错,这位前辈弟子的剑术尚且如此精湛,更不用说她的师父了!王爷爷,不知道这位李十二娘后来怎样了?” 王进继续讲述道:“后来有一天晚上,我高祖正好宿卫宫廷,见一黑影擅入皇上的御书房,我高祖见那背影似乎是一女子,就指挥侍卫紧随其后,在那人翻看图书记录之时,将她拦住,两人交手许久,我高祖认出此人正是入宫不久的李十二娘,并为她开脱说,该女子进宫不久,一时迷路了,走错了宫廷。事后李十二娘见我高祖十分仗义,对他的相助也是万分感激,并主动向他说起她为什么要入宫,为什么要偷看宫廷图书实录的原因。” 原来公孙大娘在游历河北诸州时,见当地民间传言:当年安禄山受明皇厚恩,本不愿反叛,直到有一名书生将一本宫廷奇书献上,安禄山本是胡人,毫无恩义,见书上载有自己的赫赫事迹,不免心动,又加上那书生口舌如簧,就有了后来的安史之乱。安史之乱平息后,这本宫廷奇书就从此销声匿迹了,后又有传言,奇书不久将降临龙兴之地太原,三代之后,德宗皇帝有避让之灾,得奇书者得天下。 河北的那些藩镇本是安史旧部,虽然被朝廷招安,但初心不改,仍然对朝廷虎视眈眈,个个暗地里招兵买马,准备挟持了代州的文人谋士,准备东山再起,袭取了太原,再入关,占了长安,应了奇书预言。 眼看一场血光之灾又要降临到天下百姓身上,公孙大娘实在不愿看到天下百姓再遭蹂躏,决定亲赴太原,查访奇书下落,另一方面让弟子李十二娘进宫,暗访奇书是否如传言那样已经失窃。 后来李十二娘借着向宫廷献艺之际,明察暗访了太史局,司天监,御书房等文献古籍,发现这本宫廷奇书名叫《推背图》,本是太宗朝秘书监李淳风所著,天下大事用一图一颂一谶所揭示,寓意十分隐晦,只有结合太宗与李淳风显庆楼的对话实录,才能清晰破解这天下的第一奇书,所以两者得一,徐敬业和安禄山都不能成功。可惜《推背图》失窃于天后朝,宫廷实录失窃于玄宗朝,如今两者都不知所踪。 王进继续说道:“李十二娘推测,《推背图》丢失与天后朝徐敬业叛乱有关,极有可能失落于润州。而宫廷实录失窃与安禄山叛军有关,极有可能失落于太原。我高祖见这位李十二娘实言相告,不仅对她的武艺欣赏有加,对她为国为民的侠情也是大为钦佩。从此以后我高祖和这位李十二娘,经常往来,相互讨教一些剑术,渐渐地两人产生了爱慕之情,只是两人身份悬殊,再加上宫廷内守卫森严,两人只好将相思之苦深深埋在心中。” 何梦娇听了结果,十分惆怅,感慨道:“是啊!‘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亦路人’,幽幽宫廷真是苦煞两位有情人了,不知道两位前辈的这份感情如何了结?” 王进道:“正当两人不知道如何打破这个困局之时,我高祖父听到朝廷要选拔一名将军迁徙代州的叛逆去随州,我高祖父觉得这是一个脱身皇宫的好机会。于是他暗自和李十二娘商量了,让她先回故乡颖川,然后他安顿好了,再去接她相会!” 何梦娇听了,忍不住赞道:“这个方法真好!祝有情人终成眷属!” 薛阿檀也是听的津津有味,一时插不上话,只好催道:“王爷爷,你快讲,后来两人怎样了?” 王进笑道:“你们不要催我,让我喝口茶,润润嗓子再讲!” 薛阿檀听了,赶紧低下头去,不敢再冒然说话。 王进喝一口茶,继续讲道:“后来正如前面所说的那样,我高祖父带领剩下的罪犯,私自逃进了这汝州的蚬山,并将李十二娘也接了过来。我高祖父见经常有人上这蚬山砍柴打猎,怕因此泄露了大伙的身份,于是领着众人往山的深处迁徙,并在这针叶谷定居下来。为了扰乱山民的视线,我针叶谷世代村民不停地乔装成各种鬼怪、散布出各种骇闻,吓唬那些试图进入针叶谷的人,因此我们祖祖辈辈在此平平安安生活了一百多年!” 薛阿檀恍然大悟道:“我小的时候就听闻这蚬山山后的针叶谷,藏有吃人的厉鬼,吃人肉喝人血,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情啊!” 徐至也笑道:“这世上哪有什么鬼啊怪的,只是世人自寻烦恼罢了!对了,王爷爷,那你们世代居住在这针叶谷中,不与外人来往,怎么能维持必要的生计呢?” 王进神秘地笑了一声,说道:“怎么不与外界来往呢?那我们这么多人吃什么?用什么呢?” 薛阿檀不明其意,又傻傻地问道:“这个山谷这么隐秘,四周都是高山,又怎么能出的去呢?” 王进哈哈笑了一声,问道:“那你们又是怎么进入这针叶谷的呢?” 徐至和何梦娇同时明白了过来,叫了一声:“原来是这样的,这入口真是奇妙!” 薛阿檀还是没有明白过来,何梦娇看了他一眼,说道:“王爷爷和村民必然是利用我们来时的那条小溪,出山与外界来往的,爷爷你说是不是啊?” 王进赞许地看了何梦娇一眼,说道:“何姑娘说的对,我们就是利用林间这条水路,绕出大山,去汝州采买粮食物品的,只不过为了掩人耳目,每次都是我和小敬思两人出去而已。” 薛阿檀总算是听明白了,重重地“哦”了一声。 徐至见王进虽然须发苍白,但是面色红润,说话时声不断、气不喘,中气十足,问道:“王爷爷,您老高寿了?” 王进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在一旁和白猿玩耍的安敬思听了,抢先回答道:“我爷爷今年快七十八了!” 徐至听了很是惊讶,说道:“王爷爷,您老已是耄耋之年,身体还十分硬朗,真是洪福齐天,让人羡慕啊!” 王进赶紧谦虚道:“徐英雄有所不知,老夫年轻时跟着爷爷,爹爹也学了一些拳脚和剑术,因此翻山涉水,身体还勉强支持的住。不过也年老力衰了,不同于你们年轻人了!” 徐至问道:“久闻公孙大娘佾舞派的剑术早已失传,现在江湖中的剑术以蒋神庙的十八式“梅花剑”为尊,然后就是少林的达摩剑和武当的太极剑,王爷爷的剑术难道是公孙大娘一派的?” 王进见徐至对江湖的剑术这么熟悉,又如此热衷,知道他虽然不是名门子弟,但是却极为虚心好学,心中暗想,我们佾舞派的剑术一直是单传,如今敬思还小,根基不牢,教他练习剑术显然过早,自己年迈,难道这天下第一剑术就在自己手里失传了不成? 王进思考再三,对徐至说道:“不错,我正是佾舞派的第八代传人,江湖上传说我们佾舞派的剑术天下第一,是高抬我们了,我看徐英雄和何姑娘在江湖中行走,也学过一些剑术,今天我们三人品品茶道,论论剑术,如何?”,说完就让安敬思取出三柄木剑来。 徐至和何梦娇见王进如此说,知道他想指点自己的剑术,于是两人齐身向王进行了一个礼,双手接过安敬思手中的木剑。 王进也取了一把木剑在手,说道:“你们两人向我进攻,我看看你们的剑法如何?” 徐至不敢失礼,冒然进攻,只好低垂剑头,使了一招“苍松迎客”,这招既是虚招,又是实招。但徐至这招确是向长辈致敬的虚招,王进见他对自己彬彬有礼,心中暗暗喜欢,说了一声:“徐老弟,不用客气,请进招!” 徐至按照八卦的方位,转动身形,一个圆圈接着圆圈地施展起太极剑来,这武当的太极剑传说是明朝的张三丰所创,可是早在唐朝时就有这武当山太极剑的雏形了,而太极剑重在剑气连绵不绝,以静制动,后发制人,因此剑术看似笨拙而不善于变化。而王进的剑术出自盛唐第一高人公孙兰,而公孙兰又将舞姿、音律糅合在剑术中,追求剑术的自然灵动,因此王进的剑术一开始就多飘逸、多变化、多富有灵感,哪怕是一阵微风吹过,剑法和身形都会随风而变。 第三十六章 东瀛邪术 王进见徐至的剑术看似简单却一时看不出毫无破绽,而何梦娇的剑术却十分普通,漏洞百出,知道她的剑术基础十分有限。王进决定先发制人,先打败何梦娇,再专心对付徐至,于是他转动手中的长剑,撇开徐至,直取何梦娇。 王进手中的长剑就如一只灵蛇一般,忽左忽右,忽上忽下,纵横捭阖,让何梦娇分不清,辩不明他的剑招所向。不到十个回合,王进虚晃一剑,何梦娇果然上当,挥剑平刺,王进随即用木剑横劈,拨开何梦娇手中的木剑,王进见何梦娇门户大开,一剑刺中她的手腕,将她手中的长剑挑落。 何梦娇见手中的木剑被击落,知道自己已经落败,不敢再和王进缠斗下去,只好从地上捡起木剑,红着脸退到一边,和薛阿檀一起观看徐至和王进两人的比试。 徐至见王进一瞬间就击败了何梦娇,知道和王进过招不可大意,他秉承太极剑后发制人的宗旨,先牢牢守住门户,再仔细观察王进的一招一式。 徐至手中的木剑一与王进交手,他就侧身弹开,挥动木剑,将自己围成了圆圈,上下左右没有任何破绽。王进虽然剑术精湛,灵动易变,但他一时也找不到徐至防守的破绽,只好以剑术的飘逸灵巧,试图扰乱徐至的心智和视线,寻找一击即中的机会。 徐至渐渐悟出:王进的剑术不管如何飘忽不定、变化无常,但是最后一击总是如同雷霆之怒,剑气如一,刺中对方的额头、手腕、膝盖、肩头等防卫最薄弱的身体部位。因此他先是不敢冒然接招,一味地逃避,绕着八卦方位不停地打着转,让王进不能靠近自己,一面寻找后发制人的机会。 王进见徐至一直退让,逃避自己,不敢接招,停住脚步,笑道:“徐英雄,你不能欺负老夫年老,一直不出招,避让老夫,消耗老夫的体力啊!” 徐至见王进说的有理,心想:王爷爷是在指点自己的剑术,总不能一直躲避不前吧!于是他突然改变剑招,反守为攻,腾空一跃,反手就是一招“长虹贯日”,用木剑撩向王进的后背,此招正是与蒋超对决时的一记杀招。 王进不慌不忙,也从下向上跳起,转动身体,就像一只高速旋转的陀螺,手持木剑上挑,两剑在空中相击,发出砰砰的声响。 徐至随即从空中跳下,见王进还停留在空中。王进突然转动身体半圈,剑头朝下,就是一招“剑指深渊”,直刺下来。徐至连忙退后几步,躲过王进凌厉的突袭,并挺剑平刺过去。 哪知王进事先窥破徐至的意图,并没有落地,而是在半空翻了一个跟头,改变了落地方向,跳到徐至的身后,用木剑轻轻点了点他的后心。徐至这才如梦初醒,弃剑认输。 王进见徐至和自己对决了数十招,虽然败在自己的绝学“凤舞九天”之下,但是天下英雄又有谁能应付的了这一招呢?当年公孙兰在创建这招时,曾将自己的旋转舞姿,铿锵有力的音律,和飘逸的剑术,三者合一,才造就出这飘逸绝伦的天下第一剑。 王进见徐至虽然年轻,却是一个难得的武学奇才,他在瞬间内竟然连续躲过自己的两次转身变招,虽然输在第三次变招中,但也是着实不易了。 徐至收起木剑,赶紧走过来,小声说道:“王爷爷,这次比剑晚辈输的心服口服,你老先休息一会,喝口热茶吧!” 王进见徐至虽然输了比试,但谦虚有礼,心胸开阔,对他的爱惜之心突然超过门户之见,决定将自己一生所学的剑术传授给他。 王进心中主意已定,缓了一口气,喝了一口茶,说道:“徐老弟有些剑术的根基,而何姑娘的剑术还需要继续苦练,我们佾舞派的剑术虽然有些独到之处,但被同道誉为‘天下第一剑’,那是太抬举我们了。其实天下剑术源于一家,不是单门独派就能发扬光大的,不知道徐兄弟是否有兴趣借鉴我派的剑术。” 徐至见王进如此说,知道他有意要将自己的剑术传授给自己,心中大喜,叫道:“王爷爷在上,晚辈愿意拜爷爷为师,专心学习这天下第一剑术!”,说完就要给王进下拜,行师徒之礼。 王进赶紧拉住徐至的手,说道:“我佾舞派的剑术从来就是一脉单传,并且是父传子,从不外传。老夫不敢违背祖宗遗训,也不便收徐兄弟这个外人弟子。” 王进见徐至、薛阿檀、何梦娇三人都有些茫然,继续对徐至解释道:“不瞒三位英雄,老夫本想把本门的剑术传给小敬思的。现如今小敬思年幼,不便学这门高超的剑术,而老夫又年迈体虚,来日不多。因此我决定将剑术先传授给徐兄弟,希望徐英雄今后再将本门的剑术传给敬思,希望他能将我佾舞派的天下第一剑发扬光大,因此安敬思才是我们佾舞派唯一的传人。” 徐至此时才明白王进的真正意图:他这样做既没有违背祖训,又可以光明正大地将剑术传给自己。徐至答道:“徐至明白前辈的心思,一定不辜负爷爷今天的所托!” 王进见徐至答应了,点了点头,说道:“其实我将本门的剑术传给徐兄弟,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薛阿檀忙问道:“王爷爷,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徐大哥和我们帮忙啊?” 何梦娇见王进满眼含泪,赶紧阻止了薛阿檀的问话。 王进喝了一口茶,理了理思绪,方才说道:“那是六十年前的旧事了,当时新年渐近,先父带着我沿着这蜿蜒的水路出了针叶谷,去东都洛阳为村民采办一些年货回来。那是我第一次随父亲出谷,因此记得格外清楚,我一路上很是贪玩,瞧见什么都觉得新鲜,因此我们在这洛阳城多待了好些日子,这也造成了我一生的遗恨!” 徐至见王进对往事十分愧疚,心想:当时王爷爷也不过只有十几岁的年纪,年少贪玩是人的天性,就是因此误事没有什么可懊悔的。难道其中另有隐情?徐至不便说出心中所想,只好劝慰道:“王爷爷不必自责,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何必如此耿耿于怀呢?” 王进说道:“徐兄弟,你是不知道后来发生了怎样的事情?当时东都的防御使赵大人,为了增强春节的气氛,在洛阳城内搭起了一个比武的擂台,让路经洛阳的天下英雄比武论剑,夺魁者不仅可以得到赏银千两,还可以头着鲜花,身骑大马,绕洛阳城游街三日。” 薛阿檀插话道:“王爷爷!那胜者不是和中状元游街一样荣耀吗?” 王进答道:“是啊,薛兄弟,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唉!想当年老夫真是年少气盛啊!我见台上几个武师的武艺和剑术很是平平,心里有些瞧不起他们,于是没有和父亲商量,就跃上擂台,向台上的武士讨教,那些武士哪是我的对手,不用三四个回合都一一败在我的剑下。” 何梦娇笑道:“爷爷的天下第一剑,打发这些三脚猫,那是绰绰有余!” 王进接着说道:“当时我和何姑娘的想法是一样的,真没有把这些人放在眼里。可是后来台下来了一群江南的朋友,为首的号称蒋王神,他是陪同东瀛的遣唐使者,去长安面圣的。蒋王神见了比武的告示,二话没说,就跳上擂台,和我比试起来,我们当时使用的都是长剑,而且我们的飘逸剑和蒋王神的梅花剑各有千秋,一来是蒋王神年长经验丰富,二来我的剑术还没有运用自如,因此刚开始我们还能打个平手,可是三百招后我渐渐败下阵来。” 何梦娇担心地叫道:“前辈落败,这如何是好呢?” 王进见何梦娇为自己担心,朝她笑了笑,继续说道: 当时我刚要弃剑认输,可是那个蒋王神并不理会,仍然对我连下杀手,竟是梅花剑中致命的绝学“梅雨纷飞”,剑光闪闪,剑气纷飞,就像千万个雨点刺进我的身体,我全身疼痛,丢弃手中的长剑,大叫了一声,摔下台去。 我父亲在台下赶紧抱住了我,见我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身上受了一些细细的剑伤。我父亲本想迅速带我离开的,但见我十分痛楚的眼神,安慰了我了好几声,我却不停地哀求他道:“台上那人太霸道了,孩儿虽然输了,但是心中还是不服!” 我父亲用右手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头,小声道;“进儿,今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学会忍耐,更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说完就跳上台去,向那个蒋王神挑战。 王进说到这里,停住了,好像又回到了七十年前,喃喃道:“没有想到这竟然是父亲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何梦娇安慰道:“爷爷不必太过悲伤,一来忧郁伤心,久思伤脾,再说您老的父亲在天之灵,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儿一直生活在悔恨中!” 王进听了何梦娇的劝,方从回忆中恍然回过神来,叹道:“老夫怎么越老越想以前的事情了,唉!真是老朽了,对了,我刚才讲到哪里了?” 徐至等人都想知道:飘逸剑和梅花剑究竟谁是天下第一剑,三人几乎同时回道:“爷爷刚才讲道:父亲要上台与蒋王神比剑,不知两人比试的结果如何?” 王进“哦”了一声,叹道:“真是越老越记不得事情了!让老夫好好想想!”,王进想了一会,才继续说道:“刚开始我父亲和蒋王神,打成了一个平手,当蒋王神在使出梅开二度,踏雪寻梅之后,又是那招梅雨纷飞,我父亲早有准备,使用剑气护住全身,使了一招天罗地网,竟将剑气全部反弹回去,那蒋王神赶紧飞身躲过,后来两人的比试,就和刚才我和徐至的比招,我父亲最后使用凤舞九天的三连杀,终于将蒋王神打败。” 我见父亲取胜,很是开心,连忙拍手叫好,可是就当父亲刚要离开擂台之时,那个东瀛的武士跳上台去,我见那个东瀛人,剃了一个阴阳头,头上扎了一个小小的发髻,脚上穿了一双木屐,不伦不类的,甚是滑稽,我当时差一点笑出声来。 那个东瀛人双手举起一把长剑,那长剑在日光下,就如一道长虹滑过长空,后来我才知道那剑叫做白虹剑,是剑中的精品,它削铁如泥,任何宝剑都会被它斩断,因此我父亲的长剑一经交手,就被东瀛人斩断,而东瀛的剑术很是奇怪,如鬼魅一般,忽而身形全无,忽而又从你背后钻出。我父亲手持断剑,只好弃剑认输,那知道蒋王神在台下大叫了一声,“此人剑术高超,不可留他性命,免留后患!” 那个东瀛人不答一语,如同鬼魅一般,突然消失在我父亲的面前,又从父亲身后的地面钻出,一剑刺出,竟然穿透我父亲的胸膛,将手无寸铁,毫无防备之心的父亲杀害,我父亲临死之时紧紧抱住东瀛人的双腿,让我快跑,好好活下去,要替他报仇。 当时我心中明白:我根本就不是这两人的对手,如何硬拼下去,也会被两人杀害,只有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所以我只好含着眼泪,迅速消失在混乱的人群中。 我为了给父亲报仇,并没有立刻离开洛阳城,而是暗中打探蒋王神和东瀛人的底细。 第二天,我见那个东瀛武士身披彩带,在东都防御使赵大人和一群官员的恭维下,骑上了一匹高头大马,一群衙役手举着回避的牌子,敲着锣鼓,簇拥着东瀛人游街,满街的百姓都对东瀛浪人很是不满,指指点点的。 我暗暗跟随游行的队伍,心中十分气愤,我堂堂中华竟然没有人赢得了这个东瀛人,不知道何时才能为父亲报仇雪恨。 那东瀛人游完街,在蒋王神一帮人的簇拥下,进入洛阳城的一家酒楼,叫凤鸣楼,他们找一个雅间坐下,我也跟了进去,要了一壶酒,坐在他们的隔壁,偷听他们说话,我才知道这个蒋王神是江南蒋州的一个帮主,平日里靠打家劫舍,走私盐铁起家,最近又私通海上的东瀛浪人,抢劫海上商船,甚至冒充东瀛官方的遣唐使者,勒索朝廷和地方的供给。 东瀛人从蒋王神手中得到了好处,为了报答蒋王神,竟将东瀛鬼魅的忍术、剑术传给蒋王神,这也使得蒋王神的剑术数日飞进,他却对外宣称是自己自创了十八路梅花剑法,实际上就是东瀛的鬼魅剑术,蒋王神就凭着这鬼魅的梅花剑术,和一把锋利的长虹剑,曾在江南用了不到三个回合,就击败了八个剑客的围攻,这也使得他的名声大噪,响彻整个大江南北,他也因此自诩为“天下第一剑”。 后来,我也明白凭借个人的力量,一时是不可能打败蒋王庙这个邪教和那个东瀛剑客的,于是我强忍着悲痛,收拾了父亲的尸体,并将他火化,一人带着父亲的骨灰,偷偷地潜回针叶谷。我穷尽一生,思考如何破解东瀛人的鬼魅忍术和剑法,说来惭愧,至今也是一无所获,因此我将这个故事讲出来,希望你们以后遇到蒋神庙的人,要格外小心他们的长虹剑和鬼魅妖术。 第三十七章 铸剑献寿 徐至听了王进的讲述,紧锁了眉头,叹道:“现在,这把白虹剑落到蒋神庙副帮主蒋超的手中,蒋超仗着鬼魅的梅花剑法和这把无坚不摧的白虹剑,在江南勾结杨行密,杀人越货,无恶不作。要想打赢他,就要找到能胜过他的兵刃。老人家!不知道你老对天下的利剑熟悉不熟悉?” 王进说道:“我也不是没有想到这一层,只是这天下的利剑都出自古越之地,春秋时期越州有个欧冶子曾锻造出湛卢、鱼肠等剑,但这些名剑由于年代久远,早已是下落不明。后来欧氏子孙世代铸剑,到了穆宗年间冶城出了一位天下闻名的铸剑大师,欧震,传说是欧冶子的后代。这位欧前辈秉承了祖先铸剑的灵性,在一次云游天台山的偶遇中得到了一块天外的陨石,他见此石质地比铁坚硬,心中大喜,将它带回冶城。 “欧震随即在冶城的落霞山上,建了一个大的铸剑场,竖起了高高的土窑,他又遣人不远千里运来了大同的煤,锡山的锡、铜陵的铜,用了毕生的精力,将陨石熔化,加入了铜、锡、铅,铸成了紫青和长虹两把利剑。” 何梦娇奇道:“原来白虹剑出自名家之手,怪不得那么锋利呢!只是不明白这把利器又怎么会落到蒋王神和东瀛人手中的!” 王进说道:“这件事我也秘密调查了很久,才知道:当年欧震前辈与武当派的掌门紫阳真人是多年的好友,紫阳真人是一位武痴,除了吃饭睡觉,无时无刻不在专研武术和剑招。这位紫阳真人还特别喜欢收藏天下宝剑。当时正值紫阳真人六十大寿,欧震决定将紫青和白虹两剑作为贺礼送至武当山。” 薛阿檀笑道:“欧前辈这份寿礼够贵重的,紫阳真人见了一定喜欢!” 王进叹了一声道:“要是真如薛兄弟说的那样,紫阳真人能见到那两把宝剑就好了。” 徐至忙问道:“难道事情有变,这两把剑在路途中都被劫了?” 王进说道:“徐兄弟猜的不错,其实欧震也知道从冶城到武当山路途十分遥远,当时江湖中人对这两把利剑早已是垂涎已久,因此欧震也十分小心,决定将这两把利剑,分开送往武当山。他决定亲自押送白虹剑,沿海北上,再进入长江,溯江而上,从鄂州西上武当山;而将紫青剑沿陆路从赣州、江州,鄂州,送至武当山。这两条路线能防止两把利剑同时丢失。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最后这两把利剑都没能送到武当紫阳真人的手中!” 徐至奇道:“两剑同时丢失,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呢?” 王进说道:“先是欧震的船队在越州附近遇到了飓风,被搁浅在海面上停止不前,后又遭到一群东瀛浪人的围攻,这些东瀛人乘着冲浪小舟,在海上如履平地,他们身形如同鬼魅,让人防不胜防,他们跳上欧震的大船,抢走了白虹剑,又将欧震残忍杀害,可惜一代铸剑大师就这样葬身海上,连个尸骨都没能被找到,真是可悲可叹啊!后来东瀛人又将白虹剑献给了蒋王神,从此这白虹剑就归蒋家父子所有了。” 何梦娇听完了白虹剑的故事,又问道:“那把紫青剑又会遇到怎样的不测呢?” 王进笑道:“何姑娘不用着急,听老夫慢慢道来,欧震将紫青剑托付给一个著名的镖局押送,这紫青剑在经过赣州朱雀门的地方还算太平,可是到了江州的庐山地界,却出现了大大的意外,这里正是朱雀门、长蛟帮和蒋神庙三股江湖势力交汇的地方。 “押送紫青剑的镖师见一路太平,也就慢慢放松了警惕,他们在途经庐山脚下鄱阳湖的时候,遭到一群不明身份的蒙面人的伏击。为首的蒙面汉子,穿着灰白色的衣衫,从湖水中跃出三丈多高,挥手就将一名镖师拍死。为首的镖师见对方凶狠残忍,连呼几声:“阁下是谁?何门何派?本镖局初次路过贵宝地,还请行个方便!” “那群蒙面汉子并不答话,而是将镖师们团团围住,为首的汉子冷笑了一声:“要想活命的,把东西留下,否则这就是你们的下场”,说完使了一招“开天辟地”,就身边的一颗柳树拦腰折断。镖师们为了保护紫青剑,只好拿起武器与蒙面人厮杀起来,哪知蒙面人个个身怀绝技,又人多势众。镖师们渐渐不敌,不是受伤就是被杀。就当蒙面人打败为首的镖师,快要得手的时候,又有一批黑衣人从湖边的芦苇丛中跳了出来,拦住了那群蒙面人,和他们交起手来。” “为首的镖师趁着两派相互厮杀混战之际,怀抱着紫青剑,一直被这些歹人逼到庐山金顶之上。镖师见情形危急,自己势孤力单,为了保全紫青剑,不落入歹人之手,只好怀抱利剑纵身跳下万丈山崖,后来这把紫青剑就不知所踪了。” 徐至听完了故事,叹道:“两把名剑都已丢失,而且欧前辈惨死海上,紫阳真人听到这个消息,肯定非常的难过!” 王进说道:“不错,紫阳真人因为好友欧震的惨死,一度昏厥,心痛之下,取消了他六十寿诞的宴请,并在武当山搭起了灵堂,亲自为好友招魂,并发誓要找回紫青和白虹剑来祭奠他。后来,紫阳真人以为长虹剑落入茫茫大海之中,不可能被找到了,只好把唯一的希望放在寻访紫青剑上。紫阳真人不顾自己年事已高,曾数次亲临江州庐山,并在金顶上立石明志,寻访这把紫青剑的下落,都一无所获。” 王进说道:“不错,紫阳真人因为欧震的惨死,心痛之下,取消了他六十寿诞的宴请,后来他以为长虹剑落入茫茫大海,不可能被找到,只能把唯一的希望放在寻访紫青剑上。紫阳真人不顾自己年事已高,曾数次亲临江州庐山的金顶,寻访这把紫青剑的下落,都一无所获。” 徐至心想,怪不得凌大哥曾提到紫阳真人似乎对江州的庐山特别的钟爱,经常来庐山云游,最终客死他乡,还被葬在庐山的金顶之上,原来是这么一个故事。 薛阿檀见王进讲完了故事,似乎意犹未尽,又问道:“王爷爷,你说白虹剑和紫青剑,这两把名剑,究竟那把剑更厉害些呢?” 王进答道:“其实紫青剑比白虹剑更胜一筹!” 薛阿檀没有等王进说完,就打断道:“王爷爷,您老是不是记错了,紫青剑怎么会比长虹剑好呢?欧震前辈可是亲自护送白虹剑的,而只是请了一队镖师来护送紫青剑。” 王进解释说:“欧震亲自护送长虹剑,是想转移歹人对紫青剑的注意,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还是落入到敌人的圈套中!” 薛阿檀说道:“这不能说明紫青剑比长虹剑锋利啊?” 王进见徐至和何梦娇脸上也有相似的疑惑,不得不停了一会,继续解释说:“其实剑的好坏不仅取决于材质,更取决于炉火的温度,而炉火的温度是要靠人来掌控的,炉温越高,锻造出来的剑,质地就越好,而火的温度是靠人的眼睛来观察的。刚开始温度低,火是红色的;温度逐渐上升,火就变成了橙色、黄色,温度再高,就是白色了,白色的高温通常的窑炉是很难达到,需要数十名工匠不停地给窑炉鼓风加热,还要时刻把握住火候,这时铸造出来的就是天下数一数二的名剑了,例如那把白虹剑,就是取“白虹贯日”之意。 徐至三人听了王进的解释,茅塞顿开,都默默地点了点头。 王进继续说道:“如果炉火的温度再高,火的颜色就会白中泛青,直到青紫色,其实这世间炉火的温度很难达到青紫色,这不仅是火候的问题,更多是运气的问题。” 徐至很是疑惑,不由地问道:“铸剑难道也讲究运气,不是剑的材质和铸剑师的经验最重要吗?” 王进见三人都很不解,只好继续解释说:“当火的温度达到白色后,工匠们继续加热,窑炉的温度也很难继续提升,即使提高了,火变成了青紫色,也是转瞬而逝的事情,也很难并人捕捉到,所以铸剑师只能几天不睡觉,一直待在窑炉边上,如果运气好,就能抓住这片刻的功夫,完成铸剑的使命,你们说这需要不需要运气啊?” 徐至这才明白古人铸剑的最关键时刻,需要剪断自己的指甲,须发投入到窑炉中,才能最终完成铸剑的使命。这主要是因为古人认为自己的须发、指甲带有自身的灵性,将这些发肤之物投入火炉,能激励工匠的斗志,从而提高炉火的温度,从而制造出天下的名剑来。 徐至想明白了,随口答道:“王爷爷,你说的不错!铸剑不能光靠力气和经验,更需要灵性和运气!” 王进见徐至突然有所悟,点了点头,笑道:“如果剑的材质出众,又在火温达到青紫色,千锤百炼铸造出来的利剑,恐怕就是千古罕见、天下第一的名剑了,那把紫青剑应该就是此类剑。” 徐至听完了王进的讲述,问道:“王爷爷,只要我们找到了那把紫青剑,不就能克制蒋神庙的白虹剑了吗?” 王进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惆怅,叹道:“是啊!可是紫阳真人和三山五岳的朋友都没能找到,我们又怎能会遇到呢?这找剑的事情是可遇不可求的,需要机缘,越是着急越是找不到线索!”,说完了,又意味深长地望了徐至一眼,徐至不再说话,只是心中疑惑,这机缘究竟是什么呢?怎么凌大哥在庐山金顶之上也曾说过这个机缘呢? 何梦娇见王进和徐至都沉默了,说道:“王爷爷,我们先不说这紫青剑了,只是这东瀛人的鬼魅邪术,难道世上就没有克制之法了吗?” 王进摇了摇头,叹道:“如何克制东瀛人的鬼魅忍术,也是困扰老夫一辈子的难题,说来惭愧,老夫也只是在年青时见过这样神奇的功夫,竟然能隔空取物,化有形为无形。” 薛阿檀听了,惊讶地伸出了舌头,问道:“王爷爷,这东瀛人的忍术真有如此的神奇?那岂不成神仙了,穿山遁地,无所不能!” 何梦娇听了薛阿檀的话,有些不屑道:“薛阿檀,你不要长了外族人的志气,灭了我们大唐人的威风!我行走江湖多年,所见的能人异士也不少,就是少林、武当、峨眉、华山这些武学的泰山北斗,也没有听说有这样神奇的技艺。东瀛人不过是蛮夷疏族,其格斗的一招一式都源自我大唐,哪能人人都有飞仙绝技,隐身遁形之术呢?” 薛阿檀听了何梦娇的解释,还是不能解心中的疑惑,又和何梦娇争辩道:“何姑娘你可以不相信,但这东瀛人的神秘妖术,可是王爷爷亲眼所见,难道还会有假?” 何梦娇被薛阿檀驳的一时语塞,只好用求助的眼光看着王进道:“薛阿牛,就算天下真有这么神奇的武艺,说不定王爷爷早已经找到破解之法了?” 王进见何梦娇用期待的眼神看着自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何姑娘,你太高看王爷爷了,爷爷年事已高,早已心力交瘁,哪能破解这么奇妙的忍术,恐怕这也是我一辈子的遗憾,它也要随老夫长埋地下了。”,说完了,脸上十分忧伤惆怅。 徐至见王进眉宇间很是悲伤,劝慰道:“王爷爷也不用过分忧伤,东瀛人的那些鬼把戏会不会是神奇的障眼法?我小的时候就见过很多的杂技,就有这类的隐身功夫,不过大多都是虚无缥缈的障眼术和分身法,只要找到窍门,就能识别清楚,不被欺骗。” 薛阿檀和何梦娇也同声附和说道:“徐大哥说的对,我们也见过这样的杂耍,我们或许可以向这些人讨教破解之法?” 王进听了三人的话,很是欣慰,笑道:“你们说的也许是对的。三人行,必有我师,真是可惜,如果老夫能早些遇上你们三位,老夫再年轻几岁,说不定就能上蒋山,报这国仇家恨了!” 第三十八章 轻歌曼舞 第二天清晨,王进带领徐至离开了村庄,来到了针叶林的深处,在溪流边的一片开阔地上站定。王进对徐至说道:“徐老弟,我决定将佾舞派的飘逸剑术传授给你,也希望你能帮助小敬思,将本门前辈传下来的绝学发扬光大,击败蒋神庙的梅花剑术,重振我佾舞派天下第一剑的声誉!” 徐至手持木剑,向王进跪倒,郑重地行了一个拜师礼,王进见徐至很是心诚,也没有加以阻拦,连忙将他扶起。徐至说道:“前辈放心,晚辈都一一记住了,徐至一定不辜负爷爷的期望,将小敬思抚养成人,将剑术传授给他,晚辈一定会相助小敬思,替爷爷报了这个国仇家恨的!” 王进赞道:“后生可畏!希望老夫没有看错人。徐至,下面我将飘逸剑术演示一遍,你要看仔细了!”,说完,取出一柄三尺来长的宝剑。 王进向前几步,转动身形,随风而舞,长剑寒光闪闪,忽而平刺,忽而上挑,忽而斜劈,将空中的片片落叶劈开数段。王进挥动长袖,将漫天飞舞的碎叶卷起,然后将它抛向半空,然后转动长剑,一剑穿心,数千片落叶在空中竟然围着长剑不停转动,竟然没有一片碎叶落下。 徐至看到这里,禁不住叫了一声:“王爷爷,好剑法!” 王进收住了剑,让徐至依样练习了几遍,然后对他说道:“刚才这几招是我们飘逸剑的入门功夫,叫做‘随风起舞’,主要练的是舞剑人的眼力和灵动,你要好好练习,尽快掌握其中的精髓,做到随心所欲,心剑如一。” 徐至赶紧躬身回道:“晚辈谨记!” 王进对徐至说道:“下面我要传你飘逸剑的‘凤舞九天’,其实这一招我们在昨天比剑的时候,你也见过了,主要是模仿凤凰在空中起舞,一波三折,隐含了三种空中的剑术变化,如第一式剑指华山、是利用上跃之力,袭击对手的下腹;第二式凤翅天翔,是用剑平刺对手双目,干扰其视线,第三式剑落深渊,则是利用俯冲之力,落到对手前方,侧面,后方等有利位置,一击而中,这样让对手很难设防!”,说完王进又向徐至演示了一遍。 徐至见王进不顾自己年迈,亲自教自己剑术,很是感激,说道:“王爷爷,我看明白了,你先休息一会吧!晚辈再练习几遍,爷爷看看还有哪些不足,再多多指点指点!” 王进含笑表示同意,坐在一棵大树下,看着徐至把刚才学过的剑招又反复练习了几遍,直到他完全记住了那些招数变化。王进见徐至还要继续练习,笑道:“徐至,正所谓欲速则不达,练武还是要循序渐进的,可不能贪多贪速成啊!我看你也累了,你坐在爷爷身边来,我们爷俩说说话!休息一会,我再教我下面的剑法!” 徐至只好放下长剑,坐到王进的身旁。 王进慢慢地说道:“徐至,你的根基算是不错的了,想当年老夫学这几招时,可比你笨多了。因为这事不知道被先父骂过多少次,我狠下功夫,学了近一个月才将这些剑招一一记住,先父还是说我心不在焉,没有学武的秉性!”,说完两眼望着远方,饱含了泪花。 徐至问道:“王爷爷是否想起了父亲?” 王进点了点头,答道:“是啊!我父母虽然很早就离开我了,但我这几十年无时无刻不想念着他们!” 王进见徐至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听自己说话,他继续回忆道: 我母亲姓董,原是东都洛阳城中的一个富家小姐,她知书达理,温柔贤淑,原本过着快乐的生活,可是当时朝廷为平定蔡州吴元济之乱,在洛阳城横征暴敛,强征壮丁,这些官兵趁火打击,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当时洛阳城内十室九空,很多人家都偷偷逃亡城外乡下避难。 正当我母亲一家准备了一些细软衣物,刚迈出家门,就撞上了一群衣衫光鲜的官兵前来抢掠,我外公赶紧上前陪着小心求情,但是为首的将官很是凶恶,听不进半点道理,举起长鞭不停地抽打我外公,我外公苦苦求饶,我外婆也跟着跪下求情,那将官还是不肯罢休。这时我母亲不顾凶险,挺身而出,质问那个将官道:“你们当兵的吃朝廷俸禄,应该在战场奋勇杀敌,欺负平民百姓逞什么英雄?” 那个将官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小姑娘竟有如此的胆量,先是吃了一惊,但仔细观看,见我母亲长相秀美,不由地垂涎三尺,居然上前调戏,拉住我母亲的衣裙不放,我母亲当时很是害怕,大喊救命,引来很多百姓的驻足围观,但是没有一人敢于出手相助。 正当我母亲一家束手无策之际,我父亲恰好那天去洛阳城为针叶谷采办物品,见一群士兵在喧哗嬉笑,中间一名将官正在拉扯一位年轻姑娘,姑娘不停地挣脱,高声呼喊救命! 父亲推开人群,拦住了那名将官,母亲趁机逃到了父亲的身后,父亲质问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为什么强抢民女?” 那名将官哈哈大笑道:“你是什么人?竟敢管爷爷的事,爷爷今天就是要带走这个小姑娘,你能拿爷爷怎样?”,说完就要伸手推扯我父亲。 父亲骂道:“真是不知羞耻,正所谓天下人管天下事,今天这事在下管定了!”,说完用力推开将官,没有想到用力过大,竟将将官推出三丈开外,撞在门前的石阶上,碰的他脑浆迸裂,一命呜呼了。 众士兵见为首的将官死于非命,都向后退了几步,突然有人喊了一声:“真是反了,我们杀了这个年轻人,为死去的将军报仇!”,说完就一拥而上。 父亲见众士兵来势汹汹,抽出长剑,一招“风起剑落”,将前面几名士兵的手脚刺伤,后面的士兵再也不敢向前,只好扯起嗓子大叫道:“这边有反贼,快请援兵,速调弓箭手过来!”。 父亲见情势紧急,让母亲一家快快离开,但是外公外婆年老体衰,腿脚又受了伤,走不了多远,又被追兵赶上。 外公只好推开母亲,说道:“女儿,你赶紧跟着这位大侠逃命去吧!你不要牵挂父亲和母亲,我们都老了,即使这次不死,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你们如果带上我们一起逃走,只能拖累你们!”,外公刚说完,就有几名士兵围了过来,我父亲又用剑刺杀了最前面的士兵。 外公和外婆为了能使母亲放下牵挂,双双撞死在一块断墙上。母亲一边哭泣,一边被父亲强拉着离开了洛阳城,后来两人在针叶谷成了家,后来就有了我。 王进一边说,一边强忍着悲痛,不让眼泪落下来。 徐至听到这里,心中也是十分伤感,劝慰道:“爷爷不用过分伤心难过,乱世中又有几家可以完好无缺,只有天下太平,百姓才能安居乐业!” 王进转过身去,背着徐至说道:“徐至,你不要笑话爷爷,爷爷说着说着就想起了自己的父母,有些失态了!” 徐至回道:“爷爷不用担心,徐至也不会对外人说的,徐至喜欢听爷爷讲以前的故事!” 王进说道:“这些往事憋在我心中太久了,今天爷爷把它们都说了出来,心里舒服多了!” 王进见徐至一直注视着自己,似乎在等待自己讲下面的故事,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讲述道: 后来,父亲开始专研祖辈们留下来的飘逸剑法,他苦练了十年,略有小成,对祖传的剑招也早已铭记在心,运用自如,但他总觉得自己拘于形式,没有真正领悟飘逸剑的精髓,但他又很迷茫,不知道从何突破这一难关。 直到后来,他见母亲在房间弹奏一支《雁南飞》的曲子,心中有些感悟,他见乐曲声铿锵起伏,与风声落叶沙沙声,相得益彰,终于明白万事万物都是有生命和灵性的,人用剑也是一样,要顺势而起,逆势而争,这样才能做到顺天应人,天人合一,剑术飘逸自然。 从此之后,父亲常常邀请母亲来到这片针叶林,两人合作,母亲弹奏,父亲舞剑,两人心灵相通,情义绵绵,母亲在乐器上甚有所得,父亲在剑术上也进展迅速。后来母亲见父亲剑术十分娴熟,身形十分飘逸优雅,就如一支鲜花在风中摇曳,一片绿叶在水中漂荡。母亲也不禁翩翩起舞,衣衫随风舞动,父亲见此情此景十分浪漫,心中感动,因此灵感油然而生,创造了新的飘逸剑招。 徐至问道:“那是怎样的飘逸剑招呢?” 王进答道:“当时父亲将其命名为‘轻歌曼舞’,并且说这招应该是飘逸剑的精髓所在,但是这个新招创立的时间并不长,也没有人用于对敌,因此它的威力究竟有多大,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徐至问道:“王爷爷,凤舞九天重在招数的变化,这个轻歌曼舞又会是怎样的剑招呢?” 王进对徐至说道:“这个轻歌曼舞的剑招,我一生也只见过父亲曾经使过一次,他也感叹他一生只有母亲活着时,才能将这招淋漓尽致地发挥出来。这招的确与凤舞九天有天壤之别!这招不仅注重剑术外在的变化,更注重剑招的虚实和剑气,所以轻歌曼舞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王进说完,又后退几步,就要向徐至演示轻歌曼舞的招式,徐至见王进像一位舞女一样,手提长剑,不断旋转,舞动衣裙,只见王进越转越快,竟然分不清人和衣服,长袖和长剑,身形和步伐,王进一路而过,身旁的落叶碎石纷纷扬起,又罩住王进的四周,王进的一招一式变得更加的隐秘斑驳,徐至认真观看也不能辨别王进的一进一退,一招一式。 正当徐至迷茫之际,王进一声怒吼,从落叶碎石中破茧而出,直冲长空,然后挥剑起舞,轻盈地落在一颗大树的树枝上,接着树枝的颤动,然后又平刺向前,飞到另一颗松树上,身形如同一条白练,随风飘舞,不停地在针叶林中穿梭游荡。 徐至见王进的身形如舞女一样轻盈,又如鬼魅一样飘忽不定,连声叫好,只见王进又从针叶林中飘至溪水边,身体在空中翻了好几圈,长剑从圆圈中忽而向左,忽而向右,变化莫测,他又落到溪水中一块块鹅卵石上,挥剑劈向溪流,一招横扫千军,剑气所指,顿时身旁的溪水飞溅起朵朵浪花。 王进使完了轻歌曼舞之后,对徐至说道:“我的能力有限,也只能领悟到这么多了,其实这招轻歌曼舞能不能发挥它应有的威力,不但要求剑客具有深厚的气力,灵活的身形,多变的剑招,更要求天人剑三者合一。” 徐至问道:“天、剑、人合一,是不是要求剑客化天时、地利和人力为我所用,使得人剑化为一体?” 王进拍了拍徐至的后背,笑道:“徐老弟,你领悟的不错,应该是这样的。这轻歌曼舞的最高境界可以化有形为无形,虚实并用,剑气所向,数丈开外无坚不摧;另外身轻如燕、穿梭如织,凌波踏浪,也不是虚谈!” 徐至竟然听呆了,自言自语道:“天下竟有这样精妙的剑术!” 王进又说道:“徐老弟,你目前有些剑术的根基,但是要领悟轻歌曼舞的精髓,不但需要苦练,更需要顿悟,你通晓音律,多愁善感,应该能很快突破这样的难关!只是你气力不足,还需要学习一些内家的功夫,这样才能事半功倍!” 徐至连忙点头记下了,王进叹道:“现在正逢乱世,其实再厉害的剑术,都敌不过人心险恶,徐老弟身负江湖的巨大秘密,万事要小心谨慎,这样才能保全自身,惩治邪恶,为国为民做一些有益的事情!” 徐至又躬身答道:“晚辈谨记爷爷的教诲,一生一世惩恶扬善,将飘逸剑发扬光大!” 王进见徐至既忠厚又聪慧,自己总算没有所托非人,长吁一口气,说道:“徐老弟,这里离少林寺不远,少林寺是我中华武学的源头,你只好要虚心求教,精诚所至,就能早日学到少林的内家功夫,再加上你的聪慧和努力,应该能发挥飘逸剑的最大威力。你不要学你爷爷这一辈子庸庸碌碌,武学上也是平平淡淡,连国仇家恨也不能报,必然是遗憾终生!” 徐至知道王进身负这国仇家恨、血海深仇,一辈子都难以忘记,不知道从如何说起,又如何劝慰他,只好陪着他长长叹息了一番。 第三十九章 天生神力 第二天,徐至、薛阿檀和何梦娇在屋内陪着王进说话。徐至瞥见安敬思在屋外用手指弹出一块块小石子,这些小石子虽小,却能击落十丈开外的一片片树叶,那些树叶纷纷从树上落下,就像片片蝴蝶在空中飞舞。 徐至看到这里,脱口赞道:“敬思,好俊的弹指功夫!” 安敬思在屋外听了,又使了一招“天女散花”,双手挥出十几颗石子,分别射向前后左右四个方向。那些小石块先后击中不同的目标,发出砰砰的声响。薛阿檀和何梦娇见了,也连声叫好! 安敬思在屋外听了,心中很是得意,却不知有一头牛向他的身后冲了过来,那牛后面跟了一大群的村民,齐声喊道:“小敬思快闪开,那头牛发疯了,见人就顶,见东西就撞!这畜生已经撞倒了一堵墙和好几颗树了!” 王进、徐至等人眼看疯牛就要撞倒小敬思,哪知道敬思并没有后退,而是猛地转过身来,后退一步,两腿形成一个弓形,用两只小手抓住牛头的两只犄角,牢牢不放,奇怪地是那疯牛竟然被敬思死死顶住,只能咆哮地提起后腿,做出向前奔跑的姿势,但身体却停在原地,不能动弹一步。 众人先是惊呼了一声,随后传来一阵叫好声:“小敬思,真是天生神力啊,竟然将一头疯牛牢牢制住了!”,众人赶紧过来,七手八脚将牛用绳索捆了,方才对王进说道:“王大人,明天我们杀了这头疯牛,好好款待我们远方而来的客人,如何?” 王进笑道:“好啊,明天我就让他们三人到众位邻居家做客,也让大家见识一下山外的风土人情!” 众人爽快地应了一声,随后上来几个壮小伙子,费力地就将疯牛拽了回去。王进见众人都已离开了,将安敬思叫了过来。 薛阿檀自忖自己力大无穷,也只能阻止一只野猪的撞击,至于要阻止一头疯牛的进攻,却是万万不能的,他见安敬思只有十多岁的年纪,竟有如此的神力,心中大大的不解,于是他对安敬思说道:“敬思,你小小年纪竟能顶住一头疯牛的撞击,大哥很是不信,你敢不敢与大哥比比臂力和腕力?” 安敬思答道:“薛大哥,有什么不敢的,那你说该如何比试?” 薛阿檀说道:“那边有两块巨石叠在一起,足有千斤重,我们谁把它举过头顶,就算谁赢,如何?”,原来薛阿檀心想:小敬思仅比那两块石块高一个头,他如何有这个臂力将其举起,就是将它掀起,也几乎是不可能的,这一局自己赢定了。 那知道安敬思毫不畏惧,爽快地答道:“薛大哥,如果我赢了,如何?” 薛阿檀哈哈大笑道:“如果你赢了,我叫你大哥,我以后都听你吩咐。” 安敬思笑道:“那可要一言为定,不可反悔哦!” 薛阿檀也爽声应道:“那是自然,你薛大哥说话算数!” 王进等人也被两人打赌时的豪言壮语逗乐了。安、薛两人说完,就要去搬那两块大石头,没有想到小敬思竟有君子之风,对薛阿檀谦让道:“薛大哥,你远来是客,我是主人,让你先搬!” 薛阿檀也没有和安敬思客套,应了一声:“好!我先搬,薛大哥也不想占你这个便宜,你刚才制服疯牛肯定累坏了,就让你多休息一会!”,说完捋起袖子,伸出两个粗壮的臂膀,俯下身去,用一双铁手紧紧抓住石块的两个棱角,一声吆喝,挺起肚子,竟将重约千钧的石块般起,费力地举过头顶,但是由于用力过猛,竟然将裤带迸断。薛阿檀顾不了羞涩,而是得意的朝安敬思笑了笑,众人见薛阿檀举起千斤的巨石,纷纷拍手叫好,可是薛阿檀被千斤巨石所压,额头上不断涔出细细的汗珠,竟然挪不开半步。 安敬思见薛阿檀将巨石扔下,已是气喘吁吁,累的瘫坐在地上,微微笑了笑,叫道:“薛大哥,这可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大哥了,你看小弟的!”,说完,就像抓棉花一样,一只手抓起一块巨石,竟然脸不红,气不喘的,将两块巨石举过头顶,还特意在众人面前轻松地走了一圈。 薛阿檀羞愧地叫道:“小敬思,你长的那么瘦弱,怎么可能将两块石头都举起来呢?”,这一幕连徐至和何梦娇也都看呆了,两人张开嘴巴,惊讶的久久说不出话来。 哪知道薛阿檀并没有认输,他厚着脸皮,又对安敬思说道:“这一局没有分出胜负,我们两人都举起了大石块,我们还需要再比试一场,再定输赢!” 安敬思问道:“那下一场如何比试?” 薛阿檀见安敬思的个头不高,长的也不是十分壮实,心想我和他比试角斗摔跤,不单比臂力还仗着自己身体重量的优势,必然能赢他,因此说道:“要不我们比比摔跤,谁先被摔倒谁就认输,如何?” 薛阿檀的话还没有说完,何梦娇就骂道:“薛阿檀,你仗着自己五大三粗的,和一个小孩子比摔跤、比定力,你羞不羞?” 薛阿檀输了一场,心中十分不服气,因此也没有理会何梦娇的话,只是盯着安敬思看。安敬思并没有畏惧,答道:“比试就比试,谁怕谁啊!” 安、薛两人又下场比起了摔跤,薛阿檀仗着自己的体重优势,先发制人,伸出铁钳般的双手,按住安敬思的肩膀,想把他从地面上提出来,扔倒在地。那知道安敬思并没有反抗,两脚就像树根长在地下一样,纹丝不动,薛阿檀用尽全力都不能将安敬思提起,羞愧和急躁地满脸通红,但任他如何用力,也是无济于事。 安敬思冷笑了一声,叫道:“薛大哥,你可要小心了!”,说完猛地踩了薛阿檀一脚,疼的薛阿檀抬起左脚,嗷嗷直叫。安敬思冷不防弯下身去,用双手托起了薛阿檀的右腿,竟将他举过头顶,高声问道:“薛大哥,认不认输!” 安敬思见薛阿檀红着脸,并不答话,连问了他三声,见他心中还是不服,挥手将他扔出三丈开外,重重的摔在地上。薛阿檀从地上挣扎着爬了起来,满脸通红,诡辩道:“好小子,你这是耍诈偷袭我,这场也不能定输赢!” 徐至见薛阿檀说话不算数,再也看不下去了,对薛阿檀说道:“薛兄弟,自古认赌服输,你输了就是输了,还狡辩什么呢?” 安敬思朝薛阿檀笑道:“薛大哥,敬思今天就大度一次,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要比试什么呢?” 薛阿檀叫道:“我们俩再比试腕力,我们将双手绞在一起,看谁把谁的手臂压倒在桌面上,这局定输赢!” 安敬思笑道:“那好啊,我们就比比腕力!”说完就将自己的手腕和薛阿檀的手腕绞在一起,何梦娇刚喊了一声:“比试开始”,薛阿檀就奋力下压安敬思的手腕,但任凭他如何用力都不扳动安敬思的手腕分毫,而安敬思微微一笑,一声短喝:“给我下去吧!”,就将薛阿檀的臂腕钳制在桌面,让它动弹不得。 这时,薛阿檀再也不狡辩了,单膝跪倒在地,朗声叫了一声:“安大哥在上,小弟认输了,以后小弟万事都听大哥吩咐!” 这时的安敬思也没有推让,学做大人的模样,伸手将薛阿檀从地面上搀扶起来,说道:“薛兄弟,不必行如此大礼!以后我们都是兄弟了!” 何梦娇见薛阿檀向安敬思低头认输,打趣道:“既然薛阿檀已经认输,以后他见了小敬思都要叫大哥,一辈子都不能后悔哦!” 薛阿檀见众人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他突然跪倒在地,对天起誓道:“老天在上,我薛阿牛今天叫安敬思一声大哥,安敬思一辈子都是我的大哥!如有违背,让我不得好死!”,众人见薛阿檀很是郑重,都停住了说笑,方才知道:他刚才是诚心拜小敬思为大哥的。 徐至见安敬思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的神力,十分惊讶和不解,向王进问起安敬思的身世来。王进将安敬思叫到自己身边坐下,向众人讲述道: 原来在代州的一个小村庄里,不知何朝何代立起一座将军的石像。当地人代代流传:这尊石像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凡是得到石将军青睐的人,都会得到好运。十几年前的一天,村中一位姓何的姑娘采花归来,她看到这尊石像,随手一抛,花篮居然不偏不倚好套在了石将军的颈上。没想到,这何姑娘回到家中,未婚就有了身孕。在那个村子里,未婚先孕是要处死的。尽管何小姐再三解释,都是无济于事,她只好逃出村子,偷偷的将这个孩子生了下来。从此何小姐只好带着一个孩子,母子二人孤苦伶仃地生活着。 等到孩子四岁那年,何小姐带着孩子,来到那石将军的面前,让孩子拜祭他的父亲。没想到,当孩子知道他的父亲竟然是这么一尊石像时,竟然发起狠来,一拳将石像打了一个粉碎。何小姐见状,又气又急。她逼小孩跪下向父亲请罪,并且让孩子将地上的石头拣了起来重新一块一块地安了回去,并给孩子取名叫做“安敬思”(安进石的谐音)。后来安敬思八岁时母亲病逝,这孩子无依无靠,又被人贩卖到洛阳为奴,他忍受不了折磨,逃了出来,辛亏被老夫碰到,就将他带回了针叶谷。 徐至和何梦娇听到安敬思四岁就能打碎石像,知道他的神力是与生俱来的,就不再感到惊讶。薛阿檀更是心悦诚服地向众人说道:“恐怕我这安大哥不是凡人俗胎吧,他应该是天上的武曲星下凡,我输给他不算丢脸,哈哈!”,说完不但不羞愧,反而有些得意起来。 第二天,王进领了徐至、薛阿檀和何梦娇三人又去众位乡邻家拜访了一番,众乡亲拉着三人的手不放,争着留他们在自家吃饭。徐至等人很是为难,正当进退维谷之时,其中一位白发老爷爷建议道:“要不,我们大家都不要争了,我们大伙和远方的客人吃一次露天的流水宴席,如何?” 众人连声称好,在针叶谷中找了一块宽敞的平地安排酒宴。在村上几位老爷爷的布置下,这家搬来了桌子,那家端来了凳子,东家带来了美酒,西家携来了菜肴。 不远处,几个青壮的男子吆喝着,奋力将缚住的疯牛宰杀,将一千多斤牛肉分块抬了过来,四周早已架起了十几口热气腾腾的大锅,男女老少齐上阵,炒菜的炒菜,煮饭的煮饭,煨肉的煨肉,不一会儿酒宴就准备好了。 众村民一致邀请徐至三人坐酒宴的上席;徐至三人赶紧谦让,让村上的老人上座。两方都争持不下,最后徐至三人和老人们只好席地围拢而坐,其他村民按照年龄男女也都围坐在地上。 徐至首先端起了酒杯,向众人敬了一杯酒道:“徐至今天借花献佛,敬众位乡邻一杯酒,感谢你们几天来对我们三人的热情招待。” 薛阿檀和何梦娇也连声说道:“感谢众乡亲们这几天无微不至的照顾,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们三人终身难忘!” 全村的男女老少都饮了一杯酒,一位老爷爷笑道:“三位远客不必言谢,我们山里人没有什么好东西可以招待你们的,还请你们见谅!说来惭愧,我们全村老少很少能走出大山,都不知山外的世界是怎样的世界?” 徐至见村民都用期盼的眼光看着自己,叹道:”众位乡邻希望了解山外的世界,而我们三人却希望永远不要走出这个山谷,和诸位永远快快乐乐地生活在一起。” 徐至身旁的几个老人,见众人都饮完了手中的酒,说道:“不瞒三位贵客,我们世世代代隐居在这山谷中,就是希望有那么一天能得到朝廷的赦免,免了我们的叛逃之罪。可是我们一代代地等下去,音信全无,我们心中也是不甘啊!我们这一辈人老了,可以隐姓埋名,清心寡欲;可是我们的孩子,他们还年轻,他们做梦也希望做一个个堂堂正正的大唐人!” 徐至站起身来,满含热泪道:“乡亲们的意思徐至明白,可是这山外的大唐不再是大伙梦中的大唐了,朝廷昏聩,地方糜烂,人心思变,尔虞我诈,人心不古,世风日下,这都是末世的征兆啊!” 众人听了徐至的话,都停住了吃喝,暗暗落泪。 徐至又说道:“诸位乡亲父老,听我们一句劝,永远不要出山,这山外并不太平,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啊!大家生活在这世外桃源,快快乐乐,平平安安,一家团聚,日出而作,日落而歇,没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 几位老人代表全村的村民,又回敬了徐至三人一杯酒,央求道:“三位贵客,我们也知道:这山外的世界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但是我们的孩子也不能永远埋没在这片无人问津的针叶谷,他们也要走出这片大山,建功立业,洗刷他们祖先一百多年的耻辱!” 徐至、薛阿檀和何梦娇听了,知道全村人对山外世界的憧憬和向往,是任何困难和危险不能阻挡的,三人只好重重地点了点头,算是对村民的理解和尊重。 第四十章 爱恨两难 徐至三人在针叶谷全体村民的一致要求下,终于同意帮助针叶谷的年青一代,走出蚬山,投明主,打江山,展抱负,洗刷他们先辈一百年来避世偷生的耻辱。 村民们满含热泪,都用大碗斟满了酒,领着自家的孩子来到徐至、薛阿檀和何梦娇三人的身旁,纷纷向他们敬酒,表示感谢。 徐至、薛阿檀和何梦娇三人也都站立起来,一一回敬了村民的盛情和美意。 薛阿檀十分嗜酒,见每一位村民前来,都是来者不拒。他的酒量也是大的惊人,几十杯酒喝下去,仍然游刃有余,他一边大口喝酒、大块吃肉,一边赞这个孩子机灵,夸那个孩子漂亮,哄得那些老人和孩子们笑声不断。 何梦娇见村民十分热情好客,身旁的徐至和薛阿檀也是十分豪爽洒脱,自己虽然是个姑娘,酒量有限,但也不便怯场推迟,只是几杯闷酒喝下去,脸色绯红,渐渐有些支持不住。 徐至见何梦娇有了些醉意,轻声提醒道:“何姑娘,你少喝点,酒量不论深浅,只要情谊到就可以了!”何梦娇万万没有想到:徐至会在众目睽睽下主动关心起自己,嗔道:“不用你管!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再说本姑娘也没有喝的烂醉如泥啊!” 众村民敬完酒后,纷纷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几位老人向王进使了一个眼神,王进点了点头,说道:“三位弟妹,恕山里的孩子孤陋寡闻,见识粗鄙,你们三位都是从山外而来,见过大的场面。麻烦你们给孩子们讲讲山外面的世界吧!也让孩子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薛阿檀听了,连忙摇头,为难道:“这天下的大事头绪太多,一时半会说不清,也道不明。我们三人中算徐大哥最能说了,还是让徐大哥给大伙说道说道,我老薛就是一头笨牛,只管喝酒吃菜,嘿嘿!”,说完,干脆敞开衣襟,又自斟自饮起来。 何梦娇偷偷地看了身边的徐至一眼,恰巧徐至也在看着她,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何梦娇知道自己对天下的大事知道的也有限,小声对徐至说道:“还是你给孩子们说说外面的情景比较合适!” 徐至听了,只好点了点头,环视四周,见村民们都停住吃喝,毕恭毕敬地等着他开口。徐至不便推迟,朗声说道:“各位乡邻,恕徐某直言:现如今这山外的世界风云易变,各种势力相互博弈,没有人能看清楚这天下的形势。就说这朝廷吧!当今天子昏聩,诸侯割据,但他仍然是天下的共主,百姓的希望。如果天佑我大唐,下一代出一位圣君天子,励精图治,废黜奸佞,说不定就能扭转乾坤,天下太平了。 众村民听了,都纷纷议论说:如果我大唐能出现圣君明君,那百姓少受改朝换代之苦,这样是最好的。” 徐至接着分析道:“不过这是最乐观的结果,如今大唐内忧外患,积弊已久,即使出一两个圣明的天子,恐怕也是孤掌难鸣、无济于事了!”, 徐至见大伙的兴致都有些低沉,继续说道:“再说河北、江南的各路诸侯,虽然犬牙交错,相互斗争,又相互勾结,沆瀣一气,但也是一支不可小觑的力量!几十年后这其中或许也会出现胸怀大志、拯救天下的大英雄!” 众人听了,只好苦笑道:“徐兄弟说的是,如果朝廷纲纪不振,那英雄自会出于草莽之中!” 徐至听了众人的议论,回道:“除了地方割据势力,还有黄王的义军,在江南也是势如破竹,所向披靡。黄王素来仁义,爱民如子,更能得到下层贫苦百姓的拥护和支持,说不定这江山最终会落入他的手中。” 众乡民听完了徐至对天下的分析,都赞道:“徐兄弟说的有理!这天下的局势真是纷扰不堪,高深莫测啊!” 何梦娇虽然喝的有些醉意了,但徐至说的每句话、每一个字她都听得格外仔细,她心中暗想:“这个徐至真是不简单!年纪轻轻的,见识却如此独到,怪不得江帮主要煞费苦心除掉他呢!” 何梦娇转念又想:“不对啊!我怎么突然对他如此关心起来了!他可是我的杀兄仇人啊。我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这样心神不宁?”,何梦娇想着想着,竟然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旁的薛阿檀见众人都称赞徐至说的好,也停止了吃喝,跟着喝起彩来,叫道:“徐大哥说的真好,就是兄弟愚笨,对天下大势实在不敢兴趣,也实在听不明白!”,他语音刚落,就引起了众人的一阵大笑。 徐至继续分析道:“因此在下认为,现如今不是我们针叶谷兄弟寻访明主,建功立业的最佳时机!各位能否听徐某一言:我们先带一位武艺超群的孩子,出了这大山,如果他能在乱世中站稳脚跟,有了一些根基人脉,再让他带领更多的孩子出山,建功立业。各位乡邻觉得如何?” 几位老人和其他村民小声议论了一番,说道:“徐大侠,我们针叶谷很多孩子都想早点出山见见世面,开开眼界。为什么只带一个孩子呢?多带些孩子,岂不更好,孩子们出了山,相互也有个帮衬照应,孩子们多了大家一路上也不寂寞啊?” 薛阿檀想也没想,附和道:“是啊,徐大哥,孩子多了,岂不是更好?” 何梦娇听了徐至的话,也是一头雾水,轻声问道:“我们多带些孩子出山,岂不是更能在恶劣的环境中站稳脚跟?” 徐至摇了摇头,继续分析道:“各位乡亲,我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后来一琢磨,发现这样并不好,因为山里的孩子天真无邪,如果孩子多了,更容易受到外面花花世界的诱*惑,而且人多嘴杂,并且会泄漏我们针叶谷的秘密,引来歹人对我们的觊觎,给乡亲们带来无穷无尽的烦恼!” 何梦娇和众乡亲这才明白徐至的良苦用心,都点头称是。 何梦娇觉得徐至的想法很是严密周全,心中对徐至的仇恨顿时少了几分,更多了一些敬佩之情,她趁着酒兴,仍不住赞了一声:“嗯,这个想法真是缜密,但是只带一个孩子,究竟带谁家的孩子出山比较合适呢?”,说完望了徐至一眼,似乎在等他拿主意;又禁不住看了一眼正在王进怀中嬉戏玩耍的安敬思。 徐至顿时明白了何梦娇的想法,继续说道:“我们三人决定先带安敬思出山,一来我们和小敬思比较熟悉,二来小敬思天生神力,更能在乱世中崭露头角,出人头地,几位老人家和大伙们,你们觉得如何?” 几位老人和众村民又小声商量了一番,说道:“徐老弟,我们觉得这样的安排最为合适,小敬思不但力大无穷,而且弹指功出神入化,他也是我们村中武艺和力量最强的孩子。你们是应该先带他出山,建功立业,然后让他带领更多的孩子一展风采,光宗耀祖,希望我们针叶谷早日扬名天下!” 徐至和众人又将如何带安敬思出谷的事情商量妥当,彼此又说了一些闲话,这一顿饭一直吃到日薄西山,所有人都吃的醉醺醺的,方才罢休。 徐至三人和针叶谷的乡民吃完了流水宴,决定第二天就带领安敬思出谷,安敬思有些舍不得王爷爷,见王进默默地给他整理远行的衣物,叫了一声“爷爷,我不想离开你!不想离开针叶谷!” 王进也舍不得小敬思的离开,但是他更不愿耽误孩子的前程,咬咬牙,狠狠心说道:“敬思,你已经是大人了,爷爷老了,不能再照顾你了。你出了山,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更要听三位哥哥姐姐的话!” 安敬思还是有些不舍,猛地扑到王进怀中,放声大哭起来。王进见安敬思哭的伤心,爷孙俩数年朝夕相伴之情涌上心头,也禁不住热泪盈眶。 徐至、薛阿檀、何梦娇三人见爷孙俩相拥而泣,心中也是伤感,都连忙转过身去,不忍再看。 第二天清晨,徐至三人领着安敬思和乡民们一一道了别,四人又坐了王进的竹筏,沿原来的水路回到了彩蝶谷。 王进将竹筏停稳当了,将徐至四人送上岸,说道:“三位弟妹,我们就在此别过,临别前我还有几句话要叮嘱你们!” 徐至三人听了,赶紧躬身答道:“王爷爷,您老有话,请尽管吩咐我们!” 王进说道:“我今天就将小敬思托付给你们三位了,你们要像哥哥姐姐一样好好照顾他,将他抚养成人,给他找一个好的去处,建功立业。如果事与愿违,小敬思一生前途坎坷,实在不济,也要将他完好无缺的带回针叶谷。” 薛阿檀抢先答道:“王爷爷您放心,敬思是我薛阿牛的大哥。他走到哪,我都会跟到哪,我会永远尊敬、帮衬他的!”,徐至和何梦娇也都跟着点了点头。 王进摸了摸安敬思的头,对他说道:“敬思,你现在已经是大人了,要学会自己照顾好自己,一路上要听徐大哥他们的话,不要轻易受山外世界的诱*惑,不要轻易听信别人的话!更不能轻易泄露我们针叶谷世世代代的秘密!” 安敬思含着泪,叫了一声:“爷爷,敬思都记住了!敬思舍不得离开爷爷!要不爷爷,您也跟着我们一起走吧!”,安敬思说完,紧紧拉着王进的衣襟不放。 王进又拍了拍安敬思的肩头,安慰道:“敬思,你要明白,爷爷老了,不能再跟着你们出山闯荡了!这外面的世界迟早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王进交待完安敬思,又对徐至说道:“徐兄弟,请借一步说话!” 徐至跟着王进来到彩蝶谷的一颗桃树下,王进见四周没有人,从怀中取出一个包裹递给徐至,轻声说道: “徐兄弟,这里面藏的是公孙大娘的遗物,自太爷爷起,都倍加珍藏,一直传到老夫手中,老夫愚钝一时也看不明白它究竟是琴谱还是剑谱。老夫见你天资聪慧,说不定你能参透其中的奥秘。另外等小敬思的武艺有了一些根基,你再将飘逸剑法一一传授给他!希望他能将飘逸剑发扬光大,打败东瀛人的鬼魅忍术,替先祖报仇!” 徐至赶紧双手接过包裹,答应了一声:“王爷爷请放心,我会将飘逸剑传给小敬思的,并一定会协助他建功立业,报仇雪恨的!” 王进又从身后取出一把三尺剑来,双手递给徐至道:“这是我们佾舞派世代相传的佩剑,名叫凤鸣,此剑一出鞘,就能听到嘤嘤的声响,就如一只凤凰在鸣叫。虽然此剑不算稀世珍宝,但也是我派一脉相承的旧物,更是我派帮主的信物,希望你暂为保存,日后和剑谱一并传与小敬思!” 徐至连忙跪下接过凤鸣剑,又答应了一声:“徐至谨记爷爷的嘱托!一定会妥善保存剑谱和宝剑,等小敬思长成后,一并交与他!” 王进见徐至答应了,连忙将他扶起,又拉着他向彩蝶谷的深处走去,两人走了将近五百步远,王进见四周都是茂密的树林,不会有人偷听,这才轻声对徐至说道:“爷爷还有几句要紧话,本来是想烂在肚子里的,但上天让老夫遇见了徐少侠这样的英雄,老夫不想把这些关系天下兴亡的话带进土中,今天一并告诉徐少侠!” 徐至知道王进将要说的话,是极其秘密和重要的,他对天起誓道:“王爷爷,您请放心,您老今天对我说的话,徐至绝不对外泄露一个字!如有违背,让徐至万箭穿心而死!” 王进这才慢慢说道:“其实我要说的是有关《推背图》的秘密。如今朝廷、各地将帅、江湖同道,甚至连贩夫走卒都想得到它!” 徐至听了,惊讶地叫了一声“啊,怎么又是《推背图》?它不是失落很久了吗?怎么如今天下人人都想得到它!” 王进笑道:“江山社稷,功名利禄,天下谁人不喜呢?徐至,老夫所知道的秘密也非常有限,其实当年李十二娘和我高祖在宫廷分手后,没有立刻返回故乡颍川,而是绕道北上太原,见了自己的师父公孙大娘。” 王进见徐至的脸色十分惊讶,才解释道:“恕老夫给你们三人讲自己家世秘密的时候,有所保留,因为老夫当时也不能确定你们三人的为人如何,现如今老夫终于可以放心了!” 徐至笑道:“谢谢王爷爷对晚辈的信任!” 王进继续说道:“当年公孙大娘在太原,查到了一些线索,可惜不是关于《推背图》本身,而是关于《推背图》的宫廷实录,这本实录记载了太宗和李淳风在显庆楼的君臣对话,也被后人称为《藏头诗》,它主要是对《推背图》的注释,对于破解《推背图》的秘密至关重要。所以不仅要得到《推背图》,而且也要得到这本《藏头诗》,这样才能成功破解天下的局势。如果两本奇书得其一,都是不完整的!” 徐至问道:“王爷爷的意思是说,即使有人得到《推背图》,如果没有《藏头诗》作为注解,他也很难破解《推背图》中的秘密!” 王进答道:“是这样的,据公孙大娘所得到线索,当年天后朝的徐敬业窃取了《推背图》,但没有得到《藏头诗》,最后徐敬业在润州失败,《推背图》也不知所踪,玄宗朝的安禄山、史思明得到了《藏头诗》,却没有得到《推背图》,所以安史叛军虽然扰乱了整个中原,占领了长安和洛阳两京,但也没能成为气候。” 徐至似有所悟道:“原来是这样的!” 王进继续说道:“公孙大娘得知这本《藏头诗》丢失多年,又突然横空出世,深感奇怪。公孙前辈经调查才知道:这本《藏头诗》当年被藏在太原王府的御书房中。可惜当时的王府戒备森严,连只苍蝇也进不去,公孙大娘凭借高超的武艺,潜入王府,只得到一幅太原王府的地图和御书房的一把钥匙!”,说完从袖中取出了一个包裹,又对徐至说道:“这两件珍贵的东西就在包裹内,只是历经一百多年,河东藩镇几经变换,太原王府或许也已毁坏,不知这些东西能否用的上?” 徐至双手接过了包裹,又将他深藏入怀中,答道:“王爷爷放心,徐至去少林拜见至诚大师后,一定北上太原,寻访《藏头诗》的消息!” 王进见徐至对自己交代的事情一一记住了,又拉着徐至的手,走出彩蝶谷。王进又向等待多时的薛阿檀、何梦娇、安敬思道了一声:“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祝各位一路顺风!”,说完就架起木筏,挥手告别而去。 第四十一章 家破人亡 薛阿檀见王进乘着竹筏离开了,再也没有顾忌,大声叫苦道:“真该死!这些天我们在针叶谷光顾着吃喝快活,倒把我妈给忘了,她老人家这些天见不着我们,肯定急坏了!”,说完,就要急着下山回家。 何梦娇也叹道:“是啊,薛大娘这几天见不着我们,肯定是担心坏了!”说完,就拉着安敬思的小手,跟着薛阿檀、徐至两人一路小跑,沿着原路,下了蚬山。 薛阿檀四人刚进入薛家庄,就听到一阵阵急促的鸟哨声,村里的小狗不停地发出惊悚的叫声。薛阿檀思家心切,直奔家门,徐至紧随其后,只是何梦娇的步伐有些迟疑。 “娘,阿牛回来了!”,薛阿檀一边喊娘,一边掀开门帘,就要进屋。这时家里的黄狗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咬住薛阿檀的裤脚,发出奇怪的鸣叫声。 薛阿檀丝毫没有觉察到黄狗的异常,笑骂道:“该死的阿黄,几天不见,连自家的主人也不认得了?”,说完踢开黄狗,又要进屋。 何梦娇见状,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上前拦住了薛阿檀,劝道:“薛大哥,你先不要进屋,说不定薛大娘不在屋子里,要不我们到其他地方找找?” 薛阿檀、徐至、安敬思三人见何梦娇话中有话,都愣愣地看着她。 正当四人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只听见簌簌的几声响,从屋顶上跳下几名穿着灰白衣衫的蒙面人来,这些人手中拿着长剑,钢叉等兵器,迅速将徐至四人围拢了起来。 为首的蒙面人压低声音,叫道:“徐大侠,久违了,只要你跟我们走一趟,我们就会好酒好菜招待你;否则的话,这就是榜样!”,说完飞身一脚,踢向吠叫的黄狗,将黄狗踢出十丈开外,摔死在一颗大树上。 薛阿檀见蒙面人很是霸道,责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蒙着面?凭什么踢死我家阿黄,还要带走徐大哥?” 为首的蒙面人只是冷笑,并不答话。何梦娇满脸紧张,拉着安敬思的小手,连连后退了几步。 安敬思见蒙面人很是无理,暗暗挣脱了何梦娇的牵拉,右手从袖中暗暗弹出一颗石子。为首之人伸出长长的臂膀,一招“燕子掠水”,顺手将石子抄在手中。安敬思自出山以来,从未失手,他见蒙面人身手十分敏捷,内力十分深厚,索性双手连发数十枚小石子,从前后左右不同方向齐射出去。那蒙面人冷笑了一声,快速转动身体,双手上下左右挥动衣袖,使了一招“暴风骤雨”,将身边的石子全部击落。 安敬思很是惊骇,连忙退后几步,无奈地望着徐至。徐至曾在汝河小舟上见过江乘风使用“暴风骤雨”这一招,脱口问道:“阁下就是长蛟帮的江乘风吧!” 那人赞了一声:“好眼力!”,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索性不再隐瞒,随手扯下蒙面。 薛阿檀见了那人的真面目,叫了一声:“徐大哥!果真是长蛟帮的江帮主!” 江乘风没有搭话,只是“哼”了一声,双眼瞄了一下不停躲避的何梦娇,随即又死死盯着徐至和薛阿檀不放。 何梦娇见了自己的帮主,再也不敢躲避,赶紧上前躬身行礼,轻声叫了一声:“江帮主,属下惭愧,没能杀死徐至,为副帮主报仇!” 江乘风冷笑道:“梦娇,你还知道要报仇啊!只怕你早已忘记你哥哥的深仇大恨了!” 何梦娇辩解道:“不是的,帮主,属下见徐至光明磊落,不象是杀害我大哥的凶手,这其中会不会有些误会?” 江乘风答道:“梦娇,我知道你跟着徐至时间长了,对他有些感情,所以会偏袒于他。” 何梦娇满脸殷红,轻声辩了一句:“帮主,您误会了,我没有……”,说完低下头去,不再说话。 江乘风又好声劝慰道:“梦娇,你大哥在蔡州遇害的事情,我也曾仔细推敲过,按照当前的情景,徐至也不像是杀害何副帮主的凶手。所以,我们想请他到我们长蛟帮的总坛做客!让那些当时的证人再仔细辨认辨认他,我也希望你好好劝劝他!跟我们走,洗清他的冤屈,还他一个公道。梦娇,你觉得如何?” 何梦娇见江乘风说的有些道理,又怕徐至不答应,很是为难,只好自言自语道:“这,这……,我怎能劝他呢?”,说完又偷偷地瞄了徐至一眼。 徐至见何梦娇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说道:“何姑娘,你不用为难。江帮主邀请我去岳州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辨认凶手那么简单,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在一本奇书上吧!他为了隐藏自己的真正目的,竟然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这难道是请客送礼那么简单的?江帮主,你的所作所为也太荒唐了吧!” 江乘风有些尴尬,但很快又陪着笑道:“徐大侠,我知道你还在为汝河上的事情生气,那次实在是一场误会,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嘛!江某这里就向徐大侠,还有薛大侠赔礼道歉了!”,说完又是拱手,又是鞠躬。 徐至见状,没有说话。薛阿檀见江乘风的行径很是虚伪,骂道:“姓江的,你也不用在这里惺惺作态了,我和徐大哥是不会原谅你这样的恶人的。你在汝河上惨杀老幼无辜,在我家门口踢死阿黄,如果不是何姑娘阻拦,只怕我们进了家门,早已遭到你的毒手了吧?” 徐至也冷笑道:“薛兄弟,说的好。江帮主,你做的这些事情,岂是一句道歉,就能了结的?” 江乘风见徐至和薛阿檀没有中自己的苦肉计,心中气愤,不再伪装道:“徐至,如果不是老夫拦着,我们长蛟帮的几万教众恐怕早已将你碎尸万段了。既然徐英雄如此不识抬举,那我们只好将徐英雄绑回岳州,给帮里的兄弟一个交代了!” 江乘风说完,挥出右拳,一招“一马当先”就向徐至打了过来,徐至在汝河小舟上见过江乘风的招式,他赶紧还了一招“顺水推舟”,侧身躲过这一击。江乘风不等徐至反应过来,接着又是一招“横扫千军”,一个旋风腿,劲力极大,竟然卷起地面的一层灰土。 徐至不敢硬接这招,只好退后一步,一个金鸡独立,右手点向江乘风的百汇穴。江乘风稍微侧身,也还了相同的一招,两人都暗自用了内力,指尖相击,又各自向后退开,何梦娇见江乘风只退了两步,而徐至却退了七八步之多。 江乘风以退为进,又是一招“暴风骤雨”,,使出一个鸳鸯连环踢,双手侧击徐至头顶两侧的太阳穴。徐至见江乘风身子快速转动,手脚并用,招招相扣,内力雄厚,不敢正面接招,只好使了一招“马踏飞燕”,从江乘风头顶越过,躲过他的这一击。 安敬思见徐至不是江乘风的敌手,而薛阿檀只有蛮力,并不会武艺,何梦娇又是长蛟帮的人,此时也不便相助徐至。安敬思见徐至已经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他不忍心看见徐至落败被擒,暗暗摸出袖中的几颗石子,握在手中,趁着江乘风不备,朝他的四肢打了过去。 哪知道江乘风听到背后有风声,知道有人偷袭他,长袖上下一挥,将自己的身体挡住,竟将石子改变了方向,反击了回来。安敬思也有防范,但反击的石子劲力巨大,安敬思左右闪身避让,还是不幸被一粒小石子击中左腿,不觉腿软,瘫坐在地上,一时站立不起来。 徐至趁着江乘风分心对付安敬思之际,反守为攻,此时江乘风既要面对徐至的快打快攻,又要提防安敬思的偷袭,一心两用,手脚慢了下来,与徐至打成一个平手。江乘风见徐至的武艺有了很大的长进,自己估摸着短时间内并不能轻易擒住徐至,暗暗纳闷,心想当日在汝河小舟上,徐至几乎没有还手之力,今日竟能接住自己的三十来计杀招。 原来这长蛟帮的功夫擅长贴身的近斗,特别是在水面狭窄的小舟上,对方完全施展不了拳脚,因此很快会落败。而现如今两人并不是在水中搏斗,而是在平地上,徐至有足够大的空间避让回击,虽然江乘风的内力要远远胜过徐至,但是徐至看准时机,及时避开,所以在短时间内徐至还能苦苦支撑。 何梦娇见徐至一百招后渐渐处于下风,并且被江乘风击中三掌,腿脚蹒跚,也暗暗着急,又不便明着相助,心中灵机一动,高声叫道:“帮主,我看徐至的武功只是稀松平常,要不我替帮主拿了他,将功赎罪,如何?” 安敬思听了何梦娇的话,很是不解,大声叫道:“何姐姐,你不能这样对付徐大哥,难道你忘了我们四人曾经朝夕相伴了吗?” 薛阿檀更不明白何梦娇的用意,骂道:“何梦娇,你原来是一个两面三刀、忘恩负义之人,你为了报私仇,竟然反过来帮着江乘风来对付徐大哥,你难道忘了我和徐大哥曾在汝河中救过你吗?” 何梦娇冷笑道:“不错!你们是救了我,但徐至也是我的杀兄仇人,再说江帮主对我又有养育之恩,孰轻孰重,我心中自然明白!” 江乘风见何梦娇突然挡在徐至的跟前,只好硬生生地收回了对徐至的连环一击,但是他犀利的掌风,还是让何梦娇后退了好几步,使得她跌入徐至的怀中。 徐至见何梦娇站立不稳,赶紧用手抱住她,随后两人同时跌倒在地。 何梦娇满脸羞涩,悄悄地在徐至耳边说道:“徐大哥,趁着这个机会,赶紧挟持我!” 徐至立即明白过来,使用鹰爪手,封住何梦娇的咽喉,叫道:“江乘风,你不要过来,你要再过来,我立刻就杀了何梦娇!” 江乘风万万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自己的周密计划竟然就这样被打断。他虽然冷血寡恩,但是在众子弟面前,也不能置帮中兄弟的性命于不顾,再说何梦娇也曾是自己好友的女儿。他只好停住了手,骂道:“姓徐的,老夫原先敬佩你是一个少年英雄,原来你只会使用这些低三下四的手段要挟别人,这次本帮主可以饶你不死,希望你好之为之,不要伤害梦娇,如若不然,即使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们长蛟帮也会让你血债血偿!” 江乘风说完,发出一声悠长的鸟哨声,众弟子听了,跟着江乘风跃上屋顶,随即消失在茫茫群山之中。 徐至见江乘风带着长蛟帮的人离开了,还是傻傻地抱住怀中的何梦娇。 何梦娇望了徐至一眼,嗔怪道:“徐大哥,帮主他们都走远了,你快放开我!”,说完满脸的羞涩。 徐至赶紧放开何梦娇,向她道歉道:“何姑娘,恕徐至刚才无礼了!” 何梦娇满脸通红,赶紧从徐至的怀中挣脱出来,轻轻的应了一声:“徐大哥,刚才事态紧急,梦娇一时失礼之处,也请大哥不必放在心上!” 薛阿檀、安敬思从徐至和何梦娇两人的对话中,这才明白刚才发生的一切,知道错怪何梦娇了,两人都长长叹了一口气。 这时从屋内传来了薛大娘愤怒的叫喊声:“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你们为什么要抓我这个老婆子?” 徐至四人赶紧转过身来,朝向屋内,只见两名长蛟帮的弟子用刀架在薛大娘的脖子上,将她推出门外。 一名长蛟帮的弟子叫道:“徐至,你听好了:我们帮主临走时吩咐了,你必须马上跟我们回长蛟帮,否则我们就将这老婆子给杀了!” 何梦娇骂道:“你们身为长蛟帮的弟子,竟然挟持一个老弱病残的老婆婆,你们还有人性吗?” 一名弟子冷笑道:“何姑娘,这是帮主临走时的交代。我们身为长蛟帮的门徒,平日里拿命在风刀浪尖上行走,不知道这世上什么是人性,只知道不能违抗帮主的旨意!” 何梦娇知道这些长蛟帮的弟子平日里杀人越货,毫无怜悯之心,向他们求情也是枉然,只好骂道:“恃强凌弱,真是可耻!” 另一名弟子笑道:“可耻?何姑娘你也算是我帮中的弟子,你胳膊不能向外拐,话不能这么说,我们江帮主不计前嫌,邀请徐大侠去岳州总坛做客,原本是一番美意,要怪就怪徐大侠太固执了,所以属下才出此下策,为教主分忧!” 薛阿檀见自己的母亲被坏人挟持,急坏了,恳求道:“徐大哥,我娘受这些水鬼的胁迫,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要不你跟他们去岳州一趟吧!” 徐至见薛阿檀三尺男儿,就差点给自己下跪了,心想:为了解救薛大娘,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因此,他对两名长蛟的弟子说道:“我徐某人愿意跟你们去一趟岳州,但是你们要立刻放了薛大娘!” 两名弟子低声商量了一番,一名弟子说道:“好,我们答应你,但是徐大侠,你的武艺太高,为了防止在路上出现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们需要先废了你的功夫!” 何梦娇和安敬思齐声叫道:“徐大哥,你可不能答应他们!” 另一名长蛟帮的弟子见徐至没有说话,也没有拒绝,知道机不可失,赶紧举起手中的长剑,向徐至的双腿猛劈了过去。 徐至为了救薛大娘,早已下了必死的决心,睁大双眼,毫不畏惧,毫不避让。 何梦娇见徐至危险,奋不顾身扑了过去,想用自己的身体替徐至挡过这一剑。 这一幕被不远处的薛大娘看在眼里,薛大娘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原来在薛大娘的心中,她一直把何梦娇看作是自己未来的儿媳妇,此时看到何梦娇不顾自己危险,却要拯救徐至,心中又是担心又是难过。 薛大娘猛地挣脱了两名长蛟帮弟子的挟持,用自己的身体紧紧抱住何梦娇,为她挡过了这致命的一剑,利剑穿过薛大娘的后心,鲜血如泉水一样奔涌而出,薛大娘慈祥地看了何梦娇最后一眼,就闭上了眼睛。 薛阿檀万万没有想到母亲会突然惨死在自己面前,大叫了一声“娘!”,随后急火攻心,两眼一黑,竟然倒地昏死了过去。 两名长蛟帮的弟子见薛大娘惨死,就要趁机逃走。徐至眼疾手快,挥掌拦住一名长蛟帮的弟子的去路,不小心用力过度,竟然劈中那名弟子的后脑,将其击毙。 另一名弟子见状,心中恐惧,撒腿就跑,但没跑出几步,就被安敬思用石子击中双腿,随后徐至赶到,将其牢牢摁在地上。 第四十二章 众矢之的 安敬思见薛阿檀昏死了过去,好久没有动弹,着急道:“徐大哥,薛兄弟一直昏迷不醒,这如何是好?” 何梦娇说道:“薛大哥肯定是看到大娘惨死,悲伤过度,一时胸闷气短,导致的昏厥!徐大哥只要点击督脉上的百会穴,就能将薛大哥救醒!” 徐至让安敬思过来帮忙,将薛阿檀平躺了,暗暗用了内力,点中他头顶上的百会穴,薛阿檀大叫了一声,从口中吐出几口浓痰,慢慢睁开了双眼。 安敬思见薛阿檀醒了过来,赞道:“何姐姐真是神医!一句话就能救醒薛兄弟,我不跟徐大哥学武了,我要跟姐姐学医救人!”,说完就跑到何梦娇的身旁,拉着她的手不放,样子很是亲切。 何梦娇见薛阿檀醒来,总算宽慰了许多,但一想到薛大娘为救自己而死,心中又是内疚,又是不安。她不敢直视薛阿檀的眼睛,怕他责问自己:薛大娘为什么会死在长蛟帮的手中,只好连连后退。 何梦娇腿脚蹒跚,不小心将随身所带的鸟哨掉落在地上,恰好被身后的安敬思瞧见,安敬思将鸟哨捡起,好奇地问道:“何姐姐,这是什么?”。 徐至和薛阿檀被安敬思的话吸引住了。两人曾在汝河荒礁上见何梦娇吹奏过。徐至和薛阿檀开始也不以为意,只是觉得何梦娇喜欢音律,后来隐隐约约中觉得有些不对,但是一时也说不清楚,两人只好默默地看着何梦娇和那名长蛟帮弟子。 何梦娇见众人都疑惑地看着自己,轻轻地说道:“我知道你们都很困惑,为什么我们一路上的行踪,长蛟帮的人会知道的那么清楚?” 何梦娇见徐至等人没有答话,似乎在等待自己的解释,继续说道:“不错,是我通过哨音给他们传递了信息,使得他们一路尾随而来!” 薛阿檀叫道:“好一个何梦娇,原来你一路上都向长蛟帮的人通风报信啊!我们在蚬山上遇到蒋超,山下遇到江乘风,以及我娘惨死都是拜你所赐啊?”,说完,就向何梦娇扑了过来。徐至和安敬思见了,赶紧将薛阿檀牢牢抱住。 何梦娇见薛阿檀不能原谅自己,心中酸疼,放声大哭起来:“对,薛大哥你杀了我吧,这样不仅可以给大娘报仇,而且也能免了我身上的种种罪恶!” 薛阿檀唾弃道:“何梦娇,如果说我娘遇害只是一个意外!那你这样做,对徐大哥公平吗?” 徐至见薛阿檀情绪十分激动,劝慰道:“薛兄弟,我们也不要过分责怪何姑娘,如果没有何姑娘,我们早就饿死在汝河江中了!” 薛阿檀被徐至说糊涂了,反问道:“当时在汝河中,不是一位渔翁救了我们吗?和她何梦娇又有什么关系?” 徐至没有答话,只是看了何梦娇一眼,说道:“还是让何姑娘亲自告诉你原因吧?” 何梦娇低头说道:“薛大哥!徐大哥说的没错,我们在汝河江心遇难到获救,也是因为我的缘故!” 这时,薛阿檀和徐至都不再说话,何梦娇向两人慢慢说起了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 原来,长蛟帮的帮主江乘风突然收到一封神秘的来信,信中提起了黄巢大军已经南下,徐至也离开了黄巢的庇佑,可能会通过汝河渡口,一路向北。 江乘风看完信后,连夜召集帮中众首领商议对策,会上群情激愤,都喊着要为何副帮主报仇雪耻,特别是何梦娇,更是向江乘风提出要手刃仇人。 江乘风不好违了教众的意愿,只好带领何梦娇等十几个好手,连夜从岳州骑了快马,赶往汝河,正好在汝河渡口碰上徐至和薛阿檀一行,就有了后来汝河小舟上的事情。 何梦娇说到这里,停了停,说道:“我说的都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后面我和你们在一起,长蛟帮内的事情就不知晓了,你如果不信,可以盘问我帮中的弟子!”,说完指了指那个被捆绑的长蛟帮的弟子。 薛阿檀一把揪住那名弟子的衣领,恶狠狠地问道:“后来怎样了?不说就杀了你!” 那个弟子见薛阿檀很是凶狠,又见何梦娇说了实话,只好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原来,江乘风为人十分冷血自私,当时为了逃命,在小舟将要倾覆之际,独自逃走,抛弃了船中的何梦娇,心想她早已被大水冲走,葬身水底。但是他事后又担心徐至等人并没有死,让随行的弟子们沿汝河两岸寻找徐至等人的尸体,结果一无所获。 江乘风心想,要是徐至等人没有死,对自己极为不利,特别是何梦娇会不会因此怨恨自己,将自己见死不救的事布告天下,那自己就会被天下人唾弃。因此他一面命令手下人继续在汝河两岸寻找何梦娇的尸体,一面在几十里的汝河江面上禁止渔船捕鱼通行,心想即使徐至等人还活着,也让他们在江中活活饿死。 后来,江乘风见找不到何梦娇的尸体,知道她并没有死,又让手下的人吹起鸟哨,试图和何梦娇取得联络,后来得到了何梦娇哨声的回应,知道她被困在江心的一个孤岛上,就赶紧派了一个水手登岛将她接回。哪知道何梦娇和徐至、薛阿檀两人在一起,水手只好装着不认识何梦娇,并将三人送至汝河北岸,赶紧回去向江乘风汇报。而这时江乘风又收到了一封密信,江乘风突然改变了主意,要求帮中弟子不能伤害徐至,要设法将他活擒,带回岳州的总舵。 于是江乘风决定放长线掉大鱼,一路上通过哨音和何梦娇联络,继续秘密跟踪徐至等人。哪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己的行踪又引起蒋神庙的注意,倒是让蒋超在蚬山上得了一个先手。 何梦娇听了长蛟帮弟子的话,心中豁然开朗,骂道:“原来我们这些人在江乘风手中,只是一个任人摆布的棋子和诱饵!” 徐至见何梦娇顿然醒悟,劝慰道:“我们也不能太过责怪何姑娘,她也是因为报仇心切,才被江乘风所利用的!她也是很无辜的。” 安敬思听了,也替薛阿檀解释道:“何姐姐,薛阿牛也是因为薛大娘死于长蛟帮之手,一时气愤,才迁怒于你的,你千万不要生他的气啊!” 薛阿檀听了徐至和安敬思的话,也知道自己妈妈的死也不能完全怪何梦娇,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低下大大的脑袋,算是对自己刚才的鲁莽言行表示懊悔! 这时,那名长蛟帮的弟子见众人原谅了何梦娇,也哀求道:“三位大侠,还有何姑娘,虽然小人为虎作伥,死有应得,但是小人上有老,下有小,还请四位宽宥,小人从今以后退出长蛟帮,本本分分、踏踏实实过日子,再也不敢为非作歹了!” 徐至、何梦娇和安敬思都没有说话,默默等着薛阿檀拿主意。 薛阿檀见那名弟子眼中满是对家人的呵护,思考了好一会,才叫道:“你害死了我娘,我不能白白地放过你,但是你死了,你家老娘谁人照料,我只好废了你的右腿!让你干不成坏事!”,说完就从地上拿起家中的一把铁锨,奋力砸断那名长蛟帮弟子的右腿,扭过头去,骂道:“趁着爷爷还没有改变主意,还不快滚!下一次再遇到你为非作歹,爷爷就取了你的狗命” 那名弟子一边哀嚎,一边挣断了松散的绳索,挣扎着站立起来,拖着废腿,一瘸一拐地走远了! 徐至和安敬思听了薛阿檀的话,知道他心中已经原谅了何梦娇,两人又劝了薛阿檀好多话,才和他商量薛大娘的身后事。 薛阿檀又伏在大娘身上哭了好一阵子,才点头答应了。徐至四人去附近的镇上买了一口上好的棺木,将薛大娘安葬完毕。四人又在薛大娘坟头磕了头,搭了四个草庐,陪薛阿檀守孝,尽了子女的孝思。 一天,薛阿檀四人正在给薛大娘的坟头上添新土,安敬思突然叫道:“徐大哥,不好!村子那边起火了!” 徐至、薛阿檀和何梦娇三人沿着安敬思所指的方向,远远看到薛家庄浓烟滚滚、大火熊熊,村子里吵杂声、哭喊声、狗叫声连绵不断。 四人连忙赶回村中救火,路上恰好碰上一群手持刀棍的衙役,挨家挨户前来征粮,薛阿檀赶紧跑回家中,见家中唯一的米缸也被那群公差砸碎,里面已是一粒米也没有了,家中的锅碗瓢盆已被扔在地上,摔的粉碎。 薛阿檀见了家中的情景,怒从心生,从地上拾起一把菜刀,跑了出去,要和那群差役拼命,徐至和何梦娇赶紧阻拦,但还是稍慢了些,薛阿檀早已跑了出去,安敬思也紧随其后,叫道:“薛兄弟,你要去哪?”,徐至、何梦娇两人怕薛阿檀出什么意外,也连忙跟了出去。 那群官差正洋洋得意地抬了村民的米粮、赶着猪羊、鸡鸭往回走,突然见薛阿檀举着一把菜刀,凶神恶煞地追了过来。为首的衙役认识薛阿檀,叫道: “好呀,薛阿牛,你上次聚众闹事,带头抗税,我们还没有抓你,你今天竟敢送上门来了,来啊,把他抓回衙门,让知州大人好好治他一个带头抗捐之罪!” 为首的衙役说完,取出佩刀,挥了挥手,一群官差放下手中的物品,拿起佩刀,向薛阿檀扑了过来。薛阿檀不顾自身危险,舞动手中的菜刀,冲了过去。那些官差举起手中的钢刀,分别向薛阿檀的头顶,上胸,腹部、腿部砍了过来。 薛阿檀心中气愤,一味地猛冲直撞,丝毫没有注意到自身的危险,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手”,何况有那么多刀从不同方向砍来,眼看薛阿檀就要毙命刀下。 徐至见了,叫了一声:“不好,薛兄弟有危险!”,徐至虽然武艺高强,但要同时击落所有衙役手中的刀剑,那也是万万不能的,只要有一把刀砍在薛阿檀身上,后果也是不堪设想。 徐至和何梦娇两人暗暗着急,只见前面的安敬思,猛地从地面抓起了一把石子,随即身子腾空一个旋转,将它们从手中抛出,这些小石头在空中形成一道弧线,从四面八方飞向那些衙役的手腕,将他们手中的钢刀震落。 这时的薛阿檀才如梦初醒,赶紧举刀,奔向那个带头的衙役,将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胁迫他下令:让所有的士兵放下武器,并将征来的米粮和财物归还给村民,否则就砍死他。 众衙役见头领被薛阿檀牢牢控制住,只好乖乖地放下武器,听候薛阿檀等人的发落,这时徐至、何梦娇、安敬思三人也叫来了全村的村民,让他们各自领回自家的财物。 徐至和何梦娇走近了,才发现安敬思扔出的小石块,力量极大,竟将众衙役的手腕关节震断,众官差捂住鲜血直流的手腕,蹲在地上,纷纷叫苦。 带头的衙役见薛阿檀仍然怒气冲冲地盯着他,吓的直哆嗦,不停地叫道:“薛大哥,饶命啊!众好汉!饶命啊!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也是在执行上面州县的命令!” 何梦娇骂道:“那你们也不能强抢百姓财物啊,你们都看到了,百姓没有吃的,还要供养你们这些贪官污吏,你们于心何忍呢?” 徐至见何梦娇虽然出身帮会,但心地善良、本质不坏,赞道:“何姑娘问的好!天下百姓就是你们这些官吏的衣食父母,你们也有自己的父母,你们难道对供养你们的父母也是这样的蛮横无理吗?” 为首的衙役低下头,说道:“好汉饶命!这次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啊!跟各位大侠说实话,以前征粮都是秋后的事情,谁愿意这大热天的,跑这么远的山路,来这么个穷山村征粮,还不是因为……”,他还没有说完,忍不住疼痛,嗷嗷地又叫了几声。 薛阿檀一把揪住那名官差的衣领,喝道:“今年交粮捐税怎么提前了这么多天?你们不会瞒着官府,私自下乡征粮,然后纳入自己腰包吧?” 另外一个官差接着说道:“薛大侠,你就是借我们十个胆子,我们也不敢啊!最近不知道怎的,上面来了一位貌美如花的公主,身边还带了一名将军,他们点名道姓要见我们汝州的知州大人。我们知州大人见了那两位,当然要打点孝敬他们,可是知州大人也不愿花费自家的饷银啊,只好吩咐了我们,让我们把招待公主的费用摊派到治下的百姓身上,所以才让我们去各地提前征粮收税!” 又有一个官差叫苦道:“不瞒各位好汉,如今我们这些差役也是难做,不狠点,征不到粮,回去挨州老爷的板子;要是狠了,百姓又恨我们,骂我们是贪官的狗腿子!我听闻那个公主多次提到徐至这个名字,还要求我们各州县全力通缉捉拿他,这下我们又要跑断腿、折腾死了!所以还请薛大哥和众位好汉饶了我们这回吧!” 薛阿檀回头看了徐至等人一眼,徐至向他微微点了点头,薛阿檀心中会意,一脚将为首的差役踢开,叫了一声:“滚!统统给我滚!下次再这样对待百姓,我见你们一个杀一个!” 众差役捂住自己的手腕,捡起地上的刀棍,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了。 徐至对众人叹了一声:“现在不但整个江湖都在跟踪我,而且地方官府也在全力通缉我,我都成了众矢之的了!” 第四十三章 误入迷途 徐至、薛阿檀、何梦娇和安敬思四人在薛家村住了三个月有余,转眼又是秋风送爽,丹桂飘香的时节。一天,四人聚在一起,商议今后的打算。 徐至说了自己要前往少林寺拜见至诚方丈。 安敬思听了,很是兴奋,连忙拉着徐至的手,吵嚷着要跟徐大哥一起去少林寺玩玩。 薛阿檀这些天也渐渐从悲伤中走了出来,见自己家毁人亡,眼前这个小小的薛家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留念的,也决定跟徐至一起去少林寺。 四人中只有何梦娇迟迟没有说话。徐至见她欲言又止,知道她心中犹豫,轻声问道:“何姑娘如何打算?是否愿意和我们一起前往少林?” 何梦娇低下头去,喃喃地答道:“我也很想和大家一起去少林寺,可是少林戒律森严,从来没有让女客入寺的先例,再说我一个姑娘家,跟你们一起去也不太方便。徐大哥!这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离开长蛟帮也有些时日了,我想回去打探一下我大哥究竟是怎么死的!” 徐至、薛阿檀听了何梦娇的话,心中都有些不舍。特别是安敬思,满含泪水,跑到何梦娇的身边,叫嚷道:“何姐姐,我不让你走,你走了,小敬思会很伤心的!” 何梦娇见安敬思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不放,心中不忍,两眼湿润了:“小敬思,你一路上要好好听两位大哥哥的话,姐姐只是暂时离开你们,姐姐会很快回来看你的!” 安敬思这才慢慢松开双手,依偎在何梦娇的身边,但目光还是有些迟疑,痴痴地问道:“我相信姐姐,姐姐不会骗我的!” 徐至和薛阿檀见何梦娇主意已定,也不再勉强,只好一再嘱咐她:此处离岳州路途遥远,何姑娘一个人上路,要日行夜宿,小心提防盗寇,回到长蛟帮后更要提防江乘风这样的小人。 何梦娇点头一一答应了,说道:“徐大哥、薛大哥,小敬思你们放心,江乘风虽然自私狡诈,但是在众兄弟面前也不敢对我怎样!再说我也没有违反帮规,自然不用怕他!” 徐至还是放心不下,说道:“何姑娘,你孤身涉险,万事要倍加小心,如果觉得长蛟帮凶险,不管令兄死因能否查清,都要早日脱身,与我们在少林寺汇合。” 何梦娇见徐至如此担心自己,心中很是感激,连连点头道:“徐大哥放心,你的话,小妹都记住了!” 何梦娇临走之前,突然转过身来,对徐至说道:“徐大哥,小妹从心中敬佩你的为人,你绝不是杀害我大哥的凶手,所以小妹一定要查清此事,还大哥一个清白!” 何梦娇又说道:“小妹如果能脱身,一定会来少林寺找两位大哥。徐大哥,我知道你不但博闻强识,武艺超群,而且通晓音律,到那时我们可以通过哨音和笛声来联络!” 徐至点了点头,何梦娇见徐至答应了,又朝薛阿檀和安敬思笑了笑,故意生气道:“薛大哥,小敬思,看你们愁的,本姑娘只是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又不是生老死别!”说完,朝三人告了别,向南而去了。 再说徐至、薛阿檀和安敬思等何梦娇离开后,也离开了薛家村,一路向北而行。三人见驿站和通往汝州的各个路口,都贴满了抓捕徐至的文告。徐至只好将自己的头发散开,遮住眉目,又在面颊上贴了一块膏药,扮成一个云游行者的模样。 薛阿檀和安敬思也依样葫芦,扮成挂单远游的僧人样子,三人一路结伴而行,却很少见官兵过来盘查。 原来这唐僖宗十分崇尚佛法,对僧人也是十分的敬重,因此地方上也是上行下效,对待僧人道士也是十分的客气,只要僧人道出法号寺院,拿出度牒凭证,就不用仔细盘查。 徐至在离开润州之时,金山寺至善长老曾将自己的度牒交给徐至,做为日后拜见少林至诚方丈的凭证。因此,徐至三人凭着这张官方的度牒,一路平安无事,但偶尔也会碰到一些办差认真的衙役,将他们仔细盘问一番后,骂道:真是三个酒肉和尚,举止言行一点也不像个出家人。三人听了,都心虚不已,因此,三人也不敢冒然进入汝州城,决定绕道而行。 一日,三人误入一片密林中,越走越远,天已昏黑。正当三人迷茫困惑之时,突然听到前方不远有一片争吵声。三人知道有人经过,欣喜若狂,走近观看,只见一群蒙面的黑衣强盗正围攻一位白衣汉子,那汉子手持长剑,手起剑落,已经格杀了数名强盗,但还是因为寡不敌众,体力不支,渐渐落于下风。 为首的盗贼叫了一声:“唔呐,汉子,你只要丢下*身上的钱财,我们就放你过去,否则明年今天就是你的祭日!” 那白衣汉子答道:“一群蟊贼,大爷岂能怕你们,你们竟敢挡大爷的道,今天大爷就让你们长长记性!” 那首领见白衣汉子不肯束手就范,骂道:“呸!不知死活的东西,那就让大爷再陪你玩玩!”,说完朝身边的一个啰啰使了一个眼神,那名啰罗会意,趁着白衣汉子不注意,偷偷绕到他的身后,伺机偷袭。 白衣汉子十分气愤,没有答话,稍作休息,就举剑直奔那首领而去,却冷不防中了身后那名山贼的埋伏,被一张鱼网牢牢缠住。 那群山贼见汉子被擒,一拥而上,将其倒挂在一个大树上,就要取了他的钱财,结果了他的性命。 安敬思低声问道:“徐大哥,我们要不要救那名汉子?” 徐至在黑暗中朝安敬思点了点头,安敬思从袖子取出小石子,暗暗握在手心,“呼呼”几声响,发出数十弹,都击中了盗贼的后脑。 山贼们纷纷捂住后脑,发出嗷嗷的惨叫声,那首领很是惊恐,连忙环顾四周,见密林深处久久不见动静,只好叫了一声:“兄弟们,风紧,扯呼!”,群盗闻声,纷纷向后跳入密林,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徐至等这群山贼走远了,才和安敬思、薛阿檀从草丛中走了出来。那汉子被盗贼网住,倒挂在树上,不停地挣扎叫喊,可是越挣扎那网收的越紧。 徐至三人走近了,赶紧放下被网住的白衣汉子,那汉子早已筋疲力尽,正准备放弃挣扎,万万没有想到此时会有人出手相助,欢喜道:“多谢三位大师相救!三位大师救苦救难,在下*身边还有些银两,作为酬谢,还请三位笑纳!” 薛阿檀笑道:“阿弥陀佛!这位施主,我们是出家人,钱财是身外之物,我们怎会贪图你的钱财?那与强盗有什么区别呢!” 徐至见薛阿檀这次很是机智,一开始就模仿和尚说话,也很得体;只是面带嬉笑,没有出家人的庄重,不过这个细节在昏暗中也很难被人觉察。 那个汉子笑道:“这位胖大师很是侠肝义胆,还请三位恩人受在下一拜!”,说完,就要向徐至三人下跪致谢。徐至连忙弯腰搀扶住他,笑道:“施主,不必如此,我们也是碰巧遇见施主遭难,举手之劳,何必言谢?” 那名汉子仔细看了徐至一眼,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似乎有惊讶之意,但他很快掩藏了自己的诧异,满脸堆笑道:“这位大师好生面熟,只不知在哪里挂单?如今又将云游何方?” 徐至刚要回答,身旁的安敬思抢先答道:“贫僧是从江南金山寺来的,我们将去往……”。 徐至咳嗽了几声,暗示安敬思不要说话,他接着介绍道:“我们三人都是云游四方的和尚,平时居无定所,如今也是第一次来汝州地面,不想在这密林中迷了路,幸好遇到施主,施主可知在这汝州境内,有什么名刹古庙可以挂单布施?”,说完,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那白衣汉子见徐至很是诚恳,又打量了他许久,才徐徐说道:“三位大师初来乍到,有所不知,这片密林不远处有一座白云观,很是清静。在下也是因为天色渐晚,急于赶往白云观,在途中遭到歹人袭击的!” 徐至又道了一声:“那有劳施主,为我们三人指路了?” 那汉子谦虚道:“哪里哪里,三位大师,请随我来!”,说完就领着徐至、薛阿檀、安敬思三人走出了密林。 四人沿着崎岖的小路,走了将近一个时辰,见不远处有一个破旧的道观,里面依稀亮着灯,大门紧闭。四人走了过去,借着淡淡的月色,只见门前的匾额上大书“白云观”三个镏金大字。 白衣汉子重重地拍了拍道观的大门,在寂静的黑夜中,发生“咚咚”的回声,很是响亮。过了好一会儿,只见一名十来岁的少年道人睡眼朦胧,掌着灯,打开了观门,轻声问道:“施主深夜前来,有何事情?就不能等到明天天亮吗?”,说完,呵欠连连,就要转身关门。 白衣汉子并没有理会少年道人,而是连连问道:“长清道长呢?怎么不见?今夜我带了几个朋友远道而来,想在这里叨饶一晚。” 少年道人见来者有些名头,这才勉强睁开了双眼,举起油灯,仔细辨认了一番,兴奋地叫道:“原来是合州来的白师叔!您老已经很久没有来我们这里了!我这就去请师父去!” 白衣汉子叫了一声:“不用了,我和你师父是多年不见的好友,我直接去找他!” 少年道人见白衣汉子身后徐至三人很是面生,有些迟疑,但也不敢阻拦白衣汉子。 白衣汉子领着徐至三人进了白云观,那道观并不大,正堂供着三清的塑像,后面四间房,西面两间是师徒俩的禅房;东面两间,一间是厢房,一间是厨房。 长清道人见白衣汉子突然到访,有些手忙脚乱,连忙整了衣冠,慌忙从后面走了出来,与白衣汉子相见,师兄弟很久不见,手拉着手,很是亲热。 白衣汉子与长清道人寒暄后,又向他介绍了徐至三人,长清很是客气,笑道:“当今天子圣明,视佛门道教为一家,大家都是出家人,来了白云观都是客,再说三位大师又是我白师弟的救命恩人,还请三位大师不要拘谨了自己!” 徐至答道:“谢谢道长的美意,贫僧三人结伴远游,不想在这汝州迷了路,幸亏白大侠领路,让我们能够借宿一晚,真是打饶了道长的清修!” 长清道人连忙回道:“哪里!哪里!只是敝观狭小,屈尊了各位道友!”,说完就让徒弟领着白衣汉子和徐至三人去禅房休息。 薛阿檀和安敬思一路奔波,很是劳累,倒在床上就蒙头而睡,不一会就鼾声连连,相继进入梦乡。 徐至每晚睡觉前都有闭目养神,练习气功的习惯,他默念武当内功的心法,让气血走遍全身经脉,如此反复几遍,顿时神清气爽、睡意全无。 夜半时分,徐至朦胧间听见一阵阵奇怪的风声,那怪风呼呼作响,就象群虎在咆哮,龙虎在争斗。徐至心中很是奇怪,只见临床的白衣汉子,慢慢抬起头来,环顾四周,见徐至三人都睡的深沉,他慢慢地、轻轻地走了出去,并紧关了禅房的门。 徐至心中纳闷,这白衣汉子究竟何门何派?是敌是友?究竟有何事要深夜去办?一时间很难辨别清楚。 徐至见白衣汉子刚走不久,决定尾随其后,一探究竟,他见禅房的门也被白衣汉子紧锁,心中大叫不好。 徐至见禅房内有一扇窗户可以推开,他趁机翻身而出,轻轻地落在地上,侧耳细听,只听见对面厢房内隐隐约约有说话的声音。 徐至蹑手蹑脚,潜身到厢房的窗户下,偷听屋内长清道人与白衣汉子的对话。 白衣汉子轻声道:“师兄,师弟不远千里前往汝州,只是为了协助帮主,得到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 长清道人奇道:“兄弟,可知是怎样的秘密?”,过了一会,又叹道:“白师弟,难道连师兄也不能告诉?这些年来,为兄为帮主隐姓埋名,常年隐藏在这荒芜的白云寺中,四处打探朝廷和各路藩镇,以及黄巢义军的消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帮主还是不信任属下?” 白衣汉子劝慰道:“我们兄弟都是为帮主办事的人,何必知道那么多呢?这次帮主突然下令让兄弟火速前往汝州,说是有一笔大富贵、大买卖要做,其实我也不知道帮主究竟得到了怎样的秘密?要做怎样的大事?” 徐至听了,心中反复念叨:“秘密,又是惊天的大秘密?他们不会也是为了《推背图》的秘密而来的吧?” 长清道人又叹道:“此事重大,可是帮主只记得召集师弟千里来援,却忘了近在咫尺的分舵兄弟,怎能不让人唏嘘!” 白衣汉子见长清道人还是耿耿于怀,又安慰了一会,才说道:“其实据兄弟所知,帮主也是收到了一封不知来路的匿名信,信中究竟写了什么,不得而知。所以师兄也不要气馁,说不定你们汝州分舵会有另外的秘密任务?” 只见长清道人又长叹了一声:“但愿如此!对了,差点忘了,我见你带来的三个云游僧人有问题?从言行举止来看,他们不象念经吃素的出家人,倒象三个闯荡江湖的游侠混混!你一定要弄清楚他们的身份,否则会坏了帮中的大事。” 白衣汉子笑道:“大哥,你大可放心!我出来的时候见他们睡的正酣,而且我已将禅房紧锁,他们现在就是有所警觉,也一时出不了禅房。” 长清道人试探地问道:“那你准备如何处置他们?” 白衣汉子道:“虽然他们在密林救了我,但他们身份可疑,我们也不能因小失大,走漏了风声。如果他们此刻醒来有所觉察,那我们一不做二不休,就将他们烧死在禅房内;如果他们还是昏睡不醒,那大家就相安无事,明天让他们尽快离开!我们还有大事要办!” 长清道人赞道:“还是师弟想的周全,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哥俩再喝几杯,还是早些休息吧!” 白衣汉子轻声道:“师兄,其实兄弟还发现了一个秘密!” 长清道人问道:“什么秘密?” 白衣汉子笑道:“这个秘密还是留着明天禀告了帮主,由他老人家定夺发落吧!” 徐至听到这里,知道白衣汉子很快就要返回禅房休息,为了不引起怀疑,他又先回到禅房内,小心睡下,见身旁的薛阿檀和安敬思只是翻了翻身子,仍然酣睡不醒,两人鼾声此起彼伏,徐至心中骂道:“真是两个瞌睡虫,只知道睡觉,被别人骗了,还蒙在鼓里呢?” 第四十四章 请君入瓮 第二天刚蒙蒙亮,白衣汉子从床上坐了起来,说道:“三位恩公,在下有要事去办,先行一步。这里是我师兄的道观,你们用完了早膳,再赶路吧!恕在下不能相送了!” 徐至三人刚要推辞,这时长清道人和道童走进了禅房,又拿好言好语来相劝。 徐至只好回道:“贫僧三人昨晚迷了路,已经打扰道长一晚,岂敢再次相扰?” 长清道人笑道:“无量天尊!吃顿便饭又不是千金相赠,出家在外就应该相互帮衬。还请三位大师不要推辞!”,说完就让道童拉着薛阿檀和安敬思前去梳洗用膳。 白衣汉子突然低声说道:“恕在下直言,三位虽然是出家的高僧,但这身装扮不象是出家人的模样。恰好我师兄这里有几件破旧的僧衣道袍。如果不嫌弃,可以送与三位大师穿戴。” 薛阿檀见白衣汉子满口仁义,顿时防范之心全无,笑道:“不瞒白大哥,我们三人并不是真正的僧人,只是为了去少林寺……”,薛阿檀的话还没有说完。徐至就用手指在背后重重捅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白衣汉子见薛阿檀突然闭嘴,不再说话,只好嘿嘿笑道:“在下明白三位大师,不,三位兄弟路上的难处。在下正好认识一条去洛阳的近路。你们出了白云观,向左走半个时辰,有一条古驿道,只要沿着这条驿道,一路向北,就可以看到一座紫云山,只要穿过紫云湖下的紫云峡,转过双驼峰,渡过黑龙潭,就能到洛阳嵩山的脚下。” 安敬思笑道:“白大哥!有你指路,我们就不用再跟徐大哥尽走弯路了!徐大哥,我们吃完早饭再走吧!我们跟着你,都饿了几天肚子了!”,说完朝徐至扮了一个鬼脸,就一路小跑跟着小道童去梳洗了,众人都被他天真无邪的言行逗乐了。 白衣汉子与长青道人使了一个眼神,就向徐至等人拱了拱手,告辞而去了。 再说徐至三人梳洗完毕,在白云观吃完了早饭,已将近辰时,三人才告别了长青子,沿着驿道,一路向北,穿过一片茂密的树林,来到汝州和洛阳边界的紫云山。这紫云山原是嵩山的余脉,山势险峻、植被茂密、景象万千。紫云山的入口处有一片湖水,就是白衣汉子所说的紫云湖,这湖被群山环抱,水面宽阔,微风吹过,波光粼粼。 徐至见了,不禁叹道:“真是湖水与群山相映;落日与紫云同在!” 薛阿檀见徐至诗兴大发,偷偷地对安敬思说道:“徐大哥什么都好,就是太多情了,动不动吟什么诗,做什么对的,可是我薛阿牛一句也听不明白,岂不是白费?” 徐至瞪了薛阿檀一眼,没有想到安敬思却为他辩解道:“薛阿檀,我倒觉得徐大哥有宰相一样的才华,诗人一般的情怀,又有王爷爷那样出神入化的本领。我长大了,也要学做徐大哥这样的大英雄、大豪杰!” 薛阿檀听了安敬思赞美徐至的话,小声嘀咕道:“就你们哥俩斯文,我薛阿牛不识字怎么了?还不一样活得自在快活吗?” 薛阿檀的话被身旁的安敬思听的一清二楚,安敬思冷笑道:“好一个薛阿檀!你不要忘记你在针叶谷的誓言,我可是你的大哥,你一辈子都要听我的,怎么反悔了,竟敢暗地里埋汰起你大哥来了?” 薛阿檀这人极重誓言和义气,他见安敬思对自己的话认了真,赶紧下拜道:“我薛阿牛虽然顽劣,但是说出的话,泼出的水,说到做到,我愿意一辈子听从安大哥的吩咐!” 安敬思和徐至在一旁见薛阿檀如此认真起来,都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安敬思一边扶起薛阿檀,一边笑道:“薛贤弟快快请起,刚才我和徐大哥是故意试探你的,你不必当真!” 薛阿檀这才醒悟过来,骂道:“看我这猪脑子,看来还是要学徐大哥,多读些书,才不会轻易上别人的当!” 徐至三人一路说笑,走下湖坝,见湖坝下就是紫云峡,两边峭壁耸立,峡内深不见底,只能见到头顶的一线天。三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如果在这里遭到伏击,任你武艺如何高超,都将插翅难飞。 三人走到峡谷的中间,突然峡谷四周响起了阵阵呐喊声,徐至见峡谷的进口和出口处都被数十名白衣汉子死死堵住。 为首的一个白衣汉子冷笑道:“三位大师!没有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薛阿檀见说话之人,正是昨晚一路同行的那名白衣汉子,忙拉了安敬思,后退几步,责问道:“白大哥!你究竟是什么人?你们拦住我们的去路,究竟想干什么?” 白衣汉子没有理睬薛阿檀,而是对薛阿檀身边的徐至说道:“徐大侠,你们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敢对你们不敬。实不相瞒,在下只是想邀请尊驾去我们猛虎帮的总坛做客,我们帮主随时恭候大驾!”,说完就躬身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徐至答道:“原来白大侠是猛虎帮的人,可是徐某并不认识贵帮帮主,如果如此冒失地去拜见贵帮帮主,岂不是对贵帮大大的不敬?” 白衣汉子满脸堆笑道:“还请徐大侠见谅!属下也是奉了本帮教主之命,真心实意来相邀阁下的,还请徐大侠赏敝教帮主和在下一个薄面!” 徐至见白衣汉子一片诚意,正不知如何拒绝,忽然听到紫云峡外喊声震天,一群官兵冲杀了过来,又将猛虎帮的数十名弟子团团围住。 徐至见官兵中为首的三人骑着高头大马,正是云飞扬、周宸和欧阳光。 白衣汉子和他的手下见本教的副帮主驾临,只好依次过来行礼拜见,但见欧阳光与周宸并肩坐在马上,很是亲密,众弟子想起了烟雨楼的往事,心中都是大大的不悦。 欧阳光见帮中的弟子对自己很是恭敬,顿时觉得自己很有面子。因此他故作姿态,端坐在马上,趾高气扬地朝白衣汉子拱了拱手,高声道了一句:“白垣师兄、帮中的各位兄弟,大家辛苦了!” 白垣应道:“谢谢副帮主关心,帮主他老人家怎么没有亲自驾临紫云峡?” 欧阳光回道:“帮主他老人家公务繁忙,他安排小弟前来,也是一样的。白师兄你这次提供的情报很准确、很重要。你为本帮立了一件大功,你放心,我会为你向帮主请功的!” 白垣只好道了一声谢,退到一边,不再说话。 这时,八位官兵抬着一座雕花的凤辇花轿走上前来,等凤辇停稳当了,在侍女红叶在搀扶下,从花轿中走出一位红衣少女,那少女正是徐至在汝河岸边见过的吹箫公主。 云飞扬见红衣少女下了车辇,赶紧跳下马,走了过去,关心地问道:“秀云公主,你怎么来了?”,周宸等人见公主亲自驾临,也连忙下马过来行礼。 李秀云没有直接回答云飞扬,而是望了一眼远处的徐至,问道:“云将军,前面那位少年就是你经常提起的徐至、徐大侠吧?” 云飞扬连忙答道:“禀公主,此人正是我们要四处找寻的徐至,他身上藏有太多的秘密。公主您看,该如何处置他,比较妥当?” 李秀云目不转睛,又仔细打量了徐至一番,她见眼前的徐至眉清目秀,玉树临风,不过是一位英俊的少年,似乎有些欣喜,又有些失望,自言自语道:“人人都说徐至如何英雄了得,现如今他落魄江湖,身无分文,又被叛逆黄巢所抛弃,这样的人自顾都不及,又怎么会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呢?可见人言并不足信!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劝他为朝廷出力才是上上之策!” 云飞扬仔细揣摩了李秀云的意思,对身边的周宸和欧阳光说道:“公主懿旨:有劳两位将军说服徐至,请他到洛阳为朝廷效力吧!” 周宸和欧阳光两人应了一声,径直走向徐至,对徐至说道:“徐大侠,你刚才也听明白了,我们公主要请你去洛阳做官!不知道阁下打算何时动身?” 白垣见欧阳光公然投靠了朝廷,心中有些瞧不起他,但转念又想:这欧阳光毕竟是本教的副帮主,不能此时就和他翻脸。因此,白垣还是很小心地问道:“副帮主,徐至不能去洛阳,帮主曾吩咐属下:一定要将徐至带回总坛!” 欧阳光见白垣竟敢当众阻止自己,心中有些不快,但他城府很深,不愿在教众面前失态,只是淡淡地回道:“白师兄,小弟忝为本教副帮主,小弟是否可以代表帮主他老人家的意思,不妨告诉各位教中兄弟,白师弟走后,帮主曾一再吩咐我:只要能抓住徐至,可以便宜行事!” 白垣见欧阳光当着众人的面,拿副帮主的身份压制自己,心想自己千算万算,本想为教主抓住徐至,立下头功;万万没有想到此事会被欧阳光搅浑了:如果此次能活捉徐至,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副帮主处置得当,办事有力,自己得不到任何好处;万一抓不到徐至,欧阳光也会把罪责推卸到自己身上。他一时恼怒,竟然口不择言道: “恕属下愚钝,那属下是执行帮主将徐至带回总坛的命令呢?还是执行副帮主的指示,将徐至带回洛阳交朝廷处置?” 欧阳光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白垣,只是喝道:“白师兄,你先退一边去,等会长青师兄来了,自然会和你说明白的!” 徐至见欧阳光和白垣为了能得到自己,竟然发生了争执,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徐至一介平民,一派要我去做官,另一面要邀请我去做客,你们太抬举我了,恕徐某难以从命!” 欧阳光叫道:“徐至,我们敬重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你不要不识时务,敬酒不吃、吃罚酒!” 徐至叫道:“敬酒怎样?罚酒又如何?我徐至誓死不做朝廷的鹰犬!”,一句话羞的欧阳光满脸通红。欧阳光冷笑了几声:“做朝廷的鹰犬又如何?总比一个将死之人要自在快活!”,说完就抽出龙泉宝剑向徐至刺了过来。 徐至也不慌不忙取出凤鸣剑,迎了上来,欧阳光占了先机,横剑划向徐至的左肩,徐至连忙用剑格挡,两剑相击,发出当啷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谷。 这猛虎帮向来以刚劲的拳脚功夫闻名于世,徐至是第一次见欧阳光使用剑,只觉得欧阳光的剑招虽然平平,但是剑招中蕴含了深深的内力,一招一式都如重锤击鼓一般,通过长剑传递过来,震撼自己的心脉。 徐至知道如果用内力与之相抗,这些劲力加上自己的劲力,都会反弹回来,必然使自己深受重伤,他赶紧使用武当太极剑以柔克刚的套路,在空中划起一道道弧线,将欧阳光剑招上的内力一一化解,并将欧阳光的剑绞入一个个的剑圈中,这些剑招环环相扣,连绵不绝,就连不懂剑术的薛阿檀都惊叹叫好。 徐至越战越勇,一声断喝,使出一招飘逸剑中的“波光点点”,逼退欧阳光,欧阳光慌忙挥剑护住门户,但他的左胁还是被徐至的剑气所伤。 徐至见欧阳光中招后,剑法已乱,又是一招“灵蛇摆尾”,一剑刺中欧阳光的手腕,将他手中的长剑挑落。 欧阳光长剑落地,在自己兄弟面前出了一个大丑,他顾不得白垣那幸灾乐祸的眼神,满脸羞涩地退到了一边。 周宸见欧阳光落败,正要上前挑战,李秀云轻轻地磕了一声,细声细语道:“周将军不必如此,我们盛情相邀徐大侠去洛阳做客,岂能用武力相逼?万一误伤了我们的贵客,岂不是有悖我们的初衷?” 云飞扬见李秀云很是看重徐至,心中由不快转为妒嫉,叫道:“周将军,你先保护好公主,徐至武艺高超,让本将军和他切磋切磋。”,说完就从腰间取出了一根九节鞭,那鞭是铜铁片铸造而成,每一节间都有环扣,既可以做为长棍使用,也可以做为短鞭用于近战。 徐至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兵器,云飞扬先是将环扣住,形成一支长枪,枪头点点,如桃花纷飞,向徐至的眼、鼻戳了过来。徐至赶紧点头躲过,哪知那枪头就像有灵性一样,突然环扣解开,棍头低垂,就像哨子棍一样。徐至一时躲闪不及,被击中了右肩,只觉得肩上火*辣辣地疼。 安敬思和薛阿檀见徐至受了伤,同时叫了一声:“徐大哥,小心他枪头的变化!” 不远处,李秀云也在红叶的搀扶下,目不转睛地观看徐至和云飞扬的比武。红叶见徐至不敌云飞扬的九龙鞭,连连拍手叫好道:“公主!你快看,云将军又击中徐至的左臂了!那个徐至真是中看不中用,还是我们的云大将军英勇威武!”,她们身后的官兵见云飞扬手持出神入化的九龙鞭,占尽了主动,也发出了一阵阵欢呼声。 红叶为云飞扬呐喊了好一会儿,见身旁的李秀云并没有答话,而是眉头紧蹙,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红叶很是奇怪,细声问道:“公主,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李秀云见红叶奇怪地看着自己,仿佛被她看穿了心思,脸上不禁露出少女特有的羞涩,连忙轻声应了几声:“嗯”,随后又胡乱地摇了摇头。 红叶很是疑惑,自言自语道:“公主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老是魂不守舍的?” 第四十五章 好言相劝 再说,徐至见云飞扬手中的九节鞭使得十分灵巧诡异,让人防不胜防,只好退后几步,用凤鸣剑护住门户。 云飞扬见徐至怯战,再次甩出长鞭,那长鞭就像灵蛇一样在空中蜿蜒盘旋。徐至见是机会,看准长鞭的一节环扣,用尽全力就是一剑,竟然将那节环扣斩断,那棍鞭就像灵蛇没有了头,全身下垂停止不前。徐至不等云飞扬有所反应,反转身体,向前又是一招“蜻蜓点水”,长剑掠过,又将长鞭的另一节斩断。 一瞬间,徐至反客为主、转败为胜,不但安敬思和薛阿檀拍手叫好,就连对面的白垣也忍不住赞了一声:“好身手!”。 红叶见李秀云镇定自若,连声叫苦道:“云将军,你可不能输给一个名不经传的徐至啊!你可是我们宫廷的第一勇士啊!”,说完朝李秀云扮了一个鬼脸,故意说给她听:“你要是输了,我们朝廷的颜面何在?公主的颜面何存?” 李秀云狠狠地瞪了红叶一眼:“红叶!云将军是不会这么轻易输的!” 红叶故意笑道:“公主!你对云将军这么有信心?万一云将军此战不利,有个三长两短的,谁来保护我们公主呢?” 红叶见李秀云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将目光转向远方,久久没有答话,心中很是纳闷:要是换做平时,公主早就红着脸,骂她多嘴了。而此时公主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少了几分担心和牵挂,多了一些平和淡定。 欧阳光见云飞扬渐渐处于被动,忙让几名猛虎帮的高手从后面偷袭徐至。 再说,云飞扬见手中的九龙鞭被徐至斩断了两节,自己在心爱之人面前丢尽了面子。他不再远斗,而是在空中连续跳跃数次,直逼到徐至的近前,趁着徐至全力对付身后几名猛虎帮高手之际,打开九龙鞭的环扣,这时的九龙鞭就象一条软绳,突然将徐至双手捆住。徐至大惊,赶紧向后跃开,云飞扬双手紧握住九龙鞭的环扣,也步步紧逼。 安敬思见徐至被云飞扬困住,处境十分危险,暗暗从袖中射出一粒石子,劲力巨大,打在九龙鞭上,反弹回来,撞个粉碎,并将云飞扬双手的虎口震破。 徐至见云飞扬长鞭落地,赶紧跳出了众人的围困。 这一变化连云飞扬也弄不明白,四周的官兵也都看呆了,大家都以为云飞扬的长鞭是被徐至用内力震落的。 徐至心中明白,忙向安敬思投去感谢的目光,安敬思则还以淡淡的一笑。 周宸见李秀云对徐至频频点头,赞道:“没有想到这个徐至年纪轻轻,竟然有如此高深莫测的内力,实在是人才难得!” 云飞扬不听则已,反而觉得周宸此时称赞徐至,是对他极大的侮辱,他不甘心失败,但又碍于右手受伤,只好费力地用左手捡起九龙鞭,再次向徐至猛击了过去。 李秀云见云飞扬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顾自身的安危,要与徐至拼命,怎奈他左手使用兵刃极不顺手,只好在徐至长剑下步步后退,很是危险。李秀云连忙叫道:“徐大侠,请手下留情!” 徐至听了,稍一迟缓,云飞扬趁机跳出圈外,撕心裂肺地叫道:“公主切不可妇人之仁!既然徐至铁了心,不能为我们所用,我们就不能再让他活在世上,以留后患!” 李秀云只是紧拧着眉头,看了云飞扬一眼,并没有说话。 白垣见云飞扬落败,心中暗自欢喜,他希望欧阳光能够醒悟过来,背叛了朝廷,他故意提醒道:“副帮主,帮主可是要大家活捉徐至的,如果他此时被朝廷给杀了,他身上的秘密,就要成为千古之谜了!属下宁可得罪副帮主,也要活捉徐至回总舵!”说完,就命令手下的弟子将徐至三人层层围拢起来,这样明着是要活捉徐至,但也暗自保护了徐至三人不被朝廷的人暗算。 正当欧阳光手脚无措之时,长青道人带领猛虎帮汝州分舵的数十名弟子及时赶到。欧阳光见了,急忙求救道:“长青子师兄,你来的正是时候,白师兄以老帮主的名义,公然违抗本座的命令,麻烦师兄向白师兄传达郑老帮主的意思!” 长青道人从袖中取出猛虎帮郑老帮主的令牌,高声叫道:“所有猛虎帮的弟子听令,老帮主要求所有帮众听从欧阳副帮主的调遣,如有违抗,格杀勿论!” 白垣知道自己活捉徐至,为猛虎帮立大功的梦想彻底破灭了,他气愤至极,索性不再顾忌,破口大骂道:“长青子,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算老子看走眼了,竟然把心中的秘密告诉你。你这个卑鄙小人,竟敢勾结朝廷,坏了教主的大事!”。 长青子的出现使得白垣身边一大半的弟子临阵倒戈,纷纷倒向了欧阳光和朝廷的一边,只有几名亲信还死死守在白垣的身边。 云飞扬见猛虎帮阻止自己杀害徐至的障碍基本上被扫清了,他心中本想征求一下李秀云的意见,又怕公主一时心慈手软,坏了这次除掉徐至的大好机会。他狠了狠心,不等李秀云同意,就下令让峡谷四周的官兵放箭、放下雷木滚石,向徐至三人砸了过来。 白垣知道此时事态危急,连忙命令几名亲信弟子将徐至围在核心,誓死要先保护他的安全,然后再挟持他,向帮主请功。 徐至、薛阿檀和安敬思三人在白垣和几名猛虎帮弟子的掩护下,侧身躲过左右滚来的雷木巨石,可是此时万箭齐发,他们只好挥动手中的长剑,不断拨打四面八方飞来的长箭,但身上还是中了数创。 徐至见薛阿檀腿上已中数箭,轰然倒地不能动弹了,而他身边的几名猛虎帮弟子不是被乱箭射死,就是被巨石雷木砸破了脑袋,发出凄厉的叫声。只有安敬思、白垣两人还能勉强支撑。 正当四周的官兵搭箭再射之际,李秀云高声阻止道:“众将士听令,本公主命令你们停止射箭!后撤两百步,如有违抗,定斩不赦!”,顿时山谷四周传出士兵齐声的应诺声,然后就是后撤的脚步声,峡谷内很快就恢复了先前的空旷和平静。 云飞扬见公主一再维护徐至,心中愤懑不平,很疑惑地望着李秀云,问道:“公主,这又是为了什么?” 李秀云见云飞扬痴痴地望着自己,心想:他私自揣摩自己的意思,自作主张要与徐至比武,结果落败自寻难堪,为了泄愤,又假传懿旨杀害徐至,这个云飞扬真是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听话;不过转念又想:这个云飞扬平时对自己还算恭敬顺从,再说他为朝廷和自己也做了很多事情,这次也不是他有心犯错。 李秀云想着想着,又见云飞扬面上很是狼狈,心中渐渐有些不忍,柔声安慰道:“不为什么,云将军你辛苦了,徐至就交与本公主处置,可好?” 云飞扬第一次见李秀云如此低声下气地跟自己说话,心中又是愧疚又是感动,连忙退后几步,躬身答道:“属下愿意听从公主的吩咐!” 李秀云见云飞扬答应了,转身向身后的周宸使了一个眼色。 周宸点头会意,走向前去,对徐至说:“刚才我们对徐大侠多有冒犯,正所谓爱之切,恨之深,云将军也是因为劝说不了徐大侠,才出此下策。我们公主还是希望徐大侠能够大人大量,放下对朝廷的成见,为国家效力!” 徐至朗声答道:“当今皇上昏聩,任用奸佞,导致天下民不聊生,民怨鼎沸,徐至一路走来,到处都是哀鸿遍野,饿殍满地。朝廷视百姓如牛马,徐某也誓死不做朝廷的鹰犬!” 白垣哈哈大笑道:“徐老弟,你说的真痛快!我们贱命一条,贵在有自知之明,登不上大雅之堂,反而是有些小人,自不量力,想要一步登天,只怕一不小心,摔下万丈深渊!”,说完,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下周宸,欧阳光和长青子三人,见他们面上都有了一丝的惭色。 周宸没有理会白垣的冷嘲热讽,他见徐至宁死也不愿意归顺朝廷,只好朝李秀云摇了摇头。 云飞扬对李秀云说道:“公主你也看到了,不是属下心胸狭窄不能容他,这个徐至真是冥顽不化,真是忘了他祖先的满门忠烈,这种人不能为我所用,还不如斩草除根!” 李秀云见云飞扬满脸的浮躁,劝道:“云将军,我看你平时处事比较谨慎细致,怎么今天倒是沉不住气了?” 云飞扬暗自纳闷道:“我今天怎么了?哪里沉不住气了?”,原来云飞扬见李秀云对徐至的喜爱溢于言表,几次公然维护他,因此心中由爱生妒,对徐至充满了敌意,三番五次要致他于死地。 李秀云又转过头来,对徐至说道:“徐至,你可能并不知晓,你就是开国元勋英国公李勣的后人,你不能为国建功,也不能投靠叛逆,这样辱没了令祖先一世的英名!” 徐至听了,很是疑惑,心想:“我家世代务农,我怎么会是英国公的后人呢?再说英国公国姓,而我姓徐,真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处的事情!但是堂堂公主也没有必要在这件事上欺骗自己?” 李秀云见徐至久久没有说话,只好朝他友善地笑了笑,继续劝道:“徐至!我知道你心中疑惑,但你的身世一时也说不清楚,就是此时跟你说了,没有证据,你也不会相信我这个昏聩朝廷的公主的!” 红叶见李秀云为了劝慰徐至,竟然不惜贬低自己,吃了一惊,叫道:“公主!你这么冰雪聪明,怎么能自认昏聩呢?” 李秀云喃喃地说道:“如果我们朝廷不昏聩,不糊涂,那么像徐大侠这样的有用之才,为什么誓死不愿为朝廷出力呢?” 徐至没有想到朝廷会有这样一位貌美如仙,冰雪聪明的公主,她的身姿婀娜轻盈,极像罗素英;雍容高雅,楚楚动人,不亚于周沅芷。徐至见李秀云如此说话,也觉得自己的话过于严重了,有苛责公主的意思,语气平和了许多,说道:“公主言重了,徐至也知道朝廷腐败,地方糜烂并不是公主一人的过错,这都是本朝积重难返的旧疾,非一朝一代可以根除,再说徐至才疏学浅,不堪重用,所以公主也不必强求!” 李秀云见徐至谈吐文雅,心思缜密,一句话便能知晓自己的心思,心中甚是欣喜,不由地放下公主的权威和少女的矜持,捋了捋自己的秀发,抿嘴淡淡一笑,用商量的语气问道:“徐至,说真话,朝廷很少有人象你这样睿智大胆,敢于这样跟本公主说话!不过本公主就是喜欢你这样的豪气和胆识!你真不愿意跟随本公主,一起根除朝廷弊端,还百姓一份和平和安宁吗?” 徐至见秀云公主情真意切,似乎就像一位红颜知己在苦苦哀求自己,但他知道此事关系到自己的名节,不能被儿女情长所左右,他还是坚定了信念,低声说道:“谢谢公主的美意,恕徐某还是不能从命!” 李秀云似乎很是惆怅,很是失望,心有不甘地反问道:“那又是为了什么?徐至,你能说给我听吗?” 徐至知道李秀云很是期待自己的答案,他犹豫了一会,才愤愤地说道:“公主,你有所不知:我要是投靠了朝廷,那才是真正辱没了自己的祖宗。我父母一辈子慈悲为怀,与世无争,但还是冤死在朝廷选美的诏令下;我的未婚妻也是因为不满地方官吏的横行,悲愤投江,至今下落不明。所以我和朝廷有不共戴天之仇!” 李秀云没有想到徐至的身世如此的凄惨,她听了也有些不忍,沉默了很久,才劝慰道:“徐至!我明白了,朝廷有负于你,就是本公主有愧于你,我在这里替父皇和朝廷跟你道个歉!你不愿意为朝廷效力,我也不会再怪你。我知道你有情有义,对兄弟也是手足情深,难道你就不想见一见你的慧风师弟了吗?” 徐至见李秀云突然提到了慧风,赶紧追问道:“你们究竟把我慧风师弟怎样了?” 薛阿檀问道:“徐大哥,这个慧风师弟就是你经常跟我提起的,脾气和我极像的那人?”徐至朝薛阿檀点了点头。 李秀云答道:“徐至,你慧风师弟现在过的生活,可比你舒服多了,他高官厚禄,衣食无忧,身边还有美女相伴。” 徐至听了很是疑惑,再次追问道:“他怎么会落到你们手中的,你们究竟把他怎样了?” 云飞扬笑道:“徐至你没有想到吧!你慧师弟可比你明事理多了,他早已归顺了朝廷,现在洛阳登封为官,你只要愿意和我们去洛阳,你们哥俩很快就能见面了!” 徐至还是难以置信,自言自语道:“这怎么可能呢?短短数月的时间,我慧师弟就投靠你们了?” 李秀云见徐至心中着急,又劝道:“徐至,你跟我们去登封,亲自问问你的慧师弟,一切不就明白了?” 徐至听完,仰天长啸了几声,伤口崩裂,竟然昏厥了过去。云飞扬见徐至昏倒在地,连忙指挥手下的官兵捉拿薛阿檀和安敬思。薛阿檀只有一身蛮力,很快就被擒住了。 徐至这边只剩下白垣和安敬思还有些手段,白垣死死护住地上的徐至,不让他被官兵抢去,但在长青子和几名猛虎帮弟子的围攻下,终于力竭被擒。 欧阳光对着白垣冷笑了几声,对长青子说道:“本座不想再看到他,麻烦师兄将白垣押回白云观,当着汝州各位兄弟的面,以叛教罪将他处死,然后再将此事请示教主。” 安敬思仗着神力,连续撂倒了十几个士兵,欧阳光见普通的士兵不是这个小孩的对手,挥手让猛虎帮的弟子,使用车轮战,将安敬思团团围住,不停地和他缠斗,直到他筋疲力尽,站立不稳,才用碗口粗的绳索将他牢牢捆住。 第四十六章 手足情深 再说李秀云、云飞扬、欧阳光等一行人在紫云峡设伏将徐至、安敬思、薛阿檀擒住,并将三人装入囚车,一路朝东北方向而行。众人经过几天的跋涉,来到了登封城的南门。 这登封县位于东都洛阳的东南方向,嵩山的脚下,北面就是武林圣地少林寺。因为年年战乱,少林的封地不断被朝廷侵蚀,少林寺上下怨气沸腾,护院武僧不时与朝廷的官兵在少室山下兵戎相向。朝廷见少林武僧凶悍,又怕他与黄巢义军相联络,不得不在临近嵩山的登封驻扎重兵,并派了一位左神武大将军刘景仁亲自坐镇监视和弹压。 刘景仁见秀云公主驾临登封,连忙带领满城文武,亲自前往南门迎接。李秀云进城后,稍作休息,就在行宫召见了刘景仁等人。 李秀云问道:“刘将军!最近少林寺上下有没有什么异动?” 刘景仁吞吞吐吐地回答道:“禀公主!最近登封城还算太平!只是……!”,他暗自用求助的眼神看了云飞扬一眼。 李秀云笑道:“刘将军,不用紧张!少林寺那边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刘景仁镇定了好一会儿,才大着胆子回道:“前几天,少林寺至信和尚带了几名凶悍的弟子,为山下封地的事情,在少室山下与我驻军发生了一次不小的冲突,还打伤了我们不少将士。” 李秀云听完了刘景仁的汇报,眉头微微上蹙,不解道:“少林寺的僧人向来都是息事宁人,与世无争的。怎么这次会闹的如此厉害!” 刘景仁小心地答道:“公主有所不知:这些贼和尚贪念不改,不思一心向佛,而是时刻惦记着田宅钱粮这些身外之物。” 李秀云显然是不相信李景仁的说辞,转过脸问周宸道:“周将军,你也曾协助刘将军处理过登封的事务,依你所见,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周宸答道:“禀公主!因为年年征战和饥荒,少林寺没有了香火,众僧只好靠山下的封地维持生计,但是我军要与草寇黄巢征战,缺乏粮饷,也只好就近借用少林寺的供奉,所以双方时有矛盾!” 李秀云“哦”了一声,责备道:“那你们驻军也不能强抢百姓和僧侣的财物啊?” 云飞扬见刘景仁满脸是汗,表情十分尴尬,赶紧帮他辩解道:“公主,您的身份金贵,不知道如今下面带兵的辛苦,如果将士们不能填饱肚子,又怎能上阵杀敌,又怎能为国家平叛呢?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现如今年年征战,年年饥荒,朝廷拿不出那么多的器械军粮,只好先委屈了地方上的小民百姓,等天下太平了,我们再好好整顿军纪!” 周宸也劝道:“公主,云大人说的有道理!现在天下各路诸侯都是这样做的,虽然是权宜之计,公主也不用过分烦恼!平叛自有将士们效力,公主万金之躯,只需坐镇军中,运筹帷幄就可以了!” 李秀云听了,只好叹了一口气,对刘景仁说道:“还是徐至说的对,这些都是朝廷长期以往、积重难返的旧疾,正所谓饮鸩止渴,欲罢不能。唉!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只是你们要好好告慰这些百姓和僧侣,先向他们借用,等日后朝廷平叛成功,会加倍偿还他们的。” 云飞扬见李秀云勉强同意了,赶紧向刘景仁使了一个眼色,刘景仁立刻会意,赶紧躬身说道:“属下谨遵公主的教诲,回营后会即刻向将士们传达公主的旨意!”,说完就要告辞离开。 李秀云赶紧叫住了他:“刘将军!传你们这里新上任的先锋中郎将慧风即刻来见我!” 刘景仁迟疑了片刻,心想:公主找我军中一个小小的中尉干什么呢?但他也不敢多想,赶紧回道:“属下遵命!属下这就去传旨!” 不一会,慧风就被传了进来,李秀云见慧风头戴战盔,身穿皂甲,手握宝剑,气宇轩扬,问道:“周将军,这个慧先锋是你举荐的吧?” 周宸答道:“回禀公主,这个慧风确是属下举荐的。属下在蔡州见他武艺不错,就介绍他来登封军营效力。不过他刚参军不久,还未立寸功!” 慧风见了李秀云,赶紧下拜行礼:“属下参见公主!” 李秀云连忙让慧风平身,赞道:“慧将军真是仪表不凡,现如今正是乱世,希望慧将军能奋勇杀敌,扬我大唐军威!” 慧风应了一声“诺”,又问道:“不知公主让属下前来,有何吩咐?” 李秀云说道:“慧将军,本公主听说你有一个师兄,叫徐至,他原是逆贼黄巢的驸马,后来黄巢背信弃义抛弃了他,他现如今走投无路,被我们带回登封。我希望你去见见他,一来本公主想成全了你们的兄弟之情,二来你也替本公主好好劝劝他,不要逆流而行,早些弃暗投明,也好为朝廷效力!” 慧风听了,不顾众人在前,叫嚷道:“徐大哥被你们抓了,他在哪里?我要去见他?” 云飞扬喝止道:“慧将军,你现在可是朝廷有头有脸的将校,你竟然丝毫不顾自己的身份和朝廷的脸面,在公主面前大喊大叫,还不赶紧住嘴,向公主道歉!” 李秀云赶紧阻止了云飞扬,安慰道:“慧将军心中思念亲人,一时失态,情有可原,这也表明我们的慧将军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 慧风怒目瞪了云飞扬一眼,见李秀云没有怪罪自己,反而安慰自己,心中很是激动,低声说道:“属下再次感谢公主的再造之恩!属下愿意立刻前去大牢探望徐大哥,还请公主俯允?” 李秀云说道:“难得慧将军如此仁义!周将军,你即刻带慧将军前去探望徐大侠,顺便让手下的人准备一些酒菜,也好让他们兄弟俩好好叙叙旧!” 周宸在一旁连声答应了,说完就领着慧风前去县衙大牢探望徐至。 慧风又让随从赶回府中通知了程莺莺,程莺莺听说徐大哥被抓,也来到了登封,既是高兴,又是难过,稍作打扮,赶来与慧风一起前往大牢。 慧风和程莺莺在周宸带领下,在县衙的牢房中见到了徐至三人,只见徐至三人散乱着头发,满脸污垢,穿着不合时宜的道袍,身上的伤口刚刚包扎,但也是血迹斑斑。 慧风心中酸疼,叫了一声:“徐大哥,小弟看你来了!”,赶紧让士卒打开牢门。慧风喝退了差役,走进前去,用手抚摸了徐至那苍白的脸,又叫了一声:“徐大哥,这些日子让你受苦了!” 徐至微微睁开眼睛,看到了身穿铠甲的慧风,露出欣喜之色,但随后又摇了摇头,问道:“你是我慧风师弟吗?怎么越看越不象了!” 徐至、慧风见周宸站在大牢阴暗的角落里,盯着他们说话,都感到很不自在。周宸见两人说话,自己插不上嘴,很知趣地提醒了一下慧风:“你们哥俩好久不见了,是应该好好叙叙感情,但你也不要忘了公主的嘱托!”,说完吩咐了狱吏几句,便转身离开了牢房。 程莺莺见徐至神智有些恍惚,说道:“徐大哥,他就是你的慧师弟啊!还有我,我是程莺莺啊,你总该认识吧?” 徐至又仔细辨认了一番,说道:“慧师弟,程姑娘,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们,你们一向可好?” 慧风点头答道:“徐大哥,我们都很好!自从白亭一别,我们在梦里都思念着大哥和周姑娘!” 徐至紧紧握住慧风的双手不放,又让身后的薛阿檀、安敬思前来见过慧风和程莺莺。 这时,有几名兵丁走进昏暗潮湿的牢房,在地上摆满了酒菜,慧风见徐至三人千里跋涉,都已疲惫不堪,赶紧让众人化地为席,笑道:“徐大哥,两位兄弟,虽然我在这登封也算半个主人,但官小言卑,只能在这里招待大家,礼数不周,还请大家见谅!” 徐至见慧风几日不见,便学会了官场上的客套,很会说话,笑道:“慧师弟,我们大伙又不是外人,我们哥俩还是像以前一样喝酒,一样畅谈,如何?” 薛阿檀首先拍手叫好,叫道:“慧大哥,小弟对你可是神往很久了,徐大哥一路上可没少提起你!” 慧风一边劝大家喝酒吃菜,一边笑道:“薛兄弟,很高兴能认识你,你是徐大哥的兄弟,就是我慧风的兄弟,我慧风又多了一个好兄弟!好兄弟,我们喝一杯!” 慧风的话音刚落,安敬思叫道:“慧大哥,你和薛阿牛结拜,怎么不带上我啊?再说我还是薛阿牛的大哥呢?” 程莺莺很是奇怪,问道:“小敬思,你吹牛了吧!你年纪这么小,怎么会是薛大哥的大哥呢?” 慧风听了程莺莺的话,又见安敬思的神色不像撒谎,心中也有些不解。 安敬思撅着小嘴道:“程姐姐不信,可以问徐大哥,他可是我们在针叶谷结拜时的见证!” 慧风和程莺莺同时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徐至,徐至只好将薛阿檀如何和安敬思较力打赌,三战皆输,最后只好拜安敬思为大哥的事情说了一遍。 慧风和程莺莺听了有趣,都笑道:“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样一个故事,小敬思和薛兄弟真是不打不相识啊!”。 徐至此时见到慧风、程莺莺两人,身上的万般痛苦都已忘却,心情变得十分的愉悦,他端起酒杯,说道:“慧师弟,程姑娘,为我们三人今天能在这小小的登封县城相聚,干一杯!” 慧风和程莺莺应道:“好,徐大哥,我们这是千里来相会,应该好好喝上几杯,庆祝一下!” 徐至喝完了酒,又说道:“薛兄弟,小敬思你们也敬一敬慧师弟和程姑娘!感谢他们的盛情招待!”,薛阿檀和安敬思也端起杯来,敬完了酒。 徐至和慧风心中明白,他们都有太多的疑问要问对方,却不知道从何说起,两人又碍于兄弟难得相聚,谁也不愿说穿,怕破坏了这欢喜的气氛。但是最终,慧风还是按捺不住对兄弟的关心,问道:“徐大哥,有句话兄弟不知该问?不该问?” 徐至笑道:“慧师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套起来了,我们兄弟之间亲密无间,你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大哥好了!” 慧风下定决心,问道:“我们四人在白亭分别后,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们怎么会被官兵抓到这小小的登封来的?”。 慧风刚说完,程莺莺也好奇地问道:“是啊!徐大哥,怎么不见我沅芷姐姐?” 慧风和程莺莺的一席话就像一个惊天霹雳,打破了筵席先前的欢快,气氛顿时变得异常沉闷起来,大家都停住了吃喝,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徐至,期待着他的讲述。 徐至一直不愿回忆这段刻骨铭心的痛苦日子,但他沉默了很久,还是向慧风和程莺莺讲述了四人自白亭一别后,整个事情的原委和经过。 慧风和程莺莺听了,都十分的感伤,连声叹道:“原来我们分别后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徐大哥你一路辛苦了!” 程莺莺接着骂道:“这黄王也太心狠了些,竟然拆散徐大哥和沅芷姐姐这样的一对璧人,让你们相隔一方,饱受相思之苦!” 徐至听了程莺莺的话,心中黯然,叹道:“不过,沅芷临行前曾答应我:她在江南会早日脱身的,到那时我们四人又能相聚了!只是很久没有了沅芷的音信,很是担心她,也不知道义军此次南下的情景如何了?” 慧风说道:“徐大哥,大可放心!据朝廷的探报,黄王率义军渡江后,先是在润州停留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来朝廷利用这段时间,调动了数十万大军,对义军进行四路围剿。义军固守润州,前无援军,后无粮草,损失惨重,可是黄王为了一本秘书,竟然不顾将士们的死活,久久不肯撤离,最后众将领万般无奈,在尚将军的带领下,在润州城破的前一天,挟持了黄王的銮驾,率领大军强行撤离润州,此后义军一路向南势如破竹,这也是朝廷万万没有预料到的,现如今义军已经开始挥师北上了!” 徐至笑道:“那就好,看来我们与沅芷团聚的日子不远了!程姑娘,你们姐妹俩又可以相见了!” 程莺莺叹道:“是啊!自从白亭一别后,我已经好久没见到周姐姐了,不知道她现在身处何处?是否安好?小妹很是想念她!” 徐至也感叹道:“我真是后悔,当初在蔡州就不应该让沅芷一个人随大军南下,以身涉险,现如今她音信全无,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程莺莺见徐至神情黯然,知道他对周沅芷南下的事情很是自责,安慰道:“徐大哥,你也不用过分担心,她毕竟是黄王的公主,只要义军取胜,黄王平安,沅芷姐姐就会没事的!” 徐至听了程莺莺的话,才有些释然,突然问道:“光说我和沅芷的事了,差一点忘了,你们离开白亭后究竟发生怎样的变故?慧师弟怎么会突然参军,你们怎么会不远千里来到这小小的登封城?” 慧风和程莺莺相视一笑,慧风见程莺莺面上有些忧伤,连忙紧握住她的小手,低声劝慰了几句,很是亲密。 程莺莺面对着这么多人,很是不好意思,红着脸对慧风说道:“慧大哥!还是你跟徐大哥说说,我们俩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 第四十七章 千里投军 慧风说道:“当时我在白亭驿馆见程姑娘发热,昏死了过去,心里很是紧。徐大哥你和沅芷又没有回来,我怕程姑娘会发生什么意外,于是就自作主张,将她背回蔡州寻医问药!” 徐至笑着责备道:“慧师弟,你带走程姑娘,也不留个消息给我们。我和沅芷当时都急坏,见四处找不到你们,怕你们会出什么意外!” 慧风望了一眼身边的程莺莺,见她满脸的幸福,笑道:“我当时一心一意要救程姑娘,就忘了这些,害得徐大哥为我们担心,真是该死!” 薛阿檀被慧风的话逗乐了,插话道:“慧大哥,看来徐大哥说的没错,我们俩的脾气是极象的,兄弟我也喜欢做事情直来直去的,只要认准的事情,就很少与人商量!” 安敬思见薛阿檀借着慧风抬高自己,故意问道:“薛阿牛,你如何与慧大哥相比,他此举是对程姐姐用情至深,而你做事只是鲁莽罢了!” 徐至见安敬思与薛阿檀斗嘴,薛阿檀一时说不过安敬思,满脸的委屈,他安慰了薛阿檀几声,又问慧风道:“师弟,后来你和程姑娘返回蔡州了没有?” 慧风答道:“没有,我们在回蔡州的路上,遇到一个黑衣人!这位黑衣人行事十分古怪,大白天的,身夜行衣打扮,又用黑纱遮住了面目。我后来才知道,这位黑衣人就是秀云公主和云飞扬身边的侍卫周宸!” 徐至心想不好,难道那次周宸在蔡州一直在跟踪我们?,但他随后又轻轻地摇了摇头,问道:“对了,师弟!他在路上没有为难你们吧?” 慧风笑道:“徐大哥,你多虑了,他那次不但没有为难我们,反而还帮了我们!” 徐至听了,更是觉得奇怪,说道:“你说他还帮了你们,这不符合逻辑啊?按说周宸是朝廷中人,在蔡州烟雨楼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还差一点与我们交过手,难道他此时对你一点芥蒂也没有?” 徐至刚说完自己的担心,薛阿檀就又唠叨了:“徐大哥!不是小弟说你,你什么都好,就是太多虑了!周宸身为宫廷侍卫,也是有身份的人,应该不会对慧大哥怎样的。慧大哥你说,是这样的吧!” 慧风回道:“薛兄弟说的对,这个周宸一开始以为我们只是行色冲冲的过客,并没有刻意注意我们,更没能辨认出我们!”,接着就向众人说起当时的情景来: 当时,慧风背着程莺莺,沿官道向蔡州赶去,一个黑衣人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叹了一声:“难得小哥这么有情有义,背着妻子风尘仆仆赶路!” 慧风被他说的有些不好意思,回头答道:“大哥您弄错了,她不是我的老婆,她只是我的一个朋友而已!” 黑衣人快步跟了上来,看了慧风一眼,笑道:“哦,是这样啊!恕在下鲁莽了,这位小兄弟背着朋友,准备去哪里?” 慧风答道:“我朋友病的很重,我要背她回蔡州治病?” 黑衣人看了慧风背上的程莺莺一眼,微微笑道:“正好在下也要去蔡州,要不我们三人一路同行,相互也有个照应!” 慧风听了,欣然答应了。三人走到蔡州的城郊,见前面路口来了一群持刀的士兵,手中拿着几幅画像,依次盘查过路的行人。 慧风怕暴露了自己的行踪,有些踌躇不前。 黑衣人见了,甚是奇怪,问道:“这位兄弟,眼看就要进蔡州城了,为什么停止不前?” 慧风瞅了瞅前面的士兵,半晌才说道:“这位大哥,小弟现在进城有些不便。” 黑衣人问道:“小哥,你不进城,又如何为朋友看病呢?” 慧风正准备回答,几个士兵看到了慧风等人,围拢了过来,正当他们拿着图画,仔细辨认之际,慧风赶紧低下头去。黑衣人见慧风神色紧张,明白了三分,又见士兵态度十分蛮横,喝道:“我是你们城防将军朱大人的同乡好友,这里有他的亲笔书信,难道连我你们也要盘查吗?” 那几个士兵见黑衣人拿出了朱温的亲笔书信,赶紧行礼道歉,说道:“小人们有眼无珠,得罪了贵人,请大人自便,我们还是到那边查查,说不定就能抓到人犯?”,说完就一溜烟跑远了。 慧风向黑衣人道了谢,黑衣人对慧风说道:“小哥,我看你的情景,你肯定是得罪了黄王和朱将军,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见你朋友只是得了风寒。你即使进不了城,我也会帮你抓些草药回来的。你待在城外不要离开,等我进城办完了事情,就会回来找你的!” 慧风见黑衣人十分仗义,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感谢的话,只好含着热泪,用力点了点头。 慧风目送黑衣人进了城,在附近树林中找了一个隐蔽的所在,将程莺莺从背上轻轻放下。慧风见程莺莺面色苍白,气如游丝,早已不省人事,心中着急,又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将她紧紧抱住,轻呼“莺莺”的名字,又见她毫无反应,只好暗自流泪。 傍晚时分,黑衣人才出了蔡州城,手中提了一瓶酒,几包药和一只熟鹅。慧风心中十分感激,赶紧迎了上去,黑衣人拉着慧风的手,说道:“兄弟,让你久等了。我们在附近找个地方把药熬了,先救你朋友要紧!” 黑衣人见杨柳深处有一个废弃的村庄,慧风背起程莺莺,跟着黑衣人进了村子。村子里早已是破墙断瓦,一片废墟,显然该村庄是毁于战火,已经很久无人居住了。三人找了一户较完整的屋子,推门进去,见屋内的桌子上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四周墙壁也挂满了层层的蜘蛛网。 黑衣人和慧风见屋内灶台炊具尽有,都已锈迹斑斑了,他们顾不得这些,赶紧生火将药熬好,给程莺莺喂下。慧风搂着程莺莺,目不转睛地看了她好一会,见她面色慢慢转红,脸上慢慢渗出微微的汗珠。慧风见黑衣人的药起了效用,很是高兴,对黑衣人愧疚地说道:“这位大哥,小弟现在身无分文,真不知道如何报答大哥的大恩大德?” 黑衣人叹了一口气道:“慧风兄弟,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我也是仰慕你少年英雄,不想你竟然如此落魄,兄长也是于心不忍,也出手相助的!” 慧风惊讶地问道:“这位大哥,你是如何知道我的姓名?” 黑衣人笑道:“实不相瞒,我就是云将军手下的侍卫周宸,你忘了,我们在蔡州烟雨楼曾经见过面的!” 慧风说到这里,稍稍停了一会,看了徐至一眼。徐至从慧风说话的神情和语气中,能看出他对当时周宸能出手相助自己,这份感情至今铭记在心。 安敬思听了慧风的讲述,也对周宸产生了少许好感:“这个周宸与慧大哥萍水相逢,却能相助慧大哥和程姐姐,特别是对自己的身份也没有丝毫隐瞒,他应该不像徐大哥所担心的那样,对慧大哥有什么企图!” 慧风也对徐至道:“徐大哥,请你原谅!小敬思说的,也是小弟心中所想!一个人在极其危难困顿时,如果有人肯出手相助,这份的恩情换成任何人都会记一辈子的,慧风也绝非草木,孰能无情。再说他虽然是朝廷中人,但他也没有刻意伤害我们!” 徐至见慧风对周宸心存感激,心想:就当时的情景而论:慧风即使明白周宸相救程莺莺是别有用心的,又能怎样呢?他除了接受周宸的施舍,别无选择。徐至想着想着,顿时明白了慧风的苦衷,只好叹道:“慧师弟,大哥相信你的判断是正确的,只是后来的情形怎样了?” 慧风很感激地望着徐至,继续讲述道:后来,他见黑衣人向自己吐露了自己的身份,赶紧站起身来,向黑衣人拱了拱手,说道:“原来大哥是朝廷的将军,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失敬失敬!” 黑衣人连忙谦声道:“慧兄弟太见外了,实在不敢当!对了,慧兄弟,你不是和徐大侠在一起的吗?” 慧风只好将自己如何在蔡州与徐至走散的经过,说了一遍。 黑衣人听了,故作气愤道:“真没想到黄巢竟然如此听信谗言,徐至可是他钦定的驸马,他怎么突然之间就翻脸不认人了?” 慧风也是气愤填膺,骂道:“人人都说黄巢仁义,我看他就是虚情假意,他一会对我们奉若上宾,一会将我们视如囚徒,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我看黄巢也就是一时得势,日后他也不会有多大的成就!” 黑衣人知道慧风对黄巢极为不满,故意激他道:“慧兄弟说的对,目前只有一些无知的百姓才会高看那个叛逆。那个黄巢不过就是一个不成器的读书人,读书不行,种地也不守本分,竟然贩卖私盐,被官府通缉,他就鼓动无知的百姓公然造反,这些年来天下战乱频频,百姓不能安居乐业,还不是要怪那个黄巢顽固不化,公然与朝廷作对!” 慧风好像还是不解气,继续骂道:“那个黄巢就不说他了,虽然徐大哥对他还是蛮敬重的,我想还不是看在沅芷的面上,其实最可恨的是那个朱温,还有他那个该死的兄弟朱存!” 黑衣人故意惊讶道:“朱温可是在下的同乡挚友,我们俩虽然各为其主,但是私交还是蛮好的,他又怎么会得罪慧兄弟的!” 慧风只好又将朱温不问青红皂白私设公堂,将自己打入死牢,让自己做替罪羊的事情说了一通,黑衣人也骂道:“原来朱温是这样的卑鄙小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真是错看他了!” 徐至听到这里,见慧风对周宸的话深信不疑,怕自己的师弟再次上当受骗,再也忍不住,劝道:“师弟,你不能过分信任周宸,他很会伪装,他在李秀云和云飞扬面前是大内的侍卫,在朱温和欧阳光面前是给他们引路的黑衣人,在慧师弟你面前,他又成了朱温的同乡好友了!” 慧风听了徐至的话,不解道:“徐大哥,小弟还是看的不太明白,当时我因为感激他,对他是十分信任,对他的话也是言听计从,这难道会中了他的圈套?” 程莺莺、安敬思、薛阿檀也是不解,都注视着徐至。徐至见众人都很迷惑,但自己此时也是凭着直觉,并没有确凿的证据,只好叹道:“这是不是周宸有意为之,我也不能十分的肯定,但他肯定是利用了慧师弟对他的感激之情!我们先不说周宸,你们后来怎么会来这登封投军的?” 慧风继续说道:后来黑衣人见我十分痛恨朱温,他向我建议说:“朱温现在正是黄巢手下的得力干将,你要与他为敌,就是鸡蛋碰石头,自不量力!” 慧风说道:“那又如何对付他呢?我不但要为自己讨回公道,也要为烟雨楼死去的程爷爷和吴俊大哥报仇!” 黑衣人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要想对付朱温,只有借助朝廷的力量,才能成功!” 慧风听了,连声叫好,但是又有些担心道:“要我去投靠朝廷,我徐大哥是不会答应的,再说朝廷腐败,鱼肉百姓,那我还不是助纣为虐吗?” 黑衣人劝慰说:“慧兄弟,你太多虑了,目前朝廷中只有部分官吏昏聩无能、贪得无厌,而那些勤政爱民的清官还是值得百姓称赞的。只要朝廷平定了黄巢叛乱,再除了那些贪官昏官,这天下百姓还不是一样过上好日子吗?何必一定要投靠黄巢,还要背上一个叛贼的骂名,岂不是一辈子都遭人唾弃!” 慧风思考了很久,才说道:“周大哥,你是我和程姑娘的救命恩人。我相信你说的话,此刻就算小弟要去投靠朝廷,朝廷也不会轻易接纳我啊?” 周宸笑道:“现在朝廷的左神武大将军刘景仁正在东都洛阳选拔能人贤达,凭着慧兄弟一身好的武艺,必然能出人头地,光宗耀祖的,何必要像徐至那样一直寄人篱下,贫苦一生呢?” 慧风说到这里,看了看徐至,见他对刚才的话,没有丝毫的介意,心想我徐大哥的心胸和修为真是又上了一个境界。 慧风正准备继续讲诉下去,程莺莺见慧风说了很长时间,心疼地说道:“慧大哥,你先休息一会,下面的故事让小妹替你说吧!” 慧风感激地向程莺莺点了点头,程莺莺继续说道: 后来莺莺的病渐渐好转了起来,慧风和程莺莺决定先回白亭,与徐至、周沅芷商量后,再做下一步的打算。可是当两人返回白亭,见白亭的驿馆早已被焚毁,四处也找不到徐至和周沅芷的踪迹。 此时慧风和程莺莺身无分文,两人思来想去,觉得返回蔡州是自投罗网,还是先去洛阳投军,找个安身立命的所在,等安顿下来后再仔细寻访徐至和周沅芷的下落。两人主意已定,一路向北,渡过汝河,绕过汝州,餐风露宿,平日里靠采摘瓜果野菜充饥,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东都洛阳。 当时洛阳的防御使陈冲和左神武大将军刘景仁,在洛阳南门摆下了一个大大的、比武招贤的擂台,公开选拔一位中郎将先锋官和几名校尉,协助刘大人镇守洛阳的东大门登封县城。慧风见是机会,跳上擂台,通过三天不停的苦战搏斗,终于击败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挑战者七十二人,赢得了擂台比武的最终胜利。 正当陈冲和刘景仁当场宣布比武结果,任命慧风为先锋中郎将之际,慧风看到了一个极为熟悉的黑色身影,陪同一位红衣少女向自己走了过来,陈冲和刘景仁见了他们,赶忙跪下行礼,叫了一声:“属下参见公主!” 慧风听了,心中激荡,又因为几天连续比武,没有休息,一时精疲力竭,两眼发黑,支持不住,昏倒在擂台上。 第四十八章 李代桃僵 程莺莺说到这里十分动情,含着泪,说道:“都是因为我,拖累了慧大哥,一路上让他受尽了苦!” 徐至听到慧风昏倒在擂台,关心地问道:“慧师弟应该没有什么大碍吧!”,慧风笑道:“徐大哥,你又不是不了解我,只要让小弟好好睡上一觉,吃上一顿,我马上就能恢复如初了” 慧风又朝程莺莺笑道:“这些小事你还提它干什么呢?都过去这么久了,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 薛阿檀听了慧风的故事,也有些动容道:“慧大哥,你是我心目中的真英雄、真好汉!俺铁牛一辈子都敬重你!” 安敬思也拿起酒杯,向慧风敬了一杯酒,说道:“我长大了,也要学慧大哥,做真英雄、做大事业!” 慧风一饮而尽,笑道:“小敬思真有志气,你将来的成就会超过大哥的!” 徐至和慧风喝一杯酒,问道:“慧师弟,我不太明白,这小小的登封城地理位置再重要,也用不着一个左神武大将军亲自来镇守啊,派一个偏将就可以了!” 慧风环视了四周,见四周无人,低声说道:“这就是朝廷下的一步大棋!” 徐至问道:“什么大棋,难道朝廷在登封还有什么大患要防范?” 慧风说道:“徐大哥,你仔细想想,登封近邻嵩山少林寺,而少林寺自开国以来,一直都是武僧护寺,保国安民的,现如今天下饥荒,少林哪有香火供奉啊,这些僧侣自恃高人,但他们毕竟也是人,也要食人间烟火,而朝廷为了抵御黄巢的骚扰,不得不加强东都的防卫,这些军人也需要粮饷,再加上军纪涣散,这些兵卒常常抢夺附近百姓的财物,甚至侵犯了少林寺的山林,因此少林寺不得不为了生存而战,这也成了朝廷心中的大患!” 徐至听完了慧风的讲述,叹道:“原来是这样的,那慧师弟,你今后如何打算?难道还要为这样的朝廷卖命?” 慧风看了看身边的程莺莺,无奈地说道:“徐大哥,你也知道,我是真心喜欢莺莺的,经过这么多的磨难,我也不想让她跟着我继续漂泊,继续受苦了。要不等沅芷回来了,我们哥俩都把婚事办了吧!” 徐至点了点头,说道:“我明白师弟对程姑娘的心意!可是这也不能昧着良心,投靠朝廷,师弟你难道忘了凌大哥临行时的嘱托了吗?” 慧风说道:“徐大哥,你是最了解我的,我这个人喜欢过无忧无虑的生活,心中没有什么大志。现在天下纷争,你说朝廷腐败,难道黄王义军就是干净的?黄王不辩真伪、朱温狡诈阴险、朱存贪婪好色,你和我在蔡州受到了苦难还不够多吗?” 徐至听了慧风的话,见他说的也十分有理,久久说不出话来。 慧风继续说道:“朱存在烟雨楼杀了无辜的程爷爷和吴俊大哥,而朱温为了替兄弟报仇,不问青红皂白,关押折磨了那么多无辜的百姓!我曾经对莺莺发过誓,要手刃朱温,为死去的人报仇雪恨!” 徐至突然明白了慧风的意图,劝道:“慧师弟,你要报仇,我们可以另想办法,但也没有必要借助朝廷的力量啊?” 慧风叹道:“徐大哥,我一直敬重你处事稳重,可是凭借我们自己的力量,要取万千军中朱温的人头,谈何容易?只有借助朝廷的力量,以恶制恶,才能彻底打败朱温,为程爷爷和烟雨楼无辜的百姓报仇!” 徐至见慧风的决心非常坚定,知道自己如何劝他也是枉然。只好闷闷地喝了一杯酒。程莺莺见徐至和慧风哥俩,渐渐话不投机,赶紧解围道:“徐大哥,慧大哥他不会说话,他的话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你们哥俩好久没见了,应该开心才是啊,提那些志向、抱负啊什么的,太遥远了,大家开开心心喝酒吃饭就好!” 这时,周宸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问道:“徐大侠,各位英雄,酒菜是否可口啊,慧先锋,怎么不劝徐大侠多喝几杯?你们以后同为朝廷效力,就是袍泽兄弟了!” 徐至还没有说话,慧风说道:“周大哥,我和徐大哥有几句贴心的话要说,你是否可以暂时回避!” 周宸知趣地转过身体,悻悻地离开了。 徐至问道:“慧师弟,你这次宴请我们,难道不是为兄弟之情,而是另有任务?” 慧风红着脸说道:“徐大哥猜得没错,慧风这次答应了上面,要劝降大哥的。如果小弟不这么做,可能连大哥的面都见不上。” 徐至叹了一口气道:“慧师弟,你也知道大哥就是死,也不会投降朝廷的。你也知道我的父母,素英就是惨死在朝廷的那些鹰犬手中的,即使黄王不是明主,但是大哥相信上天有好生之德,必然会诞生出新的救世英雄,10年、50年、也许100年,这天下最终会走向太平,老百姓都会过上安康的生活!” 慧风见徐至说的如此直接,知道继续劝说他也没有用,两人沉默了很久,程莺莺、薛阿檀、安敬思三人也不再吃饭,只是默默地看着两人。 徐至继续说道:“慧师弟,你打算如何处置我们三人?” 慧风答道:“朝廷现在正是用人之际,对大哥三人还算客气,如果大哥继续执迷不悟,不肯归顺,按照云将军和周将军的意思,就是要斩草除根,不能为己所用,也不能为他人所用!” 徐至说道:“这顿酒菜难道是兄弟为我们三人的送行饭?我徐至能死在自家兄弟手中也算安心了!慧师弟你动手吧!”,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程莺莺突然想起了远方的周沅芷,连忙阻止了慧风,叫道:“慧大哥,你和徐大哥兄弟一场,你可不能这样做!” 慧风眼中含泪道:“你们难道都是这样看慧风的吗?就算我再冷血,再贪图富贵,也不能亲手杀害自己的兄弟!徐大哥你们放心,即使你们不愿意和慧风一样沉沦堕落,慧风也不会为难你们,兄弟会把你们安全地救出登封城的!” 徐至知道自己一时激动,错怪了慧风,连忙对他说道:“慧师弟,大哥错怪你了。你如果私自放了我们,你下一步怎么办?你会受到军法的严惩!再说云飞扬和周宸也不会放过你的。” 慧风说道:“大哥放心,小弟一定会想到万全之策的!” 第二天,慧风向李秀云、云飞扬和周宸汇报了徐至三人誓死不愿意归顺朝廷。李秀云沉思了好久,自言自语道:“徐至怎么这么固执,连兄弟之谊也不顾了,难道我看错了他,真是可惜了!”,又暗自摇了摇头。 云飞扬说道:“公主不用为徐至这样的人感到惋惜,他既然不能为我所用,将来必定是我朝的心腹大患,不如早点将他除掉,以免夜长梦多!” 周宸也附和道:“云将军说的有理,现在正逢乱世,公主千万不能妇人之仁,一时失算,将来后悔莫及,趁着徐至羽翼还未丰满,希望公主能够当机立断!” 慧风见此时的形势对徐至极为不利,赶忙说道:“公主,依属下愚见,徐至三人只是一时糊涂,将来必然会醒悟过来,现在正值乱世,千金易得,人才难求,绝不能因为一时挫折,就放弃对徐至等人的争取!” 慧风的话还没未说话,就被云飞扬打断了:“慧风,你只是一个小小的偏将,你能知道什么?徐至不同于平常人,他身上有一个天大的秘密,现在天下各方都希望能将他收为己用,既然他铁了心要反抗朝廷。慧风你想想:如果他身上的秘密被那些反叛势力得到,那朝廷将永无宁日了。” 李秀云听了云飞扬的话,又暗自点了点头,说道:“这也许是我一生中最艰难的一个决定,我希望徐至能好好活下来,为朝廷效力,但他身上的秘密对朝廷来说太可怕了,我又不得不狠心将他处死,那就按照云将军和周将军的意思去办吧!” 慧风知道这时再说什么也无益,他计上心来,说道:“既然公主执意要除掉徐至,但徐至毕竟是属下的兄弟,还是让属下亲自处理此事,这样既能表明我慧风效忠朝廷的决心,也算是见他最后一面,全了兄弟之谊!” 李秀云见云飞扬还要说些什么,连忙说道:“慧将军,你这样做最好,悄悄地除掉徐至,我替你向朝廷请功,给你加官进爵!” 慧风见公主很是器重自己,一时竟然不知所措,赶紧跪下谢恩。 慧风回到自己的家中,和程莺莺商量了,决定使用一个桃代李僵之计,在死囚中找三个类似之人,冒充徐至、薛阿檀和安敬思三人,将三个死囚秘密处决了,然后再向李秀云等人汇报,希望能做到天衣无缝、瞒天过海。 慧风又将自己的计策偷偷告知徐至三人,徐至等人也认为可以冒险一试。 这登封县的牢房虽然不大,但因为乱世,里面却挤满了形形色色的囚犯。慧风借着劝降徐至的机会,多次巡视牢房,暗暗记下这些囚犯的长相。 慧风暗自千挑万选,终于找到两名长相酷似徐至和薛阿檀的死囚,只是安敬思长的雷公模样,一时很难找到相似之人,慧风只好在临近州县找了一个身材十分相似的小死囚代替。 慧风暗自买通了一名狱吏,那名狱吏见这三位死囚都是将死之人,在自己手中毫无用处,不如做一个大大的人情送与慧将军处置,博一个日后升官进爵的机会。慧风打点妥当,将这三位犯人秘密带回府中,并天天用好酒好肉伺候他们。 一天晚上,慧风找来三位死囚,向他们承诺:只要他们愿意替自己的朋友去死,就会厚葬他们,并善待他们的家人。三位死囚想了想,不管真假,反正是一死,自己并没有吃亏,都爽快地答应了慧风。慧风随即将三位死囚毒哑,又让他们换上衙役的衣服,混入到随行的差役中,顺利通过了牢房管营的检查。 随后,慧风亲自去请周宸,对他说:“周大哥,经过我几天来苦口婆心地劝说,徐至三人终于勉强答应要好好考虑一下,并且一再要求,见见朝廷的周将军!跟朝廷好好谈谈归降的条件!” 周宸猛然听到这个消息,心中有些疑惑,怕一时中了慧风的圈套,但是转念想来,如果此时能劝降徐至,那在秀云公主面前可是大功一件,说不定自己的地位马上就要超越云飞扬了,不再受他的节制。因此他权衡再三,还是决定和慧风去狱中探视一下徐至。 慧风和周宸携手来到狱中,差役们见两位大人深夜来探监,连忙在地上布置了一些酒菜。慧风走近前去,对徐至说道:“徐大哥,周将军来看你了,你们归降的事情考虑的怎样了?” 周宸见徐至在牢房的一角静坐,久久没有说话,连忙吩咐手下打开了徐至等人的枷锁。 薛阿檀见满地的好酒好菜,顾不得周宸在场,叫嚷道:“我已经考虑好了,与其到处奔波流浪,饥一顿饱一顿的;还不如投靠朝廷,跟着官军吃香的喝辣的!” 安敬思也在一旁频频点头:“好酒!我们都好几天没有吃饱肚子了!徐大哥,你是怎么考虑的,总要说句话呀?” 周宸也劝道:“徐大侠,我知道你义薄云天,但英雄也要认清时势,总不能抱憾终生!再说你的两个兄弟都愿意弃暗投明,你是不是也要考虑一下,一来可以光宗耀祖,青史留名,二来你和慧将军将来并肩作战,共同进退,也可以全了你们的兄弟之情!” 慧风接着劝道:“徐大哥,周将军说的是,如果你能加入朝廷,凭你的才智和武艺,你的成就要远远在我之上,又何必对朝廷的所作所为耿耿于怀呢?再说我们一路上也见到一些地方权贵的做派,整个天下还不都是一样黑暗,哪有你心中的旷世英雄出现啊?不如与小弟一样报效朝廷!” 慧风见徐至仍然默默无语,对周宸说道:“看样子,徐大哥一时顾及颜面,心中转不过弯来,还需要一段时间的思考,我们先不用管他。今晚我借花献佛,先敬周将军一杯酒!”,说完就举起了酒杯,一干而尽。 周宸见慧风喝完了酒,薛阿檀和安敬思也在不停地吃菜,心想这酒菜肯定没有问题,于是拿起酒杯,放心地喝了一杯。 周宸喝完几杯酒,只觉得两眼昏花,渐渐有些支持不住,心中暗自纳闷:“我平时酒量甚大,怎么今天喝完了几杯就醉了,真是太奇怪了!”,想着想着,就昏睡了过去。 原来慧风将迷药暗自涂在周宸的酒杯上,先将其灌晕。 慧风故意也有些两眼迷离,支持不住,叫道:“这百年的佳酿真是有些力气,没有想到周将军的酒量竟然如此不堪!” 慧风见牢房里都是自己的人,故意一不小心,碰灭了狱中的蜡烛,并趁机封住三名死囚左肩下的缺盆穴,让其动弹不得,并在黑暗中让徐至三人和死囚互换了身上的衣服。 慧风见事情处理妥当,又故意骂道:“他娘的,让你们三人死不悔改,那就不要怪兄弟心狠了,对不住了,徐大哥!”,说完,慧风故意使用周宸的绝技猛虎碎心掌将三名死囚击毙,又骂道:“这灯怎么突然灭了?来人了,快快掌灯!” 这时,管营带了一群狱役赶了过来,重新点亮了灯,慧风叫嚷道:“徐至三人真是不知好歹,竟敢辱骂朝廷,我和周将军一时酒后气愤不过,将他们失手打死在狱中!他们这是咎由自取,死不悔改!你们快将他们的尸体处理了!”,管营赶紧答应了。 慧风走出牢房,又向周宸手下的几个卫士说道:“周大人喝醉了,麻烦几位大哥护送他回府,一路好生伺候着!”,侍卫答应了,扶着昏沉沉的周宸匆匆离开牢房。 慧风吩咐完,又朝里面三名死囚的尸体骂了好几声,让徐至三人混杂在自己的兵丁中,就要准备离开。 管营不敢拦阻慧风等人,只是小心地向牢狱中瞧了几眼,见三个囚徒模样的人,披头散发,看不清楚模样,的确被打死在牢中。管营小心地问道:“慧先锋,此事要不要立即向上面汇报?” 慧风赶忙阻挡了,说道:“本将军就是奉了上面的命令,秘密处死徐至三人的,此事不可声张。再说夜已深了,周将军酒醉未醒,公主也早已安歇,等天明了,再禀明他们也不迟!” 管营迟疑了一会,只好说道:“小人听从慧将军的吩咐!” 慧风微微点了点头,就带了徐至等人径直离开了登封县的死牢。 第四十九章 嵩山幽谷 慧风带着徐至等人乔装出了牢房,已是深夜。慧风见手下亲兵一路相随,怕人多嘴杂,泄露徐至三人的行踪,连忙让众人早些回家安歇。 慧风见众人都已离开,准备将徐至三人暗暗带回自己的府中。 徐至见慧风很是仗义,轻声说道:“慧师弟,大哥一时错怪你了,你救了大哥一命,大哥永生难忘。只是你私自将我们带回府中,会不会日后有所连累?我们三人还是趁着夜黑人静,早些离开这登封城。” 慧风说道:“徐大哥,你我兄弟情深,就是让小弟为大哥赴汤蹈火、粉身碎骨也是心甘,区区小事何必言谢!大哥有所不知,现在登封夜夜宵禁,城门紧闭,没有刘景仁的将令,晚上是出不了城的!只有等到明天卯时天亮,才能出城!所以委屈大哥和两位兄弟在我府中暂歇一晚!” 薛阿檀首先叫道:“这样好!慧大哥,要是能让兄弟洗个澡,饱餐一顿,那就更好了!” 安敬思骂道:“薛阿牛,你就只知道吃喝睡,慧大哥能收留我们,那可是冒了很大风险的,你还不知足了?” 薛阿檀嘀咕道:“两位大哥不能一味地责怪小弟,小弟连随身的包裹都丢了,衣衫不整如何去的了少林?” 徐至这才想起,自己虽然从狱中逃脱,但身上的玉佩,王爷爷托付给自己的地图、钥匙、凤鸣剑都不知所踪了。 慧风笑道:“三位兄弟放心,这衣服和盘缠自然包在小弟身上!三位兄弟在狱中丢失的包裹,小弟也会设法找到!” 安敬思笑道:“不用慧大哥劳心,我们的包裹本来就不值几文,只是徐大哥的凤鸣剑也被朝廷给没收了!” 慧风对徐至笑道:“徐大哥放心,小弟一定会竭尽所能替大哥找回宝剑!” 徐至拉起慧风的双手道:“好兄弟,大哥先谢你了!” 再说徐至三人跟随慧风绕过城中闹市区,折向城北。慧风走到城北一座挂着红色灯笼的新宅院前停下,轻声地说道:“徐大哥,两位兄弟,这就是小弟暂时的住所!” 徐至点了点头,道了一声:“打扰慧师弟了!安兄弟,薛兄弟你们还不谢谢慧师弟的救命大恩!” 薛阿檀和安敬思听了,两人上前向慧风下拜,谢了恩,道了谢。慧风连忙拦住两人,笑道:“都是自家兄弟,何必行此大礼!” 薛阿檀见慧风府邸很是气派,又不禁发出啧啧的赞美声。 慧风赶紧吩咐管家打开大门,将徐至三人请了进去。徐至借助淡淡的烛光,见那将军府虽然简朴,与普通百姓家却有天壤之别,高高的围墙内种满了各色的果树和花卉,庭院里小桥流水,亭楼轩榭,蜿蜒曲折,错落有致。 慧风将徐至三人安排在东厢房内休息。徐至梳洗完毕,躺在床榻上,盖着锦衣绣被,久久不能入睡。他想起自己和慧风一路从润州走来,不管发生怎样的事情,两人都是一起承担,就如亲兄弟一样,而如今兄弟俩一个在官场,一个在江湖,却是面同心不同。 徐至思来想去,心中郁闷,只好独自一人走出厢房,在院外花园内来回踱步。 慧风从远处走了过来,关心地问道:“徐大哥,这么晚了还不入睡?” 徐至答道:“慧师弟,我睡不着,我们兄弟俩说说话?” 慧风走近了,答应了一声:“好啊,我们兄弟俩自从白亭分别,已经好久没有独自说说话了!”,两人走到一个凉亭上,对面而坐。 徐至问道:“慧师弟,大哥知道你不是一个贪图富贵,贪图名利之人,你喜欢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大哥现在还是不明白:兄弟你为什么会突然改变初衷,以身涉险,陷入这争名夺利,勾心斗角的官场?” 慧风见徐至的话题很是沉重,沉默了很久,才缓缓说道:“徐大哥你看到的只是以前的慧风,人是会变的,特别是处在这样的乱世,人只有顺应潮流,不断地改变自己,才能勉强活下去,徐大哥你说对不对?” 徐至听了慧风的话,苦笑道:“慧师弟,大哥知道有些事情是形势所迫,身不由己的。但是大哥还是不明白,短短几个月,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情?师弟你是不是有不能说的苦衷?” 慧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徐大哥,你是我最知心的兄弟,我没有什么不能跟你说的。我以前只是金山寺的一个小沙弥,整天陪伴在至善大师身边,念经拜佛,衣食无忧,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离开润州一路西上,我也是第一次见到外面的世界如此精彩,我充满了对未知世界的憧憬,此时的我是乐观的。” 徐至平时见慧风很是豁达,还是第一次听慧风说起自己的沉重心事。徐至心中暗自惭愧,心想自己平时对这个最亲的师弟还是少于关心。 慧风继续说道:“可是在康州我们同时遇到了周沅芷,我喜欢她,我极力去亲近她,她却不喜欢我,而她喜欢的是我最亲近的兄弟,我也只好忍痛接受这个现实。这也让我明白了喜欢一个人,是多么的痛苦。” 徐至劝慰道:“这情感的事说不清,道不明的,自古以来都是当事者迷;再说这事都过去很久了,如果慧师弟觉得心痛,就不要再提起它了。再说慧师弟身边有了程姑娘这样的好姑娘相伴,大哥也替你们感到高兴!” 慧风继续说道:“大哥,小弟知道你一直为我好!后来我在烟雨楼却不能阻止朱存的暴行,不能救回程爷爷和吴大哥的性命,我感到了一个人的力量是多么的弱小,一个人即使武艺再高强,他也拯救不了这个荒唐的世道,徐大哥你说对不对?” 徐至点了点头,说道:“慧师弟说的有道理,正因为这世道和人心的沉沦,所以我们学武之人才要用自己的一生所学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现在正当乱世,需要拯救的人又何其多?凭我们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所以我们才要寻访天下明主,助他成就大业,这样才能拯救千千万万受苦受难的穷苦百姓啊!” 慧风点了点头,又道:“徐大哥,你侠肝义胆,义薄云天,这也是小弟一生敬重大哥的地方,大哥一直看的比小弟深远。只是小弟只顾眼前,想不到那么长远,现如今天下乌鸦一般黑,你说朝廷腐败,可是黄巢义军也好不到哪里去,小弟只想借助朝廷的力量除掉朱温,为冤死的人报仇,也为自己的冤屈泄恨!” 徐至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慧风的意图,劝道:“我明白师弟的心思,可是埋没自己一生的志向和清白,去报这个私仇,慧师弟你想过没有,这个代价太大了!” 慧风在夜色中朝徐至惨淡地笑了笑,斩钉截铁道:“小弟这一生没有徐大哥那么远大的抱负,我一生只有两个愿望:第一个就是找朱温报仇,第二个就是好好对待莺莺,我自从烟雨楼救了她,就深深喜欢上了她,为了她我可以不顾惜自己的生命,独自返回蔡州,所以也希望徐大哥能理解,当时我们在蔡州寻医问药,举目无亲时,当周宸能出面帮助我们,我们是多么感激他,我之所以效力朝廷,另一方面也算是报答他的这份恩情吧!” 徐至听完了慧风的讲述,又是伤心,又是无奈,说道:“慧师弟,你心中的苦闷,大哥算是听明白了,大哥不再阻拦你为朝廷效力!只是官场的凶险不亚于江湖,希望师弟以后要万事小心,三思而后行!另外也不能忘了我们习武之人‘锄强扶弱’的宗旨!” 慧风说道:“徐大哥放心,小弟虽然为朝廷中人,但日后一定会小心谨慎,洁身自好,不会辜负凌大哥和徐大哥对小弟的爱护和期望!” 徐至紧紧地拉住慧风的手,叫了一声:“好兄弟!”,两人都含着热泪,久久没有说话。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慧风对徐至三人说道:“徐大哥,两位兄弟,小弟能力有限,也只能将三位救出死牢!为了转移周宸等人的注意力,我马上就去拜访他,顺便拖住他,不让他分身,因此就不能亲自送大哥出城了,这些衣服和盘缠还请大哥收下。大哥谨记,出了北门就是少室山,一路向北翻过山顶,有一片幽静的谷底,便是少林古寺。不过目前朝廷和少林僧人对峙,所以朝廷在这少室山顶还设有一道秘密的关卡,三位兄弟经过那,要格外小心。云飞扬前两日就离开了登封城,兄弟估摸着他很有可能会去少室山,处理朝廷与少林寺的瓜葛!” 徐至三人都默默地点了点头。徐至临行前,拉着慧风的手,双眼含泪,颤声说道:“慧师弟,保重,大哥走了!” 慧风扭过头去,抹了抹眼泪,呜咽道:“徐大哥,两位兄弟保重,一路小心,后会有期!” 徐至三人稍作乔装,顺利通过登封的北门,三人出了登封城,就如龙归大海,身心格外地轻松,三人不敢逗留,一路向北,见前方群山耸立,诸峰簇拥起伏,如旌旗环围,似剑戟罗列,十分壮观。 安敬思见远方群山起舞,知道心中的武林圣地就在眼前,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问道:“徐大哥,你说这少林寺的武学真有传说中的那么神奇吗?” 薛阿檀不等徐至回答,说道:“安大哥,这难道还有假,当年达摩祖师一苇渡江,就凭这水上飘的轻功,天下就难逢敌手,听闻这少林寺众僧个个都是武学高手,我们此次去少林,要是能学到一招半式,就受用无穷了!” 安敬思听了,很是兴奋,半信半疑道:“薛阿檀,你说的是真的吗?可是我听王爷爷讲,我们王家祖传的飘逸剑是天下第一剑,可比少林的达摩剑强多了!” 徐至见安敬思还是一个孩子,遇事很容易较真,他开导道:“敬思!这各门各派都有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绝技,即使是天下第一剑,也有所长,有所短,不能一概而论的!” 安敬思听了徐至的话,有些不解,问道:“徐大哥,你难道见过比飘逸剑更厉害的剑招,那样我就不用天天跟你学王爷爷的剑术了,你直接把更厉害的剑招教会我,不就行了?” 徐至笑道:“小敬思,不是这样的,我是说,即使王爷爷的剑术是天下第一,但是我们不能学好它,用好它,那也一样成不了天下第一,甚至打不过少林的达摩剑!所以任何武艺都不能称为天下第一,只有不断借鉴其他门派的武艺,取长补短,才能相生相克,融会贯通!” 安敬思笑道:“徐大哥的话,我还是不能理解,不过这些话我都记下了!” 三人一边说话,一边沿着山间小径向上攀爬,过了半山亭,眼看就要到了山顶。三人远远望见山谷下松竹茂密,寺院庙宇依稀可见,钟磬声随风传响。三人知道少林寺就在眼前,都按捺不住心中的欢喜。 徐至见山顶树林深处有几排高大的木栅栏,寨门前有一群手持弓箭刀枪的官兵在把守。三人不敢冒然上山,商量了再次乔装成远游的僧侣,手持官文度牒,一路念着经文,迤逦来到关卡前。 为首的将官见来了三个似僧非僧的过路人,赶紧将他们拦住,喝问道:“你们三人究竟是什么人?来自何方,打算去哪里?” 徐至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贫僧三人是来自杭州灵隐寺的远游和尚,准备去少林寺拜见至诚大师,向他讨教佛法经文,还请将军行个方便!” 为首的将官仔细打量了徐至、薛阿檀和安敬思一番,问道:“我怎么左看右看你们不象是出家的僧人,你们满头乌发,满嘴胡须,哪里象秃驴和尚?” 徐至见那个将官出言鄙俚,只好低声下气道:“贫僧三人不远千里从江南前往少林寺,一路上战火连绵,就连落脚挂单的寺院也很难找到,一年有余不能自省,所以污头垢面,惊扰了将军,玷污了佛祖,还请见谅!”,说完,又念一声“请佛祖宽恕弟子!” 将官见徐至说话很是得体,有些僧人的修为,走近几步,叫道:“唉,我劝你们这些僧人还是不要去少林寺送死。” 安敬思问道:“阿弥陀佛!敢问这位将军,这又是为何?” 将官又走近几步,摸了摸安敬思的小脸蛋,说道:“看你还是一个孩子,就是长的雷公模样。实话跟你们说了吧!这些少林秃驴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然私下投靠黄巢叛逆,公然对抗朝廷,所以朝廷派官军常年驻扎在荒山野岭上,就是为了就近监视这些贼秃的一举一动,如果他们胆敢轻举妄动,只要刘大将军一声令下,就能毁了少林寺近四百年的功业。” 徐至三人听了,只好唯唯诺诺,叹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谢谢将军的好意,只是贫僧三人奉了主持方丈的法旨,不得不来这里,否则无法回灵隐寺交差。” 将官挥了挥手,不耐烦道:“既然你们一意孤行,那就不要怪本将军没有好心提醒你们,你们三人把官凭度牒拿出来,本将军看了,就放你们下山去!” 正当徐至准备拿出度牒之际,突然听到远处云飞扬的声音,“郭胜将军,这三位是什么人,他们要去哪里?” 郭胜赶紧回道:“属下不知云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说完回过身去,准备迎接云飞扬一行。 徐至见云飞扬突然到来,赶紧拉了薛阿檀和安敬思向后退了数十步,低声说道:“现在情景紧急,我们不能暴露了身份,否则会给登封的慧师弟带来无穷的麻烦!这里离少林寺不远,我们扯下衣袖蒙住脸,冲杀下去,或许能逃过这一劫!” 薛阿檀和安敬思都点了点头,三人蒙了面,趁着那个郭胜正和云飞扬说话之际,快步越过几名把守的士兵,冲向栅栏的大门。 云飞扬见三人举止反常,对郭胜骂道:“这三人肯定是少林寺的密探,一定要擒住他们!” 郭胜大声叫道:“将士们赶紧关闭寨门,不能让三名贼秃跑了!” 几个守护寨门的士兵,就要放下绳索关闭寨门,安敬思手中扔出一把石子,将守门的士兵打伤。徐至趁着这个机会,一马当先冲进寨门。 这时一大群士兵手持长矛大刀冲杀了过来,徐至伸出两手,抓住一名士兵的矛头,奋力将长矛夺了过来,然后挥动长矛,挑开众将士的长枪,前拨后挡,杀出一条血路。薛阿檀和安敬思也手持夺来的武器,紧跟其后。 第五十章 瓜田李下 徐至、薛阿檀和安敬思凭着一身的神勇,刚刚冲出了前面士兵的合围,但被身后越来越多的士兵逼到山腰处的一块峭壁上。 云飞扬和郭胜带领士兵赶了过来,云飞扬喝问道:“你们三个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蒙着面,怎么不回本将军的话?” 郭胜凑上前去,回道:“禀云将军,属下已经问过了,他们是杭州灵隐寺云游的和尚,他们要去……” 郭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云飞扬打断了:“郭将军,你也太轻信他们了,他们既然蒙了面,当然不想以真实身份示人,他们怎么会跟你说出真实身份?” 云飞扬又仔细看了看徐至三人,撇了撇嘴,自言自语道:“奇怪了,看他们的身形步伐怎么和徐至等人如此相像?我这几天不在登封,一心忙着对付少林寺那群秃驴,一时疏忽,竟然忘了慧风与他们的关系匪浅,难道他竟敢……?”,随后又暗自摇了摇头:“这怎么可能呢?我前几天还在大牢里见过他们,他们三人要逃出防守严密的大牢和登封城,谈何容易!天下相似之人多的很,应该不是他们!” 郭胜见云飞扬自言自语,凑上前去,陪着小心道:“云将军!肯定不是徐至他们,天下身形相似的人甚多,我们只要活捉了这三人,不就真相大白了?” 云飞扬笑道:“郭将军说的有理,众位将士听令,本将军要活抓这三人,不许放冷箭!谁能活捉这三个叛逆,重重有赏!” 那群士兵听了,仗着人多势众,一边喧哗,一边向山崖围拢了过来。 徐至、薛阿檀和安敬思三人见身旁的士兵越聚越多,向前冲出层层重围几乎不可能,而向后是断崖,也没有丝毫的退路。 薛阿檀一声大喝,就如晴天打了一个霹雳,最前面的几个士兵被他的气势给镇住了,不敢继续向前。薛阿檀趁着这个机会,猛地冲向前去,拼命从一名士兵手中夺过一把锋利的长矛。 薛阿檀在路途中也跟着徐至学了一些武艺,他奋力舞动长矛,那长矛在空中旋转变化,发出呼呼的声响,突然刺向最前面的士兵。薛阿檀用力太猛,却将身边一颗碗口粗的松树拦腰劈断。 那些士兵见薛阿檀拼了命,杀红了双眼,一时也不敢靠近他,只好扯着嗓子乱叫唤:“兄弟们,上啊!冲啊!不要放了这三个反贼!” 安敬思一边俯身拾起山谷间的碎石,一边用手指将其弹出,这些小石子又快又准,纷纷击中了前排士兵的眼睛和手腕,这些士兵中弹后,发出嗷嗷的叫苦声,纷纷扔下手中的兵器,向后退却。 徐至也趁机夺下了一名士兵手中的长剑,挥手一剑挡住了几名士兵刺来的长枪。然后抖动剑柄,剑刃颤动,徐至飞身跃起,用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将一群士兵手持兵器的手腕刺伤,那群士兵纷纷扔下兵器,向后逃窜。 云飞扬见前排士兵丢盔弃甲,不敢继续向前,对郭胜说道:“你们是怎么监视少林寺的,这些反贼不是徐至等逃犯,就是少林寺的习武僧人,他们有些手段,还是让本将军去会会他们!” 郭胜在一旁小声道:“云将军恕罪,都是卑职等防守不严,杀鸡焉用牛刀,云将军在一旁歇息,让卑职去会会他们,也顺便杀杀他们的威风!” 原来这郭胜也是名将之后,一生的好武艺,先祖就是赫赫有名的汾阳王郭子仪,他擅长使用一柄双刃长枪,曾将突厥十八名勇士挑于马下。云飞扬见郭胜愿意出战效力,很是高兴,叫道:“郭将军是我军中的常胜将军,一人出马,必然马到成功!” 郭胜应了一声,就提起长枪,向着徐至的前胸刺杀了过来。 徐至见郭胜手中的长枪,有五十来斤重,知道此人臂力十分惊人,不敢断然用长剑格挡,只好虚晃了一剑,侧过身去,躲过枪头。 郭胜见一击不中,随即长枪一横扫过来,徐至赶紧低头躲过,那长枪离徐至的咽喉仅差毫厘,从徐至的后颈掠过。安敬思叫道:“大哥小心!” 徐至时而跳跃,剑影如春花烂漫,扰乱郭胜的面门,时而俯身就地,剑锋如秋风扫落叶,袭击郭胜的双膝。 郭胜见徐至的剑术十分飘逸多变,几十招过后,仍然不能取胜,故意示弱,倒拖了长枪,后退几十步,徐至见是机会,一直尾随其后,郭胜突然停住脚步,转过身去,就是一招“回马枪”,对准徐至的前心就是一枪,那枪后刺的十分突然,也是十分准确。 那知道徐至早有防备,抛弃手中的长剑,向前伸出左手,用力抓住刺来的枪头,右手用力击打枪杆,使得枪杆上下颤动,因为郭胜手握枪杆尾部,离枪头较远,因此徐至的劲力传到郭胜手下,非常巨大,竟然将郭胜的虎口震破,郭胜只好丢下长枪败回阵中。 徐至趁着敌人阵中一片哗然,赶紧退后几步,他突然见身后的高崖下,不远的山岩上有一颗虬劲的老松树刚刚探出了头,树高十余丈,枝干也有腰腿那么粗,松树旁也有一颗颗松树层层掩盖。 云飞扬见郭胜落败,安慰道:“郭将军,胜败是兵家常事,不用气馁,这三位叛逆的确有些手段,还是本将军亲自上前解决了他们!”,说完就朝徐至这边走了过来。 安敬思见过云飞扬的武艺和九节鞭的威力,他赶紧用飞石,不断地袭击云飞扬的全身。云飞扬见这些碎石十分密集地从四面八方飞来,他也不敢靠近徐至三人,只好远远地用手中的九节软鞭格挡飞来的石子。 郭胜怕云飞扬遭到什么不测,赶紧让十几名士兵手持盾牌,一层层护在云飞扬的面前,暗地里却让弓箭手准备好。 徐至见事情紧迫,赶紧拉住薛阿檀和安敬思的手,示意他们不要再和云飞扬争斗,怕给他识破了身份。薛、安两人也明白徐至的用意,徐至压低声音说道:“你们跟着我跳到高崖下那颗的松树顶上,然后沿着树干向下滑,然后我们再跳到另一颗松树顶上,一层层树望下跳,或许就能逃命!”。薛阿檀和安敬思听了,都暗自点了点头。 徐至突然一个鹞子翻身,率先跳下高崖,安敬思和薛阿檀也跟着跳了下去,只见徐至伸出双臂,勾住了松树的一个树枝,然后稍稍稳了稳身体,跳到下一层树干,层层向下,直到松树的底部。三人随即又跳上不远处的另外一颗松竹枝头,三人怀抱松竹,手脚都被树枝毛竹划破,三人忍着剧痛,不断向下。这时离山崖顶部也有数十丈的距离,再加上层层树叶遮挡,十分安全。 云飞扬万万没有想到徐至三人会在自己面前跳崖自尽,率领士兵赶到崖边,见徐至三人顺着山岩上的层层松竹林逃生,大叫了一声:“不好!不能让他们跑了,快放箭,快投枪!” 众士兵纷纷向山崖下投掷石块、长矛和长枪,弓箭手也不断向下放箭。可是山下松竹繁茂,针叶层层,云飞扬见士兵毫无目标乱投掷一通,他也知道于事无补,只好草草鸣金收兵,再做计较。 徐至、薛阿檀和安敬思三人在山下的松竹林中稍做休息,简单包扎了身上的伤口,见不远处溪水淙淙,水边有一排排茂密的梨树,一片碧绿的西瓜地,十分诱人。 三人走近了,想摘几个西瓜和梨解渴。 突然从不远处传来一声断喝:“你们这些官兵太可恶了,抢了百姓的米粮还不知足,还想抢出家人的救命果不成?” 徐至回头看见松竹林中走出三五个和尚来,这些僧人身穿淡黄色的僧袍,胸前戴着一大串佛珠,手持棍棒,迅速将徐至三人围在中心。为首的一位僧人,身高八尺,身披紫罗袈裟,手中拿着锡杖。 徐至连忙解释道:“各位大师,你们误会了,我们慕名前来少林,只想拜见贵寺的至诚方丈!” 为首的僧人还没有答话,他身边的一个年青的和尚高声叫道:“至信大师,你不要听信他们的谗言,他们明明是官军伪装的,你还记得前几天官军伪装成逃难的难民,闯进寺来,窥视我们的虚实,还偷了我们好几本经书!” 至信大师将手中的锡杖递给身边的一个小沙弥,双手合十,缓缓说道:“阿弥陀佛,三位施主从何而来?为什么偷窃我寺院中的瓜果?” 徐至正要上前解释,安敬思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责问道:“亏你们还是出家人,你们连善恶是非都不分,我们明明是普通百姓,你们却污蔑我们是官兵,我们实在是肚中饥渴,才要摘下树上的野果,你们出家人四大皆空,怎么会和我们世人争名夺利呢?” 至信大师手持佛珠,不置可否,又念了一句:“善哉善哉”,那个年青的和尚见至信大师光顾着念经,又叫道:“我怎么横看竖看,你们都不像是本分的百姓,如果你们是普通百姓,又怎能轻易越过朝廷设在少室山上的关卡?你们就像那些贪得无厌的朝廷走狗一样,贼性难改?” 薛阿檀也忍受不住了,叫道:“我们想吃树上的几个野果,难道也要你们少林僧人允许不成?”,说完,就要伸手去摘地上的西瓜。 那个年青的僧人赶紧拦住了薛阿檀,薛阿檀也不甘示弱,也迎上前去。那僧人拿起棍棒朝着薛阿檀的面命就猛砸了过来。 安敬思见僧人出手迅猛,赶紧从袖中弹出几颗飞石,从高、中、低三个方向朝年青僧人飞来,那僧人后退一步,双手舞动棍棒,罩住全身,将安敬思发出的飞石纷纷击落。 徐至见那个年青的僧人脾气急躁,两语不合就要动手,十分无理,心中也有些生气,叫道:“至信大师,你们出家人慈悲为怀,我们远道而来,口中饥渴,就算采摘你们寺中的几个瓜果,难道你们也要出手阻拦,这难道就是你们少林的待客之道吗?” 至信面上也觉得有些难堪,喝道:“了尘还不住手!”,那个年青的和尚斜看了至信一眼,这才停住手脚,垂手站立在一边不敢动弹,只好气呼呼地嚷道:“大师,你也不能偏袒了外人啊?” 至信微微一笑:“老衲身为罗汉堂的首座,既不会偏信门下弟子,也不会偏听外人,各位施主请见谅,眼下少林寺强敌环视,危机重重,所以我们不得不对寺外香客严加防范!” 徐至冷笑道:“这也不能成为你们不让我们摘树上野果的理由吧?” 至信大师一生在寺中念经拜佛,清心寡欲,很少与外人交往,因此不善言辞,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应答,只好说道:“各位施主不要为难我们,我们护院武僧也只是执行方丈师兄的法旨,不能让寺前院后的一草一木落入官兵之手!” 徐至叹道:“我们一路听闻少林寺如何令人向往,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贵寺一直阻止我们采摘野果,也说不出个四五六了,其行径也不过如此?我今天偏要采摘几颗,看你们能把我怎样?”,说完飞身跃上一棵梨树的枝头,就要伸手采摘。 至信叹道:“如果施主一意孤行,那老衲只好得罪了?”,说完也飘然跃上梨树,用推拿手推开徐至伸出的右手。 徐至右手抓了一空,很是气愤,挥出左手,又去摘身旁的另外一颗梨子。 至信化掌为指,用螳螂指戳向徐至手背上的虎口穴,徐至大吃一惊,赶紧在树上一个鹞子翻身,跳上另一个树干。 至信虽然年迈,但身形敏捷不亚于一只猿猴,他也是一个腾空一越,轻轻落在同一个树干上,徐至见他双足踩在一根手指粗细的树枝,树枝虽然颤动,但身形却纹丝不动,徐至心中暗暗感叹:“这少林轻功真是名不虚传!” 徐至自叹不如,但是面上不肯认输,只好继续向树顶攀爬,至信却不费气力,仍然尾随其后,徐至见采摘不到一枚梨子,心中也有些泄气,但是他也不便认输,只好从一颗梨树上跳跃到另一颗梨树上。 至信见徐至仍然不肯认输,等徐至跳到另一颗梨树之际,他抢先跃到树梢,等徐至临空跳来,对着徐至就是一招“泰山压顶”。徐至只顾着向前采摘梨果,在空中不及防守,只好侧身避让,但身体还是被至信那犀利的掌风击中。徐至在空中晃了几晃,狠狠地坠落到地上。 徐至落地后身上疼痛,一时在地面上爬不起来。了尘见状,带领几名武僧围了过来,用棍棒将徐至牢牢夹住。 薛阿檀和安敬思见徐至落地后被少林寺武僧擒住,赶忙叫道:“你们这些和尚太不讲道理,你们赶紧放了我们徐大哥!” 至信双手合十,微微躬了一下身体,说道:“三位施主来历不明,硬闯我少林禁地,私取本寺财物,所以老衲才出手阻止,还请三位原路返回,本寺既往不咎!” 薛阿檀和安敬思都盯着徐至看,似乎在等他的主意,徐至说道:“至信大师,各位师父,我们三人不远千里而来,拜访贵寺方丈,绝不是什么歹人,要说我们私取少林财物,众人可以为证,我们三人手中空空,如何诬蔑我们的清白?” 至信被徐至问的哑口无言,身旁的了尘却冷笑道:“三位施主自称不是朝廷奸细,还不是一面之词,又有谁能为你们作证呢?这少室山上数十里内都是我少林私产,虽逢乱世,但也不容外人任意践踏!” 徐至见这群少林和尚十分无理,讽刺道:“既然整个少室山都是贵寺家产,怎么四周都有官兵把守,难不成你们出家人六根未尽,贪图人间富贵,与朝廷勾结不成?” 了尘被徐至问的是满脸羞涩,支吾不语。 至信见双方争持不下,徐至三人也不愿轻易离开,只好说道:“了尘你快去寺中禀报方丈,看此事如何了结?”。 了尘朝徐至三人瞪了瞪眼睛,应了一声,就撒腿回寺中禀报去了。 第五十一章 内外交困 徐至三人等了近一炷香的功夫,见了尘和尚慌慌张张从寺中返回,走到至信面前,低声回道:“禀大师,方丈说了,远来都是客,既然三位施主不远千里前来,说明他们此生与我少林有缘,快快将他们请进寺来!” 至信这才松开紧锁的眉头,仍然愤愤不平道:“三位施主,既然我方丈师兄传下法旨,此次争议暂且搁置一边,你们还是先随老衲去寺内拜见方丈住持!”,说完就让了尘和几名武僧在前面引路。 徐至婉转地回道:“至信大师,刚才我们在言语上多有冒犯,还请各位大师原谅!” 至信手持佛珠,回了一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了尘头也不回,从鼻中哼了一声:“好说!” 薛阿檀见了尘言语中仍有些不平,顿时心中火起,也跟着“呸”了一声,徐至怕他惹出什么事端来,连忙握紧他和安敬思的手,示意他们暂且忍耐。 再说三人跟着至信和了尘等人,转过一个山谷,来到少林寺的正门。三人见寺门紧闭,匾额上镌刻着“少林禅寺”四个鎏金大字,却是本朝文皇的御笔亲书。了尘上前叫开了寺门,三人跟着众僧拾阶而上,进了少林寺的山门,只见寺内松柏参天、梅竹茂密、钟磬齐鸣,参禅拜佛声此起彼伏,十分悦耳,正是乱世中的一片乐土。 徐至暗叹道:“这少林众僧虽逢乱世,但拜佛修行之心却丝毫没有懈怠,真是十分修行十分功夫!” 至信领着徐至三人穿过天王殿,安敬思还是第一次见到佛像,他见殿内四大天王手持剑、琵琶、雨伞和紫貂等物,面目狰狞,让人十分敬畏,悄悄问薛阿檀道:“薛阿牛,你可知这些塑像供的是什么人,如此凶神恶煞?” 薛阿檀连忙捂住安敬思的嘴,憨笑道:“安大哥,此话不可乱说,不可亵渎了神灵。小弟虽然不知他们是何方神圣,但常见百姓来拜他们,祈求一年风调雨顺,四季平安!” 三人不及细看,就随着至信大师穿过了天王殿,来到了少林寺的正殿。 至信大师吩咐身边的几个小沙弥好生招待徐至三人,自己转身去内殿请方丈出来会客。徐至见大雄宝殿正**奉着释迦摩尼佛,身边侍立的是手持净水瓶的观音尊者,两排是神态各异、惟妙惟肖的十八罗汉。 安敬思还是第一次见过这么多神态各异的佛祖、菩萨、罗汉,他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拉着徐至和薛阿檀的手问这问那,可是徐至和薛阿檀对这些佛祖的尊号和故事也知之甚少,只好一再敷衍他道:“此处是佛门净地,禁止外人喧哗,我们初来乍到,还是不要乱说话,免得这些和尚笑话我们没有礼数,打扰他们的佛门清修!” 安敬思似懂非懂地应了一声:“是这样啊!不让我说话,岂不成哑巴了?” 薛阿檀劝慰道:“安大哥,是这样的,在少林寺里大家都要屏声息气,就是皇帝老儿来了也不能发号施令,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潜心修佛!” 三人正说着话,随着一声“阿弥陀佛”,一位须眉尽白,满脸沧桑的老和尚,手持锡杖和佛珠,身披深红袈裟,走了过来,此人正是少林寺住持至诚方丈。 至诚方丈左手边是一位身材高大、长着一张苦瓜脸的老和尚,徐至见他身披淡红色袈裟,满脸严肃,让人敬畏,但身形步伐却是十分稳健,落地无声,此人正是达摩堂首座至德禅师。 至诚方丈的身后是至信、至清、至静、至美等少林寺辈分最高的高僧。 少林至诚方丈博闻强识,通晓梵文,各种佛理经书都能参详领悟;至信大师深谙内家修为,轻功内力十分了得;而至德大师则擅长少林的拳法和兵刃,此三老合称为“少林三绝”。 至信首先回道:“禀方丈师兄,就是这三位小施主,乱闯我少林禁地,打扰本门清修,还想偷窃我们山后的救命瓜果,此中冤孽如何了结,还请方丈示下!” 至诚方丈慈眉善目,并没有理会至信的急躁脾气,而是轻声询问道:“三位小檀越,不远千里来我少林,究竟所为何事?” 徐至向至诚方丈行了一个礼,躬身答道:“回方丈,我叫徐至,从江南润州金山寺而来,受蔽寺方丈之命,不远千里拜见少林寺各位高僧。” 至诚方丈问道:“金山寺现任方丈可是至善禅师?” 徐至赶紧回道:“正是至善长老!”,说完从身上取出至善方丈交给他的度牒凭证和一封书信。 至诚方丈接过度牒,仔细看了很久,至德、至信等人也靠近前来,仔细观看上面的官凭文字,都感叹不已。至诚方丈又打开书信,看了一遍又一遍,不禁热泪盈眶。 至清和至静见方丈颤巍巍地拿着书信,双目含泪,低头不语,在众人面前不免失态,同时咳嗽了一声,算是提醒。 至诚方丈缓过神来,接着说道:“我们师兄弟数人天各一方,已经有二十年没有见面了!没有想到三位施主今天带来了我师兄的音信!” 至清大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又问道:“徐施主,我至善师兄身体如何?是否康健?” 徐至答道:“回大师的话!至善方丈身体十分康健,手脚也十分麻利,只是他在江南十分思念各位大师,所以一再嘱咐弟子:要弟子亲自上少林寺,拜见各位大师!向各位大师问好!” 这时至信才知道错怪了徐至,有些尴尬,只好自嘲道:“原来是三位师侄,正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瓜田李下的误会,还请三位见谅!” 薛阿檀见蛮横无礼的至信向自己认了错,很是解恨,笑道:“至信大师,小小误会,何足挂齿,大家就不要再纠缠这些小事了!我们早就忘记了!” 安敬思一直装聋作哑,不敢开口说话,他见徐至、薛阿檀和众僧说了很多话,知道他们欺骗了自己,心中生气,吵嚷着要喝茶吃饭。 至诚大师听了,赶紧吩咐身边的小沙弥去后山采摘一些瓜果回来,一边解释说:“三位师侄有所不知,我们少林寺中早已断粮,只能靠采摘山后的一些瓜果野菜度日,还请三位师侄见谅!” 徐至这才明白,为什么至信大师将山后的那些瓜果称为救命果,为什么会将他们看成是小偷和官匪,原来这少林寺早已是断炊断粮了,如果这些野果也被外人采摘干净,那么少林寺的僧人都会被困死饿死,少林寺近四百年的基业就会毁于一旦! 徐至说道:“方丈,如今朝廷在少林寺四周秘密设置了很多关卡,如果少林寺就这样被困着,如今夏秋之际还有一些瓜果菜蔬充饥,如果是冬春之交,草木凋零,那如何是好呢?” 至诚听了徐至的话,叹道:“阿弥陀佛!我们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一辈子青灯参佛,与世无争,没有想到佛门清净之地也会引来如此的大祸!要突破当前的困局,就要大开杀戮,佛祖在前,那岂不是更大的罪过?” 徐至辩解道:“方丈大师,自古有佛就有魔,我佛慈悲不能降魔,如果一味地独善其身,又怎能弘扬佛法?” 至德大师也劝道:“方丈师兄,徐贤侄说的对,我少林众僧即便不能降妖除魔,但也不能坐以待毙,任人宰杀,希望方丈师兄早做决断!” 至信大师见方丈久久没有说话,也急道:“方丈师兄,如今形势紧迫,据我护院武僧侦察,自黄王义军离开中原后,朝廷就不断向少林寺附近的登封、禹州增兵,他们是想趁机报复我们当年暗助义军之仇。如今我少林寺被围一个月,寺内早已人心涣散,怨声载道,如果不能当机立断,则少林数百年的基业将会毁于我们手中!” 至诚方丈思考了好一会儿,才说出心中的顾虑:“两位师弟,三位贤侄,你们有所不知,自古民不跟官斗,如今我少林寺被围,寺内早已饿殍遍地,食不饱腹,护院武僧也不齐整;寺外却有上万官兵虎视眈眈,暗中窥视。如果如你们所言,拿我们寺内数百僧人的性命,与朝廷相抗衡,就如群羊驱猛虎,以卵击石,有去无回,岂不是一样的杀身不能成仁,舍身不能成佛吗?这样还会带来血腥的杀戮,岂不是更大的罪过?” 安敬思见至诚方丈过于慈悲,太多顾虑,插话道:“方丈,小敬思还是一个孩子,大道理不懂!我只知道饿了,就要吃东西;别人打我,我就要出手还击,否则一辈子逃避困境,何时是一个尽头?” 徐至接着劝道:“方丈大师慈悲为怀,不想做无谓的牺牲,此念让人感佩!但少林数百僧侣忍辱负重,无嗔无贪,不应遭此大难。蝼蚁尚且偷生,何况少林数百生灵,不如聚全寺之力与朝廷抗争,就算一死,也死的堂堂正正、轰轰烈烈!” 薛阿檀也叫嚷道:“徐大哥说的有理!方丈,少林寺一向匡扶正义,为武林所敬仰,可不能一味逃避,没有骨气,被世人所耻笑!” 至清和至静大师也说道:“方丈师兄!三位师侄说的非常好,这也是所有护院武僧的想法,还请师兄听听寺内所有僧人的心声!” 至诚方丈沉思了好一会,说道:“既然是大家的意见,本住持也不能违了众僧的心愿,希望佛祖慈悲,能拯救我少林数百僧侣的性命!” 至德禅师见徐至年轻有为,很有见解,欣慰道:“三位师侄侠肝义胆,见识深远,比起我们这些老朽强多了,不知道你们的武艺如何?” 徐至回道:“方丈和几位大师都是得道的高僧,这岂是晚辈们可以比肩的。晚辈曾跟武当山的凌空道人学过一些武当派的功夫,还请方丈和几位大师指点一二!” 至德回了一声:“好说,请贤侄施展武当绝学!”。徐至听了,不敢怠慢,大着胆子向众僧谦让了一番,然后在殿中站定,在众人面前将武当太极拳,太极剑以慢击快,以柔克刚的精要,通通演练了一番。 至德首先赞道:“徐贤侄年纪轻轻,在武学上竟然有如此的修为,十分难得,只是内力上还欠一些火候,招式上还有些不足,再说武当绝学讲究的是后发制人,虚虚实实,才能克敌制胜,师侄还不能真正领悟武当绝学由虚招变化为实招,实招隐含虚招的最高境界。” 至信等至德评论完,也点头赞道:“老衲以为,徐师侄也算是一位武学奇才了,但是师侄内力上尚有不足,武学上讲究先声夺人,说的就是气力上一定要胜人一筹,即使招数上有些破绽,也能靠气力这些内发的技艺取胜!” 徐至自习武以来,虽然勤习苦练,但觉得自己进展有限,苦苦思索也不得其解,今天听到少林三绝的指点,顿时醍醐灌顶,茅塞顿开,说道:“小侄愚钝,还请几位大师能够收留为门下弟子,在武学上指点晚辈一二!”,说完拉着薛阿檀和安敬思,拜倒在地。 至德和至信默默点了点头,都把目光朝向至诚方丈,等待他的示下。 至诚方丈赶紧用手搀扶起徐至三人,微微笑道:“徐贤侄,你有所不知,我少林武学自达摩祖师以来,从不外传,虽然目前事态紧急,老衲也不敢因此破例,目前寺内人心浮动,朝不保夕,每天都有不少僧人饿死,还有一些僧侣忍受不了饥饿,逃出寺外投靠强敌。本寺僧人面对如此大难,尚且躲避,三位师侄身为局外人,何必以身涉险,与本寺玉石俱焚呢?” 安敬思见少林方丈不肯收留,含着泪,说道:“我们兄弟三人千里慕名而来,一路上风吹雨淋,翻山涉水,吃尽了千辛万苦,但是我们来少林寺的意志并没有动摇,就说那日我们在五乳峰上被官兵逼迫,纵身跳下危崖,好不容易才来到少林寺山门前,而如今各位大师却不肯收容我们,叫我们如何是好呢?” 薛阿檀接着说道:“敬思大哥说的没错,少林寺不肯收留我们,我们又能去哪里呢?难道要我们原路返回不成?” 至美大师见安敬思还是一个稚气未脱的孩童,却是满脸忧愁,心中也是不忍,对至诚方丈说道:“方丈师兄,佛经有云:可渡一切可渡之人。既然三位施主不远千里而来,我们少林寺也不能拒人于千里之外。我看还是暂时先收留他们吧?” 至静大师也劝道:“方丈师兄,现如今寺外官军重重,如果不收容他们,他们也出不了这少室山,岂不是反而害了他们?” 至诚方丈叹了一声,说道:“几位师弟误解老衲的意思了,老衲本意是不想让三位师侄深陷我少林的困局中,与我们同患难共牺牲。既然两位师弟开了金口,那就让他们三人暂留在少林寺中。虽然说出家人四大皆空,慈悲为怀,但如今我少林米粮供奉有限,就让他们负责寺内日常的清扫、挑水、砍柴、做饭等粗活!他们三人对外也不能宣称是我少林弟子!” 至德和至信听完,也都默默点了点头。 徐至听了,又拉了薛阿檀和安敬思两人,再次谢过方丈和几位大师的收留。 至诚方丈接着又说道:“至信师弟,你赶紧召集寺内所有僧侣到较武场商议如何应对当前的困境。对了,三位贤侄也不要离开,毕竟你们从寺外而来,对外面的形势比较了解,也请你们助少林一臂之力!” 徐至回道:“方丈,你放心,晚辈们愿意为少林出力!” 第五十二章 同仇敌忾 徐至正和少林三绝说话,突然听见殿外传来阵阵急促而清脆的钟声。至信对方丈说道:“方丈师兄,按照你的法旨,弟子们都已召集完毕!” 至诚方丈笑道:“三位施主,各位师弟,我们就不必在佛祖面前做口舌之争了!你们还是随老衲去较武场,听听全寺弟子的主张!” 至清道:“阿弥陀佛!早应该这样了,我们少林寺已经很久没有开过这样的无遮大会了,像这样决定生死的事情,是应该召集全寺上下好好议一议,辩一辩!” 至德、至信、至美、至静等人听了,也都点头称是。 徐至三人跟随少林三绝,来到少林寺东厢的演武场,见这个练武场十分开阔,有数百步宽,能容纳近千名僧众,中间搭有一个数十步宽的高台。 徐至环视四周,见台下僧侣不到两百人,个个面黄肌瘦、四肢浮肿,但神情都很安然本分,一些僧人因为饥饿乏力,站立不稳,只好相互倚靠而立,还有少量僧人干脆不顾礼仪,盘腿静坐在地上。 至诚方丈领着至德、至信、至清、至静、至美等高僧登上高台。徐至、安敬思和薛阿檀三人不敢登台,只好与众弟子一起立于台下。台下众僧见方丈驾临,纷纷站起身来,表示迎接。至诚方丈向台下摆了摆手,示意大家不必行礼。 至诚方丈挥手让众僧席地而坐,众僧迟疑了片刻,纷纷坐下。至诚方丈才缓缓说道:“阿弥陀佛,今天鸣钟将大家召集起来,是为了与大家一起商议,一起决定眼下关系我少林生死存亡的一件大事!” 台下顿时出现阵阵的惊叹声,“生死存亡的大事?”,“怪不得最近寺内缺衣少食的!”,“是啊!怪不得有很多师兄弟下山去了!”。至诚向众僧摆了摆手,带头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台下众僧跟着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都很讶异地望着台上的方丈。 至诚方丈双手合十,又念了一声佛咒,才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有一事一直瞒着大家,心中实在有愧!大家可能并不知晓,目前我少林寺内无米粮,外有强敌围困,原本我们出家人应该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一心向佛,与世无争,但是朝廷腐败,官兵横行,不断骚扰本寺清静,抢夺我封地的米粮,致使我寺数百僧众忍饥挨饿,饿殍满地。真是罪过啊!” 方丈的话刚刚讲完,台下又发出了阵阵惊讶的议论声:“我们少林寺什么时候被朝廷大军围困了?”“现在内无米粮,外有强敌,真是内外交困啊!”,“方丈!那如何是好啊?” 至诚方丈止住了台下的议论,继续说道:“老衲虽然是本寺的住持,但少林数百年的基业薪火相承,不应该毁在老衲的手中,老衲也和几位首座商量了,此事事关重大,老衲不敢独断专行,如今大难当头,老衲唯众僧的意见是从,众僧不论辈分职位,一律平等,还请各位发表自己的高见!” 方丈的话刚说完,台下正中有僧人站起来叫道:“方丈和两位首座在上,弟子们虽为出家人,但也是血肉之躯,蝼蚁尚且偷生,我等也是父母精血所生,岂能不顾惜自己的生命!还请方丈和几位大师给弟子们指明一条生路?” 另一个僧人叫苦道:“方丈,我们天天吃野菜野果度日,已经一个月没有闻到粥香了,如此下去叫我等如何有力气诵经拜佛?如果没有一条活路,我宁愿脱出这身袈裟,下山还俗去了!”,他刚说完,就引起了几个和尚熙熙攘攘的附和声。 徐至见身旁的一个年青和尚站立起来,此人正是至德禅师的大弟子了因,只见他说道:“方丈大师,达摩堂和罗汉堂的两位师父,你们可能不知道,我们护院武僧最近又走了几个,他们实在忍受不了被饿死的滋味,如今连罗汉堂的十三棍僧,也只剩下不到十人了!如此下去,谁来守卫我少林!” 了因还没有说完,他身旁的了尘插话道:“岂是十三棍僧不能凑齐,还有达摩堂也走了好些弟子,如此以往,我们少林也不会坚持多久,不是被困死,就要被朝廷攻破,这如何是好?” 了因不等了尘说完,打断道:“了尘,亏你还是罗汉堂的大师兄,你有没有一点血性?还如何是好?要我看,横竖都是一个死,还不如大伙主动杀出重围,解了少林之困!” 了因的话赢得台下一大片的叫好声,他显然说出了众僧不敢说的心声。 至信听了了因的话,也是心情激荡,他对方丈说道:“方丈师兄,你也听到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我们要化被动为主动,眼前最重要的是解决少林寺缺粮的问题!挽救寺内数千生灵的性命!” 至德也劝道:“方丈师兄!至信师弟说的有理!我们不但要解决全寺的吃饭问题,还要重整少林的护寺武僧,重建十三棍僧和十八罗汉阵,稳定人心,重整少林的声誉!” 至清、至静、至美也劝道:“如今全寺上下同仇敌忾,还请方丈从了众僧的心愿!” 至诚方丈听了众僧的话,知道人心可用,心中不再犹豫,朗声说道:“各位的意见,老衲算是听清楚了,我们少林自古以来就是匡扶正义的,如今世道黑暗,官兵横行,百姓水生火热,我们少林寺也不能置身世外,只有降妖除魔才能拯救天下苍生,我少林弟子不惜玉石俱焚,也要打破朝廷给我们设下的困局,重整少林的正义精神!” 至诚方丈反复听了至信禅师、徐至三人对山下官兵驻防的介绍,又和台上几位高僧仔细商量了一番,继续说道:“从今日起我少林众僧要看守好自己的门户,不能让歹人趁虚而入,窥探虚实;后山还有一片瓜果地在我寺的掌控之下,我们出家人无欲无求,这些瓜果应该还可以维持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内,我们要想办法尽快夺回山下的封地,取到粮食。为了激发全寺上下不惧邪恶的斗志,一个月后在较武场举行擂台比武,重建护院武僧,加强本寺的防卫!” 至诚方丈说完,台下一片欢呼。众僧见方丈斗志昂扬,决心抗争,都一扫心中的愁云,心想只要全寺上下齐心合力,离打破这内忧外患的困局,恢复少林声誉的日子就不远了。 再说徐至、薛阿檀和安敬思三人在少林寺安顿下来,方丈让他们和护院武僧一起住在少林寺外院的厢房内,这些武僧是至诚、至德、至信、至清等高僧的弟子,分为达摩院和罗汉堂两派,由达摩院首座至德和罗汉堂首座至信分别管理和调度。 至德禅师平日里还要协助方丈忙于寺内的土建、修禅、迎宾、礼佛等诸多俗务,因此对达摩院的众弟子疏于管理,平时这些弟子自由惯了,只能靠大师兄了因代为管教和约束。 了因虽然公正廉明,但是脾气急躁,对自己的师弟,常常三言不合,就破口大骂,横加指责,因此师弟们对他都是敬而远之。二师兄了空年纪较长、性情温和,待人谦谦有礼,因此这些弟子十分惧怕了因,却与二师兄了空较为亲近。 此次少林缺衣少食,达摩堂的几名弟子不知道什么原因,首先鼓噪起来,吵闹着要离开少林寺还俗。了因阻止不住,只好请了空帮忙劝说,结果了空也无能为力,十一名弟子竟然叛逃了三人;而罗汉堂的大师兄了尘却很有手段,手下十一名师弟竟无一人叛逃,此事也使得至德禅师在方丈面前颜面扫地。因此,至德禅师成天虎着脸,对手下的弟子越发严厉苛刻。 徐至、薛阿檀和安敬思三人见罗汉堂人多,不便打扰。只好与达摩院的七名弟子了因、了空、了望、了闻、了嗔、了痴、了颠住在一起。 当天晚上,了因心中烦闷,对徐至三人也不太搭理,倒是二师兄了空很是殷勤,围着三人问这问那,有说有笑的,很是亲热。 徐至谢道:“承蒙方丈和各位师兄收留,我们兄弟三人在少林才住有定所!日后还请各位师兄多多提携指点!” 了因懒洋洋地半躺在床上,总算哼了一声:“好说!” 了颠在几名弟子中年纪最幼,与安敬思相仿。他见安敬思在众人面前有些害羞,不太说话,连忙跑到安敬思的身边,说道:“小施主,你也是跟他们一起从外面来的,我叫了颠,你叫什么名字?”,安敬思爽快地告诉了了颠,两个孩子就毫无顾忌地去一边玩耍了。 了空就着徐至的身边坐下,问道:“徐施主,你们是从江南金山寺来的么?听说你们千辛万苦来到少林寺,方丈和至信禅师却不想收留你们?” 徐至答道:“是的,我们兄弟三人走了很远的路,才来到少林寺,没有想到临近山门了,还和至信禅师和了尘师父在瓜田李下发生了一些误会!我们不是少林弟子,方丈他们不收留我们,也是可以理解的!” 了痴听了,叹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我们还以为你们在瓜地里偷吃了几个瓜果,得罪了至信大师,他故意要公报私仇呢?” 了闻也凑过身来,插话道:“不但是了痴师弟,就是我和几位师兄听了这个消息,也觉得这个了尘太不近人情,偷偷地为你们愤愤不平呢?” 徐至和薛阿檀连忙表示感谢。 了因一听到了尘的名字,突然来了兴趣,从床上一跃而起,问道:“徐施主,你们和了尘之间究竟发生了怎样的误会?” 薛阿檀见大师兄问话,顿时来了兴致,他故意加把当时至信和了尘如何污蔑他们偷窃,如何三言不合就动起手来的经过油添醋地讲诉了一遍。 了因为人很是耿直,骂道:“这个了尘仗着是罗汉堂的大师兄,仗着方丈和首座的宠爱,行事也太过鲁莽了,就是至信大师也未免太过轻信他了!” 了空接着说道:“谁说不是呢?这个了尘就没有我们大师兄那么正直,他尽玩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现在不仅是罗汉堂那些糊涂蛋,就是方丈也被他的假面目所欺骗了!” 了望虽然是三师兄,但为人没有主见,一直以大师兄和二师兄马首是瞻,连忙附和道:“二师兄说的是,我怎么看了尘都没有我们大师兄那么直率讲理!” 徐至和薛阿檀也趁机恭维了大师兄好些话,了因听了很是受用,不再把徐至他们当外人,俨然以大师兄的身份告诫道:“徐兄弟、薛兄弟,你们三人初来乍到,不知道这少林寺有很多吓人的规矩。还好,你们不是少林弟子,但是有三条希望你们谨记:一是众僧参禅打坐期间,禁止高声喧哗;二是武僧习武的场所,千佛殿、白云殿、教武场,没有方丈和几位高僧允许,禁止入内;第三就是少林寺内禁止饮酒吃肉,还有杀生!” 徐至、薛阿檀赶紧站起身来,认真听了,说道:“谨尊大师兄教诲!” 了望见了,笑道:“大师兄你怎么说着说着,就严肃起来了,就像戒律院首座一样絮絮叨叨,徐至他们刚来就是客,再说他们又不是少林弟子,现在跟他们讲少林戒律三百八十条,岂不是要吓跑他们!就说第三条,我们现在连粥都喝不上,还说什么饮酒吃肉呢,真是不合时宜!” 了空也劝道:“大师兄,三师弟说的是,徐至他们刚来,我们还是要尽量帮他们的,我们可不能让罗汉堂的那些人笑话我们不懂待客之道!” 了因听了了望的话,心中极不痛快,训斥道:“我还是不是你们大师兄,我向徐至他们说清楚寺中的规矩,也是让他们少走弯路,你们都怎么想了!二师弟原来是半道出家,有些野性就算了,了望你出家也有些时日了,怎么也是六根未净,还是如此松散,如果对敌这如何使得?” 了空见大师兄心情不好,怕与他当面争执,向了望偷偷地递了一个眼神,了望会意,站起身来说道:“师弟谨记大师兄教诲,对了,差一点忘了,了空师兄,我们每天晚上都要去后山练功!” 了望说完,向各位师兄弟道了扰,就跟着了空径直出去了。 徐至见了因师兄弟间有些隔阂,没有搭话,倒是安敬思听了,从一旁跑来,好奇地问道:“了闻师兄,了空师兄怎么会是半道出家?他原来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来少林寺当和尚呢?” 了闻答道:“这个事情要问大师兄,我们入门都比二师兄晚,我们也不清楚其中的原委!” 薛阿檀也说道:“了因师兄,你跟我们说说了空师兄的过去啊?我们好想听!” 了因见徐至三人都向自己投来好奇的目光,支吾道:“我虽然比了空入门早一些,但是我对他的过去也同样是一无所知,只知道他原来是洛阳的一名富商,后来携家眷在路过登封的途中遭到一群官兵的抢劫,结果妻离子散,身边财物也被洗劫一空,了空自己也受了重伤,恰巧被下山办事的至信禅师遇见,总算捡回一条命来。他在少林寺内住了好长一段时间疗伤,最后在少林三绝的感化下,终于抛弃人间富贵,遁入空门,说来二师兄除了说话办事有些婆婆妈妈,待人处事倒很是热情!” 徐至叹了一声:“原来二师兄的身世如此凄惨!” 了因叹道:“真是穿起袈裟是非多啊,不怕徐至你们笑话,我们师兄弟原本都不是潜心向佛之人,只是身逢乱世,身不由己,遁入佛门,如今这和尚也快当不成了,只有随我佛西去这一条路了!” 徐至劝慰道:“大师兄不用灰心,我佛慈悲一定会拯救这世间的芸芸众生的!” 了因摆了摆手,又道:“徐至,我们不说这些陈年旧事了。对了,监寺吩咐了:你们明天清晨随我们一起去寺外取水,再去柴房劈柴,下午去打扫藏经阁!” 徐至三人都一一答应了。 众人聊到半夜,才见了空和了望带了倦意回来。了因见夜深了,连忙招呼大家早点休息,明天一大早还要去寺外挑水,砍柴。 第五十三章 箫声依依 第二天刚蒙蒙亮,了因将师弟们一一叫醒。徐至、安敬思和薛阿檀一个月来长途跋涉,很是辛苦,虽然心中很不乐意,但如今寄人篱下,不得不睁开朦胧的双眼,拖着沉重的双腿,跟着了因等人去了厨房。 监寺打开厨房的门,让众僧入内去拿水桶。 安敬思见了因双手提了两个腰身粗的大木桶,并没有拿扁担,好奇地问道:“大师兄,怎么少林寺挑水不用扁担吗?”。 了因笑了一声,没有答话,他身后的了嗔偷偷地对薛阿檀说道:“三位有所不知,这是我们少林几百年传下的规矩:武僧每人每天去三十里外的瀑布取水六桶,只能用手提水,不许借用任何搬运工具!” 徐至见前面的了痴还是一个幼稚的孩童,也挽起膀子提起两只笨重的水桶,心中不忍,不禁朝他多看了几眼。 了望似乎看出了徐至的心思,笑道:“你们不用为了痴担心,他虽然年幼,但提起水来,不会比你们慢的!” 薛阿檀听了,不服气地叫道:“我不信他一个孩子,两手提这么重的水桶,还要走很远的山路,能比我薛阿牛快?” 了痴自信地笑道:“薛阿檀你虽然长的高大,但至德师父一再教导我们: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如果我俩比赛提水,小僧一定能赢你!” 安敬思仗着神力,也掺和道:“了痴,你不要和薛阿檀比了,我俩年纪相仿,要不我俩比一比,谁先提完水?” 了颠见安敬思长的雷公模样,尖嘴猴腮,身体很是羸弱,根本没将他放在眼里,笑道:“安敬思,瞧你这身子骨,你提得动两只大桶吗?阿弥陀佛!要是水桶压坏了你,佛祖会怪罪的!”他的话引来众僧哈哈大笑。 徐至见安敬思很是不高兴,连忙安慰了他和薛阿檀几句,让他们暂且忍让,不要争一时长短。 徐至、安敬思和薛阿檀三人双手平提着水桶,紧跟众僧,快步走了近三十里山路,顺着哗哗的流水声,来到一挂大瀑布下,三人来不及细看四周秀丽的风景,只见众僧手提水桶,如蜻蜓点水一样,双脚踏着溪水中的鹅卵石,越过溪流,来到瀑布下,让两只木桶盛满水,伸出双臂,平举两只大水桶,又身轻如燕地穿过水潭。 徐至见了众僧轻松地提着两只盛满水的木桶,身轻如燕地穿过水潭,心中很是惊讶,心想这两只大木桶盛满水少说也有一百来斤,还要走这么远的山路三个来回,没有强大的臂力,如何提得动? 正当徐至迟疑之际,薛阿檀和安敬思正要穿过水潭去瀑布下取水,可是两人仗着蛮力,不知维持身体平衡,走在湿滑的圆石上,连连摔倒了几次,跌落在溪水中,衣衫浸湿,引来众僧一阵阵嬉笑。 再说徐至三人小心翼翼地、摸着石头过河,取完水,望回赶,前面的众僧早已不见踪迹了。 徐至三人第二次取回水,实在是走不动了,只好拖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而行。这时,了空快步赶了上来,招呼了一声:“徐至,你们三人要加油啊,监寺规定每人提三次水,回去晚了,就没有饭吃了,要饿一天的肚子!你们这是第几捅了,我都快提完了!” 徐至见薛阿檀提水也有些费力,好在安敬思天生神力,提起水桶还比较轻松,只是他身材矮小,平举两只水桶有些不便,只好将它们屡屡举过头顶,一路上众僧见安敬思人小力大,却有如此的臂力,都十分惊讶。 了痴也明白:此次打赌获胜是凭着自己的轻功和灵巧,如果论起臂力,他不见得能赢,所以一路上对安敬思也是刮目相看,再也不敢嘲笑。 徐至三人返回厨房,倒完了水,见众僧早已吃过早饭。厨房的监寺看了徐至三人一眼,问道:“你们这是第几捅了?” 安敬思回道:“还有一桶!” 监寺骂道:“那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快去挑水?” 徐至三人挑完水,已是巳时,厨房内早已没有什么可吃的了。三人只好饿着肚子又去打扫藏经阁,薛阿檀见藏经阁内放满了佛文经典,叹道:“这少林寺也藏这么多书?难道佛门也要培养一个进士不成?” 徐至笑道:“薛兄弟,这些不是普通的诗书,而是佛法经文,是僧人修生养性的书,我们俗人是看不懂这些天书的!” 安敬思还在为取水比赛的事生气:“徐大哥,薛兄弟,我们这次取水输给了痴这个小娃娃,很没有脸面,我们哥三个要不要参加少林寺下个月的擂台比武,赢回来?” 薛阿檀满脸疲惫,叹道:“徐大哥和安大哥,你们都身藏绝技,而我除了一身的蛮力,半分武艺都没有,你们可以一试,我就不去丢人献丑了!” 安敬思一边抹桌子,一边调侃道:“是啊!薛阿牛,我们三人中就算你武艺最差了,你怎么连上擂台的胆量都没有了!” 薛阿檀听了安敬思的话,猛地扔下手中的扫帚,生气说道:“安大哥,你也不用激我,你就是去了,说不定也会被那个不讲理的了尘打下擂台!” 安敬思堵气道:“薛阿牛,至少你安大哥敢上台和少林武僧较量,而你却只能在台下观看,羞也不羞!”,说完故意做了一个刮鼻子的动作。 徐至见薛、安两人在斗气,劝慰道:“两位兄弟不要较劲,我们刚入少林寺,初来乍到,只是暂住在这里,所以万事还是要隐忍,不要锋芒毕露。这次擂台比武,事关少林寺的安危和一世的威名,我们外人就不要过分掺和了!” 安敬思本以为徐至会站在自己的一边,支持他去擂台比武,哪知道徐至完全偏向薛阿檀,很是意外,但他也说不出反驳徐至的理由,只好扔下抹布,堵气不愿干活。 徐至见两人都暗自生气,不愿继续打扫,只好独自一人干活,将藏经阁各个角落仔细打扫了一遍。 转眼到了下午,徐至三人做完了监寺交待的功课,见了因领着几位师弟去千佛殿练功去了,三人无所事事,只好在柴房内休息。 徐至见寺内闷热,暑气未消,很是无聊,提议去上午取水的瀑布处看看风景。 安敬思埋怨道:“徐大哥,不是少你的兴!我们哥三个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好好休息了,刚安顿下来,又是取水,又是打扫,忙碌了半天,没有半刻休息!唉!这少林寺的生活太清苦了。小弟我想好好睡上一觉,哪也不想去!” 薛阿檀早已躺在床上,闭上双眼,懒得动弹,笑道:“徐大哥,多多恕罪!小弟这回听安大哥的!” 徐至摇了摇头道:“好!那你们好好休息!我心中烦闷,出去洗一个澡就回来!” 安、薛两人躺在草席上,紧闭双眼,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徐至出了少林寺,沿着原路,又来到瀑布前的水潭旁,只见四周花草繁茂,树木葱郁,山石鳞次,一条巨大的水流伴着巨响从头顶奔泻而下,如千军万马,势不可挡。 徐至见潭水清凉可人,解了衣裳,跳入水中,如鱼戏水,在浪花中时隐时现,很是自在。 徐至洗完澡,穿好衣裳,见瀑布下有一块大的岩石,那岩石在水流的冲刷下,早已圆润平滑,徐至在岩石上兀自坐下,隐隐约约听见山涧深处传来阵阵箫声,一时听不真切,只好转身离开了瀑布,走向山林深处,那箫声时而如鸟鸣切切,时而如溪水叮咚。 徐至见那箫声婉转有余,刚劲不足,隐隐感到是一名女子在吹奏。徐至突然想起他和何梦娇汝州离别时的约定:下次相见通过箫声来传递信息,如果箫声清脆高亢则表示平安,如果箫声低沉婉转则表示情况有变。 徐至见那箫声渐渐低迷,吹奏之人似乎十分惆怅。心中暗想:难道是何姑娘回来了? 徐至怕何梦娇在附近发生什么意外,取出身边的短笛,呜呜吹奏起来,那箫声和笛声相互缠绕,相互共鸣,在山谷内久久回荡。 徐至吹完了曲子,情不自禁,叫道:“何姑娘!是否就在附近?”,徐至语音未落,只见树林深处走出一位秀丽少女,身着黄色衣裙,手持洞箫,迎风而立,正是长蛟帮的何梦娇。 何梦娇笑盈盈地说道:“徐大哥,你们在少林寺可安好?” 徐至见何梦娇平安归来,竟然激动地词不达意道:“好!都好!你回来就好!” 徐至久久地望着何梦娇,见她面容憔悴,正呆呆地看着自己。两人分别时间不长,竟然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还是徐至先开了口:“何姑娘!没有想到我们会在这里相遇,真是有缘!” 何梦娇微微笑道:“是啊!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小妹自汝州一别,一直牵挂着徐大哥,薛大哥和小敬思!其实小妹早就瞧见大哥了,只是在远处看不仔细,故而用箫声来识别,没有想到真是大哥!就如做梦一般!” 徐至见何梦娇有些疲惫,两人又回到大瀑布下,在水潭边的大岩石上并肩坐下。何梦娇弯下身去,用双手捧了一抔溪水,洗了洗面颊,捋了捋面前的秀发,叹道:“这太室山的溪水真是清澈凉快啊!对了,徐大哥,你们来少林寺顺利吗?少林住持没有为难你们吧?” 徐至见何梦娇连连发问,似乎有很多话要和他说,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好将自己如何来少林寺的经过仔细说了一遍。 何梦娇听了,惊讶地叫出声来:“徐大哥,没有想到朝廷和猛虎帮暗自勾结,险些害了大哥的性命,真没有想到江湖如此凶险!” 原来何梦娇虽然出身长蛟帮,但江乘风一直将她留在身边,很少让她涉足江湖恩怨,所以长蛟帮在荆湖一带杀人越货,无恶不作,何梦娇却知之甚少,宛如深闺少女一样懵懂单纯。 徐至见何梦娇与自己并肩而坐,就像在梦境中一样,他情不自禁去拉何梦娇的小手,关心地问道:“何姑娘此次回长蛟帮是否顺利?江乘风没有为难你吧!” 何梦娇见徐至猛地握住自己的小手,很是害羞,但也不忍心将手抽出,扭捏地回道:“徐大哥,都说你料事如神,你不妨猜上一猜?” 徐至笑道:“我又不是诸葛孔明,哪能猜到?” 何梦娇见徐至很是关心自己,心中暗暗欢喜,撒娇道:“徐大哥,那就让本姑娘仔细讲给你听吧!” 原来,何梦娇从汝州返回岳州长蛟帮总舵的途中,女扮男装,小心翼翼,一路上总算没有遇到什么大的麻烦。 何梦娇孤身一人回来,倒是令江乘风很是惊讶,正如何梦娇所预料的那样:江乘风虽然冷酷无情,但是在帮众的面前,对她却非常的客气,并专程为她设宴接风洗尘,称赞她此次汝州之行,为长蛟帮立了头功。 何梦娇不知道江乘风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一时不知道如何应付。 江乘风又当着众人的面,要收何梦娇为义女,并赏银千两。又说什么父女同心,其利断金,全教齐心,可图霸业。 众属下见帮主雄心勃勃,都齐声叫道:“谨遵教主教诲!属下敢不从命!” 何梦娇想到江乘风在汝州一再利用自己,杀害无辜,很是伪善;但是转念又想起他常年以来对自己兄妹俩的照顾和栽培,只好推辞道:“江帮主太抬爱属下了,弟子愚钝,未立寸功,如果受赏,恐难孚众望,还请教主收回成命!” 江乘风没有想到何梦娇会当众驳回自己的好意,又怕她说出自己在汝州的所作所为,只好自嘲道:“梦娇!不管你是否认老夫为义父,但本教主一直以来将你视为女儿,对你宠爱有加,悉心照顾,在座的各位也是有目共睹,老夫所说应该不是虚言。” 何梦娇见江乘风一味拉拢自己,不知有何目的,但她心中实在不愿再为江乘风卖命,她再次推辞说:“教主对弟子的悉心照顾,弟子牢记在心,永生不忘,只是弟子年轻历浅,不堪重荷,还请帮主另觅能人!弟子此次回来,只是为了调查先兄被害的经过,还请帮主和各位兄弟姐妹行个方便!” 江乘风又劝道:“梦娇!你如果真心喜欢徐至,我可以不计较他与本教的过节,本教老了,身边也没有一男半女,这长蛟帮的基业迟早由你继承,我们长蛟帮不说威震天下,至少在这荆湖一带,还是说一不二的。梦娇你前程远大,徐至如果娶了你,有了我们长蛟帮这份嫁妆,至少可以三分天下,老夫是为你和徐至的将来着想,你切不可辜负了老夫对你的期望啊!” 何梦娇见江乘风满口为自己的将来着想,竟然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默默不语。 江乘风见何梦娇低头不语,以为她为自己的话语所打动,又劝慰道:“梦娇!你刚回总舵,先休息几天,过几天你与老夫去一次登封少林寺,你就可以见到一位青年才俊,人间龙凤!你们年轻人之间应该多交流多交往!” 江乘风见何梦娇面带羞涩,但也掩不住心中的喜色,知道她心中默许。江乘风十分得意,敬了教众好几碗酒,又劝慰了何梦娇几句,才吩咐她早点休息。 徐至听了这里,见何梦娇扭过头去,有些不好意思,笑道:“原来何姑娘你是和江帮主一起来登封的,只是江乘风很会演戏,你要小心他的为人!他要你见的少年英雄,你见到没有?” 何梦娇见徐至突然发问,并没有答话,而是红着脸转过身去。 原来,当时她听了江乘风的这番话暗喜,心想:既然江帮主当众认可徐至,那么他必然不会阻止自己与徐至的交往。帮主话中的英雄才俊是否是指她心中的徐至?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过不了几天,就可以和徐大哥在少林寺相见了。 徐至见何梦娇久久没有说话,知道自己的话有些唐突,连忙低声向何梦娇致歉。 何梦娇原本就没有生徐至的气,只是想起当时自己完全听从江乘风的安排,就是为了能来少林寺和徐至见上一面。她见徐至向自己道歉,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笑道:“徐大哥,你多心了,小妹没有那么容易生气的,你不是问我有没见到江乘风所说的少年英雄吗?小妹告诉你,我见到了!” 徐至有些诧异,继续问道:“那英雄姓甚名谁,何时也让大哥见上一见?” 何梦娇忍不住笑了一声:“呸,这位英雄啊,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徐至听了,也笑道:“何姑娘,你在打趣笑话你徐大哥啊!” 何梦娇站立起来,面朝着瀑布,低声道:“小妹岂敢打趣大哥啊,小妹说的可是心中肺腑之言!” 徐至突然听到密林处有簌簌的埋伏声,连忙站立起来,捂住何梦娇的小嘴,在她的耳边低声道:“何姑娘,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有埋伏!” 第五十四章 威逼利诱 却说何梦娇听了附近的树林中有埋伏,吃了一惊,低声说道:“徐大哥,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在此别过,有时间再相会?”,说完,晃了晃手中的玉箫。 徐至点了点头,轻声“嗯”了一声,也道了一声:“梦娇,再会!”,正准备离开。 突然从不远处的树梢上飞下一位白衣少年,径直跳到徐至和何梦娇的跟前。 徐至见那人手握一柄利剑,气势逼人,连忙拉了何梦娇退后几步,转眼细看后,招呼道:“原来是蒋神庙的少帮主驾到!幸会幸会!” 蒋超向徐、何两人稍稍拱了拱手,应道:“徐兄,何姑娘,别来无恙!帮中的兄弟们暂且不要现身,本教要与两位故人好好叙叙旧!” 四周树林深处顿时响起几声“谨遵教令。”,随即就恢复了平静。 何梦娇很是看不惯蒋超一副高高在上的嘴脸,冷笑道:“蒋帮主,怎么岘山一别,还不死心?阁下不辞辛苦一路跟来,难道好好的帮主不做,要来少林寺出家不成?” 蒋超没有理会何梦娇的冷嘲热讽,只是淡淡一笑:“何姑娘,本教主就喜欢你的伶牙俐齿,我说不过你,只是我与徐兄有几句要紧的话要说!” 徐至笑道:“蒋兄有什么要紧话,尽管吩咐,在下洗耳恭听!” 蒋超也还了徐至一笑:“徐兄,我们俩有缘在蔡州烟雨楼相会相识,也算是老朋友了。兄弟此次来登封,存心要与徐兄做一笔生意如何?” 徐至问道:“是怎样的买卖?” 蒋超道:“正所谓宝剑赠英雄!徐兄是使剑的高手,一招‘白虹贯日’让兄弟甘拜下风,在下诚心将手中的白虹剑赠与徐兄,还请笑纳!”,说完,用双手递出白虹剑。 何梦娇在一旁冷笑道:“蒋少主,这把白虹剑价值连城,你此次出手不凡啊!你究竟要徐大哥为你做什么呢?” 蒋超回道:“何姑娘,你多虑了,此事对徐兄来说易如反掌!” 徐至问道:“在下无功不受禄,还请蒋兄明言!” 蒋超笑道:“徐兄,你是明知故问,小弟一直尾随而来,所谓何事?还不是为了那本《推背图》的秘密?” 何梦娇见蒋超绕了一个大弯子,结果还是不出她所料,叹道:“原来如此!蒋兄,还是你高明,这次不用抢了,学会用交换了!徐大哥,蒋兄出手阔绰,你觉得这个买卖如何?如何可以做,本姑娘可以给你们做个见证!” 徐至故意满脸疑惑道:“《推背图》?蒋兄,你恐怕问错人了吧?” 蒋超见徐至不信,接着对天发誓道:“徐兄!此次兄弟是真心的,绝无欺骗!如有欺骗,天地不佑!” 徐至摇了摇头道:“蒋兄,,不必如此发下重誓!在下实在不知《推背图》的秘密,你不要听信那些江湖的谣传!” 何梦娇也道:“是啊!蒋帮主,我徐大哥的确不知什么《推背图》的秘密,我和他也算是很好的朋友了,我就从来没有见他提过什么图!” 蒋超笑道:“何姑娘,亏你还是江老帮主的得意弟子,你被徐至给骗了。徐至,你在蔡州黄巢府中做客,是不是写过一首什么诗?就因为那首诗你才当选的驸马!” 何梦娇听了,喃喃道:“徐大哥曾经做过驸马?是真的吗?” 徐至断然否认道:“我从来没有写过诗,至于在蔡州的细枝末节,恕在下实在记不清了!” 蒋超见徐至一味推脱,装糊涂,反驳道:“徐兄,就算蔡州的事情,你贵人多忘事。那么阁下是否有一块凤纹玉佩?难道它与《推背图》也没有关系?” 徐至听了,很是惊讶,心想这个秘密只有他和周沅芷知道,蒋超是如何知晓的,他决定反客为主,试探地问道:“不错,在下的确有一块玉佩,不过是家传之物,阁下是如何知晓的?” 蒋超见自己切中了徐至的要害,笑道:“徐至,明人不说暗话,我还知道你被擒后,朝廷曾仔细搜过你,他们或许得到了一些有用的线索,否则他们会这么轻易放过你?在狱中也没有为难你?” 徐至心想:还好!我将玉佩交给了沅芷!否则上次必然被朝廷查到。因此,他故意试探道:“既然蒋帮主觉得玉佩与《推背图》有关系,它让朝廷收去了,蒋兄应该向朝廷索取,而不是一直跟在下纠缠!” 蒋超见徐至故意绕弯子,知道他难以买通,怒道:“徐至,玉佩根本就不在你身边,本帮主尊重你是个人才,才对你万分忍让,你不要装痴卖傻,不知好歹!”,说完,抽出手中的白虹剑。 何梦娇见过白虹剑的威力,叫道:“徐大哥,小心他手中的白虹剑!” 徐至不慌不忙,对何梦娇说道:“何姑娘,借你的佩剑一用!” 蒋超冷笑道:“徐至,那就让我们好好比比剑!这个世道只有强者才有话语权!”,说完,就手持白虹剑,快步平刺了过来。 徐至知道白虹剑无坚不摧,不敢正面交锋,而是一招“随风起舞”,身体上跃,躲过蒋超的正面一击,一个空中翻转,挥剑将四周的枝叶斩断,然后快速转动长剑,让这些断枝落叶浮在空中,绕剑高速旋转,徐至顺风将残枝败叶推向蒋超。 蒋超从来没有见这样怪异的剑术,一时不知道如何应付,不过他艺高胆大,不慌不忙挥动长剑,凭借白虹剑的威力,几道白光掠过,将空中的枝叶一一斩落。 徐至见一击不中,只好后退几步。蒋超随即又是一记杀招“暗香疏影”,这招糅合了东瀛浪人的忍术,明着是从右侧面袭击,实则从正上方击杀对手,让人防不甚防。 徐至见蒋超这招是要从侧面袭击自己,他不敢正面交锋,连忙侧过身来,后退几步。哪知道蒋超在离徐至还有几步远的地方猛地停了下来,纵身飞越。 徐至知道蒋超变招之后,就是一记杀招。原来在针叶谷的时候,王进曾多次告诫徐至,将来与蒋王庙的梅花剑对敌,千万不可大意,特别要防范剑中的东瀛异术。 徐至不敢多想,也腾空飞起,就是一招“凤舞九天”,两人在空中相遇,两剑相击,只听见一声响,徐至手中的剑被截为两段。 蒋超笑道:“徐至,你的剑术还算可以,就是手中的剑太次了些,这次本帮主要活捉了你!” 徐至在空中突然变招,跨步越过蒋超的头顶,跳到他的背后,并将断剑刺向他的后心。 何梦娇见徐至在生死攸关之际,第一次使出飘逸剑,竟然发挥如此地酣快淋漓,一气呵成,不禁为他拍手叫好。 如果徐至手中的长剑不断,这招“凤舞九天”就可以制蒋超于死地。但是徐至手中的断剑还是短了些,离蒋超的后心只差三分 蒋超仗着白虹剑在手,并不在意身后的危险,只是挥动长剑护住全身,白光扫过,一声响,又将徐至平刺的断剑击落。 徐至手中已无兵刃,只好在蒋超白虹剑的威逼下,再次后退。 何梦娇见徐至已逼退到了密林的边缘,身后都是灌木,已无退路。她灵机一动,尖声叫道:“蒋帮主,暂且住手,我们江老帮主到了,有要事和你商量!” 蒋超迟疑了片刻,不敢怠慢,回道:“江老帮主请现身,小侄给你行礼了!”, 何梦娇趁蒋超分神,一把将徐至拽到密林中,轻声道:“这个蒋超仗着白虹剑,一时难以对付,我们不能跟他纠缠,要设法离开。” 何梦娇和徐至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听到密林深处传来高亢雄厚的回声:“贤侄免礼,江某不敢受此大礼!”,何梦娇环顾四周,只听见江乘风洪亮清晰的声音,从瀑布深处传来,并不见帮主的身影。 何梦娇知道江乘风轻功了得,如果被他发现,她和徐至都跑不了,虽然她和徐至的事江乘风也心知肚明,但是自己一个姑娘家瞒着自己的帮主,孤身与意中人在密林中相会,毕竟是一件很羞愧的事情。 徐至正准备拉着何梦娇离开,见何梦娇向后张望,有些迟疑,也停住了脚步。 这时,蒋超猛地回过神来,跳到两人的背后,截住了两人逃向密林的退路,冷笑道:“想趁机逃跑,也没有那么容易!” 徐至只好牵着何梦娇的手,朝着山顶瀑布的方向奔去,蒋超手持白虹剑,紧追不舍。 徐至和何梦娇跑进山顶的一个灌木丛,眼看转过几个大岩石,就可以甩掉蒋超,突然一声巨响,从瀑布下的深潭中飞溅起数丈高的水花,浪花中飞出一人,正是长蛟帮的帮主江乘风,这江乘风不仅水下功夫了得,号称“蛟龙搅海”;而且水上轻功也号称“乘风破浪”,说的是他身轻如燕,踏浪而行,如履平地。 徐至见江乘风并没有沿着蜿蜒曲直的山路去追赶自己,而是径自从瀑布下,逆流而上,竟然抢先一步,到达了山顶,挡住了自己的去路。 江乘风冷笑了一声:“徐大侠,这天下真小,老夫和你又见面了!”,他又瞟了一眼何梦娇道:“梦娇,怎么这么巧,你也和徐大侠在一起?” 何梦娇羞红了脸,只是小声“嗯”了一声,并没有离开徐至的身边。 徐至答道:“江帮主,在下十分佩服您老的武艺,只是你老的为人……”,说完,暗自摇了摇头。 这时,蒋超也刚好赶到,惊讶地问道:“老帮主的为人怎么了?徐至,你好像话中有话啊?” 江乘风连忙打断道:“原来是蒋神庙的少帮主,幸会幸会!今天是什么好日子?竟然让老夫遇见两位少年英雄!” 蒋超与江乘风只是见过几次面,并没有深交。蒋超见江乘风武功很是厉害,但为人很是谦和,一见面就夸赞自己年青有为,心中很是得意,笑道:“家父在江南,也时常提起江帮主如何英雄侠义,威震江湖!老帮主家大业大,就连朝廷镇守鄂岳的高大人也要仰仗江帮主三分!” 江乘风连忙摆手道:“哪里哪里!老夫老了,不中用了。论起剑道,这天下哪里还有你蒋家父子的对手,想当年,你父亲凭借自创的梅花剑法,不知打败了天下多少英雄好汉,这天下第一剑,非你们父子莫属!” 徐至站在一边,见江乘风和蒋超两人一唱一和,相互吹捧,心中暗自好笑。 蒋超见徐至在一旁冷笑,举起手中的白虹剑指向徐至。 何梦娇见徐至危险,奋不顾身地挡在徐至和蒋超之间,蒋超见何梦娇真情流露,很是沮丧,问江乘风道:“江帮主,您老是江湖中成名已久的英雄,您老给评评理!我们蒋神庙诚心诚意地邀请徐大侠去蒋州做客,哪知这位徐大侠毫不领情,三番五次一口回绝,还一再与小侄动手!” 江乘风也笑道:“不瞒贤侄,老夫也是仰慕徐大侠少年英雄,多次邀请他去做客,他也是一再拒绝。贤侄,我觉得这个徐至也太懂人情世故了!我也是多次看在梦娇的面上,不与他计较!” 蒋超对何梦娇道:“我不相信何姑娘如此美貌聪慧,会看上这样一个武艺、人品都很差的人!” 何梦娇见蒋超说话时不停地偷看自己,她连忙转过身去,又回到徐至的身边。 徐至见两人绕来绕去,话题终于回到自己身上,冷笑道:“两位帮主,徐至一介草莽,当然不能与两位相提并论,不知两位一再邀请在下,所谓何事?” 蒋超笑道:“徐至,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只要你把《推背图》的秘密说出来,我们两派绝不亏待你,你要什么有什么,让你荣华富贵一生!” 江乘风也劝道:“徐大侠,老夫比你虚度几年,听老夫一言:这人生一世就如南柯一梦,趁着年青就要及时享乐,人这一辈子还不是为了高官厚禄,金银钱财,妻妾成群,儿孙满堂吗?徐大侠,只要你金口一开,我和蒋帮主对天发誓,答应你的所有要求?” 江乘风见徐至并没有说话,又对何梦娇说道:“梦娇!你帮老夫劝劝你的徐大侠吧!老夫跟你说过的话算数!难道你不想继承长蛟帮的家业,风风光光地嫁给徐至?难道你不愿意让你的徐郎有一个好的基业,大展宏图吗?” 蒋超急道:“江帮主,您老也不能总拿何姑娘的终身幸福做赌注啊”,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江乘风一个眼神打断了。 何梦娇正红着脸想自己的心事,她看了江乘风一眼,有些心动,但她一看到徐至那坚定的双眼,还是忍住了,继续沉默不语。 江乘风又道:“徐至,你好好考虑考虑我们的条件,说实话,如果你继续执迷不悟,想一人独享《推背图》的秘密,那么整个武林都会以你为敌,再说就算你一人参透了《推背图》中的秘密,又能怎样?难道你一人就能改天换日?所以说这个秘密在你手中毫无用处,只有在我们手中,才能起到天翻地覆的作用!” 蒋超见徐至还是不发一言,再也按捺不住,叫道:“徐至,我和江老帮主对你也是仁至义尽,如果你今天不给我们一个交代,那么我们只好用强,强行将你带回登封交给云将军发落!” 徐至哈哈大笑道:“两位帮主一直苦口婆心地开导徐某,为徐某的将来打算,徐至感谢至深,如果徐某还是那么执迷不悟,岂不辜负了两位的一片好心?” 何梦娇听了,很是意外,叫了一声:“徐大哥,你!” 徐至继续说道:“只是两位想借助《推背图》的秘密做惊天动地的事情,徐某也奉劝两位几句:第一,徐至并不知晓《推背图》的秘密;第二,就算徐某知晓,也断断不会告诉两位,我徐某将来的幸福是小,天下万千百姓的幸福才是大!” 江乘风和蒋超两人对视了一眼,骂道:“姓徐的,你真不知好歹,白费了我们这么多口舌,早知道你如此泯顽不化,还不如直接与你交手,废了你的武功,擒你回去好好拷问!”,说完两人径直向徐至扑了过去。 徐至知道自己并不是江、蒋两人的对手,如果被擒,将会生不如死,与其受辱等死,还不如……,徐至情急之下,顺着快速的水流,纵身跳入万丈瀑布。 何梦娇万万没有想到徐至会自寻短见,她情急之下,放声大哭起来,大哭之后又是大笑,那笑声很是凄惨骇然,连江、蒋两人都被震住了。何梦娇趁着江乘风不注意,向后一个“鹞子翻身”,也跟着徐至跳下了万丈瀑布。 第五十五章 将计就计 原来江乘风携何梦娇来到登封后,曾去拜访云飞扬,恰逢云飞扬奉命巡视嵩山军营未归,因此两人并没有见到云飞扬。后来何梦娇借故要去嵩山见徐至,江乘风早已窥知何梦娇的去意,暗自尾随其后,隐藏在瀑布下的深潭中,偷听徐至和何梦娇的谈话,哪知徐、何两人只谈相思之苦,并未涉及其它,令江乘风很是失望。 而蒋超此次来登封,是奉了淮南杨行密和其父蒋王神的密令,与云飞扬商量大事的。蒋超见云飞扬不在城中,只好去嵩山军营见他,不想在返程路上碰见何梦娇。蒋超为人很是机警,心想:这何梦娇与徐至关系密切,说不定徐至就在附近。他潜伏在密林附近,见徐至和何梦娇在瀑布下卿卿我我,有些按捺不住,首先跳了出来,妄想通过白虹剑与徐至交易《推背图》的秘密,这一切又被隐藏在水潭下的江乘风看的一清二楚。 江乘风和蒋超两人本想联手活捉徐至,从他口中得到《推背图》的秘密。但徐至和何梦娇宁死不屈,先后跳入万丈瀑布。两人空欢喜一场,又不想放弃,只好沿着湍急的水流,找了许久,也没见徐、何两人的踪影。江、蒋两人叹息了许久,只好悻悻地离开嵩山,回到登封城中,等待云飞扬回城,先商量完正事,再暗访徐至的生死。 再说徐至和何梦娇抱着死也不受辱的决心,纵身跳进瀑布,头晕目眩,被瀑布冲下千尺深潭,那水潭正是少林众僧取水的所在。两人被巨大的水流冲击后,均已昏迷,被湍急的水流冲到山谷的小河中,水势才比较平缓。 幸运的是,徐至被水流搁浅在河边的碎石上。在烈日的暴晒下,过了好一会,徐至才睁开迷糊的双眼,发现自己只是受了一些皮外伤,手脚并没有什么大碍。徐至一路跌跌撞撞,终于在天黑之前返回少林寺。 再说何梦娇被流水一直带到太室山下,恰逢那日李秀云带着刘景仁、云飞扬、周宸、慧风等将领巡查嵩山脚下官军的驻防。 侍女红叶见李秀云走了很远的山路,担心她口渴,连忙拿着水壶去河边取水,突然看到上游飘来一个黄衣少女。红叶连声叫道:“公主,快来看啊!河中飘来一女子!” 李秀云和几位将领闻声走了过来,见河中女子顺流而下,忽沉忽浮,不知生死。 李秀云命令慧风将河中女子捞起。慧风不敢怠慢,不解战甲,跳入水中,双手托起何梦娇,将她平放在岸边上,等待公主发落。 李秀云见何梦娇长的十分秀丽,衣衫浸湿,昏迷不醒,连忙让手下诸将领暂且回避。 刘景仁忍不住多看了何梦娇几眼,见她双目紧闭,面色苍白,秀发上沾满了水珠,就如出水芙蓉一样,禁不住摇了摇头,叹道:“如此年纪和容貌,真是可惜了!” 云飞扬对李秀云说道:“公主,此女子虽然好个相貌,但已身亡,依属下愚见,不如就地埋了她,好让她早些入土为安!”,周宸在一旁也点了点头。 慧风连忙阻止道:“公主,各位大人,依属下判断,该女子还未断气,属下在救她时,感觉她还有一丝气息,还请公主慈悲为怀,救下这位可怜的姑娘!” 李秀云没有说话,只是挥手让刘景仁等人离开,众将纷纷后退,在远处拱手而立。 李秀云伸出右手,用指尖探了探何梦娇的鼻息,见她气如游丝,又用手探了探何梦娇的胸口,见还有一些暖意,心中大喜,连忙吩咐红叶用力下压何梦娇的小腹。 红叶用尽吃奶的力气,拼命按压了数下,才见何梦娇缓缓张开口,吐出几口脏水,又过了好一会儿,何梦娇才缓缓张开眼睛,见自己平躺在草地上,旁边有两双大大的眼睛看着自己,连忙支撑着站起身来。 李秀云连忙向何梦娇摆了摆手,善意地朝她笑了笑,示意她躺下。何梦娇还是摇晃着身体站立起来,她环顾四周,哪里还有徐至的影子,心中痛楚,放声大哭道:“两位姑娘,你们不应该救下我,还是让我随徐大哥一起去死吧!” 李秀云心想:难道这位姑娘是为了他的徐郎殉情自杀的?怎么她的心上人也姓徐?李秀云心中一怔,口中却劝道:“姑娘不必忧伤,说不定你的徐大哥也能吉人天相,逢凶化吉呢!” 何梦娇见眼前的这位姑娘和自己年纪相仿,不但长的极为秀丽,举止高雅,而且心地十分善良,心中也有一些亲近之意,小声道:“小女子刚才有些失态了,两位姐姐救了我的性命,不知如何感谢你们,敢问两位姐姐怎样称呼?” 李秀云也非常喜欢眼前这位多情多义的姑娘,也学着何梦娇的口吻回道:“小女子叫李秀云,这位是我的丫鬟红叶。不知道姑娘如何称呼,仙乡何处?” 何梦娇回道:“我叫何梦娇,家住岳州,平日喜欢游历名山大川!” 李秀云笑道:“我跟何姑娘一样,也不愿在家待着,喜欢到处走走!如果姑娘愿意,我俩何不以姐妹相称?” 何梦娇爽快地答道:“好啊,梦娇正缺个知心的姐妹,就是不知道我俩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红叶见李秀云不顾公主身份,竟然屈身与一个不知底细的野丫头结拜,很是不解,几次想阻止,又怕惹公主生气,只好向何梦娇赌气道:“这还用说,当然是我家公主是姐姐,你是妹妹了!”哪知何梦娇和李秀云同龄,而且何梦娇比李秀云还大了一个月。 何梦娇见刘秀云是公主,吃了一惊,连忙道歉道:“小女子不敢高攀公主,还请公主收回成命!” 李秀云笑道:“小妹虽然出生皇家,就缺一个知心的姐姐,还请何姐姐不要推辞!” 何梦娇见李秀云一片真心,而且又救了自己的性命,只好默默点了点头。 李秀云和何梦娇竟然一见如故,两人并肩坐在草地上,说了很多贴心的话。特别是何梦娇心中万分苦楚,向李秀云倾诉了心中的烦恼:提到了自己如何找徐大哥报仇,后来又如何阴差阳错爱上了他,又如何不远千里来寻他,哪知道刚见面就遇上了仇人,结果两人双双跳瀑布自杀。 李秀云听的如痴如醉,好生感慨,叹道:“姐姐真是好福气,有徐大哥这样的一位好知己,就是为他死了,也不枉此生!可惜秀云身边却没有这样奇男子!” 何梦娇劝慰道:“妹妹出身宫廷,地位显贵,身边又不乏能人贤士,何必如此灰心?” 红叶最近也琢磨不透公主的心思,自从紫云峡遇见徐至,李秀云对云飞扬明显冷淡了许多,很多要事都绕开云飞扬,让周宸去办!红叶有些为云飞扬鸣不平道:“公主!何姑娘说的是,论人品和武艺,我们公主身边的云将军就不会输给任何人……!” 红叶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秀云打断了:“红叶,红叶,你还小,等你遇上了,你就明白了!” 何梦娇似乎明白了李秀云的苦衷,笑道:“红叶,你家公主不是嫌那个云将军不够优秀,而是他们之间总缺点什么,例如奇遇,恩仇什么的。如果男女之间的感情不温不火,波澜不惊,那也是人生的一大缺憾!” 李秀云见何梦娇很是聪慧,一语点破自己心中所想,又见她脾气很是直爽,又会些武艺,更想将她留在自己身边,问道:“姐姐今后有何打算?” 何梦娇见李秀云问起自己的前程,有些迷茫和失落道:“公主!梦娇又能怎样打算,只是想找到徐大哥!梦娇一日没找到徐大哥,就一日不离开嵩山!” 李秀云见何梦娇不愿离开嵩山,心中暗喜,劝道:“小妹有一事相求,不知姐姐能否应允?” 何梦娇问道:“妹妹有何事?只要梦娇能办到的,一定效劳!” 李秀云道:“妹妹住在嵩山脚下的登封县,身边缺一个武艺卓越的女侍卫,所以妹妹想聘请姐姐担任此职,一来我们姐妹俩可以朝夕相伴,二来也方便姐姐在嵩山寻访徐大哥的音信,不知姐姐愿意否?” 何梦娇谦虚道:“梦娇武艺低微,只怕会辜负公主的厚望!” 李秀云安慰道:“就算帮妹妹一个忙!还请梦娇姐姐不要再推辞!” 何梦娇见李秀云一片至诚,只好点头答应下,随后又跟着李秀云一行人回到登封城中。 再说江乘风和蒋超听到云飞扬回城的消息,连夜去他府中拜见。云飞扬准备了酒宴招待他们,在一番觥筹交错之后,云飞扬问道:“江帮主和蒋少主不远千里来到登封,在下荣幸之至!不知两位连夜来访,有何贵干?” 江乘风和蒋超交换了一个眼神,江乘风首先说道:“云将军,这次老夫与蒋帮主前来,分别代表了淮南的杨大人和鄂岳的高大人,有要事与将军相商!”,说完,取出一封书信。 蒋超也道:“云将军,在下也带来了杨大人和家父的书信,还请大人过目!”,说完也拿出两封书信。 云飞扬看过完了三封书信,笑道:“这天下的形势变化的太快了!唉!黄巢叛军真是难缠,声东击西,声势浩大。不过高、杨两大人这招棋也真高明,后面的残局就让高骈老儿去收场吧!” 江乘风笑道:“这还不都是云大人的功劳,高、杨两位大人是听了将军的策略,等黄巢叛军过境时,按兵不动,这样不但保存了实力,而且还让高骈老儿去背防守不利的黑锅!” 云飞扬笑道:“所以朝廷的战报,本将军看都不用看,就知道结果了!可笑的是秀云公主还很纳闷,问我朝廷在江南有数十万大军,怎么都这样不堪一击,我就宽慰她说,黄巢在江南东进西突,转战南北,军队早已损耗殆尽,只要假以时日,朝廷就能不战而胜,过一两个月就可以准备庆功酒了!” 蒋超赞道:“是啊!云大人,在下在江南也一直听杨大人和家父称赞你智勇双全,这大唐的锦绣江山,还有那位美貌的公主,迟早都是将军您的!” 云飞扬心中甚是得意,但面上却很平静,笑道:“你们回去禀告两位大人,现在就是举大事的最佳时机,两位大人的地盘和军队毫发无损,只要他们一起联名向朝廷弹劾高老头剿灭叛逆不利,等朝廷罢免了高姘的官职,让在下取而代之。这江南的天下,就是我们的了!” 江乘风赶紧献媚道:“是啊是啊,我们高大人,还有长蛟帮数万子弟就等云将军一声令下了!” 蒋超也趁机表功道:“我们蒋神庙的数万伏兵也是时刻准备为大人打江山的,还请将军即位后,不要忘了我们父子的功劳!” 云飞扬信誓旦旦道:“如果有那么一天,本将军发誓,与几位共享天下,如有违背,有如此剑!”,说完弹指间将手中的宝剑折断。 江、蒋两人还是第一次见云飞扬展示武艺,知道他内力深厚,都暗自吃了一惊。 江乘风夸道:“云将军如此年轻,武艺又如此精妙。在下有一名女弟子,国色天香,想献给将军,做为婢女。只可惜她前日不小心坠下山崖,如今尸骨全无,蒋帮主你说是不是!” 蒋超跟着叹息道:“是啊,云将军!江帮主的这位女弟子,在下是见过的,清秀绝伦,才貌上应该不输于秀云公主!” 云飞扬有些醉了,笑道:“天下还有这样秀丽的女子,可以比肩公主,难道是……,对了,说来凑巧,昨日公主在嵩山脚下救了一位黄衣少女,确实光彩夺目。只是可惜了,她被公主带在身边,否则你们也能见上一见!” 云飞扬突然转移了话题道:“对了,蒋帮主,我让贵派帮忙找一本破书,你们找到了没有?” 蒋超停住了笑,小心回道:“云将军,就凭那几句残诗,一点线索也没有,虽然本帮教众遍及江南各州,但不知如何寻找,更不知去哪里寻找!” 江乘风也劝道:“是啊,云大人,我们还是把精力放在正事上。一本破书可以慢慢查找,不急于一时嘛!” 云飞扬只好摆了摆手。江、蒋两人又陪着云飞扬喝了几杯,就告辞而去。 再说李秀云将何梦娇带回自己的行宫,就得到了朝廷在江南的战报,李秀云拿着战报,目光痴痴望着远方,自言自语道:“这江南的官军真是酒囊饭袋,如此不堪一击!竟然让黄巢叛军纵横东西,横贯南北,这富足的江南恐怕到处都是硝烟战火,再也不是那个桃红柳绿的江南、朝廷的粮仓了!” 何梦娇劝慰道:“公主,这黄巢叛军现在也是强弩之末,恐怕在江南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李秀云道:“希望像姐姐说的那样!黄巢贪恋江南的秀美,没有北上的雄心,一旦叛军渡江北上,而朝廷大军尽在许嵩一带,如果叛军绕过蔡州向西,这后果不堪设想!” 何梦娇对天下的形势了解甚少,但她不忍见李秀云眉头紧锁,又劝道:“公主,我们都是女子,这天下啊江山啊,都是男人们的事情,我们只要做好本分就可以了!” 李秀云笑道:“这就是姐姐比妹妹命好的地方,姐姐可以不用担心天下的风云变幻,而妹妹从一出生,就要学习天下形势与策论,这就是我们的命啊!” 何梦娇回道:“公主,这一切都是朝廷的时运,任何人都不能改变天下的局势,除非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李秀云反复回味了何梦娇的话,念叨:“这难道就是朝廷的时运,未卜先知,对了,除非能找到《推背图》的秘密!” 何梦娇听了,吃了一惊:怎么朝廷对这本奇书也感兴趣,恐怕徐大哥要遇上一辈子的大麻烦了,她故意问道:“公主,《推背图》是什么?难道它能预知未来?” 李秀云笑道:“姐姐,这《推背图》是一本奇书,本来藏于宫廷,后来不知什么原因流入民间,这本书藏有惊人的秘密,谁都想得到它!可惜谁也不知道它藏在何处!” 何梦娇笑道:“公主,谁说天下人对它都感兴趣了,我就对它没丝毫兴趣,不管谁得了《推背图》,坐了江山,这太阳还不是一样从东方升起,本姑娘的日子还不是一样过吗?” 李秀云叹道:“是啊!妹妹也知道:有野心的人才会对《推背图》的秘密感兴趣,而朝廷找《推背图》只是为了重整大唐江山,让百姓早点过上太平日子!” 何梦娇心想:何不将计就计,只要跟着这位秀云公主,不但能找到徐大哥,而且也能帮徐大哥找出《推背图》的秘密。 第五十六章 梁上君子 再说徐至带着满身泥沙,回到少林寺中,已是日落时分。 安敬思和薛阿檀见徐至很晚才回来,以为他迷了路。徐至只好将下午遇到何梦娇的经过,跟安、薛两人说了一遍。 安、薛两人听说何梦娇来到嵩山都很开心,叫嚷着要去见她。 徐至叹道:“本来何姑娘是要来少林寺见你们的,只是后来遇到江乘风和蒋超两人,我被逼跳瀑布逃生,不得不与何姑娘分开了。 ” 薛阿檀有点担心道:“徐大哥,你跳下瀑布后,江、蒋两人会不会为难何姑娘?” 徐至安慰道:“何姑娘应该没事,她毕竟是江乘风的门下,江乘风不会当着蒋超的面为难自己的属下。” 安敬思听到这里,由满脸的期盼转变为失望,叹息道:“徐大哥,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何姐姐?” 徐至见安、薛两人都有些惆怅,也伤感道:“我也不知道?” 几天后,徐至三人取完了水,清扫完少林寺三大殿,从了因那里得知寺内要做法事,厨房缺少人手,三人又跟着了因去了厨房。三人见厨房内到处都是僧人,有劈柴的,有生火烧汤的,也有清洗瓜果和野菜的,但护院武僧与其他僧人不同,他们在一旁干的都是重的力气活。 徐至见达摩院和罗汉堂的弟子都在劈柴,他们没有使用柴刀劈,而是抡起手中的铁棍将碗口粗的柴木砸裂,等木头有了裂纹,这些武僧蹲着马步,施展鹰爪手,顺着裂痕,大吼几声,奋力将柴木撕裂,分成粗细不等的小块,再将这些断木捆好。 徐至、安敬思和薛阿檀见了,心中很是震撼:空手就能将结实的木块分开,这需要多强的臂力和指力。可见这少林寺内处处都是习武练功的好地方。徐至也学着武僧的样子,可是他并不以气力见长,所以用尽全力也不能将开裂的柴木撕开。 了尘扭头瞥见徐至也在用指力分开柴木,冷笑道:“真是没吃三天素,就想上西天,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我们少林的金刚指,外人就是再偷学十年,也是不可能学会的!”,说完,肆无忌惮地大笑了起来,罗汉堂的几名弟子也跟着大笑起来。 了因向来看不惯了尘自恃是罗汉堂的大师兄,一副骄傲自大的样子,冷笑道:“少林金刚指有何难学,不过是费些时日罢了!了尘师弟你可是武学奇才啊,不也苦学了好几年吗?” 了尘被了因说的面红耳赤,激动地语无伦次道:“了因你,你……” 了因故意自问自答道:“有没有外人要学?如果有人要学,我愿意教他,说不定只要一年半载,他的指力就不在罗汉堂各位师兄弟之下了!” 达摩院的几名弟子也跟着了因哈哈大笑起来,倒弄得了尘很是气愤和尴尬。 徐至听了了因的话,知道他有意教自己少林金刚指,领着薛阿檀和安敬思两人凑了过去。了因为人面冷心热,说到做到,所以众师弟对他虽然敬畏,但也很服他。 了因当着众武僧的面,毫无保留地将金刚指如何发力,如何练习,如何折断树杆,向徐至三人详细地说了一篇,并对他们说道:“你们现在指力不够,还需要勤加练习,功到自然成,如果不嫌弃,可以跟着我们达摩堂的弟子一起练武。” 徐至三人听了很是兴奋,齐声回道:“谢谢大师兄的指点,我们会勤加苦练的!” 了尘见了因不厌其烦地教徐至三人如何使用金刚指,故意当众让他难堪,骂道:“了因你为什么处处跟我做对,有本事我们在半个月后的比武擂台上见个高下!” 了因笑道:“好啊,我们俩是要好好比一比,不过这次不比溜须拍马,比的是真功夫,看看谁才是少林寺真正的大师兄!”,说完微倾身体,伸出右手,就是一招“苍松迎客”。 了尘见了因要跟自己动手,也还了一招“仙人指路”。 了空见两人剑拔弩张,赶紧劝道:“两位师兄歇歇火,有什么事不能商量的,和气生财嘛!”后面一句话,引得两派弟子都噗嗤笑了。 了因见了空立场不坚定,两边逢源,骂道:“了空,大师兄说过你多少次,我们出家人四大皆空,你就是放不下身外之财,那你还做什么和尚?还不如还俗做你的富商去吧!” 了尘心中不快,转过身来,对罗汉堂的弟子说道:“各位师弟,他们达摩堂只能出逃兵和怂包,我们罗汉堂在擂台上一定会打赢他们达摩堂的!”,罗汉堂的众弟子齐声叫道:“谨遵大师兄教诲,我们一定会赢的!” 了因转过身去,问达摩堂的弟子道:“刚才有人骂我们达摩堂是怂包软蛋,我们要不要争口气给他们罗汉堂瞧瞧,谁才是最后的胜者!”达摩堂的武僧也高呼道:“我们在擂台上一定不会让大师兄失望的!” 了尘突然对徐至说道:“徐至,你和我们一同吃饭,一起睡觉。你武艺不错,也算我们达摩堂的一员!” 薛阿檀和安敬思也叫道:“了尘大师兄,你也太不够朋友了,你怎么把我们给忘了,我们也是和你们达摩堂一起吃饭睡觉的啊!” 了尘笑了一声,说道:“都怪我说话顾前不顾后的,都把你们两位新朋友给忘了,你们也加入我们达摩堂吧!” 薛阿檀和安敬思也连声叫好。 当天晚上,了因对徐至三人的态度有了明显的好转。达摩院的几位弟子也显得更加亲近了些。 薛阿檀首先问道:“大师兄,你白天说让我们三人加入达摩堂,和大家一起学习少林功夫,是真的吗?” 了因很爽快地答道:“我了因说到做到,难道会欺骗你们?” 安敬思和薛阿檀听了,都欢喜的很,甜着嘴赞了好几声:大师兄真够朋友。 徐至有些忧虑,对了因说道:“谢谢大师兄的好意!只是我们三人还不是少林的弟子,跟着大师兄你们偷学少林功夫,会不会违反少林戒律?万一被方丈和几位高僧发现如何是好?” 了因笑道:“徐至,你做事太过小心,这样会耽误大事的。你们虽然不是正式的少林弟子,但是如今少林有难,我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你们能袖手旁观?再说少林功夫草创于达摩初祖,那达摩祖师也不是我中土之人,如果他抱着门户之见,哪里还有我少林功夫?” 了闻平时只敬畏大师兄一人,他见了因答应了,也说道:“大师兄说的对!师父一直教导我们,少林功夫传于有缘人,你们在少林危难之际来到少林,与佛有缘,你们就是不小心学了,我想佛祖、方丈和各位师父也不会反对的!” 了空和了望见其他师兄弟都赞成徐至三人加入达摩堂,也附和道:“三位兄弟,只要我们不说,方丈他们是不会知晓的。就是他们知道了,我们就说这些功夫是你们在少林寺内耳濡目染,自己专研琢磨出来的。我们师父最喜欢聪明人了,说不定他不但不会怪罪你们,反而会正式收你们为徒呢?” 薛阿檀笑道:“这几天我们天天挑水,砍柴、扫地,总算是感动了佛祖,今天大师兄你就是我们心中的佛祖。我佛慈悲,肯教我们少林功夫了!”,说完就要向了因拜谢行礼。 了空笑道:“薛阿檀,你这是临时抱佛脚,你来少林寺也有些日子了,我看就你的心最不虔诚了,佛祖堂前供着,我就没见过你主动给佛祖上过香添过油!还是大师兄慈悲,这次算你是拜对真佛了!” 薛阿檀不知了空打趣他,连忙拉着徐至,急道:“了空师兄,你可不能冤枉我薛阿牛,徐大哥可以为我作证,我每天都认真打扫佛堂,可从来没有偷懒过,这难道还不算虔诚?” 安敬思也急道:“几位师兄!我也可以为薛阿檀做证,他除了好吃贪睡之外,干活可真没有偷懒!” 了因听了安敬思的话,哈哈大笑道:“小敬思和薛兄弟不用心急!了空师弟就会诓人!你们不用理他!我们以后都是一家人了。这个暂且不说,但如何让三位兄弟学到正宗的少林功夫呢?” 了空插话道:“大师兄,我倒有一个好办法,我们可以带徐至他们去练功房,让他们在外洒扫,偷看我们练武,这样既没有违背方丈的法旨,也可以让他们尽快学到少林功夫!” 众人连声叫好,徐至三人对达摩院众弟子更是感激不尽。 了因见夜色渐浓,连忙招呼众人早些休息,众弟子应了一声。只有了空和了望满脸堆笑地对了因说道:“大师兄,你忘了,我们睡觉前还要出去练武!” 了因头也没有抬,骂道:“你们不要嫌大师兄啰嗦,你们每次都是深夜习武练功,这样会打扰其他师兄弟休息的,你们这个坏习惯一定要改改!” 了空和了望回了一声:“师父前段时间教了我们一套拳法,我俩目前还不能领悟,白天又没有时间,只好晚上偷偷地去苦练!再说过几天就要擂台比武了,我们也不能给达摩院丢人不是?还请大师兄见谅!” 了因只好摆了摆手,无可奈何道:“你们早去早回!” 了空和了望分别“嗯”了一声,就联袂离开了。 了空和了望离开后,众僧涮洗完毕,吹灭烛火,开始休息。徐至躺着床上,望着窗外一轮明月,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久久不能入睡,只好把武当内功的口诀,默默念了几遍,顿时身心舒畅,渐渐有了些睡意。 徐至突然听到安敬思悉悉索索起床的声音,知道他要出去解手。过了一会儿,安敬思去而复返,悄悄走到他床边,小声道:“徐大哥,你能不能陪小敬思一起去解手,小敬思怕黑!”徐至轻声应了一声:“好!” 徐、安两人出了门,安敬思环顾四周,见四处无人,悄悄说道:“徐大哥,敬思刚才去解手,见一个蒙面的黑衣人,从那边一闪而过,好像去藏经阁那边了!这藏经阁是我们日常清扫的地方,万一失窃了什么,这个罪过我们可担当不起!” 徐至赞道:“敬思,这次你很机警,你先回去睡觉,大哥去那边看看!” 安敬思央求道:“徐大哥,我也想跟你去瞧瞧?” 徐至见安敬思恳求自己,只好笑道:“行,不过敬思你一定要听从大哥的安排!” 安敬思朝徐至笑了笑,“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徐至拉着安敬思的手,一步一步地靠近藏经阁,这少林寺的藏经阁是一个两层高的阁楼,周围有一堵十尺高的围墙和几颗百年的松柏。两人跳上围墙,隐身在茂密的松叶丛中。两人见藏经阁内有一丝亮光,隐隐约约有三个人影投射到窗户上。 徐至让安敬思不要离开松树,他一个鹞子翻身,小心跳到另一颗靠近阁楼的柏树上,然后一个“玉帘倒挂”,将头靠近窗户,侧耳细听。只听到一个年青的声音道:“大人!我们师兄弟在少林寺潜伏这么多年,对朝廷也算是有功!不知朝廷下一步有何行动!” 一个中年人的声音道:“两位大可放心,朝廷是不会亏待二位的,这是朝廷写给你们的亲笔信,你们看了就知道下一步计划了!” 另一个年青的声音问道:“现如今少林寺内缺衣少食,那些护院的武僧也是饥肠辘辘,不知道朝廷还有什么担心的,何不趁机一举拿下少林寺,除了这个后顾之忧。让我们两兄弟也好早日脱离这人间苦海!” 中年人继续安慰道:“朝廷不拿下少林寺,自有他的用意,朝廷似乎在下一盘大棋,我们做属下的,只要当好棋子就可以了。不过你们上次成功策反少林武僧叛逃,扰乱了少林的士气,我已经上报朝廷为你们请功了!” 两个声音同时答道:“多谢大人栽培!此处不可久留,大人还是早点回去吧!” 中年人望了一眼窗外,回道:“朝廷很快就有动作,你们只要按照信里的吩咐做好内应就可以了。为了安全起见,从今以后,没有特别重要的事情,我们还是要少会面!” 一个声音答道:“这样最好,我们经常深夜私会大人,诸多不便。特别是最近寺内来了三个年青人,很好的身手,而且他们不受戒律约束,行动自由,毫无规律,着实让兄弟们防不胜防!” 中年人突然道:“小心,隔墙有耳!”,说完就吹灭室内的蜡烛,藏经阁内顿时一片漆黑。 徐至见对方发现了自己,首先翻身跳回到安敬思的身边,小声道:“小敬思,你先隐藏在树上不要轻举妄动,不管后面发生什么,你要仔细看清楚从藏经阁逃出来的贼人!” 徐至索性大声喊道:“有贼啊!藏经阁有贼!大伙快来抓贼啊!” 徐至连续喊了几声,顿时,少林寺内灯火辉煌,一片沸腾。众僧纷纷举着火把朝藏经阁奔来。可是藏经阁内仍然是静悄悄的,众僧迅速将藏经阁围了起来。 至诚方丈、至德、至信和几位高僧,听说寺内有盗贼,也赶了过来。 徐至向几位高僧说明了情况,至信迫不及待地指挥僧人进入藏经阁搜查。 徐至突然想到了什么,刚要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众僧仔细搜查了藏经阁几遍,始终没有发现盗贼,藏经阁内也没有什么物品丢失。 徐至也问过安敬思,他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逃出藏经阁。 了尘见师兄弟们深夜白忙了一番,心中有气,转而对徐至首先发现盗贼很是怀疑,质问道:“我藏经阁四周都是高墙,外面又有徐施主和安施主守备,不至于连三个盗贼的蛛丝马迹都没能发现?难道是徐至急于为少林立功,欺骗大家有盗贼不成!还请方丈和几位大师详查!” 了名是罗汉堂的二弟子,也附和道:“了尘大师兄说的没错,徐至和安敬思在藏经阁发现盗贼,但奇怪的是这三个盗贼既然没有逃出藏经阁,也没有盗取任何东西,此事大家不觉得可疑吗?” 了因见徐至和安敬思没有和自己商量,私自捉贼,也有些不满,但他还是为徐至辩解道:“了尘,了名!话不能这样说,徐至他们初来乍到,有些虚张声势也情有可原!再说徐至和安敬思有必要无中生有,故意抹黑自己吗?所以此事真假一时难辨,说不定就是家贼难防!” 至诚方丈笑道:“徐施主和安施主护寺心切,深夜擒贼,值得称赞!这次不管藏经阁是否失窃,我们还是要加强寺内守备,从明晚起安排武僧巡逻全寺!” 至德和至信领着众僧,高声应道:“弟子们谨遵方丈法旨!” 第五十七章 达摩遗刻 转眼又过了几日,徐至、薛阿檀和安敬思三人去瀑布挑完了水,吃完了早饭,就跟着达摩堂众弟子去了少林寺的练功房。这少林寺的武僧分为达摩堂和罗汉堂两派,他们的练功房分别设在寺中的千佛殿和白衣殿内。 了因故意吩咐徐至三人在千佛殿外仔细打扫,然后带领众师弟,进入千佛殿。 徐至三人一边洒扫,一边通过打开的窗户,观看里面的情景。这千佛殿是少林寺最引人入胜的一座庙宇,殿内五百罗汉的壁画造型形态惟妙惟肖、各不相同。方砖地上有四十八个陷坑,是少林和尚练功站桩形成的脚窝,正是日久见功夫! 了因带领众师弟先列队站好,等待师父至德的到来。至德禅师来到千佛殿,居中站立。众僧向至德躬身行了一礼,至德也向弟子们低头合手还了一礼,说道:“今天我们继续练习少林武术的基本功,十八式长拳。” 了因为了能使窗外的徐至等人看到、听到。他故意高声问道:“师父,我们天天在这里打拳踢脚,屈膝跺腿,都快五年了,您什么时候才教我们真正的少林功夫?我少林拳法与其他门派有何不同?” 至德见了因今日很是勤学好问,与往日大大的不同,心中也是十分欣慰,慢慢讲解道:“武林中的拳法掌法分为两类:一类是以武当派的绵掌为代表,讲的是以静制动,以柔克刚,入门容易,提高困难;而另一类则以我少林长拳为代表,刚劲迅猛,先发制人,学习需注重循序渐进,基本功越扎实,提高就越迅速!” 至德微屈双腿,做了一个半蹲的姿势,将双手收缩为拳,放置腰间,然后用力挥去,然后左脚跃起,右脚前踢,然后又不断重复,说道:“你们不要小看这些简易的招式,当年为师在这千佛殿内挥拳踢腿,就苦练了十个春秋,而前任觉远禅师曾在此练了近二十年的基本功。俗话说的好,手是两扇门,既要能攻击对手,又要能御敌于门外;双脚要立于天地之间,步步生根,这样即使遇到难缠的对手,凭着这顶天立地的硬功夫,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了因惭愧道:“弟子愚昧,弟子今天终于明白了师父的一番苦心!”,其他弟子也齐声叫道:“弟子们听明白了,谨记师父教诲!”,说完就跟着至德练起拳脚来。 徐至见众僧拳脚的功夫看似稀松平常,却刚猛有力,腿下步步生风,身形敏捷如虬猫,拳脚有力似猛虎,千佛殿内扬起阵阵尘土。薛阿檀和安敬思两人也是反复观看,将少林长拳的一招一式牢记在心。 至德带领众僧练习完了少林十八式拳法,了因说道:“师父,我们已经练了很长时间的拳脚,罗汉堂的弟子已经开始学习棍棒了,您什么时候教我们兵器上的功夫?” 了因见至德没有说话,连忙朝身后的师弟们使了一个眼神,众弟子们也齐声说道:“大师兄说的是,请师父快教我们使用兵器吧!” 至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正所谓‘知子莫如父,知徒莫如师’啊!你们这点心思为师怎能不知,你们是想早些学会使用兵器,与罗汉堂的同门擂台比武吧!”。 了空道;“弟子们这些小心思,哪能瞒得过师父这双火眼金睛,还请师父教会弟子们!” 至德没有答话,径直走到兵器架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兵器乃凶煞之器,我少林弟子要谨记:万事要隐忍,不可因此动了杀心,犯了杀戒,堕坏了自己的修行!” 了因领着众弟子又道:“弟子谨记师父的教诲!” 至德指着各种兵器,一一介绍道:“兵器根据长度可分为长、短、弓箭和暗器三类:短兵器的主要是短刀、剑、钩、锤等等,长的主要是大刀、长枪、长矛和棍棒等等,暗器是更小型的兵刃,主要是便于随身暗藏,例如暗镖、袖箭等等!” 至德从兵器架上取下了一把短刀,舞动单刀,忽而平砍,忽而斜劈,忽而上挑,越舞越快,只见刀光闪烁,不见身形,众僧齐声喝彩。 至德停住了手中短刀,说道:“刀剑是短兵器,主要用于近战,它是拳脚之外最好的护身利器,特别是在密林中格斗,长兵器不能发挥作用,而刀剑拳脚就是制敌最好的兵器。” 至德又拿起一根长棍,说道:棍棒是长兵器,主要有“棍劈华山、横扫千军,仙人指路”这三种使用的套路。简单地说,棍棒除了刀剑“劈和刺”的招式外,还多了远距离的“点和扫”的套路,因此使用它具有更大、更远的威力和保护自己的作用。这也是我少林弟子主要的防身武器。” 了痴问道:“师父,你的话,弟子明白了,似乎长兵器比短兵器更有威力,难道就没有比长棍,长枪更远的兵器了吗?” 至德走到了痴身边,抚摸了他的头颈,笑道:“如果再远些,则使用弓箭和暗器制服敌人,但是近距离格斗这些也基本上用不上。因此每种兵器不管远近,都有自身的优点和缺点!” 了颠问道:“师父,每种兵器都优缺点,那我们应该如果发挥它们的长处,避免它们的短处呢?” 至德笑道:“了颠这个问题问得好!说明他是用心想过的!” 至德又解释道:“任何武器都是死的,而人是活的,除了勤加苦练,熟能生巧之外,只有因地制宜,因时而变,才能以不变应万变,就地降魔。如果对方手持长棍,我们只有短剑或者没有兵刃,而又不能胜他,就要设法将对手引入密林或小巷中,和他近斗,他就不能发挥棍棒的威力;如果贴身搏斗或者多人混战,使用兵器反而会伤害自己和同伴,因此这时使用任何兵器反而不如自家的拳脚方便。” 徐至在千佛殿外听完了至德的话,禁不住赞了一声:“至德大师说的真好,对天下兵器的评论也真是精辟!” 至德听到殿外有人高声说话,赶紧出去察看,了因暗自叫了一声:“不好!” 徐至见至德带领弟子出了千佛殿,以为他们习完了武,赶紧躬身行礼,叫了一声:“至德大师好!” 至德面无表情,没有直接答话,而是问道:“你们三人在千佛殿外干什么?” 徐至轻声答道:“禀大师,我们在这里洒扫。” 至德大师“哦”了一声,然后说道:“你们打扫完了,就快快离开这千佛殿,这里是佛门清净之地,以后不要在殿外高声喧哗!” 薛阿檀见徐至和安敬思都点头同意,心中有气,但还是“嗯”了一声。 了因见师父没有责怪徐至三人,心中很是意外,原来至德大师是达摩堂首座,还兼管寺中戒律院,至德平时很少言笑,执法不阿,因此全寺僧侣对他很是敬畏。 了闻见师父能原谅徐至三人的过失很是高兴,连忙说道:“徐至你们三人还不去后山去砍柴,厨房今天缺柴,监寺又要责罚你们了!” 徐至三人听了了闻的话,赶紧一路小跑,离开了千佛殿,回到厨房。 厨房的管事见三人姗姗来迟,很是气愤,责怪道:“让你们去打扫一下藏经阁和天王殿,你们去了那么长时间?你们这几天取水也不卖力,扫地也故意拖沓,今天厨房已经没剩多少野菜和柴火了,你们赶紧去后山去砍些柴火,挖点野菜回来!” 徐至不敢回嘴,只有安敬思和薛阿檀心中不快,嘟囔了几声,三人各自取了一个大的背篓,带了一把满是铁锈的竹刀出了寺门。 徐至三人见少林寺外数里之遥,只剩下几颗苍天大树,细小的树木都已被砍尽,偶尔还能见到几根嫩枝条在山崖边随风摇曳,三人不忍心再砍断这些坚韧的生命。山上都是一些碎石,已无一丝绿色,就连狭缝中的苔藓也被少林寺吃完了。 徐至摇头叹道:“生灵尽矣!哪里还能砍到柴火,挖到野菜呢?” 安敬思见时间已过巳时,将近午时,天上乌云密布,眼看就要下雨了,建议道:“徐大哥,要不我和薛阿牛分头到其他地方找找?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些吃的,总比我们一起找,要好些!” 徐至点头表示同意,说道:“这天就要下雨了,两位贤弟不管能否砍到柴火,采到野菜,都先回去,就不要在这里等大哥了。另外两位贤弟也不要走的太远了!” 薛阿檀和安敬思同时应了一声:“好,大哥请放心,兄弟们去了!”,说完就分别离开了徐至,前往其他的山头。 徐至正准备离开,见山峰下面有一个峭壁,上面依稀有几颗大树,崖壁的石块缝隙也有一些绿色。他心中暗喜,只是这个峭壁十分陡峭,要想下去,谈何容易。他又仔细观察了峭壁长树的地方,离山顶三丈深,依稀有一个很大的洞穴,他见峭壁上岩石凹凸不平,只要顺着这些岩石慢慢攀爬,应该有九分的把握可以达到那个洞穴。 徐至使用壁虎贴墙功,身体紧贴岩壁,手脚并用,用手勾住上面的岩石,等脚踩稳了下面的石块,才慢慢往下挪动身体,有几次踩空碎石,这些碎石纷纷坠落,发出哗哗的声响,徐至也不敢乱动,连忙侧着身体,贴紧岩壁,怕给山石砸到。 徐至费劲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到达洞穴的顶部,他见旁边有颗大树,这时天下起了瓢泼大雨,徐至顶着雨水,不敢细想,又怕脚下打滑,不敢冒然跳到洞口。他为了安全起见,先跳到树上,然后再沿着树干,滑落到洞穴的底部。徐至见那个洞穴开口向着高崖,只是洞口被四周的植物挡住了,黑森森的,看不见里面的动静。 徐至不知洞穴的深浅,里面是否安全,他向洞内扔了几个石块,一阵叮叮咚咚的回声后,从里面惊起了一群硕大的蝙蝠,不一会又窜出了几只肥大的山鼠。 徐至断定那洞穴不深并且是安全的。他等了一会,确定里面没有了声响,才从树上跳进洞穴。 这个洞**却很宽敞,别有天地,最里面是一张木床,早已腐朽不堪,床上一袭千疮百孔的衣服里裹着一具白骨,上面全是蚁虫爬过的印迹,床边上有一些碗碗罐罐。 徐至心想:“这山洞很久以前一定有人住过,这里离少林寺非常近,说不定此人与少林寺有些渊源!俗话说,死者为大,既然我遇上了,我就将这位前辈好好安葬在这洞里。” 徐至在洞穴的深处,用竹刀刨了一个深坑,正当他搬动那具白骨之际,他见白骨手中紧握着一块折叠的破羊皮。他小心地将羊皮取下,将它展开,上面满是血污,弯弯曲曲画了一些难以辨认的文字和图案。徐至不及细看,先将白骨下葬,又恭恭敬敬地下拜,磕了几个头。 徐至又将洞内简单清扫了一番,才坐在一块岩石上,用火石点燃了腐朽的木床,生了一把火,先将自己的衣裤烤干,然后才打开羊皮,仔细辨认,才勉强认得最后八个大字:“洞中有洞,达摩石刻!” 徐至仔细查看了洞穴,并没有发现什么机关和小门,正当他灰心失望之时,他突然见木床的底部藏有一个只容一人进出的狭缝。徐至翻开狭缝口的碎石,小心翼翼地钻过洞去,见内洞更为宽敞开阔,四周竟有潺潺的流水声和清脆的鸟鸣声,洞中央供奉着达摩的遗像,画像颜色暗淡,布满了灰尘。 徐至点燃了供桌上两支未烧尽的蜡烛,小心拭去画像的灰尘,见达摩满脸髭须,蓝眼碧睛,与中土人物却是大大不同。徐至朝达摩的画像拜了几拜,见石洞四壁刻满了文字和图画。 徐至手持蜡烛,走近前去,见石壁上刻的是少林初祖达摩的赫赫事迹: 少林达摩祖师本是天竺人,有一天,达摩向他的师傅求教说:“我得到佛法以后,应到何地传化?”他的师父般若多罗说:“你应该去震旦(即中国)”,又说:“你到震旦以后,不要住在南方,那里的君主喜好功业,不能领悟佛理。” 达摩遵照师父的嘱咐,准备好行李,驾起一叶扁舟,乘风破浪,飘洋过海,用了三年时间,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来到了中国。达摩到中国以后,广州刺史得知此事,急忙禀报朝廷,梁武帝萧衍立即派使臣将达摩接到京都,为其接风洗尘,以贵宾之礼相待。 梁武帝当时已是花甲之年,心想:自己少年得志,而立之年就位居九五,即位后也是慈悲为怀,尊佛造寺,写经度僧,而治下百姓更是民风淳朴,安居乐业。因此他想得到西方客人的认同。他问达摩道:“尊者从南海而来,博闻强识,朕一生淡泊修身,清心寡欲,尊佛重教,是否算的上功德圆满?” 达摩答道:“陛下这样做,并没有什么功德!” 梁武帝听了达摩的话,很是诧异道:“贵师,朕为什么没有可传世的功德?” 达摩答道:“佛法上讲的‘净智妙圆,体自空寂’这样的功德,是不能从世间求到的。” 梁武帝自诩为历代帝王中的完人,对佛理的研究颇有些心得,没有想到一开口,就得不到尊者的认同,心中有些不悦。但他还是故意表现出谦虚无争的样子,继续问道:“尊师,什么是佛法圣谛的第一要义?什么事圣贤之道?” 达摩答道:“我佛将万物众生看成是平等的,功名富贵本是身外之物,因此廓然浩荡的天地之间,本来就没有所谓的圣贤!” 梁武帝听了,很是不以为然,辩道:“如果世间没有圣贤,如何用圣人之心和圣人之道辨别真伪和善恶呢?” 达摩笑道:“善就是恶,恶就是善,真伪善恶本无源,存于一念之间。” 梁武帝见自己对佛理的见解得不到达摩的认同,心中很是急躁,他灵机一动,话锋一转,问道:“在朕面前的究竟是什么人?” 达摩答道:“我也不知道!” 梁武帝见达摩语不答义,心中疑惑,难道此人并无真才实学、故弄玄虚。 达摩见梁武帝不是一个真心向佛之人,他善于修饰、好大喜功、好争辩、好听媚言,空谈佛理,却不可能达到我佛万事皆空的境界。 因此两人的初次见面,很是尴尬,话不投机。达摩怕因此得罪梁武帝,在馆驿中面壁思过,常常有一两天不见外人和使者。梁武帝听闻了达摩闭关的事情,更是不能理解,久而久之对达摩的召见,就慢慢疏远了。 第五十八章 降龙伏虎 徐至从右向左,一字一字的观看,见第二块石刻上面写道: 达摩在南朝建康城待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见梁武帝两次驾临同泰寺,每一次都是在多位朝廷佞臣的簇拥下,在沿途百姓的顶礼膜拜下,脱下龙袍,换上僧衣,与寺内高僧通宵达旦谈论佛理经文。朝内几位清正廉明的重臣见皇帝在寺庙内一住就是几天,朝中大事无人统领,心中十分着急,只好凑齐了份子钱,去同泰寺赎回梁武帝。 梁武帝每次都故作姿态,不愿还朝,但在各位大臣和京城亿万百姓的苦苦哀求下,内心得到极大的满足后,又在众人的簇拥下风风光光地返回皇宫。 达摩见梁武帝表面上尊佛重教,实际上却没有领悟佛法四大皆空的真谛,他只是利用佛教理法满足自己的虚荣心,显示自己对佛理的高明见解。 达摩觉得梁武帝有贪功、好胜、虚荣的心魔,这种心魔决定了他不能善始善终,这个偏安江南的小朝廷,不久会迎来大的灾难。于是他决定趁早渡过长江北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第二天,达摩只带了锡杖和化缘用的瓢缽,将身外之物全部丢弃,一大早就离开了建康城。驿馆内的官员见达摩和尚不告而别,很是惊慌,连忙向皇帝禀报。 萧衍听了,很不以为然,对众位大臣说道:“这位达摩虽然出身天竺佛门故地,但是朕见此人说话疯癫,行事乖张,不合时宜,他要走就让他去吧!” 殿下多位重臣都高呼“万岁圣明”,只有一位年青的大臣劝阻道:“启奏陛下,这个达摩不能放走,如果他冒然离开,投靠北方的索虏拓跋鲜卑。这样一来会显得陛下没有容人的气量,二来我朝虚实尽被北朝掌握,如果陛下不喜欢这个达摩,臣建议宁可杀掉他,也不能让他流窜到北魏。” 梁武帝顿时悔悟,派出禁军一百余人前往长江边上阻击达摩,务必要生擒活捉他。 这时达摩祖师已步行到长江的南岸,见身后尘土飞扬,知道有追兵赶来。他环顾四周,见芦苇丛中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正弯着身体收捆芦苇。 达摩急中生智,向老婆婆要了一捆芦苇,自己抱住芦苇,跳进江中,随南风漂流过江,这就是达摩祖师“一苇渡江”的故事。 再说达摩祖师过江以后,手持禅仗,信步而行,见山朝拜,遇寺坐禅,一日到了嵩山少林寺,他见这里群山环抱,森林茂密,山色秀丽,环境清幽,佛业兴旺,谈吐吻洽,心中感叹,这真是一块难得的佛门净土。于是达摩祖师决定在此出家建业。 达摩虽然是佛门高僧,目空一切,但心地善良、慈悲为怀,他见我中华大地,战乱不断,普通百姓受苦受难,妻离子散;而那些刽子手们却个个衣食无忧,高官厚禄,心中十分愤恨;又见佛门一再教导世人向善戒杀、遁入空门、离世避祸,而这些并不能真正解救人世间的万般苦难。 达摩心中苦闷,百思不得其解,常常去少林寺后山峭壁的一个洞内面壁思过,思索救苦救难的良方。他这一面壁,就是九年,由于长年累月站立原地,不移步走动。时间长了,天上的阳光将他的身形面影透射在洞内的一块石头上,就是达摩洞内供奉的影石。 徐至继续向下看,见后面几块石壁上刻录的都是达摩祖师在面壁期间,自创的一套少林拳术。原来达摩祖师独自一人在石洞内面壁思过,每日不但要思考佛理经文,还要与野兽搏击,久而久之,他恍然自悟:世间有善就有恶,有佛就有魔,佛门子弟不但要明理济世、弘扬真善;更要习武救人、惩治妖邪。 徐至走近几步,挑灯细看,见石壁上刻录的招式与少林僧人所习的拳法大同小异,但克敌制胜的方法,常常是化繁为简,出其不意给敌人致命一击。原来达摩祖师在遇到猛兽毒虫攻击时,发现繁琐的招式对付强大凶残的敌人是没用的,反而会耽误时间,只有出其不意,一招击中其要害,才能从虎口中活下来。 徐至见壁画中的招式很是骇然,不合乎常理。其中有一招“虎口拔牙”,就是当老虎撕咬图中小人的瞬间,用拳头奋力击打老虎的下颚,将它的颔骨折断。而下一招“游龙戏凤”,看似文雅,但也是惊险万分,图中小人双腿被蟒蛇缠绕,他却临危不惧,猛击巨蟒七寸,将其心脏震碎。徐至从头看到尾,共有一十八招式,达摩祖师将其称为“降龙伏虎拳”,这些拳法的要义在于“化繁为简,险中取胜”。 徐至默默琢磨这些招式,又将它们与自己所见的少林和武当拳法相比较,一开始还觉得彼此风牛马不相及,但是慢慢琢磨,发现这些拳法剑术不管是“先发还是后发,刚劲迅猛还是以柔克刚”,在制敌策略上都是相通的,那就是首先要有一个和对方纠缠不败的基本功,然后才是在争斗中寻找对方的破绽,一招取胜。 徐至将“降龙伏虎拳”练习了几遍。徐至见手中的蜡烛快要燃尽,赶紧退出了内洞,到了外洞,见洞外的大雨渐渐停止。他突然听到薛阿檀和安敬思呼喊自己的名字,他赶紧应声答应,并让他们先回少林寺,他又到洞外砍了些树枝,采撷了一些青草,背着沉沉的竹篓,顺着洞口的一颗大树,慢慢滑下山去。 徐至刚落地,见山后不远处,一群官兵与几个和尚正在持械对峙。徐至侧耳细听,只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喝问道:“你们这些秃驴不在少林寺内清修,手拿凶器,咄咄逼人,难道想造反不成?” 一个苍老的声音答道:“施主,出家人也是人,也要吃饭睡觉,你们身为朝廷的官兵,更应该保境安民,而不是处处提防围困我们出家人!” 徐至听出这是云飞扬和至信的对话,他急忙转过山头,快步跑了过去。 徐至见官军那边为首是李秀云,她身边侍着两位少女,左边是红叶,右边却是何梦娇,两边是云飞扬、周宸、慧风和郭胜等人,身后是数百手持长矛大刀的将士;而少林寺这边却是至信、了因、了尘、了空、了然、了明、了望、了信、了心等护寺武僧。 云飞扬见徐至还活着,很是惊讶,向身边的周宸和慧风发问道:“慧将军、周将军,你们不是向公主汇报说,徐至已经是被你们毒死了吗?这眼前的徐至是怎么一回事?看你们如何向公主交代?”,说完他把头转向身边的李秀云,似乎在等待她的示下。 李秀云并没有答话,而是愣愣地望着徐至,直到红叶重重地咳嗽了一声,李秀云和何梦娇两人如梦初醒,慌乱中同时“哦”了一声。 原来李秀云和何梦娇见徐至还活着,心中都非常欢喜。李秀云心想:“这个徐至真是命大福大,让人爱也不是,恨也不是?上次我就后悔错杀了他!”,而何梦娇也暗自道:“谢天谢地,徐大哥还活在世上,这不会是在做梦吧!” 李秀云心不在焉地回道:“那就让慧将军给我们一个解释吧?” 慧风辩解道:“禀公主、云将军,你们有所不知,当晚是小人贪酒误事,连累了周将军。徐至三人趁着我们不备,趁机打伤狱卒逃脱。小人怕被公主责罚,才出此下策,杀了三个相似的死囚,向公主冒功!此事是属下一人所为,周将军并不知晓,因此卑职有罪,还请公主重重责罚!” 周宸平日里与慧风比较亲密,他明明知道徐至是慧风放走的,但见慧风一人做事一人担,将责任全部揽在自己身上,十分佩服他为朋友两肋插刀的豪气,为他辩解道:“公主、云将军,慧风年少无知,一时贪杯误事,让徐至三人逃脱,卑职失职失察,也该承担相应的责任!”,说完拉着慧风,跪倒在地向李秀云请罪。 李秀云环视四周,见少林众僧个个义愤填膺、擦拳磨掌,两边形势剑拔弩张,知道此时不便过分追究慧风和周宸两人的过失,否则会自乱阵脚,寒了将士们的心,她用双手扶起周宸和慧风,安抚道:“两位将军快快请起,现在强敌在前,你们还是先打败这些少林僧人,戴罪立功,再向朝廷请罪,云将军你看这样可好?” 云飞扬见李秀云话中之意,已经原谅了周宸和慧风,自己也乐意做个顺水人情,笑道:“公主这样处置,极为公道,两位将军还不谢过公主?” 慧风和周宸连忙起身,谢过李秀云和云飞扬。 这时徐至听明白了此次争端的经过:原来了尘见少林寺外的野菜、树叶、树皮也快吃光了,心想再这样下去,恐怕全寺上下都要玉石俱焚,因此向至信大师建议,带领少林武僧冲破朝廷的封锁,到山下找些吃的回来。至信开始还有些犹豫,但见寺内每天都要饿晕几名僧人,心中也是大大的不忍,便瞒了方丈,私自召集了几名武僧,杀出数道重围,眼看就要成功下山,但李秀云、云飞扬带领援军及时赶到,又将至信等人逼回到五乳峰下,正好被下山的徐至撞上。 云飞扬高声叫道:“将士们听令,少林寺的僧人要造反,你们给我抓住几个带头闹事的,如果遇到抵抗,格杀勿论!” 这时,至信也高声道:“少林寺众弟子听令,出家人虽然不能大开杀戒,但也不能让恶魔肆意横行,我们要用手中的棍棒惩治邪恶!” 至信刚说完,了尘见徐至还背着竹篓,冷嘲热讽道:“徐至,你不是我少林弟子,你老老实实待在一边观战,小心别人要了你的小命!” 徐至没有理会了尘的话,见对方阵中有慧风和何梦娇两人,心想如果此刻参加格斗,就会与他们手足相残,不如先站在一旁看个虚实。 了因不知道徐至心中的为难之处,见他畏畏缩缩,很是不悦,骂道:“徐至,我真看错你了,没有想到你这么胆小怕死,了尘的话没错,你还是在一旁好好歇歇吧!” 云飞扬从腰间取出九龙鞭,右手一抖,让软鞭向至信飞去,至信抖了抖手中的棍棒,将飞来的九龙鞭打偏,但云飞扬右手按动机关,那鞭缠绕在至信的长棍上,并将它锁住,至信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兵器,稍一迟缓,云飞扬借着软鞭的弹力,又将软鞭打开,变软鞭为长枪,直指至信的脚下。至信连忙躲闪,有些手忙脚乱,但他稳住身形,用力将手中长棍顺势刺出,绕开九龙鞭,正中云飞扬的胸膛。 至信身边的僧人见了,都高声叫好,哪知道云飞扬并不躲闪,硬生生受了至信一棍。至信只觉得手中棍棒刺中钢铁,手中发麻,棍棒因此险些脱手,而云飞扬只是后退几步,并没有受伤。至信输了一招,心中很是纳闷。 周宸一边死死盯着了因,一边笑道:“至信大师,我们云将军有金丝宝甲护身,你就是用再大的气力,都是枉然,这件宝甲可是刀枪不入,硬如钢铁,是波斯使者进贡给朝廷的宝物。” 了因等人见云飞扬仗着宝甲取胜,心中愤恨,纷纷拿起棍棒加入战斗,周宸看了慧风一眼,见他拿起长剑与了明打斗在一起,这才放下心来。 周宸和了然两人都没有使用兵器,两人徒手打斗在一起,周宸的猛虎碎心拳虽然来自少林的罗汉拳,但更多了一些虚实的变化。徐至仔细观看,周宸的猛虎拳既注重拳术的刚劲有力,更强调巧中取胜;而了然的罗汉拳虽然朴实无华,但是一招一式,攻防兼备,基本功扎实,两人在一百招内不分胜负。 徐至见慧风手中拿的正是自己在登封狱中丢失的凤鸣剑,慧风的太极剑术自白亭分别后,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只见太极剑白光闪闪,连绵不绝,竟然将了明的少林达摩剑牢牢困在其中,但了明的达摩剑虽然看似笨拙,但门户严谨,后发制人。两人正是剑逢对手,两支长剑不时发出砰砰的撞击声,两人进攻之后,又不断跳跃弹开,引起众人的一片欢呼。 周宸见一时不能取胜,故意使了一个怯招,连忙后退几步。了然是一个心性直率的僧人,不知世上人心的险恶,他也紧跟着追了几步,哪知道周宸猛地转动身体,绕到了然的身后,就是一招“调虎离山”,随后又是一招“饿虎扑食”,直扑了然的后心,徐至见了然毫无防备,叫了一声:“不好,了然师兄小心”,说完就使用了达摩石刻上的“虎口拔牙”的险招,一个俯冲,双膝着地,用手肘横击周宸的下颚,周宸见徐至无故跪倒,很是惊讶,徐至身形敏捷,一击而中,周宸惨叫了一声,捂住嘴巴,瘫倒在地上。 了因见徐至在危难的时候,救了然的性命,知道错怪他了,朝他淡淡一笑。 而此时的慧风也渐渐处于下风,了明的达摩剑使用的非常纯熟,而且打斗越久,威力越大,越难克制。慧风刚开始还能占些上风,但后来渐渐不用克制达摩剑,反而武当剑连绵不断的锋芒被达摩剑稳重的攻击所抑制,慧风渐渐觉得自己每一个剑招都会被了明预知,因此施展不开,只好用剑守住门户,一直苦撑。 徐至见慧风的身形一直笼罩在了明的剑影下,知道他的处境十分惊险。徐至顾及兄弟情谊,不及细想,扔下背篓,飞身横在了明和慧风之间。 慧风见徐至不顾自身安危,要用自己的胸口挡住了明刺来的一剑,很是感动,后退几步,颤声道:“徐大哥,小心,快接剑!”,顺手将手中的凤鸣剑递给徐至。 徐至右手接过凤鸣剑,侧身躲过了明的一剑,就是一招“移花接木”,替下了慧风,继续与了明比剑。 了明见徐至自不量力与自己比剑,开始很是不屑,但见徐至出剑灵巧多变,虚虚实实,知道他的剑术不可小觑;而徐至见了明的剑术看似笨拙,但是劲力十足,知道打斗久了,自己必然落败,因此必须尽快找到克制了明的方法。 徐至见了明使了一剑“丹凤朝阳”,不假思索还了一招“凤舞九天”,了明从没见过这样奇异的剑术,徐至挥动凤鸣剑,就像一只凤凰在空中飞舞,发出嘤嘤的鸣叫。了明落地后,徐至又在空中多转了半圈,落到了明的身后,用手轻轻拍了他的肩头。 了明见自己落败,满脸通红,退到了一边,望着大师兄了尘满脸失望的样子,重重地骂了一句:“这个徐至真不是东西,吃里扒外,敌友不分。” 第五十九章 同门较艺 慧风见徐至救了自己,心中很是感激,只是碍于敌我双方态势,兄弟俩即使有千言万语,此刻也不便互诉衷肠,只好向徐至道了一声谢,并从怀中取出一个包裹扔给徐至道:“徐大哥,这是你在登封丢失的衣衫,小弟替你找回来了,还请收下!” 徐至接下包裹,当了众僧的面坦然回了一声:“慧兄弟,让你费心了,多谢相助!” 徐至话音未落,就见官军阵中杀出一名英姿飒爽的女将。那女将身穿白盔银甲,左手持玉箫,右手持剑,没有叫阵,就向自己冲了过来。 徐至见那女将正是前日遇见的何梦娇。徐至不愿与之交手,侧身躲过她的一剑。徐至见何梦娇满脸严肃,正纳闷其中缘故,又见她从背后提剑刺了过来。 徐至再次侧身躲过,跳到何梦娇的背后,与她背靠背时,轻声问道:“何姑娘,这是为何?” 何梦娇用玉萧轻轻拨开徐至手中的凤鸣剑,柔声回道:“徐大哥,小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话未说完,泪珠就像雨水一样流了下来。 徐至知道何梦娇心中的相思之苦,轻叹了一声:“何姑娘,你大哥又没死,不必悲伤!”,何梦娇这才化悲为笑,抿着嘴“嗯”了一声。两人一边假意打斗,一边暗自说话。何梦娇将自己如何投靠朝廷的经过和苦衷,跟徐至简单诉说了一遍,最后笑道:“小妹怕朝廷对大哥不利,所以甘愿做朝廷公主的鹰犬,还请大哥原谅小妹的苦衷!” 徐至听了,很是感动,呜咽道:“梦娇,你这是何苦呢?其实大哥心中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你能永远快乐平安!” 何梦娇回道:“谢谢大哥心中还惦记着小妹,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虽然目前两方混战,没有人注意我们,但时间长了,我们这样轻描淡写的打斗会让人看出破绽来的。徐大哥你快打败我,你我就此分开!” 徐至点头会意,猛地挥起凤鸣剑,挑落何梦娇手中的玉箫。何梦娇故意退后几步,跌倒在地,慌忙从地上捡起玉箫,故作狼狈地逃回到李秀云的身边。 李秀云见何梦娇不顾自身安危与徐至交手,又见她斗了近三百个回合才输给徐至,并没有责怪她,而是上前安抚道:“何姐姐!谢谢你为小妹出战!胜败乃兵家常事,希望姐姐不要这次比武放在心上。” 何梦娇故作惭愧道:“谢谢公主关心,属下让公主失望了!” 李秀云见何梦娇目不转睛盯着前方看,喃喃道:“徐至打败少林了明只用了一百来招,可是打败何姐姐却用了近三百招,这个徐至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李秀云暗自嘀咕的话冷不防被身边的红叶听的一清二楚,红叶笑道:“公主,这个道理有何难解的!” 李秀云见红叶话中有话,问道:“红叶,不要卖弄玄虚,此事作何解释?” 红叶回道;“因为了名是男的,何姐姐是一个漂亮的姑娘呗,那个徐至肯定是对何姐姐动了心思,故意和她纠缠的。” 李秀云听了有些失望道:“唉,原来是这样啊!” 红叶没有继续搭话,而是指着远处的云飞扬,对李秀云说道:“公主,你快看,我们的云将军以一敌二,可英勇神武了!”,李秀云听了,不再胡思乱想,赶紧把目光转向云飞扬。 这时了因和了尘正联手对付云飞扬神出鬼没的九龙鞭,两人前后两侧夹击云飞扬,三人正打得难解难分;了名也挥剑将郭胜打退。 云飞扬环顾身边,见少林僧人越战越勇,官军连连败退,连忙收回九龙鞭,跳出了因和了尘的侧击,拉了周宸和慧风,退后几十步,叫道:“前队的官兵后退一百步,后队的弓箭手准备了,如有僧人继续反抗,格杀勿论!” 至信大师见情形不妙,赶紧叫了一声:“我少林弟子听令,且战且退,快快撤回少林寺内!”,刚说完,一阵箭雨从天而降,众武僧纷纷舞动手中的棍棒,将身旁的飞箭打落。 了尘对至信大师说道:“现在事态紧迫,请大师带领众师兄弟先行撤退,我和了空师弟暂且殿后!” 徐至说道:“至信大师,我愿意跟随两位大师兄阻击强敌!” 安敬思和薛阿檀也跟着说道:“我俩也愿意跟随徐大哥一起断后杀敌!” 至信见了尘、徐至等人在众人危难之际,挺身而出,高声赞道:“好!临危不惧、匡世救人,这也是真正的少林精神!” 了尘、了空、徐至等人且战且退,少林众僧见官军凶狠,纷纷躲入少室山的松竹林中,云飞扬指挥官军一路追赶,但见松竹林中尘土飞扬,怕中了埋伏,连忙吩咐官兵不再继续追赶,只是不断向竹林中放箭投枪。 徐至等人虽然武艺精湛,但也抵挡不住漫天飞来的乱箭,几人都已身中数箭,但还在后面苦苦支撑,高声呐喊,直到众人都退回少林寺内,几人才如释重负,退入寺内,并紧闭了山门。 至信见了尘、徐至等人身上都受了伤,伤口不停地流血,连忙吩咐将受伤的弟子安排到少林寺中最隐蔽的静心殿养伤;一边亲自向至诚和至德禅师汇报事情的经过。 至德大师知道事情的缘由后,对至信说道:“师弟,你做事太过草率,像这种闯营突围的大事情,如何不与方丈和几位高僧商量,而偏信弟子们的诳语!” 至信辩解道:“两位师兄恕罪,师弟是想尽快突破朝廷的围困,找些粮食回来,缓解寺中的艰难!” 至诚方丈叹了一口气,说道:“至德师弟,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们责怪至信师弟有什么用呢!关键是这事我们如何善后?一来我们与朝廷的矛盾公开化,不久他们可能要调集大军围攻我少林;二来寺中缺衣少食,我们要再次突破他们的包围,将变的更加困难!” 至信苦笑道:“两位师兄也不用过于担心,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解决问题的办法总会有的,只是目前老衲还没有想到。”,说完把求救的眼神投向至德。 至德自然明白至信的心思,想了一会,说道:“方丈师兄,师弟,依老衲看,我们要尽快安抚寺中的人心,通过擂台比武,组建新的十一棍僧和罗汉棍阵,不管是突破朝廷的围困还是防止官军的袭击,这些护寺的武僧都是我们以后对敌的中坚力量!” 至德的话还没有说完,至信就连声叫好。 至诚方丈稳重,手持佛珠,念了好几声“阿弥陀佛”,似乎才下定决心,叹道:“我少林寺数百年的基业,历代高僧都是清心寡欲,参禅念经,与世无争,没有想到树欲静而风不止,我们今日也只能放下佛经拿起屠刀,降妖伏魔,以暴抗暴,佛祖在上,希望能原谅弟子心中的罪业!”,说完领着至德、至信向佛堂拜了几拜。 再说,徐至三人这次能在少林众僧为难之际,以身涉险,挺身而出,足见三人的仁义,因此上到少林三绝,下到普通僧侣都对三人刮目相看、关心备至。徐至、薛阿檀、安敬思三人去千佛殿偷看少林武僧习武,众人也是心知肚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徐至三人公然向了因、了空等人请教少林武艺,众人对他们也是有求必应,有问必答。只是罗汉堂那边,了尘和众弟子对于徐至打败了心,仍然耿耿于怀,心中不悦。 一天晚上,徐至三人和了因等人秉烛夜谈。自从徐至从周宸手中救下了然,了然对徐至十分感激和亲近,了然紧挨着徐至坐下,赞道:“徐大哥,没有想到你的武艺这么好,那一招‘虎口拔牙’,就是一招神来之笔,这招就是大师兄也不会……”,他刚说完,就知道自己嘴快,说错了话,赶紧小心翼翼地望着了因,辩解道:“大师兄,你不要误解,我是说徐大哥的功夫快赶上你了!”,这句话说的非常的得体,连了空也暗暗竖起了拇指。 徐至见了因还是有些不悦,也解释道:“我和大师兄的武艺差远了,就是他在厨房使的那一招‘龙爪手’,我到现在也没有学会呢!” 安敬思见徐至提到学习少林绝技的苦楚,也连声叫苦道:“是啊!大师兄,你教我们的这招太难学了,你看我们的手指都磨烂了,快见到骨头了,还是不能撕裂干枯的树皮!” 了因听了,才舒展了眉头,笑道:“你们才念几天经啊,就想一步登天了,那个龙爪手主要练的是手指和手腕的力量,没有几年的苦练,是不能发挥它的威力的!” 徐至连忙站起身来,笑道:“听大师兄一言,茅塞顿开!”,薛阿檀和安敬思也连忙站起来,说道:“大师兄说的极是!” 了空突然问道:“大师兄,还有半个月就是达摩堂和罗汉堂的擂台比武了,我方只有八人,而罗汉堂了尘那边却有十五人,我估摸着他们如果来个车轮战,我们达摩堂人少,怎么也不是他们的对手,这如何是好?” 了然也叫道:“是啊,我们这里除了大师兄和二师兄可以压制罗汉堂外,我们达摩堂武艺较好的,都下山还俗去了,剩下我们几人武艺平平的,也帮不上忙,这如何是好啊?” 了因叹道:“这也是我日思夜想的,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让徐至、薛阿檀和安敬思加入我们达摩堂,这样我们才有希望打败他们罗汉堂!” 徐至还没有说话,薛阿檀推迟道:“大师兄,不是小弟不讲义气,三人中我的武艺最差,我只有一身的蛮力,如何能替大师兄出战,万一擂台比武落败,岂不是折了我们达摩堂的威风?” 了空劝慰道:“薛大哥,你太谦虚了,其实少林十八般武艺重在根基,薛大哥身体壮实,臂力腿劲巨大,正可以免去了十年基本功的苦练,这可是得天独厚的优势,薛大哥可以学习一些开天辟地、横扫千军之类拳脚功夫,短时间内一定可以事半功倍的,只要记住要领,应该可以打败罗汉堂那些武艺较差的弟子!大师兄你说是不是?” 了因见了空分析的有理,连连点头。薛阿檀也被了空说的热血澎湃,豪气万丈,一改原来畏惧的神色,高声叫道:“只要各位师兄弟用得上我薛阿牛,我一定不会给达摩堂丢人!” 了因接着说道:“徐大哥武艺超群,拳法和剑法都是当今一流,因此只要他愿意为我们达摩堂一战,就是对方了尘亲自出战,我看徐大哥也不输给他!” 徐至赶紧谦虚说道:“大师兄你太高看我了,不过我愿意和达摩堂的兄弟们并肩作战!” 安敬思见徐至和薛阿檀都愿意参加少林寺的擂台比武,自己也不甘落后,问道:“大师兄,你们也太瞧不起人了吧,是不是嫌我年纪小,就不把我当兄弟看待了?” 了因见忘记了安敬思,愧疚道:“我们怎么会忘记小敬思呢?我们正要说你的事情呢?” 安敬思疑惑地看了看了因,又转过头来看了看了闻和了颠,见他们都微笑着看着自己,他才破涕为笑,问道:“那我该如何为达摩堂出力呢?” 了因和了闻对视了一眼,笑道:“小敬思,我们早替你想好了,你的暗器和剑法不错,再加上你天生神力,我们商量着让你练习千斤坠的功夫。另外,你一直跟徐至学习剑术,如果小敬思的剑术能更进一步,就能为我们达摩堂争光了!” 徐至和安敬思两人听了,同时点了点头,称好。 半个月后,少林寺在空旷的较武场上搭起了一个高高的比武擂台,虽然寺内众僧忍饥挨饿,不问世事,但对于这场关系本寺生死存亡的同门比武,还是积极参与的。擂台下早已站满了观战的僧人。至诚方丈、至德和至信大师做为这场比武较艺的主持,方丈首先宣布此次同门比武的重要意义,一是通过比武挽救少林,挑选武艺卓越的弟子,重建少林寺十一棍僧,十八罗汉棍阵;二是通过比武,激发全寺僧人的斗志,弘扬少林武学的精神。 至德然后宣布了比武的规则,同门比试,点到为止,只决胜负,不决生死。 至信宣布了比武开始,一声锣响,了心就跳上了擂台,向少林三绝行礼后,又向台下众人抱拳拱了拱手,叫道:“在下罗汉堂了心,向各位同门请教!”他的话还没有说完,达摩堂的了嗔就跃上了擂台,叫道:“了心师兄,了嗔向你请教!” 了心见了嗔站立在擂台中心,左腿微屈,右手伸向前方,行了一个向同门请教的招式“苍松迎客”,笑道:“了嗔师弟不必客气”,说完就是一记虎鹤双行,左手化勾,为鹤喙;右手露指为虎爪,而了嗔则以螳螂拳相迎。了心用虎爪猛攻了嗔的胸口,则以鹤拳偷袭了嗔的双眼,而了嗔则以螳螂双臂,时而收拢为掩护,时而打开为攻击。两种拳法都是攻防兼备,因此这场较艺完全比的是两人的细心和耐心。两人缠斗了近两百回合,了嗔看准了心的破绽,猛然侧过身去,用左螳螂勾住了心的虎爪,则用右臂点中了因的手腕。 至信见了,立即宣布:了嗔获胜。达摩堂这边见了嗔旗开得胜,个个欢呼雀跃,连声叫好;而罗汉堂那边则是鸦雀无声,个个撑红了脸。 正当了嗔在擂台上拱手叫道:“了心师兄,承让了!”,罗汉堂的了明跳上了比武台,高声叫道:“让我向了嗔师弟讨教一二!” 了明在罗汉堂中算是武艺较高的弟子,了尘见了心首场落败,很是气愤,暗地让武艺较高的了明出场扳回罗汉堂的面子。 了明使用的是少林拳中的豹拳,这豹拳比起了嗔的螳螂拳更注重根基和威力,而了明又比了嗔年长许多,因此在根基和力量上要远胜于了嗔,了嗔也知道这些,因此两人刚一交手,了嗔只好避重就轻,连连避让,不敢与了明正面交锋。两人打了一百个回合后,了明渐渐占了上风,他见了嗔有些应接不暇,手忙脚乱,故意笑道:“了嗔师弟,小心后面!”。 了嗔不知道有诈,稍一不留神,被了明一掌击中胸口。了嗔身体一晃,后退了好几步,跌倒在地上。至德见了,随即宣布:“了嗔落败!” 第六十章 俗家弟子 罗汉堂众弟子见了明获胜,顿时一片欢呼,了尘带头向对面的了因等人发出阵阵嘘声,这时达摩堂的了然双目圆瞪,大吼一声,快步跨上擂台。了然向了明拱了拱手,一言不发,就向他冲了过去,了然虽然比了明年长几岁,但两人几乎同时进入少林寺,又分别进入达摩堂和罗汉堂。两人不由地都使出了少林的独门绝技擒拿手,徐至看的十分认真,两人的武艺不分伯仲,两人打斗了近两百回合,也不分胜负。 了明和了然又比试了一百多个回合,还是难分胜负,这时至信和至德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又看了方丈一眼,至诚明白两人的意思,说道:“了然和了明,两人暂且罢手,两人算是打成平手!” 了然和了明见方丈说话,只好相互行了一礼,先后跳下擂台。这时了因见自己这边的好手越来越少,而罗汉堂那边却有很多好手还没有上场,心中暗自着急。 第三场比试,罗汉堂派出的是四弟子了缘。了缘一个“鲤鱼跳龙门”,翻身跃上擂台,摆开架势,向台下达摩院的众弟子叫嚷:“了缘请达摩院的各位师兄弟指正!” 了因环顾身边的几位师弟,自忖道:自己这边只能让二师弟了空出战,但是了空虽然年长,但他出身商旅,半道出家,武艺平平,只是他平时为人十分谦逊,也有些智慧,才得到众师弟的尊重,要说他的武艺,不要说与了缘相比,就是刚入门不久的了嗔也胜他许多。因此此次万万不能让他下场。 了尘见徐至三兄弟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看,迫切希望徐至此次能够出场相助,但是他苦于当着罗汉堂众人的面,不便明言,因此十分着急,只好数次用眼光向徐至示意。 徐至见了尘的眼神充满期盼,自然明白他的心意,正准备跳上擂台。哪知他身旁的薛阿檀会错了意,他见了尘数次用眼睛瞟向自己,误以为这次让自己上场一试,他没有仔细想,大叫了一声:“此次让我薛阿牛替达摩堂亮亮身手!”,说完,就先徐至一步,跳上擂台。徐至见薛阿檀十分鲁莽,连忙用手阻拦,但还是慢了一拍,只好吩咐了一声:“薛兄弟,万事小心!” 擂台上的了缘见达摩堂一时派不出人来,正得意地笑了几声,忽见薛阿檀冒失地跳上台来,吃了一惊,问道:“薛阿牛,你既不是我少林弟子,又没有得到方丈住持的允许,你如何跳上台来,拳脚无眼,小心误伤了你的性命!”,说完又得意地大笑起来。 薛阿檀见了缘不屑和自己比武,很是气愤,但也很无助地望着方丈。至诚不发一言,但是台下达摩堂的了因、了痴等弟子高声叫道:“方丈和两位首座,各位高僧!徐至、薛阿檀和安敬思虽然不是我少林寺的出家弟子,但是此三人侠肝义胆、在危难之际与我少林同呼吸共患难,这种不离不弃的精神,敢问世间又有几人能做到?了缘师弟口口声声寺内寺外,是拒人于千里之外,这也是与我佛普渡世人的精神相违背的,还请三位大师俯允!” 至德禅师听了,念了一声:“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愿渡一切有缘人”,随即朝方丈点了点头。至信、至清和至静等高僧也都表示赞成。 至诚方丈也被了因等人的这番话所打动,又见身边几位师弟都点了头,只好说道:“阿弥陀佛!我少林正面临了数百年来的一次大的浩劫,徐施主、薛施主和安施主不远千里,长途跋涉来到敝寺,他们此生与佛有缘,我佛愿渡一切生灵,众生在我佛面前一律平等,了缘将薛施主视为局外人,本是大大的不该,又不愿与之比武,更是大大的不妥!” 了缘见方丈如此说他,羞的满脸通红,只好将心中的一股怨气统统发泄在薛阿檀身上,因此他不等薛阿檀有所反应,就用龙爪手和旋风腿向薛阿檀猛攻了过去。 薛阿檀自从进了少林寺,跟着徐至、安敬思日日夜夜苦练武艺,早已将少林寺最基本的罗汉拳熟记在心,再加上这半个月以来达摩堂的弟子偷偷与他对练,让他也有了一些对敌的经验。 薛阿檀见了缘向自己猛攻了过来,知道他轻视自己的武艺,他故意示弱,连连退让,间接化解了了缘的第一波强攻。 了缘见薛阿檀一味避让后退,被自己逼到擂台的角落,心想自己若再强攻一次,说不定就能将薛阿檀挤下擂台,因此他放松了对薛阿檀的防守,用龙爪手向薛阿檀的脸上横扫了过来。 薛阿檀见了缘欺人太甚,一把无名之火涌上心头,他没有低头躲过,左手也是一招龙爪手,右腿就是一招“横扫千军”,扫向了缘的双腿。 了缘仗着自己的基本功,用龙爪手折断了薛阿檀的左手腕关节,并击中薛阿檀的面颊,薛阿檀叫也没叫一声,身体向后仰起,重重撞在地上。正当了缘暗自得意,却不防自己的双腿也被薛阿檀击中,薛阿檀用尽全力,竟将了缘的双腿折断。两人先后摔倒在擂台上,这一变故使得台下一片惊讶,特别是罗汉堂的弟子,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四师兄会和一个莽夫打成两败俱伤。 至德连忙吩咐两边的弟子将两人抬下擂台,就地进行救治。 这时,达摩堂和罗汉堂的情况发生了很大的逆转,两边都只剩下三个人,变的势均力敌。第四场是安敬思和罗汉堂的三师兄了虚比试暗器,这场比试有惊无险,只分胜负,完全没有性命之忧。因此台下的气氛变得轻松了很多。 了虚是至信的最得意弟子之一,他和其他师兄弟不同,他专攻外家的暗器,他的暗器功夫可谓是独步少林,无人可与之匹敌。 不一会少林寺比武场上竖满了十块箭靶,有三十丈远,了虚和安敬思两人各射十支箭,以射中靶心多少论胜负。 了虚仗着自己的外家功夫了得,当着众人的面,满脸得意,也不礼让安敬思,抢先一步,挽起弓,搭上箭,瞄准靶心,十支箭,箭箭射中靶心,迎来的一片欢呼喝彩声。 了因见了虚箭箭“百步穿杨”,很为安敬思担心,偷偷地问徐至道:“小敬思能否拉动这么强的弓,是否有这么好的眼力,能否与了虚打成一个平手?” 徐至笑道:“大师兄,放心!”。 这时大家都把目光朝向了稚气未脱的安敬思,哪知安敬思却放下弓箭,高声叫道:“了虚师兄能射中静止的箭靶,不算什么真本事,要是能射中移动的箭靶,那才算有真能耐!”,说完他数了十粒小石子抓在手中。 安敬思一会左右快速奔跑,一会在地面上连翻起几十个跟头,正当众人眼花缭乱之时,安敬思挥手射出十粒石子,纷纷击中靶上的箭镞,并将靶心上的十支长箭纷纷击断在地。 至信首先赞道:“安施主,好厉害的眼力,好厉害的劲力!好厉害的暗器功夫!” 至诚方丈也赞道:“小敬思,这招百步之外穿针引线的功夫,老衲活了这么大的岁数,还是第一见到!这招飞石击落箭镞的功夫可堪称天下第一了!” 薛阿檀见安敬思赢了比赛,不顾自己的伤痛,高声笑道:“安大哥,你这招石头开花,真是厉害,连方丈大师们都夸赞你了!” 擂台下众僧看的也是目瞪口呆,连罗汉堂的了尘也失口赞道:“好厉害的暗器,好厉害的臂力!没有想到了因身边藏了这么一个厉害的角色,这次真把了虚师弟给比下去了!” 了虚听了方丈和众人的议论,才知道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羞得满脸通红,只好向几位高僧鞠了一躬,退下台去。 第五场比试是徐至对阵罗汉堂的二弟子了通,两人比试的是兵刃,徐至手提凤鸣剑,而了闻手中拿的却是一根长棍。两人相互通报了姓名,并行了礼,就开始比试起来,徐至见了闻舞动长棍,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那棍棒时而像蛟龙摆尾,时而像长蛇吐信,徐至一时也辨别不出虚实,只好手提长剑,守住自己的门户,不断格挡了闻的左右进攻。 两人打斗了近一百个回合,不分胜负,徐至慢慢看清楚了通的招数,他把少林寺的一十八路降魔棍一一使出,然后再周而复始,因此这些招式中更多的是稳健,而少了一些变化和灵动。徐至灵机一动,如果和了通硬拼内力,时间久了,自己必然落入下风,只有故意使出一些破绽,才能诱敌深入,扬长避短,击败对手。 徐至见了通步步紧逼,故意不敌,连连退让。了通不知有诈,仍然穷追不舍,徐至见了通挥动棍棒点击自己的后心,他见是机会,一个转身绕到了通的身后,了通吃了一惊,也连忙转身。但徐至离他只有咫尺,两人由原来的远战变成了近战,了通手持长棍,施展不开身手,却被徐至死死黏住,这时徐至反守为攻,将飘逸剑的灵动发挥的淋漓尽致,让了通防不胜防。 了通左右掣肘,竟然手忙脚乱,冷不防被徐至一剑穿过棍棒,直抵咽喉。了通是一个武痴,心中豁达,不顾众人的高声议论,径直向徐至弃棒认输,叹道:“徐至,我有些不明白,先前我一直占了主动,怎么会突然落败,过几天等我想明白了,再向你讨教!”,说完就跳下擂台。 徐至听了,还了一躬,答道:“了通师兄,承让了!徐至随时愿意与师兄切磋武艺!”,说完也跟着了通跳下擂台,回到安敬思和薛阿檀的身边。 安敬思见徐至获胜,十分高兴,拉着徐至的手不放,高声赞道:“徐大哥,你用爷爷的剑术打败了那个大和尚,等我学会了,也能打败那些大和尚!”,安敬思毫无忌惮的话引来了罗汉堂一群人的不满。 薛阿檀拖着受伤的胳膊,也笑道:“徐大哥,你和安大哥都赢了,就是小弟打了一个平手,感觉有些对不住了因大师兄!” 了因听了,连忙朝薛阿檀摆手道:“薛兄弟,千万别这么说,你们三兄弟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还会怪你们呢?” 最后一轮是达摩堂的大师兄了尘和罗汉堂的大师兄了因之间的对决,两人比试的是少林七十二项绝技中的“降龙伏虎拳”。徐至曾在达摩洞中见过这种高明的拳术,不过经过几百年的传承,这种拳术多了一些变化,而失去了原本的实用和犀利。了尘和了因都是少林寺入室多年的大弟子,两人的拳术都很精湛,此次比试的胜负仅仅取决于两人的拳脚的根基和临敌应变的能力。两人拳来脚往,打斗了近两百回合,仍然不分胜负。 至诚方丈见天色渐晚,又见了因和了尘两人一味地争强斗狠,一定要争个高下,这就违背了自己组织此次擂台比武的初衷,连忙劝解道:“了因和了尘两人暂且住手,今天擂台比武重在同门较技,团结抗敌,而不是一定要争个高下输赢!” 了尘和了因脸上都有些不甘,只是碍于方丈发话,两人只好停住手脚,先后跳下擂台,同时向对方投去不屑一顾的神情。 至诚方丈转过身去,与身后的至德、至信、至清、至美、至静等几位高僧稍作商量,方丈随即宣布了比武结束,并提议全寺每年举行一次这样的无遮比武大会,重在切磋武艺,激励上进。徐至和少林寺众僧停住议论,听方丈朗声说道: “我少林自北魏达摩初祖一苇渡江以来,历经数朝,不管政权如何更替,时局如何动荡,我少林弟子习武一是为了强身健体、守院护寺,二来是了为匡扶正义、锄强扶弱。如今朝廷腐败,军阀割据,百姓流离,朝廷不思拯救黎民于水火,反而纠集重兵围困我佛门子弟,与我出家人争利,拿我出家人泄恨。阿弥陀佛,正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少林弟子也要秉承少林先辈济世渡人的学武精神,镇妖降魔,相助明主,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来。” 至诚方丈说完,擂台下响起一片欢呼声,众僧齐声应道:“弟子们谨遵方丈教诲!”,随后就是一片诵经拜佛声。 至德随后说道:“各位大师,我少林寺已经断炊一个月了,如今寺内饿殍满地,人才凋零,今天连组建护院武僧的人数都凑不齐,除了达摩院和罗汉堂剩下的二十七名武僧外,还剩下几名空缺,徐施主、薛施主和安施主,你们虽不是我寺的记名弟子,但你们的武艺不错,还请三位少侠能为少林出力!” 安敬思听了,十分高兴,连忙用肘子拱了拱身边的徐至,似乎在提醒他拿主意。徐至定了定神志,说道:“如今正值少林危难之际,佛祖在上,我们三人虽不是少林弟子,但也愿意与少林同患难,共存亡!” 至诚方丈听了徐至的话,很是欣慰,心想自己总算没有看错人,他们心地善良,为人正直,将来都是可大造之才。至诚沉思了一会,说道:“我们少林寺自建寺以来,收留的弟子都是潜心向佛之人,从来没有收过俗家弟子,如今情景不同,我们少林寺也不能太过拘泥,如果三位大侠不嫌弃,我少林可收三位为俗家弟子,三位与我少林弟子一起学武,在寺内受我少林寺规约束;等机会成熟了,三位可下山建功立业,将我少林精神发扬光大!不知道三位意下如何?” 徐至和安敬思听了,知道此时正是少林寺生死存亡的关键时期,寺内有很多僧人想逃出寺外活命,而他们三人却能反其道而行之,与少林共存亡,这正是少林三绝看重他们,愿意破例收到他们为俗家弟子的主要原因。如果是在平时,他们来少林寺动机不纯,恐怕来少林拜师学艺就没有这么顺利了。 徐至拉着安敬思的手,齐声答道:“多谢方丈和各位大师成全!” 至信见徐、安两人都已经答应了,笑道:“方丈师兄,你这个主意真好,这样既解决三人的名分问题,又能让他们名正言顺地为我少林出力!” 台下的了因等弟子听了方丈的话,也十分高兴,都向徐至三人围拢了过来,纷纷向他们道贺,徐至三人也趁机一一拜见了达摩院和罗汉堂的各位师兄弟。 第六十一章 东厢壁画 第二天,朝霞刚映红了逶迤的嵩山,少林寺内就响起了阵阵清脆的钟声,惊起了一阵阵飞鸟从松竹林中腾空而起。徐至、薛阿檀和安敬思在后山练完功,正准备下山。安敬思对徐至说道:“徐大哥,是不是方丈有急事要召集我们啊?” 薛阿檀答道:“安大哥,这还用问吗?你们听这钟声多么急促!一定是寺内出了什么事情?” 徐至一边招呼安、薛两人赶紧下山,一边答道:“你们不用乱猜,等我们下了山,问一问了因大师兄,不就知道了?” 三人刚进少林寺大门,就见了因带领一群师兄弟正赶往白云殿,徐至赶紧问道:“大师兄,方丈敲钟召集大家,究竟发生什么大事了?”。 了因没有回答,反问道:“你们三人一大早去哪了?” 不等徐至回答,了因身后的了然快人快语道:“徐大哥,你们三人一大早去哪里了?方丈和两位首座鸣钟召集我们护院武僧前去白云殿,有要事相商!方丈特别吩咐了,你们三人也要同去,大师兄在寺内找不到你们三人,很是着急!” 徐至向了因等人解释了事情的经过,了因微微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打断道:“你们先不用解释了,还是快随我们去白云殿!只怕方丈和两位首座都已到那了!” 徐至、薛阿檀和安敬思随着达摩院众僧来到了白云殿内。徐至见这白云殿内的摆设与千佛殿十分相似,正堂供着佛祖,四周兵器架上放满了大刀、长枪、画戟。 少林三绝还没有到来,白云殿内乱哄哄的,达摩院和罗汉堂的弟子们三个一群,五个一堆,天南海北,棍棒拳腿,胡乱议论一通。不知道是谁首先说起那次同门间的比武,顿时两派弟子都不服气对方,从一开始的唇枪舌剑,到后来的拳脚较量。 徐至、薛阿檀和安敬思三人见状,很是为难,他们虽然与了尘的达摩院比较亲近,但此时也不便参与达摩院和罗汉堂两派弟子的纷争,只好高声劝解。但是双方谁也不理睬,三人万般无奈,只好出手阻止,但一时也解不了那么多双手。三人劝到最后,心疲力竭,见收效甚微,只好对两派僧人的争斗放任不管,故意转过身去欣赏刻在墙壁的画像。 “徐大哥,薛贤弟,你们看,这画像讲的是什么故事啊?”,安敬思被白云殿上的一副画像深深吸引住了。徐至和薛阿檀听了,也凑过身去,靠近墙壁,仔细琢磨那些图画,见这些壁画都已年代久远,颜色黯淡了。东侧墙壁上画的是一片汪洋大海,一位手持禅杖,手持佛珠的,长着碧眼长须,**着身体的修行人,脚踏一捆芦苇,迎着风浪,面朝太阳升起的地方而来。 南面则画有两人,一人天竺打扮,在洞内双手合十,面壁而坐,另一个俨然是中华人物,侍立在洞外茫茫积雪之中。 徐至知道这是佛传经典中:初祖达摩一苇渡江、二祖慧可立雪断臂的故事。 徐至三人看完后,又把目光转向北面墙壁,只见正中所绘一副壁画很是醒目,一个身着红袍的王者,被一群士兵追杀,在危难之际,被一群持棍棒的僧人所救,该图久经岁月,已经颜色惨淡,记录的更不知是哪朝哪代的故事。 正当三人疑惑不解之时,随着几声“阿弥托佛,善哉,善哉!”的诵经念佛声,少林三绝已经飘然来到白云殿内,顿时白云殿内一片肃静,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至德早就看见少林武僧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争执,很是生气,叫来了因和了尘两位大弟子,喝问道:“按照少林戒律,我少林弟子无端喧哗,争强斗狠,应该如何处置?” 了因和了尘知晓至德身为戒律院首座,执法如山,刚正不阿,连忙垂首回道:“回戒律院首座,该杖责八十,罚面壁一年!” 至德喝道:“你们知道就好,现在正是我少林危难之时,需要你们出力降魔,面壁就免了,还是先杖责八十吧!” 众弟子见至德满脸严肃,恍然回过神来,纷纷低头认罪,齐声回道:“弟子有罪,一时忘了身处内殿,犯了妄语斗狠之罪,弟子愿意跟着两位大师兄去戒律院领罪!” 方丈对至德说道:“师弟,依老衲看,现在少林正是用人之际,他们的罪还是先记下吧!” 了因、了尘等人万万没有想到方丈会法外施恩,第一次破例为他们求情,都很意外,但又看了看至德大师,见他的脸上仍然没有任何的宽恕之意。 这时,至信大师也为自己的弟子求情道:“师兄!我知道你执法甚严,但我少林弟子正值少年,也是血肉之躯,血气方刚,如果都是那般与世无争,软弱可欺,又如何降妖除魔,捍卫佛法?师兄,今天算方丈和师弟求你了,让这些孩子们戴罪立功吧!” 至德大师听了这番话,总算松了口,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那他们的罪过在佛祖面前先记下了,等他们立功回来,再做处罚!” 众弟子这才松了一口气,齐声道:“弟子谨记!谢三位大师!” 至德禅师发现徐至、薛阿檀和安敬思毕恭毕敬地站立墙角边,心想他们肯定也参与两派弟子的争斗,训斥道:“徐至、薛阿檀、安敬思,你们三位虽是我少林的俗家弟子,但也要遵守我少林的法度!” 徐至见至德怒气未消,赶紧拉了身边的薛阿檀和安敬思一把,答道:“弟子们谨记大师教诲!” 至德大师见徐至等人当面认错,更加证实了自己原先的想法,声色俱厉道:“你们三位和其他师兄弟一样,也要受到佛祖的惩罚!” 安敬思原本认为:我们三人并没有参与争斗,只要向大师们认过错,也不至于会受到惩罚,他心中愤懑,忍不住辩解道:“方丈!至德大师的处置有失公道!” 除了方丈住持外,至德大师在寺内有绝对的权威,他说话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他见安敬思一个十来岁的孩子,竟然当众批评自己的不公正,心中气愤,但他毕竟是得道高僧,在语气上仍然很平和地问道:“安敬思,老衲倒要听听,老衲究竟哪些地方处置不当?” 徐至怕安敬思激怒了至德大师,又暗暗拉了安敬思一把,希望他小心应对。 安敬思毫不畏惧,朗声答道:“至德大师刚才处置了尘、了因等师兄时,认为他们无故喧哗,争强斗狠,有失出家人的修行,但我和徐大哥、薛阿檀三人刚才只是观看殿内壁画,并没有参与师兄弟间的争斗,怎么会和师兄们同罪呢?弟子想不明白?” 薛阿檀也嘟囔道:“安大哥说的有理,我们三人本本分分的,怎么也要受罚,弟子也想不明白?” 至德大师从安敬思的话,才知道徐至三人并没有参与两派弟子之间的争吵,心中的怒火顿时消失了,但他还是心平气和地对安敬思说道:“即使三位没有参与师兄间的争吵,但你们还是有罪,还是要受罚?” 徐至也弄不明白,躬身问道:“至德大师,弟子们究竟身犯何罪,还请大师明示!” 至德大师解释道:“你们三人虽然没有参与争斗,但遇到师兄们之间的争吵,你们应该出手阻止,而不是置身事外,你们这种避世无为的行为和态度也违背了少林武学旷世救人的宗旨,你们怎能无罪?如果你们无罪,便是我们的罪过了!”,说完,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老衲也有教导不严的罪过!” 徐至见至德当着众弟子的面,向自己认错,赶紧拉了安敬思、薛阿檀的手,说道:“方丈!两位大师!弟子们知错了!弟子们一定知错就改,将少林精神发扬光大!” 了尘、了因带着众弟子也齐声附和道:“徐师弟说的对,我们一定会谨记三位大师的教诲,将少林武艺和精神发扬光大!” 至信大师一直没有说话,他见弟子们都认识了自己的过错,心中大喜,转而问安敬思道:“敬思,你刚才说你们在看白云殿内的壁画,是哪一副?” 安敬思赶紧答道:“禀大师,我们刚才看的是这一副画,只是画中的故事看不明白?”,说完,指了指白云殿正中那幅最醒目的壁画。 至信大师向来只会教授弟子们武艺,不善于言辞,赶忙推辞道:“老衲一向笨嘴拙舌的,不善于讲故事,还是方丈师兄给弟子们讲讲吧!” 至诚方丈沿着安敬思指向的壁画,沉思了好一会儿,才向众弟子们说出那幅壁画上的故事: 隋朝末年,天下大乱,东都的王世充拥兵自重,自称郑王,他贪婪残暴,年年征战,在他的治下百姓饿殍满地,卖儿鬻女,十室九空,再加上他手下的酷吏段达、朱粲更是杀人恶魔,公然抢掠妇女儿童,吃人肉,喝人血,连禽兽都不如。可怜我少林也在他的暴政下,庙宇毁坏,香火日衰。当时大唐秦王的仁义之师已经东出函谷关,一路上所向披靡,我们河南的百姓更是翘首以盼,希望秦王早日攻下洛阳,处死这些乱世的魔头。 那王世充不思如何宽待百姓,激励将士,度过难关,而是变本加厉地加税,强征兵丁,坚壁清野,可怜洛阳以西的土地,未经战火,早也成为一片焦土,数万的百姓流离失所,被王世充强行迁至洛阳陪葬。 安敬思奇道:“至诚大师,秦王的军队很快就要打过来了,王世充为什么还要迁回百姓呢?那不是贻误战机吗?” 至德大师用手摸了摸安敬思的脖颈,赞道:“敬思,你不仅长高了,还学会思考了!真是孺子可教!” 至诚方丈解释道:“王世充迁回百姓,还不是怕百姓弃暗投明,都投靠了秦王啊,那他还不真成了孤家寡人?不过这样,也断了秦王大军的粮草供给,至少迟缓了秦王长驱直入洛阳的时间!” 了因问道:“方丈!恕弟子愚昧,王世充烧毁自家百姓的粮食,怎么会断了秦王的军粮?” 了闻也瞠目结舌望着方丈,说道:“是啊,方丈!大师兄刚才问的,弟子也不太明白,秦王的军队肯定有自家的粮草供给,难道还要借用王世充的不成!” 至信突然有所觉悟:“方丈师兄!恕弟子们愚笨,老衲也思考了良久,是否是因为秦王长驱直入,粮草供给不上,所以要借助当地百姓的补给!” 至诚方丈笑道:“还是师弟聪慧,一想便是了!” 了尘笑道:“那个王世充还是蛮精明的,不知道后来怎样了?” 了尘和了因虽然是入门较早的大师兄,入寺也有些年头了,但他们痴于习武,荒于习字诵经,对少林寺的历史渊源更是很少关心,而少林三绝也忙于寺务,很少有机会给弟子们介绍少林寺过去的艰难和辉煌。因此,众弟子们都听的津津有味,有不明白的地方,也会及时向少林三绝请教。 徐至也好奇地问道:“方丈大师!王世充工于心计,当然不会坐以待毙,那后来秦王又是如何打败他的呢?” 至诚继续讲道:阿弥陀佛!徐至说的对!人在生死存亡之际,当然不会坐以待毙。王世充将自己的3万精兵都布置在洛阳附近,并让他的侄儿王仁则镇守轘州,与洛阳的大军成掎角之势,再加上洛阳城高池深。虽然唐军将士英勇,士气高涨,一举拿下了洛阳城外的好几座城池,但对于洛阳城还是久攻不下,只好在洛阳城外驻扎下来,但是时间久了,唐军将士们精疲力竭,都有罢战回师的想法,秦王为此很是烦恼。这时王世充龟缩在洛阳城内,见秦王李世民没有退兵的意思,惶惶不可终日,他只好铤而走险,用重金和地盘求救于河北的夏王窦建德,要求他发兵相救,窦建德见有利可图,当即率领30万大军前来解王世充的洛阳之围。 再说镇守轘州的王仁则更是借着王世充的势力,狐假虎威,竟然以战事紧急为由,非法侵占我少林赖以生存的、100顷御赐良田。我少林寺上自方丈,下自沙弥,对此是敢怒不敢言呐!当时寺庙中的大部分僧人都以修习佛法为主,真正习武的僧兵少而又少,只有住持志操、上座善护、昙宗、那惠、普惠、明嵩、灵宪、普胜、智守、道广、智兴、僧满、僧丰等十三人而已。一番权衡之后,少林寺住持志操劝阻了跃跃欲试的僧兵,让他们稍安勿躁,暂且忍耐。 十三名武僧只好将无尽的愤恨和不满,统统投入到一招一式的习武之中。他们相信住持所说的:合适的机会终将到来,我们一定能赶跑不义之师,收回寺产,恢复少林寺内外的安宁祥和。 薛阿檀憨笑道:“没有想到闻名天下的少林寺也经历了这么多的大灾大难!王仁则让少林寺断炊断粮,那岂不是和当前的形势一样凶险?” 至诚方丈苦笑道:“当时的形势比现在还要凶险,那时我少林除了山下的良田,就没有其他的生计来源,再加上当时我护院武僧才刚刚建立起来,还没有保寺护院,与叛贼王仁则实战的经验?” 了空默默低下头去,说道:“比起祖师爷们,我们目前所遇到困难算的了什么呢?我们至少还有后山上几亩地的瓜果充饥度日呢!” 了嗔突然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了空师兄说的对!希望佛祖保佑少林祖师爷爷们能度过此次浩劫!” 了然见了嗔心地善良,笑着安慰道:“了嗔师弟,你还在为古人担心啊?祖师爷爷们早就度过难关了,否则哪有我少林寺今日的威名啊!” 徐至插话道:“是啊!了嗔师弟,了然师兄说的对!我们少林寺有佛祖保佑呢,我们的祖师爷一定会有好的办法协助秦王打下洛阳城,这也是他们拯救少林寺最好的办法,方丈您说对不对?” 至诚方丈见徐至一猜即中,顿时对这个年青人刮目相看,笑道:“徐至说的很好,我们祖师爷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少林僧人只会念经打坐,诵经拜佛,怎么能与唐军取得联系至关重要!当时的住持志操和上座善护商议,让昙宗、那惠、普惠、明嵩、灵宪、普胜、智守、道广、智兴、僧满、僧丰十一棍僧杀出重围,前往洛阳的唐军大营,面见秦王,与他商议如何拿下洛阳城,解少林之困!” 第六十二章 十一棍僧 至诚方丈继续说道:昙宗大师等十一棍僧,打扮成流民模样,连夜出发,他们打算避开王仁则在少林寺西北轘州的驻军,向东越过太室山,再向南转回登封县城,折向西北,前往洛阳的唐军大营。 几位大师一路上看到成千上万的逃难百姓,混杂着王仁则的残兵败将,如潮水一样涌向登封城。驻守登封的郑将,却以严防奸细入城为由,不让饥寒交迫的百姓入城避难,成群结对的百姓只好在城外夜宿荒野。那时正值农历腊月,北风刺骨,天降大雪,不少衣不蔽体的百姓不是被饿死,就是被冻死,登封城外到处都是悲泣声。 昙宗大师面对眼前的人间炼狱,实在看不下去了,仰天长叹道:“阿弥陀佛!希望我佛开天眼,发慈悲,早日收了这些乱世的恶魔,拯救天下的芸芸众生吧!”,随行的几位大师也都面向西方,双手合十,默念起了《梁皇忏》,超度那些枉死的怨灵,希望他们早登极乐。 几位大师念完了经文,正准备离开登封,前往洛阳,突然看见前面有一位二十岁上下的少年,牵着一匹汗血宝马,身穿皂衣黑裤,举止儒雅宛如书生,但他腰间却佩戴着金环宝刀,气质如虹又像一名侠客。这位少年快速穿梭于百姓之间,似乎有要事去办,但他每见到老弱、生病和饥饿的百姓,总是不由地停下脚步,施舍一些银两和干粮给他们,他身边的百姓越聚越多,最后少年被密集的人群所包围。少年索性打开自己的行囊,把其中的盘缠和干粮全部分发给百姓,但一时还是不能解决所有百姓的吃饭问题。 百姓开始还能安静地等待少年的施舍,前面的人都已拿到吃的了,但后面的人见少年手中的钱粮已经分完,他们饥饿难忍,再也顾不上什么礼义廉耻,开始相互抢夺手中的干粮,就这样你争我夺,最后谁也得不到吃的,还发生踩踏、争斗。有不少百姓因此受了伤,甚至有些凶恶的汉子,饿红了眼,奔向少年,开始抢他手中的宝剑和坐骑。少年喝止不住,只好抽出手中的宝剑,用于自卫,总算止住了这些凶徒的进逼,但是他的座骑却被一群百姓牵走。 那少年只好举起手中的宝剑,高声大呼道:“乡亲们!听在下一言!我知道大家饥寒难当,眼下不是被冻死,就是被饿死;反正都是一死,还不如先吃了我的马,饱餐一顿,然后跟随在下做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大伙觉得如何?” 百姓们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都没人敢发声,不知道哪位汉子首先叫了一声:“乡亲们!那少年说的对,反正都是一死,大伙跟着他反了吧!”,顿时四周响起一片附和声:“反了!反了!反正这日子也没法过了!”,“大家先饱餐一顿,夺了这小小的登封县,跟着这少年前往洛阳,投奔秦王李世民吧!” 昙宗和几位大师见身边的百姓一边吃着马肉,一边都道:“年年征战,年年灾荒,郑王还年年加税,这日子没法过了,大伙们都说唐军是仁义之师,秦王更是爱民如子,因此乡亲们商量着,成群结队地前往洛阳,投靠秦王。” 少年等大伙吃完了马肉,才阻止了众人的喧哗,建议道:“各位乡亲们,我们都是手无寸铁的百姓,其中还有不少老弱病残,妇女儿童,我建议大家先去少室山中暂时躲一躲,那里王仁则的守备松弛,再加上少林寺济世救人,或许就能让大家免受饥寒之苦,等在下先办完了正事,少则几天,多则半个月,就来接应大家去洛阳投军!” 百姓们都说好,仰头赞道:上天有眼,这次总算是遇上贵人了。有几个青壮的汉子则凑上前来,问道:“壮士,请问高姓大名?有何要事去办,是否需要我们相助?” 少年向大家拱了拱手,道:“在下的姓名,大伙迟早都会知晓,先恕在下不便相告;在下要去虎牢关,不知如何去的?” 一位老者答道:“壮士,小老儿认识去虎牢关的路,这里距虎牢关有三百多里,壮士没有座骑,如何能去的?” 大伙都道:“真是罪过,如果知道侠士要去那么远的虎牢关,我们怎么也不能吃了壮士的马!这如何是好呢?” 那少年很是慷慨,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无妨!无妨!救人一难,胜造七级浮屠,宝马地下有知,也应该心安了!” 那惠大师偷偷地对昙宗大师道:“此少年气度不凡,出手大方,应该是一位救世的大英雄,或许与唐军有些瓜葛!大伙跟着他应该没有错!我们去洛阳路途遥远,人生地不熟的,目前还不如跟着他举事!” 明嵩大师也道:“那慧师兄说的是,我们不去洛阳也好,现在洛阳两军对垒,兵荒马乱的,跟着那少年,说不定也能见到唐军将领!”,其他大师也颔首同意。 这时,一群铁骑从百姓身边飞驰而过,撞倒了好几名百姓。几名壮汉实在看不下去了,高声叫道:“乡亲们!这些当兵的太蛮横无礼了,大伙刚才吃了人家的马,无以为报,不如乘此机会抢来一匹战马,送与壮士!”,说完不顾生死,用身体拦住了这支骑兵。 为首的将军身披黄金甲,身高九尺,手拿长矛,威风凛凛,他见前面有一群百姓挡住去路,连忙勒住了马,叫道:“哪里来的刁民,竟敢拦住本王的去路,不想活了?”,说完就要扬鞭而过。他话音刚落,身边的百姓却越聚越多,眼看就要将他从马上扯下。 这时,登封城门大开,从里面冲出数十骑,将合围的百姓冲散。为首的正是登封守将,他见百姓聚众闹事,大叫道:“大胆的小民,你们竟敢阻拦当今唐王的尊驾,还不都滚开,你们要是惊了驾,本将军将你们斩首灭族!”,这时有些胆小的百姓开始后撤,但还有不少正直勇敢的年青人死死不让。 那少年却朝前排挤了挤,问道:“你竟敢冒充唐王?你是哪个封的唐王?我怎么没见过你?” 为首的将军哈哈大笑起来,对身边副将叫道:“赵将军!你来告诉他,本王是真是假?他冒犯本王,按照军规应该剜去他的双目,割去他的舌头!” 赵副将还没有说话,登封的守将又叫道:“狂徒听清楚了,你们面前的是当今万岁的侄儿,御封唐王的王大将军,来啊把他给我抓了,剜去他的双目!” “哪个王大将军?我怎么没见过?”,少年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 昙宗大师见少年还是不解,趁机走近前去,低声搭话道:“就是洛阳郑王的侄儿王仁则!此人手握重兵,驻守京畿,是王世充固守洛阳的最后一张王牌!” 那少年面不改色,说道:“原来如此!谢谢大哥的提醒!” 这时,大伙见登封的守将就要过来拿人,都纷纷围上前去,挡住他的去路。这时王仁则再也按捺不住,扬鞭放马,举起手中的长矛,刺死了几名不知避让的百姓,冲散人群,向那少年撞了过来。 少年赶紧侧身躲过,拿出手中的宝刀,与王仁则打斗起来,因为王仁则骑着战马,手持长矛,可以左右前后快速冲击刺杀,而少年在地面上只好连连转身避过,不时用宝刀抵挡,渐渐力不从心,只见王仁则突然掉转马头,举起长矛,从侧面向少年刺来,少年只好向后翻腾跳跃,总算躲过矛头,但王仁则的长矛划破少年的长衫,将他腰间的一块玉玦挑落,王仁则手下的那名赵副将见玉玦白璧无瑕,价值连城,连忙抢到手中,见上面镌刻着“御赐秦王”四个朱批小篆,一时激动,竟然语不成声道:“大将军,这人大有来头,这人是……,这人是秦王李世民,正是围攻我洛阳的唐军主帅!” “他就是李世民?”,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连王仁则也是半信半疑,那副将见没有人相信他的话,只好举起手中的玉佩摇了一摇,又叫道:“这里有李世民的玉佩,可以为凭证!”。 昙宗和普惠大师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心照不宣,同时向身后的众师弟低声说道:“不管真假,先救了秦王再说!” 众僧同时叫了一声“是,师兄!”,纷纷取出藏在包裹的长棍,将身旁那些毫无防备的郑军将领从马上打落,然后纷纷跳上他们的战马。 昙宗见李世民在王仁则的苦苦进逼之下,已身中数创,鲜血斑驳,眼看就要被擒,他策马扬鞭,从侧面冲向王仁则。 王仁则见昙宗来势汹汹,不敢冒然迎战,只好掉转马头,连连退后数步,不想身边赵副将的马遭到了惊吓,冲向王仁则,将他从马上重重地撞摔在地上。 昙宗见是机会,猛地勒住战马,停在李世民的跟前,叫道:“秦王,此地凶险,快上战马,说完一把抓住秦王的手,将他拉上战马。 王仁则一个“鲤鱼打挺”站立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泥,见李世民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一群不明身份的高手救走,只好将怨气撒在赵副将身上,骂道:“赵孝宰,你这个王八蛋,你瞎眼了,竟然在这个时候冲撞本王,你是不是有意在帮李世民,等本王活捉了李世民,再治你通敌之罪!” 赵孝宰连忙称自己冤枉,但是王仁则并不理睬他,其他将领也是幸灾乐祸地保持沉默。 王仁则发完牢骚后,才吩咐手下围堵李世民,一定要活捉李世民! 昙宗大师见秦王身受重伤,流血不止,不再顾及出家人的慈悲,叫了一声:“当年佛祖有云: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今天除魔卫道,一切罪恶都由弟子一人承担吧!”,说完就举起手中的长棍,左刺右击,前杀后挡,招招毙命,数十名阻挡的士兵,非死即伤。 普惠大师指挥师兄弟们断后,利用罗汉棍阵,东冲西突,将王仁则的骑兵和弓箭手冲散,随后带领师兄弟们跟着昙宗大师,一路向东飞驰而去。 王仁则叫道:“不要放走了反贼李世民!”,连忙调转马头,指挥大军奋力追击,众僧不敢走大道,只好绕着山间的小路,迎着密林荆棘一路前行,竟然绕回到嵩山西北的轘州,这轘州地势险要,原称柏谷坞,是隋文帝赐给少林寺的庙产,后被王仁则以郑王的名义征收,并成为王仁则抵御唐军东进的一个军事要塞。 灵宪大师见前面不远便是王仁则的军营,提醒道:“各位师兄!前有郑军大营挡道,后有王仁则的追兵,这如何是好!” 正当众僧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后面的王仁则却哈哈大笑起来:“真是天助我大郑,只要我们活抓了李世民,何愁唐兵不退!”,笑完,又高声命令道:“守城的将士们听令:只要有人活捉李世民,赏万金,封万户侯!” 王仁则话音刚落,西面的郑军大营内一片骚动,不断传来马蹄声和喊叫声。 僧满大师见情景十分危急,灵机一动:“现在趁着我们十一人还没有被大军围困,昙宗师兄,你先护着秦王,一路向东,前往虎牢关。我们先拦住追兵,为你断后!然后再和你汇合”。 众人连声叫好,纷纷调转马头,向身后的王仁则冲去,王仁则万万没有想到众僧会杀个回马枪,也是吃了一惊,连忙让前队勒住战马,而身后的赵孝宰等将领却不知缘故,继续纵马向前,一时停不住飞奔的战马,与前队冲撞在一起,阵型大乱。 赵孝宰一心只想向前活捉李世民,向王仁则表明心迹,竟然纵马冲到了最前面,与道广大师迎面相撞。道广大师趁着混乱,一把将赵孝宰擒住,封了他的穴,将其放在马背上。 这时昙宗等人见道广活捉了赵孝宰,王仁则的追兵不战自乱,纷纷调转马头,朝东飞驰而去,背后却远远传来王仁则的骂声:“这个赵孝宰真是一个灾星,三番两次坏了本王的大事!你们还愣着干啥,还不快追!” 却说昙宗等人甩掉了王仁则的追兵,一路向东飞驰,他们越过巩义,直奔荥阳的虎牢关。李世民查看了虎牢关的地势,见把守的郑军寥寥无几,都是一些老弱病残,主力部队都已调到了洛阳前线,他心中大喜,对众僧说道:“不瞒各位英雄,在下此次不远千里前往虎牢关,就是为了侦察一下敌情!” 那慧赞道:“听说秦王的大军是仁义之师,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秦王也常常深入敌后,以身犯险,果真是名不虚传啊!” 僧丰是十一棍僧中年纪最幼的,他满脸稚气地问道:“师兄们都说秦王英武,却没想到秦王竟然是一位少年英雄,真让贫僧佩服!”,说完挠了挠头巾,一阵狂风吹来,竟然将他松散的头巾吹落。 李世民惊道:“原来是十一位大师救了孤王,不知各位大师,师出何门?这兵荒马乱的,如此打扮要前往何处?” 昙宗只好将少林寺住持志操和上座善护如何商议,如何让他们十一人去洛阳唐军营中联络商议,如何打下洛阳城,还天下一个太平的事情,向李世民说了一遍。 李世民听了,沉思了一会,对昙宗等人说道:“我们要拿下洛阳,就必须断了城外的援军,让城中的王世充成为笼中之鸟,这样他必然举城投降。” 灵宪大师道:“好计策,不知道如何断了这城外的救兵?” 李世民道:“目前,窦建德的军队还在黄河以北观望,这虎牢关是扼守洛阳的咽喉,是窦建德南下救王世充的必经之路。只要我军一支偏师取了这虎牢关,扼其要冲,即使窦建德有百万之众,也不在话下!只是这洛阳城外不远的王仁则的大军,有5万之众,驻守轘州,地势险要,与洛阳城的王世充成掎角之势,一时很难攻破?” ps:书友们,我是天下一支歌,推荐一款免费app,支持下载、听书、零广告、多种阅读模式。请您关注()书友们快关注起来吧! 第六十三章 万古流芳 徐至见至诚方丈说到李世民十分担心王仁则的轘州驻军,众僧都表示不解,说道:“就当时的情景而论,秦王分析的没错,只有拿下轘州的王仁则,唐军才能一举东进,与虎牢关的偏师汇合,这样才能抵挡窦建德南下的大军,否则,窦建德大军渡过黄河,与王仁则东西夹击唐军,唐军首尾不能相顾,必然凶多吉少!不知道我少林前辈们和秦王是如何打败王仁则的?” 了空见徐至对当时形势分析的很是透彻,对他暗暗赞叹,诵了一声佛,笑道:“阿弥陀佛!徐至,你如今皈依我佛,真是大大可惜了,像你这样的才华,做一个安邦定国的贤臣良将才是明智之举。方丈,三位大师,你们说是不是?” 了空的话立刻引起了师兄弟们的同声附和。徐至阻止道:“我们三人虽然入门不久,但也是一心向佛,与人为善,岂能三心两意,投靠朝廷为虎作伥?各位师兄弟请不要打趣小弟,还是静心聆听方丈讲下面的故事?” 了尘见徐至能言善辩,一时不知如何回应他,只好悻悻地对至信说道:“师父,我们是您老的弟子,我们怎么从来没有听您讲过这样的故事?这王仁则究竟是如何落败的?” 至信大师对弟子的嗔怪很是淡然,淡淡一笑道:“阿弥陀佛!老衲也是第一次听方丈师兄说起本寺的旧事。正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再坚固的堡垒,也可以从内部攻破,老衲觉得这王仁则的失败,必然是毁在自家人的手中!” 至诚方丈手持佛珠,对众弟子笑道:“我佛慈悲,事情正如至信师弟所料的那样!”,说完,他继续向众僧讲述道: 普惠大师见李世民来回踱步,很是烦恼,又见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赵孝宰,他计上心来,对李世民说道:“秦王殿下,贫僧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 李世民问道:“是怎样的计策,大师快快讲来,在下愿闻其详!” 普惠大师说道:“秦王!这个计策还得请地上的赵将军相助?”,说完就示意身旁的道广师弟解开赵孝宰的穴道。 道广疑惑地望了普惠一眼,又见普惠向他微微点了点头,只好伸出右手食指,解了赵孝宰的穴道。赵孝宰懒洋洋地在地上又磨蹭好一会,活动了好一会手脚,但他显然是听明白了普惠和李世民的对话,不敢站起身来,向李世民下跪道:“秦王,各位大师在上,小人愿意弃暗投明,听从调遣!” 普惠笑道:“这个容易,只要赵将军夺了轘州的兵权,活捉王仁则献与秦王,就是大功一件!” 赵孝宰心中觉得此事甚难,推辞道:“小人感谢秦王和各位英雄的宽恕,也很想为大王做事,但小人一来官职卑微,二来郑军守备森严,如何能活捉王仁则?” 普惠见赵孝宰一再推辞,怕他所说的归降非心中所愿,只是一时的推脱之辞,心想索性断了他的退路,让他死心塌地为秦王卖命,他故意分析道:“赵将军,你不为秦王效力,即使你能活着回到轘州,王仁则也不会信任你了!” 赵孝宰疑惑地问道:“这又是为何?” 普惠笑道:“这还要多此一问,大伙都看到了,你在登封故意纵马冲撞王仁则,私自放走秦王,在追击秦王的过程中,你也不太卖力,再次误了王仁则活捉秦王的好梦,你说王仁则还会重用你吗?你这个副将是做到底了!” 普惠的一席话,说得赵孝宰满脸是汗。赵孝宰也知道这个王仁则仗着自己是郑王的侄儿,平时刚愎自用,贪财好色,对属下也是一言不合,就要军法从事,弄得下属人人自危,朝不保夕。包括赵孝宰在内的很多将领私下都盼望唐军早日攻下洛阳,拿下轘州,只是唐军攻洛阳一再受挫,再加上窦建德的援军不日就到,所以一时还不敢公然背叛,只好忍气吞声。 李世民也趁机劝慰道:“普惠大师言重了,像赵将军这样的大才,王仁则不能珍惜,孤王还是虚怀以待的,赵将军,本王对天盟誓,只要你能助本王拿下轘州,本王就封你为轘州的将军,封万户侯!” 赵孝宰见李世民亲自许诺自己,心中再也没有疑惑,赶紧下拜谢恩道:“秦王厚恩,在下就是赴汤蹈火,也要助我王拿下轘州。” 李世民,十一棍僧和赵孝宰在虎牢关仔细反复商议:决定由赵孝宰和十一棍僧先扈从秦王潜回轘州所辖的罗川县。 这罗川的县令刘翁重本是王世充手下的一名将军,和赵孝宰是至交好友,只是因为一言不和,得罪了王世充,被调离洛阳,发配到小小的罗川县为官,心中很是不快。他见好友赵孝宰突然前来,很是惊讶,问道:“听军中战报:赵兄不是被一群反贼给掳走了吗?怎么会突然来到我罗川?” 赵孝宰让刘翁重屏退了左右,又让他拜见了秦王。刘翁重壮志难酬,又见李世民仁义名不虚传,甘心归顺我朝,刘翁重又从地方上找来了一些对王仁则不满的乡绅土豪,众人商议返回轘州后,分头在街市上散布秦王李世民已重伤不治而亡,唐军群龙无首,窦建德的援军已占据虎牢关,不日就到洛阳城下的谣言。 王仁则听了市面上的谣传,大喜,感慨道:上次一不留神让李世民跑了,但李世民福大命大,还是逃不过死神的追捕。王仁则正在琢磨李世民死后如何迅速打败唐军,逼自己的叔父王世充退位,见赵孝宰和刘翁重前来拜见,他喜不自胜道:没想到李世民一死,好事情躲都躲不过,且不说自己的副将平安归来,正好听他说说李世民这个死对头是如何死的。另外,这个罗川县令刘翁重仗着自己的老将身份,从来就没有主动拜见过自己,这次也要当面好好羞辱羞辱他。 赵孝宰先是向王仁则道贺了一番,又将自己是如何见到李世民重病不治而亡,那些亡命之徒群龙无首,一拍即散,自己趁乱返回罗川,和刘县令一起找到了李世民的尸体,并将其停放在罗川县衙内。 王仁则似乎有些不信,问刘翁重道:“刘将军,不,刘县令,是这么一回事情吗?” 刘翁重连忙点头道:“赵司马说的都是事实,这也是属下亲眼所见,谨向大王道贺。如果大王还是不信,可以屈尊移步罗川,一见便知真假!” 刘翁重见王仁则还是有些犹豫,轻声道:“大王,属下这几年一直不敢见您,一是因为大王政事繁忙,战事吃紧;二来我们罗川穷乡僻壤,物产匮乏。如今李世民已死,天下胜负已定,这江山迟早还是大王的,属下在罗川境内遍访绝色佳人,还请大王即日临幸罗川!” 赵孝宰也劝道:“大王,这些美女小人是亲眼所见,个个国色天香,绝不输于洛阳的大家闺秀,这刘县令也是一片苦心,希望大王成全了他!” 王仁则被刘翁重的话打动了,笑道:“刘县令,你真是一个见风使舵之人,不过你的性格孤王喜欢,只要你说的是真的,你把孤王伺候舒服了,孤王马上就让你恢复将军的身份,离开罗川那个小山沟!” 刘翁重见王仁则中计,连忙跪拜称谢。 王仁则也有些迫不及待,又怕赵孝宰和刘翁重联合起来欺骗自己,他故意道:“赵将军机智脱险,又带了天大的好消息,现在虽然李世民已死,但唐军说不定还会来个鱼死网破,这战事马虎不得,赵将军你还是暂时留在轘州处理军务。本王和刘县令,不,刘将军视察一下罗川的防务!” 赵孝宰和刘翁重连忙答应了,刘翁重见王仁则主意已定,为了打消他的顾虑,劝慰道:“大王,这天色渐晚,还是明日再启程去罗川吧?” 王仁则笑道:“这天色已知人意,本王就是要夜访罗川的春色!” 王仁则在刘翁重的引导下,带领了一千名士兵,连夜进入罗川县。刘翁重带领王仁则进入一座雕栏画栋的后院,里面传来阵阵少女的琴声和笑声,王仁则见刘翁重所言非虚,连忙屏退侍卫,孤身前往后院,却被早已埋伏在内的十一棍僧挟持住,并将他连夜带回轘州。 赵孝宰在十一棍僧的帮助下,杀了几名王仁则的亲信,掌控了轘州的军队,并正式投降了秦王,秦王见事情办的很是顺利,十分欣慰,四月二十七日,发敕书慰劳,封昙宗为“大将军僧”,赵孝宰为“上开府”,刘翁重为“仪同”。贞观六年,太宗又亲自御书《少林寺牒》,其中有一段议论:“若论少林功绩,与武牢不殊。”就是说少林寺十三武僧助唐擒住王仁则的功劳,和唐军在虎牢关战胜窦建德的功劳没有很大的差别。 方丈讲完,看了看身边的弟子,见弟子们被少林寺辉煌的历史和前辈匡扶正义的事迹深深地感染了。 安敬思小声对身边的了因道:“大师兄,没有想到少林前辈们还有这么一段传奇的故事,不仅救了秦王,还拯救了万千受苦受难的百姓!” 了因笑道:“那还用说,我们少林寺传奇的故事多着呢?想不想听达摩初祖一苇渡江、面壁十年,降龙伏虎的故事!” 安敬思听了了因的话,很是向往,追问道:“大师兄,这些都是怎样的故事?” 了因刚要张口,卖弄自己肚中的故事,就被至德长老用眼神打断了。 至德大师见方丈讲完了壁画上的故事,接着说道:少林祖师们200年前为了拯救少林寺和天下苍生,忍辱负重,团结对外,协助秦王打败了强敌,青史留名,万古流芳。而如今我们有些弟子不守少林戒律,为了一时的不快,却和同门结怨甚深,如今强敌当前,却是大大的不应该。 众弟子听了,高声叫道:“弟子们知错了,还请戒律院首座责罚!”。了尘和了因两人更是面带羞愧,彼此笑了笑,算是冰释前嫌。 至信见弟子们在至德的训导下,士气高涨,人心可用,他又看了看至诚方丈,方丈向他点了点头,至信会意,高声说道:“今天把大家召集起来,就是和大家商议,现如今少林被官军围困,香火不继,我们几次想冲出重围,都被挡了回来,我们应该如何拯救自己,拯救少林,拯救天下!大家有好的建议,尽管提出来,大家一起议议是否可行!” 至诚方丈见众僧面面相觑,谁也不愿意首先说话,他望了望了尘和了因,说道:“了因,了尘你们是达摩院和罗汉堂的大弟子,弟子中数你们来少林的时间最久,你们的武艺也较其他弟子出众,你们说说,应该如何破解我少林眼下的困局?” 了因和了尘相互看了一眼,因为了因稍年长一些,了尘示意了因先说。了因一时没有想好,满脸难色,只好用求救的眼光看着了尘,很是期待了尘先替他解围。 了尘一时拗不过他,沉思了一会,说道: “禀方丈,各位大师,弟子认为我少林自北魏建寺以来,地处天下要冲之地,战乱不断,因此少林为了生存和自保,几百年来都有豢养护院武僧的制度。如今千年古刹长期被困,门墙不牢,部分武僧叛离,但我少林武僧的根基还在,匡扶正义的精神还在,方丈和几位大师英明,及时重整我少林的十三棍僧,十八罗汉,师兄弟们也在少林精神的感召下发奋图强,刻苦习武,希望早日为少林出力,为天下百姓出力。” 了因听了了尘的慷慨陈词,心中十分感动,插话道:“了尘师弟说的是,虽然我们少林被围数月,但朝廷的军队也没有攻入我少林,这也说明:朝廷方面对我少林不知虚实,所以才派了奸细潜入少林,一探虚实,这也说明敌我双方力量相当,朝廷对我们十分忌惮,但也不敢轻举妄动,再说黄王义军已经北渡长江,很快会杀回洛阳,因此朝廷方面的重点在于围堵义军,还没有心思对付我们!” 了尘立即明白了了因的意图,他接着建议道:“了因师兄的意思是,我们只要再坚持一两个月,等到黄王杀个回马枪,我少林之围就自然瓦解了!” 了明也说道:“两位师兄分析的很对,朝廷方面对我们只围不攻,一是不知我方虚实,二来是因为忌惮少林与黄王义军暗自联络,使他们腹背受敌!只要我们静心待援,朝廷方面也坚持不了多久!” 其他弟子也都拍手叫好,只有最小的弟子了心还是紧锁眉头。至诚方丈见了,问道:“了心,你有什么想法,也不妨跟师兄们说说!” 了心吞吞吐吐地说道:“我也赞成师兄的建议,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要是黄王大军北上有所耽搁,我少林众僧岂不是坐以待毙,我觉得我们也不能光想着依靠别人,还是要靠自己解救自己!” 了心的这一番句话说的大家都沉默了,可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 少林三绝相互看了一眼,又看了一遍众弟子,只见徐至、薛阿檀和安敬思三人站在墙角边,始终没有发言。至德很是欣赏徐至的眼光和判断,鼓励道:“徐至,你也是我少林的弟子,你有什么好的想法,也不妨跟大家说说?”,至诚和至信听了,也向徐至投来期许的目光。 薛阿檀和安敬思在一旁也劝道:“徐大哥,你看的比我们深远,现在不是你谦虚推辞的时候!” 徐至只好回道:“回禀三位大师,刚才两位大师兄讲得非常好,弟子一时也没有想到更好的办法,只是想到刚才了心师弟说过的一句话,跟方丈所讲述的“十一棍僧救秦王的故事”是一样的,远水救不了近火,少林寺还要靠我们自己解救!” 了因有些听不明白,问道:“徐至,此话怎讲?” 徐至笑道:“弟子倒是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还请三位大师和各位师兄弟指正:我们当前应该做两件事情,一是打破朝廷的围困,向周围州县借粮,先解救自己;第二件事就是像两位大师兄所说的那样,派人与黄王取得联系,让义军早日北上,拿下登封城,少林之围自然可解!” 徐至刚说完,包括少林三老在内的所有僧人,都拍手叫好。薛阿檀更是叫道:“还是徐大哥高明,我们要学200年前少林前辈那样,既解救了少林,又解救了天下的百姓。” 安敬思越听越兴奋,他当着众僧的面,连翻了几个跟斗,叫道:“是啊,按照徐大哥的做法,说不定我们少林寺还会第二次青史留名呢?” 第六十四章 暗渡陈仓 至诚方丈听了徐至的计策,不停地朝他点头微笑。至信禅师说道:“方丈师兄,至德师兄,贫僧觉得徐至说的方法可行!他虽然是新入门的俗家弟子,但他一语中的,为我们指明了一条生路!” 至德大师也赞道:“老衲执掌少林寺戒律院以来,从来都是责罚弟子,今天老衲要破例一次,替少林好好谢谢徐至,他就是我佛派来的使者,他在少林危难之际来到少林,就是要传递佛祖的旨意,拯救我少林的芸芸众生!” 薛阿檀和安敬思也跟着附和道:“两位大师说的对,看来还是我徐大哥有办法!” 徐至不敢当众居功,连忙谦逊道:“弟子学识浅薄,贻笑大方,所献计策不过是班门弄斧,如果各位大师觉得该计可行,还请大家商议如何将此计筹划周全,一举成功!” 众僧听了,都陷入了沉思。突然,了尘疑问道:“徐至的计策好是好,但是弟子觉得:我们首先是要突破官军的合围,下的山去。否则又如何向朝廷借粮?那南下请来救兵也是空谈!” 了心附和道:“大师兄说的有理!如果我们不能下山,徐至所说的一切都是空谈!” 了明也跟着笑道:“是啊!我们少林最大的困难就在于被围被困,如能突破重围,那一切都不是困难了!” 众僧也私下议论道:“是啊,了尘说的不无道理,这又该如何是好呢?” 徐至没有回答了尘等人的疑问,而是问道:“至信大师,你可知寺外官军的布防情况?” 至信道:“据老衲打探:这官军重点布防少林的东面和南方,主要是防止我们与江南的义军联络,西面和北面只有少许的官兵巡逻,连大营和栅栏都没有布下!” 徐至见安敬思欲言又止的样子,拍了拍他的后背,鼓励道:“敬思,你想到了什么良策,不妨跟大家说说!” 安敬思这才大着胆子,说道:“这下山有何难!敬思常听爷爷说起,当年楚汉相争时,韩信曾带领汉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如今少林寺四处被围,与汉王的情形十分相似,我们何不学韩信来一个声东击西!” 薛阿檀首先拍手叫好道:“徐大哥献妙计在前,如今安大哥又学起韩信来了,一招声东击西,真是好计!”。众僧听了,也纷纷叫好。 至诚方丈沉思了一会儿,说道:“既然大家都觉得徐至和安敬思的方法可行,事不宜迟,今晚三更便是最好的时机,有劳至信师弟率领了空、了望、了闻、了缘、了非、了虚、了心、了性、了通、了静等十名弟子,准备一些火把硝石、茅草干柴等引火之物,向东袭扰官军大营,不要与之交战,只是高声呐喊、虚张声势,到处放火烧山,吸引官军的注意,并牵制住官军。” 至诚见至德看了自己一眼,继续说道:“有劳至德师弟带领了因、了尘、了名、了然、了嗔、了痴、了颠、徐至、薛阿檀、安敬思等十名弟子稍作准备,看见东边火起,趁着官军混乱,一路向西,设法通过官军的营帐,向朝廷的洛口和龙门粮仓借粮!” 众僧听了,都拍手叫好,十分鼓舞。只有至清闷闷不乐,嗔怪道:“方丈师兄很是偏心,众师兄和弟子们都安排了任务,唯独忘了至清,此值我少林危难之时,至清虽然武艺低微,但也愿意为少林出力,岂能袖手旁观?” 至静也附和道:“方丈师兄,至清师兄说的是,师弟也愿意为我少林出力解困!” 至诚方丈微微笑道:“你们俩不用心急,你们另有重要的安排!” 至静奇道:“方丈师兄,是怎样的安排?”,众僧也停住了议论,把目光纷纷投向至诚方丈。 至诚方丈徐徐说道:“麻烦至静师弟带了老衲的书信,也以东方火起为号,向南绕过登封县城,一路南下,与江南的黄王义军取得联系,设法让黄王下定决心,趁着中原空虚,直取洛阳、长安,推翻暴政,解百姓于倒悬!” 至清见至静师弟也被安排了任务,又问了一声:“方丈师兄,那我做些什么呢?” 至诚方丈又说道:“请各位分头行动,至清师弟与老衲带领其他弟子留守寺内,防止朝廷大军趁夜偷袭我少林!” 众人见方丈只带了少量的僧人防守少林寺,都很担心。方丈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又道:“各位不必为老衲担心,老衲早已许下与少林共存亡的誓言,万一老衲有个三长两短,请至德师弟替老衲主持少林俗务,希望各位能尽心协助他,并将我少林学武济世、匡扶正义的精神世世代代流传下去!” 至德见方丈要自己接任少林寺的下一代住持,刚要说话。至诚方丈朝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在少林危难之时,不要推辞。至德明白方丈的心意,只好不再言语。 众僧见方丈不顾自身安危,留守寺内,都被他的浩然正气感染了,齐声叫道:“弟子谨遵方丈教诲!”,不知是谁首先叫道:“学武济世、匡扶正义!少林精神,流芳百世!”,众僧也跟着高声呼应道:“学武济世、匡扶正义!少林精神,流芳百世!” 众僧知道此行凶多吉少,身死未卜,依次走向前去,向少林高僧一一躬身行礼,然后义无反顾地离开白云殿,各自去准备。 徐至、安敬思、薛阿檀三人跟着了尘、了空等师兄弟回到禅房,稍作准备,待到天色渐晚,众人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穿上了紧身的衣衫,绑好腿脚,戴上斗笠,打扮成客商的模样,跟着至德大师出了少林寺,一路向西翻山越岭,紧逼朝廷设在山脚下的哨卡。 至德见官军在山下只设了几个高高的瞭望台,和几队游动的哨卡,十分松弛,并无围栏等障碍物,与至信禅师描述的无异,他心中暗喜,带领弟子潜身于离哨卡不远处的草丛间,只见两队士兵不停地来回巡逻,天色越来越暗,渐渐看不清士兵的模样,只能看见他们手中的火把在黑暗中来回游动。至德发现每隔一段时间,两队士兵就会来回巡逻一次。 临近三更时分,嵩山的东边喊声震天,火光四起,众僧知道至信那边开始了行动。了尘、了因等人都有些按捺不住,纷纷竖起耳朵,等待至德大师的号令,但是等了好长时间,见至德还是呼吸平和,没有动静,暗暗佩服他真是一个得道的高僧,此时仍然方寸不乱。 又过了一会,众僧突然听到一名将军的号令声:“众将士听令:留下一队人马继续巡逻,另外一队人马跟我去东边瞧瞧,少林寺的那群秃驴无法无天,竟然要造反了!”,随着一阵骚动,众僧见部分游动的火把纷纷后撤,只留下少量的火把继续巡逻,并且巡逻的时间间隔更长。徐至突然明白至德大师的意图,他是等待时机,而不是鲁莽行事。 至德大师瞧准了时机,趁着巡逻的士兵走远未回,悄悄地呼了一声:“出发”,说完首先从草丛中跳出,随后了尘、了因、徐至等人也纷纷从草丛中跳出,跟着至德大师,朝着士兵巡逻的反方向行进,蹑手蹑脚,从瞭望台下穿过。徐至见上面放哨的士兵举着火把,也是呵欠连天,两眼昏迷,毫无警惕。众僧屏住气,口衔枚,小心翼翼地突破哨卡后面的官军营帐,一路向西而去。 再说至德大师率领十名弟子一刻不敢停留,一直向西走到天亮,来到洛阳城南的颖阳集,见那里满地黄土、寸草不生,万木凋零,到处都是饥肠辘辘的灾民,他们穿着破烂的衣服,光着脚,席地而坐,口中嚼着草根和树皮,甚至有人俯在地上,吃死人的腐肉,街市上不停有人拄着拐杖,走着走着就轰然倒地,再也没能站立起来。整个集市就是一个人间炼狱,到处都是哭喊声,悲泣声。 至德大师和众僧很少下山,看到这样人间惨剧,都不忍再看,纷纷低下头去,口中默念“救苦救难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开慧眼,救众生”的经文。 众僧正走着,突然听到有一群人聚集在一起,私下议论,一个汉子叫道:“反正是一死,死之前也要做一个饱死鬼,不如去洛阳抢龙门粮仓。” 他身边的一个汉子,接着说道:“是啊!听说这几天,四方的灾民都涌向洛阳附近的洛口和龙门两座粮仓,朝廷派兵弹压,怎么也制止不了成千上万的饥民,很多人趁乱抢到了粮食,多到够他们吃几辈子的了!” 另一个冷笑道:“能抢到米粮的,都是那些命大的,你知道洛阳城外悬挂了多少颗人头吗?埋人的万人坑,就有好几十个呢?看你还敢不敢去?” 一个中年饥民艰难地支撑起身体,骂道:“有什么不敢的,反正是一死,老子今天就去,就是死了也值得!”,他的话显然引起了其他十几名汉子的附和:“要不,我们大伙都跟着这位大哥去洛阳碰碰运气?闻闻米香总比在这里吃泥巴强!” 这一句话千呼百应,顿时有数十名灾民跟着带头大哥,走出颖阳。至德等人并不认识龙门粮仓,只好跟随灾民一路折向西北。众人走走停停,又走了一天的路程,一路上跟随他们逃荒的饥民越聚越多。 众人手持棍棒,穿过一片茂密的柳树林,一条清澈的小溪,见前方不远处是一块大的军营挡住了去路,营门紧闭,营盘内旌旗招展,战马霍霍,竟有数千士兵把守,营门外挂着数百个人头,很是吓人,营门上大书“洛阳龙门粮仓”六个大字。 众人发出一阵阵欢呼声:“到了,终于到了,吃的喝的就在那营帐中,兄弟们冲啊!冲啊!好日子就在眼前!” 营盘瞭望台上有士兵不停向四处张望,突然看到数百饥民从柳树林中不断涌了出来,俯身向下面的士兵叫道:“快去禀告将军,又有刁民前来抢粮,大家好好戒备!”,说完吹起了军号,鸣起了战鼓。 不一会儿,瞭望台上传来一名红袍将军洪亮的声音:“刁民听清楚了,这里是朝廷的军事重地,任何人不得靠近,否则格杀勿论!”,但是这样的警告显然阻止不了饥民前进的脚步。 那将军只好又警告道:“各营弓箭手准备好了,刁民快快退去,如果再前进一步,格杀勿论!” 这龙门粮仓是朝廷在东都重要的军事据点,方圆有数里之遥,内外有数层栅栏,每层栅栏高数丈,因此凭着数百名手无寸铁的百姓,攻入粮仓抢粮几乎是不可能的。 至德大师见百姓们为了能尽早抢到米粮,竟然不知深浅,要强攻粮仓,他高声制止,但众灾民在带头大哥的一声长啸下,丝毫不顾眼前的危险,一直冲到军营跟前,被数丈高的栅栏一一挡住去路。 那将军见饥民如蚂蚁一样,沿着栅栏四处攀爬,连忙挥动令旗,顿时营内万箭齐发,前队数十名百姓都已被官兵射杀。众人见强攻不cd纷纷后退了数百步停住,但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随着一阵“咚咚”的战鼓声,营门大开,杀出一队官军,为首的正是那位身着红袍的将军,他身披玄黑色战袍,手持一根狼牙棒,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他身后跟着几百名士兵,竖起几面“黄”字大旗。 众人见官军来势汹汹,又后退了数百步,但是落后的几人都被官军就地枭首。 至德大师见官军肆意屠杀手无寸铁的百姓,心中很是气愤,连忙吩咐众僧挡住官兵的冲杀,救下身边手无寸铁的百姓。众僧得令后,纷纷施展擒拿手的功夫,提起身边百姓的衣领,双臂,将他们轻轻地抛在身后。 黄将军没有想到竟然有人胆敢挡住官兵的去路,营救那些抢粮的百姓,他大喝一声,命令道:“这些刁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要造反了,一个都不能让他们跑了,快放箭!”,顿时前队刀斧手变成了后队,后队弓箭手变成了前队,那些弓箭手弯弓搭箭,朝着至德等人就是一顿乱射,至德和众僧连忙舞动手中的棍棒,将四周射来的长箭一一打落。 黄将军见第一波箭阵对前面的几名壮汉,竟然不能奏效,又挥动手中的令旗,让自己身后的长枪队冲了出来,那些士兵拿着自己手中的长矛,钩形枪,朝着众僧就是一阵乱戳。至德见这些士兵凶狠,连忙挥手让众僧后撤。 了因和了尘正举起棍棒,格挡四周刺来的枪头,哪里顾得上至德禅师的号令,了因一个“棍劈华山”,正中身边的一名士兵的右肩,将其劈倒在地。那边了尘却是一招“乌龙蹈海”,棍棒一扫,将一排士兵掀翻在地。 徐至因为使不惯棍棒,只好将其作为佩剑使用,他抖动长棍,一会平刺,一会侧击,一会下劈,一会上挑,瞬间就刺伤了几名士兵的手腕。左边的薛阿檀双手转动木棍,就如耍风火轮一般,那股猛劲也使得众士兵不敢向前一步。右边的安敬思一边使用棍棒护住门户,一边使用石子偷袭,也打伤了很多逞强斗狠的官兵。 第六十五章 罗汉棍阵 黄将军见阵前的官军被十名头戴斗笠的汉子一一截住,不能再前进一步,只好又下令使用军中的战车冲击众僧。每辆战车由4匹马牵引,装载甲士3名,按左、中、右排列。左方甲士持弓,主射,是一车之首,称“车左”,又称“甲首”;右方甲士执戈(或矛),主击刺,并有为战车排除障碍之责,称“车右”,又称“参乘”;居中的是驾驭战车的御者,只随身佩带卫体的兵器短剑。 至德禅师见官军的几辆战车轰隆隆朝自己这边撞来,连忙吩咐众弟子先避其锋芒,再摆下罗汉棍阵迎敌。众弟子得令后,迅速后撤,叠成数层罗汉,形成了一个高高的人墙。这罗汉棍阵相传是昙宗所创,攻防兼备,有十几种变化。 这罗汉棍阵的起招和收招阵式就是叠罗汉,分为3层,最底层防御,中间层主要是变换阵型,最上层负责进攻。徐至三人虽然第一次和众僧并肩作战,他们在众僧的点拨和调度下,很快领悟了少林罗汉棍阵的奥秘。 众僧摆下阵势后,了然问至德道:“大师,官军的战车来势汹汹,势不可挡,我们该如何应付?” 了嗔也叹道:“愿佛祖助弟子破敌!否则弟子们的血肉之躯如何能止住这铁甲之物?” 薛阿檀则骂道:“这些贼官兵,真是可恨,平常欺男霸女,依我老薛的主意,我们即使不能取胜,也要摧毁他最前面的几辆战车!徐大哥和安大哥,你们有何主意?” 安敬思摇了摇头,无可奈何道:“要不是这些战车的速度太快,我早就发石子打瞎马和御者的双眼了!岂能让他们如此猖狂!” 了名因为上次擂台比武的事情,对安敬思很是忌惮,他想趁这个机会让安敬思在众僧面前威风扫地,因此冷笑了几声道:“安敬思,你不是在寺内到处宣扬:你手中的石子能百发百中。没想到今天你也有不能的时候?” 安敬思见了名话中有暗讽之意,“呸”了一声,怒道:“至少我安敬思敢于承认自己的不足,不像有些人没有什么能耐,反而到处乱嚷嚷!” 徐至见了名对安敬思很没礼貌,高声道:“了名师兄,你难道不知:尺有所短,寸有所长,世间万物均有长短,你用小敬思的短处去挖苦他,真是无礼!” 薛阿檀也道:“徐大哥说的好,安大哥你也不必和这样的小人计较!” 至德听了众僧的议论,也站在安敬思一边,叫道:“了名休得无礼,各位弟子,如今大敌当前,大家不可逞口舌之快,还是要团结退敌!” 了名受了至德的责备,低头咕哝了几声,不再说话。众弟子也不敢再分心,都应了一声:“谨遵大师教诲!” 叠罗汉最底层的徐至仔细观察前方的隆隆战车,他对最上层的了因和了尘叫道:“薛阿檀说的没错!官军的战车虽然具有速度快,冲击力大的优点,但是如此笨重的战车,他的刹车和调转方向肯定不够灵活。两位大师兄,你们只要设法止住最前面的两辆战车,就可以止住后面的战车!” 了尘顿时领悟了徐至的意图,他见最前面的一个战车离自己只有十几步之遥,一招“大鹏展翅”,借助高高的人墙,扑向最前面的那辆战车。战车上的甲士抬头看见空中有人像鹰隼一样扑向自己,连忙朝他射箭。 了尘在空中连翻了几个跟头,躲过一支支飞箭,正好落在一匹马的马背上,他顺手抓住马脖子上的鬃毛,又借力从马背上跃起,双手持木棍,接着下坠之力,将四匹马拉动的车辕绞断,顿时那辆战车首尾分离,很快就解体了。 了因见了尘得手,他也不甘示弱,从空中跃下,一招“仙人指路”,一棍正中战车中御者的心口,那名御夫来不及停住战马,就口吐鲜血,不一会就断了气。那辆战车少了驾驭者,很快就失去了控制,偏离了方向,冲向众僧身后的柳树林中去了。后面的战车来不及刹车和调转方向,纷纷撞上前面的战车,随着一声声的轰鸣声,这些战车纷纷被撞的人仰马翻,不再具有战斗力。 至德见了因一棍击死御夫,开了杀戒,双目紧闭,仰天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望佛祖宽恕弟子以血还血、以暴除暴!” 黄将军见自己军中的铁甲战车也不能突破十一名汉子的罗汉阵,心中气愤,他又见至德等人又变了一种阵型,所结的阵列就像“北斗七星”,门户大开,心想:就凭这十几个人哪能阻挡自己的千军万马,禁不住大笑了几声,身先士卒,纵马冲进棍阵。原来这罗汉棍阵是少林寺对付强敌的利器,就如两军对垒时的布阵,故意留有缺口,引敌深入;然后首尾和合,形成内外两阵,既能让敌深陷其中,又能御敌于外。 黄将军见少林僧人摆了一个“一字长蛇阵”,心中毫无畏惧,他挥动手中的狼牙棒东冲西突,企图冲散这个棍阵,但他攻击阵首,阵首退却,阵尾前来相救;他袭击阵中,则首尾众僧都抡棍相救。黄将军只好步步后退,那阵型却越缩越小,就如“众星拱月”一样,将他团团围住,黄将军这时才知道自己太过轻敌,他见众僧将自己围在一个圈中,而阵势却不停变化。而自己的救兵却被阵外的徐至、安敬思、薛阿檀、了闻四人挡在东南西北四个方向。 黄将军几次突围都没有成功,方寸大乱,他见西北角的了颠还是一个孩童,欺负他年幼,放开战马,抡起狼牙棒,朝了颠的头顶猛砸了过来。了痴见了颠危险,抢先一步,抡起手中的木棍,一招“横扫千军”,将黄将军座骑的前腿折断,那马长嘶了一声,口吐白沫,跪倒在地,将那黄将军重重地摔在地上。 了颠见黄将军扑倒在地,不假思索,举起棍棒抵住他后颈的凤池穴。 至德见了颠擒住了黄将军,怕弟子们再次大开杀戮,玷污了佛家的修为,连忙制止道:“了颠,不可鲁莽,留他性命?” 了颠连忙应道:“谨尊大师教诲!”,随即点了黄将军的穴道,让他动弹不得。 官军见自己的将军被擒,都自觉地退后了几十步停住。 至德大师向那将官道了一声:“将军,你面前这些都是饥饿难忍的平民百姓,还望将军可怜可怜他们,分给他们一些粮食,让他们活命去吧!” 黄将军虽然身体不能动弹,但他用目光扫视四周,见身边都是一些出家的和尚,心想出家人最为慈悲,不杀生,自己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他故意推脱道:“各位大师饶命!本将奉命坚守朝廷的粮仓重地,没有朝廷的指示,怎敢将库中粮草赈济百姓,如果朝廷怪罪下来,本将就是粉身碎骨,也担当不起啊!还请各位大师怜悯!” 了然见黄将军说的有些道理,一时起了怜悯之心,对至德大师说道:“大师,我们也怪不得地上的将军,他也是左右为难,要赈济灾民吧,就要牺牲自己;反过来不救饥民吧,那就要饿死千万百姓!我们佛家讲究众生平等,这左右都是要解救的生命,弟子愚钝,不知如何是好?还请大师指点迷津!” 众僧听了然的话,也是一片迷茫,都把目光朝向至德禅师。 至德答道:“我佛慈悲,常常告诫弟子要舍己为人,救人困厄。如今世间多难,一条命是小,千万条命才是大,我辈应该舍小保大,方显我佛超度众人的慈悲心,阿弥陀佛!” 了闻见薛阿檀的脸上露出不解之色,解释道:“大师的意思是说,我们宁可得罪朝廷,也要向粮仓借粮,救下这千万苦命的生灵!” 至德大师又对地上的将官道:“将军,我们出家人也是被逼无奈,才对将军不敬。只要将军慈悲为怀,发放数担米粮,就可以救下这千万百姓的燃眉之急,这也是将军自己种下的大功德,将来必然会庇荫子孙,还请将军俯允!” 那黄将军苦笑道:“各位大师有所不知,即使本将军也不能私自打开粮仓放粮,还需要朝廷赈济灾民的诏令和龙门仓主帅陈大人的手令!” 那黄将军一边向众僧诉苦,一边东拉西扯,故意在拖延时间,果然官军中又派出几十名弓箭手,将众饥民团团围住,官军齐声喊道:“叛贼们听着,你们快放了我们黄将军,否则让你们万箭穿心,死无全尸。” 徐至知道事情紧急,连忙跟至德大师商量了,让散乱的百姓们聚集在中间,而十一棍僧手持棍棒,挟持着黄将军挡在最外面。 正当两边相持不下之际,突然从东南方向柳树林中冒出一队官军,为首的将领身穿银色盔甲,黄色披风,骑着一匹白色战马,手持玉箫,率队冲杀了过来,她的身后竖起一面“奉旨巡视龙门、洛口仓钦差何”大旗。 徐至见那钦差面容俊美,体态轻盈婀娜,心想天下还有这样俊美的将军,真是让人惊叹。那将军安坐马上,挥动令旗,指挥军队就地驻扎。龙门仓的几位副将见来了一位白马将军,都一一上前参见。 那钦差听了龙门仓几位副将的汇报,催马上前,环视了百姓,见百姓个个蓬头垢面,饥饿难当,又朝着徐至、薛阿檀、安敬思三人看了几眼。 那钦差朗声道:“诸位龙门仓的将士听令:本将军奉了秀云公主之命,前来巡视龙门粮仓。作为朝廷的钦差,公主的特使,本将军下令,打开龙门粮仓,拿出两千担粮食赈济四面八方而来的灾民。” 徐至久久地盯着那位白马将军看,他见那将军很是面熟,声音柔美,宛如一个女子。 那钦差何将军身边的副将,连忙低声阻止道:“将军,我们只是代公主巡视洛口和龙门这两处粮仓。公主并没有让将军开仓放粮!如果您私自放粮,误了朝廷的军国大事,这回去之后如何向公主殿下交代?” 这时官军也有些哗变,纷纷议论道:“原来他只是代天巡视军营,并没有公主开仓放粮的旨意!龙门仓是朝廷的军事重地,如何能随便开仓赈灾?” 那钦差不慌不忙道:“本钦差有公主御赐的尚方宝剑在此,公主吩咐了,见该宝剑如见圣上,难道圣上的旨意,你们也不遵守?” 黄将军见那少年钦差手持公主的尚方宝剑狐假虎威,甚是幼稚可笑;但朝廷有制度:见尚方宝剑如见圣上,既然钦差传旨,可以开仓放粮,赈济灾民,将来朝廷问罪也怪不得自己身上。黄将军又心中庆幸:这旨意来的太及时了,否则自己的性命难保,即使几名高僧不杀自己,那些灾民饥肠辘辘,肯定也不会放过自己。他不顾自己的颜面,高呼道:“朝廷英明,公主英明,百姓们真是遇上青天了,还请大师们放了下官,一同去粮仓领取两千担米粮!” 至德大师替百姓回了一声:“谢谢朝廷的美意,既然将军有了朝廷的旨意,还请将军即刻回营,开仓放粮!”,这时身后的几百灾民齐声高呼:“万岁!”。 那钦差何将军让百姓们在营外排队等候,然后随着众将士进入龙门粮仓,至德大师怕官军欺骗百姓,还是让百姓多加小心。 过了一会,营门大开,钦差何将军指挥了数十名将士推着几十袋米粮,将粮食堆放在门外,百姓们兴高采烈,在官军的监督下,不敢哄抢,只好按次序领了自己的二十斤口粮,纷纷散去。 何将军见徐至等十一名少林僧人领了各自的口粮,还是待在军营门口,久久不愿离去,特意问道:“几位大师都已领取了口粮,为何还不愿离去?” 徐至道:“将军有所不知,我们仅仅领了自己的口粮,但此刻还有数百名和我们一样的僧人需要赈济,还请将军多赈济一些米粮给我们带回去!” 那何将军见到徐至似乎很是开心,故意盘问道:“喂,这位小伙子,我看你满头乌发,哪像一个出家人,你难道是冒充的不成?” 安敬思道:“将军,我怎么听你的声音很像我的何姐姐啊?我、徐大哥和薛阿牛都没有剃度,也算不上少林正式弟子!” 那何将军有些不自然道:“谁是你何姐姐?你这个小和尚,满口油腔滑调的,瞎说些什么呐?”,说完偷偷瞄了徐至一眼。 徐至见那何将军的眼神和手中的玉箫,更加确定她是何梦娇无疑,但他此时不便泄露她的身份,只好故意笑道:“敬思,这位何将军可是朝廷的钦差,怎么可能是何姐姐呢?” 何将军又笑道:“今天本将军就算好事做到底!你们几个和尚既没有超强的臂力,又没有运载工具,又能带走多少米粮呢?” 至德大师低头道:“多谢将军美意,是啊,我们此行只有十一人,就算我们每人背一担米粮回去,也不够吃啊?” 何将军道:“老和尚,你不会让本钦差把几百担米面给你运回去吧!如果你们如此贪心,那本将军就爱莫能助了!”,说完就准备转身回大营,他走过徐至身边,拿起手中的玉箫晃了晃,对随从的副将说道:“本将军一路奔波,早乏了,今晚花好月圆,如果能一醉方休,那该多好啊!” 第六十六章 夜探军营 却说少林寺十一棍僧在洛口仓没有化缘到米粮,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何将军让官军紧闭了营门。 至德大师见日落西山,天色渐晚,只好与众僧商量道:“我们奉方丈之命,前来借粮,如今两手空空,如何回去复命,不如在此露宿一晚?明日一早再返回少林寺!” 了因说道:“大师,我们领了方丈的法旨下山来取粮,这样空手回去,弟子们有些不甘心?” 了愿也道:“师父!了因师兄说的是,弟子们也是这样想的,我们一路辛苦,岂能白费?” 至德见身边的了嗔,了痴也朝自己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徐至,安敬思和薛阿檀三人。安敬思道:“至德大师!我们三人也和大师兄一样的想法,不如今晚就在附近睡上一晚,大伙商量出一个好办法取到粮食,再返回少林也不迟!” 安敬思刚说完,薛阿檀也附和道:“安大哥说的是,我们不取到米粮,绝不回寺!” 至德见众弟子都是一个意思,只好带领大家在粮仓南面的柳树林中安顿下来。 这时,一轮圆月冉冉升起,四周像笼上一层白纱,一片寂静。徐至见众僧纷纷盘腿安坐,口中默念经文,十分虔诚,他不愿打扰了众僧的功课,悄悄走开。安敬思、薛阿檀见徐至低头不语,知道他心中烦闷,也跟了过来。 徐至一边闲庭阔步,一边琢磨何梦娇白天说的话,觉得她话中有话,对自己有所暗示,但自己一时也不能肯定。 徐至见安敬思、薛阿檀紧跟自己,寸步不离,索性带领两人走出柳树林,并对两人说道:“两位贤弟,大哥觉得今天的钦差很像何姑娘,就是不太肯定,你们觉得像不像?” 薛阿檀答道:“这个朝廷的钦差长的有七八分像何梦娇那个丫头,特别是她手中握的玉箫,我薛阿牛可以打包票,钦差就是何姑娘,何姑娘就是朝廷的钦差!” 安敬思也道:“本来我是十分肯定的,可是我喊她何姐姐时,她却笑我认错人了!所以现在我反而不能肯定!” 薛阿檀又叫道:“徐大哥,要想知道钦差是不是何姑娘,这有何难?我们三人与其在这里乱猜,还不如当面去问她!” 徐至不禁拍手叫好道:“薛兄弟,好主意!大哥决定今晚探一探军营,探一探那名钦差是不是何姑娘,不知两位贤弟意下如何?” 安敬思首先附和道:“不论那名钦差是不是何姐姐,即使前面的洛口仓是龙潭虎穴,敬思也愿跟大哥一起前往!” 薛阿檀也回道:“既然两位大哥都不顾生死,有难同当的事情也不能忘了小弟!” 徐至笑道:“两位贤弟要去,一路上一定要紧跟大哥!”。安、薛两人都点头表示同意。 徐至三人借着明亮的月光,仔细查看了洛口粮仓的地势和布防,粮仓的东西南北四门都有一个高高的瞭望台,上面的士兵举着火把通宵警戒巡察,下方还有士兵列队巡逻。粮仓布防如此严密,恐怕就连一只蝙蝠也难以闯入。 正当三人一筹莫展之际,徐至见粮仓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位将军和两名随从骑马冲去营门,直奔柳树林而来。 徐至见三骑渐渐靠近,计上心头,小声对安敬思说道:“敬思,等那三人靠近,你用石子将他们击落!我们再将他们擒住!” 安敬思点头答应了,他看准三人的行进方向,射出六颗石子,分别击中三匹战马的前蹄,那马长嘶了几声,高高抬起前腿,将三位将校从背上重重地摔了下来。 为首的将领骂道:“该死的畜生,瞎眼了,要摔死本将军啊,要不是留着你有用,老子早就宰了你了!” 两名随从也骂道:“将军!这马今晚是怎么了?三匹马不会都撞邪了吧?” 徐至朝安敬思和薛阿檀点了点头,他们从草丛猛地跳出,用木棍抵住三位将校的要害,逼问道:“三位将军夜间还要执行什么任务?” 为首的将领见徐至三人十分凶悍,浑身打颤道:“好汉饶命!如今粮仓被饥民日夜围困惊扰,朝廷又派了一个年轻貌美的女钦差,少不经事,一来军营就将仓中军粮私自赈济灾民。守将陈大人怕钦差慈悲心怀,反而误了朝廷的军国大事,差小人连夜前去登封向朝廷请命!” 徐至又问道:“原来如此!那如何才能进入粮仓?” 那将领道:“好汉们要进粮仓?里面有三队弓箭手,三营长枪手,防守严密,不是小人夸口,就连一只苍蝇也难以飞入!” 徐至问道:“那粮仓的具体布局是怎样的?” 那将领道:“整个粮仓有东南西北四门,内有三层栅栏,每层栅栏都有一丈高,官兵的营寨在外层,最里面两层都是成千上万垛的屯子,里面储存了近百万担粮草。” 薛阿檀自言自语道:“照这么说,这么大的营寨既是粮仓,又是兵营了?” 那将领笑道:“好汉说的是!”,安敬思打断道:“傻阿牛,这还用说吗?这个连傻子也知道,还用问?” 徐至突然问道:“既然这个营寨是一个大大的兵营,那你们的器械和战马放置在哪里?战马和军械的调用是否要请示陈将军?” 那将领道:“我们的兵器库和马厩有两处,分别在营寨的东北角和西南角!好汉猜的不错,军中一切调度都要得到陈将军的首肯!” 徐至朝安敬思使了一个眼神,安敬思点了点头,恶狠狠道:“我们都是饿红眼的饥民,杀人不眨眼睛,你要是今晚说不出进营的好方法,我们就宰了你!” 那将领在朦胧的月光下,看到安敬思那狰狞的雷公模样,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很不情愿地支吾道:“好汉饶命啊,小的真的不知道如何才能让你们混入粮仓!” 这时,一名随从趁着徐至三人不注意,挣扎着身体,翻了几个身,想趁机跳进小河逃脱,不料被安敬思发现,安敬思来不及思考,双手弹出两粒石子,将其双目打瞎,那人痛苦地扭转着身体,发出“嗷嗷”的惨叫声。 徐至冷笑道:“那你们是怎么自由进去粮仓的,难道守将就不担心敌方的奸细混入吗?如果你们再不说,那名随从就是你们二人的榜样!”,说完指了指那名躺在地上嚎叫的随从。 那将领见被徐至一语道破,不敢再隐瞒,只好无奈地从腰间拿出一块金牌,说道:“好汉,我们再也不敢不说实话了,我们是凭借这块金牌自由出入粮仓的!” 徐至一把从那将领的手中抢过金牌,见上面镌刻着“洛口仓”三个字,笑道:“先委屈三位了,如果一切顺利自然会放了你们,否则明年今天就是你们的祭日!”,说完就和安、薛两人换上官军的衣服,并将三名将领堵住嘴巴,捆绑在密林深处的三颗大树上。 徐至三人牵着那三匹受伤的战马,又折返回粮仓大营的南门,那守门的将领撑着昏昏欲睡的双眼,核对了徐至递过去的令牌,打着哈欠,问道:“你们三人怎么这么快就完成任务了?” 安、薛两人见那守将上下打量着自己,都暗暗低下头去,握紧手中的兵器,如果情形不妙,只待徐至一声令下,就冲杀进去。 哪知徐至低着头回道:“我们奉命去登封去请救兵,但走不多远,这该死的畜生途经密林的时候,不如受了什么惊吓,前腿受了伤,竟将我们三人掀翻在地,这不我们要请示一下陈将军,是否换三匹战马,再行出发!” 那守将不耐烦道:“你们三人真是晦气,你们快去吧,去晚了,将军就要休息了!” 徐至三人怀着忐忑的心情进了粮仓大营,整个营寨的布防正如那名将领所说,粮仓内守备森严,要想洗劫大营,绝无可能。 徐至三人趁着夜色正浓,低着头,先将受伤的马牵到西南角,见那边果然有一个很大的马厩,有很多各色的战马在长嘶鸣叫,三人大着胆子将受伤的马交给管理马厩的一名士卒,幸运的是那士卒见他们穿着官军的战袍铠甲,并没有产生怀疑。 徐至三人决定去见何梦娇商量对策,但是三人见外层密密麻麻布满了帐篷,三人不知道何梦娇会住在哪个帐篷内,又担心被巡夜的士兵觉察,三人一时没有了主意,又不能一个一个帐篷辨认。 安敬思小声对徐至说道:“我记得何姐姐会吹奏玉箫,徐大哥你为什么不用笛声和她联系?” 薛阿檀道:“这个方法虽好,但也太危险了,如果有士兵警觉,过来盘查,我们三人不但见不了何姑娘,而且会暴露身份!” 徐至见安、薛两人的话都有些道理,但身处险境,他也不敢冒险一试,只好另想办法。 徐至沉思了一会,突然心中有了主意,他小声地说道:“何姑娘奉了秀云公主的旨意来洛口粮仓巡视,那守营的主将必然要设宴迎接,因此我们只要找到主将的中军大帐,或许就能见到何姑娘了!” 薛阿檀又傻傻地问道:“徐大哥说的有道理,只是我们又如何能找主将的中军营帐呢?” 安敬思道:“既然是中军大帐,必然是最里面的中间了!不知道是东南西北哪个方位的中间?” 徐至道:“敬思,你现在思考问题大有长进,如果你说的对,那徐大哥猜应该是南门营盘的中央?” 安敬思不解道:“为什么徐大哥这么肯定呢?” 徐至笑道:“难道你们都忘记了,这南面为尊啊,作为一营的主帅,必然地位最尊贵,他的住所必然是南门的中军营帐?” 安、薛两人都称赞道:“徐大哥好细致的判断力!” 安敬思和薛阿檀两人按照徐至的判断,直奔南门中营而去,徐至紧跟其后,果然一个营帐外站立了两名带刀的侍卫,帐篷内灯火通明,人声喧哗,觥筹交错。 安敬思和薛阿檀绕到两名侍卫的背后,猛击他们的后脑,将他们击晕拖到不远处的草丛中,然后两人替换了两名侍卫站立在门口。 徐至见安、薛两人处事十分机警,向他们点头微笑,他见中军大帐后有一颗茂密的大柳树,他无声无息地跳上柳树,用双脚盘住树枝,一个金钟倒挂,将耳朵贴近帐篷,屏住呼吸,全神贯注,运用武当千里辩音的内功,倾听帐内的说话。 一个主将的声音道:“何将军今天来到我们这里,传达公主的问候,我们龙门仓所有将领深怀感激。何将军,说来惭愧,我们虽然粮多将广,却没有珍馐佳肴款待钦差,只有水酒一杯,还请将军海涵!” 何梦娇笑道:“陈将军,您太客气了。大家都是袍泽兄弟,何必如此见外呢?现如今这中原大地民不聊生,饿殍满地,将军坐拥巨资,却还要哭穷?” 主将笑道:“何将军有所不知,没有朝廷的圣旨,哪怕一担米粮也不能赈灾,所以今天属下不得不阻止将军继续赈灾,还请何将军明白在下的难处!” 何梦娇笑道:“本钦差没有怪罪陈将军的意思,不过在下也带来了公主的懿旨,命令洛口和龙门仓各调十万担粮草,分别运至许州、登封两地驻军,不得有误!”,说完,取出朝廷的懿旨。 陈主将连忙跪下接过懿旨,赞道:“臣接旨,愿公主千岁千千岁!” 何梦娇宣读完懿旨,又问道:“陈将军,你如何将这十万担粮草押送至登封,这可要经过少林寺的领地,在下早就听说少林和尚对这些米粮垂涎已久,将军如何保证粮草的安全,不落入那些僧人之手呢?” 陈主将拍了自己胸脯道:“还请公主殿下和何将军放心,在下会领兵三千,亲自押送这批粮仓至登封!” 何梦娇又问道:“你打算走怎样的路线,能保证万无一失吗?” 陈主将笑道:“我们打算向南多走些路,绕开少林寺,免得那些秃驴惦记着,只是粮仓运至登封,一定要经过少室山下的星星峡,如果在这个地方遭到伏击,那将会前功尽弃的,还请秀云和何将军派兵支援,抢在少林寺前面占领那个峡谷才行!” 何梦娇笑道:“陈将军的话,在下回去后一定会禀告公主。将军深谋远虑,让在下佩服之至。” 陈主将笑道:“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不过何将军也不用太过担心,据在下所知,朝廷在少林寺内设有眼线,因此少林和尚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公主的眼睛,哈哈!” 何梦娇笑道:“那在下预祝将军运粮成功!不过在下有些不胜酒力,想早些回帐休息,失敬之处,还请将军宽恕!” 陈主将连忙劝道:“何将军,我们不是说好的,不醉不休吗?” 何梦娇故意语无伦次道:“陈、陈将军,在下,在下明日还要赶回,赶回登封向公主复命,真的不能再饮了!”,说完故意手一抖,让酒杯滑落到地面上,摔个粉碎。 陈主将见何梦娇的确不胜酒力,叫道:“来人啊,扶何将军回帐休息!” 何梦娇阻止道:“让我门外的侍卫扶我回去就可以了?” 徐至见帐篷内的酒宴就要结束,赶忙从树上跳下来,心想;我此时闯进中军帐中,冒充何梦娇的侍卫,陈主帅那边肯定不认识我,就怕何梦娇的手下会有疑心,但是为了能见她一面,不妨赌上一赌。 徐至低着头,哈着腰,走进中军大帐,向营中各位将军行了一礼,径直走到何梦娇的身边,轻声叫道:“何将军,末将扶你回营休息!” 何梦娇睁大双眼,看了徐至一眼,站起身来骂道:“滚开,本将军醉了吗?本将军不是还能自己走路吗?”,说完,故意在众人面前踉踉跄跄地走了两步,就醉倒在徐至的怀中。 徐至赶紧一把搂住何梦娇,不让她跌倒,一边说道:“各位将军,末将先行告退!”,说完就扶着何梦娇,出了中军大营。 第六十七章 未雨绸缪 却说徐至扶了何梦娇出了中军大帐,安敬思和薛阿檀两人也迎了过来。何梦娇领着徐至三人来到自己的营帐,屏退了所有的随从,才问道:“徐大哥!你们三人怎么不顾自身安危,夜闯军营了?” 徐至回道:“何姑娘,你白天装着不认识我们,我们都以为你投靠了朝廷,今天我们夜闯军营就是想见你,问个明白!” 何梦娇低头答道:“徐大哥,白天人多不便相认,你们误会了!”,说完,两眼充满了泪花。 安敬思见何梦娇虽然做了朝廷的大官,并没有背弃信义,撒腿跑到何梦娇身边,淘气道:“自从汝州薛家庄一别,敬思都几个月没见到姐姐了,听徐大哥说闯大营,就能见到姐姐,敬思就跟他来了!” 何梦娇仔细打量了眼前的安敬思,笑道:“小敬思,姐姐也想你们啊!你都长这么高了,都超过姐姐了!” 安敬思笑道:“不管小敬思长的多高多大,你永远都是我的何姐姐!” 何梦娇望着站在一角有些尴尬的薛阿檀,主动搭话道:“薛大哥,几个月不见,怎么不说话?难道不认识小妹了?” 薛阿檀见何梦娇主动和他搭讪,嘿嘿笑道:“何姑娘,你已贵为朝廷的将军了,你薛大哥是不敢高攀了!” 何梦娇无奈地说道:“薛大哥不要取笑小妹了!小妹不得已做了朝廷的将军,那又怎样?那是身在曹营,心在汉,难道小妹就可以不念昔日兄弟之情了吗?” 薛阿檀听完何梦娇的解释,知道错怪了她,面带惭愧道:“何姑娘!薛大哥知道你投靠朝廷是有苦衷的,大哥并没有怪你!说句没有轻重的话,何梦娇你就是化成了灰,我薛阿牛也认你是好兄弟姐妹!” 何梦娇又和薛阿檀扯了几句话,方才止住了笑,问道:“徐大哥,你们夜闯龙门粮仓,不是见小妹这么简单的吧?你们究竟有何要事,不如对小妹明言,小妹或许能帮上你们什么忙!” 徐至见何梦娇满脸的至诚,也不再隐瞒,就向她说了少林寺被朝廷大军围困,十一棍僧声东击西,突破重围,来龙门粮仓借粮,可是粮仓内机关重重,又有重兵把守,要想闯进大仓抢粮,谈何容易。如今只好找何姑娘帮忙想一个万全之策。 何梦娇沉思了一会,说道:“你们来的正巧,正好朝廷也要征调十万担米粮,押送至登封大营,我们可以在这上面想想办法!” 薛阿檀插话道:“徐大哥!要不,我们在路上劫了这批粮草?” 安敬思也道:“徐大哥!薛阿牛这个主意不错!” 徐至说道:“这也是唯一能取到粮草的方法了,何姑娘,不知道朝廷如何押送这么一大批粮草,难道朝廷就不怕附近的饥民趁火打劫吗?” 何梦娇见徐至双目注视着她,她有些不好意思道:“不瞒三位兄弟,我刚才正和陈将军商议此事,陈将军决定亲自率领三千精兵,押送这批粮草,他们为了防止少林武僧的偷袭,决定绕开少林寺南行,兜一个大弯子后再向东,送至登封军营。不过我听说他们此次的路线虽然绕远,但还是要经过少室山下的猩猩峡,这个峡谷地势险峻,极有可能遭到伏击。” 安敬思笑道:“徐大哥,何姐姐,我们就在这猩猩峡劫了朝廷的十万担粮草,如何?” 徐至笑道:“这个地点设伏最好,不过劫朝廷粮饷的事情还是要先禀明了少林寺的至德禅师,由他决定才好!” 何梦娇有些担心道:“此次朝廷派了三千精兵护粮,而徐大哥你们三人,即使加上少林众僧,也不过区区几十人,如何劫了这十万担米粮?” 薛阿檀也道:“何姑娘分析的有理,就凭我们区区几十人对抗朝廷数千人马,那是远远不够的!” 何梦娇继续分析道:“再说我也答应了这里的陈将军,回登封后向公主请求增兵猩猩峡,先占了有利地势,再确保粮车顺利通过!你们要想劫粮更是难如登天!” 安敬思望了一眼何梦娇,又看了一眼徐至,问道:“那如何是好呢?” 薛阿檀也跟着问道:“那我们是劫呢?还是不劫呢?” 徐至知道这次劫粮的事情自己也是骑虎难下,索性下定了决心道:“这朝廷的粮仓本就是百姓的血汗,如今天下饥荒,当然应该散粮赈灾,反哺于百姓!何姑娘所担心的是我们人少,容易暴露身份,这个问题好解决,只要发动登封附近的数万饥民,团结起来劫粮,既解决了百姓的燃眉之急,又何虑朝廷的这几千人马?” 何梦娇听了徐至的话,也舒展了紧锁的眉头,赞道:“徐大哥的主意不错,只是百姓手无寸铁,要他们面对朝廷的几千虎狼之师,就如驱群羊入虎口一样,百姓必然遭受屠戮!” 徐至回道:“何姑娘所虑的极是,我想我们只要集中力量‘擒贼先擒王’,让朝廷的军队先有了顾忌,这样就能事半功倍,还能减少没有必要的伤亡!” 何梦娇笑道:“嗯,徐大哥你这个办法真好,小妹也有一个不成熟的想法,可以策应你们的行动。等我回登封后,劝说朝廷的秀云公主亲自来星星峡督战,徐大哥你们就可以见机行事,先挟持了公主,这样即使朝廷有千军万马,也必然有所顾忌,如果一切比较顺利的话,此次劫粮必然成功!” 安敬思听了,兴奋的跳了起来,叫道:“何姐姐,薛阿牛说你变心了,成了朝廷的走狗,敬思一直不相信,今晚你用行动证明了你还是我的好姐姐!”,说完,得意地望了薛阿檀一眼。 徐至又问道:“何姑娘何时返回登封?这里的陈将军何时押送粮草出发?” 何梦娇回道:“我明日还要去洛口仓传达朝廷的运粮懿旨,还要在路上耽搁一段时间,我估摸着至少还要七天的时间才能返回登封!陈将军押送粮草出发的日期,还不能确定,但是他们准备马匹车辆,也需要几天的时间,我明天也会要求他们等我返回登封后,禀明了公主再出发,这样我估计他们要十天后才会从这里出发。所以徐大哥你们的准备时间也就短短的十天,你们要抓紧啊!” 安敬思叹道:“唉!只有区区十天的时间,是有些紧!” 何梦娇又提醒道:“三位兄弟,此次劫粮事关重大,你们最好不要再返回少林寺了,直接赶到猩猩峡。” 薛阿檀对徐至说道:“徐大哥!何姑娘说的是,我们也不能在这里耽搁久了,今晚回去后就禀明至德大师,然后直接赶到猩猩峡,应该还来的及!” 安敬思也道:“薛阿牛说的对,徐大哥,事不宜迟,再说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发动少林寺附近的百姓给我们做掩护,赶在朝廷之前在猩猩峡设伏,打探朝廷运粮队行进的确切消息等等。” 徐至见安敬思跟自己时间不长,不但武艺上有了很大的进步,而且变得更加睿智稳重了,心中有意锻炼他道:“小敬思,这些事情你考虑的比大哥还要长远仔细,大哥回去跟至德大师商量后,这些事情都让你负责去做,如何?” 安敬思挺起胸脯道:“徐大哥,我们一言为定,这次就让敬思做一次主帅,做一次韩信,你和薛阿檀做我背后的参谋,如何?” 徐至很爽快的答应了,薛阿檀也喃喃道:“敬思你是我薛阿牛的大哥,大哥吩咐的事,小弟肯定会鼎力相助的。小弟信守诺言:这一辈子跟定安大哥了!” 何梦娇见三人的模样,也会心地笑了。徐至见她面上还有一丝忧郁,欲言又止,问道:“何姑娘,怎么了?计划还有什么不妥吗?” 何梦娇担忧道:“据小妹所知,你们少林寺内有朝廷派出的奸细,这个奸细埋藏的很深,你们少林寺的一举一动,朝廷都了如指掌!所以三位兄弟万事都要倍加小心!” 徐至三人没有答话,心想:这少林的内鬼会是谁呢?随后都陷入了沉思。 徐至见何梦娇帐外不断有士兵来回巡逻,知道在此处待久了,也不太方便安全,就起身和何梦娇告别。 何梦娇仍不放心徐至三人的安全,坚持要送他们出了粮仓的大门。三人见何梦娇一片热忱,也没有拒绝,只好随着她一起来到西南角的马厩。徐至拿出了金牌令箭,马厩的执事不敢怠慢,又给徐至三人换了三匹骏马。三人牵着马,跟在何梦娇身后,一直走到粮仓的南门。 看守南门的士兵又一次检查了徐至手中的金牌,奇怪地问道:“你们三人还真不懂营中的规矩,真去见陈将军了?这么晚了陈将军还让你们再次出营?” 徐至三人低着头,不知如何回答,这时何梦娇拿出了钦差的令箭,对那名守将说道:“这三人是经过陈将军许可,帮本钦差出营办一件急事的,难道你们也要阻拦?” 那将军接过令箭,又见何梦娇是朝廷派来巡视的钦差,再也不敢阻拦,只好退到一边,陪笑道:“属下不知钦差驾到,死罪死罪,还请钦差责罚!”,又高声喊道:“打开营门,快快放行!” 徐至骑上骏马,朝身后的何梦娇拱了拱手,叫了一声:“何将军请回,您交代的事,属下一定会办到!”,说完带领安、薛两人策马扬鞭,冲出了龙门仓大营,向南边的柳树林奔去。 再说密林中的至德大师和其他武僧,还在月光下,闭目诵经,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得得”的马蹄声,至德大师让众僧停止诵经,提高警惕。众僧见骑马的三人一身官军打扮,向这边冲了过来。众僧以为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都手持木棍,将骑马的三人围了起来。 徐至连忙摘掉了头盔,叫道:“至德禅师,各位师兄弟切莫动手,我是徐至,他们是薛阿檀,安敬思!” 至德见骑马的果然是徐至三人,责备道:“你们刚才不辞而别,去哪里了?还换了这一身不伦不类的衣服,你们还是不是我少林的俗家弟子?” 徐至见至德大师动了怒,并误会了自己,连忙从马背上跳了下来,道歉道:“弟子行事鲁莽,甘受责罚!”,说完又将自己刚才的行踪跟众僧仔细说了一遍。 了因听到精彩处,赞道:“徐师弟,你真是有胆有谋,竟敢带薛阿檀和安敬思深夜闯营,去见一个朝廷的朋友!” 了痴也是听得如痴如醉,朝安敬思投来羡慕的眼神,叹道:“早知道徐师兄要夜闯军营,了痴也要跟你们一起去!” 至德大师听到徐至要在猩猩峡设伏,劫朝廷的十万担米粮,禁不住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徐至!这劫军粮的事情是要与朝廷公然对抗,可是死罪!你究竟有几层把握?这可关系到我少林的安危和声誉!” 了尘笑道:“大师,这都什么时候,您还担心少林的虚名!如果我们不按照徐至的办法做,抢不到朝廷的这批军粮,我们少林弟子还不是一样要被饿死!” 徐至道:“了尘师兄,你误会大师了!大师的意思是我们不做则已,要做就一定要做成功!” 了然也道:“我对徐大哥的计划有信心,你们看我们有朝廷的内应,我们只要设法挟持了朝廷的公主,让官军有了顾忌,那就有十分的把握。” 至德大师还是不放心道:“你们这些弟子太过年轻,万事想的太简单了,你们想过没有,如果朝廷的运粮线路没有经过猩猩峡,该如何?朝廷的公主没有亲自督战,又该如何?再说即使公主驾临猩猩峡,她身边高手如云,我们又有多大的把握能一击即中,手到擒来?还有就是我们得手后,朝廷知道是我们做的,还不踏平我们少林寺啊?” 徐至见至德的担心不无道理,笑道:“至德大师比我们看的深远,不过只要我们团结一致,分工得当,依徐某判断应该有七八分把握可以劫到粮,值得我们冒险一试!” 了因用胳膊顶了顶徐至,问道:“你这么有把握?” 徐至回道:“我们可以派一个人暗中跟踪朝廷的运粮队,将他们的信息及时准确地反馈回来,二来我们要不动声色地鼓动附近的百姓参与这次劫粮,这样不仅能给官军制造混乱,事后官军也查不清楚是谁背后组织的;至于我们能不能擒住朝廷的公主,这个只能靠运气了,所有说只要我们组织得当,成功的机会至少有七八层之多!” 安敬思和薛阿檀也附和道:“至德大师,如果放弃这一次极好的机会,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还请大师看在少林众僧的份上,当机立断!” 了因等弟子纷纷跪下,求道:“请大师听从徐至他们的主张,我们少林这次一定要奋力一搏!” 至德大师沉思了好一会,叹道:“也罢,也罢,佛经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天堂地狱本无区别,今天老衲心神已乱,也只好从了众僧的心愿,在星星峡设伏劫粮,此事的成败,将关系到少林今后的荣辱兴衰,唉!世上一切皆烦恼!今晚老衲为少林所做的一切决定,还是让后人去评说吧!” 众僧见至德禅师勉强答应了,都欢呼雀跃起来。 徐至主动提出孤身一人继续留在龙门仓附近,打探朝廷运粮的具体时间和路线,一有消息就会返回猩猩峡与众僧汇合。 临行前,徐至又对安敬思,薛阿檀说道:“至德大师是少林的得道高僧,各位师兄弟又都是出家人,抛头露面极为不方便,万事你们要主动多担待一些,小敬思考虑问题比较细致,薛兄弟你要多听听他的意见!” 第六十八章 十面埋伏 却说至德大师率领安敬思、薛阿檀等少林弟子趁着皎洁的月色,连夜赶往少室山下的猩猩峡。这猩猩峡四周都是高山,植被茂密,底部只有一条深深峡谷,长约一千五百步,峡谷上下常有猩猩出没,因此也被称为“猩猩峡”。 至德大师等人赶到猩猩峡,已是第二天的晌午时分,众人首先探了探谷底,见谷底阴暗潮湿,极为狭窄,仅能让一人一车并排通过,地面上长满了苔藓和紫藤,峡谷深处还不时传来猩猩的长嘶声,猫头鹰的咕噜声,让人毛骨悚然。众僧从峡谷的一端走到另一端,不知惊扰了谷底多少的蛇、蜥蜴,蟾蜍等精灵,一路上小心翼翼地竟然花了近一柱香的功夫。 众僧查看完谷底的地貌,又攀爬上峡谷的顶部,见山顶沟壑纵横,巨石间长满了松、柏、梅、竹等树木,郁郁葱葱。至德大师俯视谷底,见峡谷深不见底,扔了一块石头下去,好久了才听到轻微的回声。 至德大师查看完猩猩峡上下的地势后,在一块较平整的大石上坐下,又将众僧召集到自己的身边,让他们也坐下。至德首先说道:“这猩猩峡地势险峻,的确是伏击朝廷运粮马队的最佳地点,我们只等徐至传来确切的消息,就可以联合附近的饥民抢了朝廷的军粮,解了少林的燃眉之急!” 了因道:“大师说的有理!徐至临行时也曾说过,我们在这猩猩峡只有几天的准备时间,还请大师吩咐弟子们怎么做?” 至德是一个常年念经拜佛的高僧,他几乎没有离开过少林寺一步,因此对于如何处理这些世俗杂务毫无经验,只好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说来惭愧,老衲虚度几十秋,却从未主持过这样惊天动魄的大事,还请弟子们一同商议!” 了然也道:“徐至在我们众人中最为聪慧,可惜他又不在这里,此时大师又没有主张,让弟子们如何是好呢?” 了痴笑道:“了然你不用担心,徐至虽然不在,但他的好兄弟安敬思和薛阿檀不是都在这里吗?徐至不是吩咐让他们多想想办法吗?说不定徐至早将想法告诉他们俩了!” 了颠听了,顿时信心百倍,叫道:“了痴说的对!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的了一个诸葛亮,我们这么多人,难道还想不出一个万全之策?” 安敬思和薛阿檀毕竟不同于少林寺众僧足不出户,他们跟随徐至到处游历,自然比众僧多了一些江湖的阅历,特别是在这样关键的时刻,被众僧寄予了厚望,更能激发他们的聪明才智。 安敬思沉思了一会,说道:“至德大师,各位师兄弟,依弟子看来,我们应该兵分两路,一路由我和薛阿檀组成,我们即刻下山,在猩猩峡附近的集镇,县城煽动和组织饥民劫粮,顺便带一些硫磺火石等引火之物回来;另一路由至德大师带领各位师兄弟,砍伐山上的竹子,做成障碍和栅栏,多准备一些雷木滚石,另外还要在谷底深处多设置一些陷阱。” 至德见安敬思安排很得当,笑道:“老衲看安敬思的这个安排可行,各位看看这个计划是否还有漏洞?” 众弟子都摇了摇头,表示没有疑问。了因突然想到了什么,站起身来,说道:“至德大师,各位师兄弟,我们只有十人,即使加上徐至和饥民,如何阻挡朝廷的数万精兵,万一朝廷大军强攻猩猩峡两侧的山顶,就凭我们十一人如何招架?” 了心也附和道:“了因师兄说的有理!如果朝廷大军攻占了山顶,那么我们就失去了地利,不要说阻止官军前行、顺利劫粮了;就是自家的性命也是难保!” 薛阿檀挠了挠头,叹道:“安大哥,你只想到如何进攻,却忘记防守了,这可是兵家大忌!你还要仔细想想对策!” 至德也说道:“了因考虑的很是仔细,如果朝廷强攻,我们众僧的牺牲是小,还要连累千万无辜的百姓,那岂不是罪过!我少林子弟一向舍己为人,宁可饿死,也绝不做这样的恶事!” 众僧见至德大师心慈手软,又起了放弃的念头,都劝阻道:“大师不必烦恼,所谓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只要我们齐心协力,一定会想到万全之策的!” 薛阿檀也对至德说道:“大师,了因师兄他们说的对!只要我们兄弟一心,其利断金!” 安敬思又思考了一会道:“徐大哥就这事曾经跟我们商量过,正所谓擒贼先擒王,只要我们全力活捉了朝廷的公主,再用火攻,封锁住上山的隘口,一定能困住朝廷的数千兵马!” 众人听了,都觉得有理,薛阿檀也赞道:“这个计策好,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在猩猩峡这个险峻的地方,我们一方面要浑水摸鱼,让数千百姓协助我们火攻官军,另一方面我们要出其不意,一击即中,活捉了朝廷的公主,这样必然让敌人有所畏惧,则这次抢粮行动必然能成功!” 至德也不禁对眼前的安敬思刮目相看,赞道:“小敬思,你人虽小,但是心思缜密,将来前程不可限量!” 薛阿檀见至德一个劲地夸赞安敬思,有些失落道:“安大哥还小啊,都快长成和我一样高了!” 话分两头,却说徐至在洛口仓的树林里等待了几天,果然不出何梦娇所料,陈将军带领了三千精兵,几员大将,护送了十万担粮草,沿着驿道,缓缓向南而行。徐至不敢怠慢,一路尾随其行。 运粮大军走到离猩猩峡只有半天路程的地方,陈将军见前面路上有一队官军,为首的是一位少女将军,正是前几日来营视察的何梦娇。 陈将军赶紧迎了上去,叫了一声:“属下参见公主钦差!” 何梦娇也应了一声:“陈将军免礼,将军一路押送粮草辛苦了,云将军护送公主銮驾还未出登封城,不妨让将士在此暂息一日,等朝廷接应大军先占了猩猩峡,陈将军再启程不迟?” 陈将军回道:“谢谢公主和钦差关心!赵副将传令下去,让大军停止前进,就地扎营,等我与钦差商议后,再开拔!” 赵副将传下将令,众将士得令后,纷纷护住粮草,就地取材,扎下营寨。 徐至趁着两军接洽之际,偷偷来到何梦娇的身边。何梦娇当着众人的面,说道:“徐中尉,这几天辛苦你打探消息!等粮草安全运至登封后,再给你封赏!” 徐至坦然回道:“谢钦差!”说完就退到了一边。 何梦娇又问道:“陈将军,此次运粮事关重大,您如何保证运粮大军经过猩猩峡,万无一失?” 陈将军笑道:“回钦差,依属下愚见,既然猩猩峡地势十分险要,我们何必以身犯险,不如绕过这猩猩峡,将粮草安全运到登封才是上策!” 他身边的赵副将也附和道:“钦差!陈将军说的有理,此次我们押送了这么多担粮草,不能有丝毫的懈怠和大意,前方的猩猩峡地势险要,又离少林寺不远,这群少林僧人一向好武,如今朝廷又断了他的供奉,说不定这些少林贼人会事先得到消息,设伏猩猩峡,抢了我们的粮草!” 何梦娇没有答话,只见陈将军身边的黄副将笑道:“赵将军,你太过小心了,少林僧人好武不假,但就凭他们几个血肉之躯,如何抵挡的住朝廷的万千人马?” 陈将军见黄副将胆敢在钦差面前,反驳自己的意见,有些不悦道:“此次运送十万担粮草绝非儿戏!黄将军你做事太过鲁莽,万事要多向赵将军学学!” 黄副将见主将不偏向他,心中也有些不悦道:“那依赵将军,我军又应该如何应对呢!” 赵副将回道:“钦差,陈将军,依属下愚见,我们宁可向南再绕一些远路,避开猩猩峡,这样可保万无一失!” 赵将军还没有说完,就被那名黄副将打断道:“赵将军,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高明之处呢?且不说我们朝廷数千兵马舍近求远,怕了区区几个少林秃驴,万一秀云公主亲临猩猩峡,而我们却不守信诺,你让陈将军今后如何面对公主殿下?” 陈将军听了,细想:虽然绕开猩猩峡可以确保粮草安全抵达登封,但是如果不经过猩猩峡,让公主和诸位将军接应不上,万一公主因此受到少林僧人的惊扰,自己没有及时救驾,又犯了欺君大罪。他想着想着,惊出一身冷汗,只要用求助的眼神投向何梦娇。 何梦娇看了陈将军满脸惊恐的表情,似乎有些踌躇,最后她权衡了利弊,说道:“两位将军说的都有道理,赵将军所说的舍近求远,毕竟要耽误了运粮的期限,如今登封大营军纪严明,我们如果有所延误,必然会遭到公主的责罚;而黄将军信守承诺,要强行通过猩猩峡,与公主会合,恐怕也要冒一些风险!” 黄、赵两位副将见何梦娇分析了他们两人计策的缺点,都感到迷茫,问道:“那依钦差大人,我军又应该如何行动呢?” 何梦娇笑道:“依本钦差看来,不如取一个折中之法,我和陈将军押送一半粮草走猩猩峡这条险路,路上遇到公主也好有一个交代;另外有劳赵将军押送另一半粮草绕开猩猩峡南下,然后我们两路人马在登封城南会合!” 陈将军、赵副将和黄副将听了,都拍手叫好。陈将军赞道:“还是钦差高明,属下万分钦佩,让将士们依计而行!” 徐至听了,暗自庆幸道:“还好,梦娇及时圆场,这个陈将军没有完全听从赵副将的意见,否则至德大师他们设伏猩猩峡,必然是一场空!” 第二天清晨,徐至亲眼看见何梦娇、陈将军和黄将军押了一半的粮草,迤逦朝着猩猩峡方向而去,他确定了朝廷的运粮大军经过猩猩峡无疑,随即离开何梦娇,走了捷径,抢先一步,赶到猩猩峡与至德他们会合。 再说徐至赶回猩猩峡,见至德大师和和安敬思等人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准备:至德大师率领众僧早已在谷底挖了几个隐蔽的陷坑,设置完机关。安敬思和薛阿檀早已鼓动了少室山下的数千饥民,来到猩猩峡山顶。安敬思让他们埋伏在猩猩峡东南西北中五个方位,每个方位分别由两名武僧统领,又在猩猩峡两侧的山顶上,准备好足够多的雷木滚石,引火的草木,竹笼。 徐至告知众人朝廷的粮草要经过猩猩峡,朝廷的接应大军也要强攻这猩猩峡。众僧听了,都暗自擦拳磨掌,只等朝廷大军的到来。 快到晌午时分,随着一阵阵的马蹄声和将士们的脚步,数千名衣着鲜明的士兵举着长矛大刀,押送了一车车用油布覆盖的粮草,正准备进入猩猩峡谷口。 徐至和至德大师站在峡谷的山顶上看的一清二楚,只见陈将军有些迟疑,喝令道:“传本将军的命令,各军停止前进,在峡谷外等候朝廷的援军!如有私自进入峡谷者,杀无赦!”。 陈将军又对身边的何梦娇解释道:“钦差大人,这峡谷入口如此狭窄,朝廷的援军又迟迟不到,万一我军在谷内中了埋伏,岂不是人马相互践踏,粮草被抢一空!所以末将让大军停止入谷!” 何梦娇还没有答话,陈将军身边的那名黄副将为了在钦差面前表现自己,又建议道:“钦差大人、陈将军!我军有数千之多,这里地势险峻,也不能在此谷口久等。正所谓多等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险。依属下愚见,这峡谷也不过一千步长,何不派遣几名亲兵仔细打探一番谷底的虚实,再决定是否进入!” 何梦娇赞道:“陈将军,我看黄将军的办法可行,就依他的办法行事!” 安敬思见山下的几名亲兵手中拿着武器,小心翼翼的进入峡谷,他也没有想到官军会派人进入峡谷试探虚实,万一那些士兵触碰了谷底的机关,暴露了陷阱,几天的努力就会前功尽弃。 安敬思内疚地望着徐至,闭起双眼,害怕看到那些士兵发现谷底的秘密,正当他害怕担心之时,突然看见几个士兵都纷纷跑了出来,叫道:“禀钦差,陈将军,还有黄将军,这谷底人迹罕至,肯定没有埋伏!” 陈将军见这几个士兵这么快就去而复返,很生气地问道:“本将军看你们肯定没有走完整个峡谷,何以见得这山谷内没有陷阱?” 为首的士兵用十分肯定的语气回道:“禀陈将军,我们几个进入峡谷,刚走了几十步远,就斩杀了十条五步蛇,十只大蜥蜴,还惊飞了一群黑色的大蝙蝠,属下还见到了两侧峭壁的树上挂着几只骇人的大猩猩,张牙舞爪,向我们这边扑了过来,小人们仗着手中的长矛,大声喊叫,才吓走了大猩猩。小人们猜想前方还有更凶猛的野兽,因此再也不敢向前,只好退出峡谷,依属下推断,这个峡谷布满了毒蛇猛兽,要想在此伏击朝廷的粮车,单凭十几人,甚至几十人几乎是不可能的,也没有人有这个勇气和胆量!” 陈将军沉思了一会,没有说话,他身边的黄将军是一个急性子,又建议道:“钦差,陈将军,依下官所见,我们也不必在此久候登封的援军,眼看这峡谷就一千步的长度,大军通过也不过只要两柱香的功夫,如今这山谷四周一片寂静,正所谓机不可失,我们还不迅速通过,更待何时?” 何梦娇故意担心地问道:“这个山谷内充满毒蛇猛兽,何人充当先锋?如何驱赶虫蛇?” 黄将军笑道:“钦差、陈将军!请不要听从那几个士兵的夸大其词,再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我就不相信我大军中就没有开路的勇士?”,说完把目光朝向何梦娇,似乎在等待她的示下。 何梦娇明白黄副将的心思,故意笑道:“黄将军,是否进入峡谷,本钦差说了不算,还是听从陈将军的将令,毕竟他才是此次运粮大军的主帅!” 何梦娇和黄副将都把目光转向陈将军,等待他的决定。 第六十九章 飞花逐月 陈将军见何梦娇将难题又抛给自己,心中嘀咕道:“进入峡谷吧,万一中了埋伏该如何向公主交代?就算没中埋伏,公主亲率大军来援,可运粮大军已经出了峡谷,让公主出师无名,公主会不会因此怨恨自己?要是不进峡谷吧,万一谷中的确没有危险,贻误战机会不会被公主看成懦弱?这如何是好呢?” 陈将军犹豫了一会,终于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对策,他清了清嗓子,说道:“钦差在上,小将也不敢私自主张,属下觉得先让大军在峡谷外休息片刻,公主的援军一到,我们两军来个里应外合,我军粮草从峡谷入口进入,援军在峡谷出口接应,这样既不辜负公主对洛口仓全体将士的体恤之情,也让公主师出有名!钦差和黄将军觉得如何?” 何梦娇暗自骂道:“这个陈将军真是一个老奸巨猾之辈,这样做他既讨好了公主,又降低了风险。如果情况有变,他会把一半责任推卸到援军接应不利上。不过等朝廷援军一到,只怕徐至他们就更难应付了!” 原来何梦娇为了让徐至他们能顺利劫到粮,故意让陈将军的粮车早行了半日,而朝廷的援军迟到了半日。可是陈将军下定决心,不敢私自进入猩猩峡,这也是何梦娇万万没有想到的。 徐至和少林十一棍僧站立在峡谷的山顶上,见朝廷的运粮大军久久不进峡谷,知道情况有变。了因和薛阿檀见身后的饥民有些躁动不安,赶紧小声安抚他们,又对徐至进言道:“大家看到粮车就在眼前,都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是否可以冲下山去,打官军一个措手不及?” 徐至小声安慰道:“如今敌情不明,再说朝廷军队并未进入峡谷,我见他们队列整齐,士气高涨,我们私自冲下山去,必然会遭到官军围剿,我们会全军覆没的。” 安敬思担心道:“徐大哥,此时不去劫粮,万一朝廷援军赶到,那岂不是更难对付?” 徐至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向众僧解释道:“我们只要耐心等待,朝廷的这批粮草迟早要从这猩猩峡通过,到那时我们再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也不迟。再说这天色渐晚,只要我们继续等下去,官军在明处,而我们在暗处,官军一定不知我们的身份和人数,这样对我们劫粮也是极为有利的,就是官兵援军到来,我们只要趁黑浑水摸鱼,挟持了他们的公主或主帅,则这次行动就有七八分的把握!” 众人见徐至分析的十分透彻,都不再说话,徐至担心对面的山谷也会出现类似的骚动,连忙举起手中的一根大树枝,在空中左右来回舞动了好几次,让大家稍安勿躁,等待命令,不要轻举妄动。 转眼就是日落时分,夕阳映红了猩猩峡的一切,随着一阵阵马蹄声和军鼓声,朝廷的援军也应期赶到猩猩峡。陈将军见猩猩峡的出口处想起了阵阵军鼓声,知道朝廷的援军已经如约达到对面的出口,他向何梦娇点了点头,向身后的将士们命令道:“众位将士听令,对面援军已到,我们点起火把,快快进入峡谷,与对面的援军会合!”他身后的士兵听到将令,举起手中的火把,缓缓进入猩猩峡。 徐至站在山顶,见谷底依次亮起火把,当山底的火把充满了整个峡谷。徐至估摸着朝廷的粮车全部进入了峡谷,他弯弓搭箭,向空中射出一支火箭,山顶两侧的饥民们见了,纷纷呐喊起来,峡谷两侧的山顶上瞬间燃起了几百个大大小小的火球,纷纷滚向谷底,随后又是一阵阵巨石下落的声音,顿时整个猩猩峡内火光冲天,闪动的火把被火球截为几段,到处都是一片惊愕声,哭喊声,嘈杂声,马叫声。 徐至见峡谷内一片混乱,又向空中射出了第二支火箭,两侧山顶的饥民在少林寺十一棍僧的带领下,手拿镰刀,锄头,木棍等器械,如潮水一样涌向谷底,与官军厮杀起来。那些官军惊恐之下,见黑暗的树林中到处都是饥民,再加上将不见兵,兵不见将,指挥一片混乱,那些官兵独自抵挡了一阵,见饥民越聚越多,个个蒙着面,散着发,如山中恶鬼一般,不免士气低落,一半士兵弃械投降,另一半士兵纷纷向两边谷口逃窜。 陈将军和何梦娇见手下的官兵为了能早些挤出山谷相互践踏,相互残杀,再也弹压不住,无奈之下只好骑马随残兵败将逃出猩猩峡。饥民们也趁乱纷纷跳上粮车,打开米粮,竭尽所能,将一半米粮搬上山谷,另一半用没有损坏的粮车装好,静静等待众僧的命令。 徐至、安敬思、薛阿檀、了空、了尘五人带领饥民押着粮车,冲在最前面,而至德大师率领其他棍僧护在最后面,尾随官军一起冲出峡谷。 徐至见峡谷外是一片茂盛的紫薇林,开满了团簇簇的紫薇花,方知走错了方向,此时又不能再次返回峡谷,中了官军的埋伏,无奈之下只好带领饥民继续向前冲出了峡谷。徐至停住脚步,树林深处黑压压埋伏了一大队官军,他们手中都拿着火把和弓箭严阵以待。那些刚逃出峡谷的士兵,进入树林后被这群人马斩杀了大半。 徐至上前几步,方才看清这群官兵中为首的是一位美貌少女,骑着一匹白色骏马,外披红色风衣,内穿白色铠甲,手中拿了一支短笛,正是朝廷的秀云公主。云飞扬、周宸、慧风、欧阳光、刘景仁等将领在她的身后一字排开,她的马前跪倒了很多逃命的士兵,陈将军、黄副将和何梦娇也在其中。 李秀云看了地上的陈将军一眼,问道:“陈将军!朝廷让你押送十万担粮草,如今粮草何在?” 陈将军不停地磕头道:“公主!属下无能!中了这群饥民的道,在这猩猩峡内中了埋伏,五万担粮草都丢了!还有五万担在赵副将那,很快就能运到了!还请公主饶命?” 陈将军赶紧跪倒在地,不停地磕头道:“公主!属下无能!中了这群饥民的道,在这星星峡内中了埋伏,五万担粮草都丢了!还有五万担在赵副将那!还请公主饶命?” 李秀云看了一眼身边的云飞扬道:“云将军,这个陈将军押送粮草不利,就交给你处置吧!” 云飞扬应了一声,吩咐手下将陈将军拘押起来,带回登封受审。 李秀云又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何梦娇,知道此时也不好偏袒于她,只好忍痛说道:“何姐姐,你本就不是军伍中人,所以此次运粮失败,本公主也不怪罪于你,但是你作为本公主的钦差,指挥失当,让五万担粮草落入草寇之手,本公主现在免了你军中的职务,留在本公主身边戴罪立功!” 何梦娇笑道:“多谢公主知遇之恩,梦娇本就不是将军之才,还请公主允许在下离开官场,梦娇愿意做一介平民!” 李秀云又安慰说:“何姐姐人才难得,岂能因为一次挫折,就萌生退意,难道姐姐不想继续待在嵩山,完成自己的心愿了?” 李秀云的这一番话,提醒了何梦娇,何梦娇心想:“自己忍辱负重还不是为了眼前的徐大哥,如果自己不能忍受一时的屈辱,如何帮徐大哥成就大业呢?” 李秀云见何梦娇不再说话,心想:何姐姐脸皮薄,自己不该当着这么多将士的面责罚她,她面上自然过不去。既然她不再说话,说明此事已经过去了,她也默许不离开自己了。李秀云心中大喜,又让人牵来一匹好马,让何梦娇骑上。 李秀云处理完军中的事务,才把目光转向徐至等人,笑道:“徐大侠,没有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你如今不替黄巢卖命,却带领饥民抢劫朝廷军粮。你行事怎么越来越没有章法了!” 云飞扬见李秀云一见到徐至,就不知如何说话,心中不快,接过话题道:“公主!这个徐至可是此次劫粮的匪首,您对他也太客气了,还是让属下先擒住他,再交给公主发落!”,说完就纵马向徐至冲了过去。 徐至不慌不忙,既不躲闪,也不后退,等云飞扬策马靠近,一跃而起,飞身跳上他的马头,两人在马背上厮打起来,因为是近身搏斗,云飞扬也施展不开九龙鞭的威力,两人只好徒手相搏。徐至使用了长蛟帮的一招“惊涛骇浪”,双拳齐出,后脚前踢。 云飞扬没有见过这样凌厉的招式,赶紧仰身躲过徐至的一招三式,但徐至的腿划过云飞扬的胸口,却踢中马头,那马长嘶了一声,抬起双蹄,云飞扬一个转身从马背上跃下,在地面站定,徐至也跟着跳下马去。 李秀云见云飞扬和徐至两人正逢敌手,在马下打得难解难分,催马上前几步,在一颗紫薇树下停住,叫道:“两位暂且住手,徐至,只要你让这些饥民交回朝廷的粮草,本公主就饶了你们这一回!”,说完就让身边的士兵放下手中的弓箭。 徐至见李秀云离自己只有不到一百步远的距离,他突然故意示弱,后撤几步,跳上云飞扬的战马,掉转马头,朝李秀云冲了过去,李秀云手下的士兵慌忙举起手中的弓箭,射向徐至。 徐至从奔腾的战马跃起,跳上紫薇树,躲过密集的箭雨,然后一个“倒挂金帘”,又是一招“海底捞月”,揽住李秀云的细腰,将她从马上抱起,搂在怀中,随即又跳上另一颗紫薇树。 云飞扬见徐至趁乱擒住了秀云公主,大惊失色,又不敢让士兵放箭,只好命令士兵将紫薇林层层围住,自己也跟着徐至跳上了一颗颗紫薇树。 徐至见云飞扬手拿宝剑,尾随其后,他怀抱李秀云丝毫不敢怠慢,奋力在前奔走。三人在紫薇树枝上来回奔走跳跃,使得树林中花枝乱颤,粉色的紫薇花如雪花一样从天而降,在月光下随风飞舞。 李秀云被徐至紧紧地搂在怀中,满脸羞涩,她小心地张开眼睛,看到自己轻飘飘的,在空中飞舞,朵朵粉色的飞花从眼边耳旁掠过,带来淡淡的花香,就如同在梦境中一样,她轻轻地叹道:“如梦如画,如痴如醉!如果一生能得一知己,过着如此绚烂的生活,就是不做公主,抛弃功名富贵,也是心甘情愿!” 徐至见李秀云自言自语,以为她受到了惊吓,心中有些不忍,轻声安慰道:“秀云公主!恕在下鲁莽,但在下也是万不得已,只有得罪了公主,才能解救这万千的饥民!” 不料李秀云却反手紧紧抱住徐至,笑颜如花,红着脸道:“徐至,你也真够大胆的,竟敢挟持本公主,看本公主以后怎样对付你?” 徐至笑道:“难道公主要将徐至碎尸万段,株连九族不成?” 李秀云也笑道:“你现在知道害怕了吧?既然今日,何必当初呢?你打算如何处置本公主?” 徐至也坦然回道:“还请公主放心!徐至与公主并没有仇恨,只要此事一了,在下即刻放了公主!” 李秀云嗔道:“徐至!本公主并不关心这次劫粮的事情,本公主不是答应你,饶你这一回吗?我问的是你搂抱公主,亵渎公主,如何给本公主一个交代?” 徐至很是默然,故意笑道:“我如果不环抱公主,那又怎能挟持住公主呢?再说我此刻放下公主,公主不就摔地下了,在下也就前功尽弃了呀!” 李秀云笑骂道:“徐至,本公主见你就不像一个谦谦君子,不跟你说话了!”,说完撅起小嘴,扭过头去。 这时,安敬思和薛阿檀也走到紫薇林近前,与官军面对面对峙着。安敬思见徐至抱着李秀云,被云飞扬持剑追赶,随即从手中弹出一粒石子,飞向云飞扬的右腿。 云飞扬一心要追上徐至,解救公主,黑暗中竟然没有任何提防,竟然被石子击中,“哦”的一声,稍加迟缓,徐至带着李秀云从他的头顶越过,跳到安敬思和薛阿檀的身旁。至德和少林寺众僧见徐至劫持了一位乌发如云,秀丽绝伦的少女,知道她是朝廷的公主,都纷纷拥上前来相助。 这时云飞扬扶着血淋林的伤腿,一瘸一拐地回到官军的阵列中,周宸关心地问道:“云将军的伤不碍事吧?” 云飞扬不顾自己的伤痛,回了一声:“无妨!命令将士们将徐至和这伙强盗团团围住,今天我们不但要救回公主,而且也要擒住徐至等几个为首的盗寇!将他们碎尸万段!” 何梦娇见徐至在万千军中怀抱李秀云,心中隐隐有些疼,但她转念又想:“如今大敌当前,还是不要多想,先帮徐大哥脱身最重要!”,故意提醒道:“云将军,现在公主被徐至所胁迫,如果来强的,要是误伤了公主?这个罪名谁也担待不起!” 慧风也不愿看到徐至有什么闪失,也劝道:“云将军!虽然区区数千盗贼不足为患!但他们手中有公主作为挡箭牌,是进是退,将士们十分为难!” 这时,徐至放下李秀云,在她的耳边低声道:“先委屈公主了!”,随后高声叫道:“各位将军!秀云公主现在我手中,我们不妨做一个交换,你们放了这些饥肠辘辘的平民,我随后就放了公主,绝不食言!” 顿时官军阵营中一片骚动和叹息声,士兵见自己的公主被俘,士气低落,欧阳光见将士们怕误伤了公主,都有后撤的意思,问道:“云将军,公主被俘,你现在就是我军的主帅,你看当前的情势应该如何处置?” 慧风也劝道:“云将军,不瞒你说,徐至是属下多年的兄弟,属下相信他的为人,他说到做到,眼下先救了公主才是上策!” 云飞扬见周宸没有说话,知道他也赞成先救公主! 云飞扬仗着数千精锐,却被徐至一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心中气愤,厉声道:“徐至,本将军还是劝你回头是岸,你抢了朝廷的军粮是死罪,劫持了秀云公主也是死罪,你要是先放了公主,本将军或许会对你法外开恩!” 徐至见云飞扬绕着弯子,威胁恫吓自己,当着李秀云和众人的面,故意笑道:“云将军,听闻你一直对秀云公主情有独钟,如今看来全都是虚情假意,你不顾公主安危,却拿公主为筹码,与我们这些贼寇谈条件,难道公主的性命在你眼里就不值这五万担粮草吗?” 徐至的一席话正中云飞扬的要害,他承认不是,不承认也不是,只要支吾了好长时间,骂道:“徐至,你这个卑鄙小人,你竟敢挑拨本将军与公主之间的感情!本将军就算今天放过你,日后也要找你好好清算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说完,痛苦地扭过头去,十分无奈地命令士兵让开一条路,眼睁睁地看着少林众僧和饥民们驾着粮车顺利通过。 第七十章 祸起萧墙 再说少林众僧和饥民推着粮车,撤出猩猩峡,冲出朝廷大军的合围。官军见秀云公主被徐至所胁持,投鼠忌器,也不敢分兵追击,只好由着饥民趁着月色向四周散去。 徐至等百姓走远了,才抱起李秀云,跳上一匹战马,缓缓向东而行。 云飞扬一心想救回公主,连忙指挥官军,一路尾随徐至而行。徐至为了迷惑官军,故意兜着圈子,一会向东,一会向西,又忽而向南,忽而向北,行踪飘忽不定,让云飞扬等将领很是困惑。 徐至见前面离少室山不远,他左手搂紧李秀云,右手策马扬鞭,调转马头,沿着山间的羊肠小道飞奔起来。云飞扬等人吃了一惊,也连忙放马来追。 徐至见山间的小路越来越难走,两旁的树林也越来越茂密,他计上心头,对怀中的李秀云轻声道:“公主!我们在此别过,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李秀云讶异地问道:“徐至,你要去哪?你不会把本公主一人丢在这荒山野岭中吧?” 徐至笑道:“公主请放心,云将军他们很快就会找到您的。再说在下答应释放公主,一定不会食言!” 李秀云依偎在徐至的怀中,借着斑驳的月光,仰头看了他一眼,离别之际,有些依依不舍,叹道:“徐至,我当然相信你!此地一别,只是不知何时能再见到你这个冤家?” 徐至从背后放开李秀云,将缰绳塞到她的手中,笑道:“徐至此次也是万不得已,还请公主不必怨恨在下,有缘我们自会相见!”,说完用力夹了一下马肚子,并从马背上高高跃起,跳上路旁的一颗大树。那马受了徐至的惊吓,驼着李秀云,发疯似的领着云飞扬等将领继续向前飞奔。 徐至见甩掉了李秀云、云飞扬等将领,不敢在密林中逗留,趁着月光,沿着崎岖的山路,朝少林寺方向走去。徐至走了不远,见前方灯火斑驳可见,心想:那便是朝廷围困少林的军营了。 徐至在树林边上停了下来,心想:不知道至德大师他们押着粮车,走到哪里了。正当他思考如何闯过军营,返回少林寺之时,突然听到远处传来阵阵凌乱的脚步声和车辙声,不一会,只见几十个人影押着十几辆粮车,缓缓走了过来。 徐至见为首的几人正是和他走散的少林寺众僧。徐至没有想到此时还能与他们相会,心中十分欣喜,来不及和他们招呼,猛地从树丛中跳了出来,拦住众人的去路。 至德禅师见丛林中跳出一人,身穿官军的服饰,面目背着月光看不清楚,只身挡住了粮车的去路。至德没有问话,抢先一步,一招少林龙抓手,直探徐至的咽喉。 徐至见至德禅师出手迅猛,就如一阵疾风屏住自己的呼吸,他一时胸闷气短,竟然被至德逼迫的说不出话来,只好向后仰头躲过,抬起左腿踢向至德的右手。 至德见对方飞腿偷袭自己的右手,也不假思索,左手又是一招“排江倒海”,推开徐至的左腿,随后就是一个旋风腿,扫向徐至的右腿。 徐至见至德禅师的这几招虽然简单,但劲力却非常迅猛,如潮水一样涌向自己,他不敢与至德大师拼手脚上的内力,赶紧撤回左腿,向后踉跄了好几步,才稳住身体。 至德禅师在少林寺习武几十年,武艺和内功早已是登峰造极,无人可以抵挡,他见前面的这位拦路人年纪轻轻,武艺却是如此了得,竟然能连续躲过自己的龙抓手、旋风腿等连环攻击,正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不禁感慨万千,多看了徐至几眼,这才发现前面的拦路人不是别人,正是此次劫粮的主帅徐至。 这时,徐至也喘过气来,连忙跪倒在地,解释道:“至德禅师,切莫动手,弟子是徐至啊!” 至德大师连忙搀扶起徐至,十分内疚道:“徐至,都怪老衲老眼昏花,在黑暗中看不清是你,还请恕罪!” 徐至连忙躬身回道:“大师言重了,是弟子不该与大师动手才对!还请大师原谅弟子的鲁莽!” 薛阿檀和安敬思远远落在后面,看见至德禅师与前面一人动起手来,正要上前助战,却没想到那人正是徐大哥。 薛阿檀笑道:“正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对了,徐大哥,你看见我们怎么不招呼一声?” 徐至解释道:“诸位师兄弟休要见怪!我从前面林中跳将出来,刚要和至德禅师招呼一声,没有想到他却与我交起手来,大师的拳脚功夫甚是猛烈,就如千钧重担压在我胸口,我勉强应付,哪有说话喘气的机会?” 安敬思笑道:“原来是这样,那也怪不得徐大哥!只是奇怪了,大师兄你们几人,怎么也没有人辨认出徐大哥来?”,说完双眼盯着了因、了尘、了然、了嗔等人看。 至德大师刚要解释,他身后的了因说道:“这事也怪不得大师,我们弟子也有错,因为徐至背着月光,我们站的又比较远,一时也看不清他的模样,只看见他穿着官军的衣服,所以就误把他当成朝廷中人了!” 随后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一场误会终于灰飞烟灭。众人见徐至安然回来,都很高兴。 了然跑到徐至身边,关心地问道:“徐大哥,刚才我们还替你担心呢!你是怎么甩掉朝廷的千军万马的?” 了痴也问道:“是啊,徐大哥!我们刚才还商量了,让安敬思领着我们几位师兄弟去接应你呢!辛亏你早来了一步,否则我们此时就碰不上面了!” 徐至只好把自己如何逃脱的经过跟众人简单的说了一遍。 安敬思、了颠、了痴还是孩子,特别爱听故事,他们依偎在徐至左右,听到精彩处,安敬思连声称赞道:“徐大哥,你的想法真妙!” 了颠也赞道:“徐大哥,你就像三国时的赵子龙一样,在万千大军中如入无人之境,一身的好胆量!” 至德大师见徐至说完了故事,才说道:“这次我们少林寺不但成功从朝廷手中抢来粮草,还有数十名百姓愿意皈依我佛,投奔我少林,此次山下之行真是收获颇丰,可喜可贺啊!” 了尘笑道:“是啊,大师!如今我们有粮有兵,少林寺以后就会越来越兴旺了!” 至德禅师又道:“不过这一切都是徐至、安敬思和薛阿檀三位弟子的功劳!他们自入寺以来,屡建奇功,将来为国为民,前途也是不可限量!” 徐至、安敬思和薛阿檀听了,赶紧站起身来,表示大师过誉了。 众人在树林中休息完毕,正要商议如何再次突破朝廷在少室山下的军营,突然听到树林深处传来一阵打斗声,然后就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后面就是一阵脚步声渐渐远去。众僧都站起身来,想去看个究竟。 至德禅师道:“徐至跟老衲去探一个究竟,其他人留在本地保护好粮草,等我们回来再做打算!”众僧听了,只好遵命。 再说至德和徐至小心翼翼地穿过密林和草丛,沿着低低的呻吟声,他们找到了刚才发生争斗的地方,在斑驳的月光下,一个五十来岁的和尚,伏在草丛中,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徐至和至德走近前去,翻过那僧人的脸来,两人都吃了一惊,原来受伤的僧人正是少林寺的至静大师,他的后背被刺中一刀,那刀刺的极深,已经没入刀柄。至静大师失血过多,渐渐陷入昏迷,他在迷离之际,看到了至德和徐至,口带微笑道:“好,在死之前,能见到至德师兄,小弟死也瞑目了!” 至德一边脱下自己的衣服,替至静紧紧包扎了伤口,一边安慰道:“至静师弟,你会没事的,你要坚持住啊!我们马上救你回少林寺!”,说完就要弯腰背上至静,但他瞥见至静胸前的鲜血汩汩地渗了出来,禁不住哭出声来。徐至见了,也跟着哭了起来。 至静听到至德的哭泣声,用力握了握他的手,说道:“师兄,不用难过,趁着我此时还算清醒,我有几句要紧的话,要跟你们说!” 至德和徐至两人都默默点了点头。 至静叹了一口气道:“可惜我没有完成方丈师兄交代的任务,还没有来得及南下,与黄王接洽,就遭此大祸,南下之行关系我少林的安危存亡,希望师兄能替我完成这项重任!” 至静见至德流着泪点头答应了,继续说道:“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我必须要跟师兄说……”,话还没说完,又重重咳嗽了一声。 至德问道:“是怎样的事情?” 至静瞧了至德身边的徐至一眼,似乎有些不放心。至德见了,劝道:“师弟,徐至不是外人,此次借粮成功,多亏了这位有勇有谋的弟子!” 至静听了,笑道:“那我就放心了,我们少林寺中有朝廷的奸细,师弟这次遇害也是拜叛徒所赐!” 至德问道:“师弟!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至静断断续续说出了自己的经历: 原来至静趁着至信禅师放火,扰乱官军视线之际,只身带了方丈写给黄王的亲笔书信,一路南下,伺机寻找突破朝廷南部大营的机会。哪知云飞扬为了防止少林寺趁乱袭击登封,惊扰了公主,亲自带领重兵防守南方大营。 至静继续说道:“我见官军防守严密,只好在朝廷大营不远处的密林中休息了几天,等待时机。直到今天晚上亥时,我见一位蒙面僧人踏着月色,走向军营的大门,守营的军士也没有细问,就让他进去了。我当时就明白了,我们少林寺中有朝廷的细作。我当时十分气愤,也不惧危险,想冲进军营,揪出那名奸细,看看他究竟是谁?” 徐至问道:“大师,后来见到那名奸细了吗?” 至静道:“没有!我当时也学那名奸细,蒙了面,从营门进入,没有想到那门是虚掩的,一推就能进入,守营的军士打量了我一番,就让我进去了!我当时既是奇怪,又是纳闷!没有想到这么轻易就能进入大营?” 徐至说道:“大师,奸细肯定有两人,守营的把你看成另一名奸细了!” 至德大师问道:“徐至,你怎么这么确定奸细有两人?” 徐至道:“大师,还记得那晚藏经阁失窃的事情吗?” 至静禅师听了,担心道:“我现在才相信徐至说的那晚藏经阁有内贼的事情是真的!我闯进大营后,才发现兵营内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其他精锐都开拔去猩猩谷了!我心想正是天助我也!此时不闯营更待何时!我连夜躲过士兵的巡查,出了军营,一路向南,刚走到这片树林中,我就发现有些不对!” 至德问道:“师弟,你是不是发现有人跟踪你?” 至信费力地将故事讲完:“是啊!我发现有人秘密跟踪我。就在这里,一个蒙面僧人从树上跳下来,将我拦住,对我说,要和我一起去见黄王。我当时心中疑惑,既然是我少林弟子,为何一直蒙着面,说话也变了声音,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所以我坚决不同意。但我见他很是恭敬,也没有想到他会有什么歹意,他见我态度坚决,突然问道;师叔,你是不是把方丈写给黄王的信弄掉了,我心中大惊,赶紧解开包袱,仔细查看,哪知那细作竟然绕到我背后,趁我不防备,一刀刺中我的后胸,他见我鲜血奔涌而出,一把抢了我手中的书信,然后翻身跳入灌木丛,哈哈大笑而去,这时师兄你们才刚刚赶到!” 至德道:“原来是这样的,阿弥陀佛!希望师弟吉人天相,能撑过这一劫!” 至静见至德很是感伤,笑着安慰道:“师兄,人死如灯灭,自古成佛成魔者都逃不过这一劫!世人又何必再添烦恼呢!如今师兄你们已经取到粮草,真是天佑我少林,只要稍加时日,我少林就可以东山再起,重整声威,到那时……,至静越说越激动,一阵钻心的痛楚打断了他,他叹道:“可惜师弟看不到我少林弟子打败朝廷大军,振兴少林的那一天了!” 至德安慰道:“师弟,你只要安心养伤,一定会看到那一天的!” 至静面带微笑,有些遗憾道:“好!希望那一天大家不要忘了告诉我”,说完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至德见至静在自己怀中死去,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悲伤,一边流泪,一边念着《梁皇忏》超度师弟的亡灵。徐至也叫来众僧,一起送别至静,众僧决定将至静就地焚化,将他的骨灰带回少林寺,禀明方丈后,再安放到塔林中。 第七十一章 北燕南飞 众僧处理完至静禅师的后事,强忍着悲伤,在密林中席地而坐,开始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徐至见至德和众僧情绪低落,劝道:“大师,各位师兄弟,我们切不可因为悲伤而乱了方寸。眼下我们虽然取得了粮草,但还要闯过不远处的层层军营。另外,至静师叔不幸遇难,这南下与义军联络之事,该如何处置?还请大师拿一个主意!” 至德禅师望着天上的明月,叹道:“至静师弟不幸被奸人所害,老衲方寸已乱,如何还能主持眼下的大局?还是请弟子们一同商议进退!” 安敬思说道:“人死不能复生!大师不必难过,虽然至静大师不幸罹难,但联络之事,我们也不能耽搁。徐大哥!以小弟愚见,不如再派一名使者去见黄王!” 了因也道:“徐至!安敬思说的对,联络之事只要再派人去,就不足为虑!” 至德还是愁眉不展道:“至静师弟已经圆寂,方丈亲笔书信也已丢失,派何人见黄王?黄王又如何相信我们?” 了尘不解道:“大师,弟子有些糊涂,与义军联络的大事为什么一定要让至静师叔去呢?” 了然也满脸疑惑道:“是啊!弟子也不太明白!” 至德答道:“至静师弟在三年前义军攻打洛阳城时,曾经救过黄王一命,因此他带着方丈的书信,去劝说黄王北上。黄王看在救命恩人的面上,十有八九会爽快答应下来!如今至静师弟已不在,何人认识黄王?何人能说服黄王挥师北上?” 了痴听明白了,叹道:“大师分析的有理,如果我们随便派一个人去见黄王,如今义军和朝廷正在交战,说不定黄王会把他当着奸细给抓了,黄王对他不信任,他又怎能劝说义师北上呢?” 薛阿檀插话道:“是啊,这的确是目前的一个难题!不过我们这么多人中,就没有人认识黄王了吗?徐大哥,小弟知道你曾经和黄王的公主有些瓜葛,不知道是真是假?”,薛阿檀说完,似乎给众人指明一条光明大道,脸上很是得意。 徐至见众僧听了,都将惊讶的目光转向自己,他瞪了薛阿檀一眼,说道:“大师,各位师兄弟,在下的确曾在蔡州见过黄王,但弟子与黄王关系甚浅,恐怕也难以说动黄王北上?不过弟子为了少林的安危,愿意南下一试!” 至德和众弟子见徐至为了解救少林,数次深入虎穴,不计生死,这次又愿意南下说服黄巢北上,搬来救兵,都对他投来敬佩的眼光,纷纷抢着说道:“大师!弟子愿意跟随徐至一起南下见黄王!” 徐至笑道:“谢谢各位师兄弟的好意,如今押运粮草回少林寺尚缺人手,怎能再抽调人手南下呢?再说徐至孤身一人也容易办事和脱身!” 众僧听了,觉得徐至说的有理,都面带感激之情,不再坚持。 至德双手合十,向徐至鞠了一躬道:“徐至,老衲代表少林所有僧侣谢谢你,你此次南下要格外小心,劝说黄王之事能成就做,不能成也不要勉强!” 徐至连忙用双手搀扶住至德,回了一声:“弟子不敢当此大礼!大师的话,徐至都记住了!” 至德见徐至很是睿智,敢于担当,十分倚重他,又问道:“徐至,南下的事就拜托你了,只是我们如何突破朝廷的大营,将粮草安全地运回少林寺呢?” 徐至笑道:“大师不必烦难,弟子曾和安敬思、薛阿檀三人夜闯朝廷的龙门粮仓,得了一块通行的令牌和几件官军的衣服,大师可以趁着今晚朝廷精锐还未回营、大营空虚之际,拿着这块金牌,装扮成运粮的将士,以朝廷龙门仓赵副将的名义,押粮进入军营,然后在军营中四处放起火来,趁乱出了军营。不过此事大师和几位师兄弟都要小心!” 至德大师和众僧听了,都觉得此计可行,纷纷点了点头。 徐至环视了四周,轻声说道:“我们少林寺内藏有朝廷的奸细,极有可能是那些留守寺内的弟子!” 徐至刚说完,了因插话道:“至德大师,徐至,你们觉得奸细会不会是了空他们?” 徐至听了,没有说话,只是劝道:“寺内有朝廷的卧底之事,大师和各位师兄弟回寺后千万不可声张,只有等内奸露出了马脚,才可以一网打尽!” 至德大师首先点了点头,了因和其他僧人也都点了点头。 徐至见自己担心的事都已说完,挥手与众僧一一道别,他目送着众僧推着粮车向北而去,直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才带了一个贴身的包裹,一根长棍,转身向东南而行。徐至行了不远,见西北方向火光冲天,知道至德等人已经成功突破朝廷的嵩山军营,心中倍感欣慰。 却说徐至过了亳州,一路沿故隋运hn下,打听义军的下落。徐至见淮泗一带,人烟稀少,良田荒芜,数百里见不到一家住宿的客栈,再加上一个月的秋雨连绵,道路十分难走,徐至肚中饥饿,只好在泥泞中拾掇一些青枣充饥,又走了几天,终于达到宿州。 这宿州离徐州不远,是淮泗长枪门活动的重要据点,黄巢南下后,宿州又被朝廷的感化军夺了回来。徐至进了宿州北门,见城内官军戒备松弛,纪律涣散,不停勒索城内店铺的财物。 徐至见身边还有一些铜钱,找了一个破落的饭馆坐下,店主人连忙陪着笑脸迎了过来,徐至见店家是一个年近古稀的瘸腿老人,店内也拿不出什么吃的,只好向他买了两块烧饼,就着一碗面汤充饥。徐至吃完了饭,正要去付账,见邻桌的几个游兵散勇吃了饭,不但不给钱,还要勒索小店财物,那掌柜腿脚不方便,费力地凑到几个土兵面前,苦苦哀求。为首的士兵嫌店家啰嗦,一把将他推倒在地,带领几个弟兄扬长而去,还带走了店内一个烧水的铜炉。 徐至见了,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挥手拦住了那群士兵的去路,让他们赔偿饭馆老板的损失。为首的士兵冷笑了几声,就抽出腰刀,砍向徐至。徐至侧身避过,一把抓起那人的腰带,将他高高举起,扔出一丈开外。其余的士兵见徐至凶狠,一边呐喊起来,一边向徐至冲了过来。徐至跨前一步,又抓起一名士兵,将他高高抛起,砸在其他士兵的身上,那些士兵从地上爬了起来,再也不敢上前,一溜烟跑的无影无踪了。 徐至听到身后有一个低低的叫好声,回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土黄色衣服的汉子搀扶着店主人,朝自己微微一笑,赞道:“好汉打的好!这群狗日的早该揍了!”,说完,不等徐至反应过来,就离开了小店。徐至见此人衣着服饰、神色举动都很奇怪,决定悄悄跟着他,弄个明白。 黄衣汉子绕过几条大街,走进一个小巷子,跟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说了几句话,就转头离开了。他走了不远,又转入一个路口,跟一群卖艺的攀谈了几句,接着又跟几个算命卜卦的先生点了点头,又回到徐至吃饭的那个饭馆,又跟瘸腿的掌柜交代了几句。徐至见那饭店掌柜的对黄衣汉子很是恭谨,甚是奇怪,心想这黄衣汉子究竟是何方神圣,怎么宿州的三教九流,他都认识。 徐至跟着那黄衣汉子在宿州城中转悠了一个下午,眼看就是日落时分,一轮残月从东方慢慢升起,徐至见那汉子独自出了宿州城,在城外一个荒废的土地庙前,停了下来,环视了四周,然后敲了敲门,一会庙门打开了,一个汉子问道:“今日得佛身”,黄衣汉子对了一句:“急急如律令”,就闪身进了土地庙。过了一会,徐至又见一群服饰各异的商旅用同样的口令进了土地庙。 徐至见先后有百十号身份各异的人,通过暗号进入土地庙,暗想:这些三教九流在土地庙内集会,所为何事?既然不问身份和出身,只要通一个暗号,就能进入土地庙。不如进去看一个究竟。徐至主意已定,装扮成一个四处行医的郎中,按照相同的暗号,顺利骗过守门人,进了土地庙。 徐至见先后有百十号身份各异的人,通过暗号进入土地庙,暗想:这些三教九流在土地庙内集会,所为何事?既然不问身份和出身,只要通一个暗号,就能进入土地庙。不如进去看一个究竟。徐至主意已定,装扮成一个四处行医的郎中,按照相同的暗号,顺利骗过守门人,进了土地庙。 庞勋居中而立,叫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我长枪门弟子先拜见祖师爷爷!”,说完跪倒在地,领着教众向堂上的三清塑像,行了三拜九叩之礼。 原来长枪门的弟子原是驻守徐州的官军,后来因为朝廷停发了粮饷,将士们在首领庞勋的带领下,举起了反抗朝廷的大旗,在朝廷诸军的围剿下,死伤惨重。庞勋为了激励士气,不得不妄言自己是太上老君下凡,成立这道教气氛浓厚的长枪门,庞勋为了麻痹手下弟子,让他们服用麻痹心智的罂粟花,号称是一种神药,只要意志坚定,不怕生死,就可以刀枪不入。庞勋见中原的义军势大,就投靠了蔡州的黄巢,长枪门最兴旺时教中弟子有万人之多,还占领了徐州、宿州、泗州等多座城池。后来义军南下,长枪门在淮泗一带孤军奋战,所占城池丢失殆尽,教众也锐减到不足一千人。总舵也从徐州迁到这荒凉的宿州。 徐至见庞勋等教众弟子拜完了三清祖师爷,才在侧室当中的太师椅上坐定,门下弟子又向教主行了礼,叫道:“属下参见教主,愿教主福体安康,建立千秋功业!” 庞勋摆了摆手,让手下弟子坐下,各弟子谢了教主,按照尊卑年轮依次坐定,一些低微的弟子没有座位,只好胡乱地坐在地上。徐至也混在一群商贩中,找了一个边边角角席地而坐。只见黄衣汉子站立起来,叫了一声:“太上老君训示:今日鬼门关、生门开,帮主把宿州的众弟子召集起来,有重要的事情宣布!” 庞勋兴奋地说道:“帮中各位弟子,刚才天使从老君那里获知:本教从今日起将走出困境,日益兴盛。本教主也要宣布一个好消息!”,这时下面有弟子高声问道:“教主,那又是怎样的好消息?” 庞勋笑道:“据探报,黄王义军已经席卷整个江南,目前先锋部队已经到达采石矶,不久就要占领润州,建立千秋基业。” 黄衣汉子领着众弟子齐声欢呼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黄王万岁,教主千岁!义军必胜!” 庞勋用手止住了弟子的欢呼,继续说道:“我长枪门扼守淮泗,是义军北上中原的重要帮手。因此黄王对我们也十分期待,他在指挥大军转战江南之余,知道我们在江北孤军奋战,要求我们暂且忍耐,等时机成熟了,黄王将亲率百万雄师渡江北上,策应我们。将来我们两军一起挺进中原,推翻朝廷,那也是指日可待。” 庞勋刚说完,他左手边的道人,站立起来,向各位弟子拱了拱手,说道:“帮主,各位兄弟姐妹,恕老道直言,现如今我长枪门在淮泗一带,四处受敌,虽然黄王对我们很是期许,正所谓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们目前在徐州、宿州、泗州、宋州的各分舵都已名存实亡,除了十几名舵主,厢主尚存,手下弟子不足一千人。帮主,我们如果再不向江南转移,那我帮剩下的香火也会荡然无存,灰飞烟灭了。” 另一名算卦的先生,也说道:“教主,齐军师说的有道理。我们现在和黄王义军首尾不能相顾,我教处处受敌,正所谓孤军作战、独木难支。以在下愚见,我教中兄弟要早日冲出朝廷的包围,最好将总舵转移到江南去,这样对我长枪门和黄王大业都有好处。” 算命先生的话刚说完,众弟子都拍手叫好,高声叫道:“帮主,就应该这样办!” 庞勋见众弟子群情激愤,连忙安慰道:“各位兄弟不必忧虑,黄王曾多次来信,要求我们将总舵南移至扬州,到那时我军与义军隔江相守,再也不会孤军奋战了。所以此次本教召集大家前来,就是要和大家商量,如何转移的事情!” 庞勋见弟子们听了都欢呼起来,向身边的黄衣汉子点了点头。 黄衣汉子叫道:“各位兄弟姐妹,请安静,本天使代表天庭,宣布教主的命令:我帮中弟子即刻化整为零,装扮成各色百姓模样,准备南下扬州。一路由教主亲率教中各舵主,厢主,装扮成客商模样,沿运河水路南下;另一路由军师和在下带领普通教众,打扮成饥民模样,沿陆路先行至扬州,和黄王使者相见,共商大业。” 那名道人看了庞勋一眼,问道:“帮主,我们与黄王使者在扬州何地相见?如何接洽?黄王使者又是何人?还请帮主示下!” 庞勋笑道:“军师,如今扬州城仍然在朝廷淮南节度使高骈老儿的手中,所以黄王为了谨慎,究竟派了哪一名将军作为使者,本教主事先并不知晓,黄王只是在信中提起,那名使者是一个熟人,教主和各位首领在蔡州都曾见过,使者地位尊贵,有别于普通的将军,如同黄王亲临!” 那道人听了,只好作罢,但还是自言自语道:“目前朱温将军正在采石矶前线,尚让将军也在宣州作战,其他将领都常伴在黄王左右,准备东取镇海军。这位使者地位尊贵,如同黄王亲临!将会是谁呢?” 庞勋见那道人暗自嘀咕,又笑道:“军师不必烦恼,黄王钦差虽然身份不明,但她和我们约定中秋之夜酉时,在扬州运河边上的瑶台相会,以挂有红白灯笼的酒楼为会面的地点,以击掌三声为凭信!” 徐至听了,也暗自纳闷,心想:这位神秘的使者会是谁呢?难道会是她吗? 第二天一早,徐至见长枪门数百名弟子在那名道人和黄衣汉子的带领下,纷纷换上破烂的衣服,每人手中拿着一个破碗,拄着竹杖,装扮成流民模样,沿着运河一路乞讨,缓缓向南而行。 第七十二章 卖主求荣 再说徐至跟随长枪门弟子一路跋涉,南下扬州。途中有不少弟子忍受不了饥饿,掉队逃走了,中途也有不少逃难的饥民加入进来,那名领头的道人也是来者不拒,因此一路上更没有人怀疑徐至的身份,当长枪门众人越过泗州时,途中弟子已经不足百人。黄衣汉子有些动摇,对道人说道:“军师!兄弟们一路上忍饥挨饿,还不知道南下的前程如何?” 领头的道人笑道:“阁下不是自称天庭的使者吗?天佑我长枪门,难道老君的旨意,兄弟也敢带头违抗?” 黄衣汉子见与道人话不投机,知趣地跑开了。徐至听了,叹道:“什么老君的使者,还不是自欺欺人吗?” 领头的道人见徐至从宿州一路追随自己,意志坚定,对他格外亲近。徐至这才知道领头的军师叫齐善行,黄衣汉子叫吕用之。 齐善行主动问徐至道:“这位小兄弟,如何称呼?加入本教多久了?” 徐至答道:“禀军师,属下叫吴诚,泗州人氏,因为家中父母惨遭官军杀害,刚刚加入本教不久!” 齐善行赞道:“吴诚,你刚加入本教,就能与本教一起同甘共苦,荣辱与共,着实让人感佩。如今本教式微,军心动摇,本军师身边也没有一个贴心的人,因此想提携你,让你在我身边做一个贴身的侍卫,保管教众的盘缠,如何?” 徐至故意露出兴奋的样子,答道:“属下愿意听从军师的安排!” 齐善行和吕用之带领长枪门的弟子又走了几天,离扬州还剩下不到一天的路程。 这扬州是江北的重镇,淮南的首府,又是朝廷江南漕运的中枢,唐廷为了控制江南的赋税,不得不启用老将高骈镇守扬州,希望借用他平定安南的威名,震慑淮南江南。可是黄巢大军南下,高骈却一反常态,畏敌不前,致使义军顺利渡江,如入无人之地,高骈怕朝廷责怪,假装风瘫,整天在扬州城里与一群幕僚装神弄鬼、求仙问道。因此淮南政事日益紊乱,淮南节度副使杨行密,公然在庐州招兵买马,暗地里利用蒋神庙在扬州的势力,监视高骈日常的一举一动。 徐至从小生活在江南润州,与江北扬州只有一江之隔。徐至对古人“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的豪情很是向往,他曾多次登上江心的金山寺,遥望江北的扬州,希望能看到扬州的繁华,琼花的盛开。徐至见扬州城郊满目疮痍,到处都是断壁残垣,蓬蒿遍地,家燕竟然无室可归,只好在树上搭巢哀鸣。现实中的扬州竟然毫无想象中的繁华。 齐善行领着长枪门的弟子走了很远,竟然找不到一个村庄可以歇息,他见扬州城外到处都是四方逃难的百姓,摇头叹道:“我在徐州时,常常听人说起扬州如何繁华,人人都能锦衣玉食,富商遍及天下,如今看来谣言不足信!这天如果再不变,生灵都要消亡殆尽了!” 吕用之却远离众人,独自一人愁眉不展,哀声长叹。 徐至劝道:“军师不必烦恼,只要我教能在扬州落脚,借助黄王的势力,重整基业,不怕我长枪门不能东山再起!”,徐至的一句话打动了齐善行,也鼓舞了长枪门的士气。一名弟子主动向齐善行提出:“军师,眼下首先要解决弟子们的吃饭问题,这样就能稳定军心,弟子们就不会开小差逃跑了!” 一名弟子站了出来,说道:“弟子原先是一名渔民,如今扬州河流纵横,湖泊遍地,只要弟子下水,一定能捕一些鱼虾回来,给军师和天使解解馋!”,说完就领了几名会水的弟子去河边捕鱼了。 一个弟子也道:“属下没有别的本事,就是善于攀爬,只要召集一些会爬树的弟子,就能取一些鸟蛋回来充饥!”,说完也领了一群弟子向树林那边走去。 傍晚时分,徐至凝望夜空,见一轮弯月升上树梢,已是八月初九的光景。齐善行和弟子们围坐在一个池塘边,升起了几堆火,架起几口大的铁锅,将抓来的青鱼、草鱼、鲫鱼、虾蟹分开烧熟,煲汤,又在大锅里放了很多鸟蛋和鹌鹑蛋。徐至和众弟子,以水代酒,先敬了军师和天使,然后大吃大嚼起来。那晚,很多弟子是第一次吃到这么鲜美的野味,很多弟子放声而歌,禁不住热泪盈眶。 第二天中午时分,徐至跟随齐善行、吴用之等一群长枪门的弟子,来到扬州的西门。齐善行和徐至见扬州西门站满了列队的官兵,个个手持长矛大刀、彩色旌旗,排成长长的两列,几名守将骑在马上,在城门口翘首以待,好像在迎接某个重要的人物,城门虽然大开,却禁止百姓通行。 过了好一阵子,从城外传来一阵“得得”的马蹄声,一个身穿红袍的将领,带了几名副将随从,身穿铠甲,腰胯宝剑,骑着枣红色的战马来到西门前。徐至侧面细看,见那为首的红袍将军正是淮南节度副使杨行密,他身后的一名年青副将,却是蒋神庙的少主蒋超。徐至心中疑惑:不知道他们此次来扬州究竟有何目的。 那扬州城的守将见了杨行密,赶紧从马上跳了下来,躬身相迎道:“属下恭迎杨大人来扬州!” 杨行密只是在马上微微拱了拱手,点了点头,也没有和守将答话,就朝身后的几名副将看了一眼,几人就策马扬鞭冲进了扬州城。 齐善行见杨行密等人进了城,城门的警戒并没有消除,他朝后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弟子停下,可是混在队伍中的逃难百姓,并没有理会齐善行的手势,他们见刚才有马队闯入城去,守将并没有阻拦,他们抱着冲进城去,就能吃饱肚子的想法,蜂拥而前,就要硬闯扬州西门。 扬州的守将因为杨行密的跋扈,面上很是难看,又见二三十名衣衫不整的饥民乞丐涌向城门,更是怒上加怒,不问青红皂白,挥手要将城外所有的人拿回去仔细拷问,杀一儆百。 徐至见一群手持长矛弓箭的士兵将齐善行和几十名长枪门的弟子围了起来,他连忙退到齐善行的身旁,低声问道:“军师,我们该如何应付?” 齐善行不假思索道:“兄弟们!我们先杀出重围再说!”,说完冲在最前面。那些守城的官兵没有想到这些饥民会聚众造反,纷纷举起长矛刺向百姓。 齐善行从袖中取出一柄拂尘,缠住一名士兵手中的长矛,轻轻一扯,就将那士兵的长矛夺了下来,扔给身边的徐至。然后将拂尘拂向那士兵的脸,那拂尘原是牛尾所做,质地坚韧,用力抽打在人身上,却也是处处见红。 徐至接过长矛,左拨右挑,上刺下扎,一时击退了好几士兵的围攻。这时吕用之也夺了一把佩剑,挥动剑柄,杀退了好几名士兵从背后的突袭,但越来越多的长枪门弟子和无辜的百姓被杀。 守将见徐至等人十分英勇,又从城内调来一营弓箭手,在弓箭手的围攻下,吕用之见身边长枪门的弟子死伤殆尽,慌忙高声哀求道:“将军请住手,我们愿意束手就擒,伏法认罪!” 齐善行没有想到吕用之在本教为难之时,会弃教投敌,一边挥动拂尘挡着面前的飞箭,一边高声骂道:“吕用之,你这个叛徒,你对得起教主吗?他那么信任你!”,他骂完,又见徐至快冲出重围了,转头叫道:“吴兄弟,你先不用管我,你先杀出重围,如果老夫不幸遇难,你不要忘了本教的中秋之约!” 徐至回了一声:“属下不敢忘记军师的重托!”,展开双臂,奋力跃起,就像一只雄鹰掠过官军的头顶。徐至在空中连翻了几个跟头,跳进城门的栅栏内,一个倒挂卷珠帘,隐身在城门楼里。官军见徐至身轻如燕,一时都看呆了,哪里还顾得上追赶。 守将见日暮降临,赶紧命令手下,将齐善行和吕用之等十几名受伤的长枪门弟子用麻绳绑了,装进囚车,押回扬州城内。 徐至暗地里紧跟其后,他见那名守将并没有押着囚犯去见高骈,也没有将他们打入牢房,而是绕了很多弯子,将他们直接带到杨行密的府中。徐至飞身跳上屋顶,施展轻功,在屋脊上行走,他找到杨行密审囚犯的那间屋子,揭开一片瓦,偷看屋内的情形。 只见杨行密在正中间的一张太师椅上坐下,那名守将躬着身子禀报道:“禀杨将军,属下将城外闹事的一群贼人抓获,他们聚众造反,公然袭击官兵,还请大人吩咐如何处置他们?” 杨行密骂道:“就几个蟊贼,你们也要让本将军亲自审问?” 那守将陪着小心道:“可是其中几名蟊贼武艺高强,还杀死我们几名士兵,属下怀疑他们是江湖中人。大人曾经一直吩咐属下,只要遇见江湖好汉,都要立即禀告,所以在下不敢怠慢,赶紧将他们带到将军的府中,请将军亲自过问!” 杨行密故意骂道:“你们这些废物,你们眼里还有本将军吗?本将军不是一再交代你们,不要对江湖好汉动粗,对他们要以礼相待,你们就是不听,还将他们绑了?”,接着又说道:“都怪属下鲁莽,几位好汉受苦了!”说完,假惺惺地上前要给齐善行松绑,冷不防被齐善行顶了一个趔趄。杨行密身后的蒋超,及时出手,打了齐善行一巴掌。 杨行密收回了笑容,盘问道:“你们是何门何派的,为什么要在扬州城外聚众闹事?” 齐善行没有答话,他身边的吕用之满脸媚笑道:“回杨将军的话,我们是徐州长枪门的,我们的帮主叫庞勋。” 杨行密点了点头,笑道:“很好,还是这位英雄知时务,本将军目前正是用人之际,诚招天下豪杰加入我淮南军,与本将军共谋大事!” 吕用之笑道:“小人承蒙将军看的上眼,愿意退出长枪门,一心一意为将军卖命!”,齐善行听了,朝吕用之“呸”了一声。 杨行密哈哈大笑道:“这位英雄言重了,本将军并没有让你退出贵教,而是希望你能说服你的帮主,让你们所有教众都能加入我淮南。” 齐善行再也忍不住了,骂道:“姓杨的,你真是痴心妄想,我长枪门虽然人少力微,但我们所有教众顶天立地,只做打抱不平的善事,绝不做朝廷的走狗!” 吕用之听了,满脸通红。杨行密身后的蒋超听了,脸上也很是挂不住,叫道:“杨大人,此人不知好歹,还是让在下了结他吧!” 杨行密见齐善行一身道袍打扮,冷笑道:“你好好的道人不做,自称好汉豪杰,本将军最后问你一句,你从不从?” 齐善行笑道:“贫道誓死不做朝廷的鹰犬!”,杨行密见齐善行不可收买,朝蒋超点了点头,冷笑道:“那蒋少侠,你就成全他吧”,蒋超听了,举起白虹剑,一道白光闪过,齐善行就身首异处了。 杨行密又环视了四周的十几名长枪门的弟子,那些弟子都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杨行密又朝吕用之说道:“对了,这位英雄,本将军还不知你高姓大名呢?你既然归降本将军,首先要交一个投名状来!” 吕用之赶紧自报了姓名,献媚道:“只要将军肯接纳吕某,什么投名状吕某都愿意做!” 杨行密听了,哈哈大笑道:“是吗?吕英雄!那你先学几声狗叫,让本将军听听!” 吕用之赶紧双膝跪倒,伸展四肢,趴在在地上,学小狗不停地摇头,发出“汪汪”的叫声。吕用之怕杨行密责备他学的不像,又卖力地叫了好几声。 杨行密见吕用之为了取悦自己,在众人面前丝毫不顾惜自己的脸面,连忙劝阻道:“本将军刚才是跟吕大侠开玩笑的,没有想到吕英雄竟然信以为真。贵教不是一直在淮泗活动吗,怎么南迁扬州了?” 吕用之回道:“不瞒将军,我们长枪门自黄巢叛军南窜江南后,在淮泗一带孤立无援,遭官军四处围剿,实在待不下去了,所以教主庞勋召集所有帮众南迁,准备在扬州重建总舵。” 杨行密见吕用之不打自招,将帮中的秘密如实说出,又问道:“你们就不怕来扬州有来无回吗?对了,你们帮主南迁走怎样的路线?” 吕用之答道:“回杨将军的话,我们只是这次南迁的先头部队,庞勋还有长枪门的骨干没有随我们一起行动,他们乘船沿运河南行,还在后面!” 杨兴密又问道:“吕大侠,你还知道些什么?都通通说出来?” 吕用之想了想,又回道:“差一点忘了,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忘记回禀将军了,就是庞勋让齐善行八月十五中秋节酉时,与黄巢的使者在扬州的瑶池会面,见面的地点是挂着黑白灯笼的酒楼,并以击掌三声为号!” 杨行密笑道:“好,蒋少主,你调一千兵马埋伏在扬州城北的古邗沟埋伏,给长枪门余党来一个瓮中抓鳖。八月十五高大人请我去瑶台赴宴,吕大侠你也去,正好看一场好戏!” 杨行密见吕用之说完长枪门的所有秘密,又道:“老夫听说吕大侠在贵教中充当天庭的使者,是神仙一般的人物,本将军有一事要麻烦英雄去做!” 吕用之厚着脸,献媚道:“只要杨将军吩咐,在下就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杨行密哈哈大笑道:“看吕大侠说的,好像本将军让你做什么难事似的,我是保举你去高将军麾下,充当内室参谋一职,不知大侠意下如何?” 吕用之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道:“杨将军说的可是真的?不会欺骗在下吧?” 杨行密笑道:“本将军是开玩笑的人吗?不过高将军是本将军的上级,本将军听说他特别喜欢做寻仙问药的雅事,所以本将军想投其所好,将大侠推荐上去,必然人尽其才,也算是对大侠投靠我淮南的一个大大的回报吧!”,说完朝吕用之微微一笑,将他招到自己身边来,轻声交代了很多话。徐至竖起耳朵,也没有听清一言半语。 杨行密交代完毕,长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累了,挥手让众人退下。 第七十三章 妙手空空 隔了一天,徐至见长枪门被抓的弟子都已随吕用之投靠了杨行密,更换了门庭,自己身边还留有一些长枪门的盘缠,索性买了一件新衣服,准备在扬州城内有名的富春酒楼大吃一顿。 徐至进了酒楼,刚坐下,就听见旁边的几个客人小声议论道:高骈高大人最近得了一个志同道合的幕僚,也好寻仙问道。这位新幕僚会神机妙算,他成功预测了昨天晚上镇帅府内发生了一件大大的怪事,这也使得高大人更加疯癫,不理我们淮南的政事。 原来第二天杨行密就将吕用之举荐给高骈。高骈见吕用之仪表不凡,仙风道骨,有些相见恨晚的样子,当着杨行密的面,就封了他内室参军一职,专司出谋划策。 吕用之见高骈两眼昏花,声乐不绝于耳,美人不释于怀,所问之事,都是一些虚幻飘渺之事,正中其下怀。吕用之随口胡诌道:“属下原是天庭太上老君的小仙童,因为天上的玉帝感念高大人求仙访道的一片至诚,才让小仙下凡来帮助大人得道成仙的。” 高骈看了杨行密一眼,见他也在盯着自己,笑道:“杨大人,老夫年老荒于政事,一心只想得道飞升,从今以后这淮南的大小俗事,都交予将军处置!” 杨行密见高骈满脸的倦意,支吾道:“高将军有了吕参军相助,这飞升成仙之事必然事半功倍。属下有心替将军分忧,暂时打理一下淮南的政事,就怕朝廷那边不允!” 高骈笑道:“杨将军不必担心!朝廷那边老夫自会打理。老夫上一个奏折,禀明万岁,让将军署理淮南一切政务军务。” 杨行密听了,见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向身后的吕用之使了一个赞许的眼神,就告辞而去了。 徐至见那几名宾客继续讲述道:高骈送走杨行密后,让吕用之在自己的身边坐下,恭敬地问道:“先生既然是上天下凡的神仙,可否知晓老夫何时飞天?” 吕用之掐指算了算,回道:“高大人,这修仙贵在心诚,心诚则灵,大人何时成仙为天机,天机不敢泄露。如果泄露,则天上诸神必然怀疑大人修仙的诚心,一旦天神震怒,那大人的飞仙大事就会功亏一篑了!” 高骈见吕用之说的声色俱厉,连忙向他道歉道:“先生不要见怪,还请先生禀明天庭,老夫再也不敢贪心走捷径了,还请上仙垂怜老夫的一片赤子之心!” 吕用之笑道:“在下虽为天上的使者,但已是大人的手下,自然会为将军设法,还请大人耐心等待天庭的旨意!” 高骈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又问道:“最近老夫总是心绪不宁,晚上也是噩梦不断,还请上仙帮老夫算一算,老夫目前是否有不祥之灾?” 原来高骈围剿黄巢叛军不利,又与朝中宰相郑畋不和,而且淮南的军权又旁落到杨行密手中,因此他在淮南只好装病拖延,与幕僚开口绝不谈政事,只谈一些虚幻飘渺之事。他也明白杨行密将吕用之举荐给自己,不过是在他身边安插一个钉子眼线而已。 吕用之也明白自己在高骈身边的作用,杨行密临行前一再交代自己,要设法试探出高骈是否在装病,更要监视高骈的一举一动。吕用之在高骈的身边,也不能不逢场作戏,迎合高骈,因此他故意伸出手指,掐指一算,满脸惊讶地问道:“高大人是否与朝中宰相有隙?” 高骈惊讶地问道:“先生如何知晓?” 吕用之回道:“大人忘了属下的身份了吗?这天下大事,只有属下想知道的,没有属下不知道的!属下为大人算了一算,发现大人今晚有刀光之灾!” 高骈听了,吓了一大跳,忙问道:“是何灾星?” 吕用之答道:“朝中宰相派了刺客千里来暗杀大人,今晚就到扬州了!” 高骈听了,很是恐惧,拉着吕用之的袖子,哀求道:“这如何是好?如何破解,还请天使垂示!” 吕用之微微一笑道:“大人不必担心,属下曾经跟元始天尊学过剑术,可以为大人抵挡刺客!另外这刀是金,需用火克之,今晚大人只要换上妇人的衣服,在另外一个房间围着火炉待上一晚。属下替大人受刺客一剑,大人的灾星就会永远过去了,以后就会福星高照,飞天有望了!” 高骈见吕用之说的绘声绘色,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再三向吕用之拱手致谢。吕用之也连忙回礼,心想:何不利用这次机会,彻底打消高骈对自己的怀疑,让他以后更加倚重自己。 当天晚上,吕用之代替高骈睡在床榻上,并用玉器围住自己的头颈周围,然后投掷铜盆于台阶上,发出砰砰的撞击声,又秘密用袋子盛满猪血,泼洒在房间内,房间内家具破损,地面上血迹斑驳,就真如与刺客打斗的一样。 第二天天明,吕用之笑着对高骈描述道:“夜半时分,那名刺客从房梁上跳下,不等属下反应,挥手一剑,击中属下头颈,辛亏属下有玉器保护,才不受其害。后来那名刺客见没有刺死属下,就拔出长剑与属下格斗,却被属下的剑气所伤,血流满地,就跳上屋梁逃走了。唉,属下当时也是一心想着大人的安危,不敢离开屋子一步,否则那名刺客早就被属下所擒了!” 高骈见吕用之头颈处的玉器果然有匕首的划痕,划痕竟有数寸之深,房间地面上也有点点殷红的血迹,疑心大去,流着泪,感叹道:“先生对于老夫,有救命大恩,不知如何感谢!”,说完,连忙吩咐管家取出数百两黄金相赠。 吕用之心中大喜,故意双手推辞,见高骈不允,只好厚着脸皮收了下来。 徐至一边喝酒吃菜,一边听酒楼宾客讲述,心想:这高骈真是老糊涂了,吕用之这样一个愚蠢的布置,就连三岁孩童都欺骗不了,偏偏他深信不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徐至的这一笑,立刻引起了旁边几名茶客的警觉,他们立即停止谈论高骈的丑事,转而谈起今年扬州瑶池的中秋灯会。 徐至猛地想起齐善行在被擒前,要自己不要忘记长枪门与黄巢使者在瑶池的中秋之约。徐至怕错过了中秋之约,问了酒楼的伙计一声:“小二哥,今天是八月初几了?” 小二一边给其他客人上菜,一边应了一声:“客官等不及了吧?今天是八月十三,再过两日,才是中秋佳节。” 一名客人接过话题说道:“自从高骈大人镇守扬州以来,我们这里每年中秋都有灯会,城西瑶池的灯会最为热闹,灯火通明,黑夜如昼,游人如织,特别是那水中有一座五亭桥,有十五个桥洞,各衔一个月亮,15个圆月倒悬水中,争相辉映,泛舟穿插洞间,可感受到‘面面清波涵月影,头头空洞过云桡,夜听玉人箫’的绝妙佳境。” 另一宾客听了,笑道:“那今年的中秋之夜,大伙携着家眷,都去那看看!”,顿时引来一阵的附和声。 徐至又问道:“小二哥,向你问个路,瑶池如何去?” 店小二还没有回答,一个客人转过身来,笑道:“这位小兄弟,扬州赫赫有名的瑶池你竟然不知?” 店小二见有客人谈到扬州的瑶池,顿时来了兴趣:“这位客官,听你的口音就知道您是从外地来的。这瑶池曾是前隋设在我们扬州的行宫,听说前隋炀帝就曾在那里醉生梦死,夜夜长欢。不过物是人非,这瑶池中的行宫现已成为我们扬州城内最豪华的酒楼,听说在那吃一顿饭就要花掉数十两银子,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员,巨富的客商才敢在那吃饭住宿。这瑶池就在扬州城西,紧靠着运河。” 店小二见徐至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笑道:“客官,我看你也是达官显贵,你去瑶池吃饭?住宿?还是会友?” 徐至笑道:“在下哪有那个福分,只是好奇,随便问问!” 徐至吃完了饭,出了富春楼,沿着青石的小路,绕过繁华的街市,来到城西的运河边上,只见运河两岸杨柳拂面,小桥流水人家。徐至沿着运河,来到瑶池湖畔,见湖面上绿波荡漾,湖边上长满了芦苇、荷叶,菱角等物产。徐至又向前走了几步,见湖面渐渐开阔,游客也渐渐多了起来,知道这段湖水清澈无暇,宛如一块美玉,故被隋炀帝御赐为天上的瑶池。瑶池中心有一个小洲上,小洲上杨柳依依,琼花玉叶,红墙绿瓦,宫阙巍巍。徐至知道那便是前隋的行宫,如今酒楼的所在。 徐至在船家的一片吆喝声中,随游客登上一艘渡船,驶向湖心的小洲。徐至上了岸,见附近垂柳丛中有一座烟柳亭,独具匠心,整个亭子完全是压水而建,既能让游客看到天上的圆月,也能同时看见水中的月影。这瑶池中的酒楼本是隋炀帝驻跸扬州的行宫,飞檐翘壁,台阁楼轩错落有致,如今这高高的宫墙早已被拆除,瑶池内各个宫殿也被辟为官家的酒楼,只招待朝廷的钦差御史,地方上的盐铁巨商。徐至不便进入酒楼,只好在离酒楼很远的一个古戏台内暂歇。 两天之后便是中秋,徐至早早吃完了午饭,见时辰还早,随着游客沿着湖堤散步,只见几个衣衫不整的渔民划着小船,在枯黄的残荷中穿梭,打捞起一些菱藕鱼虾上来,挥手扔给岸上几个穿着农家衣服的女子叫卖。一些游客见食物新鲜,都买了些提在手中。徐至见了那些女子光着脚,双膝跪倒在地上,费力地叫卖,很是辛苦,也动了恻隐之心,想买些菱藕当下酒菜。 这时,一个穿着绫罗绸缎的老板,带了几个伙计,一把推开徐至,向那些跪在地上的女子叫嚷道:“你们都听着,今晚是中秋佳节,我们扬州的高大人要在瑶台酒楼宴请淮南当地的官绅,你们每家需多上交二十条金色鲤鱼、二十斤菱藕!二十只麻鸭,二十只鹌鹑来!” 那些女子小声地应道:“郜大人!您往年不只收我们十条鲤鱼,十斤菱藕,五只水鸭吗?我们只预备了这么多!”,说完就将准备好的物品献给那名郜大人。 那郜大人叫道:“那是往年的规矩,今年来我们瑶池吃饭的人多,当然要多准备些。你们一定要给本大人准备好了,黄昏时分我来拿!如果不能完成贡品,我罚你们去充军坐牢!”。这时一位女子哀求道:“大人,我丈夫前几日生病未愈,如今他是带病捕鱼,连十条鲤鱼,十斤菱藕也没能凑齐,大人能否宽限一些?” 那郜大人听了,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一脚踢飞她手中的菱藕,骂道:“真不知好歹,你占了官家的地盘,理应加倍地孝敬本老爷。怎么了,竟敢和本大人讨价还价了?” 那女子还不是不停的磕头道歉道:“还请大人可怜可怜我们夫妻俩吧!” 那郜大人骂道:“今晚高大人要在这瑶台宴请淮南重要的官绅!你们却拿不出食材来,真该死!”,说完举起手中的鞭子狠狠抽打在那女子的身上,单薄的衣衫早已被打烂,渗出殷红的血来。那群伙计也凑上身来,用脚拼命踢打那女子。 徐至正要出手制止,只见一名伙计对那郜大人说道:“郜大人请看,高大人的船开过来了!”,那郜大人连忙停住了手,叫道:“小子们,快随本大人去烟柳亭那边接驾!”,临走前,又恶狠狠的对那女子说道:“等过了今晚,再好好治你们的罪!” 徐至等那群人走远,见那名女子瘫坐在地上抽泣,心中不忍,弯身拾起地上的菱藕,放回她身边的篮子中,轻声问道:“这郜大人怎么如此蛮横无理?”,那名女子朝徐至淡淡地笑了笑,表示感谢,却不敢开口答话。 这时,一名本地的游客走到徐至身边,悄悄对他说道:“这位客官不是本地人吧!所以你不明白其中的缘故!这个郜安,不过是这个瑶台酒楼的掌柜,一次高骈大人驾临瑶台,这个郜掌柜的,使出浑身的解数,竟然烧了一百零八道菜来招待高大人。高大人也没有想到这郜掌柜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竟然有这么大能耐,很是高兴,就让郜安随侍左右。高大人在临走时,又得知这掌柜的也姓郜,就认了他为义子,从此这郜掌柜就狐假虎威起来,以郜大人自居,在扬州城内欺男霸女,无恶不作,每逢节庆之日,更是以宴请高骈和淮南官绅为名,四处勒索财物。” 徐至叹道:“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一个小小的酒店掌柜,也能狗仗人势,敲诈勒索百姓。这世道就像天上的落日被层层乌云所遮挡一般,百姓们不知何时才能重见天日!” 那名游客见徐至心中不快,朝他摆了摆手道:“小兄弟,今天是中秋佳节,不说这些煞风景的话了。快看!高大人的官船驶过来了!” 第七十四章 瑶池相会 徐至长叹了一声,扭过头去,见那瑶池中心有一艘官船荡漾在碧波上,那船雕栏玉砌,船头船尾的桅杆上挂满了大红的灯笼,十分豪华壮观,船内丝竹阵阵,歌舞声不断。 这时天色渐黑,一轮明月从湖水中跃跃而出。徐至和众游客见官船向烟柳亭驶来,船内传出了一名歌女的清脆嘹亮的歌声,唱的是南陈陈后主的《玉树后庭花》: 丽宇芳林对高阁,新装艳质本倾城。 映户凝娇乍不进,出帷含态笑相迎。 妖姬脸似花含露,玉树流光照后庭。 花开花落不长久,落红满地归寂中。 众人听那歌声婉转动听,都不禁拍手叫好,纷纷赞道:“此曲只有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一曲唱完,船内传来一片戏谑声,不一会细乐又起,传出了隋炀帝所作的曲子《春江花月夜》: 暮江平不动,春花满正开。 流波将月去,潮水带星来。 夜露含花气,春潭瀁月晖。 汉水逢游女,湘川值两妃。 徐至见众游客听完又是一番议论,都称这支曲子词藻清新,让人耳目一新,真是绝好的应景之作。徐至心中感叹:“这两支歌曲虽然动听悦耳,但词藻华丽,曲调奢靡,而且都是亡国之君所作。正是商女不知亡国恨,众人身处锦绣繁华之地,又值中秋佳节,更加乐不思蜀,又有谁会想到这扬州城外,江淮大地坟茔遍地、白骨累累呢!” 徐至正独自伤感,忽然听见前面一片吵杂声。原来那官船已经停泊在烟柳亭旁,从船上阁楼中钻出一人,一身绿色官服,正是刚投靠朝廷不久的吕用之,只见他站在船头,向岸上众人高声叫道:“岸上的百姓们都听清楚了,这是我们淮南高大人的宝舟,还请你们肃静回避,给大人让路!” 这时,岸上的郜安指挥几个伙计,一边驱散游人,一边朝官船高声喊道:“义父大人在上,儿子给您请安了!儿子早已在瑶台最高处的观月楼,摆下酒宴,恭迎义父和各位大人驾临!” 徐至借着皎洁的月色,见一个身穿大红官袍,大腹便便的官员在吕用之的搀扶下,慢慢地登上了岸。郜安提着灯笼,一边在前面引路,一边低声禀告说:“义父,各位大人都已提前到了,就连杨行密大人也不例外,就等义父入席了!”。 郜安见高骈“嗯”了一声,又献媚道:“今年各州县虽然都遭了一些天灾和兵祸,但地方上各位大人孝敬义父的贡品却比去年还要丰盛,特别是杨行密大人不知从哪里得了一颗大大的祖母绿宝珠,自己不敢受用,要亲自献给大人。” 高骈感叹道:“老夫曾在京城为相,在剑南为帅,都不如在这繁华的扬州为官舒坦,真希望天天都是中秋,夜夜都能月圆啊!”,说完就跟着郜安进了瑶台酒楼。 徐至见已是酉时,抬头看见瑶台内的近月楼最高处挂了一串宫灯,那宫灯的挂法很是新奇,一盏红色的下面挂了一盏白色的,红白相间,随风飘舞,煞是好看,引来不少宾客驻足观看。徐至知道那就是黄王使者与长枪门军师会面的地方,他记起齐善行对自己的嘱托,快步登上近月楼。 徐至见整个近月楼内,并没有几桌吃饭的宾客,只有十几名年青的伙计站在门口迎接着客人。徐至按照事先的约定,击掌三次,掌声未落,一名伙计含笑迎了过来,向徐至鞠了一躬,轻声问道:“阁下可是长枪门的使者?”,他见徐至微微点了点头,满脸堆笑道:“使者请随我来,稍后黄王钦差就会驾临!” 徐至跟随伙计上了楼,见整个楼内灯火通明,只布置了一桌酒席,知道此楼早已被黄王钦差事先预订下来了。酒楼的正中挂了一匾额,上书“有朋自远方来”,朝南的窗口放了一颗冰心玉洁的兰花,在明亮的月光下格外秀丽。徐至心中一颤,难道黄王的钦差就是沅芷?她来扬州了? 正当徐至胡思乱想之时,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随后一个少女用甜美的声音说道:“在下姗姗来迟,还请使者见谅!今晚正值中秋,在下略备水酒,还请使者入席畅谈!” 徐至见那声音很是熟悉,猛地转过身去,见说话的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日夜思念的沅芷,只不过此时她女扮男装,头戴纶巾,身穿着一件淡雅的白袍,更显的风情翩翩,秀丽绝伦,她的身后跟着侍女秋月、黄鹤、耶律淳和几名武艺高强的侍卫。 徐至顾不上其他人,迎了上去,笑道:“沅芷,一年多不见,你可安好!” 周沅芷万万没有想到长枪门的使者竟然是自己日夜思念的徐郎,更没有想到自己会在扬州的瑶池见到他,她也顾不上羞涩,上前几步迎了上来,回道:“徐大哥,原来是你,真是中秋见明月、千里来相会!” 黄鹤、秋月和侍卫们见了徐至都十分高兴,只有耶律淳黑着脸,很不自在。黄鹤走上前来,笑着跟徐至行了礼,说道:“老奴见过驸马!” 秋月也向徐至道了一个万福,“秋月见过徐公子!” 周沅芷不等徐至一一还礼,就拉起他的手,对黄鹤说道:“黄叔叔,都是自家人,何必多礼呢?我们还是和徐大哥边吃边聊吧!” 黄鹤对周沅芷笑道:“公主,看你笑的都合不拢嘴了,老奴都一年没见公主笑了!” 周沅芷害羞地朝徐至笑了笑,就安排众人入了席,她让徐至和黄鹤紧挨着自己坐下,耶律淳坐在黄鹤的身边。黄鹤见客人都入了席,就让伙计们准备上菜。几名伙计应了一声,首先端上葡萄、石榴、桔子、青枣等几样新鲜的水果,又摆上一桌丰盛的酒宴,有翡翠莲藕、糖醋鲤鱼,红烧麻鸭,鹌鹑煲汤,一盘酱牛肉,一盘清蒸的螃蟹,和几样清新的蔬菜。 周沅芷依偎在徐至身边,不停地给他夹菜,含泪道:“徐大哥,一年不见,你瘦多了!”。 徐至也感叹道:“大哥还好,可是沅芷,你却憔悴多了!” 周沅芷端起酒杯,独自喝了一小口苦酒,回道:“一年不见,沅芷终于明白这人间最苦之物,就是相思之苦!” 徐至双眼湿润了,重重地点了点头。周沅芷见徐至对自己真情不变,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情感,对徐至说道:“徐大哥,还记得一年前我们在蔡州分别时的约定吗?” 徐至笑道:“沅芷,那晚的约定大哥铭记在心!大哥虽然人在少林,但心中无时无刻不挂念着你,后来听闻义军得胜北上,大哥也是喜不自胜,心想和沅芷相见已经不远了!”,两人久别重逢,喜悦胜于羞涩,相约吃完饭去湖边赏月。 黄鹤、秋月和众侍卫见周沅芷和徐至两人虽然历经磨难,但仍然心心相印,不离不弃,心中都替他们高兴。只有耶律淳喝着闷酒,一言不发。 黄鹤站起身来,向徐至敬了一杯酒,问道:“驸马!你不是远在少林,如何做了长枪门的使者?” 徐至只好将自己在宿州偶遇长枪门,一路随他们南下扬州,齐善行临死前让自己充当长枪门使者的经过,向黄鹤解释了一遍。 耶律淳见周沅芷和徐至很是亲昵,心中大大的不快,冷笑道:“公主,如果徐至所言属实,那么长枪门就已经不存在了,今晚我们与长枪门之会就没有丝毫意义了!徐至还冒充什么使者,岂不可笑?” 徐至见耶律淳不改刻薄的嘴脸,也忍不住挖苦他道:“徐某担任长枪门的使者,那也是受人之托!哪像耶律兄好好的黑鹰教帮主不做,却偏偏要学别人带兵打仗。耶律兄战功卓著,此刻早高升为将军了吧?” 周沅芷也很鄙视耶律淳的为人,见他红着脸,支支吾吾还没答话,替他回答道:“徐大哥,你有所不知:耶律少侠是父王军中的参谋将军,不过他如今是大材小用,做了沅芷的贴身侍卫!” 耶律淳听了周沅芷挖苦他的话,羞得满脸通红,只好不再接话,独自喝了一口闷酒。 周沅芷没有理睬耶律淳的气愤,却抿着嘴,对徐至笑道:“徐大哥,原来你这个长枪门的使者是暂时的,小妹还以为你做不成少林和尚,又改投长枪门做道士了呢!”,说完拉着徐至的手,久久不愿放下。 徐至也紧握住周沅芷的小手,笑道:“沅芷,长枪门的齐军师临死前,将与黄王钦差会面的重担托付给我,我受他之托代表长枪门,郑重地向黄王提两个要求:第一,希望黄王早日挥师渡江北上,解救长枪门受朝廷围攻的困境;第二是希望黄王帮助长枪门在扬州重建总坛,安抚教中的弟子!” 周沅芷嗔怪道:“徐大哥,你处事总是先公后私,再说长枪门大多数的弟子都跟着吕用之投靠了杨行密,此次会面正如耶律将军所说的那样,已经是名存实亡了。” 周沅芷说完,见徐至很是为难,只好又说道:“好吧!黄叔叔,徐大哥的话,你都记下吧!等见了父王,再向他禀告吧!”,黄鹤应了一声。 徐至见周沅芷明白自己心中所想,笑着对她说道:“如果能将长枪门的要求转告黄王,那徐至的使命就完成一半了。沅芷,虽然扬州的长枪门已经是名存实亡了,但是他们的教主还在,教中骨干尚存,说不定还会东山再起。再说,君子一诺千金,大哥岂能失信于为教献身的齐善行。对了,沅芷,此次会面黄王有什么要在下转告长枪门的吗?” 周沅芷回道:“徐大哥,实不相瞒,此次相会父王只是要求我们尽量听听长枪门兄弟的要求,帮他们在扬州重建总坛,并没有其他的要事相商,所以你长枪门的使命完成了。徐大哥,你不远千里来见沅芷,沅芷很是感动!你以后还会不会离开沅芷?” 徐至见周沅芷很是期待地望着自己,笑道:“沅芷,大哥答应你,我们生死相依,天上地下永不分开!” 耶律淳见徐、周两人誓死不分离,心中酸溜溜的,再也看不下去了,就借口出去方便,离开了近月楼。 徐至见耶律淳离开了,才对周沅芷说道:“沅芷,据我所知,今日你们与长枪门的秘密相会,朝廷已经知晓。今天晚上我们要提防朝廷的偷袭!” 周沅芷点了点头,笑道:“只要在徐大哥身边,沅芷遇到再危险的事也不怕!”,但黄鹤听了徐至的话,叫来十几名侍卫,让他们暗地里要保护好公主和驸马。 徐至和周沅芷吃完了饭,出了近月楼,携手去湖边散步,欣赏中秋的明月。黄鹤和秋月不敢打扰徐、周两人互述衷肠,只好带着十几名侍卫远远的跟在后面。 这时耶律淳方才跟了过来,他见徐至和周沅芷,手牵手,肩并肩,样子十分亲密,心中一片酸楚:他原以为徐至在蔡州白亭已被大火烧死,自己便是黄巢军中武艺最高的勇士,再加上黄巢对自己南下的计策也是言听计从,自己在义军中必有一番作为。可是耶律淳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参谋将军一职只是充当周沅芷身边的带刀侍卫,他官场失意,又想近水楼台先得月,用尽办法接近周沅芷,试图博得她的欢心。可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周沅芷在南下途中对他十分冷淡,甚至很少让他侍卫自己左右。耶律淳百思不得其解,如今见徐至不仅活着,还不远千里来扬州私会周沅芷,周沅芷在酒宴上对徐至的感情也是死灰复燃,知道自己要想赢回美人芳心,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耶律淳越想越气愤:一年来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不但官场失意,情场上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自己在黄巢军中再也没有什么可以留念的,还不如趁此机会脱离黄巢义军,带一些厚重的见面礼,重新回归到黑衣人的门下,让他举荐自己为朝廷效力。耶律淳主意已定,对黄鹤慌称自己要回近月楼更衣,却偷偷进了隔壁的观月楼,向高骈、杨行密告发了周沅芷等义军首领的行踪和图谋。 高骈听了耶律淳的告发,将信将疑,对杨行密说道:“杨大人,如今草寇公主带着特殊使命潜入我扬州,你看此事该如何办?” 杨行密回道:“回高大人的话,属下早就得知叛党的阴谋,已在瑶台酒楼各个路口设下埋伏。为了不打草惊蛇,不如让耶律少侠继续监视匪首的行踪,等晚上三更再将近月楼团团围住,将里面的叛贼一网打尽!” 高骈赞道:“好,就依杨大人!” 再说徐至和周沅芷两人携手来到湖边的烟柳亭,周沅芷指着天空中的一轮明月,赞道:“徐大哥,快看!今晚的月儿最圆最亮,正应了今天你我的团圆之喜!” 徐至回道:“是啊,月到中秋分外明!这天上一轮明月,水中一轮明月,徐至心中也有一轮明月!” 周沅芷痴痴地望着徐至,问道:“大哥心中最牵挂的明月是谁?是素英姐姐?还是沅芷?” 徐至笑道:“沅芷,大哥经历了这么多事,终于明白心中最明亮的月亮,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我最心爱的沅芷妹妹!徐至愿意和她天上人间,永不分离!” 周沅芷听了,很是感动,她依偎在徐至身边,笑道:“希望徐大哥,永远不要忘记今天对沅芷的承诺!徐大哥,要不我们一起向明月起个誓,许个愿吧!” 徐至拉着周沅芷的小手,双双跪倒在地,指着明月,齐声说道:“徐至和周沅芷今生今世不管富贵贫穷,生老病死,不离不弃,白头偕老!” 第七十五章 金蝉脱壳 徐至和周沅芷向明月许完了愿,周沅芷对徐至说道:“徐大哥,你还记得去年七夕节,沅芷通过长明灯传给你的书信吗?” 徐至回道:“沅芷,今晚月圆,又是你我团圆的好日子,你怎么又想起那书信上的相思之苦了?” 周沅芷笑道:“徐大哥,小妹不是那个意思。大哥还记得书信上,沅芷让你耐心等待,小妹自会有脱身之法,不久会与你相会的话么?” 徐至有些不解道:“这段话大哥当然记得,不过大哥也能理解沅芷你一年不能脱身的苦衷:你跟随黄王南下,我俩相隔千里,音信不通,要想脱身,谈何容易?” 周沅芷笑道:“徐大哥,如果小妹说:这次扬州相会,是沅芷特意想出来的脱身之计,你会相信吗?” 徐至顿时醒悟过来,赞道:“沅芷,你真是聪慧,借着与长枪门相会,我们暗地里离开扬州,只是如何摆脱黄管家和那个耶律淳?” 周沅芷笑道:“黄叔叔和耶律淳都不用担心,他们如今都是我的侍卫,我又是女孩子,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将他们打发的远远的。徐大哥,我们今晚就偷偷离开这扬州城,一起北上如何?” 徐至本想一口答应下,但又想起了少林寺众僧的嘱托,他知道如果此时自己和周沅芷一起逃走,那么解救少林寺的期望就会成为泡影。徐至左右为难,只好装着有些遗憾道:“沅芷妹妹,好是好!可是大哥在扬州还没有玩够呢?怎么今晚就要走了?” 周沅芷瞪了徐至一眼,说道:“这事就这么决定了。徐大哥,你在少林寺还住的惯吗?后来找到慧大哥和程妹妹没有?” 徐至望着天空的明月,长叹了一声,又将自己如何去少林寺,如何在紫云峡被朝廷擒住,慧风和程莺莺如何解救自己的故事详细地说了一遍。周沅芷听了,感慨万千,叹道:“没想到白亭一别,你们兄弟俩竟然分道扬镳,势同水火了!不过沅芷还是为莺莺妹妹能有一个好的归宿感到高兴!” 徐至也感叹道:“这就是我和慧师弟的命吧!我们虽是骨肉兄弟,却不能在一起笑傲江湖!” 周沅芷见徐至有些伤感,劝道:“徐大哥,这人间的聚散具有定数,何必自寻烦恼呢?慧大哥虽然为了莺莺妹妹,深陷官场,但他为人正直,应该不会违了初心,鱼肉百姓的。” 徐至回道:“沅芷,我倒不是担心慧师弟会变坏,而是担心他过于耿直,在黑暗的官场不易生存,不但毁了自己,而且也会连累程姑娘的!” 周沅芷笑道:“大哥既然有此担心,当初就应该苦劝慧大哥、莺莺妹妹一起去少林寺!” 徐至叹道:“是啊,大哥当时也是十分的矛盾,本想苦劝慧师弟一起去少林的,但见他好不容易有一个安身立命的所在,也不愿让他随自己继续漂泊不定!” 周沅芷笑道:“徐大哥,那就是了。沅芷也希望能跟大哥一起,过安定祥和的日子!” 徐至默默地点了点头,但他心中还在为少林寺的事情为难,问道:“沅芷,我们能不能明日再离开扬州城啊?” 周沅芷见徐至心中有事,反问道:“徐大哥,你向来不是一个拖沓之人,你心中是否有事瞒着沅芷?” 徐至只好将自己向少林寺众僧主动请缨来江南,劝说黄王北上,打破朝廷对少林寺围困的事情说了一遍。 周沅芷听到徐至千里来扬州,是为了给少林寺搬救兵的,并不是单纯来见自己,似乎有些失望,但她转念一想:这不也说明徐至一诺千金,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儿吗? 周沅芷沉思了一会,问道:“那如何是好呢?要不我们还是一起返回江南,面见父王,劝说他发兵北上,解救少林寺?” 徐至不无担心道:“我们一起见黄王,不知黄王能否原谅徐至当年劫牢的过错?还有那个狡诈的朱温是否容的下我?” 周沅芷笑道:“徐大哥,你大可放心,其实父王南下江南,一路披荆斩棘,血战千里,又牺牲了那么多将士,他还是有些后悔当时没有听你的劝,而是听信了耶律淳献媚的谗言。希望徐大哥看在沅芷的面上不要怪他。再说你这个女婿总要见泰山大人的,你和我父王总不能一辈子不见面吧?只是父王锐志东进,不久将在江南称王,作为女儿也不知如何劝说他改变主意,挥师北上!” 徐至黯然道:“沅芷,那如何是好呢?如今少林寺有难,我们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周沅芷也很无奈的说道:“真是两难!如果冒然回去将陷徐大哥于危险境地,如果不回去,又如何解救少林呢?对了,我听父王说过,当年在嵩山脚下,少林至静大师还救过他的命呢?我们不妨将少林寺求救的信让黄叔叔带给父王?父王应该不会忘恩负义的!” 徐至赞道:“好主意,那我们还返回江南见黄王吗?” 周沅芷笑道:“傻瓜,既然有黄叔叔代劳,我们当然不回去了。如果回去,即使父王能宽恕你,朱温能放过你吗?再说沅芷刚从江南脱身,岂能再回去,那不是前功尽弃了吗?” 徐至还是不放心道:“沅芷你这个主意好是好,就怕黄王对北上的事情,再次听信谗言,犹豫不决,那会贻误战机的!” 周沅芷宽慰道:“徐大哥,这个小妹也替你想好了。黄管家见了父王,必然将我们偷偷北上少林的事情也一并告诉他,他其实也想挥师北上,逐鹿中原,不想偏安江南。不过当年南下是他的主张,如果无故北上必然会遭到将士的质疑,如今就缺一个北上的理由罢了!再说父王就我一个女儿,他必然以我北上为借口,通晓三军,很快就会解了少林之围的!” 徐至听了周沅芷的话,大悦,心想:知父莫如女,既然沅芷这么肯定黄王会北上,那么少林寺就有救了。他放下心结,见周沅芷指着停泊在前面不远处的官船,羡慕道:“这船富丽堂皇的,真是漂亮,如果今晚沅芷和大哥能一起登上此船,一边赏月,一边荡漾在开阔的湖面上,一直向北,永远离开这些是非之地,那该多好啊!” 徐至飞身跳上官船,笑道:“傻丫头,那有何难,大哥今晚就做一回坏人,抢了这艘官船,满足一下沅芷妹妹的心愿!” 周沅芷万万没想到自己一时的感叹,徐至竟然信以为真,连忙阻止道:“大哥,小妹是跟你开玩笑的,你千万不可当真!” 徐至和周沅芷正在说话,突然见侍女秋月过来禀告:耶律淳带了一群官兵围了过来。 原来耶律淳见徐至、周沅芷两人一直在烟柳亭附近的湖边上散步说话,又见徐至跳上了官船,怕他带了周沅芷乘官船逃跑,连忙向观月楼告密。杨行密本想在午夜时分动手的,但见形势紧急,不得不临时改变主意,将瑶池各处的官兵聚集起来,准备合围徐至、周沅芷等人。 黄鹤连忙让十几名侍卫取下背后的弓箭,拔出佩刀,围在徐至、周沅芷的身旁。 耶律淳向高骈、杨行密、吕用之、郜安等人行了一个大礼,禀告道:“高大人、杨大人,淮南的各位大人,在下原是潜伏在黄巢叛军中的卧底,给各位大人指认一下叛军的两位重要的人物。”,说完用手指了指周沅芷和徐至,介绍说:“这两位就是叛逆的公主和驸马,如果高大人和杨大人能擒住这两个匪首,何忧草寇不灭?” 周沅芷听了耶律淳的话,“呸”了一声,骂道:“耶律淳,你真是一个三姓家奴,先是背叛了自己的黑鹰教,加入我义军,如今又摇身一变,成为朝廷的鹰犬!你这副嘴脸真让人瞧不起!” 耶律淳冷笑道:“周沅芷,你死到临头了还嘴硬。什么三姓家奴?你耶律爷爷那是审时度势,识时务为俊杰,你们这些草寇不自量力,只能自取灭亡!” 徐至没有想到耶律淳会突然投靠朝廷,他上前一步,护在周沅芷身边道:“耶律兄,徐至一直佩服你博闻强识、谈吐高雅、武艺超群,如今你背信弃义,出卖义军,怎么对得起黄王对你的期望和信任?徐至劝你迷途知返,不可忘了江湖恩义二字!” 耶律淳听了,报以一声冷笑,叹道:“徐至,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黄巢逆贼对我耶律淳何来的恩义,他虽然采纳我南下的进言,封了一个虚职的参谋将军给我,但并没有让我参谋军事,只是让我作为他女儿的贴身侍卫,你们说这何来的恩?我千方百计想取悦周沅芷,成为黄巢的驸马,可是周沅芷却偏偏喜欢你,即使你死了也不例外,不容我有丝毫的机会,这又何来的情义呢?” 周沅芷笑道:“耶律淳,只能说明你愚蠢,我和徐大哥早就相识,沅芷早就钟情于他,即使徐大哥被那场大火烧死了,沅芷也会追随他于地下。耶律淳,你参加义军难道就是为了升官发财,妻妾成群吗?” 耶律淳回道:“我愚蠢?还是你们太天真了?天下谁人不贪图功名利禄,金银美色。周沅芷,你以为跟了一个愣头愣脑的徐至,你就幸福了?你竟然看不起你耶律爷爷,你迟早要后悔的?我耶律淳仪表堂堂、文武全才,为什么会输给一个毫无根基的徐至?要怪也只能怪黄巢和你周沅芷有眼无珠,不能识人。还有徐至,你为什么没被白亭的大火给烧死?你为什么要千里来见沅芷?老天就不能给我耶律淳一个追求美人的机会吗?” 徐至反驳道:“耶律淳,你怪天怪地,就是不怪你自己的阴险狡诈。我徐至虽然一无所有,但有一颗对沅芷真挚坦诚的心,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们也会携手共进退。而你忘恩负义,无始无终,即使高官厚禄,也会被天下英雄所耻笑的!” 耶律淳哈哈大笑道:“徐至、周沅芷,你们高兴的也太早了,实话对你们说吧,我本来就是朝廷藏在义军中的卧底,我献计南下不过是消耗黄巢的有生力量!只有愚蠢的黄巢才会听信我的话,如今叛军深陷江南,四处树敌,不久将会覆灭!这也算是老天对有眼无珠之人的报复吧!” 周沅芷冷笑道:“耶律淳,是你愚蠢,还是我们短视?是我义师取代朝廷,还是朝廷剿灭我义军?很快就会有结果。在结果出来之前,我们也不想和你这样的无耻之徒做口舌之争!” 这时高骈有些不耐烦道:“耶律淳,本帅瞧你就是一个愚蠢之人,事已至此,还做什么口舌之争,还不将叛党一网打尽!” 耶律淳连忙阻止道:“高大人且慢,在下差一点忘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要问叛贼的公主和驸马,还请几位大人担待!” 杨行密见高骈有些不耐烦,劝道:“高大人,先前耶律淳也说了,他要从这些叛逆手中拿回一件珍贵的礼物献给朝廷,我们何不暂且等待,再说月夜漫漫,我们已将叛逆围困在这湖边的烟柳亭中,谅他们也插翅难飞!” 徐至和周沅芷听了耶律淳和杨行密的话,都很奇怪,心想:我们身上哪来的珍宝?只见耶律淳高声问道:“周沅芷,我知道徐至曾将一只家传的玉佩交予你保管,如今你们最好将玉佩献出来,你耶律爷爷会向高杨两位大人求情,或许能免了你们的死罪!” 高骈打断道:“耶律淳,你这个蠢蛋,还不动手抓人。你竟然为了一块玉佩,要向本帅求情赦免两位匪首的死罪?本帅什么金银玉器没见过,难道你说的玉器比江山还重要?” 杨行密知道耶律淳只是缓兵之计,只要徐、周两人交出玉佩,耶律淳必然翻脸不认账,笑道:“高大人,既然耶律淳认为这块玉佩比匪首的性命还要珍贵,必然有其中的道理,何不等他把话说完,将玉佩拿到呢?” 徐至和周沅芷对视了一眼,心想耶律淳怎么会知道玉佩的秘密。周沅芷突然想起来了,对徐至说道:“那晚,我们在蔡州城郊密林中互换信物时,那个偷听我们说话的那个黑衣人必然是耶律淳!” 耶律淳笑道:“周沅芷,你总算还不笨,那晚的确是你耶律爷爷跟踪你们,偷听你们说情话的。其实爷爷我也很后悔没有在南下途中抢了你身边的玉佩,我当时还是希望能赢得你的芳心,也不想用强,毁了自己在义军中的前程!” 徐至冷笑道:“耶律淳,那只能怪你愚蠢了,你既然不能从沅芷一个人手中取走玉佩,如今又怎能从我们两人手中拿走它呢?” 耶律淳听了徐至嘲讽的话,再也按捺不住,叫道:“你耶律爷爷,可没有功夫跟你讨价还价,如果你们拒绝交出玉佩,那我们只能用强,将你们全部拿下!” 徐至见耶律淳拿着剑,带领官兵逼了过来,他灵机一动,连忙拉着周沅芷的小手,跳上停泊在水边的那只官船,叫道:“黄管家,你们也不要断后了,赶紧跳上船来!” 黄鹤应了一声:“公主和驸马不要管我们,你们赶紧开船离开!”,说完并没跳上船来,而是指挥十几名侍卫弯弓射箭,阻挡住四周涌来的官兵。 耶律淳用剑拨开身边的飞箭,就要跳上船来,黄鹤赶紧横剑挡住他的去路,可是他哪是耶律淳的对手,不用几个回合,手中长剑就被震落,黄鹤只好向湖边撤退。那十几个侍卫射完了箭,只好拿起长剑,奋力拼杀,但也抵挡不住越来越多的官兵,只好又退回到湖边的烟柳亭。 徐至见黄鹤已被耶律淳逼到湖边,再也没有退路。徐至对周沅芷说道:“沅芷,你在船上等我,我去救黄管家。”,说完,就跳上岸去,从背后将黄鹤抱住,将他拽上船来。那十几名侍卫见公主、驸马和黄鹤都上了船,也且战且退,纷纷跳上了官船。 徐至见大家都上了船,收起船锚,拿起一支竹竿,奋力将船撑离湖岸。 第七十六章 沿河北上 耶律淳、吕用之和郜安三人为了立功,冲在官军的最前面,他们见官船已经离开湖边烟柳亭有一丈多远,眼看徐至、周沅芷等叛逆离自己越来越远,即将到手的一场富贵就要成为泡影,三人都心有不甘。 郜安为了抢头功,仗着好水性,率先跳入湖中。吕用之刚投靠朝廷不久,为了在高骈和杨行密面前表示忠心,也不甘落后,竟然忘了自己不习水性,也跟着郜安跳入水中。耶律淳在三人中武艺最高,但他出生北方,也不大会游泳,所以望着月光下微波粼粼的湖面,很是犹豫迟疑。 郜安潜入水底,奋力追赶上徐至等人的大船,偷偷爬上船尾,正好被船尾的秋月看见,秋月大叫了一声:“小姐小心,有刺客!”,说完连忙拉着周沅芷后退。 郜安见周沅芷是一位貌美如花的少女,金枝玉叶,以为她弱不禁风、不会武艺,想抓住她,立一个头功,于是带着狰狞的面孔,伸出双手,就朝周沅芷猛扑了过去。 周沅芷稍稍退却,侧身躲过,左手挥拳勾打郜安的下颚,右肘侧击他的腹部。 郜安丝毫没有防备,中招后大叫了一声,瘫坐在船板上,双手托着脱臼的下颚,费力地爬了起来,再不敢去袭击周沅芷,而是朝船尾处连连后撤,冷不妨又被在船弦撑船的黄鹤用力一挤,跌落到水中的一片残荷中。 残荷深处藏有几个没能按期交出中秋贡品的渔民,他们对郜安早已恨之入骨,此时见郜安被挤下船来,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纷纷潜入水底,一人用力按住他的头,另外几人扯住他的手脚,将他闷入水中动弹不得。不一会这个平时作恶多端,欺男霸女的地方一霸就被淹死在湖水中了。 吕用之因为不会水,比郜安稍慢了一步,但他的武艺要比郜安漂亮的多,他见大船离自己不远,奋力从齐肩深的湖水中跃出,飞上船尾。徐至不等他站稳,将手中的竹竿一横,吕用之踉跄了身体,向后退了好几步。 耶律淳见吕用之不是徐至的对手,他见湖边有一颗大的柳树,飞身跳上树冠,借着树枝的韧性和自己敏捷的身形,向前飞出三丈多远,跨步跳上船尾。杨行密本瞧不起耶律淳这样反复无常的小人,但他见耶律淳身手非常敏捷轻盈,知道他身怀绝技,禁不住生了爱惜之意,高声赞道:“耶律少侠,好俊的身手!” 耶律淳听了,转身回道:“杨将军谬赞了!在下今天要擒住匪首,献于将军麾下!”,他话音未落,就被周沅芷和几名侍卫团团围住,但他面不改色,以一敌众,也是游刃有余,他挥动长剑,就将近前的一名侍卫刺伤,转身一挥剑,又划向身后的另一名侍卫。 周沅芷见耶律淳正与她身边的卫士缠斗,趁其不备,举剑就是一招“游龙惊凤”,直指耶律淳的咽喉,几名侍卫也纷纷举剑刺向耶律淳的前胸和后背。耶律淳见身边剑光闪闪,知道要克制所有的长剑,绝非易事,他不敢冒险,只好虚晃一剑“打草惊蛇”,逼退身后的几名侍卫,然后一招“丹凤朝阳”,飞身跳出众人的合围。 耶律淳见周沅芷人多,对自己穷追猛打,又怕船舷另一侧的徐至从背后偷袭,再也不敢大意,更不敢一味地进攻,只好以进为退,退到吕用之的身旁,与他背靠背,并肩作战。 这时徐至也放下手中的船桨,取出凤鸣剑,与吕用之比起剑来,他见吕用之也是使剑的高手,先使出武当太极剑,以静制动、以慢制快、与敌周旋。两人打斗了近二十回合,吕用之见徐至的剑术防守的十分严密,招招以攻为守,毫无破绽。徐至也慢慢看清了吕用之的剑招,都是以快制慢,以动制静的套路,他突然变招,使了飘逸剑中的一招“漫天飞舞”,变守为攻,一个转身,向吕用之的左肩刺来。 吕用之见了大惊,连忙收剑回防,哪知徐至只是虚招,徐至趁机越过吕用之和耶律淳的头顶,像飞花一样飘上船尾处的一根高高的桅杆,一招“随风起舞”,挥剑将挂在桅杆上迎风飘扬的白帆,一分为二,白帆从天而落,正好罩在吕用之和耶律淳两人的身上。 吕用之和耶律淳两人怕中了陷阱,不敢恋战,挥动长剑,划破船帆,从中破茧而出,纷纷跳入水中。 周沅芷见耶律淳和吕用之仓皇逃走,笑着对几位划船的侍卫和船夫叫道:“大家再加把劲,将船划到湖对岸去!”,众人听了,都使了十二分的气力,将船远离了湖岸。高骈和杨行密本盼着耶律淳、吕用之,郜安三人活捉周沅芷和徐至,再向朝廷邀功的,哪知这三人寡不敌众,纷纷被赶下水,这时船也渐渐驶远了。 高骈急道:“各位将士!不要让这些匪首跑了,既然抓不到活的,就地格杀勿论!杨将军,你快带领将士们去追!” 杨行密听了高骈的话连连称是,又命令道:“弓箭手向匪船射箭,步兵沿湖岸追击,再调一队骑兵来增援,另外快命令守城将士关闭城门,不要让叛匪逃出扬州城!” 徐至见弓箭手纷纷向官船射箭,连忙让众人进入船舱内躲避,只听船外簌簌地声响,飞箭插满了船舱外的木板。徐至怕官兵抢先占了湖的对岸,跟周沅芷和黄鹤商量了,不能冒然将船划到对岸,不如将船沿着运河一直向前划。 徐至等人借着中秋的月色,奋力使船离开了瑶池,进入了城东的运河,这时河道渐渐变窄,运河两岸都是闹市区杂乱的杨柳和民居,杨行密带领的官军再也不能沿着河岸追击,他们往往要绕开沿河百姓的房屋瓦肆,这一绕就要走很远的路,渐渐追赶不上徐至等人的大船。另外临近亥时,运河中挂灯赏月的商船也渐渐多了起来,那些巡河追赶的官兵凭着淡淡的月色也很难辨别徐至他们乘坐的官船,只能虚张声势地叫道:“兄弟们!不要放跑了叛党!不要放走了匪首!”。 徐至几人干脆不再上岸,将船沿运河一直向北划行,船沿着运河绕出了城门,徐至回头看了看月光下扬州城的东门,只见城头上挂了几盏大红的宫灯,守城的官兵也在城楼上摆起了酒宴,与民同乐,个个喝的酩酊大醉,站立不稳。徐至心想:此时任凭扬州城内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要把这些士兵叫醒,恐怕也要花费很长的时间。 周沅芷见船出了扬州城,后面也没有了追兵,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出了船舱,和徐至并肩坐在船头,观看运河两边的风景。周沅芷见徐至满头大汗,心疼地拿出绣帕,帮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心有余悸道:“徐大哥,沅芷还是第一次经历这样凶险的场面呢?要不是有大哥在我身边,小妹心中一急,早就跳到湖里去了!” 徐至搂了搂周沅芷的肩头笑道:“傻丫头,跳到湖里去,那还不被水淹死了啊?” 周沅芷回道:“反正都是一死,与其被耶律淳杀死,还不如自己了结的好!” 徐至安慰道:“沅芷,我们都死里逃生了,你怎么还惦记着生死啊!” 周沅芷喃喃地说道:“今晚能遇见徐大哥,就像在做梦一样,沅芷此刻就是死在大哥怀中,也是心甘情愿的!今晚小妹还真的挺感激那个耶律淳的!” 徐至奇道:“那是为什么?” 周沅芷道:“耶律淳公开背叛爹爹,投靠杨行密,表面上看是一件坏事,但反过来想,却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好在他暴露的早,这样一来爹爹和义军,都能及时认清他本来的面目,不再受他的欺骗,难道不是一件大大的好事吗?而且正因为有了耶律淳的叛变,我们俩才更加相爱,不惧危险,携手共进退,这不也正应了我们对明月许下的誓言吗?” 徐至听了周沅芷的一番奇谈怪论,笑道:“沅芷,大哥说不过你这个鬼精灵,不过大哥倒是挺恨这个耶律淳的?” 这次轮到周沅芷惊讶了,她睁开大大的眼睛,问道:“徐大哥,你又为什么恨那个耶律淳呢?是因为他不顾江湖道义吗?” 徐至学着周沅芷的口吻,笑道:“沅芷,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耶律淳在蔡州就和徐至意见相左,事事争锋相对,而且黄王也偏向于他,要不是沅芷你意志坚定,说不定黄王会将你许配给他,你说大哥恨不恨他?” 周沅芷听了,心中很是喜悦,嗔道:“徐大哥!你怎么说话越来越不正经了,不过沅芷知道你的心意,心中很是喜欢!”,说完,脸上抹过一丝羞涩。 徐至见周沅芷此刻很是开心,话也多了起来,故意卖弄关子道:“还有第三恨呢?” 周沅芷更加惊讶道:“那又是为了什么呢?” 徐至答道:“这第三恨是因为我和沅芷久别重逢,本应该在那瑶池高高兴兴的吃饭、说话、赏月的,可惜这些高兴的事都被他给搅了,你说我们该不该恨他?” 周沅芷没有想到这一层,也跟着骂道:“徐大哥,都怪小妹说错了,我们今晚的雅兴都被这个该死的耶律淳给败了,哎,不说他了,说说我们下一步的打算把?” 徐至见周沅芷郑重地问起两人的今后的行动,不再嬉笑,回道:“我正要与你商量这事呢?我们既然暂时脱离了危险,还是让黄管家将少林求援的信带给黄王,让黄王下定决心北上中原。我们两人先行北上,如有追兵,也可以将他们引开,方便黄管家安全南下。沅芷,你觉得如何?” 周沅芷笑道:“大哥你决定就可以了,沅芷只要跟着大哥,去哪儿都是愿意的!”,说完她叫来黄鹤,让他带领侍卫南下,务必将少林寺求援的口信带给黄王知晓。 黄鹤恭恭敬敬听完了周沅芷的吩咐,有些为难道:“当时公主曾在黄王面前说过,在扬州办完事后,就立即返回江南,如今这江北兵荒马乱的,公主与驸马一起北上,万一有个闪失,叫属下如何向黄王交代?” 周沅芷回道:“黄叔叔,你有所不知,徐大哥武艺高强,沅芷与他一起北上,应该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再说少林也曾经暗地里帮助过我们义军,如今他们有难,我们也应该出手相助,不是吗?我和徐大哥先行北上,也是给少林带了准信,让他们坚守待援,不要失去信心和希望!” 黄鹤只好无奈的说道:“既然公主跟随驸马北上的主意已定,属下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希望公主将随行的侍卫们留下,他们也可保公主一路平安。” 周沅芷笑道:“黄叔叔有所不知,即使让他们跟着,他们也进不了少林寺。再说黄叔叔你南下也是一路艰难,更需要卫士们的保护!” 黄鹤见说不过周沅芷,有些担心道:“公主让属下只带一封书信给黄王,黄王如果不信老奴说的话,不愿意出兵那又该如何?” 周沅芷笑道:“黄叔叔,这个应该不难!如果父王不愿意出兵,你就说他唯一的女儿听闻少林寺至静大师已被朝廷的奸细杀害,一怒之下已经先行北上少林救难了,他可以忘了至静大师的救命之恩,但是女儿不能忘了。我父王素来极重信义,他听了女儿这一席话,必然心中愧疚,一定会挥师北上,这样不但可以解了少林之困,甚至可以一鼓作气,推翻朝廷,一统天下,也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黄鹤听了周沅芷的话,心中豁然开朗,赞道:“公主真是高见!这样不仅是为了少林的安危,也断了黄王偏安江南的念头,真是一举两得,好,属下明白公主的良苦用心,一定替公主办好此事!” 黄鹤临行前又叫来秋月,吩咐她道:“秋月,公主此次北上路途遥远,虽然她身边有徐公子相伴,但你也照顾好公主和驸马的饮食起居,更不能让公主有什么危险!” 秋月回道:“黄管家,请放心,奴婢自出生就一直跟着小姐,只要有秋月在,就绝不会让小姐受任何的委屈!其实奴婢也希望小姐跟随徐公子北上,两个心爱之人一直在一起,永不分开!” 黄鹤也感叹道:“其实老奴心里也很矛盾的,一边是黄王的旨意,要将公主安全带回;但公主一年来历尽了千辛万苦,方才和徐公子团聚,老奴也不能狠心将公主带回江南,将他们分开!” 黄鹤交待完毕,方才带了几名侍卫,向徐至和周沅芷道了别,跳下船去,沿着河堤转身向南而行,不一会就消失在淡淡的月色中了。 第七十七章 神兵天降 再说徐至和周沅芷出了扬州东门,一路北行,很是顺利。天色将明,大船沿运河驶入扬州城北的古邗沟。徐至和周沅芷并肩坐在船头,一边说话,一边欣赏秋日里的湖光山色,两人见开阔的湖面笼罩在一层淡淡的薄雾中,在朝曦的映衬下,闪烁着橙红色的波光,就像初醒少女一样旖旎,两人都不禁沉浸在这绚丽的图画中了,纷纷赞叹自然造化的魅力,这时远方传来阵阵急促的马蹄声。 不一会,一群骑兵追赶了上来。徐至转过身去,见为首的将军正是杨行密,他带着蒋超、耶律淳、吕用之和一群蒋神庙的门徒,连夜追了过来。 耶律淳见了湖中的大船,很是兴奋,叫道:“禀告杨将军,前面就是逆贼抢走的官船!伪公主和伪驸马应该就在里面!请将军即刻下命令,不可再让他们逃走了!” 杨行密听了,对身边的蒋超说道:“耶律少侠说的有理。蒋帮主你快传本帅的命令!让贵教的弟子将前面的官船给截住了!” 蒋超举起手中的白虹剑,高声命令道:“传大帅的口谕,我帮中兄弟快将前面的官船团团围住,如果船上的叛逆拒不投降,格杀勿论!” 杨行密笑道:“蒋帮主,不必心急。依本帅所见,最好派几名会水的、武艺高强的弟子,潜水登船,如果能活捉伪公主和驸马,本帅记你头功!” 耶律淳刚刚依附杨行密,他怕蒋超抢了自己的风头,笑道:“大帅,杀鸡焉用牛刀!蒋帮主天下第一剑,岂能轻易出手?在下不才,愿为大帅效犬马之劳!”,说完,就纵身跳入水中,沿着齐肩深的湖水,向大船追去。 吕用之也不甘落后道:“承蒙大帅推荐,小人未立寸功,就位居参谋将军一职,小人也愿意为将军擒住匪首,建不朽之功!”,说完,骑着战马冲入水中,追赶徐至和周沅芷的大船。 徐至见数十名士兵纷纷跳下水,将行驶中的大船团团围困,徐至只好手提凤鸣剑,站在船头,对周沅芷柔声说道:“沅芷,马上就会有一场恶战,你不要离开大哥半步!” 周沅芷见徐至对自己很是细心,眼前的强敌都尽抛脑后,心想:“即使今天劫难难逃,也要和徐大哥死在一块,才不枉此生!”,于是也抽出宝剑,护在徐至身侧。 徐至见吕用之骑了战马,奋力从水中冲上船来,他不等吕用之骑马上船,从船上跃起,对准吕用之双目就是一剑。吕用之赶紧举剑格挡,哪知徐至在空中一个转身,由平刺变为下劈,举剑朝吕用之的战马劈去,那马长鸣了一声,就中剑而亡,渐渐没入湖底了。 吕用之从马背上跌落水中,可是他并不会游水,只好举起双手大喊救命,但是很快就沉入水底,被呛了很多水,才被附近的几名士兵从水中救起,这时他早已昏迷不醒了。 当徐至击败吕用之之际,耶律淳也从水底跃起,溅起阵阵浪花。他在空中一个大鹏展翅,跳上桅杆,又沿着竹竿滑跳在徐至的背后,他站定后就举剑偷袭徐至,周沅芷见了,赶紧挥剑上前,挡在徐至背后。 杨行密看的眼花缭乱,赞道:“耶律少侠,好快的身手!你这次能够弃暗投明,建立奇功,本帅一定会给你加官进爵的!” 蒋超也赞道:“耶律兄,你这招“翻江倒海”的功夫,除了长蛟帮的江乘风,这世上恐怕没有人能及得上你了!” 徐至不等耶律淳站稳,举起凤鸣剑,就是一招“苏秦背剑”,身子在空中腾空翻转,长剑直刺耶律淳的胸口。耶律淳一心险中求胜,不顾自己腹背受敌,挥剑上撩,试图逼退周沅芷,再一心对付徐至。 哪知周沅芷一心要与徐至共进退,她也不后退,而是用尽全力试图挡住耶律淳挥来的一剑,由于气力不足,她手中的长剑被耶律淳震落。耶律淳见周沅芷两手空空,但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心想:何不趁此机会擒住周沅芷来逼迫徐至就范,他向徐至虚晃一剑,反手刺向周沅芷的咽喉。 徐至见耶律淳的剑离周沅芷只有不到一尺远,大叫了一声:“沅芷小心!”,情急之下竟然使出了飘逸剑中的轻歌曼舞,他飞身跳上桅杆,借助竹竿的弹性,在空中连续翻了几个跟头,越过耶律淳的头顶,一招“剑指深渊”,挥剑点刺耶律淳的手腕。 耶律淳没有想到徐至出剑如此迅速,不得不停止对周沅芷的攻击,撤回剑来,用尽气力,挥剑上撩徐至。 哪知徐至在空中也平刺出凤鸣剑,用剑头刺中耶律淳的剑头,两剑同时弯曲,徐至借助耶律淳的内力和自己身体的柔性,又向空中高高弹起。周沅芷抬头见徐至在空中飘逸自如,长衫飘飘,就如一个体态轻盈的仙女在空中翩翩起舞,不禁赞道:“徐大哥,你的剑法真是出神入化,都快成剑仙了!” 徐至在快落地的瞬间,见耶律淳挥剑平刺了过来,他一个“蜻蜓点水”,单脚踩过耶律淳的长剑,跳到他的身后,拉起周沅芷的小手,笑道:“沅芷,大哥也让你体验一回飘飘欲仙的感觉!”,说完两人再次越过耶律淳的头顶,一个转身,轻盈地落在对面的船舷上。这一切一气呵成,就连在一旁观战的杨行密也禁不住赞道:“这位匪首很好的身手,如果你此刻能归降本帅,本帅不但免了你们的死罪,而且还会破格提拔你做大将军!” 蒋超看了徐至的身手,也惊讶的合不拢嘴,心想:“这徐至的剑法原不是自己的对手,相别才几日,他的剑术就有了如此大的长进,此刻就是自己出手,只有仗着白虹剑的锋利,否则也很难是他的对手!” 徐至高声答道:“诸位不必相劝,徐至誓死不做朝廷的走狗!”,说完,一记“气震山河”,将耶律淳逼到船的另一侧。 杨行密见徐至不愿归顺,只好叹息道:“既然这些叛逆至死执迷不悟,那本帅只好将他们斩尽杀绝,免留后患!”,说完示意蒋超用白虹剑对付徐至。 这时,远处芦苇丛中传来一大片声响,驶来十几艘大船,一个魁梧的汉子手拿关公的青龙偃月刀,站立船头,威风凛凛,高声叫道:“公主、驸马不必担心,我们徐州长枪门在此,区区几十名官兵,又何惧哉!” 周沅芷朝对方的船看去,对徐至轻声说道:“原来是徐州长枪门的庞勋,你不是他的使者吗?怎么不和他打个招呼?” 徐至点了点头,见那船离自己不远,拉着周沅芷的小手,跳上对方的大船,叫道:“徐至见过庞兄!庞兄和贵教的弟子正是从天而降的神兵,解了我和沅芷今天的困厄!” 庞勋朝徐至和周沅芷行了一个大礼道:“属下救驾来迟,还请公主和驸马治罪!”,说完挥动手中的令旗,顿时十几艘船上的弟子,纷纷跳入水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庞勋见徐至和周沅芷还是有些担心,笑道:“公主和驸马,正逢中秋佳节,属下愿陪两位一边饮酒,一边欣赏我长枪门弟子退敌,如何?” 周沅芷见庞勋胸有成竹,朝徐至使了一个眼神,点头微笑道:“恭敬不如从命,有劳庞帮主了!” 庞勋让下人在船头摆了一桌酒宴,恭敬地请徐、周两人坐了上席,自己在下首相陪,周沅芷也没有推辞,见徐至还在和庞勋客套,一把拽了他坐下,三人一边饮酒,一边朝水中和岸上看去。 只见水中的几百名长枪门弟子在一名堂主的带领下,口中齐声念叨咒语“急急如律令”,纷纷潜入水底,不一会水中形成大大小小数十个漩涡。那些凫水的官兵见了,大叫不好,纷纷朝岸边游去,可是这些漩涡越长越大,就一根根索命的绳子,将水中的那些官兵拽入水中,那些官兵一边高声喊救命,一边伸出双手试图抓住水中的芦苇救命,但不一会都没入水底,喂了湖中的鱼鳖。 杨行密见那些水中的官兵不是长枪门的对手,都枉送了性命,心中骇然,连忙调来弓箭手,向水中射箭,那些弓箭手见水中并没有长枪门的弟子,只有一些大小不等的漩涡,只好朝漩涡射击,虽然箭如雨下,但这一切都是徒劳,那些飞箭落在水面,发出啪啪的声响,都被涟漪的水波反弹了回去。 这时昏迷的吕用之苏醒了过来,提醒杨行密道:“杨大帅,这是我们长枪门独到的水遁功夫,弟子念了避水咒,能潜入水中一个时辰的功夫,如同水中的黑獭,刀枪不入,还请大帅下令让将士们离水边远一点!” 蒋超听了吕用之的话,连忙举起令旗,让众将士从水边退后数十步远。这时水中的长枪门弟子趁着官军后撤之时,纷纷从水底跳出,从怀中取出一个个油纸包来,他们又念几声“急急如律令”,将油纸包中的物品含入嘴中,张开大口,喷出一个个数丈长的火柱来,将水边的芦苇点燃,又将火柱喷在官兵的身上。那些落后的官兵身上着了火,纷纷倒地打滚,想压灭身上的火焰,可是那火苗越烧越大,将那些士兵变成一个个火人,不一会就烧成一个个木炭,化成飞灰散落在杨行密面前。 蒋超见一名长枪门的弟子向杨行密奔了过来,连忙取出白虹剑,一个“马踏飞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先一步,白光一闪,削去那名弟子的头颅,他怕杨行密有什么闪失,又跳了回去,护在杨行密的身边。 吕用之见官军阵中一片骚乱,连忙高声提醒道:“这是我们长枪门的烈火伏魔阵,大帅和各位将士都要小心避让!” 杨行密从来没有见过长枪门会使用这些邪术,他见面前的一个个活人,瞬间变成了灰烬,尸骨无存,吓得面色苍白,差一点从马上跌落,他再也不听从吕用之的劝诫,扭转马头,就带头逃跑了。这群官兵见主帅都已逃跑,顿时没了主心骨,也纷纷弃械逃跑。 蒋超见杨行密后撤,造成军心不稳,知道自己一人也是独木难支,因此也无心恋战,挥剑斩杀了几名长枪门的尾随弟子,也连忙策马追赶杨行密去了。 吕用之见杨、蒋二人都已调转马头,带头逃跑了,他也想骑上坐骑趁乱逃跑,但他投靠朝廷,两次提醒杨行密小心这一幕,都被在船头饮酒的庞勋瞧在眼里。庞勋高声命令道:“我长枪门弟子听令,我们今天要活捉叛徒吕用之,将他千刀万剐,为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如果有弟子能擒住吕用之,赏金千两,并让他做吕用之在帮中的位置!” 众弟子听了帮主的话,个个义愤填膺,擦拳抹掌,将吕用之和他的战马团团围住。吕用之骑上战马,挥剑刺杀了几名挡路的弟子,这一举动更激起长枪门弟子对他的不满,大家对他再也没有昔日兄弟之情,用熊熊的烈火阵,将他死死困住,他的战马见了长达数丈的火焰,一声长嘶,抬起前腿,一个趔趄,将吕用之摔出马鞍,高高地抛在空中。 吕用之急忙在空中转过身来,避开了烈火阵的围攻,但他落地重心不稳,后背重重地撞在地面上。 一名长枪门弟子见吕用之从空中跌倒在地上,不等他反应过来,就向他扑了过去,用自己的身体牢牢压住吕用之,其他弟子见那名弟子一击即中,怕吕用之翻身逃脱,也纷纷用身体压住吕用之,不让他动弹。 庞勋见手下擒住了吕用之,心中十分痛快,连连敬了徐至和周沅芷很多酒,一扫长枪门被困多日的不快。 周沅芷见越来越多的弟子用叠罗汉的方法压住最底层的吕用之,连忙对庞勋说道:“庞帮主,赶紧让你的属下停手,否则吕用之不被压死,就会被活活闷死!” 庞勋笑道:“公主心地善良,属下本应该听从公主的吩咐,但吕用之这叛徒着实让人气愤,让他吃点苦头,再处死他,方解我心头之恨!” 徐至也劝道:“庞兄,吕用之叛教投敌,是让人气愤。但他可能知晓朝廷淮南驻军的动向,暂留他一条狗命,对贵教和义军都有好处!” 庞勋听了,连忙高声命令道:“我长枪门众弟子听令,本教主命令你们将吕用之这狗贼带过来,公主和驸马要亲自问他的话!” 众弟子听了,才纷纷站立起来,见最底层的吕用之,早已口吐白沫,两眼泛白,四肢僵硬,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两名弟子分别拽住吕用之的胳膊,将他的身体倒拖着,带到庞勋的大船上。 庞勋见吕用之就如一团烂泥瘫在跟前,四肢不能动弹,不知道他是真死还是在装死,用脚狠狠踢了他两脚,见他还是没有动弹,连忙吩咐手下取来几盆冷水泼洒在吕用之的身上。 徐至见地上的吕用之被冷水惊醒,手脚有了动弹,怕他狡诈善变,趁机逃走,连忙出手点了他几处要穴,再次将他瘫痪在船板上。 庞勋见了,赞道:“还是驸马细心,差一点又被这狗杂碎给欺骗了!” 徐至笑道:“庞兄过奖了,我们身处险境还是小心为好!”,周沅芷听到庞勋称赞徐至有勇有谋,脸上也是笑颜如花,插话道:“庞帮主,徐大哥再有勇有谋,不也是你们长枪门的使者吗?你们俩不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吗?” 庞勋听了,不明白其中的缘故。周沅芷又将徐至如何在途中与长枪门的齐善行相遇,如何阴差阳错做了长枪门的使者,在扬州遇见自己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庞勋听了,连声道歉道:“真是属下的罪过,委屈驸马了。驸马这样的英雄豪杰,哪能为本教这点破事劳心奔波呢?驸马如果不嫌本教是一群乌合之众,属下情愿让出教主之位,请驸马兼任我教帮主之位,辅助黄王平定天下!” 徐至连忙摆手道:“不瞒庞兄,徐至一生闲云野鹤,对治理帮众之事毫不精通,对各位英雄也毫无驾驭的能力,庞兄如果让位于徐至,那岂不让天下英雄耻笑?” 周沅芷也阻止道:“庞帮主,徐大哥向来独来独往,你让他当帮主,岂不拘束了他,他怎么会愿意呢?” 庞勋听了,知道此事也不能勉强公主和驸马,只好一笑了之。 第七十八章 除恶务尽 庞勋见吕用之慢慢苏醒过来,骂道:“叛徒,你用教中兄弟的头颅,换来一顶参谋将军的官衔,这几天一定很得意吧!你做梦也没想到会落入本教主之手吧?” 吕用之手脚不能动弹,只好拼命地眨起眼睛,高声叫道:“教主饶命!属下一时糊涂,还请帮主看在以前的兄弟情分,饶了在下一次吧!” 庞勋见吕用之就像狗一样摇尾乞怜,哈哈大笑道:“吕用之吕半仙,你我本是多年的至交,如今本教主先与你割袍断义,再按帮规处置你这个忘恩负义的逆贼!”,说完挥剑削去身上的一截锦袍,抛在吕用之面前。 吕用之见庞勋很是决绝,知道一切不可挽回,只好闭上双眼,反复乞求道:“帮主,你就把我当成一条朝三暮四的狗,饶了我这条狗命吧!” 庞勋道:“叛徒!你先老实回答了公主和驸马的问话?本教主再决定你的生死!” 吕用之睁大眼睛看着徐至和周沅芷,他万万没有想到南下途中遇见的这个年轻人竟是黄王的驸马,他身边的少女竟然是黄王的公主。吕用之转而向徐至和周沅芷讨饶道:“小人一时糊涂,一失足成为江湖笑柄,但小人上有老,下有小,还请公主和驸马恕罪饶命啊!”,说完从眼中挤出几滴泪花来。 徐至打断道:“吕用之,你背信弃义,甘愿做朝廷的走狗,怎么对得起你们庞教主对你的信任?” 吕用之叹道:“徐驸马,你和小人一路同行,你也知道小人投降朝廷本不是出自真心,不过是被情形所逼,再说小人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暗地里为驸马和教主打听了朝廷在淮南的最新动态!” 周沅芷见吕用之的眼睛里充满了狡诈,暗地里拉了徐至一把,冷笑道:“吕半仙忍辱负重,假意投靠朝廷,原来是为我们探听朝廷的讯息?” 吕用之没有听出周沅芷的弦外之音,接着说道:“是啊!属下在高骈和杨行密的跟前行走,探听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消息!今天要献给公主和驸马殿下!” 庞勋将信将疑道:“是怎样的消息?快说!” 吕用之又乞求道:“小人说了,能否饶小人不死?” 庞勋叫道:“吕用之,本教主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你如果再不说,就割了你的舌头,再将你大卸八块,扔下水去喂鱼鳖!”,说完,向身边的范堂主点了点头。范堂主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弯下身去,一把捏开吕用之的嘴巴,就要动手。 吕用之见庞勋来真格的,再也不敢讨价还价,高声叫嚷道:“帮主饶命,范堂主饶命啊,小人愿意从实招来!” 庞勋向范堂主挥了挥手,范堂主随即住了手,退到了一边。 吕用之只好说道:“禀驸马、公主、教主,据小人所知:这杨行密虽然是淮南的节度副使,但他暗地里招兵买马,收罗江湖豪杰,特别是他与天下第一邪教蒋神庙有所勾结,妄图先架空高骈,再取而代之。而高骈那边也是装疯卖傻,求仙问道,以此迷惑麻痹杨行密,再将杨行密按兵不动,保存实力,纵容黄王义军长驱直入的事情,密奏朝廷;另一方面高骈也更换了扬州城的布防,撤掉了杨行密几位亲信的兵权,密令淮左各州县招兵买马,调兵扬州,不出几个月,就要与杨行密决战淮南了!” 徐至笑道:“如果淮南的高骈和杨行密内讧,那么江北淮泗的门户必然洞开,这对于黄王义军北上中原,袭取洛阳和长安,推翻朝廷,是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周沅芷拍手称快道:“徐大哥分析的有理,只是如何让父王知晓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庞勋笑道:“公主不必担心,我会派几个可靠的人南下江南的,带着这个吕用之去劝说黄王北上的!” 徐至笑道:“庞兄,这样最好,不过事不宜迟,还请庞兄早些安排!” 庞勋笑道:“好,一切听从驸马和公主的教诲,还请公主修书一封告知黄王。”范堂主连忙吩咐下人取来笔墨,恭敬地呈给周沅芷。 周沅芷欣然操笔,写下书信,交与庞勋。庞勋又将书信递给范堂主,吩咐道:“范堂主,你将公主的书信藏好,带领几名兄弟,先将吕用之的双腿折断,再带着这个废人,渡江去见黄王,务必将淮南不日就要内讧的事情告知黄王和尚将军,让义军趁着淮南空虚,早日挺进中原,夺取天下!” 范堂主嗯了一声,藏好了信函,取出利剑挑断吕用之的脚筋。吕用之大叫一声,昏死了过去。范堂主又向徐至、周沅芷和庞勋三人道了别,叫上几名随从背上吕用之,跳上岸去,不一会消失在淡淡的雾气中了。 庞勋见徐至和周沅芷看到吕用之残废,有些不忍,解释道:“公主和驸马有所不知,这狗奴才自敝教创立以来,就一直追随属下。属下和他情同兄弟,对他的忠诚也是毫不怀疑,曾私下许诺等他帅众南迁扬州,为本教立了大功后,就晋封他为副帮主,哪知他这么没有骨气,一到扬州,就被杨行密擒住,做了本教的千古罪人!属下是看在驸马和公主宅心仁厚的面上,才饶他不死的,将他双腿废了,也算是对得起那么多死难的帮中兄弟了!” 徐至见朝廷的追兵已退,他心系少林寺的安危,对庞勋说道:“今日多亏庞教主及时赶到,我和沅芷才能顺利脱身,小弟实在不胜酒力,今日就此告别,改日再与庞教主把酒言欢,如何?” 庞勋见徐至急于告别,知道他心中有事,连忙问道:“属下斗胆问一句,不知驸马和公主打算去哪里?” 徐至笑道:“不瞒庞教主,我们将北上少林寺,一来做为黄王义军挺进中原的先锋,二来静待义军早日北上,一解少林之围。” 庞勋有些担忧道:“公主和驸马,乃万金之躯,岂可以身犯险。还请两位殿下三思?” 周沅芷笑道:“庞教主,朋友有难,岂能袖手旁观?徐大哥既是少林寺的俗家弟子,又有两位兄弟身处险境,为了少林,为了兄弟,他此时是心急如焚,恨不得一日就能赶到嵩山,一日就解了少林之围!” 徐至见周沅芷为自己说出了心中所想,朝她笑了笑,叹道:“沅芷说的是,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龙潭虎穴,徐某也要闯上一闯!” 庞勋被徐至、周沅芷的豪气打动了,回道:“驸马、公主,今日一战,我们已成为患难之交,如果两位不嫌弃,庞某愿意带领帮中兄弟追随两位殿下北上,助两位一臂之力!” 周沅芷见徐至有些为难,劝道:“徐大哥,庞教主是真心想帮助我们,俗话说,人多力量大,我们多带些人马,万一少林有难,我们也可多出些力?” 徐至知道:周沅芷一口答应庞勋是感激他今日的仗义相助,不好当众驳了她的面子,也只好点头表示同意,笑道:“谢谢庞兄援手相助!” 却说徐至、周沅芷、庞勋等一行人乘船沿古邗沟北上,经过楚州、泗州、宿州、来到宋州地界。周沅芷坐了近一个月的船,身心疲惫,她和徐至商量了要弃舟登岸,庞勋见公主和驸马要上岸骑马,只好吩咐手下,取出盘缠,买了三匹好马,让徐至、周沅芷、秋月三人骑上马,自己则带着长枪门的兄弟在后面步行。三人一路尾随逃难的百姓进了宋州城。这宋州建在汴河的岸边,本是春秋战国时的宋国,国君宋偃王因为好战,得罪强邻,最终被齐、楚、魏联军所杀,其国亦灭。 周沅芷见前面进城的百姓一片喧哗,纷纷用担子挑着儿女,跌跌撞撞地逃出宋州城。周沅芷连忙停住马,问道:“徐大哥,前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百姓刚进了城,又逃出城来?” 徐至还没有答话,只见从城中冲出一群衣着光鲜的官兵,在两名将官的带领下,四处剽掠,见百姓手中没有什么值钱的物品,只好抢夺他们怀中的子女。 那为首的将官一边用长槊拦着几名孩子的去路,一边得意的笑道:“这些孩子长得很是结实,拿去洛阳贩卖,肯定能卖个大价钱!”,那些孩童被吓的嚎啕大哭起来,哭着喊着要找妈妈。 他身边的副将笑道:“大哥有所不知,这些孩子看似结实,实际是饥饿导致的水肿,就是拿去贩卖,也值不了几文,还不够我们兄弟喝酒钱呢?” 为首的将官冷笑道:“那依兄弟之见,难道要放走这些唾手可得的意外之财?” 副将笑道:“眼看要入冬了,我们宋州的米粮越来越少,兄弟们跟着秦大帅,已经几个月没有闻到肉味了,听说这人肉最为鲜美,特别是这些童男童女的肉,味美更是胜过羊羔!” 为首的将官听了,馋的直流口水,笑道:“兄弟,你吃过人肉?” 副将笑而不答,建议道:“兄弟,我们不如将这些孩童斩去头颅,截去四肢,开膛破肚,自己享用后,再冒充羊羔肉献与秦大帅,说不定能治好他的偏头疼病!” 将官笑道:“你这小子,真会顺着竹竿往上爬,不过你这个借花献佛的主义倒是不错,兄弟你是如何想到的?” 那副将笑道:“兄弟哪有这样的头脑,我也是听大帅府中的欧阳帮主说的偏方。” 将官笑道:“哪个欧阳帮主?” 副将回道:“还不是朝廷派来做监军的、号称开天辟地,威震四川的猛虎帮的帮主欧阳光!” 将官哦了一声,笑道:“那我们兄弟现在就抓几个小孩回去,先解解馋再说!” 百姓们听了那两名将官的话,一片哗然,有几位父母不顾眼前的危险,扑向将官,试图抢回自己的孩子,却被那名将官用长槊一一刺杀,并将一名百姓的尸体举过头顶,恫吓城外越聚越多的百姓。 徐至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叫了一声:“秋月,麻烦你照看一下沅芷!我去阻止那些官兵继续作恶!”,说完,他从马背上跳起,一个“大鹏展翅”从百姓头顶上越过,跳到那名将官的面前,一把扯住他的长槊,用力一拉,将他从马上拽下,又用推拿手,将长槊反掷回去。那长槊杆撞在那名将官的胸口,将他的几根肋骨折断,那将官大叫一声,口吐鲜血,两脚一蹬,就一名呜呼了。 那副官见徐至凶狠,不敢恋战,他向前虚晃了一枪,掉转马头就要逃跑,周沅芷在远处见了,高声提醒道:“徐大哥,除恶务尽,绝不能让这些凶恶之徒逃走了,再次残害百姓!” 徐至见那名副官已经策马跑出数丈远,他弯下腰去,捡起掉在地上的长槊,举过头顶,奋力投掷。那长槊穿过人群,正中那名副官的后心,那副官一声惨叫,从马上坠落,就一命呜呼了。 这时百姓中发出一阵阵喝彩叫好声,几位父母也赶紧领回自己的孩子,搂在怀中,低声安慰起来。百姓们也七嘴八舌议论起来,有叫嚷着不进城回家的,也有要进城讨回公道的。 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位须发斑白的老者,他挥手止住了父老的喧哗,领着百姓围住徐至、庞勋、周沅芷等人,并向他们跪拜致谢。 徐至、周沅芷等人赶紧用手搀扶起一个个百姓。周沅芷问道:“徐大哥,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得罪了城中的官兵,还进不进这宋州城了?” 这时聚集在城门口的百姓看了看徐至和庞勋,见他们没有回话,又都转过头去,看着那名老者,似乎在等他的示下。那老者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对周沅芷说道:“老夫替乡亲们谢谢姑娘和几位大侠的拔刀相助,乡亲们此次进城是要向宋州的秦大帅告状来的。大伙相约而来,可不能因为受了一点惊吓,就半途而废啊?” 百姓们顿时安静了下来,齐声说道:“我们大伙虽然来自不同的村寨,但是我们来之前,都有约定,要听从宋老爹的吩咐,我们怎敢违背誓言?大伙愿意跟随老爹去州府衙门击鼓鸣冤!” 徐至见这群百姓还是要进城见秦宗权,怕他们不知深浅,连忙挡在宋老爹的面前,劝道:“老人家,乡亲究竟有何冤情,要进城告状?” 周沅芷见宋老爹欲言又止的样子,也劝道:“老爹大可放心,说不定有什么急事,我们还能帮上大伙的忙呢?” 徐至也连忙说道:“是啊,老爹有何难事,尽管吩咐就是了!” 宋老爹笑道:“这本是乡亲们自己的事情,老夫不想再麻烦几位好汉了!但两位既然问起,老夫也不敢对你们隐瞒!最近朝廷派了一个监军来到我们宋州,这个监军办事很是雷厉风行,一上任就亲自带领官军,向各州县征兵征粮,公然抢劫百姓财物,乡亲们这年头十涝九旱,颗粒无收。哪来的钱粮给他?但是胳膊拗不过大腿,乡亲们只好携家带口四处躲避,实在被他逼急了,只好砸锅卖铁、卖儿鬻女,用来交税。可怜那些鳏寡孤独,既无财物,又无子女,只有上吊寻死这一条路了!” 周沅芷叹道:“这个朝廷的监军对待百姓比虎狼还要凶狠,我们要想一个万全之策除了他!” 宋老爹连忙摆手阻止道:“姑娘,万万不可鲁莽!且不说这个欧阳监军代表了朝廷,手中还有数百军士,就说他本人也是武艺超群,老夫亲眼见他一人撂倒了数十个抗税的壮汉。数百人恐怕也奈何不了他!” 庞勋好奇地问道:“老爹,难道这个监军出身江湖门派?” 宋老爹答道:“他是不是江湖中人,老夫不能肯定,但他的武艺的确精湛,一招猛虎碎心掌就能震死一条水牛!” 徐至对周沅芷和庞勋说道:“难道这位监军是猛虎帮的欧阳光?他一心贪图功名富贵,投靠了朝廷,想必这个监军就是他了!” 庞勋也道:“猛虎派的欧阳光,属下在蔡州也曾见过他使用猛虎三绝杀,他的掌力大的惊人,老爹所说的欧阳监军十有八九就是他!” 周沅芷好奇道:“这欧阳光怎么不跟着那个朝廷的小公主,跑到这宋州来了?” 宋老爹叹道:“原来几位英雄认识这位欧阳监军,他原来是绿林豪强,怪不得做了朝廷的官,对百姓那样凶狠!”,说完一边向徐至、周沅芷和庞勋等人摇了摇头,一边领着乡亲们进了宋州城。 第七十九章 狼狈为奸 原来,朝廷为了阻止黄巢渡江北上,只好从围困少林寺的登封驻军中抽调部分精锐,移防汴水和淮河沿线的汴州、宋州、宿州、泗州等地,并且选派能人干将为监军,前往这些地方,督促各地军镇整装待命,随时东进,狙击黄巢叛军北上中原。 李秀云接到朝廷的旨意后,召集刘景仁、云飞扬、周宸、欧阳光、慧风等将领商议。刘景仁建议选派一些对朝廷忠心不二,有才能经验的将领前往各道州为监军。李秀云点头表示同意,随即任命几位战功卓著的将军为各镇的监军。这几位将领听到要外调升官,无不乐意。只有宋州宣武军的监军无人敢去,原来这宣武军的节度使向来不由朝廷任命,而由军卒私自拥立,更替频繁。该军的节度使秦宗权本是许州牙将,他煽动军士作乱,驱逐了上一任节度使薛能,而唐廷为了羁縻军心,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命他为宣武军的留后。 正当李秀云尴尬之时,她身边的欧阳光毛遂自荐道:“公主,目前正是朝廷用人之际,属下虽然不才,但愿意前往宋州,报答公主对属下的知遇之恩!” 李秀云听了欧阳光的话,不置可否,心想:这欧阳光本是猛虎帮的副帮主,一身的江湖习气,又无治军的才能,本不是最佳的人选。但是目前战事紧迫,又无人挡此一面,难得欧阳光能挺身而出,也不能因此寒了他的忠心,只好将他派遣到宋州为监军。 哪知道欧阳光心中却另有盘算,他投靠朝廷,本想仗着自身的好武艺,博个高官厚禄,可是公主身边尽是能人,即使比他后来的慧风在武艺也不输与他,再加上自己在紫云峡捉拿徐至,输的一败涂地,在公主和众将面前丢尽了颜面。这次挺身而出,既可以外调升官发财,又可以向公主表明忠心,离开这个郁郁不得志的地方,岂不是一举两得。 李秀云面带微笑,对各路监军的忠心表示期许,临行前她又对各路监军强调:“诸位将军此行责任重大,如果地方将帅能听从朝廷号令,同心同德抵御贼寇还好说;万一这些武人阴奉阳违,拒不听令,则格杀勿论,取而代之。” 各路监军朝李秀云点了点头,齐声应诺道:“请公主殿下放心,属下此去一定不辜负朝廷的殷殷期盼。” 再说秦宗权霸占了宋州这个航运的中枢,本想靠抢掠通济河中的商船,大发横财的,他万万没有想到朝廷会派一个监军过来,督促他操练士兵,筹备军饷。正当他郁闷之际,哪知道这个欧阳光和自己臭味相投,一见如故,两人商量着假借朝廷的名义,向治下各州县增加赋税,摊派徭役,搜罗珍宝,哪里还顾得上百姓的生死,社稷的安危? 宋老爹说完,不停摇头叹息,又恨恨地说道:“这个秦宗权自从做了宋州的节度使,鱼肉百姓,祸害乡里,就像狼一样贪婪,如今又来了一只更贪婪的狈,宋州百姓将如何生活呢?” 周沅芷赞道:“老爹这么大岁数了,还这样耳聪目明的,知道朝廷这么多的消息。对了,老爹,您既然知道这宋州的衙门里沆瀣一气、狼狈为奸,您老还带了这么多的乡亲去找他们讲理鸣冤,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宋老爹笑道:“不瞒几位好汉,小老儿经常在洛阳和宋州之间行走,这些小道消息也是听市井上的人传的。此次老夫带领乡亲们来宋州击鼓鸣冤,是为了另外一件事!此事说来话长!”,说完长叹了一声。 徐至见天色渐晚,劝道:“老爹,我们还是先找个客栈,住上一晚,明儿再找贪官评理,如何?” 宋老爹朝徐至摇了摇头,尴尬地笑道:“我们也想住店,但是乡亲们衣衫褴褛的,肚子都吃不饱,哪来的钱住店呢?”,说完就准备让身后随行的乡亲们找个能避风的地方,露宿一晚。 徐至出手阻止,又顺手打开自己的行囊,见身边所带的盘缠都已用完,只好用尴尬的眼神向身边的周沅芷求助。 周沅芷见徐至解开自己的行囊,自然明白他的心意,又见那些百姓携儿带女的,在寒风中颤抖,很是可怜,暗地里叫来庞勋,轻声问道:“庞帮主,你们身上带了多少盘缠?” 庞勋见周沅芷问自己要钱,爽快地答道:“公主大可放心,我们长枪门的家底都在呢?还怕没有钱?” 周沅芷笑道:“难得大帮主如此大方,我今天就向庞帮主借银一百两赈济这些饥饿的百姓!让他们有饭吃,孩子们有地方睡觉!” 庞勋见周沅芷发了慈悲心,只好照办,取了一百两纹银交给周沅芷。周沅芷又偷偷地将银子递给徐至,徐至心中很是感激周沅芷的善良,朝她点头微笑,又将银两递给宋老爹,劝道:“不瞒老爹,我们也是游走四方的客商,自幼会些拳脚,这点心意虽然杯水车薪,不能解救乡亲们于水火,但微薄心意还请乡亲们笑纳!” 宋老爹连忙推辞道:“好汉解救了我们的孩子,乡亲还无以为报呢?如何还能要你们的馈赠,岂不羞煞老夫了?” 周沅芷也劝道:“老爹,大伙都是在外闯荡的,这山高水长的,谁家没有一时的困难,大家出门在外,就应该相互帮助,还请老爹和乡亲们不要推辞!” 宋老爹见徐至和周沅芷满脸的真诚,知道如果一再推辞,就有些看不起朋友的意思,他只好用颤巍巍的双手接了,两眼闪烁着泪花道:“两位大侠,小老儿恭敬不如从命,我替几十名乡亲们谢谢你们了!”,说完,叫来乡亲们,将手中的银两分发给他们。那些乡亲们一手接过银两,一边向徐、周两人重重地鞠了一躬,随即三三两两去街边买些粗饼来充饥。 徐至扶着宋老爹进了一家悦来客栈,伙计见门外来了一群客人,连忙笑脸相迎。庞勋向掌柜的要了两间精致的上房安排周沅芷、秋月和徐至住下,自己和宋老爹共用一间普通的客房,让几名手下挤一间客房。 徐至、周沅芷和秋月吃过晚饭,来到庞勋房中,见宋老爹和庞勋正在闲聊。宋老爹见徐、周两人走进房间,连忙站立起来,问道:“怪小老儿糊涂,如今还不知恩人们如何称呼呢?” 庞勋回道:“这是我家主人徐公子,周小姐!这位是秋月姑娘!我是他们奴仆庞七郎!” 宋老爹又是鞠躬,又是致谢。徐至连忙伸手将他搀扶住,笑道:“老爹不必行次大礼,我和沅芷过来,就是想陪老爹说说话!” 宋老爹听了,又站立起来,让徐、周二人坐下。徐、周两人又和宋老爹客套了一番,方才坐下。宋老爹问道:“徐公子和周姑娘长相俊美,气度不凡,不是我们中原人吧?” 周沅芷笑道:“老爹真是好眼力,我和徐大哥出身江南,没有你们中原人那么豪迈!” 宋老爹苦笑道:“哎,都说中原是天下之中,膏腴之地。如今中原百姓年年灾荒,年年重赋,十室九空,年轻力壮的都逃难到江南去了,只剩下我们这些老弱病残半死不活的,留守家园!” 徐至劝慰道:“老爹不必苦闷,上天有好生之德,必然能庇佑这天下的芸芸众生!” 周沅芷见徐至脱口说出这么一句偈语,笑道:“徐大哥你满嘴的阿弥陀佛,真应该做一个和尚!” 秋月插话道:“小姐你口是心非了吧?徐公子文武全才,要是真做了和尚,小姐你如何舍得?” 周沅芷满脸羞涩,嗔怪道:“秋月,真是多嘴!本小姐从现在起不许你说话!”,秋月听了,默默地点了点头,再也不敢张口说话。 徐至见周沅芷面上故意做出恼怒的表情,心中却是暗暗欢喜,笑道:“沅芷,秋月又没说错话!你怎么能让他不说话呢,那岂不是要憋坏了她!” 周沅芷笑道:“好啊,徐大哥你竟然帮她说话,要是恼怒了本小姐,也罚你不许说话!”,徐至也故意做出一个闭嘴的姿势。 宋老爹见三人相互说笑,也跟着笑道:“要是你们三位都不说话,岂不要让老夫一人唱独角戏了?” 周沅芷突然笑道:“好了,好了,你们也别装了。看在老爹的份上,允许你们说话,不过不能再打趣本小姐了!” 徐至对宋老爹说道:“老爹不要见笑,我们刚才闹得玩儿的!” 宋老爹点点头,表示理解:“你们年轻人就应该多笑笑!我们宋州的秦大人也喜欢笑,不过他是一只笑面虎!” 庞勋禁不住问道:“老爹,此话怎讲?” 宋老爹笑道:“这位秦大人本是一名牙将出生,地位卑微,靠着笑脸讨好上司,一路顺风顺水,步步高升,竟然做了这宋州的副将。这个秦大人很有野心,他不甘心做一辈子的副将,他就动起了取代主将的心思。这个秦大人很会伪装,他当着主将的面,笑颜相对,视他为亲生父母,背后却鼓动将士叛乱,驱逐了宋州的主帅,他摇身一变,成了宋州的主帅,连朝廷都忌惮他三分。” 周沅芷冷笑道:“这个秦大帅真是一个笑里藏刀的货色,宋州的百姓可要遭殃了哦!” 宋老爹答道:“周姑娘说的极是,自从这个秦大帅执掌宋州军务以来,不但对治下百姓横征暴敛,而且劫取运河上来往客商的财物,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后来黄王义军攻打宋州,这位秦大帅见义军强盛,不敢据守,只好暗地里投降了黄王,黄王也封他做忠武军节度使,镇守宋州。后来黄王带领义军离开了宋州,转战中原,这个秦大帅随即宣布弃暗投明,又坐上了朝廷的忠武军节度使。” 徐至问道:“既然这个秦大帅如此反复无常,笑里藏刀,老爹为何还要带着乡亲去向他击鼓鸣冤呢?” 宋老爹无奈地笑道:“这件事还是要从我们宋州的那个新监军说起,这个欧阳监军不知从哪里得知,我们宋州有一个宋偃王墓,前朝隋炀帝时有一个叫麻叔谋的将军曾奉旨开河,在开挖到我们宋州的时候,当时百姓为了避免偃王墓不遭到破坏,曾募集了大量的金银给麻叔谋,劝他将开挖的运河绕开宋州城,以免破坏了宋州的王气。麻叔谋得了贿赂,只好将运河绕开宋州!” 庞勋恍然大悟道:“老爹说的是,怪不得运河在其他地方都是直的,在你们宋州却绕了一个大大的弯子!” 宋老爹接着说道:“是啊,老夫对这个故事也是深信不疑。可是这个欧阳监军曾几次想觊觎墓中的宝藏,都被地方百姓所制止。他恼羞成怒,故意颠倒黑白说:当地百姓是为了得到偃王墓中的宝藏,才故意编出什么宋王的亡灵不可亵渎,不让外人接近的。他如今作为朝廷监军,有责任保护墓室宝藏不被当地百姓破坏侵吞。他对天发誓不但要重修偃王墓,而且还要将古墓附近贪婪的百姓全部问罪处死!” 周沅芷叹道:“这个欧阳监军也太阴险狠毒了些,和那个秦大帅简直就是狼狈为奸,一丘之貉!老爹明知道乡亲们这个冤仇无法申,那为什么还要去秦大帅府呢?” 宋老爹无奈地笑道:“老夫也是刚听到的消息,朝廷的公主要巡视从汴州到楚州的防务,这几天就要到我们宋州了,我们先在城里等着,准备拦截公主的銮驾,告御状!” 徐至听了,喃喃道:“她不是在登封吗?怎么来宋州了?” 周沅芷见徐至口中念念有词,笑道:“徐大哥,你不会又惦记朝廷的小公主了吧?” 徐至见周沅芷有些不悦,连忙安慰道:“沅芷,大哥心中只有你一个,哪里还容得下其他人?不过这个朝廷的秀云公主很有心计,将来必然是黄王的劲敌!” 庞勋忍不住回道:“徐大哥,周姑娘,朝廷的公主也没有什么三头六臂,自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也不用怕她!老爹您说是不是?” 宋老爹从徐至的话语中得知,他和朝廷公主之间认识并且有些瓜葛,乞求道:“既然徐公子与那位秀云公主相识,何不帮老夫见到公主,也比乡亲们贸然去秦帅府击鼓鸣冤,要好的多?” 徐至见宋老爹满脸的哀求,心中大大的不忍,几次想出口答应他,又怕周沅芷怀疑自己和李秀云过于亲密,因此他故作思考,迟迟没有搭话。 周沅芷倒是看出了徐至的心思,笑道:“徐大哥,你既然与朝廷的公主是旧相识,你们俩何不见上一面,叙叙旧,也好替乡亲们鸣冤!” 徐至不知周沅芷此话是真是假,只好试探道:“沅芷,我和朝廷公主也不算熟识,就见过几面而已,再说即使她来到宋州,必然住在行宫里,我们一介百姓,如何能轻易见到她?” 周沅芷笑道:“徐大哥,只要这位朝廷公主果真来到宋州,我们为了乡亲们,也要设法见一见她。” 徐至知道周沅芷心中牵挂百姓的安危,连忙答应道:“好,沅芷,我都听你的!” 宋老爹见徐、周两人答应为乡亲们鸣冤,连声称谢。徐、周两人连忙拦住了他,说了一声:“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们江湖中人应该做的!” 徐至估摸着李秀云这几天就会来到宋州,他劝宋老爹领着乡亲们在城内耐心等待几日,不可冒然去大帅府告状,只等李秀云一到宋州,他就会替乡亲们告御状。宋老爹连声答应了。 第二天清晨,徐至、周沅芷、庞勋三人刚走出悦来客栈,就见前面大街上锣鼓齐鸣,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两人挤进人群,只见一群衙役举着回避、肃静的号牌,鸣着锣,在前面开路,中间簇拥着一顶黄色的、八人抬的凤辇,凤辇左右两侧是两位骑着战马,身穿战袍的将军,一位是朝廷的虎贲将军周宸,另一位是先锋中郎将慧风,他们身后跟着一群举着长矛、长枪的士兵。 周沅芷见周宸和慧风并肩从自己身边经过,惊讶地差一点叫出声来,徐至连忙捂住她的嘴,轻声说道:“沅芷,这必然是朝廷公主李秀云的仪仗,我们设法暗地里跟踪他们,就可以为义军打听一些朝廷的军事机密,另外如果能见到李秀云,就能为宋州的百姓伸冤了!” 周沅芷点了点头,目送李秀云的銮轿渐渐走远。方才跟着徐至,挤进看热闹的人群,尾随仪仗的队伍,缓缓而行。 第八十章 一梦成谶 话说徐至、周沅芷和庞勋三人尾随李秀云的仪仗,一直来到宋州的宣武军帅府前。徐至见帅府的台阶上早已站满了宋州的各级官员,为首的是一位四十岁上下,身披红袍,内穿金色铠甲,佩戴宝剑的将领,他身旁站立了一位身穿白色衣衫,双手拢在胸口,模样很是放荡不羁的年青人,正是朝廷新任的宋州监军,猛虎帮的副帮主欧阳光。欧阳光的身后站立了一个手持拂尘的道人,正是猛虎帮汝州分舵的长青子。台下两侧列队而立的都是手持旗帜,仪仗,香炉的侍卫和宫女。 那为首的将领见李秀云的銮轿一落地,连忙降阶而下,拜倒在地,高声叫道:“臣宣武军节度使、领宋州宣慰使秦宗权,率全城官员百姓,恭迎公主殿下驾临宋州!” 銮轿内传出一个甜美的声音:“秦将军免礼,平身!” 秦宗权听了,站起身来,侍立在一旁。这时凤辇内又传出:“慧先锋,你将本宫的礼物呈献给秦将军!” 慧风躬身应了一声,连忙指挥身后的羽林卫,将十几个楠木箱子抬上前来。慧风向秦宗权行了礼,说道:“秦大帅,这些都是朝廷和公主赐给将军的,还请将军笑纳!” 秦宗权见了,满面笑容,故意推辞道:“下官未立寸功,如何受此重赏?” 这时銮轿内又传出李秀云的声音:“秦将军驻镇宋州,扼守淮泗和中原的咽喉,如今逆贼横行,正是将军为朝廷建功立业之时,朝廷对将军也很是期许!些许薄礼,还请将军不要推辞!” 欧阳光也劝道:“大帅,这些都是朝廷和公主殿下对我们宣武军的信任和期望,恭敬不如从命,我们还是……” 秦宗权见朝廷对自己很是忌惮,公主对自己也是非常客气,也不好再推辞,只好躬身答道:“谢万岁隆恩!谢公主美意!”,说完就吩咐身边的牙将收下慧风手中的礼品。 李秀云见秦宗权当众收下的朝廷的赏赐,心中大悦,在何梦娇和侍女红叶的搀扶下,从銮轿中走了出来。周沅芷,徐至,庞勋混杂在看热闹的人群中,远远观看。周沅芷见李秀云一头乌黑的秀发,插了一根凤簪,面如桃花,身如柳枝,披了一件红色的锦袍,十分秀丽,禁不住赞道:“这个朝廷的小公主真是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我要是男子,也会被她迷住了!”,说完用眼睛看了一眼身边的徐至,见徐至没有答话,而是目不转睛地望着远处的李秀云。 周沅芷心中不快道:“徐大哥,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朝廷的小公主了?” 徐至听了,这才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连忙解释道:“沅芷,你不要误会,我刚才就是想看看朝廷在宋州究竟有何动作!” 周沅芷听了徐至的解释,还是不能释然,撅起小嘴道:“徐大哥,你如果对沅芷三心两意的,沅芷就不理你了!” 徐至见秦宗权身后的欧阳光,也上前觐见李秀云,连忙朝周沅芷摆了摆手,周沅芷善解人意地不再说话。 只见李秀云让慧风搀扶起欧阳光,和他说了好些话。秦宗权见自己身边的监军和公主十分亲近,有些失落。这时有一名副将走了过来,在秦宗权的耳边说了几句话,秦宗权脸色微变,连忙向李秀云说道:“属下有紧急军务要去办,一时不能伴驾了,还请公主恕罪!” 李秀云回道:“秦将军一心为国为民,让本公主很是敬佩。本宫有欧阳监军伺候着就可以了,将军还请自便!” 李秀云见秦宗权匆匆离去,心中有些疑惑。这时欧阳光看出了李秀云的心思,禀道:“公主有所不知,昨日一群宋州百姓在南门闹事,打死了我们一名裨将。今日公主驾临,秦将军怕百姓潜入城内,再次闹事,惊了公主的驾,所以一得到刁民的消息,亲自带兵去弹压!” 欧阳光见李秀云只是“哦”了一声,脸上很是疲惫,不敢怠慢,连忙带领一群下人侍女将李秀云、周宸、慧风等人请进行宫。 徐至担心宋州的百姓碰上秦宗权会有危险,连忙让庞勋返回客栈,保护夏老爹等人的安全,他和周沅芷继续尾随跟踪李秀云等人。徐至见众人一一进了行宫,这时行宫大门紧闭,围墙外有两队将士手持长矛大刀,来回巡逻。 徐至拉着周沅芷趁着侍卫巡逻的间隙,跳上墙头,翻身入院。徐、周两人见那行宫本是宋州的州衙,前厅是知州办公审案的地方,后面种满了松竹花卉,有几间宽敞的屋子,都换上了黄瓦红柱,打扫一新。徐、周两人一时不能确定李秀云住在哪间屋子,只好飞身上了屋顶,两人身轻如燕,顺着说话声,找到了李秀云等人的所在,两人潜伏在高高的屋顶之上,轻轻掀开了一片瓦,能清楚看见屋内众人的说话。 只见欧阳光恭敬地说道:“属下不知公主突然驾临宋州,不曾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李秀云满脸笑容道:“欧阳监军不必介意,本公主也是兴致所至,游历经过宋州,本不应惊扰了地方,哪知道还是打扰了秦将军和欧阳监军。” 欧阳光献媚道:“属下做臣子的,接驾公主,理所当然,何来惊扰一说。公主太谦虚了!反让属下深感不安!” 李秀云笑道:“看来倒是本公主太过客气了?欧阳监军上任不久,上马治军,下面治民,这宋州地方可安泰祥和?” 李秀云见欧阳光欲言又止的样子,说道:“欧阳监军,周将军和慧将军都不是外人,你有什么话尽管说!” 欧阳光说道:“禀公主,属下自受命监军宋州,协助秦大帅治理宣武军以来,托万岁和公主的洪福,地方上一向太平,百姓们也安居乐业!只是将士们缺衣少食,眼看就要入冬了,这兵越来越难带了!还请朝廷火速发放粮饷!” 李秀云面上有些难色,答道;“粮饷的事情还得问周将军!” 周宸回道:“如今天下盗贼横行,朝廷四处平叛,每天要花费几十万缗钱,哪里还有多余粮饷发放给各藩镇?” 欧阳光叹道:“天下府兵都归朝廷节制,如果连朝廷都发不出粮饷来养兵,那如何是好呢?” 慧风见欧阳光不相信周宸的话,说道:“欧阳监军,周将军所言不虚,在下亲眼所见,就是朝廷的禁卫六帅都没有换上新的冬衣,朝廷哪来的钱粮赈济地方上的各军镇!” 欧阳光又问道:“公主殿下,属下能体谅朝廷的难处,只是朝廷不能及时发放今年的钱粮,万一激起宣武军士的哗变,影响了朝廷的剿匪大计,属下和秦大帅都担当不起啊!这事关系重大,还请公主示下!” 李秀云只好无奈地说道:“欧阳监军有所不知,虽然朝廷委任将帅司牧地方,各镇的府兵统一由朝廷调度,但这些兵士的日常节制都隶属地方,所以这粮饷的事情还请地方自行解决!” 欧阳光摇了摇头道:“宋州虽然地处河运中枢,但一时也筹集不了这么多的粮饷?” 周宸笑道:“欧阳监军,何不先向治下的百姓借粮,你们秦大帅不是一直这么做的吗?不过他此前是中饱私囊,这次让他吐出一点出来犒劳将士们,总可以吧!” 欧阳光见周宸揭了自己和秦宗权的老底,面上羞愧难当,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笑道:“周将军,这的确是一个妙招,你一句话解了兄弟的燃眉之急!” 慧风听出周宸和欧阳光的言外之意是要抢掠百姓钱财,充当将士的粮饷,他阻止道:“公主,周将军,依属下看来:朝廷纵容军镇掠夺百姓的财物就是饮鸩止渴。我们一路走来,到处都是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的苦难百姓,如果朝廷不加体恤,这不是要官逼民反吗?如果此例一开,这天下百姓都为反贼,请问朝廷又如何清剿干净呢?” 李秀云听了慧风的直言,也知道此事很为难,应允不可,不应允也不是。 欧阳光见李秀云久久没有说话,又进言说:“周将军和慧将军说的都有理,属下也知道朝廷当下的难处,属下都倒有一个折中的主意,还请公主裁决!” 李秀云问道:“欧阳监军不必拘礼,是怎样的计策?能解军队粮饷的难题?” 欧阳光笑道:“禀公主和各位将军,宋州有许多战国时期的古墓,其中就有宋襄公和司马华元的墓。前隋遣麻叔谋开凿运河,经过此地,当地百姓为了独自贪图墓中的宝藏,曾缴纳重金贿赂麻叔谋,由此可见此墓葬中必然宝藏颇丰,公主何不让属下带兵打开此墓,一来可以解决将士们的粮饷问题,二来也可以避免搜刮当地的百姓。” 李秀云不置可否,而是径直问慧风道:“慧将军,你看欧阳监军的这个主意如何?” 慧风答道:“回公主,依属下愚见,这事也是大大的不妥,常言道:举头三尺有神明,毁了寻常人家祖坟上的一草一木尚且不可,岂可掘了古帝王的陵寝,那不要遭天谴吗?” 欧阳光本是江湖帮派出身,对鬼神报应之说毫无顾忌,他见慧风三番两次进谏公主坏了自己的建议,心中很是不快,叫道:“慧先锋,你我本是同僚,你如何故意与我作对?给百姓摊派不是,掘了古墓又不是,那依你所言,如何解决眼下我宣武军数千将士的冬衣和粮饷问题?” 慧风本是一心为了百姓,一心为了朝廷,他也没有想到因此会得罪了欧阳光,更没有想出解决粮饷的应对之策,只好支吾不语。 周宸见慧风有些尴尬,连忙帮他解围道:“欧阳监军也不必多心,慧将军也是出于一片好心,他是担心秦将军和欧阳监军为了防止将士哗变,反而激起了民愤!” 李秀云见周宸在和解欧阳光和慧风俩,以为他有了主意,问道:“周将军,依你所见,这宣武军数千将士今冬的饷银如何解决?” 周宸答道:“回公主的话,眼下已过了中秋,寒冬已经不远,目前最紧要的是要尽快解决宋州将士们入冬的衣食问题,我们既不能激起将士哗变,也不能官逼民反。目前只有依了欧阳监军,发掘宋州的古墓群,向古人借一些陪葬之物!等事情过后再等值归还墓中的财物,并由公主、秦大人、欧阳将军亲自祭拜亡灵,向前人谢罪!” 欧阳光拍手叫了一声;“先借再还,好主意!” 李秀云也只好赞成道:“这发掘古人的陵寝,虽然是天地鬼神不佑的事情,但自古以来就有先例:三国时的魏武帝曹操也曾组织过摸金校尉,发掘古墓的宝藏来犒赏将士!今天我们事出有因,逼不得已这样做,希望能得到上天和古人的谅解。” 慧风见李秀云和周宸都同意盗墓,自己势单力孤,也就不再说话反驳。 这时秦宗权也风尘仆仆地赶回来,跪倒在地,拜见李秀云道:“公主,属下刚才匆匆而去,对公主实在不恭。还请殿下治罪!” 李秀云连忙让秦宗权平身,秦宗权趁机解释道:“属下刚才得到了一个消息,有几个刁民潜伏在悦来客栈,妄图在宋州举事,劫持公主,来响应江南的黄巢。属下为了公主的安全,不得不亲自带兵去搜查弹压,不料还是慢了一步,这些贱民早已得到消息,离开客栈,逃得无影无踪了!” 李秀云又安慰了一声:“秦将军为了朝廷的安危、本公主的安全,辛苦了!”,说完又将自己决定发掘宋州古墓群,盗取墓内宝藏,充当朝廷犒劳将士粮饷的事情,跟秦宗权说了一遍。 秦宗权笑道:“不瞒公主,属下和欧阳监军早有此想法,只是碍着朝廷的制度和礼法,不敢得罪天地鬼神,如今公主金口玉言,属下当然乐意去办!不过如今宋州城内外不太平,属下还请公主在行宫休息,这遭天谴和报应的事情,就让属下这个武人去做吧!” 李秀云笑道:“秦将军,既然这个主意本公主同意了,本公主当然也要观瞻一下宋州的古迹和民风!岂能惧怕蟊贼,躲在行宫内不出!” 周宸连忙劝阻道:“公主千金之躯,还是端坐在行宫内运筹帷幄,岂可以身涉险,外面自有将士们出力。如果公主不放心,属下愿意代表公主祭拜宋州圣人的古墓!” 慧风也劝道:“周将军说的有理,还请公主三思!” 李秀云摆了摆手,说道:“诸位不必多言,本公主主意已定,明日一起出城,开挖古墓!” 第二天清晨,秦宗权、周宸、欧阳光、慧风等在行宫外候着,但迟迟不见李秀云出来,大家又不敢惊动了凤驾,只好继续等待。 殊不知李秀云晚上做了一个噩梦,惊起了一身的冷汗,她不敢对外张扬,只好对自己身边的何梦娇和侍女红叶诉苦: 原来李秀云梦见自己漫步走在御花园中,思索着《推背图》中的秘密,到处都是黄灿灿的、波斯进贡的菊花。一只老杜鹃不停在花丛中飞来飞去,嘴里衔着菊花的花瓣,飞上一棵高大的李树。那李树已经是枝叶凋零,稀疏的枝叶间还有一些未败的花絮,上面挂了21颗大大小小的果子,树梢顶端有一个黄灿灿的鸟巢。 李秀云心想:这老杜鹃早不筑巢,临近深冬了才忙碌起来,可惜为时已晚,但她又有些怀疑,见那李树上果实累累,还有一些李花未曾凋零,又不像是冬季。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一只长着八字象牙的怪牛,从花丛中窜了出来,它见菊花就践踏,见了李树就撞击,可怜一棵三百年结有21颗红果的李树被轰然掀翻在地,树上黄色的鸟巢也被掀覆在地,老杜鹃被摔死,它的鸟蛋也被摔碎在地,空中只有几片李花在惨淡的夕阳下飞舞。 第八十一章 欺神弄鬼 何梦娇见李秀云花容惨淡,知道她心有余悸,安慰道:“公主不必被噩梦所困,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则梦里的场景千奇百怪,精灵鬼怪的,都是不能当真的。” 红叶见李秀云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递上一块绣帕。李秀云接过手帕轻轻拭了拭脸上的汗珠,继续讲述道:“何姐姐有所不知,这可怕的事情还在后头呢?这长着八字象牙的怪牛撞倒了李树,踩踏了鸟巢,竟然向我冲撞了过来!我左右躲闪,可就是挪不开身子,眼看就被怪牛撞到了。这时,从地下钻出一人,头戴王冠,身披蟒袍,手持玉圭,不知是哪朝哪代的帝王,他牵住我的衣襟,将我带入地下的宫殿,我见那宫殿就如皇宫一般华丽辉煌。那王者让我坐下,并吩咐侍女给我沏了一杯茶,然后俨然高坐!” 红叶听到这里,吓了一跳,禁不住问道:“公主,你不会去阴间的阎罗殿了吧?” 李秀云摇了摇头道:“这倒不是,那王者满脸正气,他的身旁并没有牛头马面、黑白无常之类的神奇。我只记得他对我说了一句谶语:三百年的功业被一个好杀的八牛所毁,可悲!八牛之后,还有朵朵李儿花,可叹。这些都不是长久之物,终究落入我宋州的土地中。” 李秀云见何梦娇和红叶都很不解,继续讲述道:“那王者笑道:公主!记住老夫的这几句话,不要逆天而行,毁坏我们宋州的灵气。公主品完了香茶,就可以回去了。后来我见案桌上的茶水清澈如玉,禁不住品了一口,那茶水入口清香芬芳,回味却是无穷。那王者突然不见,四处都是百姓悲惨的叫声,我就这样被惊醒了!” 红叶见李秀云讲完了梦中的故事,提醒道:“禀公主,几位大人在行宫外已经久候多时了,是否宣他们立刻觐见?” 李秀云这才想起今日要与众将一起去发掘宋州古王侯的墓冢,她想起梦中那个王者对自己说的话,有些踌躇道:“红叶,你先宣诸位将军觐见,本公主要与他们议一议是否还要掘墓借钱的事情!” 秦宗权、周宸、欧阳光和慧风等人鱼贯而入,依次向公主行了大礼。李秀云让众将免礼,让他们侍立两旁,并将自己梦中的故事向众人述说了一遍。 慧风劝道:“公主,梦境童谣皆为天意,如今先圣示警,切不可再鲁莽行事,失了天聪和民意!” 秦宗权笑道:“慧将军真是书生意气,公主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境是否吉凶,尚不可断言,岂可妄自揣摩天意人心。” 欧阳光也劝道:“秦将军说的极是,我们都不是解梦的周公,岂能轻言凶吉!公主,依属下所见,我们军中要数周将军深通易数,还是请他为公主解析解析!” 李秀云回眸看了周宸一眼,周宸只好回道:“欧阳监军是高抬臣下了,臣也是初通阴阳五行,哪敢在公主面前卖弄!” 李秀云浅浅一笑道:“周将军不必谦虚,你姑且解之,本公主也姑且听之。” 周宸只好回道:“公主,各位将军,早在文宗朝,宫中就流传民谣‘八牛之年’,距今已有好些年了,如今天下草寇四起,公主梦中的八牛撞毁李树,累及鸟巢,李乃国姓,恐怕不是什么吉兆!” 李秀云叹道:“正如将军所言,我也觉得此梦凶险万分!不知将军有何破解之术?” 周宸回道:“公主,恕臣下直言,此乃天意,恐怕没有可破解避祸的法门。不过正如梦中王者所言,那八牛虽然一时得志,毕竟不是长久之物!” 李秀云问道:“周将军,您的意思是否说,那八牛小丑只是扰乱天下,并不能取代我大唐天下?” 秦宗权见周宸沉默不语,又见公主满脸愁容,献媚道:“公主,不必担忧,我皇唐自高祖开国至今,已得享三百年的江山。就像公主梦中的李树,早已根深叶茂,岂是八牛妖邪能撼动的。此等妖邪只能逞一时之快,这天下还是要真龙天子才能坐的。” 欧阳光也献媚道:“公主,秦大帅说的有理,正如您梦中所预言的那样,这真命天子还是要落在宋州地面,如今公主应梦驾临宋州,岂不是应了梦中古圣贤‘宋州出天子’的谶语,说不定公主将来生下一个太平天子来。因此依臣所断,此梦看似凶险,实在是可喜可贺之征!” 李秀云听了两人的话,这才舒展眉头,不好意思地自言自语道:“要果真如欧阳监军所言,只要皇家血脉不断,也算是可喜可贺了!” 慧风本想继续劝谏公主,见李秀云显然是偏信了秦宗权和欧阳光的谗言,就不再说话。 秦宗权见李秀云释下了心结,进一步劝道:“公主,其实人做梦都是反的,梦中越惊险越离奇,现实中就平安越祥和!欧阳监军,你说是不是啊?”,说完向欧阳光挤了挤眼睛。 欧阳光的手下长青子从外面进来,禀告说:“公主,秦大帅、欧阳帮主,属下已将掘墓的士兵和器械准备妥当,不知何时出发?” 李秀云叹道:“长青子,你先让将士们在外面候着。本公主自昨夜以来,一时也拿不准主意,如果不发掘古墓,这宋州的士兵没有冬衣粮饷,必然哗变闹事;如果盗取墓中财物,这也是得罪鬼神的事情,上天必然不佑!” 秦宗权笑道:“公主宅心仁厚,一心为苍生着想,敬事鬼神,让属下着实感佩。可是臣下带兵数载,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哪里还顾得上那么多的顾忌。这天下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不瞒公主,要不是臣下极力弹压,属下的哪些不要命的早就刨了那几座孤坟野鬼了!” 慧风见秦宗权终于说出了心里话,讥讽道:“秦将军对属地的宝藏早已是垂涎欲滴,蠢蠢欲试了吧!今天抬出公主不过借一个幌子,好给宋州的百姓一个交代!” 周宸见秦宗权右手紧握腰间的佩剑,连忙打断道:“秦大帅,慧先锋性子耿直,出言多有得罪,还请大帅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周宸见秦宗权紧缩双眉,还是耿耿于怀,接着对李秀云道:“公主,依臣下愚见,不如听从秦大帅和欧阳监军的安排,毕竟他们是朝廷委任的地方镇帅。如今天下大乱,这宋州地处中原和淮泗的门户,宣武一乱,恐怕整个中原都要沦入逆贼之手,到那时这江山不保,社稷毁坏,人民涂炭,公主悔之晚矣!秦大帅和欧阳监军也是为了我大唐的江山,不得不这样做。割肉饲鹰虽然是权宜之计,但可保江山社稷无恙,还请公主决断!” 欧阳光也接着劝道:“公主,周将军分析极好,我们带兵打仗之人只重今生,那顾得上来世,如今江山社稷为重,虚名人心为轻。” 秦宗权也道:“公主,监军说的不错。我们武人从来只信服朝廷的恩威,只有那些无聊的文人才会空谈鬼神精灵!”,说完用挑衅的眼光朝慧风看了几眼,继续说道:“公主万金之躯,千万不可被那些鬼怪之事、蛊惑小人所迷惑。臣下也是为了我大唐的江山社稷,说句不中听的话,如果我宋州一失,公主就是搬来天兵天将,也无济于事了!” 李秀云见众将都主张发掘宋州古墓,只好责备慧风道:“慧先锋,你空谈误国,本公主差一点被你的鬼怪之说给蒙骗了,那岂不误了朝廷的军国大事。你还不向秦大帅、欧阳监军和各位将军赔礼道歉!” 慧风虽然窝了一肚子的火,但还是低下头去,向秦宗权说道:“秦大帅,属下才疏学浅,刚才在言语上多有得罪,还请恕罪!”,说完又向欧阳光等将领一一道了歉。秦、欧阳等人只是哼了一声,也不搭理慧风,弄得慧风在众将面前十分尴尬。 李秀云只好为慧风解围道:“慧将军年轻浮躁,还请各位见谅,不过如今大敌当前,希望各位还是要精诚团结,一致对外。好了,时候也不早了,秦将军,你带一些兵丁,我们即刻去城郊向古墓借粮。”众将得令,同时“诺”了一声。 再说徐至、周沅芷和庞勋第二天继续跟踪李秀云一行人的行踪,见秦宗权和欧阳光在前面领路,李秀云坐着銮轿在周宸、慧风的护卫下,带领一群牙将兵丁浩浩荡荡地出了宋州的东门,一路向东而去。 周沅芷叫了一声:“不好,那个朝廷的小公主肯定是带着兵丁去发掘宋州的古墓了!” 庞勋也道:“驸马、公主,这如何是好?” 徐至不假思索道:“庞大哥,我和沅芷先去古墓那里拦住他们,你即刻回客栈带领夏老爹和乡亲们,赶来古墓。大家一起誓死捍卫长眠在地下的圣贤!”,庞勋答应了一声,就回去通知乡亲们了。 却说秦宗权、欧阳光领着李秀云等人来到一个长满荆棘和茅草地小山坡前停住。秦宗权吩咐兵丁将小土丘团团围住,不让任何人靠近,然后从銮轿中请出了李秀云,躬身上前道:“公主,这就是战国时期宋王的墓葬,末将请示是否现在就开挖古墓?” 李秀云连忙挥手阻止道:“秦将军切莫动手,虽然我们事出无奈,需要惊扰了先贤的安息,但我们还是要先焚香祭拜,告明了原由,方可动土!” 欧阳光见秦宗权有些不耐烦,忙对李秀云笑道:“还是公主明礼,想的周全。属下和秦大帅这就为公主筹办祭礼用的器具!”,说完暗暗拉了秦宗权一把。 秦宗权也忙笑道:“就按公主的吩咐办,长青子!你快去附近集市买些白烛和细香回来,不要忘了再带一些牺牲贡品回来!”, 过了两个时辰,长青子带了几名校尉肩上挑了一个牛头、羊头、背了一些五谷杂粮回来,他们身后跟了一群喊天哭地、衣衫褴褛的百姓。那些百姓边走边哭诉道:“军爷,你们杀了我们的耕牛,让我们怎么活啊?”,“求求你们把冬耕的种粮还给我们吧!” 长青子冷笑道:“还给你们,爷爷拿什么回去交差,吵得爷爷心烦,军爷们就对你们不客气了,还不快滚!” 李秀云见长青子虽是一个出家人,但为人行事极为凶狠贪婪,心中很是不快,只是碍着欧阳光的面子没有发作。 长青子满脸媚笑,指挥身后的将士将抢来的祭品让公主查看。李秀云不忍再听百姓的阵阵号声,稍微用目光扫了一眼,就扭过头去,痴痴地望着远方。 秦宗权见那些百姓紧随长青子就要越过防线,冒犯了凤驾,高声喝止道:“大胆刁民,你们胆敢再前进一步,惊动了公主的銮驾,爷爷就让你们身首异处!”,说完下令手下的士兵举起刀戈指向手无寸铁的男女老少。 百姓们在这生死一线之际,没有丝毫的后退,纷纷跪倒在地,向天祷告道:“苍天啊,你都瞧见了吗?这是怎样的世道?叫人怎么活啊?可怜可怜我们苦命的百姓吧!”,说完,纷纷拾起地上的石块砸向秦宗权等人。 慧风和何梦娇连忙护在李秀云的身边,为她阻挡飞来的碎石。红叶只会一些简单的拳脚,额头被石块击中了好几次,她再也忍不住了,哀求道:“公主,我们还是回京城吧,这一路上都是这样的哀嚎和争斗,太可怕了!” 欧阳光见百姓公然闹事,让自己在公主面前威风扫地,一怒之下,一个“猛虎下山”,直奔带头闹事的那名年轻百姓而去。 慧风不加思索,也跟着跳下土丘,长臂一挥挡住了欧阳光的一掌。 欧阳光见慧风出手阻拦,转而把怒气撒在慧风身上,他使出一个旋风腿,随即又是一招“黑虎掏心”,慧风不敢怠慢,纵身一跃,使了一招“鹤唳风声”,化掌为鹤拳,向着欧阳光的手腕勾去。欧阳光见猛虎掌打偏了方向,眼看就被慧风反手钩住手腕处的经脉,只好侧转用左肘侧击慧风的胸口。慧风知道欧阳光“猛虎拳”的掌力,不敢正面阻击,只好向后跳开躲避。 秦宗权本希望欧阳光能打败慧风,出出心中的恶气,没有想到慧风和欧阳光的武艺在伯仲之间,一时分不出胜负,他灵机一动,拿起手中的佩剑,准备扔给欧阳光,让他占一个上风。不防这一幕被李秀云身边的何梦娇察觉,她飞身一跃,用手中的玉箫击落空中的飞剑。 秦宗权恼羞成怒,丝毫不顾公主在侧,厉声喝道:“反了,都反了,竟然为了小民百姓,公然与本帅作对,来人呐,弓箭手伺候,给我格杀勿论!” 李秀云秦宗权就要出手,连忙拿出朝廷的金牌令箭,举在手中,高声道:“所有将士和百姓听令,本公主命令你们立即住手,各自后退一百步,如有违抗,格杀勿论!” 众人听了,都停止了械斗,把目光转向李秀云。李秀云高声说道:“如今国弱民穷,连连征战,把将士和百姓们害苦了,本公主代表朝廷向将士和百姓们谢罪。如今只有得罪了地下沉睡的亡灵,才能拯救摇摇欲坠的大唐。本公主向大家保证:今天发掘宋王墓,取得的宝物一半归军中将士,一半发放给宋州百姓,本公主绝不偏私。待黄巢叛乱平定,天下太平后,本公主再亲自披麻戴孝,白衣素服来宋州向天下请罪,再加倍厚葬亡灵!大家说可好?” 众人听了,齐声叫好,都安静地站立两旁。徐至和周沅芷听了,也都暗自佩服李秀云处置得当,避免了一场大祸。几名校尉在王陵前摆下了供桌,依次摆上牺牲果品,五谷杂粮、玉帛肴馔,最后在香案上摆了一个紫金的香炉,焚上几柱香。 李秀云首先在陵墓前焚了清香,颂了祭词,方才举起手中的酒杯,依次敬了天地鬼神,又郑重地向王陵拜了拜,随后秦宗权、周宸、欧阳光、慧风等人也依次向王陵拜了几拜,最后百姓们也跟着行了祭拜大礼。 李秀云见礼毕,方才对秦宗权点了点头,秦宗权举起手中的令旗,高声命令道:“众将士听令:发掘陵墓时,尽量不要侵犯圣王的遗骸,众人所得的宝物一律归公,不得私藏,如有违背,军规处罚,决不轻饶!”,说完,一群如狼似虎的将士举起手中的器具,奋力冲上土丘,就要砍断土丘的草木,挖掘陵寝上的土块。 第八十二章 地下迷宫 徐至拉着周沅芷跳出草丛,高声阻止道:“欺神弄鬼,天地不佑,瞒天过海,国祚不长,你们惊动了沉睡地下数千年的古圣先贤,难道就不怕遭报应吗?还不住手跪下!”,挖掘古墓的将士都被徐至的话震住了,纷纷跪倒在地上,不敢抬起头来。 慧风见徐至突然出现,并出手阻止,心中欢喜,笑着向徐、周两人点头示意。 何梦娇听是徐至的声音,十分兴奋,差一点叫出声来,但随即看到徐至身边的周沅芷,美丽动人,顿时感到十分惆怅。 李秀云见徐至不问青红皂白,出面就阻止自己的掘墓计划,心中很是不悦,特别是见到徐至身边婉婉动人的周沅芷,更是怒火中烧,冷笑道:“徐至,本公主和朝廷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指手画脚,本公主还是劝你和你身边的小佳人早早离开,这里可不是你们谈情说爱的地方!” 红叶还是第一次见李秀云发怒,提醒道:“公主,休动肝火,一个徐至阻止不了我们发掘古墓!” 李秀云这才注意到刚才的失态,反问道:“徐至,你休要装神弄鬼。我问你:朝廷不掘墓葬,如何带兵打仗?百姓与其冻死饿死,何不取些陪葬度日?本公主为天下苍生打算,岂能受你的蛊惑?” 徐至驳斥道:“朝廷不思拯救天下苍生,弄得天下战祸频频,百姓流离失所,土地荒芜无收,如今还要横征暴敛,鱼肉百姓,欺骗鬼神。宋王墓历经千年,历朝历代都不曾惊动,当地百姓也奉若神明,朝廷岂能贪得无厌,征赋税于天地,取钱粮于鬼神,若天地震怒,鬼魅横行,则江山危矣,试问这与饮鸩止渴又有什么不同?” 慧风禁不住赞道:“徐大哥说的好,小弟本就不赞成发掘古墓,欺天地骗鬼神,取不义之财与强盗有何区别?” 秦宗权和欧阳光一时也想不出反驳徐至的道理,都把目光转向周宸。周宸冷笑道:“徐至,你口口声声拯救百姓于水火,如今宋州百姓饥寒,亟待救济钱粮度日。现在宋州百姓都同意开挖古墓,取来陪葬度过饥荒!你却以鬼神荒诞之说来阻止,岂不自相矛盾?” 徐至刚要反驳,周沅芷回道:“徐大哥义薄云天,为国为民,他的心胸岂是贪财之人所能比的。宋州地处天下之中,河洛枢纽,蕴有天子气。前隋炀帝曾遣麻叔谋开凿运河,宋州百姓曾募集重金贿赂麻氏,让他绕道王陵,可是麻氏刚愎自用,破坏了宋州的风水,最后受两金刀之祸,此事殷鉴不远。这发掘古墓,本就是阴损至极、祸及子孙的事情,宋州百姓历代以来都是宋王的子孙,他们岂能为了些许钱粮,连祖宗都不要了?” 周宸被周沅芷的话驳斥的面红耳赤,不再说话。李秀云见观看的百姓听了周沅芷的话,有大半都红着脸离开了,叫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任你如何狡辩,本公主还是要做这阴损之事,你能奈我何?” 周沅芷冷笑道:“你若一意孤行,则苍天必然震怒,朝廷若一再恃强凌弱,国脉必不长久!” 李秀云听了周沅芷的话,彻底被她激怒了:“本公主今天就要逆天而行,看苍天能把我怎样?难道我大唐就要亡了不成?” 周宸见李秀云口不择言,语出不祥,连忙阻止道:“公主千万不可中了小妖女的计,江山的安危长久,经公主金口一说,岂不成了谶语!” 这时天上猛地响起一个霹雳,将陵墓上一棵千年的古松拦腰劈断,吓得众人伏在地上,浑身打颤。李秀云见正如周沅芷所说的那样,上天果然示警,又气又恼,叫道:“本公主就不相信鬼神之说。秦将军,你让将士继续开挖陵墓,只要能挖出一块砖瓦的,赏百钱,如果能打开陵寝墓门的,赏千钱,官升一级!何姐姐,我们一齐把那个犯上多嘴的小姑娘拿下!” 秦、何两人同时得令,只是何梦娇敬佩周沅芷的胆量和为人,又碍着徐至的面子,拿着玉箫和长剑故作声张地策应李秀云的进攻。周沅芷却没有那么多顾忌,她仗着徐至必定帮她,出剑又快又狠,几次就要刺中何梦娇的要害。何梦娇见周沅芷凶狠,也用了十分的气力,这时周沅芷渐渐落于下风。徐至连忙用凤鸣剑挑开三人的长剑,夹在三位姑娘之间,叫道:“沅芷,公主、何姑娘你们先请住手,听徐至一言!” 周沅芷见徐至只是叫喊,并没有出手相助自己,生气道:“徐大哥,你不会看上那个漂亮的小公主了吧?”。周沅芷这话让李秀云和何梦娇都感到欣慰,她们均想:“原来徐大哥和这个周姑娘也没有那么密切!” 徐至只好苦笑道:“沅芷,此事以后再向你解释,听大哥的,我们先住手!”,周沅芷跳出圈外,扭头就走,怒道:“徐大哥,你背信弃义,不理你了!” 徐至见周沅芷动怒也跟着追了过去,劝了好一会,周沅芷方才好些。 李秀云和何梦娇见徐、周两人很是亲密,都暗自惆怅,突然听见秦宗权兴奋地叫道:“上天有眼!劈断了松树,没有想到这入口就在松树的下面!将士们,快随老子下去发财啦!” 秦宗权说完,没有请示李秀云,就带领欧阳光、长青子和一群不要命的将校,跳进黑黝黝的墓道中。 李秀云和何梦娇不忍看徐、周两人如此亲密,两人也先后跳入墓道中,周宸、慧风等人见公主进入墓穴,也不敢怠慢,也跟着跳进了入口。 这时,庞勋带着宋老爹和一群百姓赶了过来,宋老爹见王陵上草木尽毁,门户洞开,不禁跪地放声大哭起来,他身后的百姓也跟着哭泣起来:“宋王先祖在上,恕五十一代子孙不孝,没能看好您的陵寝,让您遭此弥天大祸!”,宋老爹哭泣完,猛地站立起来,冲向墓道,撞死在入口处的那棵断松前。 周沅芷没有想到宋老爹竟然是宋王的嫡系子孙,性情如此耿直刚烈,她想起与宋老爹在宋州相处的情景,伏在徐至怀中呜呜地哭泣起来,乡亲们也跟着嚎啕大哭起来。徐至含着泪,吩咐庞勋帮助乡亲们将宋老爹好好安葬,然后对周沅芷说道:“沅芷!我们不能让宋老爹白死,我也要下墓去,阻止这群强盗继续毁坏宋王的棺椁!” 周沅芷哽咽道:“徐大哥,沅芷也要跟着你下去。不管发生什么,小妹都跟在你身边!” 徐至叫了一声“好”,说完就牵着周沅芷一起跳下墓坑。 再说徐至、周沅芷紧跟着李秀云、何梦娇进入了宋王的地下墓道,见那甬道约有五步宽,两侧的墙砖都是整块石头垒砌而成,每块石头重约千钧,石块间平整并无罅隙。墓道越走越亮,原来是前面的秦宗权、欧阳光等人点燃了墓道两边神兽头顶上的油灯。 徐至见墓道的尽头有两条岔路,一左一右通往陵墓的深处,正中树立一个石碑,上面刻着花草鸟兽,和一些不知其意的蝌蚪文字。周沅芷识得那些稀奇古怪的文字是上古的篆书,仔细辨认后,对徐至说道:“这碑文的大意是说宋王偃一生仁义,尊王图霸,善待百姓,却生逢乱世,诸侯各国尔虞我诈,毫无信义,最后宋王听信谗言,身死名裂,而国也被齐、楚、魏三分而亡。” 徐至叹道:“宋王虽是亡国之君,但能如此善待百姓,怪不得数千年来,这宋州的百姓对他还是念念不忘,宋老爹为了捍卫他,甚至付出了生命!” 周沅芷也长叹道:“是啊!有时美善却敌不过丑恶,如今又逢乱世,徐大哥也是善良之人,千万不可学宋王偃的愚善,还是要小心提防奸邪小人!” 徐至笑道:“有沅芷这样的聪慧佳人相伴,大哥又何须担心?” 周沅芷回道:“大哥如此打趣小妹,就不怕惊扰了宋王亡灵?对了,徐大哥,这碑文的最后显然是告诫后人:盗此墓者,天地不佑!” 徐、周两人正在说话,突然听见左边岔路深处,传来阵阵惊悚的惨叫声,随后听到慧风的惊呼声:“不好,秦将军随探路的将士掉陷阱里了。何姑娘,你快护送公主后撤!周将军、欧阳监军,我们留下来救秦将军!” 周宸重重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欧阳光却叫道:“慧先锋,你没有看见这陷阱深不见底,底部布满了刀戟鹿角,人掉下去,还不是肚破肠流,哪里还能生还?再说就算秦大帅命硬不死,救上来也成废人了!我们逃命要紧,何必再费力气救他!” 长青子也附和道:“帮主说的是,这里机关重重,我们不能为了救一个废人,搭上自己的性命!” 这时深坑底部的秦宗权还未气绝,他扯开嗓子奋力骂道:“欧阳……光,你这个……畜生,你……你……”,说完就没有声息。 周宸见秦宗权一生贪得无厌,让他死在这古墓中与宝藏共眠,也算是死的其所了,他叹了一声:“慧老弟,欧阳监军,我们还是走吧!” 欧阳光、长青子听了周宸的话,一溜烟地跑回到岔路口的石碑前,见徐至、周沅芷、李秀云、何梦娇等人都在那儿。欧阳光厚着脸皮向李秀云请安问好,李秀云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欧阳光知道自己刚才的话被众人听的一清二楚,知趣地躲到一边。 李秀云见周宸、慧风带着十几名将士们平安回来,安慰道:“两位将军辛苦了,休息一会,我们再继续前行!” 周沅芷见李秀云还要前去盗墓,讥讽道:“死了这么多人,还想去送死!真是贼心不死!” 李秀云冷笑道:“本公主不知什么是知难而退,只知道做事要善始善终,胆小的不要跟着本公主!”,说完挑衅地朝徐至看了一眼。 徐至望了李秀云和何梦娇一眼,劝道:“这墓葬能够千年不被盗,肯定邪乎的很,我劝诸位还是就此罢手,快快退出墓室!” 李秀云哈哈大笑道:“徐至,本公主看你是女色迷住了,你越来越不如你的兄弟慧风果敢。慧先锋,本公主命令你领几个人继续在前面探路!” 慧风惭愧地看了徐、周两人一眼,躬身回道:“末将领命!”,说完就带领几名将士沿着右边的岔路小心翼翼地前行。周宸和何梦娇护卫着李秀云紧跟其后。徐至拉着周沅芷的手,紧跟着刘秀云。欧阳光则尴尬地躲在最后面。 众人大约向前走了几百步远,又见一个岔路口,有一左一右两条道路,中间也竖着一块相同的石碑,众人不由自主停住了脚步,等待李秀云的主意。 李秀云也没有了主张,问周宸道:“周将军,你看我们应该走哪条道?”,周宸仔细看了两条小道,都曲折蜿蜒到墓道的深处,一时也看不出什么区别,只好回道:“末将也没了主张,两条道路只能走一走,试一试!还请公主裁定!” 李秀云答道:“这样我们先走左边,如果走不通再走右边的”,说完就让慧风带着几名士兵走入左边的通道,众人走不了多远,又见一个相同的岔路口立着一个相同的石碑,众人都很迷茫,李秀云道:“还是走左边的道”,可是众人绕来绕去,就像走进一个迷宫,既找不到棺椁,也走不出墓室回到地面。众人又惊又累,不知如何是好,眼看手中的火把就要燃尽,再找不到出口或入口,都会困死在墓室中。 长青子再也按捺不住,叫道:“都是那个死鬼秦宗权害的,他早就眼红这墓葬中的财物,恨不得一辈子住在这阴暗的坟墓中,现在好了,他死了解脱了,还不放过我们,他做鬼也不希望我们得到宝藏!” 何梦娇见长青子越说越浑,骂道:“长青子,你瞎嚷嚷什么啊,大家都在想办法找出路。你倒好,一个人哭丧呢?” 欧阳光也道:“公主,长青子说的也有理,你要是听了慧风的话就好,为了得到珠宝搭上一条命,真不值得!” 李秀云听了欧阳光的话,也怒道:“你现在怪谁,你当初可是极力劝本公主来盗墓的,再说大家都在想办法找出路,就你在自乱阵脚,慧将军,将这些喋喋不休的家伙赶到一边去!”,欧阳光、长青子见慧风向自己这边走来,自觉地退到了一边。 此时周沅芷却一点也不担心,她紧紧地握住徐至的手,问道:“徐大哥,没有想到这宋王墓如此诡异,如果我们出不去了,我们今生就死在一起,来生也要在一起!” 徐至摸了摸周沅芷的头道:“傻丫头,外面的世界那么美好,你就没有一点眷恋?对了,我倒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可以找到入口!” 周沅芷和李秀云同时问道:“是怎样的方法?” 徐至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我估摸这墓室不大,这岔道环环相扣,但最多也不会超过5个,只要我们在每个岔路口留一人把手,记住走不通的方位,虽然要费些功夫,一定能够走通?” 慧风首先叫好道:“徐大哥,这倒是一个好主意,这样不愁找不到墓室棺椁的入口!” 周沅芷见李秀云还有些迟疑,笑道:“那还等什么呢?还不让士兵把守岔路口,这样总比盲人摸象好吧” 众人按照徐至的方法,走了近三个时辰,果然找到了入口,见甬道的尽头有一间石室挡住了去处。那石室四周没有一丝缝隙,也没有门。慧风带领几名士兵就要上前查看。周宸叫道:“慧兄弟且慢,先试试地面有没有机关?” 慧风让几名士兵用长矛仔细查验了地面,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慧风向身后的李秀云、周宸点了点头,就让士兵去寻找石室的入口,可是几名士兵一起上前面对石墙,用撬、砍、劈的方法都不能打开石室。 慧风见甬道旁两匹辟邪神兽有些独特,它们头顶上并没有尖尖的犄角,而是两盏精致的玛瑙琉璃灯,他见士兵手中的火把渐渐燃尽,连忙吩咐将神兽头顶的油灯点亮。 两名士兵刚点燃了油灯,冷不防欧阳光身边的长青子冲上前来,就要抢夺神兽头上的玛瑙琉璃盏,突然从神兽眼中,口中喷出一丈高的蓝色火焰,将长青子和两名士兵团团围住,三人扭动身姿,奋力挣扎,妄图脱去衣衫,可是火越烧越旺,映红了整个墓室。 第八十三章 琴瑟和鸣 慧风知道情况不妙,连忙护送公主后撤,这时神兽浑身都被火焰烧的通红,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石墙被震开,一股强大的气流从石壁内涌了出来,石室炸开一个缺口,从中射出无数支暗箭。任凭长青子武艺如何高强,他避的开团团烈焰,也阻挡不住万箭齐射。长青子身中数箭后,逐渐被火焰吞没,可怜他为了名利,最终丧命于宋王陵的石室前。 众人等炊烟散去,见长青子早已面目全非,身如焦炭。李秀云叹道:“长青道人贪婪成性,死有余辜,但他毕竟也为我们做了不少事,欧阳监军你吩咐下去,将长青子好好收敛,风光安葬!” 这时,众人都把目光朝向李秀云,不知她是继续前行,还是就此罢手。李秀云淡淡一笑道;“周将军,慧将军,今天我们逆天盗墓,死了这么多将士,话说也该死心了,但让本公主就此放弃,实在不甘心!” 慧风见李秀云的意志有些松动,劝道:“知难而退,不算胆怯,公主万金之躯,岂可再三犯险,公主要锐志向前,属下愿意替公主一行!” 周宸也劝道:“公主,欧阳监军,如今宣武军镇帅已去世,我们可以想其他方法瞒过那些宋州的捍卒,不必以身犯险!” 这时欧阳光也不愿继续前行,连忙答道:“公主,周将军说的极是,我们最好退出古墓,免得怨鬼缠身!” 李秀云叹道:“如今全国各地饥荒,筹集军粮稳定中原,那是万万马虎不得的,眼下本公主只有一条路,就是死在古墓中,也要为朝廷和父皇取出墓葬,稳定军心!” 周沅芷笑道:“古墓中宝藏能有几何?就能借此稳定中原?还不是痴人说梦,可惜当局者迷啊!徐大哥,你说对不对啊?” 李秀云一时不愿与周沅芷争辩,但见周沅芷满脸甜蜜地望着徐至,险些晕倒过去。徐至见李秀云心急之下,花容惨淡,更添了几分动人之处,因此对周沅芷的话没有理会,只是朝她笑着点了点头。 李秀云镇定了好一会,见身旁的何梦娇也是脸色惨淡,问道:“何姐姐,你看我们今天是前进还是后退?” 何梦娇也不愿徐、周两人好事成谐,她心中倒希望此时能和徐至一起死在墓中,永远不要出去,省得那些烦难。她不假思索道:“梦娇一生就只有一个同胞的哥哥,如今哥哥惨死,梦娇已无亲人,梦娇愿意和公主一起死在墓中,死后也多一个知己!”,说完看了徐至一眼。 李秀云见何梦娇看徐至那痴情的眼神,顿时明白了她的心意,笑道:“好,今天我们姐妹俩同生共死,一同进退!”,说完也回眸看了徐至一眼,就拉着何梦娇走向石室的缺口。 徐至见李、何两位少女独自闯入石室,心急如焚,不知是跟着进去,还是陪着周沅芷在一旁袖手旁观,他心急之下,连忙朝慧风使眼色,希望他能阻止李秀云的一意孤行。 哪知李、何两人刚踏进石室,一块重约万斤的闸门缓缓落下,徐至怕李秀云和何梦娇因此被困在石室中,一个狮子滚绣球,翻身进了石室,周沅芷见徐至不顾生死进了石室,在石门快落地的一瞬间,她也跟着钻进了石室。 周宸、慧风因为离石室较远,当他们赶到石室前,那石门早已关闭,两人奋力拍打石门,叫唤了好几声“公主”,见里面没有反应,两人又把耳朵贴在石门上,也听不见里面的任何声息,两人忙碌了半天也没将石门打开,只好待在门外,祈祷公主等人平安。 话说李秀云和何梦娇见不得徐至和周沅芷亲密,抱着必死的心思闯入石室,又见石门落下,两人更是心灰意冷,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两人走了不远,听到身后传来阵阵脚步声,两人停住脚步,回头看去,见到两个熟悉的身影,心中大喜,没有想到徐至和周沅芷也跟了过来。 周沅芷还在为徐至不跟自己商量,独自进了石室生气,她嘟囔道:“徐大哥,这里面黑黑的,什么也看不见,我们不会被困死在这里了吧?” 何梦娇见周沅芷身处险境,还在向徐至撒娇,生气道:“周姑娘,怕死你还跟进来?你就不怕恶鬼吃了你?” 周沅芷回道:“本姑娘才不怕鬼呢?要说怕鬼啊,做了亏心事的人才该怕呢?” 李秀云听了周沅芷的话,感到背后凉飕飕的,尖叫了一声,连忙拽住了徐至的胳膊。 周、何两人听到了李秀云惊悚的叫声,也十分害怕,一人抱住了徐至的后背,一人钻进了徐至的怀中。 徐至见三位少女都被吓坏了,连忙“嘘”了一声,安慰道:“不用害怕,鬼是不会欺负好人的,它只会吓唬坏人,你越怕它,它就越会跟着你!” 李秀云在黑暗中拉着徐至的手不放,轻声道;“徐至,我害怕,我听信谗言带人掘了王陵,这宋王的魂魄是不会放过我的!” 周沅芷笑道;“公主,你现在知道害怕了,当时我和徐大哥劝阻你的时候,你说什么了?你不是说:本公主金枝玉叶,才不怕什么鬼怪神奇呢?” 何梦娇插话道:“周姑娘你别得理不饶人,人总有犯错的时候,公主也是一时糊涂听了秦宗权和欧阳光的蛊惑,才犯错的,再说我家公主心善,还不是为天下的军民过冬着想!” 徐至怕三位姑娘发生争执,又嘘了一声,笑道:“这石室内一点光也没有,我们四人也不能总是谈鬼论神的,这样好怕人。我倒有一个好主意,不知三位意下如何?” 周沅芷笑道;“什么好主意,可以驱散黑暗鬼怪?徐大哥你总爱卖关子,还不快说?” 徐至取出身上的竹笛,笑道:“我们四人都喜好音律,不妨我们四人合奏一曲,如何?” 何梦娇首先拍手叫好道;“好啊好啊,我可以吹箫!” 周沅芷苦笑道;“好是好,可惜我的扬琴丢在蔡州了,否则也可以抚上一曲!” 何梦娇见只有李秀云没有说话,叹道:“可惜这里不是皇宫,没有好的乐器,否则凭公主的才艺,我们三人都只能给她伴奏?” 徐至笑道:“何姑娘,你们公主擅长吹笛箫,你不信可以问她?” 李秀云听了徐至的话,吃了一惊,问道:“徐至,你怎知本公主喜欢吹笛箫的?” 徐至答道:“我也是乱猜的,没想到一猜即中!” 周沅芷生气道:“徐至,没有想到你和那小公主这么心灵相通,不理你们了!”,说完就赌气继续向前摸索。 李秀云听了周沅芷的气话,心中格外的甜蜜,心想;“没有想到徐大哥一猜就能知道我的喜好,说不定我们命中注定是有缘的!” 何梦娇问徐至道:“徐大哥,既然公主和周姑娘都没带乐器,要不我们俩合奏一曲吧?” 徐至刚答应了一声“好”,突然听见周沅芷兴奋地叫道:“徐大哥,这里有一张桌子,桌子上有蜡烛!” 徐、李、何三人听了,都非常兴奋,他们顺着周沅芷的声音,一步一步挪了过去。徐至用火石点燃了蜡烛,见桌上还有数支未燃尽的蜡烛。那蜡烛刻有龙凤图案,每支有手臂那么粗,高约二尺,点燃后散发出淡淡的芳香。 何梦娇抚摸着香烛上的图案,叹道:“梦娇从未见过这么精美的香烛!这要耗费工匠多少心思?周姑娘你见过没有?” 周沅芷回道:“说来惭愧!沅芷也没有见过做工这么精致的龙凤香烛!” 李秀云拿起桌上的香烛,放在鼻间嗅了嗅,笑道:“你们哪里见过,这可是皇家御用的龙凤蜡烛,里面添加了十几种西域进贡的香料呢。平时皇宫也是舍不得用的,只有新年和祭庙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用上一段时间!” 徐至见那龙凤花烛不像是墓中陪葬之物,倒像是外人带进墓中的,他借着烛光仔细察看了室内的布局,除了一张供桌外,北角石壁处堆满了陪葬的粮食,酒具;东侧放置着陪葬的乐器,一排大小不一的青铜编钟在四人走近时仍然嗡嗡作响,古筝,杨琴,琵琶,箜篌、熏等各种弹奏、打击乐器应有尽有。虽然这些乐器久埋地下,布满了灰尘,却没有被风化腐朽,仍然放置有序,就如墓主人生前的模样。 徐至见墓室其他角落的地上横卧了几具持刀剑的白骨,石壁上留有刀剑的痕迹,这就说明这个墓室里曾经发生过激烈的打斗,至于是何朝何代双方是什么人,就不得而知了。 这时,周沅芷、李秀云和何梦娇显然是疲乏了,三人也不再顾及礼数尊卑,李秀云双手抱膝倚靠在石壁上,何梦娇则坐在供桌上,而周沅芷却在古筝前坐下,用手指轻轻拨动琴弦,发出阵阵铿锵叮咚的声响。 徐至阻止道:“沅芷,这是古人安息的地方,切不可弹琴娱乐,惊扰墓主人的亡灵!”周沅芷白了他一眼,反问道:“如果宋王喜欢清净,那为什么还要置办这么多的乐器供他身后享用?” 徐至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支吾了几声,何梦娇也插话道:“宋王的魂魄早已转世为人,早就不在这墓中了。徐大哥,你还替古人担心什么呢?还是不要影响了周姑娘的雅兴!” 李秀云也劝道:“就是宋王的魂魄还在,他也不会怪罪我们的!” 周沅芷没有想到一向高傲的李秀云竟然替她说话,笑道:“那又是为啥!” 李秀云见徐至、何梦娇也奇怪望着自己,答道:“陪葬中有这么的乐器,这就说明宋王生前一定喜欢音律。正所谓知音难遇,说不得宋王见了我们为他演奏,高兴也说不准呢?怎么还会降罪于我们?” 徐至见三位少女一起反驳自己,笑道:“不跟你们理论了。人鬼殊途,你们三位痴女子要做千年亡灵的知音,难道人世间就没有好知己了?” 李秀云叹道:“难说,鬼怪虽然荒诞,但总比世人坦荡!人世间有多少痴女子红颜梦断,郁郁一生!” 何梦娇见公主说的凄惨,劝道:“公主你就是太多愁善感了,现在我们处于地下,能否重见天日还说不清呢,还不如及时行乐,何必空自伤怀呢!” 周沅芷见李秀云说的凄惨,她猛地想起自己在蔡州被黄巢幽禁在闺中,日日夜夜思念徐至的情景,后来与徐至短暂相会却无比甜蜜,她禁不住又弹起了那首《凤求凰》的曲子,琴声跌宕婉转,就如凤凰久久不得相见,只好嘤嘤鸣叫以抒衷肠。 李秀云和何梦娇精通音律,自然能听出周沅芷的弦外之音,心中所想,也被她的琴声和心思深深触动了。 李秀云见周沅芷吹奏完毕,对何梦娇道;“何姐姐,借你的玉箫一用!” 何梦娇不知李秀云借玉箫何为,又不好推辞,只好将手中的玉箫递给她。李秀云接过玉箫,试了试音,独自吹起那首《梦江南》的曲子。这首古曲本是宫廷御乐,讲究多种乐器相互配合,模仿江南的山水景致,风土人物,气势恢宏,演奏难度极高。如今李秀云一人独奏,虽然箫声依依,但是曲高和寡,乐声缺乏伴奏,很少起伏,就像江南光有细柳,却少了绿波的感觉。 何梦娇自幼生活在潇湘,精通音阶,明白其中的缺憾,她顺手敲起编钟,与箫声相和,钟声浑厚悠长,就像江南的微风细雨一样缠绵,但与箫声嘈嘈切切相仿,还是不够精致悦耳。 李、何两人演奏了一段,都轻轻摇了摇头。周沅芷极为聪慧,她慢慢听出了曲子的节奏,翻手拨动古筝,那弦声阵阵就像江南水乡的点点绿波在荡漾。这时三位少女静心弹奏,竟然心心相通,一时的怨恨都冰消云散了。 李、周、何三人合奏,还是觉得这首《望江南》的古乐,缺点什么,不够恢宏完美。其实人间的美乐就像江南山水的画卷一样,山山水水、细柳烟雨缺一不可。三位姑娘的演奏柔情似水,可是就缺点阳刚之美,就像江南不能没有青山点缀一样。徐至自然明白其中道理,他拿出短笛放在唇边轻轻吹响,清脆的笛声如莺歌、如燕舞,和三位姑娘的乐声缠绵在一起,没有想到四人在这昏暗的古墓中,能将这支乐曲演奏的如痴如醉。 四人奏完了古曲,休息了好一会,周沅芷问道:“徐大哥,这个墓室只有一些陪葬,肯定不是安放宋王棺椁的正殿,倒像是一个库房!” 李秀云也分析说:“如果这里是偏殿的话,那正殿必然在附近,我们仔细找找,一定能找到!” 何梦娇突然用剑挑开了南面石壁处的几具白骨,叫道:“公主,徐大哥,周姑娘,你们快来,这里隐约有一扇石门!” 徐至上前奋力推开石门,见里面比外面的库房要大很多,四人刚进入里面的墓室,就闻到一股扑鼻的气味,只见宋王的棺椁漂浮在一个硕大的水银池中,这水银蒸发有剧毒,人吸入口鼻,时间长了会中毒昏厥,四人赶紧用衣袖捂住口鼻,见里面堆满了白森森的骸骨,有的漂浮在水银池中,有的伏在棺椁之上,有的攀爬石壁,有的蜷在地上,个个死的凄惨痛苦,而水银池中棺椁早已被打开,里面端坐了一具白骨,他身边一丝珠宝玉器都没有。 周沅芷见李秀云很是失落的样子,笑道:“秦宗权、欧阳光他们要是知道这个古墓早已被人盗过,里面一文钱也没有,恐怕他死了也会被活活气醒的!” 李秀云黯然道:“周姑娘,你还提他们干什么呢?要怪就怪本公主一时糊涂,竟然让这么多将士丧命,如今那些指望靠掘宋王墓富贵的人,也应该彻底死心了!” 何梦娇叹道;“那倒未必,这些贪图富贵的盗墓贼为了钱财,哪怕你真心告诉他们,这墓中什么宝藏也没有,他们也不会相信你的,就拿墓中的这些白骨来说吧,他们明明知道待在这里久了,会有生命危险,但他们利欲熏心,又舍不得离开,最终个个惨死在这小小的墓室中!” 周沅芷插话道:“大家都看见了,这墓中并没有什么奇珍异宝,我们要想办法尽快离开这里,这地下毕竟不是长待的地方!” 徐至也道:“沅芷说的有道理,不过我们进来的通道已被石门堵死,我们从那离开显然是不能的,我们要找到新的出口!” 徐至说完,见李秀云开始呕吐不止,周沅芷面色苍白,也有些站立不稳,只有何梦娇还能坚持,他连忙让何梦娇领着周,李两人退出正殿,回到原来放满乐器的库房内。 第八十四章 古墓之谜 徐至忍着刺鼻难闻的气味,再次查看了地宫正殿的布局,心中升起几个谜团:第一、棺椁中的白骨为什么坐着,而不是躺着,他显然不是墓主人,他会是谁呢?第二、既然这个地宫中已无珍宝,那盗贼们为什么还不离开,他们在寻找什么呢?这东西一定比珠宝珍贵,所以这些人宁愿死,也要找到;第三、如果这些白骨的身份仅仅是盗贼,那他们手中为什么拿着佩剑,而不是掘墓用的铁锨,铲子等器具;第四、这墓中显然发生了争斗,说明这些白骨中必然有两拨不同身份的人,他们的身份是什么呢;第五、这宫廷御用的龙凤香烛怎么在墓中,此事是否与朝廷有关? 徐至心想:正所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要想知道真相,还是要从这堆白骨中找找线索。徐至一一翻看了白骨,见那些白骨都已年代久远,丝毫不能辨别出其身份、死因。正当徐至灰心失望之际,他发现虽然大多数白骨的位置不同,但他们的脸都朝向一个方向,那就是水银池中端坐在棺椁中的那具森森白骨。徐至见棺椁的那具白骨,胸骨肋骨都已折断,只有一支残缺的手骨奋力地指向墓室的上方。 徐至心想:这个棺椁中的遗骸究竟是什么身份呢?难道是这群盗贼的首领?还是他们的对头?他的手上指,究竟是何意呢? 正当徐至困惑之时,周、李、何三位少女怕徐至出什么意外,又返回地宫正殿,见徐至安然无恙,苦苦思索着什么。三人都劝道:“徐大哥不必烦恼,正所谓来日方长,只要我们尽心,一定能找到机关,重返地面的。” 徐至在水银池边,待的时间长了些,也渐渐支持不住,只好跟随周、李、何三人返回库房休息,将心中所惑,向三位姑娘说了一遍。 李秀云道:“徐大哥疑惑的有道理,这桌上的御用香烛产量极低,十之八九是本朝旧物,依我所见此事并不久远,肯定涉及到宫廷。我们在出去之前一定要弄清楚其中的缘由!” 何梦娇进一步解释道:“公主是说,这些白骨的真实身份不是简单的盗贼,很可能是宫廷的侍卫在追索什么人!” 徐至赞道;“两位说的有理,但这也是我们的猜测,并没有什么依据!” 周沅芷见徐至称赞李、何两人,打断道:“徐大哥,小妹关心的是怎么离开这昏暗的地宫,这解开这群白骨的身份有关系吗?难道白骨地位高贵,就能助我们离开?” 何梦娇笑道;“周姑娘,真是伶牙俐齿,这事还是听徐大哥安排吧!” 徐至没有拿主意,而是问道:“那依沅芷的意思该如何?” 周沅芷见徐至最终还是听自己的,笑道:“我们应该做两手准备,一是从原路返回的准备,要设法与外面的慧大哥他们取得联系,里外一起找出口;二是棺椁中的白骨指向上方,说不定新的出口就在墓顶,我们可以冒险一试!” 徐至听完,点头道:“何姑娘你的武艺最好,麻烦你沿原路返回,设法与慧师弟联络,找到出口。秀云公主金枝玉叶,就和沅芷一起,留在库房居中联络;我再去正殿墓顶查看一番。何姑娘,我们双方如有一方成功,就相互通知对方,如何?”,何梦娇答应了一声,就转身离开了。 周沅芷见徐至安排她和李秀云待在一起,什么事也帮不上忙,撅着小嘴,撒娇道:“沅芷不愿待在库房,沅芷愿与大哥一起去探出口!” 李秀云也道:“你们都走了,留下我一人怪害怕的,我也愿意跟大哥和周姑娘在一起!” 徐至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周、李二人,只好吩咐他们不要离开自己左右,三人再次返回墓道的正殿。徐至指着水银池中漂浮的那具棺椁,说道:“你们看就是那具白骨,他的指骨有些奇怪!” 周沅芷道:“嗯,他的手指好像指向上方,徐大哥,我们要先设法渡过水银池,进入棺椁,然后看看墓顶有没有机关!” 徐至见那水银池有数十步宽,正犹豫如何过去。李秀云道:“水银是极重的,就是铁石也能上浮,徐大哥,只要扔一些白骨入池,作为踏脚之物,一定能顺利进入棺椁之中!” 徐至按照李秀云的方法,用蜻蜓点水的功夫,跳上池中心的棺椁,将那具白骨残骸平放好,仔细查看了棺椁底部,见里面并没有什么遗物,他借着棺椁的浮力,仔细查看了墓顶石壁处,并没有发现什么机关出口。 周沅芷看见徐至面上的表情,知道他没有收获,沉思了一会,笑道;“这具白骨肯定是一个狡诈小人,他指的方向一定是反的!” 徐至也笑道:“沅芷分析的有道理,说不定秘密就在下方!” 周沅芷很快又摇头道;“如果这水银池下方有秘密,正如公主所说,水银极重,就是铁石也不能下沉,何况是人呢?这出口一定不在下方!” 李秀云想一会道:“依我所见,说不定这水银池底部一定藏有什么秘密?铁石不能下沉,但金铂可以下沉,说不定这水银池底部藏有金器?” 周沅芷担心道:“就算你说的是对的,那徐大哥怎么下到池底呢?” 李秀云笑道:“这有何难,说不定这池也不深,吓吓坏人罢了!” 徐至听了李秀云的话,立刻明白过来,他决定用凤鸣剑插入水银池中,试一试池的深浅再说。徐至费力地将剑插入池中,正如李秀云所言,那池不过二尺来深,池底部的确有流动之物。 周沅芷不禁问道:“公主,你是如何未卜先知,确信这池不深的?” 李秀云抿嘴一笑道:“周姑娘有所不知,这水银本是世间稀罕之物,哪能像流水一样到处都是,随处可见?” 徐至收起凤鸣剑,俯下身去,探出右手,费力地搜索池底部的物件,只见他一会摸到几块金元宝,一会从池底取出一个紫金的香炉。周沅芷见徐至打捞的都是贵重的金器,连一件银器都没有,朝李秀云笑道:“我们这次总算没有白来,空手得了这么多黄白之物!” 李秀云回道:“周姑娘,原形毕露了吧!原来你比我还好财啊,当初谁说本公主是贪婪之徒的?” 周沅芷笑道:“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们冒着生死之险,说什么也不能空手而归吧?” 徐至最后用手指勾到了一个挂满金玉的棉布囊,将它带回岸边,三人小心打开口袋,见里面用层层油纸包了几页破缺的黄纸,上面写满了蝇头小楷。三人见有收获,不敢在水银池边待久了,又相继返回库房。徐至慢慢展开黄卷,取出第一卷,见上面只有寥寥数言,便高声诵读起来: “臣等情非得已,误入王陵数载,惊扰之处,还请恕罪。如今武氏窃国,牝鸡司晨,阴阳失和,臣等冒死窃出宫廷至宝,与天下豪杰共举大义,挥师直取京洛,返皇唐于天下!如若臣等遭遇不测,其中是非曲直附于信后,望天下有缘人得之,幸甚!” 周沅芷叹道:“原来这些人并非盗贼,而是忧国忧民的忠义之士,进入王陵也是情非得已!” 李秀云唏嘘道:“这些都是天后朝的旧事了,当年徐敬业在扬州举事,以匡扶大唐为名,可是短短数月间就归于覆灭,世间众说纷纭,朝廷更是将其归为叛乱,如今见此书信,满纸浩然正气,方才知道当年举事义士的拳拳忠心!” 徐至又相继打开第二卷书信,诵读道:“臣等进入王陵后,方知地方已将陵墓团团围困,朝廷追兵也不久将至,臣等必然九死一生,但千辛万苦已将朝廷至宝窃出,万万不可丢失,吾是此次行动主帅,应该坐镇陵墓,拖住强敌,万一不济,放下千金闸,与逆贼同归于尽,而骆兄少年方刚,正是大有作为之时,还请携带一半至宝潜出陵墓,申大义于天下!……” 周沅芷听了,兴奋道;“既然信中让骆兄潜出王陵,这就说明这陵墓肯定有新的出口!” 李秀云却道:“那倒未必,依信中的情形来看,这宋王墓应该早就被人盗过,而这些忠义之士经营这空墓数载,不过是借此墓作为对抗朝廷的基地,就算有新的出口,也必然非常隐蔽!” 徐至打开第三幅书信,正如李秀云分析的那样:原来这群忠义之士见宋州是中原的东大门,又是东西南北河运的枢纽,均想:如能在宋州设立一个秘密的反抗朝廷的据点,将来义军北上中原,必然能助徐大帅一举拿下宋州,则大事必然成功。因此,这群义士就在宋州住下。 这群义士有一次雨后在宋州郊外打猎,半天没有打到猎物,正当众人失望之际,突然见到一只野兔经过,众人兴奋不已,对野兔穷追不舍,眼看就要逮住它,突然见这只野兔钻入一个长满蒿草的小土丘中。众人将土丘团团围住,发誓就是要刨地三尺也要抓住兔子。他们见雨后泥土松软,越挖越深,发现这地下是空的,是一座古墓。 众人欣喜不已,就临时决定将这座古墓作为宋州义军的联络点。众人进入古墓后,见古墓早已被贼人盗过2次,而且每次盗墓者都会留下一副画,借此评价前一个盗墓者的命运,又留下一物作为自己来过此墓的信物,供后来者评价。 周沅芷笑道:“没有想到这群盗贼还蛮有趣的,他们都留下了哪些字画?” 李秀云听说每次盗墓者都会留下了字画,用来评价了他们的前辈,很好奇地凑过头来观看,徐至慢慢打开三幅画卷,见第1副图画的是三匹马在同一个槽里吃草;第2副图画的是两颗树,一棵快枯死的杨树,一棵枝繁叶茂的李树;第3副图画的却是一只长着象牙的怪牛,撞倒一棵梨树,并将树上的鸟巢掀翻在地,它的身后还有朵朵李花。 李秀云见第三幅图和自己梦中所见的场景简直一模一样,她暗暗吃了一惊,只见那副图只有半页,另外半页却不知所踪。 徐至和周沅芷见这些画卷并没有什么字迹提示,一时也难以猜测这些人的身份和命运,可是李秀云却盯着最后一幅画卷看了很久,也没有回过神来。 周沅芷见这些字画中并没有古墓的出口,很是失望,又把这些字画从头到尾看了几遍,也没发现什么玄机。 李秀云见室内的烛光有些昏暗,拔下头上的凤钗,用它拨了拨灯芯,不小心将一滴蜡油落在桌上的布囊上,将外层的棉布烫坏了一个小窟窿。周沅芷见那布囊似乎有夹层,她取来防身用的匕首,小心将布囊割开,里面确实有几块写满字的丝绢。 徐至见有意外发现,也连忙凑过来观看,只见那些丝绢上写道; 我等在这布囊内藏有惊天的秘密,如有缘人能够看到,希望他能逃出墓室,再将我等轰轰烈烈的事迹告之后人: 原来写信的这位义士叫徐辉,他原是徐继业的堂侄,义军在宋州的领头大哥,他武艺高强,胆大心细,在一个月圆之夜,孤身闯入皇宫,竟然在万千大内高手的眼皮底下,盗取了宫廷中的一块至宝,又连夜潜出皇宫返回宋州。徐辉怕走漏了风声,只好带领宋州兄弟在古墓住下,并暗自请来义军中有名的工匠在墓道中设下重重机关和陷阱,准备与朝廷长期相抗。 不久徐继业在扬州举事失败,天下义军群龙无首,而朝廷又到处悬赏捉拿叛党,古墓中的义士外出不是被抓就是被杀,其中有一名工匠贪图富贵,竟然向地方出首,并将宋王墓室中的机关陷阱一一告之官府,宋州地方官府见叛党齐聚在古墓中,而古墓道路错综复杂,机关重重,不敢擅自主张,一边指挥土兵将古墓团团围困,一边快马向朝廷禀告,武则天大怒,派出神武将军李孝逸带领宫廷大内高手,和地方一起围剿古墓中的豪杰。 徐辉知道事情紧急,将古墓中仅存的几名为首的义士找来,让他们趁着朝廷大内高手还没到,地方上还不敢轻举妄动之际,快快离开古墓。这些义士中有一人叫骆宾王,是一位少年才俊,文武全才,本是义军中的军师,徐辉将朝廷至宝交给骆宾王,让他将至宝带出古墓,召集天下豪杰起事,再整山河。 骆宾王不愿在此危难之时,离开徐辉,他反而让徐辉离开,自己做掩护,两人你推我让,谁也说不服谁。骆宾王见朝廷至宝不过是几页黄卷,一画一谶,暗暗参透了其中的奥秘,又见供桌上也留有前两次盗墓者留下的饰品,对徐辉道:“我们不妨画上几幅画,告诉后人这古墓共经历了三次被盗,这些盗墓人都是官场中人,他们进入了古墓,惊扰了鬼神,所以他们必定要死,他们的国家也跟着要亡! 第一副画三马同槽,我要笑话曹操奸雄一世,带领摸金校尉,第一次盗了宋王陵,可他也没得意几时,他身后的基业却被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给夺了;第二幅我要画隋炀帝杨广老儿,他遣麻叔谋开挖运河,不仅盗了人家的墓,还让运河的水淹了人家的地穴,缺德至极,所以要画杨树枯,李树荣,隋氏灭,国朝兴!” 徐辉问道:“这第三幅画要画我们自己,该如何画呢?” 骆宾王笑道:“那就不用我画了,这朝廷的至宝不就是最好的画吗?” 徐辉苦笑道:“骆兄,为兄愚钝,看不明白!” 骆宾王笑道:“徐兄,你我都是快死之人了,还去顾及大唐的命运?这个天大的秘密就留给后面的有缘人去参详吧?” 两人说说笑笑,谈到天亮,方才有些睡意。这时,几名望风的义士回来禀告说:“古墓外多了很多人马,肯定是朝廷的大内高手到了!” 第八十五章 开门揖盗 徐辉对骆宾王说道:“骆兄弟,你赶紧带了朝廷的至宝离开古墓,这墓室内机关重重,索性开门将这些朝廷的走狗引入墓室,让他们为你大哥陪葬!”,说完就让手下打开墓道的入口。 骆宾王阻止不住,只好笑道:“徐大哥是英国公的至亲,又是人中少有的龙凤,如果能顺利离开古墓,凭着兄长的身手,必然能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来,所以还是让小弟困在官兵,徐兄赶紧带了宝贝离开。” 徐辉笑道:“不瞒骆兄弟,为兄窃取宫廷秘书,就是为了能让英国公扭转败局,哪知此事处置不周,为兄的容貌和行踪都已被朝廷的鹰犬所窥破,所以就是为兄能侥幸逃出此墓,天下之大,恐怕也无徐某容身之所!” 骆宾王见徐辉抱着必死的信念,料想任凭自己如何劝说,也不能动摇他的决定,只好叹道:“大哥又是何苦呢?就是死,弟也愿意和兄长一起就义!” 徐辉叫道:“如今事态紧迫,贤弟一定要听为兄的劝,将朝廷的奇书收藏好,设法带出古墓,也好让它重见天日!若他日天下重新归心于我大唐,兄弟也好将我兄弟们今日的壮举公布于天下,大哥就是死也可以瞑目了!” 这时,几名大内的高手已经在叛徒的带领下,闯入到内室。徐辉身边的几名义士连忙堵住入口,与官兵厮杀起来。 徐辉一把推开骆宾王,就要上前与官军厮杀。骆宾王一把拦住他,问道:“你让小弟带着秘书离开,万一小弟也逃脱不了,那秘书岂不让朝廷夺回?” 徐辉觉得骆宾王说的有理,怔住了,反问道:“这本秘书带走不是,留下更不是,那依骆兄弟,这本书该如何处置?” 骆宾王答道;“依小弟愚见,不如将此书一撕两半,留下图画,谶语和颂词由小弟带走如何?”,说完就将手中的一页残卷一分为二。 徐辉夺过骆宾王手中的半页残卷,将它放回到布囊里,笑道:“这一半至宝,谁也别想得到。骆兄弟,另一半就拜托你收藏了,保重!”,说完,一个“大鹏展翅”,扑向门口的官兵而去,他举起长枪,连刺了好几个土兵。 骆宾王见徐辉被越来越多的官兵所围困,他只好顺着地道,一直向上,通过瞭望口,见古墓外的好手都进入了古墓,四周只有数十名地方的乡勇在把守。骆宾王一声怒吼,如飞将军从天而降,吓得那样土兵不知所措,骆宾王趁着土兵没有缓过神来,一个“鹞子翻身”,顺势滚进古墓上的灌木从中。那些土兵如梦初醒,才慌忙朝他射箭,哪里还能找到他的身影。 再说墓室里的徐辉身中数箭,他见身边的义士也纷纷倒下,只好且战且退,将官兵引入到主墓室的水银池边,然后跳入池中间的棺椁中,按下里面的机关,将主墓室的千金闸放下,将所有的官兵困在水银池边,他又从棺椁内层的密道中,再次回到墓室的地下仓库里。 徐辉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用力扯下几块丝绢,奋笔将自己的经历写在丝绢上,并将它封存在布囊中,再次返回主墓室的棺椁中,见那些官兵都已神志不清,昏死在水银池边,模样十分痛苦,他哈哈大笑了几声,扬手将挂满金箔的布囊扔到水银池中,叹道:“希望有缘人能得到布囊中的秘密,不要枉负了我们的一片苦心!”,说完,就坐进棺椁,闭目而亡。 周沅芷见徐至读完了丝绢上的秘密,笑道:“这些义士前辈为了反抗朝廷,真是煞费苦心,既然棺椁中有机关可以放下千斤墓门,又有通往乐器仓库的密道,则必然有逃出古墓的出口!” 李秀云也道:“徐大哥,周姑娘分析的有理,不妨我们再去棺椁里面瞧瞧?” 徐至疑惑道:“棺椁内空荡荡的,一眼就能看到底,并没有什么通道?” 李秀云笑道;“徐大哥也有看走眼的时候,依我所见,那棺椁底部必有夹层,否则徐义士怎么会在信中说从棺椁可以通往乐器房?” 周沅芷帮徐至解围道:“这个也不能怪徐大哥粗心,在那黑灯瞎火的棺椁里,有谁会注意夹层和暗道啊?” 徐至见周、李二人又在为自己斗嘴,连忙打断道;“两位姑娘不必烦恼,再让徐某去打探一番!”,说完一个蜻蜓点水,又纵身跳入水银池中的棺椁中,他仔细打量了棺椁底部,见里面的确空荡荡的,他又仔细查看了棺椁的内壁,光滑如玉,并没有什么机关暗纽。徐至见棺椁底板并没有什么裂缝,心想这徐义士是如何打开棺椁的底板的呢? 徐至心想:这棺椁的底部必然有巧设的弹簧和转轴,能自动转开底板,但他思考了半天,也没有任何的头绪。徐至心中烦恼,猛地一跺脚,吱呀一声,棺椁的底板自动弹起,露出了黑黝黝的洞口。 徐至见了,独自一人钻入地道中,他见地道有两条,一条是通往地下,一条是通往墓顶,他沿着通往墓顶的密道,走了近三百步远,终于看到了一个瞭望口。徐至通过瞭望口看到了久违的蓝天和阳光。 徐至大喜,连忙返回墓室,将喜讯告诉周、李两人,并叫回了何梦娇,四人依次通过棺椁底部的密道,经过墓顶的瞭望口,返回地面。 地面上静候的周宸、慧风、欧阳光、红叶等人见李秀云、何梦娇安然无恙返回地面上,都围拢了过来,参见公主。这边庞勋、秋月等人见徐至和周沅芷两人平安回来,也连忙迎了上去,问这问那。 突然从远处传来“噔噔”的马蹄声,一个穿着戎装的士兵背着书简,从马背上跳下来,跪倒在李秀云的面前,禀告道:“登封来的,十万火急的信函,请公主御览并决断!” 李秀云打开信函细看,脸色越来越凝重,叹道:“这群少林和尚太可恶了,这也怪不得云将军出兵剿灭乱党!” 周宸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这事必然与少林寺有关,问道;“公主,登封发生什么事了?我们要不要立刻返回登封?” 李秀云见慧风和红叶也都朝她投来疑惑的眼神,恨恨道:“据云将军的消息:这群少林和尚真是胆大包天,竟然伙同徐至,鼓动饥民在猩猩峡劫了朝廷的粮草!” 徐至正给庞勋、秋月等人讲诉如何在墓中脱险的经过,突然听到李秀云说起自己的名字,吃了一惊,回头看了李秀云一眼。 李秀云见徐至盯着她看,骂道:“徐至,看你在猩猩峡做的好事,如今云飞扬要带兵攻打少林寺,看你如何应付?” 徐至听了李秀云的话,知道自己和少林众僧抢劫朝廷的事情已经败露,他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周沅芷见徐至被李秀云问的目瞪口呆,怕他与李秀云有些旧情未了,问道:“徐大哥,人家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你和小公主在猩猩峡究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说完就要领着秋月离开。 秋月连忙劝道:“公主,我看徐公子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薄情郎,再说你和徐公子历经千辛万苦再次团聚,你千万不可听朝廷那个小公主的挑唆!” 红叶见秋月竟敢对公主不敬,也反击道:“你们也太高看徐至了,他就是一个强盗流氓,他在猩猩峡伙同少林僧人和饥民,劫了朝廷的军粮,被我们云将军逼的走脱无路了,竟然出手挟持秀云公主!公然搂抱我家公主!” 李秀云怕红叶再说出一些不知轻重的话来,羞得满脸通红,连忙阻止道:“红叶,还不退下!慧将军你先留在宋州,协助欧阳监军处理善后事宜,周将军你赶紧备马,快随我赶回少林寺,与云将军汇合!” 不一会,几名士兵牵来了几匹好马,李秀云摸了摸马头上的鬃毛,回眸看了徐至一眼,就带领周宸、何梦娇、红叶等人翻身上马,径直赶往少林寺而去。 欧阳光见李秀云等人走远,朝慧风“哼”了一声,就带领士兵先行离开古墓,回宋州城去了。 慧风见欧阳光走后,见周沅芷还在生徐至的气,连忙上前解释道:“周姑娘,秋月妹妹,当时你慧大哥也在猩猩峡,徐大哥那也是为了拯救天下的饥民和少林数百被困的僧侣,才不得已抢了朝廷的军粮,至于挟持秀云公主,那也是万不得已,否则数万饥民就要遭到官兵的屠杀!” 周沅芷听了慧风的解释,心情略微好了些,但还是不说话。秋月撅着小嘴道:“慧大哥,我家小姐也不是一个心胸狭窄之人,事情轻重缓急自然还分得清,这是徐公子心急之下公然搂抱朝廷的小公主,此不是坏了男女授受不清的大防,不但坏了徐公子的声誉,对我家小姐也有损毁!” 慧风又劝道:“当时也是事态紧急,擒贼先擒王,徐大哥要做到万无一失,就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不可能对秀云公主动心的,他当时还用剑抵住了李秀云的咽喉呢,这也是大家亲眼所见的!” 周沅芷听到徐至用剑抵住了李秀云的咽喉,这才松了一口气,笑道:“用剑挟持公主可是死罪啊!徐大哥他的胆子可真大啊!” 秋月也不好意思道:“原来是这样啊!真是错怪徐大哥了!” 徐至见周沅芷言语中原谅了自己,也连忙叹道:“沅芷,徐大哥也是一时鲁莽,顾不上那么多了,不是故意对你隐瞒,还请恕罪!”,说完朝秋月使了一个眼色。 秋月拉着周沅芷的手道:“小姐,徐公子的心中只有你一个,任凭朝廷那个小公主如何秀美,徐公子不过是把她看成一个人质而已,哪能跟小姐你相比!” 周沅芷听了众人的劝,才回转过来,笑道:“其实这些小事,我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气恼徐大哥故意隐瞒我,不告诉我真相!对了,听李秀云的语气,朝廷要出兵攻打少林寺,报劫粮之仇!下面我们该如何打算?” 庞勋笑道:“公主!属下看这事还得徐驸马拿主意!” 徐至朝慧风感激的笑了笑,问道:“慧师弟,这事你怎么看?” 慧风笑道:“不瞒大哥,此次朝廷与少林寺交恶,小弟知道的也有限!当初朝廷对少林寺围而不攻,小弟一直觉得很纳闷!不过最近发生这么事情,小弟总算明白了其中缘由!” 周沅芷道:“朝廷对少林寺不敢轻举妄动,必然是不知寺内虚实,对其护院武僧有所忌惮呗!慧大哥,你说是不是?” 慧风摇了摇头道:“周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说来你们也不信,朝廷在少林寺内有暗探,因此朝廷对少林寺内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所以不需那么心急,留下少林则是有更大的阴谋!” 徐至听了,也吃了一惊,问道:“是怎么的大阴谋?” 慧风道:“徐大哥,小弟也不能十分肯定,但从朝廷目前的用兵布阵来说:留下少林寺就是一个鱼饵,就是要引鱼儿上钩!” 秋月越听越不明白,问道:“慧大哥,恕秋月多嘴,朝廷这么大费周折,要钓的鱼儿,究竟是谁?” 慧风看了一眼徐至,笑道:“凭徐大哥的才智,应该能猜出是谁?” 徐至回道:“眼前朝廷一心一意要除掉的强敌,除了江南的黄王,还有谁呢?” 慧风默默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周沅芷见徐、慧两人都不再说话,问道:“如果朝廷要留下少林寺,引我父王上钩,那为什么还要带兵强攻少林寺呢?” 慧风笑道:“那也是我不解的地方!” 徐至说道:“既然少林寺是朝廷的诱饵,所以知道此事的人必定是越少越好,恐怕连云飞扬也不知道其中的用意,所以他一听到少林寺内密探的暗报,就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决定对少林寺下手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李秀云和周宸赶回登封,必然不是攻打少林寺,而是劝阻云飞扬放弃出兵少林!” 周沅芷担心道:“且不说李秀云能否阻止云飞扬出兵少林寺,少林众僧曾对我父王有相救之恩,对我义军也有相助之情,如今少林危在旦夕,我们岂能袖手旁观,我们还是赶到少林,说不定就能助少林一臂之力呢?”,庞勋、秋月等人连声叫好。 徐至拉起慧风的手,说道:“慧兄弟,你也随我们一起去少林寺吧!” 慧风回道:“徐大哥,周姑娘,你们刚才也看到了,小弟如今是身不由己,刚才公主临走时让我留在宋州,我岂能与你们一起回登封?等小弟处理完宋州的杂务,我们三人,还有程姑娘在登封再相聚,如何?” 周沅芷见程莺莺和慧风在一起,心中很是欣慰,笑道:“我们光顾着说话,倒把我的莺莺妹妹给忘记了,她可好?” 慧风见周沅芷说起程莺莺,连忙回道:“好,好,她前些日子还记挂徐大哥和她的周姐姐呢?” 周沅芷笑道:“慧大哥!我们先行一步了,等大哥你回登封了,我和徐大哥再登门拜访!” 徐至见慧风还有些依依不舍,劝道:“慧师弟,不管身处何地,大哥都不会忘了你这个骨肉相连的兄弟!今日我们在此别过,后会有期!” 慧风挥手道:“大哥,周姑娘一路保重!” 徐至朝慧风也挥了挥手,拉着周沅芷的手,翻身上马,就带着庞勋、秋月等人离开了宋州。 再说徐至、周沅芷等人骑着快马,日夜兼程赶路,终于在第二天傍晚赶到少室山的脚下。庞勋见山下朝廷的营寨都是空的,知道情形不妙,叫道:“公主和驸马,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官军已经攻入少林寺!” 周沅芷道:“庞大哥不必慌张!依我判断,我们来的还算及时,我们快去少林寺!” 徐至没有说话,跃马向前,沿着崎岖的山路飞奔,周、庞两人也不敢落后,紧跟其后。徐至穿过少林寺前的一片松竹林,见少林寺大门紧闭,没有一点厮杀的痕迹。徐至深感奇怪:难道李秀云及时赶回登封,阻止了云飞扬的行动,官军没有攻入少林寺?如果是这样,那山下的官军去哪儿了呢? 第八十六章 朝廷耳目 徐至见天色渐晚,此时又不能冒然进入少林寺,只好领着周沅芷、庞勋等人去少林寺外的瀑布处休息。周沅芷见徐至到了少林寺山门前,却没有进入,奇道:“徐大哥,你是不是因为我和秋月是女孩子,不方便带我们进少林寺啊?” 徐至连声道:“沅芷,不是这样的!”,说完将心中所虑跟周沅芷说了一遍。周沅芷笑道:“原来如此,徐大哥既然有此疑问,小妹倒有一计!” 徐至道:“是怎样的计策?” 周沅芷反问道:“徐大哥,你先别问什么计,你先回答我,我能不能进入少林寺?” 徐至笑道:“当然可以,少林寺规也没有规定女香客,不能来少林敬香拜佛啊!” 周沅芷笑道:“那就好,我的计策就是我们俩与其在这里乱猜,还不如今晚三更潜入少林寺内瞧一个究竟!”徐至听了,连声叫好。 周沅芷又吩咐庞勋道:“庞大哥,我和徐大哥准备夜探少林,你带领长枪门的弟子在此守候,如果我们天明还不回来,你就不要等我们了,径直回江南请我父王起兵解救少林。 庞勋应了一声:“属下遵命!” 再说徐至和周沅芷两人深夜返回少林寺,两人在寺外的一棵大松树前停下。徐至拉着周沅芷跳上大树,俯瞰寺内,见里面静悄悄的,见不到一个僧人,连一丝诵经念佛的声音都没有。 周沅芷贴着徐至的耳朵说道:“徐大哥,这少林寺内静的太奇怪了,好像所有僧人都不在寺内。” 徐至回道:“沅芷,我们进去看看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两人顺着大树,轻轻翻过少林寺的围墙。 徐至领着周沅芷来到少林僧人诵经的大殿,捅破窗户纸,只见里面灯火辉煌,地上,佛像上都躺满了昏睡的官兵。徐至和周沅芷不敢久留,又来到少林寺的柴房,这里本是少林武僧睡觉的地方,徐至对此非常熟悉,他见里面也是静悄悄地,了因了尘几位师兄弟,还有薛阿檀、安敬思都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徐至怕他们出什么意外,刚要从窗口翻身进去,叫醒他们。 这时,周沅芷用手指在背后轻轻戳了他一下,徐至见周沅芷朝屋内撇了撇嘴,朝屋内看去,只见在那些昏睡的僧人中,有两个黑影慢慢爬起,他们环视了四周,然后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徐、周两人怕给他们发觉,等他们走远了,方才跟了过去。 徐至见那两个黑影先后进入少林寺的藏经阁,不一会藏经阁亮起了灯光,显然里面有人接应他们。徐至想起那天他和安敬思跟踪黑衣人的情景,拉着周沅芷跳上藏经阁旁的那颗柏树上,他吸取了上次靠窗聆听容易被人发现的经验,索性一个蜻蜓点水,跳上藏经阁的屋脊,将屋脊上的瓦片掀开一个小缺口,就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形,而且很难被人发现。 只见藏经阁内坐着一人,红衣秀发,明眸皓齿,却是李秀云。他身边侍立了两人,一位是李秀云的侍女红叶,一位是周宸。地上跪着两个光头和尚,一时看不清模样。直到李秀云让两个和尚站起身来,徐至方才看清他们的模样,正是达摩堂的了空和了望。 李秀云笑道:“两位大师在少林寺卧薪尝胆这么多年,真是辛苦你们了!等我奏明朝廷,必然给两位重重封赏!” 了空回道:“属下这些微薄的功劳都是拜公主所赐,属下不敢受赏,但求公主早些让我们与家人团聚。” 了望也道:“公主,了空师兄所说也是我心中所想,还请公主体谅属下的苦衷!” 周宸劝道:“两位大师为朝廷忍辱负重,公主对你们的功劳也是铭记于心。少林寺虽然目前被我们所控制,但我们只是控制了他们的行动,并没有得到他们的忠心。如今天下大乱,少林寺不能再添乱了,还请两位大师继续忍耐,你们的家人朝廷会替你们好好照顾的!” 了空苦笑道:“公主和周将军,你们不知属下在少林寺受的煎熬,想当年属下也是遵从公主的懿旨,装扮成被官军打劫的富商,九死一生才瞒过少林寺上上下下,在少林寺内潜伏下来,可是天天吃的是米汤,还要面壁、诵经、习武,我们无时无刻不想离开这个没有七情六欲,没有喜怒哀乐的地方!” 了望也道:“是啊,所以我们日夜盼望官军早日攻下少林寺,我们也可以早日恢复了自由身!” 李秀云笑道:“看来在少林寺设下内线,我们是做对了!只是这事一直由两位大师与周将军单线联系,今天本公主兴致特别高,倒想听听两位大师是如何在少林站稳脚跟的?” 了空回道;“属下在少林寺潜伏下来后,只要晚上看见南方有孔明灯出现,就知道周将军要和我们联络,我们次日就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打开少林寺的藏经阁,等待周将军的到来,接受朝廷的旨意。” 李秀云笑道:“那你们的联络地点为什么取在藏经阁呢?” 了望回道:“之所以选在藏经阁内,是因为这里离大殿比较远,平时比较僻静,晚上更是没有人来;第二这里的书架书柜等家具也比较多,万一有什么意外,也可以用来临时藏身!” 周宸笑着对李秀云道:“没有想到他们两人心思还是蛮缜密的,不过有一次还是出了一些意外!” 了望叹道:“还不是要怪那个徐至,他不知道怎得,晚上失眠梦游,跟着我们来到藏书阁,那一次要不是周大人机智,让我们把他藏在书柜里,差一点就被方丈他们发现了!” 红叶听到这里,忍不住插话道:“公主!这个徐至真是朝廷的克星,怎么什么好事他都要阻挠一下!” 李秀云笑道:“好了,我们不说他了,对了两位大师,你们和师兄弟同住在一个屋内,你们这样夜间频繁外出,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吗?” 了空回道:“回公主,我们为了不让师兄弟怀疑,就借口每天晚上要出去练一会功,刚开始大家不信我们会那么勤奋,后来几位师兄弟多次碰见我们在练功房内练功,他们也就习以为常了,对我们晚上出门也就不多问了!” 周宸赞道:“虚虚实实,实实虚虚,两位大师你们还真有办法!” 李秀云笑道;“那两位大师又是如何帮朝廷攻破少林寺的呢?” 了望答道:“在朝廷大军围而不攻的态势下,少林寺内断粮断炊,方丈和几名高僧怕引起僧人的恐慌和哗变,对少林众僧刻意隐瞒,而少林众僧却不明白情由,却以为是方丈等高僧管理和经营不善,造成了山下封地的粮食不够吃,纷纷要求下山化缘自救!特别是我们达摩院的弟子,由于至德禅师疏于管理,再加上大师兄了因脾气急躁,所以几位师兄弟无法表达自己内心的诉求,只好一起求见方丈,可是方丈就是不允,并让了因回去开导大家,可是了因说不服大家,只好请我来帮忙,我暗地里鼓动大家先下了山,取回粮食再向方丈和大师兄请罪,这些师兄弟下了山不是被杀就是被捕!” 李秀云叹道:“两位大师这招釜底抽薪,也真够狠的,不过的确瓦解了少林寺的防御力量!后来怎样了?” 了空叹道:“我们本以为少林寺的力量被大大削弱后,朝廷应该把握时机,一举铲除这个中原的钉子,可是等来的却是让我们继续等待,我们甚是不解,也多次向周将军建议官军早日拿下少林寺!可是朝廷就是无动于衷!” 李秀云安慰道:“其实朝廷在下一盘大棋,这少林寺不过是其中的一枚棋子,一个诱饵,我们在等待时机,贪吃的鱼儿自然会上钩,到那时天下自然会太平了,两位大师也就可以永远跟家人团圆了!” 了空叹道;“我们在周将军的联络中,也明白朝廷留下少林寺是刻意的,但是机会稍纵即逝,后来少林寺的局势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周宸问道;“你们所说的变化是徐至他们来到了少林寺!” 了望回道:“不错,自从徐至他们来到少林寺,方丈他们就慢慢听从徐至等人的主张,使得少林的局面不在我们两人的掌控之中了!” 红叶问道:“两位大师,一个徐至就这么难对付?他初来乍到的,人生地不熟的,你们还怕他,还被他掌控了局面?” 了空面带惭愧道:“这位姐姐有所不知,徐至来之前,少林众僧都是不问世事的清高之人,他们一心向佛,做事单求一个平安;所以期间有武僧不断要求下山取粮,但方丈怕武僧下山惹事,都一一拒绝了。徐至来了之后,跟方丈说明了厉害,方丈本就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他一来架不住两位师弟苦口婆心的相劝,再加上徐至提出了:坐着等死还不如站起来求生,少林寺不能毁在我们这一代手中,更是激发所有僧人的斗志。所以后来与朝廷抗衡占了上风,就有了少林寺同门比武,至德下山劫粮的事情!” 周宸见李秀云满脸忧郁,叹道:“当初公主真应该听了云将军的劝,不应该留徐至在这个世上,他会给公主带来无穷无尽的烦恼!” 李秀云喃喃道:“我和徐至真是一对难解的冤家?不知将来我们会是怎样的结果!”她捋了捋额前的秀发,继续问道:“你们知道少林寺要下山劫粮,为什么不早告诉朝廷?你们为什么将少林寺劫粮的事情告诉了云将军?是你们让他带兵杀进少林寺的?” 了望见李秀云面上有些不悦,连忙跪倒在地上,说道:“回公主的话,我们也不知道少林寺要下山劫粮,那天方丈和几位高僧突然把大家召集起来,哪知徐至当即提出下山劫粮自救,与黄巢叛军联络,并说服义军北上中原。我们当时吃了一惊,没想到所有的师兄弟都赞成徐至的主张,更没有想到的是方丈当即做出决定,让我们随至信袭扰官军做掩护,而让至德和徐至带人下山去劫粮。” 了空接着说道:“了然师弟说的是,我们当时也是暗暗叫苦,没有想到徐至的计策会立刻被执行,我们连告诉朝廷的机会都没有!” 李秀云这才明白过来,安慰道:“这就是方丈的狡猾之处,他知道寺内有朝廷的耳目,所以才先发制人的,这事怪不得你们!后来怎样了?” 了空接着说道:“后来我们也不相信徐至和至德会有天大的能耐,能从朝廷的手中抢来粮食,所以我们唯一担心是方丈让至静去跟黄巢联络,坏了朝廷的大事,我们商量了一番,决定让山下军营注意一个落单的和尚,如果他经过军营,一定让他顺利通过,至静还以为朝廷军营纪律松弛呢?我知道至静通过军营后,一直尾随其后,在军营南方的一片杨树林中,夺了他手中的书信,并趁机偷袭他,将他杀害!” 李秀云心想:我本意在少林寺附近摆下陷阱,引来黄巢叛军,却没有想到了空自作聪明,将送信的至静杀死,这样反而弄巧成拙,引不来黄巢。唉!真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了望继续说道:“正当我们除掉至静,暗自庆幸之际,却没想到至德领着众僧和几十名落难百姓,押了两车米粮回来,顿时少林寺内一片欢腾!” 徐至听到这里,有些纳闷:当时与至德大师在登封分别时,尚有二十几车米粮,怎么回到少林寺内就只剩下两车了,这其中必有缘故! 只见周宸笑着对李秀云道:“公主,原来在猩猩峡劫军粮是由徐至和少林寺所主导的,那些饥民不过是一个幌子!” 李秀云也冷笑道:“这就是徐至的高明之处吧,我原先还以为他是为了解救天下的饥民,才抢了朝廷的军粮,没有想到他是想利用饥民浑水摸鱼,让我们弄不清他们的身份!” 周沅芷听到这里,也向徐至暗暗伸出了大拇指,徐至淡淡朝她一笑。 只见了空继续说道:“我们吃着至德取来的口粮,似乎又回到以前的平淡生活,但我们更想离开少林寺,但是我们等了半个月,也没见到联络的信号!我们怕耽误了朝廷的军国大事,就私下商议,深夜带着朝廷的印信,亲自去登封大营面见周将军,可是当我们到了军营才知道公主和周将军都已巡视淮泗前线去了,云飞扬云将军接见了我们。他对我们说:公主临走时,曾吩咐他:可以代表朝廷和公主便宜行事。我们见事情紧急,就将少林寺抢了朝廷军粮的事情告诉了云将军!” 了望说道:“那云将军做事十分果断,他知道少林寺抢了军粮后,准备连夜出动大军围剿少林寺。我们连忙阻止,并向他提了两点建议:第一将此事汇报给公主,请公主定夺;第二,等他们返回少林寺后,暗暗将迷药下在水井中,将全寺众僧都迷倒后,兵不血刃,就能攻入少林寺。云将军听了我们的建议,大喜!并当面允诺如果成功,就让了空师兄做少林的新住持,而封我为少林寺的达摩院兼戒律院首座!” 周宸听完,笑道:“你们做事还是蛮精明的,让云将军通知公主,这样你们也不算失职,云将军后面的行动,是他个人所为,你们也不用担任何责任,是不是?不过你们用迷药协助朝廷攻入少林寺,的确高明!而且你们也假装昏迷,就是事情不成功,你们也不会被人怀疑!” 李秀云也赞道:“我们今天赶到登封,见军营都是空的,就知道云飞扬带兵进了少林寺,没有想到有你们的协助,竟然不费一兵一卒,这么顺利!” 李秀云突然问周宸道:“既然将士们都在少林寺内,怎么不见云飞扬、刘景仁、郭胜三人?” 周宸也纳闷道:“是啊,我也没看见他们在少林寺内!” 了空小心地回道:“禀公主、周大人,小人听说:云将军和其他两位将军下午就返回登封城中,好像是迎接江南来的几位朋友!” 了望插话道:“几位大人明天一定会返回少林寺参见公主,还请公主恕罪!” 李秀云不耐烦地“哦”了一声,然后摆了摆手,示意所有人退下。徐至见李秀云等人都陆续离开了藏经阁,也拉着周沅芷趁着夜色回到少林寺外的瀑布下,与庞勋等人会合。 第八十七章 血洗少林 第二天清晨,徐至、周沅芷、庞勋领着长枪门的十几名堂主,早早在少林寺外的松竹林中埋伏。到了辰时,方见云飞扬、江乘风、蒋超、耶律淳等人骑着高头大马,叫开寺门,跃马闯进少林寺中。 徐至让庞勋等人先藏起来,没有他和周沅芷的命令,不可轻举妄动。徐至拉着周沅芷跳上寺外的一颗参天大树,躲在茂密的枝叶中,俯瞰寺内的动静。 徐至见云飞扬带领数千手持兵刃弓箭的官兵,押着全寺僧人,来到少林寺的较武场。一路上众僧不断挣扎绳索,特别是了空、了望、薛阿檀、安敬思四人更是破口大骂官军:卑鄙无耻,偷袭暗算不是英雄好汉。 云飞扬没想到李秀云、周宸等人会从千里之遥的宋州赶回来,连忙带领将士向李秀云行礼。李秀云见云飞扬和江乘风、蒋超、耶律淳等江湖人士混在一起,彻夜不归,满脸酒气,心中不悦,淡淡地说了一声:“云将军辛苦了,这几位英雄是?” 云飞扬赶紧将身后的众人一一介绍给李秀云。蒋超和耶律淳都是少年英雄,见李秀云不仅貌美如花,而且地位尊贵,都盯着她看,久久说不出话来。 李秀云见云飞扬身边的好手很是无趣,转过身去,说道:“云将军,这少林可是先皇御赐的禅寺,怎可受兵燹之祸?方丈和各位高僧都已年迈,怎可将他们捆绑起来?来人啦,快给几位高僧松绑!” 李秀云的命令让各位将士很是惊讶,他们迟疑了一会,都转头看着云飞扬。云飞扬喝道:“怎么公主的命令你们也不听了,公主让你们给高僧松绑,你们还不快松绑?” 刘景仁担心道:“公主,云大人历经千辛万苦才将少林众僧擒住,如果给他们松绑,让他们逃脱了,岂不是前功尽弃?” 云飞扬笑道:“刘大人,你们不知公主宅心仁厚,她让我们给几位年老的高僧松绑,其他僧人就地监押,远处弓箭手伺候,这些僧人就是插上翅膀也难以飞出少林寺一步!” 云飞扬见李秀云不远千里返回登封,亲自来少林寺督战,心中有几分得意,他躬身对李秀云道:“属下得知少林叛党勾结山下饥民,抢劫军粮,挟持公主,心中大怒,所以不等公主吩咐,就带兵先围了少林寺,等待公主回来发落,这些少林叛僧如何处置,还请公主明示!” 李秀云心想:这云飞扬做事太过鲁莽,一点也不知本公主对少林寺围而不攻的用意,私自主张,坏了朝廷的大事,但事已至此,她也不能责怪云飞扬做的不对,笑道:“云将军查清了此次抢劫朝廷军粮的罪魁祸首,做的好!” 云飞扬又道:“禀公主,可是这些叛僧拒绝交代谁是幕后主使,谁是策划,参与此次劫粮的又有几人!” 云飞扬身边的郭胜也禀道:“禀公主,正如云将军所言,这群叛僧十分顽固,他们不但拒绝交代劫粮的经过,还拒绝交代藏粮的地点。属下查遍了少林的各个角落,除了发现厨房内剩下一担粮食外,没发现一粒余粮。这些秃驴,他们以为朝廷法不责众,只要闭口不言,就会平安无事。依属下所见,不如先杀了他们几个为首的,下面的事情自然可解!” 李秀云见众将对上次万千军中丢粮之事深感耻辱,如今找到了元凶,恨不得立马就杀了叛党,毁了少林寺。李秀云看了看身边的周宸,希望他拿一个主意,周宸自然明白公主的心意,但他也知道众怒难犯,只好回道:“公主,少林寺一向安分守己,如今云将军说他们劫了军粮,但在寺内却找不到罪证,他们心中自然不服!公主,依属下愚见,不如宽限一点时日,让军士好好搜一搜少林寺的后山,等拿到证据再治他们的罪不迟?” 李秀云也说道;“周将军这个主意好,我们既要惩办叛党,也不能给天下人以口实!再说本公主连夜赶路,车马劳顿,也需要休息一两天。云将军以为如何?” 李秀云本意是希望云飞扬先罢手,回去后再跟他说明自己围而不攻少林寺的用意。哪知云飞扬却会错了意,他本就因为徐至在众将面前劫了公主,劫了军粮,心生怨恨;再加上公主言外之意,要求他在一两日拿出少林寺劫粮的证据,这显然是对他的不信任! 云飞扬越想越气,竟然不假思索道:“公主,要证据有何难?我们在少林寺内不是有眼线吗?如今我军已经破了少林寺的山门,少林不日就会被铲平,留下眼线还有何用?不如让他们出来跟将士们说说,我们究竟掌握了什么证据?” 了空、了望听了,吓得差一点叫出声来。 李秀云连忙阻止道:“本公主还是相信云将军的,否则也不会千里赶来,与将军商议!” 云飞扬陪笑道:“既然公主如此相信属下,那属下恳请公主处置几个少林寺的匪首,以儆效尤,这样他们必然会如实招供!” 李秀云见云飞扬要一意孤行,知道自己如果横加阻挠,否则必然会引起将士的不满和哗变,她只好叹道:“就按将军的办法处置!” 云飞扬得到公主的首肯,手持九龙鞭,径直走到至诚方丈的面前,笑道:“方丈!你不思一心念佛,却纵容弟子非奸即盗,贪图人间富贵,抢劫朝廷军粮,你是如何当的这个住持?” 至诚方丈微微一笑道:“阿弥陀佛,我少林弟子一向循规蹈矩,念经诵佛,是何缘故引来朝廷大军的重重围困?我佛有云:有佛必有魔,如今恶魔横行,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若云我少林有罪,那朝廷就没有虐民之罪?老衲忝为少林方丈,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还请将军放过少林的无辜僧人?” 云飞扬冷笑道:“既然方丈知道自己罪孽深重,要下地狱!那就让本将军成全你吧?来啊,点起一个火堆,送老方丈升天!”,说完几名士兵在较武场的中心架起了一垛高高的草堆。 至德和至信都道:“方丈师兄,切不可感情用事?不如让弟子们跟他们拼了!” 至诚方丈笑道:“两位师弟不必相劝,老衲愿意为少林就义,也让天下人都知道:我少林众僧不是贪图富贵、扰乱天下、与民争利的邪恶之徒!” 云飞扬笑道:“方丈,只要你说出抢粮之人,就可免了皮肉之苦,何必为了他人牺牲自己的性命呢?” 至诚方丈固执地摇了摇头,云飞扬再也按捺不住,吩咐士兵将方丈抬上柴堆,将火点燃,顿时火光冲天,将方丈团团围住。 徐至见方丈为了保护少林寺舍生取义,从树上跳进寺来,叫道:“云飞扬,且慢动手,方丈对劫粮的事情并不知晓,劫粮的主谋就是我徐至,与其他人无关!”,说完又从众士兵头顶跃过。周沅芷见徐至杀进寺去,也和庞勋等人杀退外围的官兵,冲到众僧的面前。 云飞扬见徐至从天而降,要救回火堆中的方丈,连忙叫道:“放箭,如有抵抗格杀勿论!”,说完举起手中的九龙鞭,向徐至横扫了过来。 徐至本想跳过云飞扬的头顶,解救被火围困的方丈,但他见云飞扬的九龙鞭来的迅速,不得不放弃原来的念想,转身后退几步,翻手用凤鸣剑朝云飞扬虚晃了一剑,希望云飞扬后撤。哪知云飞扬并没有上当,他死死不让徐至逼近燃烧的火堆。 这时外围的士兵弯弓搭箭,一阵乱箭射来,大多数不会武艺的少林僧侣纷纷挣扎着,想站立起来躲避,但苦于手脚被缚,还未向前,纷纷中箭身亡了。 了因、了尘、安敬思、薛阿檀等人虽然手脚被绑,但他们在地面上顺势一滚,滚到没有被缚的至德、至信、至美、至清、徐至、周沅芷、庞勋等人的身边。徐至等人顺势挥剑挑断众武僧手脚的绳索,将他们一一救起。 至德见众武僧除了受了一些轻伤外,不多无恙,叫道:“众弟子听令,摆下罗汉棍阵,降龙伏魔!”。了因、了尘听了,领着薛阿檀和其他师兄弟,摆下少林棍阵,用高高的人墙挡住官军的千箭万羽,为其他不会武艺的僧侣前往后院躲避,赢得时间。 安敬思、了虚、周沅芷、庞勋等人则护在众僧的两侧,一边躲避暗箭,一边用暗器、长剑击杀不断涌上前来的官兵。 至德、至信、徐至三人为了救方丈,不顾暗箭的偷袭,奋力想突破江乘风、云飞扬、蒋超、刘景仁、郭胜的合围,但三人一来忌惮蒋超手中的白虹剑,二来江乘风犀利、迅猛的掌力,也不在至德之下,因此三人只能和对方周旋,并不能快速取胜。 徐至见至诚方丈安静地端坐在熊熊的烈焰中,火焰开始慢慢燃烧他身上的袈裟、须发。虽然方丈近在咫尺,自己却不能相救,徐至心中痛苦,几次想冒死冲进火堆中,都被身边的至德和至信禅师拦住。 至诚方丈本想倚靠自己的慈悲能引起云飞扬的善念,让少林寺免遭灭顶之灾。哪知道朝廷豺狼当道,魔心不改,却公然在佛门之地大开杀戒,他苦笑了一声,奋力叫道:“弟子们拿起武器,除魔卫道,超度他们去极乐世界吧!”说完,就气绝身亡了。 众僧见至诚方丈为少林捐躯,都满含泪花,大声叫道:“除魔卫道,为方丈报仇!” 蒋超素来怕火,他见方丈已死,叫道;“云将军,江帮主,我们也不用围着火堆打转,万一被火燎到,破了相,以后如何娶到媳妇!” 云飞扬笑道:“没有想到蒋兄这天下第一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个祝融氏!” 蒋超淡淡一笑,一个“刀劈华山”,向徐至劈来,徐至忌惮白虹剑的锋利,不敢用剑去迎,只好侧身躲过。蒋超一个转身,就从徐至和至信之间的空隙处,远离了烈火。徐至则转到方丈安息的火堆旁。 蒋超见徐至发疯似地向自己进攻,笑道:“徐至,老方丈已死。你不要这么大火气!徐至,没有想到你的小命真硬!我和江帮主在太室山瀑布下找了你几天,都没见到你的尸首。不过今天你公然跟朝廷作对,是再也逃不掉了!”,说完取出白虹剑就朝徐至的胸口撩了过来。 徐至冷笑道:“你们蒋神庙甘做朝廷的鹰犬,朝廷逼死我的亲人,逼死方丈,我徐至誓与朝廷势不两立。姓蒋的,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说完弯身用凤鸣剑从地上挑起一根火红的木炭,飞向蒋超的面门。 蒋超怕木炭上的火星四溅,毁了自己俊美的面容,不敢用剑接招,而是飞身用脚将其踢开。 徐至知道蒋超怕火,他故意绕着燃烧的木架转圈,蒋超虽然仗着白虹剑的锋利,但也不敢太靠近他。 江乘风见至德被云飞扬的九龙鞭缠住,而至信却和周宸、刘景仁两人打在一起,他见徐至一心与蒋超纠缠,准备出其不意,从背后袭击徐至。江乘风刚要出手,就被两位秀丽的姑娘挡住,一位是手持长剑的周沅芷,那一位却是自己的弟子何梦娇。 江乘风骂道:“何梦娇你不思为兄报仇就算了,还帮助外人欺师灭祖,唉,今天我要废你的武艺,并驱逐你出长蛟帮!” 周沅芷这才知道身边的何梦娇原来是江湖帮派中人,她见江乘风为老不尊,讽刺道:“您老原来是长蛟帮的一帮之主啊?失敬失敬!” 江乘风见周沅芷气质如兰,长相秀丽,出言又十分文雅,也还了一笑道:“不知姑娘何门何派?师出哪位?老夫也是失敬的很!” 周沅芷却冷笑道:“我跟何姑娘是多年的姐妹了,没有想到他会有这样一位厚颜无耻的帮主,自己放着一个帮主不做,却要甘心为朝廷的走狗!这样的帮派,何姐姐你早点退出也好!”,说完朝何梦娇一笑。 何梦娇也淡然道:“周姑娘说的对,我虽然如今也为朝廷办事,但绝不能昧着良心,做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既然江帮主不认我这个弟子,我何梦娇从今天起跟长蛟帮一刀两断!” 江乘风冷笑道:“好,有志气!那就请两位姑娘接在下几招吧!”,说完大喝一声,就是一招“暴风骤雨”,剑气闪耀,如孔雀开屏。何梦娇知道这是长蛟帮的一记绝杀,连忙对周沅芷叫道:“周姐姐,小心他的剑气!”,说完,纵身挡在周沅芷面前,还了一招“乘风破浪”,挥剑护住四周。何梦娇虽然剑招熟练,但内力远远不足,还是被江乘风深厚的剑气所穿透,受伤倒地。 江乘风举起长剑,逼退周沅芷,想上前一步,废了何梦娇的武艺。 至信见江乘风堂堂一个帮主,竟然和两个妙龄少女动手,心中气愤,放弃对云飞扬的攻击,举起手中的木棍,冒着箭雨,挡在周沅芷、何梦娇面前,与江乘风交起手来。江乘风的内力与至信相当,但江乘风善于近战,而至信手中的木棍就如一条游龙一样,江乘风只好用游龙剑守住门户,对身旁的蒋超叫道:“蒋少主,借你的白虹剑一用!”。 蒋超见徐至用飘逸剑迷惑自己的视线,不敢将白虹剑交给江乘风,笑道:“让晚辈给帮主解围!”,他和江乘风互换了位置,撩起一剑,就将至信手中的木棍削去一端。至信见手中的木棍坚如钢铁,竟然被蒋超用剑斩断,心中一震,只好收起木棍死守门户,再也不敢锐利进攻。 江乘风替下了蒋超跟徐至交手,他见徐至手中的凤鸣剑,忽左忽右,忽上忽下,迅猛如闪电,轻柔又如舞女的绸带。江乘风不知虚实,也不知如何应付。他只好用游龙剑罩住全身,哪知徐至一个游龙惊凤,用剑朝他的双眼猛刺了过来。那江乘风不知有诈,连忙用剑上挑,护住头颈。 徐至见江乘风下盘空虚,一个弯身,转动手腕,一招“貂蝉拜月”,将凤鸣剑从下往上,穿过江乘风手中的游龙剑,刺向他的下颚。江乘风大骇,仗着自己内力深厚,强行后退了十几步,但是他前胸的衣衫还是被徐至划破了一个大大的口子。 江乘风大惊失色道:“徐至,没有想到你的剑术进步的这么快,你这是什么鬼剑术,飘忽不定的,连老夫都给你骗了!” 徐至还未回答,安敬思见徐至用王爷爷的飘逸剑打败了江乘风,得意地回道:“鬼剑?江乘风你这是少见多怪,让你安爷爷告诉你,这可是我们针叶谷不外传的天下第一剑!” 江乘风和蒋超听了,都喃喃道:“针叶谷?天下第一剑?” 第八十八章 薪火相传 这时,至德的木棍被云飞扬的九龙鞭缠住,两人拼了一会内力。云飞扬敌不过至德连绵不断的内力,只好解开九龙鞭的机关,退后几步,撞到了望身上。而此时了望的双脚虽然能够活动,但双手的绳索还没未解开,他被撞了一个趔趄,摔了一跤,倒在耶律淳的脚边。 耶律淳不知了望是朝廷的卧底,抬起一脚,就要踩碎了望的头颅。 了尘见了空就在了望身边,急道:“了空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救了望!”,了尘这么一叫,大家都把目光转向了空。 了空如芒在背,觉得李秀云、周宸、至德、了因等人的目光都盯着他看,他愣在那里,举起木棍,不知如何是好。耶律淳见了空迟疑,一脚踩碎了望的头颅,右手一剑刺向了空。 至德见了空反应迟缓,还以为他迷药未醒,不顾强敌在侧,跃到耶律淳面前,扑倒在了空身上。耶律淳用长剑刺过至德的后背。 了空大惊,哭道:“师父,你为什么不顾自己安危,要救了空!”,至德不顾伤口剧痛,一个“鲤鱼跃龙门”,就要翻身站起。 耶律淳挥动长剑,就是一招“剑指深渊”,刺向至德胸口,不让他在地面跃起。 云飞扬见至德受伤被困在地上,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打开九龙鞭的回扣,猛地锁住至德的双脚。至德大惊,转身一招“龙抓手”,折断郭胜的左臂,但不管他怎么用力,也解不开九龙鞭的环扣。 云飞扬大叫道:“快射箭!”,了因等人奋力冲杀,挡住前面的弓箭手,但几名弓箭手绕到了因、了然的背后,一阵乱箭射向众僧。至德因为双脚被夹住,不能动弹,胸口中了一箭,血流不止。 云飞扬见至德被一箭穿心,命令道;“少林匪首已死,将士们快冲啊!杀死一名和尚赏百钱,活捉一名僧人赏千钱!”,顿时数千名士兵如潮水一样,冲杀了上来。 徐至见自己这边人手有限,叫道:“至信大师,趁着混乱,快下令撤退吧!” 至信虚晃了一招,跳出蒋超白虹剑的围困,后退几步,命令道:“少林寺所有僧人撤向藏经阁。徐至,了因,你们护送至德师兄先走,其他护院武僧随老衲断后!” 徐至一声怒吼,杀退郭胜,从地上背起至德禅师,周沅芷和庞勋紧紧跟在他身旁。了因也背起受重伤的了空,其他弟子也是相互搀扶,躲进少林寺的藏经阁。这藏经阁因为藏有少林寺历代的书简资料,因此周围砌有一道两丈高的围墙,南方围墙直接与寺外相通,整个藏经阁只有一道角门可以出入。至信命令众僧将藏经阁门户紧锁,并派武僧守住各个隘口。 云飞扬带领官兵追了过来,他见众僧逃进了藏经阁,指挥官兵将藏经阁重重围住。云飞扬见藏经阁墙高砖厚,准备让士兵搬来云梯强攻。李秀云担心里面的徐至,劝他还是攻心为上。云飞扬不敢违了公主的心意,只好让刘景仁,郭胜等大声喊话道:“少林众僧听着,你们早日出来投降,还可以宽大处理,如果再执迷不悟,以谋反罪论处!” 再说藏经阁内,众僧见至德满身鲜血,都不禁泪如雨下。至德强忍着伤痛,笑道:“至信师弟,各位弟子,今日少林寺惨遭屠戮,庙宇被毁,我们有愧于少林寺的历代先祖,大家一定要团结对敌,匡扶正义,重建少林!” 至信和众僧都默默地点了点头,至德又问道;“了空的伤势如何了?” 了空身负重伤,此时已是奄奄一息,他听到至德叫起自己的名字,回道:“至德禅师,你不该舍身救弟子!各位师兄弟,弟子有罪!弟子有话要说,否则弟子死不瞑目!” 众僧都把奇怪的目光转向了空,了空骂道:“了空就是一个猪狗不如的畜生,今日少林寺惨遭涂炭,方丈惨死,都是了空害苦了大家!”,接着他把自己和了望如何在少林寺卧底,如何鼓动师兄弟叛逃、如何暗杀至静师叔,如何向朝廷举报少林劫粮,如何用迷药麻晕全寺上下,又如何引官军入寺,统统说了一遍。除了徐至和周沅芷两人,其他人越听越气愤,数次打断了空的说话。 了因气急败坏道:“了空,你这个畜生。方丈、至德大师、至静师叔那么疼你,你却恩将仇报,我今天要替方丈和冤死的至静师叔讨回一个公道!”,说完就要用龙抓手,扭断了因的脖子。 至德喝道:“了因住手,你是大师兄,将来要担负起振兴少林的重任!你这个火爆脾气要改一改!”,了因不敢违了至德的话,轻声答应了一声。 至德又道:“了空自从皈依我佛的那一天,老衲就看出了他心中的不甘,他纵有千错万错,圣人说过:‘朝闻道夕死可矣’,他此时能知错改错,也算不晚;再说他也是一个将死之人,希望各位念着他也曾为少林出过力的份上,让他干干净净来,明明白白去吧!” 了空见至德在临死前,却能原谅自己,羞愧万分道:“大师,各位师兄弟,我和了望充当朝廷的耳目,偷偷为朝廷办事,我们一点也不快乐。其实我们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就是能和师兄弟一起同甘共苦。了因、了尘师兄,你们可能不知道,当你们取来米粮,让我们吃饱肚子时,我们心中既是感激,又是难过!既是幸福,又是惆怅!我们是多么希望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少林武僧,可是我们做不到,因为我们的家人控制在朝廷的手中,我们只有昧着良心,一条道走到黑,直到死去!” 众僧听了了空的话,都替他难过可惜,都默默地转过头去。了空见众僧都不说话,知道大伙在面上已经原谅自己,只是心里还不愿接受,他长长叹了一口气道:“我该知足了,方丈,至静大师,了空给你们赔罪来了!”,说完就闭目而亡。 至德挣扎着,对众僧说道;“方丈生前曾命我为少林的下一代住持,可惜我做不到了,至信师弟,你要把这个担子勇敢地挑起来。少林寺房屋可以被毁,但弟子们不能一日没有主持,只要有住持在,少林精神就在,少林精神还要一代代传下去!” 至信见至德脸色苍白,哽咽道;“至德师兄,你的话,师弟和弟子们都一一记下了!” 至德喘了一会,又道:“我少林自北魏建寺以来,在佛祖的庇佑下,在历代先祖的奋斗下,曾保唐王,救社稷,为天下武学的楷模。正所谓: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万万没有想到今日会败落到这样的地步,就如薪木已燃尽,只剩下星星之火。” 周沅芷见至德说的凄惨,安慰道:“大师,上天有好生之德,佛家也讲缘起缘灭,少林向来乐善好施,种了善因,必有善果!少林必然会重振辉煌!” 至德听了周沅芷的话,总算松开了紧锁的眉头,向她点了点头,又道:“各位,老衲还有一言希望大家谨记:如今天下方乱,我少林就诸位这点家底,再也折腾不起了,希望各位要谨言慎行,远离少室山这个祸地,保存火种,将来重建我少林!” 至信领着弟子们一起点了点头,至德很是欣慰,断断续续道:“还有就是你们要吸取了空的教训,将来少林收门徒要首重品德,其他都是次要的;另外也要广纳俗家弟子,像徐至这样的就很好,只有这样也能兴旺我少林!”,说完一口浓痰上涌,闭目而逝。 至信和众弟子举哀完毕,开始商议如何突破朝廷在藏经阁外的重围。 周沅芷笑道;“藏经阁围墙外有一棵高大的柏树,我们可以从柏树上跃到墙外!” 至信惊讶道:“周姑娘如何知晓?” 周沅芷回道:“大师,你先不要问我如何知晓,你就说此计是否可行?”,说完得意地朝徐至笑了笑。 了尘道:“可行,只是墙外有那么多的官兵,该如何应付?否则我们出去了,也会被乱箭射成大刺猬的!” 了然建议说:“那我们就选晚上三更时分,那时官兵防御最松,可以冒险一试!” 了因想了一会,叫道;“这办法好是好,就是我们这些受了轻伤,还容易逃脱。那些重伤或不会武艺的弟子该如何出去?” 至信见徐至不停地打量藏经楼和大树的距离,问道;“徐至,你是如何想的?” 安敬思见徐至没有答话,提醒道:“徐大哥,你怎么不说话,至信大师问你话呢!” 薛阿檀却道;“这事太难,大家也不要为难徐大哥了,他就是神仙,也不能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带我们飞出重围吧!” 徐至这才回过神来,说道;“徐至刚才是想,如果我们用绳子将大树和藏经阁的柱子连起来,将伤员撞进书柜,将书柜沿着绳子滑向大树,这样不仅可以搬运伤员,还可以运送经书!” 周沅芷首先叫好,“还是徐大哥有办法!”,大家纷纷拍手叫好。 徐至道:“这事我们还要筹划周全,但也耽误不得!” 突然了痴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叫道:“不好了,云飞扬命令部下射火箭,想把我们逼出藏经阁!”,至信领着众僧打开窗户查看,果然看见数千支火箭从天而降,有很多插在藏经阁的木柱,门廊,窗户上燃烧起来。 这时众僧都把目光转向徐至,听他的吩咐,徐至临危不惧道:“至信大师,你先让人扑灭藏经阁的明火,再让人准备绳索和装人木箱,安敬思你先占了东南角的那颗大树,并准备大量的石子,听我的号令,将防守的士兵击散。然后了因、了尘带领几位会武的师兄弟冲出寺外,把官军引向西南角,我们从东南角突围。” 秋月拉着周沅芷的手,问道:“小姐,徐公子为什么选东南角突围,而不是西南角?” 周沅芷笑道;“要是我知道,我不就是他肚子中的蛔虫了吗?” 徐至见其他人也有这样的疑问,解释道:“大家不要迟疑,这藏经阁的东南角,直接与寺外相连,且地势险峻,不宜防守,我想那里的守军不会太多!” 至信见藏经阁外已是火光熊熊,说道:“就按照徐至的办法行事。” 了尘首先犯难道:“大师,我少林寺哪有这么长的绳索?这让弟子如何准备?” 至信笑道:“藏经阁顶自有十丈有余的麻绳,本是少林寺捆书所用,此时正好派上用场。你们再找几个能装人的大木箱!” 至信见一切准备就绪,问徐至道:“我们何时行动?” 徐至笑道:“等火烧到内屋,接近三更,我们再行动!如果能有一个外应,就更好了!” “徐老弟,你们要一个外应,岂不简单!”,一个黑影从屋梁飘然而落。 徐至擦擦眼睛,不敢相信,眼前之人正是自己日思夜盼的凌空子大哥。徐至一把抓住凌空的双手,叫道:“凌大哥,自鄂州一别,想死小弟了,没有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徐至将凌空子介绍给众僧认识。众僧见凌空仙风道骨,不拘礼节,面对众人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就是面对至信禅师也不过道了一声:“贫道稽首了”。 至信早就听说武当山有一位云游的凌空道人,此人爱管江湖闲事,爱打不平,真是闻名不如见面,他万万没有想到眼前的凌空不过是一个不修边幅的老道。 凌空子笑道:“徐老弟,现在不是谈情叙旧的时候,我们要尽快帮少林突围出去。另外告诉诸位一个大大的好消息,黄王的先头部队已经过了亳州,明日天明就能到达这里!” 徐至又将自己计策跟凌空说了一遍。凌空点头称好,又见周沅芷跟着徐至形影不离,笑道:“多日不见,徐老弟不但见识长进了,武艺进步了,身边还多了一位红颜知己,大哥是彻底放心了。” 秋月笑着对周沅芷道;“没有想到徐公子竟然有这么老的大哥!那凌空道人都可以做徐公子的爷爷了!” 凌空子朝秋月扮了一个鬼脸道:“小姑娘你懂的什么?四海之内皆兄弟,我和徐至脾气相投,为何不能结为生死兄弟?”,众僧这才明白其中的缘故。 这时藏经阁内的火越烧越大,凌空、徐至将装满经文和伤员的箱子沿着绳索一一滑向东南角的大树,早在树上接应的安敬思接过一个个大木箱,他见寺外官兵不多,一些士兵看到藏经阁被大火包围,都放下武器,欢呼起来。其中一个士兵道:“少林寺这群秃驴是死绝了”。另一个道:“这大火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回营休息去了。明儿一早还要为这群叛僧收尸呢!” 安敬思从袖中摔出一把石子,将寺外防守的士兵打的嗷嗷直叫,他不等那些士兵反应,又扔出几把石子,那些士兵看不见人影,以为是少林寺众僧的鬼魂作祟,纷纷大叫:有鬼。安敬思故意学起鬼叫,那些士兵都逃得无影无踪了。安敬思方才将一个个木箱扔出寺外,了因、了尘等武僧也纷纷跳出寺外,为了防止官军再杀回来,他们故意大呼大叫,从西南角绕了一个圈子又折返回来。 这时凌空子、至信、徐至和安敬思趁着混乱,也将其他僧人一一运出少林寺藏经阁,众僧相互携手,一步一步越过少室山。大家正相互庆幸逃出魔掌,却见身后大片火把又跟了过来。 凌空子对至信说;“大师是少林复兴的支柱,少林寺今后不能没有大师,还请大师带领少林子弟先行,我和徐至断后就可以了!”,其他武僧也要留下来相助。 凌空道:“现在还是晚上,我和徐至俩便于脱身,人多了,反而不便!” 周沅芷赌气道:“徐大哥,我们说好的今生今世不分开的,你怎么光顾着大哥,就忘了我们之间的誓言了?” 安敬思和薛阿檀也道:“周姑娘说的有理,正所谓打虎亲兄弟,我们与徐大哥出生入死,今天也要共同抗敌!” 徐至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无奈地望着凌空子,凌空子见追兵越来越近,叹道:“徐老弟,你以后不能像你大哥那样快活自在了!算了,不跟你们啰嗦了,都留下吧!” 第八十九章 如逢甘霖 凌空见至信领着众僧走远,便让徐至等人埋伏在山间的小道旁,又劈断了几棵碗口粗的松树,将它们叠放在山路上,宛如一座小山。 随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追兵瞬间赶到,为首的正是云飞扬,他一心要捉拿徐至和少林叛僧,一洗猩猩峡的耻辱,于是一路上快马扬鞭,那马也是一路狂奔,并没有注意到路上的障碍,马的前蹄深深陷入断木乱枝中不能自拔,马忍着剧痛扬起后腿,将云飞扬重重摔在地面上。 云飞扬刚要一跃而起,凌空一招“跃马扬鞭”,从白马身上飘过,用右手食指戳中云飞扬右腿膝关节处,将其瘫痪,然后又一个“鲤鱼跃龙门”,越过断树和白马,翻身跳入山间草丛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徐至见凌空子用隔空点穴的功夫,将云飞扬右腿骨折,那手功夫快如闪电,飘逸自如,就是自己再练十年,也达不到这样的境界。徐至正想着,只见云飞扬骂道:“今天真是遇鬼了,被这个畜生跌了一跤不算,还被一个白色的东西撞了邪,你们又没看到是这白色的东西是人是鬼?” 他的几名手下都摇头表示没有看见,他身边的蒋超和耶律淳也劝道:“云将军,我们也只看见一个白色的衣衫飘来,不像是人,倒像是幽灵。肯定是今天杀戮太重,犯了忌讳,量那些秃驴个个有伤在身,也跑不远,明日再追也不迟。” 云飞扬见蒋超和耶律淳满脸疲惫,只好笑道:“好,听两位兄弟的,本将军也被这畜生崴了脚,明天再起大军追击!” 凌空见云飞扬带着官军调头撤退,才对周沅芷、安敬思和薛阿檀笑道:“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让官军撤退了,真不应该让你们过来,你们什么忙也没帮上?” 安敬思和薛阿檀满脸惭色道:“还不是凌前辈武艺高超,我们都插不上手!” 凌空笑道:“什么前辈不前辈的,既然你们都是徐至的兄弟,那就是我的兄弟的,以后我们都以兄弟相称!”,安敬思和薛阿檀听了,都兴奋地叫了一声“凌大哥”,凌空也坦然答应了一声。 凌空见周沅芷怯生生地站在一边,笑道:“徐老弟,你还不快过去,你的周姑娘都生气了!” 徐至听了,怕周沅芷生气,连忙走到她身边,安慰了她两句。周沅芷笑道:“你那个凌大哥,都这么一把年纪了,还像一个孩童一样!” 徐至连忙阻止道:“沅芷,你不知道凌大哥曾经治好了我的病,还教会了我武艺,就像我师父一样!你可不能贬低他!” 徐、周两人的对话虽然很轻,但还是被凌空听到,凌空笑道:“徐至,周姑娘你们说话为什么那么大声,你大哥又不是聋子。不过周姑娘,贫道就喜欢你夸老道像个孩童,永远不会老!” 周沅芷见凌空并没有责怪自己,笑道:“凌大哥的心态那么好,身手那么敏捷,真是越活越年轻了!” 凌空子见周沅芷夸自己心态好,又赞自己身手好,笑道:“周姑娘,你以为你凌大哥真傻啊,你不会转着弯子骂你大哥天真幼稚吧” 周沅芷赶紧向凌空子道歉道:“小妹哪敢打趣大哥!”,周沅芷的话还没说完,凌空哈哈大笑道;“真是无趣,老道听慧风说:徐至身边有一位周姑娘貌美如花,冰雪聪明,善解人意!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不过刚才老道的几句玩笑话,还请周姑娘不要放在心上!”,周沅芷连忙又道:“不敢不敢!” 徐至见凌空提起慧风,问道:“大哥曾见过慧风师弟?” 凌空答道:“贫道自鄂州与两位兄弟分别后,十分想念你们。贫道处理完武当山的事情,就去少林寺找过你们,可是少林寺下都是朝廷的军营,道路不通。老道心中着急,怕少林有难,连累两位兄弟,准备沿运河南下,请黄王起义师,拯救少林和百姓。哪知走到宋州,遇见身穿官服的慧风,如今他可风光了,是朝廷任命的宣武军节度使,从他的口中,我才知道少林寺危在旦夕,又从宋州折回少林寺。到了少林寺天色已晚,我不明敌情,找了半天才在藏经阁碰到你们!” 徐至又将慧风的事情说了一遍。凌空子叹道:“贫道一路上见你们兄弟俩亲密无尽,同甘共苦,一起学武,一起成长,也曾劝你们为百姓做一些事情,才对得起侠义二字,却没想到你们两人的前途却是迥然不同:一个入了少林寺做了和尚!一个做了朝廷的将军!真是可叹啊!” 徐至道;“凌大哥!慧师弟虽然在朝廷为官,也是身不得已,他一向仁厚,不忘兄弟之情。他在登封狱中曾经救过徐至一命;在宋州也曾极力劝阻朝廷不用欺神弄鬼,发掘古墓,惊扰地方!” 安敬思插话道;“凌大哥,慧大哥虽然是官场中人,但他也曾救过敬思的命,敬思对他的恩情永生难忘!” 凌空叹道;“希望慧老弟能在乱世中洁身自好,做一个好官,也不枉当年我教他习武济世!只是他投身官场是贫道万万不能理解的!” 周沅芷道:“凌大哥有所不知!慧大哥也是为了救一个叫程莺莺的姑娘,用情至深,才逼不得已,明珠暗投,没入官场的!” 凌空道:“如周姑娘所言,那也怪不得他了,在这乱世中能救一人,也是极大的功德了!我只是可惜他大好男儿,却不能做一番大事业来!”,说完又摇了摇头。 凌空、徐至、周沅芷几人一边说话,一边赶上少林众僧。这时东方已渐渐发白。众人走了一晚的路,又累又饿,见不远处有一条官道,向东通往亳州,官道两旁是一片枣树林,树林里有传来潺潺的流水声。 那时也是初冬,树上的红枣早就落尽,众人在密林中喝了一些水,又捡一些地上的烂枣充饥,这时官道上传来阵阵马蹄声,随后走来一群义军,举着“黄”字大旗。周沅芷见了大喜,对徐至道:“看来凌大哥所言不虚,父王的先头部队已经到来,这是不知先锋官的是哪位将军?” 秋月笑道;“小姐,这有何难?我们只要拦下一名士兵,打听一下不就知晓了吗?”,说完朝身边的庞勋使了一个眼神。庞勋会意,从树林中跳了出去,拦住了一名士兵问道:“兵大哥,问你一下,这可是黄王的军队?” 士兵瞧了一眼庞勋,答道;“正是黄王的先锋部队,后续还有百万大军要从江南开拔过来!” 庞勋又问道:“你们的先锋官是哪位将军?” 那士兵警觉道:“你问这么多干啥?你不会是朝廷的细作吧?” 庞勋连忙陪笑道:“大哥有所不知,在下是附近的村民,年年饥荒,没了活路,想参加义军求口饭吃!” 那士兵总算放下了警觉,笑道:“原来大哥是想投军的啊?那你可是选对人了,我们先锋官就是义军中掌书记的尚让尚将军,他为人最为和善,比起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朱温对部下可好多了,不但军饷够吃,而且打了胜仗还有赏银!” 庞勋故意笑道:“那太好了,我要见尚将军!” 那士兵笑道;“尚将军哪是你能见到的?他率领一队轻骑早已过了汝州,恐怕已到洛阳城下了。我们这是他的后续部队,不过黄王有一个总管,也随军出征,他就在后面,你去找他,或许能让你入伍!好了,不跟你说,我还要赶路呢!” 庞勋向那士兵笑道:“谢谢大哥!”,说完转身回去向周沅芷禀告。 周沅芷听说是黄鹤的部队,大喜,连忙拉了徐至,沿着官道,去找黄鹤。两人在队伍的中间找到了黄鹤,黄鹤见到周沅芷和徐至,赶紧翻身下马,躬身道:“参见公主和驸马,你们怎么流落到这里!快快上马,与老夫一起同行,你父王已过了陈州,不日你们就可以在洛阳相聚了!” 周沅芷笑道:“父王也过江北上了?如能在洛阳见到他老人家,那真是太好了!黄叔叔,我和徐至还有几个朋友在前面不远的树林中,黄叔叔能否借一些军中余粮给我们?” 黄鹤听了,连忙命令道:“传令下去,让大军停止前进,在附近密林中暂歇,等我命令再开拔!运粮官取一石米面来,我有急用!”,传令官听了连忙传令下去。 周沅芷见黄鹤办事麻利,又谢了他,问道:“黄叔叔,上次在扬州为沅芷,让您虚惊了,沅芷实在过意不去!” 黄鹤笑道:“沅芷,你还说,上次你和徐至执意要北上少林,我怎么也劝不住,只好只身返回江南,见了你父王,你父王还责怪我不该让你这么任性,私自去少林寺!后来我跟他解释说:公主和驸马北上少林,一来是为了还少林寺对黄王的救命之恩,二来是为黄王北上中原打探消息,黄王听了,方才不说话!” 徐至也道:“黄叔叔,我们执意北上,让您为难了!” 黄鹤笑道:“驸马不必客气,我是亲眼看着公主长大的,她只要用得上老奴的地方,我都会尽量帮她做到!” 徐至笑道:“我替沅芷谢谢黄叔叔,黄王本意不是在江南称王,怎么突然又想进取中原了?” 周沅芷也惊讶道:“是啊,黄叔叔,您可知其中缘由?” 黄鹤道:“这个小人也不能揣测黄王的心意,黄王在润州寻找天下奇书,不但一无所获,而且几次贻误战机,损兵折将,这也造成了将士们对黄王出兵江南、拯救天下的怀疑,再加上鼓动黄王南下的祸首耶律淳的叛逃,现在连朱温也不怎么赞成,让义军久居江南。所以上至黄王,下至将士们又都念起驸马的好,驸马当年的计策真是高明远见!” 徐至还没有说话,周沅芷听了心里喜滋滋的,口中却说:“黄叔叔,我们都是自己人,夸夸徐至就算了,要是在外人面前,千万不可提起!” 黄鹤故意笑道;“小人明白公主的心意,只能公主赞他,其他人都不能赞他?” 周沅芷撒娇道:“黄叔叔,你又笑话沅芷了!” 三人一边说话,一边进入密林中,见过凌空、至信和少林众僧,黄鹤让人将米面煮熟,做成吃的,分发给众人。众人向黄鹤道了谢。黄鹤笑道:“这是应该做的,就是黄王亲临,见诸位困厄,也会这样做!” 至信念了一声:“阿弥陀佛,老衲替少林弟子谢谢将军的慷慨!” 黄鹤问道:“没有想到堂堂少林却遭此浩劫,不知大师如何打算?” 至信叹道:“本寺至德禅师曾让我们远离祸端,如今天下大乱,哪里还有我等安生之所?” 凌空笑道:“贫道听徐老弟讲过:江南金山寺的住持至善方丈曾是大师师兄,大师何不去投奔他?” 了因、了尘等弟子也劝道:“是啊,凌道长说的有理,如今我们定无居所,既然至善师伯在润州,弟子合计不如去江南找他?” 至信叹道:“去投至善师兄也只是权宜之计,我们这么多人,如何能在金山寺常住?再说即使金山寺能容我们,金山寺必然不是少林寺,我们也不能一辈子寄人篱下!又如何重建我少林?” 黄鹤担心道:“至信大师,我也明白您的苦心,但你看看身边的弟子一半伤残,一半饥寒,不依靠别人,何时才能立足脚跟?” 徐至进言道:“大师,黄叔叔担心的是,弟子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至信道:“徐至,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那么多的礼数,快快讲来!” 徐至道:“弟子的意思是,我们去金山寺投靠至善长老,暂住几日,等师兄弟恢复了,再找一块安静的乐土,广纳人才,初建少林,等将来天下太平了,大师再率领师兄弟重返嵩山,重建少林!” 薛阿檀拍手叫道:“徐大哥,好计!薛阿牛听你的!” 至信担忧道:“徐至此计倒符合老衲的心思,就是到哪里找一块安宁的土地,避开朝廷的通缉,隐居下来呢?” 凌空大笑道:“大师,大可放心,贫道周游天下,天下的名山大川没有老道不知晓的,你说的那个地方只能在南方的秀山细水中寻找,福建莆田民风好武,有一座九莲山,酷似少室山,大师可将少林重建于此!” 至信道:“多谢凌道长的建议,老衲还有一难题,就是如今我少林僧人不足百人,大多数都带着伤,行动不便,路上也格外引人注目,如今兵荒马乱的,我们如何去得千里之遥的江南?” 徐至插话道:“大师,目前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化整为零,弟子建议少林众僧单独行动,在江南跟至信大师会合!” 凌空笑道:“徐至的方法甚好,我也觉得可行!大师意下如何?” 至信笑道:“可行,就照徐至的计策做!” 这时黄鹤抱拳道:“在下还有军务在身,先行告辞了,只是公主和驸马是否随在下一起北上洛阳,与黄王相会?”,说完用眼睛盯着徐至和周沅芷看。 周沅芷为难地看着徐至,希望他拿主意,徐至却道:“在下是少林弟子,此事要听大师吩咐!” 至信笑道:“徐至你志向远大,文韬武略,老衲如果把你强留在少林寺中,真是暴殄天物,大材小用了,再说你本是我少林俗家弟子,辅助贤王,安民救世也是少林的志向,你不必迟疑,快随黄将军去辅佐黄王去吧!” 周沅芷见至信如此宽宏大度,挽着徐至的手,笑道:“多谢大师成全!” 安敬思、薛阿檀两人见徐至不必随至信去江南,他们也不愿离开徐至,但见徐至没有开口,一会着急地看看徐至,一会无奈地看着至信。至信早就看出他们的心思,笑道:“安敬思、薛阿檀你们本是徐至的兄弟,正所谓一个好汉三个帮,徐至还需要你们帮衬,你们也跟着徐至去吧!” 安敬思、薛阿檀连声叫好,并谢了至信。 凌空对至信说道:“大师,你做事太不爽快,现在正是黄王用人之时,索性让一些愿意投军的弟子,都跟着徐至去见黄王,一些心不诚的弟子还俗得了!” 黄鹤也笑道:“凌道长的话有理,还请大师成全!” 至信望着众弟子,说道:“你们都听见了,你们其中有愿意还俗的还俗,愿意投军的投军,愿意跟随老衲的,站到老衲身边来。不管你们将来做什么,都不要忘了你们曾是少林弟子,少林精神永不磨灭!” 徐至见达摩院的四位师兄弟都愿意跟着自己从军,而罗汉堂的弟子都愿意跟着至信南下,没有一名弟子愿意还俗。 第九十章 菊花诗宴 徐至连忙谢道:“大师慈悲为怀,弟子们必定谨记我少林济世渡人的精神,为正义抛头颅、洒热血!”,安敬思、薛阿檀、了因等弟子也齐声附和。 至信很是欣慰,笑道;“我少林自建寺以来,虽然历经风雨,但匡扶正义、普度众人的决心和意志不变,如今我们寺毁人散,但每一名少林弟子不管身处何地,就如一颗坚韧的种子,要将正义之花开遍神州大地!” 至信说完,与众人一一告辞,就带领剩下的弟子前往江南,筹建南少林。 徐至目送至信大师走远,方才问道:“凌大哥,小弟决定和师兄弟们,随黄叔叔去洛阳投军,您是否同行?” 凌空答道:“你大哥一生闲云野鹤,浪迹天涯,就是不愿掺和太多的俗事!你我兄弟暂且分开,你和周姑娘北上拜见黄王;我则尾随至信大师南下。这次云飞扬没做到对少林寺赶尽杀绝,必然知会蒋王庙在江南阻击少林弟子,大哥南下必要时也可助大师一臂之力!” 徐至没有想到与凌空短短相聚,又要分别,但他顾全大局,强忍欢笑道:“大哥,现已入冬,一路上要多加些衣物,更要提防蒋神庙的阴谋诡计!” 凌空笑道:“徐老弟,看你絮絮叨叨的,不过有周姑娘在你身边,我也算放心了。大哥在此与众兄弟告别!”,说完朝众人挥了挥手,就尾随至信而去了。 黄鹤见凌空走远,吩咐信差快马给黄王送信,又让手下给众英雄牵来了几匹好马,自己则跟在徐至、周沅芷身后,小心伺候着。众人刚过了登封,就得到前方捷报;尚让的大军绕过朝廷的淮泗驻军,从陈州出发,破了朝廷的登封大营,已经攻克了洛阳城,黄王让众英雄晚上在轩辕台暂歇,明日洛阳相见。 这轩辕台是古今通往洛阳的一个重要的驿站,驿站外有一棵千年大树,要十几人合围才能抱住,传说上古黄帝就曾在此树下乘龙飞天。众人见轩辕台位于嵩山北麓,曾是朝廷围困少林寺的重要据点,如今李秀云、云飞扬带领官兵早已遁去,只留下一地的官军尸体和瓦砾焦木。 周沅芷让将士们将馆驿打扫干净,方才让众英雄住下。周沅芷将诸事安排完毕,拉着徐至去看那颗千年古树,徐至拗不过他,只好随她出了门。 周沅芷见那颗古树遒劲有力,枝繁叶茂,叹道:“徐大哥,这颗古树盘枝错节,酷似一条苍龙,它真是黄帝亲手植下的吗?” 徐至答道:“不错,据史书记载这树是黄帝幼时所种下,原是苍龙化身,极富灵性,曾为黄帝遮寒避暑,挡风避雨;当黄帝飞升前,古树突然开口说话,让黄帝斋戒沐浴,等候天帝的召见,后来从此树中飞出一条苍龙,黄帝跨上龙背就上天而去了!” 周沅芷摸了摸褶皱的树干,惊道:“这树真有那么传奇?是苍龙的化身?” 徐至笑道:“沅芷,徐大哥什么时候骗过你?你不信可以敲一敲树干,就能听见咚咚声,那树干里面是空的,本是黄帝座骑苍龙的住所!” 周沅芷拍了拍大树,果然听到清脆的咚咚声,喜道:“果真如大哥说的那样!” 这时一阵寒风掠过,一片片黄叶从大树上随风飘落,周沅芷兴奋地叫道:“徐大哥,这落叶太漂亮了,就像一只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在空中飞舞!” 徐至回道:“沅芷,我帮你抓几只蝴蝶回来!”,说完,施展轻功,从地面跃起,双手在空中分别画了个圈,又跳回地面。 周沅芷见徐至两手中满是斑斑点点的枯叶,没有空中所见的那么完美,嘟囔道:“一点也不好看,不要了!”,说完就故意跑开了。 徐至追了过去,却被一阵西风卷起的灰尘,吹迷糊了眼睛。周沅芷见了,心疼地拿出手帕给他擦拭眼睛。黄鹤、庞勋、安敬思等人在驿站内找不到徐至和周沅芷,也出了轩辕台,正好碰见徐、周两人亲近,都不好意思地转过身去。 徐至见众人误会了,连忙解释道:“沅芷在帮我擦拭眼睛,诸位不必回避!” 众人这才回转身来,一片枯叶正好掉进薛阿檀的脖颈内,冰凉冰凉的,薛阿檀叹道:“这已是冬月了,西风刺骨的很,大伙还是在屋内烤火闲聊,如何?” 黄鹤也道:“这主意好,公主驸马你们也不能在外面站久了,小心冻坏了身体!大伙还是移驾轩辕台吧!” 众人回到驿站内坐下,庞勋说道:“如今我义军已占据洛阳,朝廷在淮泗的防线如同虚设,还是黄王调度有方啊!” 黄鹤笑道:“这些都靠黄王英明,将士出力。不过黄王也没想到朝廷如此不堪一击,中原布防如此空虚,竟能让我军长驱直入。” 安敬思笑道:“黄叔叔,你有所不知:这也是朝廷自作自受,朝廷只知剿灭少林,竟然派重兵长期围困嵩山,这中原岂能不空虚?义军不过是乘虚而入罢了!” 薛阿檀也道:“如今黄王一举拿下洛阳,真叫痛快!总算为我死难的少林兄弟报仇了!” 安敬思又问道:“黄王明天见了我们,会不会让我们投军?”,了因等少林弟子沉默不语,心中也有这一问。 黄鹤笑道:“诸位都是天下的英雄,黄王请还请不来呢?岂有不欢迎之理?” 周沅芷说道:“我们先不要说这些开心事。对了,黄叔叔,我和徐至当初不辞而别,此次我们回来拜见父王,你说他老人家会不会生我们的气?” 黄鹤安慰道:“公主和驸马大可放心,黄王如能见到女儿女婿平安归来,就什么气也都没有了!” 徐至说道:“黄叔叔,沅芷,其实我倒不担心黄王生我们的气,我倒担心朱温未必容的下我们!” 庞勋叹道:“驸马担心的不无道理,当初朱温污蔑驸马和慧风杀害他二哥,鼓动将士拒绝南下,挟持公主作乱!他的手段可阴险着呢?公主和驸马回去,他岂能罢休!公主和驸马还是要万分小心!” 黄鹤则劝道:“当初朱温猖狂,一来依仗自己的军功,二来倚靠耶律淳的巧舌如簧;如今这攻入中原,拿下洛阳的首功可是先锋尚将军的,他朱温只有策应之功,谅他也不会来黄王面前争功;二来耶律淳叛逃已成为军中的笑柄,朱温因为先前与耶律淳交往过密,也逃不了干系,他这些日子低调多了,谅他也不会来找公主和驸马的麻烦!” 周沅芷听了黄鹤的分析,对徐至说道:“徐大哥,这个朱温如今是自身难保,谅他也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就是他为难我们,我们也不用害怕,万事有父王做主呢?” 周沅芷见徐至还是不语,又劝道:“徐大哥,父王纵然对你有千般不好,万事看在沅芷面上,再说他毕竟是我父亲,哪有女婿永远不见老泰山的?” 徐至见周沅芷当着众人的面哀求自己,有些不忍,表示愿意抛弃前嫌,与黄王相见。 第二天,徐至、周沅芷等人离开轩辕台,一路向西,行至洛阳城郊,见到处都是赤地焦土,道路上横七竖八堆满了腐烂不堪的尸体,引来无数乌鸦前来觅食。众人行至洛阳城南的定鼎门,见城门前早已整齐排列了两队迎接的依仗,士兵手中拿着旗帜和乐器,宫女手中拿着羽扇,香炉。为首的是两位将军,左边的一位正是此次攻占洛阳有功的尚让,他身边正是新任命的洛阳城防使朱温。 尚让和朱温见了周沅芷等人缓缓而来,连忙吩咐迎接的将士举起长号,高奏《凯旋令》,并下马向她和徐至行了礼,徐至和周沅芷也都还了礼。尚让对周沅芷和徐至说道:“黄王听闻:公主和驸马平安回来,心中大喜,天不亮就吩咐属下和朱将军在洛阳城南门列队迎候,黄王现在神都苑内等候两位!” 朱温凑到周沅芷和徐至身边,故作亲密道:“公主驸马你们有所不知,黄王得知爱女爱婿明日就要回来,兴奋的一个晚上没睡好,连夜吩咐下人整理房间,安排酒宴为两位接风洗尘!他知道公主不喜热闹奢华,亲自安排下人将酒宴从皇宫移至僻静的神都苑中!” 尚让见徐、周两人对朱温并不理睬,解围道:“是啊,朱将军说的没错!公主,黄王为了迎接你们真是煞费苦心,你们不知道这神都苑本是唐廷的御花园,如今正是万菊盛开,争奇斗艳,很是壮观。黄王还特意邀请了很多饱学之士给驸马作陪,要与驸马共商大事呢!” 周沅芷听了,知道父母疼爱自己,心中甚喜,她笑颜如花,得意的朝徐至挤了挤眼睛。朱温又让周沅芷换上凤辇,自己在前面引路。徐至、尚让、黄鹤等人则骑着高头大马跟在公主后面,一群仪卫则跟在最后面,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再说徐至、周沅芷、庞勋、安敬思、薛阿檀等人在尚让、朱温的引导下,穿过皇城的右掖门,乘舟渡过洛水,来到神都苑中。 此时黄巢一身书生打扮,身穿丝绸锦缎,手中拿着一本《史记》,与文人雅士正在谈论汉高祖刘邦如何披棘斩荆,不弃不馁,创立三百年的大汉王朝的旧事。 一名书生议论道:“黄王与当年的汉高祖极为相似,都胸怀天下,有恩于万方,只是唐廷微弱,不似暴秦凶悍,但天下为有德人之天下,不是一代一姓所有。如今黄王大军已占据巩洛,西取长安也只是旬月之间的事情,依属下愚见,黄王可仿效历代有为的帝王,即刻称尊,号令天下,则天下豪杰响应,帝王之业可成!” 另一名书生反驳道:“黄王现在万万不可称尊,如今我义军虽然占了洛阳,打开了西进关中的通道,但前有函谷关挡路,后有朝廷的几十万大军虎视眈眈。黄王一旦在洛阳称帝,必然引起河北河南各观望诸侯的不满,而洛阳地处天下之中,一马平川,前后都没有天险可依,则我义军的处境就凶险了……” 黄巢听了众人的谈论,犹豫不决,在菊花丛中来回踱步,突然听到一声:“爹爹,芷儿回来了!”黄巢连忙丢下那群书生,上前迎接。 周沅芷向黄巢行了大礼,满眼泪花道:“爹爹,不孝女儿让您担心了!”说完又拉来徐至,让他也拜见黄巢。众英雄也依次拜见了黄巢。 黄巢连忙双手搀扶起徐至和周沅芷,也深情道:“芷儿,徐至,你们回来就好,爹爹妈妈已经几个月没有看见你们了!爹爹在这御花园内设下酒宴给你们接风洗尘。众英雄不必拘礼,快请入席吧!” 黄巢见众人都入了席,端起酒杯,说道:“天佑我义军,转战数年,如今一举拿下东都洛阳。今天在下在神都苑内设宴,一是为了庆祝我军大捷,给各位将军庆功,二来为小女平安归来洗尘,三与诸位豪杰一同吃酒赏菊,共商大事!” 众人纷纷站立起来,举起手中的酒杯,向黄巢道了贺,饮了酒,方才坐下。黄巢又道:“此次打开中原门户,攻下洛阳的首功有两人,我们先敬了他们!” 众人听了,都很不解,特别是几位前线的将帅更是困惑,心想:这冒着刀山火海,攻下洛阳的首功当是先锋官尚让大人,怎么又多出一人来? 黄巢见大家都用迷惑的眼神看着自己,笑道:“一位是尚让将军,他用一万精兵,击退了朝廷的数万守军。他冒着矢石箭雨,身先士卒,登上长夏门的城楼,打开了洛阳的南门,这才让我军顺利攻下洛阳城!第二位首功之人当属徐至,他本是老夫的爱婿,但古人有云,内举不避亲,老夫今天就要好好夸夸他为我们义军建立的不朽之功!” 众人听了,都目不转睛地望着黄巢,听他的解释。黄巢继续说道:“大家有所不知:老夫听了耶律淳这狗贼的谗言,差一点害了自己的爱婿!徐至与芷儿在扬州相会后,就北上少林,为我义军打探官军在中原的布防,他们又让黄鹤返回江南给老夫送信,让老夫早日率军北上中原,解救少林!老夫根据他们提供的情报,避实就虚,绕开朝廷在淮泗设下的重兵,从陈、蔡间进兵,而我军得悉朝廷洛阳的主力正在围困少林寺,索性偷袭了朝廷的登封大营,直取洛阳。所以今天我们取了洛阳,也不能忘了徐至的功劳!” 众人听了,都纷纷举起手中的酒杯向尚让和徐至庆功,徐至和尚让推辞不得,只好一一喝下。周沅芷听了黄巢的话,就如六月天吃了一块冰那样舒服,朝父亲连连点头表示感谢,又扭过头去满脸幸福地望着徐至,劝他少喝一些酒。 坐在尚让和徐至之间的朱温见将领、幕僚、文人们频频向尚让和徐至敬酒,倒把他晾在一边,他心中不悦,但又不能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只好也站起身来,向徐、尚两人表示祝贺。 黄巢随后又敬了安敬思、薛阿檀、了因、了然等少林英雄一杯酒,笑道;“我义军愿意接纳天下的英雄豪杰,共举大事,如今少林愿为正义出力,天下幸甚!徐至,可新建一支少林僧军,由你统领!” 周沅芷听了,心想:父王这是要封徐大哥做将军,她连忙推了徐至,徐至有些喝多了,谦虚道:“徐至不才,恐辜负了黄王的厚望!” 黄巢笑道:“徐至不必推辞,将来老夫还会让你挑更大的重担!”,众人听了都用羡慕的阳光看着徐至,只有朱温闷闷不乐,独自喝起闷酒来。 黄巢渐渐喝多了,竟然口不择言起来:“想当年黄某5岁时,我父与祖父以菊花为题联句。祖父苦思冥想,无以续接。我随口应道: 堪与百花为总首, 自然天赐赭黄衣。 我父听了,大惊失色,想要教训我一顿。祖父忙道:“孙子能诗,但不知轻重,可令其再赋一篇。我又重新和了一首《咏菊诗》,今天请教于各位方家!” 飒飒西风满院栽, 蕊寒香冷蝶难来。 他年我若为青帝, 报与桃花一处开。 黄巢听了众人的赞许,索性放下酒杯,从侍卫腰间抽出一把三尺宝剑,在万菊丛中翩翩起舞,叹道:“不怕众宾客笑话,老夫曾数次赴京参加科举考试,就是不第,穷困潦倒经过洛阳,窥见这御花园内万菊盛放,歌舞声声,就又做了一首《咏菊诗》: 待到秋来九月八, 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 满城尽带黄金甲。 众人听了,纷纷感叹不已,其中更有人赞道:“黄王这两首《咏菊诗》蕴涵了王者之气,正应了今天的尊位!” 第九十一章 潼关誓师 黄巢借着酒兴,赋完了《咏菊诗》,笑道:“如今天下英雄云集洛阳,我义军何不趁着这股锐气,一举西进,突破朝廷的最后一道防线函谷关,推翻李唐王朝,还天下一个太平!” 众将听了齐声叫好,都道:“兵贵神速,不如将此庆功宴变为践行宴,等酒宴一结束,就整装进兵!” 黄巢见士气可用,也是信心百倍,叫道:“好,孤王为将士们践行!” 徐至怕黄巢酒后过于轻敌,劝道:“黄王,虽然兵法有云:兵贵神速,但此次洛阳之役官军主力只是溃退,并没有被我军歼灭,而洛阳四周的各镇也是虎视眈眈,如果我冒然进兵,则后方必然空虚,粮草不济,还请黄王仔细部署,方可进兵!” 周沅芷见黄巢听了徐至的进言,有些不悦,也劝道:“父王,徐大哥说的有道理,现如今李秀云将朝廷的几万溃军齐集潼关,要与我军决一死战。我军是前有虎,后有狼,万万马虎不得!” 尚让也劝道:“公主和驸马说的有道理,即使黄王要即刻进兵,也要考虑谁为先锋,谁为策应,谁为后援,又让谁来坚守洛阳!” 朱温因为尚让夺了攻取洛阳的首功,这次他挺身而出道:“黄王!属下愿为此次进兵的先锋,为黄王一举拿下潼关,直入长安!” 黄巢还在为听信朱温的谗言,错用了耶律淳,险些杀了徐至的事情生气,他看了朱温一眼,冷笑道:“朱将军你做事一向谨慎,还是为我军后援,押送粮草吧!” 朱温见黄巢还在为以前的事情耿耿于怀,又进言道:“黄王,恕属下直言:如今我军与官军大战一触即发,胜则得江山社稷,败则杀身取义。属下自黄王起兵以来,就一直追随左右,属下虽然昏聩无能,但此次也愿为黄王杀敌尽忠!还请黄王俯允!” 黄巢接着酒兴,冷笑道:“朱将军,这带兵打仗可是凶煞之事,可不能一时糊涂,错用了什么人,误了什么事!孤王也不是不信任你,孤王是体恤将军年老,这些冲锋陷阵的事情还是让年轻人多锻炼锻炼!” 朱温只好长叹了一声,黄巢并没有理会他,而是转过身来,对徐至说道:“老夫素闻少林僧兵义勇,徐至,芷儿你们带领少林众英雄为我军前锋,务必先攻下函谷关,策应尚将军入关,直捣朝廷的潼关军营,老夫和朱将军亲率大军为你们的后援!众将士稍作休整,三日后出兵!” 众将得令后,都兴奋不已,特别是徐至、周沅芷、安敬思、薛阿檀等人更想通过此战一举成名,为死难的少林师兄弟报仇雪恨,只有朱温一人得了闲差,闷闷不乐。 话分两头,再说李秀云、云飞扬、周宸、刘景仁、郭胜带领数千官军围剿少林寺之时,被尚让偷袭了山下的登封军营。官军的主要将帅都在少林寺,因此无人指挥迎敌,数万官兵只好四处逃窜,溃不成军。 李秀云得到消息后,大惊,立刻让云飞扬等人停止追击少林众僧,到各地召集四处逃散的溃军,她见尚让的军队已经兵临洛阳城下,阻止了众将要解救洛阳的想法,亲自带领数千溃军缓缓向西而行,退入函谷关内,在潼关一带休整集结。 李秀云召集众将来中军大帐商议,李秀云首先说道:“天不佑我大唐,致使草寇如此猖狂,彼如今已经占据洛阳,下一步必然是西进长安。我关中驻军加上这些游兵散勇不满三万,下一步该如何迎敌,还请诸位将军发表高见!” 周宸说道:“公主,如今形势十分危急,依属下之见,必须做最坏的打算!” 李秀云问道:“周将军,什么是最坏的打算?” 周宸回道:“回公主,事到如今,我们必须提醒万岁,让万岁和百官做好长安城破,社稷沦陷的准备!” 李秀云听了,生气道:“大胆,我军还未迎战,将军就说出这等丧气的话,又怎能鼓舞士气,御敌于国门之外呢?” 郭胜见周宸的话虽然不中听,但是也有些道理,劝道:“公主,周将军的话虽然太悲观了一些,但不无道理,还请公主三思!” 李秀云知道自己有些失态,又和颜悦色道:“周将军,那依你所见,万一长安城破,我们应该如何?” 周宸回道:“依属下愚见,应该仿效先朝肃宗的故事,驻军灵武,以图兴复!再不济,可效玄宗迁蜀,偏安一方!” 李秀云叹道:“好,红叶,你准备纸笔,就依将军所言上奏父皇!” 刘景仁道:“禀公主,还有一件事要急办:如今已是年终腊月,天下严寒,将士们的冬衣还没有发放!很多将士还穿着单薄的夏衣,各军都有怨言!” 李秀云道:“那就麻烦刘将军辛苦一趟,带着本公主的书信,面见圣上,让兵部筹办一些军饷回来!”,刘景仁应了一声,就去办差了。 李秀云见云飞扬站在那一言不发,问道:“云将军为何不发一言?” 原来,云飞扬知道此次官军溃败与自己私自带兵围剿少林有关,自己有愧于朝廷,有愧于公主,心中惭愧,故而不发一言,但他见李秀云并没有因此责怪他,而是微笑着询问自己的主见,他心中一热,躬身回道:“回公主的话,属下有罪,不该私自围攻少林,使得军营空虚,让草寇趁虚而入,失了大好中原!” 李秀云见云飞扬主动承担责任,心中也有些不忍,劝慰道:“云将军,这事也非你一人之过,本公主也负有遇敌不明之过。我们不说这些丧气话了,本公主想听一听你的御敌之策!” 云飞扬道:“如今我们也没有什么选择,只能做两手准备:等朝廷下拨的粮草一到潼关,公主可以亲自到前线誓师,激励士气,与草寇决战!二来我们可以让江帮主、蒋帮主、欧阳帮主、耶律帮主调来本教高手,组建一个江湖忠义军,协防函谷关,并可让这些好汉刺杀草寇的将领,这样就可以分化迟滞黄巢的进攻!” 周宸听了,赞道:“公主,受云将军的启发,我也建议您能调来淮泗一线各镇的官军,与潼关的将士一起保卫关中!” 李秀云笑道:“还是云将军有办法,请江湖英雄救难的事情,就由云将军你亲自来办!另外调宣武、忠武、义成、天平、感化各军前来长安勤王的事情,还请郭将军带着本公主的令箭令牌火速前往!顺便也让慧风和欧阳光赶回来了!”,云飞扬和郭胜各自答应了一声,就领命而去了。 周宸见云飞扬等人都已离开了,轻声对李秀云说道:“公主,如今事态千钧一发,我们不得不起用我们叛军的内线,做最后一搏了!” 李秀云叹道:“周将军,如今朝廷不似以前强盛,各路朋友都在观望朝廷与草寇的成败,现在哪里还有知心的朋友?再说那个耶律淳不也是没沉住气,叛逃出草寇了吗?他现在云飞扬的帐中,除了他,我们哪里还有内线?” 周宸笑道:“黄巢军中不是还有一个只认荣华富贵的朱温吗?属下决定亲自去一趟洛阳,设法和朱温见上一见,只要公主承诺给予他大的回报,我相信他会动心的!” 李秀云道:“那就辛苦将军一趟,速去速回!”,周宸得令后,稍作化妆,连夜前往洛阳,求见朱温。 朱温正在自己府院中踱步,哀声叹气,突然外面朱管家进来禀告说:“外面有一回纥商人求见!” 朱温正是心烦气躁之时,叫道:“什么客商都不见!” 朱管家站着没有走开,而是双手献上一颗鸡蛋大小的夜明珠,和一块洁白无暇的和田玉,说道:“这是那位回纥富商送给大人的见面礼,那人说了,如今是乱世,正所谓富贵险中求,商人贪小利,将军可得大利,不妨见上一见!” 朱温听了那客商的话,先是一怔,知道他话中有话,只好说道:“那就请进来吧!” 那回纥商人见了朱温,脱下衣帽,朱温借着烛光定睛一瞧,吓了一跳,哪是什么回纥商人,正是先前与自己一直保持的朝廷说客周宸,他连忙屏退下人,并关紧了房门,问道:“阁下难道不知当前两军正在交战,就孤身涉险前来?” 周宸笑道:“正因为两军交战,越是险越是要与将军做成一笔大买卖!” 朱温不知周宸心中卖的是什么药,问道:“什么交易?” 周宸笑道:“听闻上次尚让将军攻占洛阳抢了首功,而此次西征,黄王又将先锋的重任交与了爱女爱婿。将军能征善战,不过是一个过时的棋子,要被永远雪藏起来了啊!我真为将军鸣不平啊!” 朱温见周宸知道军中的不少内幕,反问道:“这些都是阁下听到的不实之谈,阁下何必当真!再说即便如此,不是正和老夫心意,本将军倒希望一辈子不冒矢石,不入刀光血影呢?” 周宸又笑:“朱将军何必提防在下呢?在下刚入洛阳,就听到坊间百姓纷纷议论,黄王举措失当,怎能弃身边的功臣不用,而冒险任用一个乳臭未干的徐至呢?这军国大事岂能为儿戏!” 朱温听了周宸恭维自己的话,方才舒心了些,问道:“洛阳坊间是这样传言的吗?” 周宸见朱温很是注重自己的地位名誉,只是故意不在外人面前显露出来,笑道:“这会有假,将军如果不信,明天可以派人去坊间查访!” 朱温这才叹道:“不瞒阁下,老夫对黄王此次的军事安排的确不解,那天黄王当着众人的面不仅驳斥了老夫的请求,还让一个黄毛小子担任前锋的重任,真让人费解!” 周宸低声道:“朱将军,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温回道:“你我之间有什么不能讲的!” 周宸叹道:“依在下看来,此次黄王重用一个毫无军事经验的徐至,而弃用您这样的老将,明显是对将军您的不满和不信任!黄王这样做能不让将士寒心吗?将士又怎能不相互猜忌,又怎能奋力对敌呢!” 朱温叹了一声,“要怪也怪老夫听信了阁下的建议,狡兔三窟,结果反而弄巧成拙,如今朝廷溃败,老夫也失去了黄王的信任!真是两边都不讨巧!” 周宸笑道:“这才是将军的高明之处,如今虽然黄王在气势上占一些优势,但前有朝廷的潼关天险,后有朝廷的数十万围剿大军。从长远看,黄王即使占了长安,也只是一时得意,则江山最终还会回到朝廷的手中!所以将军何必这么着急与朝廷断了联系呢?何不观上一观,再做决定也不迟!” 朱温无奈道:“如今也只能听阁下的安排了,阁下有何妙计交我?” 周宸笑道:“将军是一个聪明,何须在下来交您,您只要暗示一下贵军的行动时间、计划,方向。在下保证只攻击他们两军,帮将军彻底除掉眼中钉,徐至和尚让!如何?” 朱温笑道:“这个交易好是好,但朝廷如今也是自身难保,即使老夫道出我军的行动计划,你又如何能帮老夫的大忙?这单生意明显是老夫亏本啊!不值得做!” 周宸又劝道:“朱将军稍安勿躁,听在下把话说完,不瞒将军,官军尚有三万之众,再加上从淮泗调来的各镇士兵,合计约八万之数,就是贵军目前也不足十万,双方旗鼓相当,而贵军的主力都在黄王和您的后续部队中,因此朝廷用重兵袭击徐至和尚让的偏师,只要将军稍加迟缓,应该有七八层的把握。即使徐、尚两军不覆灭,他们被击溃后也必然会失去黄王的信任,黄王只能再启用你为先锋,则军权和重任必然又会回到将军手中,因此我们这个买卖是可以做的,并且值得做!” 朱温想了好一会,笑道:“这事我要仔细考虑,阁下上次曾许诺告之《推背图》中的秘密,如今只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诗句,在下怕再次上当!” 周宸笑道:“富贵险中求,如果将军不信任在下,在下立马就离开,这《推背图》中的秘密我们掌握的本来也很有限,但我们有什么都一一告之将军了,不过看来徐至手中应该掌握的比我们多,我们两方只要死死盯着他,就可以得到我们要的东西!” 朱温这才叹了一口气,道:“阁下既然如此说,我们就再合作一次,如果再看不到我想要的利益,我们再也不见!” 周宸笑道:“好,就这样约定,希望将军千金一诺!”,朱温也爽快的答应了。 再说周宸顺利完成使命,回到潼关时,见云飞扬、江乘风、欧阳光、耶律淳等已经召集长蛟帮、猛虎帮和黑龙教的弟子来到潼关,郭胜也请回了慧风、和淮泗的四万精锐,刘景仁也带来一万衣服光鲜的御林军。 李秀云见众军在两三天内,都如期赶到潼关,只是朝廷兵部发放的粮饷迟迟不至。李秀云见探报,黄巢的先锋徐至带领五千人马已经从洛阳出发,不日就要到函谷关。李秀云也下令召集各军聚集在校场,她一身素衣素甲,骑了一匹战马,在云飞扬、周宸、刘景仁、郭胜、慧风、江乘风、欧阳光、耶律淳等陪同下,检阅各军,只见较马场上军旗飘扬,刀枪如织,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淡淡的寒光。李秀云依次检阅了关中的泾原军、蓝田军、关外的宣武军、忠武军、天平军、义成军、感化军,和新建的江湖忠义军。众军将士见了李秀云纷纷下跪,齐声叫道:“各军将士参见公主殿下,愿公主千岁千岁!” 李秀云高立马上挥手让众将士平身,她又抽出佩剑,举过头顶,止住了将士的高呼,高声道:“各位将士,如今关外草寇猖獗,他们一路上从江南袭扰到中原,所经之处烧杀抢掠,吃人喝血,就如恶魔一般,如今他们又要西向犯阙,威逼乘舆,将士们你们说:我们该怎么办?” 云飞扬带头高呼道:“我辈热血男儿要誓死保家卫国、除暴安民、坚守国门!” 众将士也纷纷挥舞手中的长矛长枪,跟着叫道:“我辈热血男儿要誓死保家卫国、除暴安民、坚守国门!” 李秀云见众将士士气高涨,人心可用,下令道:“除了新组建的江湖忠义军,蓝田军随刘将军驻守潼关外,其余各军随本公主即日开拔,进驻函谷关,一鼓作气,杀退草寇的进攻!”,众军得令,纷纷开赴前线。 第九十二章 飞渡秦关 再说徐至、周沅芷等人率领五千士兵,作为义军的先锋,用了不到三天的时间,就抵达函谷关外。这函谷关西据高原,东临绝涧,南接秦岭,北塞黄河,因关在谷中,深险如函,故有此名,函谷关是关外进入长安的最便捷的通道。 徐至让将士们在关外扎下营寨,一边高挂免战牌,一边与周沅芷登上函谷关对面的山头,查看关内的敌情。两人见谷内插满了各色旗帜,沟壑间灰尘飞扬,一时看不清官军的虚实。 只听见“咚咚”的战鼓声,徐至、周沅芷见云飞扬带领了一队官军从函谷关内杀出,直奔义军大营,云飞扬见义军大营的营门紧闭,命令将士大声叫阵,喊了半天,见义军没有动静,只好又返回函谷关。 周沅芷对徐至说道:“徐大哥,这函谷关地势险峻,山谷两端狭窄,论理也藏不了多少伏兵,就怕朝廷倾巢而去,把宝都压在这了!” 徐至笑道:“沅芷,你分析的对,这函谷关地势狭窄,就算朝廷倾巢而出,函谷关内遍地都是军营,那也是强弩之末了。我们回去与众将士商议后,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周沅芷朝徐至点了点头。 徐、周两人回到军营中,立即召集众将领来商议,薛阿檀人还没到大帐,就叫嚷道:“徐大哥、周姑娘,这半天可逼死阿牛了,敌军都来回叫营三次,可我军倒好,待在这营盘中做缩头乌龟,真是气煞我了!” 周沅芷见薛阿檀心急如焚,来回走动,劝慰道:“薛大哥,稍安勿躁!等我们打探了敌军的虚实,只要援军一到,再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安敬思也道:“是啊!周姐姐,我也这么劝他,可是薛阿牛就是不听了,要不是我牢牢看住他,按照他的火爆脾气,早就出营与云飞扬大战八百回合了!” 徐至笑道:“敬思,你做的对,为将帅者,一定要有勇有谋,更要在关键时刻沉得住气,哪能意气用事呢?” 安敬思和薛阿檀都低头称是。这时、庞勋、了因、了然、了痴、了颠等也先后来到中军大帐,徐至连忙让他们坐下,将察看函谷关的事情跟众将领说了一遍。 庞勋分析道:“驸马、公主,如今这函谷关地势险要,城高池深,又不知其中虚实;而我先锋部队兵少,援军又迟迟不到,这如何是好?” 周沅芷也道:“真是奇怪了,这洛阳到函谷关不过三天的路程,我们都快等了两天了,怎么尚将军的策应大军还没到?” 了因担心道:“徐至,周姑娘,如今我军孤军深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这官军一日数次挑战,而我军避而不战,长此下去,影响了士气,这该如何是好?” 周沅芷见徐至眉头紧锁,安慰众将道:“各位不必担心,说不定尚将军的后继大军马上就到,我们两军一汇合,也有2万之多,就再也不怕官军的叫营偷袭了!” 这时帐外传来信差的传报:尚让将军行进到陕州的时候,被官军派出的刺客刺成重伤,现已昏迷不醒,大军缺了主帅,只好停在当地,等候黄王的命令。 原来,尚让担心徐至年少不知兵,想尽快与徐至在函谷关前汇合,两军合二为一,一起打通西进长安的通道。所以尚让率领援军马不停蹄,当行至陕州的时候,也是深夜,将士们连续行了近400里的路,实在是走不动了,只好在陕州城郊停了下来。尚让见将士们都已疲惫不堪,就下令免了将士夜间巡逻放哨,数万将士就在灌木丛中休息一晚,明日天一亮就开拔。 哪知到了寅时,一个矫健的黑影跳进灌木从中,他蹑手蹑脚,直闯尚让的中军大帐。那名刺客抽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宝剑,轻轻挑开帐帘,就侧身钻了进去。正让他靠近尚让的睡塌,就要举剑下刺时,黑暗中碰翻了床榻旁的油灯。随着“咚窿”的一声响,惊醒了睡梦中的尚让,他朦胧中看见一个黑影站在自己面前,大惊,连忙翻身躲过一剑。 那刺客刺中了床榻,又拔剑再刺。尚让知道凶多吉少,索性翻身朝刺客撞去,并大声叫道“来人啊!有刺客!” 那刺客心中一慌,一招“踏雪寻梅”,又是一剑“仙人指路”,挥剑刺向尚让的胸口。尚让中剑后大叫一声,就没了动弹。那刺客见帐外一片声响,不敢近前查看尚让的生死,立马转身出了大帐。 帐外的士兵听到了将军的叫声,都纷纷拿起武器,朝黑影围拢了过来,那名刺客冷笑了一声,一道寒光掠过,将一名士兵的长矛削去一截,那士兵大骇,连忙后撤几步。那刺客又跟上几步,使了一招“梅开二度”将另外一名士兵刺杀。 众士兵见刺客武艺高强,纷纷举着手中的刀枪,冲杀了过来。那刺客挥动手中长剑,东砍西劈,前刺后挑,将众将士手中的兵器一一砍断,那刺客冷笑了一声,一招“大鹏展翅”,从众将士头顶跃过,跳上一棵大树,使了一招“梅雨纷飞”,剑光闪闪,剑气横飞,前面的士兵中剑后,纷纷倒地叫苦。 众士兵再也不敢追赶,只好调来弓箭手,朝黑影放箭,可是那刺客早已消失在昏暗的灌木丛中了。 徐至看了战报,知道官军派出了江湖刺客,妄图行刺义军的各位将领,赶紧下令各营各寨小心提防,并让安敬思、薛阿檀、了因等人夜间加强军营的巡逻。 第三天夜晚,伸手不见五指,徐至和周沅芷正在中军大帐下棋,商议如何攻破朝廷的函谷关,为后继大军开辟一条通道。一阵微风飘过,一条黑影越过大营的栅栏,飞上中军大营的旗杆。黑影仔细观察了军营的布局后,顺着旗杆跳下,又绕过了巡逻的士兵,直扑中军大帐。 黑影慢慢掀开帐帘,看见徐至和周沅芷正面对面坐着说话,心中既是嫉妒,又是气愤,正要挥手向内射出一支毒镖。只听到一声断喝:“你是谁?竟敢偷看我军虚实?”,说完就举起手中的棍棒向黑影双手横扫了过来。 黑影定睛一看,正是了因,他不敢冒险射出暗器,否则自己双手将要被了因劈断,只好双手内缩,身体微蹲,伸出右腿,就是一招“秋风扫落叶”,向了因的双腿袭来。 了因双脚跳起,伸出右手食指就是一招“仙人指路”,直刺那刺客的眉心,那刺客转头躲过,但还是被了因的手指划过左耳。那黑影刚要拔出佩剑,了因收指为勾,钩住那人的手腕,那黑影右手虎口一麻,长剑掉落地上,连忙使了一招“燕子掠水”,想从地上拾起宝剑。 了因见那黑影心虚,趁着他捡起滑落的宝剑,抢了一个先机,双拳合拢,使了一招“双风贯耳”,击中那人的太阳穴。 那刺客大叫一声,为了活命,不过自己七窍流血,奋力一个后空翻腾,妄图逃跑。这时,徐至、周沅芷见帐外有打斗的声响,连忙出来查看,安敬思和巡逻的众僧也正好赶到。安敬思眼疾手快,弹出一颗石子,击中那名刺客的右腿。 那刺客大叫了一声,就瘫倒在地上,不能动弹了。 徐至揭开那刺客的面纱,在火把的照射下,才看清刺客的真面容,原来是黑鹰教的副教主耶律淳。耶律淳见了徐至,冷笑道:“没有想到最终会死在你的手中。徐至、周沅芷你们也不要高兴的太早,你们区区几千兵马,怎么敌的过关内的数十万雄狮,你们也不过就比我多活几天而已!”,说话一阵狂笑后,就扭头而亡了。 了然见耶律淳死在大师兄的手中,仰天长笑道:“方丈,至德禅师,你们都看到了吗?弟子们杀了耶律淳,给你们报仇了!”,众僧听了,也纷纷低头念起“阿弥陀佛”来。 第二天,黄王派特使传来命令:尚让将军重伤在身,不能继续领兵,召回洛阳静养。特命朱温将军接替兵权,为徐至策应。徐至不可孤军深入,就地等待朱将军领兵前来接应。 周沅芷十分担心朱温的奸诈,劝徐至暂且忍耐,按照黄王的命令行事,应该没错。徐至无奈,只好继续高挂免战牌,静等朱温大军的到来。哪知朱温大军走了三日,还未出洛阳城。而函谷关的敌军却是屡屡进逼,而徐至军中的粮草也是不多。 徐至心中着急,又怕影响军心士气,只好找来周沅芷商量。徐至道:“沅芷,这朱温明显是想致我们于死地,他故意拖延不进兵,据探报,他的大军才离开洛阳不到十里,按照这样的行军速度,没有10天半个月,如何能到函谷关。而我军的粮草也只能坚持两三天,这如何是好?” 周沅芷道:“是啊,徐大哥,我们也不能就这么等着耗着。兵法有云:置于死地而后生,我们不妨朝如何突破函谷关上想想办法!” 徐至沉思了一会道:“要想突破函谷关,首先要知道关内的虚实,更要想出进关的妙计才行!” 周沅芷笑道:“徐大哥,这第一条倒好说,你还记的耶律淳临死时说的狂话吗?” 徐至回忆道:“他好像说过:朝廷有几万精兵埋伏在关内,让我们多活几天。只要等我军主力一到,就将我们一网打尽!” 周沅芷道:“如果这个耶律淳说的是真的,我们可以在这几万精兵做做文章!” 徐至看了周沅芷微笑的眼神,笑道:“沅芷,这时候你还笑的出来,你好像心里有了主意?” 周沅芷故意撒娇道:“我一个小女子哪有什么主意呀!就算有主意了,要是伤了大哥的小公主,我不是成罪人了?” 徐至也故意生气道:“沅芷,如今大敌当前,我和她早成了敌人和对手,你怎么又提起这事来了!” 周沅芷看了徐至生气的样子,扑哧笑出声来,叹道:“好吧,不说你们之间的事了。徐大哥,既然朝廷将重兵驻扎在这狭窄的山谷间,本来就犯了兵家的大忌,只要我军用火攻,必然让他们不战自乱!” 徐至听了,不觉拍案叫好,只见周沅芷继续说道:“如今正是隆冬,天气干燥,万物枯萎,遇火即燃,只是我军在东,必须顺风才行,就是这东风不好找?不过我们可以学三国时的诸葛亮借东风!” 徐至笑道:“沅芷,我们让将士们先将引火之物,和火箭准备好了。就等东风到来!” 周沅芷笑道:“大哥,这东风何必要等,小妹见今天突然变暖,猜想晚上就有东风吹来。到晚上还有半天的时间,我们可以让将士们准备一下引火之物!” 徐至按照周沅芷的计划安排了下去,到了傍晚时分,徐至叫来庞勋等长枪门的弟子,让他们悄悄前移到离函谷关一千四、五百步远的地方埋伏下来,并让他们盯着旗杆的旗帜看,只要东风一起,就命令将士向谷内射火箭。徐至又叫来安敬思、薛阿檀、了因等少林弟子,让他们夜晚跟随自己行动。 午夜丑时,如果不出周沅芷所料,刮起了猛烈的东风,徐至、周沅芷带领少林众僧,背上引火之物,用飞虎抓攀上函谷关两边的峭壁,用壁虎攀墙功,攀爬到官军的背后,他们见山谷间密密麻麻都是官军的营帐。这时随着一支火箭划破天空,天空飞来无数的火箭朝关内的官军射来。 各路官军不知什么发生了变故,只见有无数火箭从自己的头顶下落,顺着猛烈东风迅速燃烧,吓的惊慌失措,都一窝蜂地向两边峭壁攀爬,这时徐至见官军开始出现混乱,也让少林众僧在官军背后放起火来,并高声呼喊道:“义军混进关来了,义军杀过来了,官军败了,大伙快跑啊!” 各镇的官兵本来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他们只认识自己的将帅,任凭李秀云、云飞扬等人叫破嗓子,他们也不理会,纷纷后撤。哪知最后的义成和天平军为了先逃出函谷关,竟然相互厮杀起来,其他各军见后撤的道路不通,有向前挤的,也有向后退的,一时相互推囊,相互践踏,死伤无数。 徐至拉着周沅芷,带领众僧趁着混乱,沿着山谷绝壁,又回到关口的城楼前,见李秀云,云飞扬、周宸、慧风、何梦娇等人在高声命令士兵不要慌乱,不要后撤,要顶住。徐至见江乘风、蒋超、欧阳光等江湖高手并不在函谷关中,猜想他们可能正在刺杀义军将领的路上,或许在函谷关后的潼关大营。 徐至径直跳到李秀云的身边,见她花容惨淡,精疲力竭,不忍心一把挟持了她,而是高声叫道:“公主,朝廷失尽了天下人心,就凭一个函谷关是阻挡不住历史的滚滚车轮的!” 李秀云没有想到徐至会闯进关来,哭道:“徐至,为什么又是你?你为什么一直要与我作对,我们不能做朋友,难道就一定要做敌人吗?” 徐至还未回答,周沅芷也跟了过来,笑道:“李秀云,徐大哥并想与你为敌,他是替天下万千生灵,与该死的朝廷为敌,只要你不再护着昏庸的朝廷,我们自然不会与你为难!” 李秀云痛苦地摇了摇头道:“周姑娘,你也是明事理的人,这个朝廷纵有千错万错,可是我身上流着皇家的血脉,请问我又怎能会背叛自己的父皇,背叛自己的皇族,背叛自己的列祖列宗呢?” 了因和了然知道云飞扬是血洗少林的主谋,见了他更是仇人分外眼红,两人不等徐至发话,就将云飞扬围困起来,一前一后夹击云飞扬。云飞扬不敢大意,取出九龙鞭,朝身后的了然虚晃一鞭,将他逼退,又将鞭变为长枪,刺向了因的吼颈。了因见九龙鞭变化莫测,一时也不敢进退,只好空手在原地与云飞扬周旋。 安敬思和薛阿檀围住了周宸,了痴、了颠也分别盯紧了慧风和何梦娇。 徐至见李秀云极度痛苦望着自己,心中也有些不忍,只见李秀云又苦苦哀求道:“徐至,周姑娘,看在我们曾同处在宋州古墓中,同患过难的情面上,求求你们放过我父皇吧,放过摇摇欲坠的大唐吧!只要你们答应了,秀云愿意即刻削发为尼,一生在佛祖面前,为朝廷所做的坏事领罪!” 第九十三章 掖庭长恨 周沅芷见徐至久久没有说话,回道:“李姑娘,你也不用发此毒誓。我和徐大哥可以向你保证:我们绝不会伤害你的父皇,但他必须逊位向天下人谢罪!” 红叶见周沅芷步步紧逼,急道:“周姑娘,你也太咄咄逼人了,且不说你们这些草寇能否站稳脚跟,就算你们取了天下,难道也要逼走所有为朝廷办事的人吗?” 周沅芷见红叶尊卑不分,竟敢插话责问自己,没有理睬她,而是对李秀云说道:“李姑娘,我们可以对你承诺,但不能保证我父王和义军的其他将领,不会伤害长安城中的皇族贵戚!” 李秀云苦笑道:“我现在也想明白了:这是我们自己做的孽,应该受报应。周姑娘,我们是堂堂的皇族子孙,不需要任何人的怜悯,你们要杀就杀,要剐就剐!” 这时,了然听到外面有攻城的声音,知道庞勋指挥大军已经杀到了门外,他向了因使了一个眼色。了因会意,用木棍和身体挡住云飞扬的出路,了然一跃而起,跳过云飞扬的头顶,就要拔开门闩,放大军进关。 周宸见形势不妙,也飞身而起,与了然并排飞过众人头顶,徐至怕周宸坏了大事,也越到门口,一把挡住周宸的去路。 周宸被徐至缠住,一时抽不开身来,阻挡了然,而慧风和何梦娇被了痴和了颠盯住,一时也脱不开身,李秀云只好长叹了一声:“没有想到三百年的大唐竟然毁在你徐至手里,唉,罢了,这就是天意吧!” 了然奋力打开关门,庞勋带领五千精兵,如潮水一样杀进函谷关,而关内的各路官军虽然人数众多,但魂魄未定,毫无斗志,有一半弃械投降,有一半纷纷向西逃窜。 云飞扬见义军杀来,虚晃一鞭,抢了一匹战马,手持九龙鞭挡在李秀云的前面,周宸则护在公主的身后,慧风和何梦娇也抢了两匹战马。云飞扬将李秀云抱上了一匹战马,又让红叶和何梦娇各乘了一匹马,他领着周宸、慧风等人殿后,一边阻挡冲来的义军,一边护送李秀云缓缓西行。 庞勋进了函谷关,问徐至道:“驸马,那个朝廷公主走远了,是否派兵拦击?” 周沅芷见徐至有些不情愿,叹道:“庞教主,不用追了,要是真追,有人就会心疼了!” 徐至见李秀云已经消失在黑夜中,只好自嘲道:“不追就不追吧,就是追也追不上了!” 周沅芷对徐至道:“徐大哥,我是看在你的面上,饶了她和她的父皇一命。否则只要让庞教主乘胜追击,那一万官军早已成了惊弓之鸟,还不成鸟兽散了,那长安城明天就能拿下了,那狗皇帝想跑也跑不掉了!” 徐至听明白了周沅芷的用心,她是给李秀云和唐僖宗足够的时间逃出长安城,才下令不追赶残军的,这也算是遵守了对李秀云的承诺!徐至笑道:“沅芷你的心地太善良了,那我们就在这函谷关待上一晚,明天再乘胜追击?” 周沅芷朝徐至点了点头,徐至下令让将士们打扫战场,清点了俘虏,并将部分战俘编入新军,然后就地扎营休整,明日辰时再出兵。 第二天卯时,朱温的后继大军从天而降,来到函谷关前。徐至只好打开关门,将朱温迎了进来,朱温先是当着周沅芷的面,将徐至赞了一番,夸他有胆有谋,凭手中五千人马就拿能下函谷关,简直是飞渡险关。徐至连连表示不敢当。 朱温又问道:“徐先锋,既然你一鼓作气,拿下函谷关,为什么不连夜乘胜追击,打敌军一个措手不及,这样可以早日拿下长安,活捉狗皇帝!” 徐至只好回道:“回朱将军,我军兵少,粮草也不济,趁着夜黑拿下函谷关也是侥幸。如果一味向前追击,官军知道我军虚实,必然会杀一个回马枪,那时前有数万敌军,后有险关堵路,我先头部队必然会全军覆灭的。” 朱温建议道:“徐先锋,既然我们两军已会合,那还等什么呢?你率领本部人马直取长安。本将军为你军策应,帮你清除朝廷的武关和蓝田驻军!” 徐至知道朱温有意为难他,但他也不愿与朱温共事,爽快叫道:“好,就按将军的计划进兵!” 徐至、周沅芷带领一万义军,出了函谷关,与朱温分手,沿着渭水一路向西。周沅芷本以为:徐至是不会轻易答应朱温的,心中很是不解,问道:“徐大哥,这个朱温甚是狡猾,他故意让我们打先锋,自己却按兵不动,就像这次函谷关之战,他是想让朝廷和我们拼个你死我活,坐收渔翁之利的,却没想到我们一夜间就拿下了函谷关,他就立马赶来抢功,真是一个极大的无赖!” 徐至无奈道:“沅芷,我也十分讨厌跟他一起共事,怕他再给我们使点什么绊子,不如离开他,反而可以放手一搏!” 周沅芷笑道:“要拿下长安,前面还有一道屏障,就是华州,听说华州城也有守卫五千,我军虽然刚扩充到一万,但要拿下华州也是不易!” 徐至笑道:“朝廷的潼关天险都已丧失,关内各镇还不都是惊弓之鸟,那值得一扫!要拿下华州也不难,如今天还未完全亮,华州守军应该还不知潼关失守的消息。只要我军换上官军的衣服,就可以混进华州城中!” 果然不出徐至所料,虽然华州已经戒严,四周城门并没有紧闭。徐至、周沅芷指挥了一千名化了妆的义军,趁乱混进了华州,在城内外将士的配合下,一举拿下了华州,华州的守军也投降了徐、周两人,徐至的军队已有2万之多。 徐、周和众将商议,让大军在华州暂歇一晚,第二天再西进长安。这时帐外有一个倒骑毛驴的怪道人,前来晋见。徐至连忙将道人迎入中军大帐。 众将领见那隐士一身破旧道袍,手持一柄拂尘,见了徐、周两人,也不揖不拜,心中都很不快。徐至见那道人仙风道骨,气度不凡,连忙吩咐给他让座,倒茶。 那隐士也不客气,安然入座,喝一口茶后,方才介绍道:“贫道是华州本地人,名叫陈抟,因看不惯朝廷的昏聩腐败,知道这天下不久将大乱,就闭门谢客,自称山野之人,隐居了起来。” 徐至朝陈抟躬身一拜道:“徐至早闻先生大名,先生一身高洁,不愿与污秽为伍,此志让人钦佩!如今天下大乱,黄王派我等为先锋,入关中为民请命,先生有何高见,还请教我?” 陈抟见徐至很是诚恳,回道;“将军如此年轻,就能独当一面,用奇谋入秦关,将军的威名早已传遍关中各郡,这长安也是唾手可得!只是城池易得,人心难求啊!” 周沅芷听了,追问道;“还请先生明言!” 陈抟让徐至取来关中地图,分析道:“长安自西周以来,一直是全国的政治中心。这主要是因为长安位于关中腹地,四周都是高山,易守难攻,历代英雄得长安就可以雄视天下:东出函谷关可以震慑中原,南下武关可以通汉中,取巴蜀;西走散关可以联通西域诸国;北向箫关可以直达河套边关。西周时长安为丰京、镐京,周天子居长安而驾驭关外三百诸侯,而平王东迁洛邑,则天下分崩离析,沦为春秋战国。秦孝公时重用商鞅变法,关中民风为之一变,“勇于公战,而怯于私斗”,暴秦凭借关中形势,灭六国,建不朽功业;而后汉、隋各朝也都是先占长安,然后高屋建瓴,一统天下。” 徐至道:“在下一定将先生的话禀告给黄王,让黄王定都长安,善待关中百姓!!” 陈抟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贫道临行前还有一句谶语要献给将军,还请将军谨记:万人头上起英雄,血染河川日色红。一树李花都惨淡,可怜巢覆亦成空。”,说完就离开了军营。 第二天徐至收到了前方的探报:唐僖宗听到潼关失守的战报,在田令孜的鼓动下,已经带领宗室妃嫔逃出长安城,在禁卫六军的护卫下,一路向西逃跑了。如今长安城内强盗横行,抢劫放火,百姓也都纷纷随驾西逃,一片混乱。 徐至随即召集少林众僧,带领先锋部队,顺着逃难的人群,一直杀到长安城东边的通化门下,并下令:众将士入城后,不可骚扰百姓,不可抢夺百姓财物,扑灭明火,剿灭城内盗寇,使城内尽快恢复秩序。 周沅芷见徐至处事十分果断明快,笑道:“徐大哥,这长安城已经攻下,皇帝老儿也跑了,我们这是首功一件。我们赶紧将父王请过来,这次可不能再让朱温贪功取巧了!” 徐至连忙称是,叹道:“就是不知黄王现在何处?” 周沅芷道:“徐大哥,沅芷这次是有先见之明的,在拿下华州前,我已通知父王,让他快速与我们会合,他眼下恐怕已经快到华州了,为了防止朱温得到消息,我必须先赶回华州接驾!” 徐至笑道;“这样最好,不过你一路上要小心!”,周沅芷笑道:“大哥不用担心,你忘了沅芷也会武艺的。你赶紧让人把宫廷肃清了,好让父王看到你的才能!”,说完,朝徐至泯然一笑,就离开了。 徐至带着安静思、薛阿檀、了因等人和一千名义军将士,从朱雀门进入,见皇城内的太常寺、鸿胪寺、尚书省等各衙门都空无一人,到处都是废弃的笔墨,烧毁的书简。徐至等人穿过皇城,由承天门进入大内太极殿,见宫殿内气势恢宏,立着十二根镌刻蟠龙的朱漆柱子,整个朝堂能容下千名官员议事,地面铺着暗红色的地毯,正中就是天子上朝的龙座龙椅,桌上的奏章还未批完,御座两边矗立了两只仙鹤,口中焚着甜香,也未燃尽。 薛阿檀四处观看,惊叹道:“这就是皇帝老儿办公的地方,太气派了,就像仙境一样,今天我薛阿牛也要坐一坐龙椅!”,说完就要爬上龙椅。 徐至连忙阻止道:“薛阿檀,快下来!这地方不是你坐的!” 安敬思也道:“薛阿牛,如今我们打下长安,赶走了皇帝,这龙座也应该让徐大哥先坐,徐大哥不坐,也是你安大哥坐,怎么也论不到你小子先坐啊!”,说完也让徐至去坐,徐至连忙摆手推辞。 安敬思见徐至不肯上坐,笑道:“既然大哥不肯坐一坐,那就让小弟先坐一坐吧!”,说完就坐在龙椅上,学起皇帝的模样上起朝来。 薛阿檀见安敬思赖在龙椅上不肯下来,不高兴道:“安大哥,也让小弟尝尝这做皇帝的滋味!”,说完不等安敬思让开,也一屁股坐上龙椅。 了颠年幼,见龙座上坐了安、薛两人,连忙纠正道:“乱了,乱了,朝堂上竟然有两皇帝!”,其他义军的士兵见了,都哈哈大笑起来。 庞勋进来向徐至禀告说,各宫都已肃清,只有掖庭宫内还有少量太监、宫女负隅顽抗,不愿投降。他见安、薛两人不顾忌讳,高坐在龙椅上,连忙让他们下来不可胡闹。安、薛两人听了,这才不情愿地从龙座上跳了下来。 徐至见士兵将掖庭宫团团围住,这时宫内传来阵阵熟悉的笛声和琴声,徐至侧耳细听,见里面演奏的正是《望江南》的曲子,心中大惊:难道她没有随皇帝离开宫廷,逃出长安? 徐至让所有将士都不要轻举妄动,他决定亲自进入掖庭宫,探个究竟。徐至见宫门紧闭,只好借着宫外的梅竹,飞身跃上宫墙,又从宫墙跳到铺满黄瓦的屋檐上,打开一片瓦,向下偷看宫内的情景。 只见李秀云穿着锦绣的凤袍,盘着高高的发髻,鬓上插了一支金步摇,站立在窗口,手中握住一支竹笛,断断续续吹奏了一会,就泣不成声了。红叶连忙停住了伴奏,轻声劝道:“公主,事已至此,我们何必留在这宫中做无谓的牺牲,何不如装扮成一个普通的百姓,离开这铜驼荆棘的皇宫,西去成都避难!” 李秀云泣道:“红叶,你也不必劝我了!我决心已定,要与这生我养我的长安城共存亡,如今长安已破,我万念俱灰,本想投护城河而死,就是还有一些牵挂放不下!”,说完又拿起了竹笛,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一声,叹道:“可惜,此生再也不能回到宋州古墓中,和自己心爱之人一起,痛痛快快合奏一曲《望江南》了!” 红叶递给李秀云一块绣着蝴蝶的手绢,劝道:“公主,你又想起了宋州古墓中的那些往事了。那徐至终究是朝廷的敌人,公主纵然把心掏给他,也是枉然的,何必苦了自己呢?” 李秀云转过身去,用手帕拭了拭挂在双颊上的泪珠,摇头道:“我也知道:我和徐至是没有好结果的,可就是抑制不住去想他,想他的笑脸,想他的身姿背影,还有那晚我们俩依偎在一起,在紫薇花中飞舞,朵朵飞花在我们身边掠过,就像在梦中一样,永远不想醒来!”,说完走到桌几前,拿起一支画笔,苦苦追忆起来。 红叶见李秀云要作画,连忙走到桌边帮她倒水研墨,调制颜色,笑道:“公主,你只要不想起那些伤心往事,写诗作画也是很好的!” 徐至见李秀云在一张宣纸上,轻轻素描了起来,首先画的是一大片开着紫薇花的树林,一个面貌俊朗的少年在月光下,环抱一个含羞的长衣少女,在点点花瓣中翩翩起舞。那少年眉清目秀,嘴角间带着微笑,回头深情地望着怀中的少女,那少女牵着少年的衣衫,也含情脉脉地望着他。徐至见了画面和当年在猩猩峡的情景极为相似,也是一颤,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红叶看了李秀云画上的图像,长叹了一口气道:“公主,红叶知道你对徐至的心思。要不,奴婢帮你去问个明白,说不定徐至也十分喜欢公主呢!”,说完就要闯出宫去。 李秀云连忙将她拦住,叹息道:“他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事已至此,一切都已经晚了,如今我们两人立场不同,形同陌路,中间还多了一个花容月貌的周沅芷,我们之间怎么可能?” 红叶听了,也觉得难过,反问道:“公主,那如何是好呢?” 李秀云突然抽出桌上的长剑,独自舞了一阵,叹道:“不管徐至将来还记不记得我李秀云,至少那晚美好的记忆会永远铭刻在我心中,我想对他也是一样的。这世间万物只有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与其争一个世间的名分,还不如在他心中留下一个美好的缺憾!”,说完就将长剑抹向自己的脖子。 第九十四章 真相大白 红叶见李秀云万念俱灰,就要举剑自戕,大惊道:“公主,千万不可寻此短见!”,说完就扑了过去,试图夺下李秀云手中的宝剑。 徐至见李秀云情绪激动,担心红叶来不及救她,只好从房梁上跃下,不等落地,一个旋风腿,将李秀云手中的长剑踢飞。那剑从李秀云的左颊边飞过,击中宫殿中的一根立柱,发出嗡嗡的声响。 李秀云受了很大的惊吓,两腿发软,跌倒在徐至怀中。红叶见徐至从天而降,从死神手中救了公主的命,谢道:“多谢徐公子救了我家公主,只是不知徐公子如何闯进宫来,做了这梁上的君子?” 徐至笑道:“如今长安城已破,这皇宫内院太监宫女都跑光了,各宫各殿也没人洒扫,所以徐至过来看看,不想误入公主寝宫,不敬之处,还请公主和红叶姑娘见谅!” 李秀云镇定了一会,才发现自己躺在徐至的怀中,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她听见徐至与红叶的对话,方知自己没有做梦,她一把推开徐至,叫道:“徐至,谁让你来救我的,你还不如让我死了干净!”,说完用小手不停地敲打徐至的胸脯,直到打累了,又钻进徐至怀中呜呜地哭了起来:“徐至你知道吗?我宁愿死在这掖庭宫中,也不愿离开长安,就是想再见到你!如今国破家亡,我也不是什么公主了,可是我们却不能在一起!我多么希望我没有出生在这帝王之家,就可以和周沅芷一样,痛痛快快地爱你一次!” 徐至一边倾听,一边安慰了好一会,李秀云才止住了哭泣,诉说了她不愿离开长安的经过。 原来李秀云兵败潼关后,一面聚集残军,步步为营;一面禀明朝廷招募新军,并速调西北的凤翔、博野两军来援。唐僖宗正与中尉田令孜在皇宫园囿中喂鹤,得知潼关已失后,大惊,连忙让田令孜在长安招募新军。 第二天,凤翔、博野两军行到渭桥,瞧见朝廷的新军穿着锦衣厚袄,正列队东行,不禁大怒道:“这些新兵有什么功劳,反而锦衣玉食,倒让我军饥寒!”。两军发生哗变,开始掠夺新军的衣服,与新军混战起来,甚至有部分士兵索性杀回长安城中,抢夺城中百姓的财物,烧毁百姓的房舍。 李秀云见长安城中军士哗变,情况不明,只好带领云飞扬、周宸等将领火速返回长安救驾。这时唐僖宗正准备去宗庙祷告,祈求祖先庇佑,突然见田令孜禀告说:“贼兵已杀进长安,请陛下赶紧撤离长安!” 唐僖宗大惊道:“贼兵昨日不还在关外吗?有这么迅速?” 田令孜回道:“万岁,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如今长安城中盗寇横行,四处抢掠,百姓都纷纷逃出城外避难,如今陛下再不走,到时候城门堵塞,就晚了!还请陛下即刻启行!”,说完不等僖宗同意,就命令手下神策兵五百人护驾启程。 唐僖宗被他一吓,慌忙返回皇宫,只带了妃嫔三人,与福、穆、潭、寿四王,刚出了皇宫,正好碰上李秀云一行人。 唐僖宗连忙叫道:“云儿,你来的正好,快随父皇一起西行避难!” 李秀云回道:“父皇,如今长安城中只是一些散兵作乱,大队草寇还在百里之外的华州。只要父皇出动宫中左右神策军,就能平息城中内乱。只要我们调动军民,齐心抗贼,这长安城高池深,草寇要想拿下,也要耗上一两个月的时间,那时天下各镇必然前来勤王,我军再来一个里外夹击,这草寇必然能荡平!” 唐僖宗支吾了一声,他身边的田令孜说道:“秀云公主,不是老奴驳您的面子。你先前不是禀告万岁说,黄巢叛军已陷在江南,不会北上了吗?如今形势如何?还有你也曾向万岁说过:只要潼关天险在,贼军就不能飞渡,如今又怎样?这次事关皇上的安危,社稷的幸福,万岁您这次可绝不能听秀云公主的!” 唐僖宗又道:“云儿,你还是一个孩子,切不可意气用事,这长安丢了,我们可以再夺回来,要是命丢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听父皇一声劝,跟父皇一同撤离长安吧?” 李秀云道:“父皇您可以不要这华丽的长安,锦绣的江山。可云儿不能不要,这里有云儿多少儿时的记忆,还请父皇允许云儿留守长安,发动军民,与草寇决一死战!” 唐僖宗摇了摇头道;“傻孩儿,当年父皇就不应该让你学文练武,心忧社稷。云儿,你天天想做出太宗、玄宗这些先皇的赫赫伟业来,男儿尚且不能,你一个女孩儿又如何做的呢?” 田令孜见街市的人都纷纷涌向长安的西侧的涌金门,叫道:“陛下,既然公主心志已定,那就让她留下来吧!我们不可再迟疑了,再走就真晚了!” 唐僖宗朝李秀云望了一眼,叹道:“云儿,父皇走了,你要多保重!如果遇到什么难处,不要忘了用朕赐你的金牌令箭!”,说完就在神策军的扈卫下,乘车驾缓缓西行。 李秀云含着眼泪,望着父皇的车驾消失在人群中,方才扭过头去,对云飞扬道:“云将军,如今长安城危在旦夕,盗寇也是指日就至。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了,我却一直把你留在身边,没有提拔你,你怨恨我吗?” 云飞扬回道:“能在公主身边,是属下的福气,属下愿意一直追随公主殿下!” 李秀云笑道:“云将军,其实你一直想去江南做一方封疆大吏,都怪我太自私了,将你强留在身边。如今中原已失,长安的沦陷也是迟早的事情,江南是朝廷的屏障不容再失了,你即刻带着本公主的令牌令箭,接替高骈任淮南、镇海节度使吧!至于淮南的军务和人事,你自己安排吧!” 云飞扬心中早有这样的打算,可是碍于公主不松口,只好一直忍耐,今日听了李秀云的话,心中大喜,但他故意不露声色,推辞了一番,但见李秀云言语间很是诚恳,方才躬身接过李秀云手中的令牌令箭,高声应道:“属下谨遵公主懿旨,一定帮朝廷守好江南!”,说完就带领江乘风、蒋超、欧阳光等人骑马而去了。 红叶望着云飞扬远去的背景,骂道:“这个云将军,连我都让他给骗了,他平日里对我们公主甜言蜜语,百依百顺的,可是一到关键时刻,就全露馅了!眼下长安要破了,他溜的比兔子还快!” 李秀云却道:“红叶,不说他了,他的心思本就不全在我这里,你看看他所结识的那些朋友都是江南的绿林好汉,他的心思本公主早就看出来了!” 何梦娇问道:“既然公主明白了云飞扬的心思,还让他去江南?就不怕他自立门户?” 李秀云道:“何姐姐,这也是无奈之举,如今高骈年老昏聩,朝廷也是无人可用,总不能将江南拱手让于黄巢吧?” 周宸却担心道:“就怕不如公主所愿,他云飞扬到了淮南,也不见得比高骈高明!” 李秀云反问道:“周将军,这又是何道理?” 周宸回道:“如今淮南杨行密的势力早已是根深蒂固,高骈只有装痴卖傻,才能稳住军心,让淮南不乱!如今云飞扬一到淮南,必然反其道而行,必然激起他与杨行密之间的矛盾,杨行密怎愿意将手中权力拱手相让,依属下判断,淮南不久将会大乱!” 李秀云惨笑道:“本来我是不想让云将军留下来陪葬的,却没有想到反而害了他!” 何梦娇劝道:“公主不必自责,云飞扬如果南下没有私心,那他必然不会和杨行密发生争执,如果他怀有更大的野心,那他也是咎由自取,怪不得公主了!” 李秀云领着众人一边说话,一边回到了掖庭宫内。这时宫廷内因为见不到皇帝,一片混乱,很多妃嫔公主太监纷纷携带宫内的珠宝物件逃出宫廷,连李秀云也阻拦不住。周宸只好出掌震碎了一名太监的头颅,方才止住了混乱。 李秀云叹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周将军让他们放下宫中财物,逃命去吧!”,那些宫女太监如蒙大赦,纷纷丢下怀中的物品,抱着头逃命去了。 李秀云让剩下的宫人将内宫清扫了一边,将原有物件放回原处。何梦娇还是第一次进入宫廷,被宫廷的宏伟和气势镇住了,站在宫门口久久不敢动弹。 李秀云连忙让何梦娇进来,又见她对宫中的很多稀奇物件很是好奇,并允许她可以在宫内自由行走,不必受礼仪的约束,并安排了一个偏殿给她住宿。何梦娇谢过公主,独自一人,从掖庭宫出发,经过太极殿,一直逛到空无一人的东宫。 何梦娇游玩了一遍,见天色已晚,又折返了回来,当她经过掖庭宫时,见宫门紧闭,宫内烛光摇曳。何梦娇很是好奇,藏身在一树茂密的梅花丛中,通过虚掩的窗户,听李秀云和周宸在小声说话。 周宸问道:“既然公主准备遣散所有的宫人,执意要与长安共存亡,那您身边的红叶和何梦娇,该如何处置?” 李秀云说道:“红叶不会武艺,这兵荒马乱的,放她出去她也走不远,反而会害了她性命!就让她留在我身边吧!”,周宸应了一声好。 李秀云接着说道:“至于何姐姐,就比较麻烦了,毕竟她跟了我这么长时间,我不想让她离开,又不得不让她离开。我不想太自私,让她这么一个好姑娘给我陪葬!” 周宸冷笑道:“公主你对何梦娇太信任了,你不觉得在猩猩峡,陈将军的粮草被劫与这个丫头有关系吗?” 李秀云惊道:“周将军,此话怎讲?你说的明白一些!” 周宸回道:“我上次在登封审问了龙门仓的陈将军了,就发现这丫头有问题。陈将军分析说:何梦娇在龙门仓就曾经同情饥民,并给乱党发过米粮!当时朝廷运粮的路线是极其秘密的,少林叛僧是不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在猩猩峡设伏,并发动饥民伏击粮车的。只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何梦娇将此消息事先泄露给少林寺和徐至知道!” 李秀云反问道:“那陈将军有证据吗?” 周宸苦笑道:“这事也是陈将军的猜测,苦于没有真凭实据!” 李秀云叹道:“那就是了,我们也不能证明何姐姐就是少林寺的卧底!” 周宸又道:“就算这事与她无关,何梦娇也不能留在身边。上次在少林寺中她全然不顾江乘风的面子,也要奋不顾身相救徐至,这也说明她和徐至的关系非同一般!再说,这个何梦娇就是长蛟帮已故副帮主何梦龙的妹妹,当年我奉公主之命,在蔡州聚贤楼黑枣林暗杀何梦龙,嫁祸给徐至的事情,也必然会暴露,那时这个何梦娇必然会为兄报仇,对公主不利!所以依属下之见,不如让她尽快离开公主身边!” 何梦娇听到这里,方知当年杀害自己兄长的凶手竟然是朝廷的周宸,而这一切都是朝廷事先安排的。可恨的是长蛟帮上下为了自身的利益,却一口咬定是徐至做的,害的自己误会了徐至那么长时间,还认贼作父,为朝廷卖命了这么长时间。 何梦娇越听越气愤,用力握紧手中的玉箫,只见周宸从掖庭宫中退了出来,何梦娇见杀兄仇人就在眼前,飞身从树上跃下,就是一招“仙人指路”,直刺周宸的太阳穴。周宸见有人偷袭自己,也不退让,双手合拢,将何梦娇的玉箫夹在双掌之中。 何梦娇奋力抽取玉箫,却怎么也抽不出,只好腾空飞腿踢向周宸的小腹,周宸也抬腿相迎,两人双腿缠绕在一起。周宸冷笑道:“何梦娇,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就是盗寇安插在公主身边的眼线!” 何梦娇趁着周宸说话,一把抽出他手中的玉箫,冷笑道:“呸!你们杀害我兄长,却转祸给别人,真是无耻!” 周宸见何梦娇举起玉箫,又向他的后脑砸来,他低头避过,一把又抓住了玉箫,大笑道:“原来你在偷听我和公主说话,你大哥是我杀,你要为你大哥报仇,尽管过来!”,说完,一个顺手牵羊将何梦娇拽到身边,右手就是一招“黑虎掏心”打了过去。 何梦娇见周宸出手迅猛刚劲,不敢正面抵挡,只好侧身躲过,但苦于玉箫被夺,移动身形不及一尺,被周宸的掌力从腰间划过,站立不稳,摔倒在地上。 周宸见是机会,正想上前一步,废了何梦娇的武艺。这时李秀云突然出现,挡在周宸的面前,说道:“周将军,我们三年前已经对不起一个何梦龙了,如今不能再对不起何姐姐了,她也是为兄报仇心切,才与你拼命的。你先前杀了人家的哥哥,本公主今天让你放了何姐姐,饶她一命,算是我们向她赎罪!” 周宸不敢违了公主的话,只好将玉箫扔还给何梦娇,冷笑道:“就凭这点微末的功夫,还想为兄报仇,再等上十年八年把!” 何梦娇冷笑道:“姓周的,只要我何梦娇还活着,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将你碎尸万段,告慰我兄长的在天之灵!李秀云,你也有份!你们朝廷阴险狡诈,做尽缺德的事情,怪不得不能长久,希望徐大哥他们早日拿下长安!”,说完,就要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宫廷。 周宸一把将何梦娇拦住,叫道:“公主,切不可仁慈,如果放何梦娇离开,她在暗处,我们在明处,将永无安宁之日!” 李秀云叹道:“社稷将倾,我们还有多少日子能活?还不如临死前做一件善事,就让何姐姐离开吧!” 周宸这才放手,朝何梦娇叫道:“既然公主有令!还不快滚!” 何梦娇冷笑了几声:“好,那就等着,让本小姐给你们收尸吧!”,笑声未完,人已消失在浓浓夜色中。 第九十五章 曲水流觞 李秀云依偎在徐至怀中,向他诉说完事情的经过。这时周宸从窗口翻身而入,见徐至抱住李秀云,惊道:“徐至,你好大胆,竟敢再次亵渎公主的清誉!还不快放手!”,说完,挥掌就向徐至背后拍了过来。徐至微微侧身,挥掌相迎,接了他一拳。 李秀云连忙制止道:“周将军不可鲁莽,徐大哥并无歹意!”,说完从徐至怀中站了起来。 周宸辩道:“公主,你就是太痴情了,才会被徐至给骗了。您瞧见没有,这皇宫外全是他带来的草寇,你还在为他说话。如今公主你如何逃得脱这长安城?” 李秀云没有搭理周宸的话,而是轻声问徐至道:“徐大哥,你是奉了黄巢父女的命令,来杀我们的吗?” 徐至摇了摇头道:“公主不要误会,徐至和沅芷绝无此意!如果公主信得过在下,在下愿意亲自护送公主出城!” 周宸叫道:“公主,千万不可轻信徐至的花言巧语!” 李秀云却喃喃道:“我就是死,也愿意死在徐大哥的手中!对了,本公主让你准备的事情,做的怎样了?” 周宸见徐至在场,有些欲言又止。李秀云却道:“徐大哥也不是坏人,周将军你但说无妨!” 周宸只好躬身禀告道:“属下已经按照公主的懿旨,将宫中重要的书籍资料转移出宫外,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就等光复那天,再将它们移回原处。” 李秀云赞道:“很好!” 周宸又回道:“那事,那事却是不太好办!属下刚到河边,就遇到了何梦娇,我们又纠缠了好一会。她见不敌,跳上一棵大树,消失的无影无踪。属下怕她在暗中跟踪我们,所以不敢贸然行事!” 李秀云看了徐至一眼,叹道;“既然那事办不成,就不要办了,本公主也不想再做这些龌龊的事情,不但害了别人,也害了自己!” 徐至站在一旁,听了李秀云和周宸的对话,却是越听越糊涂,不知道他们口中所指的那事,究竟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李秀云又说道:“周将军不必追随本公主等死,不如趁着草寇主力未至,连夜出了长安城,追随父皇去吧!” 周宸赶紧下跪道:“属下自公主出生以来,就一直陪伴公主身边。如今长安混乱,公主身边岂能没有侍卫?属下万死也不敢离开公主左右!” 李秀云叹道:“周将军这又是何苦呢?既然如此,本公主也不再勉强你。父皇出宫太过仓促,也没有通知百官随行。如今光禄寺那些太常们一听到草寇入城了,早就逃得无影无踪了,而祖宗的牌位却还在太庙,这绝不能落入贼手。还请将军将太庙中的各位神主带出长安,暂时安放在城郊的报恩寺内,等将来江山重铸后,再用重礼将高祖太宗的神牌请回太庙!” 周宸答应了一声:“公主请放心,属下这就去办!”,说完又从窗口翻出,消失在浓浓的夜幕中。 李秀云见周宸走后,徐至站在自己身旁有些尴尬,转身对他说道:“徐大哥,这皇宫内有一条暗道,可以通到宫廷外九曲池边的皇家园林,那曾是秀云年幼时嬉戏玩耍的地方,我们曾在那搭建了一间草屋,里面藏有香茶烈酒,大哥是否愿意陪秀云一行!” 徐至不知如何应对,但他看见李秀云极为期待的眼神,只好说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李秀云听了满心欢喜,朝徐至莞尔一笑道:“谢谢徐大哥陪小妹夜间一游!”,说完就让红叶点燃红烛,打开密道,在前面引路。 徐至和李秀云跟着红叶,走了大约一柱香的功夫,才从密道的另一端洞口钻出。借着淡淡的月色,徐至见四周的宫墙都已毁坏,断壁残垣间斜着几株花开正盛的腊梅花,正在微风中摇曳。三人沿着长满枯草的小径,来到一个快要坍塌的草屋前停下,徐至见那茅屋不远处有一条蜿蜒崎岖的溪流,屋后栽了几株翠绿的松柏和细竹。 李秀云让红叶打开茅舍,点燃室内的红烛,并燃起火盆。徐至见草屋四壁挂满了蜘蛛网,几张桌椅上满是灰尘,知道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住了。李秀云将徐至让到东面的一张桌几前坐下,自己则坐在主座上相陪。 红叶问道:“公主和徐公子是喝茶,还是喝酒?” 李秀云穿着单薄的衣裙,虽然面向火盆,但还是浑身冷颤,她对红叶说道:“这茅屋夜间寒冷,还是喝酒能够取暖!” 红叶迟疑道:“公主,你从不饮酒,如果在公子面前醉酒岂不尴尬?” 李秀云道:“少饮些,应该无事!再说徐大哥男儿,今晚饮酒岂能无人相陪?” 红叶听了,只好去准备酒具,并将烫好的宫廷御酒盛了上来。 李秀云端起酒杯,说了一声:“徐大哥,请!”,说完就用水袖掩面,喝完杯中的水酒。徐至见李秀云饮不惯烈酒,咳嗽声不断,劝道:“公主,长夜漫漫,还请慢饮!” 李秀云朝徐至微微点了点头,说道:“还请大哥先饮了杯中的美酒,秀云再与你说话!” 徐至只好端起酒杯,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李秀云饮完几杯酒,脸上泛出淡淡的红色,在烛光下显得更加妩媚动人,她绾了绾自己有些散乱的发髻,叹道:“这草屋本是小妹等天下平定后的归隐之所。今日能与大哥在此同饮,真是秀云一生中最大的快事!” 徐至回道:“徐至一介草民,能与公主殿下对席而坐,已是大大的僭越,更何况今日能与公主同室夜饮,更是徐至一生中最大的荣耀了!” 李秀云独自饮了一杯酒,叹道:“徐大哥,如今长安已陷,江山倾覆,哪里还有什么公主和草民之分。这尊荣地位都是过眼烟云,都敌不过一个情字!” 红叶见李秀云饮了不少酒,怕她酒后失言,劝道:“公主你已经喝了不少酒,切不可贪杯!” 李秀云嗔道:“红叶,难道本公主心中烦闷,和徐大哥说说心里话,也不可以了吗?”,红叶见李秀云话中有些怒意,端着酒壶退到一边,再也不敢说话。 徐至见李秀云有些醉意,也劝道:“公主不会饮酒,还是明日再饮,切不可伤了身体!” 李秀云摆了摆手,笑道:“徐大哥,如果有来生,小妹真的希望能出生在平民之家,能早些认识大哥,与大哥一起快意江湖,一起在这草庐中平平淡淡地渡过一生!” 徐至见李秀云真情流露,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又独自饮了一杯。只见李秀云放下酒杯,又说道:“徐大哥,你不要见怪小妹的唐突!小妹说的是如果,其实在今生今世中,我们俩立场不同,从一开始相识,就注定是一个错误,就算没有周姑娘,我们之间也不可以产生一点点的情感,这就是我们的命运!唉!不管你如何美貌,如何高贵,如何多才多艺,在命运面前都是那么渺小,那么不值一提!” 徐至见李秀云说的伤感,停杯劝道:“公主地位尊贵,正值花样年华,而徐至只是一介草民,如何能高攀的上,所以公主不必牵挂这份情怀,更应该积极向上,渡过此生中最艰难的时刻!” 李秀云捋了捋秀发,没有搭理徐至的话,而是继续自言自语道:“大哥可能不知:秀云幼时,就特别崇拜历朝英雄建功立业的赫赫事迹,因此父皇也将我视为男儿一样教养。小妹也想帮父皇重振朝纲,削弱藩镇,澄清盗寇。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任凭你如何努力,也抵挡不了流寇的嚣张气焰,好好的一座锦绣江山,就要断送干净,岂不让人痛心疾首!” 徐至见李秀云不思朝廷失败的原因,一味将胜负成败推给天意命运,辩解道:“公主,徐至早就说过,朝廷视天下为牛马,则百姓必然视朝廷为仇雠。朝廷积弱已久,不思重振朝纲,取信天下,却只思横征暴敛,广选秀女,必然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这天下的盗寇又怎能肃清?公主,岂能用一人的好恶,断了万千百姓求生的希望!” 李秀云被徐至当头棒喝,终于清醒了一些,答道:“徐大哥,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我们还辩它干什么呢!今夜难得美景佳肴,又值冬至,还请大哥随小妹到河边一游!” 徐至见李秀云心情平静了些,连忙点头称好。 徐至、李秀云拿着酒觞,红叶提着宫灯来到小溪边。徐至借着淡淡的月色,见那涓涓溪流通过一个破碎的断墙,从宫廷内缓缓流出,沿着光秃秃的梅树林,流向远方。 李秀云对徐至说道:“大哥可知道:秀云当年在宫中的时候,特别贪玩,特别喜欢模仿古代文人所做的雅事,其中一个就是在上巳节时,邀请宫中兄弟姐妹们沿这溪流两旁,席地而坐,让太监和宫女们在弯曲的溪水上流放置一只只盛满酒的觞,让它们顺流而下,流到哪个哥哥姐姐面前打转或停下,他们就要即兴赋诗并饮酒!” 徐至听完,也觉得是非常优雅的一次盛会,赞道:“正是清雅脱俗!你又是如何想到的?” 李秀云答道:“大哥有所不知,这哪是小妹首创的!早在东晋时,王羲之等文人就曾举办过,并称之为曲水流觞!” 徐至又赞道:“好一个曲水流觞!正是风雅韵事!” 李秀云弯下身去,将手中盛满酒的觞,轻轻放置在溪水中。那酒觞在纷纷落叶的簇拥下,沿着溪流的漩涡,打了一转儿,就缓缓流向远方。 李秀云放完了自己的酒具,又对徐至笑道:“徐大哥,你也快放啊!” 徐至也依照李秀云的做法放走了手中的酒觞。李秀云突然让红叶取来几支红烛,点燃,放置在几只空酒坛中,也让它们依次随溪流而下。 李秀云望着点点烛光随着溪流逐渐远去,突然泪流满面道:“大哥,这可能是小妹最后一次放飞心愿了!” 徐至不解道:“公主,这又是为何?” 李秀云含泪道:“其实秀云当年放走酒觞,就是希望能像这流动的酒具一样,能从幽深的宫中出来,穿过美丽的梅树林,流到一个让父皇永远找不到的地方,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徐至望了一眼月光下李秀云充满泪珠的双眼,竟然不知如何去安慰她。 李秀云又抽泣道:“可是随着秀云逐渐长大,先前一同玩耍的兄弟姐妹们纷纷离去,只剩下秀云孤苦伶仃的一人,每年上巳节独自来到这里怀念当年的情景,独自一人吹奏那幽怨的《望江南》乐曲。如今父皇也离开了长安,秀云身边就再没有亲人了!” 徐至见李秀云说的如此悲惨,心中也是大大的不忍,劝道:“公主,要不你随我一起去见黄王,我向黄王哀求,或许能让你跟我们一起离开这长安城?” 李秀云苦笑道:“谢谢徐大哥的好意,大哥岂能为了我放弃美好的前程和幸福的婚姻?那秀云岂不是太自私了,爱一个人不仅要处处想着他,更要处处为他着想!秀云也很想和大哥在一起,但秀云绝不会为了自己,误了大哥的终生!” 徐至见一时劝不了李秀云放下忧虑,心中苦闷,连连问道:“公主,你既然不愿听你徐大哥的,那这事又该如何了结?” 李秀云强忍着微笑,对徐至说道:“今晚月圆,有徐大哥知心相伴,小妹已是心足,不敢再奢求什么。大哥也不要相劝小妹,其实刚才小妹和徐大哥一起放走酒觞时,小妹就曾许了一个美好的心愿!” 红叶好奇地问道:“公主,是怎样的心愿?” 李秀云望着远方的溪流,喃喃地说道:“这两个酒杯是小妹和大哥使用过的,说不定他们会永远的在一起,一直流到他们向往的,没有纷争的地方,过着幸福的生活,再也不用回到这让人伤感的尘世间!” 红叶听了,也是非常的伤感,失声痛哭道:“公主,公主,你为什么要这样苦了自己呢?要不我们跟徐公子和周姑娘一起离开这长安城吧?” 李秀云又摇了摇头道:“离开长安?又能躲到哪里呢?这世道太黑暗了,这也是我们朝廷自己做的孽,所以我怕和徐大哥在一起,在黑暗中寻找那方乐土,要吃很多的苦,所以又特意点了很多红烛随我们一起前行,一路上就再也不用害怕黑暗了!” 徐至见李秀云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梦幻中不能自拔,一时也不知如何劝她,只好站在她身旁,静心听她的倾述! 李秀云向徐至说完了心思,方从梦幻中清醒过来。徐至劝道:“这锦绣江山的丢失本就是朝廷多年施暴政的结果,公主切不可将其归罪在自己身上,从而误了自己的青春幸福!还请公主跟随徐至一起离开长安这个是非之地!” 李秀云再次摇头道:“徐大哥不必相劝,小妹早已心死红尘,倒想寻一个僻静的所在渡过残生!” 红叶急道:“公主,切不可因为一时失意,就妄生遁世之念,还请公主收回成命,三思而后行!” 李秀玉朝红叶摆了摆手道:“红叶,你跟随我多年,可惜没有给你找一个好的归宿。我这里还有几件金银器件,留给你做一个纪念吧!”,说完从身上取下金钗,耳环、玉镯等物递给红叶。 红叶见了,连忙跪下,哭道:“红叶不愿离开公主,即使公主弃世而去,奴婢也愿意一直跟在公主左右,一辈子伺候公主!” 李秀云见红叶说的情深意切,叹道:“傻丫头,这是何苦呢?” 红叶见李秀云有了些回转,改哭为笑道:“不管生死,红叶就是不愿离开公主!” 李秀云长叹了一口气道:“傻丫头,也罢了!”,说完用双手搀扶起红叶。 第九十六章 遁世离俗 这时天色渐明,李秀云对徐至笑道:“小妹再次感谢大哥的一夜相伴,能与大哥道别,秀云心愿已了,本不应该再牵挂凡尘俗事。只是担心周将军不甘心失败,又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徐至叹道:“公主担心的极是,那该如何是好?” 李秀云答道:“我们赶紧回掖庭宫,说不定能阻止他!” 三人又沿着暗道返回到掖庭宫内,见周宸早已在那里等候多时。这时宫外的庞勋高声叫道:“徐大哥在哪里?黄王和公主已经快到长安城下了,还请驸马快去春明门迎驾!” 徐至应了一声,就躬身向李秀云请辞。 李秀云双眼含泪,叹道:“徐大哥,保重!希望大哥今后不要再想起秀云,就当今生今世我们俩没有遇见一样!”,说完就转过身去,放声大哭起来。 徐至见李秀云伤心流泪,只好又走到她身边,劝慰了一会,方才离去。 红叶等徐至离开后,将李秀云要遁入空门的事情,跟周宸说了。周宸听了,大惊,双膝跪倒在地,劝道:“公主文才武略,本是女中豪杰,岂可因一时的不顺,就暗生退意?如今黄巢巨盗不过是一时得意,占了两京,这万里江山还有大半在朝廷手中,只要稍加时日,何愁不能光复?还请公主三思!” 红叶见周宸劝的真切,也附和道:“周将军说的对!公主切不可以一生的幸福,换取天下的成败!公主正值青春年少,切不可再误了自己的一生!” 李秀云听了周、红两人的劝,沉思了一会,咬咬牙道:“江山如画,美人如花。自古江山美人一体,既然江山已经倾覆,哪有美人苟且于世的道理?昔日楚霸王乌江自刎,尚有虞姬殉情相伴。今日秀云也要学一学古代刚烈女子,为我大唐牺牲一回,秀云愿意以一生的幸福,换来王师的早日凯旋!” 周宸又劝道:“公主不可,万万不能啊!如今陛下车驾已经临幸成都,这中原大地空虚无主,全仗公主一人维持。如果公主这时也要避世逃难,岂不是将锦绣江山拱手授贼,要想恢复旧山河,就真的没有希望了!”,说完又匍匐在地上呜呜地哭泣起来。 李秀云连忙搀扶起周宸,说道:“周将军,你太看得起秀云了,秀云只是一个弱女子,如何担当的起这重塑江山的重任,再说如今秀云心智已乱,就是有心维持,恐怕也是有心无力了!” 周宸问道:“如果公主一心要向道,属下也阻止不了,但是属下将来如何向陛下交待呢?” 李秀云回道:“将军大可放心,即使将来父皇问起,这也是秀云心甘情愿的,与将军无关,再说我朝历代都有公主出家为道姑的先例,例如高宗朝的高阳公主、太平公主;玄宗朝的玉真公主,宪宗朝的永嘉公主。因此只要将军如实禀告父皇,应该是无碍的!” 周宸听了,一时也没有说服李秀云放弃出家为道的念想。 李秀云拿起梳妆台前的一面铜镜,照了照,叹道:“徐至说的对,不管是公主还是平民百姓,一生就只能活一次。我就是因为太钟情于江山社稷了,才会辜负了自己好的青春和容貌,更换不来世间连贩夫走卒都能拥有的、最寻常不过的真爱。” 红叶听李秀云说的凄惨,也渐渐明白她心中的痛苦:“世间的女子都渴望一份美丽圆满的爱情,即使贵为公主,也不例外。其实江山的得失,事业的成败,都不如寻找一个真心爱自己的人重要。如今公主心灰意懒不仅仅是因为江山的飘摇,事业和前程的渺茫;更因为自己贪于恢复社稷,没有珍惜与徐至相处的点点滴滴,最终不能与心爱之人相守终老!” 周宸见李秀云丝毫没有回心转意的意思,以为她是为朝廷的前途感到失望,只好又劝道:“既然公主凡心已断,属下也不好再劝,只是属下在公主决定出家之前,必须要告诉公主两件事情,希望公主听了,再做决定!” 李秀云问道:“周将军,是怎样的两件事情?” 周宸回道:“属下已经在长安的各条河流中下了毒,即使草寇占了长安,只要他们喝了城中的水,必然中毒,我们只要联络城外的官军,就可以将黄巢和他们的乱党一网打尽!第二事,属下决定秘密跟踪徐至,寻找《推背图》的线索,为朝廷寻找破解当前困局的方法!” 李秀云听了,没有丝毫的欣喜,而是叹道:“我们还是来晚了一步,真是罪过,周将军你想过没有,如果百姓也喝了有毒的水,那会怎样?我们也不能总顾着自己,就可以肆意伤害别人,这才是我们失败的最重要的原因!” 周宸听了,满脸的惭愧,陪笑道:“公主宅心仁厚,责怪的极是。不过属下这也是权宜之计,还不是为我大唐的社稷!” 李秀云听了,有些不耐烦道:“周将军,就算我们找到《推背图》中的秘密,我们就可以肆意虐待百姓,就可以不顾天谴了吗?周将军,现在想来,就算我们找到那残缺的《推背图》,恐怕也是无济于事了!” 周宸见李秀云如此说话,知道她的确是无心于尘世,只好说道:“不管公主将来如何打算,如今这天下各路人物,都想得到《推背图》中的秘密,我们朝廷当然也不能落后于人,将这旷世秘密拱手相让吧?” 李秀云微微一笑道:“秀云早已心死,不想再过问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后面的事情还请周将军自己做决定!对了,周将军,这长安城郊可有一片安静的修身之所?” 周宸想了一会,回道:“禀公主,出了长安不到百里有一座终南山,终南山上有一座白云庵,原是穆宗御赐安康公主出家的道观,如今恐怕早已荒芜,属下怕公主住不惯?” 李秀云笑道:“找一片安静的乐土,平平淡淡渡过余生,本是秀云的一生的愿望,如今能够早日实现,还有什么住得惯,住不惯的呢?” 红叶也道:“奴婢愿意陪公主去白云庵出家,再也不愿踏入这浑浊的世间。” 周宸见李秀云主仆俩都已下定决心,知道再劝她们也是无益,心想:如今天下纷乱,让公主暂时躲入深山道观也可以离世避祸,也不失是一个权宜之计,因此躬身回道:“那就让属下为公主领路!” 周宸见掖庭宫外的将领都去长安城外迎接黄巢去了,剩下极少的士兵守卫宫廷。周宸护卫公主杀退了士兵的围攻,一路向南逃出宫廷。 周宸领着公主穿过东市,准备从长安东南角的延兴门出城,哪知三人刚转过胜业坊,就听见前方春明门处一片欢呼。 李秀云、周宸、红叶三人挤过人群,见黄巢坐在十六人抬的金色大辇中,豪气冲天。他的前后左右都是身披锦绣、华帻,手持兵刀武士,其中徐至和周沅芷也在其中。义军一路上纪律严明,秋毫无犯,受到长安百姓和商家的夹道欢迎,百姓像见了亲人一样,纷纷头顶香盆,献上礼品。李秀云看了此番热闹场景,想起父皇仓皇出逃的凄凉,甚是伤感。 这时,徐至和周沅芷并肩骑着大马,对长安百姓说道:“黄王起兵,是为了解救天下的苦难百姓,不像李氏朝廷那样刻薄寡恩,大家尽管安居乐业,不必惊恐!”,百姓听了,都齐声高呼:“义师万岁,黄王万岁!” 这时红叶轻声对李秀云和周宸说道:“为首的,那不是朝廷的金吾大将军张直方吗?” 周宸点头称是,只见那张直方骑着战马,领着文武百官,向黄巢跪拜投降。黄巢坦然接受了百官的跪拜,并当场表示:“朝廷的所有官员暂时留任!”,百官们也发出了一阵阵欢呼。 张直方为了表示对黄巢的忠心,要求亲自侍卫黄巢进入皇宫歇息,黄巢也含笑表示同意。这张直方本是蒋神庙四大判官之一,经过云飞扬的推荐,投靠了朝廷,充当大内侍卫,后因战事紧急,又出任长安城守卫的金吾大将军。张直方擅长使剑,他有一双明锐的眼睛,可以不合眼就能睡着觉,因此他的剑术可以精准到百步穿杨的程度。 张直方一边在前面为义军缓缓开路,一边环顾四方,似乎在寻找人群中的刺客,他突然瞧见人群中的李秀云、周宸和红叶三人,大叫道:“禀黄王,属下发现朝廷的秀云公主就藏在人群中!” 黄巢哈哈大笑道:“好,张将军快将这些漏网之鱼给本王围起来,一个也不能让他们跑了!” 张直方得令后,从马背上跃起,径直跳到李秀云的身边,就要抓住她的长袖。李秀云慌忙后退,张直方进逼一步,使了一招“猴子偷桃”,就要反手勾住李秀云的手臂。 周宸连忙出手,一个“猛虎下山”,窜到张直方跟前,夹在他和李秀云之间,并挡住他的一击。 朱温听见人群中有朝廷的刺客,连忙指挥几十名士兵,将李秀云、周宸和红叶团团围困。 李秀云和红叶也拔出宝剑,用于自卫,李秀云骂道:“张直方,朝廷并不没有亏待你,你为何投靠草寇,玷污自己一生的清白?” 张直方冷笑道:“秀云公主请恕罪,在下本就是江湖中人,没有那么多的顾忌!我们江湖人士不论忠义,不问曲直,只论胜负成败。如今朝廷溃败,黄王如日中天,在下不过是识时务,顺应潮流罢了!”,说完抽出佩剑,使了一招“微波粼粼”,那剑闪着白光像流水一样向周宸胸口涌来。 周宸侧身避开张直方的剑锋,也拔出宝剑,还了一招“直捣中军”,刺向张直方的手腕。 张直方本就是用剑的高手,他不等周宸刺来,就转动身形一跃而起,一招“大鹏展翅”,用剑横刺周宸的双目。周宸也纵身跳起,还乐一招“丹凤朝阳”,上挑张直方的下颚。张直方只好借着下落之势,使了一招“剑指深渊”。两剑在空中缠绕,碰撞,发出砰砰的声响。 朱温见张、周两人一时难分胜负,一面让弓箭手暗暗准备,一面冲进阵中,想活捉李秀云,在黄巢面前立一个头功。 哪知李秀云虽然是一位柔弱的美貌女子,但也会一些武艺,李秀云不等朱温靠近,就弯身使了一招秋风落叶腿,将毫无防备之心的朱温,掀了一个人仰马翻。朱温在众将士面前吃了亏,丢了脸,心中甚是不平,他一跃而起,又伸出他那老鹰般的爪子,绕到李秀云背后,就要袭击她。不妨李秀云猛地一个转身,双拳挥出,又打在朱温的胸口,朱温身体晃了好下,又后退了好几步,方才稳住没有跌倒。 朱温在李秀云的进逼下步步后退,他再也不敢逞强,只好吩咐手下一拥而上,要活捉李秀云、周宸和红叶。红叶抽出宝剑,护住公主身边,一招“横扫千军”,逼退了几名士兵的紧逼。 可是李、周、红三人虽然一时还没有落败,但义军的包围圈越收越小,眼看三人就要被死死围住。 这时从东南方向杀出一支官军来,为首的将领皂盔皂甲,玉树临风,正是宣武军节度使慧风,原来慧风在函谷关不忍心与徐至为敌,一路上召集溃兵,组建了新的宣武军,只是他不识长安的道路,又不知前方虚实,只好一路缓行,当他行至长安城下时,方知黄巢义军已经入了城,他怕公主、周宸有失,赶忙带了几十人从延兴门而入,正好遇见李秀云三人被朱温、张直方围困。 慧风见到朱温,心中大喜,叫了一声:“朱温,你还记的你慧爷爷吗?拿命来!”,说完从马背上跃起,越过重围,径直落到李秀云的身边,一脚踢翻朱温,方才躬身道:“公主,属下救驾来迟,让殿下受惊了!” 李秀云见了慧风大喜,赞道:“慧将军从天而降,一定擒住匪首,为国家立功!” 慧风笑道:“公主暂且歇息,看我如何擒住朱温?”,说完就是一招“太极八卦掌”,直扑朱温而去。 朱温见慧风来势汹汹,知道他是为了报当年蔡州之仇,不敢当面迎战,从地上爬起来,退后十几步,躲入义军人群中,大叫道:“弓箭手快放箭!” 那些弓箭手连忙弯弓搭箭,朝着慧风就是一阵乱射,慧风取出宝剑,将身边的飞箭一一击落。这时周宸和红叶也护住李秀云左右,为她格挡飞来的乱箭。 慧风和周宸趁合围的义军取箭再射之时,一个“狮子滚绣球”,滚到那些士兵的脚跟前,用剑左砍右剁,击倒了一大片士兵。周、慧又趁着士兵惊恐,又翻身回到李秀云的身边。这时,慧风的士兵也开始与黄巢的义军在城门口厮杀起来。 朱温很是精明,他一边让侍卫护卫好黄巢,一边指挥大军与官军厮杀,又亲自调来一营弓箭手,继续围困李秀云、周宸、慧风和红叶。 这时义军两营弓箭手轮番射击,不让四人有喘息的机会,形势十分危急。徐至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因为被困的不仅有美丽的秀云公主,还有自己最亲密的兄弟,他焦急看了周沅芷一眼。周沅芷自然明白他的心思,故意笑道:“这次这位美丽的公主就要香消玉殒了,某些人又要抓狂了!” 徐至急道:“沅芷,且不说我们曾经在函谷关答应过李秀云,绝不会伤害她的;再说里面还有我们的慧风兄弟,难道也不救了?” 周沅芷故意笑道:“救吧,就要得罪未来的岳父大人;不救吧,又怕伤了红颜知己和患难兄弟的性命。这两层厉害关系,徐大哥,你自己权衡吧!” 徐至见周沅芷将救还是不救的难题,又抛还给自己,答道:“我们先救下慧风和李秀云,后面的事情再向黄王解释,哪怕我们不要这次拿下长安的首功,也要保慧师弟周全!” 周沅芷见徐至意志坚定,只好叹道:“既然大哥心意已决,以后不管发生怎样的事情,沅芷都愿跟大哥一起承担!” 徐至见周沅芷已经答应,故意叫道:“大家先请住手,请听徐某一言:黄王、朱将军,周宸和慧风都是成名的江湖高手,还是让徐至用江湖方式跟他们做一个了结吧!”,说完朝周沅芷使了一个眼神,两人联袂从马上跃起,越过众人的头顶,跳进合围中。 义军弓箭手见公主和驸马从头顶越过,挡在李秀云和慧风的面前,只好相互观望,再也不敢射击。 第九十七章 功亏一篑 黄巢还没答话,朱温抢先叫道:“黄王,不可听信徐至的花言巧语,这围中有他的患难兄弟,他岂不手下留情?” 黄巢没有理睬朱温,而是慈祥地对徐至和周沅芷说道:“徐至、芷儿,你们听着,做大事切不可儿女情长。这些叛党既是你们的兄弟,又是你们事业的阻碍。情意与江山孰轻孰重,你们应该清楚!” 周沅芷答道:“父王大可放心,我们再糊涂,也不会不知道轻重的!”,说完就抽剑朝李秀云刺了过来。李秀云也不甘示弱,拔剑相迎。两人剑光闪闪,斗了几十回合不分胜负。 徐至取出凤鸣剑,不等周宸反应,就是一招“行云流水”,用剑光扰乱他的视线后,转到他的背后,与慧风打斗起来。慧风见徐至来攻,也取出宝剑格挡,这是兄弟俩第一次真正交手。徐至使得是“飘逸剑招”,而慧风则用“武当太极剑法”相迎,一个灵动飘逸,一个稳重老成;两人斗了近几十招,不分胜负,只是徐至在剑招变化上占有优势,而慧风不敢冒险,一味苦守门户,因此徐至在慧风身旁游动进攻,而慧风却立在原地举剑画圈防守。 周宸见慧风落于下风,想帮他解围,后退了几步,避开张直方,从袖中射出一枚袖箭,向徐至后心射来。徐至听到声响,一招“倒挂金钩”,翻身用剑头一挑,使袖箭转变方向,射向慧风。慧风正一心应付徐至的变招,哪想到有暗器飞来,稍一分心,露出破绽,被徐至一招“凤舞九天”,挑开宝剑。徐至不想伤害慧风,伸出右手,将他轻轻推开,叫道:“慧兄弟,还不趁此机会离开!” 慧风这才明白徐至的用意,他是借着与自己比剑,将自己逼退,然后趁着大家不注意,让自己趁机突出重围。 慧风担心李秀云的安全,问道:“徐大哥,我走了,秀云公主怎么办?” 周沅芷笑道:“慧大哥,你先逃命要紧,秀云公主不会有危险的,我和你徐大哥会帮她脱险的!” 慧风答了一声:“多谢徐大哥和周姑娘”,说完趁着众人惊愕之际,飞身连翻了几个跟头,跳出重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朱温见徐至放走了慧风,叫道:“黄王,你也看见了,这个徐至太幼稚了,三番两次放走强敌,我们的尚将军就是被恶徒慧风所伤,黄王您看怎么办吧!” 黄巢万万没有想到徐至和周沅芷会用障眼法,故意欺骗自己,掩护慧风逃走,气急败坏道:“徐至,你这个混账东西,眼里还有我这个岳父吗?” 周沅芷连忙解释道:“父王,此事也不能完全怪徐大哥,芷儿也不忍心让慧大哥死于非命!这事这事女儿也有份,女儿和徐大哥愿意用我们先前的功劳抵过,还请父王也放过李秀云吧!” 李秀云见徐至和周沅芷突然闯入阵来,对自己和慧风痛加杀手,心里绝望,恨不得立刻死在徐至面前,但她万万没有想到:周沅芷竟会恳请黄巢放了自己,惭愧道:“周姑娘,你不必如此,秀云本就是亡国公主,被人追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秀云早已心死,何必让姑娘与父亲反目呢!” 周沅芷一边与黄巢东拉西扯,一边向徐至使眼色。徐至明白她的心意,一把拉了李秀云的手,将她背在身上,周宸向张直方虚晃了一剑,护在徐至的身后,三人缓缓后撤。 周沅芷见张直方还要追杀过去,连忙挡住他的去路。张直方见了,不敢放肆,只好急道:“还请沅芷公主让开,好让属下追杀叛党!”,他见周沅芷不肯让开,又用祈求的眼神看着朱温。 朱温急道:“黄王,你切不可放虎归山啊!如果不能对朝廷的宗室重臣一网打尽的话,以后我们如何在长安立足?” 黄巢回道:“朱将军,我也明白你的苦心,但沅芷深陷敌手,你叫孤王如何应付?难不成让将士们连她也给杀了?” 朱温见徐至带领李秀云、周沅芷等人已经走远,恨恨道:“唉!眼看就要得手了,又错过一次良机!真让人痛心!”,说完让将士们举起刀枪,驱散围观的百姓,继续跟踪徐至等人。 长安百姓本是真心迎黄巢入城的,哪知一桩极大的好事变成坏事,不但惊扰了黄巢,而且亲眼看到李秀云从黄巢眼皮下逃脱的丑事,担心黄巢面上过不去,又见朱温带兵凶狠,都知趣地纷纷离去。 再说慧风先行一步,出了长安的延兴门,立刻指挥城外的宣武军将士在城楼下接应徐至、周沅芷、李秀云等人。徐至率领众人出了城门,方从身上放下李秀云。 慧风让宣武军的将士们奋力堵住朱温派来的追兵,并让众人骑上几匹马,一路向南狂奔而去。 周宸将众人领到长安南郊的终南山下,众人见山上满眼的枯树黄草,一片萧条。 李秀云对徐至说道:“徐大哥,周姑娘,你们的救命之恩,秀云今生今世难以报答,唯有在青灯前,替你们坐禅打坐,祈祷你们一生平安,美满!”,话还未说完,就泪流满面了。 徐至惋惜道:“公主如今正值妙龄,正是大有作为之时,岂可因眼下坎坷就看破红尘,避世出家?此事事关重大,还请公主三思?” 周沅芷见李秀云要遁入空门做道姑,先前对她的防范都荡然无存了,劝道:“李姐姐如此花容月貌,做道姑太让人惋惜了,何不与我们一起离开长安,快意江湖?” 红叶听了周沅芷的话,知道她大度,也劝道:“公主,既然徐公子和周姑娘都能接纳你,你何必要苦了自己?我们何不与徐公子同行,这样也不枉了你此生的抱负!” 周宸也希望李秀云能改变初衷,附和道:“公主,红叶说的对,正所谓一入空门,万事休。您如今正是如花美眷的好时光,属下也不愿看到您与青灯为伴,凄苦一生!” 李秀云强忍着微笑道:“秀云主意已定,诸位不必相劝!秀云辜负了众人的期望,万事不谐,还不如一了百了,干净!” 这时慧风杀退追兵,也赶了过来,他听说李秀云要做道姑,伏在地上苦苦劝了好久,叹道:“公主对慧风有知遇之恩,有再造之功。如今公主要离开凡尘,叫慧风何出何从呢?” 李秀云连忙搀扶起慧风,对他说道:“慧将军,你也不要在长安久留,带了程姑娘尽快回宋州吧,那里山高水远,没有危险。今后如果有不决的事情,可以多听听周将军的意见!”,慧风点了点头,表示记下了。 李秀云又对周宸说道:“周将军一生忠于王室,但万事不可勉强,今后千万不可再做伤害别人的事情,这样会有报应的,这就是我大唐不保,受万民唾弃的原因!” 周宸躬身回道:“属下谨遵公主的教诲!” 李秀云又走到徐至和周沅芷身边,拉着周沅芷的手,笑道:“周姑娘,其实秀云特别羡慕你,你可以和徐大哥轰轰烈烈的相爱相伴,快快乐乐的携手江湖。如果秀云不是朝廷的公主,一定也会像你一样,珍惜和徐大哥相处的分分秒秒,一点一滴。可惜秀云做不到了,大哥有周姑娘一生相伴,秀云也就放心了!如果有来生,希望我们三人是朋友,而不是敌人!” 李秀云又含笑对徐至说道:“徐大哥,秀云就要与你离别了,希望你今后好好对待沅芷妹妹,她跟着你一路走来,经历了那么多,也不容易。大哥只有真心对她,才不会辜负她的一往情深!如果有来生,秀云希望能早些认识大哥,与大哥一起在紫薇花丛中飞舞,一起合奏那曲《望江南》!” 李秀云说着说着,已是泣不成声了,她朝徐至和众人撇下最后一丝笑意,就带着红叶,沿着钟南山的幽幽古道,慢慢消失在落叶飞舞的山林中了。 众人见李秀云带着红叶飘然离去,都不胜伤感。徐至和周沅芷向慧风道了别,就返回了长安。两人在宫门前碰见了何梦娇、安敬思、薛阿檀和了因等人。 徐至迎了上去,问道:“何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何梦娇将自己如何从李秀云身边离开的经过跟徐、周两人说了一遍,最后叹道:“真是造化弄人,当年我还怀疑是徐大哥杀了我大哥,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朝廷做的孽!” 薛阿檀笑道:“何姑娘,我当时就说这事不可能是徐大哥干的,你就是不信,非要和徐大哥拼命!如今真相大白,你打算如何?” 安敬思插话道:“薛阿牛,这还用问吗?何姐姐当然要找周宸报仇了,等徐大哥忙完了长安的事情,兄弟就陪姐姐去报仇!” 薛阿檀笑道:“到时候徐大哥、周姑娘,还有各位大师,我们和何姑娘一起宰了那个周宸!” 何梦娇听了,却叹道:“冤冤相报何时了,其实那个周宸也是奉了朝廷的旨意,才去做丧天害理的事情,只要废了他的武艺就可以,我们何必取他的性命呢?” 众人听了,都点头称赞何姑娘心地善良。 这时黄巢早在众将的簇拥下,乘坐皇帝御用的金根车,在朝廷遗老们的高声劝进下,进了皇宫。黄巢禁不住众将的蛊惑,换了一身龙袍,头戴十二冕旒,端坐在太极殿上,受了众将的朝贺,观赏着乐舞八佾,俨然是帝制自为了。黄巢心满意足后,屏退众将,只留下心腹朱温殿前说话。 朱温见黄巢还在为徐至和周沅芷放走李秀云的事情气恼,躬身劝道:“黄王,这事不能怪公主,还是要怪徐至,要不是他蛊惑公主,就生不出这么多麻烦来!如今这些朝廷的重臣要员我们都不能留,免得他们受那伪公主的感召,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来。依臣所见,这三品以上的公卿都应该让他们回家养老!黄王再下一道圣旨:长安城内胆敢藏匿朝廷宗室高官者,与谋反罪论处,杀无赦!” 黄巢听了,高声道:“朱爱卿,你的主意甚好,孤准了!” 朱温又提议道:“属下恭喜黄王大业已成,可众将领还等着黄王的封赏呢?” 黄巢想了一会,说道:“要说这次进关破长安的首功,非芷儿和徐至莫属,可是他们私自放走朝廷余孽,功过相抵。再说他们是将来的公主驸马,为孤王出力也是理所当然的,这次就不再给他们额外分赏了!” 朱温冷笑道:“不给徐至他们封赏,又怎能安抚住他手下的那么多江湖人士?那些汉子可是只认好处,不讲尊卑的。他们可只认徐至,就连黄王您也调不动他们。万一他们哗变起来,我们外有朝廷残军虎视眈眈,内有这些不安定分子趁机闹事,黄王您的龙座如何能坐稳,你又怎能高枕无忧?” 黄巢听了朱温的话,不寒而栗,连忙从御座上走了下来,问道:“这封赏不是,不封赏也不是,那孤王应该如何安置他们呢?” 朱温回道:“黄王,您今天也看到了,这个徐至的确是不堪重用。黄王已经提醒他江山和恩义孰轻孰重?他倒好了,公然跟黄王对着干,非要做出一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样子,而置黄王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于不顾,这样的人又怎能委以重用。黄王万岁后,又怎能放心将江山交与他?” 黄巢叹道:“孤王就沅芷一个女儿,而沅儿又非他不嫁,孤王不将江山交与他,又能交与谁呢?” 朱温道:“属下也知道黄王心中的难处!可沅芷公主毕竟也不是大王亲生的。如今大王即登九五,夫人年老不能生育,但天子妃嫔御妻不下百人,几年后何愁不能生出太子来!到那时,大王当然要将基业世世代代传给子孙,何必传给一外人呢?” 黄巢叹道:“朱将军,孤王不甘心也不行啊!孤王年逾花甲,哪还能生出嗣儿?” 朱温笑道:“当年周文王百岁尚能生出圣儿,我王只要用心,必然成功!” 黄巢反问道:“要是不成功,又该如何?” 朱温回道:“那就退而求其次,黄王的外甥林言聪慧豁达,屡立军功,深得将士的喜爱,尚将军和属下都有意推荐他为我王的太子。总之这江山不能落入徐至之手,他江湖义气太重,将士们也不服他!黄王你有所不知,这次徐至入宫后,竟然不分尊卑,让他的兄弟安敬思和薛阿檀轮流坐了御座,试问这御座是他们这些人坐的吗?如果江山让他继承了,他岂不让他的那些兄弟轮流做天子!” 黄巢听到这里,怒道:“其它事情,孤王还能忍他。这轮流坐龙座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宽恕的,简直是儿戏。再说这龙椅是他们坐的吗?他们眼里还有孤王吗?” 朱温见黄巢生气,心中大喜,继续说道:“不瞒黄王,据我安插在徐至军中的密探说,徐至曾故意遣开沅芷公主,独自一人去后宫找那个叛逃的小公主私会,说不定徐至与朝廷也是藕断丝连,所以属下恳请黄王为我们义军的千秋万代着想,切不可重用徐至!” 黄巢问道:“那又应该如何处置他呢?” 朱温回道:“委派徐至一个重任,让他去劝降河北藩镇,就可以将他和他那帮兄弟赶出长安了!” 黄巢摇头道:“这个徐至,孤王上次对他在蔡州的所为,已经既往不咎,哪知他做事越来越没有章法。这继承人的事也困扰老夫很久了,就按照将军的计策行事,将他调出长安!” 这时徐至和周沅芷进了太极殿,参见了黄巢。黄巢责备道:“芷儿,徐至,你们都是金枝玉叶,万事都要有一个规矩,否则今后如何为天下表率?就拿这次放走朝廷公主来说,就是你和徐至大大的不对!徐至,孤王现委派你一个重要的任务,让你和芷儿作为孤王的使节出使河北诸镇,劝他们早日归降我大齐!” 徐至答道:“徐至谨遵黄王的差遣!” 黄巢送走了徐至和周沅芷,见张直方闯了进来,禀告道:“黄王,大事不好了,将士们与全城百姓发生了冲突!” 黄巢惊道:“我们进城时不是贴了告示:让百姓安居乐业,将士不得惊扰吗?这又是什么回事?” 原来周宸命人在长安的河水下了毒药,义军将士喝了河水,有大半病倒。众将领们见长安百姓反而无事,以为百姓投诚是假,设计暗害义军才是真,所以将士们带着怨愤,冲进长安坊市间,见百姓就杀,见东西就抢,见房屋就焚烧!如今长安城中一片狼藉,百姓都纷纷逃出城去,长安已是一座空城了。 黄巢听了,大叫一声:“不好”,就瘫坐在龙椅上。 第九十八章 反目成仇 再说徐至和周沅芷出了皇宫,见长安城中火光冲天,一片混乱,到处都是凄惨的哭喊声,百姓们扶老携幼,纷纷逃向长安的涌金门。一群百姓边走,边叹道:“盼黄王,迎黄王,黄王进了长安,好过年!哪知这黑天换了黄天,还是我等百姓遭殃!” 这时一群义军模样的官兵,将他们拦了下来,喝问道:“你们唱什么呢?长安百姓假心假意盼我军入城,暗地里却帮朝廷毒害我军将士!你们都不要跑,我们要拿你们问罪!”,说完就要索拿这群百姓。 徐至连忙出手制止道:“黄王入长安,不是与民约法三章,不惊扰地方百姓的吗?你们竟敢对黄王的命令阳奉阴违,到处抢掠百姓,你们该当何罪?” 那为首的将官显然不认识徐至,叫道:“你是什么人?竟敢管爷爷的事!爷爷看你们也是朝廷派来的奸细,兄弟们,我们一起将这对狗男女也拿下!” 周沅芷听了,大怒,上前就抽了那将官一个耳光,骂道:“让你们在这里猖狂,你们眼里还有百姓吗?这长安城我们是得了,要是没有了百姓,那我们还能在这里立足吗?” 这群士兵见周沅芷有些身份,一时愣在那里,不敢动弹。 这时,张直方刚从皇宫内出来,见一群士兵竟然围攻公主,骂道:“你们这些兔崽子,不想活了,竟敢对沅芷公主无礼,还不向她道歉!”,说完朝周沅芷和徐至分别行了一礼。 那名将官见了,连忙爬在地上,连连磕头求饶道:“小人有眼无珠,冲撞了公主,还请公主饶命!” 周沅芷骂道:“还不带了你的人快滚!下次再见到你们鱼肉百姓,定斩不赦!”,那群士兵听了纷纷点头,随后就一溜烟跑了。 那群百姓也纷纷向徐至和周沅芷表示感谢,徐、周两人安抚了百姓,问道:“城中百姓昨儿不是还列队欢迎黄王的吗?怎么一天后见了义军,就像见了阎王一样?” 那百姓一边流泪,一边将事情的缘由跟徐、周两人说了。徐、周两人觉得蹊跷,但一时也弄不明白其中的缘故。 几天后,黄巢正式在含元殿称帝,改国号为“大齐”,年号为“金统”,封尚让为太尉兼中书令;朱温为东南面行营大将军;张直方升为左右神策军大将军,庞勋为右卫大将军兼长安城防将军,而对徐至、安敬思、薛阿檀等人既没有责罚,也没有封赏。黄巢只是让宫中太监颁了一道旨意:要徐至领着众僧来太极殿议事。 众人接了黄巢的圣谕,都很兴奋,原来众人对黄巢论功行赏之事都有极大的期待,特别是了因、了然、了痴、了颠等少林武僧更是希望黄巢能像当年秦王李世民一样,能下诏明喻天下:重建嵩山少林寺,嘉奖众僧的扈从战功。 徐至、周沅芷等随文武百官,在朝堂上觐见了黄巢。黄巢赐众人平身后,并没有给徐至等人任何封赏,而是给他们下了一道诏书:要求徐至带领少林众僧,以大齐使者身份,即刻出发,渡过黄河,劝降太原的晋王李克用。 徐至跪倒,接了旨意,又退回到朝臣班列中。 黄巢说道:“今天让大家过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跟诸位议一议,听听众卿家的意见!” 尚让重伤初愈,拄着拐杖,颤巍巍地问道:“万岁,究竟是何要事,还请陛下明言!” 黄巢回道:“尚太尉,就是前几天长安百姓投靠朝廷,毒害我义军将士的案件。朕听了朱将军的建议,封锁了长安的所有城门,让这些该死的百姓一个也不要想逃出长安!” 朱温奏道:“万岁,我军向来恩怨分明,我们一入长安,就约法三章,善待百姓,让他们安居乐业,哪知这群愚民却恩将仇报,暗通朝廷公主,毒害我军将士,以臣下愚见,不如将他们屠城,血祭我死难的将士!” 黄巢问道:“诸位爱卿,是否觉得朱将军的话有理!” 李振抢先答道:“启奏陛下,臣觉得朱将军的话甚是有理,如今我军有六十万之多,而关中年年饥荒,将士们的粮草早已供应不上,需要从几百里之外的洛阳运来。臣觉得:与其用多余的米粮喂养了这些白眼狼,还不如宰杀了他们,夺了他们的口粮,这才是我军立足长安,追剿朝廷残余的上上之策!” 黄巢见军中粮草供给不上,焦急地问道:“尚太尉,朱将军,你们可是朕的股肱之臣,李书记说的是否是实情?” 尚让答道:“据臣所知,李振说的是实情,我军仓促入关,又没有根据地,所以粮草需要从关外运来,一次要耗费十来天的时间和数万计的费用!” 黄巢听了,大惊道;“这如何是好!依朕来看,也只能按照朱将军的计策,对不住长安的百姓了。如今米粮金贵,我们要在这里生存,他们就必须得死!” 徐至再也听不下去了,挺身而出,责问道:“黄王,您刚登大宝,就残杀长安百姓,如何让天下百姓看您?” 黄巢见徐至出口就责问自己,完全没了尊卑,怒道:“徐至,你希望天下百姓如何评价朕?朕如果都不能做到恩怨分明,那又怎能驾驭天下万方!” 徐至反问道:“既然黄王一再强调自己恩怨分明,试问手无寸铁的百姓是如何毒杀义军将士的?” 黄巢冷笑道:“徐至,你问的好!那就让朱将军来回答你!” 朱温高声道:“驸马!如果百姓没有私通朝廷,那中毒怎么都是我军将士,而百姓却安然无恙呢?” 周沅芷反驳道:“朱将军,你这话不应该问徐大哥,你应该去调查清楚后,再把大逆不道的罪过推给全城的百姓!” 周沅芷身边的何梦娇也道:“黄王,各位将军,小女子可以作证,是朝廷的周宸,就是那个逃走的朝廷公主的侍卫,向长安河水中下了毒,所以将士饮了河水才会中毒!还请黄王明察,不可冤屈了城中的无辜百姓!” 朱温冷笑道:“徐至,就凭你们几个人的几句话,就能混淆黑白了,如果百姓没有参与这样大事,那又怎么解释百姓同样喝了水,没有中毒呢?” 黄巢也哈哈大笑道:“徐至,芷儿,只要你们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朕即刻就放了全城的百姓!” 徐至和周沅芷一时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什么一回事,都不禁陷入了沉思。 这时,朱温的幕僚李振见徐、周不再说话,讽刺道:“还是陛下高明,依臣分析:徐至一直对您就不忠心,他为了所谓的江湖义气,放走了您的死敌朝廷公主;如今他又假仁假义,用营救长安百姓,来收买人心,故意将下毒的黑手,推给朝廷的大内侍卫,他明明知道这是死无对证的事情,还故意这么说。被陛下这么一问,他们漏洞百出,不就都露出了马脚!” 黄巢问道:“李振,你刚才说:徐至救长安百姓是虚情假意,是有背后目的的!此话怎讲?” 李振见黄巢多疑,逐渐陷入了自己和朱温的圈套中,笑道:“陛下,还记得徐至做为你的先锋官,他进入这长安,就直奔这朝堂而来,不仅自己坐了御座,过了一把皇帝瘾,还让他的兄弟轮流来做!万岁您是一个聪明绝伦的人,你难道没有看出他赢得长安人心的目的是什么吗?” 黄巢再也听不下去了,高声叫道:“这还用说吗?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还不是为了这个龙座吗?” 周沅芷见黄巢对徐至的误会越来越深,也叫道:“父皇,芷儿相信徐大哥的人品,他绝没有取代父皇,谋朝篡位的想法!” 朱温又反驳道:“沅芷公主,你是因为太爱徐至了,才会被他的虚情假意所迷惑,他这次肯定是因为陛下没有给他封赏,他才下定决心,要收买长安百姓的人心,要与万岁抗衡到底的!” 徐至突然哈哈大笑道:“黄王,朱将军,徐至听明白了,你们一心要屠杀城中百姓,义军将士中毒不过是你们的一个借口罢了,或许将士根本就没有什么大碍,是你们故意危言耸听,你们这样做,还对的起起义是为了解救天下的誓言吗?” 安敬思见黄巢听了朱温等人的挑唆,对徐至误会极深,他按捺不住,跳了出来,高声道:“徐大哥,不是兄弟为你打抱不平,如果没有我们这些少林兄弟飞渡秦关,打开西进的大门,黄王能这么迅速得了长安?这黄王的江山有一半是你的功劳!” 薛阿檀也跟着叫道:“徐大哥,安大哥说的在理,兄弟们都想跟着你,取得荣华富贵,青史留名!哪知我们辛辛苦苦为先锋,打函谷关,打华州,打长安!反过来什么功劳好处都没捞到,倒让那个只会溜须拍马,狡诈阴险的朱温抢了功劳,要我说啊,兄弟心里都窝了一口气,我们都不服气,如今黄王也不讲道理!徐大哥,你说怎么办,兄弟就怎么办!” 了颠也气道:“徐大哥,你一直是我们的主帅,虽然你和周姑娘放走了慧大哥,但就凭这个,也不能抹去我们众兄弟的赫赫功劳啊!黄王如此行事,岂不让天下齿寒?” 徐至叹道:“如果黄王一意孤行,那徐至绝不从命!徐至和手下兄弟们即使豁出性命,也要解救这长安的万千百姓!” 朱温冷笑道:“陛下,徐至终于露出真面目来了,您对他处处忍让,处处栽培;他何时尊重过您,何时听从过您的意见,徐至这样的人是不能被调教的,是不堪重用的!” 黄巢听了朱温的话,也下定了决心,叫道:“徐至,朕念你袭取关中有关,赐你黄金千两,锦缎万匹;如果你一意孤行,要与朕作对,朕对你和你的兄弟也不会心慈手软,如今请你们领了赏,立刻离开长安,否则格杀勿论!” 徐至也朗声答道:“好,既然与黄王的情意已不在,徐至也不愿留在这长安,我们今晚就会离开长安!” 周沅芷见徐至和黄巢彻底决裂,哭道:“父皇,你不能让徐至离开,你更不能屠杀长安百姓,否则你会后悔的!” 黄巢见周沅芷哭泣,心中也有些不忍,劝道:“芷儿,父皇转战天下这么多年,就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做人做事不能太顾及情意,否则什么大事都做不成!徐至虽然聪慧,但他太看重侠义了。芷儿,你跟着他会吃很多苦的,你不如留在父皇身边,做一个无忧无虑,让天下敬仰的公主!” 周沅芷没等黄巢说完,打断道:“芷儿自蔡州比武招亲起,就一心跟定徐大哥了,他走到哪里,芷儿就跟到哪里!不管天涯海角,富贵贫穷,沅芷都无怨无悔!芷儿要随大哥离开长安,还请父皇保重龙体!” 黄鹤再也看不下去了,劝道:“陛下,公主这一去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还请万岁饶了公主和驸马的冲撞之罪!” 朱温也假惺惺道:“陛下既然喜欢公主,为何不强留下公主?”,说完就要门外的虎贲将士将徐至、周沅芷等人拦住。 黄巢听了,摆了摆手,双眼含泪道:“女大不中留,唉,算了,还是让她随徐至去吧。如果强行把她留在朕身边,她一定会像在蔡州那样不开心的!”,说完扭过头去,不忍心看周沅芷跟着徐至离开朝堂。 再说徐至、周沅芷领着众人离开了皇宫。徐至见周沅芷双目含泪,每走一步都回头张望,似乎等待黄巢的回心转意,只好安慰她道:“沅芷,都怪大哥不好,又让你夹在我和黄王之间做抉择,太难为你了!” 周沅芷回道:“徐大哥,千万不要这样说。沅芷这一生是跟定大哥了,只是父王毕竟养育了我这么多年,我希望大哥念在沅芷的面上,能够原谅父王的糊涂!” 徐至本想安慰周沅芷的,没有想到周沅芷反而安慰他,他心中感动,不顾众人的面,牵着周沅芷的小手,笑道:“沅芷,大哥答应你,永远不会记恨黄王!其实他也是一时被朱温等人所骗,他最终会明白过来的!” 何梦娇见徐、周两人心心相印、情意绵绵,心中虽然不悦,但也想开了很多,终于明白真正爱一个人就意味着:要牺牲自我,要处处为对方着想,要让对方幸福快乐。 安敬思见徐、周都平静了下来,问道:“徐大哥、周姑娘,既然我们与黄王已经公然决裂,下一步我们该如何行事?” 这时,朱温、张直方、李振三人骑着快马,带了一群持刀枪的士兵,从他们身边掠过。了因惊道:“徐大哥,看此情形,黄王不会真听了朱温等人的馊主意,要屠杀长安城中的百姓,抢了他们的口粮,作为军粮吧?” 薛阿檀骂道:“真没想到黄王如此阴险,他起义之初,处处打着爱民如子,除暴安良的义旗,如今他刚刚做了皇帝,就要屠城立威!不如大伙都去瞧瞧热闹,或许能帮百姓逃命!” 众人齐声叫好,跟上朱温的军队,一直来到长安西边的涌金门,只见数千百姓挤在城门口,被守城的义军截住,一片混杂。 朱温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登上了城楼,取出黄巢的圣旨,高声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新登大宝,江山初定,此皆天地之功,万民之力也。然雨露不能洒遍四方,恩泽不能普惠万民,朕有愧于天下苍生之殷殷期盼焉。如今长安城乱,皆是百姓心怀旧朝,不念新恩之故。朕心怀天下苍生之苦,为民伐吊,出于公心,只要城中百姓献出家中存粮,诚心助我,朕必不念旧恶,与其共享天下!钦此!” 朱温念完了圣旨,百姓相互议论,不知圣旨上说了些什么。 朱温朝李振看了一眼,李振向百姓解释说:“万岁的意思是说,只要大家交出家中的余粮,献与义军作为军粮,皇上便不予追究他通敌的过错;如若不然,便是死了心要与新朝作对,就要屠杀其家,灭其族!” 百姓们听了,纷纷跪地哀求道:“黄王在上,各位将军在上,如今年年征战,朝廷天天催粮,家家户户哪有余粮献给义军?还请各位将军明察!” 朱温冷笑道:“本将军再问你们一次,你们是要命,还是要粮?” 百姓中为首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他用颤巍巍的声音回道:“各位上官明鉴,我们百姓的住所都已被烧毁,哪里还有粮食?不瞒诸位,小老儿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还请各位将军可怜可怜我们吧!”,他身后的百姓也跟着哀求道:“还请各位大人可怜可怜我们吧!” 第九十九章 西出长安 李振见朱温犹豫,劝道:“这些愚民仗着人多,法不责众,显然没把陛下和将军您的命令放在眼里,依属下所见,不如杀了他们几个为首的,他们就再也不敢与将军叫板了!” 朱温冷笑道:“李振,没想到你一个读书人,竟然有如此狠的心肠!好,本将军就依你!”,说完见李振站在那不动,故意问道:“李振,你怎么不执行本将军的命令?” 李振喃喃道:“将军的意思是让属下去杀人?” 朱温笑道:“哈哈,李书记你是本帅看中的人,你主意倒是蛮多的,就是胆气不足,本帅今天就要炼炼你的胆气!”,说完从腰间取下一把佩剑递给李振。 李振拿着颤抖的长剑,一步一步向跪着的老人挪去。老人见李振举剑向自己逼来,仰天长叹道:“老夫不应该活这么大岁数啊,早死十年多好,怎么也不会落得一个暴尸街头的下场吧!老天爷你睁开眼看看,这还有一点公理吗?” 李振从未杀过人,但他也不敢违了朱温的命令,只好闭起双眼,挥剑朝老人的头颅砍去。徐至见情景紧急,连忙朝安敬思使了一个眼神,安敬思会意,从袖中弹出一粒小石子,射向李振的手腕。 李振中弹后,大叫一声,扔下手中的长剑,连连后退。朱温不知其中缘故,还以为李振故意装神弄鬼,下不了狠手,骂道:“真是一个胆小鬼,连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都不敢,那就让本帅来帮你做!”,说完,就要举起手中长矛刺向老人。 众百姓见了,纷纷跪地求饶道:“小的们愿意交出家中的口粮,还请将军放我们一条生路,让我们出城逃荒去吧!” 朱温见收粮的目的已经达到,故意笑道:“各位父老,我们也是奉了当今万岁的圣旨行事,你们早一点配合,也免了这么多的尴尬!” 百姓们纷纷将包裹中的一点米面献了出来。朱温让张直方将这些米粮集中收齐,也只有千担不到,不够城中守军十日的开销。 朱温见所有百姓都献出了米粮,叫道:“众将士听令,打开城门让百姓出城!” 张直方惊讶地问道:“朱将军,不能让这些百姓逃出长安,否则官军就会知道我军的虚实?” 徐至等人也很纳闷:难道朱温今天大发善心了。这时守城将士很不情愿地打开了城门,百姓见城门大开,纷纷涌出城去。徐至等人也趁机出了长安城。 众百姓刚出了城门,见城门突然关闭,护城河的吊桥也被拉起,这才知道上了朱温的当,朱温站立在城楼上,命令手下的将士朝城下射箭。顿时箭如雨下,百姓们见前有三丈多宽的护城河挡路,后又没有退路,只好纷纷跳入刺骨的护城河中,那些不会游泳的百姓只有待着原地等死。 周沅芷不忍心看到这么多百姓都被屠戮,仰头朝城楼上叫道:“朱温,百姓都已缴纳了余粮,你还要肆意屠杀城中百姓,你还是人吗?” 何梦娇也骂道:“他就是一个批了人皮的畜生!敬思,给他一个教训!”,说完,朝安敬思使了一个眼神。安敬思会意,从袖中弹出两粒石子,一粒射向城楼上的朱温,一粒将城头“涌金门”的匾额击落。 朱温见有暗器射向自己,连忙偏头躲过,但还是被一颗石子插过耳廓。朱温捂着流血的耳朵,叫道:“杀,都给我杀,一个不留!”,不一会儿城门大开,张直方率领城中的义军将士冲出涌金门,举起刀剑就要截杀逃命的百姓。 了然气愤填膺,大喝一声,抡起手中的棍棒,一招“横扫千军”,就将张直方坐骑的前腿折断。张直方赶紧勒紧缰绳,从马背上跳下地来,与了然斗在一起。 徐至一边持凤鸣剑,挡住十几名义军将士的冲杀,一边引导百姓涌向护城河边。薛阿檀见百姓见了寒冷的河水,都停住了脚步,不肯趟过水去,无奈地叫道:“徐大哥,这河水又深又冷,百姓们都不愿以身涉险,该怎么办?”。 徐至见要让百姓顺利渡过护城河,只有放下悬空的吊桥,他朝身旁的了因叫道:“大师兄,我们一起斩断吊桥的绳索,将吊桥放下,就可以让百姓们渡河了!”,说完,就施展壁虎爬墙的轻功,沿着陡峭的吊桥背面向上爬。 了因听了,也紧随徐至跳上吊桥。城楼上的士兵见有人要爬上吊桥,慌忙叫道:“不好了,快禀告朱大人,有人要爬上吊桥,杀上城楼来!” 朱温气急败坏道:“反了,真是反了,黄王一再容忍这个徐至,他竟然公开与黄王作对,来人,朝下面吊桥射箭,射死徐至等叛党!” 那些士兵见城下有黄王的公主,迟疑了一会,但见朱温抽出手中的宝剑,亲自督战,只好硬着头皮,弯弓搭箭朝吊桥一顿乱射。 了因翻身躲过几支乱箭,对徐至说道:“徐至,我设法借着吊桥,跳上城楼去,杀了那些射手,你就可以趁机斩断吊桥上的绳索了!” 徐至见那吊桥的最高端离城楼尚有一两丈远,又在士兵的眼皮底下,要想从那跳上城楼是十分危险的,他叫道:“大师兄,不可一试,十分危险!” 了因回道:“如果不能跳上城楼杀散那些射箭的士兵,不但这万千百姓,就是我们也会惨死在这长安城下,如果要有牺牲才能解救这苦难的百姓,那就让了因来承担吧!”,说完,他就翻身转到吊桥正面。 城楼上的士兵见了,纷纷朝了因射箭,了因刚转到吊桥的正面,站立未稳,又见万箭射来,只好一面挥舞棍棒格挡,一面滚动身体躲闪,但还是经不住如雨点的乱箭射来,身上中满了箭羽。 徐至见了,叫道:“大师兄,危险,快跳下吊桥!” 了因没有答话,忍住钻心的剧痛,大吼一声,站起身来,一个跨步踏上吊桥顶端,借着吊桥上下晃动的弹力,向上跃起两丈多高,跳上了长安涌金门的城头。 了因不顾自身安危,一招“横劈华山”,接着一棍“泰山压顶”,又是一记“秋风扫落叶”,将城楼上的射手,一一击倒,但了因却被越来越多的士兵围住,渐渐看不到他的身影。 徐至趁着城楼上的一片混乱,翻身从吊桥背面跃到正面,挥剑奋力将吊桥的一端绳索斩断,然后抓住断绳,像荡秋千一样,跃到另一端,将那端吊绳奋力斫断。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城头的吊桥掉下,不但没架在护城河上,而且碎成几段,就要被流动的河水冲走。 安敬思、薛阿檀见落下的吊桥没有驾好,两人不顾寒冷跳入护城河中,他们的精神也感染十几名年青的汉子,他们也纷纷跟着跳入河中,奋力拖动破碎的浮桥,游到河对岸,数十个人站立水中做桥墩,方将这座流动的浮桥架好、架牢。 周沅芷、何梦娇见浮桥已建好,领着万千百姓沿着吊桥,快速渡过了护城河,远离了城中士兵的追杀。 这时,城楼上传来朱温犀利的冷笑声:“楼下叛党听着,你的同伴也被我们枭首,如果你们再负隅顽抗,他就是你们的下场!”,说完就将了因的人头,尸体抛到城下。 了然、了嗔、了痴为了给逃难的百姓渡河赢得时间,三人排成一列,横挡在城门口断后,他们用手中的棍棒阻挡住张直方的大军,突然听见了因大师兄殉难的消息,都惊住了。 了然听到噩耗,心中剧痛,双眼模糊,再加上心力交瘁,被张直方渐渐占了上峰,直到张直方用剑穿过自己的棍棒,刺向自己的胸脯,了然方才醒悟,他不顾自己胸口受伤,索性转动木棍,将张直方的长剑牢牢夹住,叫道:“了嗔、了痴师弟,大半百姓都渡过了护城河,我们的任务也快完成了,你们是我少林仅存的几颗火种了,你们要听三师兄的话,赶紧撤退,跟着徐至他们离开长安吧!” 张直方见自己被了然困住,十分惊愕,被中了他的圈套,只好弃剑后退,叫道:“将士们,都给本将军冲!”,这时数十匹战马朝了然、了嗔、了痴冲撞了过来。 了然见了嗔、了痴双眼落泪,久久不愿撤退,高声命令道:“你们要是不走,再走就来不及了,你们要永远记住少林的精神!”,说完用手中的棍棒将了嗔、了痴两人用力推到身后。 了然转身举起棍棒又劈死了一匹战马,将一名将军从马上拽下,将他扔向后面的士兵身上。了然稍一迟缓,就被张直方的马阵团团围住,但他毫不畏惧,抡起木棍,左劈右击,前刺后挡,击杀了十几名将士后,最终寡不敌众,被一匹战马撞翻在地,惨死在群马的乱蹄之下。 这时徐至从吊桥跳下,见了因和了然都已经惨死,他怕少林众僧再有什么闪失,费力地穿过人流,方才找到了嗔、了痴两人。徐至想奋力冲杀回去,夺回悬挂在城门上的、了因和了然的尸体,但他见张直方手持长剑,指挥几百名弓箭手,弯弓搭箭,就要射杀来不及过河的百姓。 徐至见情景紧迫,不敢冒险抢回了因和了然的尸体,只好一手抱住了嗔,一手挽住了痴,施展轻功,快步渡过了护城河。 安敬思和薛阿檀见徐至三人安全渡过了护城河,怕张直方也趁机纵马冲过河去,赶紧将人桥解散,随后游到了对岸,与徐至等人会合。 徐至见周沅芷、何梦娇、安敬思、薛阿檀、了嗔、了痴都安全过了河,只是少了了因、了然两人,心中悲伤,领着众人下跪,朝河对岸祭奠了了因和了然两人,就跟随逃难的百姓,一路向西而行。 众人走了几天,见长安的西出咽喉大散关,已经被唐军夺回。这才知道黄巢自从占了长安之后,贪图享受,不思进取,更没有乘胜追击残余官军的雄心,致使朝廷得到喘息之机,杀了一个回马枪,将长安城团团围住,如今关外的洛阳已经丢失,只剩下长安附近的同、华两州还在义军手中。 守关的唐军见是来自长安的、弃暗投明的逃难百姓,找了几名百姓询问了长安义军的情况后,就放众百姓出了关。徐至等人出了大散关,找了一片茂密的树林休息。 周沅芷叹道:“父王自从取了洛阳后,就逐渐自大起来,再也听不见忠言了,他只喜欢朱温等人的献媚之词,如今大齐根基不稳,风雨飘摇,这也是天厌父王对长安百姓的凶残!” 徐至劝道:“沅芷不必伤感,如今黄王不思救民,反而害民,这与古代暴君有何不同,天既能与之,也可夺之!我们虽然表示同情,但也是无可奈何!” 何梦娇也劝道:“周姐姐,徐大哥说的有理,黄王只知道从百姓口中夺食,来喂养自己的将士,解一时之急;却忘了自己的江山如果没有天下万千百姓的支持,如何能长久?” 周沅芷含泪道:“我也明白其中的道理,但从私情上来说,他毕竟是我的父亲,纵有千错万错,但也有喂养之恩,骨肉之情!” 了痴因为大师兄和三师兄牺牲的事情,一直对黄巢和朱温充满愤恨,他站立起来,含泪道:“周姐姐光念了自己的私恩,却忘了黄王和朱温对我们的血海深仇,他们屠杀百姓不说,就说了因和了然师兄曾为义军拿下关中、为建立大齐,立下了赫赫战功,他们不思图报,反而将两位师兄残忍杀害,如今连尸骨都没找到,这如何不让人心生愤恨?” 了痴的话也引起了安阿檀、安敬思和了嗔的共鸣,他们都道:“徐大哥,周姐姐,了痴说话虽然不中听,但他说的话就是兄弟们想说的,既然黄王不仁不义,那兄弟们就没必要再去保他!他的成败也应该听天由命!” 徐至见几位兄弟都对黄巢心生怨恨,怕他们借此将怨气洒在周沅芷身上,劝道:“各位兄弟说的有理,我们都是少林子弟、热血男儿,虽然不能拯救天下,但也不能助纣为虐,帮助一个昏君残害百姓。但我也希望大家能原谅沅芷,她和我们是一样无辜的,她也是黄王和朱温的受害者,她抛弃荣华富贵,不远千里与我们患难同行,这也说明她与黄王和朱温是不同的,她是善良的,爱百姓的!” 安敬思听了,知道徐至多心了,惭愧道:“徐大哥,你放心,我们兄弟几个就有再大的怨气,也不敢得罪周姐姐!” 薛阿檀接着道:“徐大哥放心,周姑娘可是我们未来的嫂子,谁要是敢对她不敬,兄弟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了嗔和了痴听了,也道:“徐大哥,大可放心,我们再糊涂也知道恩怨要分明,即使去报仇算账也应该找黄巢和朱温,他们种下的恶果与我们未来的嫂子无关!”。 周沅芷听了薛阿檀等人的话,羞得满脸通红,她羞涩地望了徐至一眼,不再说话。 徐至继续说道:“如今我们虽然出了大散关,脱离了义军的追捕,但今后如何打算?” 何梦娇见众人都不言语,笑道:“大哥,小妹倒有一个主意:我们不如一直向西,离开这纷乱的中原,沿古丝绸之路,去遥远的西域,去看天山和雪莲?” 安敬思、薛阿檀听了何梦娇的话,也是十分向往,都拍手叫好。 周沅芷却阻止道:“何姑娘的主意虽好,可如今长安通往西域的古道,早已被吐蕃所截断,再说此去西域有万里之遥,如何去得?” 安敬思、薛阿檀听了,都长叹了一口气,反问道:“那依周姑娘,我们应该去哪里呢?” 周沅芷还未回答,了嗔说道:“周姑娘的话有道理,既然向东、向西的道路都比较艰难,不如我们折向北,渡过黄河,去河北一游?” 众人还没回答,了痴抢先道:“去河北不行,那我们不是给黄巢当一回使者了吗?” 安敬思见了痴心中对黄巢的愤恨还没有消除,劝道:“了痴,既然黄王已与我们决裂,我们也不必理会他的狗屁使命,我们去河北游玩一番,不就行了嘛!” 徐至突然想起王进临走前对自己说的话,查访一下晋阳王府,看看能不能找到《推背图》注解的蛛丝马迹,他将心中所想告诉众人。众人听了,十分好奇,也都表示愿意陪徐至前去。 徐至吩咐大家早点休息,明天一早出发,前往河东太原。徐至转过身,见有一个黑影从自己眼前掠过,很快消失在阴暗的树林中。徐至见此背影很是熟悉,但一时也不知此人是敌是友?只好吩咐众人小心提防。 第一百章 打虎救驾 第二天,徐至、周沅芷等一行人折向北,一路跋涉,出箫关,东渡黄河,过蒲坂,直趋太原。太原在北朝时也被称为晋阳、晋州,当时已是腊月将尽,天寒地冻,到处都是白茫茫的积雪。 周沅芷见众人一路跋涉,满脸的疲惫,向徐至建议道:“徐大哥,前面就是晋州城了,我听爹爹说过,晋州城外有一座山,山势险峻,直耸云霄,只有神雀才能飞过此山,故名神雀山,这山就是晋州神雀门的总坛!该教的杨帮主与我爹爹交情甚好,我们不如去神雀门暂住,等过了新年,开了春,再进太原城也不迟!” 徐至还没未回答,薛阿檀连声叫好道:“周姑娘好主意,我们大伙都半个月没有闻到酒肉香了,这次我们一定要在那,好好叨饶几天!” 薛阿檀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了痴打断道:“薛阿牛你好没志气,如今我们已与黄巢分道扬镳,岂可再受他的恩惠?” 周沅芷劝道:“了痴不必气恼,听姐姐一言,是我爹爹有愧于大家,又不是神雀门得罪了大家,我们去投靠他,怎么能说是受了我爹爹的恩惠呢?” 了痴见周沅芷说的有理,只好支吾道:“周姐姐,小弟说不过你,但小弟觉得这样受人恩惠,很是不妥!” 徐至见何梦娇、安敬思、了嗔都没有说话,也劝道:“了痴,听大哥一言,我们一个月连续奔波,如今身边的盘缠也所剩无几,再不找一个地方落脚,如何了得?沅芷所说的那个神雀门的教主杨越,徐至也算认识,如今我们千里去投他,他也会看在我的面上,留大家住几天的!” 众人听了都连声叫好,了痴见徐至如此说话,也只好表示同意和大伙一起前往神雀门。 徐至带了众人沿着崎岖的山路,踏着膝盖深的积雪,进了神雀山,并通过山寨前的小啰罗,禀告了杨越。杨越听说黄巢的公主和驸马千里来访,急忙亲自下山迎接。 杨越见了徐至等人,满脸堆笑道:“如今黄王已在长安称帝,在下早就想去祝贺,就是这天公不作美,连降大雪,路途不通。还好两位贵客作为黄王使者,亲自驾临敝教,真让神雀门蓬荜生辉啊!几位尽管在山上住下,等过了新年,在下愿意与两位使者一起去长安,拜见黄王陛下!” 徐至解释道:“杨帮主误会了,我们几人并不是黄王的使者,我们只是路过晋州,暂时打扰几日!” 杨越笑道:“徐大侠太谦虚了,这天下谁人不知您是黄王钦定的驸马?”,说完他见周沅芷等人都有些不悦,又改口道:“恕在下糊涂,差一点忘了,几位都是微服私访,不可声张!来人,给几位贵客安排好住宿,晚上本教主要亲自给几位贵宾接风洗尘!” 徐至连忙回道:“杨教主,徐至带人打扰您已是不该,如何还敢让您盛宴款待?太折杀小弟了!” 杨越笑道:“今天你我朋友相见,就应该喝酒长谈,在下还怕招待不周呢!” 周沅芷见徐至还要推辞,劝道:“徐大哥,你和杨帮主在蔡州就认识,也算是老朋友了,我们今天到了他的地盘,叨饶他一回,让他尽一尽地主之谊也是应该的!我们恭敬不如从命吧!” 杨越笑道:“还是沅芷公主爽快!”,说完就领着徐至等人进了山寨。 夜幕降临,杨越在山寨的聚贤厅设宴招待徐至等人,并召齐了神雀门各堂的香主,头领作陪。徐至等人见满桌子的山珍野味,又见杨越十分好客,频频敬酒,索性放下礼数,大嚼大咽起来,一顿饭吃的十分香甜。 正当众人觥筹交错之时,席上一名头领,趁着酒兴,问道:“教主,我们山中粮草所剩不多,何不趁着除夕,到山下晋州城借些回来,让兄弟们也过上一个好年?” 安敬思听了,摔下酒杯,就要站起来说话,徐至连忙朝他使眼色,示意他不要鲁莽。 杨越并没有注意到安敬思的不悦,哈哈大笑道:“本教主正有此意,只是今天有贵客拜访,差一点把这事给忘了!” 周沅芷劝道:“杨教主也是贫苦出身,您不是说过:穷苦百姓都是我们的父母兄弟,如今教主为何还要抢掠他们的财物?” 杨越苦笑道:“回公主的话,在下原本也只是想取一些不义之财度日,可是我们神雀门日益壮大,单靠劫富济贫,抢劫官员豪富如何维持生计,只好违背了初衷,过年过节向百姓讨要一些平安钱,也就成了惯例!” 安敬思再也按捺不住,将手中的酒杯砸在地上,叫道:“杨教主,如今你善恶不分,一味欺负百姓,那和土匪有什么区别呢?” 何梦娇也道:“安兄弟说的好!还请杨教主三思,切不可再做伤害百姓的事情!” 杨越见安、何两人突然动怒,朝徐至和周沅芷无奈地叹了几声:“这、这……”,他手下的首领也都怔住了,本来一场愉快的酒宴,瞬间变的尴尬起来。 原来这神雀门本是一群山贼起家,这群贼人在首领杨越的带领下,占了晋州城外的神雀山,开始还打着“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的旗号,后来由于河东连连饥荒,使得大量的饥民加入神雀门,神雀门人多势众,渐渐有了一些江湖声望。杨越为了震慑官军的围剿,不远千里投靠了黄巢,以中原的义军为靠山。 杨越的武艺很是平平,但他却有一门独到的神技,通过身边的魔笛催眠人和动物,他对外宣传自己有摄魂神功,可以用内力吸走人和动物的七魂六魄。后来他不知从哪里弄来几只猛虎,养在神雀山中,用来保护山寨,震慑官军。 这时,有一名啰罗兵过来禀告说:“义军的朱将军送来一封密信,还请教主亲阅!” 杨越接过书信,展开一看,心中一震,慌张地朝徐至等人扫了一眼,就宣称自己身体不适,先行告退了。众首领也都知趣地离席而去。 周沅芷心思缜密,她听到此信与朱温有关,就料到此信的内容十有八九与自己和徐至有关,她又见杨越看完信,神色骤变,举止反常,知道这信中必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周沅芷将自己的担心向众人说了一遍,何梦娇笑道:“周姐姐大可放心,就让小妹暗中去监视这个土匪头子!看他要背着我们做什么坏事!” 周沅芷见何梦娇挺身而出,很是高兴,但见她是一个秀丽的少女,有些不放心,刚要阻止。徐至却点了点头道:“那就辛苦何姑娘了!不过你也要小心,不能让杨越有所觉察!” 何梦娇笑道:“徐大哥,周姐姐你们放心,小妹会不辱使命的!”,说完就飞身跳上房梁,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了。 再说杨越退入内室,军师赵虎连忙迎了上来,杨越叹道:“军师,本教有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需要跟你商量!” 赵虎奇道:“教主如此紧张,究竟有何事!” 杨越答道:“今日朱温将军飞鸽传书,信上说徐至和沅芷公主私自放走朝廷叛党,鼓动长安百姓造反,在朝堂上公然羞辱黄王陛下。黄王震怒,但又不便背上大义灭亲的罪名,只好下旨先将徐至及其叛党逐出长安,然后要求我神雀门和长枪门的弟子,四处打探他们的下落,一旦发现,设法从徐至身上打探出《推背图》的秘密,否则就地格杀勿论!如今我们没找他们,他们却送上门来了,着实让人为难!” 赵虎笑道:“既然有黄王的旨意,教主有何为难之处?我们只要按照黄王和朱将军的意思行事,不就行了吗?何必自寻烦恼呢?” 杨越摇头道:“军师有所不知,这徐至武艺高超,他身边又都是一些能人异士,哪能轻易就范?再说当年在蔡州时,沅芷公主待我不薄,徐至跟我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一时也下不了这个狠手!” 赵虎劝道:“教主,杀一徐至可以取悦黄王和朱将军,将来长安面圣,黄王必然给教主加官进爵,我们神雀门也必将扬名天下!还请教主明断!” 杨越回道:“这事我们再筹划筹划,千万不能走漏了风声!对了,明日就是除夕,我们下山到晋阳城走上一遭,顺便带些年货回来,让兄弟们过一个平安年!” 赵虎冷笑道:“何不将徐至他们也带上,到时候我们见机行事,让他们死在官军的手中,岂不干净!” 杨越听明白了赵虎的意图,笑道:“借刀杀人,此计甚好,就怕徐至他们不愿同行?” 赵虎笑道:“这就看教主的能耐了?如果他们实在不愿同行,等我们满载而归后,就给他们下药催眠,再将他们扔进后山喂虎,我们的老虎已经饿了好几天了!” 杨越大笑道:“好,还是军师有办法!就按你的意思办吧!” 当两人得意之时,这一切都被房顶上的何梦娇听的一清二楚,何梦娇又将两人的阴谋告诉了徐至、周沅芷等人。 徐至笑道:“我们何不来一个将计就计,安敬思你今晚去一次晋阳城,将神雀门明天要抢劫百姓的事情,告诉那里的官军,让他们加强守备,保护好城中的百姓。明日我们不妨与杨越同行,看一场好戏!”,众人听了都点头称好。 第二天清晨,杨越请来徐至等人,笑道:“今天就是除夕,公主和驸马初到敝邑,小弟想一尽地主之谊,邀请诸位到山下的晋阳城一游,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徐至笑道:“既然杨教主深情款款,我们客随主便,恭敬不如从命,又要劳烦帮主和各位头领了!” 杨越见徐至很爽快就答应了,有些喜出望外,连忙谦虚道:“不劳烦,不劳烦!陪驸马和公主散散心,是在下该做的!” 杨越让赵虎将两百啰罗兵聚集完毕,并让他们带上恶鬼的面具,笑道:“驸马、公主,各位贵客,在下让你欣赏一个不可思议的表演!”,说完就拿出袖中的魔笛,呜呜地吹奏起来,不一会从后山树林中窜出几只猛虎,咧着嘴,露出锋利的牙齿,朝天吼叫了几声,震的众人心惊胆颤。 徐至见周沅芷、何梦娇吓得花容惨淡,连忙抽出凤鸣剑,挡在她们前面。薛阿檀、了嗔、了痴三人则取出木棍,站在徐至的两侧,将周、何两人护在中心,安敬思则站在后面,暗暗准备了几粒小石子,以防不测。 那几只猛虎跳到杨越的身边,慢慢蹲了下来,温顺的象几只大猫。杨越摸了摸老虎的额头,骑上一只老虎,其他老虎跟着杨越的身后缓缓而行。赵虎等杨越走远了,方才领着徐至等人以及两百啰罗兵,下了神雀山,杀向晋州城而来。 徐至见一阵鼓响后,城门大开,晋州的守将领着一群官兵,冲杀了出来。杨越不慌不忙端坐在虎背上,取出魔笛,又呜呜地吹奏起来,那群老虎听了,一改温顺懒散的模样,伸了伸前爪,耸了耸身子,就朝官兵阵中冲了过去。那些官军见一群硕大的老虎领着一群恶鬼朝自己这边冲杀了过来,纷纷掉头逃窜,退回城中,竟然忘了关闭城门。 杨越带领众人趁势冲进晋州城,家家户户见了一群凶恶的老虎在街道上横行,纷纷朝晋州城外逃去,顿时城内一片混乱。杨越指挥神雀门的弟子,见了商铺就抢其中的绸布、玉器、酒肉、进了百姓家中,到处翻箱倒柜,强取鸡鸭米粮。 徐至见神雀门的弟子十分凶狠,将不能搬走抢走的财物纷纷砸碎,烧毁。徐至数次想出手挟持了杨越,让他将抢来的财物归还百姓;但又担心一击不中,反被群虎所噬,心中反复迟疑,拿不定主意! 这时从城外杀入一支三千人的黑鸦军,都是沙陀人的装扮,他们手中都拿着长槊,为首的一名将领身高八尺,约三十岁上下,一目微眇,骑着一匹汗血宝马;他的身旁是十二位少年,都骑着各色战马。那将领对为首的少年说道:“存勖,你去问问百姓,这晋阳城发生什么事了?” 那少年回道:“是,父王!”,说完欠身拦住一群慌张的百姓,百姓纷纷叫苦道:“每逢过节这些强盗都要骑着老虎,来晋州城抢劫,乡亲们都怕了,那些走的慢的都被猛虎给吃了!” 那将领哈哈大笑道:“诸位百姓莫慌,听仆一言,仆走南闯北,杀人无数,哪里见过这等神奇之事?” 将军身边最年长的少年劝道:“父王,我们奉旨去长安剿灭草寇,前几日天降大雪,我们已经耽误了不少路程,如今不能为了区区百姓,在此再耽搁了行程!” 那将军笑道:“嗣源,你要牢记,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割据,只有得天下民心者,才能得天下!虽然光复长安,迎回圣驾事大,但如今晋州百姓有难,我们切不可因为善小而不为!” 百姓听了,纷纷赞道:“我们听闻河东晋王仁义爱民,莫非将军就是晋王?” 那将军笑道:“在下正是太原李克用!”,百姓们听了,纷纷跪倒在地,齐声叫道:“我们晋州百姓愿意追随晋王,一起铲除城中的恶魔!”,说完就领着李克用父子杀回晋州城,协同城中的守军,将正在城中抢掠的神雀门弟子给围了起来。 杨越见自己被困,四周都是手持长槊的黑鸦军,身边的两百名小啰罗都被李克用的部下斩杀了一大半,他只好故伎重演,吹奏魔笛,煽动几只老虎向四周的黑鸦军冲去。李克用座下的汗血宝马受了惊吓,长嘶了一声,就要向后逃走,却被李克用牢牢拽着缰绳,动弹不得。那马抬起前腿,撅起屁股,拼命挣扎,一个趔趄将李克用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一只猛虎纵身一跃,伸出前爪,扑在李克用身上,探下头出,就要咬断他的喉颈。李克用连呼:“不好,我命休矣!”,他身旁的十二名少年,纷纷从马背上跳将下来,但谁也不敢上前推开那只猛虎。 安敬思见李克用危在旦夕,连忙从袖中摔出两粒石子,打瞎猛虎的双眼,又一跃而起,骑上老虎,用左手奋力按住咆哮的虎头,抡起钢铁一样的右拳,拼命砸向猛虎的脑袋,那猛虎被死死摁住,只好不停抬起后退,甩动尾巴,想把安敬思掀翻在地。 安敬思任凭猛虎如何咆哮用力,他死死揪住虎皮不放。话说安敬思天生神力,一拳打下去,足有千斤,他足足打了数百下,见那老虎眼角、口鼻间都流出鲜血,没了气息,方才罢手。 第一百零一章 十三太保 杨越见安敬思体态羸弱,没想到他竟有如此神力,赤手空拳将一只十倍于他的猛虎打死,救了李克用一命。杨越正在暗自懊恼,却见四周的黑鸦军在另外几只猛虎的威逼下,纷纷后退,他停住了吹笛,叫了一声:“神雀门的兄弟们,快随本教主冲出重围!” 赵虎见安敬思用尽全力打死老虎后,一时脚软站立不起来,叫道:“教主,既然徐至、安敬思他们公然与我们作对,我们也不必再念什么江湖之情,在走之前,不如将他们也一并除了!” 杨越回道:“那是当然,安敬思打死了本教主的爱虎,当然要让他偿命!”,说完就跨上了一只猛虎,一边吹奏魔笛,一边驱赶老虎向前开路,再次朝躺在地上的安敬思冲来。 徐至这时也看明白了,他见杨越是靠着手中的魔笛来控制老虎的,本想让安敬思发暗器击落杨越手中的魔笛,但又见安敬思刚才用力过度,手脚发颤,知道他此时也发不出石子来。 这时,李克用身旁的一名少年朝李存勖叫道:“二哥,那匪首是靠一支魔笛,驱赶虎群的,我们只要打乱他的吹奏,就可以破了他对老虎的催眠!” 李存勖笑道:“存信,还是你看的明白,那就让二哥来破这个虎阵!”,说完从腰间取出一支竖笛,嘤嘤地吹奏起来。 杨越见李存勖吹起竖笛来干扰自己对老虎的控制,他加大气力,使得魔笛的声音压过了李存勖的笛声。 徐至见杨越占了上峰,朝何梦娇使了一个眼神,叫道:“何姑娘,我们也拿出笛箫,助晋王一臂之力!” 这时李存勖、徐至、何梦娇三人合奏之声,又盖住了杨越的笛声。这时虎群出现了骚动,杨越见了,惊的满头大汗,叫道:“赵军师,你还愣在那干什么?还不领着兄弟们一起吹奏魔笛,压住对方那该死的噪音!” 赵虎领着十名神雀门的弟子,纷纷掏出魔笛,一起吹奏起来,那声音就如烟花的喧腾声,响彻四周,那群老虎止住了先前的不安,又继续朝官军逼了过来。 李克用见身边的将士和百姓纷纷后撤,那群老虎已经慢慢靠近瘫坐在地面上的安敬思,叫道:“这位英雄曾救过孤王一命,孤王想救他一命。嗣源你平时在众兄弟中最有主见,你看眼下该如何是好?” 李嗣源无奈地对李克用说道:“父王,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将城外大军一起带入城来,眼下我军只有数千名将士如何应付得了这十几条大虫?如今唯一能救英雄的方法,就是我们和那群山贼讲和,并答应他们的条件!” 李克用只好挥了挥手,高声叫道:“对面的山大王,只要你们答应放过地上的英雄,孤愿意答应你们的任何条件!” 杨越见有利可图,连忙止住了虎群的前进,又和身边的赵虎商量了好一会,才叫道:“既然晋王如此爽快,那我们神雀门斗胆向晋王提出三个条件,如若不允,那我们神雀门数万神兵,今天就先踏平晋阳,过些日子再踏平整个河东!” 李克用问道:“是怎样的条件?” 杨越笑道:“晋王您听好了,第一您本是沙陀人,这中原本是汉人的世界,还请您带着您的黑鸦军回到你们的塞北去,这晋阳和河东以后就是黄王和我们神雀门的天下;第二您今天耽误了本教众向百姓收取年货的正事,你们今天也应该补偿我们一点银两,不多也就1万两白银;第三我们可以答应您放了地上躺着的安敬思,但是徐至必须说出《推背图》中的秘密,否则他的同伙一个也不能留下!” 李克用支吾了半天,也答不上话来,他身边的李嗣源、李存勖、李存信等十二名少年都纷纷劝道:“父王,我们一条也不能答应啊!我们千里来赴国难,岂能背信弃义、有始无终?第二条我军就是倾其所有,今天也凑不齐1万两白银啊?第三条也是不妥,《推背图》的秘密事关天下的安危,我们岂能只救少数人,而让天下更多的无辜百姓受其屠戮?” 李克用听了,叹道:“那好,我们父子十三人今日哪怕葬身虎口,也不能被这些邪恶山贼所逼迫!” 围观的百姓们听了,纷纷赞道:“晋王爱民如子,这才是拯救天下百姓的大英雄!我们晋阳百姓愿意与之共生死!”,说完纷纷涌了上前来,围在李克用的身旁。 周沅芷虽然也明白这位眼前的晋王,将来必然是黄王的主要对手,但她见李克用如此仁厚爱民,也叹道:“让这样一位好官冤死在山匪手中,实在太可惜了,徐大哥你不妨想想办法救救他!” 薛阿檀也跟着叫道:“是啊,徐大哥,你要设法救救安大哥!” 了嗔和了痴也道:“徐大哥,要不我们兄弟几人一起冲入虎群,围在安敬思身边,说不定就能救他一命!” 杨越冷笑道:“既然晋王不允,那就不要怪在下心狠手辣了”,说完又让众弟子取出魔笛,一起吹奏起来,那群老虎听了笛声,又抖擞精神,从地面爬了起来,朝安敬思和李克用走了过去。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徐至见李克用身后的几十名黑鸦军将士手中都拿着长槊,宝剑和盾牌,计上心来,他飞身越过众人,跳到一名将士的身旁,夺过他手中的长剑,敲击他手中的盾牌,剑盾都是纯铁所铸,顿时发出响亮的砰砰声。 李存勖见了,心中明白过来,命令道:“众将士听令,举起手中的长剑击打盾牌,敲击的越响亮越好!”,顿时几十名将士齐声呐喊,纷纷敲击起来,那声响就如晴空的一阵阵霹雳,掩盖了神雀门的笛声。 那群猛虎听了霹雳般的敲击声,纷纷从催眠中恢复了本性,将杨越、赵虎等首领从背上纷纷掀翻在地,并伸出锋利的爪子,将他们撕咬成碎片。可怜杨越等神雀门的弟子一生愚弄老虎,狐假虎威,做尽了坏事,最终却惨死在猛虎的爪牙下。 十几只猛虎吃饱后,舔了鲜红的舌头,留下满地模糊的血肉,方才恢复了平静的模样。百姓们见了,纷纷给它们让开一条大道,并用点燃的鞭炮,欢送这群骇人的大虫出了晋州城。 李克用首先向徐至、安敬思等人鞠了一躬,谢道:“多谢几位少年义士出手相救,老夫才侥幸捡回一条命来!如蒙各位英雄和百姓不弃,孤王愿意在这晋州城中的杏花村酒楼宴请各位,答谢诸位!”,说完就拉着安敬思的手不放。 李存勖喜欢音律,他见徐至和自己有相同的喜好,以他为知己,连忙拉了徐至的手,劝道:“徐兄不必推辞,给父王和在下一个薄面!”,那边李嗣源也喜欢薛阿檀的豪爽,和他一见如故,相见甚欢。百姓听了,也都连声叫好,纷纷跟着李克用、徐至等人进了杏花酒楼。 杏花楼的掌柜连忙吩咐伙计们准备了几十张大桌,摆好了酒水,将众人让了进来。 李克用见大家落座后,端起手中的酒杯,说道:“孤今日首先要感谢徐至等几位少侠,救了孤和几位王儿的性命!” 徐至谦虚道:“晋王不必言谢,真正救您性命的,是这位安敬思小兄弟!他不顾自身安危,从虎口中救了您的性命,这可是大伙亲眼所见的!” 李克用又朝安敬思行了大礼,安敬思一把拉住他道:“大王宅心仁厚,爱民如子,敬思今日救了大王,也是救了万千期待大王去营救的百姓!” 李克用叹道:“安少侠太看重老夫了,老夫虽忝为王爵,但能力有限,哪能拯救天下万千的百姓?” 薛阿檀插话道:“我安大哥是希望大王能像珍惜自己生命一样,珍惜天下的百姓!” 李克用朝徐至拱了拱手,赞道:“几位少侠的金玉良言,在下记住了。如今天下方乱,英雄寻明主,如飞鸟寻大树。如蒙不弃,孤王愿意与诸位英雄共谋天下,共享天下!” 安敬思等人不知可否,都将目光转向徐至,徐至却将眼光转向了周沅芷,见她似乎有些不悦,回道:“晋王有所不知,不是我等不愿相助,实在是因为我等能力有限,怕耽误了大王的正事!” 李克用还未说话,他身边的李存勖叫道:“徐大侠,你太过自谦了,你刚才那招大鹏展翅,越过众人的神奇轻功,恐怕我军中就无人可敌!如今我父王思贤若渴,还请徐大哥和各位英雄不要辜负了他的一边诚意!” 李嗣源也劝道:“徐兄弟、安兄弟,我二弟说的对,你们如能加入我黑鸦军,何愁天下不能平定?” 李存信本是李克用十二个义子中武艺最好,最有头脑之人,他见李克用一心要将徐至等人搜括囊中,担心徐至等人武艺高强,会抢了自己的风头,他故意叹道:“父王、大哥、二哥,你们有所不知这徐至是黄巢叛逆的驸马,他身边这位秀丽的周姑娘便是黄逆的公主,而父王忠于朝廷,岂可用叛逆之臣?” 李存信的一席话,顿时使得整个欢快的场面尴尬起来,徐至见周沅芷脸上有些不悦,暗自握住她的小手,说道:“不瞒晋王,徐至等人以前的确是黄王的属将,但如今黄王不再信任我们,我们也只好流浪江湖,四海为家!因此我们的确不堪为大王所用!” 李克用却哈哈大笑道:“存信此言差矣,徐少侠你们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正所谓英雄不问出身,只要认清时务,相时而动,就能赢得天下的尊重!不瞒在座的各位,原先仆也是叛逆出身,被官军围剿,并被驱逐至鞑靼。如今圣天子不念旧恶,赐在下王爵,让在下戴罪立功,报效朝廷。孤出身卑微,本就是叛逆之臣,岂敢有门户之见,而拒天下英雄于千里之外!” 这时安敬思、薛阿檀、了嗔、了痴四人被李克用的胸怀和志向深深打动了,安敬思对徐至说道:“徐大哥,何姐姐,你们还记得我们出针叶谷,爷爷对我们的期望吗?” 安敬思见徐、何两人都朝他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如今天下大乱,各路人物粉墨登场,可是真英雄却不多见。今天晋王一心为了晋州的百姓,宁可耽误了自己的行程;为了接纳我们,晋王又毫不掩饰自己的出身,其胸襟着实让人感佩,还请徐大哥答应了晋王,让兄弟一起留下!” 薛阿檀也跟着叫道:“徐大哥,晋王的胸襟志向要远胜于黄王,安敬思的心思就是我的想法,还请大哥俯允!” 徐至看了看身边的周沅芷和何梦娇,见她俩没有说话。徐至也知道周、何两位姑娘的心思都在自己身上,不管前程如何,她们必然会跟随自己。徐至又想起李秀云在分别时,要自己善待周沅芷的话,转念又想:虽然晋王仁义爱民,但他毕竟是沅芷父亲的敌人,如果自己投靠了他,不管将来两方胜败如何,自己今天这个错误的选择,都会让沅芷痛苦一生的。但安敬思、薛阿檀四人又是自己患难兄弟,自己也不能耽误了他们的前程,不让他们投靠晋王。 徐至想了一会,说道:“敬思、你已经长大了。大哥不能一辈子替你做决定,特别是有关你的前途的事情,你要学会自己拿主意!既然两位兄弟都愿意投奔晋王,大哥也不拦你们,但是大哥一生懒散惯了,就是喜欢自由自在的江湖生活,恕大哥不能和兄弟们一起驰骋沙场,为国效力了!” 安敬思见徐至有分别之意,哽咽道:“徐大哥,周姐姐、何姐姐,敬思也不投靠晋王了,敬思只希望我们兄弟姐妹永远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薛阿檀也想起了与徐至、何梦娇、安敬思当年在针叶谷这个世外桃源朝夕相处的点点滴滴,也流泪道:“既然大哥不允,小弟和安大哥一个心思,都愿意跟追大哥流浪江湖!”。了嗔和了痴也道:“我们也愿意追随徐大哥!” 李克用也被徐至兄弟间的深情打动了,他劝道:“既然徐少侠不愿为官,孤也不勉强!但安少侠、薛少侠等人愿意为孤效力,为天下百姓出力,孤就当着众将士和晋州百姓的面,封你们两人为我晋王的大将军!你们两人可以先随你们的徐大哥处理完江湖上的恩怨,再回来为孤王效力,孤在晋阳等着你们回来!” 安敬思、薛阿檀听了,既没有和徐大哥分开,又能为晋王效力,正是一举两得,他们纷纷下拜,谢了晋王。 李克用见安敬思瘦弱,却有一身的神力,对他十分器重,将他叫到身边,用手摸了摸安敬思的后背,问了他的籍贯、年龄,笑道:“你比我的十二个义子都小,就做孤王的十三太保吧!” 李存信连忙阻止道:“父王,这太保之位都是孩儿们用命和军功换来的,岂能轻易许诺给了别人?” 李克用答道:“安敬思不顾自己的安危,救了孤的性命,难道没有功吗?” 李存信仗着自己的武艺,回道:“安敬思不过是有些蛮力,哪能与我们兄弟十二太保相比,孩儿斗胆要与他比试武艺!” 安敬思听了李存信的挑衅,也怒道:“李存信,比就比,谁怕谁啊!” 李克用见安敬思胸有成竹,也想让他出出风头,借此打消其他太保的不满,他知道安敬思的暗器功夫了得,有意帮他道:“今天我们在杏花楼宴请晋州百姓,不可动刀动枪的,就比试射击吧,你们两人各射十支箭,以射落酒楼中悬挂宫灯的数目多者为胜!” 李嗣源笑道:“父王好主意!这个比试文雅一点,不会伤了彼此的和气!” 李存信笑道:“这又何难?”,说完弯弓射箭,依次射落十盏花灯。 安敬思冷笑了一声,道:“十次射落十盏算什么能耐?看我一次射落十盏宫灯!”,说完从袖子取出十粒石子,转身飞起,将石子洒向四周,十盏宫灯依次落下。众人看了,惊住了,都忘记了喝彩。 李克用笑道:“敬思孩儿,父王亲赐你一杯酒!” 安敬思见李克用满脸的真诚,接过酒杯,笑道:“敬思从小就没了父亲,一直跟着爷爷长大,今天愿意拜晋王为父,父王在上,请受孩儿一拜!”,说完一口气喝完了酒,就向李克用行了父子之礼。 李克用当着众人的面,安然受了安敬思几拜,笑道:“敬思这个名字不好,父王给你改个名字,叫李存孝如何?” 安敬思笑道:“好,孩儿以后就改名叫李存孝!”,说完朝徐至等人笑了笑。 第一百零二章 故园旧事 再说安敬思因为打虎救驾有功,被李克用收为义子,赐名李存孝,并封为十三太保,薛阿檀也被封为将军。 李嗣源赞道:“恭贺父王喜得义子,也恭喜十三太保和薛将军!”。李存勖、李嗣昭等听了,也纷纷上前表示祝贺,只有李存信心中有些不快,但他也跟随众人给李克用、李存孝、薛阿檀道了喜。 李克用见百姓们吃完了庆功宴,又站起身来,感谢了徐至和晋州百姓的相助,百姓们也纷纷表示要挽留晋王在晋阳过新年。 李存信也道:“父王,百姓们说的是,如今天寒地冻的,我军长途行军,粮草也接济不上,不如依从父老们的建议,在这晋阳城中过了新年,再向进军长安?” 李嗣源反驳道:“四弟此言谬矣!如今黄逆在长安立足未稳,据探报叛军粮草又不济,肆意屠戮城中百姓,关中民怨沸腾,此刻就如建国初高祖帅中原义师入长安的情景,切不可在中途停留!” 李存信反问道:“如大哥所言,如果我军一路冒进,顺利则可,万一入关不畅,则前有险关阻隔,后有大河拦路,我军只有几日粮草,岂不全军覆没?除非徐至能说出《推背图》中的秘密,让我们悟出此行的成败,否则还请父王三思?” 徐至见李存信狡诈无比,他一方面想从自己嘴中问出《推背图》的秘密,如果自己不允,他必然怪罪安敬思等人,说他们归顺不够诚心,于是笑道:“四太保太抬举徐至了,所谓徐至知晓《推背图》中的秘密都是近来江湖的谣传,晋王千万不可信以为真,假如徐至真的知晓奇书中的秘密,朝廷和黄王焉能放过在下?” 徐至刚说完,薛阿檀也为他辩道:“晋王,我薛阿牛从不说假话,我可以为徐大哥作证,我认识他时间最长,他也是听说了《推背图》,至于其中的秘密,我们也在到处寻找!” 李存孝、了嗔、了痴也连忙摇头表示不知《推背图》中的秘密。 李克用微微朝四人点了点头,笑道:“既然如此,还请几位协助徐少侠找出《推背图》中的秘密,将来归还朝廷,造福天下百姓!” 李嗣昭见李克用对《推背图》毫无兴趣,提醒道:“父王,这《推背图》可是天下奇书,其中隐含了历代英雄的运势,父王难道对自己的命运也不愿知晓吗?” 李克用哈哈大笑道:“嗣昭,一本奇书就能改变天下的气运?那还要王侯将相、忠义之士干什么呢?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只要我们意志坚定、百折不挠,奋发前行,则必然成功!” 李嗣昭见李克用志向远大,也只好不再说话。 李存勖见大哥和四弟还在为“是否在晋阳停留过年的事情”争吵,叫道:“四弟,你做事太过谨慎了。父王一直告诫孩儿们:自古英雄举事应该当机立断,岂能错失良机?如今正是深冬,大川早已封河,何忧退路?我军士气正盛,正应努力向前,一举夺关,进入关中,荡平草寇!正所谓成者王侯败者寇,何不以江山社稷做一赌局?” 李克用听了李存勖慷慨激扬的话,频频点头。 李存孝也插话道:“父王,孩儿虽然最幼,但也想进上一言?” 李克用安慰道:“存孝,你尽管大胆一言!即使说错了,父王也不会怪你!” 李存孝回道:“孩儿与徐大哥刚从长安而来,长安西北有一箫关,可直达河套高原,父王可令一支偏师沿黄河西渡,直指渭河河曲,而令主力绕道西行,秘密沿箫关入长安,盗贼必然东西不能两顾,则必然溃败!” 李克用听了,赞道:“存孝好主意,如今黄逆的军队集中于长安东边的同、华二州,我军只有神出鬼没,方能扰乱草寇的视线,一举成功!”,其他将领也纷纷点头称好。 只有周沅芷心中不快,徐至知道她的心思还在黄巢那边,只好温言劝道:“自古王侯将相,成功失败都有定数,沅芷,我们既然离开了官场这个是非之地,何必再徒增烦恼呢?” 何梦娇也道:“周姐姐,大哥说的是,这天下社稷啊,都是男人的事,我们女孩儿何必深陷其中呢?” 李存孝也怕伤了周沅芷的心,不好意思道:“周姐姐,敬思刚才一心想为晋王献计平定天下,就忘记姐姐的顾虑了,实在是敬思太鲁莽了!”,说完又向周沅芷道歉赔礼。 周沅芷连忙搀扶住李存孝,安慰道:“敬思、阿牛你们文才武略,又正值少年,跟随徐大哥流浪江湖太可惜了,你们应当跟随明主,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来。如今你们有了好的归宿,姐姐真替你们高兴,也替黄王不能重用你们这样的人才感到惋惜,这也是他老人家的定数!” 李存孝、薛阿檀见周沅芷如此说话,方才放下心来。何梦娇怕周沅芷还是想不开,又劝道:“姐姐,你身边有徐大哥相伴,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其实我们想想李秀云一生为朝廷忙碌,为江山奔走,到头来事业爱情一场空,只能遁入空门,岂不误了女儿家,花一样的青春?” 周沅芷这才恍然大悟,喃喃道:“谢谢何姐姐的开导,沅芷即使抛起了世上的一切,也不愿与徐大哥分开!” 徐至听了周沅芷的直白,知道她此时也是最需要人安慰的时刻,他默默牵着周沅芷的小手,久久没有放下。 这时,李克用已经带领十二太保和两千黑鸦军,与晋阳百姓一一道别,百姓们都跪拜在地,献上礼品财物,都被李克用一一拒绝了。这时百姓中不知谁首先唱道:“河东有晋王,除夕过晋阳,安民平乱党,不愿受犒赏,一心振朝纲,万民齐欢唱!”,百姓们听了感动,也跟着唱和起来。 李克用临行时,又对李存孝、薛阿檀说道:“你们既是徐至的兄弟,又是我晋军的将领,希望你们在顾及朋友之谊的同时,也不能忘了今日你我的君臣之义!希望两位协助你们的徐大哥处理完江湖恩怨后,即刻与孤王汇合,扫清宇内,还百姓一个安宁!”,李存孝、薛阿檀听了,点头表示同意。 何梦娇见李克用带领黑鸦军渐渐走远,方才叹道:“这个晋王其貌不扬,却是一个真正的乱世英雄,他带兵除暴,既不扰民,又不贪图《推背图》的秘密,一心装着江山和百姓,将来黄王必定不是他的对手!” 周沅芷也长叹道:“虽然血浓于水,沅芷不愿说父王太多的过失,但自从我父王在长安称帝以来,就只听信朱温、李振等几个人的谗言,忘了天下万千苦难的百姓,与这位豪气冲天的晋王确实是不能比,不过说他不贪图《推背图》的秘密,倒是让人不太相信!” 李存孝奇道:“周姐姐,我父王刚才不是说的很清楚了吗?他相信的是自己,而不是所谓的命数!” 周沅芷见薛阿檀、了嗔、了痴三人也有相同的疑惑,回道:“存孝,虽然姐姐不反对你为了前程投靠晋王,但是这个晋王远没有你们四人想象的那么简单!你们想一想,他如果没有雄心,如何在鞑靼隐忍了那么多年,他如果没有雄心,如何会接纳你们这些来路不明的江湖侠士?” 薛阿檀听了,喃喃道:“周姑娘说的有道理!晋王不可能没有争夺天下的雄心!” 周沅芷接着分析道:“既然他雄心壮志,当然就不会对天下奇书无动于衷,他不过是逢场作戏给你们看罢了!” 李存孝听了,有些迷茫道:“小弟也知道:姐姐是为了存孝好,但是姐姐的话,存孝一时还是不太明白!” 李存孝又道:“周姐姐,太可放心,我们分得清公事私事,此次帮助徐大哥查清《推背图》的秘密,纯属我们兄弟之间的私事,与我们的将军身份无关。这个秘密我们也绝不会告诉晋王,如有违背,让我们乱箭穿心而死!” 徐至怕因为《推背图》的事情造成周沅芷和李存孝之间的矛盾,劝道:“存孝,这《推背图》本就是天下的至宝,理应藏于大内,如果晋王一心为民,将来得了天下,徐大哥和周姐姐愿意将《推背图》完璧归赵地归还朝廷!” 李存孝笑道:“徐大哥,这样最好,小弟先替晋王谢过大哥和姐姐了!” 徐至安慰道:“存孝,大家都是兄弟姐妹,一路患难与共,不必客套!现在我们就在晋阳城中打探旧王府的所在,寻找《藏头诗》的下落!” 薛阿檀答道:“这有何难?找一个路人问一下,不就能找到旧王府了吗?”,说完就拦住了一个行人,问起路来,可是连续问了七八人,那些百姓都摇头表示不知。 何梦娇担心道:“这偌大个太原城,竟然没人知晓一百多年前的王府?就是毁于战火或被坼重建了,也应该留下一点蛛丝马迹的!” 周沅芷笑道:“何姐姐不必担心,要想知道一百年前的旧事,只有一个地方可以查到?” 了嗔和了痴惊讶地问道:“周姐姐,究竟是哪里?” 徐至见周沅芷朝自己得意地笑了笑,回道:“沅芷,你说的地方可是太原府的户籍档案馆?” 周沅芷赞道:“徐大哥,你真聪明,一点便知了!” 徐至说道:“何姑娘,我和沅芷这就去府衙档案馆,你带领存孝他们在城中的杏花楼等我们回来!” 李存孝、薛阿檀、了嗔、了痴也要跟去府衙,徐至劝道:“这太原府戒备森严,人多了容易被发现,也不易脱身”, 何梦娇答应了一声,就领着李存孝、薛阿檀、了嗔、了痴去了杏花酒楼。 再说徐至和周沅芷沿着熙攘的街道,一直行至汾河岸边,过了州桥,方才找到晋州州衙的所在。徐、周两人仔细观看了州衙的布局,高高的围墙足有一丈多高,大门口有四名侍卫持刀守卫,除了东侧靠近汾河外,三侧都是热闹的街市。 徐至和周沅芷仔细商量了进入府衙的方法,两人先隐藏在州桥下,等三更夜静时分,众衙役都已安寝,再飞上河边的大柳树,借着柳树的枝干,跳入围墙内。徐至牵着周沅芷的手,凭借微弱的月光,绕过州衙正堂,来到典史档案馆,两人见那屋舍门窗紧闭,一时也不知如何入内。 周沅芷轻声道:“徐大哥,我们何不攀上房顶,打开瓦片,从房梁上跳入!”,徐至赞道:“沅芷,好主意!”,说完就拉着周沅芷跳上屋脊,从房顶而入。两人进屋后,用火石点燃了一支蜡烛,见屋内书架上堆满晋阳历代以来的户口、土地房屋、文献档案。两人正不知如何查阅,周沅芷惊奇地叫道:“大哥,这些图书档案是按照朝代年号堆放的,我们仔细找找,一定会有所发现!” 徐至沿着年代顺序,找到玄宗朝天宝年间的档案,对周沅芷笑道:“沅芷,我找到了当年安史之乱时的档案,你帮忙看看,有没有记录晋阳旧王府的具体位置?” 周沅芷从纷繁冗杂的资料中,翻出当时太原城的城防地图和相关户籍田宅的记录:只见上面记录着:玄宗天宝九年至十一年,北都太原共有户籍8万,人口30万;其中城内3万户,口10万;……;城南有一大明宫,始建于北齐,东临汾河,北靠晋阳湖,乃开国时高祖龙潜之所,后经历代维修扩建,为玄宗北巡狩猎的十次驻驆所在,其规模制度稍逊于长安、洛阳宫廷。 徐至见周沅芷找到了旧行宫的所在,连忙凑过去观看,两人见图画中的大明宫十分壮观,分为内外两层,内有大小宫殿近百座。两人经过仔细辨认,方才知晓大明宫位于太原城南,汾河岸边,靠近晋祠,近百里的郊野之间。 周沅芷叹道:“如此豪华的皇家行宫,怎么这么快就湮灭消失了?如今太原城内竟然没有百姓知道它的存在!” 徐至笑着对周沅芷说道:“我们再查看后面的记录,不就清楚了吗?”,说完就拿起肃宗、代宗、德宗三朝的档案,见上面记录道: 安逆禄山自范阳起兵,陷没河北三十三州,我北都太原亦曾沦陷,大明宫毁于战火,其宫人都被叛军迁之洛阳。光复后肃宗召集群臣朝议,计划在原址的基础上重建大明宫!由于工程浩大、朝廷没有下拨后期库银,致使该宫在代宗朝还未建成;直至德宗建中元年,太原出现荧惑妖星,化为一书生,蛊惑城中小儿四处吟唱:“行宫建,奇书现,刀枪剑,天地变!”,致使河北藩镇蠢蠢欲动,妄图袭击我太原,夺了奇书,聚众谋逆。汾阳王郭子仪建议德宗停止营建大明宫,并将宫中宝物图书就地掩埋,破了小儿的谣言,并派重兵驻防大明宫,防止被各诸侯袭扰。 宪宗朝后,河东藩镇几经变易,致使大明宫在风雨中荒废飘摇,看守宫人也逃亡殆尽,太原群盗见有机可乘,肆意盗取宫中瑰宝,抢劫放火,多次洗劫竟将一座有百年历史的皇宫毁坏干净。宣宗朝后天下大乱,再也没有人记得大明宫的往事了。 周沅芷看完了有关大明宫的记录,叹道:“徐大哥,原来我们要找太原旧王府就是这座大明宫,只是它和《推背图》的宫廷实录,都已经长埋地下了,不知道还能不能让它们重现天日!” 却说徐至和周沅芷深夜潜入晋州的州衙,翻看了几乎所有的官方记录,都没有发现大明宫的内部结构图。 这时天色将明,周沅芷对徐至说道:“徐大哥,天也快亮了,我们得赶紧离开州衙,如果被衙内的兵丁发现了,想出去就难了!” 徐至答道:“沅芷,大哥原本有一张手绘的大明宫地图、一把御书房的钥匙,一本剑谱,这些都是王爷爷交给我的旧物,可是我们在紫云峡被朝廷擒住后就不见了,后来慧师弟将包裹还给我,我们见书还在,只是丢了钥匙和地图。” 周沅芷叹道:“那如何是好呢?” 徐至劝道:“我们再找找,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周沅芷劝道:“大哥,小妹已经仔细查看了两遍,都没有相关的记录,想必这行宫是皇家的内廷,外臣是不让进入的,更不用说将其绘图入档了!” 徐至叹了一声:“沅芷你说的有道理!”,说完听见屋外雄鸡的叫鸣声,知道已将近卯时,馆舍的文吏很快就要来当值了,他匆忙将一张天宝年间的晋阳城防图塞入怀中,牵着周沅芷的小手,跳上馆舍的屋梁,从房顶跳下。 第一百零三章 按图索骥 徐、周两人出了资料馆,见此时州府的大门还没有打开,衙内还是一片寂静,于是两人又沿着原路,攀上墙外的大柳树,翻过院墙,跳下州桥。正当两人转身离开之际,猛地听到背后一声叫喊:“快来人呐,府衙晚上遇盗了!快禀告知州大人,速调弓箭手前来支援!” 徐至转身见几名身穿细铠的侍卫拿着长矛,朝州桥这边围了过来。徐至示意周沅芷先行离开,然后抽出凤鸣剑,不等几位侍卫近前,就使了一招“波光粼粼”,抖动剑头,那凤鸣剑在晨曦的映射下,发出淡淡的红光,就如流动的细浪一样,向几名侍卫涌来。 那几名侍卫举起长矛就戳了过来,试图阻挡徐至的长剑,哪知徐至稍一侧身,使了一招“斗转星移”,顺着几支长矛的间隙,绕到几名侍卫的背后,挥掌将他们一一推倒在地。 徐至趁着侍卫倒地,正要封了他们的穴道。这时晋州的知州领着一百名马步军和十几名弓箭手,出了州衙。 周沅芷见情景危险,提醒道:“徐大哥,不可恋战,我们赶紧沿汾河边找一艘渔船离开这里!” 徐至答应了一声:“好!” 这时从州桥边的一棵大青松树上,跃下一个蒙面的黑衣人,拦着了徐至的去路。徐至不假思索,迎面就是一招“微风拂面”,挥拳直指那蒙面人的面门。 那蒙面人低头躲过,弯腰使了一招“旋风腿”,徐至飞身跳起,伸出右手二指,使了一招“二龙戏珠”,直戳那人的双目。 那黑衣人见徐至出招凶狠,连忙双手合掌,试图钳住徐至的双指。 这时晋州的知州方才赶了过来,他见一个蒙面的黑衣人人和一个名少年在打斗,一时摸不着头脑,连忙止住了身后的士兵和弓箭手,问道:“你们都看清楚了,这两人谁是盗贼?谁是侠士?” 首先叫喊的侍卫也有了些迟疑,吞吞吐吐道:“禀大人,属下见那少年领着一位姑娘鬼鬼祟祟的从州衙内翻墙出来,少年和他身后的少女必然是盗贼无疑了!” 侍卫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知州打断了:“本大人看你们昨晚是喝多了,连盗贼和无辜百姓都分不清楚了?那蒙面的黑衣人肯定是贼,你们看他的那身打扮,非贼即盗,哪有寻常百姓这样打扮的,而那少年带着秀丽的姑娘,如何入室行窃?本官还从来没见过盗贼偷东西还带女人的。你们不是真糊涂,就是看走眼了!” 那些侍卫被知州一顿骂,再也不敢辩解,只好连声称赞:“还是大人断案如神!让小人协助少年侠客将那蒙面人擒住,好好拷问他一番!” 黑衣人一边与徐至交手,一边听了身后官差的议论,骂道:“真是一群酒囊饭袋,白吃朝廷俸禄,好坏不分!” 知州听了黑衣人的话,气道:“真是翻了天了,竟然贼喊捉贼,来啊,快给我拿下那个黑衣蒙面人!” 那群衙役听了知州的命令,顿时拿着锁链、木枷朝黑衣人身后慢慢围了过来。 黑衣人再也不敢向前,虚晃一招,转身就是一招“天女散花”,伸出双手十指,快速戳向衙役的手腕和胸口。那些衙役大惊,纷纷放下手中绳索,抽出刀枪,又后退了十几步。 黑衣人再也不敢向前,虚晃一招,转身就是一招“天女散花”,伸出双手十指,快速戳向衙役的手腕和胸口。那些衙役大惊,纷纷放下手中绳索,抽出刀枪,又后退了十几步。 知州见那蒙面人武艺高超,瞬间已经夺下几名衙役手中的佩刀,高声下令道:“弓箭手准备了,如果盗贼继续顽抗,格杀勿论!” 黑衣人见形势紧急,也来不及解释,掏出怀中的金字令牌,压低声音命令道:“御赐金牌在此,还不都住手!” 知州接过黑衣人手中的金牌令箭,颤声道:“原来是钦差大人到此,下官真是瞎了狗眼,还请上官治罪!”,说完跪倒在地,不停地叩头乞怜。那知州见黑衣人沉默不语,没有责怪的意思,又献媚道;“你们这些狗奴才,真是瞎眼了,还不快追真的刺客!” 黑衣人见徐至、周沅芷驾船已经走远,叹道:“让他们去吧!我命令你们此事不得声张,违令者杀无赦!” 知州有些迟疑,问道;“大人,这又是为何?万一刺客逃出太原又该如何?” 黑衣人笑道;“知州大人放心,他们是不会离开晋阳的,鱼儿不久还会上钩的!” 再说徐至、周沅芷回到杏花酒楼,何梦娇、李存孝、薛阿檀、了嗔、了痴五人连忙迎了上来,七人在酒楼用完了早饭,回到客房商议。徐至将自己和周沅芷的发现,跟几位兄弟姐妹说了一遍,众人仔细查看了晋阳城的古地图,决定先向当地百姓问情大明宫遗迹的具体方位,再去城南实地查找宫廷实录的下落。 徐至一行人稍作伪装,出了杏花楼,众人见晋阳城中并没有什么异样,也没有因为昨夜州衙被盗,闹得沸沸扬扬,街市上依旧是人来人往,就连一个悬赏捉拿的告示都没有,徐至和周沅芷都暗自觉得奇怪,心想:也许是知州见府中没丢弃什么值钱的金银物件,怕丑事外扬,不敢声张的缘故! 徐至拿出地图,拦住了几名当地的百姓,诡称自己是外地来晋阳的游客,要去城南的大明宫游玩,不知去那的路径。 一名百姓摇头道:“城南一片荒芜,都是坟场,哪有什么宫殿,要说城南的古迹,只有一座晋祠,供奉着一千年前古圣贤晋侯,听说当朝文皇曾经驾临晋祠,如今祠中还有他的亲笔御书呢!客官们可以前去观瞻游玩一番。” 另一名百姓劝阻道:“各位客官,你们不知道,如今连连征战,河东百姓朝不保夕,哪有心思去城南瞻仰晋祠,只怕这晋祠也淹没在荒草荆棘之中了!再说城南那里常有野兽出没,你们还是不要去那了!” 周沅芷仔细看了古地图,还是不想放弃,又问道:“几位父老,你们可知城南可有一大片湖水,叫晋阳湖?” 那几名百姓都摇头道:“我们晋阳四周都是高山,哪有湖水,要说河水,那只有城东的汾河了!” 徐至又询问了几名百姓,见他们都不知晓地图中大明宫和晋阳湖的具体位置,只好一一谢过城中百姓,叹道:“连城中百姓都不知晓城南的大明宫,难道短短一百多年,这大明宫就突然从地面消失了不成?” 薛阿檀叫道:“徐大哥,周姑娘,我们何不亲自去城南找一找?” 何梦娇阻止道:“薛阿牛,这晋阳城南有数百里之遥,如果没有向导,就凭我们7个人,就是找上一年,也不可能找到大明宫的遗迹!” 李存孝也道:“何姐姐说的有道理,我们人生地不熟的,如果找不到古地图中的线索,要想在晋州城南找到大明宫,就像海底捞针一样,比登天还难!” 众人穿过汾阳桥,看到前面一个茶楼中,坐满了茶客,在听一名艺人说书。只见那说书人须发灰白,年过花甲,满脸沧桑,拿起一块惊堂木,猛拍了桌子,扯着嗓子说道:“各位客官,小人今天要说是国朝开国卫公的故事!这也是250年前发生在我们太原城的真事!” 说书人刚说完,下面传来了一阵阵啧啧的惊叹声,随后是一阵拍手叫好声。 李存孝、薛阿檀、了嗔、了痴还是第一次听书,见说书人说的热闹有趣,央求徐至去茶楼听书。徐至拗不过众人,只好跟随看热闹的百姓,围拢在说书人的身边,听他细说那段往事: 话说前隋末年,朝廷有一名宰相,叫杨素,这杨素本是隋炀帝的叔叔,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呼风唤雨,权倾朝野的一般人物。这杨素权利熏天,家产亿万,竟也想攀附风雅,仿效古代孟尝君食客三千的事迹,在长安到处招揽天下的奇人异士。 这李卫公本是名门之后,翩翩美少年,一入相府,就被杨素看中,杨素与李卫公谈及天下形势,常常废寝忘食,感叹不已。有一次杨素当着众人的面夸赞卫公道:“李郎雄才伟略,我现在这个座位迟早是他的!” 这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杨素身边有一名手持红拂的侍女,见李卫公少年英雄,竟然不顾名节,当晚逃出相府,投奔卫公。卫公见佳人脱下衣帽,乃是一名秀丽的佳人,十分心喜。两人为了躲避杨素的追捕,连夜逃出长安,前往我龙兴之地太原。 说书人说完了这一段,拿起桌上的一把二胡,用秦腔哼唱起小曲,以娱听众,只见他唱道:“雄才隐布衣,红拂伴宫帏。举目三分醉,闻香两颊绯。晨诤天下势,夜泊美人归。慧眼谁能似,风流自古稀!” 说书人唱完小曲后,继续说道:两人在路途中结交一名虬髯客,那客本想在中原建功立业,但他从李卫公口中得知太原有天子气象,于是决定让卫公帮忙,要亲自见一见文皇的真容。卫公答应了,决定携红拂先行一步,并与虬髯客约定一个月后在太原的汾阳桥相见。 卫公进了太原城后,沿着汾河,去了城南的大明宫,拜见了唐王,太宗见了卫公一见如故,从此卫公就成了太宗身边的股肱之臣。 周沅芷听到这里,轻声对徐至说道:“早在隋朝就有大明宫了,我们何不问一问这位说书的老伯,说不定他见多识广,能知道其中的缘故呢!” 徐至朝周沅芷点了点头道;“等老伯说完了书,我们再去请教他!” 周沅芷见身边的李存孝、薛阿檀等人也听的有滋有味,嗔道:“大哥,看你们听的这么痴迷,不会被李卫公的奇遇给吸引住了吧?” 徐至答道:“这李卫公真是命有天助,不知后面发生什么传奇的事情?”,只见那说书人继续讲诉道: 后来李卫公在汾阳桥再次遇见虬髯客,并将他引荐给文皇认识,文皇见了虬髯客,也被他的豪气给惊住了,文皇随即邀请虬髯客在大明宫北的晋阳湖边对弈了三局。前两局,两人杀的天昏地暗,湖中波涛汹涌,连侍卫都吓的面如土色,只有文皇和那虬髯客神色不惊,两人各赢了一局。到了第三局,虬髯客见文皇不假思索,对自己先礼让,后围困,自己渐渐处于被动,顿时心灰意冷,放弃了初衷,向文皇长揖认输,说也奇怪,这时乌云散去,湖中也是风平浪静。 了嗔听到这里,高声问道:“老伯,这晋阳湖也太奇怪了些,难道湖底藏有水怪?” 众客官听了了嗔的话,都把目光转向说书人。那说书人见众人怀疑,解释说:“这有什么奇怪的,这太宗和虬髯客本就是天上的两条龙,两龙相遇,能不腾云驾雾,风起浪涌吗?” 了痴听了,似有所悟,对了嗔道:“书上常说‘云从龙,风从虎’,说的就是龙和云,风和虎是不分开的,有虎的地方一定有风,有云的地方也一定藏有真龙!老伯,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薛阿檀见众宾客都有些不耐烦,叫道:“了嗔、了痴兄弟,我还等着听后面的故事呢?等听完了,你们再问老伯可好?”,了嗔、了痴听了,都点头不语。 说书人见众人恢复了平静,继续清了清嗓子,说道: 事后虬髯客对卫公说道:“不瞒李兄,大哥本想在中原成就帝业,如今看见太原唐王龙凤之姿,方才知道天外有天,如今天命有归,大哥只好去其他地方,退而求其次了!”,说完并将太原的万贯家产赠与李卫公,骑马向东南方而去了。这李卫公有了巨万家产,结交天下豪杰,熟读兵书,后来辅助太宗,建立了大唐万世不朽的基业。 那说书人讲完了书,收完了赏钱,就要告辞离开茶楼。徐至见他下台阶时步伐蹒跚,险些跌倒,连忙伸手将他搀扶住,关切道:“老伯慢走,晚辈有事请教?” 那说书人迟疑地看了徐至一眼,见他不像是坏人,回道:“谢谢客官相助,如蒙不弃,来寒舍一叙!” 徐至等人连忙点头称好,跟随说书人来到城郊的一个草棚前,说书人连忙将徐至等人让了草棚,并吩咐家中老婆子给众人倒了茶。 原来那说书人姓吴,年轻时曾去关中做过生意,后来长安城破,只好举家迁回故乡太原,哪知河东也是战火绵绵,祖产早已毁坏,一家没了产业,只好暂住了一个窝棚里,落得一个街头卖艺的悲惨光景。 何梦娇见吴老伯命运多舛,叹道:“这天下到处都是杀戮,到处都是血腥,何时才是一个尽头?” 了嗔听了,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佛道沦丧,群魔乱世,希望我佛慈悲,能早降下救世的大英雄,免了众生的苦难!” 吴老伯开口问道:“听几位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你们找小老儿究竟有何事?” 周沅芷看了徐至一眼,说道;“徐大哥,还是你来说吧!” 徐至点了点头道;“老伯,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您老可知这晋阳城南的大明宫?”,说完就从怀中拿出了那张古地图,并将它平铺在吴老伯的面前。 吴老伯叹了一口气道:“虽然老夫书中也经常提起晋阳的大明宫,晋阳湖,但这些都是古迹了,至少在老夫出生时,也就是60年前都已不存在了!” 李存孝叹道;“既然连老伯都不知道这大明宫,那我们如何去找呢?” 吴老伯想了一会,指着地图道:“诸位也不要灰心,至少我们可以从古地图中找到一些线索,例如这地图中大明宫东靠汾河,北面是晋阳湖,虽然晋阳湖的位置不确定,但汾河几百年来都没有改变过,还有这边角落上的古晋祠,也应该是当今的晋祠!” 徐至听了吴老伯的分析,顿时茅塞顿开,笑道:“是啊,吴老伯,这样这个大明宫在城南的位置就小很多了!至少在晋祠和汾河之间一百里的范围内了!” 薛阿檀听了,还是为难道:“一百里的范围还是很大啊,我们人少,如何能仔细搜寻这么大的一块地?” 吴老伯又仔细看了地图,思考了好一会,才说道:“在下也不能十分肯定,只能凭着50年前很模糊的记忆,这地图中有一座城南驿站,还有一座祭奠介子推的神庙,距离大明宫不到十里,在下几岁时曾随爷爷奶奶去那里放过风筝,这驿站和神庙后来毁于战火,老夫懂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它们!” 徐至随即问道:“那依老伯之见,这大明宫应该在什么方位呢?” 吴老伯迟疑了一会,方才答道:“依在下判断,这大明宫应该就在城南那片坟地附近!” 第一百零四章 鹬蚌相争 第二天,徐至按照吴老伯的建议,找了一个当地百姓做向导,带领众人沿汾河,出了南门,按照地图走了近十里地。果然不出吴老伯所料,众人看到几段废弃的小河,里面长满了枯黄的茅草和芦苇,河对岸草丛深处依稀藏有几段残缺的红色砖墙,满眼都是蓬蒿满地,草木横生。 那向导介绍说:“几位客官,这就是你们要找的、城南那块鸟不生蛋,人见人怕的鬼地方!” 徐至奇道:“老伯,此话怎讲?” 那老伯故作神秘道:“几位贵客你们是外地人,你们可能不知道,这片地方可邪着呢?听我爷爷讲这块院落原本是太原城的一位皇亲国戚的私人花园,当年可气派呢,甚至可以跟皇帝居住的宫廷相比!可是不知什么原因,不出百年这户人家就死绝了!” 薛阿檀插话道:“老伯,这也太奇怪了,这么一个大家子,这么大的气派,府内少说也有上千人啊?怎么可能都死绝了呢?” 何梦娇问道:“老伯,这家子不会是遇上瘟疫了吧?” 老伯见薛阿檀等人来了兴趣,笑道:“这倒是很有可能,不过这还不是最邪门的地方,后来这里就荒废了,到处长满了青草,盗贼经常来光顾歇脚,百姓们也经常来这里放牛牧羊,甚至官府也将死刑罪犯葬在这里。可是后来不知谁发现这院落很是阴森,晚上到处飘荡着淡绿色的鬼火,还会发出凄厉的怪叫声,就再也没有人敢来这里了。我们晋阳的百姓去城南的晋祠进香,也常常绕开这片坟地!到了我们下一辈,就没有人记得晋阳还有这么个地方了!” 众人听完了故事,方才明白为什么晋阳人很少提起这座几百年前的大明宫。周沅芷要求老伯领大家进入那破缺的墙壁看看。 那老伯连连摆手,拒绝道:“这草丛深处到处都是坟茔沟壑,我也不知其中的路径,还是请各位好汉自行前往一探!”,说完不论众人如何相劝,他怎么也不愿前往。 徐至不好勉强,只好给了他些银两,打发他回去了。 徐至、周沅芷、何梦娇等人依次从破缺的宫墙,跳入到没膝的草丛中。徐至走在最前面,他见这个废弃的大明宫足有一座城池那么大,一眼也看不到尽头,到处都是长满荒草的坟头,其中稀稀疏疏立着几根未跨塌干净的立柱。众人上前辨认,只见地面残缺的匾额上写着“含元殿”三个大字。 何梦娇叹道:“徐大哥,周姐姐,果真是这里,这里的风貌与我原先的想象相差太大了?” 周沅芷也叹息道:“何姐姐,这有什么奇怪的,自古功成万骨枯,当年这太原可是高祖的龙兴之地,堂堂的陪都,大明宫自然是富丽堂皇;如今朝廷腐败、军阀混战,又有谁还记得这荒芜的繁华呢?说不定我们死后,也是这样的凄惨?” 徐至见周沅芷说的凄惨,连忙阻止她道:“沅芷,自古身后事自有子孙烦,我们何必自寻烦恼呢?依我所见,不如大家在这荒芜的坟场中找找大明宫御书房的遗迹?” 李存孝、薛阿檀、了嗔、了痴纷纷答应了一声“好”,就要去那些破损的宫墙前翻看。这时从宫墙外传出一个熟悉的声音,叫道:“徐至,别来无恙啊!”,那人说完就跳了进来,径直走到徐至等人的身边。 徐至转过身去,见那人正是李秀云身边的周宸,他带领了晋州的知州,和几十名持械的土兵,随即将自己围了起来。 何梦娇见了仇人分外气愤,骂道:“姓周的,我们真是冤家路窄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今天我们就把以前的恩怨好好算一算!”,说完就要上前与周宸拼命。 徐至见了,一把将她拦住,劝道:“何姑娘切莫激动,我们不妨先听听这周宸此行究竟有何目的,报仇的事情也不能急于一时!” 周宸哈哈大笑道:“徐至,老夫从长安一路跟踪你们到这里,你们上次深夜潜入州衙窃取地图,也是老夫故意放你们走的,老夫就是想跟踪你们找到《推背图》的秘密,如今藏书的大明宫也被你们找到了,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老夫还要好好谢谢你们呢!” 周沅芷骂道:“姓周的,没有想到你为了得到《推背图》,费了这么多的心思!不过你们就是找到大明宫也没有用,你们没有大明宫的地图,你和我们一样,也是大海捞针!” 周宸冷笑道:“周姑娘,你也太小看老夫的能力了,你问问你身边的徐至,他在登封时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下了?” 薛阿檀挠了挠头道:“徐大哥、安大哥,我们好像没有什么东西丢在登封啊!” 李存孝想了一会,笑道:“姓周的,我们不就是丢了几个包裹,和几件随身的衣服吗?你如果喜欢,就都送给你们官府了!” 周宸见李、薛两人满不在乎的样子,从怀中取出一张地图来,笑着对徐至说道:“徐大侠,这就是当年在你包裹中搜到的藏宝图,你不会不承认吧?” 不要说李、薛两人,就连何梦娇也惊讶地望着徐至,徐至答道:“不错,这图本就是公孙大娘留下来的。周宸,就算你凭着这张地图能找到奇书,但你们能从我们7人手中逃走吗?” 周宸笑道:“徐至,何必说的如此难听,和气生财嘛!又何必一定要打打杀杀的呢?我们不妨做一个交易,我们合作找到奇书,其中的秘密我们共同分享,如何?” 了嗔劝道:“徐大哥,我们占了优势,千万不可听他的!再说他是何姐姐的仇人,我们岂能与敌人分享秘密?” 何梦娇也道:“徐大哥,我报仇的事小,这奇书事关天下的安危,岂能让歹人知晓,那还不误了天下的苍生!” 徐至听了众人的议论,回道:“周宸你也听到了,这本奇书事关社稷,只有完好无缺地交到为百姓着想的明主手中,这天下才能太平。你假借朝廷的名义,在蔡州杀害无辜,嫁祸徐至慧风,又在长安下毒,再次转祸给我们,你做尽了坏事,这奇书的秘密又怎能与你这样的狡诈凶恶之徒分享呢?” 周宸叫道:“徐至,既然你如此固执,那就不要怪老夫不讲情面了,来啊,先让老夫领教领教你的神功!”,说完就拔剑朝徐至平刺了过来,其他土兵也纷纷冲上前来。 徐至取出凤鸣剑,挥剑就迎了上去,徐至曾经与周宸比过拳脚,两人也是半斤八两,但两人从未比过剑术。徐至见周宸的剑招虽然平淡无奇,但每一招每一式都蕴含了很深的气力,长剑一扫就是一大片,剑光闪闪,就如一只白虎在飞腾。徐至虽然在少林学了一些气功的,但必然根基不牢,他见周宸的剑气外露,不敢与他近地纠缠,怕被他缠住,拼耗内力,只好沿着太极圆圈打转,一经交手,就后退弹开。周宸见徐至将太极剑发挥到极致,对他也是刮目相看,两人交手了三百回合,不分胜负。 这时周沅芷、何梦娇等人也将晋州知州带领的几十名土兵杀退,周宸怕受到多人的围攻,腹背受敌,虚晃一剑,退出阵来,叫道:“徐至,老夫再问你一句,你愿意不愿意跟老夫合作?” 徐至答道:“徐某虽然不才,但也绝不愿与阴暗狡诈之人合作!” 周宸叹道:“徐至,你难道就不能为了秀云公主做一点让步吗?” 徐至反问道:“周宸,我们之间的事情,与公主有何关系?你不要诳我!” 周宸叹道:“公主对你一片真情,你却为了一本破书不愿救她出苦海,算公主看走眼了,唉,徐至你不要再逼老夫了!” 徐至叹道:“徐至也曾劝过秀云公主不要妄生出家之念,但事已至此,多说也无益!再说此书再现,也救不了公主!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呢?” 周宸后退了几十步,冷笑道:“好,既然如此,就不要怪在下不讲情面,放箭!”,这时早已埋伏在四周草丛中的官兵,纷纷站立起来,举起弓箭,朝徐至7人射来。 顿时箭如雨下,了嗔、了痴万万没有料到周宸会暗藏弓箭手在自己的背后,两人不及防范,腿脚中箭,扑倒在地。 徐至连忙挥剑护在周沅芷身边,替她抵挡了身边的箭雨。李存孝和何梦娇也只能挥剑自保,只是薛阿檀身中数箭,有些支持不住,瘫坐了草丛中了。 周宸见徐至等人都有些支持不住,笑道:“来人,点燃千里香,让他们尝尝痛不欲生的滋味!” 那些士兵点燃了几个草垛子,火光下发出淡淡的花香,这花香就像茉莉,又像檀木,让人魂牵梦绕。这时离周宸较近的李存孝、薛阿檀渐渐支持不住,晃动了几下身体,就倒地昏迷了。 徐至、周沅芷、何梦娇三人因为离的较远一些,暂时还能支持。徐至突然想起当年在蔡州黑枣林中,自己和慧风也是中了这样的奇毒,四肢酸麻无力,整整休息了一个月方才恢复过来。他轻声让周沅芷和何梦娇跟着自己一起翻身倒地,用口水沾湿袖口,捂住口鼻,并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潜伏在草丛中。 周宸等了一会,见徐至等人都已倒地不醒,笑道:“知州大人,你让几名士兵先去查看一下,他们是否昏迷,然后按照地图尽快挖出宝图。这些不知好歹的人就让他们躺在乱坟地里,喂野狼野狗,自身自灭吧!”,不一会几名士兵都回来禀告说:“禀大人,属下都仔细看过,这些叛党都已没了呼吸,陷入昏迷,我们可以挖掘宝藏了!” 徐至三人假装昏迷,偷听周宸等人的对话,只听见嚓嚓的声响,原来周宸等人按照地图已经找到当年大明宫御书房的所在,他吩咐土兵不断深挖,不一会众人就从地下抬出了几个楠木的大箱子,周宸吩咐将箱子一一打开,见里面藏的全是历代书画的精品,孤本,还有一些是当年高祖写给太宗等人的家书,私信。周宸对这些珍贵的书画并不感兴趣,可是他查阅了所有的书柜,也没能找到当年太宗与李淳风对话的实录。 这时四周传来几声哈哈大笑的声音,原来是云飞扬带着江乘风、蒋超、欧阳光等人跟了过来。徐至心中大惊:李秀云不是让云飞扬拿着御赐金牌,前往江南了吗?他难道也一直跟在自己的身后。 周宸突然跪倒在地,仰头长叹道:“天不佑我大唐,这难道就是天意吗?” 云飞扬冷笑道:“周将军,你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难道就你一人对大唐忠心,我们就不是大唐的臣民了吗?你想得到奇书,难道我们就不可以吗?” 周宸冷笑道:“云飞扬,事已至此,我们也不用藏着掖着了,你对公主忠心?你不过是利用公主对你的信任,准备称霸一方罢了!” 云飞扬也讥讽道:“我虚伪?难道你周宸就不虚伪?你这么多年一直在本将军面前,毕恭毕敬的,原来都是装的,你不过是李秀云安插在我身边的一只狗!其实我也早有觉察,只是不想点破而已!” 周宸骂道:“我伪装,我虚伪,至少我没有背叛公主和大唐,而你呢?你数次下江南,明着是替朝廷和公主办事,暗地里却联络江南白道黑道,为你称霸江南铺路!” 云飞扬大笑道:“这算的了什么呢?我不过是‘狡兔三窟’,给自己留一条后路而已!其实黄巢能席卷江南,顺利北上,也是本将军故意为之,我只是让江南的杨行密和高季兴按兵不动、保存实力而已!” 周宸叹道:“云飞扬,你竟然为了个人的私利,坏了朝廷精心准备的围剿计划,秀云公主真是对你瞎眼了,还那么信任你!” 云飞扬又大笑道:“公主会信任我?周将军你说笑话了吧!她要是信任我,就不会安插你在我身边做卧底;就不会不让我知晓少林寺内有我们的暗哨,就不会不让我知道为什么对少林寺围而不攻,她堂堂一个公主,心思不在国事上,却偏偏喜欢一个桀骜不驯的野小子徐至,她的下场也是她咎由自取!” 周宸骂道:“公主喜欢徐至那是她自己的事,我看徐至就比你光明磊落的多,你为了私心在紫云峡与徐至比剑,丢了面子怨恨公主;你为了私心在猩猩峡与徐至争个高下,致使公主被徐至挟持蒙羞;你为了私心报复徐至,带领重兵血洗少林,致使黄巢叛军趁虚而入,抢占了洛阳!你还有什么对得起公主?今天只要有老夫在,这奇书你就不要想得到!” 云飞杨冷笑道:“那我们就比试比试!看看谁笑到最后,能得到奇书和江山!”,说完就取出九龙鞭朝周宸面门上扫了过来。 周宸也不甘示弱,也取出宝剑,两人你来我往,斗了近两百回合不分胜负,这时云飞扬手下的江乘风、蒋超、欧阳光等人已将晋州知州和几十名土兵一一杀死。 这时周宸手中的长剑也被蒋超用白虹剑斩断,但他仍然无不畏惧,空手与四人相搏,但渐渐气力不支,被云飞扬用九龙鞭砸中后脑。江乘风借势一腿,又踢断了他的右腿,蒋超刚要举剑结果了周宸的性命。云飞扬连忙阻止道:“蒋少侠且慢动手,我们先问问他奇书的下落,再杀他不迟!” 周宸骂道:“我周宸是堂堂的大唐宫廷侍卫,朝廷御赐的将军,岂能背叛公主与朝廷?云飞扬,我就是死,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说完就咬断了自己的舌头。 云飞扬见周宸一口鲜血吐到自己脸上,大怒,奋力一掌击中周宸的后心,并一腿将他踢出一丈开外。 周宸咕隆了一声,就没有了气息。 何梦娇见周宸就这么死了,虽然大仇得报,但心中还是有些惋惜。 第一百零五章 铜驼荆棘 却说云飞扬等人合力杀害了周宸,开始翻看书柜和散落在地面上的字画图书,但是任凭几人如何努力,也没能找到《藏头诗》的蛛丝马迹。云飞扬气愤道:“真是见鬼了,难道那本奇书不在这里?” 江乘风见云飞扬动怒,劝道:“云将军,要不我们再仔细翻看一遍?” 蒋超听了江乘风的话,则叫道:“云将军,江帮主,我们翻箱倒柜都找过3遍了,边边角角也仔细找过,依属下之见,这奇书一定不在这些书柜里,说不定还在地下,或在周宸这死鬼的身上?” 欧阳光听了,连忙献媚道:“云将军,属下这就去搜搜周宸的身体,看看在不在他身上?”,说完就仔细检查了周宸的尸体,但还是一无所获,只好垂头丧气地摇了摇头。 云飞扬又带着江乘风、蒋超、欧阳光几人拿起铁锹,向地下深挖了一丈多深,也没有什么新的发现,四人只好扔掉手中的铁锨,叹息不已。 云飞扬见天色越来越暗,只好吩咐道:“我们如今只好将这些地上的字画书籍,一个不剩的搬上战马,运往江南蒋州,等本大人做了淮南、镇海军的节度使,再仔细参详其中的奥秘吧!” 江乘风、蒋超、欧阳光三人连声称妙,几人将地上所有的图书资料搬出大明宫,安放在事先准备好的马背上,然后几人就渐渐消失在浓浓的夜幕中了。 周沅芷见云飞扬等人都走远后,方才对徐至说道:“徐大哥,云飞扬他们将奇书都带走,这如何是好?” 何梦娇也道:“是啊,刚才我们就应该出手截住他们了,不让他们轻而易举的拿走奇书资料!” 徐至安慰道:“刚才就我们三人清醒,如何对付的了云飞扬、江乘风、蒋超、欧阳光他们四大高手,也只能看着他们把图书带走。不过刚才我们也听到了:这《藏头诗》很可能就在这些图书中,但他们也没能找到,另外我听王爷爷曾经说过,即使他们得到了《藏头诗》,没有找到《推背图》作为对照,也是枉然。再说,我们已经知晓他们要把奇书运至江南蒋州,我们何不尾随而去,这倒省了我们搬运的气力,岂不两全!” 周、何两人连声称妙,三人商量完毕,又找到李存孝、薛阿檀、了嗔、了痴四人,见他们都已中毒昏迷。何梦娇有些担心道:“徐大哥、周姐姐,如今周宸已死,这迷毒如何解得?” 周沅芷笑着对何梦娇道:“何姐姐不必担心,这种千里香的迷毒,当年徐大哥和慧大哥在蔡州时也曾中过,其实也不难医治,当时我父王手下很多御医都不能瞧,后来蔡州本地一名姓谢的土郎中,只给他们服下几味草药,几天后就苏醒过来了,过上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痊愈了!” 何梦娇问道:“周姐姐,还记得那些草药吗?” 周沅芷叹道:“何姐姐很是抱歉,可惜我不通医药,所以也没记在心上!不过那名谢郎中是我父王的至交!” 何梦娇也长叹道:“小妹自幼略识得草药,可就是不会诊断看病,也帮不上什么忙!如今我们既要给敬思他们治病,又要跟踪云飞扬一行,这如何是好呢?” 徐至想了一会,说道:“沅芷、何姑娘,如今我们只有一条路,先去长安找那名谢郎中,给敬思他们治病,等他们稍好些,我们再返回江南,向云飞扬要回《藏头诗》!你们看如何?”,周、何两人听了,都点头表示同意。 第二天,徐至在晋阳城中找到一支去长安卖粮的商队,雇了其中一辆马车,将安敬思、薛阿檀、了嗔、了痴四人安置在马车上,随商队一路南行。众人过了临汾,渡过了黄河,就来到了长安,这时已是二月花开的时节了。 徐至等人随商队进了长安城北的光化门,见长安城内到处都是残垣断壁,哪里还能看到一丝春色,到处可见衣不蔽体的尸体,到处可见四处乞讨的百姓,而街坊两侧的酒楼却是欢声歌声不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牵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敲着破碗在酒楼前乞讨,却被黑心的老板抬起一脚,将婆孙俩踢翻在地。 只见那小姑娘含着眼泪,扶起了婆婆,用竹节敲响破碗,用柔美的吴音,唱道: 月儿弯弯照九州。 几家欢乐,几家愁。 几家高楼饮美酒。 几家流落在呀嘛在街头。 咿呀喂喂 声声叫不平。 何时才能消我的那心头恨。 徐至、周沅芷、何梦娇三人听那小姑娘一边沿街乞讨,一边反复歌唱,都不禁心酸流泪。商家准备将粮食拿到长安西市上去交易,刚走过城中的醴泉坊,迎面闯来一群金盔金甲的义军侍卫,他们二话没说,就要求商家调转马头,将几车粮食运往宫廷供黄王享用。 那名带头的侍卫见几位客商不愿意,举起手中的马鞭就要抽了过来,周沅芷再也忍不住了,首先跳下马车,拔剑刺中那名侍卫的手腕,那侍卫大叫了一声,负痛扔掉了手中的马鞭,骂道:“哪里来的叛逆,竟然阻拦黄王的御前侍卫!”,说完挥手让手下的几名士兵将马车围了起来。 徐至和何梦娇也拔出了宝剑,跳下马车,那些士兵见车中跳下两位绝妙的少女,顿时眼睛都看直了,哪里还顾得上拔剑向前。徐至三人趁着众侍卫发愣,上前几步,用宝剑震落最前面几名侍卫手中的武器,这时那些士兵才如梦初醒,从地上捡起长矛,又冲了过来。 徐至、周沅芷和何梦娇杀退四周的士兵,几位商家护住粮车缓缓前行,正当众人行至西市的十字路口,有一名士兵突然叫道:“兄弟们,那不是巡街的庞勋大人,何不让他带兵过来支援,我们一举擒住叛党,交给黄王,立一个大功!”,那几名士兵纷纷叫好。 徐至怕遇上庞勋,泄露了自己的身份,正准备离开,这时庞勋领着一对人马迎面追了过来。庞勋问道:“哪来的叛党,还不束手就擒?” 周沅芷怕给庞勋给认出来,回道:“庞将军,你们认错人了,我们可是晋州神雀门杨越帮主座下,来京城给帮主办事的!” 庞勋一眼就认出了徐至、周沅芷等人,但见徐至朝他连连摇头,于是对手下的将士说道:“大家都弄错了,这几位神雀门的兄弟是黄王的老朋友了,黄王得了江山也多亏了他们!” 那些士兵见庞勋如此说,也连忙向徐至等人赔礼道歉道:“几位大侠多有得罪,还请海涵!” 徐至也躬身回礼道:“好说!我们刚才冒犯了几位,也是情非得已,还请多多见谅!” 庞勋对身后的将士说道:“你们继续巡视长安的各个街道,本将军要陪神雀门的几位兄弟聚仙楼一聚!”,说完就领着徐至、周沅芷和何梦娇三人去长安城中的聚仙楼。 庞勋向酒店掌柜的定了两间厢房,徐至和昏迷的李存孝、薛阿檀、了嗔、了痴一间,周沅芷和何梦娇一间。徐至见庞勋做事很是细心周到,道:“谢过庞教主了,我们还有一事相求!” 庞勋笑道:“驸马太客气了,我们可是患难兄弟,还有何事要属下去做?” 周沅芷回道:“庞帮主,实不相瞒,我们此行还有四位兄弟中了千里香的迷毒,需要请父王身边的谢太医医治,不知庞教主能否行一个方便,将谢太医请到聚仙楼相会?” 庞勋摇了摇头道:“这位谢太医很是古怪,自从跟黄王进了长安后,不愿呆在清静的御医院,而是喜欢居住在热闹的市井内,给百姓们看病,属下也不知道他究竟住哪里?” 何梦娇叹道:“如果找不到谢神医,那存孝他们怎么办?” 庞勋笑道:“何姑娘不必担心,如今城中春寒,百姓多患肺病哮喘,听百姓议论在城南兰陵坊附近,有一位七十岁左右的神医,能医治百病,不知是否就是谢神医?” 何梦娇对周沅芷说道:“周姐姐,我在聚仙楼照顾存孝他们,你与徐大哥随庞教主去找那个谢太医!”,周沅芷点头表示同意。 庞勋领着徐至、周沅芷两人刚出了酒楼,一名巡街的士兵就闯了进来,禀告说:“庞将军,如今长安四周都被官军围困,黄王已准备撤出长安,驻军灞上。还请将军速行!” 庞勋答应了一声,朝徐至、周沅芷叹道:“如果黄王不守长安,那城中百姓必然遭殃!” 周沅芷也叹道:“如今父王心中早没了百姓,行事也越来越荒唐!怎么不守城就拱手将长安让于敌人?” 徐至见庞勋又叹息了一声,知道他心中为难,劝道:“庞教主尽管随黄王前行灞上,我和沅芷都会一些武艺,料想官军进城也奈何不了我们!” 庞勋只好无奈道:“那有劳驸马和公主自行寻找谢神医,属下先告退了!”,说完就领着一群士兵向北而去了。 徐至和周沅芷一边沿着街坊南行,一边询问兰陵坊的所在,两人走了近两柱香的功夫,终于见到兰陵坊的路口处,一位须发花白的老人,摆了一个行医治病的摊子,周围挤满了衣裳单薄,咳嗽声不停的男女老少。那老人给众人一一号了脉,开了药方,让身边的一个仆人抓了药,又嘱咐了百姓几句,才让他们离开。 那些百姓看完了病,这个赞道:“谢御医,真是神医,我老婆孩子吃了他的几副药,就不咳嗽了,你们说神不神?”那个也道:“谢神医真是扁鹊、华佗再世啊!”,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另一个百姓打断了:“扁鹊、华佗如何比的上我们谢神医,他可是只收药材费,其他费用一概不收,要是遇上一两个没钱的,他还分文不取,这就是医者父母心啊!” 徐至、周沅芷见谢御医给百姓看完了病,已是傍晚时分了。徐至见谢御医就要收摊回家,连忙赶上前去,叫了一声:“谢御医,请留步!” 谢御医见徐至很是陌生,回了一声:“这位小哥,有何见教?” 徐至答道:“在下有几个朋友中了迷毒,还请神医移步聚仙楼医治!” 谢神医叹了一声:“小哥,今天太晚了,老夫都收摊了。明天老夫再随你走一趟!” 周沅芷上前几步,拉着夏御医的手,问道:“谢伯伯,还记得我吗?我是沅芷啊!” 谢御医常常出入黄府,当然认识周沅芷,但他又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喃喃道:“姑娘你是沅芷公主,沅芷公主不是被徐至等叛党劫持出长安了吗?” 周沅芷笑道:“谢伯伯,你听沅芷给你慢慢道来!”,说完就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跟谢御医说了一遍。谢御医一边听,一边感叹流泪道:“黄王糊涂啊,让沅芷公主受苦了!” 周沅芷又将徐至介绍给谢御医认识,谢御医满脸歉意道:“原来是驸马,怪老夫有眼不识泰山!”,说完就要给徐至作揖赔罪。徐至连忙拦阻道:“老人家不可,太折杀晚辈了!” 谢御医吩咐仆人背上行医的药箱,就要跟徐至、周沅芷去聚仙楼看病。徐至和周沅芷见天色渐晚,连忙劝止。谢御医却笑道:“既然是公主和驸马的朋友,就是我谢某的朋友,今天哪怕再晚,老夫也要一行!” 徐至和周沅芷见谢御医满脸仁义,不敢违了他的意思,只好在前面给他领路。 再说徐至、周沅芷将谢御医迎入聚仙楼,谢御医给李存孝、薛阿檀、了嗔、了痴四人诊了脉,开了药方,何梦娇略通药材,她接过药方,见上面开的是一个极为普通的药方:酸枣仁2钱,生地黄3钱,粳米2两,文火熬成粥,连续吃上几天,就能让4人苏醒,再过些时日,自然就能精心安神、康复如初了。 谢神医见何梦娇也懂医道,朝她笑了笑,就让仆人按照药方取出药材,那仆人无奈道:“老爷,酸枣仁还有些,就是生地黄用完了!” 谢神医叹道:“这长安城南的终南山,物产丰富,朝南的山坡极为温暖潮湿,就象江南一样,那里应该可以挖到地黄这样的药材,可惜老夫老了,爬不动山了,要是老夫再年轻十岁,按照老夫的脾气,今晚就带你们出城挖地黄去!” 周沅芷叹道:“谢伯伯,不用担心,还有我们呢!我们明儿一大早就会去终南山挖地黄去!” 谢神医又叹道:“公主,你们金枝玉叶的,如何知晓这土疙瘩的模样?” 徐至笑道:“谢伯伯,不必担心,我们这还有一位小神医呢?她可是尝尽百草的!”,说完用手指了指身边的何梦娇。 何梦娇有些不好意思道:“谢伯伯,你可不要听徐大哥的玩笑话,我只是生活神农山区,略知一些草药而已,却从未给病人开过药方!” 谢神医以为何梦娇和周沅芷一样也是徐至的爱侣,赞道:“何姑娘年纪轻轻,又长的如此美貌,还能识得药性,徐至你真有福气!”,说完朝徐至笑了笑。 何梦娇见谢御医误会了,又不好意思反驳他,只好满脸羞涩道:“谢伯伯,还好我识得地黄的模样,要不明儿一早,就让我们几个年轻人去终南山挖地黄,您老在客栈歇着就可以了!” 众人正在客栈说着话,突然听到外面街市上一片混乱声,有人高呼:“黄王逃走了,官军进城了!”。原来黄巢见官军在长安四周聚集,就听了尚让、张直方等人的谗言,弃了长安,驻军灞上观望。哪知此次进城的只是官军程宗楚、唐弘夫的先头部队,不足两千人,城中百姓受尽了黄巢的欺凌和掠夺,纷纷拾起地面上的瓦砾砸向庞勋的押后部队,或捡起地面上的弓箭器械献给官军。程、唐两人见长安唾手可得,竟然纵容将士夜间掠取金帛妓妾,恣意图欢。 聚仙楼掌柜的刚要吩咐伙计关门打烊,这时闯进几名衣裳不整的官兵,叫嚷着要喝茶,吃饭,掌柜的不敢得罪,只要耐着性子准备了一桌酒菜给那些官兵享用,那些士兵吃饱喝足了,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又想闯进了徐至等人的客房来。 徐至和谢御医怕官兵闯进房来,惊扰了周沅芷和何梦娇,赶紧出来挡在门外,徐至又掏出一些碎银来,交给为首的官兵,那为首的官兵稍稍点了点头。 掌柜的见那群士兵还有些不甘心,又陪着笑,指着谢御医和他的仆人道:“官爷爷,你们也看到了,他们就是一群无家可归的破郎中,还请爷爷们饶了小店的客人吧!” 第一百零六章 伊人如梦 徐至见那群官兵走后,对周沅芷、何梦娇、谢御医叹道:“没想到黄王前脚刚走,官兵后脚就跟了进来,今晚长安将是一个血雨腥风之夜!” 周沅芷气道:“父王太没有道义了,他为了个人的安危,不加抵抗,就撤离长安,竟然不顾城内万千百姓的生死!” 何梦娇见周沅芷满脸气愤,劝道:“周姐姐,不要气恼,说不定黄王有自己的苦衷呢?” 谢御医苦笑道:“公主、驸马你们不常在黄王身边,何姑娘又是外人,你们眼中的那个为国为民、除暴安良的黄王已经不存在了!” 徐至见谢御医眼中饱含泪花,劝道:“谢伯伯,有什么苦衷尽管跟我们说,我和沅芷也不是外人,何姑娘心地善良,也不会外道的!” 谢御医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徐驸马您太多虑了,老夫都是快入土的人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只是可惜黄王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很快就要断送干净了!” 徐至、周沅芷、何梦娇都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等待谢御医的诉说。 谢御医讲诉道:“老夫是在蔡州结识黄王的,他当年为了拯救蔡州的百姓,在朝廷数万雄兵围困下,与城中百姓同甘共苦、锲而不舍、数日不眠,才打退官兵的围困,得到蔡州这个中原的咽喉,也赢来天下百姓的拥护。自从黄王得了长安后,就开始骄傲起来,他被身边的佞臣捧上了天,他忘了起义时的誓言,开始以天子自居,吃饭要有108道菜,听歌舞要有64个女孩子排成8列,每次上朝都要钟箎齐鸣,百姓要想见他一面难以上天!” 何梦娇听了,叹道:“谢伯伯,如今黄王与李唐天子还有什么不同?长安的百姓一定不会拥戴他的!” 谢御医苦笑道:“何姑娘说的这个浅显的道理,恐怕连小儿都能明白,可是黄王却听不明白。老夫也曾多次趁着进宫给夫人瞧病的机会,向黄王进过言,希望黄王不要听信朱温等人的坏主意,从长安百姓手中抢粮。可是黄王却训斥老夫道:你一个山野郎中知道什么军国大事,你只要把夫人的病治好就可以了,只有军队稳定才能保住长安,那些平民百姓死一些,无关紧要!” 徐至也摇了摇头道:“没有想到一时的富贵竟然让黄王这么快就堕落了!” 谢御医叹道:“老夫当时听了黄王的这些话,顿时心灰意冷,就向他辞去御医的身份,搬出皇宫去。黄王见老夫去意已定,也没有挽留老夫,只是淡淡说了一句:看来我黄王府是容不下你谢神医了,你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吧。孤即将为天子,也不想再听到什么对孤王不吉利的话。老夫搬出王府后,就在兰陵坊一带靠摆摊混口饭吃!” 周沅芷不解道:“父王也太像话了,谢伯伯您自从蔡州就投身义军,您跟父王可是多年的至交,父王怎么能这样淡薄无情呢?” 谢御医继续讲诉道:“沅芷公主,你和徐驸马常年在外,你们可能不知道:黄王自从在长安称帝后,就与夫人渐渐疏远了,他自称天子地位尊贵,应该享用三妻四妾七十二妃嫔,现在掖庭宫到处都是众将领从关中各地抢来的女孩子,夫人曾多次劝说黄王保重身体,却被黄王讥讽为妒嫉,夫人一气之下就离开长安,去终南山白云庵出家了!” 何梦娇惊讶道:“素闻黄王无子,但他已垂垂老矣,娶这么多妻妾,难道他还要想生出嗣子来吗?” 徐至听了,叹道:“黄王自诩为黄龙下凡,如今他帝制自为,又与沅芷断了父女关系,或许他还有老来得子,传祚子孙的心思!” 周沅芷听说母亲出了家,悲愤道:“父王都已是花甲之年了,还如此不明事理,强取民女,天怒人怨;气走妻儿,天理不容!” 徐至见周沅芷又是气愤,又是悲伤,心中不忍,劝道:“沅芷不必太过担心,说不定黄王手下的尚让将军、黄管家、庞勋教主,也会劝阻他的,事情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 谢神医没有觉察到徐至的用意,而且继续摇头道:“现在黄王身边的将军都在装糊涂,谁也不敢去得罪黄王,就说那个尚让吧,原先还是敢于直谏的,自从他在陕州遇刺之后,就像变一个人似的,说话都不敢理直气壮,遇到什么重要的决策,都要称病,这次官军围困了长安,他从前线第一个逃回长安!” 周沅芷听了,叹道:“尚将军原来很是勇敢直率的,如今怎么变成了这样的窝囊?” 谢神医苦笑道:“公主,这个老夫就不敢妄加猜测了!” 徐至分析道:“沅芷,这个倒好理解,原先尚将军与黄王亲密无间,情同手足,当然什么话都可以说,现在身份不同了,黄王贵为天子,尚将军虽然为太尉,但毕竟君臣有别,岂能直谏触犯了龙颜?另外尚将军经过那次生死之险,说不定他看穿了生死,觉得任何东西都没有生命重要,就萌生了过一天就要享乐一天的念头,所以他跟着黄王一起堕落了!” 周沅芷听了徐至的分析,点了点头,但还是不甘心道:“那黄鹤叔叔呢?他可是父王的兄弟,难道也跟着贪图享受了?” 谢御医道:“那倒不是,只是黄管家很少参与政事,他只负责宫廷和皇城内的内务,自从黄王称帝后,就很少让黄鹤在身边伺候了,所以黄管家就是有这心,也没有进言的机会!” 何梦娇叹道:“如今黄王身边无一良臣相助,而长安城内缺衣少食,四周都是官军的重兵,这义军的前途堪忧啊!” 徐至见何梦娇说的伤感,怕引起周沅芷的伤痛,他见夜色已深,劝道:“大家还是早些休息吧,明儿一早我们还要去终南山挖生地黄呢!”,众人听了,方才散去,回各自的房间安息。 第二天天刚亮,徐至、周沅芷、何梦娇三人就与谢御医道了别,三人走到城南的启夏门,趁着守城的官兵迷糊之际,跳上了一段快要坍塌的城墙,放下飞虎抓,使用壁虎贴墙功,缓缓下了城楼,出了长安城。 徐、周、何三人沿着城南的驿道一路向南,走了一天的路程,方才到达终南山的脚下。这时已是二月将尽,万物复苏的时节了,三人一边欣赏山间墨绿的松柏、鹅黄的杨柳,粉色的桃花,一边踩着刚出土的嫩草向上攀爬。 却说周沅芷跟随徐至一路奔波,十分辛苦,所到之处都是一片萧索的景象,她也很少有心情欣赏季节的变换,此次她随徐至出了一片狼藉的长安城,终于见到久违的绚丽景色,兴奋地笑道:“这终南山真高,真漂亮,要是能隐居在这里,就如天上的神仙一般了!” 徐至见周沅芷弯身摘了一朵路边的小花,兴奋地跑到了最前面,关心道:“沅芷,这山高路滑的,小心摔倒!” 周沅芷回头朝徐至笑了笑,回道:“徐大哥,没事的。你和何姐姐也要快些上来,山顶上有一大片好看的樱花!” 徐至见周沅芷很是贪玩,暗自笑道:“真是一个好玩的疯丫头!”,他问身边的何梦娇道:“何姑娘,我们如何能挖到地黄?” 何梦娇回道:“就如谢神医所说的那样,这地黄本生长在温暖潮湿的江南,岭南地区。这终南山山高云深,说不定向阳的山坡也会有,所以我们要登上山顶,绕到山的南侧,说不定就能挖到药材!” 徐至点了点头道:“希望能挖到地黄,救醒存孝、薛阿牛他们!” 何梦娇见徐至为了医治李存孝他们,殚心竭虑,劝道:“大哥不必烦恼,吉人自有天相,敬思他们行侠为善,上天会保佑他们的!” 徐至朝何梦娇点了点头道:“是啊!希望我们能顺利找到药材!” 再说三人越过了山顶,见山南侧有一处幽静的山谷,种有几支松竹梅花,松竹深处藏有一个道观,徐至见周沅芷、何梦娇都很疲惫了,建议道:“我们走了一天的山路,先去那道院讨口水喝,然后再去挖药材,可好?” 周、何二人听了,都点头称好。三人走进道观,见匾额上写着“白云庵”三个大字,心中都是一惊:难道黄夫人就在此处出家? 徐至轻轻敲敲了大门,一个中年的女尼走了出来,双手合十,向徐至等人问明了事由,躬身回道:“本庵本是皇家御封的道观,向来只让女子进入,世间男子一概不能入内,还请施主见谅!” 周沅芷见女尼很是谦和,祈求道:“烦请女菩萨通融一二,我们一路翻山越岭,很是辛苦,能否让徐大哥也随我们一起入内暂歇?” 那女尼又躬身回道:“这位施主着实让贫尼为难,不让男子入内本是我庵的惯例,更何况本庵的静怡主持也不在庵内,恕贫尼不敢从命!” 徐至只好回道:“沅芷,梦娇你们先随这位女菩萨入内休息,你们不用担心大哥,大哥就在这白云庵外的一片松竹林中等你们出来!” 周沅芷、何梦娇朝徐至点了点头,就随女尼进了白云庵。 徐至信步走进白云庵附近的一片梅花林中,准备小憩一会。只见梅花深处依稀有说话声,徐至不敢惊扰了说话人,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一个柔美的声音问道:“静怡师太,弟子秀云自入庵以来,也潜心修为了好一段时间,不知师太何时为弟子祝发剃度,正式收弟子为徒?” 静怡师太答道:“秀云,你入白云庵不过数月,贫尼见你心绪不定,常常对空长叹,对花落泪,老尼即使让你遁入空门,但也斩不断你的心魔,到那时反而害了你!” 李秀云哀求道:“师太,弟子不怕求道的艰难,只为一心皈依!” 静怡师太又劝道:“秀云你正值青春年少,就像这春天绽放的梅花一样绚丽多彩,切不可因为一时的挫折,就埋没了自己最绚烂的时光!不瞒你,老尼也曾是前朝的公主,当年就因为父皇赐婚,不能和心爱之人在一起,一气之下就离了宫出了家。秀云你千万不要学老尼这样心死意冷、一辈子青灯古佛为伴!” 李秀云见静怡师太说的凄凉,禁不住泪流满面,泣道:“青春如桃李一样芳芳又能怎样?没有人爱怜一样是悲!” 静怡师太见李秀云渐渐打开了心扉,劝道:“秀云,你这么一个端庄秀丽的女孩子,究竟有何烦恼要了断情缘、遁入空门?” 李秀云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痛苦,将自己和徐至的故事向静仪师太诉说了一遍。静仪师太听完,伸手折断了一支梅花,递到李秀云的手中,叹道:“无情最是帝王家,秀云你贵为千金之躯,却不能与自己心爱之人,白头偕老。老尼明白你心中的苦楚,就像这梅花一样,含苞未放之时就应该被人爱怜,而不是等它衰败不堪了,方才被人追忆叹息!” 李秀云手拿着梅花,目光却呆呆地望着远方,喃喃道:“师太,人生最难得一知己,秀云能遇到徐大哥,此生已经知足,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了!只是面对山中的春光美景,不免会回忆起旧日的美好时光!” 静怡叹道:“这世上最难渡的劫还是一个情字啊!” 李秀云问道:“师太,那如何才能渡过这一辈子的情关呢?” 静怡摇头道:“只有那些彻底心死的,遁入空门后,方能不见不想!就拿刚入白云庵的黄夫人来说吧,她本是黄巢的夫人,夫妻俩相濡以沫几十年,本想相敬如宾,白头偕老的,哪知黄巢得了长安就妄自尊大,嫌夫人年老色衰,不能生育,夫妻俩反目成仇,妻离子散,黄夫人一怒之下,就弃了富贵,遁入了终南山!” 李秀云听了,惊讶道:“原来刚入庵的夫人是黄巢的结发妻子,可惜她一辈子相夫教子,与世无争,到头来还是被世间一个情字所误!” 静怡见李秀云似有所悟,又劝道:“秀云,这世间万物都是被自己的眼睛所蒙蔽,才会有那么多的恩怨情仇!” 李秀云反复念叨着静怡的那番话,突然从怀中取出一张画来。徐至见那画正是李秀云在掖庭宫所画的《飞花逐月》图。 李秀云双眼含泪,伸手就要将那画撕毁。徐至心中不忍,猛地从梅花丛中跳了出来,高声阻止道:“公主,不可!” 李秀云听到徐至的声音,恍然在梦中一样,心中荡漾,站立不住,徐至见李秀云就要跌倒,左手将她抱住,右手将随风飞扬的画卷接在手中。 静怡见一位俊朗少年从天而降,将李秀云抱住,转过身去,叹道:“秀云,既然你的徐大哥对你旧情不忘,你还是随他下山去吧!” 李秀云听了静怡的话,既是羞涩,又是惭愧,但她感觉躺在徐至宽大的怀中浑身无力,一时也站立不起来。 这时远方传来周沅芷急切的叫喊声:“母亲,我是芷儿啊!你不要跑啊!” 一位穿着道家衣服的中年女子一边朝梅花林跑来,一边回道:“施主,贫尼不是你母亲,你认错人了!” 李秀云见黄夫人、周沅芷、何梦娇三人朝这边跑了过来,赶紧从徐至怀中挣脱了开来,退到静怡师太的身边,对徐至说道:“徐大哥,秀云最后一次这样叫你,我们的缘分已尽,那画儿你如果喜欢,就送给你了,留个纪念吧!”,说完又呜呜地哭泣起来。 周沅芷远远看见李秀云将手中画卷赠给徐至,心中也些不快,但她听到李秀云如此决绝地说话,知道她是怕自己产生误解,心中也有些释然。 黄夫人见周沅芷、何梦娇追了过来,赶紧跑到静怡师太的身边。徐至见了那中年道姑正是黄夫人,赶紧躬身拜见,叫了一声:“黄夫人!徐至给你行礼了!” 黄夫人见了徐至、周沅芷等人只是淡淡地一笑,随即摇了摇头道:“诸位,你们认错人了,你们所认识的黄夫人已死,这世间就再也没有黄夫人了!”,说完两眼饱含了泪花。 第一百零七章 遣唐使者 黄夫人在周沅芷的苦苦哀求下,终于放弃了冷漠,含着泪一把将周沅芷搂在怀中,柔声道:“芷儿,你知道吗?妈妈在这个世界上最牵挂的就是你了,如今你跟徐公子好好的,妈妈就放心了。妈妈不愿回到你爹爹身边,不愿再看到他动不动就残害百姓,抢掠财物,强取民女,他这样做迟早会遭报应的,我实在不忍心看到他失败的下场!”,说完又呜呜地哭泣起来。 周沅芷听了,默默地点了点头,劝道:“妈妈,芷儿知道您的苦衷,您不愿回到爹爹的身边,难道要出家为尼不成?” 黄夫人抹了抹眼泪道:“芷儿,妈妈老了,不像你们年轻人那样,还可以四处闯荡江湖。妈妈如今只有遁入空门一条路,才能忘记这世间的一切仇恨,也算是为你爹爹的所作所为,向上天忏悔吧!”,说完又回到了静怡师太的身边。 周沅芷见母亲主意已定,知道再说什么,也不能动摇她斩断红尘的决心,只好含着泪长叹了一声,顿时心痛不已,险些跌倒,徐至赶紧将她抱住。周沅芷无奈地将头埋在徐至怀中失声痛哭起来。 这时,何梦娇也对李秀云说道:“公主正是花样年华,何必躲在这深山老林中清苦了自己,不如随我们一起下山吧!” 李秀云细声道:“何姐姐,如今天下大乱,各方诸侯都在角力,秀云一个朝廷公主,如果冒然下山,必然受到各方的劫持和追杀,不但不能跟大家快意江湖,反而会连累大家,秀云就是死,也不愿连累徐大哥和各位姐妹!” 周沅芷见李秀云深明大义,不愿连累大家,心中对她的怨恨顿时云消雾散,宽慰道:“李姐姐,沅芷也知道你对徐大哥情深义重,徐大哥对你也是一往情深,如今天下方乱,只怕这白云庵也不能安静许久。姐姐如能下山,沅芷、梦娇、还有徐大哥,我们都愿意与你一同携手江湖!” 李秀云见周沅芷和徐至手牵着手,很是亲密,犹豫了一会,还是摇头道:“谢谢周姐姐的好意,但秀云远没有姐姐那样洒脱坚强,秀云不愿下山,除了不愿连累大家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秀云不愿再看到大唐的锦绣河山残破不堪,无辜百姓惨遭屠戮。正所谓眼不见心不烦,秀云只有躲在这方外之地潜心修道,祈求上天早日降福祉于苍生,就是牺牲一生的幸福也是心甘情愿!” 李秀云见何梦娇还要劝说自己,含笑道:“大家不必相劝了,秀云虽然出身皇家,但也是孤苦伶仃的,身边连一个贴心的人都没有,这一辈子能结识各位兄弟姐妹,也不枉此生了。秀云一世柔弱,希望来生能像周姐姐、何姐姐一样坚强,能常伴徐大哥左右。秀云愿以此余生为各位祈求幸福平安!”,说着说着,已经泣不成声了。 徐至、周沅芷、何梦娇目送静怡师太将李秀云和黄夫人带回白云庵,三人惆怅感叹了好一会,方才去向阳山坡处挖了地黄,又沿原路下了终南山,走回长安。 三人见长安城南都是四处逃难的百姓,塞满了城南的官道,但是长安城门紧闭,城头上也换了黄王的大旗。 徐至问了前面逃难的百姓,方才知晓:原来黄巢将义军撤出长安后,在灞上露宿了一夜,见进城的官军不足万人,旗帜和衣衫不整,后无援军和粮草,于是命令尚让、庞勋、张直方等杀了一个回马枪,从长安各门分入,而城中的官军还在醉生梦死中,来不及聚集,就被砍杀十之八九,连程宗楚、唐弘夫也被黄巢处死。黄巢入城后,痛恨长安百姓协助官军入城、守城,于是紧闭长安各门,纵兵屠杀城中百姓,顿时长安城内火光四起,血流成河,只有数千百姓,从长安南门逃出。 徐至听完百姓的述说,方才问道:“各位乡亲父老,那如何才能进城?” 父老纷纷劝阻道:“这位小兄弟,如今城内百姓都想设法逃出长安,而你们却想此时进城,那不是白白丢了性命?” 徐至回道:“在下也知道进城危险,但在下有几个患难兄弟还在城中聚仙楼,不得不去救他们出城!” 一位百姓叹道:“如今天下大乱,人与人之间毫无信义,这位小兄弟却能坚守兄弟情谊,着实让人感佩,如今进城只有东面的春明门一条路了,那门是黄巢向城内运粮草用的,到时间必然是打开的!” 三人听了,拱手向父老道了谢,只好绕道长安东边的春明门。徐至远远地望见春明门城门紧闭,城楼上的守将正是黄巢的心腹张直方。张直方手持宝剑,手下五百名弓箭手,严阵以待,注视着城下的动静。 何梦娇见春明门也无法进入,急道:“徐大哥,春明门也不通,我们如何才能早日进城,救回李存孝、薛阿檀、了嗔、了痴?” 徐至劝道:“何姑娘不必担心!我们只要耐心等待,等城外的运粮大军一到,我们就可以趁机混入春明门。” 周沅芷笑道:“何姐姐,徐大哥说的对,我们与其干着急,还不如在此暂歇一会,等义军的运粮车队到了,我们跟着混入城就是了!”,说完就在春明门不远处找了几棵大柳树坐下,徐、何两人也跟着盘腿席地而坐。 不一会从远处驿道走来五名东瀛人,举着一杆高高的旗帜,上面书有“扶桑国出使大唐使者”几个大字。这些东瀛人头上绾着短短的发髻,分别穿着绣有牡丹、桃花、荷花、菊花、梅花样式的和服,腰间都配有一柄弯刀。 那群东瀛人径直走到春明门下,为首的东瀛人用蹩脚的汉语高声叫道:“将军在上,我们是扶桑国醍醐天皇陛下派出的使者,特意来长安觐见大唐皇帝陛下,这是我们出使的使节!”,说完用力舞动了手中的铜质“旌节”。 张直方听见城下有东瀛国的使者要入长安,觐见皇帝,不敢怠慢,高声回道:“各位贵宾有所不知:大唐早已覆灭,我黄王顺天应人,登了大位,还请各位稍候,待在下进宫禀告了黄王陛下,再亲自出城迎接!” 为首的东瀛人不解道:“大唐亡了?怎么可能,我们从苏州一带登陆,溯江而上,到处都是大唐的旌旗,我们也得到了地方州县的国宾的待遇,怎么刚到长安,就换了天?” 穿着绣有荷花和服的东瀛人回道:“菅原大人,您还记得二十年前,遣唐正使藤原大人跟您说过的话么?这大唐再也不是100多年前的盛世太平景象了,我们一路走来,到处都是遍地哀嚎,累累白骨,吏治腐败、豪强横行,这样的国家这样的制度,还有什么值得我国学习的呢?” 其他三名东瀛人也劝道:“菅原大人,既然我们已经来到长安,还是见一见这位新天子,领略了他治国的策略和风采,回国后再禀明天皇陛下!” 为首的东瀛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过了好一会儿,张直方再次登上城楼,从怀中取出一道圣旨,高声念道:“扶桑国使者听诏:近日朕龙体违和,倦于政事,怠于见客,特赐黄金百两,还请使者沿原路返回,贵宾途经各地,所有费用和需求,望各地尽量满足。待朕康复后,必然遣使者赴贵国还礼!钦此!” 为首的东瀛人听完了诏书,仰天长啸道:“我们四人代表敝国,乘风破浪,不远万里,渡海而来,九死一生,方才到达贵国的苏州,历经一年的风雨寒暑,跋山涉水方才到达贵国的国都长安。我们外邦小国,化外愚民,二十年一朝长安,就是为了一睹皇唐的气势,大国的风范!如今让我等无功而返,如何面对敝国的天皇陛下,如何面对我国万千的平民?” 其他四名东瀛人也劝道:“菅原大人,如今大唐已亡,长安城外已沦为战场,朝不朝中原天子,会不会大国人才,都无关紧要了,我们不如受了那黄金,沿原路返回母国,才是上策!” 为首的东瀛人还是不愿放弃道:“诸位大人,我国近三百年来曾十三次派遣使者,来长安学习大唐的文化,技艺。如今我国的国民都以穿戴大唐的服饰、学习大唐的文化、崇尚大唐的习俗为荣。但是这么多年来,我们是否学到了大唐一切,大唐的精髓,无人得知!诸位大人有所不知:鄙人出发前,曾向天皇陛下承诺过,我们此次来长安要与大唐的能人一较高低,检验一下我们三百年来的学习成果,是否青胜于蓝!” 其他东瀛人叹道:“菅原大人,原来是这样的,如今我们进不了长安,如何与大唐的能人们在文采武略上一论长短呢?” 正当五名东瀛人暗自懊恼之时,从驿道上缓缓走来一大队运粮草的车队,张直方见粮草已经运至城下,不得不打开城门,亲自带领数百士兵前来接应。 徐至见了暗暗叫苦,他万万没有想到张直方会亲自接应粮草入城,如果此时硬要入城,反而会被张直方给截住。 正当张直方准备调转马头,将粮车赶进春明门之时,只见那为首的东瀛人抽出腰间的弯刀,叫了一声:“诸位大人,我们何不趁机闯进长安城!”,说完他就举刀朝张直方劈了过来。 张直方也不甘示弱,从马背上跳将下来,挥剑相迎。那东瀛人双足跳起,双手举刀下劈,就是一招“刀劈华山”,张直方暗自使用了内力,举剑上挑,刀剑相交,砰的一声响,两人都各自弹出一丈开外。东瀛人用刀插地,方才稳住踉跄的身体。张直方则单膝跪地,方才没有摔倒。 张直方见那东瀛人的内力与自己不分上下,一个“鲤鱼跃龙门”,就像一只大鸟一样,双臂展开,从空中连翻了几个跟头,一招“惊鸿一瞥”,挥剑直扫那东瀛人的双目,那东瀛人低头躲过张直方的凌空一剑,顺手抖动手腕,使了一招“翻江倒海”,那剑头下垂,看似笨拙,却像旋转的转头一样,直逼张直方的胯下。 张直方从未见过这样怪异的剑招,他不敢冒险,连忙向后跃了十几步,方才躲过东瀛人的追击,但他后退时的尴尬,引起几个东瀛人的哈哈嘲笑。 张直方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他又气又恼,索性使用起多年未用的“梅花剑法”,他手舞长剑,人走“之”字,他的身形移动极为迅速,剑光闪闪,就像梅花迎风而来,就连他身后的将士也纷纷为他喝彩叫好。 眼看张直方的剑光就要将东瀛人笼罩,那东瀛人既没有挥刀相迎,也没有后退躲闪,而是发出诡异的笑声:“你们大唐武士就凭这些雕虫小技,也能称为侠客?那就让你们见见我们扶桑人的技艺!”,说完,他双手举刀朝天,双脚蹬地,突然从张直方的剑光中消失。 张直方本想只要挥剑将东瀛人困住,则自己必然稳操胜券,哪知东瀛人在自己突然眼前消失,四处找寻,眼前却是一片空空,他心中大骇,感到地面松软软的,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地面蠕动,突然从他背后的地下,跃出一人,正是那名东瀛人,张直方刚要转过身去,看一个究竟,那东瀛人挥剑已将他的头颅削去。 为首的东瀛人一手持刀,一手揪住张直方的头颅,其他几名东瀛人见了,纷纷拍手叫好,张直方的部下也被眼前这诡异的场景吓呆了,谁也不敢上前,纷纷弃了粮草,逃回长安城中。 徐至、周沅芷、何梦娇跟着五名东瀛使者,尾随混乱的士兵,涌进了春明门,三人见五个东瀛人一路叫嚷着,要见中原的天子,径直朝长安城北的宫城方向而去了。 徐至三人躲过城中巡逻的义军,回到城中的聚仙楼,三人刚进了酒楼,就听见掌柜哭诉道:“三位客官总算回来了,小人还怕你们一时半会进不了城,将三个病人丢在小店不管呢?” 周沅芷见掌柜的话有些奇怪,问道:“我们去了一趟城南的终南山,不是还有谢伯伯在吗?” 掌柜哭丧着脸,叹道:“三位客官,你们是不知道,你们的那个朋友今天在小店,刚给几位百姓瞧了病,就被一群士兵给强行带走了!” 何梦娇急道:“谢伯伯给百姓瞧病也有错?他们凭什么抓人?” 掌柜又道:“这位姑娘,你还不知道吧!前几日官军入城,百姓们是欢迎的,这就恼怒了黄王,如今黄王回来了,当然要杀城中的百姓泄愤,你们的谢伯伯却逆着黄王的旨意行事,当然要抓他问罪了!” 徐至、周沅芷、何梦娇三人听完了掌柜的讲诉,只好先按照谢御医的处方,熬了药,给李存孝、薛阿檀、了嗔、了痴四人服下,又吩咐店内的伙计们好生照看着。三人处理完毕,决定去长安的大狱,探听谢御医的消息。 徐至三人刚想靠近大理寺的含光门,见街市的路口贴满了告示,挤满了观看的百姓,那些百姓纷纷摇头叹息。 徐至携着周沅芷、何梦娇挤进人群一看,原来是一张处决犯人的告示,原来黄巢返回长安后,痛恨长安百姓的反复无常,决定将几名街坊的里正、耆老不问青红皂白,通敌与否,午时三刻在西市东北角的“独柳树”一律处死,其中也包括为百姓治病的谢御医。 百姓们看完,纷纷议论不已。这个叹道:王里正自懿宗起就被乡亲推为保长,可是好人啊。那个摇头道:谢神医在兰陵坊那行医,救活了我们多少肺痨病人,可怜啊!有一个年轻汉子叫道:“乡亲们,这些都是大大的好人啊,黄巢说他们投敌失节,谁相信啊?” 这时从人群中传来一名东瀛人宏亮的声音:“乡亲们,既然大家都舍不得好人含冤惨死,我们都去西市独柳树下送送他们吧!” 那名东瀛人的建议,顿时引起了围观百姓的一片欢呼声。 徐至见几千名百姓跟随五名东瀛人,径直朝西市独柳树刑场走去,也轻声对周、何两人道:“沅芷,梦娇,我们也跟随百姓去西市刑场,趁乱救下谢御医!”,周、何两人都点头称好。 第一百零八章 刑场设擂 再说徐至、周沅芷、何梦娇三人跟随数千群情激愤的百姓,来到长安西市的独柳树刑场。三人奋力挤进人群,只见中间空地上竖了十几个高高的木桩,十几个犯人头戴木枷,手铐脚镣,被五花大绑在立柱上,十几个刀斧手面无表情地站立着。 这时围观的百姓中不断有喊冤声:“这些都是好人呐!他们究竟犯了什么罪,黄王要将他们斩首?” 有一名壮士叫道:“乡亲们,我们一齐去见黄王,去宫城喊冤告御状!”,说完就带领了数百名百姓去了皇宫。 只见一名大腹便便的监斩官坐在案桌后,迎着萧瑟的北风,有些按捺不住,骂道:“你们这群该死的百姓,真是活腻了。竟敢帮助官军,用瓦片砖块撵我们义军出城。上次你们暗通朝廷,毒害我军将士,黄王不是已经饶了你们一次吗?你们竟然不思悔改,那本将军只有成全你们,让你们下地狱!”,徐至见那监斩官不是别人,正是狡诈阴险的朱温。 朱温猛地站立起来,瞅着计时用的日晷和沙漏,叫道:“午时三刻已到,行刑!”,说完就要从案桌上摔下一块令牌。 那十几名刀斧手,给犯人喝了行刑酒,就要举刀下劈。突然刑场中间冒起五条冲天火柱,从火光中闪出五名东瀛使者,为首的东瀛人手持弯刀,一把揪住惊魂未定的朱温,冷笑道:“且慢行刑!我们是扶桑国派出的使者,我们刚才听到四周百姓纷纷为这些罪犯喊冤叫屈,请问将军这些人究竟犯了何罪?要将他们处死?” 朱温连忙作揖道:“贵使听禀:这些百姓反复无常,我军刚入长安时,他们竟敢在河水中下毒,毒杀我军将士,如今又勾结外敌,谋害当今天子,您说他们有没有罪?” 徐至听了朱温对百姓的中伤之词,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高声叫道:“长安百姓手无寸铁,如何敢毒害义军将士,这不过是你们这些奸诈小人的诬蔑之词,不过是你们抢掠百姓口粮和财物找的借口罢了!” 众百姓听了,恍然大悟,纷纷叫骂道:“原来是这样!该死的应该是你们这些打着“替天行道”旗号,暗地里却是虎狼之行的畜生,你们以为得了长安,就能得到天下吗?我们长安百姓就是一死,也要让你们一同陪葬!”,说完就纷纷向朱温涌了过来。 为首的东瀛人问道:“大人,百姓们说的可是实情?你们虐待百姓,还要诬蔑他们,是可忍孰不可忍!”,说完就要举刀剁下朱温的狗头。 这时,身穿菊花和服的东瀛人劝道:“大人不可鲁莽,我们不妨挟持了这位监斩官大人,让中原黄王天子,答应我们在这里摆下擂台,也好完成我们此行结交中原异士的心愿!” 身穿梅花服饰的东瀛人也道:“菅原大人,这个主意不错,省得我们来中原,白跑一趟!” 为首的东瀛人听了,对朱温说道:“暂且饶了你的狗命,你快派人去禀告你们的皇上,就说我们东瀛使者要在这长安西市独柳树下,摆下擂台,要借此会一会大国的文人雅士,武学奇才!” 朱温听了,不敢怠慢,连忙让人骑马去宫中禀告黄巢。 黄巢此时正在后宫与一群美娇娘嬉戏玩乐,听闻自己的得力干将朱温被五名扶桑使者所挟持,怒道:“反了反了,朕不是让张直方去传旨,赐黄金让他们返回东瀛?他们怎么不但没有离开,反而还挟持了朱将军?” 那名传信的将士回道:“启奏陛下,这群东瀛浪人很是无赖,他在春明门外用土遁妖术害死了张将军,趁乱杀进长安城来,现在又挟持了朱将军,公然叫嚣要在长安城内设擂比武,压压我们大齐的威风!” 黄巢听了大怒道:“这群东瀛人太目中无人了,传旨下去,朕要亲临西市独柳树刑场,让左右龙虎、神策四军就地设置擂台,将那五个东瀛使者团团围住,不可放走一人,并传旨同、华等州县以及四方来长安的客商,如能击败东瀛人,扬我中华国威者,朕重重有赏!”,传旨官不敢怠慢,拟了圣旨,快马传至关中各州县,并张贴榜文至各官道隘口。 黄巢乘着黄金辇,在一群羽葆仪仗、金盔金甲将士的护卫下,来到了西市口,百姓们见了黄巢的圣驾,纷纷让出一条道来。 庞勋指挥虎贲将士们在刑场附近空地上,搭建了一个高高的比武擂台,并将五名东瀛使者围住,只是朱温还在东瀛人手中,庞勋一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正当庞勋一筹莫展之际,他见黄巢亲临,下跪高呼:“臣庞勋接驾,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他身后的将士也纷纷跟着跪倒在地。 黄巢在一群穿戴黄金甲,手持长矛、盾牌的士兵的护卫下,登上高台,对台下的将士和百姓们挥了挥手,朗声叫道:“众爱卿,快快免礼,平身!”,台下又响起一片“谢万岁”的声响。 黄巢朝台下的五名东瀛人看了看,见他们身穿青、红、白、黑、黄五色的和服,衣袖上绣着春、夏、秋、冬四色花样,问道:“你们既是扶桑国派来的使者,应该知晓我中华的礼节,即使我们有招待不周的地方,你们也不能无礼逞强,挟持了朱将军啊?” 为首的东瀛人见了黄巢,知道他就是当今长安的天子,他稍稍弯腰鞠了一躬,回道:“黄王陛下,在下是扶桑国醍醐天皇陛下派出的使者,介绍一下,鄙人叫菅原道真!这位是敝国的副使,上一任遣唐正使藤原常嗣的公子,名叫藤原文弘!”,说完指了指身边的那位身穿青色和服,胸前绣有粉色桃花的东瀛人。 菅原道真又指了指身后分别穿着红色绣有墨绿荷花、白色绣有大黄菊花、黑色绣有鲜红梅花图样的东瀛人解释道:“他们三人是敝国使团中的判官、录事和画师,分别叫圆真、圆通、圆慧!” 菅原道真介绍完后,藤原文弘、圆真、圆通、圆慧四人也纷纷拜见了黄巢。 黄巢冷笑道:“难得贵国派遣使者不远千里,来到我大齐国,本应友好相待,相互学习,但是你们也应该尊重我国的法令规矩,怎能刚到长安城下,就用妖术杀害我张将军,强闯我春明门,挟持朱将军,这难道就是贵邦待人接客的礼仪吗?” 菅原道真也反讥道:“敝国虽然是外方之地,但自大唐建国以来,每隔十年或二十年,都会派出使者远赴中华学习先进的文化、风俗、礼仪。自太宗到文宗,历朝历代对我遣唐使者,都是夹道欢迎,礼遇有加,这才是泱泱大国的气派。可是黄王陛下新登大宝,却称病不起,拒见来使,手下将军不问青红皂白,就与鄙人比剑,鄙人也只能舍命陪君子,他的死也只能怪他鲁莽愚蠢,学艺不精!至于这位被抓的朱将军,他欺男霸女,抢掠百姓钱财,滥杀无辜,黄王你贵为天子,却对他不加约束,任其害民,鄙人虽是外邦之人,但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方才出手制止的!”,菅原的话引来了四周百姓的一片叫好。 黄巢被菅原道真反驳的无话可说,只好叫道:“此地不是朝堂辩论之所,何必浪费口舌,就算我们有所偏颇,也轮不上你们外人私自评议!朕就想知道你们如何才能放了朱将军?” 藤原文弘插话道:“我们菅原大人已经说了,我们作为扶桑国正式的使者,来贵国前曾在天皇陛下面前许诺,我们学了近两百年的大唐文化,是画虎反类犬呢?还是青胜于蓝?只有与贵国文人武士切磋了,方才知晓答案!还请黄王,念在我等不远千里前来的辛苦上,成全了我们的一片苦心!” 黄巢笑道:“这个简单,既然五位贵使不远千里而来,就是要领略我泱泱中华的底蕴和气势。那朕就成全你们,朕就在这长安的西市搭下了比试的擂台,要比试什么?悉听尊便!” 菅原道真见十几名百姓还被绑在刑场上,劝道:“黄王陛下,你如今君临天下,就应该有大的气量!这些临刑的百姓都是长安城中的顺民,都是无辜的。他们既无谋逆之心,也无助敌之意,还请黄王放了百姓,我们即刻就放了朱将军!” 李振见黄巢有些迟疑,低声对他说道:“黄王陛下,我们不如先答应了这些东瀛人的条件,如果他们比试失败了,就将他们连同百姓一齐除掉!” 黄巢反问道:“要是万一那些扶桑国的使者赢了我们,又该如何?” 李振笑道:“那就等他们离开长安后,我们再抓那些百姓治罪!” 黄巢听了,高声道:“几位贵使的请求,朕准了!”,说完就让羽林卫给十几名犯人松绑,并给他们自由。徐至见谢神医腿脚蹒跚,走进人群,他和周沅芷连忙迎了过去,将谢神医搀扶到一块空地上暂歇。 菅原道真见黄巢放走了无辜的百姓,随即放开手中的朱温,并道歉道:“黄王、朱将军还请原谅我们一时的鲁莽,我们向你们赔罪了!”,说完纷纷向黄巢和朱温鞠了一躬。 黄巢微笑着点了点头,表示谅解。朱温虽然不满,但还是笑道:“使者不必多礼!不知者不为罪嘛!此事情有可原,不必记挂在心上!” 菅原道真与其他四位使者商量了一会,回道:“黄王,长安的各位乡亲父老!我们五人虽然来自东海扶桑国,但自幼学习中华文化,特别是对中原的武术、琴、棋、书、画略有心得,还请大国文人侠客上台指点赐教!” 庞勋建议道:“五位使者要与我国文人侠义切磋交流,但也要请一个评判,否则如何一定高下?” 藤原文弘也道:“黄王,菅原大人,这位将军说的极是,贵我双方比试的胜负高下,需要请一位评判方能裁定,否则如何公平?以在下所见,这位评判既要能精通中华文化,又要是两国的友人,这样既不偏袒贵方,也不会偏袒于我方!” 黄巢叹道:“不瞒诸位,如今兵荒马乱的,如何去找这样的一位评判?” 圆真回道:“在下心中倒有一人,不知黄王,菅原大人意下如何?” 菅原道真问道:“圆真大人,究竟是何人?” 圆真回道:“圆真有一个师兄,叫圆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他曾与鄙人一起在敝国大奈良寺出家,十年前他告诉鄙人,他要渡海来大唐长安大慈恩寺继续深造佛法。如今黄王只要去长安慈恩寺请出圆仁师兄,就可以让他评判此次的盛会!” 黄巢想了一会,也道;“这个主意不错,让圆仁做这次盛会的裁判,他一定不会偏向于任何一方!来人,拟一道圣旨,到城南慈恩寺请出圆仁大师!”,一名御林军的军官听了,连忙遵旨,请圆仁去了。 朱温冷笑道:“禀黄王陛下,我方也应该请出一人为裁判,方才公平!” 黄巢问道:“朱将军,依你所见,应该让谁人担任裁判呢?” 朱温想了一会道:“黄王身边有一个翰林学士皮日休,精通文墨书法,可以担当此重任!”黄巢听了点头称好。 过了一会,一个中年的头陀和一名身穿锦袍玉带的年轻学士,缓缓登上了擂台,向黄王、菅原道真等人一一行了礼,又向众人自我介绍了一番。徐至三人方才知道他们就是这次中日比试的裁判圆仁和皮日休了。 圆仁首先宣布了比赛日程:第一天比试围棋和书法,第二天比试音律和绘画,第三天比试武术,中方不论官民走卒,都可以上台和5名东瀛使者一较高低,胜负由贫僧和皮学士共同裁决! 圆仁大师宣布完比赛安排,皮日休随即宣读了比赛的规则:此次中外比试,重在以文会友,增进友谊,只论胜负,不决生死。 皮日休刚说完,圆真就站在擂台中心,双手抱拳道:“在下圆真自幼喜欢围棋,今日能与中华高手手谈一局,甚于珍馐美味,不枉此次长安之行。” 朱温见圆真在台上叫阵了半天,台下没有人敢于应战,他见黄巢眉头紧锁,心中不悦,建议道:“陛下,何不让宫中的棋待诏,与这圆真手谈几局,也好压压东瀛人的嚣张气焰,扬扬我们大齐国的国威!” 黄巢听了大喜,叫来宫中的第一国手顾师言,让他与圆真对局。 圆真和顾师言礼让了一番,方才入座。圆真从怀中取出一块苍青色玉石制成的围棋盘,冷暖玉棋子,问顾师言道:“顾待诏,可知这棋盘和棋子的来历?” 顾师言谦虚道:“恕在下孤落寡闻,还请大师赐教!” 圆真回道:“本国的东面三万里处,有一个集真岛,岛上有凝霞台,台上有手谈池。池中生玉棋子,不由制度,自然分出黑白两色,冬温夏冷,所以叫冷暖玉棋子;该地又产如楸玉,形状就像楸木一样,琢之为棋局,光洁可鉴。所以此棋盘也称为楸玉局!” 顾师言听完,笑道:“这棋盘可称为楸玉局,棋子为冷暖玉棋子,受教了! 圆真执白先行,笑道:“围棋棋盘虽小,却能承载日月乾坤!” 顾师言将黑子放入棋盘,也回道:“棋子虽小,但也能攻城掠地!” 两人惺惺相惜地笑了笑,开始落子设局,两人正逢对手,下了三十三手不分胜负。顾师言怕辱没了君命,辜负了百姓的期望,长久沉思,方敢落子,终于下出了“镇神头”的棋局,“一子解双征势”的妙手。 圆真睁大双眼,几次想落子棋盘,但都犹豫不决,只好向顾师言弃子认输。圆真问身边的皮日休道:“顾待诏在贵国是第几国手?” 皮日休诡称道:“顾待诏只是我国的第三国手!” 圆真不敢相信道:“鄙人愿见中华第一国手!” 皮日休笑道:“大师不知敝国有一个规矩,只有胜了顾待诏,方能见第二国手,胜了第二,方能见第一国手!” 圆真掩局长叹道:“小国的第一国手,不敌大国的第三国手,唉!中华的围棋真是高深莫测,鄙人出语诳悖,真是贻笑大方了!” 圆仁见圆真认输,宣布棋局比试,顾师言胜。 黄巢见顾待诏赢了中日比试的第一局,心中大定,又见台下百姓的情绪也平静了很多,叫来庞勋,让他担任此次比试的钦差,临机处理一切事宜,及时禀告下面比赛的结果。黄巢吩咐完毕,就和朱温离开了长安西市的比武擂台。 第一百零九章 琴棋书画 圆通见圆真输了第一局,有些按捺不住,朝台下叫战道:“鄙人是扶桑国的使者圆通,略通汉字和书法!自启蒙就开始临摹了贵国历代名家的书法,至今风雨寒暑不辍,今天要献丑于各位方家!”说完,挥笔着墨,一挥而就,用行书摹写王羲之的《丧乱贴》,并让皮日休将其悬挂在擂台的立柱上,供长安的百姓观瞻。 徐至见三尺宣纸写着:“羲之顿首:丧乱之极,先墓再离荼毒,追惟酷甚,……”,字体如行云流水、潇洒飘逸、纵横捭阖,不禁连连点头,就连宫廷中的翰林们也纷纷感叹道:“圆通的书法极似王右军的真传,恐怕这世上再也没有人能写出这样流畅隽美的行楷!” 李振见台下无人挑战圆通,叫道:“临摹圣人的书法有何难?在下是朱将军手下的掌书记李振,鄙人也极喜欢王右军的名帖!柳瑗,你也是书法名家之后,我们一起上台向那个圆通挑战,如何?”,柳瑗叫了一声“好”,就随李振登上擂台。 圆通见李振长的猥琐,有些瞧不上他,但见他挥毫临摹了王羲之的《兰亭序》,字迹俊美飘逸,文中19个“之”字,竟然形态不同,错落有致,不禁自叹不如。这边柳瑗也临摹了其祖父柳公权的《玄秘塔碑》,字体爽利挺秀,骨力遒劲,结体严紧。圆通见了,不禁脱口赞道:“颜筋柳骨,果然名不虚传!柳兄的书法,恐怕只有贵国的颜太保重生,方能与之匹敌!”,说完又举笔写下了颜真卿的《大唐中兴碑》。 裁判圆仁和皮日休见圆通、李振、柳瑗三人书法各具千秋,一时难定胜负,只好以平局收场。周沅芷对徐至说道:“圆通虽然是东瀛人,但他一人擅长多种书法,岂是李、柳二人可比的,他以一敌二,也算是赢了!” 这时天色渐晚,长安百姓见中日对决,我方赢了一局,和了一局,心中喜悦,都纷纷扶老携幼回家休息去了。徐至、周沅芷、何梦娇三人扶着谢御医,回到了聚仙酒楼。 周沅芷见谢御医一把年纪,竟然被义军打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心中酸疼,含泪道:“谢伯伯,您受苦受累了,没有想到爹爹竟然如此绝情,将您打成这样,芷儿替爹爹给您陪不是了!”说完,双膝跪倒在地。 谢御医颤巍巍地将周沅芷扶起,苦笑道;“公主,太折杀老奴了,不管黄王如何对我,我都不会怨恨他,只是医者父母心,这长安的百姓总是无辜的,希望公主和驸马见到黄王,好好规劝他!”,徐、周两人听了,都点了点头。 何梦娇见谢御医行动不便,也道:“谢伯伯,让梦娇给您敷上一些止血的草药吧!”,谢御医听了,有些不好意思,但见何梦娇满脸的至诚,也就不再推辞。 徐至见何梦娇给谢神医敷完了药,劝道:“谢伯伯,听徐至一言,如今黄王利令智昏,暴虐好杀,这长安绝非久留之地,还请早日离开!” 周沅芷也道:“谢伯伯,徐大哥说的有道理,你留在长安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不如趁着夜黑,连夜离开这长安,回蔡州去!” 谢御医听了,默默地点了点头,临行前又仔细给李存孝、薛阿檀、了嗔、了痴号了脉,见四人服了药,渐渐有了些意识,又吩咐徐至等人继续给四人喂药。 第二天,徐至、周沅芷、何梦娇三人一大早就来到长安西市的擂台,见台下已经挤满了观战的百姓,其中有很多都是从各地赶来的文人和侠客,他们也想一睹中日两国高手云集的盛会。 藤原文弘站立在擂台中心,向台下拱了拱手,道:“在下是扶桑国的遣唐副使,向来喜好音律,今天特用埙向各位演奏小鸟的叫声!”,说完从袖中取出一个有6个小孔的闭口陶器。 藤原文弘用双手握住埙孔,放在嘴边,模拟起各种小鸟的叫声:台下众人仔细辨别,竟能从音律中听出喜鹊、云雀、布谷、黄鹂、斑鸠等5种常见小鸟的叫声。 藤原文弘吹奏完毕,问道:“请中华的乐师一猜,刚才鄙人的埙声含有多少种鸟鸣声?” 台前几名百姓抢先回道:“有5种,分别是喜鹊、云雀、布谷、黄鹂、斑鸠的叫声!”,藤原文弘听了,微笑道:“不对,你们再仔细听听”,说完又吹奏了一番。 这时一位宫廷的乐师走近擂台,小心翼翼的回道:“回使者,应该还有夜莺和鹩哥的叫声!”,因为夜莺和鹩哥百姓们很少见到,因此也很少有人能辨别出来。那使者听了,微微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叹道:“中华的乐师果真名不虚传,可惜还是有所缺憾!” 藤原文弘第三次吹奏,那名宫廷老乐师竖起耳朵来看,希望能听清楚其中还有什么遗漏之处,但他听完后,还是摇了摇头。台下百姓们也发出长长的叹息声。 这时台下闯进一群土匪,四处抢劫钱物。一名头领瞥见周沅芷和何梦娇长的秀丽,带了几名土兵围了过来。 徐至见那匪首面带淫笑,上前就要拉扯周沅芷的衣袖,连忙抽出凤鸣剑,随着一阵嘤嘤声,挑落了那头领手中的大刀,并将他的手腕刺伤。那强人中剑后,发出嗷嗷的叫苦声,连连后退。 那群强盗见徐至凶狠,纷纷掉头逃窜。这时庞勋也指挥御林军将几名乱匪抓住。 正当圆仁就要宣布比试结果时,何梦娇见凤鸣剑的声音和藤原文弘吹奏的前奏和尾音相似,顿时明白,高声叫道:“使者的埙声中还藏有凤凰的嘤嘤叫声!” 藤原文弘听了,顿时赞道:“台下的这位姑娘很好的听力,竟能辨别出凤凰的嘤嘤鸣叫声,真是了不起!实不相瞒,刚才在下就是用中华传统的乐器模拟口技《百鸟朝凤》,一开始凤凰鸣叫,引来百鸟的附和声,最后又以凤凰的鸣叫离去结束!” 藤原文弘没有想到千里之外,竟然遇到知音,心中喜悦,对何梦娇叫道:“姑娘如果不弃,请登台,让在下再给您演奏一首我们扶桑国特有的曲子!” 何梦娇首先跳上擂台,回头对台下的徐至、周沅芷叫道:“徐大哥,周姑娘,你们不也精通音律吗?何不与小妹一起向东瀛国使者请教一二?”,徐至拉着周沅芷,也随后跃上了擂台。 众百姓见徐、周、何三人相貌俊美秀丽,身穿白色长衫,随风飘舞,就像天上的仙子一样跃上一丈高的擂台,纷纷拍手叫好,赞道:“这才是我中华的风采人物!”,只有庞勋暗暗叫苦,他怕徐至和周沅芷回到长安的消息,传到黄巢和朱温的耳中,又要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藤原文弘见眼前的徐、周、何三人都很年青,竟然听出自己的口技中的8种鸟鸣声,顿时对三人刮目相看。藤原文弘见简单的吹埙并不能难倒眼前的三位年青人,他争胜之心陡起,对身旁的圆仁和皮日休说道:“麻烦两位传胪准备一台琴瑟、一支竖笛,一排编钟过来,我们五人要合奏一曲我们扶桑国的思乡之曲!” 皮日休问台下的宫廷乐师道:“还请乐师们按照贵宾的意思准备乐器!” 台下的乐师们听了,十分为难道:“这普通的笛箫、琴瑟我们都是随身带着的,编钟本是天子诸侯御乐,只有宫廷中才有,只有禀明了黄王,方可取来!” 皮日休只好对庞勋说道:“还烦请庞将军回宫请示黄王,如果万岁同意,可搬来编钟!” 等庞勋等人搬来编钟,已是下午未时,藤原文弘介绍说,我们五人即将要合奏一首敝国的名曲,名叫《故乡的原风景》,乐曲的大意是一位少女在月夜,站立在富士山脚下,望着柔美的月色,思念远在海边的亲人。 藤原文弘介绍完毕,举起手中的埙吹奏起来,菅原道真吹笛、圆真鼓瑟、圆通抚琴、圆慧击钟,在一旁小心地伴奏着。徐至见埙声为主音悠悠绵长,就像无尽的思念穿越时空,洒向远方,而钟声浑厚,就像远方海边的阵阵波涛声,琴声瑟音切切,又如富士山的樱花起舞,柳枝依依。台下一片寂静,长安百姓谁也没有听过如此美妙的异国风情,都暗暗赞叹不已。 五名东瀛使者演奏完毕,方才将乐器递给徐至、周沅芷、何梦娇三人,让他们也要演奏一首中华的相思之曲,一较高下。台下百姓见徐、周、何三人都只有不到二十岁的年纪,虽然赢了辩音这一局,但要与扶桑人比拼声乐功底,似乎还不够火候。 哪知徐至、周沅芷、何梦娇三人商量一番,三人都没有合奏乐曲的经验,只有在宋州古墓中合奏过那首古乐《望江南》,只是吹奏主音的李秀云不在,三人决定不如放手一搏,或许能与东瀛人打一个平手。 徐至首先介绍了《望江南》中的故事,讲的是一位公主自幼生活在关中长安,她很是向往江南桃红柳绿,鸟语花香、自由自在的生活,但是她又不能离开幽森的宫廷一步,只好凭着自己的想象,用乐声描绘了江南的青山绿水,柔风细雨、炊烟晚笛的场景。 徐至拿起竖笛,首先试了试音律,凭着那晚在汝河岸边偷听李秀云吹奏的模样,吹奏起来,他将对江南故乡和亲人的思念,化为清脆缠绵的笛声,在切切的笛声中,他仿佛又看到了故乡的十里荷塘,江边的杨柳,水中的明月,父母、素英、小慧还有至德方丈的音容笑貌,不知不觉竟然将曲调发挥的淋漓精致,而周沅芷抚琴、何梦娇击钟,刚开始还有些拘谨,但在观众听来,琴钟声的委婉就像那位思念江南少女一样的羞涩,后来周、何两人见徐至忘情的吹奏,也放下了心怀,深情地为他伴奏,此时的笛、琴、钟声浑然一体,就像那位公主的思念绵绵不绝,是高高的宫墙和遥远的距离所不能打断的。 徐、周、何三人演奏完毕,台下百姓传来一阵阵叫好声,就连皮日休、圆仁也连连点头称好,两位最终裁定中日双方在音律上不分胜负。 双方休息了片刻,圆慧挺身而去,叫道:“在下圆慧,酷爱山水素描,我就以我方刚才演奏的乐曲为背景,献上一幅《富士山美人图》!”,说完就拿起画笔,勾勒出天空中的明月和远方的群山,那富士山腰粉粉的一片,不知是樱花雪,还是月色下的暮霭,一位身穿白色和服,绾着发髻的扶桑少女,手中拿着一支竖笛,低着头独自吹奏起来。 圆慧画完,吩咐皮日休将三尺的画卷挂在立柱上,供台下的百姓观看。百姓见那图画十分传情,人物景色相互映衬,虽然线条寥寥,却是天人合一,美人的神态动作更是栩栩如生。 圆慧等待许久,见台下竟然没有画师敢于上台较艺,主要是由于这些画师供职于宫廷,虽然工于画技,但都是奉旨应景之作,早就没有了浪漫的意境,如何能当场绘制出情景合一的画卷来呢? 周沅芷对徐至说道:“徐大哥,如果我方拿不出可以比试的画卷来,我们就输了,这样我国与扶桑国各赢一场,最后一场比试武艺,那菅原道真的五行遁术,恐怕我们也难以对付,这样东瀛人很可能会赢了这次两国大赛。” 何梦娇听了,也担心道:“徐大哥,周姐姐说的有道理,这如何是好呢?” 徐至猛地想起:那天在终南山白云庵李秀云曾将一幅《飞花逐月图》送给自己,他也顾不上画中内容,会引起周沅芷的不满。他从怀中取出那幅图卷,说道:“李秀云曾将一幅画送于我,我们不妨将它与扶桑国的使者比拼一下!”,说完就将图画递给圆仁,圆仁拿了图,也将它和《富士山美人图》并排地挂在一起。 周沅芷见那幅《飞花逐月》图上,用粉色的水彩,勾勒一大片茫茫的紫薇林,在淡淡的月色下显得格外的朦胧,在漫天飞舞的紫薇花丛中,一位英俊的少年,一手持长剑,一手怀抱一个含羞带笑的少女,那少女乌黑秀发、洁白的衣裙上占满了粉色的花蕊,那少年回头关切地看着怀中的少女,那少女也深情地望着那少年,既羞涩又幸福。 周沅芷看完了图画,喃喃地念道:“那少年就是徐大哥,那少女就是,就是李秀云,不是的,怎么会呢?我一定是多想了!” 何梦娇不知周沅芷心中所想,劝道:“周姐姐,那晚徐大哥怀抱秀云公主也是万不得已的,他是为了解救劫粮的百姓,才不得不这样做的!” 周沅芷叹息道:“何姐姐,我多么希望这图画的不是真的,难怪那个李秀云出了家,对徐大哥还是念念不忘!” 徐至见周沅芷因为画的原因,对自己产生了误会,连忙解释道:“沅芷,事情真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我当时也是情非得已,才忘了男女有别!” 周沅芷苦笑道:“徐大哥,沅芷伤心的不是你以前如何,而是李秀云都出家了,为什么还要将这幅画珍藏在身边,还赠给你,你们之间究竟有什么说不清的瓜葛?”,说完就泪流满面了。 徐至又解释道:“沅芷,你要相信大哥,那次在终南山见到李秀云,也是碰巧遇见的,我没有和她私会。她当时要将画赠与我,你和何姑娘也是看见的!” 何梦娇见周沅芷对徐至误会已深,也劝道:“是啊,秀云公主已经出家,再也不能回到徐大哥身边,你还担心什么呢?” 周沅芷听了何梦娇的劝,方才好些,任凭徐至如何劝他,还是不愿和他说话。 这时皮日休和圆仁大师商量了很久,决定不下,只好让台下的百姓评议,台下有一个读书人走上擂台,评论道:“虽然两图在描绘景物和人物上的画笔技艺上相当,但我国的《飞花逐月图》应该比扶桑国的《富士山美人图》的意境要高,《富士山美人图》中的美人吹箫,是思念?还是自娱?就很难辨别。再说既是思乡,如何不见那美人的忧愁?而《飞花逐月图》描绘的是两位少男少女在紫薇花中相舞相伴的场景,少年回头关切之情,少女含羞微笑之意,溢于言表,因此在下认为我中华的《飞花逐月图》要远高于东瀛人的《富士山美人图》!” 那读书人说完,迎来台下一片喝彩声,就连庞勋和他身后的羽林卫也为徐至赢得比赛,齐声欢呼。圆仁和皮日休只好裁定徐至的《飞花逐月图》胜出。 第一百一十章 五行遁术 最后一天比试的是武艺,菅原道真梳了一个短短的发髻,穿着扶桑国传统的、绣着牡丹花的和服,双脚踩着一双木屐,腰间佩有一把弯刀,他径直走到擂台的中心,朝台下四周鞠了几躬,然后挺直腰板,朗声叫道:“鄙人是扶桑国遣唐正使菅原道真,本人从小就立志要习武卫道、济世救民!如今我们不远千里,前来长安,就是要比武会友,希望能多认识一些中华侠义道上的朋友!还请台下的各位英雄不吝赐教!” 庞勋见台下无人敢于应战东瀛武士,他走到徐至的身边,低声说道:“驸马,先让属下去会一会那个菅原道真,如若不胜,也可以给驸马试一试那扶桑使者的深浅!” 徐至见过菅原道真的鬼魅剑术,提醒道;“庞教主,千万不可大意!” 庞勋见菅原道真不过是一个东瀛浪人的模样,也没将他放在眼里,就跳上了擂台,高声叫道:“在下是徐州长枪门的教主庞勋,如今是黄王的御前侍卫。鄙人出身草莽,只会耍一些刀枪棍棒,武艺低微,登不上大雅之堂,还请使者不要见怪!” 菅原道真回了一声:“庞将军太谦虚了,还请出招!”,说完抽出腰间的弯刀,那弯刀完全是精钢制成,在日光下发出闪耀的白光。 庞勋不敢怠慢,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支长枪,端在手中,摆了一个苍松迎客的架势,就等菅原道真出手。 菅原道真快步挥刀上前,刀光闪闪,就如一阵白色旋风一样朝庞勋袭来。庞勋没有想到菅原道真竟然有如此快的身手,也不甘示弱,挥舞长枪,那长枪左右上下翻腾,笼罩全身,就如朵朵梨花一样,台下百姓看不见两人的身影,只听见砰砰的刀枪撞击声。 两人在台上缠斗了近五十回合,不分胜负。庞勋见菅原道真臂力惊人,知道如果两人再斗五十回合,自己必然落败。他灵机一动,故意示弱,倒拖长枪,向擂台的一角退去。 那菅原道真不知是计,仍然持刀穷追不舍,庞勋猛地停住,转身就是一招“回马枪”,朝着菅原道真的胸口就扎了过去,台下的百姓纷纷拍手叫好。 哪知菅原道真猛地跳起三尺多高,朝后翻腾了两周,一个“蜻蜓点水”施展轻功站立在庞勋的枪头,他不等庞勋回过神来,碎步踩着枪杆,挥刀朝庞勋的面门砍了过来,庞勋知道不敌,只好丢弃手中的长枪,向后退了好几十步,哪知身后就是擂台的尽头,他一不小心摔下擂台,满脸羞涩地朝徐至、周沅芷、何梦娇等人摇了摇头。 擂台上的其他四名东瀛使者,见菅原获胜,兴奋不已,纷纷将他抱住,高高抛向空中,以示祝贺。 何梦娇看不惯扶桑人的得意忘形,悄悄对徐至说道:“徐大哥,何不上台压压那些东瀛人的气焰,也可以让他们明白中华武艺的博大精深,岂是他们五个小儿,就能胜的?” 徐至看了周沅芷一眼,见她也朝自己点了点头,他刚要跨步跃上擂台,只听见人群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叫嚷道:“江帮主、蒋帮主、欧阳帮主,你们三位都是中原江湖响当当的人物,你们怎能让几个扶桑浪人设擂比武,抢了我们泱泱大国的风头!” 江乘风回道:“云将军,我们还是低调一些,这长安毕竟不是我们的地盘,再说老夫也老了,早已没有震烁江湖的念头!” 云飞扬又问道:“难道蒋少主、欧阳少主,你们也没有趁此一战扬名江湖的雄心?” 欧阳光回道:“有蒋帮主“天下第一剑”的威名在,哪里还容的下鄙人献丑啊?” 蒋超毕竟年轻气盛,他自恃剑术高超,自闯荡江湖以来,从无败绩,如今又有白虹剑在手,还有什么可以畏惧的呢? 蒋超拿定通过此战扬名立万的主意,手提白虹剑,跳上擂台,朝菅原道真微微行了一礼,两人互通了姓名。 菅原道真见蒋超不过是一名青年侠客,知道其内力必然有限,他决定先发制人,暗暗运力于手腕,双手持刀,猛地跃起,就是一招“刀劈华山”,朝着蒋超的头顶就直劈了下来。 蒋超见菅原道真这一刀很是迅猛,就如一阵疾风向自己迎面扑来,他侧身闪过,菅原道真的这一刀砍了一个空,斫在擂台的栏杆上,竟将栏杆劈成粉碎。蒋超反手一剑,刺向菅原道真的后心。 菅原道真急忙转身,举刀格挡,只听见“嘡啷”一声,手中的弯刀,竟被蒋超手中的白虹剑削去一大截。菅原道真心中大骇,连忙退后几步,仗着三寸长的断刀护住身体。 蒋超见菅原道真手中已无兵器,又退到擂台的一角,得意地哈哈大笑道:“几个扶桑浪人,凭着这点本事就想挑战中华侠士,太自不量力了。各位长安的百姓,今天我蒋神庙蒋超要替江湖同道出气,扬我中华的威名!”,说完使了一招“踏雪寻梅”,腾空而起,又使了梅花剑中的一记杀招“暗香点点”,只取菅原道真。 菅原道真翻腾跳跃到擂台的另一角,躲过蒋超的刺杀,他突然扔掉手中的断刀,手中多了一根三丈长的绳索。菅原道真将绳索的一端用力抛向天空,那绳索越飞越高,好像被系在空中似的,菅原道真双手攥住绳索,不断向上攀爬,不一会就离开地面有三丈多高。 蒋超和台下百姓都看呆了,眼看着菅原道真拽着绳索,像荡秋千一样,突然消失在众人面前。正当众人四处寻找之际,一个身穿黑衣黑裤模样的忍者,突然从擂台下穿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蒋超的背后,一个流云掌击中蒋超的后心,将其重重地推下擂台。 蒋超连忙一个鲤鱼打挺,稳稳落地,但他中了东瀛人的鬼魅忍术,跌下擂台输了一局,让他夸下的海口落了空,很是难堪。云飞扬见手下众人都十分忌惮东瀛人上天入地的本事,谁也不敢冒然上台交战。 云飞扬见蒋超情绪低落,对他劝慰了一番道:“蒋帮主英勇,东瀛人只是凭着无耻的妖术侥幸获胜,这样的比赛是不能算数的,更不能用来评论胜负。我们此次绕道长安只是来看看热闹,如今还是早些离开长安,办正事要紧!”,说完就在长安百姓鄙视的目光下,悻悻地离开了擂台。 菅原道真在台上休息了一会,又问道:“台下的英雄,有没有人要与在下较量的?” 何梦娇见擂台上的菅原道真打败了两名中华的顶尖高手,不免有些张狂,她低声对徐至道:“徐大哥,依小妹来看,东赢人的鬼魅忍术也没有什么可怕的,只要用剑封住他的上下左右前后,量他也逃不出剑刃布下的天罗地网!” 徐至听了,点了点头道:“何姑娘说的有道理,我正要上台领教一下东瀛人的遁术!这也是王爷爷的心愿!” 周沅芷见徐至真气凛然,要上台挑战东瀛使者,对他的怨恨顿时消退了许多,关心道:“大哥,东瀛人狡诈无比,千万不可大意,一定要小心应付!如有意外,小妹和何姐姐也会上台相助的!” 徐至听了,感激地朝周沅芷笑道:“沅芷,你们放心,大哥会有办法对付那个东瀛人的!”,说完就一个鹞子翻身,跃上了擂台。 菅原道真见了徐至,惊叹道:“徐至,怎么又是你?你不但会音律绘画,也会武艺?” 徐至微微点了点头道:“天下多才多艺的奇才多的是,在下不过略懂一二而已,贵使不也是深通我中华文化,习俗和武术,又何必惊讶呢?” 菅原道真见徐至回答的不卑不亢,笑道:“不论你我此次比武胜负如何?在下都愿意结交徐少侠这样的朋友,还请不吝赐教!” 徐至答道:“菅原大人太客气,以武会友,本是我中华结识朋友最直接的方法,在下愿意与菅原大人比剑论道!”,说完拔出凤鸣剑,右手拖剑于后,左手前伸,摆了一个“苍松迎客”的招式。 菅原道真见徐至很是礼貌,回了一声:“徐少侠不必客气,请看刀!”,说完就倒拖弯刀,快步逼了过来。 徐至见菅原道真突然提刀上撩,连忙分腿上跃,然后接着下落之势,使了一招“剑指深渊”,举剑下刺。 菅原道真见徐至从天而降,并没有后退,一跃而起,使了一招“一飞冲天”,两人在空中旋转飞舞,刀剑相碰,发出砰砰的撞击声,随后又各自跳回地面。 两人比试了近一百回合不分胜负,菅原道真年长内力占优,而徐至的剑招则灵巧多变。菅原道真见不能取胜,心中急躁,有几次稍一分神,差一点被徐至刺中眉心和手腕,台下的百姓见徐至越战越勇,一招“风起浪涌”将菅原道真连连逼退。 原来菅原道真见徐至剑术高超,人品也比蒋超磊落,也不愿用五行遁术来偷袭他,但转念又想:如果不用忍术,就要落败,他又不甘心就这样输给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手中。 菅原道真思来想去,决定先提醒一下徐至,再用遁术偷袭他,这样总算光明一些。于是他猛地叫了一声:“徐少侠,小心!” 徐至知道菅原道真就要隐身遁形,挥动凤鸣剑在他的上下左右前后形成一个“天罗地网”,心想看你如何遁形。哪知菅原道真猛地一踩擂台,擂台坍塌了一个窟窿,菅原道真就消失在地下了。 徐至知道菅原道真将会地下冲出,袭击自己,他不敢站立在擂台上被动挨打,他一个“直上九霄”,跳上擂台的一个高高的立柱,仔细观察地面的动静。 果然擂台木板上有些松动,一个鬼魅的身影从地面钻出,就像龙卷风一样,绕擂台转了一圈,然后飞上立柱,与徐至交手了片刻,又用木遁法消失在擂台后方的一片树丛中。 徐至见自己依靠的立柱靠近树丛,怕菅原道真背后偷袭自己,飞身跳向另一根稍远的立柱。徐至正跨步前行之际,隐隐感觉到背后有一阵疾风掠过,他不敢回头张望,在空中一个转身,挥剑撩向后方。那阵疾风突然停了,徐至趁机跳上另一根立柱,方才回头查看,见菅原道真抱住离自己不远的一根立柱。两人从两根立柱飞向空中,徐至使了那招“凤舞九天”的一招三折后,试图用凤鸣剑刺向菅原道真的后背。 哪知菅原道真落地,又用火遁法从擂台中消失。徐至见擂台四周烟火四起,又怕中了菅原道真的计,索性再次跃上高高的立柱,俯视下方的擂台。菅原道真见火遁法也奈何不了徐至,只好放火烧了擂台上的几根立柱。两人眼看擂台即将就要垮塌,比武是比不成了,只好握手言和。 圆仁和皮日休见擂台上一片狼藉,菅原道真与徐至也罢手不战,只好宣布中日双方比武为和局。 这时,随着阵阵马蹄声,黄巢乘着黄金大辇,在朱温、尚让等人的簇拥下,来到擂台上,皮日休和庞勋连忙向他禀报了中日双方比武的结果。 黄巢见华夏英雄赢了扶桑使者,其中胜者中还有自己的女儿和徐至,一时忘了以前的隔阂和不快,朝周沅芷等人叫道:“芷儿,你们来长安,怎么不来太极宫见父皇!” 藤原文弘见周沅芷是黄巢的女儿,禁不住赞道:“周姑娘原是黄王的公主殿下,怪不得长的如此端庄秀丽,多才多艺!恕我们刚才冒犯了!” 周沅芷答道:“使者太客气了,在下如今只是一介草民,如何能成为凤凰?” 长安的百姓听了黄巢和周沅芷相互矛盾的话,也纷纷摇头表示不解。 黄巢又说道:“芷儿,自你们离开长安后,父皇就一直惦记着你们!”,说完就向周沅芷走了过去。 周沅芷连连后退道:“黄王,当初是您将芷儿和徐大哥赶出长安的,芷儿的妈妈如今又何在?这长安都处都是残垣断壁,血流成河!您对女儿无情,对妻子无终,对百姓无义!沅芷今日要当着扶桑使者和全城百姓的面,与您恩义两断,永不相见!” 黄巢见周沅芷说的很是决绝,长叹道:“芷儿,这些事情爹爹也是有苦衷的,当初长安城中到处传扬徐至勾结百姓,妄图毒害义军头领,谋朝篡位,父皇为了稳定军心民意,不得不忍痛将你们赶出长安。你妈妈自入长安后,就一直装病,暗地里却与谢御医私会,爹爹也不愿此事伤了多年的夫妻之情,迫不得已才让她出家为尼的。至于屠杀长安百姓,那也是因为百姓毒害我将士在先,投降官军在后,如此反复无常,不杀几个为首的,如何能控制的住长安的局面?” 黄巢的话还没有说话,擂台下一名书生高声反驳道:“黄王,我们长安百姓是无辜的。您刚入长安时,我们数万百姓自愿顶着香盆贡品,列队在春明门欢迎您,您不会忘了吧?您要我们长安每家每户交纳多余的口粮,我们百姓也是按照您的旨意行事,何来的歹意?请问黄王,我们手无寸铁的百姓,如何毒害义军将士?您听信谗言,处事不明,屠杀城中百姓,让涌金门千万百姓惨死,才有了后来部分怨愤百姓开城投降官军!这些事情都是先有因才有果的,您不能不查明事由,一味怪罪于我们百姓!大伙说对不对?”,顿时擂台传来一阵阵附和声,随即就慢慢散去了。 黄巢又对五位东瀛使者说道:“天色渐晚,还请五位贵使入住四方馆暂歇!” 菅原道真推辞道:“多谢黄王美意,我们五人这次来长安,方知这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我们打算在长安城中暂歇一晚,明日一早就离开长安回国!先向黄王和各位英雄父老道别了!” 周沅芷怕黄巢胁迫自己回宫,连忙拉了徐至和何梦娇挤入混乱的人群,就要离去。这时听见菅原道真笑道:“徐少侠,鄙人很是钦佩您的武艺,没有想到在这青山绿水的锦绣中华,能遇到像您这样的少年英雄!真是英雄出少年,千里遇知音啊!” 徐至转头回道:“徐某能在长安遇见五位贵使,也是荣幸之至!” 藤原文弘建议道:“菅原大人,我们人生地不熟的,不如跟着徐至他们在长安城中找个歇脚的地方,再与徐少侠把酒言欢,切磋武艺,如何?”,其他几名使者听了,也连声叫好,联袂跟着徐至三人离开了西市的比武场。 第一百一十一章 惺惺相惜 黄巢正要下令阻拦,朱温连忙朝他使了一个眼神。黄巢不明其意,问道:“朱将军,有何良方能够留住芷儿呢?” 朱温见黄巢心中放不下女儿,心想:黄巢心疼女儿,极有可能将徐至委以重用,这不但毁了自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而且自己数次陷害徐至和周沅芷两人,他们得势后岂能放过自己?如今之计:只有彻底除了徐至和周沅芷,方能安心,于是他躬身回道: “禀黄王陛下,依臣下愚见,我们不如先派人偷偷跟踪公主和驸马,来一个先礼后兵,先好言劝公主回宫,如若不允,我们再设法强行请回两位殿下!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黄巢本想亲临最后一场中日武术大会的,哪知一整天都被妃嫔羁绊,出宫晚了些,没能赶上观看徐至和菅原道真的较量,他见女儿和百姓们都已散去,心中也有了一些倦意,不耐烦道:“此事就交与将军处置吧!不过千万不能伤害了芷儿,将她平安无事地带回寡人身边!” 朱温笑道:“属下谨遵陛下的口谕,一定将公主和驸马平安请回!”,说完就让几个亲信偷偷混进人群,一路跟随徐至三人和东瀛使者来到了城中的聚仙楼。 再说徐至等人回到聚仙楼,徐至吩咐掌柜给五名扶桑使者安排了住宿的房间,方才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时店中的伙计正在给李存孝、薛阿檀、了嗔、了痴四人喂药,徐至见四人已清醒了过来,心中大喜。 了痴向周沅芷诉苦道:“周姐姐,你们总算回来了。我们一睁开眼睛,发现躺在一个陌生的酒楼里,你们也不知去向,我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刚才还在为你们担心呢!” 周沅芷笑道:“谢天谢地!你们总算醒过来,看来休息几天,就可以完全康复了。你们不用担心哥哥姐姐的,我们一路从太原返回长安都很平安的!” 了嗔好奇地问道:“姐姐,这里已经是长安了?我们不是在太原寻找奇书的吗?怎么又从太原返回长安啦?” 何梦娇见了嗔很是期待地望着自己和周沅芷,只好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跟李存孝、薛阿檀、了嗔、了痴四人诉说了一遍。 李存孝见徐至走了过来,接过伙计手中的药碗,亲自给自己喂药,谢道:“大哥,两位姐姐,这几日你们为了治愈存孝四人的迷毒,很是辛苦,存孝谢过你们了!”,说完就要从床上爬起来,给徐至下跪行礼。 徐至一把将他按住,劝道:“存孝,大家都是兄弟姐妹,相互照顾是应该的,再说你身体刚刚痊愈,还需要静养,不必行此大礼!” 薛阿檀听了,也十分感动,叫道:“徐大哥,你对兄弟们的大恩大德,我们牢记在心!今后需要用到兄弟的地方,我们在所不辞!” 徐至又让李存孝四人谢过了店内的伙计,突然听到敲门的声音,他打开房门,见是菅原道真、藤原文弘、圆真、圆通、圆慧5人,连忙将5人让了进来。 菅原道真见李存孝、薛阿檀等人惊讶地看着自己,连忙向他们做了自我介绍,徐至也将李存孝等人介绍给5名东瀛使者认识。 众人相互行完礼,方才坐定。徐至又叫来伙计给每位客人砌上一杯热茶,笑道:“几位贵使乘风破浪,不远千里出访中华,交流友谊和文化,着实让人钦佩!” 菅原道真抿了一小口茶,叹道:“各位英雄有所不知,其实我们这次出访中原,并没有得到天皇陛下的恩准,我们是偷偷渡海过来的!” 周沅芷惊讶道:“这么说,几位使者出访中华,并不没有得到贵国官方的认可?” 藤原文弘回道:“是这样的,周姑娘!上一次敝国遣唐的正使就是家父藤原常嗣,50年前,家父曾带领500名使者翻身涉水,来到大唐的长安,得到贵国文宗陛下最高的礼遇,吃的都是珍馐美味,住的是金碧辉煌的四方馆,可是这些都掩盖不了大唐的内忧外患,战火频仍!甘露之变后文宗陛下内制于家奴,外忧藩镇,每次召见我们都是忧愁满面,家父等使者也不敢久居长安,在大唐与各界做了简单的交流后,就请求返回故国!” 徐至安慰道:“那时我大唐也是风雨飘摇,自顾不暇,哪里还有盛世的气象,令尊那次出使中原,必定很失望!” 藤原文弘叹息道:“是啊,先父当年抱着很大的期望,来大唐朝圣,却看到了满目疮痍的大唐,文化艺术零落的大唐。家父回国后就大病了一场,很少与人谈起那次不愉快的遣唐经历,直到临终前才将心中的缺憾告诉了我,希望我能再回一次梦中的大唐,看一看那个青山绿水,莺歌燕舞、琴棋诗画的盛世景象!” 何梦娇见藤原文弘说的凄惨,叹道:“使者心中的那个美好的大唐早已不存在了,早已化为梦境了!” 圆通插话道:“其实我们也曾劝过菅原大人和藤原大人,我们不要再来中华了,免得伤心遗憾,其实只要心中有那份美好就可以了!” 菅原道真无奈道:“其实敝国的天皇陛下心中也很犹豫,他数次召见属下,说起我国已经快50年没有派使者去大唐了,要不要继续派遣使者?我想起了50年前藤原大人的遭遇,心中也是不决,只好回禀天皇陛下,让我们5人先去大唐看看,然后再决定是否派正式使者来华!” 薛阿檀不加思考,叫道:“五位使者,你们也看到了,如今大唐已亡,天下四分五裂,长安也被黄巢所占,你们历经辛苦,到头来必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菅原道真苦笑道:“鄙人也明白薛英雄的金玉良言,但是此次来中华,也不能说我们就没有收获!” 菅原道真见藤原文弘、圆真、圆通、圆慧四人都用疑惑的眼光看着自己,解释道:“我们此行虽然看到了大唐的衰败,看到了长安的破落,但大唐的文化和技艺并没有因此埋没,因为它已经深深融入到中华百姓的日常生活中了。因此,我们妄图趁着大唐的败落,要与博大精深的大唐文化争一时的长短,如今想来是多么的自不量力!” 徐至见菅原道真很是谦逊,答道:“贵国200年来坚持不懈,一直派遣使者学习我国的文化,如今你们的服饰、语言、文化、礼节、武艺各方面都不逊于我泱泱中华,正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菅原大人又何必为一时的长短而伤感呢?” 圆真说道:“徐少侠,我知道您一直宽慰我们,我们也很感激您。要说这次棋艺比赛,鄙人是输的心服口服,在敝国从没有人能在33手就能赢得了在下,而顾待诏的棋道看是平和稳健,但其中深藏杀机,就说那一手‘一子解双征势’,落一子,竟能同时解多路的困局,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佩服之至!” 圆慧也叹道:“诸位有所不知,那副《富士山美人图》是在下花了10年时间构思,执笔的呕心沥血之作。鄙人为了得到绘画的灵感,每逢四月樱花盛开,都会到富士山脚下静心作画,参悟自然人心之美,直到遇见一位美少女在樱花下若有所思,方才有了作画的灵感,此画一挥而就,一气呵成,曾被敝国天皇誉为扶桑国第一画卷,没有想到竟然不及贵国一普通女子的《飞花逐月图》!” 周沅芷笑道:“大师有所不知,那副《飞花逐月图》也不是出自一个普通女子之手,她可是大唐的秀云公主,不但长得貌如天仙,就是书画音律武艺各方面都很出众,她钟情于我们的徐大哥,因此和圆慧大师一样,心有灵犀,就情不自禁画出这样的一幅惊天动地、爱恨情仇的绝世画卷来!”,说完看了看身边的徐至。徐至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 圆慧喃喃道:“原来是这样的,想来这位秀云公主对徐少侠是真情一片,爱慕已久,只有真心相爱,方能让图画情意绵绵、光彩耀人!本人输与这样的奇女子,也是甘心!” 徐至见周沅芷一直盯着自己看,只好转移话题道:“藤原大人,你竟能用勋,吹奏出不同的鸟鸣声,真是当世的一绝啊!” 藤原文弘笑道:“徐少侠,听闻你也是喜好音律之人,用口技模仿鸟叫只是音律中的细枝末节,不值得您谬赞。实不相瞒,鄙人来中原之前,很是仰慕贵国乐器的齐整、音律的高雅,本想听一听贵国有名的《秦王破阵乐》,见识一下120名乐工,披盔戴甲,执戈持戟、气吞山河的气势,可惜没有这个眼福,不过听了几位演奏的《望江南》也不虚这次长安之行了,吾愿足矣!” 徐至长叹道:“藤原大人有所不知,如今长安毁坏,社稷倾覆,宫廷乐师们或流或亡,宫乐队早已名存实亡,这乱世哪里还能演奏出惊天动地、气势雄浑的旷世之乐呢!” 菅原道真劝道:“徐少侠真是年轻有为,不必如此伤感,就说这次武艺比赛,在下对阁下的潇洒飘逸的剑术,也是佩服的很!没有想到中原大地竟然有如此的智慧之人,竟然与我东瀛五行遁术打成平手!” 徐至苦笑道:“不瞒贵使,徐某已尽全力,方能勉强应付。如果擂台上没有那几根立柱为立足点,或者再战几个回合,在下必然落败。如果方便,还请菅原大人赐教五行遁术的奥秘!” 原来这五行遁术来自于中原春秋战国时期,本是一种道家的逃生法术,传至东瀛后,被扶桑国武士普遍使用,并将其发扬光大,已成为克敌制胜的不二法门,因此每位东瀛武士都掌握不同深浅的逃生遁术,为了自身的安全,从不对外说起。菅原道真见徐至很是真诚,几次想告诉他,但苦于行规,又不便明言。 李存孝听说菅原道真会五行遁术,他突然想起王爷爷的深仇大恨未报,从床上爬了下来,双膝跪倒在菅原道真面前,祈求道:“还请菅原大人帮帮存孝!存孝只有知晓了五行遁术中的秘密,方能替爷爷报仇!否则存孝将长跪不起!” 菅原道真见李存孝突然跪倒在自己面前,很是讶异,他双手扶起李存孝,问道:“李少侠,你究竟有怎样的深仇大恨?难道与我们东瀛武士有关吗?” 李存孝将王进的父亲如何在洛阳比武擂台上,如何遭到东瀛武士的暗算,惨死在五行遁术下的故事详细地说了一遍,众人听了,都非常伤感,对李存孝为爷爷报仇的行为都表示了理解。 圆通对菅原道真说道:“菅原大人,这些浪人武士冒充我方的遣唐使者,在海上杀人越货,勾结地方黑暗势力,真是太可恶了!您不是一直教导我们要学武济世,匡扶正义吗?这五行遁术本就来自于中华,如今该隐身之术在中华式微,我们何必拘泥于规矩,何不将其中秘密归还给中华朋友,让他们惩治这些奸邪的无赖之徒,这也不枉了我们此次的中华之行!” 菅原道真叹了一口气道:“好吧!就如圆通大师所言,这五行遁术本就来源于中华,现在鄙人再将其中要义反馈给在座的各位中华朋友!”,说完就将五行遁术的要领告诉了徐至等人。 原来五行遁术主要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逃逸的方法。其中金遁术:就是用亮金属反射光线伤害对方眼睛,借此逃脱。木遁术:主要利用攀爬和跳跃,借助一些攀岩的工具逃脱。木遁的来源是在练习时一般是在树木上练习,能上树者基本能潜入任何宅院,就可以隐形逃跑。水遁术:培养水性,利用管子做水下呼吸,用特制木头鞋子(水蜘蛛)过河等。火遁术:是利用烟火等,或一些放火的道具,用于逃跑。土遁术:就是事先挖些地道和陷阱,特别是地质较软容易实行。学此术的人会根据土的性质来挖地道或地洞进行隐藏,用于逃跑。 徐至见菅原道真讲完了五行遁术的基本要义,拉了李存孝、薛阿檀等人向他表示了感谢,菅原道真摆了摆手道:“诸位切记,在下刚才只是说了五行遁术的基本要义,其实每一位东瀛忍者都有自己独特的遁术和逃生工具,还请各位英雄随机应变,小心应付!” 徐至等人纷纷点了点头,再次躬身表示感谢。 菅原道真笑道:“诸位英雄不必客气,我们能在遥远的长安相会,也算是此生中的缘分。如今的长安城虽然到处都是残垣瓦砾,萧条不堪,但这只是暂时的,再枯萎的花草也会迎来灿烂的春天。诸位,这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明天我们5人就要离开长安回国了,我们回国后会奏明天皇陛下,再次派遣使者来中华,希望能在青山绿水、春美花开的绚丽季节再次与各位相会!也希望两国的友谊代代相传,永不止步!” 第一百一十二章 欲加之罪 菅原道真见夜色已深,正要与徐至等人道别,回自己的客房歇息。这时聚仙楼外传来阵阵马蹄声和士兵的喧哗声。 徐至打开客栈的窗户,探出头去察看,见朱温、李振两人骑着战马,手持佩剑,指挥一群士兵已将聚仙楼团团围住。 酒店的掌柜颤巍巍地上前回话道:“不知两位将军深夜来小店,有何贵干?” 朱温没有说话,而是朝身边的李振挥了挥手,李振问道:“我们是黄王手下的钦差,有人举报5名扶桑浪人冒充遣唐使者,比武失败后气急败坏,挟持了沅芷公主,就住在你们酒楼内!” 掌柜的支吾道:“禀两位钦差大人,今天小人一直在店中,没有见到扶桑人,也没有看见公主,不会是小店生意上的竞争对手诬蔑小人的吧?” 李振上前打了掌柜的一个响亮的耳光,骂道:“本钦差奉旨问你话,你却推得一干二净,本钦差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来啊,让聚仙楼的伙计上前对质!” 一名伙计面带难色,上前回道:“回钦差,小人亲眼看见5名扶桑国的浪人尾随一位美貌如花的绝色女子来本店住宿,小人真不知那女孩竟是黄王的公主殿下,否则小人早就报官了,还请两位钦差大人恕罪!” 掌柜的这才傻了眼,连声叫道:“钦差饶命啊!小人不是有意欺瞒两位大人的,小店的确住了5名东瀛武士,但他们来的时候并没有挟持公主,他们是一起住店的,就像久识的朋友一样。” 李振见朱温微微皱了皱眉头,高声叫道:“来人哪,将聚仙楼的掌柜的拿下,以通敌罪论处,立即就地斩首!” 菅原道真见朱温、李振不但诬蔑自己挟持了黄巢公主,而且无辜惨杀酒楼掌柜,再也按捺不住,他转身对藤原文弘4人说道:“你们暂且留在客栈中,让我先去会一会那个朱温!”,说完就从酒楼的窗口翻身而出,径直跳到朱温、李振等人的面前。 朱温手下的将士见有一黑影从酒楼上纵身跳下,一边高呼:“有刺客!赶紧护卫大人!”,一边持刀剑将朱温和李振护卫在中间。 菅原道真没有理会那些侍卫,而是向朱温、李振各行了一礼,劝道:“两位钦差大人请手下留情,此事与聚仙楼的掌柜的无关,还请两位高抬贵手,放了他吧!” 李振见朱温既没有搭话,也没有还礼,只好再次下令将掌柜就地斩首。一名刽子手得令过来,取出腰刀一挥,掌柜的连哼都没一声,就身首异处了。围观的百姓见了,无不惊骇失色。 菅原道真见朱温并没有给自己面子,放过聚仙楼的掌柜,一时不知如何进退。 朱温过了好一会,才冷笑道:“你们这些扶桑浪人好大的胆子,竟敢冒充东瀛国的使者,欺骗黄王陛下,杀害我张将军,劫西市法场,设擂台比武,妄图挑起中日两国的纷争,你们的阴谋被挫败后,又恼羞成怒挟持了沅芷公主。你们快将公主请出来,否则不要怪我们无礼!”,围观的百姓听了,都纷纷指责东瀛人的不是。 菅原道真向朱温行了一礼,回道:“朱大人,您误会了!我们这次出使贵国,虽然没有带出使诏书,但也是奉了敝国天皇的口谕,我们回去复命后,敝国将派正式使者出使贵邦,我们劫法场也是看不惯你们虐待惨杀无辜的百姓,设擂台比武,也是与贵国能人义士切磋琴棋书画剑,至于您说的我们挟持沅芷公主更是无稽之谈!……” 菅原道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振打断了:“菅原道真,你真会狡辩,你们如果是正式的遣唐使者,怎么没有官方的凭证?你们不是另有目的,为什么要尾随公主殿下,来这聚仙楼,而拒绝入住四方馆?” 菅原道真回道:“我们跟着公主和徐至同行,是因为我们仰慕沅芷公主的美貌和才艺,更欣赏徐至的武艺和为人,所以想与他们结交为朋友。您如果不信,公主和徐至就在客栈内,你们可以亲自问一问他们,不就真相大白了吗?”,四周的百姓听了,也纷纷点头称是。 周沅芷在楼上听了,高声回道:“菅原使者说的对,我就是黄王的公主周沅芷,我们和东瀛使者是联袂来聚仙楼的,至于我和徐大哥被东瀛国使者所挟持,这些都是朱温和李振编造出来的谎言,希望将士和百姓们不要相信他们的鬼话!”,说完从窗口探出身子。 围观的百姓中见过周沅芷的,都相互欢呼道:“酒楼上的确是黄王的公主,当年义军从春明门入城时,我们曾亲眼见过她!”,说完纷纷朝周沅芷行礼,周沅芷也给百姓还了一礼。 菅原道真说道:“两位钦差都看到了,楼上的可是沅芷公主,她不是好好的吗?又怎么会被我们所挟持呢?” 李振见楼上的少女正是周沅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回头向朱温求救,朱温沉默了一会,高声说道:“众位将士们看清楚了,这楼上的哪是端庄的沅芷公主,不过是长安万香楼的头牌翠翠姑娘!来啊,快将万香楼的妈妈叫来认一认?”,说完朝身边的一个副将使了一个眼色。那副将点了点头,就带了几个亲兵去万香楼了。 周沅芷不知朱温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转过头来,疑惑地看着徐至。徐至轻声安慰道:“沅芷,我们静观其变,看看这个朱温究竟能变出什么戏法来!” 又过了一会,一个中年艳妆打扮的老妈子,蹒跚地走到朱温的面前,朱温问道:“你可是万香楼的鸨母?” 那妈妈颤声回道:“禀钦差大人,老身正是,不知将军传老身前来,有何贵干?” 朱温喝道:“你倒来反问本钦差,难道传你的差役没有把话说明白吗?” 那妈妈连忙跪倒在地,叫道:“钦差大人在上,您不来找老身,老身还要来向大人击鼓鸣冤呢!” 朱温奇道:“这倒奇怪了,你一个老妈妈,究竟有什么冤情?” 那妈妈回道:“今天傍晚时分,我们万香楼来了5名东瀛武士,为首的,为首的就是这位将军”,说完指了指面前的菅原道真。 菅原道真瞪着眼睛,问道:“妈妈,在下并没有去你们的万香楼,您是否认错人了?” 那妈妈用肯定的语气回道:“禀钦差大人,老身不会弄错的,来我们万香楼的东瀛人本来就不多,更何况他们一进门,就拿出100两黄金,点名要了我们家的头牌翠翠姑娘和其他的几名姑娘,并接她们到聚仙楼过夜。老身见这些东瀛人出手阔绰,倒也愿意,就让他们接走了姑娘,哪知他们的订金是假的,都是黄铜的,老身正要来聚仙楼寻他们要钱呢?” 那妈妈说完,又朝楼上叫道:“翠翠姑娘,你快随妈妈回万香楼吧!这些扶桑浪人都是一贫如洗,虚情假意的,你跟着他们是会吃亏的。” 那妈妈连叫了几声,见没人搭理她,她索性倒地嚎啕大哭起来,“两位钦差大人要替老身做主啊,一定是这几位东瀛人想空手套白狼,将我们的翠翠姑娘掳去东瀛国!” 菅原道真见那妈妈撒泼,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咬牙切齿道:“你,你们竟然血口喷人,颠倒黑白!”,这时百姓们也是议论纷纷,有坚信楼上少女是公主不疑的,也有开始相信朱温和鸨母的,只有朱温和那副将得意地笑了笑。 原来那名副将去万香楼前,就明白了朱温的意图,他让鸨母按照自己的想法,演了这场“丢女儿、被骗银两”的好戏,只是瞒了将士和百姓们。 朱温见菅原道真支吾不语,高声命令道:“众将士听令,既然有万香楼的妈妈做证,这聚仙楼里的姑娘必然是东瀛人掳走的翠翠姑娘,沅芷公主必然不在其中?上楼抓人!” 菅原道真反问道:“朱将军,你也太会自作主张了吧?万一沅芷公主真在这聚仙楼中,你以后将如何面对公主和黄王?” 李振冷笑道:“菅原使者,这个你不必担心,要是沅芷公主真在楼内,她早就出来了,拿我们治罪了!公主一直躲在聚仙楼不出来,就足以证明楼上的那个公主是假的,必定是你们所挟持的翠翠姑娘!” 朱温也点头道:“李振,你说的有理,那还不派人围剿楼上的贼人?”,说完就让李振带了一群士兵冲上楼去。 菅原道真见朱、李两人不讲道理,只好拔出弯刀,挡住李振等人的出路。 李振见了,大怒道:“弓箭手准备了,来人将菅原道真拿下,如有抵抗,格杀勿论!” 菅原道真不等将士靠近,就举刀斜劈,将一名士兵手中的长矛震落,他接过长矛,奋力掷出,那长矛穿过一个士兵的胸口,又刺中他身后的另一名士兵。那群持弓箭的士兵纷纷后撤,一时竟忘了射箭。菅原道真持刀直取朱温而来。 朱温见菅原道真杀红了眼,连连回退避让,大声叫道:“放箭,快放箭,射死这个东瀛倭奴!”,他身后的弓箭手好不容易压住了阵脚,弯弓搭箭,纷纷朝菅原道真射去。 菅原道真见万箭朝自己射来,再也不敢以身涉险,用了一个金遁术,从身上脱下一件衣衫,将它高高抛在在空中,徐至见空中的千万箭羽偏离的方向,都朝那飞舞的衣衫飞去。原来菅原道真的那件衣衫内含磁铁,对铁箭有吸引的作用。 菅原道真见朱温和众将士都好奇地望着空中插满箭羽的衣衫,从身上取出一个绳索,又使一个木遁术,借助绳子的摇摆,飞身跳上一棵杨柳树,瞬间消失在朱温等人的面前。 朱温虽然见过东瀛人的五行遁术,但见菅原道真的身形就像鬼魅幽灵一样,突然从自己身边消失,吓得不轻,颤声叫道:“来人啊,快护驾!”,几名侍卫听了,迅速将朱温和李振围在中间。 李振问道:“朱大人,这东瀛浪人凭借这鬼魅的妖术来无影去无踪,我们该如何应付?” 朱温捻须一笑道:“任他如何隐身遁形,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众将士听令,放火焚烧聚仙楼,本钦差今晚要将这些东瀛的小丑烤成肉饼!” 众将士得令后,纷纷取来柴火,将聚仙楼团团围住,弓箭手也朝楼上射出火箭,顿时一片火起,聚仙楼内的伙计客人们纷纷朝外逃窜,为首的几位客人刚逃出大门,就被门外的将士一一射杀。客人们只好又穿过浓烟,顶着火苗折返回客栈。 再说菅原道真利用五行遁术返回了聚仙楼,见楼下火光四起,人声鼎沸,一片混乱,连忙上楼与徐至等人商量。 菅原道真说道:“如今朱温用火焚烧聚仙楼,这大火很快就会烧到楼上了,我们要设法离开这聚仙楼!” 菅原道真的话还没说完,圆真就叫道:“我们众人都会武艺,趁乱杀出重围应该没有问题!” 何梦娇对徐至说道:“我们几人突围应该没问题,可是李存孝、薛阿牛他们还没有完全恢复,要想冲出朱温和李振设下的陷阱就难了!” 藤原文弘也点头道:“何姑娘担心的是,我们要设法让李存孝他们也能安全的离开!” 这时聚仙楼外传来李振沙哑的叫声:“聚仙楼内的倭奴和叛逆们听着,你们不想让无辜的百姓与你们陪葬,就赶紧出来束手就擒,否则就让你们魂断聚仙楼!” 周沅芷见楼下的大火已经蔓延到楼上,整个客房内浓烟滚滚,对徐至说道:“徐大哥,我们如何打算?是随使者突围?还是继续等待时机?” 徐至沉思了一会道:“现在事态紧迫,这聚仙楼遭火很快就会坍塌,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要尽快杀出重围,离开这长安!” 徐至见众人都把目光朝向自己,继续说道:“我可以背上李存孝突围,只是薛阿檀、了嗔、了痴三人……”,说完用无奈的目光看着周沅芷、何梦娇两人。 徐至的话还没说完,藤原文弘说道:“徐少侠不必担心,我们都是患难与共的兄弟,在下背上薛阿檀,菅原大人你们带上了嗔、了痴2人突围,周姑娘和何姑娘只要照顾好自己,这样问题就解决了!” 菅原道真听了,连声叫好,但他又不无担心道:“只是我们众人都背着病人,施展不了手脚,如何能冲出朱温布下的天罗地网呢?” 圆慧想了一会,建议说:“如今我们何不以客栈中的大火和浓烟为掩护,用土遁法挖掘一条地道逃出朱温的包围圈。” 众人听了圆慧的话都很兴奋,菅原道真也点头道:“这个主意好是好,只是我们要在一两柱香的时间内发掘几百步的地道,还是很困难的!” 圆慧笑道:“菅原大人,属下仔细看过了,这聚仙楼紧靠长安西市的暮云湖,向西并没有百姓的住宅,也没有官兵,都是一些灌木柳树林,因此我们只要向西挖掘地道,不出百步就能到达暮云湖边的灌木丛中,突出重围。”,说完透过窗户,指了指不远处的那片灌木丛。 众人顺着圆慧所指的方向,见他所言不虚。菅原道真叫了一声:“藤原、圆真、圆通、圆慧你们随我潜入地下,发掘地道!徐少侠、周姑娘、何姑娘你们先照顾好四位病人,并做好我们的掩护!”,众人听了,连声称诺。 第一百一十三章 后患无穷 话说朱温见聚仙楼渐渐被熊熊的大火淹没,但是徐至、周沅芷、5名东瀛使者还是没有冲出聚仙楼,心中疑惑,但还是命令道:“四周的弓箭手准备了,如有人从聚仙楼中逃出来,立刻将其射杀!绝不留活口!” 这时菅原道真等人用特制的铁铲,已经挖开了一条仅容一个人出入的地道,5名东瀛人精诚协助:菅原道真、圆通两人负责打通地道,藤原文弘、圆慧两人负责将地道中的泥土运至洞口,圆真则再将洞口处的泥土取走。 好在地下的泥土十分松软,菅原道真、圆通用了近两柱香的功夫,终于隔着三尺厚的地面听到阵阵波涛声,两人知道前面不远就是暮云湖了,索性向上挖了一个小的缺口,见到了久违的天空。 菅原道真和圆通又沿地道返回聚仙楼,刚要爬出地面,只见聚仙楼已经垮塌了一半,徐至、藤原文弘等人背着李存孝、薛阿檀,正奋力用手中的刀剑格挡四面射来的火箭。 周沅芷见徐至身上已经中了一箭,高声叫道:“诸位义军的将士们,你们看清楚了,我就是你们要找的沅芷公主,你们还不放下手中的刀剑,难道你们要对本公主不敬吗?” 朱温手下的几名副将自然认识周沅芷,一时被她的气势给镇住了,就要上前行礼,朱温连忙阻止道:“将士们,你们看仔细了,这哪是我们高贵的沅芷公主,分明是万香楼的翠翠姑娘!这个万香楼的妈妈可以作证,你们只管上前擒住叛党和倭寇,活捉一人,赏万钱,杀死一人,赏千钱!” 周沅芷见朱温睁眼说瞎话,又上前几步,驳斥道:“朱温,你这个忘恩负义,禽兽不如的东西,你暗算本公主和徐至,难道就不怕将来事发,我父王将你碎尸万段吗?” 李振听了周沅芷的话,也有些害怕,迟疑地望着朱温,哪知朱温哈哈大笑道:“自古英雄成大事,都是心狠手辣的,哪能优柔寡断,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使我们误杀了好人,那也是无奈之举!让子孙后代评论去吧!”,说完挥手让士兵向前擒住周沅芷。 徐至见那些士兵为了得到赏钱,六亲不认,不问青红皂白,纷纷朝周沅芷围拢了过来。徐至一把拽回周沅芷,劝道:“沅芷,现在不是我们意气用事,和朱温算账的时候,我们还是先脱身要紧!” 这时菅原道真说道:“徐至快带着周姑娘他们下了地道,逃出聚仙楼,我来断后!” 徐至回道:“菅原大人,你们是我们中华的贵宾,怎么能让你们为了我们涉险呢?还是您先下地道,由徐某断后!” 菅原道真见徐至在危难时刻,十分侠义,心中下定决心,要和他共患难,共进退,于是叫道:“那好,徐至你放下背负的李存孝,让圆真背他先走。我们兄弟俩携手作战,为大家断后!” 徐至见菅原道真在患难之时,称呼自己为兄弟,很是感动,也回了一声:“好,徐至听菅原大哥的!”,说完,转身见周沅芷依依不舍的眼神,又轻声劝道:“沅芷,你和何姑娘先走,大哥和菅原大人很快就会跟上你们的。” 何梦娇也劝道:“周姑娘,你在徐大哥身边,他会分心的,我们还是先离开聚仙楼,等徐大哥他们平安回来!”,说完就拉着周沅芷跟着圆通跳进了地道。 朱温见酒楼中的客人都随着周沅芷等人跳进了地道,心中气愤,又让弓箭手射了一波箭,徐至和菅原道真急忙挥动刀剑,护住全身,但是他们身后的百姓纷纷中箭倒地。 弓箭手又射出第二波箭阵,菅原道真从怀中取出一块大的飞盘,并将它砸向朱温。 朱温身旁的一员副将连忙催马上前,挡在朱温面前,试图用手中的板斧,击落空中的飞盘,哪知飞盘离副将一丈多远,就径直朝他手中的板斧飞来,并牢牢黏住了斧头。原来那飞盘也是磁铁所制,具有极强的磁性,遇到铁斧就能牢牢粘住。 那副将大惊,急忙用双手去掰飞盘,好不容易将那块磁铁从斧头上移开,却没想到那飞盘并没有掉落在地上,而又牢牢地黏住了他前胸处的盔甲。这时千万支箭有一半偏离了方向,有一半从天而降,被那块飞盘吸引了过来,穿透了那名副将的胸膛。那副将连哼哼声都没发出,身上就插满了箭羽,倒地身亡了。 朱温亲眼看见,东瀛金器杀人的厉害,再也不敢命令士兵射箭,怕这万千箭会中了东瀛人的魔咒,会向自己射来,他只好命令手下的将士冲进满是烟火的聚仙楼,追杀地道内的周沅芷等人。 徐至见还有不少百姓还未进入地道逃命,酒楼外的士兵已像潮水一样涌向客栈,他连忙堵住酒楼的大门,情急之下,使了一招“随风起舞”,将最前面几名将士手中的刀枪挑落,徐至不等后面的士兵靠近,飞身而起,一个燕子掠水,踩着众将兵晃动的头颅,快速旋转手中的凤鸣剑,那剑光闪闪,就如一道白练穿过黑压压的人群,直取朱温。 朱温见徐至来势汹汹,吓得面如土色,连声高呼道:“侍卫,快挡着叛党,保护本将军!”,这时朱温身旁的几十位武艺精湛的铁甲卫士,纷纷举起手中厚厚的盾牌,将朱温的全身和四周围得密不透风。 徐至见狡诈的朱温被层层盾牌和铁甲所保护着,心中气愤,他索性刺杀朱温身边的几名带刀侍卫,闯进了一层铁甲围栏,但又被第二层铁盾所阻挡,他使了一招“鲲鹏展翅”,飞身跳上层层铁甲的顶端,瞧准朱温所在位置,使了一招“千斤坠”的功夫,就如一座泰山的重量通过厚厚的盾牌,层层传递到朱温身上。 朱温在遁甲下面大叫了一声:“疼死我也!”,他们身旁的侍卫们听了,赶紧撤去他们身旁的铁甲盾牌,见朱温面如土色,气喘吁吁,吐了好几口鲜血。将士们不敢怠慢,一面将受伤的朱温转移后撤,一面继续向前围堵徐至。 李振见朱温已受了很重的内伤,叫道:“来人啊,还扶大帅回府休息!其余将士继续随我追杀叛党和倭奴!” 朱温为了稳定军心,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笑道:“将士们不用担心,本帅无大碍,你们可别忘了,本帅可是金刚转世,刀光剑影里中死过几千回了,阎王都不肯收本帅,就凭一两个蟊贼就能要了本帅的命?本帅还要继续坐镇指挥,直到将士们活捉了这几个叛党和倭寇!”,朱温说完,四周传来一阵阵欢呼声。 徐至见将士们在朱温的激励下,又奋力朝聚仙楼冲了过去,菅原道真堵在酒楼门口,已经是独木难支了。徐至虚晃一剑,从侍卫的合围中杀出,又踩着将士的脑袋,在空中连翻了跟头,又跳回到菅原道真的身旁。 菅原道真见聚仙楼内的百姓们都已撤退到地道,对徐至说道:“我们先栓了酒店的大门,堵住朱温的大军,然后从地道逃走!”,徐至听了点了点头,就跟着菅原道真跳进了酒楼。 菅原道真见身后有几名士兵,也跟着要挤进酒楼大门,连忙从袖中取出几支烟火,用嘴一吹,那烟火就自燃了,他将冒着浓烟的烟火扔向门外的士兵群中,顿时浓烟四起,火光四射,并发出啪啪的爆炸声,炸的那群士兵四处逃窜。 菅原道真见徐至看的惊讶,笑道:“这就是我们东瀛的火遁法!”,徐至也回了一声:“真是神奇!”,两人趁着门外士兵混乱,奋力关了大门,并上了门闩,然后先后跳入地道中。 朱温指挥手下的将士,撞开了酒楼的大门,见聚仙楼内空无一人,很是疑惑,四处查找后,发现了隐藏的地道。朱温急道:“李振,你先带领二百名将士下去,追赶倭奴和叛党,务必将他们围堵住,再派人过来禀告,老夫就在这聚仙楼外等候你们的好消息!” 再说徐至和菅原道真,沿着蜿蜒的地道,来到了长安西市的暮云湖畔,两人刚出了地道,周沅芷、何梦娇、藤原文弘等人就迎了过来。 徐至对菅原道真说道:“既然大家都出了地道,我们要尽快填土封了地道口,防止朱温帅大军沿地道追杀过来!” 菅原道真赞道:“徐少侠说的极是,我们大伙一起填平这地道吧!”,说完就带领众人从黑黝黝的地道里填土,不一会就将地道口填平了。 这时天色将明,众人出了春明门,来到长安城东的灞桥。菅原道真对徐至说道:“徐少侠,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就此别过,此次中华之行,我们满怀希望而来,但见到的是黄王的冷淡、朱温的狡诈,官军的横行、百姓的痛苦,心中很是失望难过,我们回国后禀明天皇,将不再派遣唐使者来华了!” 徐至叹道:“徐至明白五位使者心中的痛苦和难处,泱泱中华再也不是盛唐时的景象了,中华文化你们能学到的,都学到了,甚至在某些方面更是青胜于蓝,可是贵国不再派使者来华,那么两国的友谊如何延续?” 藤原文弘也道:“徐至说的极是,我扶桑国孤悬海外,物产匮乏,百姓世代捕鱼为生,如果与中华断了交往,不出百年后,中下层百姓将难以生存,必然出海为盗,甚至会骚扰中华海疆!这可是后患无穷的事情啊!” 菅原道真长叹道:“藤原大人,你考虑的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按照目前的情景,确实不宜再派使者来华,一是中原不久将大乱,不复先前的繁华;二是渡海来华的费用和危险极高;三、正如徐至所说的,大唐的文化我们基本上都学会了,没有必要再忝为门下弟子!” 徐至见菅原道真的言语中有“不愿以中华为师、将来要与中华分庭抗礼”的意思,知道此次中原之行对他打击很大,但也不知如何劝慰他,只好拱手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徐至祝各位使者一路平安,早日归国!” 菅原道真也向徐至拱手道:“徐少侠,相见恨晚,实在不忍与你们相别。如果可能,还请诸位来我们扶桑国一游,我们兄弟5人将在樱花树下,抚琴烹茶相待。今日含泪在此别过!”,说完就领着藤原文弘4人,转身向东而去。 话分两头,再说朱温听了李振的禀告:徐至、周沅芷和5名东瀛人都已逃走,地道口也被堵死,气得大叫道:“都是一群饭桶,劳师动众了一个晚上,煮熟的鸭子又让它给飞走了,看来这个徐至真是我的心腹大患!” 李振见朱温心中很是气愤,轻声劝道:“大帅不必烦恼,这徐至和公主只要离开黄王,不过是两个草民,我们何必担心,只要我们军权不失,迟早可以收拾他们,再说徐至目前还不能死!” 朱温奇道:“这又是为什么?” 李振笑道:“如今天下奇书的秘密,就在徐至身上,难道大帅就不想利用徐至成就大业?” 朱温终于舒展了眉头,笑道:“那倒是,老夫一心担心他会东山再起,继承了黄王的基业,那我们还不是要被他羞辱折磨死啊!所以老夫想尽快除了他们。现在想想,老夫是心急了点,还是留着他们好,可以为老夫找到《推背图》的秘密!” 这时一个宫中的太监过来传话,黄巢要立刻召见朱温和李振。朱、李两人不敢怠慢,调转马头,去了太极宫。 朱温和李振进了朝堂,见黄巢正与尚让等众臣商议战事,两人参拜完毕,退至一旁,见黄巢的脸色很是不好。 黄巢见众臣都已聚齐,说道:“据最新战报,朝廷罢黜田令孜,委任首相王铎为诸道行营都统,调动忠武、河中、河阳、宣武、感化、义成、鄜延、夏绥等军共计四十万,围困关中,如今我关中义军不到二十万,粮草又不济,还请诸位爱卿前来一议!” 尚让出班启奏道:“禀万岁,自古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军只要依险据守关中四关,即使百万官军又能奈我何?” 黄巢冷笑道:“如今我军外无援军、内无粮草,尚太尉,朕让你去迎敌可好?” 尚让连忙跪倒在地,流泪道:“臣自从陕州遇刺以来,身体就一直不大好,如何能带兵打仗,岂不耽误了陛下的军国大事?” 黄巢还在为上次尚让遇敌临阵脱逃的事情气愤,讽刺道:“尚太尉年老,朕也不愿让卿出阵,要是再有一个三长两短,不战而退,岂不有损将军一世的威名,我义军的士气!还不退下!” 尚让听了,自觉无趣,只好悻悻地退到一边。 黄巢见朱温和李振站在一边不言语,问道:“朱将军和李书记,你们奉旨去聚仙楼请回公主,此事办的如何?” 朱温出班回禀道:“回禀陛下,恕臣下办事不周,那5名东瀛武士本不是扶桑国的使者,而是朝廷的间谍,他们来长安设擂挑事,事败后恼羞成怒,就挟持了沅芷公主和驸马,妄图让陛下投降朝廷,让出长安!” 黄巢听了,大怒道:“真是岂有此理,那如今芷儿和徐至何在?” 朱温朝李振使了一个眼神,李振回道:“回陛下,臣和朱将军一直将5名倭寇围困在聚仙楼中,只是忌惮公主和驸马在倭奴手中,又不能强攻,只好相持着。哪知这几名倭寇半夜挖地道,挟持两位殿下逃跑了。如今音信全无!还请陛下恕罪!” 黄巢听到女儿周沅芷被凶残的东瀛使者所掳走,身边再无至亲之人,顿时瘫坐在龙椅上,气愤至极,口不择言道:“如今芷儿要是有一个三长两短,朕要这江山有何用?不如将其换回芷儿!朱将军,朕命你去和朝廷及东瀛人谈判,朕愿意让出一半江山,与李唐共天下,只求我的芷儿平安!” 朱温万万没有想到黄巢有这样的想法,大惊道:“此事万万不可?还请陛下三思!” 黄巢见朱温支支吾吾,竟然不奉自己的旨意,盛怒之下,责问道:“朱将军,此事又有何难处?都是你给朕出的好主意,你让朕广纳后宫,赶走发妻,赶走女儿。如今朕没了子嗣,就是江山可保,请问这锦绣江山传与何人?难道传与你不成?你的野心也太大了!” 朱温见黄巢不顾昔日情分,当着众将讥讽自己,顿生叛逆之心,但他城府极深,嘴上却回道:“臣下谨遵万岁旨意!即刻回同、华前线,与朝廷谈判,请回公主!” 黄巢见朱温一口答应了自己,也没多想,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就退朝回宫去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残阳如血 再说朱温和李振下了早朝,出了皇宫,已是中午时分。李振对朱温嘟囔道:“大帅,我们折腾了一个晚上,黄王连一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就知道责怪我们办事不力!我们去长安的万香楼放松放松,如何?” 朱温气道:“要是单单怪我们办事不力,那倒还好说。今天早朝上,黄王当着众文武的面,怪本帅野心太大,这分明是心中疑我,对本帅极大的不信任!” 李振没有想到这层厉害关系,惊讶道:“大帅,如果黄王不信任我们,我们暗地里做的事情必然会暴露,这如何是好呢?” 朱温叹道:“如今我军被困关中,四面楚歌,这长安早晚会落入官军之手。我们俩在这长安城中,不被黄王重用,又手无寸兵,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趁早回到同州,依兵自重,方为上策!” 李振笑道:“三十六计走为上,大帅好计策,趁着黄王还没有收回主意,我们即刻出城回同州,静观其变!” 朱,李两人骑了两匹马,带了几十名随从,出了春明门,一路狂奔,来到灞桥边上。朱温对李振说道:“我们光想着赶路了,连口水都没有喝,我们就在这灞桥边上喝口水,休息一会再赶路!” 李振回道:“大帅放心,这里离长安较远,应该不会有追兵赶来的!” 朱、李两人坐在灞桥下的河滩上,取了一瓢水,端在手中,一边喝水,一边说话。素不知这一切都被附近密林中的徐至、周沅芷、何梦娇等人看的一清二楚。周沅芷几次想冲出去,杀了朱温和李振,都被徐至阻止了。 徐至轻声劝道:“朱温和李振带了几十名侍卫仓促逃出长安,其中必有原因,我们何不听一听他们下一步的阴谋?” 周沅芷回道:“徐大哥,我看你越来越没有英雄气概了,我们奋力杀了朱、李两人,就什么坏事也没有了!”,何梦娇也点头称是。 徐至只好又劝道:“其实我也早想杀了他们,只是他们人多,如果一击不中,朱李两人则必然趁乱逃走,我们还有四名病人需要人照顾,又不能追赶。所以,我们不妨先听了他们的阴谋,再想办法杀他们不迟?” 周、何两人听了徐至的话,觉得有道理,羞愧地看了躺在地上的李存孝、薛阿檀、了嗔、了痴一眼,就不再言语,随后,三人都把目光转向河边上的朱温和李振。 只见李振不无担心地问道:“大帅,我们没有禀明黄王,私自出长安,回同州,万一黄王怪罪下来,我们该如何应付?” 朱温喝了一口水,笑道:“这个容易应付,黄王不是在朝堂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要我回前线,与官军接洽,请回公主吗?” 李振还是不明白道:“可是沅芷公主事实上并没有被官军掳走啊?就是和官军接洽,官军也交不出公主来啊?这事本来就是子虚乌有的,是我们故意欺瞒黄王的。大帅,属下还是不明白,这事如何收场?” 朱温嘿嘿笑道:“如果你能明白其中的道理,那你就是我朱温第二了,你将来必然能取代我朱温!” 李振听了,满头大汗,匍匐在地上,连声叫道:“属下确实愚钝,哪能与大帅相提并论!还请大帅指教!” 朱温见了李振的窝囊样,又捻须哈哈大笑起来:“看你那熊样,怪不得一辈子做奴才,还不快起来,本帅今天就跟你说说心里话?谅你也不敢背叛我!” 李振献媚道:“属下自蔡州白亭就一直追随大帅,一生的荣华富贵都是大帅给的,小人哪敢背叛大帅,大帅眼前就是要小人下油锅,小人也绝不皱一皱眉头!” 朱温笑道:“我们回同州做的事情,就如同下油锅一样,李振你敢追随本帅吗?” 李振又回道:“只要大帅吩咐,属下没有什么不敢做的,就像您吩咐我们在聚仙楼,以假乱真,趁乱杀了公主和徐至,属下明明知道这是灭九族的死罪,不也跟着大帅做了吗?” 朱温笑道:“很好,本帅知道你的忠心,所以才将心中筹划已久的计划,跟你这个不怕死的,丑鬼书生商量商量!” 朱温这才缓缓说道:“这天下的英雄,要想成大事就在于识时务,先前黄王义军如火如荼,本帅就一直追随黄王左右,如今也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过花儿不可能常开不谢,月儿不可能长圆不缺,如今朝廷开始大举反攻,步步紧逼,而黄王贪恋长安的繁华,妄图长期据守长安,等待奇迹的出现,我们如今与黄王有了大的嫌隙,我们暗地背着他做的事情最终必然会暴露,我们何不趁着这次回同州的机会,明着跟朝廷交涉公主的事情,暗地里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李振终于听明白了朱温的打算,还是担心道:“我们杀了那么多官军将士,朝廷会轻易接纳我们?” 朱温冷笑道:“这就像赌博投掷樗蒲,就看你的胆量和家当有多大了,我们回到同州后,集合同、华两州的军马,约有2万之多,用他们作为投靠朝廷的资本,如今朝廷一心要对付的是黄巢,我猜他们必然会接纳我们的!” 李振知道朱温此人很有眼光,带兵打仗常常能料事如神、出其不意,心中也暗暗下了追随朱温、投降朝廷的决心。 周沅芷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从密林中跃出,骂道:“好一个朱温,原来你一直暗算我和徐大哥,就是为了保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你背叛我父王,投靠朝廷,也是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你还好意思自称英雄,你如此反复无常,三姓家奴,还有一点信义吗?”,说完挥剑只取朱温。 朱温知道周沅芷的武艺,连声叫道:“侍卫护驾!”,说完就拔腿而逃。徐至和何梦娇两人也提剑追了过来,几十名侍卫,连忙取出刀剑,一边挡着徐至、周沅芷、何梦娇,一边叫道:“大帅快上马!” 徐至用剑刺杀了几名侍卫,又使了一招横扫千军,逼退几名侍卫的围攻,翻身越过几名侍卫的头顶,见朱温和李振都跑到一匹马的跟前,提剑追了过去。 李振急道:“大帅,这可是属下的马!您的马在那边!”,说完,指了指不远处的另外一匹马。 朱温骂道:“狗奴才,这是什么时候了,还和本帅抢马?还不给本帅滚开!”,说完就抬脚踢开了李振,就翻身上了马,扬鞭飞奔。 徐至见慢了一步,只好将手中的凤鸣剑掷向朱温,朱温也久经沙场,见那剑向自己的后心飞来,他一把拽住马缰,一个翻身躲在马的左侧,躲过了一劫。等到徐至捡回凤鸣剑,李振也骑上了另一匹马逃走了。 周沅芷、何梦娇正和侍卫们缠斗在一起,打的难解难分,徐至一声大吼,杀进阵来,一招“千手观音”,刺中几名侍卫的手腕,那些侍卫丢下刀剑,见朱、李都已逃走,也纷纷向后逃去。 周沅芷、何梦娇还要提剑去追,徐至连忙拦住了她们,笑道:“穷寇莫追,杀朱温也不急于一时,我们这就去同州,再找机会除了他!”,周、何听了,连连点头。 却说徐至、周沅芷、何梦娇三人扶着李存孝4人,走了三天,迤逦来到同州,只见同州城内一片混乱吵杂,街市上都是慌乱的百姓。 徐至等人不知同州城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好找了一个客栈住下,徐至跟客栈的掌柜要了三间客房,安排众人住下。这时李存孝、薛阿檀、了嗔、了痴等人体内的余毒也基本上被治愈了,四人也逐渐恢复了体力和武艺。 此时已接近芒种节气,白昼见长,徐至、周沅芷见离晚饭时分尚早,又见小店内客人寥寥,就与掌柜攀谈起来。 徐至低声问道:“掌柜的,可知这同州城内为何乱糟糟的?” 掌柜也低声回道:“客官不是本地人吧?” 徐至答道:“我们是去长安的客商,只是路过同州!” 掌柜苦笑道:“这兵荒马乱的,小人还是劝诸位早些回家,这生意不要做了!” 周沅芷奇道:“掌柜的,这是为何?” 掌柜长叹了一声道:“我们同州眼看就要遭兵灾了!自从黄王义军进了关中,我们老百姓无不夹道欢迎,盼着过几天好日子。哪知前天,同、华的防御使朱温大人从长安回到同州后,宣称朝廷的大军已经到了函谷关外,要求全城百姓献出犒军的钱粮,准备在同州城外与官军决一死战!” 徐至和周沅芷见朱温回同州后,没有投靠朝廷,以为他还有一点良知,心中都有些宽慰。 徐至笑道:“这仗不是还没打起来吗?我们做生意的哪能不冒险,富贵险中求嘛,再说朝廷在关外的各军虽多,但也只是观望不前,哪能这么快就打到同州来了?” 周沅芷见掌柜很是担心,也劝慰道:“再说就是仗打起来了,不是还有黄王的长安援军吗?” 掌故苦笑道:“两位客官不要着急,在下还未讲完呢?我们全城百姓都献出了军饷后,哪知这朱温第二天,就是昨天,就带着士兵和粮饷,撤出了同州,开关投靠朝廷去了!” 徐至听了,骂道:“这个朱温收了全城百姓的好处,竟然弃同州百姓的安危于不顾,开溜了,真是一个奸诈无赖之徒!” 掌柜长叹道:“是啊,现在全城的百姓群龙无首,城内只有不到一千人的土兵,地方上的泼皮无赖也趁机放火打劫,整个同州还未开战,就已经是人心惶惶,一片混乱了!” 周沅芷心疼道:“那城中的百姓还不快逃出同州城去,难道要在这等死吗?” 掌柜又摇头道:“现在全城的百姓都在议论,怎么逃?这东面是朝廷的大军,有了朱温这个内应,很快就要杀过来了;西方黄巢得知朱温投降了朝廷,也很快要杀回同州,我们百姓向东是死,向西也是一个死,只有躲在这同州听天由命了!”,说完,见门口来一群端着破碗的叫花子,连忙向徐、周摆了摆手,就去门口打发去了。 临近傍晚,城西的街市中有人高声叫道:“大伙赶紧关闭家门,不要外出。黄王带兵快到城下了!” 不一会城东也有人高声叫道:“不好了,朱温领着官军杀回来了,他们扬言如果我们相助黄巢,拿下同州后就屠灭全城的百姓!” 周沅芷等人都焦急地望着徐至,徐至问掌柜道:“这同州的各级官员还在城内吗?” 掌柜叹道:“这些官员都是朱温手下,早和朱温一起投敌去了,现在的州衙就是一座空衙!” 徐至见情景紧迫,对周沅芷、何梦娇等人说道:“我们快去州衙,取来州官的印信,敲锣打鼓,召集全城的百姓上城楼共御外敌。” 徐至让周沅芷、何梦娇、李存孝、薛阿檀、了嗔、了痴分别召集城东、西、南、北的百姓,先关了同州四座的城门,并撤了一些废弃的民舍,准备一些木石器械,登上城楼随时应战。 徐至、周沅芷等人将一切准备完毕,方才登上了同州的西门,只见远处一轮残阳,跃跃下坠,将同州城外的沙场染成一片血红色。城外不远处立着两队人马,向东而列是身穿黄色衣衫,举着大“齐”国号、“黄”字大旗的义军,居中的黄罗伞下,黄骠马上端坐一个身披黄金甲的王者,他神情自若,正是大齐国的皇帝黄巢,他的身边是尚让、黄鹤、孟楷、许建、季逵、米实等将领。 东面朝西而来的,是一队打着“唐河中行营招讨副使朱”的旗号,身穿黑衣皂甲的官军,居中而立的却是朱温、李振等人,更让徐至等人吃惊的是,朱温的身边还有云飞扬、江乘风、蒋超、欧阳光等江湖好手,显然朱温在阵势和气势上占有绝对的优势。 黄巢上前责问道:“朱温,朕一直视你为兄弟,你在义军中也是一呼百应、万万人之上的将帅,你如今却背信弃义,投靠了我们的死敌,你真是无耻、无赖之极!” 朱温面上没有丝毫的羞涩,也催马上前,答道:“黄巢,你窃取了小小关中,就妄自称帝,你看看你的四周,这到处都是大唐的军队和子民,你责怪我无情无义,但情义又怎么敌的过忠贞,念在我们兄弟一场的份上,我劝你早些弃暗投明,归降大唐,也可免了天下的战乱之苦!” 黄巢听了朱温的话,气得差一点从战马上摔下来,高声叫道:“朱温,朕今天御驾亲征,也不愿跟你这个无耻小人,多费口舌,我们两军就在这沙场见一个高低,如何?”,说完就让孟楷上前挑战。 朱温环视了身边的将领,只见欧阳光叫道:“朱将军,第一场还是让在下露露身手!” 朱温笑道:“欧阳将军武艺高强,您出战必然马到成功!” 孟楷见欧阳光手中拿着一把长剑,上前迎敌,心中大喜,抡起手中八十斤的大刀,就迎面劈了过来。欧阳光虽然掌力迅猛刚劲,但只限于近战,此时在马上比拼兵器,他并不习惯骑马,因此一开始手忙脚乱,疲于应付。 欧阳光知道自己的佩剑柔韧,不能与孟楷的大刀相抗,只好转身躲过。孟楷见欧阳光只会躲闪,并无还手之力,趁着欧阳光纵马转身,挥起大刀将欧阳光的座骑的后腿砍断,那马长嘶了一声,将欧阳光摔倒在地。 正当孟楷洋洋得意之时,欧阳光在地面上一个“狮子滚绣球”,钻进孟楷的马肚子下,一招“黑虎掏心”,拍在马的左肋上,那马就像中了千钧重担,四腿发软,瘫倒在地上。孟楷摔倒在地,却不防欧阳光挥剑跳开他的大刀,直抵他的脖子。 朱温见欧阳光首战告捷,活捉了孟楷,赞道:“欧阳将军,好身手,将军一招定乾坤,真让将士们大开眼界啊!” 这时,夕阳已经西下,到处都是一片暗红色,映衬在黄巢身后的“黄”字大旗上,显得格外的凄凉。黄巢长叹了一声,正要下令鸣鼓,全军出击,救回孟楷。这时从阵后传来一阵“得得”的马蹄声,一名士兵从马背上翻滚下来,大叫道:“禀陛下,大事不好,您带兵刚出了长安城,长安城就被李克用的黑鸦军给占了!” 黄巢听了战报,仰天大叫一声:“天亡大齐,天亡义军,天亡我也!”,说完就口吐鲜血,从马背上跌落了下来。 朱温见状大喜,举起令旗,高声叫道:“众将士听令,黄逆已经闻风丧胆,全军出击,如能活捉黄巢者赏万金,封万户侯。”,说完就挥师冲杀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五章 黄粱一梦 尚让一边扶起黄巢,一边命令将士奋力抵挡。义军将士本来就畏惧朱温大军凶悍,又见黄王无故坠地,顿时士气低落,无心抵抗,在官军的步步紧逼下,节节败退,连尚让、黄鹤、许建、季逵、米实等将领也喝止不住。黄巢只好领着溃军一直退到同州城下,众将士见再也没有退路,纷纷放下武器,骈首就戮。 周沅芷见黄巢众叛亲离,走投无路,再也没了以前的豪气,想起了多年的父女之情,对徐至说道:“徐大哥,我们打开城门,放我爹爹进城吧,否则他真会被朱温杀害的!” 周沅芷见黄巢众叛亲离,走投无路,再也没了以前的豪气,想起了多年的父女之情,对徐至说道:“徐大哥,我们打开城门,放我爹爹进城吧,否则他真会被朱温杀害的!” 徐至还没有答话,了嗔说道:“徐大哥,黄巢的大败本就是他的咎由自取,怪不得别人,更何况放黄巢入城,必然会遭到朱温的疯狂报复,城中百姓都有疑虑,也不会答应的!” 何梦娇等人听了了嗔的话,都觉得有道理,但他们看到周沅芷伤心欲绝的模样,心中又有些不忍,都把目光转向徐至,等待他的主意。 徐至叹道:“黄王纵有千错万错,都已经过去了,他自起义以来,毕竟也为百姓做了很多好事。再说他毕竟是沅芷的父亲,我们看在沅芷的面上,也应该救他。李存孝、薛阿檀,你们和大哥一齐去劝说守城门的百姓,打开城门,放黄王入城!” 李存孝、薛阿檀迟疑了片刻,还是回了一声:“徐大哥,周姐姐,你们不用担心,我们一定会将黄王救回城来的!”,说完两人就随着徐至、周沅芷跳下城墙,来到同州的西门,和守门的将士商量了好一会,方才开了城门。 正当义军绝望之际,黄鹤转头看见同州的城门大开,兴奋地叫道:“将士们,天助大齐,天助黄王,同州百姓的心还是向着我们的,我们快扶黄王入城!” 尚让也跟着叫道:“我们先扶黄王入城暂歇,再与朱温决战不迟!”,将士听了,顿时士气高涨,纷纷高呼:“大齐必胜,黄王万岁!” 徐至出了城,来不及行礼,就将黄巢扶下战马,背在身上,率先入了城。周沅芷跟尚让等将领招呼了一声,也让他们快快进城。李存孝、薛阿檀见大部分义军将士都进了城,随即吩咐守城的将士,紧闭了城门。 城楼上的百姓见徐至等人突然打开城门,将黄巢迎进城来,彻底激怒了城外的朱温。只见朱温气势汹汹,命令官兵将同州城团团围住,高声恐吓道:“城内百姓听着,你们如果不投降,不献出匪首黄巢,等城破后,与草寇同罪!”,百姓们听了,十分恐慌,城墙上一片混乱。 徐至听了百姓们的议论,怕他们受不了朱温的恐吓,会开城投降,连声叫道:“同州的百姓,请不要慌张,如今黄王带兵入了城,他会协助大家保卫家园的!” 黄巢听了徐至的话,顿时醒悟过来,高声命令道:“尚让、林言、许建、米实听令,你们各带5千人马登上四周城墙,协助百姓们守卫同州城!黄鹤听令,你带领余下的将士,沿各街市巡逻,平息百姓的议论和混乱!”,五位将领得令后,分头行动,这时城内的混乱才渐渐平息。 徐至、周沅芷等人将黄巢搀扶到同州的州衙暂歇。黄巢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在穷途末路时,还会遇见自己的女儿,他满脸羞愧,颤声道:“徐至、芷儿,各位英雄,老夫如今众叛亲离、江山不保实在是咎由自取,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你们啊!” 周沅芷见黄巢双眼流泪,心疼道:“爹爹,以前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就让它过去吧,其实江山地位,都是过眼云烟。只要我们一家人能在一起,即使做一个寻常的百姓,也是很快乐的事情!” 黄巢见周沅芷花容憔悴,叹息道:“芷儿,爹爹糊涂啊,悔不该听信朱温的谗言,对你们生了疑心,生了嫌隙,老夫实在是后悔啊,如果没有诸位英雄的相助,哪能飞渡函谷关,哪能攻下长安,哪有我黄巢的尊位,可是我就是糊涂啊,自断臂膀,虐待百姓,失道寡助,落了今天这个下场!” 徐至劝道:“黄王,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您真心悔过,善待百姓,广纳天下豪杰,哪怕是退居东海一隅,也能东山再起,再夺天下的!” 何梦娇也道:“黄王、徐大哥说的极是,天下谁人不犯错,只要知错就改,一定会有所作为的!” 李存孝也劝道:“黄王,存孝虽然已是晋王的十三太保,但也是徐大哥的兄弟。徐大哥,何姐姐说的极是,只要黄王洗心革面,不屈不饶,一定会像汉王刘邦一样,重新做出一番事业的!” 黄巢苦笑道:“谢谢众位英雄的劝慰,黄某明白你们的意思,可是东山再起也好,不屈不饶也罢,都是需要时间和根基的,如今老夫失了长安,失了关中,又丢了军心民心,只能像流寇一样到处流窜,何来的根基?再说老夫已年逾花甲,时日不多,如今天下少年英雄辈出,就拿夺了我长安的晋王李克用,不过才而立之年。老夫从起义到称尊就花了整整十年,人生能有几个十年?” 了嗔见黄巢失去了信心,也插话道:“黄王,了嗔本是出家人,言语不当处还请见谅,想当初黄王转战中原时,我少林众僧也曾暗地相助,就是希望黄王能打下一个太平世界,还天下苍生一个希望;后来我少林寺惨遭朝廷屠戮,至信大师南下福建莆田重建南少林,我与了因、了望、了痴众师兄,也跟着徐大哥、周姐姐还俗从军,也是希望跟着黄王,能赢得江山,重塑少林精神。哪知黄王自从入了长安以后,就忘了初心,远离忠义,亲近奸邪,奢侈享乐,欺男霸女,这与昏暗的朝廷有何区别?” 黄巢听了,惭愧道:“了嗔大师说的是,老夫一时名利熏心,知错了!” 了嗔继续道:“了嗔虽然是一个出家人,但想起这些历历往事,依然愤愤不平!说这么多,就是希望黄王能以我佛家宽仁之心,善待自己的将士,善待自己的子民,只有这样,才会福寿绵长,流芳后世!” 黄巢答道:“了嗔大师的话,黄某记住了,大家也不必相劝了,老夫这一辈子就像做梦一样:有过十年苦读的艰辛,也有过指挥千军万马的豪情;经历过千山万水的跋涉、刀光剑影的危险,也享受了万人朝拜、富丽堂皇的尊位。如今大梦初醒,富贵权位云消雾散,又回到人生的起点!老夫就是再折腾十年,美梦终究还是梦,最终还是要醒的!” 周沅芷见黄巢心灰意懒,怕他一时会想不开,会做出自戕的蠢事,劝道:“爹爹,这本来就是人生如梦,梦如人生啊,不知爹爹今后有何打算?” 黄巢见女儿很担心地看着自己,笑道:“芷儿,人老了,没有不想念故乡的,爹爹打算杀出重围,去终南山接回你妈妈,回山东老家,找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隐居下来,过平常人的生活,与她相伴终老!” 这时夜色已深,众人面上都有了倦意,都准备回客栈休息了,只有周沅芷还是不放心爹爹,要陪在黄巢身边说说话。徐至无奈,只好陪周沅芷留了下来。 黄巢父女俩秉烛夜谈,说起很多在蔡州的往事,说到精彩之处,父女两人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徐至听了很多周沅芷年少的趣事,也觉得非常兴奋。临近三更时分,黄巢和周沅芷都有些口渴,徐至出了州衙的厢房,趁着月色,来到后花园的水井旁,用轱辘打了一桶水,正准备送回房间。 徐至依稀感到一个黑影从后花园的花丛中跃上屋顶,他不敢怠慢,快步进了房间,轻声对黄巢和周沅芷说道:“小心,有刺客!”,说完吹灭了屋中的蜡烛。 徐至和周沅芷持剑护住黄巢的身边,三人隐藏在黑暗处一动不动。这时屋内一片昏暗,只有窗户口淡淡的月色散在屋子的中央,突然“簌簌”几声响,飞来几支袖箭,徐至和周沅芷奋力挥剑挡着黄巢左右两侧,将几支袖箭击落。 大约过了一会儿,一个黑影顺着房梁跳将下来,拿着银白的长剑,顺着响声,只取徐至和周沅芷。 徐至见那黑衣人身形灵巧,宛如一只猿猴,知道他是朱温手下一名年轻的刺客,那刺客挥剑只指徐至的眉心。徐至不敢大意,正面挥剑相击,两剑的剑头相抵,徐至的凤鸣剑竟然弯曲变形,对方那剑却坚硬如磐。 徐至猛地叫道:“沅芷小心,此剑是无坚不摧的白虹剑,刺客便是蒋神庙的蒋超!” 周沅芷回道:“大哥也要小心应付,不要和他硬拼!” 蒋超见徐至认出了自己,索性笑道:“徐至,好眼力,不过你们在黄巢逆贼身边,倒是让我很意外,本来行刺黄逆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今天看来,又要变为我们俩的血战了!”,说完仗着白虹剑的锋利,朝徐至的胸口刺来。 徐至稍一侧身,蒋超冷笑了一声,叫道:“徐至,你上当了,我这招叫调虎离山!”,说完撇开徐至,举剑只取徐至身后的黄巢。 黄巢大叫一声:“不好,救命!”,周沅芷连忙上前用剑阻挡,只听见当啷一声响,周沅芷的手中的长剑就被蒋超斩断。 徐至随即用凤鸣剑刺向蒋超的背后,蒋超不敢再向前刺杀黄巢,只好转身挥剑上挑徐至手中的凤鸣剑。徐至不敢用剑格挡,而是将凤鸣剑换至左手,右手举起身边的一个桌几,挡住蒋超迎面刺来的一剑。 蒋超不假思索,挥剑将空中的桌几劈成两半。徐至随即跳到蒋超的背后,拾起地上装满水的水桶,朝蒋超扔了过去。 蒋超见背后有风声,急忙转身,用白虹剑刺中那水桶,顿时水从窟窿中喷射出来,淋了蒋超一脸。 徐至趁着蒋超迟疑,还未收剑,使了一招“金鸡独立”,收剑上跃,飞身单脚站立在晃动的白虹剑头上,借着白虹剑的韧性,挥剑横扫蒋超的双目。 蒋超大惊,只好收回白虹剑,连翻了几个跟头后撤,方才躲过徐至的这一击。 周沅芷猛地想起蒋超惧怕燃火,她提醒徐至道:“徐大哥,沅芷点燃蜡烛,你将烛火掷向蒋超,他必然溃逃!”,说完,就依次点燃烛台上的一根根蜡烛。 徐至立刻明白周沅芷的意图,他后撤到周沅芷的身旁,挥剑削去一节蜡烛,挥剑将那蜡烛抛向蒋超,蒋超惧怕火苗,不敢用剑格挡,又后退了几步。徐至又挥剑向蒋超飞射了几支燃烧的火烛,蒋超一边手忙脚乱的避让,一边骂道:“徐至,你用火暗算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周沅芷反讥道:“蒋帮主不也是仗着手中白虹剑的锋利吗?你如果用普通长剑与徐大哥交手,你哪是徐大哥的对手,不用几个回合就会落败!” 蒋超气急败坏道:“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姑娘,小心我用剑毁了你那漂亮的脸蛋!” 徐至见身旁的蜡烛快要被自己用完,蒋超只是躲闪,并没有逃走的意思,他对周沅芷说道:“沅芷,你先护送黄王离开,这里就交给我了。你顺便让何姑娘、李存孝他们来这里抓刺客!” 蒋超听了徐至的话,心中大为踌躇,他临行前曾在朱温和云飞扬面前,立下军令状,要取回黄巢的项上人头,献与朝廷,讨一个万户侯做做,再风光地随云飞扬回淮南、镇海任职。他也知道,要是此时再不走,就会受到徐至多人的围攻,再也走不了。 蒋超见徐至身旁只剩下一支明亮的蜡烛,他想赌一赌运气,他不退反进,举起白虹剑,又向徐至刺来,哪知徐至挥剑斩断蜡烛后,并没有顺势掷出,而是来回快速翻转剑头,将燃烧的蜡烛黏住剑头上,随剑光飞舞。 蒋超见徐至挥动带有火光的剑朝自己袭来,哪敢上前迎战,一个后翻,退出几丈远,骂道:“黄巢,徐至,今晚算你们命大,下次再取你们的狗命!”,说完就跳出客房,翻身跳进了后花园的草丛中不见了。 徐至和周沅芷不敢让黄巢单独住在州衙,只好连夜将他转移到众英雄居住的客栈,众人长途跋涉,很是辛苦,一夜睡到第二天午时,方才醒来。 徐至洗刷完毕,见周沅芷手中拿了一封信,闯了进来,哭道:“徐大哥,爹爹走了!” 徐至见周沅芷很伤心,安慰道:“沅芷不必担心,这兵荒马乱的,黄王不会走远的,我们把黄王找回来就是了!” 周沅芷继续哭泣道:“大哥,爹爹不会回来了,你看了他写的信,就明白了!”,说完就将手中的信笺递给徐至。 徐至展开一看,只见上面写道:“至儿,芷儿亲启:承蒙吾儿和各位英雄不计前嫌,在危难之际,将爹爹救回同州,爹爹今生今世无以为报!如今朱温四面围困同州,爹爹一日不离开同州,就会连累你们和同州万千的百姓。为今之计,爹爹只有领兵冒死杀出重围,引开朱温的官军,才能拯救城中的百姓,如今城中还有5千义士。你们等朱温撤离后,再让城中百姓和将士,投降西来的晋王李克用,素闻晋王一向仁义宽厚,他必然会善待城中百姓,这样就能避免屠城灭顶之灾。” 徐至看到这里,回头见周沅芷已经泣不成声了,只见信中写道:“爹爹自知罪孽深重,不该听信谗言,摈弃忠良,残害百姓、离妻别子,如今长安已失,江山不在,整个天下都视爹爹为仇雠,欲灭之而后快,如今前有堵击,后有追兵,爹爹能保全尸尚属万幸,弃甲归田之想,不过是痴人说梦。” 这时何梦娇、李存孝、薛阿檀、了嗔、了痴也得知黄巢带兵离开了同州,都来找徐、周两人商议,他们见徐、周两人面带忧愁,都静静坐了下来,只见徐至轻声念道:“爹爹虽然年迈,但豪气不减,今亲率十万义师,出雄关,过陈、蔡,取汴、宋,入郓、兖,大丈夫就是死也要魂归故里,何其壮哉!临死之前能得见佳儿佳婿,余生何憾!愿吾儿和诸位英雄幸福安康!黄巢绝笔拜上!” 众人见徐至念完了黄巢的书信,万万没有想到黄巢为了保全同州的百姓,竟然不顾自身安危,孤军突围,引开官军,都感叹不已。 这时,酒店的掌柜跑了进来,兴奋地叫道:“各位客官,大大的好信息,黄巢昨夜已领兵出了同州城,杀出武关向东而去了,朱温带领官军向东追击黄巢去了,我们同州之围已经解了,这天下又要复归大唐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高山流水 再说黄巢撤出同州后,朱温也率领大军尾随而去,顿时同州城内欢天喜地,锣鼓阵阵,就像过年一样热闹。徐至见同州已经解围,便和众人商量下一步的行程。薛阿檀首先建议道:“要我说啊,黄王为了救我们,冒险杀出了重围,我们不能忘本,也应该为他做一些事情。” 何梦娇见薛阿檀很是仗义,追问道:“薛阿牛,如今我们能为黄王做些什么呢?” 薛阿檀憨笑道:“何姑娘不要见笑,阿牛担心,不管黄王东出胜负如何,朱温身边的这些高手上次行刺不成,下次一定还会暗算黄王的!” 周沅芷听到这里,自言自语道:“要是云飞扬他们再次出手暗算爹爹,那如何是好呢?” 李存孝安慰道:“周姐姐不必担心,黄王手下有雄师十万,自从上次遇险后,黄王一定会加强警戒的,朱温要想再次行刺,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何梦娇也道:“不知道云飞扬一行人怎么会和朱温勾结在一起的,对了,徐大哥,我们不要忘了,他们手中还有一半奇书的秘密,我们绝不能让秘密落入朱温和云飞扬这些奸诈小人之手!” 徐至听了何梦娇的话,突然恍然大悟道:“这个云飞扬真是聪明,他必然是想借助朱温,暗地里将天下奇书的秘密,夹杂在粮草中,秘密东运出关。” 周沅芷也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先前也很疑惑:这云飞扬和朱温以前并不相识,更没有很深的交情。云飞扬突然投靠朱温麾下,甚至不惜为他出战,刺杀父王,原来都是为了这本奇书!” 徐至笑道:“如果我们没有猜错的话,给朱温押送粮草的,必然是云飞扬及其手下,我们只要跟着朱温的大军,既可以打探黄王的消息,也能暗访奇书的下落!”,众人听了,都连声叫好。 第二天,徐至等人出了同州,暗自追随朱温大军一路向东,过了潼关,见函谷关早已解严,两侧古驿道上人烟罕至,到处都是残缺不全的旗帜白骨。众人又走了近一个月的路程,到了洛阳,方才知道黄巢并未从函谷关东出,而是南下蓝田,入商山,在撤退中,黄巢命令义军将辎重珍货遗弃于道路,各路官军在长安大肆抢掠之后,又在路上争先拾取财物,不再追击,故黄巢得以整军而去。黄巢出关后,挥兵直指蔡州,方知孟楷被俘后,任凭朱温如何威逼利诱,毫不屈服,英勇就义。黄巢得知噩耗后,大怒,亲自率大军围攻陈州。 徐至见朱温大军行至洛阳,不何故休息了好几天。原来朱温突然接到朝廷的旨意,要他做汴州刺史,宣武军的节度使,兼任河中行营招讨副使,赐名朱全忠,让他即刻带兵援救陈州,狙击黄巢叛军东进。 徐至见朱温在洛阳分兵两路,朱温亲自率领一队轻骑,折向南援救陈州;另一路辎重和家眷,仍由李振和云飞扬等缓缓护送至汴州。徐至决定先行一步至汴州,找一个客栈落脚,并熟悉一下汴州的地貌。 汴州原是战国魏国的国都大梁,地处运河和汴水的中枢。德宗建中年间,为了阻击李希烈西进,汴州节度使李勉,扩建增高了汴州城,使得汴州城成为唐末仅次于长安、洛阳的第三大军事重镇。徐至等人又走了一个月的路程,顶着炎热的烈日,进了汴州的西门,见宽阔的街市上人来人往,货物玲琅满目,应有尽有,其繁华热闹不亚于长安和洛阳。徐至等人无心欣赏汴州的风土人情,径直在州衙附近找一个“景福”客栈住下。 第二天就是中元节,汴州地处中原,家家户户都有当天祭拜祖先的习俗,特别是傍晚时分,天气稍凉,城中男女老少都会顶着明亮的圆月,提着灯笼,在住所附近的空地上给祖先烧纸钱,送思念。 当晚,徐至等人也买了些祭品,仿效汴州的百姓,在景福客栈附近的一块空地上,烧化了纸钱,向明月表达了对先人的思念。徐至首先祭奠了自己的父母,又带领众人祭拜了为拯救少林和百姓所牺牲的少林众僧。 突然,祭拜的百姓们纷纷站立起来,议论道:“快看,我们宣武军的慧大人和程姑娘也来祭奠他们的先人了!”,说完都朝汴河岸边涌了过去。 徐至朝着人群所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位俊朗的将军骑着高头大马,面目背着月光看不清楚,他的身后是几名随从抬着一顶薄纱的小轿。 那将军过了州桥,在汴河岸边停住了马,跳下马去,掀开轿帘,走出一位秀丽的少女,将军和少女提着一盏绣着龙凤的宫灯,点燃了白色的蜡烛,轻轻放飞,那少女目送着长明灯,轻声祈祷道:“爷爷,莺莺和慧大哥在汴州思念您了,希望您在天上能够幸福快乐!” 徐至、周沅芷、何梦娇、李存孝、薛阿檀、了嗔、了痴七人挤过人群,朝河边观看,只见那少女弯下腰去,从少年将军手中取来一只做工精致的花船,点燃六支白烛,放在船舱内,沿着流水轻轻放走祭船,那少女目送着小船,轻声祷告道:“吴俊大哥,你在蔡州烟雨楼为了救莺莺,牺牲了自己的生命,今天莺莺和慧大哥到汴河边,看你来了!”,说完就泣不成声了。 那少年将军等姑娘哭完,从袖中取出一块绣帕递给她,那少女拭了拭眼睛,就转过身来,同将军返回州桥。 周沅芷见那少女走近了,方才看清楚她的容貌,正是自己的金兰姐妹程莺莺,她脱口叫道:“莺莺妹妹,你怎么在汴州?”,说完就向她挤了过去。 程莺莺见人群中有人呼唤自己的名字,也停住了脚步,她一眼就瞧见了周沅芷,兴奋地叫道:“沅芷姐姐,你怎么也在汴州,徐大哥也来汴州了吗?” 周沅芷上前一把拉住程莺莺的双手,兴奋道:“我、徐大哥,还有很多朋友,都来你们汴州了,莺莺妹妹见了姐姐,开心不开心?”,说完指了指身后的徐至、何梦娇、李存孝、薛阿檀、了嗔、了痴。 程莺莺朝着远处牵马的慧风叫道:“慧大哥快来,徐大哥、周姐姐他们来了,你快过来见见!” 慧风听到徐至来了,快步赶了过来,满脸笑容道:“大哥来汴州几天,怎么不来找小弟?” 徐至笑道:“慧师弟,大哥也是昨天刚来的,还不知道你又升任汴州了!”,说完又将身后的何梦娇等人介绍给慧风和程莺莺认识。 慧风笑道:“安兄弟、薛兄弟,小弟原本是认识的,何姑娘和两位少林师傅倒是初见,恭喜大哥又多了几位好兄弟姐妹!” 薛阿檀听了,纠正道:“慧大哥,你有所不知,如今安大哥改名叫李存孝了,做了晋王的十三太保,我们不再保黄王了!” 慧风见薛阿檀话中有话,不便当面问徐至,赶紧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今晚月圆,小弟邀请徐大哥和各位兄弟姐妹到寒舍把酒言欢,如何?”,众人听了,都齐声叫道:“叨饶慧大哥了!” 慧风将徐至等人迎入州衙,吩咐下人准备了一桌丰富的酒宴,安排众英雄坐下。 慧风举起酒杯向众人敬了一杯酒,说道:“今晚慧风能在汴州遇见各位兄弟姐妹,实在是太高兴了,我们大家要痛饮三杯!”。大伙听了,同声叫好。 徐至又回敬了慧风三杯酒,方才停箸问道:“慧师弟,你不是在宋州任宣武军节度使好好的吗?怎么又调任汴州了?” 慧风猛喝了一杯酒道:“徐大哥,当时秀云公主委任兄弟为宣武军节度使只是暂时的,并没有朝廷的正式任命,后来长安陷落,兄弟倒是安安稳稳做了近一年的节度使,只是与欧阳光共事,实在不顺心,他动不动就要巡视一下河道,巡视一下下面的州县,我也知晓他哪里是体恤民心民意啊,他是在变相地收取地方上的好处,他也明知我只是一个代理镇帅,大事小事也不怎么和我商量!” 李存孝听了,叹道:“慧大哥,你这个封疆大吏做的很窝囊,后来又怎样了?” 慧风长叹一声道:“后来秀云公主出家为道,周宸将军也不知所踪,就更没有人能约束这个欧阳光了,他明着是宣武军的监军,但除了过年过节回宋州搜罗钱财之外,其他时间都和云飞扬混在一起!这个欧阳光早就看不惯兄弟了,认为我挡了他的财路,他趁着黄王退出关中的机会,数次向朝廷进言,说我狙击义军不力,要换掉我这个代理的节度使,所以一个月前,我就不是这宣武军的节度使了,被朝廷调任汴州,做汴州的代理知州兼兵马指挥使,直到新节度使到任汴州为止。我这官还不知能做几时?” 周沅芷听了,叹道;“原来是这样啊!慧大哥,你也不用难过,说句不中听的话,沅芷就认为你不适合做朝廷的官!” 慧风听了,很是惊讶,反问道:“周姑娘这又是为何?” 周沅芷回道:“慧大哥,恕沅芷直言,你为人太过耿直,不会权变,又嫉恶如仇,这只会让上级和同僚们视你为另类,试问你如何在这举世皆醉的官场中生存?” 程莺莺也插话道:“沅芷姐姐说的极是,小妹也曾多次劝过慧大哥,希望他辞官为民,与诸位兄弟姐妹一样快意江湖,无拘无束,岂不舒心!可是慧大哥,他就是拿不定主意……” 徐至见慧风满脸的难言之隐,替他辩解道:“沅芷,程姑娘,你们都是女孩家,哪知慧兄弟心中的难处,他是不愿心爱之人跟着自己漂泊不定,流浪江湖啊!他才是能忍辱负重的铁血男儿,要说坚忍担当,你们的徐大哥也不如他!” 程莺莺听了徐至的话,方知慧风心中的万般苦楚,他为了爱自己,让自己过上好日子,不得不委曲求全、低声下气,投靠他认为最肮脏最黑暗的朝廷。用自己一生的痛苦换取心爱之人一生的幸福,这样的牺牲,天下男儿又有几人能做到呢? 程莺莺含着眼泪,说道:“慧大哥,莺莺本是一个卖唱的歌女,下贱之人,不值得大哥如此牺牲、作践自己。慧大哥你要知道,莺莺早已心属大哥,也愿意与大哥一起承担痛苦,你以为莺莺在这府中锦衣玉食,奴仆满堂就幸福了,其实每当看到大哥回府之后愁容满面,郁郁寡欢的样子,莺莺心里比大哥还要痛苦。爱是相互的,是两个人的承担,而不是一个人的付出,其实只要两个心爱之人能在一起,就像徐大哥和周姐姐一样,哪怕他们再危险、再艰苦,再飘忽不定,但是他们可以一起快乐,一起痛苦,一起渡过生命中的每一个美好难忘的瞬间,他们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可惜我们不是!” 慧风听了程莺莺的哭诉,也泣不成声了,泣道:“莺莺,大哥错了,大哥一直以为只要让你吃好、穿好、住好,你就会快乐。其实大哥并不了解你,你要是真贪图这些虚荣富贵,你早就离开大哥了。莺莺你放心,等新任宣武军节度使一到,大哥就会向他辞官,带你离开这个肮胀黑暗的官场,跟随徐大哥他们一起快意江湖!” 周沅芷也劝道:“慧大哥,这个主意好,到时候我们姐妹俩又可以像往常一样手拉手,欣赏塞北的牛羊,江南的细柳,高原的雪山了!”,说完朝程莺莺笑了笑,这时程莺莺方才停止了哭泣,偷偷擦了擦眼眶上的泪水。 慧风问徐至道:“徐大哥,你一个好好的驸马不做,怎么带着周姑娘四处流浪?” 徐至叹道:“慧兄弟,一言难尽啊!”,接着就将自己自宋州一别,发生的事情,跟慧风和程莺莺简单说了一遍。 慧风听完,感叹道:“没想到我们兄弟分别后,发生了这么多大事,少林寺被毁,黄王入长安称帝,众兄弟遭诬蔑被赶出长安,北上太原寻奇书,打虎救晋王,折返长安与东瀛使者比擂,同州救黄王。可惜小弟一件也没有参与,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何梦娇笑道:“这些都是惊险万分的事情,小妹倒希望慧大哥和程姐姐不要参与其中!” 程莺莺见何梦娇长的不但秀美,而且说话很是耿直豪爽,心中也十分喜欢她,提议道:“何妹妹,我与周姐姐曾义结金兰,如今我们三人一见如故,何不学男儿桃园三结义,都以姐妹相称,如何?”,周沅芷听了,首先叫好。 何梦娇也点头道:“这个办法甚好,梦娇又多了两位好姐姐!” 周沅芷望着何梦娇对程莺莺介绍说:“莺莺妹妹,你不知道吧,在长安擂台上用箫声和扶桑国使者打成平手的,正是眼前的这位梦娇妹妹!” 何梦娇听了,羞的满脸通红道:“莺莺姐姐,不要听周姐姐乱说,梦娇可没有那么好的技艺,不过沅芷姐姐抚琴可堪称一绝!” 程莺莺笑道:“原来两位姐妹都是精通音律之人,恰好莺莺出身歌女,也会弹上一手琵琶,今天众兄弟姐妹相聚甚欢,岂能只有酒菜,没有歌舞助兴?” 徐至等人都拍手叫好,就连不近声色的了嗔、了痴也羞红了脸,很是期待。 程莺莺让侍女取来一张扬琴放在周沅芷跟前,自己入内取了一支琵琶,何梦娇从袖中取出一根玉箫,问道:“两位姐姐,今晚演奏什么曲子,方才应景助兴?” 程莺莺笑道:“今晚月圆,英雄荟萃,高朋满座,何不弹奏一首《高山流水》给徐大哥他们助助酒兴?” 周沅芷拨了拨琴弦,试了试音,说道:“好,就依莺莺妹妹所言!”,说完就双手拨动琴弦,弹奏起来。 《高山流水》这首曲子以古琴为主调,辅之琵琶和箫声,则意境更佳。该曲讲述的是先秦琴师伯牙一次在荒野中弹琴,樵夫钟子期竟能领会其中意境,伯牙称之为知音。钟子期死后,伯牙痛失知音,摔琴绝弦,终身不弹,故有《高山流水》之曲。 薛阿檀不懂音律,他趁着酒兴,他走到慧风面前,劝了一杯酒,哪知慧风已经半醉,不能再饮,只喝了半杯,薛阿檀不快道:“慧大哥,小弟哪都佩服你,就是你做事喝酒不太爽快,喝酒只喝半杯,辞官归隐你也要等新节度使到任,你就不能来一个痛快的吗?” 慧风已经醉了,傻笑道:“薛兄弟,薛兄弟,要等,要等,你慧大哥就是要看看这个新任的宣武节度使究竟是何许人也?他又没长三头六臂,你大哥辞官前还要好好羞辱他一番呢?方才泄了你大哥心中这么年的闷气!” 第一百一十七章 借刀杀人 程莺莺见慧风醉酒后胡言乱语,一时心急,嘎吱一声,将琵琶的一根弦弹断,顿时手中的琵琶声支离破碎,泣不成声,她心中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害怕:因为该琵琶一直是自己所用,自己更是爱惜如生命,十年来从未修补过,今晚无故断弦,实为不祥之征。 周沅芷、何梦娇见程莺莺突然停止了弹奏,也没了兴致,吩咐侍女收起乐器。周、何两人走到程莺莺身旁,见她食指被断弦划破,殷红的鲜血汩汩流出。周沅芷忙吩咐侍女取来纱布,亲自帮莺莺包扎好伤口。何梦娇则弯下身去,试图将琵琶上的断弦修好。 这时夜色已深,徐至、慧风、李存孝、薛阿檀、了嗔、了痴六人都已喝的烂醉如泥,两眼昏花了。 这时府内的管家突然进来禀告说:“慧大人,门外有一名将军要拜见你!” 慧风不耐烦道:“我这里正招待朋友,你跟他说,我已经睡下了,让他明天再来?” 管家犹豫道:“小人已经这样回过那客人了,但那位将军说是您宋州的同僚,有紧急军务要见您,一刻都不能延误!” 慧风见管家说的严重,只好朝徐至等人道了扰,徐至等人也点头表示理解。程莺莺见慧风有军务在身,低声对他说道:“大哥,早去早回,不管什么紧急军务都要沉得住气!”,慧风听了,点头表示同意,他又梳洗一番,方才去门口接客。 慧风吩咐管家打开府门,见门外站立的将军却是欧阳光。慧风与欧阳光虽为同僚,但两人交情极浅,欧阳光从未拜访过慧风,因此慧风对于今晚欧阳光突然深夜来访,大为疑惑,但他脸上还是堆满了笑容道:“原来是欧阳大人,失敬失敬,请到府内一叙!” 欧阳光见慧风满身的酒气,笑道:“原来慧大人一直不出,是在夜饮啊,那小弟就要叨饶大人的雅兴了!”,说完就跟着慧风进了府中的会客厅。 慧风吩咐下人给欧阳光斟一杯热茶,一边在主座上相陪。 欧阳光一边喝茶,一边说道:“兄弟这次深夜前来,是受了新任宣武军镇帅之命,来与慧大人商量紧急军务的!” 慧风见欧阳光抬出自己的新上级,不得不躬身回道:“还请欧阳大人示下!” 欧阳光笑道:“朝廷委任的新大帅,明天中午就会到汴州,兄弟只是他的先行官,兄弟为慧大人着想,慧大人是不是要迎接一下新任的大帅?” 慧风回道:“多谢欧阳大人提醒,迎接新大帅那是属下的分内之事,当然要办,并且要办得轰轰烈烈!” 欧阳光笑道:“这就对了,只有慧大人把新上级伺候舒服了,大人以后才能官运亨通,前程似锦啊!” 慧风问道:“欧阳大人,您一直在新大帅跟前行走,依您所见,这欢迎酒宴该如何准备啊?毕竟事情来的太仓促了,小弟也没有时间准备啊?” 欧阳光轻声说道:“这欢迎酒宴倒不难,如果慧大人来不及准备,兄弟倒是建议,明日的酒宴就设在这汴州的州衙,大人的府内,这样也显得正式一些!” 慧风见欧阳光为自己打算,答道:“欧阳兄的建议甚好,就按您的意见办!”,说完又跟欧阳光商量了如何迎接新镇帅的一些细节。 慧风见最重要的接待事宜已经办妥,问道:“欧阳兄,你可知这宣武军的新节度使是哪位大人?” 欧阳光故作神秘道:“慧大人,你不妨一猜!” 慧风笑道:“这是朝廷的军机要事,兄弟我哪能轻易猜到?还请欧阳兄赐教!”,说完又恭敬地向欧阳光拱了拱手。 欧阳光笑道:“慧大人,这个秘密你明天不就知道了吗?” 慧风见欧阳光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只好从袖子取出一张银票,递给欧阳光道:“这些给欧阳兄买茶喝!还请笑纳!” 欧阳光见慧风递给他银票,先是一怔,然后故意推辞了一番,方才收下,然后笑道:“慧大人,你太客气了!这位朝廷新委任的大帅,就是刚投靠朝廷的朱温,他本是黄巢的左膀右臂,不知什么原因,他突然归顺了杨复光,经杨大人举荐,被朝廷任命为新的汴州知州、宣武军节度使,兼河中行营招讨副使,朝廷是想利用这位新任的朱大人来狙击黄巢继续东窜!” 慧风见新任的上级,竟是自己和程莺莺的仇人,心中激动,但他面上仍然很平和地问道:“朱大人本是黄巢身边的人,朝廷却让他镇守汴州,岂不坏事?” 欧阳光答道:“听云将军的分析,朝廷这么做也是羁縻笼络朱大人,另外就是有用草寇消灭草寇的意思!” 慧风很惊讶地问道:“怎么云将军也在朱温那?” 欧阳光回道:“岂止云将军,还有秀云公主手下的很多英雄好汉,现在都在朱温军中,明天你就能见到!” 慧风正在琢磨明天如何应付朱温,突然见欧阳光轻声说道:“慧兄弟,小弟还有一件极为重要事情需要和你商议!” 慧风连忙答道:“还请欧阳兄明言!” 欧阳光犹豫了片刻,方才说道:“此事慧兄弟一定要替为兄保密,不可透露一星半点”,说完见慧风朝他点了点头,才继续说道:“我刚从朱大人那里来,慧兄弟你也不要惊讶,正所谓狡兔三窟,兄弟暗自投靠朱大人,也是为自己多留一条后路。这次与朱大人同来汴州的,除了云将军及江湖上的一些旧相识外,还有一位沙陀来的晋王李克用,他手下有12个义子,个个武艺了得,听说这次破黄巢,取长安,救陈州,他出力最多,功劳最大!可他毕竟是异族,狼子野心,欲壑难平,朝廷怕黄逆平定后,不能满足他的野心,就下了一道密诏给朱温大人,让他在汴州伺机除掉李克用和他的沙陀黑鸦军!” 慧风奇道:“这可是朱大人的秘密计划,欧阳兄怎能透露给在下呢?” 欧阳光笑道:“为了得到朱将军的信任,除掉李克用的事,为兄一口承担下来,不过还需要慧兄弟的帮忙!” 慧风问道:“我能帮欧阳大人什么忙呢?” 欧阳光笑道:“古代有一个鸿门宴,我们何不学那项庄?趁着酒宴舞剑,刺杀了李克用,为朱大人解忧,为朝廷除害呢?” 慧风为难道:“你们要我学项庄刺杀晋王,那是万万不可的!” 欧阳光不知慧风与朱温有嫌隙,劝道:“这有何为难的,正所谓无毒不丈夫,要想升官发财,就要心狠手辣,除了李克用,方能讨好朱大人,慧兄弟以后的官道才会越加平坦宽阔啊!” 慧风摆手道:“不瞒欧阳兄,兄弟本就不是做官的料,近来也厌倦了官场上的应酬,明日本想向朱大人辞官归田的,如何又卷入这官场的是非中,再说明日在慧风府中设宴,要是有什么闪失,慧风就是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啊!所以慧风是万万不会参与刺杀晋王的!” 欧阳光没有想到自己的计策被慧风一口回绝,心中很是不快,他又怕慧风将此事泄露出去,脸上红一块紫一块,不知如何是好! 慧风自然明白欧阳光的心思,发誓道:“虽然慧风不参与官场的争斗,但欧阳兄也请放心,今天你跟慧风说的话,慧风绝不会对任何人泄露半句,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欧阳光见慧风发了毒誓,心中有些释然,尴尬地告辞而去了。 慧风送走欧阳光后,返回内室,见周、程、何三位姑娘还在说话,徐至等人都已伏案酣睡不醒,又吩咐奴仆侍女安排徐至等人在府中住宿。 第二天清晨,徐至等人见慧风府中要设宴迎接新的节度使大人,不便相扰,和慧风、程莺莺招呼了一声,就要回景福客栈。 慧风连忙道歉道:“徐大哥,各位兄弟请见谅,等小弟忙完酒宴,见了新节度大人,就向他辞官归隐,到那时我和莺莺会来景福客栈,与各位兄弟相会的!” 徐至笑道:“慧师弟,官场险恶,万事小心,如果新节度使应允最好,如果不允,还请慧师弟暂且忍耐,千万不可与之冲突,事后我们再想良策脱身!” 慧风明明知道自己对朱温很难隐忍,但他看了徐至期盼的眼神,还是笑道:“大哥请放心,小弟会有分寸的!” 周沅芷也拉着程莺莺的手不放,笑道:“莺莺妹妹,姐姐和梦娇妹妹会在客栈等你和慧大哥回来的!”,程莺莺听了,朝周沅芷、何梦娇两人点了点头。 徐至等人刚走不久,欧阳光就进了慧风的府邸,问道:“慧大人,这酒宴准备的如何?” 慧风笑道:“欧阳大人请放心,兄弟我都已经准备就绪,就设在汴州州衙的后花园内,我命人在荷塘边搭了一个大大的凉棚,在这里既可以欣赏荷花杨柳,又可以泛舟荡漾在绿波上,美酒佳肴,又十分凉爽!” 欧阳光赞道:“还是慧大人有情思,酒宴安排的如此浪漫。只是四周的防卫如何安排?” 慧风回道:“欧阳大人,这酒宴本是轻快之事,兄弟府内的家丁伺候着就行了,何必劳师动众呢?” 欧阳光叹道:“是啊,可是我们这位新任的朱大人生性多疑,他只信任自己的卫士,其他侍卫他一概不用,这如何是好?” 慧风也为难道:“如果朱大人带侍卫赴宴,李大人也带兵来赴宴,兄弟后花园就这么大,哪能容的下那么多的贵宾啊?” 欧阳光见慧风固执己见,冷笑道:“那兄弟要先行去城外迎接朱大人去了,慧大人还请自便!” 慧风安排完一切,方才带领汴州城的官员、将士、衙役举着仪仗号牌、敲锣打鼓,列队到城门口,等待朱温的到来。 临近午时,方见一个身穿红袍,腰间挎着金丝宝刀、大腹便便的将军,骑着汗血宝马,缓缓而来,他正是黄王的同、华防御使,如今的宣武军节度使、河中行营招讨副使朱温朱大人,他的右手边依次是云飞扬、江乘风、蒋超、欧阳光等江湖好手,他左手边是一位身穿黑盔皂甲,一目微眇的青年将军,正是河东晋王李克用,李克用的身旁依次是李嗣源、李存勖等十二太保,他们的身后是身穿黄色衣衫的步兵,和穿着黑色衣衫的沙陀骑兵。 慧风见了朱温、李克用等人,赶紧躬身相迎,朱温见汴州的兵马指挥使竟然是自己在蔡州的对头慧风,心中不悦,但他见慧风热情相迎,还是含笑赞道:“慧将军少年英雄,又是老夫的旧相识,几年不见,越发的历练有为了,承蒙盛情相迎,实在是让将军费心了!” 慧风躬身回道:“朱大人,各位大人,这是属下分内之事,属下在后花园略备薄酒,还请各位大人赏脸!” 朱温笑道:“有劳慧将军了,还烦请将军在前面带路!”,说完就弯腰伸手请慧风先行,慧风不敢怠慢,只好骑马在前面引路。朱温又让李克用先行,李克用年轻气盛,没有和朱温客气,就抢先一步,骑马跃到了朱温的前头,他身后的十二太保,也不甘示弱,纷纷策马扬鞭,把朱温远远地甩在后面,追慧风而去了。 李振见李克用父子不懂礼节,很不谦虚,对朱温忿忿不平道:“大帅,这汴州可是您的封地,您是主,他是客,岂能让这些沙陀鞑子如此狂妄嚣张?” 朱温不动声色道:“此次剿匪晋王功大,连朝廷都让他三分,孤不过是地方一员,怎能不让他?” 云飞扬听了朱温的话,不知他的虚伪,赞道:“朱大人真是好大气量,让在下很是钦佩!” 朱温回道:“云将军过奖了,在下还不是承蒙云将军和各位英雄相助,才能一路顺风顺水,朱温愿与诸位结为异姓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云飞扬只是点了点头,还未答话,欧阳光就抢先回道:“在下愿意与朱大帅结为兄弟,以后还请大帅多多提携小弟!” 朱温答道:“既然是兄弟,那是自然,欧阳兄弟,今天在酒宴上大哥就看你的忠心了!” 欧阳光笑道:“朱大哥请放心,小弟就是粉身碎骨,也愿意为大哥一试!”,云飞扬等听了朱温和欧阳光的对话,都不明其意,只好陪着笑了几声。 再说慧风将朱温、李克用、云飞扬等人请到府中,将他们带到后花园的荷塘边,朱温见慧风沿着堤岸,杨柳树下,摆了近二十桌酒宴,并在碧波万顷的荷塘中安排下一艘大的游船,游船上歌女声声,丝竹阵阵。 慧风让汴州各级官员陪同朱温、李克用手下的太保、将军、参谋入席,而将朱温、李克用、云飞扬、江乘风、蒋超、欧阳光、李振请入游船,自己则亲自作陪,那游船很是宽大,竟有三丈宽,五丈来长,足够六六三十六歌女列队献舞。 慧风首先敬了朱温一杯酒,道:“属下首先恭迎朱大人就任这宣武的新大帅,以后朱大帅就是这汴州的主人,还请朱大人体恤全城百姓,满饮此杯!” 朱温见慧风说话很是得体,一句话就将今天酒宴的主人让与了自己,微笑道:“老夫上任之前,慧将军一直代理这宣武的镇帅,为这宣武军的地方和百姓做了很多事,老夫今天反客为主,要好好谢谢你!”,说完又回敬了慧风一杯酒。 慧风随即又敬了在座的其他人一杯,就吩咐歌女献舞奏乐。朱温在众人的簇拥、吹捧下有些扬扬得意,对李克用说道:“如今黄巢被困中牟,荡平草寇也是指日可待。晋王正值年少,在鞑靼、河东苦寒之地,可曾享受过如此风花雪月的生活?” 原来,李克用曾被唐廷视为叛逆,驱逐至鞑靼,反正后驻军河东,一直兵营生涯,很少有奢靡享受之想,他见朱温语气有讥讽之意,仰天大笑道:“朱将军眼光也太狭隘些,仆眼中的欢乐,就是驰骋在茫茫草原上,牧马放鹰,大觞喝酒,大块吃肉,欣赏一勇士舞剑助兴,足矣!” 朱温拍手止住了歌舞,对慧风说道:“慧将军,看来晋王不喜美女歌舞,还是请府上的侍卫上前献技,以助酒兴!” 慧风挥手让舞女退下,为难道:“朱大帅,晋王,属下府中并没有剑术出色的武士,还请恕罪!”,说完就向朱、李两人鞠了一躬。 朱温环视了四周,对云飞扬建议道:“云将军,听闻你麾下的欧阳兄弟,剑术一流,何不让他为晋王一舞?” 云飞扬朝欧阳光点了点头,欧阳光也没推辞,取出宝剑,一个猛虎下山,就跳过酒桌,翻身站立在船舱的空地上,持剑而舞。 第一百一十八章 拔剑而起 欧阳光为了博得众宾客的喝彩,使出自己的所有能耐,以一招“苍松迎客”开始,接着就是一记“仙人指路”、“曲径探幽”,然后转身倒地就是一招“貂蝉拜月”。 朱温、李克用、云飞扬、慧风等人都停住了吃喝,专心看欧阳光击剑,只见他敏捷如猿猴,灵动如狡兔,身影到处剑光闪闪,时而上前平刺,时而转身侧击,时而跳跃下劈,时而倒地上挑,特意在众宾客面前绕了一圈。 李克用哪里见过这样高明的剑术,脱口赞道:“欧阳将军的剑术可以天下无双,就是古剑侠要离、聂政、荆轲之流,也未必能赢得了将军手中的长剑。” 欧阳光并没有答话,他见一位侍女提着一个食盒,上面插着一只含苞欲放的芙蓉花,侍女将食盒放在慧风身边,慧风打开食盒,见里面盖着一片占满露珠的荷叶,裹着一只翠绿的西瓜。 慧风从食盒中取出西瓜,将它放置在宴桌上,笑道:“盛夏难当,小人特意从洛阳街市,买来一只西瓜,给各位大人解渴消暑!” 蒋超听了,惊讶道:“慧将军,这只西瓜真是从洛阳买来的,汴州离洛阳有五百里之遥,慧大人为了招待朱大人、李大人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慧风没有答话,那名侍女说道:“这哪有假,我们慧大人怕诸位大人暑热,昨晚三更就派快马去洛阳购买,并将西瓜一直浸泡在凉水中运至汴州,你们不见那瓜叶上还留有露珠呢!” 朱温听了侍女的话,心中更是得意,心想:以前那个耿直毛躁的慧风早已死去,眼前这个慧风真是善解人意,只怕他有私心,会有求于我。不过这也无妨,官场嘛都是这样的,官官相捧,官官相护啊! 慧风对那侍女嗔道:“多嘴,还不给各位大人剖瓜分食!” 侍女连忙跪下道:“禀大人,奴婢一时紧张,忘带刀具了,如何剖开这硕大的西瓜?” 慧风骂道:“蠢奴才,还不下去取来!” 那侍女听了,正要转身去取刀具,却被不远处的欧阳光阻止道:“慧将军,你也太难为这个小美人了,我们都是习武之人,身带佩剑,何必再去取刀,岂不费事!”,说完,就提剑上前,使了一招“移形换位”,像一阵疾风穿过慧风和那名侍女身旁,举剑就劈向宴桌上的西瓜,众人见欧阳光只用了横竖三剑,就将西瓜分为均匀的八份,并且每份西瓜的剖面都平整光滑。 朱温首先赞道:“欧阳将军,你的剑术正是出神入化,真让本帅大开眼界!” 蒋超见众宾客都在赞扬欧阳光,竟然忘了自己才是天下第一剑,蒋超年轻气盛,渐渐有些愤懑不平,他几次想说话,都被一旁的云飞扬用目光止住了。 李克用叹道:“欧阳将军的剑术真是前所未闻,只是刚才挥剑切瓜太快了,仆没能看清楚,实在是遗憾!” 朱温突然朝欧阳光使了一个眼色,欧阳光上前向李克用鞠了一躬,笑道:“既然晋王没能一饱眼福,那在下斗胆,就以晋王面前的这片瓜,再分给大王看一次,晋王可要睁大眼睛看清楚了。” 欧阳光见李克用睁大眼睛,盯着面前的那片西瓜看,一个转身,向前一剑,就将那片西瓜一分为二,欧阳光没等李克用回过身来,又是斜劈一剑,那瓜又被分为四小片,这时四片瓜都横在桌面上,要想将它们分为八片,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欧阳光用剑横切桌面,那样就会伤了李克用。 欧阳光猛地横剑掠过桌面,剑锋切过西瓜,剑头滑向李克用的喉颈,眼看李克用就要命丧欧阳光的剑下,慧风一个“猛虎扑食”,越过欧阳光的剑锋,一把抱住李克用,将他连人带椅扑倒在地上,但是慧风的后背被欧阳光的剑锋滑过,留下了一道细长的伤口。 朱温见欧阳光就要得手,心中大喜,兴奋的差一点叫出声来,但又见慧风不识抬举,竟然舍命救了李克用,心中对慧风的好感,顿时冰消云散,急道:“慧将军,欧阳将军不过是跟晋王开一个玩笑,你何必假戏真做,倒是让晋王误会我们别有用心!” 李克用见慧风突然扑倒自己,也不知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听朱温如此说,也责怪慧风道:“慧将军,朱将军说的极是,欧阳将军只是表演剑术给仆看,他怎么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暗算本王呢?你太多心了,差一点伤了仆和朱大人的情谊!”,但他说完,瞥见慧风后背上有一道极细极深的剑痕,鲜血已经渗透了衣衫,心中隐隐对慧风有些愧疚,但他话已经说出,也不便收回,只好作罢。 这时酒宴的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慧风突然躬身对朱温说道:“朱大人,请恕慧风鲁莽,属下实在不是做官的料,曾多次得罪了上司,做错了事,今天又差一点酿起大祸,让两位大帅互生嫌隙,这都是属下的过错,还请朱大人允许属下辞去一切官职,卸甲归田,归隐山林!” 朱温见慧风竟然拿辞职威胁自己,当着众人的面将自己一军,怒道:“慧大人,你是朝廷的命官,如今黄巢叛军猖獗,你怎可弃汴州的百姓和安危于不顾?你就是要辞官,也要向朝廷请辞,向老夫辞官,绝无可能!” 慧风见朱温很是决绝,一时竟忘了徐至让他暂且隐忍的话,也高声回道:“朱将军太高看小人,小人无德无能,如何担当的起大帅的左膀右臂?小人对为官早已是心灰意懒,还请大人体恤属下的苦衷!” 云飞扬听了,劝道:“朱将军,强扭的瓜不甜,既然慧大人有不便说的苦衷,您看在他今天忙里忙外、尽心尽力伺候您的份上,就不要责怪于他了!” 朱温见慧风仍然不给自己台阶下,气急败坏道:“云将军,他年轻还未成家,能有什么苦恼和苦衷?” 欧阳光笑道:“这个朱将军、云将军你们就不知道了,慧将军府中藏有一个绝色的美女,能歌善舞。属下乱猜,慧大人必然是为了美人,厌倦了国事,才有了辞官的念想!” 蒋超插话道:“欧阳将军,是怎样的美人?我记得江帮主有一个义女,叫何梦娇,长得如花似玉,对了,云将军你也曾见过的,难道这世上还有比秀云公主、何梦娇长的更美的女子吗?” 江乘风笑道:“说起老夫见过的美女,最美的就是秀云公主了,可惜她风华正茂出了家,我家梦娇也算一个,可是她为了一个楞头小子徐至,竟然背叛了养育她十五年的义父,太让人伤心了;还有徐至身边的黄巢公主,也是一个绝色美人!” 蒋超听了,不禁羡慕道:“不知道这个徐至前世修来的什么福,今生竟然有这么多绝色女子相伴?” 李克用见在座的各位大人对美人都十分感兴趣,笑道:“这也没什么可争的,只要让慧将军请出美人,为大家弹奏一曲,不就解了大家的期盼之苦了吗?”,说完见慧风有些不舍之意,劝道:“慧将军,你大可放心,有本帅在,大家是不会对你的小美人无礼的,诸位大人只是好奇,并无歹意!” 云飞扬向来自命清高,只对李秀云有好感,自从见了周沅芷、何梦娇后,方知天下美女各有千秋,既有高贵幽雅之美,也有聪慧灵动之美,他心中对慧风金屋所藏的这位奇女子也是十分好奇期待,说道:“慧将军,既然晋王为你担保,你还怕什么呢?难道怕我们大白天的,抢走你的美女不成?要不,本将军也发个誓,今天要是有谁动了歪心思,要从慧将军手中抢走美人,就是与我云飞扬为敌,慧将军,这下你可放心了吧?” 慧风见李克用、云飞扬对自己信誓旦旦的,也不好拂了众人的意思,他只好吩咐侍女去内室请出程莺莺,与众人一会。 不一会,程莺莺怀抱一支琵琶,缓缓登上湖边的游船,来到慧风跟前,嗔道:“慧大哥,为什么让小妹来此抛头露面?”,慧风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只好暗暗拉扯程莺莺的袖子,让她暂且忍耐。 云飞扬见程莺莺长的却是柳叶如钩、明眸善睐、顾盼生辉,倾国倾城,虽然高雅气质尚不及公主,但论起风流灵巧绝不输与公主。云飞扬见程莺莺怯微微的,安慰道:“姑娘不必担心,今日诸位大人一时兴起,就怂恿慧将军请出金屋所藏的美人,在座诸位只是想见上姑娘一面,并无它意!” 李克用也笑道:“云将军说的是,姑娘长的如天仙一般,就是神灵也会保护你的!” 朱温突然想了起来,惊讶地问道:“慧将军,这位美人不就是当年在蔡州烟雨楼卖唱的、诬蔑我二哥杀了他爷爷的,那个程莺莺吗?” 慧风还未回答,程莺莺就高声应道:“不错,我就是蔡州的程莺莺,不过朱大人您的二哥在烟雨楼有没有杀害我爷爷和吴俊大哥,可是烟雨楼所有宾客亲眼所见,莺莺在此也勿需多言!” 朱温见程莺莺一见面,就给自己一个下马威,气急败坏道:“程莺莺,你一个卖唱的下贱之人,你的话如何让在座的诸位大人信服?我倒想问问你,我二哥又是如何死在你和慧风跟前的?这可也是当时蔡州万民所亲见的。” 慧风解释道:“这事当时我昏迷在刑堂上,没有机会解释,今天就当着朱大人、李大人、云大人,各位大人的面说个清楚,是我慧风做的,我绝不抵赖,要不是我和莺莺做的,我们就是死,也不担这个恶名!” 李克用、云飞扬等人也不喜欢朱温的狡诈,他们听了慧风的话,都赞道:“慧将军说的有理。朱大人,你和慧大人、程姑娘有什么过节,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是应该心平气和理论理论了!” 慧风解释道:“诸位大人,当时朱大人的二哥朱诚将军来烟雨楼例行检查,他见到莺莺后,就想上前调戏,后来被爷爷和吴俊大哥阻止,朱诚将军恼羞成怒,一气之下就将爷爷和大哥杀害,并要射杀全楼的百姓,我当时就在烟雨楼内饮酒,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我气愤朱诚将军的做法,就用鹰抓手挟持了他,哪知他被一支暗镖所害,就死在我的面前,但我已酒醉昏迷,根本不可能杀害他的!至于朱大人二哥究竟被什么兵器所杀,当时的案子是朱大人主审,一验尸便知。我想朱大人也应该知道慧风是被冤枉的!如果此事不明不白,我慧风再次向朱大人请辞,希望朱大人放我和莺莺归隐山林!” 朱温见慧风旧事重提,和程莺莺一起揭自己的短,哈哈大笑道:“诸位大人,你们不要听慧风和程莺莺的诬蔑,这些不过都是他们的托词。他们还不是因为老夫一来汴州,夺了他代理节度使的官位?他们因此怨恨老夫,所以才会辞官不做,就是不愿与老夫共事!” 慧风没有想到朱温如此歹毒,将脏水都泼在自己身上,他气得满脸通红,竟然说不出话来。 李振见慧风不说话,以为朱温说到了他的痛处,又添油加醋道:“各位大人,你们不要听慧风的诬蔑之词,当年我是上京赶考的书生,我也在烟雨楼,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当时慧大人在蔡州烟雨楼为了程莺莺,竟然残忍地杀害朱将军的二哥,朱将军将他依法入狱,哪知他竟然勾结徐至等人越狱,从此和我家大人就有嫌隙。如今朱大人大量,看在新同僚的情分上,以公忘私,以德报怨,各位都看到了。今天是慧风撇开情面,重提旧日恩仇,那就要不要怪我家大人不讲情面了!” 李克用见朱温和慧风又在算计旧日恩仇,酒宴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剑拔弩张,他连忙站起来劝道:“朱大人、慧大人,请听仆一言,你们中原人常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你们以前的恩怨还有很多不明之处,不如暂且放下,握手言和。朱大人你也不要揪着慧大人的过失,程姑娘的过去不放;慧将军主动向朱大人劝杯酒、道一个歉,再也不要提辞官不干的事,这样两边都消消气、灭灭火!” 慧风听了李克用的话,主动挽着程莺莺向朱温鞠了一躬表示歉意,哪知朱温侧过脸去,从鼻中“哼”了一声,不再理睬慧、程两人。 程莺莺见朱温与慧风的矛盾已经公开化,不可调和,她主动向慧风施了一礼,面带微笑道:“慧大哥,你认识莺莺可曾后悔?是莺莺害苦了你,你在官场受苦,莺莺却在心里受苦,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人生不能永远后退,你越是后退,命运就会越捉弄你,人活一辈子总要为自己和自己所爱的人搏上一搏!” 李克用、云飞扬等人突然见慧、程两人互述衷肠,都感到格外的惊讶,就是慧风也不太明白程莺莺此时的心思,只有程莺莺在众人中看的最明白,酒宴一结束,朱温必然要动手清理自己和慧大哥这个眼中钉,肉中刺,在死之前还不如痛痛快快地给自己所爱的人献上一曲。 慧风突然见程莺莺泪流满面,用手抹了抹她面颊上的泪珠,笑道:“莺莺,大哥今生能遇见你,知足了!真的没有什么比跟你朝夕相伴更幸福快乐的!” 程莺莺对慧风说道:“慧大哥,莺莺一生为无数人弹奏过琵琶,却没能为自己心爱之人弹奏一曲,今天莺莺愿弹奏一曲《知音》,感谢慧大哥一生的相伴!”,说完取出琵琶,用纤细的手指轻轻弹奏起来。程莺莺弹到情深之处,不禁用婉转的歌声唱道: 山青青,水碧碧。 高山流水韵依依。 一声声如泣如述,如悲啼。 叹的是: 人生难得一知己。 千古知音最难觅。 慧风见程莺莺的歌声越来越低沉,禁不住心痛起来。那边程莺莺一边弹奏歌唱,一边追忆幼小的自己跟着年迈的爷爷从一个酒楼到另一个酒楼陪笑卖唱,受尽了客人的欺辱,世道的无情,却看不到人情的一丝温暖,自己心中期盼已久的、那个知自己懂自己的英雄究竟在何方呢?程莺莺想起历历往事,禁不住泪如雨下。 朱温听了程莺莺的弹奏,猛地站立起来,对李克用、云飞扬等人说道:“诸位大人,老夫不胜酒力,要上岸更衣方便一下!” 第一百一十九章 忍辱负重 李克用见程莺莺还未唱完《知音》,朱温就要中途退席,连忙劝阻道:“朱大人,难得慧将军将深藏内宅的如玉美人请出,您再急也不能扫了大家的兴啊?” 云飞扬也劝道:“朱将军不看僧面看佛面,今天您和晋王,还有这么多朋友欢聚一堂,岂可为了一些口角,就大动干戈!慧风,还不快让程姑娘退下!” 慧风并不明白云飞扬的用意,认为他在偏袒朱温,急道:“云将军,程姑娘也是今天宴会的半个主人,又不是任人使唤的丫鬟,岂能让来就来,让走就走!” 云飞扬见慧风出言不逊,对自己很是无礼,索性不再帮他,回过头和朱温说话,样子很是亲密。 朱温见自己被云飞扬缠住,一时脱不了身,连忙朝身旁的李振使眼神。李振点头会意,站立起来向众人拱手道歉道:“各位大人,我们朱大人患有风疾,饮酒后头疼更甚,所以每次饮酒后,小人都要吩咐下人,做些酸梅汤给朱大人醒酒!”,说完就要告辞离开。 江乘风笑道:“李将军,这又何难?慧将军今日设宴,府中必然准备了很多酸梅果盘,就算府中没有,吩咐下人去街市买些回来,岂是难事?何必李将军亲往呢?” 李振故意为难道:“我家大人只喜欢江南湖州的乌梅,其他酸梅他一啖入口,就会咳嗽不止,所以只有属下回大帅行辕取来乌梅方可,还请各位大人见谅!” 程莺莺突然停止了弹奏,轻声对慧风道:“这个李振离开不得!” 慧风笑着对程莺莺道:“李书记不过是回府为朱大帅取来乌梅汤醒酒,何必阻止他呢?” 程莺莺刚要说话,李振抢先说道:“慧将军说的是,在下去去就来,各位大人不必等我,还请自便!”,说完就转身跳上了岸,消失在湖堤的杨柳丛中了。 朱温见李振已经离开,朝程莺莺冷笑道:“程姑娘刚才弹奏的曲调太过高雅了,众位大人都听不明白,本帅听了半天也不解其中的滋味。程姑娘你本是酒家歌女,难道弹琴唱曲不用看客人的脸色吗?还不快哼一个乡野俚曲,给诸位大人醒醒酒、解解乏?” 程莺莺冷面直对朱温道:“再会伪装的豺狼,也会露出本来的面目!莺莺虽是风尘女子,但也洁身自好,绝不会给权势折腰!” 慧风见程莺莺敢于直面驳斥朱温的挑衅,知道今天与朱温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索性放下顾虑,与莺莺一同进退,高声说道:“各位大人在上,今天慧风好心好意给朱大人接风洗尘,甚至请出莺莺弹曲助兴,博他一笑,但他不念在下拳拳之心,不允下官辞官在前,诬蔑我和莺莺的清白在后,是可忍孰不可忍!慧风生死不足惜,今天当着诸位大人的面,愿与朱大人做了一个了断!” 程莺莺见慧风软弱了一辈子,终于敢于正视敌人,她高声赞道:“慧大哥,莺莺等你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今天我替惨死的爷爷和吴大哥好好谢谢你!” 慧风回头问道:“莺莺,你可曾后悔跟了一个软弱无能的慧大哥?” 程莺莺笑道:“慧大哥,千万不要这么说!自从你在烟雨楼擒住朱存,救了莺莺和全楼的百姓开始,你就一直是莺莺心中的大英雄!今天就是死,莺莺也愿意跟你死一块,难道你忘了吗?心爱之人是要替对方分享痛苦的!”,说完就泪如雨下了。 这时,李振带了几百名手持长矛弓箭的虎贲将士突然返回,将湖中的游船团团围住。 朱温得意地笑道:“李振,你来的正好,孤命令你将叛逆慧风、程莺莺一举拿下,如遇到抵抗,格杀勿论!” 程莺莺没有想到这一刻来的这么快,她面对死亡反而没有一点恐惧,含泪对慧风说道:“莺莺再为大哥弹上一曲《知音》!希望下辈子还能遇见大哥!” 李振指挥了几名侍卫,持刀朝程莺莺逼了过来,慧风连忙持剑护住程莺莺的身边,一招“云涌风起”,又是一招“疾风骤雨”,将最前面几名侍卫的手腕,虎口刺伤。那些士兵负痛扔下手中的武器,纷纷后撤。 这时程莺莺怀抱琵琶,开始叮叮咚咚地弹奏起来。慧风一边沉着迎敌,一边细听程莺莺弹奏的曲子,只见这支《知音》的曲调和先前的极为不同,由低迷变为高亢,由悲伤转为对自己拔剑而起,与朱温这个恶魔抗争到底的期盼和激励,只见她高声唱道: 山青青,水碧碧。 高山流水韵依依。 一声声如颂如歌,如赞礼。 赞的是: 将军拔剑南天起。 我愿做长风绕战旗。 程莺莺的歌声清脆高亢,慧风顺着音律的起伏,横扫一剑,逼退了前面的侍卫,又一个转身平刺,直逼后面的朱温。 朱温见慧风的长剑划向自己的胸口,后面又是湖心,无路可逃,心急之下,索性钻进桌子下面,像狗一样到处爬行,引来一旁观战的李克用、云飞扬等人的哈哈大笑。 朱温见慧风绕着桌子追赶他,急道:“李振,还不让侍卫射箭,快乱箭射死叛党!” 李振为难道:“朱大人,这游船很是狭窄,万一伤敌不成,误伤了您,那如何是好!”李振的话又引来众人的一片嬉笑声。 众人中只有欧阳光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既不能当着云飞扬的面,出手相助朱温,只好仔细观察船中慧风和程莺莺的情景,思考对策。 欧阳光见慧风孤掌难鸣,既要刺杀朱温,又要阻止侍卫,保护程莺莺,他心生一计,故意对云飞扬笑道:“李大人、云大人、两位帮主,你们看李振他们那么多人,竟然对付不了慧风和一个不懂武艺的程莺莺!岂不可笑!” 李克用因为慧风替他挡了一剑,在内心上偏向于慧风,但他也不能得罪朱温,摇头叹息道:“朱大人、慧将军,能否听老夫一言,你们两人又没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何不放下刀剑握手言和!” 朱温、慧风听了李克用的话,都没有说话。 江乘风一边观战,一边分析道:“欧阳将军,依老夫看。朱大人人多势力大,只要苦苦缠住慧风,这个慧风和小美人最终会筋疲力尽,束手就擒的!” 蒋超却摇头道:“李振他们人虽多,但武艺不如慧风,也近不了慧风的身!我倒看好慧风,只要他速战速决,奋力一击,说不定就能一剑定乾坤!” 欧阳光这才笑道:“两位帮主说的都有道理,但依我所见,只要李振兵分两路,一路死死缠住慧风,就可以解朱大人之围,另一路活捉程莺莺,只要程莺莺被抓,慧风必然方寸大乱,也会束手就擒的!” 云飞扬制止道:“我们是客人,何必插手人家的恩怨?我们两边都不帮就是了!” 李振听了,叫道:“欧阳大人,好计!”,说完就暗暗派出十几名侍卫绕到慧风的背后,趁他一离开程莺莺,就暗算他,并将他团团围住。李振趁着慧风被侍卫们缠住,就趁机将躲在宴桌下面的朱温搀扶了起来,躬身道:“大人,属下救驾来迟,让你受惊了!” 朱温一脸狼狈,又见李克用幸灾乐祸地朝着自己笑,心中很不是滋味,叫道:“都是一群饭桶,还不将辱骂本帅的叛逆拿下!特别是那个弹琵琶的程莺莺,美人如玉,今晚孤要她相伴!”,说完就让李振活捉在一旁孤立无助的程莺莺。 慧风见朱温面带淫笑,朝程莺莺扑了过去,他心急如焚,但苦于一时不能突出重围,救下莺莺,只见程莺莺怀抱琵琶,东躲西闪,渐渐被朱温、李振等人逼入死角。 慧风见程莺莺无助的望着自己,索性不顾身后的危险,一心向前,突出重围,他挥动长剑,左刺右劈,将身前的几名侍卫一一刺杀,但他的后背也中了好几剑,已是血肉模糊了。 慧风一声长啸,一个“大鹏展翅”,跳过重围,挥剑劈向朱温的后背,欧阳光见朱温丝毫没有注意身后危险,再也按捺不住,跳跃而起,挥剑相迎慧风。 两人在空中相遇,慧风这一击显然是用了全力,当啷一声响,就将欧阳光手中的长剑斩断,但自己手中的剑也瞬间断为两截。 程莺莺见慧风又被欧阳光困住,万般无奈之下,抛出手中的琵琶,砸向欧阳光的后脑,欧阳光听见后面有呼呼的风声,转身来看,迟疑了片刻,侧身躲过飞来的琵琶。 慧风趁着欧阳光分神,抢了一个先手,上前就是一手上勾拳,击中欧阳光的下颌,接着就是一招“鹰抓手”,再次扭伤欧阳光的喉颈。 欧阳光大叫了一声,从口中喷出数口鲜血,慧风不等他垂死挣扎,又飞起一脚踢中其腰胯的肾俞穴,将他瘫倒在地。慧风杀红了眼,上前一步直取朱温,他要是抬脚就可以踩碎欧阳光的头颅,送他去西方极乐世界去了。 朱温见慧风下狠手,伤了欧阳光,再也不敢纠缠程莺莺,连忙后撤了几步,叫道:“将士们,将慧风和程莺莺团团围住,弓箭手近前准备了,随时射杀叛党。”,这时几十名弓箭手弯弓搭箭,将慧风和程莺莺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慧风见程莺莺双眼流泪,面容憔悴,站立不稳,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安慰道:“莺莺,就是死我们也要死一起!” 程莺莺强忍着悲伤,笑道:“嗯,大哥你知道莺莺这一生最幸福的事情是什么吗?” 慧风抹了抹程莺莺面上的泪珠,笑道:“傻丫头,大哥也想知道?” 程莺莺笑道:“那就是今生今世能认识大哥,莺莺多么希望能和大哥就这样相拥相抱过上一辈子,可是莺莺做不到了,但是莺莺能死在自己心爱之人怀中,那也是极为快乐的一件事情!”,说完从怀中取出一把剪刀,刺向自己的胸膛。 李克用、云飞扬等人万万没有想到程莺莺会当着众人的面,以死明志,都惋惜了摇了摇头,就是朱温、李振也被程莺莺刚烈的举动震住了,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慧风见程莺莺胸口满是鲜血,惊呼道:“莺莺你为什么要做傻事,我们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你要坚强一点,慧大哥带你离开这里,很快就没事的!” 程莺莺摇了摇头道:“大哥,没用的,这就是我们的命运,我们再怎么幻想,再怎么努力,终究都是没用的!只有祈祷来世,能和大哥有一个完美的结局!” 慧风见程莺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声音越来越虚弱,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痛苦,叫道:“莺莺,大哥只要你今世能好好活着,什么都不想奢望,答应大哥,你要活着,大哥今生不能没有你啊!” 程莺莺笑道:“大哥,你看莺莺今天的样子,美不美?大哥,你可知今天是莺莺的生日?” 慧风已经泣不成声了,连忙答道:“美,莺莺今天真美!” 程莺莺终于满意地闭上了眼睛:“流尽热血含笑去。临走前,能给大哥留下一个美好的形象,莺莺也就心满意足了。要是有来世,莺莺还是要和大哥在一起,希望我们能像徐大哥、周姐姐那样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说完就含笑而逝了。 慧风见程莺莺已经死去,伤心欲绝,大悲后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喷的朱温满脸都是。 朱温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叫道:“快将慧风乱箭射死!” 李振却对朱温说道:“将慧风射死,岂不便宜了他,我们先射烂他的四肢,再射穿他的腹部,再射他的头脑,让他受折磨而死!” 弓箭手听了李振的命令,纷纷朝慧风射箭,李克用见慧风抱了必死之心,既不阻挡,也不躲闪,任凭乱箭射烂四肢,心中不忍,向朱温求情道:“朱大人,看在你我同僚,共同剿灭草寇的份上,可否饶慧风不死?” 朱温冷笑道:“晋王,不是朱某今天驳你的面子,这个慧风和程莺莺就是老夫的灾星,在蔡州是他们害死了我二哥,如今老夫已不再计较他们的过错,但是这个慧风上来就向老夫辞官,老夫还未上任,就想给老夫一个下马威,那个程莺莺更是对老夫冷嘲热讽,老夫不杀他们,如何在这汴州立足、立信、立威?如今这汴州四周都是强敌,老夫稍一仁慈,就会内忧外患,大事去矣!” 李振附和道:“朱大人说的好,做大事之人,岂可心慈手软,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对慧风这样不能用的人,不如就彻底除掉他,省得烦心!” 李克用见慧风已经瘫痪在地上,手脚上已经插满了箭,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叹道:“朱大人,李书记,你们也看到了,这个慧风就是救活了,四肢已经废了,再也不可能使用武艺,对你们还有什么威胁呢?他毕竟救过仆的性命,不如让仆将他带走!” 朱温冷笑道:“晋王,你何必一直护着这个小小的慧风呢?如今只要我们两方联手,就可以纵横天下,这万里江山迟早是我们两家的。” 李克用笑道:“仆也希望建立不朽功业,但仆绝不做万人唾骂的事情,来达到自己的目的,因此我们两方虽然目标相同,但在做法和道义上却是不同,所以我们不可能走在一起的,这万里江山只能有一个赢家!” 朱温见李克用心如磐石,知道要拉拢他,绝无可能,威胁道:“既然晋王不愿与朱某为伍,那么这个慧风就不能留!” 李克用只好叹道:“朱大人,这次剿灭黄巢,仆将首功让与你,并撤军河北,绝不与大人争中原之地,大人可否让慧风不死?” 朱温见李克用拿出这么一个丰厚的礼物,满口答应道:“慧风可以不死,但他必须留在老夫的身边,只有这样老夫方才安心!不过李大人也不必担心老夫会对他不利,只要他忘了程莺莺和以前的仇恨,老夫可以抬举他做贴身的奴仆,并且可以让他作为我们汴州的使者,每年出使晋州,与晋王相会。” 慧风本想一死了之,为程莺莺殉情的,但他思忖道:如果自己死了,将来谁为莺莺报仇,不如领了晋王的情分,苟且活下来。他明白:朱温故作姿态留自己在身边做奴仆,就是要监视、羞辱自己,让自己生不如死,更大的目的就是利用自己是晋王的救命恩人,进一步要挟晋王。从这个角度来看,自己绝不能留在朱温身边。但是他转念又想:这么多年来,自己潜入官场,忍辱负重的目的,不就是要寻找机会找朱温报仇吗?只要能留在朱温身边,即使自己残废了,但以后还是机会的。 第一百二十章 狼子野心 慧风见李克用有些犹豫,朗声道:“晋王,谢谢您救了慧风,在下手脚筋骨已断,已是一个废人了,如何能替晋王冲锋陷阵、奋勇杀敌?再说在下也不愿离开汴州,慧风愿意留在朱大人身边洗心革面,为奴为仆,只求朱大人能让小人安葬了程莺莺。” 李振提醒道:“朱大人,这慧风转变的太快了,小心他有诈,不可轻信他的话!” 朱温沉思不语,心中却盘算道:慧风虽然危险,但也是一个废人,目前只有暂时不杀慧风,才能要挟李克用,只要留慧风在自己身边,等众人离开了汴州,自己怎么处置慧风都可以,何不卖一个人情给李克用,也能在云飞扬面前表示一下大度,何乐而不为呢?于是他笑道:“李将军,本帅是那种鼠肚鸡肠的人吗?慧风毕竟为朝廷做了那么多事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本帅岂可因私废公,不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慧将军,本帅答应你安葬程莺莺的请求,并饶了你欺上忤逆之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罚你为我府中的奴仆,永世不得翻身!” 慧风为了麻痹朱温,高声谢恩道:“多谢大帅不杀之恩,以前的慧风已死,从现在起属下愿意为将军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李振不知朱温心中所想,又提醒道:“大帅,慧风虽然残废,但为人嫉恶如仇,恩怨分明!大人切不可妇人之仁!养虎留患啊!” 朱温朝李振点了点头,笑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再说慧大人也是一时为女色所迷,才失了本性,要与老夫为敌!如今程莺莺已死,我想他也会慢慢明白过来的,只要尽心为本帅驱使,还怕将来没有富贵和美人吗?” 慧风又回道:“大帅教训的极是,以前的慧风糊涂!为了一个程莺莺,竟然连自己的前程都不顾,为了博美人一笑,竟然不知轻重,对朱大人出手,真是该死!” 李振对慧风还是不放心,悄悄跟朱温商量一会,叫道:“慧风,你刚才是用右手刺杀大帅的,为了表明对大帅的忠心,我们大帅命令你用自己的剑剁掉自己的一截小指!” 李克用、云飞扬等人没有想到朱温如此狠毒,都把目光朝向慧风,哪知慧风不顾自己的伤痛,费力地拾起地上的剑,削去自己的一节手指。 李振还不满意,又命令道;“慧风,我们大人夜晚最讨厌猫叫了,你以后为大人看家护院,可要学几声狗叫吓吓夜猫?” 慧风匍匐在地上,摇头学狗叫了几声“汪汪”,直到朱温满意地点了点头,才停止了叫唤。 慧风摇尾乞怜的表现连李克用都看不下去了,李克用叹道:“早知道这个慧风经过此次风波,吓坏了胆子,没了骨气,当时就不应该用城池来换他的性命!唉,这个酒宴仆吃不下去了,仆要回驿馆休息!” 朱温笑道:“既然晋王不胜酒力,要回馆驿休息,我看今天这个酒宴也该散了。来人啊,快送晋王和十二太保回上源驿休息!”,说完就让人领着李克用离开了。 朱温又问云飞扬等人道:“云将军,你们也住在上源驿,可好?” 云飞扬回道:“在下虽是朝廷的大内将军,如今更像江湖中人,再说江帮主、蒋帮主,他们要尽快赶回江南,所以我们只是叨饶朱大人一晚,明日就会离开汴州。今晚我们就住宿在军营中,为大人再看护一夜的粮草器械!”,说完就与朱温道别,领着江乘风、蒋超等人离开了。 李振见李克用和云飞扬都离开了,问朱温道:“大帅,李克用、云飞扬这两拨人如此应付?还有躺在地上的慧风、欧阳光又该如何处置?” 朱温答道:“慧风已经洗心革面,又是废人,不足为虑!欧阳光只是脱臼,找一个郎中推拿一下,就可以恢复!只是李克用和云飞扬两人很让人放心不下!” 李振朝慧风看了一眼,提醒道:“大帅,这慧风不知真降假降,既然大帅饶他不死,依奴才愚见,不如让他变瞎、变聋、变哑!” 朱温笑道:“李振,没想到你一个读书人,心肠竟然比本帅还要狠毒,只要给慧风灌喑药,让他变哑巴就可以了,我还要留着他的眼睛和耳朵,为本帅为奴为仆呢!” 李振献媚道:“还是大人高明,来人啊,在军中找一名郎中过来,给慧风喂哑药!” 过了一会,一名郎中颤巍巍地过来给朱温、李振两人行了礼。李振朝身边的侍卫使了一个神色。两名侍卫见了,上前强行摁住慧风,将郎中事先准备好的哑药灌入他的口中。 李振见慧风痛苦地在地上翻滚,方才大胆地说道:“大帅,李克用将来是我们夺取天下的劲敌,这次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开汴州,如今他在上源驿住宿,依属下愚见,不如今晚派兵围了上源驿,趁乱杀了李克用?” 朱温微微点头道:“这个主意虽好,但事后天下皆知,朝廷怪罪下来,我们岂不成了天下的众矢之的。此事还需谨慎!” 李振想了一会,又建议道:“大帅,我们何不让欧阳光去刺杀李克用,就算不成事,也可以让他在上源驿外四周放火,我们再派兵假意去救火,趁乱杀了李克用父子!” 朱温笑着捋了捋胡须,赞道:“好计,只是欧阳将军身体还未康复,又要麻烦他为老夫效力,心中不安啊!”,说完用目光看了看刚刚被郎中治好脱臼的欧阳光。 欧阳光连忙回道:“为大帅效劳,是属下的荣幸,属下一定不辱使命,带兵放火喧哗,趁乱杀了李克用父子!” 李振又问道:“大帅,云飞扬勾结几个江湖帮主,一心要去江南,与我们并无深仇大恨,我们何必与他们为难?” 朱温微笑道:“李振,你跟了老夫这么多年,还是没有学到老夫的一点本事!你也不用心想想:这个云飞扬去江南干嘛?还不是勾结蒋州的蒋神庙,岳州的长蛟帮,称霸江南。另外他此次一路跟随老夫东出,老夫估计他身上还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李振惊道:“大帅,您是说云飞扬在长安遇到我们,是他们精心设计的,一路上与我们同行,也不是真心与我们结交,不过是利用我们东出函谷关,南下江南?” 朱温笑道:“其中的道理,你不妨问问欧阳将军,他先前可是跟着云飞扬云大人的!” 欧阳光本想有所保留,但见云飞扬弃自己而去,心中气愤,索性将云飞扬等人如何跟踪徐至去晋阳,如何从周宸手中夺走《推背图》的注释《宫廷实录》,并将它们掩人耳目,藏在朱温的粮草辎重中带出长安,并准备带回江南的经过说了一遍。 李振猛然醒悟,问道:“大帅,那我们也不能放过了这云飞扬,最好将他们手中的奇书拿到手!” 欧阳光见李振让自己出头去害李克用,他对此耿耿于怀,也建议道:“大帅,属下倒有一计,就是失手,云飞扬他们也不会怀疑到我们头上!” 朱温问道:“欧阳将军,是怎样的妙计?” 欧阳光笑道:“大帅,何不让李振将军带领一群士兵,伪装成李克用的沙陀黑鸦军,等上源驿火起,连夜袭击了云飞扬等人所在的辎重后续部队,让云飞扬等人认为是我们和李克用之间的火并,我们最多损失一些粮草,就可以除大害,得奇书,岂不一举两得?” 朱温听了,大喜道:“好计谋,就按照欧阳将军的计策行事,我们兵分两头,今晚三更行事!对了,我们临走前,把这座汴州州衙给烧了,孤不想再看到它,一看到它想起在蔡州的往事!” 慧风见朱温要焚烧自己的府邸,心想:到那时莺莺还不面目全非、灰飞烟灭,那又如何殓葬她呢?他心中痛苦,但口中已说不出话来,只好发出呜呜的痛苦声。 朱温见慧风已经变得又痴又哑,心中大悦,笑道;“大事已谋划好,只等今晚诸位的好消息了。既然客人们已经送走,我们也该早回行辕准备了!”,说完就让手下带上痴哑的慧风,在州衙内到处放起火来。 再说徐至、周沅芷等人在州衙附近的“景福”客栈等待慧风、程莺莺的到来,突然见不远处的州衙内浓烟四起、火光冲天。这时客栈的掌柜的也惊呼道:“大事不好,我们汴州的慧大人与新来的朱大人发生了冲突,慧大人被朱大人五花大绑,带出了州衙。” 徐至听了,大惊,对周沅芷等人说道:“不好!慧师弟和程姑娘有危险!我们出去看看!”,周沅芷、何梦娇、李存孝等人听了,都点头称好。 徐至、周沅芷等人出了客栈,见朱温的人马已走远,众人快步紧跟了过去,跟了一柱香的功夫,方才远远地看见慧风面色苍白,四肢下垂,浑身都是鲜血,被绑在一辆囚车上,穿过闹市区,沿途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薛阿檀见徐至双眼含泪,叫道:“徐大哥,我们一起上前宰了那个朱温,救下慧大哥!可好?”,说完就要冲上前去。 李存孝连忙摆手道:“薛阿牛不可鲁莽!救慧大哥要从长计议!”,说完指了指慧风的四周。薛阿檀见慧风的四周都是手持长矛、弓箭,身穿重甲的层层侍卫,方才不再说话。 何梦娇仔细搜索了一遍朱温的队伍,问周沅芷道:“周姐姐,你可曾看见莺莺姐姐?” 周沅芷急道:“我只瞧见慧大哥,莺莺妹妹却没有看到!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了痴担心道:“程姑娘不会遇到什么不测吧?” 了痴还未说完,就被了嗔打断了:“了痴你会不会说话,怎么尽把事情往坏处想!” 徐至劝道:“大家先不要着急,我们先探探朱温的虚实,再设法救下慧师弟!” 众人一边商议,一边尾随朱温、李振等人出了汴州城,来到朱温郊外的行辕。因为汴州的防务还没有交接完毕,朱温不敢冒然住在城中,只好带着李振等随从、侍卫返回城南的军营中暂歇。 徐至眼睁睁地看着朱温、李振、欧阳光等人将慧风带入军营,心中焦急万分,叹道:“看来掌柜所说不虚,慧师弟中了朱温的暗算,伤的不轻!我们要尽快想办法救他!” 周沅芷怕徐至过于担心慧风的安危,从而乱了分寸,提醒道:“徐大哥,切不可心急,等日落后,我们一探朱温的军营,便可解救慧大哥和程姑娘!” 何梦娇也劝道:“周姐姐说的有道理,大哥还是稍安勿躁,等察看了军营,再设法救回慧大哥!” 徐至长叹了一声道:“嗯,我们先探军营,希望慧师弟和程姑娘都能平安无事!” 徐至带领众人隐藏在离军营不远处的一片树林中,仔细打量了朱温的军营,只见那军营建在一片开阔地上,足有数里之遥,背靠开阔的汴河,三面都是高高的栅栏,只有背水的一面没有设防,是一个独立的小营,东南西北四角建了一个高高的瞭望台,每个瞭望台上各有两名士兵,一名士兵四处警戒,另一名士兵持号角,严阵以待。 周沅芷曾协助黄巢行军布阵,略懂军事,她看了朱温的军营,感慨道:“这朱温虽然卑鄙奸诈,但带兵打仗却是一个能手。他的营盘,看似稀松平常,却是内紧外松,严密不漏,特别是他将营中粮草辎重背靠汴水,单独设营,不仅很难被敌人劫营,就是遇到火灾,也可以及时取水施救!” 李存孝问道:“那依周姐姐所见,我们该如何闯营、救回慧大哥呢?” 周沅芷沉思了一会,方才说道:“徐大哥,梦娇妹妹,各位兄弟姐妹,如今正是盛夏,我们何不泅水,进入朱温大营,然后再打探慧大哥的下落!” 徐至听了,赞道:“沅芷,好主意!朱温百密必有一疏,这临水的一面,他必定疏于防范,我们就从这里突破他的营防!” 再说朱温、李振将慧风带回军营后,李振对身后的将士说道:“先将慧风绑在南门的立柱上示众三天,让他好好清醒清醒!也让众将士瞧瞧跟大帅作对的下场!”,几名士兵听了,砸破牢车,将慧风重重地摔在地上,又用一根绳子绑了他的双腿,将他倒挂在南门前高高的立柱上。 朱温处理完慧风后,便要去后帐休息,这时一名信差骑着快马,送来前线十万火急的军情。朱温接过插了三支鸡毛的信函,屏退了众将,只留下李振、欧阳光,葛从周等几名亲信在中军大帐商议。 李振见朱温看完前方战报,面色凝重,问道:“大帅,前方战事如何?黄王是否逃回兖州?” 朱温叹了一口气道:“唉!想当初孤与黄王一同起义,情同兄弟,没有想到如今却是阴阳两隔,再无相见之日了!”,说完勉强从双眼中挤出几滴泪花。 欧阳光见此情景,明白了三四分,但他还是问道:“大帅,黄逆是否已被诛杀?草寇是否已被肃清?” 朱温没有直接搭话,而是将书中的军报递给了身边的李振、欧阳光等人。 李振等人接过战报,方才知道:黄巢围陈州三百多天,久攻不下,在朝廷各路大军的强攻之下,只好退至中牟,黄巢的部将尚让走脱无路,投降了朝廷。黄巢只好带领残军退至泰山狼虎谷。李克用得到消息后,立刻派出几千沙陀军,在降将尚让的带领下,连夜追至狼虎谷,扫清了草寇,并将黄巢枭首。如今黄巢等匪首的首级,以及他们的妻妾,都被沙陀军所夺,李克用准备亲自将他们送至朝廷献俘。 李振看完战报,对朱温说道:“这份战报对大帅来说,真是可喜可吊啊!” 朱温见李振话中有话,反问道:“此话怎讲?” 李振分析道:“这可贺的一面,就是大帅刚刚背弃黄巢,就能帮朝廷扭转乾坤,天子必然视大帅为福星,这将来的形势对大帅极为有利;而且我军也参与了围堵草寇的数次大战,事后朝廷论功行赏,必然会给大帅加官进爵,只是……” 朱温听了大喜,又问道:“只是什么?” 李振冷笑道:“只是这剿灭黄巢的首功要记在李克用这个异族鞑子身上,众将再大的功劳,也比不上将黄巢枭首,送至太庙这样的功劳大,大帅一路筹划,到头来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朱温道:“今天李克用不是亲口答应本帅,将首功让于孤吗?” 李振冷笑道:“大帅,酒后戏言岂可当真?再说我们今晚清除了这个眼中钉、肉中刺,他的部属岂肯善罢甘休?” 朱温急道:“那又该如何?” 第一百二十一章 围魏救赵 李振见朱温有些按捺不住,回道:“大帅不必心慌,何不让葛将军带领一支轻骑,连夜出发,装扮成沙陀军模样,中途劫了黄巢的首级和侍妾,再向朝廷邀功,这样剿灭草寇的首功必然归于大帅,只要能得到天子的信任,将来就可以行‘挟天子以诸侯’的千秋霸业!” 朱温越听越兴奋,对身边的葛从周说道:“好计,就按照李书记的安排行事!葛将军,孤命令你率领三千精骑,连夜出发,在博野设伏,一定要趁乱夺了黄巢的首级,回来孤自有重赏!孤给李振记首功,你居第二!” 葛从周回了一声“遵命”,从朱温手中接过令箭,就去调动兵马了。 朱温又对李振和欧阳光说道:“今晚还要办大事,你们就不要休息了,传令飞虎、飞豹两军在南门前的点将台听令!” 李振和欧阳光得令后,先后出了中军大帐。 再说徐至等人趁着浓黑的夜色,沿着军营走了几里路,绕到汴河的上游,众人潜水游到军营不远处,果然不出徐至所料,沿河的警戒比较松散,只有一小队侍卫手持火把来回巡逻。 徐至找了一个死角,带领众人偷偷上了岸,见不远处灯火通明,到处堆积了如山一般的粮草、器械,方才知道这里只是朱温的后勤部队,朱温的中军大营离这里尚有数里之遥。众人躲在一垛垛粮车后面,仔细观察军营中的动静。 只见几个黑影押送一车粮草至汴河边,那汴河上早已停泊了一艘驳船,几个黑影匆忙将车上的粮草搬卸到船上,就吩咐船家匆匆离开,不一会船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了。 李存孝不明其中的缘故,轻声问道:“看这些人的行径,不像是朱温的手下,倒像是一些蟊贼!” 何梦娇回道:“这些人也许是想发点小财,里应外合,盗卖一些粮草军械,发财致富!” 徐至打断道:“我们且不要管它,我们要尽快找到慧师弟,并将他救出!” 周沅芷叹道:“朱温为人奸诈,但处事却十分谨慎,他的中军大营必然有重兵把守,如何能从他眼皮底下救回慧大哥呢?” 了痴建议道:“那只有将朱温身边的士兵调离,方能救回慧大哥?” 了嗔笑道:“徐大哥又不是朱温,怎么能让那么多士兵撤离大营呢?了痴,你这不是白说吗?” 徐至突然想到了什么,笑道:“了痴,好主意,我们何不使一个围魏救赵之计?” 周沅芷问道:“如何围魏救赵?” 徐至答道:“这里就是朱温的粮草大营,我们何不烧了他的粮草,不怕他不调兵来救,我们可以趁乱混进他的大营,救回慧师弟!” 徐至见众人都朝他点了点头,率先冲了出来,挥剑直取巡营的侍卫,那些侍卫见有刺客从天而降,顿时大喊大叫起来。徐至不等为首的士兵反应过来,一剑斩断他手中的火把,一个腾空旋风腿,将火把踢向附近堆积的粮草中,顿时粮草中升起了熊熊的火苗。 周沅芷、何梦娇两人也先后挥剑胁持两名士兵,从他们手中夺过火把,将火把扔向士兵住宿的帐篷上,顿时火顺着风,呼呼地烧了起来。 李存孝、薛阿檀、了痴、了嗔四人则分别守住四个方位,狙击前来救火的士兵。那些士兵见四人凶狠,也不敢上前送死,只好眼睁睁看着粮车、帐篷上的火越烧越大。 正当全营士兵束手无策之际,突然听到有一个军官叫道:“一半将士去汴河取水灭火,张副将你快去禀告大帅,其他人随本将军诛杀叛逆!” 薛阿檀见那名将军**着身体,胡乱披了一件风衣,就冲出了军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李存孝也笑了几声道:“朱温手下都是一些衣冠不整、酒囊饭袋的将军,如何成事?薛阿牛,我们何不赌上一赌,看谁先活捉了那将军!” 薛阿檀正杀的兴起,也应道:“好,阿牛就和李大哥争一争!”,说完就要杀出重围,直取那名衣冠不整的将军。 徐至见营中的火越烧越旺,几处火苗已经连成一大片,直冲云霄,映红了半边天,即使士兵奋力救火,一时也不能完全扑灭,他见李存孝、薛阿檀两人越杀越勇,怕他们忘了正事,连忙高声提醒道:“存孝,阿牛不可恋战,我们杀开一条血路,冲出军营即可!” 李存孝听了,方才拉着薛阿檀,跟随徐至、周沅芷等人冲向汴河岸边。这时那名**的军官,和一名副将各骑了一匹战马,手中长矛,拦住了众人,李存孝随即从手中弹出一粒石子,击中那军官的面门,那军官在马上晃了晃,就一头栽在地上。 了嗔眼疾手快,手持木棍,上前一步,使了一招“横扫千军”,击中另一名副将马的前蹄,就将他击落马下。 徐至见前进的障碍已经扫清,大吼了一声,带领众人纷纷跳入黑黝黝的汴河。 当众人游回岸上,徐至急着要去救慧风。周沅芷笑着劝道:“徐大哥,你看我们身上湿透,何不在军营附近找一个僻静的地方,生把火,将衣服烘干,顺便看看朱温那边的动静!” 徐至还没回答,何梦娇就附和道:“周姐姐,这个主意最好,我们浑身水淋淋的,就是救人,也施展不了拳脚!” 众人在离汴水不远处的密林中生了一堆火,席地而坐,一边说话,一边观察不远处官道上的动静,不一会远处传来得得的马蹄声,徐至急忙扑灭明火,众人也屏住呼吸,只见几名黑影骑着快马从树林边疾驰而过。 周沅芷等那些士兵走远,有些失望道:“没想到朱温行事还是非常谨慎的,他竟然先派了几名士兵侦探消息!” 薛阿檀担心道:“徐大哥,要是朱温识破我们的计谋,就是不派兵来救,或者只派少数人来救,又该如何?” 徐至笑道:“那我们再分兵两路,存孝、阿牛、了嗔、了痴你们跟着何姐姐去刺杀朱温,再给朱温的军营填点乱,我和沅芷趁乱去救慧师弟,这样可保万无一失!”,众人听了,都连声称好! 不一会远处又传来马蹄声,徐至说道:“我们要设法截住这几个报信之人,问清详情后,穿上他们的衣服,混入朱温大营!” 李存孝说了一声好,首先从密林中跳了出来,横在道路中央,薛阿檀等人也不甘落后,挥动手中的兵器,拦住那几名匆忙赶路的将士。为首的将官见挡路的是一名瘦弱的少年,面目看不清楚,叫道:“前面是何人?为何挡住官差的去路?” 李存孝笑道:“麻烦长官下马叙话!”,不等那将官回答,就跃上马头,将那将官从马上拽了下来。另一名将官见情景不对,刚要调转马头逃跑,李存孝弹出一粒石子,正中那人的后脑,那将士大叫了一声,就栽于马下,一命呜呼了。 剩下几名将军吼道:“真晦气,我们今晚遇到强盗了,兄弟们,我们索性纵马冲出重围!”,说完就要从身形较为矮小的了嗔和了痴身边通过。 了嗔和了痴见那几名士兵来势汹汹,都不由后退了几步。了嗔奋力挥动手中的棍棒,使了一招“横扫千军”,将一名将士的马腿折断,那将士从马上重重地摔了下来。了痴则使了一招“丹凤朝阳”,高高跃起,用棍棒正中那人眉心,将其击落马下。其余士兵见徐至等人身手不凡,再也不敢抵抗,纷纷下马求饶。 徐至问清了进入大营的口令,和营中的一些情景,吩咐众人换上了那些将士的衣服,骑上他们的战马,顺利进入朱温大营的北门。众人兵分两路,一路由何梦娇带领李存孝、薛阿檀、了嗔、了痴去中军大帐行刺朱温;徐至和周沅芷则去南门点将台救慧风。临行前,徐至一再嘱咐众人:万一在军营中走散,要设法脱身,回景福客栈。 这时已临近三更,却说徐至和周沅芷小心翼翼地从北门,绕开中军大帐,一路上见军营中灯火通明,很是奇怪。两人又向南走了几百步,远远听到前面人声喧哗,走近方才看见朱温站立在点将台前,高声说着什么,台下的将士们听了,个个群情激奋,跃跃欲试。 周沅芷暗暗对徐至说道:“不好,朱温不在大帐休息,何姑娘他们必然行刺落空!” 徐至劝道:“这也是那朱温命不该绝,又让他逃过一劫,不过沅芷你也不用担心,何姑娘他们武艺高强,杀出重围,回客栈,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周沅芷听了徐至的劝,方才放心,静心听远处朱温说话。 只见朱温气急败坏道:“派出去的几个探营的将士,真是一群废物,怎么到现在还不回来复命,不等他们了!李振,本帅令你带领一千将士、五百弓箭手,换上李克用黑鸦军的装束,以救火为名,偷偷将云飞扬等人所住的粮仓大营团团围住,趁乱杀了云飞扬等人,务必从他们手中夺了奇书。你要注意,千万不能让云飞扬等人知道是我们汴军所为!”。李振听令后,朝朱温点了点头,取了令箭,就带领人马依计出发了。 朱温又转过头来,对身边的欧阳光说道:“欧阳将军伤痛刚愈,辛苦你带领一千将士、五百弓箭手为前驱,先行一步,用战车栅栏堵住李克用逃走的通道,然后四处放火,我领后军会迅速赶到,以扑火为名,暗中结果了李克用这个死冤家。” 欧阳光答道:“属下愿为大帅效犬马之劳,属下得令先行一步,以火起为号,共同截杀沙陀异族!”,说完就带领台下将士先行出了南门,朱温见安排妥当,也领着数千将士跟在后面缓缓而行。 徐至、周沅芷趁着朱温、李振、欧阳光等将领都离开了军营,整个军营又渐渐恢复了平静,两人径直来到军营南门的立柱前,见慧风被高高挂在旗杆上,徐至随即抽出凤鸣剑,斩断绳索,放下慧风。 这时,一位将军正好带兵巡逻至此,高声喝道:“你们两人放下叛逆,想干嘛?” 徐至镇定地回答道:“朱大帅临行前,吩咐吾等,半夜放下慧风,喂他口水喝,不要渴死了他!” 那将军将信将疑地打量了徐至和周沅芷一眼,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只是对周沅芷笑道:“这位小兄弟实在长的太俊了,你是哪个营的,哪个将军麾下的?” 徐至也不知如何回答,只好糊弄说:“禀将军,我们是大帅麾下的亲兵!” 那将军微微点了点头,叹道:“没有想到这两个小子,这么年轻就做到大帅的亲兵了,正是让人羡慕!”,说完就离开了。 徐至见慧风满脸的迟疑,赶紧帮他打开绳索,轻声说道:“慧师弟,大哥和沅芷来救你了!” 慧风摇了摇头,试图吐出心中的委屈,可是他不管怎么费力,只能从喉咙中发出霍霍的声响,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说不清楚。徐至、周沅芷见慧风已经喑哑,都哭出声来。 慧风突然伸出残缺的右手,在地上费力地写字,徐至见上面只写了几个大字:“不要管我,救晋王,他住在上源驿!” 徐至急道:“慧师弟,快跟大哥走吧!”,他见慧风双手已经残废,又喑又哑,心疼不已。 慧风又费力地写道:“我已是废人,不会有危险,留下报仇,不要挂念!” 周沅芷含泪问道:“慧大哥,莺莺妹妹呢?” 慧风痛苦地摇了摇头,奋力写道:“不要管我,将我吊回立柱,快去救晋王!” 徐至见慧风心意已决,正准备再次劝说他,见那名巡逻的将军又靠了过来,只好将慧风又掉回高台,拉着周沅芷,绕过侍卫,翻出军营,直奔上源驿而去。 周沅芷因为李克用带兵追剿黄巢义军的缘故,对李克用绝无好感,但她碍着徐至和慧风的面子,不得不放下对李克用的成见,随徐至去上源驿。 这上源驿设在汴州城南的尉氏县境内,等徐、周两人到了上源驿,只见上源驿火光冲天,呐喊声惊天动地, 这时李克用醉卧方酣,毫无觉悟。帐外亲卒也只有李嗣源、李存勖、史敬思、薛志勤等十余人。众人听到呐喊声,已然惊醒,突然听到朱温领汴军杀到,纷纷持械格斗,独留三太保李存勖入内,唤醒李克用。 李存勖近前叫了几声,只听见帐内鼾声如雷,毫无应答,李存勖见事态紧迫,急忙将李克用拽至床下,用冷水扑面,方才解去李克用的睡意。李克用方才撑开双眼,取下弓箭,随李存勖去了大帐,外面十一太保和薛志勤见李克用出来,连忙弯弓射箭,射杀了数十名汴兵。 李克用在众将的护卫下,正要夺路而走,哪知道路上塞满了路障,到处都是火焰,浓烟四塞,迷住双眼,众人忍不住暗暗叫苦。 正当李克用仰天长啸:天亡我也!这时竟然雷电交作,大雨倾盆,将烟焰浇灭无数,只留下黑糊糊的路障仍然堵住了驿门。 正当众人奋力搬开车障,打开驿门之际,欧阳光突然从门外纵马冲杀了过来。李克用及众将曾亲眼见过欧阳光在同州,单骑擒住黄巢第一勇士孟楷,都十分震惊,不知是继续前行,还是退回驿站。 李克用突然听见背后十一太保史思敬叫道:“还请父王和几位大哥先行,这个欧阳光就让孩儿对付他!”,说完就举起手中的长槊,迎击欧阳光。 欧阳光虽然重伤初愈,但他雄厚的内力丝毫不减,他挥动长剑,挡住史思敬的一槊,欧阳光将开山镇虎的内力通过长槊一直传至史思敬的手中,史思敬感到双手一震,虎口发麻,差一点将手中的长槊扔在地上。 欧阳光见史思敬双手颤抖,冷笑了一声,从马上跃起,踩着史思敬手中的长槊,挥剑滑向他的双眼。 史思敬万万没有想到欧阳光不但内力雄厚,而且轻功也那么好,他只好抛弃手中的长槊,向后退了几十步,方才躲过欧阳光的一剑,正当他暗自庆幸之时,只见欧阳光朝他笑了笑,并没上前格斗,而是重重挥了挥手。 史思敬转过身来,方才大惊,原来他身后站满了汴军的弓箭手,朝自己射出千万支箭,史思敬身上中满了箭,踉跄了几步,回头又见驿门的障碍刚刚清除,晋王还未出城,又被汴兵放下了千斤城门。 史思敬忍着剧痛,用自己双臂顶住缓缓下坠的城门,叫道:“父王,兄弟们,快快通过此门!”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天意难违 欧阳光正要上前阻击李克用,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欧阳兄,别来无恙啊!” 欧阳光见说话的那人正是徐至,他身后跟着周沅芷,两人手持长剑朝自己逼了过来。欧阳光自忖不是徐至的对手,又怕自己残害慧风的事情败漏,叫道:“徐至,在下也是奉命行事,此事与你们无关。如果你们阻拦,在下就对你们不客气了!”,说完见徐、周两人丝毫没有理会自己,只好命令汴军将士,朝徐、周乱了一阵箭。 徐至、周沅芷用剑拨挡飞来的箭,且战且退,护送李克用等人出了驿门,可怜十一太保史思敬独立支撑千斤栅门,力量不支,被万箭穿心,死在长源驿的驿门下。 李克用及十一太保刚冲出驿门,见汴军扼桥而守。薛志勤大吼一声,率先冲入敌阵中,挥刀左砍右斫,在一片黑暗中杀得汴兵纷纷后撤。 这时李克用酒意未消,支撑不定,三太保李存勖索性背起李克用,李嗣源、李嗣昭、李存勖、李存审护在李克用的四周,徐至、周沅芷两人断后,趁着电光隐现,奋力冲入敌阵中。 薛志勤率先登上尉氏县的城楼,引着众人缒绳而下。 这时朱温方才赶到,他听闻李克用已经逃出上源驿,大惊,忙与欧阳光乘马急追。欧阳光对朱温说道:“胡人急则必然乘马逃走,大帅如果看见有乘马的胡人,应该立即射箭,不要让他走脱!” 朱温点头称好,两人相偕出城追赶,欧阳光见前方黑暗中有人走动,飞马急追。朱温稍稍落后,因为天黑不能辨别,误以为欧阳光便是沙陀将士,一箭贯穿其后脑,就将其射杀,可怜欧阳光死也没想到,会死在朱温手中。 朱温见欧阳光被自己射死,李克用也已逃走,只好悻悻地收兵回营。不一会,李振也回来禀告说:“属下无能,没能完成大帅交代的使命!” 朱温见万事不谐,顿时丧气道:“我军那么多将士,云飞扬、蒋乘风、蒋超区区十几人又是如何逃走的?” 原来云飞扬、江乘风、蒋超三人酒宴后,知道朱温心胸狭窄,多猜多疑,留在汴州一刻,就多一刻的危险。三人决定连夜携带几箱藏书,乘船从汴河逃走,这一切被徐至等人瞧见,却被何梦娇误认为是营中人监守自盗。所以当李振率兵赶到时,云飞扬三人已经走远,李振让人扑灭了大火,白忙了半夜,损失了若干粮草,也没见云飞扬等人的踪影,直到拷问了几名的将士,方才知道实情。 朱温听了,大叫道;“这两件大事,一件也没办好,如果让天下人知道我暗害晋王,戕害大内将军,老夫的脸往哪里搁?” 李振厚着脸,劝道:“大帅不必烦恼,这天下向来只认成功者,哪怕这个成功者如何位卑下贱,这都不重要,关键是要能赢得天下,我们所做什么并不重要,脸面更是无关紧要,重要的是结果,能不能成功。” 朱温听了李振的劝,方才醒悟,喃喃地问道:“那依你所见,这下一步该如何?” 李振回道:“这首要的是堵死云飞扬沿运河,回江南的道路,只要大帅下令严查汴州、宋州、颍州、亳州的水运和陆路交通,一定能在路上截住云飞扬等人!第二、我们暗杀李克用的事情,我们可以先上表给朝廷,颠倒黑白,就说李克用带兵先攻击我们,我汴军才迫不得已自卫的,这事情又没有第三方看见,就是城中百姓也说不清,大帅大可放心!” 朱温笑道:“就按李书记的意思去办,老夫即刻上表朝廷,将此次上源驿的兵乱,说成李克用不能约束沙陀将士,致使沙陀将士进城后掠夺城中百姓,与我汴州驻军发生了冲突,我军民被迫自卫所致!” 再说徐至、周沅芷扈从李克用出了长源驿,众人顶着黑暗中的电光雷鸣,冒着细雨,举着火把进入一片茂密的柳树林,突然前面探路的将士叫道:“快去禀告晋王,前面一只野猪和一条蟒蛇挡住了去路!” 李克用此时酒意未消,仗着一身的胆气,叫道:“哪里来的业畜?让本帅去看看!”,说完不顾众人的劝诫,踉踉跄跄,上前观看。 只见一只黑黝黝的野猪,露出锋利的獠牙,睁大双眼盯着地面一条三丈多长的黄色大蟒,发出“嗷嗷”的叫声。众人见那野猪不停地后退,都以为它惧怕巨蟒,要逃走。 徐至、周沅芷也凑上前来观看,只见那野猪退了十步远,突然低头拱地,朝蟒蛇冲了过来。那蟒蛇连忙盘起身体,昂起硕大的头颅,张开血盆大口,露出口中的尖牙,试图恐吓野猪。 野猪迟疑了片刻,并没有被蟒蛇的进攻动作给吓住,而是奋力向前一跳,躲过蟒蛇的撕咬,绕到蟒蛇的背后,一口咬住蟒蛇的身体。 那蟒蛇负痛,将长长的尾巴盘住野猪的脖子,拼命蠕动、紧缩身体,将野猪牢牢圈住,将它放倒在地上。那野猪被蛇箍住了身体,渐渐呼吸急迫,但它拼命啃食蟒蛇的尾巴。 众人见野猪和巨蟒都妄图在死之前,先杀死对方,取得最后的胜利。野猪的叫声越来越低沉,但它始终没被蛇闷死。那黄金蟒的尾巴也被野猪啃食了一尺多长,鲜血淋漓,但它死死围住野猪,始终不放。 过了好长时间,众人见蟒蛇和野猪横在路上,还在死死争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都把眼光转向李克用! 李克用弯弓射出一支箭,那箭贯穿巨蟒的头脑后,又射进野猪的脖子。众人见李克用一箭双雕,同时射杀巨蟒和野猪,都齐声高呼道:“晋王神射,一箭双雕,天下无双!” 李克用见自己神威,一箭中的,连杀两害,心中大喜,又见自己的神技,被众将士敬为天人神授,他不由地想起汉高祖刘邦斩杀白蛇起义的故事,笑道:“各位将士,今晚本帅做了一个奇特的梦,梦见天庭派出使者,让仆上天参加王母的蟠桃盛会,在御宴上玉帝亲口封仆为上天的使者,并赐酒三杯,让仆下界拯救天下万千的百姓。临行时玉帝对仆一再嘱托说:阁下下界后会有小灾小难,但这些并不能阻挡阁下的宏图大业,还请努力!” 李嗣源、李存勖等十一太保,领着将士高呼道:“晋王圣明,千岁,千千岁!” 李克用摆了摆手,阻止了众人的高呼,继续讲诉道:“孤下凡后,在路途上碰到两小儿在打架,一个孩儿身穿赭黄色衣衫,一个孩儿身穿黑色衣衫,两孩儿打得难解难分,挡住了孤的去路,孤多次让他们让路,他们都充耳不闻,并向孤恶语交加,孤怕因此误了天庭交代的大事,抽出身后的弓箭,让他们让路,否则就对他们不客气了,哪知那个黄衣小儿首先哈哈大笑道:我家世代为帝王,稳坐关中,到了我这一辈都传了20代了,难道你比我还尊贵,凭什么让我给你让路?” 周沅芷听到这里,偷偷地问徐至道:“难道那黄衣孩童就是当今的天子?这个李克用胆子也太大了,他竟然让当今天子给他让路!” 徐至摇头道:“且听他继续说下去!” 只见李克用继续说道:“正当那黄儿洋洋得意之时,那黑衣小儿猛地举起拳头,一边捶打那黄衣小儿,一边叫道:帝王本无种,明年落我家,自古天下都是能者居之,你家破落哪能驾驭四方,还不将宝座让出,说完就不停捶打那黄色孩童的头。 那黄儿负痛求饶道:愿意让出帝位,惟求一条生路,哪知那黑衣小儿不允,竟将那黄儿活活捶死,那黄儿化为一条黄色塍蛇,就消失无影无踪了。我见那黑衣儿太过狡诈凶残,一箭射中他的头脑,将其射杀,那黑儿化为一只长着八字獠牙的野猪,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仆这才平安回到人间,方才醒来!” 李克用看了地面上躺着的野猪和黄金蛇,故做惊讶道:“这是什么一回事?怎么和仆梦中的一样?” 李存勖连忙带领众将士跪倒在地,叫道:“父王君位神授,朱温不过是过眼烟云的跳梁小丑,这万里江山最终还是属于晋王的,大家说,对不对?” 众将士们听了,齐声高叫道:“晋王万岁,万万岁!” 李嗣源劝道:“父王既得天机,何不即刻称尊,号令天下,取代李唐!” 李克用谦虚道:“当年西周已占天下的三分之二,仍然臣属于朝歌,周文王大圣人也,尚不敢妄自称尊。孤何德何能,敢当此大位?” 李存审也劝道:“父王,大哥、三哥说的是,如今唐廷号令不行,地方各路诸侯无不暗自招兵买马,扩充地盘,我们本是沙陀异族,即使再大的功劳,也不会受到朝廷的重用,这只会招来朝廷和地方上无穷无尽的嫉妒和怨恨,何不称帝河东,岂不快活?何必受制于人呢?” 李克用笑道:“孩儿们不必相劝,仆有生之年绝不失节,如天命在我,我为周文王!” 徐至见李克用如此,知道他胸怀大志,将来前程无限,走上前去,笑道;“晋王爱民如子,将来必然功成名就,扬名天下,如今晋王已经脱险,我们就此别过,顺祝晋王和各位太保一路顺风!” 李克用笑道:“此次多谢徐英雄相救,仆方才脱险。如有空暇,还望徐大侠、周姑娘,还有我的十三太保儿,一起来太原相聚!” 徐至点头答应了,就领着周沅芷沿原路返回了汴州景福客栈。这时何梦娇、李存孝、薛阿檀、了嗔、了痴5人早已安全出了军营,返回客栈。 徐至问了何梦娇等人如何脱围的经过,方才知道:原来何梦娇等5人直奔朱温的中军大帐,可是苦于不认识朱温,众人绕开侍卫,隔窗见营帐中坐了一员大将,身披黄金甲,腰佩宝刀,威风凛凛,正在帐中读书。 李存孝猜他必定是朱温,隔窗射出几粒石子,正中那人双目,何梦娇随即扔出手中宝剑,刺中那人胸膛,那人中剑后,发出痛苦的叫声,惊动了帐外的侍卫。薛阿檀、了嗔、了痴只好持剑杀了帐外几名惊呼的侍卫。 何梦娇怕侍卫的喊叫声引来更多的将士,连忙一手拉着李存孝、一手牵着薛阿檀,领着了嗔、了痴,从北门出了军营,让众人奇怪的是,身后并没有追兵。当众人听了徐至和周沅芷的讲诉,方才知道那时朱温的大军都集中在军营南门,因此北营几乎就是一座空营,而他们刺杀的那名将军也不是朱温本人。原来朱温怕别人暗算,平时并不住在中军大帐中,而是找一个替身住自己的行辕。 第二天,朱温下令另选吉地,作为汴州军帅府,并下令关闭汴州四门戒严,等待朝廷中使的到来。 直到第四天,朝廷的钦差,方才进了汴州城,朱温带领全城的各级官员列队迎接。中使见欢迎仪式很是气派,朝朱温拱了拱手,得意地笑道:“朱大人,你与晋王各上了一本奏折,叙说了前几日汴、晋两军在上源驿的哗变,万岁见你们两家各执一词,相互矛盾,特令本钦差来调查此事,还请朱大人行个方便!” 朱温连忙拱手道:“钦差在上,下官一定遵命行事!” 中使见朱温面带疑虑,安慰道:“朱大人不必惊慌,其实万岁让在下来汴州,查案是假,主要是调解你们两家的恩怨!” 朱温听了,方才放心,笑道:“钦差在上,青天可鉴,我与晋王一起奉旨追击黄巢残寇,解陈州之围,杀贼万余人。而后我汴军又俘获了贼将尚让及乘舆服器等物,将贼首黄巢赶入狼虎谷,并将其枭首,准备送至行在。哪知在路途中被李克用的沙陀黑鸦军所夺,并将黄巢的首级都抢了过去,我汴州将士心中实在是气愤,所以两军就有矛盾和冲突!这实在与属下与晋王无关,都怪我们手下的将士骄悍,还请中使大人明察!” 中使听了朱温的话,笑道:“原来如此,朱大人的话,本钦差记下了,等回朝禀明了万岁,还请圣裁!” 徐至、周沅芷等人跟随看热闹的百姓一直来到朱温的大帅府前,只见帅府大门洞开、锣鼓阵阵,热闹非凡,门楣上挂了两盏红红的灯笼,就连台阶上的两尊石狮子胸前也被系上了红绸子。 周沅芷听围观的百姓议论,方才知晓黄巢已经遇害,心急气闷,晕了过去,徐至连忙将她扶住。周沅芷过了好一会,方才苏醒过来,抽搐了几下小嘴,就要放声大哭起来。徐至怕引起朱温的注意,连忙捂住了周沅芷的嘴,不让她哭出声来。 周沅芷一把推开徐至,抽出宝剑,就要上前刺杀朱温,为父亲报仇。徐至见朱温和中使身旁满是全副武装的侍卫和弓箭手,连忙将她拦住。这时,朱温搀扶着朝廷中使已经进了帅府的大门。周沅芷望着朱温的背景,长叹了一声,放声大哭起来。 徐至见周沅芷悲伤过度,几乎站立不稳,只好一把将她搂在怀中,轻声安慰道:“沅芷,人死不能复生,黄王之仇,我们一定会报的!” 何梦娇也劝道:“周姐姐,朱温背叛黄王、杀害黄王,天地一定不会容他,他将来也一定不得好死!” 周沅芷听了众人的劝,方才停止了哭泣,喃喃道:“爹爹不会有事的,说不定是朱温的欺诈之言!”,说完将目光转向朱温的大帅府。 只见府中传来管家的呵斥声:“狗奴才,今天大帅要设宴款待朝廷的中使大人。你一个残废之人,拄着拐杖,在府内晃来晃去的,有碍观瞻,还不找个没人的地方藏起来!”,说完就将一个拄着拐杖的年轻奴仆撵了出来。 徐至见那人满头散发,站立不稳,在门外的台阶上翻滚了下来,重重地撞在地上,徐至俯下身去,拨开那人的长发,惊叫道:“慧师弟,怎么是你?” 慧风见扶他的那人正是徐至,再也忍不住了,钻入徐至的怀中,放声大哭起来。徐至一把搂住慧风,两人都没有说话,而是相对而泣。 李存孝、何梦娇、薛阿檀等人见那残废的仆人竟是前日相聚的慧风兄弟,都围了过来。 众人见慧风憔悴喑哑,支吾半天说不出话来,都垂头丧气地摇了摇头,表示惋惜。周沅芷、何梦娇见慧风站立不稳,四肢已经残废,这一辈子都只能靠着拐杖行走,禁不住哭出声来。 慧风没有理会众人的伤感,而是拄着拐杖,挣扎着站立起来,踉踉跄跄地向前走去,徐至等人不知慧风要去哪里,只好紧紧跟在他的身后。 第一百二十三章 肝肠寸断 慧风绕过繁华的街市,颤巍巍地走进了一个残垣断壁、满是焦土的院落,徐至知道那原是慧风的府邸。至于那天府内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场大火后便成了汴州百姓心中永远难解的谜! 徐至等人见慧风拄着拐杖,一瘸一拐来到后花园,湖中的荷花依然清新芬芳,但湖心的游船已被烧毁了一大半,有半截已经浸没在湖水中。 徐至见慧风跳入没膝的湖水中,向那艘破船走去,也跟着纵身跳入湖中,拦住慧风,高声劝道:“慧兄弟,那船已经严重损毁,你身体又不太方便,如何上的了那船?万一船体侧翻,岂不危险?” 慧风含着泪,一把推开了徐至。徐至见慧风固执,又不知他心中所想,索性叫道;“师弟一定要上那船,大哥抱你上去!”,说完一把抱起慧风,奋力跳上船舱。 周沅芷、何梦娇等人担心徐、慧两人的安危,也跟着上了船。 慧风推开焦枯的舱门,仔细寻找那天宴会留下的点滴痕迹,他见船舱内的桌椅也被烧毁,只有一些器皿的残片掉在地上,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徐至心想:要不是前几天下了一场雷阵雨,恐怕这船早已被烧的一干二净,哪里还能留下。 慧风看见地面上还留有一支没有被烧尽琵琶,双膝跪倒,捧起断弦的琵琶,放声大哭起来。徐至等人见了程莺莺留下的乐器,都明白了其中的缘故。 周沅芷、何梦娇与程莺莺情同姐妹,含着泪花,仔细寻找程姑娘的遗体,可是任凭众人如何细心,也没能找到。原来朱温凶狠,怕程莺莺死后化为厉鬼找他索命,干脆将她的遗体大卸八块,分别扔到湖中不同的地方。 慧风见程莺莺尸骨无存,肝肠寸断,两眼一黑,口中竟然哽咽不出声来,倒地昏迷了过去。 徐至见慧风突然昏厥,知道他心中苦楚,用力按住他面部的“人中”、中指末端的“中冲”和足下的“涌泉”三处穴位。慧风这才睁开了双眼,从口中吐出一口浓痰,方才哭出声来。 慧风痛哭良久,方才抱了琵琶,返回湖岸。众人见他寻了一排竹筏,也跟着他登上竹筏,沿着湖水,进入汴河。汴河中满是来往穿梭的商船,官船。 慧风怀抱琵琶,不发一言,迎风坐立船头,迎来一艘艘官船中歌女们的好奇。那些歌女见徐至、慧风等人都是翩翩美少年,为了引起他们的注意,特意弹起了丝竹,吟唱道: “明月潺潺, 流水殇殇。 谁语潺潺, 又遇流水。” 这时,迎面驶来的一支竹筏,上面坐着一位少女,正在帮爹爹清理渔网,从侧面看极像程莺莺。慧风见了,连忙挥动手中的琵琶,就要跳入汴河中,追赶那少女。 徐至见慧风有些神智不清,连忙从背后紧紧抱住了他。慧风方才从幻境中清醒过来,他放下琵琶,奋力撑起竹筏,哪知力量不支,几乎要摔倒。李存孝见他站立不稳,急忙将他扶住,让他安坐在船头。 这时前面来了几艘官船,插满了旗帜,一名将军领着十几名手持长矛的将士站立在最前面的船上,高声叫道:“众百姓听清楚了,这是葛将军的官船,葛将军奉命追剿草寇,得胜回汴州,还请你们即刻避让!” 渔民们听了,纷纷将船划向河的两岸,让出主航道,让那官船通过。可是河道狭窄,渔船又多,顿时船头碰船尾,汴河上一片混乱。 那将军见百姓们来不及避让,大怒,吩咐船上的将士用弓箭、长矛刺杀两侧来不及避让的渔民。那些渔民不是被杀,就是被赶入水中。 徐至、薛阿檀急忙将竹筏转弯,可是湍急的流水,使得竹筏改变了方向,向那官船撞去。那官船上的将军正手忙脚乱地指挥将士行船,突然见前面有竹筏冲撞了上来,连忙下令将箭射向徐至等人。 李存孝见那将军凶狠,对徐至说道:“大哥,我先射杀了那指挥的将军,我们再登上那官船,杀了这群只知残害百姓的狗官!”,说完射出一粒石子,正中那名将军的左眼。 那将军捂住流血的左眼,大叫道:“有刺客,大家戒备!” 徐至转身对周沅芷、何梦娇道:“你们照看好慧师弟!我去探探这位葛将军的底细!”,说完就提剑跃上那艘官船,随后李存孝、薛阿檀、了嗔、了痴四人也先后跳上官船。 船上的士兵见徐至等人身负绝技,在水上如履平地,都看呆了,竟然一时忘记射箭。等徐至跳上船舷,才如梦初醒,纷纷手持长矛,围了过来,想把徐至等人赶下水去。 徐至不等那些士兵靠近,先是一招“金鸡独立”,又是一招“丹凤朝阳”,逼退为首的几名士兵,方从船舷上跳起,越过众人的头顶,跳到那名将军的跟前,那将军大惊,连忙挥剑刺向徐至。 徐至稍一侧身,使了一招“探囊取物”,用剑柄击中那将军右手的虎口穴,将其手中的佩剑击落,又转至他的背后,一把抓起他,将他抛入茫茫河水中。 这时了嗔、了痴两人也挥动手中的长棍,将船两侧的士兵纷纷赶入水中。 徐至抓住一名将校,用剑逼问他道:“你们的葛将军在哪里?不说就杀了你!” 那将校颤巍巍地回道:“好汉饶命,我们将军在第二艘船上!” 徐至拎起那名将校,将其扔向那群士兵。那些士兵怕误伤了自己的将军,纷纷后撤,可怜那将军重重摔在船板上,恨恨地骂道:“你们这些蠢货,还不快扶起本将军,与本将军一起追杀刺客!” 徐至叫了一声:“存孝、阿牛不可恋战,快快回到竹筏上!”,说完就从第一艘船跳到第二艘船上。 李存孝等人怕徐至一人难以对付越来越多的士兵,也不顾自身危险,跟着徐至跳上第二艘船。 徐至见第二艘船上的士兵更多,但都紧紧围住中间的船舱,徐至知道这位葛将军必然在这船舱内,他抱着“擒贼先擒王”的想法,不与外面的士兵纠缠,一招“凤舞九天”,跳上那艘船的桅杆,又使了一招“大鹏展翅”,从船舱的小窗而入。 徐至见一名酒气冲天的将军,躺在睡塌上酣睡,他一把揪住那将军。那将军方才睁开了迷糊的双眼,惊道;“阁下是谁?为什么与在下过不去?” 徐至用剑指向葛从周的咽喉道:“快让你的手下住手!” 这时几名侍卫也进了船舱,他们见徐至抓住了葛从周,一时也不敢上前。葛从周赶紧吩咐道:“快传令下去,停止骚扰百姓!停止厮杀!”。一名侍卫不敢违令,只好出去传话。 外面的打斗声渐渐停止,李存孝、薛阿檀、了嗔、了痴也先后进了船舱。徐至见众兄弟平安,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此时非常想知道黄巢义军的消息,喝问道:“如今黄王在何处?如有隐瞒,这就是下场!”,说完就用凤鸣剑削去葛从周的半边头发。 葛从周惊出一身汗,不敢隐瞒,断断续续讲诉道:“这黄巢叛贼不是我们杀的,他是被李克用的黑鸦军所杀,我们只是奉了朱将军的命令,在中途设伏,抢了黄巢的首级和他的侍妾而已!” 了嗔听了葛从周的话,问道:“就凭你们这些船上的几百人,也能抢了晋军手中的战利品?” 葛从周见了嗔不相信他的话,连忙辩解道:“好汉不要怀疑,在下带了三千人马,为了安全,我让副将打着本将军的旗号沿陆路返回,而在下则从水路偷偷返回汴州!” 李存孝还没听完,气道:“你们这是趁火打劫,抢了我父王剿灭义军的首功!” 葛从周惊道:“诸位英雄是晋王的人?” 薛阿檀答道:“告诉你,吓死你,你眼前的这位就是晋王的十三太保!”,说完得意地指了指身边的李存孝。 徐至说道:“既然黄王的首级在你这里,还请交出,否则就用你的头颅换他的头颅!” 李存孝见葛从周有些不愿意,上前就用剑削去了他的一只耳朵,葛从周再也不敢违背,只好让人取出了一个大的锦盒,交到徐至手中。 徐至打开锦盒,见黄巢的首级被嵌在一大块水银下面,此时正是盛夏,黄巢的头颅虽然有些变样,但仍然双目圆瞪,气势如虹。 李存孝等人与黄巢都有一些渊源,也围拢了过来,见天下闻名的黄巢最终却是这样一个悲剧的下场,都感叹不已。 葛从周趁徐至等人都围着黄巢的首级观看,挣脱了束缚,高声叫道:“将士们,还不快剿杀李克用派来的刺客,从他们手中夺回黄逆的首级!”,说完就跑出了船舱。 船上的将士见自己的将军逃脱了出来,再也没有什么顾忌,为了抢功,纷纷涌向船舱,试图用车轮战,活抓徐至等人。 再说周沅芷和何梦娇见徐至好久没有返回,心中着急,但一时也不知船上的虚实,周沅芷急道;“大哥他们肯定是遇到麻烦了,梦娇你听这船上乱糟糟的!” 何梦娇对周沅芷道;“周姐姐,你留下来照顾慧大哥,我去帮徐大哥他们!” 慧风也道:“周姑娘,何姑娘都去吧,我不用你们照看的!”,说完痛苦地转过身去。 何梦娇见周沅芷有些迟疑,安慰道:“周姐姐,你忘了,梦娇可是水下的蛟龙,我会有办法帮大哥他们脱险的!”,说完就跳入水中,潜水靠近葛从周所在的大船。 不一会,就有士兵惊呼道;“不好,快禀告将军,船漏水倾斜了!”,又过了片刻,有更多的惊呼声,不绝于耳。 徐至等人趁着船上的士兵慌乱,怀抱锦盒,奋力杀出重围,纷纷跳入水中,游向木筏。这时船上士兵纷纷朝水中射箭,徐至连忙潜入水中避让。 周沅芷也急忙将木筏靠了过去,等徐至4人上了船,方才知道是何梦娇救了大家。何梦娇在不远处水中探出头,叫道:“大哥你们先行离开,等小妹再凿坏他几艘船,再追上你们!” 不一会又有几艘官船漏水了,葛从周连忙吩咐士兵堵住缺口,慌乱中竟然忘记追击徐至等人乘坐的竹筏。 徐至等人沿汴水出了汴州城,来到了郊外的一片桂树林下。慧风比划着,要求在这里停船。 众人随慧风跳下竹筏,只见慧风来在一棵高大茂盛的桂花树下,仔细端详了一番,然后发狂地挥动手中的长剑,顿时身边的荆棘和茅草四溅。众人都不知慧风究竟想干什么?又不便问他。 不一会,慧风在桂树下清理一块空地,挖了一个大坑,然后将怀中的琵琶反复擦拭干净,又放在嘴边,深情地吻了吻,方才依依不舍地将它放在土坑中,用土埋好。 慧风深埋了程莺莺生前所用的琵琶,又用利剑割破手指,在桂花树干上,反复刻画着什么。众人走近前去,见上面用鲜血刻着“爱妻程莺莺之墓”几个方方正正的大字。 徐至、周沅芷等人见慧风跪倒在地,郑重地朝那衣冠冢拜了几拜,也跟着他朝程莺莺的亡灵拜了几拜。徐至、慧风、周沅芷、何梦娇想起与程莺莺相处的快乐时光,都禁不住哭出声来。 徐至见慧风哭了很长时间,方才劝道:“师弟,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 周沅芷也劝道:“慧大哥,要是哭坏了身体,莺莺妹妹在地下也是难安的,还请节哀!” 何梦娇也劝道:“慧大哥,莺莺姐姐虽然去了,我们要好好活着,替她报仇!” 李存孝也道;“慧大哥,何姐姐说的极是,你不能自暴自弃,你还要亲手杀了朱温,替程姐姐报仇呢!” 慧风听了众人的劝,终于明白了过来,他折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写道:“徐大哥,各位兄弟姐妹,你们放心,慧风一定会替莺莺报仇的!” 徐至劝道:“慧师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还请师弟跟着我们一起离开汴州,离开朱温,我们一定想办法遍寻天下名医,将师弟的四肢医治好,到那时我们兄弟再找朱温报仇也不迟!” 薛阿檀也劝道:“慧大哥,徐大哥说的有道理!还请大哥跟着我们一起离开朱温这个恶魔!” 慧风摇了摇头,在地上写道:“师弟已是废人,若不是要替莺莺报仇,早就随莺莺而去了,师弟如今别无他求,只求能潜伏在朱温这个奸贼身边,伺机下手,趁早了结了这个恶魔!” 了痴见慧风主意已定,建议道:“徐大哥,既然慧大哥主意已定,趁着我们都在汴州,何不由慧大哥做内应,趁机杀了朱温?” 了嗔和薛阿檀听了,首先叫道;“了痴,好主意!” 徐至也笑道;“慧师弟,那我们就来一个里应外合,杀了朱温,为死去的程姑娘报仇,为天下除害!” 哪知慧风又摇了摇头,在地上比划道:“自从小弟那天酒宴上刺杀朱温未成,朱温增加了防卫,如今小弟虽是他的贴身奴仆,但也不能接近他,更不知他白天的行踪和晚上的住所!要想暗算他,谈何容易?” 何梦娇焦急道:“慧大哥,我们不知朱温的虚实,那如何行刺他呢?” 慧风写道:“目前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慧风继续潜伏在他身边,哪怕等上十年,只要能让他放松警惕,就像要离刺杀庆忌一样,即使是残废之人,也一定能成功!” 徐至还是不放心道:“慧师弟听大哥一言:朱温狡诈阴险,连最亲的人都能出卖,岂能轻易相信师弟,此事太冒险了!师弟还是随大家一起离开汴州吧!” 慧风又写道;“徐大哥,不必为小弟担心,小弟这几日在朱温府中,发现朱温与他的次子朱友珪不睦,小弟决定毁容,化名冯廷谔,设法委身投靠朱友珪,挑拨他们父子关系,演一场子弑父的好戏!”,说完凄凉地放声大笑起来。 徐至见怎么也劝不动慧风,只好无奈地看着他孤身一人,乘着竹筏沿汴河又返回到朱温的身边。 周沅芷见李存孝手中抱着一个锦盒,问道:“大哥,这盒子里装了些什么?存孝把它当宝贝似的,一直抱在手中?” 徐至怕周沅芷伤心,几次想将锦盒丢弃在汴河中,又怕将来周沅芷知道真相后,不能原谅自己,所以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个锦盒。 周沅芷见众人的表情都很沉重,走到李存孝身边,就要拿过锦盒查看。李存孝怕周沅芷伤心,连忙后退了好几步,正好撞到何梦娇身上。锦盒撞翻在地上,盒中的头颅滚了出来。 周沅芷走近一看,叫了一声“爹爹!”,就放声大哭起来。 除了周沅芷,众人都知道真相,一时谁也不愿说话。 第一百二十四章 归心似箭 周沅芷跪倒在一颗桂花树下,手捧黄巢的人头,仔细看了很久,又哭了一阵,方才伸出双手,用力地刨土挖坑。 徐至见周沅芷的双手由于用力过猛,十个手指都磨出了鲜血,也俯下身去,伸出双手帮她挖土。何梦娇、李存孝、薛阿檀、了嗔、了痴五人见了,也过来帮忙。 徐至知道周沅芷和黄巢父女情深,但也不愿看着心爱之人伤心欲绝,轻声劝道:“沅芷,还请节哀!黄王不幸遇害,我们万分心痛,但人死不能复生,只有保重身体,方能手刃仇敌,为黄王报仇!” 周沅芷哭泣道:“爹爹对沅芷的恩比天高、比海深,女儿本想好好报答他老人家,可再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徐至又劝道;“沅芷,你还记得你爹爹妈妈对我们的期望吗?” 周沅芷突然停止了哭泣,反问道;“大哥,难道我爹爹临终前有什么遗言吗?” 徐至怕周沅芷失望,故意撒谎道:“当然有了,就是希望他的芷儿能够永远幸福快乐!” 周沅芷又抽泣道:“还有呢?” 徐至回道:“还有就是希望我们能将他的遗骸就地安葬!” 周沅芷将信将疑地看了徐至,又把目光转向李存孝等人,希望得到他们的认同。徐至见了,连忙朝其他人微微点了点头。 李存孝明白徐至的心思,举手发誓道:“周姐姐,大哥说的都是实情,我们也是刚从葛从周那得知的。黄王地下有灵,也不愿看到姐姐伤心!” 何梦娇见周沅芷气色好了些,拉着周沅芷的双手,劝道:“黄王虽然惨遭不幸,但死者为大,他的遗言姐姐还是不能违背的,否则就是大大的不孝了!我们商量一下,尽快让黄王入土为安吧!” 周沅芷朝着黄巢的首级,喃喃道:“女儿不孝,本想带着爹爹的遗骸回蔡州安葬的。既然爹爹有遗言在先,又值盛夏,只好将爹爹的骸骨葬在这人杰地灵、天下中枢的汴州了!希望爹爹能安息于此!” 徐至将黄巢的头颅重新放回锦盒,就要和周沅芷一起,将它埋入桂花树下的深坑中。 了痴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徐大哥、周姐姐且慢!了痴有话要说!” 众人都把目光转向了痴,只见他说道;“人之毛发,受之父母,这话是劝诫世人要珍惜自己的身体。我们佛家也讲,只有躯体健全的人,死后才能遁入阿鼻地狱,世代轮回!四肢不全的人,只能化为恶鬼,永世不能托生!” 了嗔也附和道;“了痴师弟说的这番道理,至诚方丈生前经常讲,弟子也知晓!可惜弟子愚笨不能举一反三,灵活应用!我虽然入门比了痴师弟早,但在佛法悟性上却远不如了痴师弟那么透彻!阿弥陀佛,真是惭愧!” 薛阿檀道:“如今这里只有黄王的头,四肢却不知在何处?难道要等到我们找到之后,才能将死者安葬吗?” 何梦娇听了,摇了摇头道:“葬不是,不葬也不是,这如何是好?” 徐至怕周沅芷担心,建议道;“这有何难?我们何不砍伐一些桂花树,将其做成黄王的身体,再按上黄王的首级下葬,岂不合理?”,说完见周沅芷有些为难,又劝道:“桂树木质坚硬,又香气扑鼻,用来隐喻黄王一生的功绩,再恰当不过的!” 周沅芷听了,艰难地点了点头,表示同意。众人砍伐了几颗高大的桂树,削去枝叶,精心雕凿成人形,又给它穿上了衣裤,小心翼翼地将黄王的头颅安放好,方才缓缓下葬。众人又在黄王的墓前树了一个无字的墓碑。 周沅芷跪倒在墓碑前,哽咽道:“爹爹,原谅女儿将你草草安葬,等天下平定后,女儿一定将你的遗骸迁至故乡兖州!” 徐至又领着众人向黄王的墓地行了礼,举了哀,烧了一些纸钱。周沅芷决定在黄王的墓前守孝三个月,众人都表示赞成。 众人一边守孝,一边打探汴州城中的消息,得知慧风回去后一切安好,朱温事后也没有处置葛从周等人,就好像黄巢的首级没有丢失一样。原来朱温从葛从周的口中得知,抢黄巢首级的人极有可能是晋王李克用的手下,气恼道:“得而复失,失去也没有什么可惜的!看来孤与李克用之间真是天无二日,必有一亡!此乃天意,此事作罢!” 转眼夏去秋来,一天周沅芷对众人说道:“谢谢众兄弟姐妹,这么多天陪沅芷尽完孝!如今爹爹已经远去,这汴州到处都是朱温的眼线,我们在上源驿救李克用的事情迟早要暴露,我们要尽快离开这凶险万分、又让人伤心的汴州城!” 李存孝也道:“周姐姐说的极是,朱温连我义父都不愿放过,更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了痴见大家都准备离开汴州,问道:“徐大哥,各位兄弟姐妹,我们离开汴州,准备去哪呢?” 了嗔笑道:“了痴,这还用问吗?当然跟随云飞扬去江南呢?我们不仅要从他们手中夺回天下奇书,等大事完毕后,我准备前往福建莆田去找至信大师,重新皈依我佛!徐大哥,你说好不好?” 了痴也附和道:“了嗔师兄,大事一了,我也愿意跟你重返南少林!” 徐至朝了嗔、了痴点了点头,赞道:“了嗔的想法,就是我想说的,我们要设法跟踪云飞扬回江南,从他们手中夺回奇书,造福天下苍生!” 何梦娇也道:“徐大哥,各位兄弟,如今朱温下令封锁运河的各个隘口,严查沿水路南下的船只,我们沿运河回江南的道路,是走不通的!” 大家听了何梦娇的话,都焦急地望着徐至,等他拿主意。徐至想了一会,说道:“既然沿故隋运河南下的道路不通,那么云飞扬等人也不会走这条路线,我们从许、蔡南下鄂州,再沿长江回江南!或许他们也会走这条路线,我们就能找到他们南下的一些蛛丝马迹!” 众人听了徐至的话,都点头称好,李存孝更是叫道:“徐大哥,既然我们绕道许、蔡南下,何不在汝州逗留一段时日,小弟想回岘山针叶谷见见爷爷!这么多年没见他,真的很想念他老人家!” 李存孝的想法也得到薛阿檀的附和声,他也不好意思道:“阿牛离开家乡这么久了,也没有给母亲坟头添一些纸钱,这些天看着周姐姐尽孝,心里怪难受的,阿牛也想回岘山薛家庄祭拜母亲!” 何梦娇见李存孝、薛阿檀孝心可嘉,也对徐至说道:“徐大哥,既然我们途径汝州岘山,何不满足一下两位兄弟的心愿,再说也耽误不了我们的行程!” 徐至见众人都愿意陪李、薛两人去汝州岘山,也点头表示同意。 徐至领着众人沿着古驿道,绕过忠武军首府许州,折向西南,前往汝州岘山,此时正值秋收农忙,原来人口稠密的中原大地,田舍荒芜,人迹罕至。众人见官军为了狙击黄巢,肆意驱离和残杀汴、许之间各州县的百姓。可怜各村各寨的不是被官军杀害冒充草寇领功,就是被义军掠为人肉米粮,官道上到处可见各色旗帜、车杖、腐尸,引来无数的鹰鹫、老鸹前来觅食,发出阵阵凄厉的叫声。 众人因为道路不通,走了近一个月的山路,方才回到岘山下的薛家庄。乡亲们见薛阿牛平安回来,都围上前来问候。 一位老伯仔细打量了薛阿檀一番,见他衣衫齐整,羡慕道:“薛阿牛,自从你葬了母亲,离开薛家庄以后,乡亲们都以为你在外做官了!” 老伯的话还没说完,他身旁的一位大婶就插话道:“这还有假,你们看薛阿牛临走时,又黑又瘦,如今回来,又白又胖,不是做官,能有这么好的光景?”,其他人听了,也连忙点头称是。 薛阿檀连忙答道:“大伯,大婶,你们太高看阿牛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薛阿牛除了一身蛮力,什么也不会,哪是当官的料?” 村子里的保长打断道:“阿牛,你在外做官也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何必瞒着乡亲们呢?这不,这几位朋友都是你的部属,这两位好看的姑娘就是你的两房官太太,你老是乘坐八抬大轿回来的,对不?” 薛阿檀急道:“各位大伯大叔,阿牛真的没有做官,你们怎么就不信呢?”,说完朝徐至等人抱歉地笑了笑。 保长嘿嘿笑道:“阿牛你不要骗乡亲们,自从你葬了母亲、离开薛家庄后,汝州的那些衙役就再也没有来我们这里摊派收粮,乡亲们都知道他们是看在你的面上。对了,前几天,一位朝廷的云将军来我们这里,说是与你认识。乡亲们都说:一个朝廷的大内将军是你的好朋友,你能不发达吗?” 薛阿檀听到保长提到了云飞扬,心中大惊,问道:“这位云将军,后来去哪了?” 保长笑道:“我们见这位云将军是你的朋友,就留他们在我们这里住了几天,他又向我们打听了岘山针叶谷的事情,我们就如实跟他们说了这个地方就在后山,阴森的很,不能去!后来他们就告辞而去了,我们也不知他们去哪了?” 薛阿檀一一和乡亲们招呼完毕,又领着徐至、周沅芷、何梦娇等人到母亲的坟上打扫祭拜了一番。 众人祭拜完毕,薛阿檀对徐至、李存孝说道:“徐大哥,李大哥,小弟怎么觉得不对劲啊!这个云飞扬怎么会知道针叶谷的秘密,又怎么会不远千里找到这里来的?” 徐至想了一会道:“这个云飞扬精明的很,说不定他们为寻找《推背图》,查了宫中相关的资料,才知道这个线索的?” 何梦娇反驳道:“大哥,我还是觉得不对,当年王爷爷讲过,这个针叶谷的事情是天大的秘密,就是朝廷也不会知晓,否则朝廷早就派人来这里清剿了!” 了嗔也道:“徐大哥,我觉得何姐姐的话有道理,这事情除了你、何姐姐、李大哥、薛大哥四人知道外,就连周姐姐和我也是刚知道的,云飞扬怎么会知道有一个针叶谷的呢,这也太诡异了!” 周沅芷叹道:“唉!针叶谷要是被云飞扬惦记着,那这个世外桃源就不会太平了!” 众人都觉得不明白,突然听到李存孝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叫道;“大家就不要乱猜了,这事我想起来,是官军血洗少林寺那天,我见江乘风败在徐大哥的剑下,就嘲讽他少见多怪,竟然不知我们针叶谷的天下第一剑的厉害,这事都怪存孝一时鲁莽,不知针叶谷内的爷爷和乡亲们如何了?” 徐至叫道:“存孝,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我们要尽快进入针叶谷,希望爷爷和乡亲都能平安无事!”,众人听了徐至的话,都叫嚷着立刻进入针叶谷。 当天下午,徐至、李存孝、薛阿檀、何梦娇就带着众人,上了岘山。周沅芷、了嗔、了痴三人是第一次来岘山,徐至怕他们遭到山中飞禽猛兽的袭扰,让他们走在中间,紧跟着薛阿檀、何梦娇,自己则和李存孝殿后。 众人小心翼翼地躲过蛇虫的叮咬,闪过狸猫的突袭,终于来到岘山左侧的彩蝶谷。周沅芷见彩蝶谷内虽是深秋,但到处都是花团锦簇,桃李芬芳,彩蝶飞舞,一点都没有衰落的景象,更惬意的是谷中有一条蜿蜒崎岖的小溪流,她兴奋地叫道;“这里太美了,就像人间仙境一般!” 何梦娇想起了当年她与徐至、薛阿檀三人摔下山崖,折断手脚,差一点被灰狼给吃了,长叹道:“周姐姐,你哪里知道这美丽的背后是多么的危险!” 周沅芷刚走到溪水边,捧了一抔水,洗了洗满是灰尘的脸,听到背后何梦娇的感叹,奇道:“妹妹,这里难道藏着什么看不见的危险?” 何梦娇只好将当年发生的事情跟周沅芷简单说了一遍,周沅芷叹道:“原来你们是这么遇见王爷爷和存孝的!” 李存孝笑着插话道:“周姐姐,你还不知道呢?当年就是我用石子从野狼口中救了徐大哥他们,我还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呢!”,说完得意地朝徐至笑了笑! 徐至见大家聊起了以前的往事,也笑道:“说起来我们不但要感谢爷爷和存孝,还要感谢那只灰狼呢?” 了嗔不解地问道:“徐大哥,这又是为什么?” 徐至笑道:“没有那只灰狼的出现,我们怎么会遇见存孝兄弟,又怎么会得到王爷爷传授武艺!” 薛阿檀叫道:“徐大哥,我们不能光顾着说话,我们也要砍些毛竹,紫藤回来,做两支大大的竹筏,好进入针叶谷见王爷爷啊!”,说完就率先趟过了溪水,进入了对面的树林中。 了痴叫了一声:“薛大哥,等等我,我跟着你一起去!”,说完,就追上了薛阿檀。了嗔见了痴去了,也跟着跑了过去。徐至、周沅芷、何梦娇、李存孝四人也随后进了竹林。 众人将砍来的毛竹用紫藤捆绑结实,做成了两支竹筏,徐至等人登上竹筏,在李存孝的引领下,穿过了石洞,经过蜿蜒的小河,终于在天黑前来到针叶谷中。 李存孝登上了河岸,走在最前面,他见夕阳还未落山,针叶谷内已是一片静寂,家家户户都紧闭了房门,村子里也没有了寥寥的炊烟和孩童的嬉戏声,树林中也没了黄牛的哞哞声和柳笛声,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李存孝领着众人直奔自己的家,见家门紧闭着,叫道:“爷爷,敬思回来了!”,连叫了几声,屋内都没有人应答,李存孝怕家中出了意外,连忙翻身跳上竹楼,推开虚掩的窗户,朝里面查看,只见王爷爷浑身是血,倒在血泊中,已经不醒人事了。 李存孝从窗外跳进里屋,跪倒在爷爷身边,嚎啕大哭起来:“爷爷,你快快醒来看看,敬思回来了!” 李存孝、徐至、薛阿檀三人给王进包扎了伤口,但鲜血还是慢慢渗了出来,众人只好并将他平躺在床上休息,过了好一会,王进才缓缓睁开迷离的双眼,看到李存孝、徐至等人围在自己身边,朝他们微笑道:“敬思、徐至、阿牛,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对了,怎么不见何姑娘,她人呢?” 何梦娇正和周沅芷在清洗地面上的血迹,何梦娇听了王爷爷叫她,也凑上前去。 第一百二十五章 引狼入室 王进见了四人完好地站在自己面前,面带微笑道;“傻孩子,你们都不要哭,人总是要死的。老天总算待老夫不薄,临死前能见到你们平安回来,爷爷就是死也可以瞑目了!”,说完重重咳嗽了几声。 李存孝跪倒在王进面前,急道;“是谁将爷爷伤成这样的?敬思要为爷爷报仇!” 徐至见王进身上有多处棍伤和剑伤,问道:“爷爷,是不是云飞扬、江乘风、蒋超他们暗算了你?” 王进见徐至一猜即中,朝他微微点了点头道:“这都怪老夫引狼入室、这也是我们针叶谷几百年来躲不过的飞来横祸啊!”,说完就向众人讲诉了当时的情景: 原来云飞扬、江乘风、蒋超三人带着几箱书籍,连夜离开了汴州,他们准备从汴水乘船沿运河南下扬州,哪知他们刚到了宋州,就见宋州水运码头的汴军,奉了朱温的命令,拿着画像,严查来往的船只,云飞扬等人不敢再走水路,弃船上岸,又向西折回,准备从许、蔡南下鄂州,顺江而下扬州。 云飞扬等人过了许州,见一路人烟稀少,又没有客栈吃饭休息,又见颖河堵住了南下的道路,只好继续向西到达汝州境内。三人这么来回折腾,仅仅比徐至等人早两天到了汝州的岘山。三人见天色渐晚,只好在山脚下的薛家庄住下。云飞扬在听乡亲们的聊天中,知道徐至身边的薛阿檀曾经是该庄的百姓,山后就是李存孝口中的针叶谷,猛地想起谷内藏有天下第一剑的秘密。 云飞扬计上心来,他就谎称是薛阿檀的朋友,刚从京城来,乡亲们见他说起薛阿檀的相貌、脾气和近况,都和自己所知的薛阿檀不差分毫,就越发相信薛阿檀现在京城做官,还结交了朝廷大内将军这样的贵人,对云飞扬也是殷勤款待。 乡亲们听说云飞扬三人要去山后的针叶谷,连忙劝阻说:山后藏有吃人的厉鬼,还请上官千万不可以身试险,免得中了野人的圈套。 云飞扬问清去针叶谷的路线,故意笑道:“乡亲莫要慌张,下官哪有心情去那针叶谷,下官还要继续赶路回江南呢?” 第二天一早,云飞扬、江乘风、蒋超三人就辞别了乡亲们,上了岘山。蒋超对云飞扬、江乘风说道:“云大人、江帮主,在下曾在这岘山游玩过,因此对此山比较熟悉,还是让在下给两位大人领路!”,云、江两人点头表示感谢。 云飞扬、江乘风、蒋超仗着艺高胆大,杀了无数的飞禽走兽,方才到了岘山山顶,他们见山北面地势陡峭,而山谷中的针叶谷被一层层厚厚的云雾包裹着,一时也不知如何下去。 三人沿着陡峭的山路,走进了一大片浓雾笼罩的密林中,那树林浓密的可怕,抬头看不见天空,三人在密林中东转西走,迷了路,又见周围越来越昏暗。三人绕了半天,也走不出密林,此时又渴又饿,四周黑暗中到处闪烁着绿油油的目光,不时传来猛兽的叫声。三人不敢在密林中过夜,但苦于又走不出密林,只好扯开嗓子高叫道:“有人吗?救命啊!救命啊!”,三人的叫喊声在树林中盘旋回荡。 云飞扬三人的叫喊声没有引来救命人,倒引来了一群饥饿的灰狼。那狼群在一只头狼的带领下,堵住了三人前进的道路。那头狼观察了片刻,就带头朝云飞扬猛扑了过来,云飞扬没想到狼的攻击速度要高于任何的武林高手,一眨眼的功夫就窜到了自己的跟前,云飞扬来不及取出九龙鞭,只好侧身躲到一棵大树后面,方才躲过了头狼的凌空一扑,但是他已吓得一身冷汗。他侥幸之余,也看了身边的江乘风和蒋超两人,他们也来不及抽出宝剑,四周躲闪,样子很是狼狈。 这时狼群改变了进攻的策略,有几只狼开始后退,偷偷绕到三人的背后,云飞扬叫道:“两位帮主,我们被狼群包围了,一定不能分开,否则就会被群狼个个击毙!”,说完取出腰间的九龙鞭,这时江乘风、蒋超也取出了长剑,与云飞扬背靠背,各守一个方向,警惕狼群的突然袭击。 这时两只灰狼从前后两个方向,同时朝云飞扬和蒋超扑来,云飞扬不等灰狼靠近,抖动手中的九龙鞭,飞身迎接空中跃起的灰狼,用鞭梢击中那只灰狼的头颈,那狼嚎叫了一声,掉在地上,翻滚了几下,就逃走了。 蒋超只是以逸待劳,等灰狼越过头顶,蹲下身来,一剑划破那狼的下腹,那狼肚破肠流,嚎叫了一声,拖着满是鲜血的肠子,后退了几步,但仍然没有放弃对蒋超的攻击。 三人与狼群争斗了良久,那狼群虽然大部分狼或死或伤,但却是越战越勇,而云、江、蒋三人却是越战越疲惫,渐渐体力不支,支持不住,身前身后都被狼群抓伤,撕破。正当三人绝望之时,突然听到一阵悠扬奇异的柳笛声,越来越近,说来奇怪,那狼群听了柳笛声,开始躁动不安起来,最后在头狼的带领下,纷纷向密林深处逃走。 云飞扬三人怎么也没想到,在这深山老林竟然有人出手相救,他们睁大了双眼,更令他们不敢相信的,救他们的竟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 云飞扬等人赶紧向老爷爷谢了恩,方才知道那老爷爷就是王进,与安敬思有莫大的关系。。王进问道:“三位怎么会深入这针叶谷中的?” 云飞扬答道;“我们原是徐至、薛阿檀、安敬思的朋友,我们此次要从京城去江南,正好路过这岘山,受朋友的委托,给家里抱一个平安!” 王进见云飞扬道出了徐至等人的名字,又见他们是徐至、安敬思的朋友,心中大喜,就把防范之心抛到九霄云外了,连忙领三人出了密林,乘上竹筏,沿水路来到针叶谷中,又盛情款待了云飞扬等人。 王进见云飞扬三人吃完了饭,又给他们献上了热茶,方才问道:“三位既然是安敬思、徐至、薛阿檀的朋友,他们出山后的境况如何?还请三位贵客赐教!” 云飞扬含糊道:“不瞒爷爷,小侄出京前,徐至三人还在长安,爷爷请放心!他们不日就会回来看望爷爷的!” 王进很是高兴,继续问道:“那他们三人近况如何?” 云飞扬信口胡诌道:“徐至他们先是投靠了黄巢,后来被黄巢赶出了长安,如今黄巢败死,三人却因祸得福呢!” 王进见云飞扬的话自相矛盾,诘问道:“云少侠刚才不是说徐至他们还在长安吗,怎么又说他们早已被黄巢赶出了长安!这究竟是什么一回事情?” 江乘风见云飞扬被王进诘问的哑口无言,只好替他辩白道;“爷爷不要疑心,我们也是怕爷爷担心徐至三人的近况,故意欺骗爷爷的!其实徐至他们已被黄王逐出长安,他们三人究竟去哪了,我们作为朋友的,也不知晓!还请爷爷恕罪!” 蒋超也连忙说道;“是啊,云大人是怕爷爷伤心,故意隐瞒实情的!” 王进见蒋超说漏了嘴,称呼云飞扬为云大人,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云飞扬见王进突然发问,连忙掩饰道:“我们当然是徐至的朋友了!” 王进哈哈大笑道:“你们既然是徐至的朋友,怎么会不知他们的去向?你们说徐至、薛阿檀、敬思他们投靠义军,老夫还可以相信你们,但是凭着他们的秉性,他们是绝不会结交你们,这些虚伪的官场中人的!” 云飞扬见王进一看就看穿自己的身份,也决定不再隐瞒,冷笑道;“爷爷,既然如此不喜欢我们,将如何处置我们?” 王进道:“老夫相信你们是误入针叶谷,明天一早老夫就将你们送出针叶谷,就当此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云飞扬见王进如此说话,拱手说道:“多谢爷爷的救命之恩,我们马上就离开这里!您和针叶谷的事,晚辈们一定会守口如瓶,绝不向外吐露一字。欺骗之罪,还请您老原谅!”,说完就带领江乘风、蒋超离开了王进家。 三人一边说话,一边朝小河边走去,蒋超气道:“这个老爷子真是机敏,三言两语,就给他窥破了身份,连叨饶一晚都不行,真是晦气!” 江乘风见蒋超还在生气,故意激他道:“晦气,我看蒋少主你还是知足吧!那爷爷救了我们的性命,又款待了我们一顿,人家可是天下第一剑的传人,你不服气又能怎样?” 蒋超听了江乘风的话,骂道:“天下第一剑?还不是那个安敬思自吹自擂的,我看徐至的剑术未必就来自这针叶谷!” 云飞扬想了一会,停住了脚步,分析道:“蒋少主,我倒觉得徐至的剑法十之八九来自这老爷子,你们想啊,徐至原先的剑法很是稀松平常,就是太极剑那以柔克刚、后发制人的套路,可是他上次解救少林秃驴的剑法,就是另外一种路子,既不同于少林的刚猛,也不同于武当的轻柔,而是走的飘逸自如的高明路子,这不江帮主还吃过他的亏呢!” 云飞扬这么一说,也激起了江乘风的怒火,江乘风气道:“既然大家都吃过徐至的亏,我们又来到这险恶的岘山针叶谷,我们不如坏人做到底,抢了那老爷子的剑谱,下次再遇到徐至,就不用再担心的什么飘逸剑了!” 云飞扬思考了一会,见江乘风心狠手辣,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云飞扬此时正是拉拢长蛟帮之时,也不便为了此事得罪了江乘风,于是他说道:“蒋少侠,你是怎样的主意?” 蒋超见云飞扬问他,恨恨道:“云大人,我和江帮主一样的主意,不过我倒不是为了什么天下第一剑的剑谱,我就是想用我们蒋神庙的梅花剑打败那老爷子的飘逸剑,向世人证明一下谁才是天下第一剑?” 王进还在屋中品茗,静思云飞扬等人的来路,突然见云飞扬、江乘风、蒋超三人去而复返,起身问道:“三位为何回来,究竟所谓何事?” 江乘风急不可耐道:“前辈,在下要想你借一样东西!不知前辈愿意否?” 王进反问道:“江帮主不必客气,是怎样的东西?” 江乘风笑道:“就是贵谷所藏的天下第一剑‘飘逸剑’的剑谱!” 王进惊道:“你们是如何知道针叶谷内藏有天下第一剑的?” 云飞扬笑道:“前辈,我们不是说过吗?我们是徐至、安敬思的朋友,您老就是不信!” 王进突然放声大笑道:“恐怕三位不是他们的朋友,而是他们的对头吧?” 蒋超在一旁不耐烦道:“云大人、江帮主,我们何必跟他辩论呢?依属下所见:不如让在下跟他比剑,如果在下赢了,这飘逸剑的剑谱自然归咱们!” 云飞扬笑道:“既然蒋少主这么有把握,那江帮主,我们不妨静心欣赏一下,两位的剑术究竟谁是天下第一剑?”,江乘风听了,叫了一声好。 蒋超取出白虹剑,跨步向前,叫了一声:“老爷子,请出剑赐教!” 王进见蒋超步步紧逼,只好取下墙壁上所挂的长剑,回了一声:“好说,还请蒋少主赐剑!老夫敬你是客,让你三招!”,说完就摆出一个“苍松迎客”的起式。 蒋超仗着白虹剑的锋利,毫无顾忌,一个“移形换位”,快步向前,就是一招“踏雪寻梅”,剑头直指王进的额头。 王进站立原地不动,稍稍侧过身去,躲过蒋超的第一剑。 蒋超见一击不中,顺手就是一招“暗香袭人”,挥剑横扫了过去,王进一个后空翻,让那剑从他的胸口掠过。云飞扬见王进虽然年迈,但身形步法快如闪电,禁不住喝彩道:“好快的身形!” 蒋超见前两剑都扑了一个空,他故意后退几步,猛地飞身越过王进的头顶,反手就是一剑“剑光疏影”,撩向王进的后脑。 王进并不转身,而是一招“苏秦背剑”,用剑护住后身,挡住了蒋超的白虹剑。两剑相击,只听见“当啷”一声响,王进手中的长剑被蒋超削为两段。 王进心中一惊,手持断剑,向后越开,问道;“蒋少侠,蒋王神是你什么人?” 蒋超冷笑道:“哈哈,告诉你也无妨,正是家父!” 王进叹道:“你们父子自称天下第一剑,还不是仗着手中白虹剑的锋利?如何让天下剑客心服口服?” 蒋超回道;“剑客佩好剑,这么浅显的道理前辈都不明白,江湖上从来都是只论胜负,又有谁管你是怎么赢得呢?”,说完不等王进换剑,又朝他刺了过来。 王进见蒋超使了梅花剑中的一记杀招“梅雨纷飞”,剑气四射。王进六十年前曾败在蒋王神的这招剑下,因此格外小心,他见手中没有长剑护体,只好一个翻滚,举起一张八仙桌,快速转动护住全身,躲过蒋超四溢的剑气,然后将桌子砸向蒋超。 蒋超并没有后退,而快速转动手中的白虹剑,见飞来的八仙桌劈个粉碎,然后纵身一跃,从木屑中,挥剑平刺王进。 王进抛弃手中断剑,见蒋超一剑刺来,他伸出双手,双掌合拢,将蒋超的白虹剑牢牢夹在手掌中。 蒋超急忙抽回白虹剑,但是那剑好像被王进的手掌黏住一样,怎么也取不回来,两人只好处在僵持状态,比拼内力。 一柱香的功夫后,王进渐渐占了上风,蒋超支持不住,叫道:“云大人、江帮主,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出手,帮小弟杀了这个老家伙!” 云飞扬、江乘风知道自己单打独斗也不是王进的对手,不如三人一起上,解决了王进,分享天下第一剑的剑谱,于是两人绕到王进的背后,取出手中的武器,就向王进背后砸来。 王进腾不出手来,同时应付云飞扬和江乘风,只好牵引双掌中的白虹剑,先迎击江乘风的游龙剑,两剑相击,白虹剑坚如铁石,而游龙剑受击后弯曲弹开,江乘风心疼自己的游龙剑,连忙跳出圈外,而王进的后背却重重受了云飞扬九龙鞭的一击。 王进猛地吐出一口鲜血,站立不稳。蒋超趁王进分神,抽出他掌中的白虹剑,刺向王进的胸口。王进慌忙后退几步,又见江乘风举剑向他的后背刺来,两眼一黑,就不醒人事了。 云飞扬等人见王进中剑后,已是奄奄一息,随即就四处搜找“天下第一剑”的剑谱,三人将王进家翻了几遍,也没能找到剑谱。 正当三人不知所措之时,突然听见敲门声,三人怕惊动了更多的村民,只好夺门而出,挥剑刺伤了几名乡邻后,冲出了针叶谷。 第一百二十六章 往事如烟 徐至、李存孝、薛阿檀见王进失血过多,十分虚弱,纷纷劝道:“爷爷,您先休息一会吧!” 王进摇了摇头道:“爷爷知道自己的时日不多了,你们不要打断爷爷,爷爷还有话要说!”,徐至等人再也不敢插话,都恭敬地站在王进的床边。 王进断断续续地说道:“老夫都八十岁了,还是那么糊涂,不但救了三只恶狼,还将他们带入针叶谷,结果不但害了自己,而且也伤害了很多无辜的乡亲们!你们要替爷爷好好给乡亲们赔礼道歉!”,说着说着,流出了滚滚的泪珠。 王进停顿了一会,又拉着徐至的手,笑道:“还好,老夫当年就将飘逸剑谱传给了徐至,要是当时有一丝门户之见,那么祖宗世代相传的宝物就会被这些强盗夺走,那老夫就真成为佾舞派的千古罪人了,希望老夫没有看错人,徐至、敬思你们要努力,将祖宗的剑术发扬光大!” 徐至和李存孝听了,都含着泪,点头答应了。 王进见徐、李两人都答应,总算宽慰了很多,又说道:“自古英雄出少年,你们不要忘了祖先的深仇大恨,你们一定要替爷爷上蒋山,击败蒋王神,报那六十年前的深仇大恨!” 李存孝见王进说的凄惨,含泪道:“爷爷您放心,我们不但要杀了蒋家父子,而且也要杀了云飞扬和江乘风,替你报今日之仇!” 王进停了一会,突然想到什么,轻声说道:“徐至,你们还肩负着寻找《推背图》和紫青剑的重任,其实爷爷也想了很久,也许它们并不是像人们所传的那样?或许就在人们的眼皮底下,而被众人忽略了!” 王进见徐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方才放心,费力地用目光环视了四周,哀求道:“敬思,坐到爷爷身边来,给爷爷讲讲你们出谷的事情吧?” 李存孝一边哭泣,一边讲诉了他与徐至、薛阿檀、何梦娇出谷后的种种奇遇与经历,说到众人如何被黄王误解,如何被朱温排挤出长安,他见王进的眼光有些黯然,但他讲到自己如何打虎救了晋王,如何被晋王封为十三太保的事迹。王进听着听着,含着笑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徐至、李存孝等人看望那些受伤的针叶谷村民,并在众乡邻的帮助下,将王爷爷安葬在针叶谷深处的高岗上,希望他老人家能俯视蜿蜒的溪流和庇佑全村的百姓。 徐至、李存孝等人在王进的墓前搭了几个草庐,一边给王爷爷守孝,一边刻苦习武。徐至每天给王进上完香,祭奠完毕,就独自领了李存孝,来到王爷爷常来的那片针叶林中,将飘逸剑术一一传授给他。 李存孝先前曾向徐至学过一些“随风起舞”、“惊鸿一瞥”、“回眸一笑”等飘逸剑的基本功,但由于李存孝年幼又无定力,对敌时也很少用剑,多用暗器,因此他虽然学了很长时间的剑术,但进展十分缓慢,徐至也暗自为他着急。 李存孝自从爷爷遇害后,痛定思痛,一改原来慵懒的习气,日夜苦练飘逸剑,连周沅芷、何梦娇、薛阿檀等人对他都是刮目相看。 徐至见李存孝练了一个月的剑,已将飘逸剑的基本招式掌握地十分娴熟,又将“凤舞九天”、“轻歌曼舞”的剑招也一一传授给了他。由于徐至对飘逸剑的精髓领悟也有限,两人对一剑一式的理解常常存在分歧,只好翻看王爷爷留下的飘逸剑谱,但剑谱上都是一些不明其意的文字,他们一直讨论至深夜,都不明白其中奥秘。 直到有一天,徐、李两人又在针叶林中练剑,一阵旋风掠过,吹开了两人放在地面上的剑谱,这时树林边上又传来何梦娇悠扬的箫声。徐至回头见那剑谱上的文字在旋风中来回摆动,就像一个剑客在挥剑刺杀,又像一个歌女在跳跃献舞,他心有灵犀,渐渐体会了剑谱中的未解文字实际上就是形象的剑招。 徐至自从明白剑谱中的奥秘,他又仔细专研了剑谱中,王爷爷未曾传授的剑招,这些招式因为传承人不解其中的文字都已渐渐失传了,例如“百鸟朝凤”,“众星拱月”这些招式用于多人的剑阵,一人主攻,多人助攻;一人为实,多人为虚;而剑谱最后的“高山流水”、“清风明月”这些剑术看似平淡无奇,却是强调一种无形之剑高于有形之剑,世间万物即使飞花落叶,也可以作为利剑,杀人于无形之中,拒敌于十丈之外,其实无形的剑才是最高明的剑招。徐至又将自己的所得,毫无保留地传授给李存孝。 徐、李两人相互学习,相互交流,两人的飘逸剑术在短时间内,有了很大的提高,特别是徐至开始学会用内力驾驭剑气,使用飞花落叶阻挡和袭击李存孝有形的剑招。 众人守丧完毕,已是初冬。一天,李存孝见天气尚暖,万物还没凋零,建议道:“徐大哥,我们为爷爷服丧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云飞扬他们恐怕早已到了江南。我们不能在针叶谷待久了,我们也要去江南夺奇书,上蒋山为爷爷报仇!” 薛阿檀也道:“是啊,我们在这针叶谷中已经待了几个月了,眼下天气越来越冷,我们要趁着大雪没有封山,早些出山,否则在这又要等到明年开春了!” 徐至见周沅芷、何梦娇等人也同意即刻离开针叶谷,前往江南。徐至、李存孝领着众人与针叶谷的乡亲们道了别,又乘着竹筏,沿着溪流,出了绚丽的针叶谷。 再说徐至、周沅芷、何梦娇等人离开岘山,一路向南,来到了汝河北岸的渡口,此时河洛战乱已久,大量流民都聚集在汝河渡口,争先恐后地挤上渡船,前往荆襄地区逃难。 徐至等人随着拥挤的人群,好不容易挤上一艘渡船,船家见身后还有百姓要攀上船来,连忙用竹竿敲打道:“乡亲们,还请等下一艘船,否则小船不堪其重,大家都渡不了河!”,但是船家的话还是阻止不了急于渡河逃难的百姓,特别是那些亲人已在船上,而自己却落后的百姓。 船家等大家都站稳了,方才挣开小船,而船上站满了人,连挪步的地方都没有了。何梦娇望着波涛翻滚的江水,笑道;“徐大哥,薛大哥,你们还记得当年我们在这汝河相遇的情景吗?” 徐至还未说话,薛阿檀抢先回道:“何姑娘,你还好意思说,当年你把我和徐大哥给害苦了!” 周沅芷听了,十分惊讶,问道:“薛大哥,何姑娘这么一个坦荡荡的好姑娘,怎么会害你们呢?” 李存孝也好奇道;“薛阿牛你又在胡说了,何姐姐几时欺骗了你?” 薛阿檀得意地笑道:“大伙不知道吧!何姑娘原是江乘风的义女,她受了江乘风的欺骗,一直认为是徐大哥杀害了他的同胞兄弟,就伙同江乘风动手脚,想在汝河小舟上杀害徐大哥,徐大哥你说是不是?” 徐至笑道:“薛兄弟,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你还提它干啥!” 了痴问道:“薛大哥,后来怎样了?” 薛阿檀见何梦娇生气望着自己,他回了何梦娇一个鬼脸,继续说道:“后来江乘风见小舟快要倾覆,就弃舟逃走,连自己的义女都不要了,多亏了我和徐大哥,在惊涛骇浪中救了何姑娘一命!” 何梦娇见薛阿檀说的洋洋得意,故意骂道:“本姑娘自幼水底功夫了得,谁让你救啊!” 薛阿牛见何梦娇和他争执,不依不饶道:“我们救了何姑娘,哪知她恩将仇报,却用暗号联络江乘风,暗害徐大哥,直到后来何姑娘认清了江乘风的小人嘴脸,方才弃暗投明,跟了我们一起!” 了嗔听完,双手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何姑娘能放下恶念,一心从善,甚是难得,薛大哥又何必纠缠以前的恩怨呢?” 李存孝也骂道;“薛阿牛,你也太小心眼了,再说何姐姐在长安也帮过我们,救过我们的性命,难道你也忘记了?” 薛阿檀见众人一致指责他,他自认理亏,再也不敢说话。 众人一边欣赏江中的风景,一边说话,这时渡船已经行至江心,江中风急浪高,一个波浪撞来,船家赶紧用竹竿稳了稳船身,但小船还是剧烈晃动不止,将站在船侧的一个孩子坠落江中。 船上的百姓都高呼船家停船救人,船老大叹道;“这江心水深浪高,人掉下水去,哪里还能救?我们常年在这里行舟,每年都要死上很多人,这些人算是给龙王爷上贡,给其他路人买个平安符吧!” 百姓们见船老大十分冷漠,又见落水的那孩童在水中忽隐忽现,伸出双手,拼命挣扎,都纷纷叹息不已。 何梦娇对周沅芷道:“周姐姐,让小妹下去,救上那孩子!” 周沅芷刚说了一声“妹妹小心”,就见何梦娇坼了一块木板,抛在水中,在众人的一片惊呼中,纵身跳下水去,奋力游到那孩童的身旁,从背后拖住了他。 这时船家见一个秀丽的姑娘不顾自身危险,入水救人,突然良心发现,在江中逆风中停住了渡船,船上的百姓也纷纷给何梦娇鼓劲加油。 何梦娇不顾汹涌的波涛一次次没过自己的头顶,始终牢牢拖住那孩童的胳膊,将他拖拽到船尾,然后从怀中扔出一只飞虎抓,牢牢勾在船尾。何梦娇借助飞虎抓,环抱那孩童,在离渡船不到一丈远处,猛地从水中一跃而出,跳上渡船。 众人见何梦娇如水中龙女一般,都纷纷向她下拜,高呼“大慈大悲,救苦救难!” 众人渡过了汝河,徐至见河边那片沙洲依然如故,只是上面长满了枯黄的芦苇,李秀云凌波踏浪、月夜吹奏《望江南》的情景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样,可是往事如烟,伊人已然不再。 周沅芷见众人都走累了,就领他们来到了荒弃的白亭,那白亭自从被大火焚烧后,就再也没有路人在此住宿,四周长满了杂草,就连高大的坠泪碑也埋没在荆棘丛中了。徐至见天色渐晚,白亭已无法住宿,只好让大家准备一些干枝枯叶,升起几堆火,露宿一晚。 周沅芷见月光下的白亭格外的寂静,不由地回忆起与徐至渡过的那段艰难的时光,问道:“徐大哥,还记得我们当年逃难白亭的情景吗?” 徐至答道:“大哥怎么会忘记呢?” 周沅芷感叹道:“要是当年莺莺妹妹没有生病,慧大哥没有离开我们,或许结果就不一样了!” 徐至听周沅芷提起了慧风和程莺莺,双眼含泪道:“是啊!世事难料,当年我们四人一起大闹朱温府邸,逃难白亭,虽然惊险万分,但我们从未分开过,可是如今慧师弟留在了汴州,程姑娘再也不能回来了!” 周沅芷也抽泣道:“慧大哥、莺莺妹妹一生凄苦,两人真心相爱,却不能永远在一起!人生最痛苦的莫过于此!” 李存孝、薛阿檀见徐、周两人说起了与慧风、程莺莺的伤心往事,他们也不禁想起在登封狱中,慧风和程莺莺热情相待、舍命相救的情景,禁不住哭出声来。 何梦娇见徐至、周沅芷说的伤感,劝道:“徐大哥,周姐姐,各位兄弟,人的命运都是由天定的,要怪就怪这黑暗的世道,要怪就怪那朱温的卑鄙、无耻!” 第二天,徐至等人离开白亭,绕过蔡州,一路向南,走到鄂州北岸的江边,已是临近新年。了嗔、了痴还是第一次见过如此开阔的江面,纷纷叹道:“这难道就是古诗词中的云梦泽?一眼望不到尽头!” 李存孝也没见过大江,笑道:“这哪里是河,本来就是江海嘛!” 周沅芷笑道:“你们不用乱猜了,这就是比汝河还要宽广的大江!对了,徐大哥,怎么这么宽阔的江面半天也没有一只来往的船只?” 徐至望着空荡荡的江面,也很无奈道:“我们来的真是不巧!不会是新年将至,渔民都收网回家过年了吧?” 何梦娇说道:“梦娇自幼生活在这里,荆楚一带没有渔民过年打烊的习俗!一定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不过小妹有一个办法,可以让大家渡过江去!”,说完取出怀中的玉箫,模仿起江鸟的叫声来。 徐至突然明白过来,等了半天,方见一个灰白汉子,驾着一支竹筏,朝何梦娇驶了过来,何梦娇朝他通了几声暗语,那汉子连忙恭敬地点了点头,便将众人请上了竹筏,然后奋力向南岸划去。 何梦娇问道:“这位小兄弟,这长江上怎么一只来往的船都没有,是不是帮内发生什么事了?” 那驾船的汉子摇了摇头道:“姑娘,兄弟也只是鄂州分舵顺风堂下的一名普通弟子,也不知帮内发生了什么大事,只是听说副帮主要亲临我们鄂州风陵渡口,其他的一概不知!” 众人渡过长江,来到风陵渡口,这时一轮明月早已升上夜空。徐至见那渡口聚集了上千条渔船竹筏,渔民们神色紧张,相互商议着什么。突然从远处传来嘹亮、急促的鸟哨声,渔民们顿时停止了议论,都恭敬地站立在船头,翘首以待。 何梦娇对众人说道:“这是长蛟帮弟子相互联络的暗号,哨声嘹亮急促表示有要事相商,这些渔民中怕是也有长蛟帮的弟子!我们不妨听听他们究竟要做什么坏事?” 不一会儿,一个身穿灰白衣衫的中年汉子,带领几名弟子,乘着一个冲浪小舟,迎风而来,为首的几个渔民见了中年汉子,纷纷跪倒在地,叫道:“洪副帮主,属下按照您的吩咐,已将鄂岳一带的渔民弟子尽数召集在此,还请副帮主训示!” 何梦娇指了指那名中年汉子,向大家介绍道:“他就是长蛟帮现任的副帮主洪涛,一手“翻江倒海”的功夫很是厉害,曾一夜之间杀害了十几名江湖好手,顿时扬名天下!那个为首的跪在地上的汉子,就是长蛟帮鄂州分舵的舵主汪洋,也是一个水中的好手!” 第一百二十七章 釜底抽薪 徐至听了何梦娇的话,点了点头,只见洪涛迎面站立在船头上,高声叫道:“各位帮中的兄弟姐妹,父老乡亲,洪某奉江教主之命,将大家召集起来,就是和大家商议,借调大伙的渔船,清明节共赴江州庐山,与江南各路英雄会盟的大事!” 那些渔民听了,纷纷叫苦道:“洪帮主见谅,我们都是一些穷苦的百姓,如果贵帮征用我们的渔船十天半个月的,小的们绝无怨言,可是此次来回江州,要用上半年的光景,那我们这么长不打鱼,吃什么,喝什么呢?一家老小还怎么过日子啊?” 洪涛冷笑道:“乡亲们,要不是我们长蛟帮一直在大江上保护你们的安全,你们早就人仰船翻,掉进江里喂王八了,你们做人要有良心,我们此次只是租用,又不是不还,何必如此为难呢?” 这时汪洋转过身来,对渔民们吼道:“洪副帮主这是看的起你们,才跟你们好声好语商量的,要是依照我的毛躁脾气,哪来这么多的废话,一句话,借船就能保命,不借就是死路一条!你们自己掂量着办吧!” 那些渔民被汪洋的话给镇住了,都跪倒在地,心不由衷地回道:“洪帮主、汪舵主放心,我们绝不耽误了你们的大事,今天就将船献上!” 洪涛听了渔民的承诺,吩咐手下的长蛟帮的弟子,让渔民一一画押登记,然后将他们的渔船统统带走。 徐至见洪涛、汪洋处理完风陵渡的事务,已是日出时分,两人只带了几名随从,就登上了江岸,径直朝鄂州城内的黄鹤楼走去。 徐至带领周沅芷、何梦娇等人也紧跟其后,上了黄鹤楼,要了一个临近的雅间坐下,向小二点了一桌好菜,大家一边吃饭,一边透过屏风,偷听隔壁洪涛、汪洋等人的说话。 只听见汪洋焦急地问道;“洪帮主,怎么高大人还没有到?” 洪涛笑道:“今天是除夕,高大人肯定要宴请鄂岳的各级官员,来这里肯定要晚些,我们还是要耐心等待,不可误了帮主吩咐我们的大事!” 过了晌午,方才见一个大腹便便、身穿红袍的官员在侍卫的扈从下,登上了黄鹤楼,徐至知道那官员便是朝廷委任的鄂岳观察使高季兴。洪涛、汪洋等人见高大人驾临,赶紧下楼迎接,并将高季兴迎进雅间。 洪涛首先递上了一封云飞扬、江乘风、蒋超三人联名写给高季兴的一封书信,高季兴看完了书信,方才问道:“既然江帮主已经决定与蒋神庙结盟,帮助云大人夺了淮南和镇海的军务,老夫当然乐意出兵响应,三分江南!只是不知杨行密大人是怎样的打算?” 洪涛笑道:“据我们所知,杨大人也是和高大人一样的态度,但一定要万无一失,方才愿意出兵协助!” 高季兴骂道:“还是杨行密这个家伙狡猾!那云大人能保证此次政变万无一失吗?” 洪涛献媚道:“高大人,您与我们江帮主可是多年的好友了,我们帮主能坑害您吗?不瞒大人,明年清明节,云大人准备在江州庐山召集天下英雄,誓师讨伐扬州的高骈,我长蛟帮、蒋州的蒋神庙已经欣然答应与会,赣州的朱雀门,东海的神龙教,还有一些其他的帮派都有兴趣参会。到那时,只要云将军振臂一挥,即使您和杨大人不出兵,那我帮和蒋神庙的数十万教徒,也能取了扬州、润州等地!” 高季兴见洪涛越说越得意,反问道:“这事是真的吗?我怎么一点都不知?” 汪洋见高季兴不相信,插话道:“高大人,这还会有假,江帮主已密令我与洪副帮主,征收鄂岳两州的渔船,等过了新年,率领千舟万船从鄂州出发,顺江而下,直指江州!” 高季兴听了,很不高兴,心想:“老夫作为鄂岳的镇帅,都不敢轻易调动境内的民船,这个江乘风、这个长蛟帮真是好手段,做了老夫都不敢做的事情!看来对这个长蛟帮在眼皮底下的壮大,还是要防着点!要不然,他们恐怕要调动老夫的军队了!” 洪涛见高季兴沉默不语,不知他心中所想,又问道:“我帮数万弟子可以作为您的先锋,但大人也不能错失良机,一定要尽快出兵!” 高季兴听了云飞扬的计划,也动了沉寂心底的雄心,笑道:“请转告你们江帮主并云大人,等年后老夫稍作准备,就会与贵帮弟子,一同出兵鄂岳,与诸位英雄共举大事!” 洪涛和汪洋见高季兴很爽快地答应了出兵,心中大喜,共同敬了高季兴一杯酒,赞道:“属下就等高大人的好消息了!” 高季兴也笑道:“贵派出兵之日,还请通知老夫!” 洪涛连忙答应道:“高大人放心,那是自然!” 高、洪、汪三人商量完大事,一顿饭吃到日落时分,方才散去。 再说徐至、周沅芷、何梦娇听完了高季兴与长蛟帮的密谋后,也出了黄鹤楼,寻了一个小客栈住下,共同商议对策。 周沅芷叹道:“何姑娘,没有想到你们长蛟帮在鄂岳的势力真不小,它竟能上控官府,下制百姓,如今江乘风为一己私利,竟然让万千教众、万千百姓给他陪葬,真是太卑鄙,太无耻了!” 何梦娇也叹道:“小妹当初也是长蛟帮的弟子,可惜我身在闺中,不在江湖行走,只知道我教弟子都是贫苦出身,只是万不得已,才做一些江上的买卖,哪知还是给江乘风给骗了,没想到他竟有这么大的能耐和野心!” 李存孝说道:“徐大哥,我们现在抱怨江乘风也没有什么用,还不如想出一个办法化解这次战祸!” 徐至想了一会道:“我倒想出了一个釜底抽薪的好计策,只是实施起来,还是要小心!”,说完就将心中的计策跟大伙说了一遍,大伙都纷纷叫好。 元宵节那天晚上,鄂州城内彩灯高挂,官员和百姓们纷纷走出家门去户外赏灯,徐至打扮成了长蛟帮弟子的模样,换上一身夜行衣,远远跟着高季兴的轿子,见他赏完了全城的花灯,刚要下轿,回到府邸休息。徐至一个翻身,从黑暗中跳将出来,越过众侍卫的头顶,跳到高季兴的身旁,一把挟持了他。 那群侍卫见有黑衣人要行刺高大人,连忙护住高季兴身边,徐至挥动凤鸣剑,一招“有凤来仪”,刺中一名侍卫的手腕,那侍卫负痛丢下宝剑,不敢再向前,随后几名侍卫又从背后围了过来,徐至在打斗过程中,故意划破一片衣衫,落在地上,被一名侍卫捡在手中。徐至一边挟持高季兴前行,一边让侍卫退下。高季兴见自己的性命在刺客手中,不得不命令,众侍卫们让开一条道路。 徐至叫道:“高大人,小人受人之托前来,向大人要一件东西,这件东西对于大人来说,是轻而易举就能拿来的!” 高季兴忙问道:“好汉饶命,府中黄金万两,美女如云,大侠想要什么,都可以拿走!下官绝不虚言!” 徐至哈哈大笑道:“在下不贪金银美色,只要大人交出鄂岳的兵符,在下即刻就放了大人!” 高季兴警惕道:“下官斗胆问一句,好汉要那兵符做什么?” 徐至冷笑道:“在下是一名刺客,只关心主人要我做的事情,从不问为什么这么做!” 徐至见高季兴还在犹豫,用剑故意拭了拭他的脖子。高季兴叫道;“好汉饶命啊,下官即刻就将虎符交给英雄!”,说完就从身上取下指挥千军万马的虎符交与徐至。 徐至接过虎符,一看不假,一把推倒高季兴,又抬脚踢了他几下,随后就扬长而去了。 高季兴见徐至离开,赶紧叫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去捉拿刺客,追回虎符!”,几名侍卫也连忙奋力追赶徐至而去。 徐至故意将身后的侍卫,引入长蛟帮的鄂州分舵,他在侍卫面前一闪身,跳进了高高的围墙内,就不见了。那几名侍卫不敢鲁莽,留下几名侍卫看守,为首的赶紧回去禀告高季兴。 高季兴听了大怒,亲自调动几百亲兵,连夜将长蛟帮设在鄂州的分舵团团围住,让他们交出刺客,交出虎符,否则格杀勿论! 洪涛听到帮中弟子的禀告后,大惊,连忙爬上围墙,向高季兴叫道;“高大人,今天还不是我们约定的日子,您怎么亲自带兵前来?” 高季兴破口大骂道:“姓洪的,你也不要跟老夫装糊涂!老夫真是瞎了眼,还相信你的鬼话,你今晚是不是派遣刺客恐吓老夫,抢了老夫调兵的虎符?” 洪涛听到高季兴被刺客挟持,并丢了兵符,大惊道:“高大人,切莫听信谣言,我帮内弟子这几天都在各堂各舵饮酒过节,没有我的命令,绝不会外出一步的!” 高季兴骂道:“洪副帮主,你这是欺骗三岁小儿的吧,你们做了坏事,当然推的一干二净,实话告诉你们吧,是我的侍卫一直尾随那名刺客,见那刺客不但身穿你教弟子的衣衫,还进了你们长蛟帮的分舵。这亲眼所见,难道还会有假?”,说完将刺客身上的一片碎片扔给洪涛。 洪涛接过碎片,见它确是帮中子弟平时衣衫的布料,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哀求道:“还请高大人宽恕几天,在下一定严查帮中弟子,一定给大人一个交代!” 高季兴冷笑道:“这恐怕是洪副帮主的缓兵之计吧!你们窃取老夫的兵符,将要调动鄂岳各州县的军队,岂能让你们这些逆贼逃走,你们一天交不出刺客和兵符,老夫就围困你们一天!”,说完就命令弓箭手四处埋伏,如有人硬闯出来,立刻射杀。 这时一名士兵突然跪倒在高季兴面前禀告说:“禀大人,大事不好,汪舵主已将长蛟帮在鄂州的弟子,在风陵渡口聚集起来,看样子是要与我们对抗到底了!” 高季兴听了,大怒道:“洪副帮主,你都听到了,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来人调动鄂州城的一千守卫军,即刻开赴城外的风陵渡口,让长蛟帮的弟子缴械投降,如遇抵抗,格杀勿论!” 洪涛听了,险些在围墙上摔倒下来,叫道:“不会的,高大人,这其中必然有误会!” 高季兴冷笑道:“既然是误会,本将军限定你们明天天亮前交出刺客,交出兵符,否则老夫让将士强攻你们长蛟帮的分舵!”,说完就扬长而去了。 洪涛听说汪洋聚集长蛟帮的弟子在风陵渡提前起事,大惊道:“难道真是汪舵主盗了高大人的兵符,他怎么这么糊涂,也不跟我商量一下,这如何是好呢?” 原来,徐至让何梦娇、李存孝等人趁自己盗取兵符之际,立即前往风陵渡口,设法让长蛟帮的弟子对洪涛、汪洋等起兵江州的命令生疑。何梦娇等人到了风陵渡,见汪洋正指挥一半长蛟帮的弟子向船只中装粮草、兵器、旗帜等物,另一半弟子将一些破旧的船只进行维修,补漏。 汪洋见何梦娇突然出现,大惊道:“何姑娘,你不是被江帮主开除出本帮了吗?你怎么在这里?” 何梦娇的出现,引起了长蛟帮弟子的注意,他们都停住了手中的活,纷纷把目光转向何梦娇。何梦娇拿出袖中的玉箫,高声叫道:“众位帮中的兄弟看清楚了,这就是帮主赐给我的玉箫,刚才汪舵主说本姑娘被帮主开除出本教,就是一派胡言,今天本姑娘到此,就是向你们传达江帮主的命令!” 长蛟帮的弟子见何梦娇亮出了代表身份的玉箫,纷纷俯首听命,只见何梦娇说道:“帮主听闻洪涛、汪洋两人勾结外教,妄图趁教主不在,拿全教兄弟的性命做赌注,去江州投敌,换取他们下辈子的荣华富贵!特命小女梦娇前来告知我教教众!” 长蛟帮的弟子们听了,纷纷议论起来,有些人高声责问道:“汪舵主,那你让我们去江州庐山究竟有何意图?江老帮主知道吗?” 汪洋见有教众听了何梦娇的话,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连忙取出江乘风写给他的亲笔信,叫道:“如有弟子不信本舵主,可以上前验看老帮主写给洪副帮主的亲笔信!” 何梦娇见汪洋取出了江乘风的亲笔信,一把将信扯到自己手中,仔细看了一篇,笑道:“这哪是帮主的亲笔信,是请人用心模仿,不仔细看,一时是看不出来的,例如帮主写字从未用过楷书,而且信中语气也不像!” 何梦娇胡乱评论了一番,她也知道底下的教众是不可能见过江乘风的书信和字迹的,就将那封信扔到江水中。 汪洋见何梦娇故意挑事,一时也说不过她,心中气愤,不顾众人在场,就拔剑刺向何梦娇。 何梦娇一边退让,一边故意叫道:“汪舵主,你不是自己的阴谋被揭穿,故意杀我灭口吧?”,说完取出宝剑,与汪洋打斗起来。 何梦娇跟着徐至闯荡江湖,她的剑术也有了提高,她出剑又快又准,一会刺向汪洋的胸口,一会又劈向他的面门。汪洋的剑术很是平常,只能疲于应付,开始还能抵挡一阵,到了后来,见何梦娇的剑招越来越快,再也不敢挥剑上前,只好步步后退。 汪洋的几个亲信妄图从后面偷袭何梦娇,解汪洋之围,都被李存孝用飘逸剑困在一边。 周沅芷见汪洋退到自己的近前,也拿起手中的长剑,从背后袭击汪洋。汪洋本就不是何梦娇的对手,如今又多了一个周沅芷,只好狼狈地跳入水中逃命,哪知他刚爬上一支竹筏,刚要撑船逃走,冷不防被李存孝的一粒石子射中他的后脑。汪洋扭动了几下身体,就跌入水中淹死了。 长蛟帮的弟子见汪洋已死,都拱手听从何梦娇的命令,何梦娇正要说话,突然见高季兴率追兵杀了过来,只听见高季兴高声命令道:“众将士听令,快将渡口的长教帮弟子给围了,我们要活捉汪洋!” 何梦娇叫道;“大伙快看,洪涛、汪洋投敌卖教,不但自己身败名裂,而且也得罪了鄂州的高大人,高大人是找我们算账来了。现在形势紧急,兄弟们,请听从江教主的口谕,他让各州县的兄弟暂且回岳州总坛,解散潜伏下来,不要再公开行事了,等风声过了,再举大事!” 长蛟帮的弟子听了,纷纷跳上小船竹筏,奋力划桨,冒着岸上的千箭万羽,溯江而上,回岳州去了。 周沅芷、何梦娇等人趁着混乱,藏进江边的芦苇丛中,等高季兴领兵沿江堤追远了,方才趁着月色,从江边返回鄂州,与徐至会合。 第一百二十八章 武林盟主 第二天中午,徐至等人方知洪涛由于交不出刺客和兵符,已被高季兴斩首。高季兴从长蛟帮鄂州分舵中搜查出兵符后,更是大怒,下令在鄂岳范围内取缔长蛟帮,地方州县如果发现有潜伏的长蛟帮弟子,不论男女老幼,即刻抓捕处死。 高季兴自从上元节受了刺客的惊吓后,深居简出,更也不敢独自会客,并宣布鄂州城戒严一个月。 一个月后已是春回大地的时节,徐至见鄂州的守卫渐渐宽松起来,决定带领周沅芷、何梦娇等人登上渡船,顺江而下,前往江州庐山。 一路上春雨连绵,徐至望着昏暗的江面,不时有一两只江鸥从船边掠过,发出呀呀的叫声,不由地想起:当年自己被周宸猛虎拳所伤,凌空与慧风朝夕相伴,一路乘船西行的情形,不过数年后,江水依旧,可是凌大哥、慧师弟却不能与自己同行,徐至想着想着,禁不住泪流满面。 周沅芷见徐至忧伤,知道他想起与慧风一路同行的往事,陪在他身边说了很多话,徐至方才好些。 何梦娇见徐、周两人相依而坐,虽然面带忧伤,但言语间却情意绵绵。何梦娇不忍打扰徐、周两人,带着黯然的心情,独自一人冒着细雨,站立船头,她放眼望去,只见初春的江景,就像少女的情怀一样,懵懂躁动,禁不住拿出玉箫,吹奏起那首《春江花月夜》的古曲,顿时箫声响彻四周,与江水的轰鸣声,相得益彰,很是合拍,引来船上客商的驻足聆听。 李存孝、薛阿檀、了嗔、了痴四人却是第一次坐这么大的江船,很是兴奋。薛阿檀感叹道:“这江船真大真气派,要是我娘还活着,让她老人家也坐上一回,那她老人家一定会说:“这是龙王爷的官船吧!真是罪过,阿牛,还是快扶娘下去吧!”薛阿檀说完,引来众人的一片哄笑声。 了嗔羡慕道:“薛大哥,了嗔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江船,我真希望这一辈子都能在这船上渡过,永远都不要上岸!” 了痴也道:“是啊,了嗔师兄,我突然明白了佛家所说的渡人和渡船是一个道理,人生就像这船在江水中漂泊一样,既要顺其自然,又要逆水而行,方能修成正果!” 薛阿檀说完,引来众人的一片哄笑声。了痴说道:“薛大哥,了痴长这么大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江船,我真希望这一辈子都能在这船上渡过,永远都不要上岸!” 了嗔也羡慕道:“是啊,了痴师弟,我突然明白了佛家所说的渡人和渡船是一个道理,人生就像这船在江水中漂泊一样,要顺其自然,方能修成正果!” 李存孝听了几人的议论,埋怨道:“船大有什么用?比汝河中的船慢多了,还不知要几柱香的功夫才能到江州?天天闷在这船上都有些腻了!” 薛阿檀见李存孝有些不悦,忙道:“李大哥说的极是,天天待在船上,屁股都痒痒了,不知江州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说完用眼睛扫了一遍众人。 李存孝骂道;“薛阿牛,你只知道吃喝,我们到了江州,可不能耽误了徐大哥的正事!”,众人听了,都纷纷点了点头。 在众人的期盼下,江船终于停靠在江州的码头,此时已临近清明,周沅芷见整个江州沉浸在一片桃红柳绿,莺歌燕舞之中,心情十分愉悦,又见行囊中还有一些金箔,提议大家去江州的浔阳楼一游,徐至等人听了,都点头称好。 众人登上浔阳楼,刚要找一个空座坐下,就听见里间有一道一僧在说话,只见那道人说道:“大师,我们总要想一个法子阻止这次庐山的英雄大会!” 那僧人叹道:“难啊!如今少林破落,武当又置身世外,就凭你我,还有江南的几个同道的朋友,就能阻止他们的阴谋,老衲看就是难以上天!” 徐至见这两个声音非常熟悉,走近前一看,却是少林寺的至信禅师和武当派的凌空道人,他们身边还坐着神龙教的朱富、少林寺的大弟子了尘。 徐至兴奋道:“至信大师、凌大哥、朱教主,大师兄,没有想到能在这里遇见你们!”,说完就向四人鞠躬行礼。周沅芷、何梦娇等人也跟着徐至向四人行了礼。 凌空见徐至带领这么多英雄,从天而降,很是高兴,连忙招呼徐至等人坐下,朝至信得意地笑道:“大师,贫道刚才说什么来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如今我们这边又多了这么多的英雄好汉,还怕什么云飞扬、蒋王神、江乘风三人的联手?就是再加上蒋神庙、长蛟帮的数千弟子,我们也不惧他!” 至信见徐至突然到来,也宽慰了不少,笑道:“道长,依老衲看,还是要从长计议!此次事关江湖的安危,武林的脸面,千万不可大意!” 徐至悄声问了身边的朱富和了尘,方才知道事情的原委:原来云飞扬、江乘风、蒋超回到江南后,就写信给武林各大门派,书信上说:如今天下年年征战,政令不通,武林同道之间,门户政见纷争,越演越烈,实非武林之福。云飞扬斗胆邀请天下武林同道,清明节在江西江州庐山,相聚盛会,泯灭恩怨,评选盟主,号令武林,造福天下百姓。 徐至问道:“至信大师、凌大哥,如今武林同道对此次推选盟主的盛会有何高见?” 凌空答道:“如今天下武林对此次英雄大会的态度不外有三:一种态度就是公开支持云飞扬的、主要是蒋州蒋神庙、岳州长蛟帮、赣州的朱雀门、云贵的苗寨,他们都希望通过参加此次武林大会,向朝廷大内将军示好,扬名天下,分得一杯羹;第二种态度是观望,主要是江北、中原的各大派,如今中原大乱,他们就是想参加或反对会盟大会,也是难以成行的;第三种态度就是反对,目前只有我们少林、武当、神龙教等几个帮派,而少林在福建莆田初建,百废待兴,而武当地处鄂西北也是鞭长莫及,只有东海的朱帮主极力反对,他认为此次云飞扬召集天下英雄聚首庐山的目的,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另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不但对整个武林有害,而且会扰乱整个江南?” 朱富见凌空说完,又解释道:“诸位有所不知,这个大内的云将军,曾一年内多次来江南,他与江南的黑白两道的关系甚密,说来难以置信,他一个大内的将军竟能让扬州的杨兴密、荆楚的高季兴听命于他,致使黄王渡江北上后,江南惨遭官军的蹂躏!如今他在蒋州拿出朝廷御赐的金牌令箭,号称要管辖淮南、江南、江西、荆楚的所有道州,而扬州的高骈、杭州的钱缪、江西的高茂卿都极力反对,称云飞扬拿不出朝廷的诏书,那就是僭越,眼看两边剑拔弩张,就要开战,这江南百姓的苦日子又要开始了!” 至信还是不解道:“朱帮主,这些都是官场上的争斗,这与我们江湖上的会盟又有什么厉害关系呢?如今天下武林群龙无首,纷争不断,各门各派内也是藏污纳垢,依老衲所见选出一个德望高、品行好、武艺精的英雄来,约束各门各派倒未必是一件坏事!” 周沅芷听了至信的话,惊讶道:“既然大师并不反对推选盟主,那又为什么要反对这次大会呢?” 至信笑道:“周姑娘,其实这两者并不矛盾,其实凌空道长、朱帮主和我的态度也是一样的,这次大会我们还是要参加的,只是我们要尽力阻止让云飞扬他们那边的人当上盟主,而是要选出真正为国为民的大英雄来做盟主!” 周沅芷笑道:“至信大师,凌大哥,你们德高望重、武艺非凡,只有你们当盟主才能让天下英雄信服!” 徐至、朱富等人也极力赞成。哪知至信摆了摆手道:“老衲和凌空道人都无心江湖,再说我们都已年老,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这江湖的门派千千万万,黑白两道的是非恩怨,更是纷繁复杂,要我说啊,这盟主的位置还是让你们年轻人去担当吧!老衲看你们年轻人中的徐至就是一个很好的人选,他武艺精湛,忧国忧民,志向高洁,老衲愿意极力推荐他为武林盟主!” 凌空也道:“大师说的是!其实我们也分析过了,云飞扬那边无非有三个盟主的候选人,那就是他本人,江乘风、蒋王神或蒋超,他们三人品行都很卑鄙,名望也不算高,因此要想夺了盟主之位,只有一条路就是凭武艺来争!这三人中江乘风强在水下功夫,因此他作为盟主的可能性极小,云飞扬和蒋超虽然很年轻,但他们手中的兵刃实在是让人难敌,我和至信大师都曾经与他们交过手,没有绝对的把握能胜他们,再说我们与他们争一个盟主的虚名,反而被武林同道耻笑,认为我们以大欺小,坏了武林的规矩!” 李存孝听了至信、凌空的解释,大喜道:“既然两位大师都不愿意去争这个盟主,那年轻人中徐大哥是最合适的人选,徐大哥你也不用过谦,凭着你的本事,你有实力去和云飞扬、蒋超争这个盟主的位置!” 薛阿檀也附和道:“李大哥说的好,我薛阿牛此生就佩服徐大哥一个人,既然大家都不愿去,那我们这边就让徐大哥去好了。反正不能便宜云飞扬和蒋超这两个混蛋,让他们轻而易举就做了盟主的位置!” 了尘也道:“我也赞成徐至去争一争,徐至既是我少林的俗家弟子,又是凌道长的得意门徒,就是他当上了盟主,也是我们两派的光荣!”,了尘的话,也得到至信、了嗔、了痴的附和。 徐至见李、薛等人极力推荐自己去夺这个盟主之位,羞愧道:“徐至何德何能,承蒙各位如此看重,这个盟主之位事关整个武林的安危,在下学疏才浅,实在不敢当此重任!”,说完站立起来,向众人抱拳推让。 周沅芷见徐至一味的退让,也劝道:“徐大哥,如今不是你退让的时候,至信大师、凌大哥、朱帮主、大师兄,你们可能不知道云飞扬的野心,他一定是想利用这次英雄大会,做武林盟主、收罗死士,再趁机起兵举事,袭占了淮南、江南、江西、荆楚等地,脱离朝廷,三分江南。徐大哥,如果你不挺身而出,出手制止,那会有千千万万百姓死在刀光剑影之下,还有我们的至诚方丈、至德禅师、王爷爷他们也是死在云飞扬及其走狗手中的,徐大哥遇事退缩,对得起他们的在天之灵吗?” 何梦娇见周沅芷说的动情、说的在理,也劝道:“徐大哥,周姐姐说的极是,大丈夫一定要有所担当,哪能畏惧虚名呢?” 凌空见徐至不再说话,知道他已经默许,方才说道:“徐至,凌大哥都羡慕你身边有这么多的好朋友,好知己,你也不要辜负了他们对你的期望!对了,你现在唯一要担心的是云飞扬诡异的九龙鞭和蒋超手中的白虹剑!至信大师,你曾与云飞扬交过手,您谈谈如何对付九龙鞭的变化?” 至信沉思了一会,答道:“老衲也琢磨了很长时间,要想打败云飞扬,需要灵巧的轻功,方能躲避他那变化莫测的九龙鞭。可惜徐至在我少林期间,我们只顾及了全寺的安危,并没有用心传授弟子们轻功。其实轻功步法与飘逸剑术的道理是一样的,就是心眼并用,心到力到,快则轻巧,这十二个字口诀!”,说完就跳上桌子,快步在众人的酒碗和筷子上快步行走。 徐至见至信用脚尖踩踏易碎的酒碗,极细的筷子,却能行走自如,快如闪电,他突然明白了这十二字口诀的道理,就是步法越快越自然,就越能踩踏轻巧的物体,而不用担心打滑摔倒,这就是练习轻功的基本道理。 至信见徐至不断点头,知道他有所心得,又嘱咐他道:“还有一个少林的内功心法,就是力凝于骨,而发于末,气沉于髓,而散于脉,只有这样气血才能周游全身,这与凌道长的武当内功也是同出一源的,不过少林的内力强调是外练,而不是武当的内修!” 至信见徐至又默默记住了,叹道:“可惜还有十来天就是清明节,徐至要勤加苦练,希望你能悟出打败云飞扬的好方法!” 至信说完后,对凌空说道:“凌空老道,你曾让老衲将少林的《易筋经》传授给徐至,可惜《易筋经》老衲也领悟不多,而且不能速成。对了,你怎么不传点什么给徐至,好让他打败云飞扬等人?” 凌空道:“至信大师有所不知,当年老道就将毕生所学,毫无保留地传授给徐至和慧风他们兄弟俩,如今还有什么可以传授的!不过,徐老弟如果遇到的是蒋超,你只有找到紫青剑,才有可能克制他手中的白虹剑,否则除非你有驾驭剑气的能力,御敌于百丈之外!可惜当年我武当的师祖紫阳真人,也未必能达到这样的境界!” 何梦娇叹道:“凌大哥,你这不是白说吗?连紫阳前辈这么厉害的武痴都没达到的境界,徐大哥几天内怎么可能达到,不过我们如今就在庐山脚下,何不去找那把紫青剑,说不定就能被我们找到?” 凌空笑道:“哈哈,那更是不可能找到,自从紫阳真人去世后,天下的各路英雄纷纷上庐山找剑,60年了,几乎把庐山上下,挖地三尺寻了一个遍,都不见紫青剑的下落,有人说那剑就是天上的青龙,在一个风雨雷电的夜晚,飞上天了。这神物是可遇不可求的,岂能被我们轻易找到!” 凌空突然问道:“徐老弟,慧老弟怎么没有跟你们在一起?” 徐至见凌空问起慧风,双眼含泪道:“凌大哥,慧师弟他留在汴州了,他不愿跟小弟同行来江南!”,说完就将自己所经历的事情跟凌空、至信等人细细说了一遍。 凌空、至信等人既为慧风、程莺莺的悲惨遭遇感到难过,也为朱温、云飞扬等人的卑鄙行径感到可耻,更为徐至、周沅芷等人在鄂州用计解散长蛟帮感到欣慰。 众人相见恨晚,一直喝酒说话至深夜,方才休息。 第一百二十九章 石破天惊 几天后,徐至等人看见不同帮派、不同南北口音的弟子,成群结伴来到江州城,并投店住下。直到清明节清晨,方见云飞扬、江乘风、蒋超三人身穿锦袍,骑着高头大马,领着数千蒋神庙的弟子,迤逦朝庐山方向而去。 至信、凌空、徐至等人决定跟在云飞扬人马的后面,跟着他们一起上山。当徐至等人走到庐山脚下的鄱阳湖边时,突然见云飞扬、江乘风、蒋超三人停住了脚步,商量着什么,不一会儿,有两名双手抱着白鸽的弟子,走到近前。 云飞扬分别将两张字条插入鸽子的腿部,然后叮嘱了那两名弟子几句,那两名弟子就怀抱信鸽,等众人走远了,方才躲进鄱阳湖边的芦苇丛中,放飞手中的信鸽! 徐至见那两只信鸽在空中盘旋了几圈,就要分别飞向南北,他连忙朝李存孝使了一个眼神,李存孝立刻明白过来,他为了万无一失,挥出手中的所有小石子,击中刚飞了不远的两只信鸽,将它们击落在地。 那两名蒋神庙的弟子见信鸽被人击落,叫道:“不好,快去禀告帮主,有人将信鸽击落了!”,说完他们就拼命地朝信鸽掉落的方向奔来。 徐至和李存孝也不甘示弱,也急忙追了过去,正当两名弟子拾起那两只已死的信鸽,徐、李两人已赶到他们的背后,挥掌将他们击倒在地,并点了他们的穴道,从他们手中抢回信鸽。 这时至信、凌空、周沅芷、何梦娇等人也相继赶到,徐至取下了信鸽脚上的两张字条,见上面是分别写给蒋州的蒋王神和鄂州的洪涛的,只见上面写道:“本教弟子聚集后,立即刺杀本地的镇帅,伺机掌控本地的军务,阅后付火!云飞扬、江乘风、蒋超亲笔!” 至信、凌空等人见云飞扬的动机非常明显了,就是假借聚集蒋神庙和长蛟帮的弟子来江州为名,趁机袭取蒋州城和鄂州城,并伺机杀了杨兴密和高季兴,并夺了他们的兵权。 众人纷纷叹道:“此事如何是好?” 徐至道:“不如将云飞扬勾结黑道,谋权篡位的事情告知杨行密和高季兴,让他们彻底死心,不再维护境内的蒋神庙和长蛟帮,并将此信也告知江州的观察使高茂卿,让他出兵捕杀这次来庐山的蒋神庙,和其他邪教的弟子。这样蒋神庙的弟子前有高茂卿的追兵,后有杨行密的狙击,又无退路,必然元气大伤,这场扰乱江南,三分天下的大乱,就可以彻底收场了!” 凌空见徐至思维缜密,赞道:“就按照徐老弟的办法去做!了嗔、了痴,你们分别带这两份字条去扬州、鄂州去见杨行密、高季兴大人,你们不要说话,就将字条交给他们就行了!薛阿檀你先回江州,再去一趟宣州,你将云飞扬带蒋神庙数千弟子来江州的目的,告知那里的观察使大人,让他们暗暗伏兵在江州各条路口,给云飞扬等人来一个瓮中捉鳖!” 凌空见薛阿檀、了嗔、了痴三人还有些迟疑,笑道;“你们不用担心,尽力而为就行了,不管能否成功,都要尽快回来!如果我们不在江州了,你们就去福建莆田少林寺。”,薛阿檀三人听完,都朝凌空点了点头,就各自转身离开了。 这时云飞扬、江乘风、蒋超三人赶了过来。云飞扬见少林至信、武当凌空和徐至等人在一起,很是忌惮,笑道:“少林、武当可是当今武林的泰山北斗,诸位不远千里来庐山,参加武林大会,真是让在下荣幸之至啊!” 至信见云飞扬满脸堆笑,回了一声“阿弥陀佛”,凌空也答了一声:“好说,好说!”,徐至、周沅芷、何梦娇和李存孝四人则是一言不发。 云飞扬见江乘风、蒋超有意要发作,连忙用眼光制止了他们,又说道:“大家来到庐山都是客,让在下给各位英雄带路!”,说完就躬身走在前面,将徐至等人迎上庐山金顶。 临近中午,庐山金顶之上已经聚集了天下的各大门派,各大门派围坐在紫阳真人所立的巨石四周:东面所坐的是东海神龙教的弟子,由副帮主朱富为首,他们身穿淡绿的衣衫,南方迎风招展的是赣州朱雀门的旗帜,在绣着朱雀图样的旗帜下,端坐着该教的副帮主何进,西面则是人数众多的蒋神庙弟子,以少帮主蒋超为尊。而北面则是这次大会的组织者云飞扬,他的左手边站立是江乘风和长蛟帮的几十名弟子,右手边则是云贵苗寨的弟子。其他的门派例如少林、武当、峨眉、华山、泰山、黑鹰教、猛虎帮只派出了少量武艺高强的弟子参会,他们没有立本门派的旗帜,只是熙熙攘攘地站立在外围观看。 至信、凌空、徐至等人混杂在其他门派之间,耐心等待云飞扬、江乘风等人的表演。只见云飞扬和江乘风、蒋超低声商量了一会,就跳上金顶中间的巨石上,朝四周的各门派鞠躬行了一礼,然后高声说道:“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清明节,在下云飞扬本是江湖上的无名之辈,斗胆邀请天下各大门派齐聚江州的庐山金顶,就是为了推选出武林德高望重、武艺超群的盟主,号令江湖,平息各门各派的恩怨,为国家为百姓做一些有益的事情!” 云飞扬刚说完,就迎来了四周熙熙攘攘的一阵掌声,大多是蒋神庙和朱雀门中弟子的叫好声。云飞扬又说道:“武林推选盟主本应以德为上,但如今正逢乱世,不得不以武艺的高低为重!” 云飞扬的建议还未说话,就遭到华山派清风道长的反驳:“我们推选的盟主一定要有德,如果没有品德,如何公平地处理江湖纷争,如何让各门各派信服于他呢?武艺高固然重要,但也不能凌驾于品行之上!” 江乘风笑道:“这位华山的道长此言差矣!江湖不同于庙堂治国,不同于为官治民,没有精湛的武艺,如何让同行心服口服?如何没有惊天的本领,如何调解纷争厮杀?” 至信、凌空见江乘风很是无理,都把目光转向徐至,周沅芷更是拽了一把徐至的衣袖,希望他借此反驳江乘风,在众人面前树立威信。徐至明白众人的心愿,朗声驳斥道:“江帮主,此言差矣!武林同道设立盟主,就是要驾驭四方,统领各门派团结正义,减少纷争,所以盟主应该具有超出平常人的睿智和品行,至于武艺本是永无止境的修为,如若云大人、江帮主所言,何必要召开英雄大会呢?谁的武艺强,谁就是盟主了!这与强盗畜生有何区别呢?” 徐至的话引来四周一片掌声,凌空、朱富、了尘、李存孝等人更是公开叫好。 云飞扬连忙摆手阻止了众人的喧哗,只好说道:“徐少侠说的有理!可是人的品行本就是很难评定的东西,更是众口难调,只有武艺的高低可以立见高下!我们都是学武之人,又不是文人之间的吟唱,要做盟主,先比试武艺,大家觉得如何?”四周听了,都高声叫好。 徐至笑道;“云大人误解我的意思了,在下是说:盟主的品行最重要,但也不是说武艺就不需要了,那让孔夫子来做大家的盟主,大家当然也不愿意!当然是品行越高、武艺越高,这样的盟主才是最好的!在下同意云大人所说的,先比武艺,但也要让江湖同道评定此人的品行,如果此人卑鄙无耻,狡诈凶残,即使武艺再高,也不能做我们的盟主,更不能容于武林正义道!” 朱富听了,叫道:“徐少侠说的有理,我赞成他的说法,先比试武艺,再论人品,两者缺一不可!” 云飞扬见蒋超想要说话,连忙用目光制止他,笑道:“既然大家都赞成徐少侠的建议,那我就斗胆提一个推选盟主的方法,因为各门各派都有自己心中合适的人选,不妨大家先选出几个来,让他们先比试武艺,再评他们的人品,如何?” 原来云飞扬、江乘风、蒋超三人早已商量好,通过这次合作,达到三人共赢:云飞扬得淮南、江南、江西;江乘风得鄂岳,荆襄;让蒋超做武林盟主,统领这个江湖。如果这次蒋超失手,就动用庐山下的数千伏兵,不但拿下江州,而且也除了那些不听话的武林帮派,让他们有来无回。所以云飞扬等人对各门各派都很有耐心,都很热情,心想只要把你们骗上山,到那时你们就是任人宰杀的鱼肉了。 各大门派商量了一会,终于先推选出四名候选人来:蒋超、徐至、至信、凌空。至信和凌空纷纷表示:自己已经年老体衰,不堪众望!希望江湖中能选出爱国爱民的少年盟主了,自己愿意为新盟主的后盾! 各门派见少林、武当两派主持自动退出盟主的竞选,都很惊讶,但惊讶之后,都被至信、凌空不计名利、荣辱不惊的胸怀所折服! 云飞扬即刻宣布让徐、蒋两人比试武艺,台下如有不服者,等两人比试完毕,再与胜者比试,直到选出武艺最好的侠客来。各门派听了,都表示同意,随即纷纷后撤,让出中间一个大块空地来。 蒋超挥手拔出白虹剑,众人见那白虹剑在阳光的照射下,就如一道彩虹掠过长空,都纷纷称赞好剑。徐至也抽出手中的凤鸣剑,那剑一出鞘,就随风发出嘤嘤的凤鸣声,众人见两剑都是世间少有的名剑,都瞪目以待两人的比剑结果。 蒋超仗着白虹剑的无坚不摧,毫无忌惮,右手拖剑在地,就朝徐至逼了过来。徐至见蒋超和以前剑术不同,他倒拖剑于身后,隐藏了自己的意图,也不敢怠慢,一招“大鹏展翅”,直接飞身跃过蒋超的头顶,让他向前扑一个空。 徐至在空中反手使了一剑“穿针引线”,用剑尖直刺蒋超的后脑,蒋超一个侧身,转动白虹剑,使了一招“铜墙铁壁”,用孔雀开屏的剑光挡住徐至的风鸣剑。 周沅芷、李存孝等人见徐至的凤鸣剑刺中白虹剑,都纷纷喝彩起来,众人见那凤鸣剑不敌那白虹剑,顿时弯曲成弧形,顿时明白两剑的优劣,两人剑术的高低。 徐至怕凤鸣剑被折断,连忙抽剑后撤,蒋超不等徐至后撤,就持白虹剑追赶了过来,徐至见蒋超持剑离自己的后心不到一尺的距离,不敢轻易挥剑反击,只好使用飘逸剑的“惊鸿一瞥”,虚晃一剑,脱身飘上紫阳真人墓前的那棵大松树上。 蒋超连忙挥剑来刺,徐至使了一招“随风起舞”,就像一个长袖舞女一样绕了那颗松树转了一周,并舞动凤鸣剑,将纷飞的落叶弹向蒋超,蒋超没有想到徐至会在落叶中灌输真气,他挥动白虹剑扫落挡在面前的树叶,却被飞溅的叶片,划破面颊。 各门派见徐至剑下的落叶都能像飞镖一样伤人,心中对他的剑术非常钦佩,纷纷叫道:“徐至的剑术真是闻所未闻,飞花落叶御敌于十丈开外,恐怕只有60年前紫阳真人的剑术才能到达这样的境界!佩服!” 蒋超见自己当众输了一招,心中很是不甘,心想徐至不过是仗着那颗松树为掩护,我不如挥剑将那松树劈断,看他何处藏身,于是趁着徐至躲闪之际,挥剑劈砍那颗松树的树干,那松树虽然有两个腰身那么粗,但白虹剑实在是锋利无比,每次都能入木半尺深,被蒋超劈砍了数次后,渐渐裂开了一个缺口。 蒋超见那颗松树已经歪斜,眼看就要被砍倒,那时徐至就会无处藏身,最后的胜利还是自己的,他兴奋已极,用力横劈那颗松树的树干,以为那松树就会轰然倒地,徐至就会掉落树下,哪知自己手中的白虹剑像遇到什么更坚硬的东西似的,顿时弯曲成弧形。 蒋超大惊,他从未见过还有比自己白虹剑还要坚硬的东西,正当他迟疑之际,只见徐至从大树上跳将下来,一招“猴子捞月”,从长在石缝的松树中抽出一把闪着青紫色光芒的长剑,那剑与白虹剑长度相仿,但它在阳光的直射下发出青紫色光芒,背着阳光时却闪烁着淡蓝色光辉。 原来60多年前,为首的镖师为了让紫青剑不落入蒙面的歹人之手,见山顶有一颗腰身粗、枝叶繁茂的松树,而一群蒙面人离自己尚有数丈之远,他灵机一动跳上松树,接着稀疏的松叶的掩护,稍稍停留,就将背着的紫青剑取下,用十层掌力将它插入松树的树干之中,随即镖师抱着必死之心,又从松树上跃上悬崖边的一颗松树,当着数十名蒙面人的面,跳下万丈山崖,这一切一气呵成,没有任何破绽,所以后人都以为紫青剑和镖师一起坠崖了,谁也不会想到这把名剑就在庐山金顶之上,大家眼皮之下,要不是蒋超砍倒松树,这把紫青剑不知还要埋没多长时间。 凌空见徐至从石头中拔出了一把光彩夺目的宝剑,高声叫道:“徐至,你手中的那把剑就是各路英雄60年来一直要寻到的紫青剑,它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剑,比白虹剑还要锋利。英雄觅宝剑,宝剑也在等待它的主人,真乃天意,如今紫青剑重现人间,找到了它的主人,紫阳祖师在天之灵,也可以瞑目了!” 蒋超见徐至手握紫青剑,知道自己再也不是他的对手,虚晃了几招,就被徐至一剑挑开白虹剑,刺中右手手腕。蒋超弯身连忙拾起地上的白虹剑,退到云飞扬的身边。 至信、凌空、周沅芷、何梦娇、李存孝五人见徐至找到了紫青剑,又击败了蒋超,都纷纷喝彩叫好,顿时各门各派也欢声雷动,表示今天能见到天下两把利剑的比试,真是不枉此行! 这时云飞扬问道:“徐少侠取胜,还有哪位英雄愿意上台与徐少侠比试的?” 江乘风见徐至得了紫青剑,心中很是妒忌,心想今天趁着人多,不如浑水摸鱼,将徐至手中的那柄宝剑给抢了过来。 这时,两名长蛟帮的弟子各捧着一个贴着封条的木盒子,走到江乘风的面前,跪倒在地,禀告道;“我们刚刚收到从鄂州来的信和这两个木盒子,这是鄂州的高季兴大人要小人,务必亲手交到帮主手中的!还请帮主查看!” 江乘风打开书信,只见上面写道:“老夫究竟有什么地方得罪过江帮主,江帮主竟然指使手下洪涛、汪洋派遣刺客暗害老夫,抢走老夫的兵符,你们究竟想做什么?夺了老夫的鄂岳?来而不往非礼也,老夫也献上两份重礼给江帮主,还请笑纳!” 江乘风看完高季兴的书信,不叫一声:“都是洪涛、汪洋办的好事,大事已去,大事休矣!”说完一脚踢翻了两只木匣,见里面正是洪涛和汪洋的两颗腐臭不堪的人头。 云飞扬见江乘风大叫“大事不好!”,连忙轻声询问,方才知道其中缘故,不禁也垂头丧气道:“江帮主节哀,这鄂岳的高季兴是靠不住了,我们这事只剩下五层把握了,目前也只能依靠蒋神庙那边了,可是蒋超落败,我怕他也按捺不住,坏了大事!” 江乘风叹道:“云大人有所不知,老夫苦心经营了长蛟帮这么多年,没想到一夜之间成为泡影,唉,就像做梦一样,以后让老夫如何在江湖上立足啊!” 第一百三十章 约法三章 云飞扬碍着自己有言在先,不与蒋超争抢这个江湖盟主之位,又担心众人惧怕徐至手中的紫青宝剑,不敢上前搅局,高声说道:“徐至仗着一把利剑侥幸取胜,并不能代表他的武艺有多高明!各位英雄如有不服,尽可用车轮战与他较量!” 何梦娇听了云飞扬的话,反驳道:“蒋神庙的蒋少主号称天下第一剑,难道也不是仗着白虹剑的锋利吗?云大人你这样厚此薄彼,评判不公,如何能主持本次武林大会?”,一句话说的云飞扬脸上很是尴尬。 徐至见云飞扬故意煽动各门派怨恨自己,索性将紫青剑递给身边的周沅芷,取回凤鸣剑,高声回道:“徐某出身草莽,本就不是盟主之才,但也不希望盟主之位落于奸邪小人之手。如今山上有人讥讽在下以利剑取胜,不够光明正大。徐至愿用普通兵刃,再与各位英雄以武会友,一较高下!” 众英雄听了徐至的话,见他虽然取胜,但言语谦虚有礼,不卑不亢,都被徐至非凡的气势和胸襟给震慑住了,一时间竟然没人愿意上前与之交手。 云飞扬见无人愿意继续挑战徐至,连忙朝朱雀门的何进使了一个眼神。何进轻轻点了点头,就抡起手中的红缨枪,一个跨步跳到徐至的跟前,说道:“在下朱雀门的何进,曾在蔡州会过徐少侠,不知徐少侠还记得兄弟否?在下就用手中的长枪与徐兄比试一下武艺,不论胜负,权当是抛砖引玉!” 徐至朝何进行了一礼,回道:“自当年蔡州一别后,小弟一直仰慕何兄的风采,今日能与何兄一较高下,真是生平快事!”,说完就使了一剑“苍松迎客”。 何进双手紧持枪杆,使了一招“快马扬鞭”,就朝徐至胸间扎了过来。徐至见那红缨枪长约丈许,重约三四十斤,被何进舞的得心应手,很是迅猛。徐至稍一转身,挥剑挡住那红缨枪的枪头。 哪知何进的红缨枪却内藏玄机,何进见徐至只是侧身,并没有后撤,哈哈大笑了一声,按动枪杆后的机关,那枪头处突然冒出一个锋利的倒钩,划破了徐至胳膊处的衣裳。 凌空见徐至中了何进的暗算,叫道:“徐老弟,小心何进的银钩双刃枪!” 何进见枪头的倒钩划伤了徐至的右臂,不等徐至反应过来,又舞动长枪朝徐至横扫了过来,徐至见那枪头带着钩刺,就像一条龇牙咧嘴的毒蛇,朝自己猛扑了过来。徐至飞身躲过。徐至落地后,猛地想起至德禅师曾经教过自己:枪棍用于远战,能横扫一大片,威力极大,因此自己的凤鸣剑常常施展不开,被压制在何进长枪的威力之下。只有设法凑到何进的身旁,才能发挥凤鸣剑近战的优势。 蒋超见何进的红缨枪使得像一条四处游走的银龙,道道白光渐渐将徐至吞没,很是解恨,叫道:“何帮主,好枪法,快戳死徐至!这江西、福建、两广的地盘就都是你们朱雀门的了。然后我们夺了他的盟主之位,抢了他的紫青宝剑!” 江乘风见蒋超连与何进的秘密约定都说了出来,摇头道:“蒋少主,镇定!”,群雄们听了,纷纷摇头道:“这个蒋神庙的蒋超真是卑鄙,还好他输在徐至的剑下,否则还真没办法对付他手中的白虹剑!” 周沅芷、何梦娇两人见徐至用短剑对付何进的长枪,处于守势,提醒道;“徐大哥,快用紫青剑对付何进吧!” 徐至摇了摇头,他见何进使了一招“中流砥柱”后,就是一招“横劈华山”,徐至一剑刺中何进的倒钩内,凤鸣剑弯成了一个圆弧,徐至接着凤鸣剑的柔韧,猛地跳上何进的长枪,碎步踩着枪杆,快步逼至何进的近前,使了一剑“凤舞九天”,平刺何进的双眼。 何进见徐至剑如闪电,心中大骇,连忙扔掉手中的红缨枪,向后跳跃了几步,哪知徐至平刺一剑乃是虚招,他在空中翻身越过何进的头顶,两人几乎同时落地,但徐至落地立刻用凤鸣剑抵住了何进的后心。 何进感到一阵心凉,只好躬身认输,红着脸捡回落在地上的红缨枪,退回到朱雀门的阵中。 云飞扬见何进落败,又轻声对江乘风说了几句,江乘风突然走到苗寨寨主孟达的身旁,不知说了什么,孟达突然按捺不住,叫道:“众位英雄,你们面前的徐至不过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大伙都出身中原名门,难道还怕了他不成?如果中原武林选不出一个像样的盟主,还不如让老夫做了这天下的总盟主?” 原来云贵之地的苗寨一直被中原武林视为邪教,主要是因为苗寨弟子善于用五毒、巫蛊、幻影之术害人,再加上苗家距中原路途遥远,信息不同,一些风俗文化有异于正统文明,更是为武林人士所不齿。此次云飞扬、江乘风、蒋超为了对付天下武林豪杰,为了万无一失,不得不请出苗疆的孟达过来助战。 孟达的话还没说完,就遭到华山派清风道长的驳斥:“孟寨主,这里不是你们山高皇帝远的苗疆,此次会盟是要选出让天下英雄信服的盟主,这个盟主岂是你们这些用毒害人的奸邪小人做的,你要做盟主,老夫第一个不答应!”,说完就挥剑挡在了孟达的面前。 孟达见有人阻止自己,不由分说,从袖子取出一支竹笛来,清风道人见那支竹笛通体碧绿,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挥剑刺了过来。 孟达左手用竹笛格挡,右手挥掌猛拍清风持剑的右手,清风见孟达出招诡异,连忙也挥出左手相迎,哪知孟达猛地将竹笛由左手转到右手,用右手中的竹笛点刺清风的左手的关冲穴。 清风见孟达双手相叠,十指就像一团乱麻一样,笑道:“孟达,你们苗家是不是世代种桑麻?”,孟达反问道:“清风老道,为何一问?” 清风索性挥剑朝孟达的双手剁去,笑道:“贫道见你十指交错如乱麻,所以这一剑叫挥剑斩乱麻!”,清风的话引来众人的一片哄笑。 哪知孟达笑道:“清风老道,老夫看你是看花眼了,这哪里是乱麻,这可是天罗地网啊”,说完,竟然不顾自己双手被剁落得危险,猛地轰然倒地,双手抱住清风的双腿,将清风摔倒在地,但孟达的后背还是被清风轻轻地划了一剑。 清风从未见过这样的死缠烂打的招数,不顾自己的身份,从地上爬起来,骂道;“这是哪门子功夫,就是蛮汉拼命啊!” 孟达似乎也动了怒,骂道:“你这老道是蛮狠的,亏你还是一个出家人,看老夫如何收拾你!”,说完拿起竹笛,呜呜地吹奏起来,清风微微一笑,又挥剑朝孟达刺了过来,哪知孟达的笛声突然停止,从竹管中射出无数细小的蚊针来,朝清风面门上飞来。 清风毕竟是华山派的高手,他见孟达的笛音突然中断,知道必然有异,果然见很多细针朝自己飞来,连忙用长袖一卷,朝孟达反掷了回去,孟达却没有清风那么优雅,向后翻腾几周,又高高跳上一棵松树,方才躲过清风的反击。 众人见孟达站立在高高的枝头,又吹奏起竹笛,这次竹笛声诡异悠长,不一会从他的袖中钻出无数的毒蜂来,这些毒蜂随着笛音起舞,径直朝清风袭去。 清风连忙挥剑刺杀毒蜂,可是毒蜂聚集成团,有千万之多,即使武艺再高的高人,也阻挡不住。眼看清风道长就要葬身蜂群之下。 徐至猛地取出短笛,用内力吹出悠扬的笛音,渐渐压制住孟达的魔音,孟达见毒蜂渐渐失去了控制,将要朝四周散去,误伤了云飞扬、江乘风、蒋超等人,赶紧吹出一种轻微的声响,那声响只有蜂群才能听见,蜂群又渐渐飞回到孟达的身边。 众英雄见徐至出奇招救了华山派的清风道长,都暗暗钦佩徐至的勇敢睿智,心想:“如今少林、武当、神龙教已经明确支持徐至当盟主,清风道人感激徐至的救命之恩,必然也会支持徐至,这个徐至是当定今天的盟主了!” 哪知清风却持剑转向徐至道;“老道多谢徐少侠相救,但老道一向公私分明,只要少侠能赢的过老道手中的宝剑,老道就心甘情愿支持少侠为盟主!” 李存孝轻声对周沅芷、何梦娇说道:“这个清风老道真是老糊涂了,竟然对徐大哥恩将仇报!” 哪知清风心中却另有打算,他是真心喜欢徐至,希望他能当这个武林盟主的,但他找徐至比剑,就是让天下英雄看到,他清风是真心佩服徐至的武艺,而不是因为徐至救了他一命。 清风跟徐至过了几招,就弃剑认输道:“徐少侠,剑术高明,当今天下能胜得过少侠的人屈指可数,就是当年的紫阳真人年轻时也未必能胜过少侠!老道钦佩少侠的为人和武艺,真心支持徐少侠做这天下武林的盟主!” 各门派见徐至用剑击败了号称天下第一剑的蒋超、华山派的清风道长、朱雀门的何进等人,对他精湛的武艺都惊叹不已,但对他太过年轻,能否有能力担任武林盟主,表示怀疑。 至信大师见山上的各门派弟子还在纷纷议论,犹豫不定,他为了解除众人对徐至的顾虑,又讲述了徐至如何设奇计劫军粮,救少林救百姓的故事。各门各派听了,都感叹徐至的侠肝义胆,如今连少林掌门、武当派的凌空道长、华山派的清风道长都愿意为他说话,只好不再议论,纷纷表示愿意尊徐至为武林的盟主。 徐至推辞道:“感谢诸位英雄推荐徐至为武林的盟主,但徐某年少无知、学识浅薄、武艺不精,恐怕难以当此重任!” 凌空笑道:“徐至,你就不用谦虚了,今天有那么多的英雄支持你,你如果再推辞,就没拿人家当朋友,会寒了朋友的心的!”,徐至见众英雄都很期许地看着自己,方才不说话。 这时一名峨眉派的弟子,高声说道:“各位英雄,我们虽然推选了徐至为新盟主,但新盟主毕竟年轻,还没有被天下所共知,如今只有让新盟主当着众英雄的面说一说:自己心中的雄才伟略,对天下各门派的期盼和建议?才能给江湖新的希望!” 徐至只好高声说道:“楚汉相争时,汉王曾经立法三章,如今我们江湖也要立下三条公义,方能还江湖一份安宁平静!第一条、江湖各门派要洁身自好,不可参与朝廷官场之间的争斗!” 凌空听了,首先点头赞道:“徐至,你第一条规矩立的好,从此以后江湖中人就少了名利,多了自在,少了顾虑,多了担当!” 徐至继续说道:“这第二条就是各门派在维护自身利益、提高自身影响力的同时,也要相互尊重、友善地解决分歧和矛盾!” 至信听了,评价道:“阿弥陀佛,徐至这一点也说的非常好,我们江湖的各大门派能存在到现在,哪家没有压箱底的绝学,哪家没有经历过风风雨雨,哪家没有几十年的历史渊源,只有大家和睦相处,才能化干戈为玉帛,减少杀戮,恢复江湖的那份安宁!这是与佛祖普渡众生是一个道理!” 朱富笑道:“徐少侠,那第三条规矩呢?” 徐至笑道:“那就是每一个英雄豪杰都应该以信义为本、武术为用,这样才不会陷入魔道!” 李存孝抢先道:“徐大哥的这一条最容易理解了,就是学武之人其实和做官是一个道理,最重要的是心术要正,这样他的武艺越高就越能造福天下苍生,否则心术不正,武艺越高就越沦为妖魔,就像我们眼前的那几个人一样!”,说完就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云飞扬、江乘风、蒋超等人。 云飞扬见江乘风、蒋超两人听了李存孝的话很是气愤,轻声劝道:“江帮主、蒋少主,不用烦恼,你们忘了我们山下还有数千伏兵呢?徐至就算赢了所有的对手,他就能顺利坐上盟主之位?” 蒋超点头道:“如今我们也只能依靠这支奇兵了,索性将山上与我们政见不同的帮派一网打尽!”,说完就举起了手中的红色令旗,朝山下用力挥舞了几下,随后又射出了一支响箭。不一会,就听见山下传来一片呐喊声、厮杀声。 山上的众英雄们听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警惕地拿起手中的武器。云飞扬朝众人拱了拱手道:“各位英雄,既然大家已经选出徐至为新盟主,在下这次庐山会盟的任务就算大功告成了,在下就先行一步了!”,说完朝江乘风、蒋超等人使了使眼色。 江乘风、蒋超、何进、孟达随即也向山上群豪一一拱手告别,带领长蛟帮、蒋神庙、朱雀门、苗寨的弟子,跟着云飞扬下山去了。蒋超刚走几步,就见一名蒋神庙的弟子慌张地爬上金顶,向他禀告说:“禀少帮主,我们山下的几千名弟兄遭到官军的合围,这些官军都手持长矛、弓箭,厉害的很,眼看兄弟们在山下守不住了,要不要撤上山来?” 蒋超骂道:“一群废物,你们就是死,也要给我顶住!”,说完一脚踢翻了那名弟子,就快步下山而去了。 众英雄们听了,方才明白过来,一个峨眉派的弟子骂道:“云飞扬、江乘风、蒋超你们安排的好计,你们以召开英雄大会推选盟主之名,不过是想让我们各门派以后听从你们的,否则就将我们一网打尽,是不是?你们的心思也太狠毒了一些!”,群豪听了,顿时大哗。 凌空见大家乱了阵脚,叫道:“大家稍安勿躁,既然我们选了盟主,此事还得听从盟主的调度,岂可各自为战,被敌人一一击破?” 朱富也赞成道:“道长说的极是,我们神龙教愿意听从新盟主的安排!” 这时少林、武当、峨眉、华山也都高声表示:愿意听从徐盟主的调度,除了几个亲近云飞扬的几个门派外,其他帮派也都表示愿意跟随徐至一起行动,。 徐至见众英雄群情激愤,士气可用,高声叫道:“承蒙各位英雄看的起徐某,在下愿意与大家生死与共。如今也是黄昏,就先让云飞扬他们与官军厮杀一番,我们不妨坐山观虎斗,等夜幕降临了,各位英雄再冲下山去,杀开一条血路,就可以趁机突围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心如松柏 徐至见一轮弯月渐渐升上夜空,方才领着各门派的英雄沿陡峭的山路下了庐山,等大家到了山脚下,已是午夜子时。众人见厮杀声渐渐远去,都觉得奇怪。徐至见草丛中卧着几名受伤的蒋神庙弟子,上前询问方知:云飞扬等人下山后,仗着人多势众,冲破了山下官军的围堵,带领数千蒋神庙、长蛟帮、朱雀门的弟子杀了一个回马枪,朝江州城而去。 少林、武当、华山、峨眉等门派的弟子见脱离了险境,纷纷拱手向徐至道别,徐至也不便相留,只好一一与他们道别,目送他们渐渐远去。 凌空临行前,对徐至说道:“徐老弟,不必儿女情长,这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如今你已是武林的盟主,做事更要杀伐明快、光明磊落,为江湖各门派的表率。老弟你要尽快前往江南润州,抢在云飞扬之前,找到《推背图》并破解其中的秘密,还要设法从云飞扬的手中夺回推背图的注解,造福天下苍生!” 至信也道:“徐至,凌空道长说的极是,你们要尽快赶回润州。另外你们不用担心薛阿檀、了嗔、了痴三人,他们一定会平安返回南少林的,他们此次之行,如能化解这一场大的兵祸,也算是极大的功德了!” 凌空见徐至、周沅芷、何梦娇等人有些不舍,又劝道:“徐老弟,有缘自会相见,我和至信大师期待你们的好消息!周姑娘、何姑娘都是人间少有的好姑娘,你要好好对她们!” 至信、凌空见徐至含泪答应了,又转身吩咐了李存孝几句,就联袂离开了庐山。 再说徐至、周沅芷、何梦娇、李存孝四人连夜沿陆路离开江州,四人走了近两个月的路程,过池州、宣州、溧阳、丹阳,回到润州。这时已是盛夏,四人沿着满是垂柳的运河,过了州桥,来到北固山脚下。 徐至决定顺道拜访一下江边的高爷爷和小慧,周沅芷听说爷孙俩曾是徐至的救命恩人,也要跟去看望他们。徐至不好丢下周沅芷、何梦娇、李存孝三人,只好领着他们越过山顶的铁揽寺,来到江边的芦苇丛中。 徐至钻过茂密的芦苇丛,见山脚下的草庐依旧,只是门户紧闭,少了往昔的嬉笑声。徐至敲了敲门,见屋内无人应答,只好面向江心,高声叫道:“小慧,徐大哥回润州,来看你了!” 徐至连叫了几声,那声音在空旷的江面上盘旋回荡,渐渐传至很远的地方。不一会,一片小舟从江心驶来,传来银铃般的笑声:“爷爷快看,徐大哥回来了,我们可整整盼了他五年了!” 高爷爷一边摇橹,一边答道:“他回来就好,外面再好,总没有自己家温馨!小慧以后好好守着他,就不要让他出去闯荡了!” 高小慧害羞道:“爷爷,你就喜欢拿小慧开玩笑,要是给大哥听到了,岂不羞死人?” 高爷爷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之常情,有什么好害羞的。爷爷就你这么一个孙儿,爷爷也知道你喜欢徐大哥,常常念叨他,这次他回来,不如就将你们的婚事给定了吧?” 高小慧红着脸道:“爷爷尽胡说,小慧不理你了!”,说完就站立船头,朝岸边张望。 爷孙俩将船划到岸边,高小慧兴奋地从船头跳将下来,甜甜地叫了一声:“徐大哥,你可回来了!”,说完就要扑进徐至的怀中,但她瞧见徐至身后还站立着两位美丽的姑娘和一个雷公模样的少年,不禁停住了脚步。 徐至见高小慧突然矜持起来,笑说:“小慧,爷爷,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几位是我的朋友,周沅芷、何梦娇、李存孝!” 周沅芷三人见过了高爷爷和小慧,爷孙俩也连忙给三人还礼,并将四人让进屋来,晚上爷孙烧了一尾江鱼、炒了一段莲藕、煲了一只甲鱼,并买了一坛酒,招待徐至等人。徐至四人帮爷孙俩张罗好晚饭,方才挤在一张桌上吃饭。 徐至敬了高爷爷一杯酒,叹道:“徐至漂泊在外,每逢佳节特别思念家乡的亲人,今天能再次喝到家乡的酒水,闻到家乡泥土的芬芳!徐至就是不饮酒,也要醉了!” 周沅芷见徐至说的深情,也附和道:“是啊,高爷爷,小慧,你们是不知道,徐大哥就喜欢吃家乡的江鲜,做梦都念着家乡的好,做梦都念着爷爷和小慧妹妹的恩情!” 高小慧见周沅芷不但长的美丽,而且很会说话,又见她对徐至很是亲切,顿时心中有些失落,但她还是笑道:“周姐姐,外面的世界再精彩热烈,都没有家乡的情来的甜美真切,爷爷您说是不是啊?” 高爷爷正在和李存孝对饮,听高小慧叫他,连忙答道:“是,小慧说的都在理!” 何梦娇见高小慧的言语中有些惆怅失落,说道:“听闻是爷爷和小慧,在江心救了徐大哥,而徐大哥在汝河又救了我,你们是徐大哥的救命恩人,也是我何梦娇的救命恩人!小慧,姐姐敬你一杯!” 高小慧很爽快地饮了手中的酒,叹道:“两位姐姐,其实小慧蛮羡慕你们的,你们不但人美,而且又会武艺,能陪大哥一起闯荡天涯,而小慧只是一个渔家姑娘,除了打鱼补网之外什么都不会!” 周沅芷劝道:“小慧,千万别这么说,其实我和何姐姐都很羡慕你呢?渔樵耕读一样的神仙日子,才是姐姐们所向往的!”,说完深情地朝身旁的徐至回眸一笑。 高小慧见周沅芷对徐至很是关切,自言自语道:“可是平静安宁的过一辈子,总没有患难与共那样刻骨铭心!” 徐至也听出了高小慧的忧愁,插话道:“小慧妹妹,你心地善良,人见人怜,大哥也不愿意让你跟随大哥一起流浪江湖,经历风雨!” 高小慧听了徐至的话,方才宽慰了许多。徐至又说道:“小慧,明天能否陪大哥去金山寺去拜访一下至善方丈?” 高爷爷听了,连忙笑道:“小慧,徐至刚回来,你尽管陪他到处逛逛,家里有爷爷照应着呢?” 高小慧见爷爷如此说话,又见徐至满是期待的眼神,方才点头答应下。 众人又陪高爷爷喝了很多酒,向爷孙俩说起了外面的故事,特别是说到慧风和程莺莺的悲惨遭遇时,爷孙俩都落了泪。徐至等人又陪着高爷爷和小慧闲聊了一会,方才安歇。 第二天,徐至等人坐上高小慧的小渔船,登上江心的金山寺,小慧又领着徐至四人见了至善方丈。至善见徐至平安回来,连忙将他让进禅房。 徐至见了方丈,磕头道:“方丈,徐至在外,时刻想念您!” 方丈连忙搀扶起徐至,笑道:“老衲在金山寺也常常惦记你和慧风!常常在佛祖面前,祈求你们能平安!” 徐至见至善说的动情:“方丈,都怪徐至没有照顾好慧师弟,让慧师弟遭人暗算,可惜他手脚俱废,没能随徐至一同回来,就让徐至代他给方丈磕个头吧!”,说完又跪地给方丈磕了一个头。 至善是得道的高僧,听了徐至的哭诉,也禁不住方寸已乱,含泪道:“阿弥陀佛,都是老衲害了慧风,他性格软弱,做事太过执着,本就没有出家人应有的修为。老衲就不应该让他出了这金山寺,如今他不但误了自己,而且也害了程姑娘,真是罪过罪过啊!” 至善又问起少林寺至诚方丈等高僧的近况,徐至终于不能控制心中的悲伤,不顾众人在场,再次跪倒在地,哭道:“禀方丈,少林寺已经被朝廷给毁了,至诚方丈、至德首座、至静师叔等人都已殉难,全寺僧人死伤十之八九,只有至信首座带了十几名罗汉堂的弟子,南迁至福建莆田,筹建南少林!” 至善听了,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又问道:“徐至你是说:至诚师弟,至德师弟,至静师弟,他们都已经……”,话还说完,就晕了过去。 徐至和高小慧连忙将至善方丈搀扶到僧床上,徐至连忙掐住至善的人中穴、中冲穴,又让一个小沙弥端来一碗热汤,给方丈喝下。 高小慧偷偷对徐至说道:“方丈已经年老,这些悲伤的事情本就不应该告诉他!否则只会徒增他的忧愁!”,徐至听了,连忙点头。 过了好一会,方丈方才睁开双眼,徐至和高小慧见至善方丈没有什么大碍,又陪他说了很多话,方才告辞出了金山寺。 高小慧对徐至说道:“徐大哥,你这么久才回来,要不回家看看!” 李存孝听了,叫好道:“我们跟了徐大哥这么久,就从来没有听大哥提起过家中的情景!” 周沅芷和何梦娇都知道徐至在家中有一个未过门的妻子,叫罗素英,如今生死未卜,徐至从不向外人提起家中之事,是不愿回忆那段撕心裂肺的往事。 高小慧见徐至轻轻点了点头,就将小船划向了江边杨柳深处的那个小渔村,徐至领着众人踏着长满青草的江堤,来到村子的最尽头,只见家门口铁匠铺的招牌还在,而且还被擦拭的干干净净,屋子的四处也被整理的井井有条。 正当徐至感到不解之时,从屋内走出一位姑娘来,那姑娘身穿淡绿色衣裙,面如桃花,腰肢如杨柳,身材极为秀丽,长得极像罗素英。徐至惊讶地问道:“素英妹妹,你回来了?” 那女孩稍稍怔了一怔,回道:“这位大哥,你是谁?奴家曾失足落水,多年失意,记不得以前的事了,你口中所说的素英妹妹又是谁?” 徐至见那姑娘描述的经历与当年的不差,禁不住一把拉住那女孩的手,兴奋道:“你就是素英妹妹,我是你的徐大哥啊!” 那少女迟疑了一会,喃喃道:“我就是罗素英,你就是我的徐至哥哥?” 徐至怕那少女像梦幻一样,会突然离开自己,始终抓住她的手不放,说道:“素英妹妹,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一起读书,一起去江边看龙舟玩儿?” 那少女朝徐至娇嗔道:“奴家看你不像是坏人,暂且相信你说的,不过你要先放手,你抓疼我了!”,徐至听了,连忙松手,回头看见周沅芷、何梦娇、高小慧三人也是羞红了脸,瞪着自己看。 徐至又向那少女一一介绍了周沅芷等人,那姑娘向周沅芷等人道了一个万福,不好意思道:“不瞒大家,奴家命苦,几年前的端午节,不小心与家人失散,失足跌落大江中,辛亏一位好心人救了奴家,可是奴家却怎么也记不起以前的事情来,只记得自己的家就住在这里,奴家如今无依无靠的,突然多了这么些兄弟姐妹,心中很是感激,如果大家愿意,不妨就叫奴家罗素英吧!” 徐至从一开始就认定那女子是罗素英,又见她的经历与罗素英十分相似,就更加确定她是自己的素英妹妹无疑了,高兴地叫道:“好啊,素英妹妹放心,大哥一定会让你恢复记忆的!” 周沅芷见罗素英突然出现,徐至对她更是呵护有加,两人也是缠缠绵绵,有说不尽的情话,心中隐隐有些不悦,但还是劝道:“徐大哥,既然回来,还是先去伯父伯母坟上祭拜一下,尽一尽做儿女的孝心!” 徐至这才注意到周沅芷、何梦娇、高小慧、李存孝的尴尬,叹道:“沅芷,还是你想的周到!”,说完就去街市上买了一些白烛、祭香、纸钱回来,又领着众人去了父母、罗大叔的坟前。徐至领着众人跪倒在地,给父母上了香,默念道:“不孝至儿回来看你们了!爹爹妈妈在那世间过的可好?孩儿给你们送钱来了!”,说完又同众人一起烧化了纸钱。 徐至又领着罗素英给罗大叔坟上烧了纸钱,见坟头的一草一木都是自己离开润州时的旧日模样,没有一丝改变,惊讶道:“又是谁,年年都来给父母、大叔祭扫?” 罗素英不好意思道:“既然奴家回来了,自然不会让亲人的坟茔上荒芜,小妹年年都会替大哥,前来看望伯父伯母!” 徐至听了罗素英的话,很是感动道:“素英妹妹,谢谢你!这么多年在家,辛苦你了!” 周沅芷、何梦娇、高小慧心中都明白:罗素英跟徐至从小就是青梅竹马的玩伴,罗素英又是徐至未过门的妻子,两人又是久别重逢,感情更是胜于从前,三位少女虽然心中难过,但也都替徐、罗两人再次团圆感到开心。 第二天,高小慧对徐至说道:“徐大哥,我看素英姐姐是一时失忆,只要我们陪她去她经常去的地方,必然能让她触景生情,渐渐恢复过来!” 徐至听了,拍手叫好道:“沅芷,何姑娘、存孝他们也是第一次来我们润州,我俩也应该一尽地主之谊,带他们到处逛逛!”,周沅芷三人听了,也都称好。 徐至带着众人来到江边的十里荷塘,徐至一边走一边说道:“你们看,这远处江天一色,百舸争流,从前我和素英常常乘船来这里采莲藕、茭白、菱角,说不定还能逮住一只野鸭、鹌鹑什么的呢?” 高小慧一边将竹筏划了过来,一边笑道:“大哥,要不你和小妹,比试一下,看我们谁采的莲藕、菱角多,谁抓的鱼儿,水鸟多?” 徐至叫了一声:“好,不过素英、沅芷、梦娇、存孝他们也要参加,谁采摘的多,今晚谁就可以多吃点!”,说完就快步跃上竹筏。 周沅芷、罗素英、何梦娇、李存孝也先后跳上了竹筏,徐至帮高小慧将竹筏撑到荷塘的深处,潺潺的划水声,惊起了一群在荷花丛中觅食的水鸟,那些野鸭和鹌鹑受了惊吓后,拍打着翅膀,四处游走躲藏。 高小慧一个俯身,伸出右手,一个燕子略水,就逮住了一只要逃进水底的鸭子。徐至也不甘示弱,探出身体,一个前扑,双掌合拢,也活捉了一只鹌鹑。李存孝见高、徐两人都有收获,心急如焚,干脆跳入荷花丛中,溅起了一身的泥水,他双手又是扑、又是抓,却是两手空空,引起众人的呵呵大笑。 周沅芷探下身去,从水中捞起了几只红色的菱角,叹道:“这红菱常年生长在水下,却能出污泥而不染,始终红心如一,真让人钦佩!”,说完动情地朝徐至笑了笑。 何梦娇掰了一支茭白,并褪了清绿的外皮,赞道:“沅芷姐姐,除了红菱,这水中的茭白也是一样的高洁,又像江南姑娘一样水灵!” 罗素英见周、何两人感慨万千,也触发了自己内心的思绪,她见朵朵粉色的芙蓉花从身旁掠过,顺手摘了一朵莲蓬,用吴侬软语唱起润州当地的民歌《子夜四时歌》: 春林花多媚,春鸟意多哀。 春风复多情,吹我罗裳开。 朝登凉台上,夕宿兰池里。 乘月采芙蓉,夜夜得莲子。 仰头看桐树,桐花特可怜。 愿天无霜雪,梧子解千年。 渊冰厚千尺,素雪复千里。 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似? 第一百三十二章 射蛇英雄 当天晚上,众人吃着自己劳动得来的莲藕、红菱、茭白,鱼虾,格外香甜。李存孝对徐至说道:“徐大哥,我们来润州也有些日子了,你还记得临行时,至信禅师、凌空道长对我们的嘱托,要我们在润州尽快找到《推背图》,拯救天下苍生!” 周沅芷见徐至这几天陪罗素英四处游玩,也怕他忘了自己的责任,劝道:“徐大哥,存孝说的极是,我们要抢在云飞扬等人之前,找出《推背图》中的秘密,还要上蒋山给王爷爷报仇,抢回《藏头诗》!” 徐至叹道:“这润州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想当年云飞扬、黄王几乎翻遍了润州的每一寸土地,都没能找到,我们又从何处着手呢?” 何梦娇也劝道:“大哥千万不可灰心,你还记得凌空道长和王爷爷跟你说的机缘吗?《推背图》是天下奇书,天下所有人都想占有它,而它也在寻找适合它的主人,说不定这本奇书就能被我们碰上。” 徐至突然记起罗大叔临死前,曾经给自己一块凤纹玉佩,他笑道:“沅芷,大哥有主意了,既然我们找到了素英妹妹,她的身上应该有一块龙纹玉佩,而你身上有一块凤纹玉佩,我们把这对玉佩拿出来,仔细看看,或许会有蛛丝马迹!” 罗素英奇道:“徐大哥,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一块龙纹玉佩的?”,徐至只好将当年徐、罗两家交换玉佩的事情说了一遍。 罗素英听到这对玉佩原是徐、罗两家的结亲之物,羞红了脸,拿出了那块用绣帕包裹严实的龙纹玉佩,这时周沅芷也取出紧身佩戴的凤纹玉佩。 徐至接过两块玉佩,将它们轻轻放在桌子上,众人都凑过身来,接着油灯,仔细观看这一对玉佩,只见两块玉佩洁白无暇,一龙一凤,本就是天生的一对,只不过被匠人凿成两把上圆下窄的奇怪形状。 高小慧说道:“徐大哥,各位姐姐,这对龙凤玉佩只是徐、罗两家的祖传之物,它们会与《推背图》这本宫廷奇书有关吗?” 李存孝也提醒道:“徐大哥,小慧姐姐的意思是说,是不是我们想多了,这玉佩与奇书没有什么联系啊!” 这时罗素英翻开这对玉佩的背后,惊讶地叫道:“大哥快看,这龙凤玉佩后面刻着小字呢?” 徐至见那龙风玉佩背后分别刻着:“寿藏”“*宝”四个模糊不清的小字,只是第三个字太过模糊了,众人都不能辨别清楚了。 周沅芷用手拿过两块玉佩,反复念叨着上面的字,突然发现了什么,叫道:“徐大哥,我明白了,这四个字应该这样念:寿*藏宝!” 徐至听了,当着众人的面,一把握住周沅芷的手,兴奋道:“沅芷你真聪明,这个天大的秘密就要被揭开了,一定是这两块玉佩的主人怕秘密泄露,故意将一对玉佩分开,每块玉佩上暗含藏宝地点的一个字,只要我们弄清第二个字是什么?就能找到藏宝的地点了!” 周沅芷又道:“徐大哥,你还记得那首诗句吗?” 徐至答道:“沅芷,你说的是:天下纷争数千年,奇书残卷天下剑,射蛇首兴成霸业,紫气东来入云间。这四句话?” 周沅芷笑道:“这四句话,我就听你说过,我父王说过,好像李秀云、云飞扬、周宸他们也知道,说明这四句话很可能就是破解《推背图》秘密的线索!我们这么人,大家都想,或许就能集思广益,知道《推背图》藏在哪里了!” 何梦娇默念了这四句话,分析道:“这前两句好像是说《推背图》这本奇书是夺取天下的一把利剑,至于后面的话就比较难懂了!” 罗素英也插话道:“这第三句话显然说的是一个故事!射蛇英雄会是谁呢?” 李存孝打断道:“我只听爷爷说过:汉王刘邦斩白蛇起义的故事,哪有人射杀蛇成大英雄的啊?会不会这首诗传错了?” 徐至见高小慧嘴里默念着什么,问道;“小慧你想到什么了,怎么不说话啊?” 高小慧想了一会,方才说道:“我陪爷爷听过这样的戏文,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好像古代是有这么一个英雄,在我们润州侨居,他自幼丧父,为了奉养继母,在江边砍柴打猎,遇见一条青蛇挡道。英雄毫无畏惧,弯弓射箭,杀死了青蛇,后来投军报国,平步青云,一直做到了皇帝!” 周沅芷惊讶地问道:“小慧妹妹,你确定你没有记错,哪位英雄射蛇起义,最终做了皇帝?” 高小慧点头道:“周姐姐,这个应该没有错的,我们村上很多人都听过这样的戏文,应该不会错的!” 周沅芷对徐至说道:“徐大哥,那就不会错了,那第三句诗说的‘射蛇首兴成霸业’必然说是这位皇帝的赫赫事迹,我们只要查阅史料,必然可以知晓这位射蛇首兴的开国皇帝是谁?和玉佩中的寿字有什么关系?” 徐至赞道:“沅芷,你说的有道理,我们要去润州南郊的增华阁一趟,哪里是皇家御用的典籍库,应该有历代的史料,只是我们要想进去,恐怕又要走梁上君子的路子!” 周沅芷笑道:“只要我们能得到线索,做一次盗寇又能如何?” 当天晚上,徐至让其他人先休息了,他领着周沅芷,换上了夜行衣,一路南行,走了三柱香的功夫,终于走进润州的南山中,这增华阁本是萧梁昭明太子在润州的读书台,昭明太子曾在这里聚集文人,著有举世闻名的《昭明文选》。隋唐以来,润州增华阁里藏有大量的南朝典籍,被皇家辟为御书房,闲杂人等不能入内,只是唐末社会风气大坏,这增华阁也成为盗贼光顾和藏身的所在,官府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徐至和周沅芷两人趁着月色,翻过增华阁高高的围墙,见偌大的楼阁内只有几名更夫在来回敲锣打更,两人绕过守卫,飞身跳上阁楼,潜入书房内,点燃了一支蜡烛,借着微弱的火光,一一查找润州的地方志。两人从秦到汉、再到三国,又翻至两晋,都没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 周沅芷放下典籍,有些灰心道:“难道小慧妹妹记错了,这位射蛇英雄不是润州地方的?” 徐至顺手拿起一本南朝沈约所著的《宋书》,回道:“小慧应该不会记错的,这位射蛇英雄应该是一位开国皇帝,所以我们从史书上下手,应该比查地方志更有效!” 周沅芷嗯了一声,也拿起了一本《南齐书》查看,刚看了几页,突然听到徐至兴奋道:“沅芷,我查到了,你过来看,这《宋书》上清清楚楚记录了高祖武皇帝讳裕,字德舆,小名寄奴……,居晋陵郡丹徒县之京口里,家贫,有大志,不治廉隅。事继母以孝谨称!” 徐至说道:“高小慧说的哪位射蛇英雄,应该指的是这位刘宋的开国皇帝刘裕!” 周沅芷笑道:“那我们找找史书中有没有含寿字的地名!” 徐、周又查阅多方史料,方才知道:原来这位宋武帝即位后,不忘年轻时的艰难困苦,曾将自己生产的农具收集起来,放置在润州寿丘山的藏耜斋中。 徐至朝周沅芷感叹道:“润州城中有宋武帝的遗迹?我却从未听人提起过,这必然是寿丘山、藏耜斋年代久远,早已损毁,不被后人所知了!” 周沅芷又查阅古代润州的地方志,方才知道:这寿丘山只是润州城南一个不知名的小山丘,位于运河边上,虎踞桥的西侧,山顶处原有一座藏耜斋。由于刘宋亡后,江南连续战乱,年久失修,这座藏耜斋早已淹没在荒草杂木之中了。隋唐以后,这块宋武帝发迹的寿丘山更是无人提起,无人知晓。 徐至、周沅芷查清了寿丘山藏耜斋的所在,连夜赶回家中,将晚上的所得,跟众人说了一遍,大家听了都很兴奋,商量了明晚就去城南的寿丘山。 第二天清晨,罗素英就要将屋前“铁匠铺”的招牌取了下来,徐至不解道:“这块招牌自我爹爹起,在这屋檐下挂了十几年了,妹妹为何要将它取下?” 罗素英回道:“不瞒大哥,素英失忆已久,能回到自己的家,就是凭着这块招牌的模糊记忆。如今我们都出去了,家里也没一个人照看,还是把招牌拿下来,好些!” 徐至听罗素英如此说话,知道她珍惜以前与自己的美好记忆,连忙帮她取下金字招牌,笑道:“好,就暂时拿下吧,等我们回来了,再给妹妹挂上!”,罗素英红着脸,点了点头。 傍晚时分,徐至、周沅芷等人方才沿着满是垂柳的运河一路向南,正准备过运河上的虎踞桥,只见虎踞桥上瘫坐着一位癞头道人,那道人穿着一件破烂的道袍,蓬头垢面,袒胸露臂,身边摆放一只“算命卜卦”的招牌。行人见了,都嗤之以鼻,纷纷避开他过桥。 李存孝见虎踞桥两边的栏杆上都雕刻着形态不同的老虎,他一边观看,一边招呼徐至等人来瞧,没有注意脚下,冷不防被那癞头道人绊了一跤。 李存孝见那道人面目狰狞,不像好人,骂道;“哪里来的丑道士,大热天的不在树荫下乘凉,跑在这桥上挡人道路?” 那道人回道:“你这位少年好生无理,刚才是你不小心绊了我腿上,摔了一跤,却赖上我,再说这虎踞桥本是官道,又不是你家田地,如何不让贫道坐地?” 李存孝因为摔破了膝盖,心中不悦,又被这道士抢白了几句,气道:“是谁看到?是我自己摔倒的?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不用脚使坏,我怎会栽跟头?”,说完飞起一脚,踢断了道长身旁的那块“算命卜卦”的招牌。 徐至见李存孝和一位道士发生了争执,连忙劝道:“存孝,他不过是一个出家人,维持生计也不易,我们没理向他赔个不是,就算有理也不要过分为难他!”,说完就从行囊中取出一些铜钱来递给那道人。 哪知那道人却朝徐至摆了摆手,并不接受他手中的铜钱。 李存孝听了徐至的劝,又见那道人很是高傲,心中很是不快,向徐至叫苦道:“明明是这道人绊倒我的,还与我理论,我心中就是不平!” 周沅芷、何梦娇等人过来,又劝了李存孝很多话,李存孝心里方才好些。 哪知那道人摇头道:“这位小兄弟本是极好的命运,将来佐王伴驾,定江山,独挡一面,扬名天下,可就因为这火爆的脾气,最终还是会害了他的!” 李存孝仰天大笑道:“人的命运自有天定,如果能靠你们这些术士改变,那岂不是人人都是将相,人人都能富贵了?常言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存孝能得一时风光足矣,又岂敢贪求一辈子富贵呢?” 道长听了李存孝的话,长叹道:“唉,过盛则人远,太刚则易折,这就是天意吧!” 那道长看了徐至一眼,又道:“这位兄弟为人憨厚,刚柔并济,必然能善始善终;可是性格过于谦柔,只有上天垂怜机缘,方能有大的成就,否则也是平平淡淡一生!” 徐至躬身回道:“谢谢道长的金玉良言,徐某一生随遇而安,也没有建功立业的雄心和壮志,如能善始善终,平平淡淡了此一生,已经足矣!” 道人见徐至很是谦和,微笑地朝他点了点头,又劝道:“奇书密卷不过是过眼烟云,得之何幸,失之又何哀呢?天下能否真正太平,还要再等上几十载呢!” 徐至见道人话语隐含玄机,连忙躬身问道:“还请道长赐教!” 那道人不答,猛地站起身来,代以一阵狂笑,随即拄着拐杖,拖着瘸腿,一瘸一拐下了虎踞桥。 众人见算卦的道人走远,也过了虎踞桥,折向西,出了润州城,走不远就是一片凄凉的坟场,坟地里长满了高高的蒿草,空中到处飘荡着绿色的鬼火,显然这些坟墓的主人都是一些没有亲人的孤魂野鬼。 徐至见周沅芷、罗素英、何梦娇、高小慧四位姑娘都有些害怕,连忙让李存孝持剑护在最后面,然后笑道:“这世间本无鬼怪之说,都是自己吓唬自己罢了!” 高小慧还是不能放下害怕,颤抖地说道:“徐大哥,谁说这世上没有鬼怪的,你们看这空中飘荡的一个磷火就是一个灵魂,人死了,但他的魂魄却没有走远,他们都在找人间将死之人,好转世投胎呢?” 罗素英听了高小慧的奇谈怪论,也吓得直哆嗦,说道:“小慧说的是,好人的魂魄都上了天堂,可是坏人死后却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受苦,永世不得翻身!” 何梦娇猛地抽出长剑,安慰道:“罗姐姐、小慧妹妹,你们不用害怕,如果这世间真有恶鬼挡路,梦娇不惜性命也要跟它较量一番,就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他的!”,罗、高两人见何梦娇满身的豪气,心中也释然了很多。 这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徐至提着灯笼,带领众人穿过坟场,来到一座土丘前,徐至知道这就是当年刘裕居住和发迹的寿丘山了。众人见那寿丘山约有三丈高,整个山坡杂木蒿草缠绕,连一条上坡的小径都没有。 徐至挥剑斩断拦路的树枝,刈除没膝的青草,为众人开辟了一条上山的道路。众人用了近一柱香的功夫,方才登上山顶,见山顶草丛深处,有一座即将垮塌的书斋,该书斋正是古籍所说的、当年宋武帝收藏发迹前农具的藏耜斋。 徐至推开藏耜斋的大门,顿时惊起一群四处飞舞的蝙蝠,徐至等蝙蝠飞远,方才领着众人进了藏耜斋,查看了屋内的情形。 第一百三十三章 玉佩之钥 整个藏耜斋共有三间房舍,正堂供着一位英雄的塑像。那英雄素面金身,高一丈有余,左手持弓箭,右手持一柄铁锹,目光如炬,气势轩昂,只见腐朽的供桌正中供着“宋高祖武皇帝之灵位”,下首则是刘宋历代天子的牌位。 徐至领着众人朝那塑像深深敬了一礼,方才和众人一起查看正堂左右两边的耳房,只见左边是一间卧室,里面的木床与家具早已腐朽不堪,落满了厚厚的灰尘,墙壁上也挂满了蜘蛛网,地面上满是虫蚁爬过的痕迹。 右边的耳房则放满了主人生前使用过的各种农具,犁、锨、耙、锄、铲、耜等耕种的器具,也有女子所用的筛、筐、箕、纺车等工具。 周沅芷摇了摇身边的一辆纺车,那轱辘转了几圈,吱呀了几声,就散了架。周沅芷连忙退后几步,叹道:“没有想到刘裕做了天子,还不忘先前的农耕之苦,这让后世多少锦衣玉食的皇帝感到羞愧啊!” 徐至叹道:“这就是历朝历代走不出的怪圈,开国帝王大多勤俭爱民,皇位传到后面,那些无忧天子就忘了他们的江山都是祖宗积德得来的,个个荒淫无道,弄得民怨沸腾、天下大乱,最终国破家亡!” 何梦娇也道:“徐大哥说的极是,且不说这三百年的大唐没有逃不脱这样的历史教训,就是如火如荼的黄王义军也是如此!” 李存孝见何梦娇突然提起黄巢,插话道:“何姐姐,这些都已经过去了,黄王的事情我们就不要再提了!免得惹周姐姐伤心!” 周沅芷黯然道:“谢谢存孝的好意!梦娇妹妹说的对,爹爹的事业兴于虚心若谷,广纳英雄,但也败于骄傲自满,偏信偏听。即使我们羞于提起,但又如何掩的住后人的悠悠之口呢?” 罗素英、高小慧两人听了众人的议论,方才知晓周沅芷是黄巢的义女。特别是高小慧,她见周沅芷地位尊贵,聪慧美丽,而自己除了会捕鱼之外,却什么也帮不了徐大哥,心中很是灰心。 高小慧不忍看到徐、周两人有说有笑,形影不离的样子,独自一人走到墙脚边,拿下一只挂在墙壁上的竹匾,惊奇地叫道:“大家快来看,这边墙壁上有一幅字画!”,徐至和众人听了,来到近前,见那副字画上满是灰尘,几乎已经看不清里面的内容了。周沅芷将字画小心地取了下来,并用绣帕擦拭了一番,方才看清上面画的是一位年青的英雄背着成捆的芦苇,手持弓箭射杀一条大青蛇的事迹,旁边有几行小字道:“吾本是南徐州一乡民,先父早亡,家贫不能侍养,唯有上山打猎,江边樵采,维持生计,后射杀青蛇而起,诛桓玄、复两京,顺天应人,登基大位,人生如此,足矣!望子孙念及吾创业之艰难,故在寿丘山顶修建一藏耜斋,将吾微时所用农具放入其中,我刘氏子孙不论天子平民、富贵贫穷,都应年年瞻之仰之。” 何梦娇叹道:“原来这藏耜斋是刘裕为了告诫其子孙所建,正可谓是用心良苦啊!不知他的子孙后来怎样了?” 徐至答道:“可惜刘氏子孙没有听进这些谆谆教诲,刘宋不过三代而亡,如今只剩下这破落的藏耜斋让人唏嘘感叹而已!” 罗素英见徐至等人都在感叹刘裕的故事,却忘了此次来寿丘山的目的,提醒道:“这些如烟往事还提它干嘛,我们还是快找找《推背图》的线索!” 众人听了罗素英的话,如梦初醒,又转到藏耜斋的正堂,仔细查看了藏耜斋的每一个角落,都没有什么意外的发现。 正当大家都很失望之时,李存孝突然叫道:“大家快看,你们不觉得这些柱子上的龙有些奇怪吗?他们都仰着头朝向一个方向,那就是塑像的方向!” 高小慧笑道:“存孝,这有什么奇怪的,刘裕贵为天子,他当然希望天下万物都向他臣服跪拜了!” 周沅芷说道:“小慧妹妹,说不准存孝说的有道理,这塑像有些蹊跷!徐大哥,我们再好好检查一下这尊塑像!” 徐至回道:“好,我们先向塑像行一个礼,让它宽恕我们的亵渎之罪吧!”,说完就带头给刘裕的塑像鞠了一躬,然后就跳上佛像,从上往下,仔细敲打查看了佛像的每个部分,笑道:“沅芷,这佛像真有古怪,从外部敲击的声音可以听出,它的里面是空的!只是不知道机关在哪?我们如何进去?” 高小慧突然自言自语道:“我怎么觉得这个塑像有些怪怪的,但一时也说不上,它究竟哪里怪!” 徐至又仔细看了那尊塑像,分析道:“整尊塑像体貌端正、气势轩昂,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要说怪,恐怕只有他手中拿的农具有些怪异,正常的铁锨应该扛在肩头,可是塑像中的铁锹却指向前方,显的很不自然,也很不符合情理。” 罗素英和周沅芷几乎同时叫道:“大哥分析的有理,说不定开关就在这农具上!” 徐至飞身跳上塑像,试着转动那塑像手中的铁锹,果然那铁锨是可以转动的,当他将铁锨转到塑像肩头时,只听见哐当一声响,塑像的后面打开了一个暗门。 这时藏耜斋外传来一片马蹄声、呐喊声,随后一位将军叫道:“里面的叛逆都听着,你们已经被我们团团包围了,要想活命,赶紧出来投降!否则我们将冲杀进去,将你们就地正法!” 徐至大惊,心想:是谁不小心泄露了行踪,让官府的人跟踪而来?他不敢多想,随即从高高的塑像上跳将下来,领着众人进入了塑像后面的暗道,并关闭了塑像后面的暗道。众人沿着暗道一直向下,来到地下的一间石室前,那石门是一块重逾千斤的大理石做成。 徐至见那石门有转轴与门口的油灯托盘相连,轻轻转动门口的机关,石门就慢慢吱呀开启,徐至等了一会,确定石室内没有什么机关陷阱,方才带领众人进了石室,并点燃了墙壁上的灯烛,只见那石室中间的墙壁上挂着一个身披铠甲的将军的画像,那画像已被人扯碎了大半,占满了血迹,紧靠墙壁的供桌上立了一块牌位,上面书着“大唐英国公麾下右将军徐公讳辉之灵位”。石室的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很多白森森的骸骨,到处都是散落的刀剑。 徐至、周沅芷、何梦娇三人见了那灵位,猛地想起:徐辉已死在宋州古墓之中,这里的灵堂又是谁立的呢?是他的子孙?还是他的同僚?这里难道被官军发现过了,发生过剧烈的打斗?那《推背图》还在石室内吗?会不会已经被官军取走? 众人都怀着满腹的疑问望着徐至,徐至也是一脸茫然地打量着这间小屋,朝大家摇了摇头。众人又仔细寻找了一番,也没能找到新的线索。徐至见众人都累了,就让大家靠在墙壁处休息。李存孝突然兴奋地叫道:“徐大哥,你快来听,这边的墙壁好像是空的!”,说完就用拳头敲击石室左侧的墙壁。 徐至听了大喜,连忙和李存孝一起捡起地上的斧头和大刀,奋力劈向墙壁,果然那墙壁是土块垒砌而成,并且非常的薄,很快就被两人打开了一个大的窟窿。 周沅芷、何梦娇两人持着灯笼,领着众人,钻进了窟窿,见隔壁也是一间类似的石室,不过里面应该是主人休息的内室,只有一张木床,和一张桌几,桌上整齐地放着文房四宝。 徐至领着众人走近前去,见桌上有两张书笺,徐至将一张书笺拿在手中,对着烛光,高声读道:“徐兄放心,弟已将朝廷至宝和义军多年的积蓄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告诉兄长一个好消息,贱内已有身孕,倘若生子,则与令郎结为为异性兄弟,如若生女,则结为夫妇,徐、骆两家世代为亲,世代为邻,永结同心。如今武氏干政,豺狼当道,弟只好将开启秘密的线索,做成一诗、一对龙凤玉佩,我们两家各执一块,希望后世子孙们能洞悉其中的奥秘,寻宝至此,将你我的心愿公告于天下!弟已被官军围困在地下,不久将来陪伴兄长!弟骆宾王拜上!” 徐至读完了书信,对罗素英说道;“原来我们徐、罗两家是英国公、骆前辈的后人,我们的祖传的玉佩就是见证,可惜这块玉佩藏有太多的秘密!” 罗素英还是不愿接受这个事实,说道:“徐大哥,这不会是真的,我姓罗与骆前辈姓骆还是有区别的!” 周沅芷分析道:“罗姐姐,这没有什么奇怪的!罗与骆同音不同形,这很可能是骆前辈怕后辈背上一个叛逆的罪名,遭官府的通缉,故意改姓埋名的!” 罗素英听了周沅芷的话,觉得有些道理,方才不说话。 周沅芷又道:“徐大哥,你快念另一张书笺,说不定上面就有我们要找的东西!” 徐至拿起桌上的另一封书信,见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我徐、罗子孙,可即刻打开启床下的石板,用龙凤玉佩开启其中的铸铁匣子,祖宗的秘密都在其中!” 徐至看了,俯下身去,钻进床底,见床底果然有一块活动的石板,徐至掀开石板,从下面取出一只铸铁的匣子。 众人见那铁匣子上面只有两个开启的小孔,四周密封的很是严整,就连一片刀刃的缝隙都没有。要想开启这只铁盒子,除了用特定的钥匙插入小孔,任凭你用砍、劈、烤、泡等人方法都不能打开。徐至和罗素英分别取出龙凤玉佩,将玉佩尖端插入小孔,顺时针转动,只听见吱吱呀呀的声响,突然铁盒被里面的机关弹开,露出一层被黄纸包裹的纸片来 徐至、周沅芷等人兴奋取出铁盒中的纸片,除了第一张上有字外,其余各张纸上都是空无一字。 徐至、罗素英见那第一张有字的纸上写着:“我徐、罗子孙打开铁盒后,千万不可偷看纸上的内容,否则会给你们带来无穷无尽的危险。铁盒夹层中有一瓶蓝色墨汁,可以涂抹在这些纸张上,毁掉这些误国误民的东西!你们的祖辈为了虚名,已误终生,你们千万不可再误,不可迟疑,否则就是徐、罗两家不孝的子孙!” 周沅芷仔细翻看了所有空白的纸张,见上面都没有字迹,何梦娇在一旁疑惑道:“周姐姐,既然徐、罗两家的祖先不愿他们的子孙看见纸上的内容,这就说明原本这纸张上是有字的,绝对不会是我们手中的空白纸,难道这些有字的纸张已经被盗了?” 高小慧仔细翻看了铁匣子的四周,说道:“何姐姐,这铁盒子应该没有被其他人打开过,你们看这铁盒子四周既没有被砍过,也没被劈过,更没被撬过,再说除了徐大哥、罗姐姐手中的龙凤玉佩,谁又能打开这个铁盒子呢?所以我认为这盒子里的纸张应该还是原来的,一定没有被盗过!” 李存孝见何梦娇、高小慧说的都有理,只好憨笑道:“两位姐姐说的都有理,难不成这盒子里有鬼,让这些纸上的字遇见我们就没了?” 周沅芷想了一会,说道:“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官军突然来袭,骆前辈一时心慌,误将空白纸作为信笺放入铁盒子中了?” 罗素英听了周沅芷的话,赞道:“还是周姑娘聪慧,能想到这一层,大家不妨再找找这间屋子的其他地方,是不是有这样的信笺!” 徐至等人在石室内又仔细翻找一遍,连床下,桌椅下,甚至挖地三尺都寻了几遍,就是没发现多余的、有字迹的纸张。 徐至叹道:“骆前辈应该不会这么不小心,这失落的纸张上到底写了些什么呢?让骆前辈既怕后辈们知晓,又怕子孙们不知道呢?” 周沅芷也道:“从这两封信笺上看,骆前辈的话似乎自相矛盾,但这两处字迹的确出自一个人之手,应该不会有假!” 徐至捧起那封信函,反复诵读,也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但他每读到:“……你们千万不可再误,不可迟疑,否则就是徐、罗两家不孝的子孙!”这里,总感觉祖辈在天上看着自己,在催促自己做一件极难决定的事情,但他又久久不能肯定。 徐至突然拿起铁盒子中的那瓶蓝色的药水,端在手心反复看,但也看不出什么奥秘,他打开瓶盖,就要朝纸上倾倒。 罗素英见了,连忙阻止道:“徐大哥,千万不可。我们历经千幸万苦,方才找到寿丘山,方才得到这些秘密,岂可让它们遭污后,永远消失?” 众人见罗素英及时阻止了徐至的鲁莽行为,都暗暗感到欣慰,不料徐至却说道:“素英妹妹,既然祖先不愿我们深陷《推背图》的争斗之中,依大哥所见,我们还不如彻底毁了它,也可断了世人无穷无尽的贪念!” 罗素英反驳道:“徐大哥,祖辈的藏书、护书的心血岂可白费?既然大哥毁掉天大的秘密,是遵从祖先的遗愿;那么祖辈们要我们揭开秘密,将他们的浩然正气昭示于天下,那大哥为什么就不遵从呢?” 众人原以为罗素英是一位温文贤淑的女子,一定不会违背徐至的意愿,哪知她性格刚烈,却有自己的主张,为了保住祖先的秘密,她宁愿与徐至发生争执。众人见罗素英一改原来的温柔,都不禁对她刮目相看。 徐至没有理睬罗素英,而是径直问何梦娇道:“何姑娘,你精通药理,你有没听说有一种药水能让失去的字迹恢复过来?” 何梦娇答道:“徐大哥,这种药水应该非常罕见,不过小妹也是听祖辈们提起,有一种药水,能使白纸显出蓝紫色的字迹,不过小妹也没亲眼见过!” 这时,众人方才明白徐至向空白纸上倾倒蓝色药水的意图,都默默地朝他点了点头,就是罗素英也不再言语。 第一百三十四章 满门忠烈 徐至将蓝色药水倒在手指上,慢慢均匀地涂抹在空白的纸上,过了一会那纸上显现出淡蓝色的字迹,只见上面写道:“我徐、罗两家子孙按照吾的方法,泼墨入纸,便能看见书笺上的字迹……” 原来,骆宾王见藏耜斋已被朝廷重兵围困,自己也时日不多,可是这天大的秘密不能因自己而长埋于地下,因此他不得已用米汤为墨,将秘密书写在空白纸上,风干后,叮嘱后代子孙用少量特制紫色药水涂之,秘密便能重现天日,而他也暗自料定只有仁厚、不贪图富贵的子孙才能得到这秘密,而那些贪婪之人是绝不会冒险将无字天书泼墨毁掉的,那样秘密永远不用担心会被泄露!” 徐至见那数十页的书信上所记载的,正是当年天后朝《推背图》失窃,徐、骆两家荡气回肠的往事: 原来骆宾王本是婺州人氏,年少时贫困,四处游历,直至高宗仪凤三年,方才升任长安主薄,不久又入朝为侍御史。当时高宗多病,武则天垂帘听政,骆宾王多次上书讽刺,要求武氏归政于天子。 不久长安发生了亘古少见的日食,城中百姓沸沸扬扬,四处传言:此次日食将不利于天子和太子。骆宾王借天变,在朝堂上再次向高宗请求撤帷幕,还政于公卿,并让太子监国,但他的政见再次遭到高宗的驳斥。 骆宾王心中郁闷,下朝后独自一人在长安酒肆中饮酒,借酒抒发自己心中的不快,却引起了附近三位宾客的注意,为首的宾客是一位弱冠的少年,身着华丽,举止不凡,他听了骆宾王的不满后,停住饮酒,连声叫好,并邀请骆宾王同桌共饮。 骆宾王见那人知自己、懂自己,心中很是感动,便爽快地答应了那名年轻人的邀请,一番饮酒和交心后,方才知道那为首的年轻人便是当今的太子李贤,他身边的两人便是英国公李敬业和他的侄儿李辉。 李贤笑道:“久闻骆大人品行高洁,学问精湛,如今遇见正是三生有幸啊!” 骆宾王躬身回道:“骆某学识鄙陋,年逾二十,方才蒙朝廷用为御史谏官,怎奈天子不用吾言,只好来此发发牢骚,让太子和几位将军见笑了!” 李敬业也道:“太子、骆大人,在下是一员武将,说话喜欢直来直去的,现在万岁倦于朝政,万事都是皇后娘娘裁定,长期以往,这百官只认得皇后,哪里还知道我大唐有天子和太子?这朝政如何能稳?这人心如何不乱?” 骆宾王见李敬业说的很明白,也劝道;“太子,自古天子立储君,就是为了稳天下的军心和民心。如今万岁多病,这举国大事还请太子多承担一些,岂可让皇后娘娘既要管理后宫,又要处理朝政呢?那岂不是阴阳颠倒,国政不稳吗?” 李贤叹道:“李将军、骆大人说的有道理,我也曾多次向母后提起,让孩儿多担待一些朝政,可是母后总是认为我年幼没有历练,让我再耐心等待一些时间!” 李敬业又说道:“太子千万不可听从皇后的缓兵之计,太子难道忘记先太子是如何死的了吗?皇后娘娘只是赐了他一杯御酒,当天晚上先太子就猝死了!” 李贤见李敬业提起先太子李弘的死因,大惊失色道:“不会的,母后不会毒杀弘哥哥的,弘哥哥可是她的亲生儿子啊!” 李辉听到这里,也忍不住插话道:“虎毒不食子,这个皇后娘娘也太狠毒了些,这样人如何处理国政,要是让她阴谋得逞,那大唐岂不毁在她的手中?还请太子和各位大人力揽狂澜,拯救我大唐的万千百姓!” 李贤叹道:“李将军有所不知:如今朝廷的重臣都是一些见风使舵,阿谀奉承的小人,他们见母后权倾天下,就一味地替她说话,哪里还有忠于皇族之人啊?如今长安市井到处传言“唐三代后,女主天下”之类的妖言。唉!这人心已乱,除非能偷盗大内中的一部奇书,方能辨清这天下的未来!” 骆宾王反问道:“太子殿下,是怎样的一本奇书?” 李贤刚要说话,李敬业见来酒肆吃饭的客人越来越多,怕他泄露了机密,连忙劝道:“骆大人,今天太子喝多了,我们就不提这些烦心事了!以后再会!”,说完就拉着太子告辞而去了。 几天后,骆宾王再次上书谏言,要求武则天顺天应人,还政于太子。武则天大怒,隔着帷幕,指责骆宾王道:“多次进谗言,离间太子与本宫的君臣母子关系,妄图妖言扰乱朝纲,羽林卫即将其杖击八十,搋官入狱,以大不敬罪,秋后处死!” 李贤见骆宾王入狱后,曾多次派侍卫李辉去看望他,李辉见狱中的骆宾王衣衫褴褛,手铐脚镣,体无完肤,仍然不愿屈服于武则天的淫威。骆宾王为了表明自己的心迹和志向,随即写了一首《在狱咏蝉》诗: “露重飞难进, 风多响易沉。 无人信高洁, 谁为表余心?” 李辉见骆宾王虽然历经磨难,但仍然不改初衷,含泪道:“骆大人在狱中受苦,在下回去一定禀明太子设法营救大人,在下敬佩大人的高洁,愿意与大人结为异姓兄弟!” 骆宾王颔首表示感谢,笑道:“没有想到我骆某临死前,却能结交李大人这样的生死之交,这一辈子也值了!” 一个月后,果然有圣旨下来,赦免骆宾王的死罪,但仍以妖言乱政罪收监,不能出狱。李辉提了一壶酒,带了一些熟食,来狱中给骆宾王庆贺,两人饮酒饮到酣醉时,李辉才对骆宾王说道:“骆兄弟,太子说了,你只要耐心等待朝廷的大赦,早则几个月,迟则两三年,便可以出狱了。” 骆宾王跪在地上,朝太子宫的方向磕了几个头,谢道:“多谢太子营救,大恩大德终生难忘!” 李辉停了一会,又说道:“骆兄弟,看在你对太子忠心的份上,为兄也要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骆宾王惊道:“是怎样的坏消息?” 李辉叹道:“皇后污蔑太子殿下勾结乱党,暗杀朝廷重臣。万岁听了大惊,派出御史彻查此案,可是祸不单行,羽林卫又在东宫马房里搜出数百具铠甲,作为太子谋逆的铁证,如今太子将要被废,将被幽禁在长安宫中!” 骆宾王哭道:“太子被废,那皇后的权势不是更加嚣张了吗?李兄,这如何是好啊?” 李辉迟疑了一会,方才说道:“不瞒骆兄,太子让英国公和在下,即刻逃出长安,前往扬州,收罗天下义士,等待时机。如果皇后不能恪守妇道,篡位夺权,则命我等在扬州举起义旗,直取两京,匡扶大唐江山!” 骆宾王叹道:“如今也只能这样安排了,如果皇后不是如太子所想的那样,又该如何?” 李辉道:“如若那样,太子愿意以死谢天下,在下与英国公也愿以死殉太子!不知骆兄如何打算?” 骆宾王叫道:“李兄请放心,既然我们是结义的兄弟!兄弟就应该生死相随,兄弟答应大哥,只要兄弟能出这大狱,就来扬州与李兄相会,共商大事!” 李辉笑了一声,叫了一声:“好兄弟,保重!”,说完砸碎手中的空酒坛,就离开了大狱。 几年后骆宾王遇赦出狱,这时高宗已病逝,中宗即位不久又遭武则天的废黜,前太子李贤也在流放巴州的路途中遭人刺杀。骆宾王见天下将乱,只好领着妻子,离开了混乱的长安,来到淮南扬州,投靠了扬州大都督李敬业的麾下。 不久李敬业以匡扶大唐、辅佐太子李贤为名,拥兵十余万,在扬州举义。武则天知道后大怒,削去李敬业英国公爵位,并削去其被赐的国姓,并将英国公一族贬为庶民! 这时徐敬业立即召集手下的幕僚和将领商量对策,徐敬业道:“如今武氏不守妇道,竟然牝鸡司晨,独揽朝纲,谋杀太子,罢黜亲王,是可忍孰不忍!今孤在扬州起兵,为民请愿,为国除害,诸位对我军行动有何高见?” 徐辉首先献策道:“英国公以匡扶为名,就应该率领大军鼓行而进,直取河洛,天下英雄知道我们有志勤王,则必然天下云集响应,再挥师直入长安,则大事可成!” 骆宾王也道:“英国公,徐兄说的极为有道理,我军为民请命,就应该先声夺人,属下愿意为明公草拟一篇檄文,公告于天下!” 徐敬业听了骆宾王的话,大喜道;“好,且看骆兄的翰墨文章!” 骆宾王稍加思索,一挥而就,众人凑过头去观看,只见上面写道:“伪临朝武氏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昔充太宗下陈,曾以更衣入侍……”,众幕僚看了首句,都点头赞道:“骆兄好手笔,说的极为真切!” 只见后面又写道:“……燕啄皇孙,知汉祚之将尽。龙漦帝后,识夏廷之遽衰。”那些宾客又齐声叫好道:“骆兄这里用典用的极妙,将武氏比作赵飞燕和褒姒一样扰乱宫廷,太形象了!” 众人读到“敬业皇唐旧臣,公侯冢子,奉先君之成业,荷本朝之厚恩。……,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都不禁泪流满面。 骆宾王读到最后:“……请看今日之域中,竟是谁家之天下!”,众将领听了,都不禁拔剑,愤然而起。 徐敬业刚要下令挥师北进中原,为天下勤王,他突然瞥见身边的谋臣薛璋始终没有说话,问道:“薛军师,对我军的行动有何高见?” 薛璋这才慢慢说出自己心中的担忧:“英国公,如今上至朝廷,下至民间,早已传言:唐三代后,女主天下,前几年长安的日食也足以说明这个预言的正确性!既然武氏的锋芒正锐,因此如今我军的上上之策,应该是避其锋芒,南下润州,称王江南!” 薛璋的话还未说话,就被徐辉打断道:“薛军师,我军还未遇敌,就一味退缩避让,将士们必然灰心解体,那时军心动摇,则大事将去!还请国公三思!” 薛璋见徐敬业十分踌躇,又劝道:“明公,以属下愚见,不如让徐辉将军带领一支先锋,先取中原,如若取胜,我大军继续跟进;如遇挫折,还请大帅听从在下的建议,立即渡江南行!” 徐敬业听了,赞道:“薛军师,这个计策稳妥,就按照你的计策行事!” 徐辉见徐敬业听从了薛璋的意见,心中大为失望,但他还是极力劝诫道:“国公不可听信薛军师的妄言,更不可贪恋江南的繁华,属下已经营河运中枢宋州多年,那里的义士无不翘首以待大帅,早日挥师北上,共建大业!” 薛璋见徐辉很是固执,又丝毫不给自己颜面,也怒道:“徐将军,你一人之力能对抗上天的警示,女主当兴的谶言吗?你这是逆天而行,你是要将英国公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徐辉辩道:“既然大帅举事是为了匡扶正义,拯救天下黎民,就应该勇往无前,怎可被一句无妄的谶语,就吓破了胆子,那还要举兵干嘛呢?还不如做一个缩头的国公舒服!” 徐敬业听了徐辉的话,很不舒服,骂道:“徐辉,要不是看在还未出师,不可斩杀大将的份上,本帅早就借你的狗头祭师了!那你倒说说,怎么才能破了这个深刻在军心民心中的、女主当兴的无妄谶语?” 徐辉说道:“属下在先太子府中,曾听说大内藏有一本能预知未来的秘书《推背图》,只要在下潜入皇宫盗来此秘书,就能将其秘密公告于天下,到那时女主当有天下的鬼话,就会不攻自破了!” 徐敬业听了,大喜道:“既然宫廷内有这样的奇书,本帅也很想知道我和武媚娘,谁才是最后的胜者,徐辉,本帅命令你即刻前往宋州,联络当地义士准备起义。另外你要设法潜入大内盗取这本天下奇书,本帅在扬州等待你的好消息!” 徐辉躬身回道:“诺,小将今晚就动身前往宋州!” 骆宾王见徐辉要孤身一人前往宋州,心中不舍,也挺身而出道:“大帅,属下也愿意追随徐大哥前往宋州,还请俯允!” 徐敬业不耐烦道:“好,你们都去宋州也好,本帅希望你们早些将《推背图》带回扬州!” 话说徐辉和骆宾王达到宋州后,就在宋王墓中召集宋州义士商量举事的事情,但是由于事发匆促,准备不充分,举事的时间一拖再拖,直到半年后还没有定期。 这时也传来英国公由于轻敌,被朝廷的李孝逸打败的消息,甚至传闻徐敬业已经渡海逃亡高丽,一时义军的军心摇动,一败再败。徐辉见事态紧迫,决定以身涉险,从皇宫中盗取出《推背图》来,为义军澄清迷雾,指明方向。 在一个月高风清的晚上,徐辉对骆宾王说道:“骆兄弟,大哥决定只身前往皇宫,盗取秘书,如果不能回来,还请骆兄弟带领宋州的义士继续与朝廷抗争,直到民心重新回归大唐。为兄没有什么可以托付的,唯一担心的是你的嫂子和侄儿,希望兄弟能将他们安排好,为兄就是死也放心了!” 骆宾王见徐辉的主意已定,知道怎么也劝不回来,只好朝他点了点头。 徐辉终于在十天后的一个晚上,凭着高超的武艺,闯入皇宫内院,他避开宫中的羽林卫,一直来到御书房中,他翻窗而入,查看了许久,方才在一个金匮中发现这本奇书,他见金匮上贴满了历代天子的御宝封条,知道这本《推背图》除了天子见过外,任何人都是看不到的。 徐辉用随身所带的匕首,慢慢撬开封皮,用尽内力,一一斩断金匮上的锁链,由于敲击声过于响亮,惊扰了附近的侍卫。徐辉不敢久留,一把抓取这本奇书就要离开。哪知一名宫廷的侍卫已经抢到他身边,也一把攥住那本奇书,两人同时用力,竟将奇书撕成两半。 徐辉见侍卫们都朝自己逼来,他灵机一动,举起手中的龙凤花烛,扔向书库,顿时点燃了整个御书房,那些侍卫见御书房内大火熊熊,赶紧上前扑灭明火。徐辉趁着混乱,将奇书后几页,放入怀中,虚晃一剑,又从窗口跃出,消失在夜幕中了。 正如前书所说的那样,徐辉连夜赶回宋州古墓,后来又遭到叛徒的出卖,临死前只好将奇书焚毁,只留下关于当前时局的一页图谶一分为二,半页扔进了水银池中,半页谶语由骆宾王带回扬州。 第一百三十五章 白衣渡江 徐至等人见书信上写道:骆宾王带着半页谶语,逃出宋王墓,连夜前往扬州,等他回到扬州时,朝廷大军已经占领淮阴,进逼高邮。徐敬业在谋士薛璋的建议下,决定放弃扬州,准备走泰州,入通州,乘船逃难到高丽。 扬州的义军群龙无首,一片混乱。骆宾王见扬州城内都是逃难的百姓,到处都是四处趁火打劫的土匪,感叹不已,他怀着沉重的心情,来到徐辉的府邸前,见一名义军的将军就要带兵破门而入。骆宾王赶紧制止,那将军认识骆宾王曾是英国公的记室,不敢放肆,退到了一边。 骆宾王见徐辉的夫人和刚出生的儿子无恙,十分欣慰,决定将宋州的事情对徐夫人隐瞒。徐夫人见骆宾王独自一人归来,并没有带来丈夫的音信,哭着要带孩子去宋州找丈夫。骆宾王怎么也劝阻不住,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将徐辉在宋州殉难的消息告诉了徐夫人。 徐夫人听后,万分悲痛,两眼一黑,顿时昏死了过去。骆宾王连忙让仆人请来郎中,给徐夫人开了药,等她苏醒过来,又安慰了好多话,方才离开。 骆宾王回到自己府中,见自己的夫人还有三个月即将临产,而此时的扬州人心动荡,实在不是久留之地。骆宾王为了保全徐、罗两家的血脉,思考再三,决定劝说徐夫人,跟自己一家离开扬州。 当时,徐夫人热孝在身,再加上徐公子还未足月,一时也不愿离开扬州,但在骆宾王一再劝说下,徐夫人方才勉强同意即刻离开动荡的扬州。 骆宾王见万事具备,又见义军的粮草辎重部队还未离开扬州,决定将其中一半珍宝财物,渡江运至江南,找一个世外桃源隐居下来,再等待天下形势的变化,伺机为徐辉报仇。 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骆宾王搀扶住即将临产的夫人、徐夫人怀抱徐公子,所有的随从侍卫都头戴斗篷,穿了一身白色的孝服,上了一艘大的商船。骆宾王又让奴仆们将义军军中一半的珍宝藏于行囊担架之中,便让船家扬帆开船。 船刚驶出码头,就见扬州城内火光冲天,到处都是厮杀声,哭喊声,突然岸边有人叫道:“禀李将军,我们搜遍了整个扬州城,都没抓到贼首徐敬业、徐辉、薛璋、骆宾王等人。将军快看,前面有一艘大船冒雨逃向江南去了,这船上会不会有漏网的大鱼?” 李孝逸朝江心看了一眼,命令道:“将士们,快渡江去追,如能活捉徐敬业,赏万金,封万户侯!活捉徐辉、骆宾王或薛璋的,赏千金,封千户侯!”,众将士得令后,纷纷跳上江边渔民的几条小渔船,奋力追赶。 骆宾王见李孝逸虽然攻破了扬州,但是并没抓到英国公,心中安慰了许多。这时有侍女过来禀告说,夫人腹中疼痛难忍,恐怕即将诞下婴儿,而船上并没有接生婆,不知如何是好。 正当骆宾王十分踌躇之际,徐夫人走出船舱,责备那名侍女道;“前有大江,后有追兵,骆将军可是我们的主心骨,千万不要让他乱了心智!没有接生婆,我替骆夫人接生!” 骆宾王刚要阻止,徐夫人朝他摆了摆手,就吩咐侍女准备热水去了。 骆宾王见身后的官军的小舟越追越近,顶着风雨,亲自来船头掌舵划桨。那些舵手见了骆宾王身穿白衣,腰身挺拔,目光如炬,在风雨中就如同一盏明灯、一展随风飘舞的旗帜,很是感动,都高声喊着号子,奋力摇起船桨,逐渐将官军甩在了后面。 这时船已经驶入江心,江心的风浪更大,骆宾王几次站立不稳,差一点被风浪卷入江中,但他丝毫没有畏惧,口中默念着:“老天保佑徐、罗两家的孩子平安无事,老天保佑天书能渡过此次大劫!”,船侧的侍卫们也牢牢握住手中的竹篙,给船指正了航向。 这时只听见船舱内传来孩子响亮的哭声,一名侍女过来报喜道;“恭喜老爷,贺喜老爷,夫人给老爷生了一个公子!” 骆宾王大喜道:“真是苍天有眼,我骆家有后了!”,众人听了,更是喜出望外,划起桨来,更有气力,终于把追兵远远地甩在了后头,而官军的几片小舟逐渐被江心的风浪淹没,船上的士兵叫喊着,纷纷掉进长江,喂了鱼鳖。 骆宾王见大家脱了险,方才进入船舱,看望夫人和孩子。船舱内骆夫人和徐夫人正哄着孩子,说着话。骆夫人见骆宾王进来,笑道:“老爷,快看看我们的孩子吧!他的模样可像你了。”说完,将怀中的一个又白又胖的男孩递给骆宾王。 骆宾王接过孩子,先向徐夫人道了谢,又仔细端详了儿子好一会儿。骆夫人见夫君很喜欢孩子,又让他给儿子取一个名字。骆宾王反复念叨说:“这兵荒马乱的,希望儿子能平平安安的,对了,徐大哥的儿子叫徐平,我们的儿子就叫罗安吧!夫人觉得如何?” 骆夫人点头道:“只要老爷喜欢就可以了,我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个什么!”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骆宾王方才带领家人渡过长江,他们本想乘船到达江对面的润州的,但由于晚上剧烈的东北风,将他们的船吹向蒋州的蒋山,骆宾王知道李孝逸的军队一天就能追到这里来,他赶紧吩咐家丁上岸,并将笨重的金银财宝,悉数扔进蒋山的紫霞湖中,并将半页推背图用铸铁盒子锁好,深埋在紫霞湖南岸的一棵大松树下。 骆宾王将万事处理妥当了,方才带领众人返回蒋州的燕子矶渡口,见那渡口不停有官军盘查,众人不敢走水路,只好从陆路东行,走了三天,方才到达润州城下。 骆宾王见润州城外到处都是逃难的流民,城墙上贴有朝廷赈济流民的告示,就大着胆子随流民涌向润州的西门。守城的士兵见骆宾王等人一身缟素,麻衣麻布,知道他们刚死了亲人,怕占上晦气,也没有仔细盘查,就放他们进了润州城。可怜骆宾王等人在润州城人生地不熟的,又怕给当地官兵认出,只好寻了一个江边的小渔村住下,并对外宣称自己叫罗宾,是从宣州来润州逃难的。 有一天,骆宾王独自沿着运河,过了虎踞桥,来到润州南郊的一片坟地里,他见这里远离城中闹市区,中间有一座小山,虽然荒芜,但也依山枕水,是一块上好的吉地,心想:要是死后能葬在这里,也算是不枉此生了。 骆宾王穿过一个个突兀的坟头,来到中间那座小山前,他见小山上并无上山的小路,知道这座荒山一定无人来过,他小心地穿过茂密的荆棘,冒着被蛇虫叮咬的痛苦,登上了小山的山顶,见山顶树丛深处有一个快要垮塌的斋楼。 骆宾王推开了那破落的小屋,看了墙壁上的壁画,方知此山叫寿丘山,此屋原是宋武帝藏农具的藏耜斋,他后来又发现了塑像的秘密,找到了地下的三间石室,将它们稍加伪装和修改,作为自己秘密的书房。 从此以后,骆宾王白天在家陪伴夫人、养育儿子;晚上有空便去藏耜斋,书写自己轰轰烈烈的一生,但他又担心此秘密会给子孙带领无穷无尽的烦恼,因此怀着既想让子孙知晓,又不想让他们知道的心思,才想到用米脂写字的妙招。这日子过的越来越快,越来越舒心。 可是好日子总是短暂的,一个月后,骆宾王出门给儿子买满月的馒头,见村口贴了一张官府的告示,左邻右舍一边观看,一边纷纷议论。那些邻居见骆宾王走了过来,纷纷指指点点的,不一会就各自散开了。 骆宾王见那告示上写道:“各村各镇如有外乡人入住,请及时禀告当地官府,如有知情不报者,与叛逆同罪!” 原来扬州城破后,李孝逸得到探报,知道徐敬业带领叛军余孽,逃亡泰州,妄图从通州出海,逃亡高句丽。李孝逸大喜,带兵追赶,在通州一举歼灭徐敬业、薛璋的余党,只是徐辉、骆宾王等义军首领下落不明,这让李孝逸很是紧张,怕有人污蔑他私放乱党。 李孝逸只好一再推迟返京面圣的日程,暗令淮南、江南各道州稽查徐辉、骆宾王叛党,军令行至润州地界。润州知州当然不敢怠慢,通知各州县按图索骥,清查外来人员。 骆宾王知道处境十分危险,他立刻返回家中,通知夫人和徐夫人取一些银两,随时带着孩子,准备离开润州。 晚饭时分,村中一位大婶远远看见一群衙役拿着刀剑,从江堤走了过来。大婶很是仗义,连忙敲门,告之骆宾王,让他们一家赶紧离开。 骆宾王谢过大婶,对夫人和徐夫人说道:“我带着几个侍卫,设法引开官兵,你们带着孩子,趁着夜色,先躲在江边的芦苇丛中,等我们回来!” 那些差役蹑手蹑脚,正准备围困骆宾王一家,哪知骆宾王推开大门,带着几个家人,一边跑,一边叫嚷道:“狗官,爷爷就是你们要抓的骆宾王,你们有本事就来抓我们!” 那群官兵不知是计,调转马头,就朝骆宾王等人追了过去,骆宾王见对方骑着骏马,反身弯弓搭箭,一箭就将那为首的将官射于马下。那些官兵见骆宾王凶狠,禁不住停着了脚步,高声呐喊着:“大伙小心,叛党手中有武器,我们步步紧逼,不要放跑了叛党!” 骆宾王且战且退,索性沿着运河一路南行,将那群差役引入坟场中,再思脱身之计。这时他手中的弓箭也已射光,身边的侍卫也都一一牺牲,骆宾王只好闪身躲进了寿丘山顶的藏耜斋内。那群官兵见骆宾王突然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消失,很是惊讶,只好四处搜索,最终发现山顶有一个破屋子,遂将这个破房子团团围住,高声呐喊道:“里面的叛党快快出来,否则我们将放火烧屋,将你们困死在屋内!” 这时骆宾王已经潜入地下石室内,官兵见屋内无人应答,就到处放起火来,直到将藏耜斋烧毁了一半,方才进入屋内查看,他们见屋内满是白骨,满是烧焦的东西,一时也辨不清骆宾王是否已经被烧死,只好草草了事,向上报告说,叛军的匪首徐辉、骆宾王已被烧死。李孝逸在扬州得到报告后,方才放心北行,回到洛阳将此事经过禀告武则天。武则天得到李孝逸的捷报,很是高兴,即刻下令,叛军已被剿灭,大赦天下。 直到官府追捕的风声平息后,骆宾王方才从藏耜斋中出来,他偷偷回到自己的小渔村,见邻居们纷纷议论道:这姓罗的,原来是徐逆的部下,他被官军围困在一座小山丘上活活烧死,可怜他家的两位夫人,听到噩耗后,第二天就双双吊死在江边的一颗大柳树下,只可惜他们幼小的孩子却不知所踪。 骆宾王听了这个噩耗后,顿时万念俱灰,心想:“自己如此含辛茹苦的,还不是为了保住徐、骆两家的一点骨血,如今两夫人惨死,孩儿也必然保不住了!”,想着想着,他又返回寿丘山藏耜斋,写完这封书信后,就在地下石室中服毒自尽了。 徐至读到这里,想起祖辈的艰难,不顾众人在身边,禁不住泪流满面,哭出声来。 周沅芷、罗素英、何梦娇、高小慧、李存孝看到这里,也被徐辉、骆宾王的豪情壮举感染了,纷纷落下眼泪。 高小慧问道:“那徐前辈、骆前辈他们的孩子后来如何了?他们还活在世上吗?” 李存孝抹了抹眼泪,回道:“小慧姐姐,这还用问吗?徐、骆两位前辈的孩子,就是如今徐大哥和罗姐姐的祖先,他们要是死了,哪里还有后来的徐大哥和罗姐姐啊?” 周沅芷也点头道:“是啊,小慧妹妹。存孝说的对,这书简是骆前辈写的,他只能写自己生前知道的事情。要是骆前辈知道后面的故事,知道他们的孩儿还没死,说不定就不会自杀了!要想知道后面的故事,恐怕只能问徐大哥或者罗姐姐了!” 何梦娇奇道:“沅芷姐姐,你怎么知道徐大哥、素英姐姐他们会知道后面的事情?” 周沅芷笑道:“这个我也是猜的,因为每家都有一些故事会代代流传给子孙,说不定徐大哥和罗姐姐会知道他们家族的一些往事!” 徐至朝周沅芷点了点头,对罗素英说道:“素英妹妹,要不,你将后面的故事说给众人听,如何?” 罗素英连忙摇头道:“徐大哥,各位兄弟姐妹!很抱歉,素英已经失忆很久了,早就忘记从前发生的事了!还是让徐大哥给大家说说吧!” 徐至见罗素英的眼神充满了回避和不安,与自己先前认识的、那个清纯懵懂的素英截然不同了,只好说道:“后面的故事,徐至也是听祖辈一代代传下来的!”,说完他就含着泪花,继续讲述道: 原来徐夫人和骆夫人躲藏在芦苇丛中,见骆宾王第二天没有回来,听路人议论,才知道骆宾王昨晚已被官军围困在一座荒山上,被活活烧死,首级都被送上京城了。两夫人知道这个消息后,万念俱灰,心想自己两个妇道人家,躲也躲不过,跑也跑不远,与其受辱而死,还不如自尽了事,但是两夫人心疼两个出生不久的幼小孩儿,不知如何处置他们。 这时,有一名坐着木盆采摘菱藕的渔民发现了藏在芦苇丛中的两夫人,叫喊着要去报官领赏。两夫人见那贪婪的渔民上了岸,就去官府报官,水中留下了一只大的木盆,她们临机一动,将怀中熟睡的两公子放入木盆中,并咬破手指,血书了两孩子的姓名和身世,让他们飘向江心,直到大木盆消失在视野中,两夫人才双双自缢在江边的一颗大柳树下。 高小慧听到这里,扑到在周沅芷的怀中,呜呜地哭泣道:“两位夫人的命运太可怜了,就和徐大伯、徐大妈、罗大伯一样,他们都是被无情的世道、黑暗的官场、贪婪的人心给逼死的。”,何梦娇、李存孝听了,也跟着掉了眼泪。 罗素英见大家都很悲伤,也哭泣道:“原来我们罗家祖先的命运是这么的悲惨壮烈,我恨自己不是男儿,太无能了,不能为罗家做些什么?” 徐至见罗素英悲伤过度,怕她会做出什么傻事来,连忙劝道:“素英妹妹,虽然我们徐、罗两家历经沧桑,但他们还是希望子孙后代能过上平安的生活,就像他们给孩儿取的名字一样!” 第一百三十六章 蒹葭苍苍 周沅芷又问道:“徐大哥,后来你们徐、罗两家又是怎么回到润州江边的小渔村的?” 徐至苦笑道:“总算苍天有眼,我徐、罗两家的血脉不该中断,那载着徐平、罗安两祖先的大木盆沿着湍急的江水,一直流到金山寺的脚下。” 高小慧捂住双眼道:“徐大哥,江水将两孩儿冲走了吗?” 徐至长叹了一声道:“好在木盆被江边茂密的芦苇丛给阻挡住,才得以停在江水中打转。恰巧当时金山寺的主持玄苦大师下山做法事,发现了这两个苦命的孩儿,随即救了他们,并在他们身旁血迹斑斑的绣帕上,知道了他们的姓名、生辰八字,和他们的身世,决定将他们收养在寺中。直到后来武氏去世,中宗复位,朝廷才给徐、罗两家平反;到了睿宗朝,地方上才将当年查封的住宅财产还给徐、罗两家。徐平、罗安两位祖先在知道自己是忠烈之后,方才告辞了方丈,从金山寺还俗,回到小渔村定居了下来!” 罗素英听了徐至的讲诉,叹道:“徐大哥,原来我们两家是这么起起伏伏,其中的滋味太荡气回肠了!” 徐至讲完了故事,也叹道:“是啊,素英妹妹!所以我们要更加珍惜眼前的生活,不可辜负了祖先对我们的殷殷期望!” 何梦娇说道:“徐大哥,那我们杀出这寿丘山,去蒋州紫霞湖取出《推背图》和宝藏,造福天下百姓!” 徐至将信笺一一放回到原处,方才说道:“何姑娘说的是,我们趁着天还未完全亮,杀出重围。我、沅芷为先锋,梦娇、存孝为殿后,素英、小慧她们俩不会武艺,我们四人要保护好她们!”,众人听了徐至的安排,都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徐至领着众人又从塑像的背后偷偷返回到地面。这时那群官兵早已将地面上的藏耜斋又焚烧打砸一遍,都是破碎的桌几农具,锅碗瓢勺。 徐至等人突然从天而降,吓得那些官兵连忙倒退很多步,为首的吴刺史叫道:“你们是人?是鬼?从哪里出来的?” 周沅芷冷笑道:“我们就是地下索命的冤魂,今天要取了你的狗命,为无数死在你手中的百姓报仇!” 吴刺史抖擞了一声,叫道:“将士们,给本大人将这些窝藏在润州的乱党,一一擒住,让他们交出手中的奇书!” 徐至心中纳闷:这个吴刺史是如何知道我们的行踪?他又是如何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 徐至见围困藏耜斋的人马分为三部分,主力是润州的官军,另两支是蒋神庙和长蛟帮的教众。原来云飞扬、蒋乘风、蒋超在润州黑白两道都有暗线,他们利用暗线跟踪徐至,见他进入藏耜斋后,知道《推背图》的秘密就要到手,因此三方都怕任何一方使诈独享,所以三方都派了人马,名义上是共同对付徐至,实际上是暗中相互监视。 吴刺史身边的一名蒋神庙的弟子指着徐至说道:“吴大人,这就是我们云大人要抓的徐至!还请大人将其生擒活捉,一定要从他的手中得到《推背图》的秘密!” 吴刺史仔细打量了徐至,猛然醒悟道:“徐至?就是几年前聚众闹事,杀害薛地保的凶徒?” 徐至冷笑了一声道:“吴大人,当年你们逼死我爹娘,害死罗大叔,逼的素英妹妹跳江自尽,这笔帐你们不找我,我还要找你们算算呢!” 罗素英从徐至和吴刺史三言两语的对话中,似乎记起当年的情景,恨恨道:“原来徐大伯,徐大娘,还有爹爹是被你们害死的!”,说完就要扑向吴刺史,和他拼命。 徐至一把拽住罗素英的小手,并将她紧紧地抱住,然后对身后的李存孝说道:“存孝,你快用弹指功,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李存孝从袖中摸出十几粒石子,飞身而起,沿着弧线,使了一招“天女散花”,击中前排士兵的眼睛、口鼻。那些士兵中弹后,鲜血淋漓,纷纷扔下手中的兵器,双手捂住面部,发出凄惨的嚎叫声。 吴刺史见身边的将士纷纷后撤,连忙喝止,方才将他们镇住。徐至见那些士兵为了对付李存孝的偷袭,纷纷举起手中的盾牌,护住全身,只露出眼睛。徐至见前进的道路密不透风,抽出紫青剑,快步上前,挥剑砍破了一层高筑的人墙盾牌。 那些士兵见牢固的盾牌不能阻挡徐至手中的利剑,大骇,又后撤几十步。徐至随即又挥剑砍断左右两侧士兵手中的刀剑,那些士兵见徐至手中的宝剑削铁如泥,再也不敢上前,纷纷让出一条通道,并试图绕到了徐至的身后,趁机偷袭他。 徐至见那些士兵的阵法大乱,高声叫道:“沅芷、梦娇、存孝,你们快护着素英、小慧从这个缺口冲出包围!” 高小慧担心道:“徐大哥,你让我们先走,那你怎么办?你不走小慧也不走,大家要死就死在一起!” 周沅芷连忙叫道:“小慧,你不用为大哥担心,他手持利剑,凭他的武艺,应该能够冲出重围的!” 高小慧回头看见徐至一人正与十几人格斗,心中不忍,哭道;“周姐姐,你不用管我,你先去帮徐大哥吧!”,这时一名蒋神庙的弟子见高小慧不会武艺,试图劫持了她。 周沅芷瞥见高小慧危险,一把将她拉回到自己的身边,随即挥剑刺中那名弟子的后心。周沅芷见高小慧迟疑,又劝道:“妹妹,冤有头债有主,我去杀了那个姓吴的狗官,替徐大哥报仇!” 高小慧这才点了点头,紧跟周沅芷,直奔吴刺史而去。李存孝和何梦娇护在罗素英的前后,杀退左右几名长蛟帮弟子的围攻,也跟着周沅芷、高小慧闯入敌阵中。 吴刺史见周、李、何三人来势汹汹,知道凶多吉少,连忙调转马头,率先逃下寿丘山。 前面的那些士兵被周沅芷等人持剑步步紧逼,都纷纷退下寿丘山,而后面成堆的将士因为忌惮徐至手中的紫青剑,一时也不敢上前追赶。 吴刺史眼看徐至等人就要从自己身边跑掉,大叫道:“既然不能活捉这些叛党,与其让他们跑了,不如将他们射杀!”,说完就要命令手下的弓箭手放箭。 徐至大喝一声,跳到吴刺史的马前,用尽全力,一掌拍在马肚子上。那马抬起双腿,撅起屁股,就将吴刺史摔下马去。 徐至持剑刚准备挟持了吴刺史,只听见罗素英叫了一声,“徐大哥,快救我”,原来她随着周沅芷等人下山,由于走的太急,一个趔趄,站立不完,滚下了山去,正好被山下一名长蛟帮的弟子给擒住。 徐至见罗素英危险,不顾山高坡陡,一招“大鹏展翅”,就纵身从三丈高的山顶跃下,大叫一声:“素英妹妹,莫怕,大哥来救你了!” 罗素英见徐至不顾自身安危,来救自己,感动道:“大哥,你为什么这么傻,从那么高的山顶跳下,万一摔坏了,小妹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那名长蛟帮的弟子连忙将长剑架在罗素英的脖子上,冷笑道:“在下自知不是徐大侠的对手,但是大侠也不要鲁莽,这个小妞现在我们的手中,还请大侠交出《推背图》来,否则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位小姑娘丧命!” 罗素英骂道:“卑鄙,我宁愿死,也不能让你们要挟徐大哥!”,说完就要将脖子撞向长剑。那名长蛟帮的弟子连忙收住长剑,笑道:“小妞,你要死,没有那么容易?在我们得到了《推背图》之前,我们是不会让你死的!” 周沅芷笑道:“吴大人,各位将士,你们也看到了,我们手中并没有什么《推背图》,不妨告诉大家,这本《推背图》我们还没找到,但是我们有了一些线索。我们不妨做了一个交易,如何?” 吴刺史问道:“是怎样的交易?” 周沅芷道:“你们放了这位罗姑娘,我们就将知道的秘密告诉你们,如何?” 吴刺史哈哈大笑道:“这单买卖本身就不公平,如果我们放了罗姑娘,你们却告诉我们假的秘密,那我们不是做错了生意,赔了本钱吗?” 何梦娇问道:“你们既然不相信我们说的,即使我们把所知道的秘密告诉你们,你们也不会相信的。那你们说如何才能放了罗姑娘?” 吴刺史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那名挟持罗素英的长蛟帮弟子笑道:“这样吧,反正这小妞在我们手中,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等待。徐大侠,各位女侠,我们决定将这个漂亮的小妞带回蒋州蒋神庙,你们什么时候想通了,就拿《推背图》来换她的自由!不过徐大侠,你尽可放心,我们帮主和云大人也知道这个小妞是你的未婚妻,所以在你来蒋山之前,这个罗姑娘谁也不会动她一根汗毛的!” 吴刺史笑道:“这个主意好,徐至,告辞了,过几天我们蒋山再见!”,说完就挟持了罗素英,带领人马离开了寿丘山。 徐至等人只好眼睁睁看着罗素英被吴刺史等人带走。周沅芷见徐至满脸的忧愁,劝道:“徐大哥,不必烦恼,那个吴刺史只是云飞扬他们的一个棋子,他们也只是利用罗姐姐来换取《推背图》的秘密,应该不会伤害她的!” 何梦娇也劝道:“周姐姐说的是,徐大哥,如果你不放心素英姐姐,我们可以立即动身去蒋州!” 李存孝也道:“徐大哥,不必犹豫,既然《推背图》和大宝藏都在蒋州,素英姐姐也被抓到了蒋山,我们何不去蒋山救回罗姐姐,也好杀了这**贼,替爷爷报仇!” 徐至见只有高小慧没有说话,问道:“小慧妹妹,你是怎样的想法?” 高小慧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淡淡道:“徐大哥,天色不早了,我们也折腾了一个晚上了,既然推背图的秘密在我们手中,那些狗官自然不会对罗姐姐怎样,我们何不以静制动,先回去休息一晚,明日再做打算?” 徐至见高小慧极为疲惫,只好点了点头,决定领着众人回自己的家。高小慧阻止道:“徐大哥,你家的钥匙在素英姐姐那呢!她被抓了,你如何能回去,还不如来我家休息?”,说完不由分说就拉着徐至的手,走在最前面。 周沅芷、何梦娇见高小慧像孩子一样粘着徐至,都笑着摇了摇头,只好带着李存孝,跟着他们回到北固山脚下的草庐中。 高爷爷见高小慧突然领着徐至等人回到家中,惊讶道:“你们回来就好啊,今天吴刺史带了一队官兵,将润州城里的一群乱党,包围在城南的一片坟地里,还逮住了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真是可怜,说来谁也不信啊,这么小小年纪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是乱党,这世道真乱啊!小慧你们三个都是女孩子,以后出门更要小心啊!” 高小慧不耐烦道:“爷爷,知道了,有徐大哥在身边,我才不怕坏人呢!”,说完得意地朝徐至笑了笑。 高爷爷连忙吩咐小慧给徐至等人倒茶,又一边唠叨道:“徐至虽然有一身的好武艺,但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那昏官有数百虎贲将士呢,你们如何应付的了?” 高小慧又指着周沅芷、何梦娇道:“爷爷,这两位侠客姐姐、还有存孝兄弟的武艺都很好,有这么多人保护我!你还担心什么呢?”,高爷爷听了,方才不说话。 晚饭时分,徐至就向高爷爷说起,明天一早就要离开润州,去蒋州。 高爷爷叹道:“徐至,你怎么不带朋友在润州多住几天?顺带也可以玩玩我们润州的名胜古迹!” 徐至回道:“爷爷,徐至也很想留下来,陪您老多说说话。可是我们的确有要事去办!” 高爷爷只好叹息道:“那你们以后回润州,不要忘了来看爷爷!对了,小慧你还是第一次离开爷爷,你和徐至一路上都要小心!” 高小慧突然朝爷爷笑道:“爷爷,谁说我要跟徐大哥离开润州了,我还没想好呢!” 众人吃完晚饭,又闲谈了一会,就去休息了。 半夜时分,徐至醒来,听见草庐外有说话声,他侧耳细听,原来是高爷爷和小慧在说话。 只见高爷爷说道:“小慧,爷爷知道你心中的难处!虽然徐至身边有两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可是你自己的幸福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 高小慧叹道:“爷爷,虽然小慧也很喜欢徐大哥,但是小慧却配不上他,且不说素英姐姐与他是青梅竹马,又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就说周姑娘、何姑娘不但人长的漂亮,一身的好武艺,而且人家一直陪伴在徐大哥的身边,患难与共!这些都是小慧比不过的。再说小慧更舍不得爷爷,爷爷年纪这么大了,需要有一个人在眼前伺候着,小慧不能跟大哥去蒋州!” 高爷爷长叹道:“小慧,爷爷知道你心中的苦,爷爷老了,最终会离开你,这世上留下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爷爷实在放心不下!你听爷爷的劝,你还是跟着徐至去蒋州,爷爷的身子骨硬朗着,还能活个十年八年的!你担心的那些都不是重要的,哪个男儿没有三妻四妾的,这本来就没什么!只要徐至心中有你,就够了!” 高小慧叹道:“爷爷,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徐大哥只是把我当妹妹一样看待,他并不喜欢我!可是我总幻想有那么一天他会喜欢上我的!我一直在等,在等,也许要等一辈子吧!”,说完就呜呜地哭泣起来。 第二天清晨,徐至等人吃完了早饭,准备好行囊,与高爷爷和小慧道了别,登上船,正准备划桨离开。高小慧突然也跳上了船,徐至以为她改变了主意,兴奋道:“小慧妹妹,你也要和我们一起去蒋州?” 高小慧轻轻摇了摇头道:“徐大哥,小慧舍不得你,想再送你一程!”,说完一把抢过徐至手中的竹篙,站立在徐至身边,帮他撑起船来。 徐至见高小慧默默无语,双眼流泪,一把抓住了高小慧的手,深情地说道:“小慧妹妹,大哥也舍不得你!” 高小慧朝徐至回眸笑了笑,面颊上露出浅浅的小酒窝,她见小船已经离开岸边一丈多远,猛地亲了徐至一口,转身跳上江心的一块长满芦苇的绿洲,高声叫道:“徐大哥,不管你喜欢不喜欢小慧,小慧都会等你一辈子的!”,说完就唱起了那首《诗经.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徐至见高小慧在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流水潺潺的江心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禁不住泪流满面。 第一百三十七章 真假素英 再说徐至、周沅芷、何梦娇、李存孝四人乘船逆流而上,经过两天的时间,终于到达蒋州的幕府山,四人无暇欣赏深秋大江两岸如烟如雨的杨柳、漫山红遍的枫叶,穿过宽阔的秣陵湖,来到城东的蒋山脚下。 这蒋山原是楚威王埋金以镇江南王气的所在,山上有一座蒋神庙,该庙供奉的是孙吴时的蒋子文,因他死后异象不断,被历朝历代尊奉为神,因此庙中香火不断。只是后来隋平定江南后,金陵城被废弃,蒋山上的蒋王庙也因此失去了官方的庇护,门下教徒只好私下拉帮结社,吞并山下百姓土地,逐渐蜕变了江南的黑暗帮派。唐末,江南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大多破产的贫民走投无路,只有加入这个秘密组织,这也使得蒋神庙壮大为“天下第一大帮派”,极盛时有教众数十万,就是淮南的节度使高骈、杨行密也不得不依仗他们来收税、维持统治。 蒋王神一边让儿子蒋超投靠杨行密,做他的侍卫;另一边又投注在云飞扬等朝廷外来势力身上,妄图只要一边成功,不但能一统江湖,而且也可以出将入相,显赫一世。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了嗔、了痴、薛阿檀分别将蒋神庙、长蛟帮妄图勾结云飞扬,一举夺了淮南、鄂岳的兵权告诉了杨行密、高季兴等人。 杨行密刚开始不信,但他见了嗔拿出了云、江、蒋亲笔所签的书信,不得不相信了嗔的话,他即刻下令淮南各地军镇严密监视蒋神庙弟子的活动,秘密捣毁了蒋神庙设在庐州、和州、池州、扬州的几个分舵,然后对外宣称是临近藩镇的所为。 蒋王神知道后大怒,正准备秘密举兵袭取了蒋州城,再挥师东进占了润州、常州、苏州等地。哪知蒋超、云飞扬、江乘风在庐山英雄大会上的阴谋暴露,遭到了江州、洪州等地官军的围剿,蒋超等人带领数千弟子杀出层层重围,逃回蒋山已不足百人。 蒋王神知道自己的阴谋暴露,蒋神庙已遭到各地军镇的联合绞杀,元气大伤,顿时垂头丧气,只好又听信了云飞扬、江乘风的建议:不如设计找到《推背图》,破解其中的秘密,再将其卖给杨行密,来一个将功赎罪。蒋王神听了,就让蒋超连夜过江去扬州,向杨行密请罪。 杨行密听了蒋超的话,当即表示同意,并且下了一道命令,让地方各州县协助云飞扬等人行动,哪知他心中却另有打算:淮南一山不容二虎,有我杨行密,岂能再容下云飞扬和蒋神庙,最好先假意答应他们,等他们帮我得到《推背图》后,再设法铲除他们。 云飞扬、江乘风、蒋超等人回到蒋山后,云、江两人都希望即刻从乱书中寻找《藏头诗》的秘密。蒋超仗着蒋王神和蒋神庙的势力,试图独吞奇书,但又担心失去云、江两人,只好推说当前局势纷繁,大家要齐心协力先处理好淮南的大事,再寻找《藏头诗》也不迟。 云、江两人身在蒋山,不得不低头,只好同意蒋超的建议,先将这一车书籍藏在蒋山山顶的九龙宫内,等日后再去参详。 再说吴刺史刚将罗素英押回蒋山,徐至等人后脚就到了蒋山。蒋王神与云飞扬等人商量了一番,众人忌惮徐至手中的紫青剑,决定让云飞扬、江乘风、蒋超、吴刺史四人带领几十名弟子,押着罗素英去山下迎客亭,与徐至等人会面。 徐至见到云飞扬等人挟持着柔弱的罗素英,高声质问道:“云飞扬,你们好卑鄙,你们为了得到《推背图》的秘密,竟然连一个弱女子都不放过!” 蒋超还在为在庐山比剑输给徐至的事情生气,讥讽道:“徐大侠,不,徐盟主,这里可是蒋山,可不是你这个盟主假仁假义的地方!” 何梦娇反击道:“蒋少主,这蒋山又怎么了?难道不是大唐的土地,就可以不讲道理了吗?” 江乘风见蒋超被问的哑口无言,插话道:“蒋少主,我们跟她一个丫头片子费什么功夫!我们只和徐至理论!” 云飞扬见江乘风、蒋超都有些按捺不住,笑道:“江帮主、蒋少主,稍安勿躁,徐盟主毕竟远来是客,我们总要给他一个面子吧!” 徐至又问道:“你们究竟要怎样,才肯放了我的素英妹妹!” 云飞扬冷笑道:“徐至,我们只要《推背图》的秘密,只要你说出其中的秘密,我们立刻就放了罗素英,让你抱得美人归!” 周沅芷回道:“云飞扬,我们并不知道什么《推背图》的秘密!你们为什么非要盯着徐大哥不放呢?你们那么想得到《推背图》,为什么自己不去寻,不去找呢?” 何梦娇也讽刺道:“是啊!想知道其中的秘密,却又想坐享其成!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啊!真是不知羞耻!” 蒋超见周沅芷、何梦娇不仅光彩耀人,而且思维敏捷,暗自叹道:徐至究竟有什么魔力,能让这么多姑娘为他说话! 江乘风见云、蒋两人一时语塞,笑道:“你们两个姑娘懂什么?这就是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的道理!你们虽然聪明,也只是帮我们找到猎物的鹰犬而已,我们只要收收绳子,不是一样让你们束手就范吗?” 李存孝见江乘风出言不逊,再也按捺不住,叫道:“姓江的,你说谁是鹰犬走狗,你不就是云飞扬手下的一条老狗吗?”,说完,猛地从袖中甩出一把石子,从上下左右不同方向射向江乘风。江乘风见面前有暗器飞来,一个转身,左右上下挥动长袖,用内力将石子纷纷击落。 蒋超见李存孝向江乘风出手,拔出白虹剑,就要上前助战,却被云飞扬拦在一边,云飞扬笑道:“江帮主、蒋少主,我们要对付徐至,何必舍近求远呢?还不如在这个罗姑娘漂亮的脸上划上一刀,让徐至永远抱憾终身!”,说完就要挥剑刺向罗素英的面颊。 徐至高声阻止道:“住手,只要你们放了素英,我即刻就将所知的《推背图》的秘密告诉你们,绝不食言!” 云飞扬笑道:“徐至,这才对了嘛,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早点说,罗姑娘就不会受这么多的罪了!” 徐至刚要说话,罗素英突然拼命挣扎,猛地挣开了吴刺史的束缚,叫道:“徐大哥,你千万不能说,我对不起你,我只是润州万花楼的林馨儿,不是真正的罗姑娘!”,说完就朝徐至这边跑来。 江乘风怕林馨儿继续说下去,双拳挥出,在她背后猛击了两拳,顿时林馨儿口吐鲜血,摔倒在地。 徐至一招“风起剑落”,用紫青剑逼退了江乘风,一剑刺中了吴刺史的后心,了结这个贪官的狗命。徐至随即将林馨儿紧紧搂在怀里,周沅芷、何梦娇、李存孝三人也拔出了宝剑,护在徐至身侧,准备迎敌。 云飞扬突然哈哈大笑道:“徐至,既然你知道了这个林馨儿是假的罗素英,那你就应该明白这个林馨儿不过是我们安插在你们身边的眼线,她被我们抓回蒋山,必然会将所有的秘密告诉我们!” 李存孝骂道:“既然你们都知道了,还问我们干什么?” 云飞扬得意地笑道:“不过是利用这个林馨儿,将你们引入蒋山一网打尽罢了!” 云飞扬还没有笑完,就听见林馨儿虚弱的笑声:“云飞扬,你们笑的也太早了,我本来是想:将所有的秘密都告诉你们的,但是我见徐大哥不顾一切的救我,为了救我却能舍弃天大的秘密,我虽然不是真的罗素英,但也不是铁石心肠,我终于明白了爱一个人,就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云飞扬,我告诉你们的,都是假的!” 云飞扬大怒,正准备带领众人冲杀下来,这时山顶传来蒋王神的命令,撤兵回山。云飞扬、江乘风不解地望着蒋超,蒋超也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只见那名传令的小啰罗笑道:“云大人、江帮主请放心,我们蒋山机关重重,徐至这些人要想上山报仇,就要让他们尽管来好了!” 云飞扬、江乘风本来就忌惮徐至手中的紫青剑,听了蒋王神的命令后,只好随着蒋超等人上山回寨去了。徐至等人也不追赶,赶紧将林馨儿平放在迎客亭中。 众人见林馨儿是假的罗素英,心中都很不悦,但见她最后关头却能坚持原则,没有将知道的秘密告诉云飞扬等人,心中对她又是十分感佩。徐至见林馨儿身子非常虚弱,安慰道:“林姑娘,你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很快就会没事的!” 林馨儿笑着对徐至说道:“徐大哥,馨儿真希望自己就是素英姐姐,能爱大哥一辈子!可是馨儿再什么努力,都不能改变眼前的这个事实!是馨儿害了大哥和各位姐妹!”,说完就将自己的经历跟众人说了一遍。 原来云飞扬曾帮助李秀云查阅过徐至的身世,知道他的家族秘密与当年宫廷奇书失窃有着莫大的关系,因此他在数次来江南润州的过程中,密令吴刺史暗访徐至的家人和亲友,希望能从徐至身边的这些人中得到一些蛛丝马迹。 吴刺史派出官差和衙役,通过核对户口田亩的名义,一一遍访徐至这个人,功夫不负有心人,他通过比对,筛选,终于确定润州江边的那个徐至就是他们要找的人。他们又通过走访、询问左邻右舍,才知道徐至的父母早已去世,只剩下徐至一个人孤苦伶仃在外闯荡,徐家也没有什么亲戚,只有他的邻居罗晋一家跟他走的近,并且两家曾结为儿女亲家,只是后来朝廷选美,罗素英奋起抵抗,跳江自杀。 吴刺史得到消息,立即禀告云飞扬,云飞扬计上心来,要吴刺史继续打探罗素英或者一块龙纹玉佩的消息,吴刺史不敢怠慢,又派人寻到罗素英当年出事的地点,沿着江边一路打听寻找,经过三年的时间,终于在一家典当铺里打听到了这块龙纹玉佩的消息。 吴刺史知道后,大喜,连忙去了那家典当铺,并对掌柜的说,自己非常喜欢这块玉佩,希望能用重金买下它。 掌柜的大喜,笑道:“这块玉佩本就是稀罕之物,就应该属于您这样身份尊贵的人!哪是那些乡巴佬所配有的?” 吴刺史又问那抵当之人住在何处,掌故的想了半天方才记起,那乡巴佬就住在润州的象山脚下,叫张安民。 吴刺史买下了玉佩,又吩咐即刻去张安民家,张安民是一位年逾七十的渔民,一辈子靠在长江里打鱼为生,他家中一贫如洗,只有一个又痴又哑的老婆子相依为命。张安民见当地父母官亲自来家中,不知何事,连忙躲在家中,不敢见人,经过差役的好生劝说,方才出来拜见吴刺史。 吴刺史故意问道:“张安民,你如实招来,你去典当铺换钱的那块玉佩是从哪里来的?” 张安民不知出了什么事,故意隐瞒道:“回大人,这可是小人祖传之物!” 吴刺史满脸怒气道:“你家祖传之物,那还有半块玉佩呢?你要拿不出那半块来,本大人就治你一个欺瞒之罪!” 张安民见吴刺史精明,再也不敢隐瞒,只好讲诉道:一天自己在江边打鱼,见到一个姑娘泡在江水里奄奄一息,他连忙救上那姑娘,见那姑娘不过二八上下,长的极为秀丽,姑娘虽然苏醒过来,但是失去了记忆。张安民与自家老婆子商量了,就留她在家中住下,作为自家的女儿,哪知一家人快快乐乐的生活了不到二年时间,女儿生了一场重病,看病抓药,耗尽了家底,也救不活女儿。眼看家中一文钱都没有了,女儿还停在家中,不能入土为安,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将女儿随身佩戴的一块龙纹玉佩去典当,换一些钱来,用于安葬女儿。 吴刺史笑道:“哈哈,死者为大,既然本官来到你家,也让本官祭奠一下你的女儿,如何?” 张安民不敢忤逆了吴刺史的意思,只好引着吴刺史看了女儿的遗容画像。吴刺史回到州衙后,就命令差役去城中的万花楼、万香楼,春风楼,找来所有的姑娘,吴刺史一一辨认,最终觉得万话楼的林馨儿最像死去的罗素英,只是眼神和身姿有些不像,吴刺史决定让林馨儿冒充罗素英,住回徐至家中,与邻居们朝夕相处,这样也能帮她尽快熟悉徐至和罗素英的生活习惯与故事。 林馨儿经过三年时间与邻居的相处,就是左邻右舍也不再怀疑她的身份了,觉得她就是真的罗素英。林馨儿为了把戏演好,每天将家中打扫、整理的干干净净,并不时邀请大妈大婶过来坐坐,每逢节日都会给徐至父母、罗晋夫妇上香祭奠。众乡邻见了,无不称羡,都夸她是一个懂事的好孩子,只可惜徐至出了远门,没有这个福分。 直到那天徐至突然回到家中,林馨儿却有些紧张,她的确没有与徐至相处的经验,又见徐至是一位英俊少年,谈吐不凡,心中又是羞涩,又是害怕。哪知徐至对她没有任何的怀疑,而且完全相信她失去记忆的谎话。林馨儿偷偷将徐至回润州的消息告知吴刺史。吴刺史让林馨儿小心回家,不能暴露自己,他会派人安插在小渔村附近,如有情况,就以徐至家门口“铁匠铺”的招牌为信号,只要招牌高高挂起,就表示无事,如果招牌被取下,就表示徐至等人有异动。 何梦娇叹道:“怪不得那天,徐大哥要带我们去寿丘山寻找奇书的秘密,你要摘下门前的招牌,徐大哥还以为你很珍惜那块招牌呢!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林馨儿哭泣道;“何姐姐,我知道错了,我当时就不应该那么自私,这样不仅害了你们,而且害了我自己!” 周沅芷见林馨儿说的可怜,劝道:“梦娇妹妹,既然馨儿已经知错了,我们还怪她干什么呢?人活一辈子,总会犯错的!” 第一百三十八章 摧坚陷阵 林馨儿继续说道:“谢谢周姐姐能原谅我,可是我却不能原谅自己,其实我在寿丘山被吴刺史所抓,也是假的,是我故意摔下了山,让他们抓住的,目的就是让你们上当来这蒋山,让你们中了云飞扬、蒋王神的埋伏!徐大哥,你们难道就不恨馨儿吗?” 徐至见林馨儿已经气如游丝了,安慰道:“我们大家都不会怪你的,因为你在最关键的时候,却守住了秘密,没有让这些坏人的阴谋诡计得逞!” 李存孝见林馨儿可怜,也哭道:“不管你是素英姐姐,还是馨儿姐姐,你都是存孝的好姐姐,存孝一定会替姐姐报仇的!” 林馨儿朝李存孝笑着点了点头,又把目光转向徐至,问道:“徐大哥,馨儿好看不好看?” 徐至含着泪,笑道:“好看,就像素英一样!” 林馨儿含着笑,慢慢闭上了眼睛,轻声道:“虽然我在他心里还是不如素英姐姐,但能死在他的面前,也没有什么遗恨了!”,两行热泪从眼眶里慢慢流出,就安详地离开了人世。 徐至见林馨儿已经死去,就和李存孝在迎客亭后面的一丛木槿花下,刨了一个深坑,将林馨儿安葬于此。徐至又在墓前竖了一块木碑,上书:“润州林馨儿之墓”。 徐至领着周沅芷等人在墓前祭拜之后,就决定上山顶九龙宫,蒋神庙总坛,为少林众僧、王爷爷报仇雪恨,并要在蒋王神手中夺回《推背图》的注解《藏头诗》。 周沅芷建议道:“徐大哥,我们先不要急于上山,如今我们人少,要想一举摧毁这个人多势众、又占着地利的黑暗组织,我们只能智取,不可强攻!” 何梦娇也道:“沅芷姐姐说的有道理,有唐以来,蒋神庙经营蒋山也有数百年的时间,说不定此山步步都是陷阱,处处都有埋伏!大家上山一定要倍加小心!” 徐至分析道:“这蒋山高不见顶、深不可测,蒋神庙要将这么大、这么高的蒋山,防守的滴水不漏,显然是不可能的,因此我们只要避其锋芒,一定能突袭其九龙宫总坛!” 李存孝笑道:“我明白徐大哥的意思,就是绕开好走的大路,走那些满是荆棘的小径,尽量避开关卡,直取山顶!” 徐至微笑着拍了拍李存孝的肩头,表示赞许。 于是徐至四人尽走满是荆棘的陡坡,虽然上山之路极为艰难崎岖,庆幸的是没遇到一个蒋神庙的弟子,只是惊扰了密林中无数的蛇虫鸟蝎。 四人忍着被蚊虫叮咬的痛苦,见前面不远处有一个哨卡,四周是峭壁,只有一条极窄的小道可以通往山顶。四人慢慢逼近关卡,见关卡前上书“双煞岭”,镇守此处的正是蒋神庙的黑白双煞和几十名弟子。 李存孝轻声说道:“徐大哥,黑白双煞阴阳和合,武艺虽然平常,但是很难纠缠,只有设法将他们分开,这样他们彼此少了配合,就能一一击破他们!” 徐至赞道:“好计,沅芷你和梦娇先在山下等我们的好消息,我和存孝先解决了这两只看门狗!”,说完一个鹞子翻身,就跳上了关卡,李存孝也跟着跳了上来。 黑煞见徐至、李存孝从天而降,用阴阳怪气的语调,冷笑道:“哈哈,我们哥俩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我们少主的手下败将徐至,你们今天怎么有空来我们这里坐坐?” 白煞不耐烦道:“老黑,你生下来就啰嗦,我们跟他们说个啥啊,还不是要动手解决问题吗?”,说完就举起金刚锏朝徐至的脑门劈了下来。 徐至冷笑道:“爽快,那徐某今天就让二位变为地狱真正的二鬼!”,说完就举起紫青剑,迎击白煞的金刚锏,只见一道紫光掠过,就将白煞手中的金锏削去了一角。白煞的金刚锏从未遇到敌手,就是蒋超的白虹剑也不能削断金锏。白煞大骇,连忙叫道:“老黑,快来救我!” 黑煞叫道:“老白,我来救你了!”,说完就要从后面用打王鞭,夹击徐至,这时李存孝抽出凤鸣剑,从侧面刺了黑煞一剑,笑道:“黑鬼,你们不是总喜欢一起偷袭别人吗?今天也让你们尝尝被别人偷袭的滋味!” 黑煞再也不敢上前,只好调转打王鞭,挡住李存孝的凤鸣剑,徐至和李存孝两人趁机背靠背,一起进退,将黑白两煞隔开。 徐至有紫青剑在手,更是无所畏惧,他横劈一剑,又上撩一剑,见白煞手中的金锏砍得满是缺口。白煞见自己的兵刃要再硬拼下去,必然会被徐至的紫青剑给砍断,他转头又见黑煞也被李存孝逼到山崖边上。 白煞虚晃一招,猛地退后几步,将手中的金锏扔向李存孝,希望趁着李存孝没有防备,险中取胜,砸碎他的后脑。哪知徐至猛地跃起一丈多高,举起紫青剑一个上挑,就将空中的金锏挑落山崖,随后一招“凤舞九天”,飘至白煞的背后,一剑穿心,就将这个恶贯满盈的恶鬼送往地狱去了。 黑煞见白煞死于徐至的紫青剑下,心中一震,就要掉头逃回关卡,却被徐至拦住了去路。黑煞只好一边迎敌,一边缓缓后退。李存孝见黑煞一心防守前面的徐至,闪至其身后,抬起一脚,正中其后跨,就将黑煞踹下了山崖。 那些守关的蒋神庙弟子见黑白双煞瞬间丧命于徐至、李存孝之手,纷纷撤回到卡口内,并关门据守,甚至有部分弟子一边点起了狼烟,一边上山去禀告蒋王神。 徐至骂道:“你们原来都是本分的百姓,如今却善恶不分,助纣为虐,你们再不开关,这就是你们的下场!”,说完挥动紫青剑,将关口前竖着“双煞岭”的那块大石,劈为两半。 那些弟子见徐至凶猛,再也不敢负隅顽抗,纷纷放下武器,打开寨门,放徐至等人入内,徐至随即规劝这些弟子下山后,放下刀剑,跟家人好好过日子。那群弟子听了,都向徐至、周沅芷、何梦娇、李存孝四人磕了头,就飞快地跑下山去了。 再说徐至四人通过双煞岭,沿着险峻的山路,继续上行,走了不远,见前方山岭上有一座古代的瞭望台,这座瞭望台位于蒋山中心,向下可以俯视四周数里之外,本是蒋州重要的军事设施,只是后来逐渐废弃,被蒋王神用来观察蒋山四周官民的动向。 徐至四人走近那座瞭望台,见那瞭望台城墙上刻有“四方城”四个大字。李存孝上前,大声叫道:“里面的蒋神庙弟子听着,我们与你们无怨无仇,你们快快打开城门,让我们进去,我们只找蒋王神、蒋超,云飞扬、江乘风四人算账!” 这时城门大开,从里面闪出三人来,戴着黑色的乌纱帽,身穿黑白相间的长袍,手中拿着铁质的判官笔。原来防守这四方城的是蒋神庙的四位判官,分别是掌刑判官张直方、掌善簿判官宋朴方、掌恶簿判官赵瑞方、掌生死簿判官崔元方。张直方被蒋王神安插到朝廷大内做神策军中尉,可是他在长安城破后却失节投靠黄巢,后来在长安春明门前,被东瀛遣唐使者菅原道真用土遁术所杀。 周沅芷见三位判官身高相似,长相相似,连说话走路的神情姿态都一样,觉得好笑:“徐大哥,梦娇妹妹,你们快看,你们如此相似,是不是一母四胞的兄弟啊?” 何梦娇笑道:“这世间哪有一母四胞的兄弟啊,就是一母同胞也是少见的很!”,说着也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手拿黑、红两支判官笔的判官尖叫道:“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知道什么?我们兄弟三人是地狱的判官,我是掌人间生死簿判官崔元方,他们两人分别是掌善簿判官宋朴方、掌恶簿判官赵瑞方!两位兄弟你们先让这几位尝尝你们善恶判官的手段!” 徐至见宋朴方和赵瑞方手中分别拿了一支红、黑色的判官笔,应了一声,就朝他围了过来。徐至不知这三位判官具有怎样的手段,连忙让周沅芷、何梦娇、李存孝三人退下。 宋朴方对赵瑞方说道:“你先用黑判官笔点他,给他中一道生死符,让他尝尝我们蒋神庙生死符的厉害,我再用红笔给他中一道,然后再让崔大哥杀他,让他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徐至从两人的对话中,知道他们手中的判官笔通过点穴的方法,将生死符注入人体内,从而控制人的生死。徐至不敢大意,索性上前一步,挥剑直取赵瑞方,赵瑞方不敢以身犯险,侧身躲过徐至的一剑,然后举起手中的判官笔就要戳向徐至两间的睛明穴。 徐至见赵瑞芳、宋朴方两人就像两条滑溜的泥鳅一样,他们移形换位极快,他们躲过紫青剑的锋芒,都钻到徐至的近前,徐至怕中了他们的诡计,双手齐出,一手握住一支判官笔。 崔元方见宋朴方和赵瑞方两人被徐至挟住,三人开始比拼内力,崔元方就想从背后袭击徐至,这时李存孝和何梦娇两人同时举剑刺向崔元方。崔元方连忙用两支判官笔阻挡,哪知李存孝使了一招飘逸剑的“回眸一笑”,突然将剑头转向崔元方的手腕,崔元方刚要倒转判官笔锁住李存孝的凤鸣剑。 何梦娇使了一招“惊涛骇浪”,一掌穿过崔元方双手的判官笔,击中他的胸口,崔元方大叫一声,翻倒在地。 李存孝随即将凤鸣剑从手中推出,飞向崔元方的胸口,那崔元方刚要翻身跳起,却被凤鸣剑一剑穿心而死。 这时徐至以一敌二,也占据了上风,他们见宋朴方和赵瑞方两人双手发颤,渐渐握笔不住,徐至化掌为勾,从宋、赵两判官手中抢过红黑判官笔,顺手刺向宋、赵两人腹部的膻中穴,宋、赵中笔后,面部扭曲,倒地翻滚,发出凄厉的讨饶声:“徐大侠,你快放了我们吧,我们再也不敢为非作歹了,我们要去见教主,求他赐我们解药!” 原来蒋王神为了控制手下的数十万弟子,从边远之地请来用毒用蛊的高手,苗寨寨主孟达,给每一位入教的弟子身上都中了一种生死符的蛊术。这种生死符有黑、红两道,凡犯错者中黑符一道作为惩罚,有功者中红符一道作为奖赏,两符同时中入者即刻死去。红、黑符中入后全身如虫咬,一个时辰后就会消失,不过中黑符者每隔两个时辰就会发作一次,而中红符者四个月才会发作一次。中符者除非教主赐予解药,否则直到死去,方才完全解脱。 徐至见宋朴方和赵瑞方痛苦的样子,也有些不忍,朝他们挥了挥手。宋、赵两人就像狗一样爬起,发疯似的跑出了四方城。 四方城的那些蒋神庙的弟子见徐至等人打败了三位判官,又取了他们手中拿着红、黑两支判官笔,吓的面如土色,纷纷落荒而逃。 徐至、周沅芷、何梦娇、李存孝出了四方城,继续前行,四人走了一柱香的功夫,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陷阱和袭击,这时已经隐隐约约能看到远处蒋神庙的总坛九龙宫了,四人既紧张又有些兴奋。 周沅芷见秋天的蒋山十分的绚丽,她见山道的两侧都是迎风摇曳的野花,她一路跑到了前头,只见前面有一个很大的山谷,山谷内满是金黄色的树木,一条清澈的溪流从谷中穿过,谷内十分幽静,不时发出清脆的鸟鸣声。 周沅芷见谷中很是美丽,就要跑下谷底,徐至劝道:“沅芷你先不下去,你跟在大哥后面,千万不要离开大哥一步。这山谷太过宁静,似乎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越是安静的地方,就越隐藏着危险!” 何梦娇、李存孝听了,也暗暗拔出长剑,护在徐至、周沅芷的身后,四人小心翼翼地下了山谷,见那山谷入口石壁上刻着“五行谷”三个红色的大字。 徐至等人刚走了几步,突然听到身后有金属的撞击声,他猛地看到山谷的入口处站着一位手持金属盾牌的东瀛人。那东瀛人用蹩脚的汉语说道:“阁下好大胆子,竟然闯进蒋山的五行大阵,自我白虎出道以来,就从来没有人能通过此五行谷!” 徐至问道:“阁下既然是东瀛人,为何要替蒋王神卖命?” 白虎回道:“你们中原人不是一直强调:知恩图报吗?我们兄弟五人本来就是东瀛的浪人,居无定所,食不能饱腹,只好随船来到中原,是仁慈的蒋王神收留了我们,给了我们东瀛武士用武之地,我们兄弟五人对他的恩情铭记在心!” 徐至说道:“我们中原武林分正邪两道,正道行侠义,爱国救民;而邪道则乱杀无辜,勾结奸邪!你们口中的那个蒋王神就是贪得无厌、残害百姓的歪魔邪道!你们正邪不分,却要给这样的小人卖命?” 白虎道:“我只知道报恩,至于什么武林正邪,一概与我无关,还请你们报上大名,在下向来不杀无名之人!” 徐至坦然报上了名字,冷笑道:“既然你冥顽不化,那我们只有用比武来论正邪!梦娇、存孝你们护着沅芷退后,我一个人就可以对付他!” 白虎冷笑道:“徐,你也太高看自己了,请看招!”,说完,不停转动手中的金属大圆盘,那金属盘反射太阳光,就如一团烈焰,直射向徐至的双眼。 徐至怕双眼被太阳光刺伤,看不清东西,连忙闭上双眼。白虎见徐至中计,一声冷笑,从金属伏魔圈内拔出几柄飞刀,射向徐至,徐至不敢睁开眼睛,凭着双耳的风声,判断出飞刀的方向,一个“飞鸟扑食”,飞身躲过,又在空中翻滚了几个跟头,跳到山谷的另一侧,背对阳光。 哪知白虎突然将手中的金属伏魔圈一分为二,再次将刺眼的阳光反射到徐至脸上,让他睁不开眼睛。 何梦娇见徐至睁不开眼睛,仅凭耳朵对敌很是被动,连忙朝李存孝使眼色,李存孝会意,暗自从袖中发射一颗小石子,射向白虎。 白虎挥动手中金属伏魔圈,挡在身侧,就将石子弹开。 第一百三十九章 国仇家恨 何梦娇见李存孝发暗器都被白虎用金属伏魔圈给挡了回来,急道:“周姐姐,徐大哥被那金属伏魔圈照的睁不开眼睛,这如何是好?” 周沅芷叹道:“可惜大哥手中没有一个相同的金属伏魔圈,可以将光再反射回去!” 徐至听了周沅芷的话,心中豁然开朗,他举起紫青剑护住眼睛,又将光反射回白虎的眼睛上。那白虎万万没有想到徐至会用长剑挡住光,并将光沿原路回射到自己的眼睛上。 白虎的眼睛被强光照射,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徐至见是机会,一个跨步,逼到白虎的跟前,举起紫青剑,一招“剑劈华山”,就将白虎手中的金属伏魔圈劈成两半。 白虎大骇,苦于手中没有武器,连忙后撤,却被徐至步步紧逼到山谷口,他还要逃跑,却被何梦娇用剑挡住了去路,他连忙转身,想从徐至的身边逃走,却被徐至斜刺了一剑,刺伤他的后背,这时何梦娇也上前补上一剑,就将这个金遁术的白虎刺死在五行谷口。 众人闯过了金行阵,又向前走了数十丈远,见前面有一排大树。李存孝笑道:“徐大哥,两位姐姐,我们就在这几颗大树下,喝口水,休息一会,如何!” 周沅芷笑道:“好啊,徐大哥一路为我们开路闯关也累了,是应该歇歇了!”,说完就拉着徐至坐到了一棵大树的树荫下。何梦娇、李存孝也坐到了另一颗大树下。 正当四人饮水说笑之时,突然从树上跳下一位身穿绿色身影的忍者,叫道:“你们是何方神圣,竟然私闯五行谷,拿命来!”,说完就挥剑向周沅芷刺来,周沅芷连忙一个“狮子滚绣球”躲过。 那人越过徐至的头顶,不等周沅芷站起身来,又直追了过来。李存孝见周沅芷滚到自己身旁,挥手就射出一颗石子,飞向那忍者的面门。 那忍者突然跳上一棵大树,消失在茂密的枝叶中。这时徐至、周沅芷、何梦娇、李存孝四人都持剑,将那颗大树团团围住。 只见一个绿影飘过,那忍者就如一只猿猴猛地扑向何梦娇的背后。何梦娇向后挥了一剑,那绿影又转到徐至的身后,徐至大喝一声,使了一招“苏秦背剑”,紫光点点,就如一道屏风,将那忍者困住,那忍者妄图挥剑迎击,只听见当啷一声响,宝剑就被徐至手中的紫青剑斩断。 那忍者突然尖叫了一声,绿影闪动,就如一只狸猫,又消失在树丛中。徐至四人都抬头寻觅绿衣忍者的行踪,突然一张大的蚕丝网从天而降,将四人围住。 那忍者突然现身树枝上,哈哈大笑道:“这招‘天罗地网’就是我们东瀛国的木遁术!从来就没有侠客能从这张大网中逃脱!” 徐至冷笑道:“阁下高兴的太早了!”,说完趁那忍者不备,猛地转动紫青剑,绞断蚕丝网,从中破茧而出,一招“仙人指路”,就如一道紫光冲向长空,穿过那忍者的身体。那忍者惨叫了一声,就跌落地上。 徐至冷笑道:“阁下就是五行中的青龙吧!” 那忍者叹了一声:“你是如何知晓的!没想到我青龙纵横江湖这么多年,却被在你们这些无名小辈手中!”,说完就死去了。 徐至擦了擦紫青剑上的鲜血,顺手劈开了前方的几颗大树,见那树干中都是空的,心中明白这些东瀛的忍术、遁术都是靠事先设计好的,让人不加防备,借此取胜而已。 徐至叹了一声,跳过青龙的尸体,继续前行。周沅芷拾起了地上的那块柔软的蚕丝网,笑道:“这网既柔韧,又不易撕破,掉在这里太可惜了!”,说完就将网塞在袖中,快步跟上徐至。 李存孝见青龙身材短小,长得就像一只灵猫,向他的尸体踹了一脚,骂道:“正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凭偷袭取胜之人,必然死于被偷袭之下!” 何梦娇拉上李存孝,笑道:“跟这个死人还有什么好说的!我们快跟上徐大哥他们!” 众人向前走了不远,见前面有一条弯曲的小河,那小河对岸长满了深红的枫树,很是好看,河上架了一座木桥,桥下却是一丛枯黄的芦苇和几叶残缺的浮萍。 周沅芷见河中景色好看,连忙拉了何梦娇上桥去看,徐至和李存孝则稍稍落在后面,四人走上木桥,扶住栏杆,欣赏缓缓的流水。 徐至见水中突然涌起一个大大的水泡,知道不好,高声叫道:“大家小心,水下有危险!”,话音未落,突然从水中冒出一位身穿黑色衣服的水鬼,他双手扔出四支飞虎抓,分别钩住徐至、周沅芷、何梦娇、李存孝的小腿。 徐至见那飞虎抓有机关,被它套住之后,很难摆脱,只见那水鬼力气很大,已将周、何两位姑娘拖拽到水边,徐至见周沅芷、何梦娇危险,不顾自己腿脚被缚,奋力向前,用紫青剑斩断周、何两人脚上的锁链,这时他自己也快被拽入水中,他急中生智,一个“猴子捞月”,反手钩住桥上的栏杆,一时还不至于落入水中。 那边李存孝因为天生神力,那水鬼拽了他几次,都不能撼动他,也就放弃了拖曳。周沅芷对他说道:“存孝,你快向那水鬼射石子!” 李存孝连忙双手挥出几粒小石子,射向水中的忍者,那忍者并不躲闪,而是潜入水中,不见了踪影,小石子只是纷纷噗噗落入水中。 何梦娇见徐至倒挂在木桥上很是危险,她对徐至说道:“徐大哥,你快将紫青剑扔给我,我帮你斩断锁链!” 徐至应了一声“好”,反手将紫青剑扔给何梦娇,何梦娇挥剑斩断徐至脚上的飞虎抓,徐至又翻身跳回木桥。 那忍者见徐至四人都要摆脱锁链的束缚,又从水中探出头来,扔出几片飞镖,周沅芷、李存孝纷纷护在徐、何两人身旁,挥剑将暗器击落。 那水鬼再次潜入水底,过了片刻,突然在桥的对面出现了一个大水波。 徐至知道那水鬼试图从对面飞身上桥,从背后偷袭大家,连忙说道;“我和沅芷守住桥的一侧,存孝和梦娇守住桥的另一侧,千万不可让那忍者跳上桥来!” 那水鬼猛地从水中跃上空中,但被李存孝的凤鸣剑封住上桥的路径,只好再次消失在水中,又试图从另一侧飞上桥来。 周沅芷临机一动,从袖中洒出那张蚕丝网,正好罩住那忍者的全身,然后一招“苍松迎客”,飞剑刺穿那个被蚕丝网所困的忍者。那忍者大叫了一声,失足跌落水中,只见水里泛起一片殷红色,众人知道那水鬼已被周沅芷给杀死了。 徐至含笑朝周沅芷竖起了大拇指,何梦娇、李存孝也赞道:“周姐姐真是又聪明,又厉害!” 周沅芷心花怒放,问徐至道:“这名忍者应该就是水遁术玄武吧?” 徐至点了点头,何梦娇叹道:“我们已经杀了白虎、青龙、玄武,还剩下朱雀、塍蛇,下面我们还要倍加小心!” 徐至领着众人过了小溪,进入一片长满荒草的开阔地,只见一个身穿红色和服的东瀛浪人,早已站立在开阔地的另一段,背对徐至等人,一时看不清容貌。 李存孝见那人很是冷漠,问道:“阁下就是五行忍者中的朱雀吧!” 朱雀仍然没有转过身来,而是用柔美的声音回道:“阁下既然知道,何必多此一问呢?” 徐至听了朱雀的声音,极可能是一位姑娘,他向周沅芷使了一个眼神,周沅芷明白徐至的用意,是希望她上前搭讪,希望那位朱雀能让开一条道路。 周沅芷走上前去,柔声道:“冤有头债有主,我们只找蒋家父子、云飞扬、蒋乘风四人报仇,与其他人并无恩怨,还向姐姐借一条路,行一个方便!” 朱雀见周沅芷说话彬彬有礼,方才转过身来,徐至等人方才看见她的真容,她用黑纱蒙住半边脸,只露出两只幽深的双眼,顾盼生辉,很是迷人。朱雀停了一会,方才说道:“诸位,我与你们无冤无仇,原本可以放你们过去,可是你们闯进这五行谷,阻挡你们是我的职责所在,另外你们既然能来到这里,那我的青龙、白虎、玄武兄弟必然已经遭到你们的毒手,为兄弟报仇也是我们忍者的职责所在,所以你们要想从这里过去,除非你们杀了朱雀!否则绝无可能!” 何梦娇见朱雀说话很是决绝,一把拉回周沅芷道:“周姐姐,徐大哥,存孝,我们人多,难道还怕他一个人不成?我们四人就要闯闯她的禁地!”,说完就挥剑平刺了过去。 那朱雀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只长笛,和何梦娇打斗在一起。何梦娇仗着利剑在手,左刺右劈,一味强攻,但不管她如何变化,但剑光总是在离朱雀不到一尺处,被长笛挡住。朱雀挥动红色的长袖,翩翩起舞,就像一只蝴蝶在荒芜的草地上凤舞。 周沅芷见何梦娇久攻不下,叫了一声:“梦娇,姐姐来帮你!”,说完就挥剑刺向了朱雀,徐至见三位姑娘就如三只蝴蝶在空中打斗,一时不分上下。 三人斗了近三百回合,朱雀突然虚晃一招,向后退了数十步,周、何不知有诈,紧追不舍,哪知朱雀将长笛放在口边,猛地从管中喷出数丈长的火苗来。 周、何两人连忙避开火焰,但她们身边的草丛顿时燃烧起来,四周火光熊熊,将周、何两人困在其中。那朱雀大笑一声,又挥动水袖,改变了风向,让火顺势向周、何身上燃去。 周、何两人从没见过这么凶猛的火势,而徐至、李存孝又在火圈外,一时也无法相救。徐至、李存孝见周、何两人就要大火烧死在烈火阵中。两人也不顾生命危险,也奋力跳入火阵中。 周沅芷见徐至为了救自己,挡在自己与朱雀之间,浑身是火,连忙帮他扑灭身上的明火,口中埋怨道:“傻大哥,谁让你不顾危险,乱闯进来的!”,那边何梦娇和李存孝也相互扑灭身上的燃火。 朱雀见徐、周两人虽然命在旦夕,但仍然生死相依,叹道;“好一对璧人,可惜今天要葬身于火海中!” 徐至见四人被困在一个四周不足一丈宽的火阵中,四周都是一人高的火苗,而那火苗都顺着朱雀的衣袖,飘向自己。徐至大叫道:“既然朱雀能扇风改变火势的方向,我们也脱下长衫,把火吹向她的一边!” 周、何、李三人听了徐至的话,都赞道:“好主意,我们四人的力量比她一人大,一定能改变风向,让她也尝尝烈火燎人的滋味!”,说完纷纷褪去长衫,拿在手中拼命煽动,果然火势后退了不少,四人继续紧逼,那朱雀也步步退却,这样四人反而将朱雀困于火圈中。 徐至见自己的衣衫已经点着火,大叫不好,索性舞动着火的衣衫,跳进火圈中,与朱雀打斗起来,朱雀渐渐坚持不住,却向徐至身上吐出烈火。徐至不顾身上着火,跳到他的背后,撇过朱雀的双臂,点了她膝盖处的委中穴,将其瘫痪在地。 徐至恨朱雀心狠,索性将燃烧的衣衫罩在她的身上,周、何、李三人也纷纷将燃烧的衣衫扔到朱雀的身上。 可怜那朱雀身体不能动弹,她却高声叫道:“朱雀本就是主火之神,生于火,葬于火,必然能浴火重生!”,最后被大火烧成灰烬。 再说徐至四人扑灭身上的明火,踏过焦枯的草地,继续向前,他们见五行谷的出口依稀就在不远处,不由地加快了脚步。 徐至见前面的土地非常松软,与先前走过的土地极为不同,连忙后退道:“大家小心,这可是东瀛人的土遁术,此人必然是五行之中的塍蛇!” “小朋友,好眼力!”突然从松软的沙土中飞出一人,那人年逾花甲,身穿黄色衣衫,戴着黄色面纱,只露出两个眼睛在外面,模样很是狰狞。塍蛇为了震慑徐至等人,手持一把圆月弯刀,刀光闪过,就将附近一个大石块划成十字形。 徐至笑道:“五行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都已归西,那剩下的一个该死的必然是塍蛇!” 塍蛇哈哈大笑道:“小朋友,好大的口气,老夫今天心情特别好,先讲一个故事给你们听听,权且让你们多活一个时辰!” 周沅芷轻声对徐至说道:“徐大哥,我看此人的剑术和轻功,都要远高于前面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应该和我们在长安遇见的菅原道真不分上下!不如我们一边听他讲故事,一边思考对付他的方法!” 徐至朝周沅芷点了点头,又高声对塍蛇说道;“一路走来,我们也打杀的精疲力尽了,既然阁下要讲故事,那在下就洗耳恭听了!” 塍蛇坐立在沙地的中心,慢慢说道:那是六十年前的一个往事了,但那也是我们东瀛忍者最辉煌的时刻!当年我随父亲跟着东瀛国的遣唐船来到中华,当时遣唐使者由于遇到飓风,在蒋州休整了一个月,我们也在那里遇见了蒋王神。 蒋王神很是好客,将我们父子请入蒋山九龙宫暂住了很多天,我们见他很是好客,就将一把从海上得到了白虹剑作为礼物献给他,蒋王神又向我们请教了很多东瀛的忍术,我们都毫无保留的一一相告。 一个月后,蒋王神陪着我们继续向长安进发,新年将近,我们方才到了洛阳,当时洛阳的防御使赵大人在洛阳设了一个擂台,要天下英雄上台比武!最后的胜者可以得赏银千两,游街三天! 塍蛇刚说到这里,就被李存孝打断道:“后来是不是有一位少年与蒋王神比剑,输了,他的父亲又打败了蒋王神,最后败在一名东瀛忍者的鬼魅遁术之手?” 塍蛇惊讶道:“小朋友,你是如何知道的?” 李存孝笑道:“因为被蒋王神打败的那个少年就是我爷爷,被你们暗算的那个父亲就是我太爷爷!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个六十年前的国仇家恨,我们就一块算算清楚!” 塍蛇听完,突然哈哈大笑道:“原来如此,你们要报仇尽管来吧!老夫今天倒要看看是你们中原的剑术厉害,还是我们东瀛人的遁术高明!” 第一百四十章 桃叶情深 徐至见李存孝按捺不住报仇的心情,劝道:“存孝,这地上地下都是他布下的陷阱,我们在情形不明的情况下,千万不可上了这个东瀛浪人的当,等我们商量一个对策,再联手对付他,也不迟!” 塍蛇冷笑道:“你们商量好了,什么时候闯阵,老夫什么时候奉陪!” 徐至又跟周沅芷、何梦娇两人商量了一番。何梦娇对于王爷爷父亲被暗算的情景记忆犹新,她摇头道:“当年王前辈的天下第一剑术,尚不能对付东瀛人出没无常、变化莫测的鬼魅遁术,只能束手无策,遭其暗算!如今能有什么好方法呢?” 周沅芷也道:“这难就难在,这忍者会突然遁形地下,又突然从你背后冒出,偷袭你,实在难以预测。就是我们四人一起上,也是无用!” 徐至环顾了四周,想出了一个方法,他将此方法低声跟周、何、李三人说了一遍,三人都默默点了点头。 徐至叫道:“塍蛇,今天就将六十年前的恩怨做一个了断,我们让你父债子偿,血债血偿!”,说完,就挥动紫青剑朝塍蛇刺了过去,塍蛇连忙挥刀来迎。塍蛇的圆月弯刀也是东瀛少有的利器,和徐至的紫青剑正逢对手,刀剑相交后,火花四溅。徐至和塍蛇两人都后退了数十步。 塍蛇双手举刀,就如一道闪电,快步朝徐至奔来,徐至也使了一招“波光粼粼”,挥剑将地面的沙土弹起,射向塍蛇的双眼,塍蛇只好改变进攻方向,高高跳起,双手举刀,就是一招“刀劈华山”朝徐至面门劈来。 徐至使了一招“剑指长空”,转身一剑刺中塍蛇手中的弯刀。塍蛇借着徐至一剑的弹力,向高空跃起,又使了一招“剑指深渊”,直刺徐至。徐至不敢怠慢,也飞身挥剑上迎,使了一招“凤舞九天”,越过塍蛇的头顶,跳到腾蛇的后侧,哪知塍蛇突然一个后空翻,也翻转了身体,与徐至面对面各刺了一剑。 李存孝见徐至和塍蛇打的难解难分,一时不分胜负,他帮忙心切,也挥动凤鸣剑,使了一招“风卷云涌”,侧击塍蛇的右肋。何梦娇、周沅芷两人持剑也围在塍蛇的左侧,让他左右前后不能相顾。 塍蛇见腹背受敌,不敢再战,他向徐至虚晃一刀,又转身横劈,挡住李存孝的一剑,并挑开周、何两人手中的兵器,然后突然从徐、李、周、何四人面前消失。 徐至、李存孝、周沅芷、何梦娇四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分别跳上左右两侧的杨树,四人持剑抱住大树的树干,准备来一个守株待兔,果然不一会,塍蛇从土中钻出。 徐、李、周、何四人立即从大树上飞下,使了一招“饿鹰扑食”,夹击塍蛇的前后左右,塍蛇使了一招“天罗地网”,用剑气护住全身,防止四人的偷袭。 哪知徐至顺时针转了半圈,李存孝逆时针转了半圈,双剑齐出,使了一招“比翼双飞”,两剑双双刺中塍蛇的手腕。 那塍蛇大叫一声,急忙弃刀,准备倒地遁形,哪知徐至先将紫青剑插入地面,塍蛇见紫青利刃挡住了他的去路,又故伎重演,向后退了数十步,试图从别处入地遁形,却被身侧的周沅芷、何梦娇用剑拦住,又被李存孝用一粒石子击中右腿。 塍蛇拖着瘸腿,刚要钻入地下,还露出一个脑袋在地面。徐至扑倒在地,一个“狮子滚绣球”,用双脚牢牢夹住塍蛇狰狞的脑袋不放。 李存孝大吼一声,挥起一剑,就削去了塍蛇的半个脑袋。一股鲜血从地下喷出地面,那塍蛇就身首异处,一命呜呼了。 李存孝跪倒在地,双眼含泪道:“爷爷你在天上看到了吗?你终于为您的父亲报仇了!” 周沅芷见李存孝杀了塍蛇,赞道:“存孝,好样的,下面我们还要直上九龙宫,杀了蒋家父子、云飞扬、江乘风为死去的爷爷报一箭之仇!” 徐至站起身来,又道:“我们不但要为王爷爷报仇,还要为少林寺至诚方丈、至德禅师、以及殉难的各位师兄弟们报仇!” 何梦娇也提醒道:“大哥说的对,我们也不要忘了山下的林馨儿,也要趁此机会替她讨回一个公道!” 徐至、李存孝、周沅芷朝何梦娇点了点头,四人联袂出了五行谷,继续向前,见前面的道路很是平坦,走了不远便是一片清澈的湖水,湖面上飘荡着一层淡淡的薄雾,在夕阳的散射下,泛出淡紫色光环。那湖的四周种满了桃树,此时已是深秋,早已过了桃花烂漫的时节,万物开始凋零,湖边的小路旁都已撒满了枯黄的落叶。众人见夕阳西下,决定在此湖边暂歇一宿,明日一早再上九龙宫。 周沅芷见湖边竖了一块石碑,上书:“紫霞湖”,连忙向徐至等人招手道:“这湖就是紫霞湖,就是骆前辈藏宝的地方!” 何梦娇也惊叹道:“怪不得这湖水从远处看,发出紫金色的光彩!真是太绚丽了!” 李存孝也问道:“大哥,我们要不要现在就从湖边取出奇书,从湖底取出宝藏?” 徐至回道:“如今我们大敌当前,就是取出宝藏带在身边,反而不平安?还不如将宝藏暂存其中,等我们除了山顶的武林败类之后,再将其取出,赠与为国为民的当世英雄,助他早成大业,也可让百姓们早些过上幸福安宁的生活!” 周沅芷突然问道:“徐大哥,明日九龙宫一战,不是敌死,就是我亡,万一我们报不了仇,这些宝藏岂不是永埋于湖中,就真要成为千古之谜了!” 徐至还没搭话,李存孝就回道:“呸呸,周姐姐你怎么尽说丧气话,我们还未出战,你就语出不详!我让徐大哥不理你了!” 周沅芷连忙呸呸道:“存孝,算姐姐说错话了,我们明天一定不仅会大获全胜的,还会平安归来的!” 李存孝这才笑道:“这才差不多!周姐姐这句话还算吉利!” 何梦娇听了周、李两人的对话,望着夕阳下一片片枯黄的桃叶纷纷从树枝上落下,随风飘至水中,就像一只只小舟一样,向着湖心驶去,她禁不住走向湖边的一块巨石,见上面刻有“桃叶渡”三个大字,后面又有很多小字,不禁诵读起来: “桃叶复桃叶, 渡江不用楫; 但渡无所苦, 我自迎接汝。” 何梦娇见众人都很迷茫地望着自己,一边观看,一边解释道:“这首歌说的是东晋书法家王献之的一个典故,他有个爱妾叫‘桃叶’,桃叶经常往来于秦淮两岸时,王献之放心不下,常常亲自在渡口迎送!” 徐至笑道:“没想到一代书法大师还是一个多情之人啊!” 何梦娇叹道:“是啊,真是羡慕桃叶,还有人惦记着!可是桃花呢?虽是爱情之花,但它的命运却是大大的不同,始于春华,终于秋实,如今秋风萧瑟,早已败落飘摇四方了!” 周沅芷与何梦娇相处已久,情同姐妹,她一直以为何梦娇性格豪爽直率,从不知什么是烦恼,没有想到她今天突发感慨,悲叹人生,心中隐隐感到不安,只好用好言一再安慰她。 第二天清晨,何梦娇一一叫醒徐至、周沅芷、李存孝三人,四人梳洗完毕,简单吃了早饭,就登上蒋山山顶的九龙宫,只见九龙宫的大门紧闭,四周连一个蒋神庙的弟子都没有。 徐至、李存孝一边用力敲门,一边叫嚷着要闯进蒋神庙总坛。 不一会九龙宫的大门吱呀被打开了,从里面走出四个人来,分别是蒋王神、云飞扬、江乘风和蒋超,他们身后还有数十名蒋神庙的舵主、厢主和堂主。 蒋王神满脸堆笑道;“徐大侠,老夫一直久仰你的大名,就是缘吝一面,不曾相会!如今少侠已经贵为天下武林盟主,老夫迎接来迟,还请恕罪!请各位入内喝杯茶!”,说完就伸出右手,要将徐至四人迎入蒋神庙的总坛。 周沅芷、何梦娇两人都将目光朝向徐至,希望他拿一个主意。李存孝转到徐至身旁,轻声说道:“徐大哥,我们还跟蒋王神客气什么呢?不如直接动手,省得浪费口舌!” 徐至安慰道:“且听他怎么说!等他说完了,我们再报仇也不迟!” 蒋王神见徐至等人不买他的人情,很是尴尬,又对身边的云飞扬道:“云大人,你跟徐少侠交往甚深,不如你来劝劝他吧!” 云飞扬笑道:“徐至,你如今已是江湖响当当的人物,大家都是闯江湖的,何必相互为难对方呢?如今我们也支持你做江湖的总盟主,你总要给我们留一条活路吧?” 何梦娇打断道:“云大人说反了吧,从来都是你们要别人死,别人就得死,少林众僧何其无辜,针叶谷的王爷爷甚至还救过你们的命,你们还不是一样让他们死了吗?” 云飞扬、江乘风、蒋超三人听了何梦娇的话,满脸通红,当着众人的面羞愧难当,但是他们很快就装成无事一样。江乘风甚至厚颜无耻道:“大家都是在江湖行走的,又有哪个人手上没有沾染鲜血,又有哪位英雄没有杀错过好人?大丈夫做事轰轰烈烈,何必纠缠这些细枝末节呢?” 周沅芷骂道:“江帮主,亏你还是长蛟帮的一帮之主?真是无耻之极!” 云飞扬见江乘风被周、何两位姑娘反驳讽刺,有些按捺不住,连忙阻止他道:“江帮主,稍安勿躁!我们先和徐盟主谈正事,至于以往我们一时糊涂做的那些错事,我相信盟主也会给我们改过自新的机会的!” 云飞扬又陪笑道:“不瞒徐盟主,我们得了一本宫廷实录,就是《推背图》的注解,只是我们愚钝,一时还不能解开其中的奥秘,我们也知道盟主手中掌握着天下奇书《推背图》,我们两方不如做一个交易,将这两样东西都拿出来,一起研究,一起分享其中的奥秘!这样大家不仅可以和气生财,还可以共享富贵,共享天下!徐盟主你如今年轻有为,统领江湖,难道不想更进一步?将来出将拜相,青史留名?” 蒋超见徐至没有说话,也劝道:“徐盟主上次在庐山赢了兄弟,兄弟也是心服口服,如今盟主已经得了整个江湖,何不更进一步呢?再说盟主身边的这两位美人儿,也不希望盟主为了一时的江湖恩怨,与我们蒋神庙世代为敌,过一辈子担心受怕的生活吧!” 徐至笑道:“你们太高抬徐某了,徐至生来就是一条贱命,过不惯用昧着良心、换来的荣华富贵,更何况要忘了自己亲友的深仇大恨,徐至要是那么做,就真是猪狗不如了!” 蒋超摇头道:“爹爹,云大人、江帮主,我当初说什么来了,这个徐至就是一个榆木脑袋,他是不可能听从我们的,如今只能来硬的,从他们的手中抢来《推背图》!” 江乘风也道:“蒋帮主、云大人,老夫觉得少主的话有道理,我们人多,他们只有四人,就是来车乱战,也能将他们累死!来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蒋王神朝云飞扬点了点头,笑道:“既然大家都愿意来硬的,那我们就用武力逼徐至等人就范!”,说完接过蒋超手中的白虹剑,叫道:“老夫今天要亲自会会徐至!” 徐至见一场混战不可避免,叫道:“沅芷、梦娇、存孝,我们背靠背,相互防守,相互策应!” 蒋王神持白虹剑、云飞扬拿九龙鞭、江乘风持游龙剑、蒋超持一把弯刀,就朝徐至四人逼了过来。 徐至知道此战凶多吉少,叫道:“存孝,射暗器!” 李存孝怒发冲冠,一跃而起,一个转身,将手中的石子沿着一条螺旋线,射向四面八方,蒋王神四人不敢再前进,只好挥动手中的兵器,击落四周飞来的碎石。 徐至趁着这个机会,挥动手中的紫青剑,奔向最弱的蒋超,一招“风起剑落”,就刺向蒋超的下颚,蒋超赶紧横刀来格挡,只听见“当啷”一声,蒋超手中的弯刀,被徐至斩断。蒋超大骇,连忙后撤。 徐至也不追赶,又退回到周沅芷身边,替她挡住了江乘风的一剑,又将江乘风手中的游龙剑上砍破一个缺口。江乘风见徐至杀红了眼,一时也不敢上前。 这时李存孝手持风鸣剑和云飞扬打斗在一起,李存孝仗着天生神力,一剑砍向九龙鞭,云飞扬知道李存孝力大无穷,不敢与之硬拼,只好通过变化,困住李存孝。 何梦娇却不敌蒋王神,步步后退,渐渐被逼到徐至的身边。 徐至替过何梦娇,与李存孝站立在一起,徐至使了一招“开刀斩乱麻”,斩断云飞扬的一节九龙鞭,解了李存孝之围,随后又是一招“引蛇出洞”,蒋王神和云飞扬同时朝徐至两侧刺来,江乘风又举剑朝他的背后刺来。 何梦娇见徐至三面受敌,知道他万万躲不过三位高手的合击,她见江乘风太过无耻,竟然从背后偷袭徐至,而自己的徐大哥却一心向前,浑然不觉,她猛地用自己的身体挡在徐至的背后,却被江乘风一掌击中头颅,又被一剑刺入胸口,但她为了徐至的安全,伸出双手,牢牢抓住江乘风的双手,不让他将剑从自己的胸口抽出。 徐至突然感到背后一片温暖,方才知道是何梦娇的鲜血染透自己的后背,他见何梦娇为了救自己,竟然用身体挡住江乘风的偷袭,危急之下使出从没使用的“轻歌曼舞”,他像一位飞天一样,脚踏蒋王神的白虹剑,用剑挑落云飞扬手中的九龙鞭,又向后翻滚一周,使了一招“后羿射日”,用剑直贯江乘风的咽喉。 江乘风因为被双手被何梦娇牢牢抓住,不能抽身,只好闭眼受死。徐至又转动剑柄,将江乘风的首级削去,并飞起一脚,将其踢到蒋超的跟前。 蒋超大叫了一声道:“爹爹,江帮主已被徐至给枭首了!”,蒋王神怕宝贝儿子出什么意外,连忙退回到蒋超的身边,云飞扬见自己孤掌难鸣,也撤回到蒋超的身边。 徐至见何梦娇已是奄奄一息,一把将她搂在怀中,哭道:“傻丫头,你为什么这么傻,……” 周沅芷也一把抓住梦娇的双手,哭道:“妹妹要坚持住,大哥不能没有你!” 李存孝大哭道:“姐姐,你不能死啊,你曾答应过存孝,要亲眼看到存孝替爷爷报仇的!” 蒋王神、云飞扬、蒋超等人刚要冲杀过来,为江乘风报仇,只听见山下杀声一片,原来是至信、凌空、薛阿檀、了嗔、了痴、朱富领着少林寺、神龙教,江湖三山五岳的朋友接应盟主来了。 众英雄见了徐至,纷纷向他行了礼,就将蒋神庙的总坛给围了起来。 至信、凌空等人见到何梦娇身受重伤,都非常悲伤,特别是薛阿檀更是跪倒在地,痛哭道:“何姑娘,阿牛来迟了一步!” 第一百四十一章 紫气东来 何梦娇含笑道:“梦娇一辈子能遇见大哥、姐姐、存孝,还有阿牛这样的好朋友,死而无憾了!希望大哥不要惦记梦娇,不要觉得亏对梦娇,梦娇为大哥而死是心甘情愿的,大哥要好好对待周姐姐,因为她才是最应该得到大哥疼爱的!” 何梦娇见徐至点头答应了,又断断续续地说道:“大哥,梦娇一生的愿望就是能远离江湖,穷尽一生研究医药,救苦救难,梦娇虽然喜欢那傲霜的菊花,但更期待万树桃花的盛开,希望大哥能将小妹葬在紫霞湖的桃林中,希望来生大哥能像珍惜奇书一样,珍惜梦娇!” 徐至听到这里,也是泪如雨下了。何梦娇挣扎着,羞红了脸,请求道:“大哥,小妹还有一个小小的心愿,临死前,大哥能好好看看小妹吗?” 徐至再也抑制不住心中对何梦娇的爱,轻轻用嘴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何梦娇带着笑含着泪花,轻轻闭上了双眼。 这时蒋神庙的弟子见大势已去,要么缴械投降,要么纷纷逃下山去,只剩蒋王神、云飞扬、蒋超等不多的几人。 蒋王神见情景不妙,大叫了一声:“我们快进入九龙宫密室中避一避!”,说完就带领云飞扬、蒋超闪身进入了总坛的密室。 徐至、至信、凌空带领众英雄紧随其后,见进入密室有九条极窄的通道,每条通道都是红橙黄绿青蓝紫七块的方格拼成的,蜿蜒曲折就宛如一条龙形,通道下方迷雾密布,深不可测。 众英雄一时不知走哪一条通道,都把目光朝向徐至、至信、凌空三人。徐至对朱富道:“朱大哥,你先让帮中的弟子探探路,看看这些七彩方格有何玄机?” 朱富躬身道:“好,盟主,在下就让九名弟子分别走一走这些方格!”,说完就让手下的弟子朝那七彩通道走去。 哪知那些弟子刚踏入方格,就发现这些方格是浮在九龙池中,并且会不断移动、变换色彩,迷雾下面都是无数的毒蛇陷阱,吓得双腿发软,再也不敢前行。 徐至只好让九位弟子退了回来,叫道:“那就让徐某去探一探其中的奥秘!” 周沅芷急忙阻止道:“大哥不可鲁莽!” 至信也道:“徐至且慢,你身为武林盟主,千万不可以身涉险!老衲仔细观察这些七彩方格的变化,发现它们好像与这个九龙宫有些关联!” 徐至听了至信的话,赶紧跳了回来,惊讶地问道:“大师,难道你知道这其中的奥秘?” 至信答道:“老衲也不能十分肯定,也是猜测的!” 薛阿檀听了,有些不耐烦了,急道:“大师快说,大伙都急着要进入九龙宫,杀了蒋王神父子和云飞扬这个奸贼呢!” 至信回过头来,问凌空道:“道长可曾听说,这蒋神庙九龙宫初建时,出现的七星连珠,七星伴月的异象?” 凌空回道:“贫道也曾听师祖们说起这样的奇事,当时的蒋神庙处于极盛的时期,教徒遍及大江南北,有数十万之众。那时的蒋王神可谓是雄心勃勃,妄图取代朝廷,一统江山,这个九龙宫就是最好的见证!” 周沅芷叹道:“这个蒋王神真是够大胆的,竟敢命名自己的总坛为九龙宫,俨然是比拟皇宫了!” 李存孝听了众人的谈话,还是不明白,如何进入九龙宫,问道:“大师、道长,你们说了那么多,那下面我们如何进入这九龙宫啊?” 至信笑道:“存孝,你跟着老衲走,就能安全通过九龙宫了!”,说完就按照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的顺序,等相应的色彩方格移到脚下,方才前进一格,沿直线的路径,就率先通过了九龙池,到达了对岸。 众英雄也按照相同的方法,依次通过玄关,进入九龙宫中,见那九龙宫内富丽堂皇,就如皇宫一样,中间放着一把龙椅,蒋王神端坐了龙椅上,云飞扬和蒋超等人却站立在一旁。 蒋王神见徐至带领众英雄突然出现在面前,大惊道:“徐至,你们是怎么通过九龙池的?你们难道真的窥破了天机不成?” 徐至冷笑道:“蒋王神、云飞扬,你们至死都不会明白的,这世上本就没有天书玄机,上天驾驭万物只有一个道理,就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今天我们要为少林寺众僧、王爷爷、馨儿,还有万千惨死在你们手中的冤魂,讨回一个公道!” 蒋王神也冷笑道:“徐至你不就是依仗着紫青剑的锋利吗?你要报仇,尽管上前来!”,说完就站起身来。 徐至回了一声:“好,既然蒋帮主执迷不悟,那我们只好血债血偿了!”,说完取出紫青剑,一个“饿鹰扑食”,就朝蒋王神的胸口刺来,哪知当他刚接近龙椅时,感到有一股强大的吸力,要将手中的紫青剑吸走,这时蒋王神换了一根木棍,朝徐至刺来,徐至连忙用尽全力握住手中的紫青剑,然后翻身避让。 这时众英雄也持剑上前,围困云飞扬、蒋超等人。当他们靠近龙座时,手中的长剑都纷纷从手中脱落,飞向两边的墙壁,只有至信、了嗔、了痴手中的长棍没有脱手。 原来蒋王神在修建这座九龙宫时,为了防止有刺客怀揣利器,暗杀自己,就在龙座附近的墙壁上安装了很多天然的磁铁,通过强大的吸力,能将任何刺客手中的铁器吸走。 徐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高声叫道:“诸位,我们放下手中的兵刃,用拳脚木棍对付这些武林败类!”,说完,就将紫青剑递给周沅芷,让她站立台下,自己保护自己,千万不可跳上台来。 周沅芷含着泪,答应道:“大哥,小心防范蒋王神的狡诈,云飞扬手中的九龙鞭!” 徐至朝周沅芷点了点头,一个跨步,再次跃上蒋王神的龙椅,一脚就将他的龙座踢翻,就与云飞扬打斗在一起。 云飞扬见徐至手中没了紫青剑,赤手空拳与自己拼命,冷笑道:“徐盟主,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见识一下你大爷这条九龙鞭的万般变化!”,说完,就顺手一捋,就将九龙鞭拉直了,变成一条长棍,朝徐至肩头斜劈了过来。 徐至侧身躲过,捡起地面上蒋王神的座椅,使了一招“顺水推舟”,用座椅将九龙鞭梢推开。云飞扬冷笑了一声,收回九龙鞭,双手推出,又将它作为长枪刺向徐至的胸口。徐至连忙将椅子挡在胸口。 云飞扬奋力摇动九龙鞭,试图将它穿过椅子,直插徐至的胸口。徐至不敢大意,侧身躲过,并双手用力一合,使了一招“徒手夺刀”,将九龙鞭的鞭尾牢牢抓在手中。 这样,徐至抓住九龙鞭的鞭尾,云飞扬握住鞭头,两人相互拉扯,谁也不轻易松手,两人比拼了一会内力。云飞扬大叫一声:“徐至,我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环环相扣!”,说完打开九龙鞭的环扣,让它变成环环相扣的九段绳索。 云飞扬突然绕着徐至转了一个圆圈,试图用九龙鞭将徐至困住。哪知徐至牢牢抓住九龙鞭的一端,也逆着云飞扬转了一周,两人都没有将对方锁住,却把自己给困在绳索里。 徐、云两人大骇,但是他们都没有谁先松手的意思,两人越拉扯,九龙鞭就越紧,两人就越靠近。 徐、云被困在九龙鞭束缚之中,两人一手持鞭不放,两一只手就你来我往,打斗起来,两人斗了近百个回合不分胜负。 这时了嗔、了痴两人正与蒋神庙的几个堂主交手,他们见徐至被困在九龙鞭十分危险,连忙提醒道:“徐大哥,何不使用少林龙抓手?” 徐至立即明白过来,他化掌为抓,反手一抓,正抓中云飞扬的手腕,云飞扬见手腕处虎口穴,被徐至扭住,大骇,连忙扔弃手中的九龙鞭,试图空出右手拨开徐至的龙爪手。 徐至见云飞扬已经扔下九龙鞭的一端,他索性也丢弃九龙鞭,并抬起脚,将九龙鞭从身边踢远,空出右手,使出了一招达摩老祖的降龙伏虎拳中的“虎口拔牙”,一拳上钩,击中云飞扬的下颚,将他击倒在地,又使了一招“游龙惊风”,用身体重压云飞扬,并用双脚将其双腿环扣住,猛击起后心,一口气共打了几十拳,终于将这个宫廷的第一高手毙于掌下。 至信此时正与蒋王神正比拼棍棒,他瞥见徐至杀了云飞扬,赞道:“徐至,你终于用少林的功夫,为少林寺报了血海深仇,至诚方丈和至德师兄地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 凌空也朝徐至赞道:“老弟,你这个新盟主刚上任,就为天下的武林和百姓除了一大害!整个武林都会感谢你的,整个江南百姓也会感激你的!” 周沅芷见徐至很是疲惫,一把将他搂在怀中,取出绣帕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笑道:“大哥,你终于打败云飞扬了,快休息一会吧!” 徐至点了点头,他仔细观察了九龙宫中双方打斗的情景,这时李存孝、薛阿檀、了嗔、了痴、朱富等人带领众英雄,已将蒋神庙的十几个舵主、厢主、堂主一一制服。只剩下蒋王神和蒋超两人还在负隅顽抗。 原来蒋超见云飞扬已被徐至杀死,心中慌张。他正准备逃走,却被凌空挡住去路。蒋超挥出右手,食指中指叉开,使了一招“双龙戏珠”,戳向凌空的双目。凌空不慌不忙,用武当云手推开蒋超的右臂。 蒋超一击不中,向前踉跄了几步,被凌空用指尖拂中双耳,蒋超感到耳边火辣辣地疼,他稍稍镇定了片刻,又使了一招梅花拳中“暗香扑面”,妄图击中凌空的眉心。凌空使了一招“顺水推舟”,又将蒋超的劲力卸掉。 蒋超见凌空的手法很是稀松平常,又慢又柔,漏洞百出,只有防御之力,毫无进攻之能,于是他渐渐一意进攻,不思防守。突然凌空猛地用了一招“白鹤晾翅”的太极拳,将蒋超的双手圈住,猛地一用力,咔嚓一声响,就将蒋超的双臂折断,随后又是一招“狮子滚绣球”,用力锁住蒋超的双腿,使了一招“霸王扛鼎”,将他高高抛向空中,腾空使了一个鸳鸯连环踢,将其双腿折断。 蒋超见凌空招中藏招,动作极快,来不及防备,大叫:“不好!”,就重重摔在地上,变成一个武功全失的废人了。 蒋王神正与至信打的难解难分,突然瞥见自己的儿子被凌空用太极拳废了武功,顿时心慌意乱,险些被至信一棍扫中双腿。他心中愤恨,将手中的木棍当成剑来用,他使出了一招梅花剑中的“踏雪寻梅”,至信用了一招“横扫千军”,由横扫变成竖劈,又由斜刺变成上挑,试图将蒋王神手中的木棍击落。 哪知蒋王神并没有上当,而是避实就虚,使了那招梅花剑中的绝学“梅雨纷飞”,只见蒋王神手中的木棍突然四分五裂,从中冒出一支极细的剑来,那剑寒光点点,剑气横飞,就像万千雨点洒向至信。 至信万万没想到蒋王神木棍中藏有暗剑,稍一迟疑,眼看就要遭到蒋王神的毒手,只好扯下身上的袈裟,使了一招“佛光普照”,试图挡住无数细针一般的剑气,但袈裟轻薄只能阻挡极少数的剑气。 徐至见至信危险,一把从周沅芷手中取过紫青剑,在空中急忙使了一招“天罗地网”,将蒋王神的剑气反弹了回去。 蒋王神也不敢贸然以身涉险,向后连续翻了几个跟头,方才躲过反弹回来的剑气。 这时由于徐至距离墙壁太近,他手中的紫青剑在磁铁强大的吸力下,眼看就要脱手。徐至为了抗拒紫青剑上的吸力,急中生智,使了一招“轻歌曼舞”,手持紫青剑,像一个紫霞一样在蒋王神面前飞舞。当手中的紫青剑脱手飞向墙壁上的磁铁时,他也跟着飞上了墙角,顺势拔出深陷其中的紫青剑,利用脚尖的巨大弹力,反方向飞回。 蒋王神见徐至驾驭一道紫光从东飘来,知道大事不妙,发狂地叫道:“紫气东来!真是报应啊,我真后悔,没有听当时的老道之言。唉,六十年前先父为了扭转败局,通过东瀛人之手铲除了飘逸剑的传人,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六十年后这个报应还是落在孩儿的身上,让孩儿死在飘逸剑下!”,说完就见一道紫光从天而降,徐至已将紫青剑从头顶刺入他的身体中。 原来蒋王神继承了父亲的基业,很是踌躇满志,妄图凭着十八路梅花剑一统江湖,并且试图依靠十万教众的力量,称霸一方,夺取天下。于是他暗中寻了一个号称“天下神卦”的道人给自己的前途算了一卦。 那道人仔细端详了蒋王神一番,笑道:“教主子承父业、教众也是十万之数,将来必定为帝为相,贵不可言,但是教主一生命犯紫薇,在发达之前,千万要沉住气,要避讳‘天下第一’这个称号,如有不慎,锦绣前途必然为其所毁,紫气东来之时,必然是教主功德圆满之时!切记!” 蒋王神继位之初,还能牢记老道的告诫,后来蒋神庙越来越兴旺,就是淮南的杨行密,鄂岳的高季兴、朝廷的云飞扬,都刻意来结交。蒋王神渐渐有些自大起来,特别是自己的儿子从蔡州比武招亲回来后,更是到处吹嘘自己是“天下第一剑”的传人,就是少林的达摩剑、武当的太极剑也不是自己的对手。蒋王神刚开始还能自谦,后来架不住儿子到处吹嘘,也就忘了老道的告诫,默认起自己的梅花剑是天下第一剑了,这样才应了老道的预言,死于紫气东来的剑气之下。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天道昭昭(大结局) 至信、凌空、周沅芷、李存孝、薛阿檀等人见徐至用飘逸剑杀了蒋王神,为王爷爷报了两辈人的大仇,都替他高兴。 薛阿檀叫道:“徐大哥,李大哥,周姐姐,你这次应该好好感谢我阿牛,要不是我阿牛带领大师、道长他们及时赶到,恐怕你们都要遭蒋王神他们的毒手了!” 李存孝叹道:“薛阿牛,你还是来晚了一步,要是能早些来,何姐姐就不会离开我们了!” 薛阿檀道:“李大哥,你们是不知道,我阿牛从宣州回到莆田少林寺,见到大师、道长方才知道你们去了润州,我们就决定去找你们,可是我们在润州人生地不熟的,又不知如何找到你们!” 周沅芷奇道:“薛阿牛,那你是如何知道我们在蒋山的?” 薛阿檀道:“我薛阿牛又不是真的笨牛,我知道徐大哥在润州认识金山寺的至善长老,我们就去金山寺去找至善方丈,原来这至善方丈竟然是至信大师的师兄,两人见了面,就抱头痛哭起来!” 凌空听了,见至信有些不好意思,故意骂道:“薛阿檀,你还不承认自己是一头笨牛,你们怎么东扯西扯的,把至信大师和至善方丈见面的情景都说出来,还不快说重点!” 薛阿檀叹道:“道长,你也知道阿牛不太会讲故事,要不,还是你替我说了吧!” 凌空笑道:“好吧,还是老道简单说说,我们见了至善方丈后,他也不知道你们究竟去哪里了!于是就让我们去北固山脚下,找一个高小慧的姑娘!我们从她那方才知道,你们去蒋山,救罗姑娘、抢奇书了!我们知道你们四人势单力薄,这次上蒋山就是羊入虎口,于是一面向太仓的朱帮主求救,一边赶到蒋山!但是我们还是慢了一步,你们已经到了蒋神庙总坛,可惜何姑娘还是牺牲了!” 徐至听了,又向各位英雄拱手致谢道:“徐至,多谢各位英雄的拔刀相助,此次大恩大德永生难忘!” 众英雄听了,连忙回礼道:“盟主不必客气!铲除蒋神庙也是为武林除害!” 至信见蒋山山顶一片狼藉,蒋神庙众弟子还没有得到及时处置,建议道:“大家先别忙着说话,如今蒋家父子已死,他们手下的弟子极多,还是先把善后的事情处理了!” 徐至、至信、凌空等人将数千名蒋神庙的弟子遣散下山,又送走了上山相助的各位英雄,方才清理了九龙宫中的财物书籍,终于找到了云飞扬等人从晋阳千里带回的宫廷藏书。 徐至对至信、凌空说道:“大师,大哥,徐至此次上蒋山除了报仇之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寻找《推背图》,希望能解开其中的秘密!” 至信说道:“阿弥陀佛!徐至,我和你凌大哥都是方外之人,这次是逼不得已,方才卷入此次江湖的纷争中,如今江湖大局已定,是我们回归山林的时候了!” 凌空也道:“徐老弟,你经过这么多的江湖磨炼,也应该成长起来了,如今你也是江湖的盟主,万事要自己担当。说实话,大哥对什么奇书啊密宗啊,富贵啊天下啊,一点兴趣都没有,这些身外之物还是老弟自己参详吧!” 徐至叹道:“小弟愚笨,大师和大哥都不愿意帮徐至的忙,这天大的秘密要何年才能解开?” 至信笑道:“徐至,你忘了你身边还有一位冰雪聪明的周姑娘呢?老衲相信凭着你们才智,不用几天就能破解奇书的所有秘密了!” 徐至转过头去,见正周沅芷微笑着看着自己,心中突然有一种莫名的激动,能和沅芷一起归隐山林、共度余生,不就是我一生最大的心愿吗?至于能不能解开奇书之谜,又何必强求呢? 至信又问了众人的打算。了嗔、了痴两人表示:为少林寺师兄弟报仇的心愿已了,愿意随至信重回南少林出家为僧。李存孝、薛阿檀两人决定北上,带领针叶谷的弟子,追随晋王,与朱温争天下,而徐至、周沅芷则表示葬了何梦娇后,独自找一个青山绿水的所在,穷尽一生参详《推背图》的秘密。 李存孝对徐至说道:“徐大哥,小弟有一个不情之请,既然大哥和周姐姐决定退出江湖,归隐山林,何不将大宝藏赠与晋王,助他成就大业,早日还百姓一份安宁!” 徐至刚要说话,却被凌空打断道:“存孝,不是老道给你泼一盆冷水,这个晋王虽然是当世英雄,但他毕竟是沙陀外族,即使能一时侥幸赢得天下,但天意难违,民心难测,他的江山也不会长久的!” 李存孝反问道:“那依道长所言,这宝藏应该赠与何人呢?” 至信答道:“既然如今天下混乱,一时也不能辨出真英雄来,那依老衲所见,不如将前人的心血永埋地下,希望它能寻到真正的主人,造福天下的百姓!” 李存孝突然明白过来,说道:“大师,道长,存孝明白你们的意思了,骆前辈所埋的宝藏一定会像紫青剑那样,寻到真正的主人。即使将来晋王如何重用存孝,存孝也不会向他泄露有关奇书和宝藏的任何秘密,薛阿檀也要替大哥、后世保守这个秘密!” 薛阿檀道:“薛阿牛一生追随大哥,跟大哥建功立业,大哥说的话,阿牛绝不会违背!” 众人听了薛阿檀的话,都禁不住笑起来。至信、凌空、了嗔、了痴等人见大事已定,又向徐至、周沅芷、李存孝、薛阿檀告了别,下山去了。 再说徐至、周沅芷、李存孝、薛阿檀四人将何梦娇的尸体带到山间紫霞湖边,在桃树林中寻了一块好地,将何梦娇安葬完毕,并给她立了一块石碑:“恩州何梦娇之墓”。 徐至、周沅芷、李存孝、薛阿檀四人想起了与何梦娇相处的美好时光,都禁不住放声大哭起来。特别是徐至,他想起:自己认识何梦娇最早,何梦娇虽然一直把自己当作杀兄的仇人,但是何梦娇对自己的心却是最明白的,何梦娇在薛家庄救过自己,在登封帮自己劫粮,在蒋山用生命再次救了自己,这样的恩情天下除了挚爱之人,又有谁能做到呢?可是眼前伊人已逝,再也听不到她的欢声笑语了。 周沅芷见徐至的心情十分低落,劝道:“大哥,何姑娘牺牲自己的生命来救大哥,就是希望大哥能好好的活在这个世上,否则何姑娘在天之灵,也会落泪的!” 果然一阵寒风飘过,飘来细细的秋雨,李存孝对徐至说道:“这是何姐姐的眼泪,她是不愿离开我们啊!” 徐至又跪倒在何梦娇的墓前,说道:“梦娇,你放心好了,大哥每年春花浪漫之时,秋果累累之时,都会来这里看望你的!有什么话要对大哥说,就晚上托梦给大哥!” 李存孝、薛阿檀祭拜完何梦娇,就要去河东太原投奔晋王去了,徐至、周沅芷向他们道了别:“前去太原的道路十分艰难,两位兄弟保重,一路平安!” 李存孝、薛阿檀也挥手道:“大哥、周姐姐,你们也要多加保重!”,说完就下山而去了。 周沅芷见李、薛两人走远了,方才问道:“大哥,我们将去往何处?” 徐至道:“沅芷,我哪也不想去,我就想守着梦娇的墓,我们不妨就在这蒋山下寻一处世外桃源,结庐而居,过平淡的生活!今后你纺纱织布,我耕地种田,不理这世外的风雨,人间的纷争,可好?” 周沅芷笑道:“沅芷,早就想跟大哥过这样的生活了!大哥,以后的事情先不说了,我们还是先取出《推背图》的另一半残页!” 徐至答应了一声:“好”,就拉着周沅芷的手,按照骆宾王信中所说的,终于在紫霞湖那边的一棵百年松树下,挖地三尺,见到一个铸铁的小匣子,和寿丘山所见的盒子一样,都需要用龙凤玉佩方能开启。 徐至和周沅芷带着小匣子下了山,见雨渐渐停止,两人在山脚下搭了一个草庐,又从山顶九龙宫中取来一些生活用品,和那几箱宫廷的藏书。 徐至用玉佩打开那个铁盒子,见里面只有半张黄色的纸片,上面只有几句谶语和颂词: “非白非黑,草头人出。 借得一枝,满天飞血。” 颂曰: 万人头上起英雄,血染河川日色红。 一树李花都惨淡,可怜巢覆亦成空。 谶曰: 荡荡中原,莫御八牛。 泅水不涤,有血无头。 颂曰: 一后二主尽升遐,四海茫茫总一家。 不但我生还杀我,回头还有李儿花。 周沅芷回忆道:“这象的图谶,我们在宋州古墓中都曾见过,是一棵结有21颗李实的李树,被一只长着八字象牙的怪牛,掀翻在地,连李树上的一只杜鹃的鸟巢都倾覆在地!这两者之间,究竟有什么联系呢?还有骆前辈留下的诗句又该如何解释呢?” 徐至想了一会,说道:“这第一首谶语,说的应该是当前的义军之事,不过第一句非白非黑不好理解,颂词的最后一句,应该和谶图的倾覆的鸟巢相对应!但是撞倒李树、撞翻鸟巢的八牛又是什么呢?” 周沅芷问道:“这张残卷中有几物,似有所指,需要弄明白:李树代表什么?鸟巢代表什么?八牛怪物又是指什么呢?” 徐至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慢慢回忆道:“沅芷,你还记的在宋州时,李秀云、周宸等人曾将李树说成国姓,图中的那颗老李树很可能就代表大唐天子?” 周沅芷想了一会,说道:“这样都是可以说的过去,但是如何解释李树上的果子,李花呢?” 徐至喃喃道:“李树、李果、李花!沅芷,你不觉这三者有联系吗?” 周沅芷笑道:“大哥,这三者不都是一家的吗?李树生李果,开李花!那为什么李果是二十一颗呢?” 徐至叹道:“沅芷,今晚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明天我们再琢磨其中的奥秘!” 当天晚上徐至做了一个怪梦:他先是在万树盛开的桃林中与何梦娇说话、吹箫,后又和李秀云在汝河岸边一起吹奏《望江南》,只听见李秀云突然停住了吹笛,问道:“徐大哥,你还记的《推背图》第一象中的李果吗?”徐至刚要说话,就听见李秀云突然哭泣道:“这就是我们皇家的命数啊!这个八牛真是可恨,不过他也活不长了,慧大哥会替我们报仇的!”,说完李秀云就不见了。 徐至晚上醒来,反复推敲李秀云对自己说的话,突然有所发现,他又仔细想了想,方才豁然开朗。 第二天,徐至对周沅芷说道:“沅芷,大哥昨晚做了一个奇怪的梦,终于明白《推背图》中所隐藏的秘密!” 周沅芷笑道:“那小妹倒要听听大哥的高见!” 徐至说道:“《推背图》第一象谶图就是21颗李果,和这象李树上的李实相同,而在第1象中,颂词有云:一果一人,即新即故,那么李果就代表了唐家天子,那李树必然是李唐天下,那李华必然是李唐的子孙!唐传21帝而亡其天下!如今僖宗刚刚去世,新天子初立,但这也改变不了其衰亡的气数。” 周沅芷赞道:“徐大哥,你分析的有道理!那李树被八牛所撞倒,就说明八牛才是毁灭李唐天下的人?那八牛又是谁呢?” 徐至笑道:“原本我也想不到,可是梦中李秀云跟我说,八牛虽然可恨,但是慧大哥会替她报仇的,我立即就想到了八牛就是朱温的一个朱字,长着八字象牙的牛不就是一个朱字吗?”,说完他又用手书写比划一遍。 周沅芷看了徐至的解释,叹道:“原来如此,我父王都不能灭亡李唐,而朱温这个小丑却能做到,真是天意!不过这个八牛虽然凶悍一时,最终却被他的儿子所害,这江山还是会回到李家子孙的手中!这就是:‘不但我生还杀我,回头还有李儿花。’的解释吧!” 周沅芷见徐至点了点头,又问道:“大哥,那么图谶里面还有一个鸟巢,会是谁呢?” 徐至笑道:“沅芷,你还记得李秀云曾经做了一个梦,在一片金黄的秋天中,杜鹃鸟含着金黄的菊花花瓣做的鸟巢,必然是黄巢了,就是你的父王啊!” 周沅芷叹息道:“原来如此,这也解释了爹爹也是被朱温这个八牛所害!” 又过了几天,周沅芷也在一堆宫廷藏书中,找到了夹藏在书脊中的宫廷实录,它上面对《推背图》做了详细的注解,也和徐至分析的一样,甚至得到唐被朱温所篡后,需要50年才能重见太平,这位太平天子就出生在宋州,也和李秀云的梦境相同。 第二天春天,徐至带着周沅芷去给何梦娇扫墓,周沅芷看着满山遍野的桃花,叹道:“当年徐前辈、骆前辈为了这张《推背图》的秘密,英勇就义,何姑娘也为了它献出生命,为了得到这张《推背图》,朝廷、各路诸侯、江湖各帮派明争暗夺,不择手段,让它留在世上,不知还要引起多大的纷争与祸端,大哥,依小妹所见,不如将它彻底烧毁吧,这样也可断了世间无数人的贪婪之心!” 徐至朝周沅芷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也地下的梦娇也看看这《推背图》的秘密吧!” 周沅芷将《推背图》连带它的注释《藏头诗》,一起扔进火堆中,不一会就化为一缕青烟了。 徐至见周沅芷烧完了奇书,方才喃喃地说道:“沅芷,你曾经问我,骆前辈留下的那句诗是什么意思?” 周沅芷念道:“天下纷争数千年,奇书残卷天下剑,射蛇首兴成霸业,紫气东来入云间?这首诗前两句好理解,但是后两句很是晦涩难懂!” 徐至解释道:“其实骆前辈是想告诉后辈们奇书的线索和地点,第三句是告诉我们奇书的线索藏在射蛇英雄发迹的寿丘山,而最后一句是说奇书和宝藏都在蒋山的紫霞湖!” 周沅芷赞道:“原来如此,这个谜团也解开了!看来困扰天下的奇书之谜,被大哥不到一年就全都解了,小妹真是佩服啊!” 徐至叹道:“沅芷,其实这本奇书不但带来了杀戮和奸邪,也带来信念和正义,当年我们徐家和罗家的前辈,正因为看到奇书中有‘回头还有李儿花’这句,他们就认为大唐的复兴是必然的,所以他们即使满门忠烈,也没有放弃心中的理想和正义。如今天下大乱,李唐的社稷即将被日益做大的、奸邪小人朱温取代,但是只要李唐子孙不放弃,依然还有机会重建大唐!” 周沅芷也叹道:“惩恶扬善,这就是上天的本性吧!” 徐至、周沅芷说着说着,手牵着手,就渐渐消失在灿烂的桃花林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