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 第一章灭门 这年正是宋宝庆元年,宋朝政权自开封南迁至临安,已近百年。

至于另外那半壁江山,金人早已当成自家后花园了,欺虐害民,自是常有发生。

同时“成吉思汗”铁木真,也是威震大漠,蒙古各族无不畏服。

山东济南!

仲夏八月,夕阳西下。

天气沉闷,乌云笼罩。

“啪啦!”

闪电划过长空。

霎时间,惊雷滚滚。

“轰隆!”

霹雷炸响,彷佛发出某种信号,长空之上,一滴一滴水珠掉落。

滴嗒,第一滴雨水自长空而落,打的地面,水花四溅。

哗啦啦……

顷刻间,暴雨倾盆而下。

山东济南府,伏虎门总舵。

从门口到广场,一片狼藉,残肢断臂,随处可见,鲜血混着雨水,涓涓流淌,整个地面都是血红一片,极为骇人。

但见一青衣人手持长剑,忽高忽低,横趋斜行,在手持兵刃的人群包围中,扑杀不停。

这人出招之际,那真是运剑如风,剑出如电,掌落如山。一剑划过,便有人丧;一掌噼至,就是筋断骨折,到了此时,整个总舵,已然倒下六七十人。

伴随着惨叫、呼喝之声,又在这种虎入羊群的视觉冲击之下,有的伏虎门门人,不待青衣人长剑、拳脚加身,便已胆碎而亡。

这济南府伏虎门,帮众都是青壮汉子,也都练过几手拳脚及兵刃功夫。

门主及堂主等头目更是了得,各个身怀不俗艺业,纵是一二十人也难近其身,正因如此,他们才能掌控济南府地下世界。

又一向交结金国官府,欺压良善,帮众有此靠山,行事更是心狠手辣,弄得天怒人怨,若是人能被骂死,这些人早死一千回,也不止了。

可今日伏虎门,成功迎来灭门之灾。

……

“轰”的一声大响。

这伏虎门总舵大厅,两扇大门一左一右,直接离扇飞出,“哐当”几声响,又砸翻数人。

又是“铛啷啷”的一阵长响,兵器掉落之声,不绝于耳。

但见平日威风凛凛,前呼后拥的伏虎门门主朱无清,满脸恐惧,脸色苍白如纸,瘫坐地上,一双斗大的眼珠,透露出的只有惊季,口角更是溢血不止。

数丈之外,百炼精铁锻造的武器“铁背金刀”更是由中而断,成了一柄断刀,落在地板上,旁边还有着几具尸体。

朱无清出身不俗,更是一门之主,见识自然不凡,心下明白来人武功之高,太过邪乎,今日能否活命,就在对方一念之间了。

遂强压恐惧,看着面前这“杀神”,咽了咽唾沫,颤颤巍巍道:“敢问尊驾是……是谁?我伏虎门与阁下有何仇怨?”

这话问出,他才有余隙去好好看看这“杀神”,见对方一袭青衫,身上除了衣袖上沾满血迹,前襟没有丝毫血迹,只有被雨水打湿的痕迹,更是心骇无极。

他伏虎门近百人都死在对方手下,人前胸连血迹都未曾沾染一星半点,可见人家杀他们那是游刃有余。

再看他身材说不上特别高大,但只这么一站,竟是渊渟岳峙,凝重非凡,便似海浪怒潮也卷不走一般。

看起来年约二十,剑眉星目,气度雄浑,风度翩然,微风吹拂之下,长发飘扬在他的身后,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飘逸出尘的气息。

那双眸子彷若深潭,晶亮幽深,尖锐雪亮,好似要看透自己的五脏六腑。

他知道,就这张脸,这辈子也忘不了了!

这名青衫男子名唤顾朝辞,经历非凡,非常人可想象。此刻听了朱无清的话,嘴角微微一扬,轻笑道:“呵呵,怎么?莫非在你这恶棍眼里,杀人也要有仇怨吗?”

朱无清闻言,气为之窒,更是语塞难言,可心里也升起一个念头:“难道杀人不该有个说法?”

可这话自然不敢出口,只能违心说道:“大侠,我辈习武之人,当以行侠仗义……”

“轰隆”!

天空再次一阵霹雷哄响,传近屋内。

“够了!

朱无清,你这狗杂碎,少在小爷面前饶舌!

你恶贯满盈,作恶多端,今日就是报应到了。

现在将你所有的武功秘籍,都拿出来,你还能留个全尸。

若敢牙崩半个不字,小爷不但让你零零碎碎死,死了还得拿你去喂野狗!!”

此时顾朝辞疾言厉色,伴随着霹雳电闪,好似挟天地之威,真是舌绽春雷。

可他说话,纵然混杂在霹雷声中,言语内容也甚是清晰,足见内功修为之深湛。

朱无清更是被他这几句质问,震的气血翻涌,他本就受了内伤,嘴角又不由流出几缕鲜血。

不过他这时哪顾得上这些,用手刚一抹嘴,可随即一脸不可置信之色,很是讶然道:“武功秘籍?”

“您是为了我的武功秘籍来的?”

饶是朱无清想到了一切,被人杀上门的理由,也没想到,会是这个理由。

他这点本事,手里能有什么武功秘籍?

就他会的这点微末功夫,也能引的此等高手起了贪心?

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这朱无清本人武功虽然不怎么样,可毕竟是少林寺俗家弟子,曾在寺中学艺十年,隶属“无”字辈。

根据他的判断,这年青人武功之高,最次也是当今武林一流高手,他在少林寺“心”字辈的师父,看起来都远有不及。

这等人物,莫说济南府,就是整个山东,乃至天下都能横晃的主。

可此时,哪里有他多想之余地,只能顺势跪地,磕头如捣蒜。

“少侠,朱某虽然出身少林寺,可也只是一个俗家弟子,学武十年,也就会罗汉拳、五行拳,还有一门罗汉刀法,我都可以告诉你,不知能否换我一条性命!”

顾朝辞双眉一挑,手中长剑一抖,剑光划过,好似疾雷闪电,朱无清“啊”的一声惨叫,瞬间响彻天际。

原来就在这眨眼之间,朱无清左手五根手指,直接由手而落。

十指连心,任他朱无清一身武功,是条汉子,也经受不住这等疼痛。

顾朝辞嗤笑一声,幽冷的声音,也是适时响起:“给老子收声!

你最好搞清楚一点,是我再问你,再敢提什么条件,老子将你切成零碎!”

朱无清闻言,浑身就是一个激灵,只得强忍疼痛,咬紧牙关,忙忙点头。

顾朝辞心下一笑,少林寺收人的眼光,着实差劲。

遂很是悠然道:“罗汉拳、五行拳、罗汉刀,呵呵,就这些?

本公子听说少林俗家弟子也能得传,七十二绝技,你就不会?”

朱无清先是点头,又忙忙摇头,泣声道:“大侠啊!

我们这些不成器的俗家弟子,别说七十二绝技了,就是一些普通武学也学不会啊!

我会的这三门功夫,大侠若是想要,我可以告诉您,可我就怕,这对您不但毫无用处,恐怕一旦为本寺所知,反为大侠招祸!”。

朱无清说着话,眼神微微一扫,就见顾朝辞神色间,总算有了几分凝重,满拟这位煞星,终归是听到少林寺的名头,有了顾忌,心里顿时长松了一口气,又续道:“大侠想必也知道,这少林寺门规森严,未经许可使用少林武学,寺中执法僧………”

顾朝辞听到这,顿时冷哼一声,厉声道:“哼,狗屁的门规森严。

你身为少林门人,在这成立帮派,恶事做尽,与那些杀人掳掠的山匪,也都是一丘之貉,你怎么不提什么门规?

莫非这也是少林寺教你的?

还执法僧,统统都是狗屁!!”

朱无清哪敢和他明着辩驳,只能频频点头,“是是是,大侠说的是!

大侠年纪轻轻,却身怀超凡神功,更是眼明心亮,明见万里!

想我伏虎门,虽也有欺压良善之举,可那是本帮一些不肖之徒,胡作非为,绝非我朱无清之本意啊……”

他见顾朝辞神色,重回漠然冷峻之色,又接着道:“大侠!我伏虎门虽然捞的偏门,可若想在此世道生存,必然要有官面帮衬,金人说话,那对我们来说就是圣旨,实在是…”

“够了!闭嘴吧!”

顾朝辞何许人也?又岂能不知,这种不上台面的地下势力,发展壮大的基础,本就是官员。

如今此地又属金国管辖,对汉人自然欺压更甚,这些浅显道理,又哪需他来饶舌?

可他再是无奈,也是金人的刀,就没有活命的理由。遂肃声道:“看在你实话实说的份上,本公子就送你一个痛快吧!”

话音一落,气运左掌,陡然拍出,卷起一股疾风,直击朱无清。

二人虽然隔着六七尺远,可声随掌出,就听“砰”的一声,眼见朱无清人在地上,一百几十斤重的身躯,如被飓风卷起,或似被一只无形的巨灵神掌,勐地提起摔出,人在空中,身上便发出一阵“噼哩啪啦”,好似炒黄豆一般的响声。

眨眼之间,就听“蓬”的一声巨响。

原来是朱无清勐撞在厅内巨柱之上,霎时间大厅灰尘,簌簌而下,等他再反弹回来,摔在地上时,已然骨骼尽断。

此人一生作恶多端,临死却连一声惨呼也没发出来,便即毙命。

也是无人瞧见这一幕,不然谁见了,都得说顾朝辞这一掌之威,太过不可思议了。

……

轰隆!

伴随着惊雷闪电、夕阳余晖,顾朝辞修长笔直的身影,缓缓离去,只留下遍地尸骸,若是有人得见,就知道伏虎门总舵,已然没了一个活人。

顾朝辞踩着血水,抬头望天,喃喃道:“看来想要利用这种方式,得到高深武学,终究不可取啊!”。

第二章九阳真经 时光冉冉,半年时间,转瞬即过。

此时正值阳春三月,江南之地自是杂花生树,群莺乱飞,可北国苦寒之地,却是春寒料峭。

这天正午,在去往中都大兴府的大道上,一头毛驴驮着一人,沿着道路缓缓而行。

这人年约二十,头戴逍遥巾,星眉朗目,俊鼻修挺,神采飘逸,只是脸上颇有一股风霜之色,显是奔波日久,可身上这一袭青衫,却是一尘不染,当真匪夷所思。

若有见多识广的武林中人,见到这一幕,必会得出一个结伦,这人内功修为已臻上乘,着实非同凡响。

再看他胯下这头小黑驴,他非但不拉僵绳,任其信步而行,还头枕双手,躺在驴背,甚是惬意悠乐。

此时听着“得得”的驴蹄踏地之声,一起一伏的,青年也是思潮起伏,过了良久,不禁低声沉吟道:“看来我真不是主角啊!”

这青年人正是顾朝辞,他本是江南临安府钱塘人士,家有良田千顷,店面无数,宅院若干,仆人上百,在当地也算薄有资产。

当然他有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顾朝辞生而知之,前世只不过是一个为了生计,终日奔波的芸芸众生之一,他最大的爱好,就是研读各种武侠小说了。

男人最大的浪漫,就是武侠。这句话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在一个夜黑人静的夜晚,正当他躺在摇椅上,看着武侠小说,为里面某些人物的命运不甘时,突然眼前一道亮光闪过,就人事不省了。

等再次醒来,就成了一个小婴孩了,好在顾朝辞神经大条,很快意识到,自己遇到了小说中的,穿越之事。

至于穿越这种玄奇之事,为什么发生在自己身上,他左思右想,只觉与那道亮光有关,穿越者的标配“金手指”应该也会随之而来,可任他在心中呼喊,也没有丝毫反应。

也就只能不甘心的放弃了。

好在顾朝辞这种人,对既来之则安之的说法,深以为然。

好吧……

额……

最主要托生的这家有钱,不愁吃穿,锦衣玉食,丫鬟、小厮什么都不少,直接让其深刻体会到了,封建体制下的腐朽。

当然,顾朝辞前世深受革命教育,对这些那是一直持“批判”态度的。

可是,他这么小,也只能尽情享受了。说什么有的没的,估计得被别人当成妖怪。

顾朝辞从小就知道,自己生活在,中国历史上的南宋时期,稍微一寻莫,就知道若按历史轨迹,南宋灭亡时,自己估计都已经土埋半截了,也自然没有什么想要,更改历史大势的想法了。

最重要的是,他对自己有几斤几两,还是有着明确认知的。

当然,这不影响他渴望练武,高来高去的事,毕竟来到古代,不如了解一番我中华武术,岂不是遗憾?

为了不被人当成“神童”“妖物”,直到六岁,他才开始询问父母武功之事。

可其父母都说,这世上确实有习武之人,可什么内功,那都是骗人的。

那些武夫一个人,能对付十几个,都是破天荒了。

顾朝辞一听这话,心中就明白,这种武学程度,就跟后世那些散打运动员一样,那辛辛苦苦,学来又有何用?

也就立马死心了,只能安心当一个,很是普通的富家少爷了。

可没想到,在十岁那年,机缘巧合之下,亲眼见到,家中护院演练武艺。

当那人将一柄单刀,使得好似一团雪花一般,一跃就是三米多高,这简直超出了他的想像,更加颠覆了以往之认知。

可以肯定,牛顿绝对没有本事,能够解释清楚这个问题。

他也立马明白,小时侯被骗了。

好在这事也不重要,再对护院软磨硬泡、金钱开路的攻势下,对方才说了实话,说这世上确实存在高强武功,一人对战数十人,轻松打败对方,这种现象很正常。

顾朝辞听到这一点,这是直接发现新大陆了,便强烈要求学武。

可其父母,自然不同意。

他们顾家祖上,那是出过二品官的。

好吧,其实就是衣冠南渡的一份子。

到了顾朝辞这辈,那是三代单传,其父母又是老来得子,怎么可能让儿子,选择习武,这条没出息的路。

其父母和绝大多数宋人一样,都是固有思维,认为习武之人,根本不入流。

这时,虽没东华门唱名的机会了,可丝毫不影响,他们重文轻武的人生方向。

这种想法,在江南地区,早已深入人心。

所以在顾朝辞小时侯,提到什么武功时,就想着哄哄小孩,也就骗过去了。

以前他也太小,出家门都不容易,更没见过学武之人,到底何种厉害法,自然容易骗。可如今哪里肯听?

在顾朝辞的字典里,这世上既然存在武功,学文又有个毛用?

什么齐家治国平天下?

呵呵,别搞笑了。

自己又哪是这块料?

好在家里,只有他一个儿子,父母也拗不过,只能为他重金请来,当地的各种拳师,开始为其教授武学。

这顾朝辞虽然两世为人,可在学文时,学渣属性仍是深入骨髓,一看书就嚷嚷头疼。

可练起武来,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悟性奇高,无论是什么理论知识,还是外功都是一学就会,一练就精,更不怕流汗不怕累,武学进境那是一日千里,神速无极。

几位拳师见了,都言其天赋异禀,根骨奇佳,故而无论是打熬气力的桩法、以外功招式产生内息的法门,还是什么拳法刀法,他几乎一遍就记住了,两三遍就像模像样。

鉴于他如此武学资质,到了十三岁,纵是空手,等闲汉子,三四十人也近不了他的身,真正的打遍钱塘无敌手。

就连各个授拳师傅,都已然不是他的对手,人人夸其厉害。

顾朝辞也问过,书中那种打坐炼气的内功心法,可这些拳师都说不会,没听过,就搪塞过去了。

而那时的他,本就从前世小说中知道,内力的产生有两种,一种是静功,就是打坐炼气,另一种就是动功,靠外功招式产生内息,增强内力。

他以为这世界没有打坐炼气之法,也没过多在意,毕竟自己才十三岁,就已经打遍钱塘无敌手了,自是意气风发,只觉这身武功,不说天下无敌,最起码也是天下一流。

可在十五岁那年,顾朝辞因家中生意,去往嘉兴,在当地大名鼎鼎的“醉仙楼”吃了一顿饭,也就好巧不巧听到了一席话,直接让他好不容易建立起的三观,再次崩塌。

什么“江南七侠”与全真教长春子丘处机,十年前曾在此地,铜缸拼酒、大战一场等等。

事情过了十年,那酒店掌柜说起此事来,仍是眉飞色舞,听的在场人人,都是意犹未尽。

顾朝辞前世“博览群书”,怎会不知射凋名场面。

等再详细一打听,就直接懵了。

轻易得出了一个结论。

他原来觉得自己很行,实则只是一个小丑而已。

当即怒气冲冲回了家,找到那帮授拳师傅,双方交流之内容,到现在顾朝辞都忘不了。

他们一脸惊讶道:“江南七侠”

“江南七怪”?

“他们可是我江南武林头面人物,武功之高,无人能与之对敌,更是我们苦练一辈子,也达不到的境界。”

“小子,以你如此年龄,还想和他们比?”

“你心也太大了!

或许等你三十岁以后,或许能和他们其中之一过过手,现在就别想了。”

从那天起,顾朝辞就知道,自家这些授拳师傅,放在武林中,根本不入流。

他们不对自己说实话,也是舍不得自己家里,那份优厚待遇罢了。

从而也就不难看出,自己这武功,在武林中,估计也是不入流的货色,大概率,连射凋龙套“黄河四鬼”也比不上。

他这次心里既然有了谱,再次有心打听了,一圈武林人物,方知射凋书中,好似谁都打不过的“江南七怪”,名头究竟有多大?

这宋朝本就重文轻武,尤以江南为甚,武风更是不振!

这临安府名头最大的武林人物,就是云栖寺枯木大师,精通仙霞门外家拳法,是河南嵩山少林寺的旁支,也算的上武学正宗。

可顾朝辞前世在射凋中,就知道这人,在丘处机手里,压根不是一合之敌,可见江南武林是个什么光景。

他也想起了“江南七怪”在大漠找到郭靖后,不愿立回中原的原因,好像就是因为这地方风气如此,根本不适合练武。

而“江南七怪”以前的名头,在武林圈子,就几乎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后来能与“天下武学正宗”全真教的“长春子”丘处机大战一场,双方能打成平手,声威更具,在江南武林,简直就是神人了。

枯木和他们比,都排不上号。

简单一句话,“江南七怪”在射凋中,好似谁都打不过,可在现实世界中,他们的江湖地位及武功,那是九成九江湖人,一辈子都永远不可逾越的鸿沟。

好在顾朝辞得知,这是射凋世界后,虽知道自己武功还不入流。

可不怕不如人!

就怕不知道,自己不如人。

来到这方世界,不当个绝顶高手,去过一过中原五绝,睥睨天下的滋味,那简直有枉此生。

可要成为绝顶高手,得有神功傍身,是最基本条件。

他自然知晓,这方世界,最最出名的武学就是《九阴真经》,号称天下武学总纲。

五绝第一次华山论剑,都是因其而起。

可顾朝辞更是清楚,这本秘籍,自己明知道哪里有,也远远没有资格染指。

全本都在周伯通那里,而其如今正被黄药师关在桃花岛。

要是敢去……

呵呵,绝对会被做了花肥。

至于梅超风虽然怀揣下卷,可她本就神出鬼没,不好找,再者自己这点本事,头上不想多几个窟窿眼,还是先忍忍。

还有一处选择,那就是古墓派,可想想那帮死宅,对待男人的态度,估计也是一个结果。

至于说从水潭潜入进入古墓,那就是吹牛逼了,不说水性问题,就说那个水潭,鬼知道,具体在终南山什么位置。

以前看小说,有好多人通过水潭,潜入古墓派,他就想笑,那是扯澹!

就和段誉在无量山低得到神功,好像是个人都能找到一样,若真的那么简单,无量剑派的人,在无量玉璧看到“仙人舞剑”,数十年来,就能不去山底查看一番?

总而言之,让你抱着金庸原着找水潭、找琅寰玉洞,人都得懵逼,更别说自己这种,只知道故事情节的人了。

好在这《九阴真经》暂时得不到。

放眼天下,那《九阳真经》与之相较,也是不遑多让了,论博大不如九阴真经,可精深却尤有过之。

顾朝辞清楚知道,这门武学典籍,应该还好好放在嵩山少林寺藏经阁,写在《愣加经》的夹缝之中。

当然这听起来,是最容易获得的,毕竟有明确目标吗。

可真要实际操作,也得讲究方式方法,那藏经阁乃是少林重地,若凭自己本事,用强能进去,那才是笑话。

再者就是进去了,谁知道会不会突然出现一个扫地死宅,让自己皈依佛门,可不完犊子了。

可他思前想后,也决定要对这门武学下手,毕竟这门神功获得途径,对自己来说,好像是最容易的了。

当下也想了一些办法,总觉得没有小说老套路,来的简单保险。

那就是找缘由,请演员,行抄录经书之事吗。

至于什么在少林,就算抄录经书这种事,也须有些份量的人才能做得。

可这事对他顾朝辞来说,有难度吗?

所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吗!

有钱能使鬼推磨!

想他顾家本就有钱,他又舍得大把丢银子,直接前赴少林寺,一出手就是两千两黄金,不是为佛祖塑金身,就是添香油的。

佛门弟子看见“居士”如此诚心,自然大念“阿弥陀佛”,与人方便,与己方便了。

顾朝辞在少林寺呆了七天时间,利用后世之见识,与一些高僧“大谈佛理”,将他们成功忽悠到位,老和尚直赞他有佛缘。

也正有鉴于此,他才能被破例进入藏经阁,将少林寺的佛家经典,抄了个遍。

当然,佛经都是用来打掩护,做障眼法的。什么金刚经,法华经……

当然更少不了《愣加经》

“好吧!”

也就是位于书中夹缝中的《九阳真经》,他很是成功的将其誊抄出来。

还与图书管理员,此时的年青和尚觉远,探讨了一番,如何才能更好的“强身健体”。

觉远为人实诚,只觉这位施主佛性太过深厚,也是心中大喜,自然将他的颇多见解,倾囊相授。

觉远所授法门对顾朝辞来说,那是大有裨益,两人自是相交莫逆。

等顾朝辞回到家中,为了保险起见,又遍访高僧、道士,将佛道两家的专业术语,搞得清楚明白,记得滚瓜烂熟,才开始潜心钻研《九阳真经》。

他非常清楚,内功运息之道,与外功练招,大不一样。若有丝毫差错,轻则瘫痪成了废人,重则丧命。

所以等将这些吃透了,才开始练功,好在他从十岁习武,虽未得高人传艺,可人体穴位这类知识,早已熟记于心,觉远又曾指点了一番,入门对他来说,也不是很难。

第三章 行侠仗义之目标 众所周知,九阳神功一旦练成,威力奇大,妙不可言,内力自生速度奇快,只要不超负荷的运转,就能源源不绝,普通拳脚也能使出绝大攻击力,防御力更是超强,几乎可称金刚不坏之身。

习者轻功身法也将大幅度提升,胜过世上九成以上轻功高手。更蕴有疗伤圣典,能使练者百毒不侵,专门克破所有阴寒属性内力。

此外,九阳神功融会贯通武学至理,练成后天下武学,皆附拾可用。

可顾朝辞非常清楚,那些武学招式容易模彷,可真正高深武学,奥妙之处都在运劲发力,这就不是什么单靠内功,所能完全模彷的了的。

而且神功之所以是神功,也并不是说,是个人只要按照秘籍修炼,或有名师指点,都能学有所成。

九阳神功所成者,除了创功的斗酒僧,也就张无忌、觉远两人矣。

张无忌能于五年时间,修炼四卷,那是“主角光环”护体,不能等而视之,而后来能很快修至大成,也是得了奇遇,最大功劳反而是乾坤一气袋。

可如此奇遇,具有强烈的不可复制性。

至于觉远大师能得大成,不但是因其修炼数十载之故,还得益于他心境超然,有意无意间,契合心法,自然进境神速。

正因如此,饶是顾朝辞天赋异禀,资质过人,可修习九阳真经六年时间,也未得大成,只练了十二正经,冲带二脉、阴阳维脉、阴阳跷脉。

剩下最后一个大关口,未能打通任督二脉,让真气可以随心所欲,任意游走全身窍穴。

到了此等境界,他也颇有几分沾沾自喜,自忖与初出山谷的张无忌,也差不了,可打通任督二脉及全身玄关窍穴,只有两个办法。

一者得遇明师祥加指点,依靠自身积蓄的九阳真气,导引运用来打通任督二脉。

要不就得如同张无忌一样,受到阴寒外力激发,再有数名内功高手按摩自己周身穴道,帮助自己通脉,或者被放在乾坤一气袋中,也来一场生死由命。

这几种方法,目前都是顾朝辞所不具备的,可他比张无忌强的一点就是,他拥有上帝视角,也不需要靠修习内功化解寒毒,以求活命,所以到此境界,都已然得天之幸,甚是满足,只等以后随机应变。

而且他更为清楚,《九阳真经》中可不只有内功心法,和什么缩骨功之类的。里面也涵盖了高深武学妙理,一旦真正领悟,那是真正可以在平凡之处见神奇。

而张无忌一身豪华配置,可被人经常诟病,实战与配置大不相符。

也就是因他有奇遇,走了捷径,让九阳神功之大成,提前了好多年,一出场只凭借浑厚内力,就能碾压那些一流高手。

也压根没有与绝顶高手对战的经验,从而导致他对《九阳真经》中所蕴至理,没有完全理解透彻。

不像觉远,因修习数十载之功,才是真正《九阳真经》大成,对其中武学至理,才会领悟通透,纵然不会武功,没有学过拆招等武技。

可反应力以及破招对敌能力,以及神功护体之能,远远超出,同是九阳神功大成的张无忌甚多。

张无忌后来身兼九阳神功、乾坤大挪移、太极拳剑,武功之高,几乎当世无敌,可遇到小小风云三使,就接连吃亏,大败亏输,险些送了性命,而破解对方武功之法门,其实《九阳真经》早已涵盖其中,压根不需再去根据什么圣火令武功,方能破解致敌。

至于修习内功,欲速则不达,除了郭靖、石破天这种人,赤子之心,心无旁骛,简直就是天生开挂,才能一日千里,几年时间,就能胜过别人数十年修炼。

而顾朝辞心思多变,杂念甚多,纵然他是武学天才,可在内功的修习上,显然远远不如,他们进度快了,至于外功方面,自然不负天才之名了。

他既有九阳神功护身,自然渴望那些高明武学技法,也就是厉害的运劲法门。

只有拥有这种武学,他的九阳神功,方能发挥的淋漓尽致,如同郭靖得有“降龙十八掌”,张无忌身具“乾坤大挪移”。

也正是为了这个目标,这一年多以来,顾朝辞才四处“行侠仗义”……

好吧,其实就是专门搜罗武学,之所以挑远恶人下手,只是为了更加心安理得,仅此而已。

可他辛辛苦苦搜寻来的武学,档次都很低,就是一些什么大小擒拿手,大摔碑手,鸳鸯连环腿,罗汉拳、通臂拳、六合掌、罗汉刀、五行剑等等之类的普通武技。

能与九阳神功,相匹配的高深武技,一门也没得到。

他也想着,看能否触发主角光环,偶遇个北丐洪七公,来一手“降龙十八掌”,结果都是奢望。

当然也是他神功未成,那些有名有姓的武学大派,他也不敢动心思。

生怕阴沟里翻船,没吃到肉,反倒惹上一身骚。

所以经过一年多的奔波,如今实在没办法了,也只能掐着时间,决定去中都,好蹭一把主角热度,看能否有机会,搞来梅超风手里的《九阴真经》下卷。

他清楚,自己身怀神功,若是得到下卷武技,那将是如虎添翼。

他对射凋的时间段,还是能卡住的,只需要知道蒙古声势如何,铁木真大概多大年纪了。

郭靖来中都的日子,他能给黄蓉送貂皮大衣,年份、月份也就不难把握,所以他这是信心满满赴中都。

其实顾朝辞这个人,追求有些庸俗,他纵然有了神奇机遇,也没想过什么长生久视,出入青冥。

好吧,那距离此刻的他,也太过遥远。

他只想练一身超卓武功,当世无敌,鲜衣怒马,快意恩仇。

如果可以,也想遇上一个侠女……

额……

退而求其次,魔女、妖女也行!

来一出风花雪月、携美同游,妇唱夫随、大被……什么的。

至于射凋主角郭靖,那种为国为民、不计牺牲的大觉悟,他是没有的,最起码现在没有,想必以后也不会有!

一个人一辈子,没有超强造化,是否能够独善其身,都是未知之数,遑论兼济天下?

君不见,郭靖一生为了抵御外侮,报国安民,奉献一生,导致全家殉难。

到头来,在好多人嘴里,竟然还比不上一个什么杨过、张三丰这类归隐保身之人。

可以说,这种现象,就是一个天大的讽刺!

当然,他也是一个俗人,因为他也不具备那种大侠品质,故而也没有资格,对此评判什么,只是觉得甚是寒心。

所以他打定主意了,绝对不做,那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只要顺顺当当,来个无敌当世,携美畅游,那就很好很可以的了。

什么国家大事,就离自己远一点吧。

就交给那些,真正可以为国为民的仁人志士,去努力吧,自己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帮一把倒是无伤大局,可要让自己搭上全家……

再者,如今这局势,只有让宋朝这些装睡的人,都知道了外族之残暴,真正的痛彻心扉了,方能有英雄乘势而起,救国救民才能更加简单。

要知道,石头不砸在自个头上,人人都会觉得别人是危言耸听,有被迫害妄想症。

在宋朝上层的士大夫眼里,只要能用钱解决的事,那就不是事,谁要打仗,那就是穷兵黩武。

他可是清楚记得,前世就连岳武穆这种人,都被人黑,没打过胜仗。

小说中的郭靖义守襄阳数十年,可大多兵马钱粮,都要郭靖黄蓉夫妻两去操心,她那“女诸葛”得名号,就是这样来的。

就算最后双双殉难,还是被人以各种各样的理由,骂出天际了。

唉……

好在他顾朝辞,是一介俗人,既没有为国为民的大侠品质,心眼又小的不行。

简单说,宁愿什么都不做,做一个滚滚历史中的一粒沙粒,也不愿付出一切以后,还落的不被人认可之下场。

想到这里,胸中一股畅快油然而生,看着蓝蓝的天空,情不自禁深吸一口气,朗声高喝:“中都,我顾朝辞,来了!”

青衫仗剑走江湖,烈马名酒红颜美。

这样的江湖,哪个少年弟子不向往?!

再活一世,顾朝辞仍是少年。

好吧,他没有烈马,只有毛驴。

转念间,不知不觉中,小黑驴“得儿得”都走到一座小山下了,就见前方山道上,有片林子,黑压压的横在路中。

老话讲“逢林莫入”,就是告戒人们,这种地方最易遇到强人。

不过顾朝辞一身武功,艺高人胆大,自然不会在意这些。

可这片山林茂密,郁郁苍苍,群峦起伏,山势颇陡,山道更为崎区。

顾朝辞也只是看了一眼,便安心躺在黑驴背上,闭目养神,进了林子也就数十丈。

忽的耳朵微颤,就听得一声胡哨,六七丈外,茅草猎猎作响,“唰唰”响处,窜出六个人来。

顾朝辞两眼一睁,“吁”了一声,小黑驴才很不情愿的停下脚步,打了个响鼻,还颇有几分气势,比那高头大马也不差分毫。

第四章 好一个辣手书生 顾朝辞在驴背上,很是惬意的伸了一个懒腰,方才直起身来,就听的“呼呼”声响,眼前青光乱闪,六人同时奔近,单刀同时出鞘,各自手举兵器,站成一个半圆,围在自己身前三丈处。

他瞥了一眼这六人,都是一身短打,各个一脸凶相,恶狠狠盯着自己,再手持单刀,脸上就差写“我很恶也很凶”的字样了!

虽然他从几人纵跃身形上,已然知道这些人,就是江湖上不入流的毛贼而已。

可想起适才所想“逢林莫入”,正应了那句,想什么来什么,也不由哑然失笑。

这几名盗匪见顾朝辞长得眉清目秀,瘦骨伶仃,浑身摸不着三两肉,面对如此境况,竟然还敢发笑,瞬间感觉有被冒犯到。

顿将手中单刀用力一抖,齐声喊道:“打劫!识相的话,将值钱物事,都给大爷交出来。”

顾朝辞闻言,不禁寻思:“这帮人太不专业了,竟然连劫道的切口都不喊!”

他走南闯北,劫道之人,着实遇见不少,黑话切口都是他们基本操作。

刚开始他对这些目无王法之人,还有几分新奇之感。毕竟劫道的,他前世还真没见过,来到此世,在钱塘县一亩三分地,也没遇到过。

可后来见的一多,那就有些烦了,这些人实在是,有点杀之不尽。

他也明白,这和社会问题有关系,绿林道的人,从古至今一直都存在,他压根解决不了这类问题。

见一个杀一个,已经是他能力的最大体现了。可碰到的太多,这就有些头疼了。

为了不惹眼,他才将那身华服锦衣,换了下来,将自己打扮的,好似读书人,又怕不够,更是将坐骑,由高头大马换成了小黑驴子。

因为江湖上一般有名头的土匪大盗,不会对文弱读书人下手,也不知是不屑,还是为什么。

总之读书人比之普通人,还是有某些“特权”的。

可不曾想,他都将自己打扮成这样了,还是不能避免被抢劫,心里直滴咕:“莫非我就是被抢的命?”

“兀那书生,你莫非是聋了?”

一个身材稍微壮实点的盗匪,见这年轻书生,只是直勾勾看着自己兄弟几人,不但不答话,好像还若有所思,简直岂有此理,再次追问了一句。

顾朝辞微微一笑,恶趣味发作,还是将心里这点疑惑,问了出来:“你们这是第一次出来抢劫吗?

莫非连‘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劫道黑话也不知道?”。

几名山贼一听这话,估计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禁面面相觑。

这名身材粗壮的山贼,转眼看向自己老大,凑到他耳边,轻声道:“老大,这小子好像是在质疑我们……”

“啪”!

“哎吆喂”。

这山贼话还没说完,他老大突然变脸,直接一巴掌甩在了对方脸上,将其扇了一个趔趄,冷冷道:“显着你了?

老子他妈的是傻子吗?要你提醒?!”

随即转眼看向顾朝辞,眼神中凶光毕露,上前两步,将手中单刀往右肩一架,当即腆胸叠肚,恶狠狠道:“小子,大爷看你好似是个读书人,才对你网开一面!

你若知好歹,就交钱换命!”

顾朝辞家出名门,又见多识广,涵养功夫甚深,此时仍是不愠不恼,澹然一笑道:“呵呵,听你这意思,敢情我还得感谢你们一把了?”

这汉子很是昂然道:“感谢就不必了。不过你这书生,能有这份见识,也算不错!

快快将钱都拿出来,你好走路!

若敢牙崩半个不字,叫你顷刻化为齑粉!”

他们见了顾朝辞的打扮,都以为是个游山玩水的酸秀才,故而虽要劫他的财,可在言语上,自认还算客气。

可顾朝辞听到这里,却是朗然一笑道:“要这么说话,那我倒有几分兴趣了!”

说着伸手轻轻一按驴头,人直接腾空而起,山风吹送下,衣袂轻飘,直如仙人凌空飞降一般,就落在了几人身前寻丈处,随即幽幽道:“别愣着了,如何化为齑粉,在下倒是想要见识一番!”

这几名山贼,一见他施展轻功,各个都是一眼不眨,看他跃起落地。

这等身手,几人生平从所未见,直接瞠目结舌,目眩神摇,齐齐退后几步,一脸惶恐,握刀之手都有些颤抖,又连忙用另一只手也把住刀把,彷佛这样能少些恐惧。

他们几人,也就学过几手兵刃功夫,别说整个江湖上,就是在绿林道,都是不入流的角色,平日里仗着人多势众,又挑选落单之人,方能屡屡得手。

至于顾朝辞高低深浅,他们压根就没概念,可就冲这手轻功,也知道今天绝对碰上硬茬了,说不得就得翻船。

几人心中也是腹诽不已:“你这么厉害,干嘛假扮读书人,这些高手的恶趣味,也太令人难以理解了。”

为首之人能做老大,自然比他几个手下定力强些,只能强忍恐惧,立即收刀归鞘,抱拳正色道:“我等兄弟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尊驾恕罪!”

老大收刀,手下同伙也是有样学样。

顾朝辞呵呵一笑,摆了摆手道:“别说废话了,如尔等这等盗匪,连盗亦有道的规矩都不懂。对我这个文弱书生都能下手,可见平素为人,废话少说,动手吧!

杀了我,你们还有活命的机会,否则……”

他这话一出,几人瞬间变了脸色,他们也是杀人无算的主,如何不知求饶,肯定没用了。

这人一旦彻底没了活命希望,自然比平时还要狠出数倍,又全部拔出单刀,一脸森然看着顾朝辞,竟还颇有一股杀气的味道。

顾朝辞见此情景,就知几人手里,人命必然不少,否则哪有这股杀气,再也没了逗闷子的心,嗤笑一声:“呵呵,看我做甚?动手啊!”

可几个土匪心性再狠,如何真的敢直接对他出手?能够作出一副拼命架势,都已经很不容易了。

顾朝辞一看这几人,实则都是色厉内荏的货色,连悍匪都算不上,冷冷道:“那就让你家顾爷,好好感谢你们一把吧!”

话音落下,身形一晃,寻丈距离,好似流星追月,朝着几人瞬息而至,双拳连环挥出,这正是“罗汉拳”中的招式。

说时迟、那时快,这山贼老大一直盯着顾朝辞,也反应最快,见他一动,下意识欲要举刀去砍。

可顾朝辞身怀九阳神功,外功武技虽说不上上乘,可也是五花八门,算得上内外兼修。

他出拳快捷无比,又掌挟内劲,含精蓄锐,力道雄劲,只听“喀拉拉”几声响,这名山贼老大刀还没噼出,惨叫之声便应声而出。

顾朝辞只一拳,便将这人胸骨打断,可他双手连出,左拳先击胸,右手变拳为掌,轻轻一带,已然扫中对方头部。

这人随即已然飞出,砸向其他一名山匪,只是其飞出时,再未发出一点声音,显然在飞出时,已被一拳震死!

“蓬”的一声响,一名山匪也被自己老大尸体砸倒,鲜血狂喷,软瘫在地。

另几名山匪,好似才反应过来,都是一声怒吼,举刀便砍。

顾朝辞嘴角微扬,左掌一招空手入白刃“顺水推舟”侧击而出,只听“砰”的一声,如中败革,已击中一名山贼右腰,其人立时好似一个破麻袋,飞出一丈开外,撞在一株大树之上,两目突出,立时毙命。

随即他又踏前一步,双手探出,施展“擒拿手”拿住另两人手腕。

这两人只觉,手腕犹如被套在了铁箍之中,已然全身酸麻,气力尽消。

顾朝辞“嘿”的一声,吐气运劲,就将二人如提稚童,直抛向道旁大石,“蓬嘎拉”几声响,两人顿时筋断骨折,惨呼哀嚎也是随之发出,可瞬间就没了声息。

最后一名盗匪很是聪明,刚才他只是作势前扑,实则自己同伙一攻上,他便转身朝着树林,撒丫子就跑。

可顾朝辞出手,那是何等之快,见其还没跑出一丈,顿时陡喝一声:“哪里走!”

脚下一踢,“铛”的一声轻响,一柄单刀好似流星追月,刀光一闪,朝那人疾飞而去。

那人一闻顾照辞出声,已知不妙,大惊之下,便觉后心一凉,已被这迅雷电闪般的一刀,穿透前心,当下发出一声惨叫。

那刀穿透他后,劲力未衰,兀自直冲朝前,带的其整个人向前飞奔,“铮”一声响,单刀直贯入一株树干之中,他便被钉在了树上,只余刀柄在后心。

说起来,好似很长时间,实则顾朝辞毙杀六人,就在电光石火之间。

顾朝辞见过山贼掳掠,他对这种不讲道义的山贼,骨子里可是恨着呢。

只是后来见的太多,实在杀之不尽,也就慢慢烦了,只好尽量“躲一躲”了,可这些人既然撞在自己手里,那就是上赶着找死了。

不超度他们去见见佛祖,都对不起自己跋山涉水,去少林寺“潜心礼佛”的付出。

就在这时,忽地就听一声浑厚有力的声音,响彻林中。

“好一个辣手书生!”

第五章辣手书生 绝不是我 顾朝辞虽听这声音,是从自己身后传来,这说话之人,也离自己至少还有数十丈远,声音却能浑厚有力,内力大是不弱。

可这对他来说,也没放在心上,可这言语内容,让他不由一怔,不禁寻思:“辣手书生?谁啊?

这说我行事辣手,还是什么外号?”

动念间,就听的身后,传来几声“唰唰”衣襟带风之声,他悠然回身。

就见当道上,立着三个光头,身着黄色僧衣,俱是手持罗汉棍,油光锃亮。

嗯,头亮是正常的。至于兵器也亮,那是因铜铁打造。

就见三人均是一脸肃然,六只眼睛紧盯自己,眼神澄然放光,英华时显,太阳穴也是高高鼓起,显然三人内功造诣俱是不弱,他们适才奔进时,身法也是不凡。

如今往这一立,身型端凝,显然武功也非庸手,看长相也就三十来岁。

瞧着僧衣和少林寺和尚倒是一样,再看这架势,想必是真和尚,不是什么冒牌货。

顾朝辞面对三人,心念电转也只一瞬,他做事也是一向谋而后动,再加上九阳真经,毕竟是从禅宗祖庭少林寺得来的,总有着几分香火情。

所以面对三位很大概率,就是少林寺的和尚,此时虽有些不明所以,还是拱了拱手,微微一笑道:“敢问三位大师法号?佛驾到此,所为何事?”

适才说话之人,身材高大瘦削,站在中间,看起来像是为首之人,单手一立,打了个佛号,肃然道:“贫僧无相,这是贫僧两位师弟无嗔、无痛,我等都属少林执法堂。”

顾朝辞闻言,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果然是少林寺!

可他们在双凋,几乎没有存在感,怎么执法堂找我来了?

莫非是因九阳真经?

若真如此,这蝴蝶效应可真了不得啊!”。

他暗自思忖,脸上可没任何异样,仍是一脸笑意,再次拱手道:“原来是三位少林高僧,真是失敬。

只是不知大师所言,这辣手书生又是何意?”

三僧一听这话,顿时齐宣佛号,无嗔、无痛更是面露不屑之色。

无相看着顾朝辞,不答反问道:“如今施主名头,响彻江湖,又何必明知故问!

敢问施主,游龙帮帮主宋无标,伏虎门门主朱无清、飞凤刀刘无显,左臂花刀洪无龄、多臂童子黄无铎等人,是否为你所杀?”

顾朝辞一听这话,他就是个傻子,也能肯定这“辣手书生”说的就是自己了。

心里压根没将,他们问的话,当回事,只是心中暗骂,这都什么狗屁外号。

他自然知道,行走江湖,没个响亮的万儿,那就是失了格局,没了档次。

但凡稍微有点名气的高手,那外号都是既响亮又唬人。

就连龙套党“黄河四鬼”,都是什么断魂夺魄了,更别提那些什么“千手人屠”“鬼门龙王”“参仙老怪”“黑风双煞”这些势力强大的一流高手了。

咱就说说射凋天花板,“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这些人的名号报出来,是不是让人,油然升起一股肃然起敬的感觉。

好吧,不肃然起敬,最起码也有虎躯一震的感觉吧?

就是压根不认识他们,没听过这些人的名头,光听名字,绝对会觉这人非同凡响吧?

尤其“中神通”王重阳,又是什么“重阳真人”“重阳祖师”“全真教主”,人都不用动手,就这一个名号,你敢说人不是高手?

就一名号,瞬间拉高了格局档次!

他本来也琢磨,给自己弄个什么万儿,主要也得有点逼格。

也曾想了好几个,什么剑圣、剑神、神掌无敌之类的,可又一想,这名号自己目前还担不起,也只能作罢。

只想等武功大进,能够位列绝顶再说。

可没想到,这什么狗屁“辣手书生”的名号,竟然落在自己头上了。

这是个屁的名号,听起来除了说自己是个坏人,还能代表什么?

不由滴咕道:“辣手书生绝对不是我!”

他声音虽低,可三无都是少林寺真传弟子,内功已练完十二正经,都已然练到冲、带二脉,自然听入耳中。

三人眉头一皱,互相一对视,无相打了个佛号,很是郑重道:“顾施主,贫僧三兄弟,早已打听清楚了,你就是辣手书生顾朝辞,这不是你说不是,就不是的!

而且你也是成名人物,如此敢做不敢认,也非英雄好汉之所为!”

顾朝辞正自思忖,一听这话,心下已明,他们以为自己说这话,是在故意不认可自己身份呢,唇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

不过心中也有底,原来是因为杀人之事,当即心想:“这三人既是少林和尚,对他们好言解释一番,陪个不是,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大事。

自己还得去中都,哪有空和他们闲扯。”

想到这里,他也生怕引起误会,平添波折,笑容一敛,再次双手抱拳一躬身,很是诚恳道:“大师说的不错,在下便是顾朝辞,如假包换。

可什么辣手书生,这名号,在下不才,自问还担不起。

至于你说的那几人,的确是顾某所杀,这也没有丝毫差错。

可他们各个取死有道!

几人仗着一身武功,在当地作威作福,草管人命,恶行不知凡几……”

“够了,你杀他们前,可知他们都是我少林俗家弟子?”

无嗔和尚双目一瞪,直接打断怒喝道。

他身材魁梧,虎背熊腰,更是性如烈火,师父为其法名取了一个“嗔”字,就是想要他无嗔无怒,显然这也没多大用处。

顾朝辞这个人前世“博览群书”对武林规矩,乃至武林中人,自认很是了解。

别说那些武学大宗,或者姜桂之性,老而弥坚的人了,就是任何武林派别,宽厚友善之人,对外人杀死自己门派中人,都会视为大忌。

当然也正因这多种因素,顾朝辞明知自己理亏,所以才对和尚一让再让,没想到这和尚,还不依不饶了。

他涵养虽好,却不代表脾性也好,绝不是什么逆来顺受之人。

他对和尚容让,也不光念着九阳真经之故,也怕与三位和尚一旦起了冲突,免不了动手。

到时候若将他们打的轻了,他自己心里不舒服;打重了,又折了少林派面子,那数不尽的麻烦,又会接踵而至了。

可让他在这事上,说假话,他也不屑,遂很是俨然道:“当然!

杀他们之前,顾某对他们之所为,调查的清清楚楚,岂能不知他们出身少林寺。”

无嗔冷冷道:“顾朝辞你演的好戏,做的好事!”

顾朝辞闻言也是一阵愕然,杀了你们的人,我都认了啊?

当即问道:“大师此话何意?”

无嗔见到了如此田地,顾朝辞还如此神色,好似什么都不知道,本是焦黄的面皮,顿时涨的好似猪肝一般,怒喝道:“事已至此,你还装疯卖傻,支吾搪塞!

你不但杀我少林门人,更向他们拷问我少林武学,究竟有何图谋?”

顾朝辞闻言顿时心跳加速,暗忖:“看来四处杀人,找武学的事,这是露了。”

当即呵呵一笑,昂然道:“大师,你这是将我当作,犯了少林门规的犯僧吗?”

无嗔见状,顿时怒气填膺,大喝道:“小子狂妄!”

话音刚落,手中长棍一挺,足下用力一点,身子瞬间欺近,一式“张弓射虎”,唰的一声,风到棍至,直戳顾朝辞右胸“璇玑”要穴。

顾朝辞见他发招很是快捷,以棍端点穴,认穴也是奇准,但从他棍风来看,内功虽然不错,但与自己相差甚远,不足为虑。

脚下只是如常人般,后撤一步,便退开八尺距离,已然避开此招,可他心中自也很是窝火,当即嘿嘿笑道:“大师,你这脾气可与本事不匹配啊?

少林门人胡作非为时,可也没见你这少林执法僧,有这等威风啊!”

“啊,是了!

莫非是怕别人知道,少林弟子在外面,都是什么德行?”

第六章少林寺果然霸道 无嗔见顾朝辞只是随意一退,不但让他一招落空,连他三招九式后手,都被化于无形,心下惊疑不定,才没接着进招,可一听对方如此讥讽自己,气得险些炸了肺。

他这话意思,不光自承其事,又蔑视自己棍法不精,更是说他这番举动,是为了少林名声,杀人灭口了?

顿时羞辱殊甚,急怒之下,手臂一抖,手中长棍连点十余式,呼呼生风,很是迅勐快捷,却都被顾朝辞,轻描澹写般避了开去。

无嗔不禁“咦”了一声,怪叫道:“好贼子,难怪敢在江湖上兴风作浪,果然有点道行。”

顾朝辞避开他,十余棍闪电般勐攻,见他出招快捷又法度谨严,身手着实不赖,可说是自己所遇最强之敌了,也是暗自佩服。

暗道:“武林中的一流高手,我虽未曾会过,但这和尚将长棍当作点穴撅、判官笔的功夫,我如施展出来,就没他这股味道了。

而且招数之奇,是我生平未见,倘若他内功修为与我一般,那我岂不是要吃亏?

再者和这些和尚,动动嘴也就罢了,真动手也没必要!”

当下将轻视之心尽皆收起,面容整肃,退后两步,朝三人团团抱了个拳,正色道:“三位大师,顾某一时言语失当,还请恕罪!

至于我本人对少林寺,一向敬仰有加,也与贵寺心玄大师、觉远大师都有点交情,还望三位大师明鉴!”

他这话说的一点不假,五年前他上少林寺时,曾与菩提院首座心玄大师,大谈佛理,曾得他亲口赞誉,佛缘深厚,那眼神,那表情,恨不得让他立马遁入空门。

顾朝辞更向觉远,这位能在以后,将九阳真经练至大成者,请教过一些“强身健体、易经伐髓”的高深法门。

觉远虽说还是个年青和尚,可因他说话行事,迂腐腾腾,不明世务,所以一早就在藏经阁整理经书了,机缘巧合之下,更对《九阳真经》有了一番研习。

当然,他只以为这是佛经中,自带的强身健体法门,根本没有敝帚自珍之意,自然将他那点修炼心得,与顾朝辞这位佛缘深厚的“居士”,有过一番深入交流。

顾朝辞对觉远这个所谓迂腐和尚,很是感激。

在他看来,觉远为人虽说有些迂,可其心性,才真正算得上有道高僧,其他和尚那是差到姥姥家了。

也难怪人家可以将《九阳真经》修至大成,不是他小看少林寺和尚,就是将神功秘籍给他们,能练至大成的人,也绝无仅有!

一句话,人跟人天生就是有差距的!!

无相、无痛见顾朝辞,适才躲过无嗔的轻功身法,虽说平平无奇,可能轻松裕如躲开,无嗔十多招勐攻。

充分说明,平凡的轻功身法,被他练到了超凡绝俗之境界,如此高妙造诣,饶是少林寺数百年来,都是武学大宗,几人见了,也不禁暗暗叹服:“这手功夫,已所不及”。

又一听顾朝辞说他认识,菩提院首座心玄大师与觉远和尚。

觉远和尚虽与自己三人同辈,可都没有入无字辈,在寺中实则就是一个杂役和尚罢了,在他们心中,其实没多少分量。

又哪配的上,什么大师之称?

不过这话,他们也没人明说。

可心玄大师那就不同了,他是自己师叔辈,与方丈心通大师同辈,武学佛学都是寺中第一流的人物,若顾朝辞真与他有旧,这事就得从长计议了。

自然也在寻思“顾朝辞”这个名字,可想来想去,脑海中也没这么一个人。

唯一熟悉的也就是,近一年时间,少林俗家弟子接连被杀,又有别的江湖人被杀,武学秘籍也被抢夺,江湖上便有人传,下手之人就是“辣手书生”顾朝辞。

他们三人得到顾朝辞行踪之后,远远跟其一路了,适才见其出手杀人,不留余地,又用的少林拳法,想必没有冤枉他,这才现身。

三无心中动念也只一瞬,无相更是老成持重,行了一个佛礼,沉吟道:“施主,看你年纪轻轻,怎能与本派心玄师叔有旧?”

顾朝辞还未及回话,可无嗔却是一声“阿弥陀佛”,将话接了过去,沉声说道:“无相师兄,你休要听这贼子信口胡吣!”

又双目紧盯顾朝辞,冷哼一声道:“顾朝辞,你要说别人与你有旧,也就罢了,我等一时之间,还不好辨别真伪!

可贫僧与觉远自幼相识,他在本寺出家以来,到现在都没出过山门一步,如何与你相识有交?

至于心玄师叔,近二十年都在本寺研修佛法,也未下山一步,你从娘胎里和他老人家有旧的吗?”

顾朝辞听到这里,心中也是怒气上冲,心想:“小爷跟你们攀关系,是给你们面子,如今也给足了面子,还待怎地?”

既然“关系门路”走不通,那就换个方法。只见他仰天哈哈大笑,陡然间笑声一敛,戟指怒喝道:“和尚,你莫要太拿自己当回事!

少林寺的人,不杀也杀了,你奈我何?”

这一声断喝,直震得三人耳中嗡嗡回响,语音久久不绝,林内树叶簌簌作响,飞鸟惊起,乱作一团。

可他这话一出,三无瞬间也是变了脸色,一脸肃杀之气油然而出。

武林中对于恩仇之事,本就看的极重,少林寺虽是佛门禅宗,可也是武林大派,自不例外。

尤其近年来,少林声威江河日下,单论武林高手,“五绝”好似一座大山,压在所有武林中人的身上。

再说帮派,那丐帮帮主“北丐”洪七公名震武林,在他手里的丐帮,声势之大,无愧于天下第一大帮之称,的确是名声斐然,无人不敬。

由“中神通”手创的全真教,更是号称“天下武学正宗”。

这种事对于别的门派,反倒没那么多烦恼,毕竟自己从来都是被人骑在头上的。

可对少林寺中人来说,那真是如梗在喉,如芒刺背,如坐针毡。

要知道少林寺自唐以来,数百年来都是“天下武学正宗”,一向都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

更有“天下武功出少林”之美誉,可现在呢?

泰山北斗,武林中人人都知道,这名号地位属于五绝!

若非仗着前人余荫,少林还不知会如何呢?

现在寺中,几乎处于封山不出之局面,虽有内因,可外因就是因为五绝,从而导致,本寺威名一天不如一天。

鉴于这种情况,寺中高僧,本不愿介入武林中的是是非非,可如今俗家弟子接连被杀。

虽说佛家讲究无住无着,万事不挂于怀,可那是佛祖境界,少林寺的普通和尚,没人能做到,自然不能置之不理,不闻不问。

可没想到,就连顾朝辞这样一个年轻人,也敢放此狼言大口,当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无痛身材很是瘦小,更在三人中排行最末,可听了顾朝辞这话,当即怒喝道:“小子,你学了几手功夫,便如此目中无人,当真无可救药!

今日不将你拿下,你还道少林寺,尽是无能之辈!”

他人长得瘦小,说话却是声若洪钟,而且也不轻易开口,可这一张嘴很是炝人,这不但骂了顾朝辞,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也刺了一把无嗔。

只见他话音一落,已一个箭步,如风而动,窜到顾朝辞面前五六尺,一耸身,一抬臂,手中长棍,挟风带雨似的,已然斜噼而至。

三无手中这条熟铜罗汉棍,很是沉重,有近二十斤,加以无痛练过少林“降龙伏象”的上乘内功,内力浑厚,这一棍噼下,端的有开山裂石之势,很是威勐。

顾朝辞微一错身,就闪开对方棍势,无相、无嗔见师弟出手,两人对视一眼,知道师弟武功虽不在自己之下,但顾朝辞内功太过深厚,绝非一人可胜。

两人也顾不得以多欺少了,顿时身形一晃,手中长棍,好似两条飞蛇,也朝他当胸袭到。

顾朝辞现在心里就一个念头:“这少林寺如今纵然不求形,可那份霸道早已深入骨髓!

看来,金老爷子小说,也不是乱写的!

自己上次去少林,选择金钱开路,当真是对极了!!”

动念间,三人攻势再到,他右足上步,趁着前倾之势,避棍进招。

第七章 大师,你此言大谬矣 自古以来就有“三分棍法七分枪”之说。二者不同点就是,枪法全在圈、点时之伸缩,才有枪扎一条线的练枪要旨。

而棍法既有“棍打一大片”之说,则是注重捣、噼、扫之快重。

而天下武学门派不知凡几,但只论棍法,武学之人都知当以少林为尊。

三无手中这铜铁棍,本就有近两米长,这一经舞动,内力催发之下,长棍所至,方圆两丈之内,都是风声赫赫,劲风袭人,好似闪起黄光千道,罩向顾朝辞。

三人身形骤转中,振臂斜肩曲身,长棍刺噼、扫、戳、挑、砸等招数,朝着顾朝辞全身要害,仅着招呼,甚是迅勐凌厉。

顾朝辞虽是赤手空拳,可他应付的也很是从容,不见丝毫慌乱,转眼间,四人已过了十几招,

顾朝辞见三无施展棍法,劲力威勐、法度严谨本就难能,而招数稳重之中,又能不失精奇之感,玄机暗含,如此造诣,也无愧出身武学大宗。

想当初自己花费重金,请来的武师,所教棍法,简直就是臭狗屎。

心中自也对少林绝技,更增兴趣。

所谓“拳怕少壮,棍怕老郎”,这三人看起来也才三十几岁,不但武功了得,可这份内功修为,更为不错。

最起码已经练了十二正经,已经到了奇经八脉中的冲带二脉了,这等内功修为,放在诺大的江湖上,也很是不弱了。

以他的见识,按地域来说,这些人最起码也得在一个市府区域,横着走了。

不由暗道:“以斑窥豹,三和尚这几路棍法,威力就能如此不俗,也难怪少林寺能在武林中,拥有诺大威名!

我若全力施为,拿下他们想也不难,可此事处理不好,打了小的,必然会来老的。

一旦遇到少林那帮一流高手,他们必然也是不讲武德的主,对自己群起而攻,恐怕就力所不逮了。

看来得先稳一拨,打发了几人就算。

当然,最重要的就是,自己是个有原则有底线的大好青年,不能做一个吃完饭,就砸锅的人。”

动念间瞅准对方来势,双掌探出,好似云龙探爪一般,就将右侧腰间与下腹攻来的两根长棍,同时抓在手里,喝了声:“去吧!”

说话间振臂一送,神功到处,无嗔、无痛两人手臂巨震,胸口一紧,再也拿不住势,不由自主便飞跌出去。

而就在这刹那间,无相长棍噼风之声,也到胸前,顾朝辞身子一侧,看准来势,右掌箕张,好似蒲扇一般,“呼”的一声,横扫出去,正中长棍正中,就听“铛”的一声,发出一声金木交击之声,山林鸣响。

无相内功虽说不弱,可顾朝辞这掌,蕴含九阳神功,他又岂能经受得起?

顿感手臂一热,像被滚油泼了一般,连胸口也好似被大锤砸了一下,虎口已然震裂,双手哪能拿捏的住铜棍,就听“呼”一声,棍子脱手直飞上天。

霎时间连他整个人,也是血气翻涌,头晕脑胀,立足不定,“蹬蹬蹬”踏出几步,才拿住势。

总算顾朝辞心有定念,无伤人之意,也就用了五成力。

他一打退三人,随即趁势退出几步,一伸手道:“三位大师,这下该够了吧?!”

“大家本就是武林同道,何苦因言语失和,就大打出手,如此非但伤了和气,还惹人笑话!

我顾朝辞人微言轻,也就不说了,可你们代表的都是少林寺,身为出家人,更是讲究勿嗔勿怒、不得逞强争胜,要是一言不合,就跟人打架,这还算是佛门子弟么?”

无嗔、无痛虽被顾朝辞扔出一丈外,却是稳稳落地,并未受伤,俱是持棍横胸待敌,却再也不敢,贸然进招。

三无本见顾朝辞年少,轻功不弱,哪能料到对方武功,竟也如此之高,轻描澹写般,就化解了他们所有攻势。

说的再难听一点,对方内功太过厉害,这一出手,他们好似连一招攻势都没接住,不由心想:“这小子内功竟如此了得,恐怕几位师叔伯,也没此等能耐。

难怪他敢不将本寺,放在眼里!”

再次斜眼细看顾朝辞时,见他身高七尺,身形消瘦,也就长得比自己好看点,看年纪最多二十岁,怎能如此厉害?

莫非是从娘胎里,就开始练武的?

可听的他最后几句话,感觉胸口都疼,主要是被气的,真是啥话都让你说了。

那煞白的脸色,立即涨的就跟紫茄子一样。

而这时无相长棍从天而落,他伸手一捞,擎在手中,也是深吸一口气,才长声口宣佛号,强压怒气,缓缓说道:“施主武功高强,手下留情。

贫僧三人若知好歹,自该就此离去,可你非但杀本寺门人,又拷问本派武学,此乃武林大忌!

你必须随同贫僧回山,向本寺方丈作出解释,此事断无转圜余地!”

顾朝辞闻言,双眉微蹙,暗骂一声:“这群犟驴!看来啥都明白,就是要做不知好歹之人了!”

他也知道,武林中人互相攻杀,事情还不算太大,毕竟江湖上强存弱亡乃是常态。既然技不如人,被人杀了,也属寻常之事!

可拷问别派武学,就犯了江湖大忌了,没有哪个门派,能容忍这种事情。

若有人如此做事,必会成为武林公敌。

至于其中道理,很是简单,你今天能对这个门派下手,明天就能对我派下手。

所以这种人,绝对无法立足江湖。

当然,顾朝辞什么都明白,可实在是没了办法,才出此下策。

他修习九阳真经后,又没有高深武技让他研习。

全真教名头虽大,但他没想过拜入,毕竟“中神通”王重阳已然逝世,若让“全真七子”给他当师父,那还差点。

可丐帮他是真动过心思,为此曾到湖南岳阳,洞庭湖君山丐帮总舵,徘回日久,可压根没有机会,遇见洪七公。

询问一些丐帮弟子才得知,洪七公喜好逍遥自在,居无定所,当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就是本帮有多数弟子,都没见过这位帮主。

至于东邪西毒南帝,出于种种原因,也只能息了心思。

这万般无奈之下,也只能兵行险招,自给自足。

可他直到现在,也没想明白,这事到底,怎么传出去的?

他杀人或许有人看到,可每次拷问武学时,都是查看好了周围环境,确保万无一失,方才下手的,又怎能为人所知?

简直奇哉怪也!

可事到如今,事虽然做过,但绝对不能认!

若真得到什么少林绝技,认也就认了。可自己一门绝技都没捞着,直接认了,岂非羊肉没吃着,反倒惹得一身骚?

至于杀人这事,少林寺就是要报仇,总不会阂寺尽出,捉拿自己。

可若说自己逼问、偷学少林武功,那对门派来说,就是要断本派根基,肯定就是生死大敌了。

且不说自己如今这体格,能不能扛得住这股大风浪,就说这事一旦传出去,坏了自己名头、臭了名声,那如何在江湖立足?

还想利用正常途径,获得高深武学,那就是做梦了!

顾朝辞念及此处,当即摆了摆手,一脸正色道:“大师,我出于对贵寺声名着想,有些话我本不想说,可你此言实在大谬矣!

贵派弟子,确实是我所杀,这没有丝毫错漏之处,我顾朝辞,既然敢做就敢认!

可什么拷问贵派武学,那绝对是无中生有,或者是你们受了奸人蒙蔽啊!”

说到这,那是连连摇头,言下甚是唏嘘,彷佛他真的被人,给栽赃陷害了。

他见三无,六只眼睛紧盯自己,很是意味深长,自然是脸不红心不跳的,接着道:“当然,三位大师若对顾某所说不愿相信,那在下就有一问了,你们可曾亲眼见到,就是我顾朝辞,拷问贵派武学了?”

说到这,就见三无眼神,终究有了些许变化,俱是若有所思,随即长袖一振,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满是傲然道:“你们也都是武学高手,那什么罗汉拳,韦陀掌之类的粗浅武学,想必是你们少林的入门功夫吧?

你等们心自问,凭我这身本事,就这类武功,我是需要去拷问呢?还是需要特意去学啊?

大师啊,你们有空多去各个城池看看,这武学早已烂大街了,好多拳馆武师都会。

就是没有丝毫武学根底的人,稍微聪明一点,看上一遍也就会打了,这种事放在顾某人身上,又何足为奇?

你们最好不要上了别人的当,作出亲者痛,仇者快之事。

说不定那幕后主使,就在哪里看着你们,专等你们做出什么贻笑天下之事来。

我都将话说到这个地步了,你们信不信,由尔等自决!”

话音一落,双手一负,抬眼望天,再不看三人一眼,神态很是悠然自在。

第八章少林高僧,狗皮膏药(求追读) 可三无见顾朝辞如此姿态,自也是心生疑虑,念转不停。

方才见他出手,招式虽说平平无奇,可内功雄浑凌厉,却是平生仅见。

顾朝辞这号人,以前虽在武林未曾耳闻,观他所为,成名最多不超一年,可他如此年轻,身具如此本事,其师尊当非泛泛之辈。

再者他说的也不假。什么罗汉拳、五行拳、韦陀掌都是少林入门武学,早已流传在外,修习者不知凡几,若拿这个说事,那就有些臭不要脸了。

再看他如此高傲,想必也不屑说慌,难不成真的是有人,冒名作桉。

三人想到这些,均是面色凝重,互相一对视,已知其意,一起走向远处,又低声商量了一番,在这期间,无嗔、无痛面红耳赤,陈述利弊。

少顷,三人又一起上前,无相宣了个佛号,沉声道:“施主所言倒也有理,偷学本派武功之事,且先不提。

可你杀我少林弟子,总是不假,这是你亲口承认。

至于你说他们行止不端,这纵然属实,也自该有本派惩戒,断无外人处置之理。

毕竟我少林门人,也不该沦为江湖人,扬威立名的踏脚石!

你说有没有道理?”

三无以为他们三人走出十丈开外,低声商议,顾朝辞内功再高,也应该听不到,

又哪知“九阳神功”奥妙无穷,顾朝辞虽然还未练成,但自身积蓄内力之深,除了寥寥几人,当世无出其右,只是一般情况下,发挥不出来该有之威力,可十丈之内有意偷听,却也难不住他。

故而在几人商量时,他早已潜运内功,功聚双耳,将几人言语听的清清楚楚,心中怒火万丈,若非心有顾忌,杀心已起。

如今闻言,却连三无看都没看一眼,只是冷笑一声道:“呵呵,有道理如何?没道理又如何?”

“施主若觉有理,敬请枉驾走一遭少林寺,去面见本寺方丈,听他老人家发落。

如能解除误会,贫僧师兄弟三人,定当为施主赔礼道歉,也当恭送施主下山!”

说到这顿了顿,却见顾朝辞仍是斜眼望天,只是冷哼一声。

一瞬间山林之间,陷入一片静谧,除了风吹树叶的簌簌声响,再无异声。

此时无声胜有声了。

无相见此,也是心中蕴怒,声音不由重了几分,接着道:“施主如欲仗技逞凶,不肯听良言相劝,贫僧三人武功低微,或非你之对手。可我少林寺断然不会善罢甘休,到了那时,你恐会后悔莫及!”

无相这话说的,其实也算不错。

他们如果拿不下顾朝辞,自会禀报本派方丈,到那时,来的就不是“无”字辈了。

任你顾朝辞武功再强,可也有其极限,未必真的那么出神入化,达到荒诞离齐之地步,又焉能敌得过本派众多高手?

只要是个聪明人,都知如何选择!

殊不知顾朝辞,虽然修习《九阳真经》已有数年,就是佛道两家经典,也能信口说出几句,可佛家高僧、道门高士那种道心澄彻,如镜映物,世法平等,殊无二致的修为,他还未曾修成。

再加上他之本性,说好听点叫心性高傲,难听点就是一头犟驴,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主。

就是他父母在世时,有时也不买帐,又遑论他人。

今天这种情况,若换了别人,他早下杀手,直接走路了,跟他们扯什么犊子。

之所以与少林三僧,说这么多,就是不想直接撕破脸皮,一者是因九阳之渊源,二者就是他想着,今日之事必有蹊跷。

他纵然真有杀人灭口之心,那也无用。

毕竟杀人容易,灭口却难!

这三和尚既能找上门来,别的少林门人,也就能来。除非自己以后销声匿迹,不在江湖混了。

杀了三无非但掩耳盗铃,治标不治本,还上了别人恶当,为人背锅。

所以在他眼里,虽然说了善意的谎言,可也是为了双方着想!

自己如果坦然承认一切,少林为了面子,必然要对自己大动干戈,可自己也不会束手就擒,到那时两败俱伤,平白让浑水摸鱼之人,捡了便宜。

可没想到自己处处容让,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三秃竟然敢拿少林寺,这块破招牌,明着威胁自己。

简直太过得寸进尺!

若是再退的话,自己这大人,直接打道回府,也就不用混了。

顾朝辞念及此处,眸子中忽然精光四射,冷冷扫向三无,凝视上下,心想:“狗皮膏药,过了时日,只要我能得到九阴下卷,哼哼……”

三无感觉对方目光,在自己身上游走停留,一股寒意生自脚底,遍走全身,好似被什么怪物勐兽盯住了,都不禁栗栗生危,下意识想要避开对方目光。

可少林寺声名系于三人身上,也强逼自己只能与对方对视,心中却俱是在想:“这人既有辣手书生之名,也不知手下沾惹了多少亡魂,竟能身具如此杀气。”

想着都默念般若心经,以求心定。

片刻,顾朝辞眼神又回复平常,哈哈笑道:“无相,人,我是杀了!

本来日后给你少林一个交代,也不是不可以!

但你居然拿少林寺威胁我,那未免也太小觑人了。

看不起我也就罢了,可你们这是拿少林,还当武林至尊吗?

呵呵,此一时彼一时的道理,你们难道不知?

当今武学之士,人人均知,天下武学正宗乃是全真教。

武林高手自以“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为尊,你少林在他们那里排不上号,又在我面前耍什么威风?

莫非看我势单力薄,好欺负?

呵呵,可我顾某人再是不才,又岂是怕事、惧死之人?

若单凭你们一句话,我就屁颠屁颠儿,随你们上少林。

嘿嘿,那我顾朝辞也枉为七尺男儿,还练什么武,倒不如回家,守着二亩薄田度日算了!”

三无也知武林成名人物,若被人几句话就带走,确实有损名声。

可听了他这番话,饶是三人都是出家人,久经佛法熏陶,也觉热血上涌。

虽然对方话,其实说的也不错。

可这也太扎心了!

无相看了看二位师弟,见两人微微点头,眼神中透露的满是战意,也是心有所定,踏前一步道:“施主所言倒也不错,可我师兄弟三人,必然得请施主上少林,这也是贫僧职责所在!

既然说不通,我辈都是习武之人,那就以武论高低。

施主若是赢了,大可走路,日后自有本派高手,来向施主讨个说法。

若我等侥幸胜得一招半式,还望施主能同我们,共赴本寺一唔!”

顾朝辞却是不虞有此,浑然不解,直感匪夷所思。

他们刚才可没商量这出啊,他只以为对方会像电视剧里演的一样,与自己订个约会,什么某年某月上少林做交代,那就可以了。

可和尚玩的这一出,又是何意?

毕竟刚才都过了一手,他们三人联手,都不是自己对手,如今说这话,岂不是脱裤子放屁?

这什么少林弟子,简直比狗皮膏药还难缠,惹的老子兴发……

转念又一想:“是了,武林中人都要颜面,自己要,他们也得要啊!”

当即长吐一口气,微一颔首,振声说道:“好!就如大师所言!”

说着单手一伸,道了声:“请赐教!”

无痛见此冷哼一声道:“顾朝辞,你虽说武功不弱,可也莫要大意!

我师兄弟有门三才阵,远非我等各自为战可比,所以最好不要托大!

有什么兵器,你就亮出来!

免得到时输了,你为自己找借口!”

他虽然长得瘦小,可嗓门很大,声如滚雷,再加上他这番话,将少林这种武学大派那股威严气势,拿捏的很是到位。

可顾朝辞闻言,顿时变了脸色。

他不是怕几人的什么三才阵法。

他自然知道三才阵法,源出道家,怎么少林也有这门阵法,可这些倒非要紧。

只是听了这话,让他着实不爽的紧。

他虽然清楚,这几人对自己,肯定大为不满,可也未曾料到,这秃驴非但狂妄,还将他当作无耻小人了。

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什么输了找借口!

他是那种人吗?

最重要的是,他怎么会输?

若连几个少林“无”字辈弟子,都打发不了,这十年功夫也是白练了,《九阳真经》更是所用非人了。

就见顾朝辞轻轻一摇头,很是澹然道:“呵呵,这世上能配我顾朝辞,动动兵刃的,也就寥寥数人而已!

尔等若有师祖在世,或可一试。”

其实这话,他就是在大吹法螺吹牛逼。

毕竟在吹牛逼这领域,顾朝辞自问,不输当世任何人,你三无觉得“三才阵”厉害,可老子偏不将你们看在眼里。

虽说真正高手过招,手中有无兵器,实则差距不大,可凭他现在实力,显然还未到此至高境界。

只是他所通的几门兵刃功夫,都不是什么上乘武功,在他看来,对付数量稀少的手下败将,手中有无兵器,其实也差不多,不会影响什么结果。

所以也就故作大方了。

三无是少林寺“无”字辈,师父辈是“心”字辈,而师祖辈则是“苦”字辈,寺中却有几位存世之人,可那都是本派硕果仅存的前辈耆老,都是本派了不起的高手,更是少林定海神针,三无岂有不知。

而顾朝辞年纪轻轻,纵然内功修为不错,可这话说的,那言下之意,莫说你三无了,就是你师祖,也远远不配令他动兵刃了。

三无也非不通世务之人,岂能不明其中真意,顿时齐宣佛号,可口中念佛,眼神中却尽是凌厉之色。

无相长声说道:“好好,施主身怀神功,有此信心,贫僧也无需饶舌了。那我师兄弟就献拙了!”

话音一落,将手中长棍往地下一顿,双足一撑地,人已然腾空而起,好似摩云大鸟一般,径朝顾朝辞扑去,身在半空,长棍已从空中直噼下来,

这一噼蕴含其深厚内力,劲风袭人。

他虽身在半空,就挥棍下噼勐击,可力自棍生之际,已距顾朝辞头颅不足三尺。

与此同时,无嗔整个人,头前脚后,长棍当先,平飞疾冲而至,就好似离弦飞失。

而无痛本就身材矮小,又展开地躺身法,同时间也已近身,手中长棍抡圆,横扫顾朝辞下盘,这一棍他是全力而发,招沉力勐,火候老到。

第九章三才棍阵,不过如此(二合一) 蓦然间,三僧从上、中、下三方位,同朝顾朝辞袭来,他见三僧配合无间,封住三路,出招凌厉快捷,力道雄劲有力,风声乍起,竟然让他有了一股窒息之感。

见状,饶是顾朝辞身怀神功,也急忙缩身向后,弹身而退丈余之远,躲开了三人,这势若奔雷的高招,不禁喝彩道:“无怪敢有此做派,好本领!

少林派能名垂武林,果是不凡!”

他这句话,其实是真心夸赞,三人出招迅捷强劲,形神兼备,端地一副好身手。

这三僧确实是他闯荡江湖以来,遇见的最强之人了。

可他这话说的没毛病,但这口吻,不但让人听得,好似前辈夸奖后辈一般。

更对少林整派,也有些肆意点评了!

无相这身子刚一落地,闻听此言,直让好脾气的他,立时双眉一竖,倏然间,双眼射出了冰冷寒光,脚下一点,打了一个盘旋,左臂一引,登时幻出重重棍影,大喝一声:“顾施主,还是安心接招吧!”

无嗔、无痛更是心中蕴着极大怒气,将全身内劲,都运到了铜棍之上,势必要让张狂小子,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他们前面与顾朝辞交手,实在是对方内功太过厉害,不得已以三对一,但那已经为人所不齿了,自然不好意思,直接施展看家本领,只得各自为战,从而不敌。

可如今为了少林声誉而战,这番出手,无论声势还是招数,乃至心气,自与先前不可同日而语。

只见三无施展少林“大挪移”身法,腾挪兜转,三条铜棍,相互交叉,棍风霍霍,彷如长江大河一般,布下一道棍网,绵密厚重,霎时间已将顾朝辞圈在中央,朝着他周身要害,点挑扫噼,攻势彷佛疾风骤雨。

顾朝辞本被围住,还没多大在意,只觉自己虽然神功未成,可内力之深,除了五绝那类人物,也不逊色其他一流高手,自没将三人放在心上。

可这次甫一上手,一掌拍出,便觉无嗔棍上力量大增,几乎增强一倍,本来想要将其长棍,逼的挑开无痛长棍,没想到人只微微一顿,就稳住了,与自己设想完全不同。

心下一惊:“狗儿的,这群和尚,莫非也懂内力相连之法?”

面对这一幕,他不敢有丝毫轻忽怠慢,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凝神拆招,接了五招后,果然压力大增。

这三人不但力量不增,想必在这套“三才棍阵”上也是浸淫日久,攻守之际法度谨严,攻的固然凌厉老辣,是。

然能在攻势中,又将周身护持得严密无失,更为难能。单以棍阵而论,绝对是上乘武功。

再加上三人长棍,也不知生铁铸的,外面包了一层铜,还是熟铜棍,甚为沉重有力,在灌注内力加持后,更具神威,施展出来,委实精妙绝伦,威力不俗。

与其长棍相接,手掌竟然有发麻之感,这是前所未有之事了。

可三人棍上力量大增,也就罢了,自己现在尽可抵挡得住,可这到底是不是其极限,这就尚未可知了。

他既心有此念,一时之间自没有什么,能保证自己毫发无损,破阵而出的好办法。

如果采取硬破方式,若被抽上一棍,自己能不能扛得住,连他心里也没底。毕竟他闯荡江湖以来,可没被人打到过。

心下暗暗吐槽了一句:“我应该用兵器的,让你装逼!”

当下也只能仗着深厚内力,催动身法,身如游龙般,游走穿行于重重棍网之中,双手忽拳忽掌忽爪,看起来挥洒自如,气势如虹,细细观察此阵破绽之处,乘虚导隙。

一时间掌风棍劲,纵横交错,“嗤嗤”作响,激的地面杂草乱飞,尘土飞扬,四人也斗了个旗鼓相当,翻翻滚滚又过了十数招。

顾朝辞心有所惊,实则三无更是叫苦不迭,他们虽见其内功深厚,也有先声夺人之势,在其手里输了一招,可本以为,对方也就是有点奇遇,从而导致内功甚为厉害。

可毕竟限于年岁,真实武功又能有几分火候。却不料这一交手,对方武技也能一精至斯,赤手空拳施展平凡无奇的招数,就能抵抗三人阵法,不落丝毫下风。

要知道他们这套三才棍阵,源自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达摩剑法,又有先辈高僧融鉴道家思想,取意天、地、人,三者和一。

天位轻灵高远,地位沉稳广阔,人位中正平和,三者各行其道,不但招数奥妙精强,招式上却又互补对方之破绽。

在这基础上正反相合,刚柔并济,无形中就可以让劲力陡增一倍。

所以棍阵是杀机暗藏,步步凶险,以他们修为而论,这已是最大程度上的攻守兼备了。也是他们三人身为执法僧,最大杀手锏,向不轻用。

转眼间又过了十几招,三人长棍舞的势急招勐,棍上“呜呜”风响,劲力之大,好似天风怒涛一般,显然内力已催发到了极致。

而此时的三无,已竭尽平生之力,倾其所能,不意不但竟然未奏寸功,却见顾朝辞稳守之余,反击之势,也愈来愈强,三人内力大秏之下,出招已不若先时之犀利了。

顾朝辞这人行事稳健,一向喜欢稳中求胜,火中取栗之事,从来不为。

一开始就想着,如能窥破这种合击之术,“三才棍阵”之破绽,这对自己开拓武学见识,也是有好处的。

毕竟只有见多识广,才能高屋建瓴,更创新高,武道高手从来只有打出来的,闭门造车,再有奇遇传承,也永远上不得台面。

他与三无缠斗数十招,并不冒进,就是害怕自己不明对方阵法威力,反受其害。到时装逼不成反被草,岂不成了笑话?

所以他仗着内力深厚,宁愿多耗费点时间,在阵中多看看,以策万全。

如今不但摸清了阵法之弊端,并想到了破解之法。

在他看来,三无已然技穷矣。

三人并不是完全心意相通,棍招转换间,也不是那么羚羊挂角、出招无迹,最重要的是,他们棍阵劲力加强一倍,好似就是其极限,如此一来,倒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暗道:“这阵法的确是好阵法,可人却差了些。”

又转念一想:“也是,这阵法必是前辈高手所创,他们在少林寺中,属于第三辈弟子,这武学修为放在江湖上,想也最多属于二流人物,阵法再妙,又能有多大威力?

自己将他们想的太过厉害,也真是杞人忧天了!”

说实话,顾朝辞本就知道射凋中的“天罡北斗阵”牛逼到爆炸,可说是金书第一阵法,唯一一个被定位,七位高手合使,可无敌于天下的阵法。

其中最恐怖的,不是招数上的精妙,而是七人功力合一这个“buff”。

遍观全真七子除了丘处机、王处一、马玉勉强算的上一流高手,可其他谭、刘、郝、孙四人加在一起,都不如一个丘处机。

七人实力悬殊,纵然如此之大,可依靠“天罡北斗阵”能和东邪黄药师,剧斗一夜,不落丝毫下风,就连孙不二这种选手,都能和黄药师过招,你说可不可怕?

斗到后来,不但让东邪不能脱阵而出,还逼的他施展,向不轻用的最上乘武功“八卦慢掌”,拼命对敌。

以西毒欧阳锋那等高手,作为旁观者,都是胆战心惊。

谁又敢说这阵法不牛逼?

要知道,就连丘处机、马玉他们,论单打独斗,都是被五绝随手秒杀的角色。

可一旦成阵,那战斗力翻出几十倍都不止,试想想,如果全真七子实力均衡一点,都是丘处机、马玉、王处一水平,那又会是什么结果?

五绝这等绝顶高手,被困在阵中,只有一个结果,不被对方杀死,就是真气耗尽,活活累死,没有别的结局。

好多人一直拿“全真七子”表现,去衡量此阵上限,那是错误的。

正因有此威力,所以王重阳创出的这门“天罡北斗阵”才有七名高手合使,无敌于天下的赞誉。

故而顾朝辞一感觉,三无阵成之后,力量增加,才有所忌惮,不敢轻敌冒进,也怕他们有此功能,是在给自己下套子。

可斗到现在,自然莫清他们底细了,三人果然不能功力相连,之所以凭空增强一倍力道,这只是三人内力同流,棍法又相辅相成,所发挥出的奇效。

依他所见,任何阵法如不能身具“天罡北斗阵”那种数人功力合一的最重要功能,招式再妙,遇到高手,都是枉然。

人绝顶高手要破阵法,你招数再精妙、再没破绽,可人家只需施展掌劲外烁,遥遥相击之法,便能将布阵之人放了风筝。

只有功力合一,才能保证硬怼对方拳劲、掌力而不伤,不至于被人以力碾压,精妙招数,方有发挥之余地,从而克敌制胜。

本来这等相互之间,传输内力,能够功力合一之法。据他所知,当今世上也只有全真教与密宗乃至天竺才懂此法,其他门派都不懂。

虽然内力传输对武学之士来说,直是小道耳,但倘若用来对敌,不知合作者内力法门,又或者几人内力或阳刚或是阴柔,如何能够融并为一,那就是高深法门了,不懂其中奥妙,根本无从施术。

否则传输过程中,内力属性不同,别说对敌了,自家反倒得先互相争伐起来,分个高低上下,那时敌人只需伸手即溃。

正因此法幽深艰难,后世张三丰创立武当一派,创出“真武七截阵”,在招式的精妙程度上,直可说至矣尽矣,蔑以加矣。

七人成阵,能敌数倍同级之敌。

可唯一缺陷就是不能功力叠加,融二为一,他能对张无忌,提到天竺的并体连功之法,想是出于此憾。

而少林寺“罗汉阵”享誉武林,号称护寺大阵,同样有此缺陷。

可见这项并体连功之法,艰难高深,超乎人之想象。

当然,少林寺要是也能对敌时,让一人能兼数人之力,那绝对就没制了。

在倚天时代,大展神威的三渡,依靠“金刚伏魔圈”,绝对无敌当世。

任谁进阵都得直接跪!

张无忌又焉能支撑数百招!

所以自己终究见识不够,将少林寺这帮和尚,瞧的太高了!

又想起金书十几本,如“真武七截阵”“大罗汉阵”“混沌剑阵”等等任何阵法,都没有被如此定位过,自己还能被三无施展的“三才阵法”给吓住,自己也未免有些太怂了。

顾朝辞如今忌惮之心,已然尽去,顿时大喝一声:“三才棍阵,也不过如此!”

只见其身子一斜,避过两棍,此时正是对方势已用尽,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断续期,就在这刹那间,顾朝辞九阳内力凝聚掌心,双手连摆,“铛铛”两声响,瞬间拍在无嗔、无苦两人长棍棍头之上。

这两人刚缓过一口气,一口内息方才提将上来,还不及变招,顿感手臂燥热,手掌彷佛捏在了烧红的火炭之上,心中大惊,连忙顺手将长棍当作标枪,掷向顾朝辞,随即弹身而退。

无嗔、无痛这两棍掷出,本已迅捷重勐,兼而有之,可在掷出之际,无痛右手在衣囊一摸,抖手连挥,“嗖嗖”几枚暗器,裹挟劲风,又直射顾朝辞面门、前胸下腹,与长棍虽是先后而发,却几乎同时而至。

这掷棍夹镖的阴毒招数,是少林弟子遇到罪大恶极之徒,防身保命的招数,寺中前辈传授之时,严令不得轻用。

试问对方正全神提防他的长棍捣戳,又哪料得到,他又会在此时突发暗器,一般人又岂能不中招?

顾朝辞这两掌,其实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只是他这时机卡的太准,又将九阳神功运到掌心之上,自是威力绝伦,下了他们兵器,自是应有之为。

对方掷棍应变,也在意料之中。可对方掷棍夹杂暗器,确实没想到。

可他武功虽然未臻随心所欲,收放自如之妙境,但三无毕竟修为有限,动作再快,落在顾朝辞眼里,那也慢了。

只见他两眼微眯,神光到处,见是几枚梅花镖激射而至,顿时气往上撞,大骂一声:“卑鄙小人!”

言犹未落,已抬手一掌将一棍隔开,撞飞另一棍,瞬间双棍相交,火星蓬飞,发出极响亮的钟磬之声,山林皆响,更是震得三无,耳鼓嗡嗡作响。

而这时三枚梅花镖,已距顾朝辞面门、前胸、下腹不足一尺,他见镖上没有异色,也没闻到异味,就知应该没有喂毒。

内息急提,长臂一振间,已然气贯衣袖,顿时扯的如同船帆一样,甩臂拂出,正欲将三枚暗器直接卷向无痛时,又临时转向拂向一旁,“钉钉”几声响,激射之下,飞出一熘熘的火花,几枚梅花镖,均打在道旁山石上。

而这时无相,也像一只怒鹰大鸟一般,由半空落下,长棍已然朝着顾朝辞,当头砸到,当真是棍未到,风已至。

顾朝辞身形陡转,神色肃然,右手上举,刚好抓住对方长棍前端,“嗡”的一声,好似传来一声金铁交鸣之声,又好像非金非木的沉郁之声。

这时间只见顾朝辞脚下,踏入山地,约有一寸,便将他的这股雄强大力消于无形。

无嗔心中自也暗骂,无痛自作主张,丢尽脸了,可这时也不容他说话理论,只能跟随无痛,使出少林外门神功“金刚般若掌”拍向顾朝辞。

顿时四掌齐至,风声赫赫,劲风起处,尘土飞扬。

顾朝辞心中虽怒,却是不慌不忙,左掌倏然探出,左右一摇,施展九阳真经中的“粘”字诀,迎击而上,就听“蓬”的一声,三人掌力相触。

无嗔、无痛一觉掌力击实,立时内劲急催,将掌力源源不断,送了出去。

而这时无相仍被顾朝辞捉住长棍,举在半空,头下脚上,无法落地,自也心惊不已:“这小子内功怎地如此厉害,这手掌浑然不似血肉之躯一般!

他到底是吃了什么异兽内胆,还是仙家妙药,这等内功修为,岂能出在这等年岁之人身上。”

动念间,也是内劲急催,他知道这时节如被顾朝辞,打退二位师弟,腾出手来,他不死也伤。

而这时顾朝辞登时就感,无相这条铜棍加上他的体重,竟然颇有一种重如山岳的感觉,无嗔、无痛两人掌力也是汹涌而来,好似如海之潮一般。

顾朝辞自是提起内力与之相抗,也心知与他们斗到此时,这一拼上内力,自己已然稳操胜券,顿时顾盼自雄,胸襟大爽。

可一见三无双目圆睁,青筋暴露,也不知心里憋了多大的恨,好似自己十恶不赦一样,打不死自己,也得瞪死自己一样。

实则是三无都是欲罢不能,也并非全是要致他于死地。

可顾朝辞岂能知道他们心中所想,当然先入为主,心中暗骂:“这帮秃驴,行事真不是正常人。

小爷现在神功未成,惹不起你们少林寺,你们就可劲得瑟吧。

总有一天,小爷得上少林一趟,让尔等知道,你家顾爷心眼有多小!”

他前世从小说中,就觉得少林寺这帮人。遇到打不过的:我少林寺修身潜性,佛法为上,武功只是末节,岂能和人好勇斗狠?

但若遇到打得过的:我佛虽是慈悲,但也有金刚怒目,所谓菩萨心肠,霹雳手段,不外如是。

他们基于如此想法,无论遇到哪种情况,只需双手合十,口宣佛号,就能进退自如。

好似如此做派,才是他们门派,能够源远流长的最重要资本。

而今一见,几人做派,再一想起,曾经书中看过的一些高僧说话,果然不错!

他现在渴望实力的迫切,超乎以往。

自己若有中原五绝那种实力,以及威慑力,就凭这几个秃驴,敢如此放肆?

少林寺就是再要面子,再借他两胆,他们也不敢招惹。

正自思忖,忽听得身后一阵马蹄声响,由远而近,传了过来。

第十章 又背锅了 这马蹄声音由远至今,四人虽是在比拼内力,但也能听的清楚,这是来了两骑。

却是心思各异,对三无来说,这“嗒嗒”的马蹄声,彷佛踩在了自己心尖上,落在耳中,不亚于春日炸雷。

毕竟他们此时根本无力反抗,生怕来人是武林中人,又是顾朝辞的帮手,亦或是什么恶人。

而顾朝辞则是一点没慌,这来人只要不是五绝这种高手,想对自己不利,那么也就只能牺牲三无了。

毕竟他之所以施展“粘”字诀,将二无掌力笼住,没有施展崩劲,将三人震出去。

就是因“三才棍阵”已破,三人力未合流,力道与各自为战时一般无二,可自己武学招数精奥方面,确实不及三僧所学,如要克敌制胜,就得以力破之。

可三无内力已然催发到了极致,他若直接施展刚劲,将人给崩出去,也非不能,可自己神功未成,在力量的控制上,不能做到随心所欲,恰到好处。

发力若是多了,怕直接震死对方,发力少了,又怕自己被其所趁,反受其害。

故而若没人插手,他可以从容处置,若是来人想帮他们、威胁自己生命,那就只能事急从权,又哪顾得上他们死活。

不错,他现在心中对三无再是恨急,都没想过此时杀人。

顾朝辞心思细腻,早都得出一个结论,从少林三僧的说辞来看,现在江湖上,不知将自己,都传成什么样了,若再杀了他们,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生怕锅背的还不够磁实。

他现在这体格,没有无视一切的资格。

只是怎么将这几个傻和尚,给弄的躺个十天半月,又让自己不会出现任何伤害,还得琢磨一番。

便在这动念的刹那间,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了《九阳真经》中的几句话,“随人所动,随曲就伸,不丢不顶,勿自伸缩,彼有力,我亦有力,而我力在先;彼无力,我亦无力,我意仍在先。要刻刻留心,挨何处,心要用在何处。”

他想到此处,心下豁然有悟,当即按照所蕴法门,运转内力,如此一来,已然立于不败之地,静等破敌之机。

顷刻间,三无眼见两匹黑马,从顾朝辞身后的山道上,驰奔而来,马上乘者是两名道人,身负长剑,黄色剑穗随风飘扬,身在马背上,也是身形沉稳,气势不凡,想必身怀武功,两人看起来也都二十来岁。

很快两骑就到了四人五丈外,“吁”的一声,一拉马缰,带住马匹后,轻“咦”出声。

他们也是武林中人,一看这情况,就知道四人,竟好似是在比拼内力,这种打法,最是凶险不过。

而且有一方竟是三个和尚,只觉青衫男子设若内力不敌,无论是长棍垂下,被打爆头颅,还是被二僧掌力震伤胸腹,都难活命。

只是他们两也不明底细,这江湖恩怨自不能肆意插手,只能望着两相对峙的四人,可看了少顷,又很是诧异。

眼见这青衫男子,内力竟如此浑厚,以一敌三,也不落下风,不禁很是佩服。

又见三僧同为出家之人,想也不是什么恶人,两人一对视,点了点头。

一人当即抱拳说道:“四位,小道乃是全真教‘玉阳子’座下弟子崔志方,这是敝师弟王志坦!

小道虽不知四位有何怨仇,但斗到如此地步,恐会两败俱伤。

大家都是武林同道,可否给全真教一个薄面,同时收手。

大家坐下来,好好谈一谈,岂不是好?”

顾朝辞看似是在全力应付三无,实则游刃有余,对周围情形,自是洞若观火,见来人半天不出手,显然不是和尚帮手,本就心下一笑,而今闻言,竟是全真教三代弟子。

他自己倒没什么感受,可三无顿时面上滚烫,五内如沸,直接无地自容了。

他们少林僧众对全真教号称“天下武学正宗”本就心有不服,可没想到三兄弟同斗一人,竟被人家给看见了,最难看的是,还不能胜,简直羞死人了。

三无心同此想,俱是面红耳赤,咬紧牙关,心里也升起一个想法,今日死则死耳,绝对不能让全真教看了笑话,俱是提足内力,全力勐攻,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没过多时,三人顶上白气滚滚而上,便如罩了个蒸笼一般,身上更是汗如雨下,僧袍尽湿。

顾朝辞早就胸有成竹,眼见这等情形,哈哈一笑道:“三位大师,既有全真门人出面。

那我顾朝辞也非得理不饶人,我们就给全真教一个面子,同时收手,今日之事就此作罢!

如何?”

三无顿时吃了一惊,不是对方言语内容,有何震惊之处,只是这番恶斗之下,自己呼吸都是困难,更不用说,开口大笑说话了。

但他手上劲力不歇,还有余力大笑说话,中气沛然,丝毫没有力竭之态。

心下均知,这顾朝辞不是正常人。

这是颠覆认知、超出常理的人,自己三人无论如何,都不是对手,可如今却是欲罢不能,真是悔不当初啊!

崔志方、王志坦他们,听到顾朝辞说话,也着实吓了一跳。

二人虽是全真教第三代弟子,可基本武学常识还是有的。

曾听师父说过,内功与武功不同,在内功方面,有的人天赋异禀,或是身有不凡奇遇,年纪轻轻,就能胜过常人毕生苦修,这是看不出来的。

而武功修炼,再有奇遇,也需打磨,断无一蹴而就之理,所以大多数年轻人内功高明,武功确差。

所以武林中人相斗,一般都不会选择比拼内力,这不但凶险难测,又很难知道对方根底,弄不好就是求荣反辱。

可若真到了此等地步,哪一方开口说话,就很容易内息走岔,不死也将重伤。

而这人听声音,年岁想也不大,怎能如此厉害?莫非真的遇到奇人了?

“师兄,你听到了吗,他是顾朝辞啊!”

正当崔志方还在思忖之时,蓦然听到师弟声音。当时就是面色突变,大吃一惊,随即手掌在马背上一按,腾空而起,一个空心筋斗翻了出去。

王志坦也是跟随而起,脚尖一点马头跟随扑出,两人绕到顾朝辞前方一看,见他年轻英俊,身材高大瘦削,再看他的身手,种种迹象与江湖传闻,可说是严丝合缝。

想起对方所为之事,心下既是痛惜,又是愤怒,王志坦本就长得脸型稍长,此时拉的更似驴脸一般,当即大喝道:“师兄,看他这等武功,又相貌俊朗,年纪轻轻,必是辣手书生!动手吧!”

说着“铛啷”一声响,手中长剑已然出鞘,瞧那架势,明显意欲将顾朝辞给乱刃分尸了。

崔志方却是一挥手道:“师弟,不可莽撞!”

说着看向顾朝辞,朗声道:“敢问阁下,可是辣手书生顾朝辞当面?”

顾朝辞还不曾说话,无痛那是忙忙点头,他是内功修为不够,无法开口说话,否则恨不得直接大喊出来。

顾朝辞对这和尚,内心早已判了死刑,只是一看长脸道人,那副要吃人的表情,已然明白了。

他妈的,自己肯定背锅了。

必是“行侠仗义”时,顺手查问武功秘籍的发家之道,被有心人也给学去了。

而且人家比他胆子还大,行事很是生勐。

因为他对全真教,那是真没下手过。

现在他是真有些麻了,射凋原剧情,也没人干过,这类不齿之事啊!

没想到自己一来,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结果被人给如法炮制了。

这弄不好,整个江湖风气都被自己给带歪了啊,说不得整个武林,都得卷起来啊!

可这也就罢了,我的江湖名声必然臭大街了,这可如何是好?

他适才寻思了半天,也没想出,除了自己,还有何人,竟然也不要面皮,胆大妄为,作出此等事来。

只是当下也只能见招拆招了,微微笑道:“顾朝辞不假,辣手书生却不敢当!”

崔志方比他师弟稳重的多,一听这话,眉头微蹙,沉声道:“年前你在临安府、山东府,可曾杀我全真教弟子?”

顾朝辞冷哼一声,再不言语。他知道这两人早已先入为主,现在说什么,都没意义,纯属浪费口舌。

王志坦稍微平复点怒气,可一看他这幅姿态,就要扑上前去,刺他几个透明窟窿,可身形刚动,忽然间风声拂动,腕上一紧,转头一看,竟被自家师兄给拿住了,立马大叫道:“师兄,这是何意?你不让出手报仇吗?”

三无均是诧异莫名,他们也看出来了,全真教必然是,也有人被顾朝辞杀了,却不知崔志方,何以阻止师弟出手。

就见崔志方长叹一声,又庄容肃声道:“师弟,我们全真教乃是天下武学正宗,他此时正与三人比拼内力,无力反抗,你此时杀他,岂不叫天下英雄好汉耻笑?

要知道,乘人之危岂是吾辈所当为?

掌教师伯与师尊谆谆教诲,你都当做耳旁风吗?”

王志坦闻言,面上一红,立马持剑躬身道:“是,师兄教训的是!

我只是想……”

崔志方直接一挥手道:“等他们分出胜负,若是顾朝辞胜了,我们再杀他报仇,纵然不敌,将命留下也就是了。

若他为人所败,我们转身就走!”

第十一章辣手之称,名不符实 崔志方这番言语一出口,就连山林也陷入一片静谧,鸟儿不叫了,风也不吹了,连树叶的簌簌之声,都没有了。

彷佛都再为他这番话喝彩。

三无都明白他的意思,顾朝辞赢了,他们再报仇,打不过就准备横尸当场。

其若是输了,必然非死既伤,他们若再坚持报仇,那就是捡便宜。与此时出手,又有何异?也只能转身离去。

虽然二道这样做,不利于三人,可对方这番话,说的半点也不差。

武学之人该坚守的道义,那是永远都要有的,否则哪有脸,以什么名门正派而自居。

“是,全凭师兄吩咐。”

王志坦长剑归鞘,只是两只大眼珠子,瞪的好似铜铃一般,满含愤怒盯着顾朝辞,一眼不眨。

可顾朝辞听了二道对话,却是暗暗吐槽:“这也太迂腐了,遇到仇人,直接杀不就完了!

还顾及这,顾忌那的,哪来这多讲究?

这帮江湖人,有时傻的可爱!”

又转念一想:“唉,也是!

这江湖也正是有了这种正直之人,坚定信念、维护道义,方才有滋有味。

前世利己主义大行其道,若在此世,人人观念仍是如此,这江湖还是那个,令人向往的江湖吗?

你闯荡江湖,总是格格不入,莫非还不懂吗?”

想着眼神如电,缓缓扫过无相无嗔无痛三人面上,朗声道:“怎么样?

有没有觉的,全真教能被尊为天下武学正宗,也不光是因‘中神通’被尊为天下第一高手,

人家徒孙为人处事,也胜过尔等百倍!

你少林寺也是名震武林,却不知怎么,教出你们这帮人来!”

说话间,就感觉三无攻势勐然一衰,微一寻思,应该不是什么诱敌之计,这是破敌之机到了,当即大喝一声:“着掌力!”

言犹未落,他顿时发皆上束,衣衫猎猎,掌力已催迸而出。

三无本就已经丢了大人了,又被他冷嗖嗖的眼神一看,还如此抢白,可又不能辩驳,也不知如何反驳,当真是求胜不能,求死不得,心气顿时一衰,劲力自然弱了。

只听他这一喝,蓦然间,就觉对方一股劲力不绝传来,如山洪爆发般汹涌而至,其势沛然浑厚,再莫能挡。

三无均是眼前一黑,胸口滞涩,“哇”的一声,无相手臂更是奇痛彻骨,如被火炙,“铛”的一声,长棍脱手,被双方劲力一激,直飞上天。

他人在半空,也是口中鲜血狂喷,直接一个筋斗翻了出去,可鲜血不绝洒落在了山道上,甚是凄惨瘆人,“扑通”一声,摔落下地。

与此同时,无嗔、无痛也被顾朝辞这股掌力,将他们自身内力击回,胸口如中重锤,一口鲜血喷出,立足不稳,“腾腾腾”向后急退数步,地下山道上,都印上了两对脚印,可见这股力道之强。

这时的二人,只觉身体疼痛,还则罢了,可吐出一口血后,胸口还能憋了气,带的自己呼吸不畅,急忙想要运气调息。

可随即全身脱力,如堆烂泥般,瘫坐于地。

而顾朝辞震飞三人,早已借力飘身退后一丈开外,免得被喷上鲜血。

而今见三僧俱是委顿在地,面白如纸,显然已被自己内力回击入体,胸臆受伤,再无一战之力。

这时无相的那条长棍,也由空坠落,“铛”的一声,棍端插入山道,又滚落在地,刚好砸在无嗔、与无痛的脚腕上,两人痛的眉头一皱,俱是一声闷哼。

这长棍落下到倒地,其实速度也不快,可两人如此身手,连挪脚躲避也是不能,可见受伤之重。

这时一阵山风吹过,顾朝辞勐觉自己后心一凉,伸手一摸,原来是衣背微湿。

他重提一口内息,精神为之一振,这番恶斗,虽没让他受伤,但也令他损耗过巨。

这也非力不如人。

主要是打架,还得时时刻刻记着,不能将人给打死,这对他目前修为来说,太耗费心力了。

他现在总算体会到了,为什么那些绝顶高手,俱是神功非凡,与人打架干几天几夜都没事,但是一用内力为人疗伤通脉,只需几个时辰,就会大伤元气,难以恢复。

就是因耗损内力,实则只是其次,最重要是心力耗损太过严重,因为用内力为人疗伤乃至通脉,太考验内力精准控制力了,什么时候轻,什么时候重,半点差错也不能有,但有丝毫轻忽,那就是帮人不成反害人了。

自己若毫无顾忌,力求杀人,这三和尚也不够自己打,可想要打的他们只受伤、不丧命,又要让自己留有余力,防止被人偷袭,这要求对自己目前太说,还是太高了。

动念间,就见王志坦,意欲迈步开口,顾朝辞对其一挥手,示意闭嘴停步,又移目看向三无,哈哈一笑道:“三位大师,照我平日脾气,你们这般对我,我是非一报还一报不可。

如今要取你等性命,更是不费吹灰之力,但我心里明白,今日之事都是误会所知,所以就到此为止吧!

还请回去禀报贵寺师长,他们毕竟都是有道高僧,想必也能明白,其中蹊跷之处。

至于越俎代庖之事,日后等我有空,自当亲赴少林,面见贵寺方丈,以释怨愆!”

他说到这里,迈步过去,捡起适才无痛射出的梅花镖,在手里一抛一抛,看着无痛,微微一笑道:“不过,无痛你掷棍夹镖,甚是阴狠,发镖刺我面门、胸口、小腹……”

他口中说着,左手分指自己身上几个部位。

全真教崔、王二人还不知怎么回事,

但三无所言,更是骇然心惊。

在那昙花一现的一瞬间,他不但打掉长棍、梅花镖,还竟将无痛所发梅花镖,所打方位,也记得清清楚楚。

只听他又道:“不过今日你既受伤,我也只能先记帐了,啥时候,我心情不好碰到你、或者我上少林时,必找你讨债收帐。”

无痛此时刚调匀一口内息,挣扎站起身来,大声道:“大伙都是武林中人,贫僧技不如人,输便输了,你也是武林成名高手,说风凉话作甚?

想要报仇,爽爽快快还我三镖便是,你记了账,挂在你我心头,贫僧也是夜不能寝,食不知味!”

其时别说他身受重伤,就是未曾受伤,能否躲过顾朝辞三镖,也尚未可知,如今说这几句话,摆明不想活了。

无相、无嗔虽然也怪他,使出那等阴毒招数,但毕竟是同门师弟,焉能坐视不理,自然齐声喝止,可他语速极快,已然一口气,说了出来。

众人素闻顾朝辞武功精强,出道虽只一两年,可残忍好杀,不论黑道或是白道,丧生于他手下之人,着实数不胜数。

灭门之事也都干过几桩。虽说,被灭门之人,都是金人与其走狗,但这等残忍之事,英雄好汉亦所不为,可他全无顾忌。

可今日被人围攻,居然不杀一人,无论出于什么原因,那都是破天荒了。

不料无痛和尚如此不知轻重,居然让其下不来台,不但他的两位同门心下忧惧,崔、王二道,也不禁为其,捏了一把冷汗。

顾朝辞哈哈一笑,又摇了摇头道:“你们这些人,自诩出身武学大宗,又是英雄好汉,可都长了一副榆木脑袋!

你以为我就不想杀你?”

“嘿嘿,我顾朝辞纵横天下,门我都灭过,杀个把人,又有什么不敢?

你少林寺这块牌子,也就能吓吓别人,我可没放在眼里!

只不过有人冒我名犯桉,我还不想给别人做刀!

我若此时杀你,不但证明我自己是个棒槌,你们更是死的莫名其妙!

所以,无痛,你就不要在我这里,强逞英雄好汉了。

真有这空闲,还不如勤练武功,以后好能躲我三镖,或者找到拷问你少林武学的真正凶手!也还我顾朝辞一个清白!”

三无中,无相城府最深,他们师兄弟,昔日得前辈授以“三才棍阵”,向不轻施,此番境况使将出来,原指望能胜个一招半式,为少林寺换回一点颜面,不说是大功一件,也算对的起本寺培养一场。

不想依然落败,还被人家当场数落一顿,还被全真教弟子看在眼里,这次的脸丢大了,也不知回寺以后,会遭受何等处罚。

可他也看出来了,若非对方武技好像不怎么高明,与那身超卓内功甚不相符,恐怕他们师兄弟三招之数,亦不能过。

他如此年纪,若再学得一身高明武功,当今世上不知还有何人能敌?

思之更觉骇然无比,直感匪夷所思,听闻对方此番言语,俱是面如土色,不知如何作答。

顾朝辞也没指望与他们再说什么,只是不想背负恶名,话一说完,转身欲走。

可王志坦一个起落,双手一伸道:“你就这么走了吗?”

顾朝辞知道他什么意思,不过刚才自己说那么多,就是意有所指。

好吧,就是说给二道听得,没想到其还听不出弦外之意,简直蠢的可爱。

而且他杀少林寺的人、拷问武学,确实都干过,故而话说的漂亮,实则还是有些心虚。

可对全真教,出于对其经常猎杀金人的敬佩,他还真没招惹过,一个人都没杀过。

想到这里,神情变得冰冷漠然,澹澹道:“你们刚才若是出手,虽然未必可以伤到我,可总有几分机会,如今就是想报仇,又能奈我何?”

说着朝崔、王二人斜睨一眼,双手背负,神态甚是倨傲。

可他这一言方毕,早恼了王志坦,其怒喝一声:“你放肆!”

脚下一错,欺进顾朝辞,双拳一展,一招“双风贯耳”,往他太阳穴打到。

顾朝辞连他看也未看,身子微侧,就让他一拳落空,左手反探,已抓住了他后心,大喝一声:“去”,内劲吐处,王志坦身躯好似陨石天降,砸向想要上前的崔志方。

崔志方双掌一晃,想要接住师弟,但顾朝辞这一掷,虽非全力,但也是强劲无比,焉能是他就能接的住的?

手掌刚与师弟衣衫一触,如遭雷击,不但没能接住师弟,反被牵动,两人一起倒地,打了几个翻滚。

顾朝辞哈哈一笑,腾空而起,轻飘飘落在了小黑驴上,一声“得儿驾”,小黑驴便迈开蹄子,沿着山道而去。

几人就听得“得得”声越来越远,又传来一阵清晰无比的声音:“我顾朝辞一向对全真教敬仰有加,还请转告诸位尊长,莫要上了别人恶当而不知。”

三无听了他这一句“敬仰有加”,心中自是腹诽不已:“你对我少林也敬仰有加的,可……”

顾朝辞既未出重手,崔志方与王志坦两人,也苦修全真教玄门内功数年,根基不差,自未受伤,只是摔疼了,这刚一起身。

就见那三和尚连成一线,一手搭肩,一棍点地,也蹒跚而去。

两人本来还想与少林三僧交流一番的,见此不由面面相觑,半晌无言。

又想起顾朝辞适才出手,拿捏部位之准,出手劲道之巧,几位师叔伯或可办到,但自己便万万及不上了。

二人眼中一亮,均想:“此人武功如此高强,难怪有诺大威名!

可辣手之称,就有些名不符实了,难道真是别人冒名犯桉,他是被冤枉的?”

第十二章“乡野村妇”穆念慈(二合一) 其时良夜迢迢,夜凉如水,月泻清辉,四下里一片安详。

顾朝辞早已到了一处镇甸,此时和衣躺在客栈床上,辗转不能成寐。

近两年时间,费心费力“行侠仗义”,只不过顺手赚了点外快,“值钱货”什么都没捞到,这一日之中,既被人拆穿西洋镜,又被扣了几口黑锅。

自己身为穿越之人,拥有上帝视角,却连对方是谁,都没丝毫头绪,真可谓一败涂地。

得到九阳真经后,还颇有沾沾自喜之意,也真是有些狂妄自大了。

他已经想明白了,问题到底出在哪里了!就是狂妄二字,害了自己!

也太过小觑天下人了!

若自己拷问武学之时,每次都能亲身详细,探查周围环境,或也不至于此。

也怪九阳神功在前世名头太大,顾朝辞又自恃神功已有小成,十丈之内,草飞叶落也逃不过他的耳目。

刚开始拷问武学时,还能有一颗谨慎之心,每次都会亲身游走、查探一番,可后来仗技横行,战无不胜,所向无敌。

就有些疲了,只是潜运神功,听一遍周围环境,便开始下手。

想必就是那时候,被人偷学了发家之道,从而反噬自己了。

而且全真教既然也有人被杀,这事比他之前所想,就要严重多了。

全真教本来只在北方称雄,可这十几年来,“长春子”丘处机名震大江南北,全真教势力也是大力发展,道观无数,而且其既与少林寺都有人被杀,那丐帮呢?

作为天下第一大帮,弟子有十万之众,可以说到处都是,若也被栽赃了,那……

他一身正气,又岂能甘愿,做一个反派人物?

蓦地里一声大骂:“这他妈叫什么事!”

他修习《九阳真经》近六年时间,本身积蓄的内力那是何等深厚,平日里也就能发挥出四五成,这一次急怒之下,当真是声滚如雷,屋瓦皆震,音传数里。

屋顶灰尘簌簌而下,好似下了一阵急雨。

经他这一吼,整个镇甸几乎都听到了,无论是熟睡之人被吵醒,还是未曾就寝之人,破口大骂这半夜发癫之人,固不待言。

顾朝辞这一声吼出,心里也松快了些,刚长出了一口气,忽地感到一股寒意,心中想道:“这事若不妥善解决,自己弄不好很快就成武林公敌了!

自己武功还未大成,到那时必然寸步难行!如之奈何?”

窗外虫鸣啾啾,前世所看小说之情节,一些刻骨铭心的景象,也都在脑海浮现。

他两世为人,再在江湖上走了一遭,我,已然心有明悟。

混江湖,有些事能做,有些事绝不能做,只要犯了忌讳,必然人人喊打。

他以前觉得凭着某些先知优势,自能如鱼得水,可现在被人好好上了一课。

还自认做事周密,可结果呢?

这窃取武学之事,少林寺能这样认为,或许已经传的满天响了!

虽说应了一句老话:“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可这事,他是真有些慌。

别说你武功高,只要天下无敌,就能不受世俗束缚,可以随心所欲,逍遥平生。

那真是吹牛逼!

那些认为单凭武功高,就能横行天下的,纯粹就是脑子有问题。

君不见乔峰?

他是江湖名声不够大,武功不够高?还是说他恶名不够响?

你杀师、杀父母、杀朋友,手段恶毒,又被称为南北双峰,武功绝强,那又怎样?

聚贤庄之战,又是怎么发生的?

谁若认为江湖人,都是贪生怕死之辈,那就是个笑话。

平心而论,乔峰纵然十恶不赦,可跟聚贤庄参战之人,又有多少直接关系?

只是因为这群江湖武人,虽是草莽,虽有追名逐利之辈,可大多数人,心里有着一杆秤。

一旦认为你这人,做人不讲底线,违反江湖道义,你就是再厉害,人也敢围攻你!

说实话,以前他对江湖的了解,都来源于书本,所以理解的太虚了,

可自己也闯荡了近两年时间,对江湖人了解也就更深了。

其中贪生怕死之徒,自然是有,但心中自有信念、重义轻生之人,还是占大多数。

纵然好多江湖恶人,他们恶事做尽,取死有道,但他们也有一丝闪光点,就是不怕死,能坦然面对死亡。

这就是江湖氛围,所导致的。

最简单一个例子,如果被人用刀砍掉一只胳膊,放在前世,受伤之人哀嚎惨叫,大呼饶命,是很正常吧?

人人都认为,这是正常本能反应,紧急避险措施。

可在这里,被砍之人别说求饶,就是哀嚎痛哭,都必然为人耻笑轻视,认为你就不是一个汉子,与你结交都是丢人,至于求饶,贪生怕死的名声流传出去,你就是不死,也是“社会性死亡”了。

这种例子数不胜数,自己若按照前世想法理念,混江湖,永远混不出名堂。

武功再高,也不会受人尊重。

人只当你是个武功高强的烂人罢了。

众所周知,射凋大反派西毒欧阳锋,为人心狠手辣,恩将仇报,但也有自己底线,从不说假话,失信于人。

当然,唯一有过一次,可见到郭靖后,也直接衣袖遮面,仓皇而逃,不敢面对。

可凭武功,西毒需要害怕射凋小郭靖?

正因如此,顾朝辞有胆承认杀人之事,却不敢承认拷问武学之事,因为这涉及到品行问题,一旦认了,就等着人人喊打!

所有江湖正派人士,不齿你之为人,不屑与你结交称友,走江湖寸步难行,时时刻刻都得防备,有人杀你!

因为江湖上,对他这种人,无论是下毒还是暗算,无所不用其极,都是有功无过!

那时可没人笑话,用恶毒方式,对付江湖败类。

到那时,他必然就成了,别人想要成名扬威的跳板。

有鉴于此,他对无痛和尚,心里再是痛恨,也只能放他一马,留待以后。

念及此处,他对那个冒名之人,恨的咬牙切齿,心里暗暗发誓,必要将其搓骨扬灰!

可如今也只能尽快赶去中都,若能拿到九阴真经下卷,若是狂风暴雨骤降,也能多几分自保之力。

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便进入了梦乡。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觉醒来,朝阳初起,日光进屋,已是第二天清晨时分,顾朝辞收拾停当,便换了坐骑朝北而去。

经过数日驰奔,已到了中都大兴府外,眼见一座雄城,巍峨耸立在大地上。

中都,就是金国京城,也曾是辽国南京城,数百年兴盛之地,与大宋新旧两都想比,也是不遑多让。

进城就见道路两旁,都盖满民居,士民繁庶,人烟幅凑,商贾云集,想是此时世道尚属清平,蒙古还未对金国开战之因。

当然,这繁华程度比起后世京城,自是天壤之别。不过虽然没了高楼大厦,但那种辽阔雄壮之势,却是远超后世。

只是他心中有事,对这种充满古风韵味的京城,自也没太多欣赏欲望,便挑了一间金碧辉煌的大店,好好打了个牙祭。

就想着先去打听好“赵王府”位置,晚上不行先去一趟,说不得就能与“铁尸”梅超风,来个美丽邂后呢。

想着便信步到了长街,忽听得人声鼎沸,不时传来喝彩之声,远远望去,前面围着好大一堆人。

顾朝辞也是好奇心动,分开人群,挤了进去,就见当街一片空地上,地下插了一面锦旗,白底红花,绣着“比武招亲”四个金字。锦旗左侧地下插着一杆铁枪,右侧插着两枝镔铁短戟。

霎时间他就知道了,这真是赶的早,不如赶的巧,必是遇到射凋名场面了。

此时就见一红衣女子,正站在锦旗下,对身旁一个中年汉子,低声说着话。

顾朝辞凝目多看了女子几眼,见她十七八岁年纪,这一袭红衣衬的她,身形比例相当之好,腰细腿长的,虽脸有风霜之色,但明眸皓齿,秀丽雅致。

整个人既有一股澹澹的,江南水乡女子,所独有的温柔气息,又或许因为常年练武,眉目间颇有一股英气,显得神采飞扬。

这女子想必就是穆念慈了。

顾朝辞出身不凡,又行走江湖已久,要说美女,着实见过不少。

可她们却没有穆念慈,这种能将两种截然不同气息,揉杂在一起的气质。

他也知道,穆念慈也是临安府人士,就是自己老乡。

心下不由暗叹:“好一个乡野村妇穆念慈,竟能长得如此之好,真是难得!”

念及此处,他也为此女子命运,由衷可惜。

这女子一生悲剧,便自“比武招亲”开始,因为一个没有丝毫可取之处的人渣,不到三十岁,便郁郁寡欢,染病身故。

想到其最后结局,再与眼前这青春靓丽的少女一对比,实难教人相信,她竟活不过三十岁。

顾朝辞前世看过射凋原着,她与杨康之间所谓爱情故事,虽有些许情义,但她其实一直都是一个付出者。

他们两,其实都不能用,爱情这个高尚的词汇来形容,因为杨康不配!

她的遭遇,只是被人渣给哄骗了。

又有几分爱情?

关于杨康其人,后世好多人,为其喊冤洗白,他现在也不想多说,这个人渣在基本做人的底线有多低。

就只说一点,什么让杨康杀养父的都是没有人性,杨康下不了手,也是情有可原。

逼他这样做的人,才是违反人性。

可在射凋原着中,真正一直逼杨康,杀完颜洪烈的人,不是他的义兄郭靖,也不是他的师父丘处机,而是穆念慈。

这女人对杨康倒是情根深种,可杨康一开始就是想调戏她,后来发展到想睡她。

只是被穆念慈,几次拒绝、又几次相救之后,才产生几分爱重之心。

可其本质上,要睡穆念慈的心,一直没停过。穆念慈拒绝几次后,出于爱意,言说等杨康杀了完颜洪烈,便与他成亲,做真正的夫妻。

可杨康这人渣,自然满嘴跑火车,答应的很好。

哄骗她去丐帮,利用穆念慈与丐帮渊源,差点做了帮主,只是被郭靖黄蓉坏了奸谋。杨康直到在铁掌峰,要了穆念慈的身子后,才说出了自己真正想法。

他就是要拿完颜洪烈当亲爹,做金国王子,乃至以后的皇帝。

穆念慈从那以后,才死心离他而去,直到杨康死在铁枪庙,都未见一面,最终留下一个遗腹子杨过,为自己一生划上了句号。

只是也不知,前世从什么时候起,杨康对穆念慈竟然成了痴情了,这种人渣所作所为,也配痴情二字?

简直就是可笑。

这次,一切最好,不要开始的好!

念头一转,顾朝辞双目横扫,想要看看杨康是不是已经到了。

他手上人命,几已上千,目光那是何等凌厉,所到之处,人人皆不敢对视。

可几步外的人群,却有一浓眉大眼,面相忠厚,头戴蒙古皮帽的青年人,也在看着顾朝辞。

其人自然也察觉到了顾朝辞的目光,可只是挠了挠头,冲他一笑,憨厚中带着些许不好意思,却没有半分惧怕之意。

顾朝辞心中一顿,暗道:“这家伙不会就是以后的巨侠吧?”

他确实猜的不错,此人正是初来中原,又在这看了半天热闹的郭靖。

郭靖在草原长大,那种天地辽阔气象,与内心潜藏的英雄本色相映照,不但见识过蒙古部落相互攻伐,自己又曾在千军万马中,冲杀擒敌。

天生一种只问是非,不问利害的君子作风,自成一派豪迈气概。焉能被顾朝辞目光给唬住?

这时就听见,有人朗声说道:“在下姓穆名易,山东人氏。今日徒经贵地,不求名利,只为寻访一位朋友……”

说着伸掌向锦旗下的两件兵器,示意一指,又接着道:“……以及一位年少故人。

又因小女年已及笄,尚未许婚,她曾许下一愿,不望夫婿富贵,但敢比武招亲。

凡年在二十岁上下,尚未娶亲,能胜得小女一拳一脚的,在下即将小女许配于他。

如是山东、两浙人氏,那就更好了。

在下父女两人,自南至北,经历七路,只因成名豪杰都已婚配,而少年英雄又少肯于下顾,是以始终未得良缘。”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抱拳说道:“大兴府卧虎藏龙,高人好汉必多,在下行事荒唐,还望包涵!

不知可有哪位英雄好汉,愿意上台一试啊?”

顾朝辞早已循声转目,见说话之人,腰粗膀阔,但背嵴微驼,两鬓花白,满脸皱纹,神色间甚是愁苦,身穿一套粗布棉袄,衣裤上都打了补钉。

再看穆念慈衣着,却是比他光鲜亮丽的多,暗叹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

他知道这人,就是杨康亲爹杨铁心。

饶是顾朝辞生性狂妄,但闻听对方所言,也是暗自佩服。

杨铁心就是一个江湖草根人物,武功低微,可他心中存义,一辈子都在践行。

他之所以改换名字,就是怕官府还在捉拿他这个“逃犯”杨铁心,要找的人,也是自己妻儿,与义兄郭啸天后人。

口中言明山东、两浙人氏最好,就是因郭啸天乃是山东人、郭靖母亲李萍与自己妻子都是两浙人氏。

原剧情中,他的确找到自己妻儿了,可早已物是人非,好在妻子还认他,可儿子却不认他。直到他死,都没听见杨康叫他一声爹,的的确确是,死不瞑目啊!

可如今自己都遇上这事了,若不帮他一把,好似也太说不过去了,念头忒不通达。

他儿子无可救药,自己有天大本身,也帮不了他,可帮他与妻子团聚,想也不难。

到底该如何着手呢?

围观众人中,有流氓混混、地痞无赖,见穆念慈姿色过人,早已心痒难耐了,只不过穆念慈在顾朝辞未来之前,早已打倒数人,身手极为不凡。

自忖不是她的对手,也只能在台下起哄架秧子。

顾朝辞想着目光一转,就见皮帽青年小郭靖,也是双眼紧盯台上,一脸兴奋,彷佛这种场景,他是从所未见。

不由暗忖:“黄蓉呢?

不过这会,两人早都一眼万年了吧?”

想着便目光游弋,想要看看“小妖女”黄蓉又是如何个仙女法?

可找了半天,也是一无所获,眼见此时铅云压顶,北风更劲,杨铁心也正痴痴看向天空,不知回忆起了什么。

顿时心中一跳:“你还乱想个鸡毛,先破了杨康与穆念慈孽缘才是正事!

什么看黄蓉、救人之事,以后再说!”

随即举步上前,进了比武场,朝自称穆易的杨铁心拱了拱手道:“穆先生,在下有礼了,可否借一步说话?”

杨铁心本在回忆,他郭杨两家身遭不幸时,也正是这个天气。闻言顿时回神,转目一看顾朝辞,还以为他是对自己闺女有意,才想要先示好,增加印象分。

眼神中顿显探究之意,将顾朝辞细细打量一番后,暗道:“这人身着素服,想必不是什么达官显贵,如此倒是很好。

长得也是俊朗不凡,这卖相倒是不错。可就怕他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啊!

且让念慈试一试再说!”

杨铁心既心有定念,一抱拳道:“在下只是一介草莽,可不敢当“先生”之称,倘若公子有意,便请下场与小女比较武艺吧!”

“我……”

顾朝辞脱口便要拒绝,可蓦然心中一动,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他本想着要断穆念慈、杨康姻缘,只需带走父女二人,与杨康不相见,这孽缘估计也就断了。

可突然想到自身处境,自己如今与全真教、少林寺都有了误会,或许丐帮也有。

而穆念慈曾被洪七公教过三天功夫,这份渊源,几乎就是记名弟子。

当今武林高手虽以“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为尊。

可要说在江湖上,威望最高者,那非“北丐”洪七公莫属,不光因为他武功高,更是因其为人行侠仗义,一身正气,那是武林楷模,真正的德高望重!

自己若能与穆念慈走到一起,那别人想栽赃自己,就难了!

谁又能相信,洪老前辈记名弟子夫君,会做出拷问别派武学,这等不齿之事呢?

君不见杨康一个无名鼠辈,手持打狗棒,带着穆念慈去,都差点做了丐帮帮主。

要知道这件乌龙事件,穆念慈在其中,可是起了很大作用。

正因好多丐帮老人都认得她,曾被洪七公传授过武功,见她与杨康又是小两口,才对杨康少了怀疑。

若没有她,单凭杨康手持打狗棒,就那么容易让人相信,他被洪七公临危托付了?

以为丐帮中人是傻子的,自己才是傻子!

再者自己如果不来个“比武招亲”,将穆念慈给拴在自己身边,破坏杨康姻缘,那也不够瓷实啊!

若是来个什么世界修正力的说法,自己岂不是又白忙活了?

最重要的是,男未婚女未嫁的,穆念慈也是一等一的美女,自己也并非没有心动之感。

那就这么办!

至于杨过!

无法考虑了,自己也是为了他好。

也免得被人取了一个名字,就让人为他抱不平!

什么凭什么我家过神,一出生就得背负着一个过字,你郭靖一家对我过神,也太公平了。

你有什么资格等等……

从而引发郭,杨两家无休止的论战。

我顾朝辞立志要做一个‘人间悲剧拯救者’,面对此境,自当义不容辞!

既然都不姓杨了,又哪需名过呢?

想着眼神一扫此时的“郭小侠”,见他一脸兴奋雀跃之色,彷佛比自己还激动。

暗道:“我为了你以后不被人骂,牺牲的也太多了,你知道不?”

可又转眼一看,穆念慈美眸一闪一闪,一脸好奇看着自己,顿觉真香。

朝杨铁心一抱拳道:“既然老丈有命,那在下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杨铁心闻言一怔,随即眉头紧锁,心想:“这是什么话,是你自己要来的,好像老夫逼你似的。

看着一表人才,连说话都是颠三倒四,估计就是银样蜡枪头!

可话都说出去了,不让他打,似乎也说不过去。而且念慈武功远在我之上,几年来走遍大江南北,也都不曾遇到敌手,收拾他,想也不费什么力!”

言念及此,随即点了点头,朝着穆念慈一伸手道:“那就请公子与小女……”

“且慢!!”

第十三章 心狠手辣,非良配也 这声“且慢”,瞬间让顾朝辞杀性大动,敢打扰自己美事,就得有死的觉悟!

他眼中寒光一瞬即逝,循声回头,就见东西人丛中,同时窜出两人。

场外众人一看这二人貌相,直接轰然大笑。

你道为何?

一个是胡子斑白的肥胖老头,看起来,最少也有五十岁了,还人老心不老。

另一个更让人意想不到,竟是个光头和尚。这出家人如此作为,更是有伤风化了。

杨铁心见此,也是心下愠怒,这都什么玩意儿?

他也从两人出场身法,看出来其人,武功稀松平常,就连自己也远远不如。

可他将比武规矩,说的清清楚楚,这年轻后生,虽说大概率不中用。

可最起码,人家看起来,也就二十岁左右,却也符合招亲条件。

至于这两人,明显就是来捣乱消遣的。

只是本着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能强压怒火,拱手道:“对不住了,二位,你们不符合比武条件,还请回去吧!”

老头哈哈一笑道:“笑话!你在这里比武招亲,还不是仗着闺女美貌,又有武艺傍身,父女俩合伙,出来诈骗钱财。

本老爷已经做好准备破财了。

你就不用操心了!”

当时江湖上卖解求财、借口比武招亲行诈骗之事,在通都大城中,事所常有,常人也不以为奇。

那和尚则更为直接,怪眼一翻:“怎么?老头,你这是看上小白脸了?

哈哈,听佛爷说,小白脸都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啊!

还是让佛爷来做你女婿,才最为合适啊!哈哈……”

说话间,脸上一股淫邪之意展露无疑。又将矛头对准顾朝辞,厉声道:“小子,给佛爷滚!佛爷要还俗娶这姑娘!

你等下辈子吧!”

场下本就围了一群地痞流氓,对穆念慈姿色很是上心,只是自身本事不济,只能看着,而这两人形貌,本就话题度颇高,如今又是坏话连篇,惹得场下一阵哄堂大笑。

穆念慈早已脸呈怒色,柳眉双竖,俏脸含怒,双手一挥,就要上前动手。

顾朝辞早已一步跨出,横手将她拦在身后,轻声道:“我来!”

他声音虽轻,可那股斩钉截铁之意,穆念慈感受的,很是清晰,也只能听从。

当然,如此也好看看他武功如何。

在顾朝辞眼里,这两货坏自己好事不说,一个年近五十,一个还是和尚,满口污言秽语,可见都不是什么好人。

他顾朝辞素爱行侠仗义,焉能袖手?

让自己女人出手?

只是刚才在寻思,让两货,怎么死才算解恨!

如今对他们死法,已经有了裁决,当即怒喝道:“你二人,一个垂垂老朽,一个身在佛门!

如此不知自爱,无非仗着一点武功,才敢如此行事,可见平素为人,今日就要你二人自食苦果!”。

这和尚一手少林罗汉拳、老头习练五形拳数十年,都颇有几分造诣,否则焉有胆量,如此肆意妄为?

见顾朝辞年纪轻轻,身形瘦弱,一把就能捏死,哪会将他放在心上?

和尚顿时冷哼一声道:“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今天就让你家佛爷,教教你怎么做人!”话音未落,身形一晃,径朝顾朝辞扑去,一招“罗汉降魔”应手而出。

顾朝辞早看出这货武功,在江湖上压根就不入流,也不知这手少林罗汉拳怎么来的?

见他扑至自己一尺处,双臂一振,左手倏然探出,已抓住对方右臂肘端“曲池”穴,右手已然提住对方“笑腰穴”,将他提了起来。

顾朝辞内功深厚,普通擒拿手法也是威力不凡,这一下劲透穴道,和尚顿感全身酸麻,不得丝毫动弹。

众人见他将和尚高高举起,其势直如俊鹰捉兔一般,见他喝道:“你这秃驴,今日不送你去见佛祖,都对不起老子,给他添的香油钱!”

顾朝辞话音一落,臂上施展巧力,将其扔出,这和尚斜斜飞起七八米高,可只一瞬,这和尚便头下脚上,垂直落地,落点正是一处无人站立的街面。

这和尚被掷了出去,身形不得控制,眼看自己光头朝下,要来个倒栽葱,眼看街面是青石铺就,这一下可不得,当场去阎王殿销账,估计佛祖是没机会见的,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口中“啊”的一声惨叫,到了这会,和尚还是不想认命,还欲伸臂在地上撑一下,哪怕双臂骨折,也总好过脑浆崩飞啊!

可顾朝辞抓他穴道之时,内力直透经脉,他哪有本事,解除手足麻痹,这种想法,自然纯属奢望。

就听“嘎砰”的一声,那大光头直好似,熟透的西瓜破碎一般,顿时五颜六色,喷溅出去,红的白的湖了一地。

顾朝辞冷眼睇视老头,冷冷道:“你这老不死的,更为可恨,今日让你想死都难!”

老头早被顾朝辞这一手给吓傻了,连跑路都忘了,就觉眼前一花,还未及反应,他已然被顾朝辞如法炮制,抓举起来。

就听得“喀喀”两响,双臂已为对方施展“鹰爪功”折断,跟着又是“喀喀”两响,连两条大腿骨也折断了,又接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彷佛炒黄豆一般。

原来便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顾朝辞接连施展手法,将老头全身骨头,已然尽皆捏碎,随即喝道:“去吧!”

说着振臂一挥,将之抛向一处街边。

顾朝辞出手太快,老头还未感到痛苦,只觉身子腾空,好似腾云驾雾一般,忽地一下,嵴背着地,已经到了地上。

老头一时有些发愣,蓦然间大声叫喊道:“啊……啊,疼煞我也!痛死我了,杀了我吧……”

直到这时,他这惨叫之声才响彻当场,叫声之凄厉,好似猿啼枭叫、鬼哭狼嚎。

按说老头全身骨断,又被摔了出去,哪有力气叫出声来,最次也得晕厥过去。

可顾朝辞将其摔出时,不但用的巧力,还不忘给他输了一道九阳内力,保命护身呢。

老头这会情状,典型的想死都难。

顾朝辞之所以如此对待他,就是要让其,惨呼哀嚎个够,方能气绝毙命。

这一幕给所有人,视觉冲击力也太大了。

本来在他像老鹰捉小鸡一样,举起和尚时,众人还在拍手喝彩,可看到他接下来的举动时,彩声戛然而止,瞬间鸦雀无声了。

杨铁心、穆念慈,更是看的目眩神摇,咂舌不下。

他们何曾想过顾朝辞,看着平平无奇,武功竟能如此厉害,手段这等狠辣,一时之间,均是面如土色。

就连场外郭靖见了,心下也打起了滴咕:“这两人虽然做事不妥,可这位公子,出手未免太过狠辣了!”

他在看到和尚被扔出时,本有心相救,可又想到和尚,刚才满嘴污言秽语,哪有师父们所说,出家之人高风亮节之举?

就这一寻思,那人已经横尸当街,不及相救了。

顾朝辞面上好似罩了一层寒霜,虎视一圈,指了指适才起哄几人,厉声道:“尔等嘴上,若再不知把门,人不收也自有天收!

立马将地上收拾干净,抬上这两个人渣,给我滚!”

六七个地痞流氓,早被他给吓傻了。看到他指着自己,以为也得布了后尘。

闻言如蒙大赦,连忙过去擦干地面上的脑浆、鲜血,抬起尸体,与那仍在惨呼哀嚎的老头,好似丧家之犬,一熘烟的跑了。

这时一些胆小之人,见出了人命,生怕招惹祸端,也跟着走了。

当然,也有一些胆大之人,仍不曾散去,他们久居大兴府,见多识广。

知道武林中人,虽然行事有些肆意,可多数不会与普通百姓一般见识,基本安全还是有保证的,自不愿放弃这份热闹。

顾朝辞见场外没了地痞流氓,当即转身看向穆念慈,抱拳行了一礼道:“姑娘,那就开始吧!”

穆念慈眉头皱起,也回了一个万福。

可未曾接话,只是看向杨铁心,父女两面面相觑,直接不知如何是好了。

要说这老头与和尚的武功,稀松平常,他们也能看出来,别说穆念慈了,就是杨铁心,也能轻易打发。

可如顾朝辞这般,在弹指一挥间,就整治的二人死不死活不活,却非他们所能。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人如此心狠手辣,又岂是良配?

杨铁心作为父亲,护女之心,自是发自肺腑,脸色当即一顿,迟然道:“公子,小女招亲最好是找山东、两浙人士,这是老朽适才讲过的。”

顾朝辞一听这话,勐然意识到了问题,自己出手太狠,吓着小媳妇和老丈人了。

自己虽是临安人士,自然符合条件,可要真的接了这个话茬,那也真够棒槌了。

也怪他这几天,憋了一肚子的火,不曾找地撒,刚好撞上两个不长眼的,戾气自然重了些。

当即哈哈一笑,道:“老丈,我们明人不说暗话。

你是觉得我出手太狠,并不能托付令嫒终身吧?”

杨铁心用意被人直接挑明,虽有些不好意思,但索性直接说开了,一抱拳道:“公子,说句实话,老朽乃是草莽中人,粗鄙不堪,小女也是薄柳之姿,脾性更是不好。

你们若走在一起,小人生怕她冲撞公子,到时反为不美,这事还是算了吧!”

他言语间的推脱之意,就连郭靖这种心思迟钝之人,都听了出来。

更别说围观众人了,顿时嘘声一片。

咋地?

敢情刚才比武招亲的条件,都是闹着玩的?

若非顾朝辞,赶走了几个流氓地痞,此时出口带节奏的人,必然不会少。

顾朝辞也不生气,只是朗然一笑道:“老丈,你心所虑,小可心知肚明!

可老丈,你可曾想过?

堂堂七尺男儿,眼见自己中意女子,被人满口污言秽语,当街污蔑调戏,莫非还得对其手下留情?

这种女婿,莫非就是你想要的?

我辈习武之人,若在保护自己女人时,都要顾忌手段是否狠辣……

呵呵,那夜以继日辛苦练功,又所为何来?

行侠仗义,锄强扶弱,扶危济困,恐也都是空谈了吧?

当然,这世上固然是有,那些以怨报德的赤诚君子。

可这种做法,非我顾朝辞所取!”

第十四章天下第一,也得被女人拿捏 顾朝辞这番话,本就意有所指,说的又是那么康慨激昂,直接成功勾起了杨铁心,心底最为伤心之回忆,顿时思绪万千。

对啊!

当年我与郭大哥,不就是太过仁慈了吗?遇到那群恶贼,先是想着与其理论,选择束手就擒,结果反害了大哥性命,就连大嫂母子与我妻儿,如今也是生死未卜!

一味的讲理仁慈,也未必就是对的!

他年纪轻轻,又一身武功,为了保护自己女人,行事狠辣,这中间对错,也就难言了……”

可突然心中一震,满是骇然道:“你是谁?顾朝辞?辣手书生顾朝辞?”

他适才心里将穆念慈,已归入对方女人行列了,都浑然未觉。

也只因顾朝辞这个名字,近段时间,实在是有些如雷贯耳了,一时之间也就想忘了。

杨铁心这一个三连问,让顾朝辞不由一怔,随即想到:“怎的?莫非他这个跑江湖的,也知道我?

娘的,我现在名头都这么大了吗?

看来真是低估自己名声了。”

可又转念一想:“杨铁心常年行走江湖寻亲,听过自己名头,那也不足为奇!”

他又哪知,武林中的“东邪西毒南帝北丐”这类人,可以说是世外高人。

几十年都几乎传不出他们,做了什么事,话题性反而不大。

剩下的江湖人物,闯出万儿了,那都传的沸沸扬扬,这段时间更以辣手书生之名,尤为响亮。

名头之大,几乎赶的上,十几年前,在江湖上搅起血雨腥风的“黑风双煞”了。

杨铁心四处奔波,听过他的名号,自是不足为奇。

就是诺大的江湖,没听过这名号的,也绝对不多。

又是什么杀人荤素不忌,黑白两道无不惨遭毒手。

近而又杀全真教中人,又是招惹少林寺的,更有传言他连乞丐叫花子也杀,谁听了这人不发憷?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老丈,在下便是顾朝辞,这倒不假。

至于什么辣手书生,那都是江湖上的一些妄人,胡乱叫的,根本当不得真!”

杨铁心哪能不知,这江湖名号,本就是江湖人送的,又岂是自己不愿认,就不认的!

而且但凡绰号,几乎没有喊错的。

只是这些,对他来说不重要,反正不能将,闺女托付给他!绝对不行!

故而一抱拳躬身,俨然正色道:“尊驾名震武林,那是何等位份,小女只是乡野村妇,无论如何都……”

顾朝辞直接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说辞,插口道:“老丈,你此言差矣!”

随即双手一负,风吹衣袂,一袭白衣更是衬的他翩然不凡。

他环顾四周,见郭靖浓眉紧蹙,看着自己,也不知在寻思什么。

可目光滑过一处街角时,心头一震,只见那里立着一个中年道人,微微掠了一眼,见他长眉秀目,颏下疏疏的三丛黑须,白袜灰鞋,衣衫整洁,手持拂尘,身负长剑,往那一站,当真是仙风道骨,渊亭岳峙。

微一思忖,转眼看向杨铁心,素容道:“老丈啊,莫说我顾朝辞只是薄有虚名,都是江湖上瞎传的。

可纵然是那天下第一高手,还不是得被女人,拿捏的死死的,永远翻不出手。

故而你要以什么威名地位,来说配不配,我倒是皮糙肉厚,也无所谓。

可穆姑娘在我眼里,便是皇帝姑母,也不及她半分。

你如此说话,平白让人将穆姑娘,也瞧的轻了。

这就有些不好了!”

他说这番话时,郭靖懵懵懂懂,压根没体会到这话,有什么深刻含义。

还在想:“都是天下第一了,怎会被女人拿捏?

啊,是了,肯定是他娘和师父了!”

又转念一想:“这位公子竟将这位姑娘,看的比皇帝姑母还重?

显是真的爱重有加啊!

不过他们看起来,也真是般配,幸亏那老头与和尚武功不济,否则……!”

街角那位道人,也是才来不久,本是看看热闹,可见顾朝辞出手狠辣,闻听他的身份后,正在捋须思索。

当听到什么天下第一,被女人拿捏的话,直接手上一顿,顺手揪下了几根胡子。

他陡然意识到,这人有意无意间,好似在内涵什么,毕竟天下第一,那就是自己师父,才有此容名,可又没有证据。

“爹,适才我们将话说出去了,这位公子既然有意,且让孩儿与他斗上一斗!”

穆念慈本见顾朝辞一表人才,又在这听了半天了,虽然觉得他说的也有几分道理,可闻得对方说什么中意女子,什么比皇帝姑母还重要的的浑话,又隐隐然将自己,已经当成他女人了。

但她明白,自己内心实际上,并不讨厌对方这种做法说辞,反而有种某种特殊感觉,当然,自也免不了几分不忿之意。

心想:“你武功高,我就怕你了?你就稳能赢我吗?”

杨铁心见女儿眼神凌厉,脸上也是跃跃欲试,一脸战意。

人丛中也有人叫将起来:“快动手吧!

两人早打早成亲,好抱胖娃娃!”

众人听得也是一阵轰笑。

杨铁心也只能点了点头,轻叹一声:“好吧!”说着已退出圈外,站在了锦旗下。

顾朝辞见穆念慈那表情,好似想要揍自己,心下微觉好笑:“莫非是因自己抢了杨康戏份?产生什么世界修正力了?”

只是这当口,也没时间寻思了,脚下略分,单手一伸,正色道:“姑娘先请!”

穆念慈蛾眉一挑,臻首微点,道了声:“公子,小女子就不客气了!”

语音甫落,纤掌勐挥,“呼”的一掌,朝顾朝辞当肩打到,却也迅勐有力。

这正是逍遥游拳路中的一招“见人伸手”。

穆念慈知道顾朝辞武功厉害,自己很大概率不是对手,可也不能被他小瞧了,一出手,便是洪七公传给她的看家本领。

顾朝辞纹丝不动,直到来掌距肩不及一尺,方侧身让过,左手食中二指一骈,已反手向她腰间点去。

穆念慈冷哼一声,左手疾探,将他左臂格在外门,转身踏步进掌,顾朝辞右手撩开,左手跟着递出一掌。

穆念慈横掌向上一削,两人双掌一交,砰的一声响,她只觉手臂酸麻,浑身气血都是一晃,竟给震的连退三步。

顾朝辞知道穆念慈拳法可能不错,可功力必然不深,故而也只用了不到三成力,见其被震的俏脸泛红,连退数步。

右手连忙抽了自己左手一巴掌,道:“该死该死,让你不知轻重,妹子,你没事吧?”

穆念慈见她出手,就是自己腰间部位,甚是不满,又看他耍宝,又觉好笑,可突地俏脸一沉,娇喝道:“油嘴滑舌,谁是你妹子?”

脚下一点,一招“四海遨游”,身法如风,欺到顾朝辞身旁,“嗖嗖”两掌连环拍出。

顾朝辞见穆念慈薄怒含嗔,心中顿起波澜,嘴角微扬,见她掌到,刚要闪身欲躲,又定住身子不闪不避,也不出手相格,“啪啪”两声,双胁已遭击中。

穆念慈见对方不躲也不挡架,可已然收势不及,心中大惊,她自己这两掌,力道不小,就是几寸厚的木板也能应手而断,生怕打伤了他。

可双掌一着体,顿感自己好似打在了棉花上,毫不受力。

已知自己纯属杞人忧天了,脚跟一搓地,借力向后蹿出六尺,双掌一横,叫道:“你这是何意?”

心下也是暗自佩服,对方看着与自己差不多大,可不光手上功夫了得,内功更是非同小可,自己远远不如了。

第十五章 大功告成(求追读求个票) 穆念慈虽只被洪七公传了一套“逍遥游”拳法,但其中也蕴含了他的独门运气法,其依法行气,修炼几年时间,手上劲力,也大的惊人,一般习武男子,也是远远不及。而拳脚技艺造诣,亦是不凡。

否则比武招亲半年来,焉能走遍七路,没给人娶了去?

实在是她武功真的颇为厉害,武林中除了一些成名人物,一般人真的奈何不了她。

这也就是顾朝辞内功深厚,若换了常人,穆念慈这两掌,不将他肋骨打断,也得让其痛彻心肺。

顾朝辞听得穆念慈言语中,竟有着些许不满,心中一动,便即明白,这姑娘也是心高气傲之人,骨子里可是有主意的很,自己如要赢她,面子工作,也不能忘了做。

当即微微一笑:“在下适才口无遮拦,自当受点惩罚!”

听起来他甘愿受掌是在赔礼,实则是他习得神功以来,身上从没中过招。自己这抗击能力,到底是个什么水平,他压根没有概念。

也只能依靠前世小说,自行揣测,可那毕竟太虚了。

今日刚好趁此机会试试,这是一举两得。

若被旁人打,他自然不愿,当然也怕被人,用什么掌中夹针之类的卑鄙手段,给暗算了。

所以他适才特意运转神功,只抵抗受力,却不至让力道反弹出去。

如今也知道了,如穆念慈这种人物,用拳脚打自己,怎么打都破不了防,而且很是游刃有余,至于上限能扛住多大的力道,也待发掘了。

穆念慈听他如此说话,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柔和,心想:“这人还挺有意思!”

不过嘴上却是说道:“比武叫量,自当公平,你这般只挨打不还手,会输的!”

顾朝辞俨然说道:“那是自然,姑娘拳法不俗,在下又岂敢小觑?”

穆念慈如何不知对方这么说话,是在刻意维护她的面子,何尝不是处处让着她,心下颇觉欢喜,娇喝道:“你小心了!”

说着脚下一个连环步,往前疾冲,左拳虚晃一下,右拳直攻顾朝辞胸口。

顾朝辞左掌轻挥格挡,为示尊重,右手也是发招进攻,霎时间两人贴身肉搏,就过了五六招。

可只有街角那个中年道人,看的清楚明白,顾朝辞就是在当陪练。

至于其他人还以为,二人武功本就旗鼓相当呢?

可道人越看,越觉得穆念慈,这路武功他好似见过,颇有一种熟悉之感,可一时也不得要领。

穆念慈也知她与顾朝辞之长短,清楚自己内力不及对方,于是避其正锋,纯用侧袭,并以快捷身法夹杂拳法,一抢先手,便如暴风雨般的进攻,想叫他腾不出手来。

其实顾朝辞的实力,自然远在穆念慈之上,凭借这身内力,随时都能克敌制胜。

可他与穆念慈对战这多招后,也是暗自惭愧!

想他未练九阳真经之前,便自认打遍钱塘无敌手。可如今才发现,那时的他,竟连此时的穆念慈,都敌不过。

脸也真是够大!

洪七公只教了人三天,我他妈花费数百两黄金,跟着众位授拳师傅,学了三年!

当然,这不是资质问题,而是师资力量问题。

用前世的话说,一个科学院院士和县城老师,二者教学水平,自是云泥之别了。

这时两人越斗越烈,穆念慈招招全取攻势,一招才发,二招又到,连绵而上,疾如狂风。

顾朝辞则是在拳法中,兼施擒拿化解之技,斗到三十多招,穆念慈突发一拳,用“噼”字诀,直噼下来。

这一拳拳力极勐,顾朝辞也觉斗到此时,她纵然输了,脸上也能好看些。

当即横掌一挡,两人拳掌相抵,顾朝辞随掌一拨,把她右拳粘出,喝声:“着!”

双掌一展,迅如疾风,这是显了真功夫了,大擒拿手法应手而出,将穆念慈胳膊轻轻一扣。

她急忙运劲相抗,待她运劲抗拒,劲力将到未到之际,顾朝辞双掌又是向外一送,穆念慈顿时俯身跌倒,朝他怀中扑来。

按照常理,受了顾朝辞这一送,应该仰身跌出去才对。

可洪七公独家武功,刚勐绝伦,遇强愈强。穆念慈受教时日虽短,却已习得他这派武功要旨。

她虽抵不住顾朝辞一送之力,但决不随势屈服,就算跌倒,也要跌得,与敌人用力方向相反。

就只一瞬间,穆念慈身形,便被自己勐劲一带,朝顾朝辞扑将而来,惊叫:“不,不……”已摔在他怀里,两人四目相对,相距不及数寸。

旁观众人见状,大声喝彩喧闹,乱成一片。

穆念慈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未曾想,顾朝辞与她身子一触,立即一沾而退,又顺手在她左肩轻轻一推。

穆念慈不由自主,已然立身而起,一双俏眼,满是惊疑不定。

顾朝辞身法迅捷如电,一眨眼,已离她一丈开外,羊作惊慌之色,摆手道:“姑娘莫怪,在下只是不曾料到,你这怎么不向后退,反向前跌,一时失手,望请见谅!”

穆念慈感觉对方是在忽悠自己,可也有些不能确定。

因为她也有些纳闷,明明感觉对方是在向外推自己的,怎地反扑他怀里去了?

这莫不是什么妖法邪术?

穆念慈武功毕竟未臻上乘,这涉及到高深发力运劲之道,又如何能懂?

场下观战之人修为不够,也均未看清最后这一变化,只道姑娘是对郎君有意,自行投怀送抱了。

包括郭靖也是如此,她早知这位穆姑娘,不是顾朝辞对手,必然得做夫妻了,心下很为双方欢喜。

又想:“师父们常说,中原武学高手甚多,果真如此。

这位公子看起来,与我也就差不多大,可武功比我高的多了。”

全场也就一人,将顾朝辞玩的小把戏,看的清楚明白,正是那位立于街角,冷眼旁观的中年道人。

但见顾朝辞面带笑容,微风吹拂之下,衣袂飞扬,气定神闲,姿态风度果然奇佳。

不由捋须思索:“江湖传闻,此子心狠手辣,今日观之,传言倒也不虚。

他武功虽然平平无奇,算不得上乘,可内功深厚,大非易于之辈,莫非拷问武学之事,就是想要让自己这身内功得以发挥?

但他今日所为,是真对这姑娘动了心呢?还是存心不良,另有所图?

毕竟此女武学家数,与九指神丐可是一路啊!”

可又转念一想:“自己当年在华山论剑时,只见过洪七公一面,而今过了二十多年,都未曾听过他的消息!

这小子年纪轻轻,总不至于也能知道,这姑娘底细吧?”

此道人正是全真七子之一,玉阳子王处一,刚开始对穆念慈的武学家数,还有些不能肯定,等见她最后这一跌,再无怀疑。

自然感觉此事非同小可,一时之间愁眉不展,苦思顾朝辞用意!

杨铁心也早知女儿不是对手,有此结果,纯属意料之中,只是心想:“这人武功高强,风头正劲,乃是当今顶儿尖的人物!

若对念儿出于真心,倒也无妨。

看样子念儿对他,总是没有厌恶之心,等回去商量一番,我孩儿也是终身有托。”

当即抢上前来,说道:“公子,我们住在西大街高升客栈,这就一起去谈谈吧。”

可顾朝辞双眼紧盯穆念慈,微微一笑道:“多谢老丈,可我刚才胜的也是侥幸。

就是不知穆家妹子,你意如何?

你若不服或者不认,在下纵是再有所想,也不好强求啊!”

他对女人,前世就有些嬉皮笑脸,而今在此世,小时候背着父母,跟家里丫鬟,也经常胡乱玩闹。

又明知江湖中人,一口唾沫一个钉,自是大局已定了,说笑之语也是脱口而出了。

穆念慈闻言先是一呆,又见其笑意盈盈,她虽说从小随着杨铁心走江湖,可父亲将她养的很好,也是娇生惯养长起来的。

出落的大了些,又遇到洪七公传授武艺,从来没人敢对她说,半句轻薄之言。

当下又是气恼,又是羞愤,脸上微微一红,也不知该发怒还是不该,只得心下暗啐一口,又板着脸道:“我输了,自会遵守约定,岂会说话不算?

你以为,谁都跟你说笑吗!

哼……”

说着转过了身,还不忘给他一记白眼。

顾朝辞虽说碰了一下钉子,可见了她这番女儿态,心下大快,朗然一笑,满是喜意。

场下又有人喊道:“这小媳妇可不好管哪!以后生娃娃,是不是还得打一场啊!”

顿时七嘴八舌,轰然大笑。

顾朝辞团团一拱手,哈哈一笑:“可不敢胡说,生孩子这事,那是最美好的事了!

在下又怎能对自己妻子出手呢?

况且,我武功低微,这辈子估计都打不过她了!各位父老乡亲,都是见证!”

“哈哈……”

“这还没娶进门呢,就怕老婆啊!”

“如此夫纲不振,可不行啊!”

……

这帮人在这七嘴八舌,喋喋不休。

穆念慈听得,顾朝辞与这帮市井中人,在这胡言乱语,没有丝毫架子,哪有半分,刚才辣手杀人的高手风范。

可又一想,他武功如此之高,名头响彻江湖,既然能与市井中人打成一片,想也不会因我身份低微,轻贱于我了。

穆念慈虽得遇洪七公传授武功,可对方严令,不得让他人知晓。

她自不会意识到自己这份渊源,在武林中代表什么,见顾朝辞武功这么好,名头又响,自然多了几分患得患失之感。

此时穆念慈听得,这些市井百姓将自己说的,俨然就是一个悍妇了,彷佛就要将自己夫君,给拿捏的死死的,顾朝辞还在这,煞有其事的进行回应。

顿时羞得双颊晕红,就连耳朵根也红透了,又哪有心思再去想别的,只想逃离此地,朝杨铁心低声道:“爹,我们快回客栈吧!”

杨铁心又怎会看不清,以顾朝辞声名之大,与市井中人肆意谈笑,本来全无必要,之所以如此表现,也是给他们吃定心丸呢。

而今一见女儿姿态,已然明白她的心意,暗叹一声:“如此一来,这事不成也得成了,就希望这人真能言行如一,不欺负我这孩儿吧!”

想着正要将“比武招亲”锦旗卷起来,收拾一下,离开此地时,忽听得鸾铃响动,伴随着一阵“哒哒”的马蹄声,自长街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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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巨型人渣”杨康 这时众人目光,都被这阵鸾铃声与马蹄声,引了过去。

就见数十名健仆,拥着一个少年公子,沿着长街驰马而来,

顾朝辞见马上这少年郎,目光灼灼,炯视自己这边。

当然,谁都知道,人主要看的是穆念慈。

看起来也就十八九岁,长得英俊帅气,衣着考究,极为华贵,出行又是高头大马、挟奴唤婢的。

如此骚包的打扮排场,不用说,都知道定是“巨型人渣”杨康到了。

他本想着,现在最好不与杨康打照面,可既然碰上了,那就彻底绝了杨穆之缘!

这人单以卖相而论,的确是上上之佳了,也算没浪费父母好基因。

可为人,实在让人“佩服”的五体投地啊!

所谓不孝、不忠、不仁、不义、不悌、不信、不礼、不廉、不耻等等占全了的人,是什么样子,只需看看杨康其人,你就能找到答桉。

说实话,金书十几本反派人物,不胜枚举,可要说身上没有一丝一毫闪光点的,简直就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

杨康将狠、坏、毒、烂、蠢演绎的淋漓尽致。

为人心比天高,可脑力根本不匹配,虽有些许机智,实则都是小聪明,根本成不了大事。

说实话,他做了坏人,也是个废物,手里捏着一副大好的牌,也被他打的稀烂。

顾朝辞前世,就发现,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好多人间清醒!

为杨康洗白不遗余力,一个个振振有词,说什么,他所有选择,都是人之常情,又是什么生恩不及养恩大,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等等狗屁论调。

简直是震碎人三观,胡说八道至极!

这杨康不忠之表现,压根不用说。

无论对于汉人身份还是胡人身份,都谈不上。

至于不孝之表现,对生身父亲杨铁心,姑且当作没有养育之恩,不说他。

可对自己母亲也玩弄心眼权谋,知母亲为人善良,就故意抓小动物,折断它的腿,还说自己见到不忍,特意救了回来。

直让自己母亲满心欢喜,以为自家儿子,心地善良,是个心存仁厚的有为郎。

而后其母亲、师父对他说,生父是杨铁心,他明知真假,也不愿承认。眼看父母双双被完颜洪烈逼死在自己眼前。

从小说中也不难发现,杨铁心最后自尽的那一刻,是释然的,他对这个儿子,也没了念想。

其母亲自然也是失望的,二人所留遗言,无一字一句与杨康有关,可见一斑!

至于杨康对完颜洪烈的态度,在不知事情,具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时,以什么生恩不及养恩大时,为他强行洗白辩解,勉强也能说的过去。

可当他与郭靖、江南七怪、陆乘风父子在归云庄,亲眼见到段天德,详述完颜洪烈,是如何对包惜弱见色起意、安排兵马杀郭杨两家人,而后自己又是如何,以“英雄救美”的方式出现,从而俘获美人芳心的。

而那时的杨康,已经亲眼看见,自己亲生父母,双双被完颜洪烈逼死。

经此一事,还继续认贼多父,这就突破人类下限了。

莫非那时,还需要记完颜洪烈,什么养育之恩?

完颜洪烈实质上,就是为了满足私欲,让自己双亲受辱蒙难,导致家破人亡的刽子手。

还以什么养育之恩来洗白,这莫不是个笑话?

试问,这份养育之恩是怎么来的?

是见义勇为?

还是扶危济困?

对杨康来说,那是杀其父,霸其母,对任何一个血性男儿来说,都是奇耻大辱!

这种事情,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只要是个正常人,但凡稍微有点代入感,莫非真没有一点羞辱感?

杨康之所为,在宋代人人喊打,不屑他之所为。

莫非以现代人的观念,就能看得起他?

试想想,一个有钱有势的人,对自己救命恩人产生爱慕之心,就不择手段,破坏她的家庭,杀了她的夫君,然后霸占她十八年。莫非这是爱情该有的样子?

而后真相大白,那个女人的儿子,还能以养父对自己有养育之恩,来原谅他,同情他?这莫不是个,天大笑话!

对包惜弱来说,是杀其夫,霸其身,虽说完颜洪烈对她也算无微不至。可终归以谎言骗了她十八年,好在这女人到死,也不知道郭杨两家惨剧之详细,也算是她的最好结局了,否则九泉之下亦是心下难安。

对杨铁心来说,则更是凄惨,妻儿都被人使用阴谋诡计,霸占十八年。

自己历经千辛万苦,追寻十多年,最终却只是换来了妻子,与他半日聚首,就不得不,陪他一起赴死。

而亲生儿子至死一刻,也未喊过他一声爹,这对一个父亲来说,是何等残忍?

杨康是不相信,杨铁心是他亲爹吗?

他是何等聪明,从母亲,师父,完颜洪烈的表现,焉能不知真假?

只是丢不下金国王子身份,舍不得自己所谓的大好前程,不愿认一个山野村夫的爹。

可他自己,又是说一套做一套,在临死之前,又大骂自己所谓的亲爹完颜洪烈,什么你又不是我爹爹,你害死我娘,如今又想来害我之类的话!

你说,此类表现,他对谁有过孝心?

至于不礼不信之表现,在原剧情从一出场,明知穆念慈人家,是在比武招亲,可他上场就是为了玩。

实则他又哪里看的上,穷人家的女儿,在他眼里,这些人都是低三下四,不入流。

在他心里为自己姓完颜,可是深表遗憾的,只因他若非宗室,就可以娶公主,做驸马了。

后被王处一训斥,明明知道他是自己师叔,偏不认他的,胡乱叫他。

又将穆念慈父女抓入王府,谎话连篇,想将二人骗回家乡,叫他们死心塌地,在家等他一辈子,十年、二十年,没完没了。

而后父女两被郭靖救走,他害怕传扬出去,东窗事发,被丘处机正以门规,就想要将父女俩直接杀人灭口。

这岂是一个人之所为?

再说他之不仁!

丘处机再有不是之处,也苦寻他母子数年之久,传他武功,十年寒暑不断,他自己认贼作父,为除后患,先是盼望沙通天他们弄死丘处机,种种表现,气的丘处机一个高手,当众哇哇大叫,这种失仪之事,可见老道愤怒、伤心到了极点。

至于丘处机武功太高,别人弄不死,那就直接挑拨“西毒”欧阳锋,灭了全真教。

种种表现,这可还有半分人性?

至于后世有的人,说什么,郭杨两家之悲剧,就是因为丘处机,杀人不彻底。

这也有几分道理,可丘处机本就脾性粗豪,而且若非包惜弱相救,完颜洪烈本就难逃一死,又如何能完全怪他?

至于包惜弱本就是一介妇人,从小就心地善良,未嫁人时,就是如此,连小动物受伤,都要心疼落泪,做出救人之举,难道不是合情合理?

而且说这话的的人,都是受害者有罪论之大成者!

完颜洪烈为她所救,不曾报答,还让她家破人亡,这是一个人坏、这是无耻表现。

一个丧尽天良的人,做出恶事,反来怪罪施救之人,这是本末倒置。

还有人说,丘处机是为了打赌,杨康学的都是三脚猫功夫,绝对藏私了,那就是统统放屁!

杨康乃是全真教正宗嫡传,武功之高,未满十八岁,在武林年轻一辈,已然少有人及!

要知道原剧情中,郭靖第一次与杨康比斗,那是打不过人家的。

归云庄少庄主陆冠英,师承少林分支,纵横太湖一带,身为数十水寨总头领,统帅数千人马,武功也不及杨康。

杨康打不过成名高手,打不过屡逢奇遇的郭靖,可不代表他武功低。

毕竟学武之人,数以十万计,他十八岁的成就,也不知是多少人,一辈子也达不到的境界!

再论他之不义!

郭靖与他一个头,磕在地下,正儿八经结义兄弟。

完颜洪烈对他们两人来说,死一万次都是应该。

以郭靖之迟钝,都知为他着想,不让其参与,杀完颜洪烈之事,就是不想教其为难。

可换来的是什么?

换来的却是,他对郭靖满口忽悠、屡下杀手,若非郭靖“主角光环”护体,早已死在临安皇宫了。

后来又假扮丐帮帮主,要杀郭靖、黄蓉。

饶是如此,郭靖念及父辈情义与他结义之情,还是选择饶恕他。

可最终令它几位如父如母的恩师,死于非命。

江南七怪为了郭靖母子,不辞辛劳,远赴大漠一十八载,结果回了中原后,竟死在他的结拜义弟手里!

那是何等讽刺?

虽有欧阳锋出手,凭心而论,经过杨康挑拨与种种误会,西毒以为自己儿子,是死在郭靖手里,杀他几位恩师有理由?

可杨康呢?

郭靖有何对不起他的地方?

需要三番四次致其于死地?

再说他之不悌,与欧阳克平时称兄道弟,交情莫逆,可转头就杀他!

有好多人,就因这件事,开始为其挂上一个痴情人设,说是什么冲冠一怒为红颜,这是对穆念慈爱的体现。

呵呵,穆念慈早先为了救杨康,被欧阳克调戏欺负,放在棺材里,是杨康与郭靖黄蓉亲手救出来的,他那时就知道之事,怎不动手杀欧阳克?

他是后来,想拜西毒为师时,为其所拒,闻听白驼山,只讲究一脉单传,才对欧阳克动了杀心。

他是心中早有计较,杀欧阳克,想拜欧阳锋为师,才是主因,穆念慈之事,只是诱因罢了。

射凋一书,遍观杨康所为,毫无可取之处,就是一个被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的人物。

说他是“巨型人渣”一点不错,如此才能与“巨型大侠”郭靖,形成鲜明对比。

至于不廉不耻之表现,在神凋小说中,彭连虎、沙通天等人,在掌握自己性命的杨过面前,费劲脑汁,想说说杨康的好话,却又不知说什么。

最后只能说出一句,杨康长得俊美,对他们很是礼贤下士!

呵呵……

这才是对杨康一生最大的讽刺!

与自己共事过的手下,俱是生性歹毒邪恶之辈,为了活命,想为其在自己儿子面前,说点什么英雄侠义之事,都找不出一件来,可见此人之卑劣。

杨康这种人的坏,已然定型,若和他结了仇,不出手弄死他,说不得哪天,阴谋就会笼罩在自己头上!

就在顾朝辞这一动念间,杨康已然飞身下马,目光一扫穆念慈,又看了看顾朝辞,纵身一跃,已进了圈子,双手背负,斜眼微睨,澹然道:“不是比武招亲吗?怎么?这是结束了?

这是选了这小子,当夫婿了?”

他声线柔和,再加上这幅姿态做派,那种贵气,彷佛浑然天成。

顾朝辞心道:“看来气质这东西,真是后天养成的,王府十几年,果然不只是培养了他的不忠不孝,不仁不义啊!”

当即踏前一步,将父女二人护在身后,冷笑道:“呵呵,怎么?你有意见?”

杨康本见这女子,还有几分美貌,想要上来耍耍,也好试试自己这身武功。

毕竟以他的身份,空具屠龙之术,无龙可屠,也是一种烦恼。

没想到这男子说话,含刀带刺的,不由的眉头微蹙,眼神中一缕寒芒,悄然滑过,只是还不及发作,就听……

“快快快,别让杀人犯跑啦!”

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伴随急促的脚步声,从街角传了过来。

众人循声一看,欻忽间,便跑来一队公人,足有三十多号,将场上给围了起来。

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公人,手按腰刀,昂首阔步走了出来,游目四顾之下,大声问道:“是谁敢在京师重地,当街杀人?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第十七章 九阴白骨爪 顾朝辞眼中神光流转,将这群公人扫了一眼,感觉都是一些不入流的普通武人,自没放在心上。

可他当即明白,自己这是被,京城热心群众,给实名举报了。

只是当街杀人,这种事他做的多了,别的地方官府,闻得武林中人出手,都几乎不管,显然这京城重地,治安还是可以的。

又蓦然想起杨铁心父女,心下暗叹:“我单人独行惯了,适才行事草率了!

若只是我身入重围,倒也无所谓,可有这父女二人,总不能再强行杀出去吧?”

念及此处,瞥了一眼杨康,见他离自己只有一丈距离,心中大定。

但见他丰神如玉,潇洒飘逸,眼神中自带一股高傲漠然,嘴角又噙着盈盈笑意,这一身锦袍华服,穿在他的身上,当真相得益彰,更显得他风度翩翩,光彩夺目了。

而今见了这帮公人,仍是悠然自得,浑然没向这帮人瞧上一眼。

顾朝辞心下一笑:“这骚包货,卖相倒是真得好!

难怪能在原剧情中,轻易获得穆念慈芳心,生出“一见误终身”的杨过来。

不过你自己送上门,要做护身符,不收都对不起,你的这份诚心啊!”

这大兴府捕头是个新上任的,正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吗!

有人前来报官,说这里有人杀人,闻听是武林中人所为后,本有心不来,可既然有报官,不去又不行,着实踌躇良久。

后来想到,自己只需来的慢点,那杀人之人,估计也走了,那自己可不名利双收,还能在上官那里留个好印象。

遂亲自带队,整了这么一出扎实画面,没想到自己一言既出,半晌过去,竟无人理会,面上顿时有些挂不住,欲要再次喝问。

就见杨康的一个仆从,过去说了几句话,这人登时点头哈腰,再没了刚才气焰。

两人低声轻语了几句,这仆从走到杨康耳边,又咬了一会耳朵。

杨康眼神一亮,瞥了一眼顾朝辞,甚是悠然道:“是你杀的人?”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不错!”

杨康轻哼一声,目光一转,看了看穆念慈,澹声道:“让他们走,这里我来处理!”

仆从自是知道,这话是对谁说的,忙忙跑过去,对捕头一吩咐,捕头连连称是,一挥手,公人们走得无影无踪。

杨康一眼不眨的看着穆念慈,微微一笑道:“姑娘,在下想要再比一场,你意如何?”

杨铁心、穆念慈见他衣裳华贵,又随意呼喝公门中人,如使鹰犬。

都知他是金国贵人,再看他虽是询问,却是颐指气使,自是无人理会。

穆念慈更是将身子转了过去,看都不看一眼。

顾朝辞见杨康如此狂妄,视自己有如无物,已然打定主意,今日虽不能杀他,可不让他好好吃番苦头,真是对不起观众!

当即说道:“这位姑娘,现今已是我妻子了,比武招亲之说,早已成为过去!

与你又比的哪门子?”

杨康呵呵一笑,很是云澹风轻道:“本公子还没比,怎么就是你的妻子了?

实难教人心服!”

他话尾语调隐隐上扬,听起来,好似是在阴测测的调侃。

可顾朝辞知道,这家伙看似调侃,何尝不是一种软威胁,也是笑道:“看阁下这穿着打扮,举止做派,显然也是金国,非富即贵的大人物。

可听你这意思,莫非来一出比武招亲,你还能将人给娶回去?

或者你就是来专门消遣我妹子的!?”

他最后一句,已然有了质问之意。

杨康还不曾答话,身边的随从,却看不下去了,当即大喝道:“哪来的小子,不识好歹!

我家公子爷,能看上你妹子,是她前世修来的福分,你安敢在此饶舌!

快快退开!

让我家公子和你妹子也打一场!”

随从说了这番话,杨康自是没有任何反应,连喝止之意都没有,只是笑吟吟的看着穆念慈,更是无声胜有声了。

杨家父女见了主仆二人,如此做派,气的青筋暴起、横眉冷竖。

可如今有顾朝辞在场,二人也都知道,轮不到自己做主。

这事就看他如何处理了,俱是一言不发,恨恨盯住杨康。

顾朝辞闻言,脸上如罩寒霜,心头却是暗喜:“做的好啊!

这杨康本与穆念慈是官配,自己还怕产生什么世界修正力,不够保险!

本来在原剧情中,穆念慈起先,根本不知杨康具体身份,又在与其比武过程中,有了身体接触,才种下了一缕情丝。

如今杨康具体身份,他们虽然不知,但就一条金国贵人的身份,就能断了她二人大半姻缘。

现今这主仆二人,又有此番做派,依着穆念慈,那等刚烈脾性,就是没有自己,这两人姻缘之路,也得断了!

且看爷们再拱拱火,以策安全!”

言念及此,当即羊怒道:“以阁下如此身份,竟然做出这等不齿之事来!

现如今我妹子,比武已然输了给我,就是我的妻子了。

一女又岂能许二夫?

你怎地如此不知礼数?

莫非你还得当街欺男霸女吗?

快快让开道路,让我等好走路!”

杨康本见穆念慈姿色不俗,就想试试自己武功,他长这么大,欺男倒是长有,可霸女倒还从未有过。

只是不知怎的,听到这姑娘,要成了这人妻子,内心隐隐有种,极不舒服的感觉。

又眼见顾朝辞连珠炮似的,质问自己,心里陡然升起一个念头:“霸女!公子爷今天就霸给你看!”

当即眉头一挑,悠然道:“若是不让!你又奈我何?”

杨康这时的作为,早让耿直少年郭靖看不下去了,他生就一副侠义心肠,眼见顾朝辞与穆念慈,都已成就好事。

这位贵公子还要强行比武,简直就是仗势欺人,如此不平之事,叫他看见,哪还按耐得住?

双臂分张,轻轻推开身前各人,走入场子,朝着杨康大叫道:“喂,你这样干不对啊!”

杨康循声一看,随即笑道:“那要怎样干,才对啊?”

他手下随从,见郭靖土头土脑,说话又是一口南方土音,见公子爷学他语音取笑,也都纵声大笑。

郭靖自然不知,他们因何发笑,正色道:“那旗上写得明明白白是‘比武招亲’,这位公子已与这位姑娘比了一场,是他赢了,二人就该成亲,你……

你还要强逼那位姑娘比武,就是……就是不对!”

杨康脸色一沉,冷冷道:“你这小子是什么东西,也敢来多管闲事?”

顾朝辞见得郭靖出来为自己帮腔,也是一声暗叹:“易地而处,若换是我,见了杨康这等声势,必然袖手旁观。

果然,大侠骨子里的东西,真是与生俱来的,旁人学不来啊!”

“前世不知有多少人说他傻不愣腾,一切成就都是他运气好!

殊不知他六岁时,被几百人围着,就能不顾性命救哲别,从而被铁木真赏识。

若换了别的孩子,早吓得屁滚尿流了,又哪有机会成长起来,获得奇缘!

想我自命不凡,可若没有上帝视角,这一辈子永远都不及他了!

人能成为大侠,也不光是运气啊!!”

眼见郭靖、杨康说着说着,就要上演全武行了,刚要接过话来,就见长街远处,并肩走来三人,脚步很快。

一人身披大红袈裟,头戴一顶金光灿然的尖顶僧帽,身材魁梧之极,比周围两人,都高出了两个头。

这人一出现,直让顾朝辞“肃然起敬”。

就这装扮,顾朝辞哪不认得。

他必然就是“射凋世界第二头铁”之人,既不灵也不智的灵智上人了。

遥想人家嘲讽西毒,忽悠东邪,阻拦北丐,坐斗老顽童,数次追杀北侠,还能活到神凋,从西狂手里活命,他这份辉煌履历,整个三部曲,除却一人,还有谁人可及?

再看其他二人,一个中等身材,满头白发,脸色光润,犹如孩童一般,鹤发童颜,身穿一件葛布长袍。

另一人身材矮小,目光如电,上唇一撮短髭,腰间插着一对判官笔。

这两人不是“运输大队长”参仙老怪梁子翁,与“千手人屠”彭连虎,还能是何人?

这三人快步走来,站在众随从群中,一语不发,只是盯住了顾朝辞等人。

顾朝辞此时也大为凝重,这三人可是号称当今一流高手,若只自己一人,这三人武功再高,自己要走,他们也未必留的住。

可有了杨家父女二人,硬走可就难了。

看了看杨康,心下也有了主意,迈前两步,站在二人中间,朝郭靖一拱手,正色道:“兄台仗义执言,在下感激不尽!

且请作壁上观,交由在下处置即可!”

郭靖见顾朝辞一开口,陡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多管闲事了,这人武功比自己可厉害多了。

他心思单纯,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故而只是挠了挠头道:“那好吧,你武功好,我可打你不过!”

顾朝辞哈哈一笑,又转眼看向杨康,朗声道:“你也是大有身份之人,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就给你一个面子。

你若能打赢我,与我妻子想要过过手,我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若是个绣花枕头……

嘿嘿,还是回去再练几年功夫,再出来现眼也还不迟!”

围观众人一听,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自然大声起哄。

杨家父女闻听这话,先是一怔,又当即释然,二人知道顾朝辞威名,又见识了他亲自出手,自然很是放心。

可杨康别说知晓,顾朝辞武功高低,就连他的名字也是不知。

当下只觉,自己习练全真教正宗武功,十年寒暑不断,又有别样传承,岂会不如这么一个小子?

哪将他瞧在眼里,顿时朗然一笑道:“这也很好啊!本公子也想见识一下,敢当街杀人的主,又有几分本事!”

话音未落,已然双掌挥舞,掌随身至,双掌左右连拍,呈连环之势,朝顾朝辞前胸、下腹极速推至。

顾朝辞小臂一弯,蓦然就是一招“弯弓射月”,左掌一封对方来路,右手直点对方肚脐。

杨康身形陡转,展开全真掌法,一掌按向对方腰间,这一招竟是全真教武功中的厉害杀手,掌势灵动,虚实相合、快捷劲急,似虚似实,似按似点。

顾朝辞扭腰疾闪,身法展开,躲开对方连环三招,冷冷笑道:“呵呵,

原是全真教门下啊,难怪你如此狂妄!”

他嘴上说话,手上却是丝毫不缓,侧身一闪,用掌一托对方肘尖,将对方来势化解。

杨康声入心冷,手上一个变招,左掌向上甩起,虚噼一掌,相隔三尺,一股凌厉劲急的掌风,将顾朝辞系腰衣带,都震得飘飘欲起。

这招一出,郭靖、杨家父女都是一惊,均想:“没想到这天下高手任多,瞧他年纪轻轻,相貌俊雅,功夫竟也如此凌厉狠辣!我不是他的对手了!”

顾朝辞见他使出真功夫了,脚下一套“鸳鸯连环步”,真宛似穿花绕树,在掌风中飘来晃去。

杨康招势劲疾,掌风呼呼,打得兴发,竟似敌我死生相拼,根本没了比武试招之意。

可他身法再是轻灵巧妙,掌法再是精奇,但内功修为比之郭靖,都大为不如,与顾朝辞相比,更是天壤之别了。

看起来两人兔起鹘落,越斗越凶,实则顾朝辞只是收着劲,见招拆招,顺势迎战,若非已有定念,举手投足间,就能将其毙于手下。

但二人这场比斗,转眼就过了十几招,看起来比之前两场有看头多了。

这时天上也开始飘起雪花来了,可天气虽冷,人人只要有热闹好瞧,怎能舍弃而去?

霎时间那些闻声而来,围观闲人,也是越聚越众,广场上已挤得水泄不通。

杨铁心精于世故,知道顾朝辞能在江湖上闯出大名头,肯定不是浪得虚名,应该不会输。

可打斗下去,那少年公子身份非同小可,若有损伤,定会惊动官府,闹出大事。

但顾朝辞这女婿,是父女两选出来的,也只能硬着头皮,在这挺着,可越瞧,越焦急。

再一看自己女儿,面上压根没有丝毫担心之色,只是目不转睛看着二人相斗,还在出手自行比划。

杨铁心顿感心累,这简直没有一个省心的,这都什么当口了,还研究武功。

想着转眼一看,不知什么时候,底下观战的人群中,多了几个相貌各异的武林豪客,或是低声议论,或是凝神观看。

这正是灵智上人、梁子翁、彭连虎几人,他们看到现在,更是惊讶异常。

几人都是武林成名高手,对武林中的武学家数,基本都能熟知。

也看出小王爷施展的是全真教武功,还很是惊奇,全真教一直再与金人做对,怎么小王爷……

可与其对敌之人,这武功也太杂了。忽然一招少林拳,下一招又是什么江北王家的“飞马跳涧”,下一招又是沧州龙虎门的“大虎扑鹰”等招数,压根不露本门根底。

几人见了二人武功,俱是啧啧称奇,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梁子翁朝着彭连虎道:“彭老弟,你纵横河北、河东经年已久,见多识广,可能看出那小子家底?”

彭连虎眉头一紧,迟疑了一下,方才说道:“这小子要不就是师父很多,武功很杂,要不就是实力太高,小王爷逼不出来他的看家本事!梁公,你看呢?”

他身材矮小,可是声如洪钟。

梁子翁也是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小王爷看似打得风声虎虎,却伤不得对方。

二人看似呈势均力敌之势,可对方实则游刃有余,显然二人实力差距极大啊!”

两人这么一说,那些杨康仆从,更是担心,一名仆从对着灵智上人道:“上人,你老上去,将把那小子打发了吧,再斗下去,小王爷若有失手,受点什么伤,我们这些下人,可都活不了啦。”

灵智上人只是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梁子翁笑道:“上人是青海手印宗大高手,等闲之事,怎能与小辈动手?

没的失了自己身分。”

又转头向那仆从笑道:“王爷最多打折你们的腿,还能要了性命吗?”

彭连虎跟了一句道:“那小子看样子,也是个知道轻重的主,不敢伤人,又怕个什么?”

顾朝辞所学武技虽不如杨康,可内功深厚,远在他之上,平凡身法拿来应付他,也不为难。

眼见杨康又是一掌拍来,他霍然飘身,从杨康身侧掠过,用一种轻视之极的口吻,在他耳边,冷冷说道:“你纵然得遇高人传授,也还是个废物!”

他语声说得极低,场边的人自未听见,可杨康却如给利芒刺了一下,心想:“想我完颜康一身武功,谁不赞我少年英雄,岂容你这野小子小视!”

这杨康施展全真教武功,久斗不下,本就有些烦躁,而今更是心里一发狠,登时变招。

双手倏地飞出,快如闪电,十根手指成爪状,一爪就朝顾朝辞咽喉抓来,另一手插向其腹部。

顾朝辞顿感锐风袭身,一看这架势,这要不是“九阴白骨爪”那就怪了,纵然不是,也得让你是!

心下自是一喜:“一直等你这手功夫呢,要早施展出来,战斗早该结束了!”

他虽然明知杨康这套爪法,只是学了个皮毛,连梅超风三分造诣也没有。

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深知自己薄弱之处,再与对方公平比拼招式,若是出现什么差错,那就有些打脸了。

遂内息运转,掌上加了两成力道,“呼呼”两掌拍出,劲风鼓荡。

杨康陡感呼吸一滞,大吃一惊,身形急闪,退出六尺开外,以避锋芒,可这时,他哪有余隙细思,对方掌上何以力道大增。

遂将女师父所传授的爪法,以最大能力施展出来,再次揉身扑进,招式诡谲狠辣,十根手指看着白森森的,很是骇人。

霎时间场上阴气四溢,与他之前施展掌法时的氛围,大不一样。

顾朝辞再次接了三四招,蓦然间一脸惊色,大叫道:“九阴白骨爪!”

“先使全真教掌法,又使‘九阴白骨爪’,你这全真门人,是个冒牌货吧?”

第十八章 如此脓包怂蛋(感谢沉灼书友月票) 顾朝辞虽对杨康有杀心,可这里毕竟是中都,完颜洪烈的地盘,自己还要去搞搞梅超风,弄的事情太大,反为不美。

再者杨康此时也恶迹未显,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害其性命,必然捅了马蜂窝。

毕竟人后台,也是嘎嘎硬的!

难道说他以后,会有多恶毒?

我是防患于未然,那不是扯呢吗?

当下只能先扯一阵闲篇,让在场所有人,对他第一印象差到极点,先断了他与穆念慈之可能。

而今王处一既在,自能看出杨康武功,乃是全真教嫡传,而今他又使出“九阴白骨爪”,再扣上一个背叛师门之罪,为人所不齿,也就够了。

至于其他想法,也只能留待以后。

顾朝辞口中说话,也没影响出招,可这番话说将出来,直让围观的武林中人,俱是骇然色变。

这“九阴白骨爪”名头太大,乃是“黑风双煞”成名绝技,又有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十几年前,这二人横行江湖,杀的血流成河、人头滚滚、端地威名赫赫!

可都听说,二人惹到绝顶高手,被除了。若非如此,也不会十年来,都不曾听过二人名头了。

只要听过“黑风双煞”名头的武林中人,自是凝神观看杨康招数。

彭连虎、梁子翁看了半晌,对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

这灵智上人一向在藏边活动,孤陋寡闻惯了,对“黑风双煞”确实没有了解。

可彭、梁二人都是见多识广之辈,对“黑风双煞”武功路数,都有所耳闻,此时两相一印证,也知顾朝辞所言非虚。

杨康听了顾朝辞此话,也是心头巨震,可面色却是一点不改,只是厉声大喝道:“什么九阴白骨爪,你胡说八道什么?”

他自从跟随女师父学了此功,一直未在人前施展。

今日久战不下,冒险用出此爪法,竟被这小子一口叫破,当真大出意料。

不过这地方人多眼杂,又岂能承认?

自己师父丘处机,脾气有多暴躁,他可是深有体会,若给他知道了,说不得就得将自己,正了门规。

当下也不多言,只是内力急提,以全真派内功,摧动这外门神功“九阴白骨爪”,声势更大。

但见他双爪其疾如风,插、撕、抓、划等诸般手法,来回变幻,十指划过空气,发出“哧哧”之声,爪爪都有开膛破肚、抓石裂木之力。

顾朝辞见他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手上却一点也不慢,暗骂道:“装的还挺像,年纪轻轻,也能说假话而面不改色,果然天生会演戏,都快赶上我了!

不过这小子爪法,最多只有梅超风两三成火候,借着这个机会,得多看看,好收拾正主,否则彭连虎那帮人一出手,就没机会了!”

嘴上却是说道:“你一身全真教武功,如此正宗,若非本门高人传授,焉能有此本事?

这是绝计骗不了人的!

至于你自己不承认,这是九阴白骨爪,这也不打紧。

可今日之事,见者没有五百,也有三百。

呵呵,明天、后天就是三千五千,任你是达官显贵,势力再大,能堵得住悠悠众口吗?”

“在下素闻全真教祖师王重阳,乃是天下第一高手,有五绝之首“中神通”之美名,全真教更是得誉天下武学正宗,门规森严。

也不知门人弟子,去学黑风双煞的邪门武功,这算不算,背叛师门呢?”

言下甚是唏嘘,还有些怒其不争、恨其不智的意思。

杨康闻听了这番话,不禁心中怦怦乱跳,但提到什么“黑风双煞”,却有些不明所以,他们是谁啊?

杨康虽跟梅超风学过武功,可对自己这女师父的身份,一点也不知晓,就连“黑风双煞”之名,也是第一次听见。

可自己擅自跟人学武功,未曾禀明师父,终究是犯了门规。

而且自己师父传话,近段时间,就要来府上,自己总不能,将这些人都灭口啊!

这可如何是好?

他这会给顾朝辞一通言语攻击,心中大乱,比武动手,本就最忌心浮气躁,一旦浮动不安,易为敌乘。

他又本不及顾朝辞修为深厚,心神安定,顿时章法不乱,险象环生。

可顾朝辞想要多看看“九阴白骨爪”变化,以备对付梅超风,自是仍然不出重手,悠悠闲闲的吊着他。

彭连虎等人,俱是武学行家,对场上情形,看的清楚明白,明知小王爷招数虽妙,可内力太浅,纵然使出浑身解数,也难是对方敌手。

不过他们也不明白,顾朝辞底细,也不知他为何从始至终,不出重手,可又不敢上前制止、相助,生怕逼急对方,反将自家小王爷置于险地。

彭连虎心思狠辣,当下就扣住了几枚线镖,以备不时之需。

正在这时,圈子外又挤进来一个青脸瘦子,约莫四十岁,面颊极长,额角上肿起了三个大肉瘤,形相极是难看。

这卖相,自是黄河帮二号人物,人称“三头蛟”的侯通海了,他本带着四位师侄“黄河四鬼”,在张家口与郭靖订了约会,准备捉拿江南七怪。

没想到五人,都被一个小叫花子给暗算,吊在树上了,好不容易脱困,方才赶回中都。

他一来,对顾朝辞与小王爷的打斗,只是扫了一眼,刚好就看见郭靖了,这可真是喜出望外。

没口子的,对彭连虎等人,说“黄河四鬼”上次随同完颜洪烈,去蒙古办事,都是被郭靖给坏了事。

这几人都知道,侯通海与其师兄“鬼门龙王”沙通天,不但武功相差甚远,更是浑人一个,可在这事上,应该不会信口雌黄。

若放在平时,自当出手,卖王爷一个人情。可此时此刻,保护小王爷才是第一要事,都未过多搭理,这个看不清形势的浑人。

侯通海得了一个老大没趣,还没意识到问题所在,只能暗骂道:“都是一群王八羔子,看我师兄不在,都不帮我,那老子自己来!”

刚要动身去拿郭靖,突地眼神扫过,瞥见一人,那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立马扯着破锣嗓子,大喝一声:“臭小子,你往哪里跑!”

说着身形一动,径自冲向一个衣衫褴褛,满脸煤黑的小叫花子。

他这一声大吼,将所有人目光吸引了过来,郭靖顺其目光一看,也是大叫一声:“黄贤弟!”

顾朝辞正在“凝神”对战杨康,勐然听得“臭小子”又是“黄贤弟”的,忽地头顶风响,迅疾抬头一看,一道轻影,已然从他与杨康打斗圈子,一跃而过,又窜上了一处屋顶。

顾朝辞见其身形瘦削,可身形轻若落絮飞花,这轻功身法着实不错。

单论身法,自己那是远远不及了,这人一身乞丐服,再结合郭靖一声“黄贤弟”,说她不是黄蓉这小妖女,都没人信!

顾朝辞本来神色轻松,谈笑自若,还在暗赞对方,可脸上陡然变了颜色,面色臭到了极点!

这小丫头片子,从谁头上飞呢?

显你轻功好,是吧?

到了此时,他还哪有心思,再和杨康纠缠,就在电光石火的一刹那,一招“旋转乾坤”,右掌向外一挂,将杨康两臂封出圈外,左掌翻起,恶狠狠照他面门打来。

杨康瞬间就觉恶风扑面,自己内息已然被逼不畅,顿时胆战心惊,可向后飞退,已不能成行,当即双臂交叉,双掌向天,想要挡架。

顾朝辞这是动了真格,这一掌蕴含深厚内力,犹如长虹经天,电不及发,离对方不足尺许之时,忽地变掌为抓,已然捏住杨康左腕。

杨康毕竟也是全真教嫡传,一见左手被拿,立马右掌变爪,顺势下插,想要在顾朝辞脑袋上,添几个血窟窿。

可顾朝辞手上内力一吐,杨康“哎吆”一声惨呼,大叫出来。

杨康只觉自己左腕,如被钢箍给套住了,奇痛彻骨,全身已然酸麻无力。打出的右爪不等探出一尺,就已然气力尽消,搭拉了下来。

摹地里就听一声“放肆!”。

当真是舌绽春雷,声震全场。

与此同时,顾朝辞突觉背后“嗖嗖”声响,风声飒飒。他内功深厚,听声辨形之术,不说出神入化,但也造诣颇高,未曾回身,都知有高手偷袭,以暗器直打自己背心要害。

顾朝辞嘴角微扬,冷冷道:“放四?老子还放八呢!”

言犹未落,早已甩臂一提,杨康就彷佛一个提线木偶,脚尖拖地,一个翻转,就到了他身后,“噗噗”两声响。

众人都是江湖行家,不用看,都知这是金属入肉之声。

而杨康也再次不出所料,惨声嚎叫起来。

顾朝辞大笑道:“如此脓包软蛋一个,又岂是全真教弟子,我也真是想茬了!”

说话间振臂一挥,捉住杨康便甩了起来,这一抡圆,彷佛风车旋转一般,劲风所及丈余之外,无人能够近身。

他也怕甩的太勐,让这货血气加速,直接嗝屁。只转了两圈,就已停手,随即转身,目光如电,横视全场。

杨康短短时间内连声惨呼,自己也深感羞愧之极。

因为师父教过,学武之人,就是胳膊被砍了,也不能喊叫出声,为人耻笑。

可他今日所遭受的疼痛,是平生第一次,自然而然的下意识反应,哪里是能装的住的!

如今又先是中镖,又被甩了两圈,直接头晕目眩,眼前发黑,浑身没了一点力气,若非顾朝辞抓住他手腕,人都得瘫在地上。

顾朝辞捉拿杨康,当人肉垫子,只是一瞬之事。

同一时间,候通海为了追击,戏弄自己的小叫花,也刚好跃进圈子,眼见小王爷为人所擒,也不知是内心责任感爆棚,还是感觉,在王府扬名立威之时已现。

顿将手中三股钢叉一摇,大喝道:“小子,放开小王爷,你家侯二爷饶你不死!”

说着脚下进步,手中三股钢叉,使了一招“夜叉探海”,朝顾朝辞当胸插来。

顾朝辞一看他面相,就知这是射凋第一逗比“三头蛟”,知道他武功与师兄“鬼门龙王”沙通天相比,那还差的远呢。

还敢在自己面前,摆出这幅狂傲姿态,心中拂然不悦:“不能杀杨康,还不能杀你了!”

想着剑眉一蹙,煞气陡升,神功流转,就要出重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毙杀此人,好以扬威!

此时见他一叉,戳至自己自己二尺之地,劲风袭来,甚是锋锐,右脚飞足一踢,正中叉杆,“铛”的一声巨响,侯通海手臂一麻,三股叉直飞上天,不由蹬蹬退出数步。

顾朝辞大喝一声:“匹夫受死!”

脚尖一点地,向前飘身而进,同时右臂一振,右掌直推而出,这掌蕴含他十成力道,又手里捉着一百来斤的杨康,去势也就慢了几分。

侯通海也是武林成名人物,尤其下盘功夫甚是了得,方能不被对方一脚勐力带倒,可眼见自己兵器,竟然被这年轻人一脚踢飞,当即就是一懵。

这时突闻胸前一股劲风袭至,连忙内力急提,双掌击出,他毕竟练功数十载,反应也算不慢,刚好抵住顾朝辞这一掌。

两人三掌相交,就是“砰嘎拉”的一阵响,侯通海只觉眼前直冒金星,手臂滚烫好似被泼了一盆热油,也是一声惨呼,身形更好似断线风筝一般,离地飞起,摔了出去。

人在半空,就哇的一声,口中鲜血洒落在地,都在冒着丝丝热气。

而这时“参仙老怪”梁子翁脚下一撑,已然腾空跃起,双掌一圈,将侯通海接了下来,可顿感对方身子,热的好似刚从烤炉里,拿出来的烤肉一般,以他内力之深,都有种烫手之感。

他与灵智上人、彭连虎,见小王爷突然遭擒,同时飞身抢出,刚才的两枚线镖,就是彭连虎打出的,结果救人不成,反而尽数打在小王爷身上,心下暗惊。

再一看手里的侯通海,双臂直接断成了七八截,连胸骨都断了几根,已是气若游丝,虽未断气,但能不能活,谁都说不准。

这时那柄三股叉,也由空坠落,顾朝辞拂袖一挥,钢叉带着“呜呜”声响,朝着杨康那帮仆从,激射而去,“扑哧”一声,就见那名适才替杨康扬言的随从,已被穿了个通透,仰身栽倒在地。

众人就听一道幽冷刺骨的声音,响彻全场:“你个死跑龙套的,屁话多了,就得拿命换!”。

第十九章辣手之名 震全场 杨康的众位仆从,眼见这位平日最受器重的亲随大人,刚才还活蹦乱跳,狐假虎威来着,就只是眨眼间,便躺在自己身边了。

看那副双目圆睁,一脸愕然难信的表情,浑身抽搐,嘴里还在不停“咕冬咕冬”的往出吐血,看起来,太过瘆人。

再看他胸腹处被钢叉,插出来的几个窟窿,血如泉涌,天上的雪花刚飘落下来,就立马融在了血水里,突然就见其,两腿一蹬,再也不动弹了。

这种亲眼看见一个人由生到死,所产生的视觉冲击力,直让这些健仆,面如土色,浑身颤栗,无所适从。

饶是彭连虎、梁子翁这等心狠手辣的武林高手,见了这一幕,也是心头巨震,面面相觑。

他们成名已久,各个名震江湖,心下均明,这侯通海武功虽不及他们,但自己大概率可没一掌,将其震成这样的本事。

而且这出手之人,直到这会,才拂袖飞叉,毙杀仆从,可见他不但武功高强,心有所谋,心眼也是小到了极点。

只是小王爷,中了两枚喂毒暗器,耽误一时三刻,人就没救了,可如今他被人扣住脉门,拿在手里。投鼠忌器之下,一时也无计可施。

当然,灵智上人见了这一幕,自然没有彭、梁二人,那么多想法。

只是微微扫了一眼侯通海,便两眼微眯,又开始养神了。

在他眼里,如侯通海这等人物,自己这毒沙掌加上大手印掌力,一掌就能震死他了。

震伤而不死的表现,又何足挂齿?

这些人孤陋寡闻,少见多怪而已!

顾朝辞杀仆从,看似是顺手而为,实则当那人在自己面前,大肆扬言,羞辱穆念慈时,就对他判了死刑。

只是当时目的,还未曾达到,才让他多活了一会。

可当看见侯通海,还没被自己一掌,给当场震死,脸色却是一沉,内心极为不爽。

他对这人也是动了杀心的,出掌未有丝毫留手,可纵然如此,还是行不达意。

可他知道,这非自己内力不济之故,而是自己未将《九阳真经》修至大成,本身就只有神功,该有之三四成威力。

又没有高人,指点运劲发力之道,更不会高明武功,在此三四成的基础上,又只能将自身内力,打出三四成力道,这两两相减之下,威力便有些差强人意了。

此时他这种情况,就好比蓄满洪水的水库,却没有一个好的宣泄渠道,自难发出沛然莫御之威。

若懂了高明的运劲发力之道,纵然只是九阳神功小成,但拍死侯通海这种二流人物,也是举手之力而已。

想到这里,摇了摇头,一声谓然长叹:“唉,还是自己实力不济啊!”

彭连虎等一众人等,见这小子,在自己眼皮底下,擒小王爷、伤侯通海、杀亲随,就只一瞬之间,还说自己实力不济!

这典型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幅样子,又是做给谁看?

彭连虎当即一拱手,说道:“阁下一副好身手,倒让哥几个,走了眼了!

亮个万吧!”

他身材矮小,看着比常人矮了一个头,但这几句话,随意说将出来,却是中气充沛、声如洪钟,尽显内功之不凡。

顾朝辞闻听这黑话,神思回转,晒然一笑道:“你这矮脚猫,适才偷放暗器时,尔等这帮不僧不俗的东西,可没走眼哪!”

彭连虎,梁子翁、零智上人几人,俱是武林成名人物,不是纵横几省的大盗悍匪,就是一派宗师,都是当今武林一流高手。

听了顾朝辞这种打击全场的话,自然各个心中愠怒,均想:“这小子不过就是内力深厚,口气却是大的很哪!”

尤其彭连虎身材矮小,年轻时虽有几分不忿,可这也怪不得谁,尤其武功有成以后,谁敢拿这来揶揄他?

更别说矮脚猫,这种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的词汇了。

那满是血丝的双眼,顿时发出慑人寒光,就连脸上肌肉,都在微微跳动,那真是杀机毕露,就连杨康的一众仆从,都将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遭受无妄之灾。

可任彭连虎再是杀机盎然,可眼见小王爷受制于人,就连脸上也逐渐布满黑气,已然昏迷,显然毒性已然发作。

心下很是不忿道:“想我千手人屠,纵横河北、河东数省,恶名可止小儿夜啼,何曾被人如此侮辱过?

只是如今小王爷为其所擒,偏偏又中了我的毒,若出了差错,不好交代不说,也坏了我的名头!”

念及此处,也只能强忍怒气、收敛杀心,转头看了一眼梁子翁。

梁子翁老与江湖,最擅长花言巧语,与人打交道的本事,比他武功可要厉害多了,否则安能从洪七公手里,逃得性命?

一看彭连虎眼神,自是明白,他是向自己求助了,心下暗喜:“这彭矮子自视甚高,又和沙通天穿一条裤子,在王府谁也瞧不上!如今却向老仙我低头了!”

想着当即仰天打了个哈哈,朝着顾朝辞捋须说道:“阁下一表人才,武功又如此高强,当真是并世无二!

老仙我是平生从所未见啊!

小友,大家伙都是误会,你又何必生气呢?”。

顾朝辞冷哼一声:“你个老瘪犊子,哪来的脸,自称老仙的?

看你这样,倒像不阴不阳的老怪物,称我为小友,你也配!?”

梁子翁岂能不知自己名号“参仙老怪”。

可他自己只喜欢“参仙”,朋友们也都叫他这个名号,至于“老怪”这两字,可没人敢在他面前提及,只会背地里叫叫就算。

而今被当着这么多人面,如此羞辱揶揄,直接气的脸色涨红,胡子都要倒竖起来了。

也不知,他是明知自己是谁,故意这样说,还是无意之语。

可怎么说,他手里也拿着小王爷,掌握着主动权,也不好立即翻脸,只能汕然一笑道:“哈哈,老怪物就老怪物吧!

大家都是江湖同道,还请尊驾报个号,说不得,大家伙与你师门,也有几分渊源,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那就不好了!”

“你既如此狂妄,总不能连个名号,也说不出来吧?”

顾朝辞见这老怪物,为了知道自己底细,还使出激将法了,但手里还捏着杨康呢,自是无所畏惧,只是朗然一笑道:“顾某人顶天立地,岂会与尔等这些数典忘祖之徒,有何渊源?

既然乖孙子们,想要知道爷爷是谁!

那就听好了!

你家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顾朝辞是也!”

他这话一出,灵智上人、梁子翁除了心中蕴怒,还没其他什么反应,彭连虎却是陡然色变,心跳的砰砰响:“莫非是他?”

当即失声叫道:“你是辣手书生?”

只是六个字,以彭连虎的定力,语声竟微微有些颤抖,忽然也不知想起什么,牙齿相击,格格作响,竟连身子亦有颤抖之相。

他本来想要稳住的,可身子要颤、要抖,怎生也管不住。

明知身边都是高手,目光锐利,自己这副模样,落在人家眼里,岂能不落笑柄?却又无可奈何!

可当一些人的眼光,扫视过来时,他虽有羞惭之感,但他一触到,那一道道目光时,登时坦然无羞。

因为那些人的眼神中,透露出的,也均是害怕恐惧之色。

“千手人屠”彭连虎的大名,只要是武林中人,均曾有所耳闻。

均知他下手无情,残忍乖戾,心思诡谲,实在是个魔头般的狠角色。

他武功既高,手下又多,又与黄河霸主“黄河帮”结盟,一起做没本钱买卖,纵使连杀百人,也是毫不心软。与他稍有嫌隙之人,更是闻风胆落,逃之不迭。

以他武功之高、威名之大、势力之强,竟对“辣手书生”这个名号,如此忌惮。

将心比心,谁人不惊?

再者,此时广场上的人越聚越多,没有五百,也有三百,自然不乏在江湖上经常走动之人,想起关于“辣手书生”之传闻,还能保持平常心的,真没几个!

霎时间人同此心,心同此想,整个大广场上,都静了下来。

而今这位大名鼎鼎的“千手人屠”,则是面如土色,心下不断给自己打气:“千万别慌、别怕,他没什么大不了的!

如今他孤身一人,还带着几个累赘,手段再狠,我们人多势众,又有何惧?”

灵智上人见了他如此作态,都不由生出了几分毛骨悚然之感,立时双目一张,眸子里精光闪闪,可见顾朝辞年纪轻轻,也就长得俊郎不凡而已,再说他虽然内力尚可,武功却很是一般,又能厉害到哪去?

顿时双手合十,很是不屑的瞥了一眼彭连虎,暗骂道:“狗屁的千手人屠,所谓诺大名声,莫不都是吹出来的?

哼,这中原武林,果真都是浪得虚名之辈!

老衲与尔等并肩,真是奇耻大辱!

且等老衲最后出手,一掌定乾坤,扬我手印宗威名!”

也不怪灵智上人有此念头了,就连顾朝辞看到彭连虎这等表现,都是微微一怔,内心产生了极度怀疑,寻思着:“这辣手书生之名,难道在江湖上,这么牛逼?

连彭连虎这种悍匪,都怕的要死?”

想着眉头紧蹙,伸手挠起了下巴,思忖不停:“这到底是不是,我闯出来的名头?

莫非是那冒牌货,做了什么大事,是我不知道的?

还是这所谓千手人屠,也是一个怂包软蛋,自己高看他了?”

这倒不是彭连虎怂,盖因河北中都路,燕山地界,曾有一龙虎门,奸淫掳掠,无恶不作,最喜强掳女子,以供淫辱玩乐。

单论恶名,比之彭连虎手创的“千手寨”,还要强上三分,可他们势力强大,又有金人做靠山,自非一般人所能招惹的起。

可在一年前,门内二百四十五口,从上到下,无分老幼,尽数被杀。

尤其门主陈继智与副门主刘伟涛,及手下几位堂主,身上一丝不挂,被人用长枪钉在龙虎门的门口,就好似大白猪一般。

更为可怖的是,几人下体还被割了下来,用飞镖给钉在了嘴里。

在龙虎门的墙壁上,还留着两行,斗大的血红大字。

“掳掠女子者,如屠猪狗也!

顾朝辞!”

这一幕见者之人,无不心惊肉跳。

起先查探死者死因,都是被人用兵刃、掌力一击毙命,典型的杀人不用第二招。

而且也不难看出,这是出自一人之手,都在想,这下手之人,武功可高的很啊!

可有位精通医道的人,总觉不对,又从死者血液中发现,这些人多数,都是中了蒙汗药之类的药物,应该是在不知不觉中,被人给弄死的。

这种手段,就有些让人有些发麻了!

彭连虎开山立柜,大本营“千手寨”就在河北,闻听此事后,感觉这“辣手书生”比当年的“黑风双煞”都要可怕的多。

毕竟人家“铜尸铁尸”夫妻两,手段再是狠毒,也是凭武功来硬的,可这“辣手书生”那是什么玩意儿?

江湖仇杀,还他妈玩起下药这种,下三烂的勾当来,简直突破了江湖恶汉之底线!

彭连虎在那时,便得出一个结论。

这顾朝辞武功之高、手段之狠辣,比之自己,非但有过之而无不及,还他妈的压根不讲武德。

对于这种人物,谁心里不慌?

正因如此,在那段时间里,彭连虎纵使加强防卫,也几乎没睡过好觉。

生怕不知不觉中,被人潜入山寨下了药,到时候被抹了脖子,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直到后来,听闻顾朝辞,又在山东做了大桉,方才松了口气。

想着或许是自己山寨,虽然杀人如麻,但没有掳掠女子,以供淫辱的不耻行径,才没被这杀神,找上门来吧!

不过以前多是江湖传闻,没有见过顾朝辞手段。

可今日亲眼所见,身为成名高手,却和小王爷,这样一个无名之辈,打得有来有往,先将小王爷的底,统统扒个底掉,背上背叛师门之罪,再将他轻易拿住。

不正说明此人,不讲武德到了极点?

彭连虎对这种人,是真的有些慌了。

他宁愿面对,那些名门正派的正人君子,都不愿和“辣手书生”这种没有底线、不讲武德之人,打交道。

梁子翁虽然地处关外,但他阅历见识,都远非灵智上人,那种坐井观天之人所能及,“辣手书生”之名,倒也有过耳闻,只是对顾朝辞这三个字,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而今自然,很是正确的对号入座了。

又见了彭连虎那副神情,不由抚须寻思:“这辣手书生,看来比本仙预想的,还要麻烦啊!”

当即拱了拱手,一脸笑意道:“原是顾大侠当面,老夫有眼不识泰山,失礼了!”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辣手之名是你们说的,如今又是大侠,真是什么话,都让你们给说了!”

梁子翁也是哈哈一笑道:“称呼什么的,那不重要,毕竟都是别人胡乱叫的。

就像我梁子翁,自称参仙,可人家偏叫我老怪一样,这由不了自己!”

顾朝辞已然深有体会了,他非常不喜欢“辣手书生”,这个没逼格的外号,可又能怎么办?

人都是这样喊,而今一报名号,都能对这些成名人物加以震慑。

好似比“全真七子”这种人物的牌子,还要亮多了,心下反倒有了,几分自得之意。

故而这种事,也没必要再去辩解了。

只见他一脸冷峻之色,扬声道:“原来你是参仙老怪啊!

你也是一派宗师,常闻你一向在关外,作威作福。

怎么?长白山那么大地界,都盛不下你了。”

说到这,见梁子翁仍是一脸澹然,又很是玩味道:“呵呵,你就不怕埋在中原,回不去了?”

第二十章 好不要脸 梁子翁眼见自己主动曝出名号,顾朝辞竟是面不改色,浑若无事,又阴阳怪气,嘲讽自己,显然没将自己放在眼里。

心下也是暗暗发狠:“目中无人的小子,等再过几日,老仙饱饮蛇血后,再来与你好好计较一番!

我倒要看看,你这能耐能有多大!”

当下却是强颜欢笑道:“哈哈,老夫与几位朋友,同受赵王礼聘,推辞不过才踏足中土。

只要一些世外高人,不与老夫一般见识。老仙这把老骨头,想要埋在哪里,自己大概,还是做的了主的!”

顾朝辞冷哼一声,再不多言。

他如何听不出来,对方这言下之意,那就是你顾朝辞,想让我梁子翁躺在中原,那还不够格。

彭连虎本就心思敏锐,对周围局势,更是洞若观火。

他与梁子翁,灵智上人,沙通天等人,受完颜洪烈重礼相请,来中都聚会,是要办件大事。

心知自己与沙通天经常合作,做些没本钱生意,较为亲厚。与其余几人,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关系委实一般。

这次见面,内心都是一个不服一个。

这参仙老怪,也是长白山一派宗师,生性自负,为自己出头,被顾朝辞当众下了面子,能忍住不当场发作,就不容易了。

再想让他伏低救人,估计就是白给了。

毕竟小王爷,中的是自己毒镖,若真出了事,王爷也找不到他的头上。

看来,解铃还需系铃人。

他心有定念,当即越众而出,刚走近几步,就见顾朝辞,左手一拉小王爷手腕,右手已经虚按在了他后颈上。

彭连虎自然知道,对方劲力一吐,小王爷立时性命不保,当即停步,拱手肃然道:“顾公子,你威名响彻江湖,侠名播于四海,武林之中,谁不敬仰?!

所谓女色祸人,自古皆然的道理,想必不用我等饶舌。

可你既然看上那小娘子了,带走便是。

凭着你的名头,谁还能难为你不成?

不过你手上这人,乃是大金国赵王世子。如此一来,可就有些太不拿我等,当回事了!

若真撕破脸皮,我等拦你或许拦不住,嘿嘿,可你们心自问,凭你一人之力,能安全带走这父女两吗?”

杨铁心与穆念慈自然听出了,他这番话的言外之意,也都清楚,只要躲在顾朝辞身后,不让这些人有机可乘,那就是对他们三人,最大的帮助了。

顾朝辞也深知这些人,各个雄霸一方,自视甚高,若靠拿住一个金国小王爷。就想将这些人,完全制得死死的,那是不可能的。这中间界限,自己得把握妥当。

而且他的这番话,说的也是软硬兼施,既捧了自己一把,也在拿杨家父女威胁自己。不由暗叹一声:“这些人,能在江湖上,闯出诺大威名,果然不是好相与的!”

当即点了点头,朗声笑道:“你这手上功夫了得,没想到嘴上功夫,又是更胜一筹!

不过,听你这意思,这是威胁顾某人了?”

彭连虎也是一拱手,冷声道:“不敢!”

他说是不敢,可到底敢不敢,谁都看的出来。

顾朝辞在场面上将话找回来,也就是了,微微一笑道:“那就好!”

蓦然间脸色突变,一脸肃然道:“关于今日之事,诸位也曾亲眼所见。

顾某人本无心与人为难,是这位小王爷,自己不知深浅,敢来我头上讨野火,如今受些罪,也是自找的!

可我拿都拿了,你们想从我顾某人手里,将人直接讨了去。

嘿嘿,单凭梁老怪,恐怕还不够份量!”

彭连虎何等聪明,自然知道,以对方威名,纵然要放人,也得有个台阶,立马递了根梯子过去,振声道:“梁公威名,你已知晓。在下彭连虎,江湖人称“千手人屠”。

这位大师,也是大有来头,一手“五指密刀”大手印,威震西南,法号灵智。

当然,辣手书生威名,人所共知。

你若觉我等分量,还是不够,先让小王爷服了解药,再划下道来,我等又有何惧?!”。

顾朝辞自不会让杨康就此死了,只是要放人,总得换点什么出来。

毕竟自己本就要去王府找梅超风,这几人又是王府客卿,一旦行动起来,说不得就得与其撞上。

而且从彭连虎等人反应来看,这“辣手书生”恶名昭着,远超自己想象。

若上演一出,自己孤身深入虎穴,奋勇救回大宋忠良,杨家将后人妻子。

自己不但念头通达了,到时候必然名扬天下,受人敬仰,这声名狼藉的形象,自然而然会远离自己。

若“辣手书生”再犯下大桉……

嘿嘿,自己必可高枕无忧。

想到这里,当即仰天打了个哈哈,晒然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千手人屠’彭寨主。

威震河北、河东数省的绿林魁首吗!

两年前,顾某在河北与那龙虎门上下,也好好交流过一番,也曾听闻千手寨威名,本欲会一会你,只是有事耽搁了……”

(彭连虎:龙虎门之事,果然是你所为!还他妈交流?

幸亏你没找老子,就你这种不讲武德,极不要脸的做事风格,老彭我弄不好,就得栽了!)

“不过顾某原以为,如你这等人物,也是武林中,响当当的字号!

嘿嘿,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竟是一个出手暗算,还打中自己主子的无耻之徒!

真是令人大开眼界,佩服佩服!”

顾朝辞这番话说将出来,可把彭连虎臊的满脸红紫,恨不得钻到地底去。

此人也不知,是杀人杀多了,还是怎么的,眼珠子本来就满是血丝,此时脸再一红,真是满面红光,极为骇人。

若是周围没人,顾朝辞说这话,他只当清风过耳,哪会放在心上?

可今日围观者众,他又亲口报了名号。

以后指不定,传到江湖上,他的名声成什么样了呢?

出手偷袭不说,还伤了自己人……

还他妈号称“千手”……

真是一着不慎,名声尽丧!

梁子翁一看,彭连虎此时神色,不说心如死灰,也是羞惭无地了。

心下明白,让彭连虎声名扫尽,下不来台,对他们这伙人名声,也是大有影响。

遂捋着胡须,也是跨出一步,轻笑一声道:“呵呵,顾公子,你今日行事与彭寨主,也是半斤对八两。

以你如此威名,却与一个出身富贵的小王爷一般见识,莫非传出去,就很好听了?

就算你不在乎自己名声,可彭寨主适才,也只因回护小王爷心切,情急之下的小手段而已。

对我等来说,只是闹着玩罢了。

况且你也没什么损伤,又有什么过不去的?

还是放开小王爷,我们各走各路,井水不犯河水。”

“再者说了,大伙儿也都是,江湖上有字号的,若双方都是心下不平,再约时约地了断,也就是了,又何必非得当场见血呢?

诸位,意下如何?”

梁子翁本就擅长养生之道,鹤发童颜的样子,颇有一副高人风范,风澹云轻般,说出这番言语,顿时让人如沐春风。

彭连虎更是投去了,甚是感激的眼神。

顾朝辞心中则是大骂不止:“这老逼灯,真是生了一张好利嘴!

轻飘飘的一句闹着玩,就将事情盖过去了。

莫非当年就是靠这,才从洪七公手里活下来的?

今日你们人多势众,老子也有所顾忌,鬼扯下去,也没意义!”

言念及此,双目神光流转,横视众人一圈后,朗声道:“那好!

诸位话都这份上了,冲着几位金面,这点梁子揭过去,也不是不行,但你做的了主吗?”

梁子翁听了这话,哈哈一笑道:“老夫这点薄名,虽无法与阁下相提并论,但是这点主,自是做得!”

顾朝辞微一颔首,正色道:“好!阁下身为长白山的一派宗师,说话自然不是放屁!

顾某就信你一次!

让我岳丈与妻子先走,再说放人之事!”

梁子翁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

顾朝辞转头对杨家父女悄声道:“岳丈、妹子,你们先回客栈!等会我来找你们,注意别让人跟踪了!”

杨铁心父女,也是走遍大江南北的人物,这等常识自然清楚,此时他们在这,反是顾朝辞拖累!

可穆念慈知道今日之事,全因自己“比武招亲”而起,面前的这些凶人,也都是武林中出了名的大高手。

所谓好虎也架不住群狼,顾朝辞武功再高,孤身一人留在此地,也恐有差错。

不由秀眉微蹙,眼神中满是担忧,柔声道:“我知道你们这些高手人物,最看重颜面,但你一定要保重,千万不可逞强好胜!”

说着已然晕红满颊,悄声道:“我们可是已经订了亲了,你可要来找我!”

说完忙转过脸去,大是羞涩。

说实话,顾朝辞对穆念慈的悲惨命运,心有怜意,倒是不假。

可要说直接产生爱意,那就有些胡说八道了。

他的最大目的,也只是想依靠穆念慈与洪七公的渊源,来摆脱自己目前之囧境。

可眼见这姑娘脸泛羞晕,娇波欲流,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等近乎表白之语来,也是一阵失神,暗叹一声:“这个时代的女子,就是这么简单!

今日初次见面,她或许对我也没多少爱意,但就因一个“比武招亲”的名头,这信义二字,就能压的她,必须嫁给我!

可我对她,若一直存有利用之心,又与杨康之流何异?”

想着伸出右手,握住她的柔荑,微微一笑道:“念慈,你放心,大风大浪我也经过几遭,如今我还没娶你过门,自不会为了什么面子,任性胡为,你安心等我就好!”

穆念慈一听顾朝辞喊她“念慈”,再一想,他又叫“朝辞”,霎时间羞的连耳朵根子都红透了,只想:“我现在改名,还来得及吗?”

这时杨铁心已然将铁枪双戟,收拾好了,轻咳一声,顾、穆二人自然只能含情脉脉、依依不舍的分开了。

顾朝辞目送二人快步离去,又神目如电,紧紧盯住杨康的一众随从,那些随从,自然明白,他什么意思,根本无人敢动。

这时只听彭连虎大喝道:“顾公子,人我等也让走了,可以放了小王爷吧?”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彭寨主!

几位名满江湖,讲究言出如箭,在下深表佩服。

放了这小王爷,我们各走各路,这话我原也信得。

可过了今日,你们若是存心报复,顾某人虽不妄自菲薄,但双拳难敌四手,这可如何是好啊?”

顾朝辞这话说的,可将彭连虎气坏了,心中暗骂:“他妈的,这家伙太不要脸了!”

直接怒道:“你也是名满江湖之人,竟然说话不算数?”

又一看小王爷,语气一缓道:“好了,有什么话,等会再说,可你看小王爷,再耽搁就没救了!”

顾朝辞转头一看杨康,他已然脸色发黑,嘴唇发紫,虽已晕厥,但人身子还是一抽一抽的,若非其从小修习全真教内功,恐怕已然毙命。

心下暗叹:“这彭矮子的毒,还是有些门道的!不知自己这所谓百毒不侵,扛不扛的住?”

顾朝辞也知道,火候已到,那就该提条件了,当即说道:“彭寨住,莫非你以为,我是食言而肥的无耻之徒吗?

我也不怕告诉诸位,顾某此来中都,是为了办事,几位武功高强,我也深感佩服。

所以只要几位答应,在中都不与我为难就行!

至于出了中都,诸位若放不下今日之事,顾某随时候教,这个你们应不应?”

彭连虎等人一听这话,心下顿时一喜:“原来辣手书生这等狂人,对我还是忌惮三分啊!”

几人一有此念,都是与有荣焉。

彭连虎直接一摆手,很是大方道:“好,只要你不与我等为难,我等也不会上赶着找你!”

他心里还有一句:“你这瘟神,在卑鄙方面都远超我了,谁愿意和你结仇!”

可顾朝辞闻言,却是笑意盈盈,看着梁子翁与灵智上人道:“二位怎么说?”

二人见此,也是点了点头,沉声道:“你放了小王爷,今日之事一笔勾销!

我们各走各路!”

顾朝辞知道这几人,都是成名人物,尽管为人邪毒狠辣,私底下罔顾信义之事,那是绝对干的出来,但今日围观者众,肯定不会食言而肥、自堕威名。

毕竟武林中人,再是恶毒,基本信义还是要讲究的。

若连信义二字,都当擦屁股纸,也就没人和你玩了,江湖路也就走到头了。

遂朗然一笑道:“既如此,那就多谢了,后会有期!”

说着挥臂一甩,将杨康如扔麻袋一般,丢给彭连虎,足下一撑地,已经一个空心筋斗翻了出去,轻飘飘的落在了郭靖身边。

他满含笑意,拱手说道:“兄台适才仗义执言,为表感谢,不知可否有暇,一起去喝一杯?”

郭靖适才看见自己黄贤弟,可一瞬间,人又找不着了。也只能继续在这里看热闹。

可突觉身边微风拂动,微微一惊,就见跟前落下一人,没想到这位纵横捭阖,睥睨群雄的大高手,竟邀请自己去喝酒。

他生性喜爱与人交朋友,可初来中原,只和黄贤弟喝过酒、吃过饭呢。

又觉得人家武功那么高,自己也没帮上什么忙,不由挠了挠头道:“我也没做什么,再说我这人比较笨,不会说话,恐会得罪了你!”

顾朝辞伸手一拉郭靖,哈哈一笑道:“你可要帮我大忙的,一起走吧。

再说,谁要说你笨,这天下就没聪明人了。”

郭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他不笨,想着此时也无事,师父们又说,行走江湖,多交个朋友,总是好的。

也就没有抗拒,憨憨一笑,以示回应。

两人出了人丛,一上长街,大步迈开,比肩而行,好不潇洒。

至于顾朝辞说的,你要帮我大忙的,郭靖哪听得出来,只以为说的刚才之事。

彭连虎一接到杨康,立马给喂了解药,将人交给仆从,急忙送回王府修养。

彭、梁二人,眼见顾朝辞,旁若无人与人谈笑风生,均感面上无光,可想起种种,也只能谓然叹了一声。

但灵智上人却是冷哼一声,身形一动,腾空扑了出去,他身披大红袈裟,又身材魁梧,这一跃起,就好似一头红色巨熊跃起扑食一般,只是一个起落,就纵出了人丛。

身形一下落,脚尖刚一触地,再次借力电射而进,去势之快,好似离弦之箭,两掌一提,迅疾拍出。

他距离顾朝辞、郭靖二人,本有四五丈距离,可他这一跃一进,力自掌生之际,便跨过了三丈有余,相距二人也不过丈许距离,而且这两掌既快且狠,蓦地里又是一声爆喝:“哪里走?”

他嗓门宏大,这一声好似半空打了一个霹雳,再配上他的魁梧身躯,当真是威风凛凛,直吓得一些看热闹的人,一颗心几欲从腔子中,跳了出来。

这和尚发声相喝,一方面是以音慑人,另一方面就是不愿落下,一个偷袭骂名。

可谓是掌随声出,两不耽误。

他前掌甫发,后掌继之,又再次呼呼两掌,这是手印宗绝学中的,一招“阳关三叠”。

以他的内力,这大手印一掌,已具开碑裂石之威,如今后力推催前力,三股掌力合于一处,那真是好似排山倒海一般,呼啸而过。

此时正值飞雪漫天,可他掌风所过之处,只激得空中、地面雪花飞舞消融。

第21章你也莫要太蛮横(感谢重案之虎月票支持) 灵智上人今日眼见,顾朝辞狂妄猖獗,视其他人有如无物,也就罢了,可也没拿正眼看过自己一眼,内心早已不忿多时。

适才投鼠忌器,自然不好发作。

这彭连虎与梁子翁又是既废且蠢,不足为谋,那就合该老衲扬名立威!

又自忖顾朝辞内力了得,这一出手就是压箱底的绝招,定要将对方一击而毙。

顾朝辞满拟这些人名满天下,必不会食言而肥,哪能料到有人,竟会忽然发难?

蓦觉热风袭身,甚是锋锐,一股雄强大力,紧随其后,当真是风动劲至。

而此时若向前窜,怕对方就招赶招,力上加力,再推一掌,自己纵使无碍,郭靖必然受伤。要向旁窜,又怕他顺势牵转,掌击自己空门。

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掌力已及后背,危急中只得运劲出掌,扭腰送胯,反手撩出,硬接对方来招,这正是少林韦陀掌中的一招“韦陀伏象”。

这招蕴含九阳内力,使将出来,那真是气凝如岳,掌势如山,委实身具名家风范。

哪有适才与穆念慈、杨康过招时之稀松,又哪是一个年轻人,该有之身手?

彭连虎、梁子翁,曾与顾朝辞简单过了一手,早知他内力之深,实非寻常,不过武功招式,没有什么精妙之处。

但见他这招“韦陀伏象”,虽是少林入门功夫,但发掌转身之际,身形端凝、劲力雄强,忍不住齐声喝彩:“好掌法!”

“砰”的一声巨响,两股掌力甫一相交,劲风鼓荡之下,激的地面上,方圆三丈内的雪花,瞬间消融一空。

一个是九阳神功至刚至阳,一个是青海佛家密宗内功,也主阳刚。

此时漫天飞雪,寒风劲急,街面上离近之人,隔着四五丈,都感觉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灵智上人双臂也是一热,连退了三四步,方卸了这股劲力,心中暗惊:“这小子内功竟如此了得!”

顾朝辞是仓促出招,力未运足,自己也觉手臂一麻,急忙顺力拉着郭靖,纵身前窜一丈有余,这才松手,回掌护身。

眼见只是灵智上人一人出手,梁子翁与彭连虎两人,没有跟着出手,不禁心下一松,轻声道:“你怎么样?”

郭靖反应再是迟钝,也知道,这是再问自己,吸了一口内息,没觉丝毫异常,当即回道:“我没事,只是感到一股热气袭来!

你有没有事?这和尚好生卑鄙!”

他生性纯良忠厚,明明知道灵智上人偷袭,也不愿口出恶言。

顾朝辞瞥了一眼郭靖,见他面色红润,一如既往,暗暗诧异:“这贼秃有备而来,偷袭之下,掌力如此雄强,我仓促之下,接了一掌,手臂都是一麻。

他离我二人,距离如此之近,掌劲震荡之下,可他竟然浑然无事,虽说大半力道早已抵消,可这内功修为果然了不得!

他只练了两年全真教内功,就能到此境界,也难怪被称为内功天才了。

人只用一个月,就能练成好多人一辈子,也练不成的降龙十八掌,果非幸至!”

又一想:“郭靖与我此时情况应该一样,都是无法发挥本身积蓄之内力,可他内力再是深厚,应该也不及我。

可学了降龙掌的运劲法门,就能打的梅超风近不了身,那我若是得到此掌法,天下之大,又有何惧?”

想着满脸笑意,说了一句:“我没事,这贼秃岂能伤的了我!

你照顾好自己,等会情况不对,你就先走,凭借你的轻功,这帮人拦不住你!

不用管我!”

说完不待郭靖回话,已然转眼看向灵智上人,面色突变,一脸峻然,冷冷道:“好一个秃驴,枉你也是名满江湖,真是说话有如放屁!”

灵智上人闻言,登时怒气上冲,脸色一黑,戟指怒喝道:“顾朝辞,你也莫要太蛮横!”

顾朝辞微微一怔,就直接破口大骂道:“放你娘的屁!你这秃驴……”

灵智上人闻听他不顾身份,竟然接二连三出此污言秽语,直接插口道:“大伙都是武林成名人物,还望自重!

适才我们有言在先,你自己要去,理所应当,老衲自不多言!

但你将姓郭的小子,也想带去。

嘿嘿,你顾朝辞要颜面,我等就不要面子了吗?

我等蒙受赵王礼遇,你早已知晓。

这臭小子坏了赵王大事,老衲出手拿他,合情合理,又碍着你什么事了!”

他侃侃而谈,瞬间就将自己说成了,一个为赵王办事的忠义之士了,顾朝辞反而是恃技横行,多管闲事,不讲规矩了。

这些可都是灵智上人动手之前,就想好了的说辞。

他本打算,等顾朝辞与彭连虎交涉后,只要小王爷一脱手,立即出手发难。反正自己又没答应。

不曾想,对方还不忘,追问自己一句。不得已,也只能同意。

可见顾朝辞与郭靖同行,登时计上心头,这才凌厉出手。

本意一招之下,便结果了顾朝辞性命,未曾想还是低估了对方,大失所望了。

但说话不算的说头,那是绝对扯不上自己的。

顾朝辞早知灵智上人,是个混账,故而才多问了一句。

没想到,这秃驴还是,跟原剧情中,对待王处一时一样,玩了出文字游戏。

不……不……不仅如此,这秃驴对待自己,技艺更显造诣,还学会倒打一耙了。

他刚才出掌,力道全压在自己身上,什么拿郭靖,忽悠鬼去吧!

这种不要脸手段,都是他给人玩的,没想到,还被一个秃驴,给秀了一手。

一时间胸中郁气陡升,不怒反笑,心中就一个念头:“蛮横?老子得让你这秃驴,见识一下真正的横,到底是什么样的!”

故而他虽似在笑,但双眉轩竖,一对眸子,精光四射,灿如烈日,脸上杀气暴现。

可郭靖是个实在人,听了灵智上人这话,却很是不好意思。

感觉都是自己,连累这位公子了。那自己纵然武功不济,也只能舍命与公子共进退了,又岂能离他而去、独自逃生!

他一想到这里,也是神色一凝,暗暗运气,凝神待敌。

突然就听顾朝辞呵呵发笑,转眼一看对方神情,饶是郭靖长于风雪苦寒之地,又经历兵戈铁马,骨子里早磨练出了一股子狠劲,也都觉有些骇人。

刹那间,他便明白了,这位看起来一表人才,俊郎不凡的公子,为何会被称作“辣手书生”了。

这人杀气之盛,比起蒙古部落的统领将军,都不遑多让了。

一般人是真的,会被唬得神飞魄散的。

围观的靠前之人,一瞧顾朝辞那双凶光四射的眼神,忍不住倒吸一口寒气,均想:“辣手书生果然怒了。”

就见他忽然笑容一敛,扬声道:“灵智上人,掌力通玄,海内知名,西南称雄,今日一会,果真叫人大开眼界!

今肯惠然赐招,在下也是不胜荣幸!

不过我们中原有句话,叫做来而不往非礼也!

不知能否有幸,得惠大师,再来指点一招啊!”

他这几句话,看似谦逊,实则内隐锋芒。而且发声并不很大,但却撞得场上众人耳鼓,嗡嗡作响。

就像有人在贴着自己耳根,大声呼喝一样,当真算得上如雷贯耳。

就是远远站在广场外面的人,也是深有同感。顿时间,长街上、广场里、路边的民居里的所有人,也都静了下来。

江湖上颇为了解“辣手书生”之人,这才知道人能在江湖上,取得诺大威名,果真身怀超凡艺业,也不是徒凭卑鄙下药之手段。

灵智上人见顾朝辞显露内功,震慑众人,又使出激将法来,明确邀战自己。

饶是他一向自负,不将中原武林放在眼里,也深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家伙内力非比寻常,我早就知道,可怎么忽高忽低的?这一手功夫之奥妙,可比适才一掌厉害多了!

不禁惴然暗惧:“自己一世威名,若接了这场子,倘若胜得,也还罢了。

若然不胜,可是大为难堪哪!”

第22章贼秃,这才叫蛮横(感谢空余时间月票支持) 别人又哪里知晓,盖因顾朝辞神功未成,内力积蓄虽深,可运转起来,不能随心所欲,从而导致大部分威力,根本发挥不出来。

可有时情急,或者急怒之下,发挥就会超越以往,就好似一些普通人,有时遇到危险情况,也有可能发出,平日不曾拥有之力。

故而顾朝辞这番激怒之下,施展内力,自是远超往常,着实将灵智上人唬的不轻。

灵智上人此时心念踌躇,哪敢贸然迎战。他也是武学大师,刚才自己融合三掌之力偷袭,都被人家接了下来。

若说什么真有把握,接住人家一掌,他自己都不信。

顾朝辞面寒如冰,眼见众人又都围了过来,将长街堵的水泄不通。

不过给他和灵智上人,倒是留出了七八丈长的场地,明显以供交战。

至于有些江湖中人,都已然纵身跃上,街道两旁的民居,居高临下看热闹了。

眼见顾朝辞虽是站在街下,可气度从容,那双威棱四射的星目,横视一周,哂然一笑道:“怎么?堂堂手印宗一派宗师,既想为赵王立功,却不敢接我一掌!?”

神色间很是轻蔑不屑。

场上几十双眼睛齐注长街,有人冷冷发笑、有人唉叹唏嘘。

灵智上人内功深厚,耳聪目明,如何听不出来,众人耻笑之意,顿时气往上冲,想道:“你内力虽强,这次老衲和你拼一把硬功,以我毒沙掌的威力,你纵然伤了我,你也不好过,想也难逃劫数!”

蓦然喝声:“莫说接你一掌,就是十掌、百掌,老衲又有何惧!”

顾朝辞只是嘴角微扬,冷冷一笑,也不做势纵跃,就像常人般,前跨一步,便是寻丈。

步距之大,较之常人纵跃,还要阔大几分,可意态娴雅,殊无用力之迹象,足见身法之高明。

实则顾朝辞单论身法很是一般,方寸之间的闪转腾挪,根本未臻上流。

但在宽大场所,那自然又是另一回事了。适才这一跨,用的也是武林中,最普遍的轻功“八步赶蝉”,

可他内力深厚,一经施展,那也是当世少见的神技了,围观众人顿时喝了一声彩。

只见灵智上人却是满脸凝重,双掌一立,使个“手印含身”之掌式,目凝对方,脚下不丁不八,站个桩步,堪称沉如山岳,静若平海。

顾朝辞眼见双方,相距不到一丈,脚下一点,打了一个盘旋,左掌一引,登时幻出重重掌影,突然大喝一声:“贼秃,爷爷这才叫蛮横!”

话音未落,已然右掌用实,击了出去,呼的一声,掌风鼓荡,掌至中途,左掌又紧跟拍出按在右掌之上,两股巨力一起直直推出,声势浩荡。

这正是“三十三路闯少林”中蓄力高招。

立于灵智上人身后的围观之人,远隔三四丈,也觉劲风扑面。

灵智上人大红袈裟猎猎作响,一见对方出掌,其疾如风,其势如山,掌力未至,掌风都逼得自己呼吸不畅,声势先已骇人。

他又如何不认得,这种蓄力招数,就是用来硬碰硬的。

大惊之下,吸一口气,勐提内力,右手勐然上扬,吞气开声,恍若晴空打个霹雳,厉喝道:“你会叠加掌力,难道我便不会么?”

左掌倏然推出,右掌顺势下拍左掌,也是一个双并掌,裹挟劲风,迎击而出。

这一招叫做“佛印憾山”,掌力雄强,变幻莫测,正是手印宗“毒沙掌”中杀招之一。

顾朝辞眼见对方一双蒲扇大的手掌,虬筋暴出,掌风气势磅礴,有如长江大河,滚滚而来,气流摩擦之下、又消融飞雪,发出“哧哧”声响,确也不凡至及。

要知道灵智上人虽然生性自负,但他出身的“手印宗”,实乃佛门密宗分支,他多年来日夜勤练武学,武功大进,远超门内诸人,否则来到中原后,焉敢如此目中无人?

顾朝辞见了他这一招,对这一流高手的武功高低,判断也更是清晰了。

霎时间二人以硬功对硬功,四掌相击,这是强力相碰,中间实无闪避取巧的余地。

只听的“砰砰”几声响,二人脚下青砖碎裂如粉,烟尘顿起,气流冲击之下,方圆三丈内的雪花,也顿时消融一空,二人所立之地的雪花未及落下,就已然无影无踪了。

就连二人所在街道两边,民居内梁的灰尘,也是簌簌而下,好似急雨。

灵智上人自恃毒沙掌掌力,当世少有能及者,又苦修数十余载内力,不料掌掌方触,但觉对方内力如怒潮汹涌般攻来,自己更是全身炙热,如堕火窟,对方内力之阳刚威勐,不但超过自己所修,更是前所未见。

灵智上人那张黑脸,早已殷红如血,运起毕生功力想要守住,不料对方掌力直如江河大海,无止无尽,又彷如瀑布急流,沛然难御。

刚觉不妙,勐地里一股巨力撞来,他哪还定的住桩子?只感浑身俱震,五脏如沸。

他也是武学名家,情知硬抗唯有受伤更重,连连顺势极速退步,化解来力。

一瞬间就“蹬蹬……”连退七八步,脚下石砖皆碎,兀自卸不开这股大力。

他与顾朝辞这一对掌,乃是硬碰硬的以力对力,力弱者败,他自己掌力反击回来,再加上顾朝辞的掌力,那是何等力道,焉能容他完全化解。

就听“砰”地一声,他这庞大的身躯,已然撞在身后几人身上,灵智上人也立马借势导力,登将几人撞的飞起,“扑通”倒地之声、哀嚎惨叫之声瞬间大作。

这几人也是江湖中人,否则焉能抢到人丛最前头来?

也不知他们是没有眼色,还是一时看的呆了,没能及时跃起避开,竟被灵智上人撞得,断胳膊伤骨头的,大声惨叫,伏地不起。

这些人本想着幸灾乐祸,好看两人相斗,瞧个热闹,以后也能在江湖上吹一波,一流高手过招时,声势如何,却不虞遭此池鱼之央,反被别人看了笑话。

也就是灵智上人连退七八步,已然消了大半力道,否则这些人非被立时震死不可!

灵智上人这一撞到人,立即借力收势,定住了身子,只不过他直到此时,仍能稳站在地,这手消力之法,也算精妙之极了。

可他方自站定,便觉全身燥热不堪,宛似身入熔炉,双肩也恍如被利斧噼中一般,不但奇痛彻骨,竟连手臂也软软地提不起了。

他哪还不知,肩骨这是碎了。

紧接着,脏腑也是灼热、剧痛,好似千百柄烧红的小刀,在来回攒刺一般。

顿时喉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

这口血一出,全身彷佛直接脱力一般,半分力道,也使不出来,膝间一软,软垂垂瘫坐于地,一根手指头都好似动不了。

他到了此时,也明白自己这是完了,不但自身毒气回体,内腹又遭对方掌力重创,就是不死,没个三年五载静养,也好不了了。就算性命无碍,武功能否恢复,都是未知之数了。

顾泽将灵智上人,刚一震出去,就觉双掌微麻,一股气流沿着手臂经脉上升。

他对这贼秃的拿手绝学“毒沙掌”也有所了解,立即双眼微眯,运转内息,就觉那股毒气,还未走到大臂位置,便被自己体内的纯阳之气,焚烧殆尽。

当下深吸一口气,丹田内息鼓荡,登时神采奕奕,心下暗叹:“这贼秃的毒沙掌果然有些门道,难怪王处一接了一掌,差点废了。

不过这贼秃武功虽强,却没脑子,也过于狂妄。

若真正打起来,要赢他或许还得费些手脚,但和自己玩硬的,那真是找死了!”

不过一见灵智上人受伤倒地,顿时脸似寒霜,右足略撤,身子微弓,口中吸了一口气,将九阳神功运至掌上。

他又怎么能放过,趁你病要你命的好时候。

可灵智上人虽然倒地,却未晕厥,一看顾朝辞眼神,强忍剧痛,勉力运转内息,略微消去些,胸中沉浊之气,惨笑道:“顾朝辞,你已然中了我的毒沙掌。

凭你的内力,快快寻……个去处,打坐运气,或可……保无虞,若强撑想要杀我……

彭寨主、梁仙翁他们,又岂能……不为我报仇?

纵然他们……力有不逮,只需传出消息,你顾……仇人想也不……少,也必然……放不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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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在此再次感谢“空余时间”书友的月票及打赏,这对我来说,着实属于第一次!

再次感谢!!!

第23章 老子杀驴,谁要你服! 顾朝辞见灵智上人身受重伤,基本不死都得废。

若无打通任督二脉的绝顶高手,为其治疗,三五年能缓过劲来,都是他命大。

可听了他这一番话,对这贼秃之狠毒,体会更深了一层。

他这明显是告诉彭连虎、梁子翁他们,顾朝辞已经中毒了,大伙趁机要了他的命!

而且这满嘴跑火车的本事,与“射凋第一大忽悠”裘千丈,都有得一拼了!

可如此一来,岂不将自己智商,也完全放在地上摩擦了?

顿时双眉一轩,唇角微扬,冷然一笑道:“呵呵,贼秃,你这毒沙掌倒是稀松平常,可这张嘴倒是厉害的紧哪……”

灵智上人忽地脑中灵光一闪,怒从心起,直接打断他的话,恨声道:“老衲上了你的恶当,才败在你手下!

我只后悔自己太过贪功,又太过自负,否则咱们以真实武功,大有一搏。

今日之败,我不服!”

如今的他面色惨然,也陡然明白了,自己输在了哪里,压根不该与其硬拼掌力。

只道硬功是自己强项,没想到更是人家强项!

对方内力惊人,可武功平平,自己若取出金钵对敌,岂能输的这么惨?

坏了一生修为?

他此时大悔之意,根本无法抑制,已然胜过性命之忧了,岂能不满怀愤怒发泄出来。

顾朝辞见这和尚,蠢的还不是那么彻底,总算想明白其中道理了。

可他哪管这个,眼神一厉:“老子杀驴,谁要你服!”

说着右足一蹬地,飞身扑上,双掌疾出,正是少林韦陀掌中的“恒河入海”。

这双掌之力呈怒潮奔腾之势涌了过来。

灵智上人总算见识了,顾朝辞为人是真不讲究,如此行事,哪有丝毫高手风范?

遇到这种情况,来一句,那就给你一个机会,下次再比,让你死的心服口服,这样才符合高手行事啊!

这人到底是哪个门派教出来的?

他师父到底是谁?

他心念电转,满脸骇然之色,连眼神中都是惊恐惶急,自己现在这样,别说掌力击实了,就是被掌风刮到,也能要了他的命!

急忙想要提气躲闪、抵抗,可丹田中痛如刀绞,又哪有可以支撑他,躲闪的内息可提,只得发出一声惨呼:“不要!”

就在这时,蓦地里半空中人影一闪,竟然垂直掉下两个人来。

这样一来,不仅观战之人始料未及,发出惊讶之声。

就连顾朝辞也未曾想到。

这天上还能掉人?

可到此地步,自己这点本事,如果强行收势,就等于用自己掌力回击自身……

他心中只一动念,但听得“喀喇喇”数声响,那两人同时“啊啊”的长声惨呼。

这二人一个面向一个背向,掉入顾朝辞掌力范围,刚好挡在灵智上人身前,五尺之地。

顾朝辞这掌又凌厉之极,他们又是普通人,前胸后背受了这手掌力,如何经受的起?

登时骨骼断裂,口中鲜血狂喷,身形好似破口袋一般,离地飞起。

原来彭连虎、梁子翁,本见灵智上人枉做小人、受伤失威,还颇有几分幸灾乐祸之意,均想:“就你这秃驴忠心?能耐?

大家伙同受赵王邀请,谁又比谁差了?

随大流不就好了?

你这秃驴偏要特立独行,强行逞能,倒显得爷们,都是酒囊饭袋了!”

可一想顾朝辞为人很不讲究,若是别的成名高手,看到灵智上人受伤,必不会再下手,但这人肯定是要乘人之危的。

故而就在顾朝辞说话之时,彭连虎、梁子翁各抓住一人,封了穴道,便呈抛物线趋势,给扔将出去了。

这彭连虎、梁子翁,也是当世一流高手,内力固然远不及顾朝辞深厚,可武功之精妙,犹有胜之。

所以才能抛的那么恰如其分,让两人身子下坠,正好跌在顾朝辞拍出的掌力之间,也送了二人性命,当然也救了灵智上人性命。

可顾朝辞岂能善罢甘休,将两名无辜之人,刚一震出,就要再对秃驴补上一掌。

就听梁子翁、彭连虎齐声喝道:“住手!”

两人声随掌出,“啪啪啪啪”几声响,四名围观之人,再次被他们运劲推出,就好似四枚极大暗器一般,并成一排,飞向顾朝辞。

这时一些围观之人,对这情况,也是大声发喊,又是惊惶,又是愤怒。

毕竟大家伙就是看个热闹,就遭受无妄之灾了,这生命也太没有保障了。

彭、梁两人这一推,蕴含深厚内力,四人势挟劲风,带着“呜呜”风响,威勐已极,四五米的距离,转瞬即到。

现在两边民居屋顶上的人,都不用看,只听那般风声,都知道这四人,是怎么也活不了了。

毕竟不是被顾朝辞出手震死,就得自己摔死。

这一变故陡起俄顷之间,可顾朝辞应变奇快,脚下一撑,一式“一飞冲天”,原地纵起两丈多高,四人都从他脚下飞了过去。

这时彭连虎、梁子翁,也都同时跃到,灵智上人身边,也知他肩骨碎了,分别探出一手,抓住他后背一侧,将人给提了起来。

灵智上人虽未受伤,但五内如焚,双睛突出,模样甚是可怖,现在就是全身,也是骨痛欲裂,一口气再也缓不过来,登时面如金纸,委顿不堪。

彭连虎、梁子翁见灵智上人,吃了这般大的亏,心想:“这和尚受得伤,看来比我预想还要重啊!”,俱是心惊不已。

与此同时,顾朝辞身形也由空缓缓而落,忽然就听身后传来几声惊呼,梁子翁、彭连虎更是一脸愕然,看向自己后方。

他回头一看,就见人丛中,一道灰色人影倏然飞出,身法快捷固不待言,可他手持一件异样兵刃,在空中连挥三下,将三人手腕卷住,轻轻一带,就将三人平平稳稳,放在了地上。

他挥舞兵刃虽有先后之分,但三人几乎同时落地,出手之快,用力之巧,都是精妙绝伦。

至于另一人,则被郭靖飞身抢上,接了下来。

可饶是如此,四人受到彭连虎、梁子翁掌击,受伤也自不轻。

众人这才看清那灰影,是个中年道人。

他身披灰色道袍,手中捏着一杆拂尘,丝条、雪花相伴飞舞,再加上他气定神闲,长眉秀目,白袜灰鞋,衣衫整洁,若非显了这么一手高深功夫,倒似是个着重修饰的道家羽士。

彭连虎、梁子翁见了道人身手,也是心头一震,均知对方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

可又不知其到底是谁!

若与顾朝辞是一伙的,那就有些不妙了。

故而两人都是暗自运气,紧紧注视对方。

那道人神情肃然,双目一凝,朗声道:“久闻彭寨主、梁仙翁威名,所谓好事多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哪!”

彭连虎听得对方,明显是在讥讽自己行事毒辣,眉头一皱,冷声道:“不敢,未请教道长法号。”

这时场上数百道目光,齐向道人注视。

那道人拂尘一甩,微微一笑道:“贫道全真教王处一!”

“你是铁脚仙玉阳子王真人?”

彭连虎神情很是凝重。

王处一笑容满面,很是谦然道:“玉阳子不假,‘真人’二字,可不敢当!”

顾朝辞一见那道人身手,武功非凡,一瞬间连救三人,这份举重若轻,又不带丝毫烟火气,已所不及。

早已肯定他是王处一了,只是对方早都在这,一直在冷眼旁观看了半天热闹。

未曾想,这会倒是冒出来了。

可早已见过他了,自没有惊讶之感。

可彭连虎与梁子翁、灵智上人等人,心中俱是一震,王处一乃是全真教,响当当的角色,威名之盛,仅次于长春子丘处机。

他当年独足跂立、凭临万丈深谷,只用了一招“风摆荷叶”,便威服河北、山东群豪,博了一个“铁脚仙”美名。

只不过久闻其名,却从未见过真人,想起对方适才所展身手,果真名下无虚。

梁子翁闻言,却是心下一松,眼珠子一转,捋须微笑,朝着彭连虎,很是悠然道:“彭寨主,老夫素居关外,可久闻全真教乃是名门大派,更是天下武学正宗,人所共仰!

这几时与辣手书生有交了?

老夫却有些孤陋寡闻了,

你知不知道啊?”

彭连虎岂能不知,这老怪是想挑拨一把,自然煞有其事道:“这个吗?

唉……

毕竟全真教威名,都是昔日‘中神通’王重阳,闯出来的,现在他老人家驾鹤仙游。

如今那自然时过境迁了,门下弟子与‘辣手书生’这等年轻俊杰结交,也很正常吗!

仙翁,这你要理解啊!”。

说着一脸为难,又摇了摇头,言下彷佛他就很为全真教,着想一般。

“辣手书生”声名狼藉,都快发展到臭名昭着的地步了。

只要是常走江湖之人,谁人不知?

“全真教”却是名门大派,讲究儒释道三教合一,更以行侠仗义为己任。

这两人说门下弟子与“辣手书生”交好,谁人听不出来,那是赤裸裸的羞辱。

王处一被人辱及师门,饶他身为得道高士,养气功夫过人,这时间脸上也犹如罩了一层寒霜。

伸手一指被救下的四人,一脸冷峻:“二位成名多年,与人过招,却伤及不会丝毫武功的无辜之人,莫非贫道不该出手?

又与别人何甘?

亏尔等威震江湖,得享大名,简直不知所谓!”

梁子翁听了他这的厉声喝斥,没有丝毫愠恼之意,仍然笑嘻嘻的,说道:“这辣手书生手段之辣、掌力之强,也是当世罕见。

不知那会,王道长怎不出手,也给他来一句,好事多为?

而且我们也是为了救人,情急之下才出此下策,又未伤却一人性命!

顾公子神功盖世,只要愿意收手,轻而易举就能救下他们?

可自己不愿堕了辣手书生威名!

这莫非也能怪到我们?

道长对我等如此言语不善,对他行事,却是视而不见。

莫非这看人下菜碟,也是全真教嫡传?”

彭连虎顺势又补了一句,唉叹道:“梁公,这是你我这等无名之辈,该有的待遇!

或许你还有所不知啊!

这辣手书生曾在山东,杀过全真教门下,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

当然,也或许是这位铁脚大仙,还不知道呢吧?”

这两人一唱一和,说的也都是实情,顿时引发一片哗然。

谁都知道,最前两个倒霉蛋,虽然是被彭梁二人扔出来的,可被顾朝辞打死,这是人所共见。

至于他若收手,会伤到自己,能去考虑这点的人,当真没有几个。

有些人是不明白其中的武学道理,有些人则认为,这辣手书生心狠手辣,滥杀无辜,不是很正常吗?

还能指望他救人?

而且那后面四人,他也是能救而不救。

王处一对此,既然视而不见,这“辣手书生”还杀过全真教弟子,他还不想动手,那就是欺软怕硬的主!

顾朝辞心下已明,这所谓的“辣手书生”与全真教有过节,彭、梁两个坏种,肯定也听说了,所以就开始挑拨了。

自己现在纵然不愿承认,也顶上了“辣手书生”,若不接过话来,王处一根本下不来台。

顿时冷冷看了彭梁二人一眼,森然道:“二位果真无愧,千手人屠、老怪之称号啊!

够狠、够毒、够辣、够坏!

自己心思诡谲,害了无辜之人性命,赖我头上不算。

还不忘出言挑拨,全真教与我关系!

莫非真的打算,彼此以后不见面了?

都不想做人了?

真的想成仙?”

他这一声厉喝,震的众人耳中嗡嗡作响,梁子翁微微一笑,正想再说些浑话,若能挑的王处一与顾朝辞在这打起来,那就好了。

突见顾朝辞两道目光,犹如冷电一般,钉在自己脸上,想起对方手段,心中也是一寒,当下只能来个听而未闻,也不多言了。

彭连虎则是重哼了一声,在他眼里,只要能达成目的,别说什么挑拨、杀个把人,就是杀几百个人,也不当回事。

至于什么全真七子,名头虽大,可只是一个王处一,又能济的什么事?

刚才也就是顾朝辞,太过谨慎,没给自己机会,否则自己那些喂毒暗器,又有发挥余地了。

顾朝辞刚才之所以,面对四人被掷过来,采取闪避措施。

就因彭连虎他们,离自己太近,如果选择将几人,给丝毫无损接下来,就得化解对方来力,可这二人手段毒辣,岂能留给自己从容化解的机会?

必会对自己出手,弄不好就得翻船!

可若不顾及四人性命,直接震开他们,这四人必无幸理,那这“辣手书生”名号,也就做实了,永远洗不白了。

故而也只好躲闪一把,至于郭靖出手救人,也在意料之中,至于一直都在看热闹的王处一出手,倒未曾想到。

忽然就听得长街一头,蹄声如雷,有人勐地里高声呼叫:“前面的人,都让开!

快快!捉拿反贼!”

第24章金雁功 上天梯 顾朝辞眉头一皱,便知应是完颜洪烈派兵马来了,扫了灵智上人,彭连虎、梁子翁一眼,冷冷道:“今日得蒙几位赐教,顾某永不敢忘!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告辞了!”

说着转身一个起落,已然到了郭靖身边,又看了一眼王处一,道:“道长、兄台,先走,金兵大队人马要到了!”

王处一与郭靖,自然也听到了马蹄阵阵,必然来人不少,当下也不多言。

“嗖、嗖、嗖!”

三人已然拔身而起,纵上了屋顶。

彭连虎、梁子翁见几人一走,也是松了一口气,灵智上人更是庆幸不已,自己这条老命,总算暂时安全了。

其他的,也顾不得了!

不行咱就回青海养老!

故而再见几人离开时,也没人敢,再刺激顾朝辞一下。

若是旁人,他们肯定得说什么“望风而逃”的言语。

……

此时天上飘着鹅毛大雪,疾风夹着雪片迎面扑来,屋顶上都已经铺满积雪,甚是滑熘。

可顾朝辞、王处一、郭靖都是内功深厚、轻功高明之辈,俱是身轻如燕,脚下沉稳,在一座座屋顶上飞掠而过,须臾就奔出了十数丈。

王处一知道顾朝辞,实力不在自己之下,对这一幕还不如何心惊。

可见郭靖年纪轻轻,也是跟的很紧,暗暗称奇,脚下逐渐加力,可依然不曾拉下对方半步。

三人越奔越快,不多时,便在屋顶飞过了几条街,王处一内力急催,脚力再次加快,那身法展开,当真是好似飞雁掠空。

顾朝辞内力还在二人之上,一套“八步赶蝉”身法,施展开来,也好似流星追月,不慢半步。

他也想看看,郭靖到底能不能跟的住。

可又奔一阵,郭靖仍是面色不改,随着二人跃屋过树,直是轻松随意,如履平地!

王处一、顾朝辞都是暗暗差异、佩服。

他们又岂知郭靖内力修为之深厚,纵然还比不上,顾、王二人,亦不可等闲视之,而轻功身法之奥妙,更是远在顾朝辞之上。

毕竟他在大漠两年时间,跟随马玉练功,日日不断,每日夜间都要从住处,奔行驰骋到悬崖下,又开始攀附悬崖峭壁,“金雁功”早已练到了出神入化之境。

他又身怀不凡内功,若只比拼脚力,顾朝辞、王处一本事再大一倍,想在几十里内甩开他,却也非其所能,这点路更是不在话下了。

正当三人迈步疾行时,顾朝辞越看郭靖,心中更为心酸。

人机缘往上撞,自己想要自食其力,反被王八羔子陷害,弄的声名狼藉。

自己若是武功大成,这也无所谓了!

大不了就是杀人吗!

可如今这实力,连灵智上人、侯通海都弄不死,想嚣张一把,都他妈没资本!

由此可见,没和少林直接翻脸,也是正确选择。

若想要肆无忌惮,来一套什么不屑解释之类的操作,看来真是任重道远啊!

若自己有门,降龙十八掌,今日灵智上人这帮人,一个都活不了!

哪会这般憋屈!

他思如走马,忽然就见郭靖,脚尖一点树头,就窜上了屋顶,踩在雪上,只踏出了不足一寸的微微印记,顿时一脸羡慕,朝着郭靖道:“兄台,你这轻功好生了得啊!这是什么身法啊?

我行走江湖,也有段时间了,可从来没见过,如此高明的身法!

啧啧……这也太漂亮了!”

他这语气,很有一种不耻下问的感觉。

顾朝辞容貌、武功,在郭靖眼里,那都是上上之选,当然就是脾性有些不太好!

可只谈武功,郭靖感觉就是有十个自己,也不是对手。

没想到对方竟会这么夸赞自己,顿时心中一囧,此时又正在疾行之中,脚下一滑,重心顿时不稳,奔力惯性之大,将他就给摔了出去。

“唰”

他这一倒,直接跌落屋顶,以顾朝辞、王处一武功之高,也不及反应救人。

可忽然,郭靖整个人,好似一只“摩云大鹏”陡然凭空拔起一丈多高。

“上天梯”!

王处一直接脱口而出。

这是“金雁功”中一门无比轻盈、无比飘逸的身法。

郭靖跌落屋顶,整个身子平行姿势悬空,眼看就要掉下时,右脚尖在屋檐微微一点,整个人直冲而起,左脚再一踢出,更好似是在虚空踩踏风尖一般,身形如雁,扶摇直上。

此时伴随着漫天大雪,这一幕,当真好似天上仙人,遗世独立,要羽化飞仙一般。

郭靖虽是在屋檐借的力,可看起来就像是在凭空借力一般,直接腾空升起,又身形一转,飞掠长空,稳稳落在三丈外的屋顶上。

顾朝辞看的那叫一个震撼,直接脱口而出:“好身法!”

可一双眸子透露出得,不止是震撼,更多的是艳羡、渴望之情。

不,只是区区一个‘好’字,根本无法形容,这身法神韵之万一!

好吧,总之就是,太他妈的牛逼了!

难怪以后的郭靖,在万军阵前,能秀了那样一把神操作。

要知道那是在坠落十几丈高的城池时,在光熘熘的城墙上,左脚一借力,拔起一丈多高,右脚还能在一借力,再拔起一丈多高,左脚还能继续踩着上。

这样连环上城墙的方法,以及步幅之大,简直就是惊世骇俗!

谁见了不惊为天人?

当时正值两军交战,那一幕直接震的数万名蒙军、宋军都停手,不打仗了,就看他一个人的神之操作了。

关于这一手,顾朝辞前世就觉得帅呆了,而今在此世,既然身怀武功,自然也试过,可自己做不到,那太难了。

如果从平地起跳,倒也不为难,可让身子先从十几丈的高空坠落,再从半空往上拔窜,那就有些强人所难了。

就是一些凹陷突出的悬崖峭壁,他都没把握,更别说光熘熘的城墙上了。

当然,这一手郭靖玩的漂亮,固然是那时的他,武功已然大成,内功更是深厚至极,可“金雁功”的威力,更是不容小视。

就是有些武功与其相彷的人,也玩不出这一手。

如今郭靖自然没有,以后那种本事,可现在遇到的这种小情况,难度也与上城墙,不可同日而语。

这不,小秀了一把轻功,就震的顾朝辞直接合不拢嘴了,心里就在寻思,怎么才能从小侠郭靖,将这手学过来。

他自己的轻功身法,实在是太土了,根本不配九阳神功。

王处一见此,更是诧异,朝着郭靖满脸疑惑道:“你内功修为竟如此了得?

这轻功也是我全真教“金雁功”吧?

那侯通海,怎说你是江南七侠门下?”

郭靖知道“玉阳子”王处一是“丹阳子”马玉的师弟,自然毫不相瞒,将江南七怪与马玉授他功夫的事,简略说了。

王处一顿时大喜,抚手笑道:“原来你是郭家后人郭靖,大师兄传你内功,那我就明白了!

哈哈……”

忽然笑容一敛,转眼看向顾朝辞,行了一个揖礼,蔼然道:“顾公子,贫道有几言相询,不知可否方便?”

顾朝辞微一回神,自然知道他要问什么,也拱手回了一礼,正色道:“道长威名,人所共知,既是有言,在下自当知无不言!

可这会,我得先回客栈,找到我妻子、岳丈,这才能安心。

再者,此时也天寒地冻的,我们不妨喝上几壶暖酒,再畅谈一番,岂不更妙!”

王处一艺高人胆大,若是对方真的翻脸,自不惧他,哈哈一笑道:“对,此言倒也有理!”

“兄台,我们一起?”

顾朝辞看着郭靖,很是诚肯道。

郭靖听闻顾朝辞相邀,这次却是摇了摇头道:“兄台,道长,在下还有要事,要去找朋友!我们以后再聚吧!”

他之所以愿意,跟着顾、王二人在屋顶奔了一路,就是想着说不得,还能找见自己黄贤弟呢。

越跑雪越大,就想着这天气,也不知道他冷不冷?

此时又哪有心思和顾、王二人去喝酒。

可顾朝辞听了这话,脸皮微微一抽,腹诽不已:“有没有搞错?你搞什么飞机?”

他自然知道郭靖想去找谁,可这会黄蓉应该是个小叫花打扮,郭靖也以为对方是个男人,哪来的这种感情?

一眼万年,也不该是这会吧?

这时只听得一声:“你先去吧,等会我来找你!”

郭靖一听,就知这是黄贤弟的声音,连忙扭头一看,只见一道人影闪过,已然隐于屋后,再也瞧不见了。

这声音清脆悦耳,虽是拿腔弄调,可这声线,顾朝辞一听,就知这是女子声音,不是黄蓉还见鬼了。

可郭靖为何不知她是女子呢?

着实让人费解!

可陡然灵光一闪:“这丫头莫非一直跟着我们,怎的我却不知?

她的轻功莫非也如此厉害?”

王处一听了,也是微微一笑,凭他的丰富见识,自知这是个女子,只是也不多言。

这郭靖一听黄贤弟说了这话,心也放下了,立马转头看向顾朝辞与王处一,一挠头:“道长,兄台,我们去喝酒吧!”

第25章灭门算什么?恨不得灭族 顾朝辞看着郭靖一脸憨厚的样子,那是眼皮跳转,嘴唇直抖,长叹一声:“未来的郭大侠,你要不要这么听话?

你这什么朋友啊?

莫非人以后让你跳崖,拿棒子抽你,你也听吗?

再说了,我倒是没什么面子!

可你这样,未免太不给道长面子了吧?”

王处一见顾朝辞打趣郭靖,心下已明,对方肯定猜到那人是个女子了,哈哈一笑,当先便行。

只是他也在寻思,刚才那女子身法快捷灵敏,颇为难能,但又好生古怪,透着一股子邪气,好像又有些熟悉,可又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见过?

不禁拍了拍自己脑袋,一日之内,看见两小姑娘,竟然都认不出来对方家数?

莫非我已经老了?

嗯,不对,那位穆姑娘是九指神丐武学家数,我认出来了!

郭靖听了顾朝辞这番调笑之言,只是他生性豁达,也不以为意,当下也明白过来,自己刚才那样,好似有些得罪人,不由一笑,尽显憨厚。

眼见顾朝辞,已然跟着王道长拔步而行,也知二人没有真生气,自是施展轻功,紧随其后。

三人身法快捷,不到盏茶功夫,就到了西城大街,高升客栈。

……

片刻后,杨铁心,穆念慈见到顾朝辞,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只是对他带着一道人与一年轻人,很是不解,眼神中满是疑问。

不过这年轻人浓眉大眼,身材雄健,那会遇到小王爷横行霸道时,也曾仗义执言,端的一副侠义心肠,也是可交之人。

这道人更是仙风道骨,一脸正气,想也不是坏人。

顾朝辞朗然一笑道:“岳丈、念慈,这两位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今日我能脱困,全凭二位相助!”

穆念慈直接就给二人,行了一个万福礼,杨铁心也是拱手致谢。

王郭二人自是回礼,连称不敢。

顾朝辞笑道:“岳丈、念慈,我先来介绍一下吧。威震江湖的‘全真七子’想必你们都有耳闻,这位道长正是‘玉阳子’王处一道长。”

王处一对着穆家父女,行了一个揖礼。

杨铁心听得对方,竟是丘处机师弟,不由想起了,当年在牛家村与丘处机雪地动武、把酒言欢的一幕幕,一时间思绪万千、纷至沓来。

穆念慈见爹爹都忘了回礼,自是满腹疑惑。

“这位兄台名叫郭靖,也是师出名门,师承江南七侠,端的英雄了得!”

顾朝辞一夸郭靖。

郭靖一脸讪然,在他心里,自己师出名门不假,可英雄了得,实在担不起啊!

立朝杨铁心抱拳道:“晚辈郭靖见过穆大叔!”

又转向穆念慈,“见过穆……”

杨铁心本还在回味以往,陡然间“郭靖”两字送入耳鼓,真好似晴天霹雳一般,颤声道:“什么?郭靖?你……你……姓郭?你叫郭靖?”

杨铁心语无伦次,除了顾朝辞一切皆明,其他人都是茫然未解。

可郭靖多实在啊,还是郑重回道:“是,晚辈就叫郭靖!”

杨铁心直接走近几步,再次追问道:“你父亲叫什么名字?”

郭靖道:“先父名叫啸天。”

杨铁心一得确定,早已热泪盈眶,抬头叫道:“天哪,天哪!”伸出手来,紧紧抓住郭靖手腕,将他一拥入怀。

郭靖感受到这位穆大叔,对自己太过热情,就好像抓住了什么稀世珍宝一般,牢牢不愿放手,可也不好挣脱。

好在杨铁心没有卖什么关子,直接表明自己身份,与郭靖成功相认。

说了他当年被官兵追杀,掉崖没死,又怎么在临安荷塘村,将穆念慈收为义女,如何寻访妻儿与义兄家人,可找了十多年,也杳无音讯。

比武招亲,之所以提出山东两浙人氏,二十岁左右,也是为了找寻郭靖,想在有生之年,能完成与义兄之约。

可比武招亲半年,也是没有任何消息,心中做了最坏打算,也就盼着,能为女儿找个托付终生的英雄好汉。

叔侄俩执手相叙,泪眼滂沱,顾朝辞、王处一、穆念慈都都成了看客。

叙话中,郭靖自然说了自己母子二人情况,也说了杨家母子,被丘处机找到。

王处一从丘处机口中,也知道郭杨两家之事,只是不知赵王世子就是杨康。

当即言说,他与师兄约定在中都相会。

杨铁心闻听丘处机不日即到,自是兴奋不已。他为了找自己与义兄家人,十几年来可谓走遍大江南北。

今日却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一朝心愿得偿,自是喜出望外,心病尽除,高兴的浑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穆念慈听两人叙旧,出去要了一桌酒菜。还在寻思:“义父找到义母与杨大哥,真为他高兴,可他若要遵守约定,让我与郭世兄完婚,那该如何是好?”

又转念一想,这事或许也不可能,毕竟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已经许了人了,父亲总是知道的。

……

顾朝辞见杨铁心如此高兴,内心滋味也是无以言表。

只有他知道,杨康是个什么人。

他此时越高兴,最后知道杨康选择,就会越痛苦!

唉,这些话却是不能说。

因为他改变不了,也更不愿尝试改变!

这杨康若是年纪幼小,一切还好办。

可他已经十八岁了,三观已然定型,非人力所能扭转。

就是现在杀了完颜洪烈,让他失去一切,也来不及了。

试问,谁又敢去赌杨康这种人的品行?

他只有悄悄的、静静地死在一个地方,才是最让人安心的选择,这样对谁都好。

……

此时酒菜已然上桌,杨铁心与郭靖激动的心情,自也平复了下来。

“诸位请!”

顾朝辞斟满了一杯酒,朝几人团团一举,当先饮了此杯。

王处一见到杨铁心郭靖叔侄相认,自替他们高兴,可也满腹思虑,根本没有心情喝酒。

可也不好驳了顾朝辞面子,只得抓起酒杯一口灌下,沉声道:“顾公子,你戏耍的那个什么小王爷,你也看出他的武学家数,是我全真教嫡传?

对吗?”

“道长,在下对全真教一向心存敬仰,叫我顾朝辞就行了,公子之说就见外了。”

顾朝辞笑了笑,刚要给自己斟酒,穆念慈就接了过去,他也就顺势松了手,朗然道:“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想要问个清楚明白。

那小王爷只是一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罢了,倒也无关紧要,且先不提他。

可我顾朝辞当着我岳丈,未婚妻的面,在此对天发誓!

我从始至终,没有杀过全真教任何人!

前几天,我在山西,倒还见过你两位徒弟,一个姓崔,一个姓王,对我喊打喊杀的,虽未成功。

不过两人,人品还是很过硬的,直接碾压少林寺中人,不愧是全真高徒!”

王处一闻言,面色顿时一红,这话意思,不就说自己徒儿,除了人品,武功就是稀松平常了吗?

可他见顾朝辞神情俨然,没有嘲讽之意,想着自己可能有些太敏感了。

顾朝辞之所以将王处一、郭靖都叫到这里来,就是想当着几位,现在乃至以后在武林中,大有威望之人,将自己尽量洗白,好位下步计划开路。

遂接着道:“至于江湖传闻,多数都是一些妄人瞎传,不能尽信的道理,想必也无需我再饶舌吧?”

王处一眉头紧锁,略一思忖,正色道:“那你做事狠辣,杀人如麻,灭门之事桩桩件件,又怎么说?

还有残杀少林门人,又逼迫少林武学之事,江湖上传的也是沸沸扬扬,莫非也假!?”

这时间,王处一、杨铁心、穆念慈、郭靖八只眼睛,齐刷刷都盯在了顾朝辞脸上。

穆念慈更是一脸潮红,置于桌下的双手掌心中,满是冷汗。

一袭素衣,面容俊逸,剑眉星目,神采飞扬,自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潇洒脱俗。

穆念慈一双美丽的眸子,不知不觉被顾朝辞所吸引,心中浮现出了各种疑问:“顾郎,这江湖传闻不可信,对吗?”

“你也不是那样卑鄙无耻,仗技逞凶,杀人如麻,无恶不作,对吗?

“虽说我们有了夫妻之约,可我穆念慈的夫君,应该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你若真的是那种不齿之人,我与你有了终生之约,此生肯定不能负你,但我也无颜苟活于世了!”

顾朝辞再次拿起酒壶,为自己斟酒。

这次穆念慈却没管他了。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很是坦然道:“这些事,多数是真,杀人灭门桩桩具有!”

几人闻言顿时心跳加速,思绪万千。

穆念慈粉拳紧握,眼眶中已然蓄满泪水。

顾朝辞直好似没有看见,仍然自顾自的“可什么逼迫、偷学少林武学之事,那就纯属子虚乌有了!”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王处一神色俨然,显然没有被他言语打动。

顾朝辞晒然一笑道:“道长,今日你也见识了我的武功,你觉得凭我的内力,若要偷学少林武功,难道不该对少林寺,赖以成名的七十二绝技下手吗?

焉能只会一些烂大街的普通拳脚?

其实这些江湖流言,究竟是怎么来的,我也能猜到一二。

我在杀一些少林败类时,还是想着不出差错,毕竟不能错杀好人不是?

就亲口问过他们武功,从何而来!

唉,也不知是我杀人时,没杀干净,被人逃出去了。

他们为了报仇,故意宣扬,我拷问少林武学,无非就是败坏我的名声,想让我成为武林公敌,人人杀之而后快!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我男子汉大丈夫,自问行事无愧于心,也就不屑多做遮掩,反被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看到,从而嫁祸于我。

如今反倒弄的自己声名狼籍,人人喊打,也为我长了一个教训!

就从“辣手书生”这么土的一个外号,就能知道江湖人,对我误会有多深,恶意有多大了?”

“唉,我们不说这个了,提起这个,顾某也就越是,羞惭无地,就越想杀人!”

说着直接拿过一个大碗,接连牛饮了数碗,彷佛气才顺了些,只是他连接大口喝酒,酒意上涌,他那本来白皙的脸庞,也红扑扑的了。

郭靖听了他最后一句话,脑袋直是嗡嗡的,让你羞惭了,你就想杀人?

这又是什么道理?

可王处一微一寻思,内力流转,双目精光闪动,凌厉如刀,直直摄向顾朝辞,沉声道:“贫道比较好奇,你如此作为,真的就没想过后果?

须知有些事、有些名,纵然是假的,但你如此行事,终究会变成真的!

以你的见识,也不难看出来这种形势吧?”

王处一乃是江湖一流高手,内功已然练到了阴阳维脉,武林中能与他过招之人,真没几个。

常人若被他目光逼视,必会产生巨大压迫感,失态乃至目光躲闪,都是正常反应。

但顾朝辞已将九阳神功,修炼到了阴阳跷脉,内力之深,当今世上能胜他者,也只寥寥数人耳,自然应付自如。

除了大量饮酒,面色微红之外,目光仍是神光逼人,他也看着王处一,不答反问道:“敢问王道长,我辈习武之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或者说,又该做什么?”

王处一不加思索道:“人生在世,最重要就是品行德性。

习武之人要求更高,自当以行侠仗义,锄强扶弱,扶危济困为己任,这是人人均知,莫非你师父没教过你?!”

顾朝辞闻言,心中一震,暗忖:“老道想盘我的底啊!”

又端起一碗酒,再次下了肚,一放下酒碗,朗然道:“道长所言有理!

容顾某放肆一回,我认为再加上一句除恶务尽,那就更完美了。

我顾朝辞,虽不以什么仁人志士自居,但我出身清白,也知是非、大义之所在!

故而我虽杀人无算,可所杀之人,俱是该死之人,至于灭门之事,那些人在当地都做了什么,道长又可曾知晓?”

他压根就不接王处一的话茬,今天如果如果搞不定全真教,那就退而求其次,搞定郭靖、穆念慈。

只要丐帮不来收拾他,应付其他人,就没多大问题。

再者自己现在也没师父可说,如果以后能拜个牛逼师父,再亮招牌也不迟嘛!

王处一自然知晓,被辣手书生灭门之人,基本都是金人走狗,或是什么恶贯满盈之徒,风评都很差。

倒没有什么深有侠名之人,被他灭门。

可想起灭门这等惨绝人寰之事,与自己所受教导一碰撞,还是眉头一蹙,不以为然道:“他们那些人,纵然罪大恶极,但祸不及家人……”

顾朝辞直接一摆手,插口道:“王道长,恕我无理!

我对什么祸不及家人的狗屁说法,一向嗤之以鼻。

试问,恶人做恶时,可曾考虑这些?

那些被残害的人,就没有家人吗?

他们会遭遇何种下场?

我来告诉你,要不就是当场被人斩草除根,若能幸存下来,也是终日以泪洗面,活在痛苦中,生活凄惨至极。

而这些做恶之人的家人们,不管他们是否知情,却都是心安理得,享受所得一切。

纵然有一天,有人行侠仗义,可恶人伏诛时,只死一人,就彷佛偿还了一切!

更甚者,他们的家人,还能利用,这恶霸偷藏下来的财富,依然可以生活的很好!

这种事何其可笑?”

说到这,又拿起酒壶,倒了一碗酒,厉色道:“可在我顾朝辞眼里,这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无论是律法还是道义,我都不认可!”

说着一碗酒下肚,感觉不过瘾,直接又“咕冬咕冬”到了一碗,再次一饮而尽,接着道:“试想想,这世道若都是这般论调,岂非都为好人套上了枷锁?

恶人杀人害命时,可以毫无顾忌,而我等正义之士,在行侠仗义、铲奸除恶时,却要遵守种种道义!

这所谓道义种种,都是上位者提出来的。

他们想让人人,都听这种所谓正确思想,可如此一来,到底是为恶人服务,还是在保护普罗大众?

在我看来,这就是再给他们自己做恶,先留下余地!

只要不讲他们口中所谓道义,就不是英雄好汉了?

呵呵,可我认为,那本就狗屁不通!

我顾朝辞闯荡江湖以来,只信一点,在惩奸除恶这方面。

我的规矩才是规矩!

那就是斩草除根,一个不留!

灭门又算什么?

我若有功夫,恨不得灭了他的族!”

第26章阁下是西毒传人 顾朝辞这番话掷地有声,听在四人耳朵里,不光振聋发聩,更是颠覆认知。

因为这番道理,并非没人想过,可绝对没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宣扬这番论调!

什么斩草除根、斩尽杀绝,这等狠绝之事,岂是正派人士所当为?

杨铁心、王处一、郭靖,此时都是心如走马,浮想连翩,一直在与自己从小所接受的认知,来回印证。

饶是郭靖生性仁厚,也不禁在想:“当年段天德带兵杀了我爹,又绑架我娘。

娘将我生在苦寒之地,听说连脐带,都是自己用牙咬断的,若非遇到好心人相救,我母子二人,又哪能活到现在?

就说杨叔父,若非命大,早已尸骨无存,就这也与杨婶婶、杨世弟他们十八年,不能相见!

莫非只要我杀了段天德,这就够了?

他一人之死,就能偿还一切罪孽?”

可一想起,娘与师父们常说,仁义待人、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顿时脑袋有些犯懵,不禁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可又想不明白,到底怎样做才是对的!

好在郭靖,早已为黄贤弟广博学识所倾倒,自己想不明白的事,就寻思着,黄贤弟必然有所见解,问问他,总是没错的。

穆念慈此时紧握的双拳,早已松开,内心之喜悦,当真是无言可表。

自己夫君,果然不是大魔头,他只不过敢为常人所不敢为之事。

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一路闯荡江湖,不知见过多少鱼肉乡里的恶霸,他们草管人命,积累财富,不都是全家享用吗,那为什么遭报应时,就只抓首恶?

顾郎想法,似乎也没有不对之处啊?

就连王处一修为高深,道心凝定,明心见性,都被顾朝辞这番论调,震的有些神摇心离。

杨铁心更是不用说了,想起自身情况……

顾朝辞目光何等锐利,眼见郭、王二人都有了迷茫之感,心想:“别的咱或许不行,论及忽悠能力,裘千丈见了我,都得甘拜下风!真以为,咱曾经上少林,与和尚是真的讨论佛法啊!”

念及此处,微微一笑道:“王道长,郭兄弟,在下知道你们都是侠义为怀之人。

之所以说这些,也并非存有改变,你们行事之想法。

如你们这般以怨报德,宽厚待人,为了信念,能够重义轻生、舍生忘死的的大英雄大豪杰大侠士,在天下都是受人尊崇!

而我这人性格有欠缺,没有那种,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博大胸怀,也只能做好一个,睚眦必报,比恶人更恶的人了!

你们再想想,这世上,也不能只有大英雄,去感化恶人。

也得有我这种,比恶人更恶之人存在吧?

说不定也是个震慑呢!

那一些恶人在做恶时,才会深思熟虑,他们能否付得起这个代价!

总之,大道至简,殊途同归。

我辈习武之人,都是为了行侠仗义这一个目标,你们做你们自己,我做我自己,这样也无不可吗!”

顾朝辞一番话,俨然将自己标榜成了,侠义道上的一份子。

王处一迟然半晌,约觉有不对之处,可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如何去应对他的说辞,只好等日后请教一下马、丘二位师兄再说。

又想起一事,很是忧心,不禁沉吟道:“可你如今声名狼藉,若有不知真相之人围攻你,你必不会束手就擒,这样不知,又会引起多大的血雨腥风啊!

不知得有多少英雄好汉,死于非命,此事当做何解?”

顾朝辞闻言不禁一怔,暗道:“这道士,王重阳的武功,两成也没学到,这幅悲天悯人的情怀,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言念及此,当即哈哈一笑道:“王道长,侠骨仁心,当真令人佩服!

可依我看来,武林中,心有正气者多有,但追名逐利之辈亦是不少。

有些事……”

忽然话锋一转:“你觉得当今武林,谁的威名最大?”

王处一不加犹豫道:“那自然是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四位前辈了!”

顾朝辞微一颔首,接着问道:“那这四位前辈,谁最可怕?

谁的名字,最令人闻风丧胆?”

王处一骇然色变,霍地站起身来,右手已然摸在了背后的剑柄上,目光凌厉,冷声道:“阁下是西毒欧阳锋传人?”

他语声森冷如冰,顾朝辞、郭靖这种见惯杀伐之人听了,也均觉心中一寒。

一瞬间,屋内的气氛陡然凝重到了极点,任谁都感觉到了王处一的屡屡杀机。

顾朝辞一怔以后,当即哑然失笑,摆了摆手道:“道长,您这火气可真大!

这都哪跟哪儿啊?

我连西毒都没见过,如何是他传人?”

王处一微一寻思,对方武功与西毒没有丝毫关系,自己着实有些失态了,神情也缓和了下来,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顾朝辞微笑吟吟,他自然知道全真教,被西毒收拾过,对其那是又怕又恨,自也能理解他之所为。

同时对西毒的威慑力,真是心折不已。更坚定了心中信念。

当即正色俨然道:“道长,你是道门高士,反应都是如此之大,不正说明,谁都怕西毒吧?

大伙为什么怕?

还不是这人行事狠毒,武功又登峰造极,又有一身出神入化的毒术傍身。

他作恶多端,仇人遍布天下,谁可曾听闻,有人敢去报仇?

至于去主动招惹他,那更是天方夜谭!

就凭‘辣手书生’做的那点事,无论是我做的,还是被人嫁祸,之所以被人喊打喊杀,这只是一小方面而已。

归根结底,就是实力不济,威慑力不足,我若有西毒一半本事,谁敢找我报仇?

彼亦人也,我亦人也!

我只消将武功练好,你所担心的武林浩劫,或许压根就不会发生!

我就不信,这世上有那么多,不怕死的英雄好汉!

若真的有人不计自身生死,欲杀我而扬名。

呵呵,大家伙本就是习武之人,刀头上舔血惯了的,到时轰轰烈烈战上一场就是,成败生死又何足论!

道长,又何必操心这些闲事!”

顾朝辞这番话,好似连珠炮似的,炸的王处一面如土色,一脸颓然,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因为他再是不想承认,也不能否认,人家说的是对的?

王处一向顾朝辞望了一眼,二十年前之事,勐地里涌上心头,心念犹似电闪。

当年西毒趁恩师仙游时,大闹重阳宫,来夺《九阴真经》,打伤师叔与众位师兄弟,若非师父临终前,留了一手,损伤了他的蛤蟆功,吓得他远遁而逃!

全真教已然覆灭!

可纵使如此,也没人去报仇?

这又是为何?

就是顾朝辞说的,西毒太过厉害,若换了别人,如此侮辱全真教,纵然是少林寺,他们也得找回这个场子来!

可西毒威慑力太大,让众人根本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勤加修炼“天罡北斗阵”。

又有一门凌厉狠辣的“同归剑法”,也是防止师兄弟落单时,可以独自施展,

这一切都是为了防止欧阳锋卷土重来。

不禁寻思:“这顾朝辞心高气傲,言语中竟有赶超四大宗师之心,为人又睚眦必报,若有朝一日,他真的身具如是武功,这武林恐怕……”

郭靖、杨铁心、穆念慈虽然不知,这西毒欧阳锋是谁,可从王处一如临大敌那般样子,也知此人非同小可!

实则王处一,倒也不能完全说错。

因为顾朝辞虽然口口声声,不想将自己活成,一个人人喊打的反面人物。

可依照他的行事风格,不难看出,其实就是在拿欧阳锋,当做自己人生榜样的。

只不过,他实力不济,所以那种霸道还撑不起来,从而才会适当的进行妥协。

可在他眼里,当世武林,武功高强者,虽以“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为尊。

可要说,谁最令人闻风丧胆!

除了西毒欧阳锋,不作第二人想。

东邪黄药师号称邪气逼人,手段狠辣,可比起他来,都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纵观整个射凋,就没有西毒,不敢惹的人、就没有他不敢下死手的人。

就是与他齐名的几位高手,他都害了一个遍,一个也没拉下。

西毒之狠辣,任是谁都对他颇为忌惮,

正因如此,不说别的,依照欧阳克那种行事作风,杀他十次都不为过。

可洪七公却屡次放他,一方面是因自重身份,另一方面何尝不是忌惮“西毒”欧阳锋?

谁都知道,惹急西毒,他要是不讲武德,只收拾别人的门人弟子,谁都承担不起后果。

洪七公虽不怕欧阳锋,可丐帮其他人呢?

你老乞丐,都能不要脸去收拾我的后辈,那我收拾你的徒子徒孙,也没毛病啊?

就是因为这种微妙平衡,才这是欧阳克纵横江湖,而不死的最大依仗。

故而顾朝辞早就打定主意,在某些方面,就得学人西毒风格。

能让所有人闻名丧胆,闻风而逃,无人敢招惹,这才是真正的威震天下。

洪七公,侠骨英风,让人崇敬佩服!

可他做事风格,却让人不敢苟同,就因心地仁厚,人生中吃了那么大亏。

若非欧阳锋,毕竟也是一代宗师,还保留点做人底线。

北丐这位武学宗师,早都葬身荒岛了。

黄老邪更是听起来,有个邪名,某些方面实则也一样,一个小小尹志平、李莫愁之流,就可以对他肆意嘲讽!

还为了什么身份面子,竟能容忍这种情况!简直荒谬!

弱者不会尊重强者,那就是找死!

看看人欧阳锋,就是疯了,也得弄她李莫愁,更是一口气追到古墓,弄死了她师父。

若非古墓里机关重重,古墓派都得被灭了门。

……

王处一也看出来了,顾朝辞心性虽狠,但也非不明事理,很是意味深长道:“你年纪轻轻,内力惊人,贫道从所未见,日后若学得上乘武功,必然成就不可限量……”

说到这语音略顿,又长长一叹道:“可古往今来,武林中出过不少功力绝世之人。

但武林称尊,被万众敬仰的高手,无一不是在武功之外,还具备一种超人武德。

所谓的西毒欧阳锋,恶名远扬,可你要知道,与他齐名的几位前辈,若是不顾身份,二人联手,胜他易如反掌,若有三人联手,他逃命都难!

你如此愤世嫉俗,性格偏执,武功底子又好,贫道也不想你走上一条不归路啊!”

顾朝辞何等聪明,已然听出王处一,虽是再说西毒,何尝不是在点自己,行事不讲武德,就算有朝一日,武功高了,仍然妄为无行,那人家对你,也不讲武德,也是难逃劫数。

当即端起一杯酒,朝王处一敬了一杯,振声道:“道长宅心仁厚,有劳指点,在下受教了!

不过我对真正的英雄好汉,一向心存敬仰,卑鄙手段也用不到他们身上!

我只会跟恶人讲卑鄙!

莫非我对灵智上人、彭连虎这群金人走狗,也得讲究光明正大吗?

在下做不了真正的英雄好汉,但我平素对岳王爷最为敬佩!

他老人家曾说过,靖康耻,尤未雪!

在下祖上也是衣冠南渡的一份子,我从小对金人恨之入骨,对汉奸更是深恶痛绝!

在我看来,对待他们这些人,哪种手段也不为过!”

顾朝辞提到靖康之耻,岳飞岳武穆,王处一、郭靖、杨铁心、穆念慈,谁人不知?

就是现在金人欺凌汉人,也早已成为常态,一时间没人,能对顾朝辞这样一个,有着浓重家国情怀的好汉,再说什么了。

王处一心里,都不禁升起一个念头,跟师兄们商量一下,以全真教名义传言江湖,为他化解各派怨愆,也未尝不可啊!

郭靖从小就听母亲说,金人有多坏,是如何欺负汉人的,自己爹本是山东人氏,实在看不惯金人做派,才迁居临安牛家村的。

至于岳飞岳爷爷,也是二师父常常念叨的大英雄,自己也是深感佩服,恨不得早生百年,与他老人家一起纵横疆场!

而今听闻顾朝辞与自己崇拜的英雄人物,都是一样,心中说不出的开心!

总觉这趟中原没有白来,既认识了见识过人的黄贤弟,又结交了英雄过人的顾大哥,以后讲给师父们听,他们不知有多高兴。

至于穆念慈一双美眸紧盯顾朝辞,心下暗暗感激老天,赐给她这样一个,英勇凛然的夫君,简直就是人生幸事。

王处一正自思忖,忽然瞥见穆念慈一脸痴相,陡然想起什么,眉头一挑,开声道:“穆姑娘,贫道有一事不明,你年纪轻轻,一身武功却远在你爹爹之上,不知是何缘由啊?”

穆念慈闻言,登时回神,见几人都在看着自己,当即俏脸一热,说道:“晚辈十三岁那年,曾遇到一位异人,指点了我三天武功,可惜我生性愚鲁,也没能学到什么。”

王处一哈哈一笑道:“他只教了你三天,就能让你父女,半年来走遍七路,比武招亲,从无敌手?这位高人是谁啊?”

穆念慈微一低头,沉吟道:“不是晚辈有意隐瞒道长,实是我曾立誓,不能说他名号。”

王处一捋须长声笑道:“这位异人,可是只有九根手指、一身乞丐打扮?”

穆念慈一脸惊讶道:“咦?道长怎地连这也能知道?”

王处一笑道:“这位九指神丐,就是我适才说过的‘北丐’洪七公了。

他老人家乃是天下第一大帮丐帮之主,可行事神出鬼没。姑娘能得受他的亲传,当真是莫大机缘。委实可喜可贺。”

穆念慈很是惆怅道:“可惜他老人家没空,只教了我三天。”

王处一长叹一声道:“这你还不知足?这三天抵得上,旁人教你十年二十年!”

穆念慈点头道:“道长说得是,是小女子过于妄想了!”

微一思忖,沉吟道:“道长可知洪老前辈在哪?”

王处一摇了摇头道:“这事可难了!

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

二十多年前,五位高人在华山绝顶,比武论剑。

贫道也是有幸跟随先师,才见过他老人家一面,自那以后,再没听到过,他的音讯。”

穆念慈闻言很是失望,颇有些闷闷不乐之感。

若在以前,她自不会有这种情绪,可现在有了顾朝辞这个未婚夫,他武功高深,远在自己之上,而又心存大志,自己武功平平,明显帮不上他什么忙。

就想着若能遇到洪七公,若有幸能再得他老人家,指点几天功夫,凭自己现在基础,必然获益更多,也就能和顾郎一起行走江湖,铲奸除恶,做一对神仙卷侣了。

王处一朝着穆念慈话音一落,转眼看向顾朝辞,微微一笑道:“顾公子,你这位未婚妻,与洪老前辈虽无师徒之名,可有师徒之实啊。这在江湖上,算得上正二八经的记名弟子了,你若日后敢欺负她,呵呵……”

他满脸含笑,也在看顾朝辞什么反应。

可顾朝辞那是什么人物,微一琢磨,便知王处一,这时之所以点破穆念慈身份,既是在提醒自己,身份上,人不比你差分毫。

也是想让,穆念慈有个提防,别被人渣给骗了。不由心想:“老道,你操心真多!

念慈在我身边,我就不会成为洪七公掌下,那个第二百多的恶人,这才是最对我目前最重要的!

谅你老道再是精明,也不知晓这个!”

念及此处,当即拱手,素容正色道:“王道长多虑了!

念慈得蒙洪老侠垂青,我自为她高兴!

但她是其记名弟子也好,亲传弟子、衣钵传人也罢,都不重要!

我只知道,她与我良缘天成,此乃天赐!

在我眼里,她也只有一个身份,就是我的妻子!我自当爱护她一生一世,焉能有什么欺负之说!?”

王处一见顾朝辞,眼神湛然有神,虽是有些脸红,但那也是大量饮酒该有之反应。

想着自己身为清修之人,行为颇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想起恩师教诲,暗暗惭愧。

随即想起门派中事,俨然问道:“你言说,那小王爷最后施展爪功是‘九阴白骨爪’?此事是真是假?”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在下自不会认错!”

这时郭靖一听这话,也想起梅超风演练武功时,那鞭法之诡异,将自己擒在手里的手法,只是轻轻一拿,就差点捏断自己手腕,如今思之,仍是骇然。

当即说道:“王道长,弟子幼年就曾见过“黑风双煞”,听闻顾兄所言,回想起来,梅超风所使爪功,与那小王爷所用爪功,如出一辙,只不过功力有深浅罢了!

而且前段时日,弟子与马道长也见过梅超风,她就是随同金国使团,来的蒙古。

弟子与马道长,亲眼见她演练武功,施展鞭法时的奇幻诡谲之处,与那小王爷的爪功,似乎也是同出一源!”

王处一听了,面色肃然,言道:“此人一身武功,的确是我全真教嫡传,这是旁人假冒不了的。

只是本教教规极严,此人轻狂妄为不说,又与‘黑风双煞’勾连密切,等贫道查明此人师父是谁,必正以门规!”

顾朝辞心下一笑:“这个门规你是正不了地!”

当即抱拳肃然道:“全真教乃是武林表率,人所共仰!

可这小王爷武功虽说不足为虑,但他心狠手辣之处,比起顾某,也是不遑多让!

而且身边能人不少,道长千万不可怠慢轻忽啊!”

他对完颜康这种人渣深恶痛绝,那是在任何时候,都不忘见缝插针,给其上眼药。

至于能不能弄死他,且先不说,得先将他的人品败完,他杨康的身份以后爆出来,那才够劲!

当然,对杨铁心来说,一个人品败坏的金国小王爷,陡然变成自己儿子,人不认自己,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这样,杨铁心心里,或许也能好受些,这也是顾朝辞这个女婿,为岳丈大人分忧了。

王处一朗声一笑道:“多谢顾公子提醒,不过,丘师兄武功远在我之上,等他来了,彭连虎之流不足为虑!”

顾朝辞心想:“你是不知道欧阳锋的侄子也在这,心还挺大!”

不过也不点破,口中连连称是。

王处一此时心里所有疑团已然尽释,看着郭靖,一脸喜意道:“靖儿,我听丘师兄说,今年三月二十四,你与杨兄之子,要到嘉兴醉仙楼比武,此时算来也快了,你有没有把握啊?”

郭靖挠了挠头道:“晚辈也不知杨世弟武功若何,我自己却没半分把握,自当尽力而为,也唯恐有负恩师教导!”

杨铁心也是一笑,他也好生也难。

心里也不知盼自己儿子得胜,还是让自己这个,有些过于憨厚的大侄儿得胜。

王处一洒然一笑道:“哈哈,你这性子,想必契合我全真教内功,两年时间,内力修为之深厚,胜过常人修习数十年!

此等进度,别说我教无人能及,就是放眼天下,估计也不多。

贫道行走江湖多年,这武林年轻一辈,单论内力,也只见过,顾公子能胜你一筹。

只要你稍微开点窍,弄不好,丘师兄这次可要输惨了!”

说着大笑出声,好似出现这番情况,他不为师兄担心,还想看到他输似得。

突然笑声一敛,话锋陡转:“就是不知,顾公子跟随尊师,修习几年时间了?

内功修为竟能如此深厚?”

说着就将目光投向了顾朝辞。

他对顾朝辞的师承,是真的很有兴趣,旁敲侧击好几次,都被对方搪塞过去了。

郭靖、穆念慈等人也是一脸好奇。

顾朝辞没想到这老道,熟悉以后是真的烦!这种事也是能问的?

明显心心念念,想要问出自己师门啊!

当下只是汕然一笑道:“在下不才,修习内功已有六年,远远比不得郭兄弟天赋异禀!”

郭靖从来意识不到,自己内力有多厉害,他就是对于内功这个玩意,还是在已有小成之后,才知道的。

眼见这位顾兄弟,那等厉害的武功,提到内功,都说比不上自己进度快,而且如此狂傲之人,看起来还有些不好意思,想必不是哄我!

莫非自己内力真的很厉害?

可又不禁寻思:“那我怎么感觉不到,自己很厉害呢?”

想着又挠了挠头,不过他这人,心里有问题,就会直接问,当即说道:“王道长,你们说我内功厉害,可是我一点都感受不到啊,我觉得我连那个小王爷,都敌不过……

可这又是为什么?”

王处一闻言一怔,继而愕然,脸上的肌肉都僵住了,根本不知该如何回答了,只能端起手里的酒杯,来了个一饮而尽。

他若说了实话,未免对“江南七侠”不敬,说假话,又知郭靖老实,肯定信以为真。反而会害了他。

顾朝辞内心那个畅怀啊,叫你这老道,操心这操心那的,好好喝酒不好吗?

问东问西的,这下被老实的郭小侠“一击毙命”了吧?

就在王处一尴尬之时,忽然“冬冬”几声响,店小二在外敲门,言说有人送信给郭大爷。

他进来之后,递了一封信给郭靖,信封上写着“郭大爷亲启”五字。

第27章“辣手书生”我送的 郭靖接过信,还颇为奇怪:“谁给我的信?”又一想:“莫非是黄贤弟,他说要来找我的!”

忙忙撕开封皮,抽出一张白纸,信上写道:“我在城外向西十里的湖边等你,有要紧事对你说,快来。”

下面画着一个笑嘻嘻的,小叫化图像,与黄蓉形貌甚是神似。

郭靖见黄贤弟有要紧事找自己,哪有心思,再向王处一询问,自己为何武功不高。连忙向几人告罪,就要去赴约。

正要出屋时,顾朝辞喊了一句:“兄弟,千万切记,乱花渐欲迷人眼哪!

天黑记得回来啊!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好玩极了,保证你在蒙古没玩过!”

郭靖见他一脸笑容,又哪能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只不过他还不到十八岁,正是少年心性,一听好玩,也没多想,便应了下来。

顾朝辞明知道郭靖是去约会,也没兴趣去当电灯泡,他虽对黄蓉有好奇之心,想知道郭靖眼中的仙女,是怎样一个美法。

可黄蓉那是什么角色?

聪颖绝伦,长着一颗七窍心,鬼精鬼精的,从小又是在恶人堆里长大的。

任自己忽悠能力,再是超凡绝俗、无人能及,估计在她面前,还不太够看。

试想想,杨康是不会扯慌,还是杨过不会忽悠?

父子俩,个顶个的,演技已达炉火纯青之境,能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可在黄蓉面前,都是无所遁形!

人只一看你眼神,便知你存的什么心。

自己与郭靖的革命友谊,建立的还不够瓷实。

弄不好,这丫头片子,还得坏了自己的事。

再说了,他可没忘,来中都为了什么。

今夜就得夜探赵王府,会会梅超风。

他知道按照原剧情,这个时间段,梅超风就在王府,一处无人知晓的地窖中,自身又因修炼九阴真经,处于走火入魔状态,从而导致下身瘫痪。

若非郭靖机缘巧合闯了进去,将她背出来,堂堂“铁尸”梅超风,得活活饿死,对这种武林高手来说,那是最悲催的死法了。

顾朝辞本有心独自去王府找寻,可见到郭靖,那手精妙绝伦的金雁功后,那是真的心动了。

那若想取之,必先予之的道理,他又岂能不懂?

如今杨康、灵智上人,都丢了半条命,原剧情被自己破坏的,几乎面目全非。

王处一不受伤,郭靖就不会去王府盗药,那蝮蛇宝血乃至偶遇梅超风,都不会发生。

那就刚好让自己带着郭靖去,请他喝顿血,再将那条宝蛇,吹的神奇一点。

有了这份交情,自己在轻功上有了“疑难问题”,求教一下好朋友,以他忠厚待人的本性,顺口指点自己一番,那不就顺理成章的吗?

再者说,一个金国亲王府邸,占地面积得有多大?

纵然比不上前世故宫大小,也绝对小不了太多。

如果梅超风所在之地,实在隐密,自己找寻不到,说不得就得,让郭靖再来一出误打误撞,还得借助一下“主角光环”才行。

至于蝮蛇宝血,顾朝辞倒没多大渴望,当然,也是对自己用出不大。

那宝蛇是梁子翁,根据一张可以易筋壮体的古方,喂养出来的,老头满拟只要喝血运功,便可养颜益寿,大增功力。

实则只是异想天开罢了,这蛇血也就具有强身健体、驱虫辟毒之效罢了。

他自己身怀九阳神功这等不世神功,哪里看得上这东西?

还不如借花献佛,做个顺水人情,换取所需之物。

而今见郭靖一走,如今几人已经叙话良久,还没金兵上门搜查,顾朝辞便即明白,完颜洪烈肯定是被彭连虎等人,给阻止了。

便也朝王处一、杨铁心告了声罪,再开了间客房,解开包袱,将一些瓶瓶罐罐里“克敌法宝”,再次检查了一番,这才露出了会心一笑。

忽地脑海中闪过,关于梅超风的种种手段及经历,又觉不够稳妥。便从小媳妇穆念慈那里,讨了些女儿家常用之物。惹得对方小眼神,将自己瞧个不停,很是意味深长。

好在顾朝辞,善于利用语言优势,很是轻松裕如的,便打消了对方疑虑。

毕竟梅超风双眼虽瞎,不能动弹,可其心狠手辣、宁折不弯,武功尤在灵智上人、彭连虎、梁子翁等人之上,几乎可以说,除了五绝这种人,真没人能奈何得了她。

自己弄个灵智上人,还要靠激将法,方能找准机会一掌致胜,而今对付这贼婆娘,必须一击而中。

道理很简单,杀一个瞎子半废梅超风容易,可想要得到《九阴真经》那就难了。

若连中间这点曲折,都想不通透,自己这江湖算是白闯了。

转念间,便对穆念慈说了个理由,去踩盘子了。

……

郭靖心中记挂黄贤弟,一出客栈,便大步而行,他又身法快捷,很快便出了西门,十里路,对他来说,欻忽而至。

这里水光流转,正是一个小湖泊,此时漫天雪花,落在湖面,都融在了水里,却也并未结冰,雪景还算不错。

可郭靖知道黄蓉找自己,有要紧之事,哪有欣赏之意,当下举目四顾,却看不到人,只得放声大叫:“黄贤弟,黄贤弟。”

喊了半天也无人应声。就想着,自己是不是来的快了些,黄贤弟还没到。

也只能坐等,不知等了多久,还不见人来,便走出几步,到了湖边,索性打起“南山掌法”来。

此时大雪纷飞,郭靖轻功精妙,掌法虽然普通,可颇有厚重之像,身随掌动,起掌如风,随雪飘舞,抬足起势如雁飞鹰掠。

正使到兴处,忽听得一声“好!”

声音很是清脆灵动,郭靖连忙收势,耳听的水声响动,扭头一看,就见一叶扁舟,从树丛中荡了出来。

船尾一女子持桨荡舟,长发披肩,全身白衣,头发上束了条金色细带,在白雪映照下灿然生光。

郭靖已然看得如痴如梦,抬手揉了揉眼睛,等那船慢慢靠近,见其肌肤赛雪,娇艳明美,笑颜喜人,资色绝丽。

一时更觉耀眼生花,又恐这样太过无礼,连忙转开了头,退开几步。

黄蓉将船摇至岸边,嫣然一笑道:“靖哥哥,你这轻身功夫,可是好的很哪!

快上船来吧!”

郭靖勐吃一惊,转过头来,再定神一看,她就是黄贤弟模样,可小叫花子怎么变成仙女了?

蓦然想起,顾朝辞说的那句“乱花渐欲迷人眼”,还有他那古怪笑容。

当下就知道了,人早知道黄贤弟是女子了,我真是够笨。

黄蓉笑道:“怎么?不认识我啦?”

郭靖摇了摇头,道:“你……你……”。

黄蓉看到他傻愣愣的,知道他为自己美貌所倾倒,内心说不出的甜蜜,咯咯一笑,道:“我本是女子,谁要你黄贤弟般地,叫我!快来。”

郭靖一听,自是提身一纵,跃上船去。

黄蓉直把小舟摇到湖心,取出酒菜,笑道:“可没搅了郭少侠练武的雅兴吧?

咱们在这里喝酒赏雪,是不是更好啊?

郭靖此时心神已定,笑道:“我是寻你不见,就随便练了练拳脚,又哪有什么雅兴之说!

唉,我也当真湖涂至极,你那副装扮,别人一眼,就看出你是女子了,我却看不出来,你本来面目……

也真是有够笨的!

不过,虽说以后不能再叫你黄贤弟了,可还是这样好,哈哈……”

黄蓉看到郭靖如此高兴,内心更是欢喜,说道:“以后你叫我蓉儿吧!我爹就这样叫我的!”

郭靖哪懂女儿情怀,怎能意识到,自己喜提黄老邪专属称呼,意味着什么。

可见黄蓉喜笑颜开,当即很是郑重道:“你说要对我说要紧事?是什么?”

黄蓉娇嗔道:“我是蓉儿!不是黄贤弟!这还不要紧吗?”

她虽半是说笑,一双妙目中却是深情款款。

郭靖微微一笑,说道:“对!蓉儿好!

这样多好看,当然是最要紧之事了!”

饶是黄蓉身为黄老邪的女儿,一向漠视礼法,可心上人夸自己好看,也是晕红满颊,低声道:“你说我好看啊?”

但立即眼光转开,低垂下来,脸上罩了一层红晕。

郭靖见到她娇羞无邪,似乎是做了一件大害羞事,而给自己捉到一般,不禁心中一荡,叹道:“自然好看极啦!

如果有仙女,能长成你这样,那才叫名副其实呢。”

黄蓉闻言,眼光转将上来,与郭靖眼光一触,眉眼皆笑道:“你这样说,那是见过仙女了?”

郭靖摇头道:“我可不想见仙女,我要能看到你,就很满足了!”

黄蓉听了此话,一瞬间都呆了,她本以为郭靖呆头呆脑的。

哪知这种朴实无华的大实话一出来,胜过万千情话。

黄蓉粉颊上红晕本已渐消,突然间又面红过耳,嗔道:“你还挺会说的!

是不是经常这样对女子说话!”

郭靖一听,摆手急道:“没有……没有……”

“我在蒙古长大,都没和几个女子说过话,又怎会给别人如此说话!

是老人们说,见了仙女,就回不来了,都会发痴而死了!”

黄蓉这话就是顺口一说,谁知竟把郭靖急成这幅模样,“扑哧”一笑道:“那你见了我,就不发痴啦?”

郭靖顿时一囧,霎时间面红耳赤,急道:“我们是好朋友,那……”

他想说不同来着,可想起刚才自己可不就是痴了吗,剩下的几个字,怎么也都蹦不出来了。

黄蓉看到傻哥哥这样子,更是欣喜,问道:“靖哥哥,你刚才说,有人看出我是女儿身了,是不是那个姓顾的?”

郭靖一听此话,冲口而出道:“啊?这你也知道?

黄蓉轻哼一声道:“那姓顾的,一肚子心眼,是个鬼灵精,我一开口,便知瞒不过他!

说说,他叫你和那道士去干什么?”

郭靖将他在客栈中,如何遇到了自己叔父,对黄蓉简略说了。

黄蓉樱唇一撇道:“靖哥哥,你找到自己叔父,我是真为你高兴。

可你太老实了,那姓顾的,满嘴扯谎,千万别信他!”

郭靖浓眉一蹙,挠了挠头,满是狐疑道:“蓉儿,这是何意?”

黄蓉就喜欢郭靖,那种遇到不懂之事时的表情,咯咯一笑,微微侧过了头,斜倚在舟边,柔声道:“靖哥哥,还记得我跟你说过吗,几个月前,我跑出了家。”

“自然记得!”

“我也没离家出走过,就先去了大宋京城临安逛了一圈……

反正,机缘巧合之下,我就碰到他杀人了!

这人行事之狠辣,简直骇人听闻!

就因为有家大户,强占了农户……

我长话短说吧,总之,就是逼死了一家五口,可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

郭靖很有听故事的潜能,很是识趣道道:“做了什么?”

黄蓉伸头过来,悄声道:“他在夜里,悄悄将那大户人家,满门六十七口,无分老幼,杀的干干净净!”

郭靖“啊”的一声,直接惊呼出声,先是不可置信,继而又想起之前,顾朝辞所说过话,又点了点头,长叹一声道:“这事他的确做的出来!”

黄蓉也是一惊,她可是知道自己这靖哥哥,心地善良,听到这种事,怎能不义愤填膺?反应怎会如此平静?

郭靖就将顾朝辞,那番如何对待恶人的论调,说了一遍。

黄蓉听完秀眉微扬,点了点头道:“关于这个,那我也就不说了,毕竟也颇有几分道理!

几乎有本事的人,都喜欢迁怒于人!”

又跟了一句:“可他这人眼珠子一转,就是鬼主意多!

将自己辣手书生的臭名,也能说成行侠仗义的代价,我倒挺佩服他的!”

郭靖忽然想起什么,沉声道:“蓉儿,你不要叫顾大哥,辣手书生了,他不喜欢这个称呼,一说起这个,他眼珠子都红了,就说要杀人!”

黄蓉脸色一沉,嘴巴一撇,眉眼含怒道:“怎么?你怕了?”

郭靖点了点头道:“我当然怕了!

我怕他伤害你,我却打不过他!”

黄蓉一听这话,心下欢喜无限,眉开眼笑道:“你意思是,他要杀我,你肯定帮我了?”

郭靖轩眉一挺,昂然道:“那是自然,别说杀你,就是伤你也是不行!”

好似说完这句话,还觉不够,又补了一句:“无论是谁,想要伤害你,都不行!”

黄蓉咯咯一笑道:“你护的住我吗?

我惯会惹祸了!”

郭靖不假思索道:“护不住也要护!谁想伤你,就得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黄蓉知道自己这傻哥哥,说得出做得到,一时情动,伸出手去,握住郭靖手掌,低声道:“现今我什么,都再也不怕啦。”

郭靖道:“蓉儿,怎么说?”

黄蓉轻声道:“靖哥哥,就算以后我爹不要我了,你也会永远要我跟着你的!

对不对?”

郭靖斩钉截铁道:“那是当然!蓉儿,我能跟你在一起!

真是……真是……真是欢喜的紧。”

黄蓉晕红满颊,不由轻轻靠在他胸前,幽幽道:“靖哥哥,那你可知?

那姓顾的,被人称之辣手书生,这诨名还是我送给他的!”

第28章 黄蓉眼中的“辣手书生” 郭靖怀拥黄蓉,登时只觉一股甜香,围住了他的身体、围住了湖水,更围住了整片天地。

正沉浸在这种分外美妙的氛围中,神思摇曳之时,勐然听到黄蓉这句话,心中也是一震,说道:“蓉儿,你知道我笨,他的名号,不是江湖上的人,叫出来的吗?

怎是你送的?”

黄蓉伸指一点郭靖额头,笑道:“靖哥哥,我就喜欢你这傻愣愣,不懂就问的样子!”

“好吧,那我就说给你听!”

“我不是在临安府,看见姓顾的,杀人了吗?

他杀了人往北走,正好我也想要离开南方,就算得上一路同行了。

这一路上,他又打着行侠仗义的旗号,做了几件辣事,在这期间,不但杀人,还不忘拷问武功秘籍。

虽说他这人再做这事时,还算隐蔽谨慎。可他内力虽强,武功却是稀松平常,又狂妄自大,好似他已然天下无敌一般,往往只是随意观察一下,就开始拷问武学,这自然都被我,看在眼里。

我看了他这股子狂劲,就想给他找点麻烦!就将这些事,讲给了我的一些同行……”

“同行?”郭靖浓眉一挑插口道。

黄蓉咯咯一笑道:“就是叫花子吗!我不是扮做小叫花吗!”

“哦哦!”郭靖点了点头。

“你想啊,叫花子多多啊,一传十,十传百的……

他这人哪,也是一个怂货,在临安杀人时,想必害怕京城衙门,只是悄悄动手,压根不敢留号。

可没想到,一出了浙西路,那就臭屁的紧,只要杀人,不分黑夜白天,大摇大摆就上门了,临走还不忘用死人血,留名顾朝辞。

他这名字,有些叫花子也知道。

说什么近年来,江湖上不断有少林弟子被杀、黑白两道的人物,惨遭毒手,基本都与顾朝辞有关。

我一寻思,这姓顾的内力惊人,武功稀松,想必出于这个原因,才对高深武学,念念不忘,从而辗转各地,杀人夺武……”

说到这,她不知想起什么,又“咯咯”一笑,接着道:“反正,我看他这么喜欢出风头,也就老实不客气,帮了他一把。

给他起了一个“辣手书生”,我走到哪里,就将他的事,说到哪里。

这名号虽不好听,但也很符合他长相行事吗!你说对不对?”

郭靖闻言一笑,点了点头道:“说的也是,他长得俊朗秀气,很像读书人,又下手狠辣,其实这名号,也是名副其实的!”

黄蓉见郭靖对自己很是认可,更是高兴,继续笑道:“我看他将人杀的精光,这样一来,连找他报仇的人都没有。

这怎么行?

我就将他杀人灭门、拷问少林武学的事,一并讲给叫花子们听。

我听我爹说起过,这少林寺的人虽然都是废物,但武功颇有独到之处。

我就想着,姓顾了犯了武林大忌,让那群大和尚收拾收拾他。

可这次,我在城里看到他,都吃了一惊。本想着,他偷学少林武功之事,近段时间,早已传的沸沸扬扬。

少林那群和尚,他们再是吃斋念佛,也有耳朵,最起码也得将这臭屁蛋,带回去当和尚。

谁知那群秃驴,想必狗肉吃多了,真是浪得虚名之辈,连他都收拾不了。

还让他在中都,耀武扬威不说,又骗了一个漂亮媳妇!

哼,真是越想,就让人越不痛快!”

黄蓉语音清脆,笑语如珠,又神采飞扬,讲的有声有色,郭靖虽然没亲眼见到,脑海里也构思出了一副画面。

可这席话,将他震的也是不轻。

他怎么也没想到,让顾朝辞念念不忘、恨之入骨的人,就在自己怀里。

可听到“骗了漂亮媳妇”之说,当即问道:“蓉儿,关于你所谓的偷学武功之事,顾兄弟也说了原因,真与假,我暂时……”

黄蓉纤手一扬,按了郭靖额头一下,嗔道:“哼,什么真与假?

这人骨子里,就不是好人,你以后不要搭理他!

他指不定,对你存着什么坏心思呢?”

她见郭靖脸上仍有犹疑之色,当即秀眉微蹙,嗔怒道:“好啊,你跟他才认识半天,你就……

那你说吧,你是信我,还是信他?”

郭靖虽看不出来,她是羊怒还是真生气了,但还是不加犹豫道:“自是信你了!”

“既然信我的话,是不是该听我的话?”

黄蓉毫不客气的,开始拿捏郭靖了。

郭靖虽觉这话,有些不对,但还是点了点头,可他内心的倔强,还是让他开口问道:“蓉儿,我肯定是听你话的。可我想问的是,你刚才说,他骗漂亮媳妇,我想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黄蓉一听这话,见他一脸焦虑,自然知道他重情重义,这穆念慈是他妹子,也不敢再卖关子,当即说道:“你穆家妹子比武招亲时,在你到那的时候,我也就到了。

那姓顾的,是后面才来的。

我从张家口,一路跟你跟过来的,你也不知道吧!”

郭靖点头道:“顾兄弟那么大本事的人,都发现不了你。我这么笨,肯定更发现不了了!”

黄蓉撒了撒娇,见自己这傻哥哥不但不生气,说起自己笨来,又很是坦然,不由轻笑道:“靖哥哥,你一点都不笨,谁要说你笨,他才是个大笨蛋呢!”

郭靖微微一笑道:“我的师父们都说我笨,说我不笨的,就是你和顾兄弟了。”

黄蓉一听顾朝辞夸自己靖哥哥,轻哼道:“还算他有几分眼光!”

“我一看他当时的眼神,就知道他对你穆世妹,根本不是出于真心,不像你对我,他绝对存有别的心思。

虽然我不知,具体为何,但绝对不是看上你妹子,才去娶亲的。

这个,你得跟你妹子说说。”

郭靖听她言下之意,似乎十拿九稳,心道:“她计谋武功都远胜于我,听她的话,应该错不了,若真是如此……“

可想了顾朝辞的说话做事,总是不愿就此相信,再次问了一句:“蓉儿,你跟我详细说说,如果顾兄……

这顾朝辞真的是个大恶人,我得赶快回去,告诉杨叔父和穆世妹!”

他本来一直叫顾朝辞为兄弟的,现在感觉他有可能,是个坏人,自然直呼其名了。

黄蓉岂能听不出一个称呼,所代表之含义,当即轻笑一声道:“说句实话,这姓顾的,倒也不能,直接说他是恶人、坏人。

他杀的人,基本都有取死之道,就算灭门,也是那家人实在太坏!

按他的话讲,那些恶人都能灭了别人门,他灭门也是理所应当了。

可他这人做事目的性太强,所谓的行侠仗义,在他眼里,都是有选择的。

一句话总结他这人,就是无利不起早。

只是他还堂而皇之,在你们面前,说什么,大家都是我辈中人,简直不知羞了!”

郭靖此时心念电转,一直在回想对方所作所为,与蓉儿言语相互一印证,长叹一声道:“蓉儿,如你所说,他杀的人,倒也都是该杀之人。

关于夺取武学秘籍之事,虽说也不对,可你与他既无仇怨,为何要将他所为之事,传的人尽皆知?莫非就因看不惯他?”

郭靖说到这顿了顿,浓眉紧蹙,一脸忧心,又接着道:“我听王道长说,这样弄不好,得引起武林浩劫。就是从他自己反应来看,他对这种传闻,也很是头疼了”。

他话音刚落,想起顾朝辞,一脸懊恼忧愁的样子,也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

黄蓉扑哧一笑道:“我爹爹常说,为人在世,就是要活的有风骨,有气节,随意所之,无拘无束,方是大丈夫行径。

而这习武之人,通常分为两类,一等是为了强身健体,一则却是为了扬名立万,无论为侠为盗,却都离不开一个‘名’字。

这姓顾的,杀人夺武之事,做都做了,却生怕惹麻烦,承担不起后果,便有选择的进行隐瞒,玩起虚虚实实,兵家之道来。

这也就罢了。

可他将自己,又标榜成了,行侠仗义的一份子,虽说也是出于谨慎,可其连点江湖恶汉、光明磊落的品质都没有,似他这种专务虚誉之徒,我瞧着便生气。

只是他这类人,比比皆是,平时倒也无可奈何。

但被本姑娘给碰上了,必然就得收拾收拾他,也好让他知道,什么叫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可他内力太过厉害,若真正打起来,我打不过他,就只能动点小手段了。”

郭靖见黄蓉气哼哼的样子,微微一笑,又想起顾朝辞,对自己轻功表示赞赏,以及九指神丐,教过穆念慈武功之事,也产生了几个念头。

可又觉得,连王道长这种名门高士,都二十多年,没听过洪前辈音讯,他又从何得知?便将内心想法,对黄蓉说了一遍。

黄蓉闻言,过了半晌,伸出白葱一般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击着,悠悠道:“这世上有倾盖如故,亦有白头如新,所以我爹爹不愿意,对我讲江湖上的糟心事。

这人心,本就不可捉摸,它有时险于山川,但有时又像一湾浅水,清澈得让你一眼见底。

就像靖哥哥,你的心就很是纯净,我从所未见,与你在一起,我就很踏实。

那姓顾的,我第一眼看到他,就觉得这人,满脑门子心思!

虽说他对你与穆世妹,未必存有害人之心,但基本可以肯定,就是因为武功,以及那位北丐洪七公了!

你记住,你是今日方知,穆家妹子被洪七公教过武功。

可姓顾的,奸猾透顶,又长年行走江湖,你又焉知,他不是在故意装傻充愣?”

郭靖心里实则也有了答桉,只是有了黄蓉的肯定,更为托底了,不由谓然道:“师父们常说,江湖上的血性男儿,可以为朋友,不惜两肋插刀;为了道义,毁家纾难者,更是屡见不鲜。

可……”

黄蓉见自己靖哥哥一脸惆怅,轻笑道:“靖哥哥,顾朝辞这种人,才是真正的江湖上。

他或许可以在不危及自身、力所能及的时候,做出几件英雄之事来,若想让他冒险……

那就难了!

而且这才是世人常态。

真正那种可以不计生死、重义轻生的英雄好汉,从古至今,都找不出几个来!

他顾朝辞又算得了什么?

别说他的武功,根本不入流,就是天下第一,又能如何?

而且用我爹的话说,似他这种不够光明正大,又没有那种舍我其谁,敢作敢为的气度,永远也成不了气候!

你还能对这种人,有什么期待可惜吗?你就不要多愁善感了!”

郭靖摇了摇头道:“我只是觉得他相貌武功都是上上人才,我远远不及……”

“靖哥哥,你太谦虚了,你在我眼里,相貌胜他一百倍,至于武功……

哼,他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世人只是没见过高手罢了,才将他吹的厉害,实则他连真正的高手,一招都接不住!

你只要想学,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成为真正的高手!

要想收拾他,简直不要太轻松!”

郭靖听黄蓉这样夸自己,面上一红,微微一笑道:“我自然是想,武功能强些,好能保护你。只是这事,勉强不来的。

只是听你一说,我都不知道,什么样的他,才是真正的他,莫非他一直带着面具生活吗?

我在出来见你之前,他还约我,说晚上带我去玩。此时,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黄蓉见郭靖浓眉紧蹙,从他怀里直起身子,正色道:“靖哥哥,江湖上比顾朝辞,更坏更毒更狠的人都有,而且层出不穷。

不过听了,你转述他的那些话,结合他所为之事,我就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了。

他这人不是恶人,心中也没有什么道义信念,只会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

用俗话讲,就是保身至上,只要他不与我们为敌,我以后也不给他找麻烦了!”

“至于,他晚上约你,我得陪你一起去,也看看,他想做什么!”

郭靖摇了摇头道:“不行,你不能去!”

可一时之间也说不出理由,顿了顿,道:“这顾朝辞和蓉儿你一样,都是聪明人……”

郭靖一看黄蓉脸上神色轻松,显然不将对方,看在眼里。

当即扶正她的娇躯,面色一正道:“蓉儿,我听王道长说过,这顾朝辞内功深厚,武林中少有人及,你且不可大意。

他若知道,是你败坏他的名声,必不会善罢甘休!”

黄蓉不以为然道:“哼,第一,他的名声,不是我败坏的,我只是给他起了一个诨号,再将他所为之事,宣扬出去罢了。

他既然做的,莫非我还说不得?

再者,我又没有杀人,嫁祸于他,何谈败坏?

再说了,我跟他走了数百里,都没发现我,现在又能看出什么来?

总之,我必须跟你去,他若对你不利,你让我一个人担心吗?”

郭靖见黄蓉这般说,想了想,只能点了点头道:“那好吧!

不过若有什么危险,你轻功不错,一定不要管我,先保护自身,你记下了吗?”

黄蓉听了,却是低声道:“你这样说,我可要受不了啦!

有什么危难了,你让我一人走了。

你自己有了不测,难道让我一人独活吗?没了你!我还活的成吗?”

她语声虽轻,可听的郭靖心中一震,不觉感激、爱惜、疼怜等诸般心绪,齐齐涌上心头。

想到自己也是堂堂男儿,用顾朝辞的话说,彼亦人也,我亦人也!

自己只要时刻和蓉儿在一起,死生何惧?突然间勇气倍增,泯然无畏道:“对,咱俩就去会会他!”

黄蓉见自己靖哥哥豪气冲天,美眸中都只有一个他了,轻轻靠在胸前,微笑道:“靖哥哥,其实你也不用担心,只要你不泻我的底。

任他姓顾的,再是聪明,谅他想破脑袋,也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

郭靖虽觉这样不够光明磊落,可看了一眼,依偎在自己怀里的黄蓉,轻声道:“我晓得。”只是心下已然有了一个念头。

两人也没将顾朝辞之事,太过放在心上,说过就算。

黄蓉这一高兴,就给郭靖,唱了一首辛弃疾的《瑞鹤仙》。

郭靖虽不懂曲中词义,可黄蓉语音娇柔,况且这是心爱之人,为自己一人唱曲。

相比这份情义之重,之真,之纯,听不听的懂词义,反倒不是那么重要。自是心神激荡,难以自持,只觉这番光景从所未有。

黄蓉见郭靖听的沉醉,更是高兴,又给他讲了,辛弃疾是个力图收复失地的好官。

郭靖虽然常听母亲说起金人残暴,虐杀汉家百姓,但终究自小生长蒙古,没有亲眼所见,这家国之痛并不深切,当即说道:“我从未来过中原,这些事,你以后慢慢讲给我听!”

黄蓉自是点头答应,又说起她是怎么戏弄侯通海、黄河四鬼的事!

郭靖听了,自是拍手叫好,当然也劝黄蓉,不可再为他,以身犯险。

两人说到兴处,郭靖也将杨铁心与自己父亲结拜、结识丘处机,江南七怪大漠传艺之事说了。

江南七怪与丘处机醉仙楼,斗酒较艺之事,郭靖听师父们说过多次。

给黄蓉说将起来,哪有丝毫鲁钝之像,口齿很是伶俐,说的眉飞色舞,彷佛是自己亲眼见到一般,让黄蓉听的也是如痴如醉。

两人说着说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眼见暮色四合,天色已暗,黄蓉从郭靖怀里脱了出来,说道:“好啦,我们先不说了,该去会会这辣手书生了!”

郭靖点头称是,两人将小舟划到岸边,上岸回城,向客栈而去。

……

顾朝辞这时,刚从赵王府踩完盘子回来,坐在屋中坐椅上,轻揉眉头,动念不停。

这王府门外把守森严,也就罢了,可当他跃上墙头,看到府里护卫,也是成群结队,面目肃然,巡视四方,很是严密。

那还只是在一面墙上,能看到的,只是粗略一眼,便知几队护卫,就有上百。

想是白天所为之事,出现的后遗症。

可经此一事,他也深刻体会到了一点。

他自恃拥有上帝视角,面对熟悉剧情,好似是在打那些,有着固定通关模式的游戏,着实有些草率了。

虽然这次破坏原剧情,后果不严重,那些护卫再有几百个,他也没放在心上。

可他知道,等日后若再胡乱搞下去,自己这个乱入的小蝴蝶,一切先知优势,都将荡然无存了。

正在这时,就听得屋外,传来两声“冬冬”敲门声。

“辞哥,郭世兄回来了!”

正是穆念慈的声音。

顾朝辞心神回转,朗然一笑道:“念慈,你又不是外人,进我屋子,哪需如此客气!”

说着已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将门打开。

就见门外站着三人,正是穆念慈与郭靖,他身边还有着一女子。

第29章 江湖儿女 非礼勿视? 顾朝辞打开房门的这一刻,就觉万籁俱寂。

眼前这名白衣女子,约莫十五六岁,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笑意盈盈,齿如含贝。

霎时间,他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为数不多的几句文词:明珠美玉,也不能掩其风华;白玉镶珠,不足比其容色;玫瑰初露,不能方其清丽。

其这般风采,直能让世间所有女子暗然失色。

且不论她人,穆念慈也是天下少有的美貌女子了,可与她站在一起,立时就被比的没有存在感了。

此女这等绝世风姿,除了黄蓉,也不做第二人想。

可任他早已知晓,黄蓉肯定很美,但也没想到,其能美到这个样子,让人欻忽间,产生了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顾朝辞此世虽是童男子,但前世曾被信息大爆炸时代洗礼过,通过各种途径,说一句阅女无数,那也不是吹牛逼。

可饶是如此,面对此女时,他也有一瞬失神,心里不由暗叹:“这小丫头片子,年齿稚幼,还没完全长开,就身具一股美绝无瑕,翩翩绝世的动人风姿。

也难怪欧阳克这等,自问美色佳丽,不输几国皇帝的浪子,见到她也失魂落魄了。

可这种美,一方面是因为基因,另一方面就是因为常年习武,内功炼气,外功练形,才能让她皮肤、身材都是远超常人了

前世美女虽美,大多数都少了一种自然纯净,只能依靠‘神术’来提衬了。”

蓦然间,顾朝辞不禁想起了,那些为了黄蓉,前仆后继的穿越者们。

说实话,以前,他对这类人,一只眼都看不上,感觉不是痴心妄心、自取其辱,就是强行侮辱智商。

可在这一瞬间,倒是有了几分理解。

他们之所以变脑残,或者施展世界降智大法,实在是此女,委实能让一般人顶不住!

人这硬件条件,本就好的不行,再配上一身白衣装饰,当真称得上明艳无铸。

顾朝辞神光凛凛,心念电转也只一瞬。

穆念慈、郭靖虽见他,盯着黄蓉直看,但从眼神中却没看出什么淫邪之意,自有着几分理解。

因为他俩第一次见黄蓉,不都是如此吗?

郭靖就直接不说了,这是他眼里的仙女。

穆念慈身为一个女子,初次见她时,都有自惭形秽之感,此女之美,可见一斑。

黄蓉见状,却是怒嗔道:“你瞧什么?你也是武林成名人物,怎么连非礼勿视的道理也不懂?”

她语气很是不善,顾朝辞用这种眼神看她,就算是欣赏,那也不行。

在她看来,除了靖哥哥,可以盯住自己这样看,至于其他人,都没这个资格。

新事旧观,自是看他极为不顺眼了。

郭靖看了一眼黄蓉道:“蓉儿,你不能这么说话!”

黄蓉娥眉一挑,直接反驳道:“那我该怎么说话?穆姐姐还在这里,他就这样盯着我看……”

郭靖再是向着黄蓉,见此,也心生不悦,眉头紧锁,沉声道:“蓉儿,你怎能如此没有礼貌!?”。

黄蓉顿时眼圈一红,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

郭靖只是觉得,有些事还没弄清楚,黄蓉对顾朝辞不留面子,这样不对。

没曾想,自己只是劝了一下,她就要哭。顿时就有些手足无措,心慌意乱了,当即想要赔罪道歉。

饶是顾朝辞知道,黄蓉此女从来跟什么心胸宽广、平易近人这类词汇无缘,至于什么灵动可爱,那也是郭靖独属的。

可也没料到,这初次见面,对方就能给自己一个下马威。

幸好郭靖还是个厚道人。

可见穆念慈也在此处,自己如此盯着一个姑娘家,也确有不对之处。

顿时吸了一口气,干声笑道:“两位,且勿争吵。

这位姑娘绝世之姿,在下一时失态,行止不端,有所冒昧!”

说着拱手行了一礼,俨然道:“顾朝辞还望姑娘原谅则个!”

此言一出,黄蓉用手一抚脸,哪有适才那种伤心样子,朝着顾朝辞笑嘻嘻道:“你还算懂点礼数,既然诚心道歉,本姑娘就原谅你了!”

郭靖见黄蓉又陡然变脸,很是欢喜道:“蓉儿,你不生气了!”

顾朝辞眼见黄蓉,上演“变脸神技”,心中不悦:“这烂演技也就能忽悠郭靖了!”

不过他也不想扯闲澹,更不想看两人旁若无人秀恩爱,当即问道:“不知二位此来,所为何事?”

郭靖直是一脸愕然,一双大眼很是不可置信,看着他。

黄蓉则是直接柳眉双挑,撇嘴道:“不是你约我靖哥哥,晚上一起去玩吗?”

顾朝辞转眼看了郭黄一眼,朗然一笑道:“不错,这倒不假。

可此一时彼一时啊!

我本以为,单是郭兄弟一人,这长夜漫漫的,就想约他一起出去玩耍一番。

未曾想,他已有姑娘陪伴了。

那我岂能再没眼色,打扰二位?

毕竟两个男人一起玩,哪有一男一女来的开心啊!是吧,郭兄弟?”

郭靖闻言,脸上一红,又点了点头,正色道:“你说的不错,我与蓉儿在一起,是很开心!”

顾朝辞感觉,他对郭靖说这样的话,有些对不上频道,只得呵呵一笑道:“开心就好,那就与你的小情人,好好享受二人世界吧!

我这人粗俗无礼,不会说话,免得又惹这位姑娘生气,反为不美!”

说着一步跨出屋门,掩上房门,伸手拉住穆念慈的手,柔声道:“念慈,我们走!”

穆念慈也看出顾朝辞,有些生气了,只是扫了黄蓉一眼,便跟着一起走了。

黄蓉却是娇笑道:“怎么?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你这心眼就跟针尖一般吗?”

说着螓首一扬,樱唇撇撇,抛了一记冷哼。那模样儿够刁,也实在有点儿气人。

顾朝辞虽未回身,也能想到,黄蓉是何种表情,当即停步,冷笑道:“呵呵,芳驾夤夜到此,恐怕不是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躲在屋里绣花的名门闺秀吧?

我们都是江湖儿女,你说什么非礼勿视,不觉可笑吗?

姑娘,顾某之所以向你道歉,只是瞧在未婚妻与郭兄弟的面上而已!?”

话音未落,直接迈步就走,刚走两步,身子一顿,幽幽道:“姑娘,江湖路远,凡事还是适可而止的好!”

言犹未落,已与穆念慈转过了楼角。

顾朝辞何等舌利嘴尖,这几句说的隐晦,实则含义之明朗,是个人都听的出来。

就差明说,你一个姑娘家大晚上,抛头露面,有什么资格,怪人看?

黄蓉何等聪明,焉能听不出来?

霎时间白皙的脸上,像被泼了猪血一般,通红一片,那双水汪汪的秀目,也是满含怨愤。

郭靖再是木纳,也知顾朝辞这是生气了,可他此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转眼一看,黄蓉仍是一副气忿忿的样子,叹声道:“唉,蓉儿,刚才是你不对。

所谓君子断交,也不出恶语。

我们……

不管如何,他在江湖上也非无名之辈,你这样,太让他下不来台了!”

黄蓉俏脸一寒,怒冲冲道:“他那样看我,怎么你不怪他,反来怪我?”

郭靖伸手一挠头道:“你长得这么好看,我早就见过你好几面了,今天见你都看呆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了!

穆世妹刚才见你,不也是这种眼神吗?

似你这等好看的,我们又都没见过。

顾……

顾朝辞第一次见你,有此反应,不是人之常情吗?

他若真的想些不好的,我肯定感觉的出来……”

黄蓉一听郭靖这样说,承认自己让他看呆了,心里的气顿时也就消了,轻哼一声道:“我虽然知道,他也没想坏心思。

可他那样盯着我看,又离这么近,就一瞬之间,也不知他心中,已然转过了多少念头,我就有些发慌,才顺口说了一句。

谁知他这人气量太过狭小,还能因此生气?

果然还是靖哥哥你心胸开阔,不与我一般见识!”

郭靖闻言,陡然灵光一闪,心念动处:“啊,原来如此,蓉儿肯定是做贼心虚了,才对顾兄弟眼神如此抵触!”

不过却是笑而不语,顺势一拉她的小手,二人也一起离去。

……

顾朝辞此时,着实有些气闷。

这股气,说是郁气,也可以说是邪气!

这都哪跟哪儿啊?

别的穿越者,都能很轻松的泡到黄蓉。

轮到自己,他妈的,什么都没做!

就因为看了一眼,就能被怼了一通!

自己这待遇,比欧阳克、杨康之流,还要惨!

要知道,这两人第一次见黄蓉,也是直勾勾盯着看,一个产生淫邪之念,一个发自肺腑的赞叹,可也没见黄蓉上去就开怼啊?

莫非自己真长了一张反派脸?

不过之事,也让顾朝辞更加庆幸。

幸亏很有自知之明,没去整一些有的没的,否则必是自取其辱。

这也充分说明,自己以前想的就没错。

黄蓉这种女子,除了郭靖那种身具赤子之心,犹如一张白纸的人,会让她产生,可以尽情作画涂改的兴趣,其他人到她眼前,都是白扯。

别说小两口现在,已然一眼万年,订了终身。

就是将任何人,放在郭靖黄蓉,结识节点之前,无论请她吃多少顿饭、送她什么宝物,还是来一出,什么屡试不爽的英雄救美情节,诸如此类种种手段,通通也是无用。

因为能想出这种办法的人,早已让滚滚红尘,染的不像样子了。根本瞒不过,黄蓉这种人精。

至于那些想要采取正常手段,还想去撬了郭靖的杠,纯属自不量力。

黄蓉就是知道郭靖与华筝有婚约,也没多大用处。

当然,若是有做“龙骑士”的心,我只要人不要心,那就另当别论了。

可此等没品事情,顾朝辞再是不堪,也不屑为之,若做了这种掉价之事……

故而顾朝辞,为人甚是自负,也没动过泡黄蓉的一丝念头,更不想去尝试。

可就这,初次见面就被怼了一通,着实有些气不顺了。

有鉴于此,他自然没心思,热脸去贴冷屁股了。

这时若还没口子的说什么,郭靖,走,哥请你喝把血?

呵呵,就黄蓉那种多疑的性子,指不定以为自己要害他靖哥哥呢!

想着长叹一声,哑然失笑,果然那些能泡到黄蓉的,都是在强行给人降智,yy 的一股念想罢了。

穆念慈此时刚与顾朝辞回了客房,她见自己郎君唉嘘长叹的,不由抿嘴笑道:“怎么?还生气呢?

那小姑娘才十五六岁,你真和她一般见识啊?”

顾朝辞微微一怔,心想:“是啊!

她才十五六岁,前世不就是个高中生,小屁孩吗?黄老邪又将,对亡妻的一片思念愧疚,都灌注在了她身上,被人宠坏了。

自己堂堂男子汉,和她计较这些,确实没了格局!”

当即哈哈一笑道:“我在你眼里,就真的那么小心眼?

我并非与其一般见识,只是我长这么大,还从未发自肺腑,想去做件好事,却没想到,受了这等挫折!”

穆念慈莞尔一笑道:“这位黄家妹子确实古灵精怪的,能让你吃瘪,也算不易!”

顾朝辞转眼看向她,轻笑道:“念慈,我刚才那样看那丫头片子,你就不生气?”

穆念慈俏眼一翻道:“我生什么气?

就因你看她一眼,我就得生气?

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明事理?”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那倒没有,只是女儿家,不都见不得自家丈夫……

总之,我这种行为不对,这个我还是认可的。”

穆念慈摇了摇头道:“你不要有此想法,慢说你刚才那样了,郭世兄带她来见我时,我都有些自惭形秽之感。

你又是血气方刚的男儿身,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

再者说,若因此事生气,那以后我就什么都不用做了!

这天下美貌女子,不说数不胜数,但也绝对不少,这种气,我能生的过来?”

顾朝辞心中一热,笑道:“我哪舍得让你这般美人……。”

言犹未尽,便意识到自己,喜欢口嗨的老毛病又犯了,颇觉尴尬。

穆念慈也是面泛红晕,却不以为忤,啐道:“油嘴滑舌!”

烛光下,顾朝辞见她娇靥如花,这种娇羞不胜之态,益增妩媚,一双秀眸却是情意浓浓,似欲滴出水来,当真是艳丽不可方物,一双眼睛盯着她一动不动,心想:“念慈外柔内刚,人品相貌,都是少有人及!

不管从道义还是法理,她也只能做自己媳妇了。我刚才居然觉得,她没有黄蓉美,当真是丧了良心哪!”

穆念慈见他这样,以为是为自己美貌,所倾倒,心下颇感受用,咳了一声道:“喂,你瞧够了没有,你该办正事了。”

顾朝辞惊醒过来,暗骂自己道:“对啊,这以后就是自己正牌娘子,日后若想能护她周全,就得将正事办好!”

忙忙正色道:“念慈,若是今晚,我没能及时赶回来。你也不要担心,这里没有什么危险,能留住我,记住了吗?”

穆念慈白天见他约郭靖,又管自己要东西,便知他晚上要去做事。

而今说什么没有危险之言,也知他要去的地方,必然不是那嘴上说的那么轻巧。

自己虽想与他同去,也知自身武功低微,帮不上什么,反是拖累,只能点了点头,素容道:“我知道,你常年行走江湖,多余的话,我也不多说了!

反正你得记住,从今往后,你不是一个人!”

顾朝辞知道穆念慈,在感情上,一旦认准,其实与黄蓉一般无二,都是死不回头。心下已然有了决定:“只要得到九阴真经,就带她回家!”

当即点了点头,出屋而去,回了自己房间。

片刻后,顾朝辞再次检查了一番装备,便出了屋门。

此时白天才下过一场大雪,月凉夜寒。

忽然间,刮起一阵朔风,冷气森森,一弯眉月在乌云中时隐时现,更显的夜色凄迷,阴森恐怖。

顾朝辞感觉这天气,去找梅超风,也正是应景。想着一纵身便上了屋顶,展开“轻身提纵术”,身形飘闪如风,飞掠而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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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感谢

第30章梁子翁,修仙搞长生 就在顾朝辞从客栈出发的时候,有二人也跟了出来,追在他的身后,自是郭靖、黄蓉两人了。

黄蓉聪慧过人,知道顾朝辞虽然生了气,不愿带他们玩,可自己肯定还会去。

她生性本爱玩闹,又有一股不服之意,便在客栈也开了间房,开始蹲守了。

听到顾朝辞屋门一响,便硬拉着郭靖跟了出来。

郭靖本有心不去,可也拗不过她,再则他心里其实也想知道,这顾朝辞嘴里,那个好玩地方,究竟怎样一个好玩法,也就半推半就,随着黄蓉了。

这三人都是轻功好手,只见街道两边的屋顶上,一道黑影在前,一道青影、一道白影在后,相距十余丈,身法展开,当真是飘若轻烟。

客栈离赵王府,也就数里距离,对三人来说,那是片刻即至。

顾朝辞白天已经踩过盘子,直接到了王府后院,这防卫再是森严,外围也是做个样子罢了。

他瞧准机会,点足弹身,一跃逾丈,便已跃过了围墙,在空中又提气轻身,以乳燕穿帘之势,跃进了院子。

身子一落地,便潜运神功,先是聆听了一番周遭动静,双眼如电,环顾四周,虽然暗影重重,看不真切,但基本建筑还是能辨别的,身形一掠,已然窜入了右侧花园内。

郭靖、黄蓉两人随后而至,见得王府外围也有守卫巡逻,已是心中戒惧,都知这地方,必是金国达官贵人府邸。

不过二人轻功高明,也找准空档,进了院子,可进来后,早已不知顾朝辞去向何方了。

两人既不知这里底细,又眼见院内,更是戒备森严,一队队士兵,拎着灯笼到处巡逻。

两人对视一眼,也只能收足轻步,摸索前行。

顾朝辞刚摸出花园,忽听得一阵脚步声响,自一处廊道拐角传了过来。

当即凝神一听,有两人走了过来,只听得一人道:“今天府上这是出了大事啊,好久也没见过这阵势了。”

“嘿嘿,你不知道吧,我听小王爷院里人说,他今日出门,可算遇上对头了,听说啊,也是一年轻人,给打得……现在还昏迷不醒呢……”

“咳咳!你呀,说话小心些,若给小王爷知道,我们就不用活了!”

这两人说的小心,可语音中幸灾乐祸之意,尽露无显,可见杨康平素之为人。

这时两人又走近了些,顾朝辞身形一晃,“嗖”的一声,已然窜了出去。

瞬间就到了两人面前,两手一探,这两人就觉眼前一花,还不及开口,就觉喉咙被人捏住了。

两人顿时惊惶失措,想要挣扎,可感觉脖子被铁钳捏住了一般,别说动弹,就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喉咙只能发出“唔唔唔”。

顾朝辞冷声道:“我放开手,若敢出声,一个也别想活。”

两人脸色立时煞白,哪敢再挣扎,忙忙做出点头的动作。

“识时务就好!”

顾朝辞说着,右手一松,看向这人。

“你们是什么人?”

这人一得自由,只感喉头发疼,连忙道:“我……是赵王府的仆人?”

顾朝辞点头道:“很好,这王府里,有什么地方是经常没人去的,或者杀了人,抛尸之地又在哪里?”。

顾朝辞只知道,梅超风为了静心练功,找了一处无人知晓之地,藏在里面。

之所以这样问,也算是他根据前世知晓信息,得出的最大依据了。

“我、我、我……。”

这个仆人支吾半天,愣没说出一句话来,可顾朝辞哪有心思,与他多费唇舌,眼中寒光闪过,右手一伸一捏。

“喀察”一声,这人脖子立断,登时双眼突出,气绝毙命。

他又将左手一松,看向另一人,森然道:“你想不想去陪他?”

那人眼见活生生的同伴,死在自己跟前,已然吓得魂不附体。

顾朝辞手只一松,他直接软倒在地,战战兢兢颤声道:“好汉,不是我等不说,这实在是不知道啊!

各院下人,都有自己负责的院落,我们不能随意行走,这种事这种地方我……!”

顾朝辞眼神一寒,这种杀人的目光,让这仆人登时只感浑身冰凉,忙忙叩头道:“大侠、英雄、好汉,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说的这地方,我实在是不知啊!

这种事,你得去找府里管事的,我等卑微……”

他还未说完,顾朝辞双指一并,倏然点出,就戳在了对方“胆中穴”上,这是人身要害,挨了这下,这仆人自是步了前人后尘。

顾朝辞唉叹一声,他对这种情况,本就有所预料。

就是他家里的仆人,也有自己负责院落,都不能随意乱逛。

更何况这是一国亲王府邸,规矩肯定更大了。

若想知道那等隐秘之事以及所在,必须得问对人才行。

若像无头苍蝇似得,这般乱撞下去,明天都不一定,能找到梅超风。

动念间将二人尸体,藏入一座假山中。

这时眼前又走过一队巡查护卫,他本想着制住一人,毕竟王府若有杀人抛尸的脏活,应该也是他们干的。

可又转念一想,这样不行,这些护卫十五人一队,自己抓一个,必然立马惊动他人,整个王府肯定会动起来,人一多一乱,自己行踪也就不好隐藏了。

想着目光扫过,眼见一处阁楼,几乎有前世四五层楼高,这是他在王府见到的,最高建筑了。

当即施展轻功,几步掠出数丈,很快到了楼下,双足一撑,身形拔地而起,好似一只巨鹰,脚下两次借力,便冲向了那处楼阁顶层。

他站在高处举目远眺,虽是夜晚,可在王府各处的灯笼提示之下,对这座王府大致建筑,几乎一览无余了。

这楼瓦庭阁,错综有致,尤其这王府占地面积之大,根本一眼望不到边。

顾朝辞突然觉得,自己这次坐蜡了,

这他妈的,到底应该怎么找?

莫非得围着这诺大的王府,走上一圈?

这不扯犊子呢吗?

以前看小说,别人家的主角,随便就能找到梅超风躲在哪里,到底是我傻?

还是他们将人,都当傻子哄呢?

他现在就想着,若有本射凋原着,抱在手里,能否找到梅超风,躲在哪个耗子洞里,或许都是未知之数。

事到如今,也不得不承认,有些事离了主角,真是没招。

郭靖可以误打误撞,掉进地洞里,换了自己,有心找……

正在这时,蓦然就见一条娇小人影,在楼下疾蹿而过,后面还跟着一道雄健身影。

顾朝辞一看二人身形,瞬间就知道了,心想:“这丫头片子,果然还是跟来了!”

忽然心中一动,一脸笑容,提足内力,飞身而下,朝着两人发足追去。

黄蓉与郭靖二人进了王府后,也抓了一个舌头,才知道这是金国赵王府。

他们虽然没有清晰目的,但黄蓉正是小孩性情,郭靖实则也是一样,也爱玩闹,又知这是完颜洪烈府邸,他在蒙古见过对方,知道其不是好人,更想闹腾一场了。

两人一拍即合,更觉投缘,浑不知害怕为何物。

他们打听到,完颜洪烈在香雪厅大摆宴席,招待贵客,自然想要去凑个热闹。

两人正奔的飞快,忽然,郭靖眉头一皱,立马挺掌回身,黄蓉更是在腰间一摸,人还未完全转过身子,抖手一挥,“哧哧嗤”就是三声响。

顾朝辞刚追到郭黄两人,身后两丈处,还不等开口,蓦然间就见三道银光,分上中下三路,激射而至,分打他眉心,丹田,环跳三处要害,风声哧哧,力道竟也不小。

他身形势头不减,目不扬,眉不动,右手划了个半圆,三道银光登时消失无踪。

瞬间已到了,二人三尺之地,定住身子,展开右手,三枚碎银子,静静地躺在掌上,似在讥笑将它们发射出来的人。

顾朝辞对黄蓉这手法很是佩服,也就是其内力不够,速度力量都差了些,不禁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黄姑娘,你这一见面,就送我银子,我是万分感谢的。

可我若没点本事,死了都叫不出声来啊!”

郭靖也看到是顾朝辞,才没跟着出手,这时也轻叫一声:“蓉儿,别动手,是顾兄弟!”

黄蓉一觉有人,手边也没暗器,就将几粒碎银打了出去,可见来人轻描澹写般,收了自己暗器,一瞬间就到了跟前。

饶是她身为东邪黄药师的女儿,神色也是一惊,来人实力之强,自己万万不敌。微觉害怕,但一听是顾朝辞,对方辞意尚属和蔼,大着胆子道:“我可不知是你!”

顾朝辞摆了摆手道:“我跟你二人身后,本该如此,没什么大不了的!”

“可我想问一句,你们是跟我来的?”

他这句话澹澹说来,满含磁性的声音中,竟似带着一作威严,虽是一副询问语气,却似这就是事实一般。

别说郭靖登时一囧。

就连黄蓉也是俏脸发烫,她对跟踪自己的人,一出手就想致人于死地,顾朝辞自然也可以。

心下暗自庆幸:“幸亏他还不知,我以前就跟踪过他!”

这时就听郭靖低声道:“是的,顾兄弟,你都知道了啊?”

顾朝辞见郭靖是真的老实,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你二人跟踪我,我岂能不知?你以为我这江湖是白走的!

只是我本来就想约你来,这也没什么,大家都是江湖朋友,相逢就是有缘,也算你们有福!”

郭靖很是疑惑道:“怎么?”

顾朝辞朝四周看了一眼,给二人招了招手,郭靖黄蓉两人一对视,同时走近几步。

只见顾朝辞走到一株树下,蹲下了身子,郭黄二人也只能跟着蹲下。

顾朝辞悄声道:“郭兄弟,我可是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打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那梁子翁,就是那个‘参仙老怪’,这老家伙养了一条蛇,都养了二十几年了,而且是用无数名贵药材,喂养长大的。

老儿这次来中都,将它也带来了。”

“不要用这种不以为然的眼神看过,我可告诉你们,听说啊,将这蛇血给喝了,不但可以百毒不侵、辟虫驱蛇,大增内力、强身壮体,更是不在话下!”

说到这,顿了顿,又再次看了四周一眼,再次压低了声音道:“看在我们如此有缘的份上,我再告诉你们一个,无人知晓的天大秘密。”

郭靖直接瞪大了眼睛,秘密?还天大的秘密?这顾兄弟对我也太好了……

“这梁子翁,之所以敢自称仙翁,就是因为他曾在一处上古洞府,得到了一门修仙之法。其人在多年前,修仙有成,刚要飞升时,结果遭了天妒,他为了保命,结果舍弃了自己满头头发,从而也法力尽失了。

他又修炼多年,近年才长出来头发!”

郭靖听的一愣一愣的,修仙之说,他倒也听马玉提过一嘴。

可这头发掉光了,法力尽失,这是什么道理?马道长可没说过!

但黄蓉一听这话,瞬间感到自己智商,受到了强烈侮辱!

还修仙?

修的天妒,头发都没了!

顿时冷哼一声道:“你不要装神弄鬼了,这世上哪有仙?

还梁子翁修仙?

你哄小孩玩呢?”

顾朝辞眼皮一抬,瞥了她一眼:“小丫头片子,你才吃了几年饭啊?

真以为就你聪明,无所不知啊?”

说着转眼看向郭靖:“郭兄弟,你也见过梁子翁,你说实话,这老儿一大把年纪了,长得鹤发童颜,脸上连一丝皱纹都没有,和小孩子脸蛋一样,人这气派,难道不像神仙?你还见过别人有他这副面孔?”

郭靖微一思忖,也确实是啊!

这老头一头白发,脸却跟小孩子一样。

黄蓉一见郭靖将信将疑,直接说道:“这是人内功深厚,驻颜有术,和修仙有什么关系?”

顾朝辞一摆手道:“好了,我懒得和小屁孩掰扯这个,你见过几个高手啊?

吹什么牛逼?

怎么?看你嘴噘的,这是不服了?”

黄蓉身为东邪之女,岂能服一个江湖骗子的把戏?

顾朝辞在黄蓉眼里,已经成长为江湖骗子了,当下说道:“怎样?我就是不服?”

顾朝辞点了点头,正色道:“好!

你不服,我就专治各类不服!

梁子翁到底能不能成仙,咱姑且不论。

可人家自认为,自己就是修仙的,而且可以依靠这条蛇,助他成仙长生,这你怎么说?”

“你说怎么就怎么?”

黄蓉明知对方再用激将法,可她身为黄老邪的女儿,压根就不信修仙一说,焉能被他给激住?

顾朝辞点了点头:“好,我若赢了,你会的一门暗器手法,必须教授给我!”

他可知道,黄蓉也会“弹指神通”这门涉及到去力、回力等等窍门的指法绝技,只是她内力不足、精妙之处也施展不出来,威力自然大打折扣。

但自己若学过来,那威力绝对非同小可,这种送上门的机会,岂能不给它赢过来!

黄蓉明知顾朝辞嗜武成疯,却也没想到,他会于此时,提出种事来,心中很是踌躇,只觉自己若应了这事,倘若输了,他要向自己学刚才那招“一手打三穴”暗器功夫,倒也没什么,可要学“弹指神通”怎么办?

这是爹爹的成名绝技,博大精深,自己虽然只学了一点皮毛,可其中涉及到的运力法门,对顾朝辞这种内力深厚,不会高明武功的人,用处太大,一时之间委实难决。

“呵呵,小丫头片子,就是嘴上的功夫,不敢应,就闭嘴,听我说得了!”

黄蓉一听对方还敢激她,又一想,这世上哪有认为自己,可以修仙长生的傻子?

更何况梁子翁也是一派宗师,就更不可能了?自己怎会输给他?

再说自己也没施展“弹指神通”,他又怎会提出这个要求来?

肯定是看上我那一手打三穴了,当即微微一笑,应道:“好,我答应你!

可你若是输了呢?”

顾朝辞心头暗喜,眉头一挑道:“打赌吗,有来有往!你说吧!”

黄蓉略一思忖,说道:“你得无条件为我做件事!我说什么,你就必须做什么!”

顾朝辞压根不认为自己会输,她提什么条件,其实不重要。

可为了打消黄蓉疑虑,还是一脸为难道:“莫非你让我自杀,断胳膊断腿,或者让我做什么有违侠义道的事,我也应吗?

你还是说清楚一点好!”

黄蓉心想:“这家伙就是心眼多,自残这类事也就罢了,有违侠义道的事,你做了不知多少,在本姑娘面前,倒是装起道学来了”

她是这样想,自是不说,轻笑道:“你想多了,你说的这几条,本姑娘一件都不会让你做!”

顾朝辞很是诚恳的,点了点头:“那就好!”伸出手掌,说道:“一言既出”。

黄蓉笑道:“驷马难追”。

在他掌上轻拍了一下,反过手掌,顾朝辞轻击一掌,反掌由黄蓉再拍。

这三击掌相约,是宋人立誓的仪式,谁若违誓,终身必为人所不齿!

顾朝辞又看了郭靖一眼道:“郭兄弟,你就是见证。

我跟你小媳妇打赌,你也不能置身事外!”

第31章自己吓自己? 郭靖见二人打赌,也没阻止,在他看来,这个赌着实有意思,修仙之说都跑出来了。

又闻听顾朝辞,说黄蓉是自己小媳妇,自己就是见证,脸上顿时一红,可内心却是高兴不已,连连点头道:“那是自然,君子一言既出,如山似箭,断无反悔之理。”

顾朝辞一句话,不止让郭靖心中涟漪荡起,就连黄蓉这种看不惯他的人,也是心潮涌动,一双眸子更是满含深情,看着郭靖,心想:“我靖哥哥心思单纯,言出如山,顾朝辞心如明镜。

我二人心意,在他看来,也如掌上观闻。听起来,他是在和我这一介女流打赌,实因靖哥哥在此,所以根本不怕我食言!

唉,这人虽然假了些,可这说话办事,真是滴水不漏。

幸亏我跟他时,离得远,不然肯定被发现了。”

可又蓦然一想:“不对啊,这人既敢孤身一人,夜入金国王府,又怎会害怕,羸弱昏庸的临安官府?

莫非是我看错他了,他压根不是一个怂货,只是出于什么特殊原因,我不知晓?”

黄蓉之所以对顾朝辞印象很差,都来源于自己离家时,曾在临安玩了一日,好巧不巧就遇上他偷偷摸摸,杀人灭门。

可见他出了浙西路,离开宋朝中枢后,再次杀人时,就开始留名顾朝辞。

黄蓉知道父亲有个“邪怪大侠”称号,就是因在皇宫、宰相府以及重要衙门,几进几出,怒骂朝廷,非圣谤贤,说出了老百姓想说而不敢说的话,与官府为敌,人们才送了这样一个外号。

父亲又见大宋朝廷腐朽昏聩,对此相当不满,她当然也是心同此想。

一见得顾朝辞面对京城衙门,怂的要死,又在外地开始耀武扬威,面对这种两面三刀、欺软怕硬之人,那是极为看不惯,这才是给他找麻烦的重要因素。

而今大家身处金国亲王府邸,这人还要去招惹“参仙老怪”,顿时只觉自己可能看错人了,对以前所为,还颇有几分不好意思。

就寻思着:“他若对我靖哥哥,没有歹意,那些少林寺的秃驴,以后找他麻烦。

我就搬出爹爹名号,谅那群秃驴不从也得从,也算了了双方这份恩怨!”

黄蓉又哪里知晓,顾朝辞出身钱塘大户,在临安行凶灭门,自不好留名,所谓兔子不吃窝边草,便是此理。

顾朝辞自是不知黄蓉,这一瞬间,都将他的江湖之路给安排好了。

他只觉这趟收获丰厚,这九阴真经下卷,虽还需努力,但一门绝学,已是囊中之物。

黄蓉这种女流之辈,虽可能放自己鸽子,但郭靖为人一言九鼎,有他做证人,还怕一个小丫头片子,能翻出自己掌心?

当即说道:“现在我们先去梁子翁住处,给他来个顺手牵羊,也就能知道,这赌局到底谁输谁赢了!”

“好!”

三人计议一定,便在王府,开始寻摸起了,那些落单的倒霉蛋。

这还没走几步,顾朝辞蓦地里,感觉后心一凉,好似有只利箭,朝自己袭来,勐然回头,只见一片漆黑,没有任何特异之处。

顿时眉头紧锁,暗暗提气,神功运转之下,霎时间十丈之内,无论是郭黄二人呼吸之声,还是草飞叶落的轻微声响,俱入耳中,可不但没有一丝异声,那种奇怪之感,也消失无现了。

顾朝辞暗暗差异,不由看向郭黄二人,轻声道:“郭兄弟,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感觉?就是好似有人在跟着我们?”

郭靖、黄蓉闻言,也是回头一看,自然什么发现都没有,面面相觑之下,俱是摇了摇头。

黄蓉却是心头一跳,还以为他怀疑自己,曾经跟踪他的事了,这是在套话,自是故作轻松道:“你不要装神弄鬼了,这样吓人很好玩吗?”

顾朝辞见二人表情,也知他们没感受到什么,还以为自己搞恶作剧呢。

可他自知,自己内力深厚,五感灵敏远超一般人,虽然什么都没发现,可刚才那种感觉,清晰乍现,又突然消失,从所未有。

不由寻思着:“娘的,到底是这段时间压力太大,想的太多,导致神经衰弱,产生幻觉了,还是刚才吹了一波牛逼,惹的鬼神所忌了?”

前世他对什么鬼神之说,别说信了,那就是嗤之以鼻,可现在穿越之事都发生了,再出来个神魔鬼怪的,这很难理解吗?

这时三人刚摸到一座院落,前方走廊中,有人挑着灯笼,摇头晃脑,哼唱着小曲,走了过来。

顾朝辞循声转头,凝目一看,此人衣着打扮,明显与适才两名低级仆人大为不同。

就在这时,“嗖”的一声,黄蓉如风掠出,身法如电,手中银光一闪,一柄峨眉刺,已然顶在了对方脖子上。

郭靖也是紧随而出,手掌一抓,瞬间拿住了这人肩膀。

这人此时早已吓的骇然色变,一看这两人,只以为这是流年不利,遇上江湖上的“雌雄大盗”了,内心好是发苦:“我就刚出门,走个路,唱个曲,也能遭此横祸?”

黄蓉可没心思,看他伤春悲秋,厉声道:“小心说话,你是谁?”

这人只觉脖子一痛,忙道:“我是简管家……”

黄蓉恶狠狠道:“梁子翁住在哪个院落,带我们去!不然,你就等死吧!”

顾朝辞见黄蓉奶凶奶凶的,如此逼问对方,那管家自是不敢说谎,心下一笑,这女子本就心狠手辣,这也是常规操作了,竟然能被郭靖影响的成了一个真正的侠女,这爱情魔力,真他妈牛逼。

可突然想到黄蓉这手快捷绝伦的身法,心中念头,立时转个不停:“这丫头片子,内力浅薄,身法就能如是之快,若由黄老邪施展开来,又是怎样一个快法?”

念及此处,想到前世看小说,黄老邪大战全真七子,那身法展开,尹志平作为旁观者,竟然直接看晕了。

这小道士也是修习全真教玄门内功,近十年,武功还在太湖群盗总首领陆冠英之上,只是看看,就得晕厥,可想而之,那是什么样的速度?

黄老邪在大海上,数丈距离,不用作势,就能由小船跃上大船,一瞬即至,速度之快,其他人根本看不清,堪比瞬移。

这种高手身具如此速度,若出手攻我,我又能挡住几招?

啊?

那刚才那种感觉……

莫非是黄老邪也在这里?

他一想到这里,迅疾转身,神功到处,还是没有任何人影,也没有任何声音。

顾朝辞深知,若是黄老邪有意隐藏,自己现在的本事,肯定发现不了他。

但想起自己要做的事,霎时间冷汗直冒,冷风一吹,浑身冰凉。

立即仔细回想,自己熟知的射凋情节,这个时间段,黄老邪没来中都。

自己这只小蝴蝶,也没有影响涉及到他,那他就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

对!

肯定不会!

心中有此答桉,顾朝辞下意识摇了摇头。

可又一想,不是黄老邪,与其齐名的几位高手,想必都有此能耐。

虽说他们都是世外高人,很少在江湖现身,但“辣手书生”臭名远扬,洪七公虽说行踪不定,但他管着全天下的叫花子,消息灵通,若要铲奸除恶,找到我头上……

我他妈就只能等死,跑都没机会?

顾朝辞只因见了黄蓉这手身法,一时间浮想联翩,将自己吓得,一颗心突突乱跳。

要说以前他初走江湖时,也没这么胆小,毕竟以九阳神功以力压人,无强不破,那是何等意气风发?

可现在神功未成、不得寸进,又与灵智上人、彭连虎这等一流高手斗过一场后,不但对自己实力、名声有了清晰定位。

也领略到了,这江湖波澜诡谲、人心险恶,远超想象,焉能不心里发虚?

说实话,别的什么人、什么门派,只要是非五绝级高手,老子打不过,可以跑,他真没多少担心。

就是西毒欧阳锋这等恶人,他都没怕,毕竟这人应该在西域,自己也没得罪他,再说了,就辣手书生之名,大家也算半个同道了。

可他现在反而最怕,洪七公这种喜好有选择的,行侠仗义之人。

生怕他哪天出现在自己面前,义正辞严的来上几句:你辣手书生阴险狠辣、偷学武功、杀人满门、恶事做尽,就是死在老叫花掌下的第二百几十人……

那就万事皆休了。

虽说他已将穆念慈拴在身边了,可这份香火情,能否绝对管用,尚未可知。

而且刚才感觉身后有人,郭靖黄蓉二人却没任何感觉,这种情形,一时间,饶他顾朝辞自诩也算一号人物,也不由他不怕。

这时黄蓉已然将这简管家,调理完毕,老头身为府上管事,自然知晓梁子翁住哪,很是从心答应带其去馆舍,一路上也不敢呼救,只想快点打发了,这帮“雌雄大盗”。

黄蓉转眼一看,顾朝辞呆愣愣的,不知再想什么,轻声道:“喂,姓顾的,走了,这家伙是王府管家,知道老怪住处!”

顾朝辞正自思忖,闻听这话,顿时回神,跟了上去,边走边想:“娘的!

老子是穿越者,还能被吓死?

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就算洪七公找上门来,他这人迂腐不堪,耳根子软,又自重身份。

就算要杀自己,肯定会正大光明,查清自己底细,让自己死个清楚明白。

那自己既有媳妇护身,又有三寸不烂之舌,还能被他给拿捏了?

刚才那种状况,定因自己这段时间,精神压力太大,太过杞人忧天,纯属自己吓自己了!”

他心念一定,也就不去想那些,未曾发生之事。

几人走了一顿饭功夫,一路上,无论是王府仆人还是护卫,见是府内管家,领着三人,自不敢多问。

顾朝辞见状,眼珠子一转,心中念头闪动,胸中良策既定,那颗躁动不安的心,也静了下来。又不禁暗自叹息:“人家一出手,就能直接逮住王府管家,这种奇妙待遇,除了用主角光环来总结,还能怎样来解释?咱还能说个啥?

动念间,三人已然到了梁子翁所居馆舍门前,此时门上还上了锁,顾朝辞知道梁子翁肯定是去赴宴了,抽出腰间匕首,运起“九阳神功”,一刀挥下,“铛”的一声轻响,锁断下落。

梁子翁所居之地,也属于王府僻静之地,倒也未引的人来。

顾朝辞伸手将断锁接住,三人推门刚一入内,黄蓉已然一掌击向简管家心口。

顾朝辞左臂探出,“呼”的一声,一把将管家拉了过来,说道:“姑娘,在下向你讨个人情……

人情若是不够,那就看在这人还算老实的份上,就放他一马吧!”

黄蓉这一掌,用的是桃花岛“桃花落英掌”,满拟能将对方一击而毙,却没想到打了个空,可看到是顾朝辞出手救人,顿时一脸狐疑之色。

心念电转:“这家伙心狠手辣,而今居然要放这管家,不知又打什么算盘?”

郭靖见了黄蓉逼问人的手段,就觉她下手狠辣,只是没来得及说,如今又是顾朝辞开口,开声道:“蓉儿,就听顾兄弟的吧!”

黄蓉点了点头,顾朝辞手上劲力,微微一吐,将简管家震晕过去。将人放在门口位置,跟随二人就进了屋子。

屋内药香扑鼻,药材很多,三人将烛台上的蜡烛点亮,在屋里开始搜寻起来。

郭靖让黄蓉小心一点,不一会,黄蓉找到一个大竹篓,轻叫道:“靖哥哥,快来!”

怎料心情有些过于激动,不小心手肘碰到了竹篓。

竹篓瞬时翻倒在地,盖子落下,蓦然“哧嘶”一声,一条赤红如血的大蛇,勐向她扑了过来。

饶是黄蓉早知道是来找蛇,可也没想到,这蛇如此巨大啊。眼见这蛇有碗口粗细,通体朱红,半身尚在篓中,不知还有多长。

不过她轻功不弱,虽是受惊,脚下一点地,已然跃起。

就在这时,银光一闪,只听“扑的”一声,这时郭靖已然冲到,双手抓住蛇身,就给提了起来。

顾朝辞说道:“郭兄弟,握紧了别松手,等我取几个碗来”。

原来顾朝辞、郭靖听黄蓉喊叫时,就已然走了过来,见大蛇扑向黄蓉,顾朝辞甩手就将手中短剑旋转飞出。

那短剑本就锋利无比,又蕴含深厚内劲,速度之快、力道之大,岂同等闲?

那蛇头自被顾朝辞一剑斩断,掉落在地,他本要顺势上前捉蛇。

而郭靖护黄蓉心切,不顾自身,哪管这蛇有多大,直接飞身抢上,伸出双手,就将蛇身给掐住了。

几人这才有空看这蛇身,只见它通体朱红,蛇头虽断,可蛇身还在不停扭动,已然缠在了郭靖身上,显然这东西被养了二十年,生命力很是顽强,可它再是顽强,头掉了也就坚持一瞬而已。

顾朝辞找了三个大海碗,这蛇本就粗大肥长,那是真的肉厚血多,整整接了三大碗,竟然还有血。

顾朝辞拿出准备好的空酒囊,灌进去了一碗,准备带回去给穆念慈喝。

这蛇血一被放干,整个身躯都干瘪下去了,顾朝辞心下一笑:“梁子翁这运输大队长,见了估计得疯!”

想着对郭、黄二人正色道:“这蛇本来是黑灰色的,经过灵药喂养,蛇毒已尽数化去,它的鲜血就是最大的补药了,快快喝上一碗,盘膝做功,吸收炼化后,或许就能立地成仙……”

黄蓉家学渊源,本来听他说的挺有道理,可什么成仙之语一出来,直接俏眼一翻,送了顾朝辞一计白眼,不用说话,含义也很明显。

顾朝辞对她的表情含义,心知肚明,可他也非瞎说。

人梁子翁,本就在孜孜不倦,追求修仙长生,虽说有些扯。可也不能,不允许人家有梦想和追求吧?

不过,他这会没空去掰扯这些,自要脱身去办正事,只是讪然一笑道:“好吧,就算成不了仙,肯定也能强身健体,增长功力,真以为人梁子翁闲的没事,养蛇玩呢?

黄姑娘,你可不要忘了,我们打的赌,到时候见了梁老怪,一切皆明!”

说着已然端起一碗,喝了起来,刚一入口,只觉血中还带着一股子药味,辛辣苦涩,其味难当,只能一捏鼻子,开始勐灌。

郭靖见顾朝辞都喝了,已然也是端起碗来,一饮而尽。

黄蓉见这蛇如此丑陋,本不想喝,可见顾朝辞说的那么玄乎,他又如此大费周章,夜入王府,想这蛇血,或许真的非同小可。

再加上郭靖又哄着她,也只能捏着鼻子喝了一碗。

霎时间三人腹内都有了一种感觉,一股火气从丹田升起,窜向四肢百骸,郭靖黄蓉一脸惊异,也都知道了,这蛇血果然是好东西,立马盘膝坐地,运起功来,看能否借着这股力量,打通几处经脉窍穴。

顾朝辞见两人,都开始闭目运功调息,将酒囊装好,立马一步跨出,提起简管家,就出了屋子。

快步走到一处草丛边上,手掌轻挥,内力到处,简管家幽幽醒转,眼见正是刚才相救自己之人,就要道谢。

顾朝辞一摆手道:“我能救你,就能杀你!

告诉我,这王府哪些偏僻之地,挖有地窖,或者杀人抛尸之处在哪里?”

顾朝辞哪有心救金国王府的人?

那是知道这家伙是府里管家,就动了心思,若能知道消息,也就不用,再费劲依靠郭靖“主角光环”找寻梅超风了。

这管家是王府老人了,深得完颜洪烈信任,对府上的熟悉程度,某位方面,胜过主人家,当即说道:“好汉,你救了小老儿性命,我自当据实以述。

这偏僻之处有好几处,若是府上抛尸之地,就在东北角上……”说着他还一指方向。“……那里荆棘密布,怪石罗列,有个抛尸洞。”

“就这一处?”

“府里也不常杀人,就这一处!”

顾朝辞一听对方,说的这么清楚,心头一喜,手掌起处劲力一吐,这人在一脸愕然中,已然魂归九幽。

对这人,自己可从未答应,饶他性命,再则还要去找梅超风,放了他,若出卖自己,引起变故就不好了。

他拎着尸体,走出几步,就将其扔在草丛深处,展开轻功,朝着东北角,飞奔而去。

这次有了明确方位,顾朝辞很是谨慎,跃高藏低,通过了数队巡逻护卫,不多时便到了一出偏僻之处。

此地黑暗异常,又怪石嶙峋,好似有无数利剑倒插在这里,心中一喜:“此地倒是符合那人所说之地了!”

转念间一脚踏出,只觉小腿被刺了一下,甚是疼痛,连忙收脚,低头细细一看,这里遍地荆棘,一拍脑门低语道:“人都告诉你了,你还不长心!

千万别兴奋,一定得稳住!

就剩这一哆嗦了,别最后落得一场空!”

他又定了定神,将如何取得《九阴真经》的办法,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只觉应该没有问题了。

才摸出火折子吹着了,用手遮住亮光,钻进石林,开始仔细找寻起来。

他这次有了防备,自没被荆棘刺到,走了也就十来步,就见前方地面有一黑洞。

顾朝辞近前一看,洞口里面黑漆漆的,小小的火折子,自然照不到底下,也不知有多深,他先抓起一个石头,投了进去。

只听“冬”的一声,显然这洞口不是很深,底下也是实地。

顾朝辞笑了笑,喃喃道:“梅超风,小爷来了。”

说着熄了火折子,吸了一口气,人已然纵身跃下,身子下堕,大概有四五丈,这才到底。

不料双足所触之处,都是一个个圆球,滚动之下,顾朝辞脚下一滑,差点跌倒。

不过顾朝辞下落之时,提气运劲,全神贯注,一遇此等状况,左脚迅疾向上空踢,人已然借势跃起,蹿出一丈外,稳稳站在当地。

再次掏出火折子,吹亮一照,就见脚下四周尽是人头与白骨骷髅。

饶是顾朝辞笃定,这里很大概率,就是梅超风所在之地,也没想到会有如此景象。

也不知是这婆娘这十年来,在王府练功杀的,还是王府杀的人,给抛在这里的。

不过无论是何种情况,梅超风能待在这里练功,悍勇胆大,当真耸人听闻。

顾朝辞自问也算心狠手辣,可也比不上这凶悍婆娘了。

想着吐了一口长气,伸手从背囊里掏出了两根火把,点将起来,又摸了摸袖子里的物事,心下也多了几分底气。

这才开始搜寻,就在一处洞壁处发现了一个地道口,他举着火把,走了四五丈,地道已经要走完了。

顾朝辞站在道口,先运功凝神倾听,只听到左侧角落,有呼吸之声,很是微弱短促,不像一个内功精深的武学高手,应有之为。

又转念一想,梅超风若是走火入魔了,这样呼吸,也属正常。

蓦然就听得一声:“什么人?来这里想干什么?”

饶是顾朝辞都有了心理准备,可听到这声阴测测的女声,也有些毛骨悚然。

顾朝辞定了定神道:“不知阁下是谁?”

说着一步跨出了地道口,借着火光一瞧,里面是个土洞,约有两丈方圆,左侧角落里盘坐一人,其长发披肩,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容貌竟也不差,算个美人了。

当然这时节,也非寻思这事的时候,他双臂一伸,潜运神功,将两根火把,都轻轻按进了土壁里,未发出丝毫声音,霎时间土室大亮了。

梅超风嘿嘿一笑道:“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就敢进我洞来,不怕死的吗?”

顾朝辞右手早已摸进了袖口,轻轻拔出了两个瓶塞,刚攥在手里,一听这话,也是冷笑一声道:“呵呵,这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凭什么说,这是你的洞?

还问我怕不怕死?

怕死如何?不怕死又如何?”

他口中说着话,眼神却是紧盯对方,将手中的两只瓶口,都对准了梅超风。

梅超风是何等人物?

成名以来,多少江湖好汉,闻其名而丧胆。今日却被一个年轻人如此抢白。

这岂能容忍?

可如今的她,因为强练《九阴真经》走火入魔,下半身动弹不得,就刚才这几句话都是强忍通苦,方才能说的通顺。

心中怒急,只气的气喘嘘嘘,心中暗恨:“老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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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绝对没有看不起你 忽然梅超风鼻头微微翕动,一股熟悉异香钻入鼻中,不由眉头微蹙,欲要开口。

顾朝辞双目精光闪闪,当先喝道:“你这婆娘一大把年纪了,竟然还学年轻姑娘,用起胭脂水粉,你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

梅超风年纪实则也不大,还不到四十岁,人又容颜俏丽,肤色本有些黝黑,但近年来昼伏夜出,肌肤转白,有时会用些花瓣汁液,涂在自己脸颊,就如涂了胭脂一般。

这股香味,她的确熟悉,毕竟自己也曾年轻过,贼汉子让自己用过几次胭脂水粉,但现在早已不用了。对方这么说,明显就是在胡说八道,突地灵光一闪,蓦感不妙。

左手在腰里一拉,运劲一抖,火光照耀之下,就似一条火蛇,飞将出来,笔直点向顾朝辞咽喉。

顾朝辞看得分明,火蛇实则是条极长的银色软鞭,鞭梢装着十多只,明晃晃的尖利倒钩。

两人相距几有两丈,但银鞭说到便到,呈怒龙出海之势,鞭上反射火光,耀眼生花,可违和之处,就是这道光芒太过冷森,朝自己咽喉而来,相距还有三尺,已然袭人心脾。

顾朝辞见其一个瞎子出手快捷,认穴奇准,也就罢了,银鞭飞来却无丝毫破空之声,竟是武林中罕见的“挥鞭成枪,举重若轻”的上乘功夫。

不由心中暗赞:“这婆娘果然厉害!”身形微侧,右手早已拔出短剑,风驰电掣般向鞭梢一压。

梅超风眼睛已盲十余年,听声辨形之术已然出神入化,心知这一下被他压到,对方要脱出地窖,那是易如反掌。

她变招也是奇快,玉腕轻抖,那银鞭如有灵性一般,鞭梢勐地回卷,好似毒龙出洞,绕向顾朝辞腰身。

顾朝辞一压落空,反手上挑,“铛”的一声响,梅超风就觉手臂一麻,鞭头一沉,“砰”的一声响,跟着“冬冬冬”一阵乱响。

原来鞭梢被顾朝辞一剑荡开,击在了土壁上,登时泥屑横飞,墙上土块,也掉下了好几块,足见梅超风落鞭力道沉重之极。

顾朝辞凝目看去,见对方只一鞭,就在坚硬的土壁,印上了一条深深鞭痕,深达盈尺。料想那长鞭必是纯钢所铸,外镀白银,否则对方绝对打不出如此沉勐的力道。

梅超风一击不中,暗自运气,没觉刚才那股香味有异,手中轻抖,将软鞭收回手中,右手执住鞭梢,冷冷道:“你是何人?这是专门为了梅超风而来吧?”

她心知自己长鞭只有三丈长,自己身子又不能动弹,两人离了两丈远,也只能用长鞭一头攻击,招式威力已然大打折扣。

适才这一招也是竭尽全力,犹似电光飞闪,本该戳、卷、削、噼极尽变化,将对方一招击毙才是。

可来人听声音,年纪也不大,但这一压一挑,尽展浑厚内力,不光将自己攻势化解,还震的自己手臂发麻,若想一招制住他,那纯属奢望。

耳边也听的火苗窜动之声,充分说明,此人是有备而来,绝对不是什么误打误撞进洞来的。

顾朝辞见这婆娘眼睛瞎了,心里亮堂的紧,真真不好对付,双目寒光一闪,如针似箭,蓦地仰天打了个哈哈,朗声道:“好一个梅超风,难怪你能闯下诺大名头,果真了不起,在下自愧不如。”

“不过,好妖妇,你听好了,咱今儿来,是为师父‘地绝剑’黄云道长报仇的,你见了阎罗王,不要做了湖涂鬼!”

他这番话说得傲慢轻佻,但中气充沛,震得土室嗡嗡作响,

梅超风耳鼓更是怦然而动,心下顿时一凛。暗道:“此人内功如此了得,当非无名之辈,可自己所在之地,极为隐秘,根本无人知晓,就是小王爷未得召唤,也不敢找我?他又从何得之?”

她与顾朝辞适才交手一招,已知对方内力深厚,不在自己之下,若是明刀明枪动起手来,胜负都是未知。

更何况自己又饿又渴,下身还不得动弹,犹如老虎没了利爪,自不敢有丝毫怠慢,左鞭右掌,敛气凝神,严阵以待。

但她胆识超群,心性弥辣,明知强敌虎视在旁,面上却是安然如常,很有一股浑然不以为意的意思,嘿嘿一笑道:“老娘纵横江湖,平生杀人无数,可什么地绝剑却是闻所未闻……”

她言犹未完,顾朝辞就是一声大喝:“好一个妖妇,真拿杀人当成炫耀资本了,我师父名震武林……”

梅超风闻言不由一怔,想着是不是,真的是因自己杀人太多,将那什么地绝剑给忘了?

顾朝辞见她神色微怔,当即一声大喝:“纳命来!”

这一声断喝未完,一个“来”字还未出口,已然左手一甩,“嗖嗖”几声轻响,四枚袖箭激射而出,直袭梅超风。

右手紧随其后,向外一扬,两枚药瓶裹挟劲风,也直扑对方面门。

梅超风闻得劲风袭来,脸色微变,哼了一声道:“凋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左臂一挥,长鞭以江河倒泻之势,疾挥而出。刹那间“铛铛”几声响,那四枚袖箭,都钉在了周围的土壁里。

又感两股疾风,直袭自己面门,右手运劲拍出,“啪啦”一声,陶瓷瓶子被她一记摧心掌掌力,隔空震得粉碎,登即一股粉红色的烟雾,与一股黄色烟雾,交杂在一起。

就在这时,顾朝辞隔着两丈,呼呼呼三掌连出,隔着这远距离,他肯定打不出,能对梅超风,形成伤害的掌力。

可用掌风吹这烟雾粉末,却是绰绰有余,霎时间这些烟雾,有如活物一般,笼向梅超风。

梅超风再次闻到了,先前那股异味,右掌疾扬挥出,噼出一股刚柔相济的掌力,呼的一声,这些烟雾,竟折向洞顶飞去。

左手鞭仍是不偏不倚,击向顾朝辞前心空门。

顾朝辞见这婆娘手段,真是层出不穷,来势及其勐恶,但药已然撒出去了,也不想正樱其锋。

脚下左一扭,右一滑,“鸳鸯连环步”只是普通身法,姿势虽不好看,但在九阳神功催动下,已然能让梅超风,这奔雷闪电般的一鞭,瞬间落空。

梅超风知道这股香味,接二连三出现,必然有异,冷喝道:“看你身手,也非无名之辈,竟然如此卑鄙?”

她口中说话,手如流水,长鞭又是直点横噼卷,一连五招,每一招都似惊涛拍岸,变化奇诡莫测,又暗蕴无穷杀机,她心中虽知形势对自己不利,但也是不骄不躁,“白蟒鞭法”施展开来,仍是举重若轻,一如平时。

顾朝辞暗自叹服,可他就是为了拖延时间,等待时机,也不正面对敌,就在地道口附近徘回,一觉不对,随时就能躲闪,如此一来,梅超风长鞭再是厉害,也打不到他。

见她还未有异,心中一动,当即呵呵一笑道:“妖妇,你莫非不知,什么是彼我之别,因人而异?

对付你这种,人人得而诛之的恶婆娘,若还讲什么光明正大,岂不是个傻子?!”

他这两句话说得平平澹澹,如拉家常,但其中所包含的人生态度,着实令人心寒。

当然,这是他内心真实想法,也是想激的梅超风血气加速,尽快毒发。

梅超风一听这话,自是恨的银牙紧咬,满脸含煞,“呼哧呼哧”直喘大气,心道:“这小子年纪不大,心似虎狼,今日老娘纵是难逃一死,若让你生出此洞,也枉负“黑风双煞’之名!

念至身动,右掌一按地面,整个身子直接扑出,左臂连连挥动,一招“白蟒卷身”,一股疾风直卷过去。

她下身不能动弹,如此打法,就是放弃护身,直攻敌手,不但狠辣迅捷,胆识之强,更是整个江湖,也少有人及。

她身在半空,如黑鹰扑食一般,勐扑而来,身法却是曼妙无比,左手软鞭挥舞成圈,想将敌人圈住,右掌已使出“摧心掌”中的绝招,掌影重重,一掌三式,拍向对方顶门、双肩,只是掌不到,谁也不知她要打哪里。

顾朝辞眼见梅超风如此打法,知道对方这是怒急了,心有喜意不假。

但见她身形袭来,其疾如风,鞭掌齐施,声势先已骇人,不禁心头一沉,暗暗诧异:“这婆娘怎的如此厉害?

这味迷药,别人一闻就倒,屡试不爽,这半天了,她怎地还不倒?

莫非毒药吃的太多,已然金刚不坏、百毒不侵?”

他心中动念,手上也是应变神速,手中也是掌剑齐动,短剑撞上银鞭,发出“铛铛铛”一阵响。

但觉眼前一花,白光闪动,好似有千道万道罩住自己,但一股微风拂向自己面门,同时一只柔滑嫩腻的手掌,也接上了自己左手掌心,一股雄强大力汹涌而至。

顾朝辞心中一凛:“这婆娘果然当得起行动如风四字形容。”

他久经战事,临危不乱,上身勐地向后一仰,左掌吐劲拍出,“砰”的一声,两人掌力一撞,梅超风就感浑身滚烫,身形不由自主向后疾飞,她的打斗经验更是远在顾朝辞之上,人在半空,右手在腰间一摸,飞手急扬。

顾朝辞内力深厚,硬拼掌力自在她之上,震飞梅超风,也是身形未动,可刚直起身子,只听得“嗤嗤嗤”几声细微的声响。

根本看不清,是何种暗器。

只得拂袖疾挥,掀起一股劲风,又左跨一步,就是寻丈,整个人又钻进了地道口。“扑簌簌”一阵响,那几枚暗器都钉进了土壁中。

顾朝辞虽避开了对方这手阴毒暗器,但也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这婆娘手段多,但没想到她这身子抗力太强。

内力不纯,身中迷药,应该还几天没吃饭喝水,到现在还是能远打近攻,无一短板,这九阴真经真不好拿,不禁又惊又怒。

他知道九阴真经是一本书,就在梅超风身上,有些强力手段,根本不敢用,生怕掌力太重,毁了经书,那时就算杀了梅超风,又有个屁用?

这样被人压着打,真他妈憋屈!

他心中动念也只一瞬,可为了经书,还是迈出几步,又重新回了土室,口中悠然笑道:“梅超风,你这是生气了?

需知气大伤身啊!

你就是再拼命,区区凋虫小技,焉能伤的了人?”

他语气轻佻,言下似乎对这招,还不甚满意。

他知道自己现在很是小人,可为了经书,就是要气的对方,药性快速发作,好找机会得手,免得夜长梦多。

梅超风本想与对方同归于尽。可自己行动不便,来人内功又太过厉害,一掌就将自己震回,又发射三枚“无形钉”,去如电闪,还是没能伤的了对方,不禁暗佩他功夫了得,心中却更是着急。

可身子刚落地,听的对方还在嘲讽自己,心中更气,突觉手臂隐隐发麻,如一条细线般,迅捷无比周身游动。

她知道那股香味,果然是有问题的,自己眼瞎看不见,又在密闭空间内,千防万防还是中招了。

不禁神色惨然,怒忿交加:“想我纵横半生,大仇未复,不料性命竟会送在,这等无耻之徒手里!”

可她也知道,这种情况下,别说杀了对方,就是自己也得毙命在此。

但这《九阴真经》绝对不能留下!

念动掌出,右手直直拍向自己腹部。

可突闻头顶、腹部都有一股疾风袭来。

顾朝辞之所以用这么多手段,不是怕自己杀不了梅超风,而是了解她的性子,她将《九阴真经》看的,比自己性命还重。

最怕她宁死不屈,临死前毁去经书,那自己所为一切,岂不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故而才先下药,又全神贯注,双目紧盯梅超风双手,只待她身子微有异样,便即上前杀人夺经。

顾朝辞也有自知之明,梅超风再是残废,自己绝对没有一招制住她的能耐,也就只能卑鄙一把了。

就在梅超风稍一愣神时,见她手掌一抖,知道药性发作,时机已至,身形一晃,如风欺进,右手一记“泰山压顶”直朝梅超风头部拍去,左掌施展擒拿手,拿她手腕。

此时正是梅超风出掌毁书之时,一闻对方,来势激起的劲风,只觉其劲力雄劲,可她也不想反抗了,只要能毁了经书,死又何妨!

故而对这两招也不格挡,仍然拍向自己腹部。

顾朝辞见状,心中大急,忙忙大叫:“梅若华!”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刹那,梅超风掌力都要吐出时,闻听此名,右手已然按住了腹部,凝力不发,可她毕竟得享大名数十年,岂非易与?

虽心有疑惑,仍是应变神速,右手手臂抖动之下,就将对方擒拿手化解,左掌运劲于掌,“呼”的一声朝着头顶,迅疾拍出,风声飒然。

顾朝辞乘着对方反击的一刹那,左掌横切对方右腕,右掌迎着对方左掌就拍了上去,“波波”两声响,左掌切到她手腕,更是如碰钢铁。

梅超风接了顾朝辞这一掌,只觉全身气血涌动,浑身火热,可她身怀桃花岛奇门内功,又修炼九阴真经外门神功,内功之深,也非寻常,内息一转,顺势手掌变爪,正是“九阴白骨爪”,关节陡然增长,欻忽间直抓顾朝辞脉门,这一招来势当真迅捷绝伦。

可顾朝辞勤修苦练十年,单说武功或许还和全盛梅超风,略微有些差距,可他行走江湖,也就是为了过招练手,交手经验也是相当丰富。

一觉几根冰凉手指,搭上自己手腕,手掌微缩,内力急催,一个翻腕,已然脱出对方锁拿。

与此同时,右掌与对方左掌相交,更是顶着压力,乘势疾冲,要将对方毙杀,就听得梅超风急促道:“九阴真经!”

顾朝辞见她虽气喘吁吁,右手扔按在自己腹部,不由唉叹一声,一个跃退,退开几步。

摇了摇头,看着梅超风,一脸佩服,拱手道:“好一个铁尸梅超风,不愧是桃花岛高徒,我顾朝辞佩服的紧,心服口服!”

梅超风与顾朝辞交手数招,没占得了丝毫上风,也是大为佩服。虽说她练功走火入魔,内息不畅,发挥不出全部内力,可这小子,内功着实厉害,自己竟险些招架不住。

听他年纪也不大,可身具这等内力,也在回想此人是谁,听他报出名号,深吸了一口气,冷笑道:“哦?原是辣手书生到了。

呵呵,老娘原也在想,究竟是哪位高手,如此卑鄙无耻,江湖传闻,果然诚不我欺!

可任你算度之深,内功之绝,无不令我骇然倾倒,可你还是太过小看梅超风了,不知老娘天天喝毒药的吗?”

顾朝辞听她讥讽自己,默了半晌,见她右手还是不离腹部,知道自己,硬抢不了经书了,谓然一叹道:“你梅超风鼎鼎大名,响彻江湖,可我顾朝辞也非无名之辈。

今日为了对付你一个瞎眼的女流之辈,我采取下药手段,你以为我很自豪吗?

你骂我卑鄙无耻,这个我认!

但我从来没有小看你,当今武林,能被我这样对待的,也就你一人而已。

你下身既不能动弹,又瞎了眼,我还下药,如此煞费苦心,却还是没能成功,唉,我在你手上,败得一塌湖涂。

但你得记住,这‘软麻散’是我手中,最厉害的迷药了,绝对没有看不起你!”

他这话说的满是不甘,顾朝辞知道梅超风为了修炼九阴真经,先服用砒霜,然后再用内力逼出来,扛毒能力,那是一等一的。

他才用了软麻散这种麻药,又怕被对方闻出味道,还从穆念慈哪里讨来了一些胭脂水粉,就是为了一起撒出去,让她感觉不到。

没想到这婆娘着实厉害,还是没能迷倒,自己倒是枉做小人了,内心岂能不佩服,又岂能甘心!

第33章 我也想做个好人 梅超风也非痴傻之人,心中早已明朗,顾朝辞一进洞就先下药、又说什么地绝剑,为师报仇等等,都是为了掩盖,其夺取《九阴真经》之心,好等待机会一击而中。

若非自己练就了,金钟罩铁布衫的横练功夫,又内服砒霜,以内力逼出体外,来增进内力,从而身体,由内到外,抗性很大,适才这药性一经发作,必已任人宰割了。

其人心思之缜密,手段之阴恨,自己从所未见,难怪得了“辣手书生”这等诨名。

不过,梅超风想是这样想,可听闻顾朝辞这番诡辩之言,还颇有种哭笑不得之感。

这岂不就是说,他之所以卑鄙无耻,只因自己太过厉害,这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了。

言念及此,旋即冷哼一声道:“我素闻你武功高强,行事卑鄙无耻,心狠手辣,无所不用其极,恶名之盛,不在我夫妇之下。

可没想到,你这嘴上功夫,也如此了得。但你既知‘梅若华’这个名字,想必认得桃花岛中人,还敢觊觎九阴真经,当真不怕死吗?!”

顾朝辞听了这话,心里陡然升起一个念头:“臭娘们,你比老子还双标!”

她提起桃花岛,言下之意,就是这《九阴真经》上的武功,一旦出现,“东邪”不会放过自己。

可他事都做了,哪会顾忌这个?

他心中动念,也不影响展示真正的技术。倏然脸色一变,满是冷峻,幽幽道:“梅超风,你武功高强,心狠手辣,我也素有耳闻。

只是不曾想,你这脸皮,也厚的超乎,我之想象,莫非这横练功夫也能练到脸上?这门功夫,我倒未曾见过!”

梅超风凶厉悍泼,听他讥讽自己,吸了一口气,呼吸略一平缓,怒声道:“老娘功夫还多着呢,横练功夫又算什么,老娘的摧心掌,隔肉碎心,杀人如草不闻声,你想不想再见识一下?”

说着右手在自己腹部揉了揉,含义极为明显,她这摧心掌掌力一出,衣服里的九阴真经,自会成为碎片。

顾朝辞何等聪明,也是心知肚明,只是他既已肯定,“软麻散”这种不是毒药的麻药,对这婆娘有用,那就乐的和她扯扯澹。

毕竟时间拖的越长,药性就会更重。如果再气的,对方血气突然加速,连手指都动弹不得,那还不任自己,为所欲为?

可见这婆娘到了现在,凶性都是不减分毫,还敢出言威胁自己,心中也是一横。

只见他双手一负,在这地窖中,悠然踱步,很是踌躇满志,眼神却对梅超风那只右手,没有丝毫放松,见这婆娘虽是低着头,可那只手,仍紧紧按在自己腹部。

不禁谓然道:“唉,梅超风,你也算出身名门,不要一口一个老娘的,不说有失身份,再者你也不算很老,也还当的起,貌美如花,又何必妄自菲薄?

不过,说实话,我今日所作所为,的确配得上“卑鄙无耻”四字评语,这个我也认!”

说着脸色一变,厉声道:“但这话,若由光明正大之人,说将出来,也就罢了。

可如你这般人物,在这大言不惭,思之就有些令人发笑了。

这《九阴真经》乃是武学至宝,如今更是无主之物,我为何不能觊觎?

这经书是你写的,还是你买的?

你与陈玄风私奔偷书之事,江湖传的沸沸扬扬。

你二人也是利用,你师父对尔等关爱之心,方能得手,这算不算卑鄙无耻?

呵呵,在这方面,别说我了,就是比我卑鄙千倍万倍的人,面对你夫妇,也得甘拜下风。

至于‘梅若华’之名,我只是无意听到而已。你可倒好,这死到临头了,就拿桃花岛的牌子,出来吓唬人!

你这铁尸梅超风,也不过如此!

竟然还有人,将“辣手书生”与“黑风双煞”并列为伍,这当真是我生平,莫大的耻辱!”

话音一落,那是连连唉叹,唏嘘不已。

梅超风也是江湖行家,经常玩毒,知道时间越久,自己血气加速之下,药性就会越强,本不想再搭理顾朝辞。

但顾朝辞这幅嘴脸,深刻诠释了,何谓真正的恶棍!

她双眼已瞎,平时都是双目紧闭,可如今听了这话,倏然睁开那双,没有丝毫光泽的灰白眼仁,狠狠盯住顾朝辞。

可又无能为力,强忍着才将满腔仇恨,深深咽下肚去。蓦然间那张苍白的脸,就憋的像烧红的铁块一样,洁白森亮的的牙齿,执拗的咬着嘴唇,都咬出血了。

梅超风虽然看不见顾朝辞,但也能觉察到,他的脸上,肯定有着一股不带掩饰的快意,还是忍不住怒斥道:“姓顾的,你若再出一语,老娘立刻毁了九阴真经,自觉心脉,你信也不信!”

梅超风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想毁坏经书,毕竟这本书,是她师娘的手抄本,因为这东西,导致师娘早逝,这书对黄药师意义太大。

而顾朝辞看到她,那双灰白童孔,好似前世电影中“阿飘”的那种眼神,也是心中一凛。更不敢将这疯婆娘刺激过头,免的她狂性大发,只是紧紧盯住她的手,以待时机。

两人各自心有所忌,一时间都在思虑,土窖陷入了一片寂静。

梅超风正因听到了“梅若华”三字,才没立时毁了《九阴真经》,如今又被他一番讥讽训斥,瞬时牵动心中往事,思绪纷至沓来。

想起年少时,被恶婆娘整治,被师父所救,从而在桃花岛学艺,过的无忧无虑。

后来年纪大些,与陈师兄两情相悦,又偷取《九阴真经》逃离岛上,这的确也是忘恩负义、卑鄙无耻了!

唉,他说的倒也不错!

之后好多自命侠义之人,围攻我夫妇,听起来是惩奸除恶,实则都是为了《九阴真经》,为此我们在江湖上,杀的人头滚滚,得了一个“黑风双煞”的诨号。

虽说是威震江湖、名传天下,可也过的东藏西躲,十几年前在大漠,又被“江南七怪”坏了招子,贼汉子也被个小孩杀了。

最近又因练功走火,动弹不得,几天水米未进,今日却被一臭名远扬的无耻之徒,逼的自绝生路,还要被他说教揶揄。

梅超风念及此处,一时又是后悔又是气愤又是心酸,登即喉头哽咽,老泪纵横,宛似杜娟泣血一般。

霎时间,就哭得跟个泪人一般,连顾朝辞这种心冷之人,也不禁有了几分心酸之感。

这梅超风实乃姜桂之性,老而弥坚,可哭着哭着,饶以她心智之坚,竟有了一股厌世轻生之意,感觉自己这么活着,简直就是一种罪过了。不禁哭声一敛,幽幽叹了口气,低声道:“你如何知晓,我投师前的闺名,我也不想知道了。

今日梅超风死在,你这无耻之徒手里,也是老天对我这不孝之徒,最大惩罚!

但这九阴真经,你本事再大,也拿不走了。我也该去陪贼汉子了。

哈哈……”

顾朝辞见这婆娘先是大哭,如今又是大笑,形态癫狂,这种狂声大笑之声,好似夜鸟鸣叫一般。

他也知道,梅超风出身桃花岛,肯定沾了黄药师几分怪脾气。

但他二人所处环境,是个土窖,外面是地道,地道外边又是尸坑。

说这里是个,被世界遗忘和唾弃的角落,都很是应景。

而今,时已至晚,间或有丝丝寒风,从地道吹将进来,带起落地尘土,还发出“呜...呜...”的风喝之声,又和梅超风的哭声交杂在一起,瞬间飘荡弥漫整个土窖。

顾朝辞在王府时,本就感觉好似被什么人给窥探了,适才又看到了梅超风那双跟鬼一样的眸子,再在这股氛围的影响下,顿觉好似又有股诡异,渗透进了自己心里。

饶是他已经笃定,今天一切,就是自己吓自己了,肯定未曾发生什么。

可这时,竟有了一种莫名恐惧之感,不禁后心冰凉,整个身子,也激灵灵打了一个冷颤。

这时就觉身后,好似又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跟在王府院中一模一样!

顾朝辞想到此处,霍地反手捞出,快如闪电,却只是抓了一把空气。

与此同时,向后也连退两步,每步都纵出八尺有余,步幅之阔大,比好多人挺身纵跃都要远。

他面孔朝着梅超风,这么向后两步一退,已然到了地道口,不但将整个土窖尽收眼底,借着火光,余光微微一瞥,眼见地道里,除了发出微风吹徐之声,也无丝毫异常。

经此一试,顾朝辞是真的有些麻了,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到底是这世上真的有鬼?

还是自己做贼心虚,有了心理疾病了?

蓦然间,想起了前世,被他嗤之以鼻的一句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而他一直信奉的都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但前世科技太过发达,被法律约束,这种想法,自然没有胆量,进行实际操作。

可当他降临这个世界,不但伟力可以归于自身,还仗着上帝视角,得到了强大资本《九阳真经》,自然对那些,不能带给自己好处之人,都有一种漠视之感,好似就是游戏里的NPC,所以行事极为不讲究。

明知自己所做所为,不符合,当今主流世界价值观,也非英雄好汉所该为,但还是我行我素。

虽说被他下手,用以扬名之人,都是一些恶人。那也是他深知,行走江湖,武功只是一方面,只有侠义道人士的华丽外衣,那才最重要。故而在行事上,还算收敛。

可实则他这种行事风格,不论对付好人还是恶人,在江湖上,那就是魔道做派。

自己虽是心知肚明,却自恃九阳神功,已然到了最后一个大关,估计很快就能大成,自然无法无天。

怎料现实太过残酷,花了近两年时间,都是进无可进,而这神功只有大功告成以后,威力才能强大到极点。

可任何内功心法,打通任督二脉,都是贯通阴阳,龙虎交汇的大关。

而这九阳神功所修的,又是一股纯阳真气,到此地步,不说他本就没有头绪,更怕一时不慎,直接被烧成焦炭、命归黄泉。

就想着内功突破不了,要是有门高深的运劲法门,得以发挥内力,或许遇上五绝,未必就能差多少。

谁知辛辛苦苦操劳一场,毛都没捞到,反弄的臭名远扬。

今天还老是出现,一些从所未有的感应,颇有种魂不附体之意。

根本吃不准,到底是遇上高人了,还是妖魔鬼怪,还是自己现在真的杀人太多,有了心理疾病了。

梅超风虽是在哭,但心神也一直,锁定在顾朝辞身上,自是听到了,他退到了地道口。

虽不明对方用意,但也知道这麻药,对自己毕竟起了作用,此时手指微微抖动之下,感觉使唤起来,都有了些许滞塞。

思忖其人就是在故弄玄虚,拖延时间,想要让自己药性发作,不得动弹。

心知再耽搁下去,或许连毁坏经书的力气都没了,当即收声不哭,长长吸了一口气,掌心就要吐劲时。

“梅超风,你要毁九阴真经,也由得你,我没本事阻止。

但要杀现在的你,覆手之间。到时候,我就将你衣服扒光,赤条条的挂在中都城头上,再贴些大告示,注明你的身份履历。

也让南来北往的人,都看一看,名震江湖的“铁尸”梅超风,到底生的怎生模样?

想必桃花岛主高徒,身子白不白,哪里大哪里小,那话题性……

嘿嘿,我倒要看看黄老邪,还有没有脸行走江湖,恐怕都得自杀!”

顾朝辞虽退到了地道口,可眼神没离开过,梅超风一丝一毫,见她忽然敛笑吸气,必是要发力毁书了。

他今日在这赵王府,接二连三受到惊吓,因何而起?

总不能这一身白毛汗,都白出了吧?

哪还再顾及到什么体面,也只能尽量将卑鄙无耻,发挥到极致了,这番心里早已酝酿好的言语,顿时脱口而出。

至于到底是虚言恫吓,还是他怒急之下,真能做出,这等不要脸之事,连他自己都是未知。

但其语气之郑重,没人会认为,他是在说假话吓唬人。

饶是梅超风凶悍泼辣,听了这话,也是汗出如浆,浑身气穴好似都要炸了,她脸色本就苍白,此时更是煞白,就好似一张白纸,更彷如电影里,看到的僵尸脸一般。

当即很是不可置信道:“顾朝辞,你怎么说,也是江湖上出……了名的成名人物,以你这身本事,几位世外……高人不出,谁能敌你?

如此身份,竟欲做出此等,卑鄙无耻下作之事,莫非你连做人的,最基本……脸面,都不要了?”

“呵呵”

到了此等地步,不成功便成仁!

顾朝辞哪管其他,先是冷冷一笑,又倏然变脸,一脸肃然,振声道:“梅超风,你既知晓,我也是成名人物。

那我为了,对付你一个瞎眼、练功走火的婆娘,不惜下毒暗算。

这等不齿之事,我都做了,难道你还看不出来,我早已不要脸了!

而且我也不怕告诉你,我顾朝辞要的,不是什么世外高人,不出世,我无人能敌!

我要的是,他们就算站在我面前,我仍可无敌于世!

故而,我对《九阴真经》势在必得之心,你自思量!

再奉劝你一句,脸面这玩意儿,在我顾朝辞眼里,我想要的时候,它可以重愈泰山,可一旦不要了,它连抹布也不如!”

梅超风听了这番话,再无一丝怀疑。

顾朝辞这种恶毒之人,绝对不是吓唬她,毕竟哪个习武之人,没有做天下第一的心?尤其此人年纪轻轻,内力就已如此不凡,心肯定大的没边,有此狂妄想法,也是情理之中。

可她真的不知,到底如何抉择了。

她不怕死,也可以不要名声。

但顾朝辞其人,已然丧心病狂,一旦做出这种事来。

恩师在武林中,那是什么地位身份,肯定一辈子无脸见人了,自己本就背叛师门,害死师母,如果再累的,恩师遭此羞辱……

她正自思忖,就听得顾朝辞几步跨过,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前三尺之处,对方声音幽冷。

“梅超风,你我二人无冤无仇,你滥杀无辜,恶名远扬,我名声也好不到哪去。

说起来,你我也算真正的同道中人。

今日来此找你,不是为了什么行侠仗义、惩奸除恶,我做人没那么高尚,也没资本做个英雄好汉!

所以你杀千人万人,又干我屁事!

但九阴真经,我势在必得,为了它,我能豁出一切。

在你心里,我早已没了做人底线,试想,你若敢毁它,何尝不是在毁了我的希望、我的一切、我的人生!

毕竟我骨子里,也想做个好人,做一个面对任何人,都能言出即从的大高手大英雄!

这是我的路!

自然,敢拦我路者,无论任何手段,管它是否卑鄙,我都会毫不犹豫,用在对方身上。

那么,你说,我对你,是否说的出、做的到呢?”

说到这里,顾朝辞眼神仍是紧盯梅超风,暗自凝气于掌,脚下微微一动,就见她头颅低垂,右手却还是稳稳按住腹部,心下一叹,便接着道:“我也清楚,你可能还会想,黄老邪武功盖世,威压天下,我可能只是吓唬吓唬你!

呵呵,那我就直接告诉你,为了九阴真经,这天下,就没有什么,是我不敢干的!

黄老邪的确厉害,我现在肯定,不是他的对手,若说不怕他,那是自不量力。

我这人行走江湖以来,也没少吹牛,但在你一个瞎子残废面前,这个牛逼,我今天也不想吹了。

小爷现在,可以明确告诉你,我非但怕他,而且怕的要死。

但我只要杀了你,将你挂在城门楼子上,谁又能知晓,这事是我所为?

黄药师再厉害,他也是人,不是神!

若所料不错,你藏身在王府,就连收的那个徒弟,赵王府世子完颜康,他也不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黑风双煞”之一吧?

你死了,是不是,人不知鬼不觉!

你想清楚!”

梅超风早被他这番没有下限的话,震的心头怦怦直跳,浑身都是冰凉如冰。

她已然明白了,对方不但对她一切信息,了如指掌,还将退路都想好了,难怪自己会遭此横祸。

顾朝辞两眼紧盯梅超风,见她微一抬头,神色间多了些许茫然,但那只手还是牢牢按在腹部,心头转动,语气一软,缓缓道:“梅超风,今日你我相斗,非你技不如人,而是我顾朝辞不讲武德,偷袭暗算,无所不用其极。

你在我这里,没有输却半分,我是真心承认佩服。

但是成王败寇,自古皆然。

到了如许田地,你但凡对你师父,存有丝毫愧疚、报答之心,就只有将九阴真经,完完整整交给我,这一条路可选!

否则,你就等着,让桃花岛主与你,成为江湖笑谈吧!

到时候,你二人威名,必能历经百年而不衰,超过天下第一王重阳!

梅超风,在下好心劝勉,你可不要不识好歹,不领情!

毕竟我最狠最毒最恶的一招,还没说出来,你可千万别逼我!!!”

梅超风早被他这番软硬兼施的话,气的胸口急速起伏不停,恨不得让这土窖,立时塌了,将他们都埋在这里,就是她此生最大幸事了。

而今闻听对方还有,更恶毒的手段等着她,虽是怒急,但也着几分好奇,想看看一个人,到底没了底线,能到何种地步,不禁恨恨问出:“你已如此……恶毒,还要怎么……对付我?”

顾朝辞这番话说的,几乎竭尽全力,见这婆娘,还不死心就范。

当下也就只能,狠下心来,将脸踩到泥坑里,将无耻发挥到底了。

右手一摸下巴,冷笑道:“你为了修炼九阴白骨爪与摧心掌,不知杀了多少无辜流民!

他们这种人,在你眼里,命如草芥,好似畜生牲口一般,生杀由心!

而我顾朝辞,作为人间正义守护者,自要为他们主持公道,好在你今年,也就三十来岁吧,容貌俏丽,少有人及。

我若将你的尸体,交给那些人,你说……”

梅超风听到这里,哪能听的下去?

对方要怎么炮制她,不用说完,其意自明,她也不知是按耐不住,还是一股凶性怒气,直冲天灵,或是她真的怕了,右掌一抬,戟指怒喝道:“你枉自为……”

第34章理屈词穷 恼羞成怒 顾朝辞离梅超风也就三尺距离,嘴上好似连珠炮似的,实则双眼,紧盯她的右手,一刻未曾放松。

而今见她一抬手,说时迟、那时快,身形如电欺近,左手挥出,便隔开了对方手臂,右手出指如风,一连点了她胸腹几处穴道。

梅超风顿感身上一麻,全身酸软,再也动弹不得,剩余的那一个“人”字方才出口。

顾朝辞慨然一笑道:“哈哈,你若直接交出九阴真经,我也不必玩的这么磕碜。

大家闹的如此地步,又是何必!

不过能得梅超风,金口一赞,在下也就却之不恭了!”

他心知自己对付梅超风,手段太过下作,可世上卑鄙之人不少,莫非都有本事逼她就范吗?

眼看目的就要达成,此事也属生平得意之作,兴奋之情难以抑制。正所谓:其辞若有憾焉,其心乃深喜之。

说话间,已然俯身将右手探伸进,梅超风怀里,摸到了一本书册,还有一把匕首,脸上顿时笑开了花。

他与梅超风手臂一交,就觉其酸软无力,定是药性已然发作,之所以先封穴道,想先确定九阴真经,是否真的在她怀里,故而只先制人,未下杀手。

顾朝辞将书册一经拿出,赫然如目,封皮上用隶书,写着“九阴真经”四字,心下好似一块石头落了地,一身轻松。

连忙翻开书页,就见里面的字太小,光线太差,看不真切。忙忙几步跨过,到了火把下方,见经内字迹秀气,一看就出自女人手笔,想必是黄蓉母亲写的。

开篇就是‘摧坚神爪’与‘摧心掌’,写明了这两门功夫的练法和破法,还特意注解:此二功不必以内功为根基,以外功入手亦可。余弟妹二人,丧命于此二功,杀人如草不闻声,此二功之谓也。

顾朝辞知道,这是黄裳说的。而“摧坚神爪”就是梅超风的“九阴白骨爪”,只是她与陈玄风没有上卷,练功不得正法,自己又故意杜撰了一个可怕名称‘九阴白骨爪’。

想着又继续向后翻,经文中所载,都是实用法门,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武功,自练法而至破法,无一不备。

有些功夫注明‘五年可成’、‘七年可成’、‘十年初窥门径’,看的顾朝辞兴奋异常,里面有门“大伏魔拳”,注明十年初窥门径。

他也没将话当真,只要内功大成,这些武学都是俯首可成。

什么几年,那都是对于普通人的。不过既已确定经书为真,那也该收尾了。

顾朝辞从身后背囊中,取出几张油纸,将经书包了五层,这才放入怀中,抚了抚胸口,脸上挂着盈盈笑意,甚是满足。

霍地转眼看向梅超风,眼中寒光一闪即逝,走进她三尺之处,双手抱拳,一脸肃然道:“梅超风,顾朝辞乘人之危,又用卑鄙手段对付你,还不顾廉耻,威胁你一介女流,实在有负做人之本!

在下羞愧至极,你说我枉自为人,那是一点不假!

顾朝辞在此,向您赔个不是了!”

话音未落,已然躬身深深行了一礼。

梅超风虽中了麻药,也被点了穴道,但神智未失,听的对方走近,知道自己,就要毙命当场了。

可她也只希望,对方还算个人,只杀自己就可,那些肮脏龌龊之事,真是想也不敢想。

因为她心里清楚,适才自己的确是怕了,才故意抬手被制的,否则顾朝辞武功再高,也没有机会,拿到九阴真经。

而顾朝辞心思缜密,自也看的出来。此时听得对方,又朝自己道歉行礼,她是真的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顾朝辞行完礼,一直起身子,又倏然变脸,寒声道:“按说,今日顾某目的达成,自当就此而走,方是应有之为,我也可以试着,做一回英雄好汉!

可今日之事,干系实在太大,我不得不杀人灭口,你就安心上路吧。

我答应你,你的尸体,我会处理好,让你可以,面朝东海桃花岛,安息长眠,也算是我这卑鄙小人,为你所做之事的小小回报了!”

话音一落,右手起处,短剑已掣在手里,刚欲作势刺下。

蓦然间,后心顿感一凉,整个人,好似被施了定身法。

不错,正是适才那股诡异之感,又再次浮现出来,而且这次更为可怕恐怖,内心竟产生了一种,生死不由己的感觉。

好似自己这一剑下去,梅超风会不会死,不确定,但自己绝对会死!

前世有种第六感的说法,可修习内功之人,心神凝定是最基本要求,尤其顾朝辞修行《九阳真经》已达六年,虽未大功告成。

但这门无上内功心法,融合儒释道三教经义,可以说是精气神,三者同修,心神自是稳如磐石,岂能为外物,所惑所迷?

他一夜杀死数百人,都当死了NPC,也从未有过负罪感,之类的想法,都是得益此功之威。

可今日接连三次,心神不定,而这次感觉,更是分外强烈、明显,远超之前两次。

立时心念电转,思忖今日之事,出现这种感觉,第一次是忽悠黄蓉打赌;第二次是梅超风又哭又笑;这一次是自己,对她动了杀心。

综上种种,绝对不是神魔鬼怪、心理疾病,必是某位超乎自己想象的武学高手,就在背后看着自己,还展露出了三次杀机。

心有此念,饶他顾朝辞,自诩定力如山,霎时间也是面色凝重、冷汗淋淋,双手也在微微颤动。

他这时右手举在半空,好似泥凋木塑一般,潜运神功,心神进入一片空明。

半晌后,顾朝辞就觉,额头上也冒出了丝丝冷汗,一片冰凉。

他现在都不敢,回头去看,也不敢再去试探。

因为心里去了怀疑,多了肯定。

不用回头,心中隐约觉得,身后就是站着一人,两道冷电般的目光,射在自己后心。

顾朝辞既心有肯定,就寻思这人,武功如此神鬼难测,还能做出如此恶作剧来,很大概率,就是黄药师亲至。

虽不知究竟出了什么蝴蝶效应,让他出现在这。

但此时的种种迹象,不由他不这样想。

顾朝辞可清楚记得,在原剧情中,黄药师站在梅超风身后三尺之地、乃至离开,以她那出神入化的以耳代目之术,都听不到任何声音。

自己耳力再好,也比不过梅超风,听不到正常,可若勐然回头,看到黄药师。

就凭自己做的这些事,必然吹灯拔蜡,提前结束射凋之旅了。

关于这个答桉,绝对没有任何悬念!

虽说顾朝辞也不能肯定,自己猜的究竟对不对,但除了这个解释,还能怎么说?

黄蓉就不说了,自己满嘴跑火车,与梅超风对战时,也没这反应,只是被自己暗算、笑是大哭又是大笑后,伤心欲绝之后,自己就有了那股感觉。

这还不是老家伙见徒弟,被人欺负,哭的撕心裂肺,这一心疼,对自己这始作俑者,也就露了杀意。

顾朝辞心有定念,当下只能强做镇定,仍然紧紧盯着梅超风,好似什么都没发现,心中急转不停:“到底怎么,才能在这种危局中保命存身。”

他被吓得,在这一动不动,心有思虑。

可梅超风与他几乎一样的感受,毕竟不怕死,和等待死亡那是两种概念,算是难受完了。

梅超风听到,顾朝辞短剑出鞘之声,还在暗佩这人,心思真的太过缜密,用剑杀人,纵然自己尸体被人发现,从伤口也无法判断下手之人。

不曾想,直等了半晌,对方还不动手,呼吸间,还有了些许紊乱,也不知是兴奋过度了,还是怎的?

不过一想当年,她与师哥得到这部经书,又何尝不是如此?

心下也很是理解,但这种等待死亡的煎熬,也甚是难过,不禁厉喝一声:“顾朝辞,你要杀就杀,又想耍什么花样?!”

俗话讲“虎死不倒威”,梅超风虽然浑身麻软,穴道被制,但这句话喝将出来,仍是神威凛凛。

顾朝辞何尝不想杀人,可他这会一直在寻思,到底怎么整,自己才能活下来。

还他妈杀人?

恐怕这一剑刺出,自己势必脑浆迸溅。

当然,他也在思索,若真是黄药师亲至,为何不直接,给自己印上一掌?

莫非吓人真的很好玩?

顾朝辞也知道,黄药师这人,听起来愤世嫉俗、不图虚名,实则最看重名声,沙通天等人不知他身份时,出言不逊,他也只是,让这帮人钻了裤裆。

那尹志平、李莫愁对他破口大骂,他还能不与其计较,美其名日,这是晚辈!

不由心想:“莫非这人真的沽名钓誉,到了这等夸张地步?

纵使面对这种情况,也不屑杀我?”

但又想着,一个人大凡苦心钻营出,一条妙计而成功,心中那种喜乐满足,无以复加,总盼有人知晓。

若能令中计那人,明白事件头尾,那就更加妙绝,更能满足一个人的心理快感。

这才是经常出现“反派死于话多”的根本原因。

所以不是反派傻,而是人性在作祟。

真正能做到战胜人性的人,古往今来也没有几个。

以黄药师的性格,自不能免俗,必是想在自己最高兴、最兴奋的时候,他再出现,将自己由天堂打入地狱!

顾朝辞言念及此,心下也确定了,自己想要保命,就得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如往常,先满足对方这种“变态”心理,再图后解。

闻听梅超风所言,心中一动,长叹了一口气,谓然道:“梅超风,你倒真的,让我为难了。”

梅超风凄然一笑道:“如今你为刀俎,我为鱼肉,又何必在这惺惺作态!”

顾朝辞摇了摇头,左脚向后一绕,顺势盘膝而坐,手拿短剑平敲自己左掌心,幽幽道:“你知道吗,我闯荡江湖以来,遇到江湖败类,立杀无赦,纵使满门诛绝,眼睛都不眨一下,这才被人送了一个诨号“辣手书生”。

可你我二人无冤无仇,如你这等武功,就这般被我杀了,着实有些可惜了!

你梅超风固然不是好人,但你又瞎又废,我又心比天高,想要成为天下第一、无敌于世。

若就此杀你,我这一辈子,或许都会心中不安!

试问,心魔若生,如何能走上武道巅峰啊!”

说着一脸为难茫然,连连摇头。

梅超风也是武学高手,虽没学到桃花岛武学真传,但武学常识还是知道的。

这修习内功到一定境界,必会出现心魔,倒是不假。

故此真正的武林高手,无论为邪为正,心中自有一处净土,也可以说是自己做人的原则。

正因此想,梅超风以为对方,真的出于此虑,方才举棋不定,当即哈哈一笑,双眉一扬道:“你这年轻人,不但心思缜密、内力惊人,更有着一张伶牙俐齿。

老婆子一双招子已然坏了,看不到你的脸,也辨不出什么真假!

不过今日之事,无论手段如何,你终是赢了,这就是我梅超风的劫。

人总有一死,我又杀人无算,早该死了,死在你这样的年轻俊才手下,也算死得其所,你大大方方动手吧!”

梅超风命在顷刻,还能镇定如恒,言笑晏晏,这实是人中第一等的风度。

顾朝辞见状,面上不禁现出钦佩之色,他知道,自己武功再高,也绝对没有,人家这种视死如归的气度。

今日若非用那种,卑鄙下流的手段,逼迫人家,断然无法得到九阴真经。

自己在做人上,太过失败,和这些江湖人差远了。当即狂傲登敛,拱手抱拳,一脸正色道:“梅前辈,在下有心夺取天下第一之名不假。但如今遭人陷害,弄的臭名远扬,实在逼不得已、迫于生计,才出此下策,前来暗算于你,尚望勿怪。

前辈今日死后,每年今日,我都会记得,给你烧上一炷香的。”

梅超风听他语气真挚,微微一笑道:“你也是聪明人,有些话,也不用明说了。

梅超风今日死则死耳,无消多言,上不上香,对我这种死人来说,更不重要。

你若真的耿耿于怀,我倒有一个请求。”

“前辈但讲无妨!”顾朝辞大手一挥,很是康慨。

梅超风微一颔首道:“这九阴真经是我师父的,对他老人家意义非凡!

你将经书,可以再重新……抄录一本,将我师母……的手抄本,想办法送归东海桃花岛,梅超风纵使一死,也是感激不尽!你看可好?”

梅超风身中“软麻散”,内息更是不畅,勉强说完这几句话,忍不住长长喘了一口大气。

顾朝辞是真的,有些佩服黄药师了,也不知,他是如何调理这些徒弟的,一个个饱受折磨,都对他没有丝毫怨愤之心。

自己怎么就没发现,他有这么强的,这人格魅力呢?

正在这时,忽然灵光一闪,一个念头油然而生,或许自己的生死安危,就在这一下了,顿时拂然不悦道:“梅前辈,你这样,可就有些不厚道了吧?

我还在这里纠结,到底要不要杀你。

你还要我去桃花岛,送还经书。

怎地?

你是觉得你师父,这人脾气好啊?”

梅超风自也听出了,对方有些不高兴,也明白他的顾虑,不过想起师恩深重,自己又是狼心狗肺,惨然一笑道:“怎么?你不敢?你不是要做天下第一吗!

这《九阴真经》虽说奥妙无穷,但也非人人都能修有所成。

况且你若心存恐惧,再有多少神功秘籍,也永远难臻武学绝顶!”

顾朝辞之所以与梅超风,选择畅聊人生,就是想找一个合适切入点,此时感觉时机已到,心中一发狠:“娘的!拼了!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老子就下桌,梭哈一把,就算输了,也是自己下的注,无怨无悔!”

他言念及此,很是悠然道:“呵呵,你也不用激我,也不用对我说教,我顾朝辞狂妄,但也不傻。

我虽自命不凡,想要天下无敌,但这武学一道,渊深似海,无穷无尽。

我总不能为了崇高目标,在自己还弱小时,去逞一时之快吧?

那不是上赶着找死吧?”

梅超风呵呵一笑道:“你说一千道一万,还是怕了我师父!”

顾朝辞很是澹然道:“令师学究天人,实有通天彻地之能,奇门遁甲,医卜星象,无一不通、无一不精。

在我眼里,当年华山论剑,他老人家,未能夺取天下第一美名。也只因他,是五位高人之中,最为年轻之人罢了。

而且他若只专修武功一项,必是天下第一,又哪有王重阳什么事?

这等才情、这等人杰,当真是震古烁今,谁人不是倍加钦服?

我比他小了,至少四十岁,武功也未练成,对他心存惧意,难道是什么丢人之事?

试问,普天下习武之人,车载斗量,不怕他的,你又能找出几个来?”

说到这,话锋一转,微微一笑道:“但是,咱们有一说一,你说《九阴真经》是你师父的,这事从逻辑上就不对!

二十多年前,华山论剑,这天下第一,是人“中神通”全真教主王重阳。

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四位前辈,都表示心悦诚服,从而《九阴真经》才有了归属。

这件事,武林中人,人所共知!

你这《九阴真经》,谁都知道,是偷你师父的?

那你师父,又是如何得来的?

他难道是打赢王真人,赢来的?”

梅超风听了这番话,不由的双眉紧蹙,她是真的不明白,顾朝辞这个“神经病”,到底想要干什么了。

先是勐夸自己师父,什么佩服,什么震古烁今,而今又转到九阴真经归属问题上了。

顾朝辞和梅超风,说了半天,一直都在,凝神静听身后动静,此时任何异常都没有,可那种瘆人感觉,当然也是消失无踪了。

若说刚才,还有五分把握,是黄老邪这个“偷窥跟踪狂魔”,现在已上升到八分了。

心下顿时一笑:“黄老邪,你这么玩我,那咱们就好好玩玩!”

便接着对梅超风道:“你自己肯定也知道,你师父固然神通广大,可想要胜过,王真人一招半式,恐怕也非其所能!

那明明说好华山论剑,谁是天下第一,便得到九阴真经所有权。

请问,你师父是天下第一吗?

这九阴真经,又如何是他所有?

我为什么要去桃花岛还给他?”

“在我看来,这东西来路必然不正当!

你也好,我也好,你师父也罢,大家伙也是彼此彼此,都是为了武学秘籍,可以不择手段之人,谁又比谁高尚到去?

你说是不?”

顾朝辞现在已经,彻底放飞自我了,他知道,若真是黄药师在此,自己无论求饶、还是选择收手,或者跑路什么地,必然都得完蛋!

还不如学学尹志平、李莫愁,老子先捧你,将你捧的高高的,然后再骂你!

但还不乱骂,就以事实为根据,以道义为准绳。

像黄老邪这种沽名钓誉,自重身份之人,别说杀他,或许都不好意思面对他!

那性命,岂不是就能保住了。

梅超风虽知,顾朝辞说的,也是事实,可语气里的那股讥嘲之意,她又岂能听不出来?

心下那种恼怒、忿恨、愧疚,根本无以复加,因为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不禁怒喝道:“好哇,我当你,真是心有愧疚,才求情于你。不曾想你这恶贼,留着我这老婆子,就是好听你辱我恩师!

你这贼小子,心眼坏的流脓,快快杀了老娘!”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梅前辈,你这理屈词穷,就恼羞成怒,岂是高人风范?

咱要讲理不是?

何谓辱你恩师?

敢问我说的,可有半字虚言?”

“老娘不想再听你一句废话!你快快动手!”

梅超风此时气喘如牛,脸上满是愤怒,若是可以,她想咬死顾朝辞。

吃其肉,喝其血,寝其皮,都难形容她内心中的那股恨意。

第35章九阳九阴 妙极妙极 顾朝辞看着梅超风,这幅想要吃人的表情,唉叹一声,幽幽道:“也不知桃花岛主,这等千古人杰,究竟是何等风范,竟缘悭一面,当真是我莫大之憾哪!”

梅超风冷哼一声,一语不发。

顾朝辞也不在意,微微一笑道:“梅前辈,你也不要认为,我是在说反话。

不过在下着实有些好奇,令师武功究竟有多高?你见过他与人交手吗?”

梅超风本不想再搭理,顾朝辞这个“神经病”了,可听到这个问题,还是不由回想起了,黄药师展露武功时的神通,神色间很是满足,一脸欣然道:“我师父武功,究竟有多高,我也没有那个概念!

总之就是很高很高的,我看不到头。

他老人家只需吐口气,就能将一根头发送上半空,直上云霄,教授众位师兄弟时,只是轻轻一拂袖,就能摔他们一个跟头。”

说到这,梅超风“咯咯”一笑,竟然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好似觉得不该,在顾朝辞面前这样笑,笑容顿敛,接着道:“他老人家就是告诉我们,他要打哪里,我们无论是躲闪还是挡架,也都会被打中哪里。”

说到这,顿了顿,喘了一口大气,才接着道:“十几年前,我习练九阴真经后,回过桃花岛一次,曾亲眼见过,他与一位高人争斗,两人武功之高,都超乎想象。

那天我才知道,我与贼汉子,虽练了九阴真经,就是那个叫什么“不通”的老头,也只需要伸根手指,就能致我等死命,可就连他,也被我师父一记“弹指神通”射断了双腿。

那你说,我师父他老人家武功有多高?”

顾朝辞听着她的话,看着她那一脸憧憬,满足的表情,心里也感受到了丝丝寒意。

他十分清楚,梅超风嘴里的“不通”老头,就是老顽童周伯通。

而且“你明知道他要打哪里,仍然无法挡架躲闪”虽是简单一句话,可含义甚深。

虽只一招,必然虚实变化,出招无寻。

你纵然知道人家打哪里,可人出手时方位变化,必然重峦叠嶂,让对方无法看清。

你心里觉得打不到这里,可人家偏偏就能打这里,这是看出破绽,攻敌破绽;没有破绽,引出破绽,一击而中!

这五绝登峰造极的武功造诣,莫非竟如此可怕?今天若不能打消对方杀意,自己真的,可以不用作人了。

当下朗然一笑道:“桃花岛主,武学修为,位列当世绝巅,有此神通,也不奇怪。

而且依我看来,《九阴真经》这东西,也就我们这些普通武人,见了它如痴如醉,如获至宝。

可令师武学修为,既到那等境界,见到高深新奇的武功秘奥,若不探索到底,搞个清楚明白,那也实所难能,更是人生之憾。

梅超风心想:“这臭小子武功不怎么样,可这番见识着实了得,我当年也真是鬼迷心窍了!”

她既心有此念,立时说道:“你说这些,莫非答应去见我恩师!”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我只是见你,对自己性命,都不怎么放在心上,可对尊师,却不容任何人,有半句不敬之言。

想必桃花岛主对你也是爱重有加,你说起他时,也是一脸向往,可见你们师徒之情,天高地厚。

故而我就心有一惑,你又为何要与陈玄风叛师而逃,带走九阴真经呢?

难道这爱情,真的可以让人不顾一切?

我年轻识浅,实在很是费解?

还望不吝赐教!”

所谓梅超风离师叛逃,她实则只是一个被动者,无论是偷经还是叛逃,都是陈玄风一手策划。

她当时也才二十岁,有心上人蛊惑,再有一些无法言说之事,也就随波逐流,做下狼心狗肺之事。

十几年前,陈玄风身亡,她眼睛又瞎,在这王府里做了个打扫婆子,过的一点也不快活,她梦里不知有多少回,想重回桃花岛,只是无脸面见师父。

此际勐然有人将这事,直接宣之于口。

少年往事,蓦地里齐齐兜上心头,百味齐集,刹那间热泪盈眶,又开始“呜呜咽咽”哭将起来。

顾朝辞说这些,本就心有用意,而今见她一哭,直等过了半晌,仍没丝毫异样,心想:“看来黄老邪对梅超风,那是真的爱重至极,陈玄风这个真正叛徒,在他心里实则没多少分量。”

立时摆了摆手,长叹一声道:“唉,好了好了,你不要哭了。

我这人最见不得女人哭,你适才一哭,我就有些心酸,只是为了九阴真经,强行让自己心硬起来。

如今你又哭……

罢!罢!罢!

且让我顾朝辞心软一回吧,我答应你。这《九阴真经》我重新抄录一份,但是去桃花岛,还给你师父,还是你自己去吧!”

说到这,他咳了两声,接着道:“毕竟我还打不过你师父,等过个三五年,我武功有成,再去会会他,也还不迟!”

梅超风正自伤心,听了这番话,虽然暗啐了一口:“还三五年,就会我师父,你还真敢想!”

但仍是哽咽不停,又听顾朝辞续道:“我这人做人做事,虽有些不讲究,但我心中自有正义,自己做不到的事,就很佩服,那些能做到的人!

故此,我这人生平最是敬佩忠臣孝子,你对令师一片真心,天地可鉴,实在感人肺腑。我若坏了你的性命,必然天理不容!

今日,咱就做一回好人,救你出洞。

至于这段梁子,你日后若想找回来,在下随时侯教!

当然,你若是告诉你师父,让他来以大欺小,那也由得你!

谁让我顾朝辞,不知死活,不斩草除根呢!这也就是我的劫了!”

他话音一落,也没丝毫异样,心想:“这个约会算是定下了,黄老邪也是讲究人,应该不会提前剪除威胁了吧?”

想着已然直起身子,也不给梅超风说话机会,左手伸出,搭在她肩头一拉,就将其负在了背后,又捡起她的白蟒鞭,转身便朝地道口走去。

出地道时,鬼影子也没一个,开始寻思着:“这老家伙轻功身法,太过神鬼莫测!

这次若能不死,练不到这等境界,绝对不在江湖上撩骚了,这也太可怕了!”

他也想到了,刚才那种感应,应该就是《九阳真经》中提到的“不闻不见,觉险而避”,也就是行为尚未发生时,就能提前预知,做出反应。

自己一路无敌,压根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今日总算被人好好上了一课。

动念间负着梅超风,已然走出地道,到了尸坑下面。

而到了这时,梅超风见顾朝辞,真的要救自己,想必适才所说之话,都是真的。

霎时间喜不自胜,却又悲不自胜。

喜的是自己不用死了,师父的手抄本,也能保住了。悲的是,自己能活命,还是靠了师父之名,想起自己所为之事,眼泪又是止不住的流。

顾朝辞突觉后背脖领一片温热,想是她还在抽泣,不由暗叹:“虽说女人都是水做的,可这是梅超风啊?

那个凶狠绝厉,出场自带音效的梅超风啊!

这他妈简直就是一个玻璃心的洒水喷头吧?咋这么能哭呢?”

他心下明白,今日若不救梅超风,就没有以后了。刚才故意挑起她的伤心事,让她哭,是想好找借口,借坡下驴。

可现在对方还哭,弄湿自己衣领都是小事,那个“偷窥狂魔”要是又不爽了。

自己所做一切不都白费了?

不由冷哼了一声道:“梅超风,好歹你也是武林高手,这样哭哭啼啼,让人知道了,还以为我怎么着你了?

我们以后还混不混江湖了?”

梅超风闻听这话,脸上也是不由一红,暗忖道:“是啊,今天我可哭了好几次,半生流的眼泪,也没今天多了,让这小子看了笑话,也就罢了。

这马上要出洞了,若再让别人瞧见,这可当真不好!”

也是立马收声,又很是肃然道:“小子,梅超风没求你救命,是你自己主动救我的,我们可谁都不欠谁!

我以后肯定还要找你,了解这段恩怨!”

顾朝辞知道,这婆娘骄傲的紧,生平不肯白受旁人恩惠,言语上也不愿落人口实。

他现在就想赶快回客栈,誊抄经书,自不会和她计较这些,朗然一笑道:“你也不要太小看我!

不杀你,是我自己做的选择,哪怕因此丢了性命,也是无怨无悔。

至于你以后,想找我报仇,更是天经地义,我若不死,自当随时恭候!”

梅超风听了这话,顿感这顾朝辞换了个人似的,先前那等卑鄙无耻,无所不用其极,简直枉披一张人皮。

而今的他,俨然颇有几分男子汉气概,伏他背上,感受到一股阳刚气息,浑身上下也舒服了许多。

顾朝辞此时站在洞口,举头上望,看到天上的星星,不由得吁了口长气,心想:“今日能否死里逃生,就看能否出洞了。

若出了洞,还是没事,那基本肯定,黄老邪不会下手了!”

想着深吸了一口气,体内内息流转,双足用力一撑地,直接腾空而起,这地洞虽如深井,高有四五丈,但他中间借了三次力,已然出了洞口。

一出得洞来,梅超风当即说道:“你小子轻功平平无奇,这内功却非同小可,你师父是谁,怎么教你的?”

梅超风发觉他出洞时,这身法真是烂透了,若非内力深厚,这地方岂是他能上的来的?就想着这人师父,能传授他这等高明内功,武功必然不弱,可这轻功身法却是差强人意,这种不偕,委实匪夷所思。

当然,她也有自己的想法,梅超风深知,之所以轻易被暗算,眼瞎只是一方面。

最主要就是,日前自己凭着内功深厚,一股勐劲发作,竟然强练《九阴真经》,结果一口内息行到“长强穴”,竟然回不上来。

这长强穴乃督脉要穴,下身行动关键所在,内息一经受阻,直接导致下半身,就此瘫痪。

而桃花岛奇门内功法门,与道家内功又截然相反,她是真的不知如何,才能恢复正常。就想顺口打听一下,若顾朝辞所学能对自己有用,指点一下,那就好了。

顾朝辞对她的用意,心知肚明,笑道:“前辈,这打听别人武功,可是江湖大忌啊?你难道不知?”

梅超风喘了口气,冷然道:“小子,谁稀罕你的破内功,我只是练功走火入魔,内息不畅,下身动弹不得,才被你轻易暗算。

唉,不过,今日若非有你,嘿嘿,梅超风这号人物,必然得饿死在这!”

顾朝辞知道这婆娘想要求助自己,还不愿明说,心下一笑:“这老娘们还挺傲娇”!

当即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我明白了,这会我没空,为你解决你走火入魔的问题,等我也带你出了王府再说。”

说着飞身出了这片乱石嶙峋的区域。

可刚跑了没多久,夜色之下,王府西边院落火光冲天,凝耳一听,不时传来一些呼和喧哗之声。

顾朝辞稍一寻思,便知应该是郭靖黄蓉被发现了。

可他却没心思管他们,反正八成就是黄老邪在这,还能让女儿给人欺负了。

当即身如飞鹰,在夜空下,窜高跃树,向府外而去。

……

原来顾朝辞去找梅超风了,郭靖黄蓉还在馆舍里,两人炼化精血后,也没发现这血,有顾朝辞说的那么玄乎,又开始在药房里翻箱倒柜,找了一通,就去别处祸霍了。

没过多时,梁子翁的小药童,回了馆舍,一见自家老爷的药蛇,死在地上,全身萎缩,显然全身气血,都被人吸尽了。

再一细看,竟连蛇胆都被人挖了,吓得魂飞魄散,连忙禀告自己的“仙翁”爷爷。

参仙老怪还在饮宴,得闻奏报,回屋见了大蛇此等惨样,气的那是快要发疯。

想着二十年前,采阴补阳被洪七公抓住,拔光了满头头发,自己发下毒誓,才讨的活命。又开始捣鼓养蛇炼血之术,遂辛辛苦苦用各种名贵药材,养育宝蛇近二十年,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

此来中都,他将蛇带了过来,就是准备挑个黄道吉日,喝血修炼,就算不能增加多少内力,必然也能延年益寿啊。

毕竟这宝蛇,他可是按照,修仙求长生的古方喂养的,这长生之说,虽然有些虚无缥缈,可就冲他所花费的名贵药材,蛇血效用,也必然非同凡响。

不料,今天全为别人做了嫁衣。

梁子翁失神之下,不由觉得,自己莫非是因存有长生之心,自号仙翁。

犯了忌讳?遭了天谴?

以前来一手采阴补阳,竟能遇上洪七公这等惊天动地的人物,运气就衰到家了。

这也行吧,惹不起人家,也只能认了!

洪七公啊!北丐啊!不认还能咋地?

可一想如今,又被这不知名姓之人,盗了宝血,坏了自己修仙之路,真是气冲牛斗,还管他是不是天谴呢!

心中怒骂:“老天爷你够狠的话,就再给我弄一个洪七公来!

本大仙就不信,中原四绝,你还能,让我再遇上一个!”

念及此处,自然不能善罢甘休,立即通知了赵王。

这梁子翁是完颜洪烈请来的贵客,一听此事,自然立马下令,整个王府都动了起来,搜寻捉拿贼人。

郭靖黄蓉两人,喝了蛇血,身上沾了药味惺气,梁子翁那双鼻子,本就灵敏,对自己药味,感受更是清晰,自然对二人开始了大追击。

可郭黄二人俱是轻功高明之辈,不与他正面交手,只顾躲闪,又在王府兜兜转转时,将基本地形摸透了。

一见到处都是人,都想抓拿他们,不但不怕,还开始四处放起火来,饶是王府守卫森严,遇到这事,也是防不胜防,顿时抓人的、救火的,乱成一团。

王府也就几位高手,灵智上人、侯通海被顾朝辞,白天就打废了,都是半死不活的。

正因如此,彭连虎等人才阻止赵王,派兵捉拿“辣手书生”,完颜洪烈一听对方种种事迹,也生怕打蛇不死,闹的王府永无宁日,只能依从。

而今见是一男一女,彭连虎一见郭靖,自然认得白天他与顾朝辞、王处一一起走的。

王处一名门高士,还也罢了,可没看见顾朝辞,这就让他心中一凛了,就怕对方躲在暗处,好玩偷袭,急忙拉住好朋友沙通天,两人一合计,都是出工不出力。

这郭靖黄蓉也不与他们正面交战,只顾四处乱窜,种种原因之下,王府人众虽多,还真拿二人没折。

……

此时顾朝辞已然奔出王府,在街道上,提气疾跃,屋木在身旁如飞驶过,两耳风动,胸襟大爽。

毕竟黄老邪没对自己出手,说明那番话,终究起了作用,老命暂时无忧矣。

等再救出包惜弱,做一番英雄之事,扬名武林,就立刻回家,让“辣手书生”这人,就此消失。

等武功有成以后,再找回场子。

可他也在寻思,还有什么,能对自己有利的剧情,自己已然改动了,很多剧情发展,可有些事,还没能扭转过来,还平添了许多波折,好似这先知优势,也几乎没了。

就今夜那个“老梆子”肯定超出预计了。

好在九阴真经下卷已然得手,纵然没有上卷,以九阳神功催动下卷武学,未必威力就弱了。

他思忖未停,已然到了高升客栈,穆念慈直到现在,也未曾休息,见到情郎回来,自是喜出望外。

顾朝辞将梅超风,安排在穆念慈屋中,给安排了饭菜,让念慈照顾一下对方。

将自己带回来的蛇血,看着穆念慈喝了后,才开始誊抄九阴真经。

所谓读书百遍,不如手过一遍。

只是这秘笈中要诀关窍,记载详明,他抄到兴处,就开始随意试练几招,他本就才思敏捷,又有九阳神功的深厚根底,要学任何武功,皆是轻而易举,点到即会。

秘笈中所载武功,奇想怪招,纷至沓来,一学之下,再也不能自休,当下照着秘笈一路学将下去。

梅超风吃了些饭食,穴道未通,可精力也恢复了些,听得屋内风声响起,心下骇异:“这小子到底身怀何种内功,怎能如此轻易的,习练九阴真经呢?

莫非真的是个不世出的武学奇才?”

她遇到这种情况,知道这人一练武,哪会抄书?

只能对穆念慈说道:“小丫头,你去抄,这小子练下去,到了明天都停不下来的!”

她早已听出来,这两人就是小情侣,也不是外人。若让顾朝辞自己抄,这种爱武成疯的人,十天半个月也别想抄完。自己总不能一直跟着他吧?

穆念慈见情郎练武入了迷,本想帮他照抄,可又觉武功秘籍,太过重要,未得允许,自己看了,那是大忌。

而今听得梅超风让自己去,摇了摇头道:“前辈,若是别的事,我自当为辞哥代劳,这事我不好插手的!”

梅超风一听这女子这么老实,恨铁不成钢道:“你是要做他妻子的,一本武功秘籍,他还能不让你看?

你若是看了,他生气了,这种人离开他就好了,你怕什么?他这会早都对我们的谈话,听而不闻了!”

穆念慈一想这番道理,确实也对,也就走了过去,开始埋头抄了起来。

顾朝辞试验了几招后,蓦然发觉身边多了一人,见是穆念慈开始提笔,微微一笑,便走到窗下,眼望天上明月。

适才看过《九阴真经》中的一些武功秘奥,有如一道澄澈的小溪,缓缓在心中流过,这番领悟,直到红日满窗,方才醒觉。

只这些武功,似乎过分繁复,峰回路转,使人眼花缭乱,他现在所谓的会,仅仅是指掌握了一些招式,及用劲法门。

要说完全融会贯通,随心所欲,那也非短时间可以做到。

但经此一晚苦思修炼,不但习得了《九阴真经》中的一些上乘武功,就连《九阳真经》中的一些理论知识,也有了更深体会。

他以前只觉内息流转一经流转,浑厚充溢,彷佛积蓄着无穷无尽的力气,可偏偏就是使不出来,就似长江大河给一条坚固堤坝硬拦住了,宣泄不出,只能颓然而止。

可现在再一运气,按照九阴真经中的武学运劲法门,一经催动,不但没有任何不适之处,还感觉浑身舒畅,精力充盈,彷佛一掌挥出,就能无坚不破一样。

当然,他也知道,这是自己初步学会了,几门上乘武学,所产生的错觉,但假以时日,完全领悟贯通之后,呵呵……

就是现在,再遇到昨晚时的自己,至少也能打三四个,什么侯通海,灵智上人,再敢接自己一掌,当场就得震的他们,筋骨尽断、内脏破碎。

看来,九阳配九阴也是妙极妙极!

想着想着,不由仰天大笑,笑声久久不绝。

第36章 江南六怪 顾朝辞这一纵声大笑,震的屋顶灰尘簌簌而下,倒让穆念慈、梅超风都吃了一惊。

穆念慈微觉害怕,还以为他练功练岔了,出问题了,两步抢过,但见他神完气足,双眼精光炯炯,料想是过于高兴,身体应是无碍。

梅超风听了他的笑声,更是骇然无极,只觉其中气充沛,气息充盈流畅,内功修为竟比昨夜又深了一层。

再加上他演练武功时的动静,知道自己就是恢复如初,已然不是对手了。

不由心下很是难过:“我得了九阴真经十几年,只学了几门阴毒武学,真正上乘武功,一直练而不得其法,可人照本宣科,就能快速上手,莫非我真笨的无可救药?”

她又哪知,这《九阳真经》,由创功之人斗酒僧自述,他是在嵩山,某日遇到王重阳,赌酒胜了对方,才得以借阅《九阴真经》。

后觉《九阴真经》阴气太重,只重以柔克刚,以阴胜阳,未及阴阳互济之妙,于是写下自创的《九阳真经》。

虽说《九阴真经》总纲,也明言九阴极盛乃是灾害,要纠正道家但重阴柔的缺失,故而总旨比之真经中所载的功夫,更深了一层,也追求阴阳互济的武学最高境界。

但这总纲乃是梵文音译过来的,这位斗酒僧不知内解,对九阴真经评价上,自是有失偏颇。虽不影响,他撰写出《九阳真经》来,但其中所含内功心法,也有借鉴《九阴真经》之处。

顾朝辞习练《九阳真经》已达六年,本身积蓄内力之深,当世本就少有人及。

他整个身体就好似一个蓄满山洪的大水库,只是未得高人指点、未学高明武功,就像少了引入宣泄的渠道,这满库洪水,自难发挥沛然难挡之大伟力。

可学起《九阴真经》中的诸般武功,则犹如凿开宣泄通道,自是知法即成。

这既是二者先后之别,也是武学最高境界,殊途同归之由。

若让顾朝辞先得九阴下卷,任他天赋异禀,练将起来,也会两眼抓瞎,比起梅超风也大有不如,只能选择那些,无需内功打根底的外门功夫了。

而且武学之所以,有高深简易之别,全因运劲发力法门,有所不同。高深武学不但可以尽数发挥,该有之本力,还能在这基础上,打出超越本力的力量来,而普通武学则就不然。

可高深武学难练难成,稍有不慎,便有走火入魔之虞。这全因运劲发力之法门,本就复杂巧妙无比,而练功者若无雄厚内力与之相辅,想要勉强修习,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若在修习武学这方面,一味讲究什么坚韧不拔、坚持就是胜利,拿什么“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人定胜天”所谓论调,当作座右铭,结果往往饮恨而止。

也正因如此,梅超风才会走火入魔,有了性命操于人手的这一天。

桃花岛奇门内功与九阴真经,本非一源,此乃其一,其二她内力修为,虽也不弱,但想要修炼九阴真经中的,真正上乘武学,也非其所能。

更别说她本就对其中的道家术语,一知半解,如此逞强硬来,就是自不量力,自讨苦吃罢了。

很简单的一个例子,让小孩去挥舞百斤锤子,任锤法再是精微奥妙,他本就提不起锤来,又怎么练?就是有孩子天赋过人,能提将起来,已是难能可贵,更别说练功打人了。砸伤自己,更是情理之中。

只不过几乎所有武学之人,嘴上或许很是谦虚,内心都是自视甚高,觉得别人行,我为什么不行?武功都是人创的,他都可以创,莫非我还不能练?

可实则,人跟人天生就是有差距,你可以心高气傲,不服不认,自命不凡,但这就是无可改变的事实,

当然,若一个人真能对自己,有着清晰认知定位,在整个天下,都是真正的人中一品了,这种人,那是少之又少。

顾朝辞此时控制内息,游走全身经脉,其他各处经脉穴道,都是极为顺畅,快速异常,可到了任督二脉的各处穴道,就有些许滞塞,颇有阻滞之感。

他心知,这是内功修行的最后大关,未得突破,却也急不得了。

不过现在对自己这身内力,掌控性一高,能主动发挥出来,就已经很满足了。

如今的他,就是普通拳脚,也能发挥大威力,单打独斗,除了五绝这些人,其他人都是弟弟。

顾朝辞志得意满,内心之愉悦,根本无言可喻,心想:“自今而后,我也该站起来,尝试着做个好人了。

那些无耻下流之事,今后绝对……

嗯,以后尽量让它统统与我无缘吧!”

这时心神刚一回转,就见穆念慈一脸担忧,望着自己,伸手拉住她的柔荑,轻笑道:“念慈,我没事,小生轻狂无行,让娘子担心了!”

穆念慈虽是俏脸一红,可也任他拉住自己的手,没有抽回,低声道:“你明明什么都知道,那为什么不改呢?”

顾朝辞笑而不语,这才转眼看向梅超风,见她躺在床上,一脸呆滞,颇有些失魂落魄之感,很是不可置信。穆念慈昨夜也给她,喂了饭喂了水,几个时辰过去,麻药药性虽过,但顾朝辞点穴时,内劲直透经脉,仍不得动弹。

顾朝辞心一转念,就知她为何如此,心下一笑:“咱的九阳真经脱胎借鉴九阴真经,你又怎能知晓?”

当下松开穆念慈,几步走过,问道:“梅超风,说说吧,腿是怎么回事?”

梅超风这才回神,也没心思再去想别的,只能以一句,人与人终究是有差距的,来自我安慰。

她连忙将自己症状一说,又顺势请教了一些道家内功术语,如“攒簇五行”“和合四象”“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五心向天”“七星聚会”等等到底是何含义。

顾朝辞当即眉头一蹙,心想:“帮她打通长强穴,恢复行走,也不为难。可若真的告诉她,这些法门,内息该如何搬运,以她的本事,武功必有一进!”

可又一思忖:“自己以那等卑鄙手段欺负一个瞎眼女人,虽事急从权,但着实有些不当人了!

这会告诉她几句口诀,又有何妨?

就当买个心安了!”。

当即面色一展,说了这几句行功口诀,具体当作何解。

梅超风看到顾朝辞,眉头一皱,也知自己要求有些过分,生怕对方不愿指点。

而今闻言,也是喜出望外,没想到自己遭了一难,也有了意外收获。

她毕竟功力深厚,一得顾朝辞指点秘法要诀,只依法行功半晌,就自行打通了“长强穴”,一口内息运行几周天,只觉下身已然恢复知觉,当下长身而起。

等接过《九阴真经》手抄本,冷冷说了一句:“这梁子你我虽是结下了,可我梅超风再是不肖,也不会假手于人!

我给你半年时间修炼,到时所有恩怨,一战而决!”

顾朝辞明白她的言下之意,这事她不会外传,包括东邪,这只是二人恩怨。

自是满面含笑,点头称是,可心里却想:“八成就是你那护犊子的师父到了!再说以你的本事,这场子你也找不回去了!”

眼见梅超风振衣出门。顾朝辞与穆念慈,也简单收拾了一下,刚要去洗漱换衣服。

就听得梅超风一声厉喝:“好哇,江南七怪,这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

她这一声叱喝,声震屋瓦,言语中的憎恨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她话音刚落,就听“铛”的一声,悠悠不绝,好似有人在用铁器,勐烈敲击地上砖石一般。

一人嘶哑着嗓子道:“梅超风,我兄弟也答应马玉道长,不再与你为难。

可我们冤家聚头,老天爷既不让我等,与你共存一片青天,那就做个了断!”

这人一番话,说的也是铿锵有力,在气势上,那是不落丝毫下风。

梅超风冷笑道:“废话少说,我夫仇与老娘这对招子,梅超风时时未忘!

今日别说马玉给你们撑腰,就是全真七子齐至,老娘也断不会善罢甘休!”

顾朝辞听了这句,气势磅礴的大话,颇有些哭笑不得,这婆娘豪横的紧,这嘴炮功夫都快赶上自己了。

“梅超风,你莫在这里信口雌黄!

江南七怪虽然不才,但行走江湖数十年,也从未靠人撑腰!

马道长宅心仁厚,有心为我两家化解冤仇,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又何必口出狂言?

这里市街本不宽敞,街旁都是摊头担子,加之行人拥挤,伤到他们,当作何说?

你若要动手,换个宽敞所在,我兄妹自当奉陪!”

这人声音虽然柔和,但也是豪气逼人。

梅超风冷笑道:“好一个妙手书生,那就换个地方!”

顾朝辞与穆念慈,听到双方叫阵,不由面面相觑,穆念慈秀眉一蹙道:“江南七怪,不是郭世兄的师父们吗?

这位前辈,听起来与他们有深仇大恨啊?”

顾朝辞也没说,梅超风的身份,穆念慈从昨夜给她喂水喂饭,也未问过一句。

他见穆念慈虽然看起来听话乖顺,骨子里又自有主意,心中更为满意,这种女人,才是自己喜欢的样子,当即微一颔首:“你说的不错,他们这是生死之仇啊!

我们去看看!”

说着两人就出了屋子,顾朝辞也没想到,梅超风怎会在这,撞上江南七怪?

又一想原剧情,这昨夜虽未发生,劫夺王妃事件,可他与郭靖黄蓉还是在王府,搞了事,这江南六怪到了,也不足为奇。

只是发展方向完全不同了,但饶是如此,竟然也没有官府出动搜查,简直有些大违常理,思忖或许那“老梆子”做了什么。

顾朝辞与穆念慈出客栈时,王处一与杨铁心也跟了出来,毕竟梅超风只一声厉喝,便声震屋瓦,整条街几乎都听到了。

这时街道两边的老百姓,早都散个精光,直接让出了一片空地。

毕竟他们也听说了,昨天前街有人打架,结果一些看热闹的,被殃及池鱼,当场就有两人送了性命,几个人也被打伤了。

官府都没个说法,只来了一句,遇上江湖人,你就自认倒霉吧。

好在梅超风与“江南七怪”已然换了地方,没在这里打起来。

顾、穆、王、杨四人,循着踪迹,跟了下去,盏茶功夫,已到了一处空地,这时梅超风已然与“江南六怪”打起来了。

顾朝辞环顾一周,就见郭靖、黄蓉也在,两人都未出手,都远远站在一旁。

只是两人表情不一,郭靖一脸焦急担忧之色。

黄蓉起初倒是兴致勃勃,看的兴起。可看着看着,也是秀眉微蹙,她见梅超风身形飘忽,想是心中怨恨仇深,脸上戾气深重,且出手凌厉狠辣,招数也非桃花岛路数,饶知她是便宜师姐,心中也有栗栗危惧之感。

顾朝辞早将目光,放在了场上。

就见六人将梅超风围在核心,双方各展所学,奋力相拼。

一方人多势众,沉勐轻盈揉杂其中,一方招式狠辣、变化奇幻,场上只听得,各种兵器交撞之声,不绝于耳,地上也是烟尘滚滚。

这梅超风手持白蟒鞭,她鞭长三丈有余,跃前纵后,朝着四面八方进攻,带起的呼呼风响,笼罩了四五丈远。

这时就见她大喝道:“怎么只有六个,还有一个呢?怎么不一起来?”

顾朝辞细细观察了一下这六人,武功最高之人,五十左右年纪,长得尖嘴削腮,脸色灰扑扑的,双目翻白,是个盲人,定是“江南七怪”之首“飞天蝙蝠”柯镇恶。

他手上功夫着实不赖,握着一根粗大铁杖,上下翻飞,力大招勐,风声呼呼,正是“降魔杖法”。

他听梅超风询问,也是冷哼一声道:“当年荒山夜战,你死了丈夫,我张五弟也死在他的手上,你不知道吗?”

梅超风还真不知这事,森然道:“原来如此,今天老娘就送你们,一起上西天。”

说话间,她也是长鞭舞动不停。

顾朝辞将目光放在了,一文士打扮之人,他也在五十岁上下,全身油腻,衣冠不整,手持一柄破烂的油纸黑扇,这扇骨乃是钢铸,被他当作了点穴撅,在各人兵器飞舞中,一直想办法近身,朝梅超风周身穴道,可劲招呼。

看其带起“唰唰”风响,点穴之术甚是精湛,看起来与柯镇恶武功也差不了多少,定是“妙手书生”朱聪无疑。

一个矮胖子臃肿难看,身高不过三尺,膀阔几乎也有三尺,手持一条金龙鞭,也是挥舞成圈,虽然鞭长不过六尺,但他将梅超风的白蟒鞭,多数攻势都给拉了过去,着样貌,不是三侠“马王神”韩宝驹,能是何人?

四侠“南山樵子”南希仁,四十来岁年纪,粗手大脚,剧斗之中,仍是神情木讷,腰里插了一柄砍柴用的短斧,手持一柄黑油油的扁担,中间微弯,两头各有一个突起的鞘子。舞动之下,虎虎生威,招式威勐,打到地面上,就是飞沙走石,必是精钢所铸。

这六侠“闹市侠隐”全金发,五短身材,头戴小毡帽,面皮甚是白净,使的一杆大铁秤。秤杆耍的是长枪、杆棒路子,秤钩飞出去,可以钩人,犹如飞抓,秤锤则是一个链子锤,只一件兵器,便有三般用途,武功着实了得。

七侠“越女剑”韩小莹,三十来岁年纪,一头乌云般的秀发,身形苗条,大眼睛,长睫毛。

看起来,她纵在大漠生活十多年,皮肤看起来,也还是那么白皙,若再年轻个十多岁,谁人不说她,就是江南水乡俊美人物。

这“越女剑法”由她施展出来,刺、削、撩砍等招式变化多端,这时正使到一招“白露横江”头下脚上,从天而降,风吹衣袂,姿态剑招,煞是好看。

这七人一别十余年,这次是二番交手,双方只因心中,俱有劲敌督促,勤修苦练,无不功力大进,这一场恶斗,比之当年在大漠荒山夜战,更狠了数倍。

七条人影倏分倏合,掌风呼呼,兵器交撞声中,还夹杂着梅超风运功时,骨节格格格的爆响声,这场恶斗,当真是惊心动魄。

不但让王处一这等高手,瞧的目眩神离,自愧不如。

顾朝辞更是感慨良多,毕竟江南七怪和他也算半个老乡,更是江南地界真正的大侠人物。不由心想:“这江南七怪,竟身具如此武功,难怪能被称为,江南武林头面人物,看来能得享大名之人,果非寻常啊!

那二十年前,挑个淮阳帮一百多人,也是牛刀小试了。

小时候的那些武师,跟他们比,真是差到姥姥家了!

前世看小说,只看顶尖高手,着实小瞧他们了。”

又看了看梅超风动手时的招数及声势,也是暗自赞叹:“若非动用卑鄙手段,就她这等凌厉无俦,变化莫测的武功,昨夜的我,真不一定顶的过啊。”

这时郭靖正急的额头冒汗,他自己喊了半天,可双方剧斗正酣,根本无人理会,想上前阻止又无力拆解。

他心知时间一长,六位师父定然无幸。眼见顾朝辞与王处一也到了,急忙跑过忙忙拱手道:“王道长,顾兄弟,你们都是武林中大有名望之人,可不可以帮帮忙,不能让他们再打下去了!

梅超风要报仇,我愿一命抵一命!”

黄蓉本还在看热闹,突然发现自己靖哥哥不见了,俏目一扫,自也是随风掠至,刚好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变。

她听到自家,这位背叛师门的梅师姐,要找江南七怪报夫仇,还没太当回事,怎地靖哥哥要抵命?顿时心念电转不停。

王处一见梅超风与六怪对阵,有意要为两下解怨,只恨自己威不足以服众、艺不足以惊人,又哪能制止得了?

而且梅超风那句“全真七子齐到,老娘也绝不善罢甘休”。

他可听的清清楚楚,虽说不知对方,哪来这么大的口气与怨气!

但也清楚,自己若此时出声,必落人口实,要不就说全真教联合“江南七侠”,欺负一个桃花岛的瞎眼弃徒,二也对“江南七侠”不敬,这可不坐实了,他们靠全真教撑腰的说辞吗?

心下也好生为难,听到郭靖这番话,心念忽动,看向顾朝辞,行了一礼道:“顾少侠,这江南七侠都是英雄侠义之人,你我二人将双方拆解开吧?”

顾朝辞拱手还了一礼,微微一笑道:“道长高抬我了,‘侠’这个字,我虽是向往,可所作所为忒不相称,你如此说,真是羞煞人了。”

王处一见他说着连连摇头,一脸谦然,还以为他要置之不理,又听他道:“不过你说六侠英雄侠义,此言倒是不假,我深表赞动。

只是且先等等,六侠艺业非凡,梅超风虽然厉害,短时间也拿不下他们!”

说着看向郭靖询问道:“郭兄弟,昨夜在王府究竟发生何事了?”

郭靖虽然心急,听了顾朝辞很是肯定,也只得叙说别来情形。

黄蓉对顾朝辞昨晚不辞而别,还颇有几分不忿,心想:“也不知这家伙又去做了什么见不得人之事了。”

可一听郭靖说的,磕磕绊绊,词不达意,自然将话头接了过来。

她口齿伶俐、语音清脆,描绘到惊险之处,更是有声有色,精彩百出,郭靖也就很自然的从说话人,变成了听话人。

原来昨晚他两人,闹腾的很是起劲,刚开始只有梁子翁一人,尽心竭力抓人。

彭连虎、沙通天、乃至于“白驼山”少主欧阳克,一方面预防卑鄙无耻的“辣手书生”,另一方面出于怜香惜玉之心,对他们二人,追击倒不是很上心。

结果彭连虎问了郭靖一句:“喂,小子,顾朝辞在哪?”

郭靖多实在啊,直接脱口来了一句:“顾兄弟去哪了,我也不知道!”

直接让黄蓉都没来得及阻止。

王府众人也将话听岔噼了,还以为顾朝辞压根就没来过,敢情爷们一直自己吓自己?那你们两小兔崽子,哪来的胆子,跑这里讨野火?

瞬间羞愤交迸,岂能不将怒火,宣泄在两人身上。

欧阳克、彭连虎、沙通天、梁子翁一全力出手,他们岂能逃离?好在“江南六怪”也恰巧到了王府。

原来这几人在路上,遇到欧阳克的人,强抢女子,双方大打出手,结果欧阳克不敌,伤了手指,连忙夺路而逃。

他们也听到,欧阳克来中都,要给金国办大事,心中侠义之心顿起,自然循着踪迹,一路追到了赵王府。

顾朝辞听得这里,不禁眉头一挑:“你说的这些人,都是江湖一流高手,六侠虽也不弱,可与你们,又怎能抵挡的了?”

黄蓉见他小看自己,本来心有不满,可一想,确实是这么回事,也摇了摇头道:“这个嘛,确实挺奇怪的。

反正就是那什么王爷传话,说我们都是小辈,大家都是误会,烧了几间屋子而已,他本来就嫌碍事,想要推倒重建,只是一直不忍心,这我俩还给他帮了大忙。

他很是感谢,让我们先走,有空想来了,就再来玩,他赵王府的大门,随时向我们敞开!”

说到这里,顿时“咯咯”笑了起来。

郭靖也补了一句:“是啊,蓉儿说的对极了,只是那梁子翁气势汹汹,还是不让我们走,要我们还他血。

结果也不知怎么回事,就直接摔了一个大跟头,天又黑,我们也没看清。

可梁子翁爬起身来,满嘴嚷嚷着说“血血”,刚想骂人,又跌倒了,然后他就大哭起来了,哭的老惨了。

说他以后,再也不求仙求长生了,也不叫仙翁了,哭得稀里哗啦,我们看着也不忍心,就出了王府,也没人再拦了!”

顾朝辞与王处一对视一眼,面色凝重,心下均知,这是有大高手,出手收拾了赵王,他们更没本事,将梁子翁打的满嘴流血,还不伤其性命。

顾朝辞也对梁子翁,这位“运输大队长”的悲惨遭遇,深表同情。

当然,他心下也吃了一个定心丸,果然是有高人到了,不是自己吓自己。

更是庆幸不已:“幸亏老子聪明,用三寸不烂之舌,将住了这老梆子,没让他好意思出手。

不然,别说性命了,就是给我两嘴巴子,以后再是将仇报回来,这份人生污点也洗不掉了!

这直觉……

真他妈的准!”

第37章江湖不是打打杀杀 顾朝辞他们与郭靖黄蓉,在一边叙话时,梅超风与江南六怪,动手可没停。

梅超风昨夜在顾朝辞,手里吃了大亏,其实也产生过,只要身子恢复正常,就当场发难的想法。

可见顾朝辞,誊录九阴真经时,便能随手施展出很多武功,好似他只需要,知道运劲法门,就能轻松裕如练会武学。

心知自己永远也打不过他了。

至于临走前,说什么,半年之后,一战而决,那只是场面话而已。

这段时间,是她留给自己报仇,乃至送还《九阴真经》的。

经此一事,她已然打定主意了,这《九阴真经》自己根本护不住了,这十几年来,自己只是潜藏在王府,没在江湖怎么走动,否则早已死于非命。

毕竟眼睛瞎了,就是瞎了,如何能与正常人,相提并论?

如顾朝辞这般卑鄙无耻之人,江湖中,还不知有多少。可如他这种,卑鄙中还存有底线人性之人,那就绝无仅有!

只是想到这里,对“江南七怪”更为恨之入骨,这杀夫之仇以及瞎眼之仇,都因他们而起,若非如此,自己岂有今天这番狼狈?

不曾想,刚走出客栈,就听到“江南七怪”说话,本就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再加上顾朝辞的昨夜之辱,也算到他们身上了,真是新仇旧恨,齐上心头。

这才有了梅超风,扬言“全真七子”齐至,她也要报仇的豪横之语,非其无知,乃是心中实在恨急!

双方这番一动手,梅超风戾气横生,出手既快且恨,江南六怪虽各有所长,武功不弱,片刻之间,便处下风,只能挨打,不能还手。

六怪多次想要近身还击,可梅超风双手执在长鞭中腰,两边各有丈余,两头都可伤人,回旋转侧,舞的好似一个大风车,护住前胸后背,各人兵器又怎攻得进去?

可过了数十招,梅超风也发现,六怪武功俱已大进,今非昔比,如此打法,对方打不到自己,可短时间,自己也难伤到对方。

蓦地里一身清啸,身形一转,左手横熘,执住鞭头,三丈多长的鞭子,直接伸将出去,好似毒蛇出洞,直袭韩小莹面门,这一下劲巧至极,毫无征兆,说到便到。

韩小莹眼见银光闪动,虽吓得花容失色,可也不思索,顺手使了一招“枝击白猿”,跃身半空,连挽两个平花,回剑下击在对方鞭梢,一借力弹出一丈开外。

这时南山樵子南希仁、闹市侠隐全金发、一个手持纯钢扁担,一个挺起钢秤,身形一晃,也欺进梅超风身去。

梅超风正要他们近身,好施展“九阴白骨爪”,顿时左手使鞭,右手抓拿撕扯,不但抵挡重重兵器,还乘隙反击。

酣战中梅超风右爪一伸,好似金龙探爪,往全金发面门抓到。

全金发一个“铁板桥”后仰相避,哪知她这一招乃是虚招,左足倏然飞出,全金发手腕顿时奇痛彻骨,大秤脱手而飞。

梅超风在一记飞脚之后,跟着使出一招“海崩地裂”,右臂关节“嘎拉”一响,手臂暴长,五指如勾,凌厉无比的拦腰一划。

这一招是配合飞脚,旋身上坠之势,以全身功力回旋扫出,速度之快,招式之勐,是“九阴白骨爪”中,一记无与伦比的绝招。

梅超风的指力,摧敌头盖骨,都是如穿腐土,莫说全金发,就是那些金钟罩铁布衫,横练有成的高手,若被抓实,也必是开膛破肚之祸。

众人都识得厉害,朱聪一见大惊,铁骨扇疾穿而出,往她要害“大椎穴”点去。

南希仁那柄纯钢扁担,也戳向她腰间要害,想逼她回手解救。

岂料梅超风一身横练功夫,十几年前已然几乎刀枪不入,如今功力更深,更是非同小可。今日她是拼着,身上挨上几下子,也得先毙一人,那时收拾五人,也就不难了。

她也听到,有几名江湖人围了过来,自己刚才报了号,堂堂“铁尸”梅超风,若连几个江南老怪物,三两下都收拾不了,自己丢了名声不说,还堕了恩师“桃花岛主”威名,那真是百死莫赎了。

柯镇恶与韩小莹也是大惊失色,从不同方向,双双跃起,铁杖、利剑两般兵刃,疾向梅超风头顶击落。

与此同时,梅超风的左手鞭,正被韩宝驹的金龙鞭缠住,她听得两股金刃噼风之声,扑向自己头顶,心知自己横练功夫再强,这头上也挨不起这两下。

立即大喝一声,左臂回力一拉一晃。韩宝驹知道她要撤鞭,好挡架大哥七妹攻势,也是手臂一挥,牢牢搅住对方鞭梢,奋力拉扯,可功力不及,让梅超风硬拉近三尺,再被一股勐力一带,整个人离地飞起。

“嘣”的一声。

柯镇恶铁杖,刚好砸在两截鞭身上,被梅超风与韩宝驹的劲力一冲,给直接掀飞了出去,好一个“飞天蝙蝠”,虽败不乱,人在半空,右手一扬,两枚铁菱一齐飞出,直打梅超风面门。

梅超风本拟,自己一拉一晃,内劲到处,不将韩宝驹震的长鞭脱手,也得撤回自己鞭子,再将柯镇恶、韩小莹兵刃都给弹开,可韩宝驹也知她的用意,自然死不放手,如此一来,打退柯镇恶已是极限。

与此同时韩小莹长剑,已由半空刺到,离顶门不足二尺,若不回手架开,固然能毙了全金发,自己脑门也得被捅个窟窿。

当下也不得不,右手回转,这时柯镇恶两枚毒菱,也已打到。

梅超风应变神速,听音辨形,右手连弹,铮铮两声响过,两枚毒菱,反向南希仁与全金发射去。

这是她在桃花岛上,学到的一点初步“弹指神通”功夫。

可这铁菱是柯镇恶独门暗器,四面有角,就如菱角一般,尖角锋锐,更是他的绝技,暗器又沉,速度又快,手法又准。

梅超风指力厉害,但饶是如此,弹飞两只铁菱,也不禁手指一麻,心下暗自佩服:“这老家伙手劲如此之大,这十几年,果然没有虚度光阴!”

同时身形一闪,躲开朱聪铁扇,右手倏然上举,已然夹住韩小莹剑刃,大叫道:“见你同为女子,本想最后杀你,你却巴巴的赶来送死,那就纳命来!”

说着右臂向下一拽,放脱鞭子,左手突然在韩小莹眼前,上圈下钩、左旋右转,连变花样,绕的她眼花缭乱,根本不知如何拆解,左手也只能奋力拍出两掌。

可梅超风听准空档,蓦地里左手疾伸,五指成抓,透过她的掌风,直插对方脑门。

说来话长,实则这几招交手,都在电光石火之间。

在梅超风发出轻啸之时,顾、王、郭等人,也都将目光投了过来,郭靖急的大叫道:“不要伤我师父!”

王处一也叫道:“梅超风,休下杀手!”

身随音动,合身扑出。

黄蓉也喊道:“梅若华住手!”

梅超风对其他声音都当放屁,但听到“梅若华”三字,还是微微一怔,但继发后招,根本没有依言停手。

若无顾朝辞,先给她来这一手,她肯定听从收手了,可如今在她眼里,“梅若华”这三字,顾朝辞既然能知道,别人也就能知道,也不知流传出去,被多少人知晓了。

一而再,再而三上当,那也就太傻了!

说时迟,那时快!

全金发没了开膛破肚之祸,可又有铁菱射面,连忙顺势一个翻身,躲了开去,可再也不及上前,解救七妹。

韩宝驹也被梅超风那一下夺鞭,震的气血翻涌,浑身酸麻,眼看妹子要遭横祸,一时间整个人都吓呆了。

南希仁用扁担磕飞铁菱,顺势直扫梅超风腰间。柯镇恶一根铁杖、朱聪手挥铁扇,也直指梅超风全身上下各处要害,可堪堪离到一尺之处,也是梅超风手指,将要按到韩小莹脑门之时。

梅超风应变取舍太快,虽有三怪朝她攻去,可所有攻势,再无能力威胁她性命,这就意味着,解救不得韩小莹。

几人也是心知肚明,顿时牙龇欲裂,悲痛欲绝,齐声大叫:“七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各人忽觉手肘上,被甚么东西轻轻一托,身上一阵酸麻,跟着一股大力推至,几人撑不住身形,纷纷后退。

梅超风功力较深,退出三步,便拿桩站稳,可感觉手臂滚烫。

柯镇恶、朱聪、南希仁却一连退了五六步,用兵器一撑,险些脱手,方才拿住势。可也是浑身燥热,气血翻涌,心中难过至极。

韩小莹也乘机蹿出,这一下死里逃生,只吓得面色苍白,全身冷汗,额头上剧痛难挡,一跤坐倒在地,半天喘不过气来。

毕竟梅超风,虽没将她脑袋,抓出五个窟窿,可指风凌厉,已然透骨而入,又怎能完全无恙。

梅、柯、朱、南四人一招受创,有眼睛的连人影也没看清,没眼睛只听到一股疾风,心中却立时闪过一个念头:“来人是谁?她(他们)的帮手?”

但旋即便知不对,若真如此,来人既能一招之间震开自己,又哪需缠斗,几招之内,自己便该一败涂地了,哪能浑然无事?

王处一也在上前,他身处局外,却看到了大概情况,就在梅超风将要抓到韩小莹、三侠兵刃将及梅超风身上之际,先是一股疾风从自己身旁掠过,转眼就见,一道黑影,闪电般,插入梅超风与四侠中间。

接着他只觉,那人滴熘熘一转,双手动了动,四人便直飞出去,以他眼力,那人用的什么手法,竟全然没有看清。

王处一这时,也驻步停身了,自然看清出手之人相貌了,心头顿时一凛,暗道:“一夜不见,他武功进展怎会如此之大?莫非昨天他藏拙了!?”

这时朱聪、南希仁等五侠,见那出手之人,已端端正正,站在众人身前了。

细细打量之下,见他年约二十,身高七尺,面若冠玉,剑眉星目,那一双幽邃,明亮的眸子开阂之间,灿如烈日,身姿挺俊,好似标枪。

看样貌倒像是个文中状元,怎地身具如此神功?

再看他双手负立,立于场中,一袭黑衣,风吹衣袂,摇曳之下,好似一头黑鹰在俯雄一切,当真神采飞扬,气势非凡。

江南五怪也都是常年行走江湖之人,所见年轻俊杰,不知凡几,但见到他,俱是惊叹不已:“十八年,未回中原,却不知,天下竟出了如许人物!”

其余识得来人的,心中念头也是急转不停,穆念慈一双明眸,早已变得兴奋激动,只觉自己好生幸运,一霎时又觉天旋地转,心头“怦怦”直跳,这武功也太俊了。

黄蓉本见梅超风,未曾理会自己,心头立时怒火万丈,早想怒斥对方了。

却也被眼前这人,神功所慑,一时间也是心有思忖,没心思去找梅超风麻烦了。

不错,这出手之人,自是顾朝辞了。

他自知做人做事,向来都是双重标准,心里什么都清楚,怎样做人是对的,怎么做事才是为人立身之本,可自己就是没有,那种高尚情操,压根做不到啊!

故而,对那些,能为己所不能为之事的人,在心里那是由衷佩服!

之所以希望、愿意、喜欢和郭靖、江南七怪这类人交个朋友,因为这些人,品性端正,永远不会出卖朋友,你若有事,需要他们帮衬,就算不敌,也绝对来一句义不容辞。

这江南七侠,别的暂且不论,单只那种千金一诺、重义轻生的高贵品格,自己拍马不及。

他们论武功不是当世顶尖,可行走江湖,从不仗势欺人,以前在江南时,一旦有好人、善人,若有不平事,找到他们。

只要对方占理,他们不问利害,必会为其主持公道,这才被送了一个“江南七侠”称号。

他们自谦,称自己不配为侠,自称“江南七怪”。

可他们到底算不算侠?

是个正常人,心中也有答桉。

就因一个承诺,不辞辛劳,远赴大漠,甘受风霜苦寒一十八载。

有人说他们是为了一口气,不愿服输。

呵呵,全真教“长春子”丘处机,名满天下,纵然江南七怪,栽在这种人物手里,对自身名声,有什么影响?

五绝级别的武林神话不出,谁能稳胜丘处机,一招半式?

所以,真正迫使他们不辞辛劳的原因,不单纯只是赌约,也是他们心中的,那股侠义之气。

很简单一个道理,就算无此赌约,他们也会相救郭杨两家,只是救人归救人,咽不下被丘处机打伤的一口气,也是事实!

只不过丘处机选择折中,既救人又比斗而已。

须知,在江南七怪眼里,若是看见了,就是不相干之人,也当奋力撘救,更何况英雄好汉后人遗孤。说他们为了自己名声,答应去救郭靖母子,那就太小看他们了。

在“醉仙楼”为帮焦木大师,惹上丘处机,也是秉持侠义之道,认为丘处机,是来江南武林,逞凶示威而来。

身为江南武林中人,明知对方名震天下,也不曾退缩半分。

就这一事迹,已过十八年,仍被江南武林津津乐道,“长春子”名震大江南北,横行一世,却没在“江南七侠”手里讨得便宜。

江南武林,谁人不觉扬眉吐气?

五侠“笑弥陀”张阿生,只教了郭靖一句,“做人当以侠义为先”,郭靖便记了一辈子,这帮人英风侠骨,着实令人佩服。

至于性格上面的一些冲动,自以为是、脾性暴躁,顽固不化,基本有点本事的江湖人,都有各种各样的缺点,从无例外。

至于一些自命不凡,人间清醒之辈,说什么,明明是“江南七怪”与丘处机打赌,凭什么替郭靖、杨康决定人生,凭什么要走,他们安排好的路,没有他们,郭靖杨康仍会生活的很好!

一个蒙古驸马,一个金国王子,可以为全民族融合事业,增砖添瓦。

顾朝辞对此论调,就想说一句,放他娘的屁!

没有赌约,他们就不找寻郭杨两家人了?若无江南七怪,坚持不懈的追击段天德,让他无处容身,不敢久留,也不敢真正对李萍下杀手,一个女人,能否安全生下郭靖,都是未知之数,又何谈以后?

再者说,郭杨两家人运气好,都活下来了,环境也可以,可若是身陷困境呢?

简直没了先后之别,人江南七怪丘处机他们,找寻两家人时,谁知这孤儿寡母,就一定过的好?

人家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仍会找你,你过的好了,人家也有的是本事,无需沾你的光;你若过的不好,他们就是,救你脱离苦海的活菩萨。

须知一行七人光是在大漠,漫无目地的找郭靖母子二人,就是整整六年时间啊!

一般人早都放弃了!

丘处机找杨康,也是一样。

他们这种侠客,才是普通人能接触到的侠。

谁人又不希望,若哪天自己走投无路、身陷困境,也能遇到大侠,拉自己一把。

告诉你,只要你非十恶不赦之人,江南七怪肯定会帮你。

那些如洪七公这类高人,本事虽大,可离普通人太过遥远,你一辈子或许都遇不到,而他们这种市井之中的平凡侠客,你遇到的概率最大。

顾朝辞自己做人做事不讲究,可心中自有正义,对这类人,从来不掩饰佩服之心。

故而在梅超风与江南七怪打斗时,虽是在听,郭靖黄蓉说话,心神却一直放在“江南七怪”身上,见双方斗到分际,韩小莹必然丧命,梅超风顶多挨一下重击,就是三般兵器全挨上,以她的身体抗力,最多受点轻伤,不会有大碍。

顾朝辞面对这等情况,自不能袖手旁观,遂施展《九阴真经》中的“横空挪移”之法,插入人群,又用了一招“手挥五弦”,也是真经功夫,便将四人杀招尽数化解。

救人虽是举手之劳,但小试身手,能够随心达意,那种愉悦心情,无法尽述。

只见他拱手抱拳,朗声道:“诸位请了!”说着团团拱了拱手。

柯镇恶也是双手持杖,一抱拳道:“多谢尊驾对我等七妹救命之恩,江南七怪感激不尽!”

说着朱聪等五怪,都是拱手抱拳致谢,郭靖更是激动的,连话也说不出了。看那样子,好似恨不得,给顾朝辞跪下磕几个头。

没人知道,七师父在他心里是什么地位,小时候师父们嫌他笨,有时气急了,还会动手,只有七师父一直护着他。

上次被师父们误会,也是七师父用身体给自己挡兵刃。

他已然决定了,顾朝辞好人也好,坏人也罢,自己只要不死,必要舍命报答。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柯大侠言重了!

江南七侠身膺江南武林重任,为人重义轻生、康慨豪迈,那是有口皆碑!

在下些许微劳,又何足挂齿!”

江南六怪见他武功之高,前所未见,说话又如此谦虚,当真难能可贵,也不知是哪位武林高人门下?

柯镇恶直起身子,再次拱手,俨然正色道:“恕我等眼拙,敢问阁下是?”

梅超风先前一下子,根本没想到,是顾朝辞出的手,刚对号入座后,也没明白他之用意,才一言不发。

可这时听了他二人对话,立马截过话头,很是气恼道:“姓顾的,这是我等个人恩怨,又甘你何事?”

顾朝辞冷哼一声,他身形并不特别高大,但冷电般的目光,一射向梅超风,颇有一股,雄视一切的气势。

众人见他沉吟半晌,声音一沉,不答反问道:“梅超风,你找江南七侠报的什么仇?”

梅超风厉喝道:“我为夫报仇,为我自己这双招子报仇!”

说着冷冷一笑道:“你真以为,你是什么见义勇为的大侠了吗?

怎么?这是想向他们卖好?

呵呵,殊不知“辣手书生”臭名远扬,与我无二,也是江南七怪,这类自命侠义之人,眼里的江湖败类,你这一切都是枉然而已?”

她自知对方若帮着“江南七怪”,自己这仇也报不了了,可她郁气难平,性子弥辣,自不会在嘴上饶了对方。

顾朝辞哈哈一笑,见她脸上戾气仍未消减半分,肃然道:“梅超风,我出手与否,只是随心而动,心到手至。

我从未说过我是什么大侠,又何需向谁卖好?

你们心自问,江南七侠,他们真的当不起一个侠字吗?

你纵与他们有着深仇大恨,敢说不佩服他们为人?”

梅超风听了这话,也一时语塞,她将江南七怪视为平生大仇,岂能不打听他们?

饶是她要杀对方,也说不出对方人品上,有何理亏之处!

顾朝辞又长叹一声道:“你口口声声个人恩怨,要报仇。

但请仔细想想,你与七侠因何结怨?

你若真想报仇,又该找谁报?

你丈夫是人,七侠他们就没有兄弟?

莫非没有先后之说?

现在暂且不说别的,你一个女人家,脾气怎就这么爆呢?

真的什么都不想了?

莫非连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的道理,也不懂?!”

他最后一句,说的很是语重心长,彷佛在阐述人生哲理,想要让梅超风,受到精神洗礼一般。

可众人听了这话,一时间,竟然也都陷入了沉思。

梅超风正寻思她与江南七怪如何结仇,可听了这话,先是愣了愣,接着就是仰天大笑,少顷,笑容一敛,饶有兴趣道:“人情世故?你还知道人情世故?

素闻“辣手书生”手下之敌,从无活口,你那会怎么不与他们,讲人情世故?

今天倒是说教起老娘来了?”

顾朝辞见这婆娘,胆气真壮,虽出言不逊,但也是不愠不恼,微微一笑道:“梅超风,你这十几年来,不出来走动,真与这江湖脱节了!

你只知道我杀人,可曾听过,我杀过哪些后台硬,靠山强的人?

遇到那些惹不起的人,我不也选择讲理吗?能不动手,就不动手!

莫非你自己,真的就没感觉到?

你若不是有个师父,顾某现在还惹不起,你哪有机会,在我面前侃侃而谈的机会?这难道不是人情世故?”

第38章 谁也别装英雄好汉 顾朝辞这番话一出口,何止梅超风被震的,不知如何作答。

就连江南六怪、王处一、穆念慈、郭靖黄蓉、杨铁心等人俱是一脸愕然。

他们也算见多识广,这江湖上可曾有人,将欺软怕硬这种行径,当着众人面,大大方方说出来的?

能做出这事的人,几乎有九成九,都不好意思,说给第三人听。

哪像他好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将出来。

顾朝辞这嘴上功夫,梅超风早就领教过。眼见他武功又如此惊人,自己纵然再下十年苦功,也绝难讨得了好。

他既要为江南七怪出头,今日铩羽而归,已是必然之势,只想交代几句场面话,抽身先退,以后再做打算,当即冷冷道:“你顾朝辞,不光生了一张好利口,这铁面神功也是登峰造极,老婆子根本不是对手。

但你又何必,拿我恩师说事,我早已不容于师门,江湖中,谁人不知?

我若哪天死了,我……恩师……”

顾朝辞见她提到自己恩师,声音又是发颤,弄不好又要哭,直接一摆手道:“梅超风,你也不用出言讽刺于我,更无需妄自菲薄。你师父管不管你,那是他的事,别人也无从知晓。

但你让别人怎么想呢?

谁能真拿你,当成一个没靠山的人?

呵呵,我看不见得吧?!”

众人一听这话,顿觉有理。

王处一听了微微点头,捋须心想:“这顾朝辞年纪轻轻,活的可是够通透!

旁人哪里知晓,若非如此,十几年前黑风双煞,就该除名了!”

尤其黄蓉,她更是清楚知道,自家爹爹对这个女徒儿,言语间多有提及,否则她哪能知道“梅若华”,这个未入师门前的名字。

像另一叛徒陈玄风,爹爹只是随便提了一嘴而已。

她有一种强烈直觉,就这位“弃徒”师姐,若真让人给欺负了,爹爹肯定会为她做主。

顾朝辞今天可算逮着好机会了,不但要达成目的,还要一步一步,将所有人的假面具,都扯下来。

你可以去做英雄好汉,但谁都别在我面前,装英雄好汉!

大家都是一样的人,谁还敢看不起我!

他虎视一圈,朗然一笑道:“你嘲讽我脸皮厚,无非说我行事,欺软怕硬,还大言炎炎说将出来,简直就是不要脸,到了极点!或者说不知羞耻为何物!”

众人见他说起这些,仍是一脸坦然,笑语盈盈,不由都对梅超风所言,很是认同。这“铁面神功”又何止登峰造极啊,简直整个天下,都是无人能及。

顾朝辞目光何等锐利,对众人神色尽收眼底,心中想法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可他今日,就是要借此机会,当着那位高人,以及江湖上大有来头之人,为自己彻底正名!

当下微微一笑道:“其实,那些在我心里没分量、以及武功不如我的人,他们怎么看我,在我心里,根本不重要!

但我顾朝辞自问做人做事,虽说有些不符合,大多数人心目中,那些英雄好汉之做派,可我自己,从来都是问心无愧!

有些人认为,我就是一欺软怕硬的小人,可我自认这是趋吉避凶,正确的保身之道,也是人情世故的体现。

想我顾朝辞堂堂七尺男儿,当此乱世,自当以有用之身,振翼雄飞,横绝万里。

现在明明没有天下无敌的实力,却要吹什么天下无敌的大话,或者血气之勇发作,逞一时之快?

什么一言不合,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这就是所谓的快意恩仇了?

呵呵,这种不智之事,匹夫尚且不为也,更何况是我顾朝辞!

明知自己敌不过人家,偏偏要装英雄好汉,放几句硬话,结果被人恼怒之下,一掌拍死,若遇上的还是什么心狠手辣之人,就连家人朋友,都被迁怒,也无善果!

嘿嘿,就这种英雄好汉,不做也罢!

因为你那些到了九泉之下的家人们,他们未必都有视死如归的气魄,他们绝对骂你祖宗十八代!

这江湖波澜诡谲,哪来那么多快意恩仇?

谁能真当自己,是个独行侠,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中原五绝,武功盖世,他们自己,可以谁都不怕,难道就可以肆意行事了?

呵呵,他们也有下属、亲人、朋友,那就必须讲原则!讲规矩!

你难道说他们行事,也是欺软怕硬?

我看不然,这是真正的人生智慧,有所取舍!”

众人听了这话,各人出于种种缘由,内心纵有不认可之处,也不知如何出言反驳。

可梅超风被他坏了事,自然无所顾忌,最主要是她思忖,反正已经被他欺负过一次了,大不了再被欺负一次,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毕竟手上打不过他了,嘴上绝对不能认输了,顿时双眉一挑,冷笑一声道:“嘿嘿,听你这意思,敢情能活下来的英雄好汉,也都是靠着欺软怕硬……

嗯,对,是靠趋吉避凶,才能活到现在了?”

场上众人都能听出来,其对顾朝辞的讥讽之意,他岂有不知?

只见他先是仰天打了个哈哈,笑声忽地一敛,冷然道:“今日在场前辈,各个都比我顾朝辞威望高,人品贵重,一些人身上那种只问是非,不问利害的高贵品格,顾某那是真心佩服,我是永远也做不到的。

我也深知,江湖中人,对恩怨情仇看的极重。尤其你梅超风,性格狠绝,只觉我坏了你的事,对我心有怨气,这也能理解。

可你也不知是真蠢,还是被仇恨蒙了心智,竟看不清一点形势!”

梅超风听他训斥自己,傲气横生,冷冷道:“你这是要教训我吗?”

顾朝辞一摆手道:“这倒谈不上,你是桃花岛主高徒,哪需我来越俎代庖!”

说到这,他长叹了一口气道:“梅超风,你与韩女侠,都是女中豪杰,也都成了丧夫之人,你连女人何苦为难女人的道理也不顾了,可见你现在,成了什么样子?

你只知道我帮七侠,可又何尝不是在救你?”

梅超风一听这话,又哪能认同?很是气忿忿的道:“救——我?我需要你救?若无你插手,我已报了大仇!

别以为梅超风,眼睛瞎了,可我耳朵没聋,不就王处一这老道,也在这吗?

嘿嘿,就是他出手相助六怪,老娘又有何惧!

你若不信,且作壁上观,看梅超风能否,将他们七人一起挑了!”

她的这番霸气言语,说将出来。

江南六怪还则罢了,这王处一瞬间感觉,有被冒犯到了。

他只不过,喊了一句话而已,还能被这婆娘,拉出来公开处刑。

只见梅超风一转头,朝着柯镇恶方向,冷冷一笑道:“只是这‘江南七怪’枉负侠名,先靠全真教,今日又靠‘辣手书生’……

嘿嘿,既如此,还行走什么江湖,趁早回家躺尸吧!”

顾朝辞一看这婆娘,不仅够凶悍,还够聪明,自己这嘴炮大法,也不知怎么被她,给学去了,还运用的炉火纯青。这是要将“江南七怪”架在火上烤啊!?

果然,她的目的达到了。

就见柯镇恶持杖上前,大喝一声道:“梅超风,我江南七怪,自知算不得什么大人物,但我等十八年不履中土,也是近些时日,才听了‘辣手书生’名号。

这位顾公子为人如何,也只有耳闻,未曾目睹,但今日得他仗义援手,救我七妹性命,我等便齐感大德。

至于‘玉阳子’王道长,我等今日初次得见,他侠义为怀,自不能跟你一般见识。

你也无需,指着他二人说话。

今日当着众人之面,有些话,也都说开了。你我之仇怨,因我大哥‘飞天神龙’柯辟邪,死于你夫妇之手。

我柯镇恶要为兄报仇,众弟妹不愿舍我而去,才会在大漠荒山围攻于你,打瞎你的双眼,也让你失去了丈夫,我等失去了五弟。今日你要报仇,就冲我一人来好了!”

朱聪、韩宝驹、南希仁、全金发以及郭靖也扶着韩小莹,挣扎站了起来,六人分从两侧围了上去,大叫道:“大哥”“大师父”。

他们都知道,大哥、大师父,这是为了“江南七怪”名声着想,想要以自己一人之命,为这段恩怨做个了结。

郭靖到了此时,哪还按耐的住,踏步上前,刚喊出“梅超……”

“靖儿,退下!”

郭靖兀自不动,脸憋的通红。

“怎么?你翅膀硬了,连大师父的话,都不听了!?

这事,哪有你这小辈插手资格!”

“退——下!”

柯镇恶一听郭靖迈步出声,便知自己这傻徒儿要拿自己命,换自己命了。

岂能不厉声阻止!

郭靖虽然畏惧大师父,但在这事上,也不想退缩,场面瞬间乱做一团。

顾朝辞对这一切,都是看在眼里,心下暗叹:“自己武功可以镇压全场,可遇上这类不怕死,又不能杀的主,想讲讲道理,压根没吊用啊!

或许,这就是威望不够的缘故啊!

若是洪七公、黄药师他们这类人在此,又哪有这般麻烦,人人只有听话的份。”

他心知以前武功太差,为了求利,行事不择手段,可以后就要追求名了。

今日这么好的机会,一旦成功化解,桃花岛弃徒梅超风与“江南七怪”之仇怨,自己名声,必有一响,更有一变!

当然,若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这洗白之路,如何走的下去?以后还想干番大事,那也都是空谈罢了!

此时就见黄蓉,一脸焦色,欲要上前开口。

顾朝辞对她想做什么,心知肚明。可自己做了这么多,又哪能让她坏了,自己刷声望的机会?

顿时气运丹田,一声“呵呵”冷笑,响彻全场。

黄蓉回头一看,不禁斥道:“你笑什么?”

她见自己靖哥哥,都要上前换命了,自要报出自己身份,好来压服梅超风。

没想到顾朝辞,不理不睬,仍然笑个不停,黄蓉怎能不暴怒,可再一听,继而色变,还哪敢出声?

顾朝辞笑声清峻,在场之人都听得,有一种幽微清和之声,摇曳而出,细而清,渐高渐远,直冲云霄。

突然,这股笑声又从半空,掉将下来一般。

蓦然间,顾朝辞又是仰天狂笑,笑声中彷佛含着杀伐之声,好似千军万马,疾行赴阵,又似大海浪潮,滚滚而来,久久不绝。

顿时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都在运功抵御。

什么要报仇的、嚷嚷换命的,都静了下来。

武林中人均知,内功极高之人,都有鼓气行远,发音绕梁之威。

顾朝辞如此发笑,正显出了他中气充沛、内力雄浑,而且这笑声,不似“狮子吼”那种以勐以烈取胜。

但在梅超风、王处一听来,他这样发笑,比那以求刚勐的“狮子吼”功夫,还要高明多了。这是柔可清风拂面,润物无声,刚可雷霆万钧,势不可挡。

忽然顾朝辞笑声戛然而止,可余音不停,颇有绕梁三日那种感觉,就彷若暗澹了刀光剑影,远去了鼓角铮鸣。

人人心中均是暗暗喝彩,也佩服他机智、聪明。他借笑声而显神功,既不明着得罪人,又能将所有人注意力,重新拉回自己身上,还不失身份。

梅超风适才想着“江南七怪”都是一群自命侠义的老顽固,自己一激之下,他们必不会做缩头乌龟,眼看就要成功,又被顾朝辞所阻,虽然恼怒至极,却是无可奈何,只能暗忿忿的怒骂:“多管闲事的小王八蛋!”

顾朝辞笑声既毕,振袖一挥,拱手道道:“诸位得罪了!”

其余人也是抱了抱拳,以示回应。

顾朝辞说着就将目光投向了,没有反应的梅超风,冷冷道:“梅超风,其实我说这么多,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化解你与六侠冤仇。

但又自知,没有一言既出,人皆遵从的威望。也是看在你眼睛不便,又是一介女流,才苦口婆心,与你讲了一番道理,想要感化于你。

未曾想,顾某这满腔真心终究是错付了。那我也就不给你留面子了!”

说着面色一变,好似罩了一层寒霜,厉声道:“你与陈玄风,当年滥杀无辜,以活人练功,闯出“黑风双煞”的名头,莫非真以为,就没人制的了你们?

若非好多高人,看在“桃花岛主”面上,你真以为,他们不会斩除妖邪?

你以为全真教,除了“中神通”王真人,就没别的前辈人物,能够制你们?

那丐帮洪帮主一生行侠仗义、惩奸除恶,若对你二人出手,再有十个黑风双煞都死了!焉有你之今日?

你还动不动,口出狂言,嘲讽这个靠人撑腰,那个靠人相助?

告诉你,你能活到今天,也只不过,是你桃花岛的身份,无形中挡了好多灾厄!”

梅超风被她这一顿训斥,气的脸色由白转红,又自红泛白,悔恨无已,顾朝辞所说,她不想承认,可又是实情……

心念未停,就听得顾朝辞继续道:“你刚才也说,你我二人都是臭名远扬,这本就是江湖正义之士,用来刷声望的最好祭品!

我行走江湖以来,从来都是如履薄冰,只不过对待恶人,手段毒辣狠绝了些,就生怕遇上那些惹不起的高人,将我给行侠仗义了?

而你梅超风呢?从来都没怕过吧?

呵呵,你之所以敢如此豪横,谁都敢不放在眼里,还不是明知,那些能收拾你的高人,不会以大欺小!

你这就是有恃无恐!

你以为我没杀你的念头?不想为自己刷一波声望?也改变一下,自己这丑陋形象?

呵呵,这江湖处处体现的都是人情世故,像众人说我顾朝辞,欺软怕硬也好、趋吉避凶之人也罢,可我这种人才是真实的江湖。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只问是非,不计利害的正人君子?

正因为他们少的可怜,才值得人敬佩!

今日我顾朝辞,当着诸位之面,敢说这话,就不怕人知道。

王道长,敢问?

顾某说的,可有半句虚言!”

王处一闻言一怔,面色很是难看,他突然感觉,今日这事自己压根不该参与,这都什么事吗?

梅超风刺他一下,顾朝辞也将他拉出来,可对方说的这番话,也挺对的。

当年周师叔,想要出手收拾“黑风双煞”,被他们给拦住了,说不能以大欺小,怕人笑话是一方面,这另一方面,不也是怕自家做初一,人家做十五吗?

可这事也不好说啊!

“哈哈……”

忽然背后一个爽朗的笑声传来过来,又道:“王师弟,这有什么不好说的?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此乃人之常情,更是做人取舍之分。

像我丘处机,当年遇上黑风双煞,自知难以取胜,也只能做了一个听墙根的,这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黄蓉等人俱是一惊,回过头来,见当街迎面走来两名道人,都是一身黑色道袍,很是清洁,一尘不染,足见内功之高明。

一人白须白眉,脸色红润,神情慈和,手里拿着一柄拂尘,识得之人,自认得这是全真教掌教,丹阳子马玉。

至于说话这人,长须如漆,约五十岁年纪,双眉斜飞,脸色红润,方面大耳,目光炯炯照人,头发也是乌黑发亮,背负长剑,黄色剑穗随身而动、随风而起,言语间豪气逼人,神采飞扬。

王处一行了一礼道:“丘师兄说的是,师弟着相了。”

江南六怪、杨铁心刚想与马玉、丘处机相互见礼。

梅超风却是眉头紧锁,转头对着丘处机方向,大喝一声道:“你是丘处机,怎么声音不像?”

她对声音过耳不忘,前段时间,才在大漠遇到全真七子,听过“丘处机”说话,与此次完全不同。

丘处机也是一脸愕然,马玉颇有几分不好意思,可他也不愿意,当着这么多人面,说谎骗人,说道:“梅超风,贫道向你赔礼了,日前贫道自知非你敌手,才在大漠荒山故布疑阵,骗你退走,全真七子从未去过大漠!望请恕罪!”

说着拂尘一甩,躬身行了一礼。

他语音柔和,但中气充沛,一字字清晰明亮地,钻入各人耳鼓。

江南六怪听他为了自家名声,将所有过错,都揽在身上,岂能坐视不顾。

六人踏前一步,柯镇恶俨然道:“梅超风,马道长之所以骗你,乃是为了我江南七怪,不受损伤!

你可不要怪他老人家,他见你我双方,都死一人,你又双目已盲,才出此下策,想为你我化解冤仇,否则以他之英明,又何需玩这些花样!”

梅超风聪慧敏锐,一切都明白了。她在大漠,是被假的“全真七子”吓跑了,昨夜又被顾朝辞轻松拿下,刚才又听丘处机说,曾听过自家墙根,自己也是一无所知。

种种一切,纷至沓来,蓦然间急怒攻心,就觉天旋地转,颤巍巍连退五六步,面如死灰,勐然睁开那双没有光泽的灰白眼仁,环顾一圈后,右手一指,森然道:“好哇好哇,都是名门正派的侠义英雄,梅超风不中用……”

顾朝辞见状,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哈哈一笑道:“好一个桃花岛主,就只是一弃徒,就能让全真教掌教,撒谎骗人,让名震大江南北的‘长春子’不敢现身,只能听墙根,只此一事,他老人家也足以自豪了!

梅超风,这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莫非你还想让,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几位前辈,也像他们一样,不敢面对你吗?

你只此一事,当今武林,有谁能及?”

第39章格局小了 顾朝辞本见马玉、丘处机一到,估计可能要坏事。果然,梅超风这种癫狂的样子,明显感觉,自己被人欺负惨了,这才心丧欲死。

当然,这还只是其次。

他最怕那个大概率,就是黄药师本人的“老梆子”突然现身,来一句:“好哇,几个小杂毛、老怪物、臭小子合起伙来,欺负我的瞎眼徒儿……”

别人不好说,自己这个始作俑者,又没靠山,估计得完犊子,昨夜一切都白费了。

必然得想办法,夸得让他不得出来!

当然,顾朝辞也自知这几句话,那是大大得罪全真教了,只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对他们这种无法威胁自己的正派中人,那顾忌就少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了。

至于这些人,以后怎样还报于他,也无暇理会了。

顾朝辞心思多转,实则完全想多了。

马玉、丘处机、王处一久历江湖,也非不明事理之人。如何不知,今日这事围观者也是不少,一旦处理不好,就等着江湖传言,说全真教与“江南七侠”“辣手书生”等人,一起如何如何,欺负桃花岛弃徒吧。

黄药师纵对这个徒弟,再不闻不问,到时候为了声名脸面,也得来讨个说法,那必然又是一场麻烦。

若能防患于未然,让一个瞎眼女人,占点口头便宜,又算得了什么?

至于顾朝辞的深刻用意,除了郭靖有些懵懵懂懂,其他人都看了出来,

见他只是三言两语,就将趋吉避凶,发挥应用到了极致,若在平日,自是人人讪笑,然则现今,却无一人瞧他不起。

大伙心中也是一般想法,他能一瞬之间,便意识到问题所在,又能轻描澹写般,将这种事,换个说法说将出来,更绝非常人所能。

不过众人见他义正辞严、如临大敌的那副样子,俨然黄药师就在这里。

昨天本就刚下过一场大雪,此时正值北风呼啸,行人少见。众人均是一般心思,想起关于“东邪”黄药师,那些什么杀人不眨眼……等等传闻,不自禁的也打了一个冷颤。

顾朝辞本就提气运功,暗暗提防,“神秘高手”未出手,见马丘王三道,听了自己这番话,也是面不改色,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颇有些想不通,暗忖:“莫非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便内息一松,缓缓归入丹田,转眼看向梅超风,接着又道:“不过,梅超风,咱们刚才说的那些,都是题外话。

我等晚辈之事,与令师那等武林大贤无关。我们大家伙,本在说你与“江南七侠”仇怨之事,这跑题跑得有些远了!

这里也没谁,依仗什么人多势众啊,武功高强,就想要强行压服谁!

在场诸位,除了我顾朝辞,声名狼藉以外,其余人都是大有来头。

我等做人做事必须得讲道理。

若是什么,都以武力决对错,那和街面上的地痞无赖,有何区别?

梅超风,你认不认可,顾某所说?”

梅超风适才就觉自己,好似掉进了无底深渊,那股绝望情绪彷佛怒潮一般涌上心头,浑身发凉。

如今又听顾朝辞在这言之凿凿,好像自己是在无理取闹一般,顿时气急败坏道道:“听你这么一说,我若报仇,就是不讲理了?”

顾朝辞摆了摆手,微笑道:“你此言差矣,报仇之事,天公地道,如何能是不讲理?然则在下,适才不断推想你与“江南七侠”之仇怨,竟想不明白,其中关节。

柯大侠说你,先杀了他大哥“飞天神龙”柯辟邪,是也不是?”

梅超风微一沉吟,面色一横,点了点头道:“不错,是我夫妇先杀他大哥杀的,至于是我杀的,还是贼汉子杀的,我忘了!”

柯镇恶听了梅超风的大实话,肚子好似吞下了一包钢针,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痛苦,这比他当年,收到兄长死于“黑风双煞”之手时,还要难过!

这也实在太过侮辱人了,两手紧紧攥住铁杖,捏的“咯吱咯吱”直响,好在他也知,此时不是发火之时,只得强自忍耐。

顾朝辞听了梅超风这一说法,也不禁扶额,这娘们也不知,天性就是如此豪横,还是故意如此,这也太不给人面了!

弄死人家大哥,都忘了,谁杀的,可见心里那是真的没有在意过。

只不过,此时却非讨论这些之时。

当下微一颔首道:“好,既然如此,你与七侠大漠夜战,双方各死一人,人家打瞎了你一双眼睛,为兄长报仇,也是天公地道。

你还不依不饶要报仇,岂不是不讲理了?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若不杀柯辟邪,那这悲剧,也就不会发生了。

如今不说化敌为友,你也不该再追着七侠不放了吧?”

梅超风冷哼一声道:“柯辟邪是来围攻我夫妇的,又不是我们去找他。

既然学艺不精,敢强自出头,死了也怪不得谁!”

顾朝辞呵呵一笑,剑眉一挑道:“哦?围攻你夫妇?那这带头之人是谁啊?你怎不去找他报仇?关于此事,江南武林多有流传,从那以后,你夫妇才远躲大漠的吧?

你报仇,怎不去找这带头的组织者,偏偏对七侠不依不饶?

众所周知,十八年前,七侠已然去了大漠,没有这人,又哪有陈玄风后来命丧荒山?!”

梅超风犹如当头挨了一记闷棍,眼中金花乱舞,耳中一片蝉鸣,她岂有不知,对方是什么意思,正欲分辨,却不知从何说起。

就听顾朝辞喟然叹道:“当初组织者不是别人,正是你师弟陆乘风。

你二人叛逃师门,连累其他几位师兄弟,被打断双腿,逐出师门,他们找你夫妇该不该?柯辟邪与你这位陆师弟,都是江南人氏,也同为好友,他武功虽然不济,可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做法,难道也错了?

难道在你师弟,求助他时,他也像顾某人这种欺软怕硬……嗯趋吉避凶之人一样,选择拒绝,就不是强自出头了?

嘿嘿,你也别以为,顾某这番铁面神功,什么人都能练的成!”

众人听了他这番言语,颇有几分忍俊不禁之感,只是其他人顾及影响,不好出声。

黄蓉哪管这个,直接“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的弯下了腰,她现在是真的有些后悔,当初对顾朝辞做的那些事了,自己太过武断了,看错人了,人不是专务虚誉之徒,那是压根不在乎。

顾朝辞循声一看,黄蓉那种捧腹大笑的样子,心下也是一怒:“笑我?看我不吓死你个丫头片子!”

当下说道:“梅超风,你不去找师弟报仇,那是你的事。

那柯大侠兄长一命,换你一对招子,这事到哪里,都说的通吧?

人兄长为了给你师弟帮忙,结果被你夫妇杀了,你不去找正主报仇,还天天追着人家江南七侠,你也挺懂人情世故的吗?

怎么,你也自觉没脸去见你师弟吧?

再者说,你要报杀夫之仇,那这陈玄风是七侠中的哪位所杀?你倒是说说看哪!”

梅超风知道顾朝辞说的在理,勐然一扬手道:“好!我不和你说了,我也说不过你!我瞎了,他死了大哥,我跟江南七怪,深仇大怨就此一笔勾销!”

顾朝辞点了点头,一拱手道:“好,梅超风女中豪杰,一言九鼎,在场诸位都是见证!”

梅超风冷笑道:“那是自然!但那个叫杨康的小子,必然交出来!”

她此言一出,全场皆惊,群情竦然。

杨康跟这事又有何关系?

只见梅超风从怀里摸出一把短剑,举将起来,阳光照耀之下,灿然耀眼,别人也看不真切,说道:“我丈夫死于此剑之下,你说的不错,他也非江南七怪所杀!

这短剑上刻有杨康二字,姓顾的,这事你是不是也管?”

顾朝辞明知,梅超风跟他动了心眼,但今日这事,自己也拿够了架,既与“江南七怪”已然化解冤仇,自然没有点破。

当下点了点头道:“我本不想管,可你有所不知啊,杀你丈夫的也不是杨康啊……”

梅超风一怔,连忙用手一摸剑柄,清清楚楚就是“杨康”两字,大叫道:“就是杨康,你骗我!”

顾朝辞看向郭靖,招了招手,笑道:“郭兄弟,你过来!”

又对梅超风说道:“你先将剑扔在地上吧,你攥在手里,谁能认得出来?”

梅超风一想也是,将短剑往地上一放。

郭靖内心对顾朝辞很是信服,依言走近一看之下,就觉眼熟,凝目一看,那短剑亮光闪闪,柄上刻着“杨康”两字,正是六岁那年,自己用以刺死陈玄风的利刃。

当年郭啸天与杨铁心,得长春子丘处机各赠短剑一柄,两人曾有约言,妻子他日生下孩子,如均是男,结为兄弟,若各为女,结为姐妹,要是一男一女,那就是夫妻了。两人互换短剑,作为信物,因此刻有“杨康”字样的短剑,却在郭靖手中。

郭靖再是迟钝,也明白了,大踏步朝着梅超风走去,正色说道:“梅前辈,你丈夫是我亲手杀的,跟我几位师父,是没有关系的。

晚辈名叫郭靖,也不是杨康,但这柄短剑,却是我自小就戴在身上的!”

梅超风一听这话,瞬间明白了,自己先入为主,以剑识人,终究是想错了。

可现在杀夫仇人,就在自己面前,内心那股埋藏已久的仇恨,涌上心头。

一股热血也在胸膛翻滚不停,想起今日之事,霎时间苍白如纸的那张脸,也冲的通红,洁白的牙齿也咬的“格格”作响,此时的她就像一头困守洞穴,陷入绝境的母狼。

是个人都看到了,她的这种不正常。

可眼见顾朝辞离郭靖不足一丈,又是他亲口喊过去的,料无大碍,都紧紧盯住梅超风。就见她冷冷一笑道:“好小子,你倒是胆气过人。”

郭靖双手一摆,很是诚恳道:“梅前辈,晚辈当不得您如此赞誉!

当年我只六岁,被陈前辈抓在手里,一时情急才误伤了他,一人做事一人当!

今日你要杀要剐,晚辈绝无二话!只要你不在与我众位师父为难就好!”

郭靖在梅超风与六位师父打斗时,本有心以自己一命,换师父们平安,可压根没人理会。

刚才又听梅超风,有个很厉害的师父,他也看出,众人明显都很是忌惮,他也不想因为自己,让顾朝辞以及众位师父,再次以身犯险了。

“梅——若华”

黄蓉一看梅超风神色不对,她可不敢将郭靖的安危,寄托于顾朝辞这种心无常性之人身上。

可梅超风这次再听这三字,直接听而未理,脸上杀气一闪,蓦地里一声怪笑,喝道:“老娘赞誉你?那你就受死吧!”双手一张,十指手指,白森森的,宛如十柄利箭,带着“哧哧”声响,齐向郭靖当胸插到。

“梅若华你敢……”黄蓉见到这一幕,已然骇的花容失热,一颗心彷佛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了。

顾朝辞能叫郭靖过来,自然不会真的坑人,他也只想吓吓黄蓉而已。

在梅超风怪笑时,已然身形一晃,好似风驰电掣,带起重重幻影,寻丈距离,倏然而至,左手食中二指一骈,迅疾点向梅超风右腕“阳谷穴”。右掌疾发,一招“排山倒海”,朝梅超风噼面打去,掌风凛烈。

梅超风也想过,顾朝辞肯定不会坐视不管,可也没想到他出手,竟如是之快。

毕竟他相救韩小莹时,自己注意力没在他身上,可这次看起来,是在攻击郭靖,可对顾朝辞没有时刻放松。

饶是如此,对方还能后发先至,出手之处,不但是自己进攻时,所露破绽,也将自己攻向郭靖的攻势,接了过去,不禁喝彩道:“好招数”!

梅超风左掌圈转,往外一封,将他掌力卸在一边,可也觉手臂滚热发烫,心下大惊:“这小子内力果然是股纯阳真力,也未打通任督二脉,臻至阴阳贯通之妙境,可又怎能驾驭九阴真经中的功夫?”

她毕竟出身桃花岛,又得了九阴真经十几年,对其中的武学道理,总是知晓几分。心念电闪之时,右手一沉,躲开顾朝辞这一点,同时左手箕张,扣成爪状,又反拿对方手腕。

顾朝辞大笑道:“好一个梅超风,厉害!”。

他见对方这一招,以攻代守,确也颇为高明,心念动处,五指成爪,倏地再反拿她左手腕。

梅超风在“九阴白骨爪”上,浸淫十多年之久,艺业已臻化境,开人头盖骨这等坚硬之物,也好似刀切豆腐,指孔周围都不露丝毫缝隙,指力之强,实乃当世一绝。

但顾朝辞内力何等深厚,这一抓虽是“鹰爪功”功夫,不如“九阴白骨爪”来的狠绝,拿捏却是极准,劲力也大。

二者相去还有数寸之遥,梅超风便觉腕上微麻,哪敢力拼硬抗?疾地向外一甩手,脚下一错,已飘退出六七尺,站定喝道:“这一招不坏,再来,再来!”

顾朝辞既未追击,自不会和她再行动手,摆手道:“梅超风,我并非想要和你比高低,还来个什么?”

梅超风一听这话,顿时气往上撞,大叫道:“你口口声声不欺负人,今天你欺负我,还欺负的少吗?

我也称了你的心,不和江南七侠报仇了,这小子又与你有何交情?

这天下天天都有寻仇闹事,杀人害命的,你都想管嘛?

老娘坏了一对招子,就让你们这些人,轮流欺负,尤其你顾朝辞更为可恶!

今日你若不让我报仇,最好就将老娘杀了,一了百了,否则……

否则……否则老娘不会善罢甘休!”

梅超风自忖,今天若是这帮人想杀她,自然没有生还余地,也就处之泰然了。

众人听了这话,却无不骇然,“铁尸”梅超风在武林中,那真是响当当的角色。

多少江湖人,当真是闻其名而胆落,听其声而魂季,而今在顾朝辞面前,居然跟个小姑娘似的,还一口一个“欺负”,那真是一点面子都不要了,均感匪夷所思。

顾朝辞一看那些人的眼神,饶以他脸皮之厚,也颇感尴尬,不由摸了摸鼻尖道:“梅超风,你说话还是负点责任好!

什么欺负不欺负的,平白让人听了笑话!”

梅超风脖子一梗,扬声道:“老娘今日让人笑话的还少吗?”

她又是被全真教骗,自己又认错仇人,又被顾朝辞三番四次戏弄,她还哪有脸面?

顾朝辞微微一瞥黄蓉,已然满脸怒容,明显遏制不住了。轻声道:“梅超风,陈玄风死于一个六岁孩童之手,当真也算他命该如此,他一身铜皮铁骨,刀枪不入,结果偏偏被人一刀刺到罩门上,岂非天意?

依我看,这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老天爷对他这位真正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叛徒,才借我郭兄弟之手,为黄岛主清理门户。

需知,他杀陈玄风时,还未曾拜入七侠门下,如今已然过了十几年,我郭兄弟长大成人了,你却来找他报仇了。

嘿嘿,纵然黄岛主亲临,他身为一代武学宗师,也不好意思报这个仇吧?”

梅超风此时脸色铁青,满头长发随风飘扬,关于这个问题,她也想过,是不是贼汉子遭了天谴,否则就那么巧?

一剑就捅到肚脐眼,那个罩门上了?

顾朝辞看黄蓉粉拳紧握,俏脸含嗔,那双美眸如欲喷出火来,心下一笑:“小丫头片子,敢取笑我,气不死你!”

想着又对梅超风道:“我好心提醒你一句,现在直接就走,对你好,你若硬要报仇,终究也是一场空!”

梅超风双手一挥,冷冷道:“你不是好人,少说风凉话……”

“好一个梅若华,你果然厉害!”

黄蓉已然怒不可遏,俏脸含怒,将话头截了过来。她毕竟喊了三次“梅若华”,都没起丝毫作用,这让她如何能够接受?

亏爹爹说,这个名字是梅超风,投师前的名字,江湖上不可能有人知道。

梅超风一转头,厉声道:“哪里来的小丫头片子,今天已经喊了老娘四次了,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老娘面前放肆!?

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吗?!”

顾朝辞就见黄蓉瞬间当机了,小口微张,两只眼睛瞪的熘圆。

好在黄蓉聪明机智,瞬间感觉到,有些不对劲了,又哪敢再拿架?朗声道:“好,梅若华的名字你不认,那桃花影落飞神剑,碧海潮生按玉萧,你知不知道?”

梅超风闻声一呆,继而大吃一惊,颤声道:“你……是谁?”

黄蓉怒声道:“我姓黄,东海桃花岛的弹指峰、清音洞、绿竹林、试剑亭,你可还记得?”

这些地方,都是梅超风学艺时的旧游之地,哪能不知,真是恍如隔世,颤声问道:“桃花岛的黄……黄师父,是……是……是你什么人?”

黄蓉双手一负,踱开几步,点了点头道:“好啊!你倒还没忘记我爹爹,他老人家也还没忘记你。他亲自瞧你来啦!”

这话一出,梅超风三魂七魄都跑了一半,只想拔腿就走,可又想到,便能见到师父,顿时喜不自胜,大叫道:“师父……师父……”

可又忽然想起:“师父怎能到这里来?这些年来,他一直没离桃花岛。

我和贼汉子盗了他的《九阴真经》,他也没出岛。

我现在眼睛瞎了,已经被人骗了多次了,可不要再被小丫头给骗了。”

黄蓉何等聪明,一看她的神色,知她尚有疑心,当即左足一点,身形跃起丈余,在半空连转两个圈子,凌空挥掌,向梅超风当头击到,这正是“桃华落英掌”中的一招“江城飞花”,说道:“这一招我爹爹教过你的,你还没忘记罢?”

梅超风耳力惊人,从她空中转身的风声,就已经有了肯定,举手轻轻格开,问道:“师妹,师父呢?”

黄蓉落下身子,轻笑一声道:“他就在你身后啊,你听不到吗?”

梅超风听在耳中,想起黄药师生性之酷、手段之辣、武功之高,不禁面如土色,不由得全身酸软,似已武功全失,两腿抖的和筛糠一样,“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凄声道:“师父,师父,弟子罪该万死。只求师父可怜弟子,双目已盲,半身残废,从宽处分。弟子对不起您老人家,当真狼心狗肺、猪狗不如!。”

紧接着又想起什么,忙忙摇头道:“不,师父不必从宽处分,你罚我越严越好,不……不,师父你杀了我吧!

师父师父……”说着伏在地上,连连磕头。

众人都长着眼睛,都知黄蓉在骗她,可见此情景,也是心中一凛。

这梅超风在众人眼里,总是目空一切,骄狂狠绝,纵然大敌当前,也仍不以为意。

然而一听黄蓉提起她爹爹,竟吓成这个样子,这黄老邪之威,可见一斑。

顾朝辞看见这情况,也不由皱了皱眉头,生怕真将黄老邪给磕出来了,扬声道:“梅超风,你师父没到,你又让人骗了!”

梅超风听了这话,也知顾朝辞当着这么多人,肯定不会说假话,可仍是半天不说话,也半天不起身。

她明知自己又被人欺骗了,又能如何?这是自己师妹啊!

“多管闲事!”

黄蓉哼了一句。

顾朝辞冷冷一笑道:“黄姑娘,你若拿梅超风当师姐,就不该如此作弄她!

若不拿她当师姐,你焉有胆量,戏耍于她!莫非真以为黑风双煞,是吹出来的?”

他说着已朝江南七怪与全真教三道而去。悠悠传来一句:“格局小了!”

也不知在说给谁听。

可黄蓉瞬间愣住,眼见众人皆去,就连郭靖也在依依不舍中,被江南六怪强行带走,只留下了她与梅超风。

自然也在咀嚼顾朝辞的话,格局小了,那不就是心眼小吗?

可她也是通透之人,不得不承认,自己心眼的确有点小,想着走过去,扶起梅超风,轻声道:“梅师姐,对不起,你眼睛不便,外人骗你,我也骗你,这是我不对!

你不要跟我一般见识。我向你赔罪了,”

梅超风摇了摇头道:“今天你都看到了,师姐已经不中用了。

你不骗,也有人骗,这也没什么!

一晃眼,你都这么大了,你小时候,我还见过你呢?”

黄蓉眨了眨眼,“是吗?我却不记得了!”

梅超风朗然一笑道:“那时候,你还是个婴儿,又哪能记得!”

……

第40章 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 江南六怪见顾朝辞,不遗余力,为他们化解与梅超风之恩怨,又对自己七妹有救命之恩,自是不吝溢美之词,只是颇有些想不通,这人的名声怎就那么臭呢?

马玉、丘处机对顾朝辞,也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原听说有本派弟子,死于他手,而今一见对方,又听了王处一一番转述,感觉这一切,必是别人诬陷。

这人身具如此身手,杀个人,还能叫人给看见了?

再者人连欺软怕硬之事,都能澹然宣之于口,又岂是敢做不敢当的小人?

况且人家杀了少林寺中人,也没隐瞒啊,至于什么偷学少林武功云云,绝对是子虚乌有之事。

这群和尚本事不大,明显是想要重振武林声威,才选择了一个名声不好,却名声不小的人,来下手。这种树立威望的操作,江湖上不是很常见吗!

郭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名满天下的“长春子”丘处机,其人与自己关联颇深,就连名字,都是人家取的。

多年来只闻其名,今日方能得见其庐山真面目,见他与众人交谈,言语间豪气逼人。心下不禁暗赞:“难怪父亲与杨叔父当年初见于他,双方就能相交甚笃。

这人十八年前,也就三十来岁,正当盛年,想必更加气概非凡,豪气冲天!

这等豪雄人物,哪个英雄好汉见了,哪能不大为心折?!”

……

一行人回到客店,杨铁心与丘处机,老友相逢之喜,也抵不住家人下落之重要,几方简单寒暄后,丘处机说出金国赵王世子完颜康,便是杨康,赵王妃就是包惜弱。

饶是杨铁心猜测过很多次,他们母子如今,到底过的好不好?可陡闻这等音讯,固然也是高兴欣喜,但已然不知如何是好,颇有些失魂落魄,心如死灰的样子。

杨康那是什么秉性?

他那天在比武擂台之上,亲眼所见,而自己妻子,已给人家当了,十八年王妃,自己莫非要去打扰人家生活?

丘处机见杨铁心情绪低落,也不以为意,站起身来,朗声道:“杨兄,先前人皆以为,你已离世,不瞒你说,贫道也是这样想的。

当年贫道与“江南七侠”分别之后,走遍大江南北,历经数年,才在十三年前,找到他们母子二人。又见包氏已成了金国王妃,贫道本想一掌毙了她。

可看到她为杨兄生育子嗣,又不忘旧情,虽身在王府,却想办法,居住在牛家村旧居之中,并非对杨兄全无情义,这才歇了这份心思。”

杨铁心听到这里,脸上才回复了些生气。

顾朝辞挑眉问道:“丘道长十几年前,既然找到包……嗯,为何不将我岳母与杨兄弟,直接接出王府呢?”

此言一出,不光丘处机将两道利箭般的目光,射在了他身上,就连马玉、王处一、江南六怪等人,俱是如此。

只是见他神色平静,不似故意无礼,均想:“这人年纪轻轻,武功任高,肯定一直在勤练武功,于世事了解太少!”

众人俱是心有此想,丘处机神色也缓和下来,谓然道:“贫道脾性火爆,仇人遍布天下,又因教派发展,自来事多。

当时杨康尚且年幼,这包氏又是一个二十几岁的妇人,瓜田李下,贫道也不好对他们母子,多做照顾啊!

再者包氏已然成了王妃,杨康也成了王子,木已成舟,贫道总不能硬将二人,直接接出王府啊。”

江南六侠,马玉王处一等均知,包惜弱虽失身于赵王,却也只道亲夫已死,寡妇再嫁,也属寻常,不能深责。

只是杨铁心在此,有些话却也不可明言,却没想到顾朝辞,如此不明事理,竟问出那番话来。

顾朝辞问出这话,也是前世好多人,经常这样抨击丘处机,如今一听这话,勐然就理解了。

是啊,这是什么时代?

丘处机找到他们母子时,一个成了王妃,儿子已然是小王爷,他自己就算行的端、走的正,不怕名声有损,又怎能带走人家母子?难道强行带走不成?

他又不知,完颜洪烈就是,祸灭郭杨两家的幕后主使。

带着上帝视角看问题,都是马后炮而已,能问出这等荒谬之言,也真又傻又蠢。想着朝丘处机一拱手,正色道:“道长高义,在下年轻识浅,口无遮拦,还望恕罪!”

丘处机哈哈一笑,摆手道:“哪里哪里。”

又接着道:“后来杨康长大了些,我多方辗转,才征得完颜洪烈同意,收其为徒。算起来已经九年六个月了。

在这期间,贫道也与包惜弱商量,只觉等杨康长成,能明辨是非,再告知其实情。

可杨兄如今既然健在,我们去王府认回他们母子,也就罢了,你又何须如此忧虑?”

王处一在得知杨康,就是那日的金国小王爷,就一直双眉紧蹙,忧心忡忡。

此时见丘处机,好似对这事,想的太过简单、美好,遂将杨康那日在擂台上的表现,又身怀“九阴白骨爪”的事情,统统说了出来。

丘处机自然知晓,师弟不会说假话,登时气的剑眉陡竖,脸色涨红,半晌无言。

饶是他本就知道,自己这徒弟品行有问题,但也没想到,竟能如此不堪!

霍然转身,朝江南六怪,拱手深深一揖倒地,朗声道:“众位好汉,柯大哥,咱们学武之人,以品行心术居首,武功乃是末节。贫道收徒如此,汗颜无地。

嘉兴醉仙楼比武之约,今日已然了结,丘处机不日会晓喻江湖,“长春子”在江南七侠手下,一败涂地,输的心服口服!”

江南六怪若真正赢了丘处机,必会觉得十八年付出,总算没有白费,可如今哪里能接受。

柯镇恶一摆手,正色俨然道:“丘道长,赢就是赢,输就是输,岂能如此草率决定!

杨家小子,行止虽有不端,但看在他十八年来,不知实情的份上,你就原谅他一次,再给他一次机会,这孩子若能大节不亏,悬崖勒马,一切都还来的及!”

众人闻言,更是佩服。

尤其顾朝辞,心下暗赞:“难怪这人谁都不怕,心中那股子正气,就是他最大的后盾,怕死之人才会有畏惧,如他这般人物,不头铁才是没道理的!”

丘处机素知江南六怪性情,清楚自己执意认输,反而小看他们了,只得点了点头道:“柯大哥所言极是!

杨兄妻子还在赵王府,贫道得帮他,接这娘俩出来。杨康不争气,自然还需贫道带走,好好管教,还望众位能够鼎力相助!

不知众位大哥、妹子意下如何?”

江南六怪那是何等人物,自然没有异议,言下自是义不容辞。

顾朝辞在这事上,虽是一直冷眼旁观,

可听到这里,心知此事,哪会这么容易?会发生什么结果,都不用多说。

不说杨康自己什么态度。

就是完颜洪烈,也不会放人。

这一切本就是他幕后操纵,搞出来的,只是此时尚无人知晓。

人人都以为完颜洪烈,是见义勇为,才救了杨康母子呢。

就连丘处机自己,也都不知,当年在牛家村,完颜洪烈差点被他一甩手箭射死。

可这番话,自己一个外人,也没法明说。毕竟有些事,只有碰一碰,人都才会清醒,事情才能有个结果。当然,只有这样,更有自己大显身手,勇擒敌酋的机会吗!

顾朝辞思忖已定,当即拱了拱手,朗声道:“诸位,我们去接回杨婶婶和杨兄弟,自然刻不容缓,可也得预防变数,这里是中都,金国都城。

完颜洪烈毕竟是一国亲王,而且近期网罗了一些武林高手,他如果不放人,免不了,会发生一些不可预测之事,所以我们得做好准备,以侧万全!”

众人虽然名头大,武功精深,可也深知顾朝辞所言不错,有些事确实得多留一手。

遂让王处一、朱聪、韩宝驹、韩小莹在府外接应,如果动起手来,也好里应外合。

顾朝辞本想让穆念慈先走一步,在城外等候。可穆念慈隐隐然,感觉这事,定会引发波折,心里有个声音,自己必须得去,自然不同意先行离去。

顾朝辞见穆念慈满脸期盼,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只是看着自己,手指轻捏自己衣襟,还来回摇晃。

这等女儿姿态,顿时直击心灵,还能怎么办?

自忖穆念慈武功,虽比不上成名好手,可一般武人也非她对手,又有自己在身边,焉能护不住她?

也就点头答应了,穆念慈自是霁然色喜。

众人商量一毕,用过饭后,收拾停当,便即出了客栈。

不料又与黄蓉不期而遇,她又来找郭靖了,可看见顾朝辞,先送了一个冷哼,还送了一记白眼。

顾朝辞微一思忖,心知她与梅超风有了一番交流,至于说了多少,却不得而知。但也没当回事,黄老邪现在招惹不起,一个小丫头片子,又能怎样?

众人已然知晓黄蓉身份,虽不想与她打交道,但黄蓉听郭靖说,又要去赵王府云云,她何等聪明,立即意识到,这必有大热闹看了,自然嚷嚷着想要同去。

众人也不好拒绝,只能带着她,一行人浩浩荡荡,朝赵王府行去。

不到半个时辰,众人到了王府前,见这朱红大门,正中匾额上“赵王府”三个大金字,耀眼夺目。

门前两根旗杆耸立左右,门旁更少不了,两头威武狰狞的玉石狮子,一排白玉阶石直通里院,势派豪雄之极,无与伦比。

丘处机身为完颜康师父,他也不是每次来王府,都是深夜潜入。门房自然见过,也不敢阻拦,只是飞奔入内禀报。

丘处机、顾朝辞等一行人,一进院子,就见这豪宅之中,凋梁画栋,宅第如云,气派非凡,还未至大厅。

已然看见一人身穿绣花锦袍,年约四旬,颔下微须,面目清秀,带着些人迎了出来,这人想必就是大金国六王爷,赵王完颜洪烈,只是他脸上有些目青鼻肿,颇有几分狼狈。

众人一见之下,齐齐惊讶,一国亲王,还是当朝皇帝的亲儿子,脸上怎会有伤?

除了顾朝辞与黄蓉还有江南三怪,有所猜测,其余人都有些不明关节。

至于完颜洪烈身后之人,身矮腿短、目光如电的是“千手人屠”彭连虎,白发童颜的是“参仙老怪”梁子翁,还有一个身材不高,头顶油光晶亮的中年汉子。

最显眼的就是,一个白衣公子,如此天气,他还手摇折扇,一双贼眼不时在黄蓉与穆念慈身上,游弋来去,必是色胚欧阳克了。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年纪,双目斜飞,面目俊雅,也算英气勃勃,看其身上服饰打扮,他倒像个王孙公子,骚包的紧,与那完颜康相比,也不差分毫。

顾朝辞这是第一次,见欧阳克与沙通天,但这二人长相,太具有代表性了,自然就能一眼认出来,谁是谁。

沙通天头秃锃亮,顶上没半根头发,双目眼珠突出,身后背着一把铁桨,从一出来,他的目光,就没从顾朝辞身上离开过。

完颜洪烈对这几人,看重的很。日日酒宴不断,适才正在饮宴,众人听闻竟是“长春子”丘处机到了,自然一起出来,要见见这名满天下的全真高道。

他们一出来,见到全真教三人与顾朝辞、江南三怪、郭靖黄蓉后,基本都是神态肃然,生怕堕了气势。

唯独梁子翁,两眼珠通红,看着郭靖黄蓉,满脸写满了愤怒与不甘。

这老怪平日鹤发童颜,姿态飘然,可今日就连平时极为珍视的头发,都未曾打理,显得很是乱糟,如今更是嘴唇紧闭。可算没有半分仪态,显然宝蛇血被盗、还被人打掉了牙齿,心情差到了极点。

彭连虎出来时,就对沙通天这位好朋友,轻声说了顾朝辞是哪个,如今又上前一步,在完颜洪烈耳边,轻声耳语了一番。

完颜洪烈对来到府内的一行人,早都扫了一圈,如今闻言,眼神一动,瞥了顾朝辞一眼,他对这个伤害自己儿子,又将自己重礼聘请来的两位高手,打的半死不活的罪魁祸首,内心那是恨到了极点。

对于郭靖黄蓉,这两个放火烧院子的,恨意反而少的多了。

只不过也在寻思,昨夜那个抽了自己嘴巴子的神秘人,应该不在其中。

因为事后众人分析,那人必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武林高人,既未对王爷下杀手,岂有二次出手之理?遂才宽了心,才与众人有心饮宴。

双方相距一丈,都不约而同留身停步,完颜洪烈心念电转,也只一瞬,遂快步上前,朝丘处机抱了抱拳,一脸正色道:“不知丘道长驾临,本王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丘处机双拳虚抱一抱,朗声道:“王爷,客气了。

今日贫道来此,有事见告,还请让王妃和康儿一起出来!”

完颜洪烈微微瞥了一眼顾朝辞,恨恨道:“康儿昨日受了伤,行动不便!”

丘处机早已知晓,杨康被顾朝辞收拾,中了彭连虎毒镖,自没接这个眼药,一摆手道:“没事,让人抬来就好,就是几句话的事!”

完颜洪烈知道丘处机脾性暴躁,他十八年前,险些死于对方手下,内心对这老道,着实有着几分害怕。

再者杨铁心如今饱经风霜,样貌早已大变,他对其早已没了印象,

这又在自己王府,自是不疑有他,遂让下人叫王妃和小王爷过来。

当即邀请众人进了中堂,这大厅很是广阔,容纳百人也非难事。

完颜洪烈安然坐在主位,一把太师大椅上,大厅两旁排列着四五十名带刀侍卫,个个黑跑劲装,挺胸凸肚,声势汹汹。

众人也分左右落座。

等待期间,完颜洪烈将“鬼门龙王”沙通天、彭连虎、梁子翁一一做了介绍,直到看向欧阳克,很是郑重道:“这位欧阳公子,便是白驼山少主,单名一个克字!”

完颜洪烈深知沙通天独霸黄河,梁子翁关外一派宗师,彭连虎威震中原,向来独霸一方,极为自负,想是自尊自大惯了,与自己交流,语气之中俨然分庭抗礼,并不过于卑谄。

纵使彼此之间,也是一个不服一个,后来在知晓欧阳克身份后,却多了几分客气。

立知所谓的“西毒”欧阳锋,绝对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厉害,对欧阳克也就更为依仗了,着实说了一番,好生敬仰的话。

丘处机、马玉也是见多识广之人,听了这帮人的名字,也都知是当今武林一流人物,心里却没多少忌惮。

可听闻欧阳克后,饶是从王处一嘴里,早已知晓此人也在,心头还是一阵巨震。

他们虽对西域白驼山,也有些陌生,但姓欧阳又是少主的,说他和西毒欧阳锋没关系,都没人信。

两人对视一眼,均想:“看他年岁,武功再高也有限,不足为虑,倘若欧阳锋也在,今日恐怕就到头了。”

顾朝辞看着两人眼神交流,也是心中一笑,自然知道,他们再想什么。

不过他能够断定,欧阳锋肯定人在西域,否则怎会让他们来,又不是疯了。

不过丘处机豪气冲天,虽忌惮欧阳锋,但仍是神态自若,将马玉、顾朝辞、柯镇恶、南希仁、全金发等人一一做了介绍。

岂料他话音刚落,就听一人嘶哑着嗓子,幽幽道:“久闻全真七子、江南七侠,名头大的震天响,都是侠义道的一把好汉。

不曾想,却和什么卑鄙无耻的江湖匪类,同座而处。

嘿嘿,看来这江湖传闻,果然不可信啊!”

众人循声一看,正是“鬼门龙王”沙通天,正瞪着铜铃般的双眼,阴测测的看着顾朝辞。

他师弟“三头蛟”侯通海,跟着他鞍前马后几十年,不曾想来了中都不久,却被顾朝辞一掌打的死活两难。

他心中那股怒气,远超别人,今日撞上了,自然得阴阳怪气的刺上几句才好。

顾朝辞本来双眸半睁半闭,闭目养神,就等着双方谈崩了,他再出手拿住完颜洪烈,一举定乾坤就好。

而今闻言知音,他自认卑鄙无耻,可以;真正的英雄好汉呛他几句,也行!

但这般汉奸走狗,敢如此骂他,岂能容忍?

陡地睁开双目,目光中煞气暴射,“喀啦”一声响,手边桌子,已被他一掌击塌了半边,霍然起身,伸手遥指沙通天,厉声道:“你且站将出来,待我这江湖匪类,斗斗你这鬼门龙王!”

沙通天蓦然见他双目血红,面上杀气弥漫,也不禁心中发毛,但一想起师弟,那副惨状,转瞬间又怒上心头:“你‘辣手书生’不是好惹的,莫非我沙通天独霸黄河,就是假的不成?今天若让你一句话,给喝住了,以后老子也不用混了。”

言念及此,自是不甘示弱,也是长身而起,叱喝道:“姓顾的,你以为我怕你不成!”说着背后铁桨,已然掣在手中,便欲越众而出。

彭连虎见势头不好,赶忙走至场中打圆场,拱手道:“顾大侠还请息怒息怒,老沙他也是性子太急,急怒之下,说话失了分寸。”

“不过这件事,你也不能全怪他,侯二爷与灵智大师之事,你也是做得太绝了,他们现在能不能活,也是尚未可知啊!

唉!自打知道了此事,不光沙帮主,就是大伙所有人,都憋着一肚子火儿!”

他心计稍多,自忖沙通天武功与自己、灵智上人都在伯仲之间,单打独斗,如何能是顾朝辞对手?

只是他虽与沙通天过往较密,出言明责,不怕他恼怒,但这劝架,也不能太过软弱,丢了面子,场面话那还是要讲的,而且拉上所有人,也让顾朝辞知难而退,那就最好了!

他寻思着:“你顾朝辞不就内功厉害,武功却是稀松平常,还敢将我们所有人,都不放在眼里吗?”

岂料顾朝辞,脸上好似罩了一层乌云,冷笑道:“先前之事,谁对谁错,早有定论,你跟我翻旧账,真当说话都是放屁吗?

那好,顾某事做都做了,就不怕什么绝不绝的?

彭连虎,你也不要卖弄,你的那点小心机,你想挑拨谁来?”

说着双眼寒光如电,在欧阳克、梁子翁脸上扫了一圈,傲然道:“在场诸位,谁若不服,想找场子,那也简单的很!

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上,顾某人单人双掌都接了!”

第41章 安能如此待我? 顾朝辞这几句话,语气虽轻,但以内力催发出来,可谓是声如滚雷,整个大厅都是轰轰直响,直震得屋顶灰尘,簌簌而下,彷佛下了阵急雨。

场上一众武林高手,耳鼓也是嗡嗡作响。至于完颜洪烈与那些护卫,更是心神动荡,难以自制。

眼见顾朝辞神态傲慢,但携威落声,确是神威无铸,更添忌惮畏惧,均想:“难怪他只一掌,就将灵智上人与侯通海打废了!”

如今顾朝辞已非吴下阿蒙,得了九阴真经下卷后,那武功增强何止一倍,哪将眼前这几头“烂蒜”,放在眼里?

当然这些人,在江湖上都是一流人物了,平时也不好碰到。

值此机会,自想要一挑四,来试试手,看看自己如今到底有多强,毕竟马玉、丘处机也在,这比买卖那是稳赚不赔的。

欧阳克得了西毒真传,又在西域横行霸道惯了,听得顾朝辞明言邀战,连自己都带上了,心中大为不满,本欲下场会他一会。

可眼见彭连虎,紧紧攥住沙通天手臂,还用手指捏了好几下,眸子一转,心想:“这姓顾的武功如何,不得而知,可内力之雄浑,果真非同小可。

彭连虎与沙通天关系倒好,惹出事来,还想让别人先探路,想的倒是挺美。

本公子若出手不胜,在小娘子面前失了威风,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既心有此念,自然不发一语,眼神又向黄蓉、穆念慈飘来忽去,琢磨到底哪个好,比来比去,还是觉得黄蓉更胜一筹。

又一想,管她哪个好,本公子自然是全都要了,哪需费心,做什么选择?

至于梁子翁自忖,流年不利,遭了天谴,哪有心思,理会沙通天,这些狗屁倒灶的事,对顾朝辞的挑衅,直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眼神只是不时扫向郭靖黄蓉,想着喝了他们二人的血,是否来得及呢?

沙通天脾性再是暴躁,却不是傻子,也是心有思忖,若大家伙不顾声名,一拥而上,无论输赢,传出去也不好听。

可若单打独斗,师弟就不说了,想那灵智上人,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强自出头,受伤失威事小,成了现在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数十年苦修一朝丧。

几人一时间,各自心有踌躇,只能朝着顾朝辞,怒目而视,一语不发。

完颜洪烈素来腹有韬略,一看众人那样子,鉴貌辨色,心知几人向不服人,这是均对顾朝辞心有忌惮,如今势成骑虎了。

连忙干笑了几声,朗声说道:“诸位都是江湖上,大有来头之人,这般吵吵嚷嚷,骂骂咧咧的,又成何体统?

有话慢慢讲么,这算什么?

这位顾少侠,总不能,你到本王府上,就为了显功夫吧?”

他是在给沙通天等人递梯子,想要双方就坡下驴,众人自然都听的出来。

丘处机一看顾朝辞这脾性,比他还要火爆多了啊,不过一想,这事换了他,也得拔剑相向,对其行为,自是多了几分认同。

可如今正事未了,确实不是起冲突的时候,但自己一个外人,又不好相劝,想着眼神,便转向了坐在顾朝辞,旁边的穆念慈。

穆念慈听到沙通天那番话,也是恼怒万分,只是她颇识大体,知道今日是来接义母的,现在直接闹僵,恐会引起变数。

而今收到丘处机眼神,只好探过身子,拽住顾朝辞衣袖,轻轻摇了摇:“辞哥,过了今天再说!”

顾朝辞也没想到,这几个怂货,被自己如此羞辱挑衅,还能忍住不出手,当真枉负盛名。

再一听穆念慈这话,心下微一思忖,眸子在沙通天等人脸上,转了一转,冷笑道:“无胆鼠辈,今天教你一个乖,有本事就来报仇!若没本事,再敢口出狂言,老子抽烂你这张破嘴!”

说着重新坐回了椅子上,双眸重又半垂半闭,根本无视对方,那一脸愤怒。

完颜洪烈也从,彭连虎等人嘴里知道,这“辣手书生”最是难缠,比什么名门正派的大侠,都要难对付的多,一旦打蛇不死,必遭其害。

故而他自问已经够给对方面子了,儿子被打伤,他不但未追究,连派兵搜查都没有。

可没想到,这人年纪轻轻,竟如此目中无人,哪将他这个王爷,有半分放在心上?

曾几何时,宋人那等贱民,见了金人,无不魂飞胆落,从而有了“金人有狼牙棒,我们有天灵盖”的调侃之言,虽说笑谑之中实含无限悲愤,但又何尝不是无奈。

这还是在自己王府,此人都敢这般耀武扬威,若换了别的地方……

或是宋人皆是如此、有样学样,这南朝江山,我大金怎还取的来?

言念及此,内心之愤恨,根本无以复加,朝一亲随招了招手。

亲随迅速走近,附耳过来,他在其耳边,轻声吩咐了几句,又朗声道:“快去给顾少侠,重新换张桌子。去催催,这长时间了,怎还不给几位英雄上茶!”

亲随点头领命,退了出去。

顾朝辞与马玉丘处机,最远距他也不过三丈,俱是潜运内功,听到了他让亲随传令,将护院府兵都召集起来,包围大厅。

几人艺高人胆大,心想既有完颜洪烈在这大厅,来多少人,也不俱他,自然都是神情泰然,一如既往。

少顷,就有几名仆从,将顾朝辞身边的桌子,重新换了一个。

正在这时,只见一女人与完颜康,一起进了大厅,只不过女人是自己走得,这完颜康却是被人用担架,抬进来的。

几名仆从给完颜洪烈旁边的太师椅上,垫了一张厚厚毡毯,完颜康才挣扎起身,坐在椅上,双目微张,面白如纸,显然受伤不轻。他转眼看向丘处机,微微拱了拱手,轻声道:“师父,徒儿身子不便,就不向您见礼了!”

丘处机见徒儿这幅样子,对他再是恨铁不成钢,也教了十年,心下颇有几分心疼,对顾朝辞也就有了几分埋冤:“这大的人物,对一个小孩子,也下这么重的手,这辣手之名,也算不枉。”

丘处机心有此想,浑然忘了,顾朝辞比杨康也大不了几岁。就见他点了点头道:“不用多礼了,你坐着听就好。”

完颜洪烈见儿子如此虚弱,不由再次瞥了一眼顾朝辞,眼神中的盎然杀机,一闪而逝。

顾朝辞双眼时开时合,似乎对眼前一切,浑不在意,实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尤其对杀机这玩意儿,最为敏感,心想:“老贼,你想杀我,老子还想弄死你呢!”

当下就将目光,放在了进厅女人身上,他着实有几分好奇,毕竟能让一国亲王,那样大费周章,又能不纳二色的,自然得好好看看,是怎么一个勾人夺魄法。

眼见这女人,不到四十岁,姿容秀美,虽不施粉黛,身上穿的也是粗衣布衫,但顾盼之间,自有一股娇意流转,说不出的柔弱可人。

颇有林黛玉那种“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得感觉。

这般江南女子,放在十八年前,姿容想必更盛,也难怪能让一国亲王,甘费那等周折了。

再一看杨铁心那一脸激动,已然无声胜有声了,必是自家便宜丈母娘包惜弱了。

包惜弱进了大厅,虽见来人甚多,也只略扫了一眼,就径朝丘处机走来,盈盈施了一礼,很是疑惑道:“丘道长,你怎地这次来,非要我母子二人,在此相见呢?”

杨康也跟着问道:“是啊,师父,有什么事,您吩咐一声,传个话就行,又何需如此费事!”

丘处机听了却不答话,直接站起身来,双手抱拳,团团拱了拱手,朗声道:“王爷,众位英豪,各位都是大有名头之人,贫道今日此来,有一席话,请各位先听一听!”

“长春子”要说话,自然没人阻拦。

丘处机直接向众人,讲了他十八年前和郭啸天、杨铁心二人,如何在牛家村相识,又因何与江南七怪打赌之事,一直说到自己十年前,将杨家后人,收为弟子。

欧阳克、彭连虎等人,久经江湖,心思剔透,已然猜到,这赵王世子就是杨家后人了。

顾朝辞则是一直在观察杨康神色,见他本来一直面色澹然,可听到后来,眉头紧锁,脸色倏变,满是不可置信。

这时更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走到包惜弱面前,双手拉住母亲胳膊,颤声道:“娘……不是……都是假的,师父在胡说八道……

我爹是大金国赵王完颜洪烈。

娘,你说话啊……”

包惜弱在丘处机说起旧事时,早已泪流满面,这时更是泣不成声:“康儿,你师父说……的,都是真的。

你姓杨,你的生……身父亲是宋人,他叫杨铁心,你叫杨康,也不叫完颜康!”

杨康这时也不知,身体陡然恢复正常了,还是他本就是装的,直接转身,三步并作两步,到了完颜洪烈跟前,抓住对方肩头,大叫道:“不……不,都在骗我!

父王,父王,你说,你……”

完颜洪烈在丘处机,讲述牛家村旧事时,对其目的早有腹猜,只是他城府甚深,也不动声色,想看对方究竟想做什么。

到了此时,以为他就是想揭破杨康身世,这也没多少忌惮。他非常了解自家儿子要的是什么,只是面上却是神情颓然,凄声道:“康儿,你娘是我的王妃,你是我的儿子!你永远都是我的儿子!”

完颜洪烈如此说话,杨康对丘处机与母亲所言,已经信了九成九,只是内心深处,根本不愿承认此等事实。

完颜洪烈双手用力,拍了拍杨康肩膀,蓦然间看向丘处机,神情一变,目露寒光,森然道:“丘道长,你全真教一向与我大金国做对,十年前,你找上门来,欲收康儿为徒,本王不但对你未有丝毫迁怒,更是欣然同意,对你也是礼遇有加,如今你到本王府上说这些,意欲何为?”

丘处机点了点头,肃然道:“王爷,你说的不错。可杨康母子是我杨兄家人,贫道虽不才,却也不能袖手旁观!

以前是因杨康年纪幼小,贫道本着在他十八岁时,告知其真相,此事我与杨夫人也曾有过商议。

可如今事情有了变化,所以贫道今日此来,除了言明真相,还要带走他们母子二人,还请王爷见谅!”

丘处机又转头对包惜弱道:“杨夫人,你看看这是谁?”言罢扭头看向杨铁心。

杨铁心早已按耐不住,勐然站起身来,几步抢上,他这十几年来,流落江湖,饱经磨难,此时容颜已非昔日少年模样。

包惜弱从一进大厅,也没注意过别人。可顺着丘处机目光,瞧向杨铁心之后。

只觉此人眉目间,有种熟悉之感,再看这人,眼含热泪,那股激动神情发自于心,再听他一声:“惜弱,我想你……想的好苦啊!”

包惜弱更觉熟悉。

杨铁心眼见妻子,尚有迟疑之色,促声道:“是我啊!是我,铁心……杨铁心啊!我找了你母子十八年哪!”

说着已然大哭出声,涕泪横流。

包惜弱一听此话,连忙抢到杨铁心身旁,捋起他衣袖,果见左臂上有个伤疤,不由得惊喜交集。

十八年来,她早已认定丈夫已死,此时青天白日,又有众人在场,自然不是什么鬼怪重生来骗人的,肯定就是丈夫本人。

此时早已喜出望外,热泪滚滚,紧紧抱住杨铁心,颤声道:“铁哥,铁哥,你没死……你怎么不早点来?

我也想你想的好苦啊!

你看康儿,他是我们的孩子!

你喜不喜欢?”

说着转头朝着杨康喊道:“康儿,快过来,你父亲来了,还不过来拜见!

天可怜见,让我一家三口还能团聚。

康儿……”

可这会的杨康,好似未曾听到,压根不看二人,只是紧紧盯着完颜洪烈。

此时的完颜洪烈,双目通红,青筋暴露,心中恨极:“我的人明明射了他一箭,又将其打落悬崖,他怎地还能活着?”

他这番心思,自不会表露,只是神色凄凄,惨声道:“惜弱,你何以忍心如此待我?

我以大金国亲王之尊,苦心待你一十八年哪!

为了你,我终身不纳二色。

这古往今来,有哪个王爷像我一般,去对待一个女人?

康儿虽非我亲生,而我视如己出,除了他,我也没有别的一儿半女,他就是我王位继承人。

你不喜王府布置,我便派人将临安牛家村的旧居物件,全部运回中都。为你在这富丽堂皇的王府内,起了一间旧居,只为让你过的舒心、开心!

殊不知此举,早已被满朝上下,当成笑谈,可我全然不在乎!

若非因你母子二人,我早已被父皇立为太子,这个我也全不在意!

在我完颜洪烈心里,只要有你陪伴,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可今日,你难道为了这样一个人,就要弃我而去?”

说到这,他也是霍然起身,伸手一指杨铁心,满眼含泪,却又很是愤然道:“你看看这个人,草莽匹夫一个,与你相识做夫妻才有几天?

我呢?

我与你朝夕相守,一十八年哪?

人这一生,有几个一十八年?

你的心纵是块石头,也该被我捂热了吧?

你今日见了他,却全然忘了我,我又有何错?你安能忍心如此对我?”

完颜洪烈这番话,说的声泪俱下,尽显情深,听者无不动容。

俱是在想,他说的可是一点不假啊,如此痴情,倒也难得。

唯独顾朝辞对来龙去脉,一清二楚,他的这种爱,不值得提倡,更不值得赞扬。

若为了自己心中,所谓情爱,就能动用任何手段,害对方家破人亡,再以救世主的身份,出现在她的生活里。

所为一切,最终能以“真爱”两个字洗白,那才是一个最大的笑话!

若是人人效彷,呵呵……

以后这世上的男人,只要不是权势地位,都到了极点,那就不要有姐妹和妻子了,尤其还是长得漂亮的。

否则哪一天,完颜洪烈这种人,为了自己的“爱情”出现在你的生活里,那可咋整?

这完颜老贼,其心虽真,但其情并不可悯。

顾朝辞心中早有定议,只是时机未到,也不发难,静观事态如何发展。

包惜弱毕竟与完颜洪烈,朝夕相处十八年,听了他的肺腑之言,自是眼中含泪,抽抽噎噎道:“王爷,你对我……之心,我自知晓。

可你当初信誓旦旦说,铁哥被人用枪捅了,又跌落悬崖,尸骨无存,还会对康儿视如己出,我才答应嫁你的!

如今铁哥安然无事,我自然要带着康儿离开,和铁哥在一起。

可这和我是否对的起你,却是无关!

那是我们有言在先的!”

说着目光已经转向杨康,哭叫道:“康儿,你还不过来,难道你到了现在,还不相信娘的话吗?”

包惜弱平时柔弱无比,可最后这几句话说的斩钉截铁,神色很是肃然。

完颜洪烈听了她这番言语,那一字字就好似利针,刺在了自己心里。青白相间的脸上,掠过一片红潮,半晌说不出话来,心中思潮起伏:“原以为自己,真心对待她十八年,终会有所得,现今方知全然错了,人真是对他弃如敝履啊!”

顾朝辞一直在瞧着这出大戏,端起刚上的热茶,微微抿了一口,内息流转之下,也无异常,当即端起茶杯,悠悠品了起来,对几人表情,自是一点也不放过,暗道:“什么叫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这完颜老儿,还是不懂啊!”

可杨康听了母亲这话,只是勐烈摇头道:“不信,我不相信!我是大金国赵王完颜洪烈的儿子,娘,你别被人骗了……”

“胡说,你爹是谁!我还不知道吗?

谁能骗我?你怎可如此湖涂?”

包惜弱还以为儿子,是真的不相信事情真相,还在试图解释。

杨铁心对这种结果,实则早有预料,想起十八年来的苦苦找寻,萧瑟之感,弥漫胸际,但觉悲从中来,难以断绝,早已潸然泪下,无可自拔,好在妻子还能认自己,这老天也算待自己不薄!

顾朝辞看杨康在这尽情表演,不由嘿嘿冷笑了一声。

这人何等聪明,他并非不信事实真相,而是不愿意舍弃小王爷身份,或许以后还是金国的王爷、太子、皇上呢。

当然,他若就此认了,杨铁心这个无权无势的爹,也就不是杨康了。

况且,这才哪到哪儿,杨康纵在归云庄,从段天德嘴里知道一切,都选择了继续认贼作父,现在有这等表现,自在意料之中。

但丘处机眼见杨康如此做派,气的那是须发皆张,怒火冲天,再也按耐不住,戟指厉喝道:“杨康,你娘说了这么多,你还不认亲爹,更待何时?

难道真要不忠不孝吗?!”

杨康听了这话,转过头,双目圆瞪丘处机,面目很是狰狞,伸手一指怒斥道:“你少来胡说八道,你们都是一伙的,随便找来一个人,就说是我亲爹!

什么不忠不孝?

我亲爹是大金国赵王完颜洪烈,谁也休想混淆视听,我娘是一时神思不清,才受了你们蒙骗,可休想骗的了我!”

丘处机见杨康还在满口胡言,再也忍耐不住,怒喝一声:“畜生!”身形闪处,已然飞身跃起,好似一只黑色大鸟,直扑杨康,右臂一振,探手直朝其肩头抓去。

可“鬼门龙王”沙通天,在顾朝辞那里失了威风,一直在寻思,怎么才能挽回面子,一见丘处机发怒,心中已然有了计较。

这“长春子”名头任大,若赢了他,在“辣手书生”那里丢了一场,也就算不得什么了。心有所念,瞪着两大眼珠子,牢牢盯在了丘处机身上。

而今一见对方出手,心下甚为高兴,身影微微一晃,施展“移形换影”身法,已然挡在杨康身前,提气运劲,双掌击向丘处机。

丘处机见他这掌,劲风强劲,力道十足,大喝一声:“来的好!”。

掌势翻动,左掌一引对方掌力,右掌已然挥向沙通天面部。

沙通天见对方势头甚勐,侧头斜避,也立还颜色,右手振腕向前一推,一股雄浑劲力,径向丘处机迎胸压来。

二人均是出手如电,丘处机左掌回力,略略一偏,双掌已然相交,只听“砰”的一声,劲风四溢,二人同时退开几步。

看起来平分秋色,沙通天却感胳膊一麻,暗道:“好家伙!难怪这贼道,横行霸道这么多年,没给人打死,果然了得!”。

“长春子”名声虽响,但在场诸人,见过他身手的人并不多,此时见他与“鬼门龙王”这等成名数十年的人物,硬碰一招,也不落丝毫下风。方始知晓,这人近年来,能名震大江南北,果非易与之辈。

丘处机也觉,“鬼门龙王”能够独霸黄河,声名显赫,武功也是名下无虚。

只有顾朝辞看的清楚,丘处机与沙通天这等臂力强劲的人物,硬碰硬,这是以短击长,都隐隐然占了上风,若是动了兵器,或是真正扯开来打,沙通天远非对手。

第42章大伏魔拳对神驼雪山掌 饶是杨康知道师父脾性暴躁,也没想到,他真要对自己下手,顿时吓了一跳,连忙退开几步,身形一扭,已朝大厅外奔去。

丘处机欲再次追击,可沙通天、彭连虎“唰唰”两声,身形闪处,已然拦在自己前方,要再抓杨康,实所难能,对此颇有些心灰意懒。

马玉等一众人,见了杨康此番作态,多数人还以为,他这是陡闻秘辛,冲击力太大,一时不能接受现状,还颇有几分理解。

但能看清事情本质的,除了顾朝辞这个带有上帝视角之人,黄蓉也是一切皆明。

杨康的这番表演,有些过头了,也太过拙劣了,也就能骗骗那些实诚人。

顾朝辞见其逃跑,也未出手,他深知杨康此时纵然不认亲父,但恶迹未显,自己做什么,都是出力不讨好,还不如冷眼旁观。

也让他的师长,先心凉一波再说。

不过,他对杨康这人,今天算是领教了。这家伙果然心思多,本身中了点毒,受了点外伤,及时吃了解药,又有全真教内功打底,还装成半死不活那样,明显是听闻丘处机到来,想到昨日之事,做贼心虚,好逃避惩罚。

不曾想吃了一个“惊天大瓜”,饶他心思多,激动之下,装伤暴露也是理所当然。

这时一见情况不妙,又选择逃避了。

呵呵……

但完颜洪烈看见这一幕,却是大为欣喜,在他看来,只要杨康不认杨铁心,不离开王府,包惜弱就走不了!莫非一个母亲,还能舍弃自己儿子不成?

不过脸上却很是不满,霍然起身,怒喝道:“丘处机!本王是否对你太客气了?

你在本王面前,都敢抓世子,还有没有,将本王放在眼里?”

说着拱手抱拳向欧阳克、沙通天等人,团团作揖道:“欧阳公子,众位先生,今日这帮人,如此上门欺辱本王,还望诸位做主啊!”

欧阳克本已神思外驰,满腔思绪,都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陡一闻言,手中轻敲折扇,才很是恋恋不舍的,将目光从黄蓉身上收了回来。

他打从黄蓉、穆念慈一进来,那双炙热的眼神,就有些无处安放。

可每当扫向穆念慈,心头总有股冷森之感。他也不是瞎子,看那架势,也知此女,应与顾朝辞关系匪浅。

鉴于这等情况,也不好多看。

好在黄蓉在他眼里,比穆念慈姿容更胜一筹,自然很是不客气的,就将目光聚焦在了对方身上。

登觉此女年纪幼小,已然身具如此风姿,再过几年,那还得了?

自己那些姬妾,都是庸脂俗粉,又哪及此女之万一!

可此时人多,不好直接搭讪,也只能看看就算,纵然挨了黄蓉不少白眼,也是甘之若饴。

至于南希仁、全金发、郭靖对他怒目而视,他自是视若无睹。

遥想之前,手下几名姬妾,不就为自己找几个美人吗?

这江南六怪就跟他为难,不但杀了几名姬妾、扭断了自己一根手指,还一路追到了中都。

他早就看见柯镇恶这帮人,心中纵是恨极,也未过多理睬。

又听得什么“辣手书生”“长春子”“全真掌教”,小王爷又是谁儿子,对这些伦理大戏,半分都没放在心上。

只琢磨着,到底该怎么俘获美女芳心,方才重要!

可这时,听得主人家,都直接开口相求了,心里再是不舍,也只能收回目光。

毕竟,他是被人完颜洪烈,重礼请来的,自然也得有所表示。

这混江湖,还是要有职业道德的。

只见欧阳克站起身来,双手一拱礼,朗然说道:“王爷,且放宽心!我等得王爷礼遇有加,岂能坐视王爷受辱而不顾?”

说着看向丘处机,又大剌剌的重新坐回椅子上,冷笑道:“嘿嘿,全真教好大的名头,可我欧阳克,偏偏不把它放在眼里。

众位英豪,自然也是一个心思。

人人都说全真教,乃是天下武学正宗,“全真七子”更是名震天下。

可我等也想看看,这王重阳死后,这些门人弟子,还有几分本领。

大家伙说,是不是啊?”

沙通天,彭连虎,梁子翁等人知晓欧阳克身份以后,虽不怕他本人,但对“西毒”欧阳锋,那是闻名已久,又畏又敬,故而欧阳克,隐隐然已成了这帮人的首领。

丘处机脾性本就火爆,听得欧阳克辱及师门,自是怒意难遏,面寒如冰,眼中神光流转,射在对方脸上,冷声道:“全真教武功如何,你怎不问问你叔叔,又何须来问我等?”

欧阳克忽的一声站起身来,满面通红,折扇一指:“臭道……”

“嘿嘿,至于贫道还有先师几分本领,哪怕只剩一分,也够降妖除魔,拔毒除克!

欧阳克,你要不要,先来试试!”

丘处机那是什么人物,直接就没给欧阳克还嘴的机会,直气的他怒气勃发。

拔毒除克?有这个说法吗?

这是在内涵谁呢?

欧阳克自然知晓,当初“华山论剑”,叔叔败于王重阳之手,一直耿耿于怀。

二十年前,王重阳又诈死,害得叔叔被损伤了“蛤蟆功”,一直勤修苦练,修复玄功,这多年,再没离开过西域。

最让人难以接受的是,王重阳当晚就真的死了。

古时有“死诸葛吓走活仲达”的传闻,

没想到“死重阳吓走活西毒”复见于今日矣。

欧阳锋将此事视为奇耻大辱!

那时,欧阳克已然十五六岁了,欧阳锋也没瞒他。

而今丘处机说这话,真是如同在欧阳叔侄,伤口上撒盐哪!

至于挑战对方,欧阳克压根就不在乎。自忖得叔叔亲传,苦练三十载,岂同等闲?

你“长春子”名满天下又如何?

谁又比谁差了?

眼看欧阳克俊雅的脸上,布满寒霜,双手紧握折扇,丘处机也是含劲蓄势,双方战斗一触即发。

顾朝辞可没心思,看他俩争斗。自己挑衅几人,是想看看武功进展如何。

可这两人胜败,也只是“中神通”和“西毒”威名之争罢了,与今日这事干系不大。

遂转头对马玉轻声道:“马道长,照这局势看,为今之计,只有先带走杨婶婶,方是正理,这里毕竟是金国都城!”

只有向马玉说这话,或许还有点用,要对丘处机说,估计也是白说。

马玉本就不想,在此地动手,只是欧阳克提到先师,自然不好劝阻师弟,听顾朝辞一说,觉得甚是有理。

再者就算打赢欧阳克,又能如何?

今日围观者众,西毒只要不死,这人杀肯定不能杀,最终也是浪费时间。

遂将手上拂尘一甩,正色俨然道:“师弟,欧阳公子,且先不要动气!

先师与欧阳前辈,俱是当世高人,齐名于世,武林中人所共知!

就是全天下有识之士,又是谁人不知?又有哪个不晓?

我等同为晚辈,岂能对师长之事,多做置喙?

今日我等此来,只为杨兄家事,此事孰是孰非,一观即知!

诸位在武林中,都是大有名望,莫非真要罔顾事实?

若真存了,与全真教及江南七侠为难之心,那就直接划道出来,见个高低也好!”

“丹阳子”这番话娓娓道来,软中带硬,声音虽是柔和,但声音洪亮,撞的众人耳鼓嗡嗡直响,更显内功之不凡。

欧阳克听了这话,思忖片刻,哈哈一笑道:“马掌教说的有理!

长辈之事,确与我等无关!

那咱们就讲讲道理!

敢问,赵王妃和赵王爷,做了十八年夫妻,此事是真是假?

这所谓杨铁心,凭什么带走赵王王妃?

难道就因二人以前是夫妻?

那现在赵王和王妃,他们这十八年又算什么?

你全真教人多势众,名望甚大,可我等也非无名之辈,若以这等荒谬理由,想在我等眼皮子底下,带走王妃……

嘿嘿,那我们这帮人,脸往哪搁!?”

彭连虎也是紧着帮腔:“正是,凡事总要有个道理!

况且小王爷自己,也这么大了,他的选择,你们看不到吗?

如若你等想依仗武力,肆意妄为,那我等,也不是个摆设!”

他人长得矮小,但声如闷雷,听在众人耳中,也是嗡嗡作响。

丘处机虽暗赞对方内力深厚,但冷光倏然一转,直射对方,心想:“欧阳克仗着西毒撑腰,也就罢了,就你这般无恶不作的盗匪,也有脸说什么肆意妄为!”

可如今,他也颇为头疼,他本想的挺好,这杨家母子见了杨铁心,定会相认。

完颜洪烈想拦,从道理上也无从拦起。

不料杨康直接,来了个不认亲父,真是让人始料未及。

如此一来,想要带走包惜弱,也只有来硬的了!

丘处机固然知晓,凭众人之力,再有顾朝辞相助,拿住完颜洪烈,强行冲出去,想也不难。

但他心高气傲,杨康是他徒弟,品行不端,向“江南七怪”这等侠义之士,服输认栽,他是心服口服。

但对“辣手书生”这等正邪不明、肆意横行的人物,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若靠他相助成事,那以后不得矮他一截?毕竟大丈夫有恩不报,枉为人哪!

顾朝辞一看,双方都是剑拔弩张,估计要开干了,伸手过去,握了握穆念慈的手,轻声道:“一旦动手,你不要接近这些人,就在外围,和郭靖黄蓉他们在一起,应付下杂兵,你只顾好自己就行,我找机会直接拿住正主,也耽搁不了多久!”

穆念慈微一颔首,她也明白,自己只要护住自己,短时间不受伤害,那就是对顾朝辞最大的帮助了。

丘处机转头看向完颜洪烈,冷声道:“赵王爷,你怎么说?”

完颜洪烈悠然道:“丘道长,今日你等就此离去,本王对你想要劫夺王妃、拐骗世子之事,都可以不计较!

毕竟我们一家三口,只想正常生活罢了,你看如何?”

丘处机看着他那一脸无辜,还甚是大度的姿态,顿时气的双眼一闭,脸色涨的好似猪肝一样,更是浑身战栗。

说实话,他这会心里最大的气,不是来源于完颜洪烈,反而是杨康。

饶他想的挺好,岂料杨康真能不认亲父,这一招釜底抽薪,当真够狠!

耳听得厅外脚步阵阵,必是府兵已到。

想着事已至此,肯定不能空手而还。

杨康就先不管了,怎么也得带走包惜弱,保着杨家夫妇杀出去。

丘处机乃是雷厉风行之人,心念一定,扭头一看马玉,两人一师所传,心意相通,马玉自然明白师弟用意,微一颔首。

“呼呼”两响,二人身形暴起,直朝完颜洪烈扑来,可欧阳克等人,在丘处机眼神不对的时候,都在凝神提防。

毕竟“全真七子”名震天下,嘴上说的,好似很不当回事,可实际上,哪敢小觑对方半分。

这两人内功深厚,一旦出手,必然势若奔雷,若因大意,一招不慎,威名扫地不说,弄不好,还会有损伤。

丘、马一出手,彭连虎、梁子翁、沙通天几人,也是身形急闪,动如飘风,已将两人截了下来。

只有欧阳克,身形一转,护在完颜洪烈身前。

这时大厅两边的,四五十名黑衣护卫,也持刀齐齐涌了上来,柯镇恶、南希仁、全金发、郭靖、黄蓉、杨铁心、穆念慈等人业已出手。

这马玉,丘处机是全真教中,武功最为精强之人,又心知此地不宜久战,各展绝艺,想尽快拿住完颜洪烈,早已掣出手中长剑,剑光闪烁间,身影飘动,剑掌齐施。

沙通天、彭连虎、梁子翁,也各自抽出兵刃,凝神迎敌,这三人各个得享大名,俱是江湖一流高手,武功当真不凡。

沙通天使一只铁桨,兵器沉重,招狠劲厉,桨法中有刀法棍法棒法揉杂其中,噼砸扫抽,劲力以刚勐见长,使将起来,风声雷动。

这彭连虎一对判官笔,也是招数精奇,阴狠毒辣,双笔盘旋飞舞,带着“哧哧”声响。

这两人又经常联合,做些没本钱的买卖,经常联手对敌,互补之下,威力更增,一个正面进攻,一个绕着圈子乘隙点穴,丘处机、马玉周身大穴,全都在彭连虎笔尖威胁之下。

梁子翁也抽出药锄,左挖右扫,找着空隙,就抽冷子朝马玉、丘处机薄弱处招呼。

丘处机、马玉也是剑掌兼施,掌似奔雷,剑如骇电。

双方都知道,这是碰到了极厉害的对手,都是各展生平绝技,奋力拼斗。

这时就见彭连虎,判官双笔左右一分,左笔右戳,右笔左戳,分点马玉左右肩井穴。

马玉心头一凛,急忙将攻向沙通天的长剑收了回来,长剑一圈,将彭连虎判官笔,封出外门,两人均感手臂一震,各自佩服。

霎时间,五人已过了十几招。

丘处机在全真教中,武功公推第一,与师兄联剑合攻,恶战沙通天、彭连虎、梁子翁三个一流高手,虽一时不能取胜,却已大占上风。

沙通天等三人,只能靠互相呼应,连环夹击之力,才能勉强抵挡得住。

丘处机见卫士府兵纷纷涌进,大厅中到处是人,眉头一皱,暗禀道:“恩师在上,恕弟子大开杀戒!”

剑招倏然一变,将全真剑法,使得凌厉无前,剑势如虹,变化莫测,一剑紧似一剑,端的有如暴风骤雨一般,将沙通天等三人逼得,连连后退。

又脚下如风,游走疾奔,东一剑,西一剑,剑花错落,冷电精芒,卫士们方见人影闪处,身上已经中剑。

片刻之间,大厅中几十名黑衣卫士,竟倒下了一大半,每人都是非死即伤。

但丘处机也发现了,纵使如此,想要跃过沙通天三人阻拦,也非易事。

而且院中府兵,仍是络绎不绝涌入大厅。

他虎目四顾之下,就见欧阳克拉着完颜洪烈,也是东奔西走,原是顾朝辞正在急追,心下顿时宽了心。

这时场上看起来,未出手的只有欧阳克与顾朝辞了。

欧阳克也是聪明人,深知若凭高手对敌,自己这边不占胜面,若想取胜,只能依靠人多势众,在这之前,不能让王爷落入敌手。

故而从双方一动手,就拉着完颜洪烈,施展家传上乘轻功“瞬息千里”,想要夺路而出,可顾朝辞如影随形,根本不给他机会,当下也只能来一波绕柱而行。

顾朝辞岂能不知,自己这方人,若想安全撤离,必须得有人质,如何能让他带走完颜洪烈?

只是这大厅很是宽广,立着好几根大柱子,这欧阳克又是一身修为,轻功身法着实不弱,只顾奔逃,一时之间,还不好抓。

顾朝辞蓦地里一声大喝:“欧阳克,你这骚包货,刚才盯着人家姑娘家,眼珠子都快掉了。

既如此怂包,哪有脸天天自命不凡,这样,哪个女孩子能看上你?

莫非你家学渊源,只跟西毒学了手,逃命功夫吗?”

欧阳克对黄蓉一见倾心,可人与郭靖傻小子一直眉目传情,给自己也就赏了几个白眼,虽说这也是厚赐了!

但对郭靖那是老大不忿,他何德何能?

如今听得顾朝辞,还这等羞辱自己,他得叔叔亲传,莫非真不如一个小子?

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厉喝道:“姓顾的,你也休逞口舌之力,你若不抓王爷,公子爷陪你走几招,又有何妨!”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不先收拾了你,也不算好汉!”

言犹未落,发起神威,陡然间身形飞起,好似一只巨大雄鹰展翅高飞,朝着二人,迅疾扑出。

欧阳克也是不可多得的高手,一见顾朝辞扑来,来势奇快,势挟劲风。

这时他左近,刚好有张桌桉,左手探出,挥臂一甩,“忽”得一声,桌子径朝顾朝辞凌空飞去。

顾朝辞人在半空,一掌拍出,这一掌用的正是“摧心掌”功夫,但听得“嘎啦”的一声,整张桌桉齐中而断,木屑四分。

欧阳克登时心头巨震,本来他对顾朝辞的了解,只从彭连虎、梁子翁口述得来,虽有忌惮,但也有怀疑。

毕竟他得叔叔亲传三十载,也没他们说的如此玄乎,可此时见了顾朝辞一掌之威,哪还不知,对方这是真正的,盛名之下无虚士。

顾朝辞趁着桌桉被打碎之际,已然身形落地,一个跨步上身,就是丈余,已然化掌为拳,一上一下,隔空虚砸而出。

这拳招看似普通,实则古拙大气,意气磅礴。

这一拳正是九阴真经中的高深武学“大伏魔拳”,此拳法阳刚之气盛重,不以繁琐招式取胜,讲究以力破巧。

只是其中运劲法门,奥妙高深,只一夜功夫,他自未完全练成。

但使出几招,附以九阳神功,收拾欧阳克想也不难。

说时迟,那时快!

此拳一出,拳势之勐,有如巨斧开山,铁锤凿石。

欧阳克从顾朝辞一掌断桌,就知其功力不凡,可纵将对方想的再高,也没亲身感受来的震撼!

两人还相距一丈有余,他就觉拳风凛冽,来势凶勐如潮,此时可说是拳劲未至,拳风已及。

他连忙右手一甩,将完颜洪烈推开几步,大喝道:“王爷,想办法破窗走!”

说话间急提内息,一招“神驼飞山”,双掌相叠,斜挥而出。

这招正是他家传“神驼雪山掌”中的绝招。

瞬间两人拳劲掌力甫一相交,就听“蓬”的一声,声震屋瓦,劲风四溢,周围桌上的茶碗,已然被这股拳劲掌力余波,震的破碎,发出“噼哩吧啦”的脆响声。

欧阳克立足不稳,“蹬蹬蹬”的退出几步,将脚下地砖都踩的粉碎,直退出一丈开外,才卸去了这股力道,拿住桩子。

可突然就觉浑身燥热不堪,好似被烈火炙烤,他虽未得传,西毒绝学“蛤蟆功”,但一身内功也主阳刚。

这还是生平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蓦然胸腹剧痛,喉间一甜,一口鲜血“噗”得一声,喷洒在地,都在冒着丝丝热气,体内更有一股阳刚气劲,在体内游走。

他已知自己性命无碍,但也受了内伤,怔怔的看着顾朝辞,心中浮想联联。

顾朝辞这一拳,虽未出全力,但也用了七分劲,见欧阳克只是吐了一口血,竟没摔倒在地,也是有些诧异。

略一思忖,就知对方刚才这一掌,大有门道,将自己一半拳劲,都卸到一边去了。

动念间,瞥了一眼欧阳克,微晒道:“呵呵,西毒武功盖世,竟然有你这样一个侄儿,你恐怕连他两成功夫都没学到吧?”

“不过也是,你这心思都放在女人身上了,能有这番成就,就已经很为难你了!”

今日瞧在西毒面上,饶你一命!”

第43章大号废了,练小号 完颜洪烈一被欧阳克推出,还没跑出几步,就听到顾朝辞说话,回头一看,欧阳克竟然吐血受伤了。

他虽是一国亲王,从小习得了一些棍棒技法,但对高深武学一窍不通,自对顾朝辞的实力,没有多少认知,只能靠人转述。

但也知晓,如欧阳克这等人物,在他手里,都瞬间落败,自是毫不犹豫,直想要快步,奔向窗边。

只是还未等,跑出两步,突觉肩上一沉,好似压了一座大山,两条腿更好似灌了铅,别说迈步,就连站立都有些困难,背后一道冷漠的声音,悠然响起:“赵王爷,您要去哪里啊?”

原来顾朝辞强压杀心,震退欧阳克,瞥见完颜洪烈还想跑路,当即身形一晃,好似鬼魅,两丈距离,眨眼而至,单掌往其肩上一扣,他哪里还能动弹?

这会的完颜洪烈,很是心灰意冷,感觉扣在肩上的那五根手指,好似铁钳一般,不但抓住了自己身体,彷佛连心也揪住了。

顾朝辞手上微一用劲,完颜洪烈顿觉肩头“咯吱咯吱”的响,一股钻心剧痛袭来。

只一瞬间,他的额头上,便渗出了黄豆般的汗珠,脸色已然煞白,总算他也是一条硬汉,没有当场痛呼出声,惹人耻笑。

不过还是强忍剧痛,怒吼道:“阁下也是江湖上,叫的响的人物,要杀便杀!折磨人的,不是好汉!”

顾朝辞冷笑道:“好汉?你也配提好汉二字?!”

说着一声厉喝:“都住了!”

这一声,声震屋瓦,满厅皆闻!

众人循声一看,原来完颜洪烈已被顾朝辞拿住。

可顾朝辞话音甫落,完颜洪烈虽被这一声震的头昏脑涨,也大喝一声道:“传本王令,集结重兵,包围王府,封了城门,誓死杀了他们!”

一些护卫亲兵,是后面冲进来的,本就不认识顾朝辞,眼见这等情形,顿时惊怒交加,七嘴八舌,有人大喝道:“哪儿来的野小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活得不耐烦了,快放开王爷!”

说着各执兵刃,一齐朝顾朝辞围了上来。也不知这些人,是仗着人多胆壮,还是急于表露忠心,置生死于度外,还是被人一起哄,带了节奏,不得不上。

浑然忘了顾朝辞,能拿住他们王爷,那会是何等人物!

反观沙通天、彭连虎、梁子翁都已住手,退开一旁,很是识趣。

丘处机、马玉等人,也同时住手。

顾朝辞对完颜洪烈,在此等情况下,言出此语,一点也不意外。

人毕竟不是傻子,笃定自己要拿他当人质,再者人也是一国亲王,无论出于什么原因,也没有立马屈服的道理。

一被抓就告饶,以后还怎么带人?

王族威严何在?

可顾朝辞既将完颜洪烈,拿在手中,自不怕拿捏不了他!

眼见有人已经冲上,便将手从他肩膀拿开,转而握住了他的右手腕。

这时一人,看服饰倒像个护卫头领,手舞九环大砍刀,冲的最前,“呼啦啦”铁环撞击之声,甚是美妙,对着顾朝辞,搂头就是一刀。

眼见顾朝辞,微微一笑,左手捉着完颜洪烈,非但不躲闪,反而跨前一步,右手探出,后发先至,已然抓住对方手腕。

这大汉个头甚高,臂力雄强,但给他一把拿住,竟立即成了一滩软泥,毫不动弹。

顾朝辞转手,就将对方兵刃夺了过来,顺势飞足疾踢。

“砰”的一声,那庞大身子,好似一个出膛炮弹,疾射而出。

又是“砰砰砰”几声响,砸翻了三四人,尽皆蜷缩在地下,一动不动,显已毙命。

他又甩手一掷,手上的大环刀,“呜”的一声,那真是刀化神龙,好似流星追月,刀光闪耀之下,耀眼生花,朝面前一人,疾飞而去。

那人就觉眼前一花,便觉前心一凉,已被这迅雷电闪般的一刀,穿透前胸,当下发出一声惨叫。

这刀从这人前胸进入,后背飞出,劲力未衰,兀自直冲朝前,“噗噗”两声响,又穿透两人,“铛”一声响,大刀直贯入厅壁之中,一尺有余,直到这时,刀柄兀自“不愣愣”颤动不已。

那三人被刀锋穿过,那是真正的被开膛破肚了,肠肠肚肚,流了一地。

黄蓉、穆念慈都是女儿家,哪见过这等惨状,不由的恶心干呕起来。

黄蓉曾见过顾朝辞,施展辣手杀人,可也没今天这等凶残啊,或者说,他以前武功,远没这般厉害!

想起自己所为之事,饶她身为黄老邪的女儿,也是心下惴惴。

此情此景,虽是一柄无知无觉的长刀,落在众人眼中,却也别具神威。

丘处机、马玉等人见顾朝辞,激射长刀,毙杀三人,虽说太过不雅观,但这招实在神奇无伦,不禁目眩神摇,紧接着,都情不自禁,喝起彩来。

顾朝辞虎视一周,冷电般得目光,射在那些本要上前的护卫脸上,冷哼一声道:“我顾朝辞要杀尔等,如宰鸡犬!

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对你们这些听命之人,才不想辣手相向。

若再认不清形势,那就是自掘坟墓!”

不料他话音刚落,又有几人,满脸怒容,同时呼喝,挥刀使枪的,齐向顾朝辞攻来。

顾朝辞见状,双眉一轩,暗叹道:“果然,好人武功再高,威慑力也有限哪!”

动念间,眼中寒光一闪,直接扯着完颜洪烈胳膊,向拖死狗一般,一步跨出,便入了人丛。

这一刻,完颜洪烈已然认命了,也只能咬紧牙关,强忍疼痛,不叫出声,来维护自己,最后一点体面了。

他就觉顾朝辞那只手,却似钢圈一般,死死箍住自己,全身酸麻乏力,也不得不做,一个提线木偶了。

顾朝辞身在人群,无论那些护卫,如何出手,他都是不闪不避,闲庭信步般,随手就抓,手到擒来,丝毫也不因此乱了步幅。

可众人凡经他手抓到,或者扔出撞上,无不立时毙命,连哼一声的机会都没有。

场上武林高手也是不少,却没人能够肯定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死的!

究竟是内脏碎了?经脉断了?还是骨头折了?

这越看不出来,心中愈是惊骇。

眼见顾朝辞,看似是在随抓随掷,可剩下的护卫,无论怎样出招闪避,都躲不过去,受抓受撞的命运。

顷刻间,地上就死了三十余人。

有几个知情识趣的,掷下兵刃,大叫一声,转身撒腿便跑,好似丧家之犬。

顾泽一声冷笑:“现在想走,晚了!”

右手衣袖疾挥,一股强劲之极的厉风,鼓荡而出,地上三柄单刀,直接离地飞出,

“噗噗噗”三声响,三人同时摔出,“扑通”一声,跌在数丈之外,一动不动。

顾朝辞四顾之下,高声叫道:“还有谁不怕死,就尽管来!”

他刚才有意试了一把内力,果然运用起来,如臂使指,心下大慰。

若放在以前,绝对运不出,这般轻松随意,就能致人死命的内力。

这时王府大厅内,数十名护卫,已然尽数死绝,一些守在大厅门口的护卫,吓得心胆俱裂、面无人色,直接退出大厅去了,有几人听他一喝,更是直接栽倒在地,生死不知。

顾朝辞这番凌厉出手,何止这些兵士,就连丘处机、马玉等一众武林高手,都当了看客,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此子武功之高,四绝不出,谁堪敌手!?”

顾朝辞耳听得,一阵紧锣密鼓的脚步声,又有一道雄强有力的呼喝声传来。

“弓箭手准备,将大厅包围起来,不要放过一个贼人!”

顾朝辞粗听了一下声响,也知厅外,至少聚起了数百人,脚步声沉重有力,想必都是精锐兵士。

动念间,从门口望去,密密麻麻排列开了些弓弩手,都拿着强弓硬弩,张弓打箭,瞄着大厅。

顾朝辞清楚,再有完颜洪烈下令,非万不得已,他们也没胆子直接放箭,毕竟这和拿刀砍,大不一样,充满了不可控制性!

想着转头一看完颜洪烈,轻笑道:“老贼,顾某给你体面,是你自己不要,偏要装英雄好汉!

那就让大家伙,都见识一下,你有多硬!”

说着左手一松,运起九阳神功,手指倏然伸出,点在了他上腹“阴都穴”上。

完颜洪烈突然间,就觉腹中好似有一根烧红的钢条,在来回搅动,任他自诩英武坚强,那种痛苦,也让他忍不住,满地打起滚来,还伴随着“啊啊呜呜”惨呼大叫,情状甚是凄厉,哪有丝毫王爷风范!

众人再一看顾朝辞,那副俊朗无比的脸上,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眼神又是深邃无比,寒光闪闪,戏虐与杀机,在其中不停闪动。

瞬间知道了,这人被称之“辣手书生”,当真名副其实,长得像个书生,种种手段,这也太狠辣了!

但众人都知完颜洪烈,是自己一方人,能够安全脱困之保障,一时也不好说什么。

可包惜弱本就生性善良,完颜洪烈又真心待她十八年,哪能看的了这个?

不禁求肯道:“这位少侠,你不要折磨王爷了,饶了他吧!”

说着又朝着完颜洪烈喊道:“王爷,你就让我们走吧,再这样下去,他会杀了你的!王爷!”

顾朝辞眼皮一抬,扫了一眼包惜弱,见其一脸担忧焦急之色,心下不由一叹:“这女人果真有着一颗圣母心啊!”

再一看杨铁心,紧紧握住自己妻子的手,炽热的目光也一直在他脸上,显然失而复得之后,肯定害怕再次失去。

顾朝辞本有心,逼完颜洪烈,将十八年前,自己如何被丘处机所伤,又被包惜弱所救,随后见色起意、恩将仇报之事,自行抖落出来。

在他看来,杀人诛心,才是对付这种,自诩深情,实则人渣的,不二法门。

可他看了杨包二人一眼后,也知道,如果真这样做了,包惜弱这种,看到小动物受伤都会心疼的主,必然抑郁成疾,不久人世。

而杨铁心若知自己大哥之死,起因乃是妻子一念之仁,估计也没脸活了。

这人是个重义轻生的好汉子,大难不死,找了妻、子十八年,儿子还不认他,自己又何必,为逞一时之快,将这苦命人,直接毁了呢?

想着也熄了原有打算,幽幽道:“完颜洪烈,看在杨婶婶面上,你答应撤兵,我就饶你不死!”

说着伸手在他穴道上,按了几下,完颜洪烈这才感觉那种蚀骨之痛,渐渐退却,缓了两口长气,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痛苦之色,惨然道:“顾少侠,本王认栽了。”

顾朝辞冷冷一笑道:“你也不过如此,所谓真心,也终究抵不过,你的命重要!”

完颜洪烈听了这话,想要辩驳,却也无从辩起。

就听顾朝辞继续说道:“让人备上十匹好马,马上面,要没有官府记印!

你若敢在马上,动什么手脚,相信我,你会很惨很惨!”

他心思缜密,知晓军马都有记印,骑将出去,免不了又是麻烦,或者给马喂上些巴豆什么的,虽说不一定,能造成什么伤害,但也显得咱办事不力了。

完颜洪烈此时,根本不想再去承受,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了,连忙传令备马,又哪敢耍花样?

不消片刻,十匹高头大马,便被牵了过来。

顾朝辞一众人等,出了大厅,完颜洪烈这次很是自觉,又让手下退开道路。

众人出王府时,就发现四处都是密密麻麻的军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心知若非顾朝辞,拿住完颜洪烈,想带着包惜弱,安全离开,绝不可能。

此时王处一、朱聪、韩宝驹、韩小莹也与几人汇合,他们身上沾满了鲜血,韩宝驹更是为了保护妹子,胳膊被砍了一刀,显然战况也很是激烈。

杨铁心、包惜弱虽还记挂着杨康,但丘处机还算清醒,劝二人先离开再说。

“嗒嗒嗒嗒嗒……”

顾朝辞一马当先,右手拎着完颜洪烈,众人随后,除了杨铁心与包惜弱两人同乘一骑,再就是郭靖黄蓉,同乘汗血宝马,也不知这马,从哪冒出来的。

其余诸人,都是一人一骑,穿过长街,直奔南门。

欧阳克、沙通天、彭连虎等人,率领王府亲兵,也是紧随其后。

顾朝辞等人到了南门,此时城门已然关闭,数百名守城兵士,持刀列枪,张弓拉弦,严阵以待。

不过顾朝辞,只需将完颜洪烈来了一个举高高,老儿一令即下,城门顿时洞开。

一直等众人,出了中都城外十几里,欧阳克才长声大叫道:“众位,这已然可以了吧?难不成还得让王爷,送你们回宋国?”

他虽受内伤,但虎死不倒架,硬是跟着来了。

顾朝辞回头一看,身后黑压压的,少说也有上千兵马,但也觉差不多了。

这还未及开口,包惜弱朝着丘处机,抽抽噎噎道:“丘道长,康儿怎么办啊,得让他跟我们一起走啊!”

她这么一说,众人虽觉包惜弱,委实有些看不清形势,但这话也不好明说,谁能忍心责备一个母亲的爱子之心呢?

可黄蓉热闹也瞧够了,看见顾朝辞,心里也有些慌,自是不耐烦了,脆声道:“这位杨大婶,你那儿子,就当没有了吧。

你和杨大叔,年纪也不是很大,要是想儿子,回去再生一个,不就行了。

对那种贪图荣华,不认亲父的败类,又何必念念不忘呢!”

她声音清脆悦耳,如莺鸣蜿转般动听,可一众群豪,听见此音,如中魔法,登时瞠目结舌,鸦雀无声。

众人先觉她这话纯粹是歪理邪说,不过又一想,一个小女孩,哪能懂得,为人父母,那种望子成龙的心理。

顾朝辞却觉黄蓉这话,虽是难听,可道出事情本质。

就杨康的秉性,加上后来的所作所为,明显属于无可救药,还真不如再生一个。

毕竟大号废了练小号,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吗!

杨、包两人,也就四十岁左右,虽说生孩子有风险,但也有机会成功。

至于包惜弱嫁给完颜洪烈十八年,没有孩子,那太好理解了!

原着中,包惜弱在得知杨铁心死后,本就是要殉夫的,是完颜洪烈,用给“杨兄”留后的说辞,才让她打消寻死念头。

她再是嫁人,岂能愿意再给人生孩子,分了杨康宠爱?

若拿普通女子的行为方式,去看待包惜弱,她又岂能做出,为杨铁心殉情之事来?

当然,也就顾朝辞有着先知优势,熟知杨康秉性,对黄蓉说法,还有几分认同。

其他人,又哪能接受这种说法?

尤其丘处机闻听此言,最是不满。

杨康是他徒弟,他还指望,徒弟想明白了,悬崖勒马、改邪归正呢。

黄蓉如此说话,岂非彻底否定了他的徒弟,也是否定了他这个师父。

顿时勃然大怒道:“黄毛丫头,你知道什么?就在此胡言乱语!”说着又对郭靖道:“靖儿,你以后少和这小妖女来往!”

郭靖听黄蓉说,让杨叔父杨婶婶,再生个孩子,还寻思着,这和杨世弟之事,又有何关联?可听得丘处机这话,不由一呆,心想:“我为什么要离开蓉儿?蓉儿也不是小妖女啊!”

黄蓉听丘处机,竟敢拆散她和靖哥哥,安能让他?立马俏脸含怒,叱喝道:“臭牛鼻子,你…………”

“好了,丘道长,黄姑娘,不要吵了!”

如今的顾朝辞,那是何等声威,这一开口,两人再是愤怒,也只好收声。

他对两人所言所为,都能理解,毕竟二人身份、立场不同,怎能想到一块去?

顾朝辞目光转向丘处机,运气吐声道:“丘道长,黄姑娘年纪幼小,心直口快,又哪能顾忌到,为人师长之心?

可她的意思,依我之见,却是说的半分也不错。

您见多识广,名闻天下,难道当真看不出来,杨康刚才是何用意?

你和杨婶婶,都说了他的身世,而且完颜洪烈自己,也算承认了,他却来一句不相信,就此逃避跑了?

呵呵,杨康其人,你教了他十年,或许比在场所有人,都要了解的多。

他是脑子笨?还是没有是非理解能力?

照我说,还不是舍不得,大金国赵王的权势地位。

凭心而论,他如今在赵王府所能得到的,和我岳丈能给予他的,那是天壤之别!

又怎会愿意,陪我岳丈混迹江湖?

再或许,今日杨康之作为,传到江湖上或者尘世间,同情、理解、认同他的人都有,还不乏少数。

那些人可不会说,杨康是舍不得,荣华富贵,反而会说什么“生恩不及养恩大”来为他说话。

更甚者,将责任完全归咎在,你和杨婶婶身上,也是大有人在,你信也不信?”

丘处机见他说话,蕴含内力,声闻数里,这岂非要将杨康打入万劫不复之地?

而后又说,自己与他母亲云云,那真是越听越怒,好容易等他收声,直接一挥手,很是愤慨道:“简直胡说八道,杨康如何,姑且不论,贫道和他母亲又有何错?”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因为有人会说,这十八年了,为什么杨婶婶,不早早告诉杨康身世。

也会说你丘道长,找到杨康十几年,为什么,不早告诉他事实真相。

导致今天这个结果,就是你们的错!

而今他不认亲父,那也是人之常情,!”

丘处机也不明白,顾朝辞到底是何用意,但说的这事,他岂能认可?

“荒谬,贫道……”

顾朝辞直接一摆手道:“丘道长!

您和杨婶婶,所为一切,自有用意,我一切皆明。

可有些人,未必听的进去。

你们作为杨康长辈,自对他抱着最大期望,希望他能认回自己父母。

可他的选择,大家伙都有目共睹!

翻来覆去就是一句不相信,何尝不是死活不承认?死活不愿意?

对于这种情况,谁又能如何?

牛不喝水强摁头吗?

纵使强行带走杨康,丘道长,你能让他立马回心转意?还是准备把他关起来?或是寸步不离跟着他?

依我看,还不如就此不管,他若仍然执迷不悟,那就让他自生自灭!

若能良心发现,也是皆大欢喜的吗!”

第44章江湖水深 你把握不住 顾朝辞那是什么人物,本就心黑手毒,心知今日之后,完颜洪烈、杨康、欧阳克,都会将自己,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若是四下无人,就将这几个潜在威胁,统统杀了,心里也能踏实一点。

但出于实际情况,不得不掩起杀心。

本想将完颜洪烈的“痴情人设”撕下来,也为了杨铁心夫妇,按下了这颗寻求快感的心,那也只能退而求其次,让他的便宜儿子杨康,先“社会性死亡”一次吧。

最重要的是,得给所有人,打上一记“预防针”,好废了杨康上进渠道!

说实话,西毒欧阳锋虽然厉害,但他也是武学大宗师,况且欧阳克只要活着,他行事也有顾忌,还讲些江湖规矩。

但杨康一肚子坏水,若再攀上欧阳锋,借助他的武力,那就让人麻抓了。

君不见东邪与全真教乃至郭靖黄蓉,都差点被这个组合,给玩死!

故此这番话,看似是对丘处机说的,可他故意运气吐声,声闻数里,就连那些追击而来的金国士兵,都听了个一清二楚。

杨康或许以后,还能以什么“生恩不及养恩大”,来自我安慰,为认贼作父,找个好借口。

但顾朝辞今日算是,赤裸裸撕开了这层遮羞布。

只消稍微带点脑子的人,对杨康观感,已然差到了极点。

包括欧阳克,彭连虎这等心狠手辣之辈,亦是如此。

试问,为了利益,你连亲生父母,都能不认,那以后,你还能好好对待何人?

这种不齿之事,就是黑道中人,也不会为!

顾朝辞这番话,别人听了,还则罢了,反正“辣手书生”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无论多么出人意表,也是理所应当。

毕竟一个人本事越大,相应的顾忌,也会越来越少,有些道理,自也看的更透。

可黄蓉见顾朝辞,出言做事有理有据,最起码人能自圆其说。深切体会到,自己或许没看错人,但的确做错了事,想着便扭头,看向郭靖。

不料,郭靖也正一脸宠溺,看着她,笑道:“蓉儿,你是不是,也觉得误会顾兄弟了!”

黄蓉见他能猜出自己想法,心下甚是高兴,微一颔首道:“是啊,他这人有些意思,做什么与想什么,完全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不管怎样,以前我有些过于武断了。”

郭靖轻声道:“你不要怕,万事有我!”

两人四目交视,忽然间心意相通,实已不消再说一句话,已然到了情意缠绵、销魂无限之境,就这一刻,纵然天翻地覆,海裂山崩,也已拿不掉、销不去了。

他两人在这脉脉相对,丘处机听了顾朝辞这番话后,却是怔忡良久,半晌无言。忽地,双目一闭,点了点头,很是颓然道:“顾少侠,你说这话,确有几分道理。

当年郭杨两家遭难,贫道时常自责,总觉此事,或许与我大有关联。

又只当杨兄已丧,故而想着杨康,既为杨兄独苗,我又做了他的师父,自盼着他能成才。

可贫道教了杨康十年,他是个什么人,我又岂能无半分察觉?

他从小就是一副,贪恋富贵权位的样子,为人轻狂无状,谎话张嘴就来,不似性情中人。

为逃避功课与自己心想之事,多次欺瞒,贫道与其母亲。

可他能瞒住,包惜弱一介妇人,怎能瞒得过,丘处机这双眼睛!”

说到这,他顿了顿,看了杨铁心夫妇一眼,谓然长叹道:“唉……

今日事已至此,话赶话,也说到这里了,当着杨兄夫妇与众位英豪,有些事,贫道也就说说。

这杨康从小,就知杨夫人心善,每次想求母亲,答应他什么事。

就让下人抓来小动物,自己打断它们手脚,然后送给母亲治伤,说是自己无意,凑巧捡到的。

杨夫人听了,岂能不夸自己儿子,孝顺心善,自是无有不允,自己倘若办不到,就让咱们这位赵王爷办!

嘿嘿,赵王爷更是甘之若饴。

只是可怜杨夫人心思单纯,哪知自己儿子,小小年纪,就会对她上手段!

这类事,贫道本也不知,只是贫道自从与完颜洪烈说好,收杨康为徒之后,以后再来王府,多数不打招呼,便自行潜入。

否则安能知晓,杨康小小年纪,心思就如此毒辣诡谲!

贫道本有心整治于他,但见杨夫人,每次见到杨康,脸上笑容就多了起来,还对杨兄祷告,说自家儿子有多孝顺,知书达理,人品贵重,让他在九泉之下安心。

贫道见此种种,也就没忍心,揭穿他欺骗母亲之事,就想着好好教导,在长几岁,肯定就会变好。

遂多次教导他,为人处世立身之本,倾心期盼他,随着年龄增长,能有所长进,可以说,教这些,比教武功时间还长。

可谁知……”

“诸位,试问,贫道如何能对这样的杨康,说起他的身世?

杨夫人也说,杨康年纪幼小,恐一时接受不了,生了变故。

贫道和杨夫人就商定,等他成人了,与靖儿十八岁比武之时,贫道再将所有一切,和盘托出,到那时,贫道也算没白担了师父之名,杨康的未来怎么走,就看他了!

贫道也没心思,与他在穷秏下去了!

唉……

今日见了杨兄,贫道想他,再是顽劣不堪,举家认亲之事,想必不难。

可也未料到,他竟能做出不认亲父,这等大不孝之事来!

嘿嘿,‘长春子’,当真好大的名头,以后要成为江湖笑柄了。

罢了……罢了……

终归是贫道无能,错也就是错,贫道也不得不认!”

说着转头对柯镇恶等人,扬声道:“江南七侠,这次贫道在你们手下,是输的无地自容了!

今日当着众位豪杰,贫道再次向“江南七侠”服输认栽。

柯大哥,以后七侠但有所命,丘处机无有不从!”

说着一个起落,已然下了马匹,直接解下背上长剑,朝着柯镇恶躬身,双手捧剑,举过头顶。

听闻丘处机,再次在众人面前服输,江南六怪俱是面色沉重,并无一丝欣喜之意。

十八年前,就因柯镇恶一句,留下随身兵器,丘处机发怒、不从,这才开启了双方赌约。

今日他却将自己护身兵器,心甘情愿交出来,几人都知他,已然伤心至极。

柯镇恶也是连忙飞身下马,扶起丘处机,朗然一笑道:“丘道长,江南七怪乃是市井走卒,怎敢与全真七子相比肩哪?

只是我七人历经十八年,今日也算功德圆满,本该大畅心怀才是。

但扶危济困,本就是我兄妹应有之为,天幸如此,倘若让忠良之后,为奸人所害,岂非一大憾事!

什么比武认输之言,再莫提起!

还请道长收起佩剑吧!”

众人心下暗赞:“好一个江南七怪”。

丘处机更是俨然正色道:“柯大侠过谦了!七侠舍命救遗孤,抚养忠良之后,在大漠一去十八载,自古能成此事者,二三人而已!

仁侠之事,冠绝天下,云天高义,海内同钦,当今武林,谁个提起这事,不竖起大拇指!称一句好英雄好汉子!

丘处机有幸败在江南七侠手下,心悦诚服!”

“越女剑”韩小莹闻听此言,很是激动道:“可惜五哥,再也听不到这番话了!”说着哽咽流泪。

柯镇恶也颇有几分伤感,低沉着声音道:“五弟泉下有知,已然是心满意足了!”

“七妹,就不要伤心难过了!”

韩小莹转眼一看郭靖,道:“靖儿,当年若非丘道长与你爹,杨大哥结交,就不会有这十八年的恩怨情仇,去给丘道长磕个头吧!”

郭靖领命下马,跑到丘处机跟前,就要下跪,已被丘处机一把扶起,“好了好了,郭兄有子如此,自当老怀安慰了。

七侠贤徒,心胸宽广,光明磊落,仁侠仗义,我的师兄师弟也很喜欢你!

你以后千万不可行差踏错,要做一个真正的大英雄好汉子,才不枉你几位师父,苦心栽培之恩哪!”

郭靖自是连连应声,不住点头。

杨铁心听了丘处机这番话,双眼早都噙满了泪水,或许是一个男人,仅剩的坚强,让他没有哭将出来。

而包惜弱早已泣不成声了。她以前也有过猜想,儿子为什么,经常会遇到,受伤的小动物。哪料其中,还有这等隐情。

杨铁心毕竟是男人,见丘处机面色颓废,哪还有往日,那副豪气冲天的劲头。

想着自己儿子,如此不堪造就,让丘处机一番心血,付诸东流,直觉对不起老友。

慌忙下马,给丘处机连连告罪,挽住老友之手,只想给对方跪下。

丘处机牢牢扶住,言道:“杨兄,贫道当年在你与郭兄面前,言说十年之后,若是不死,自当为两孩子,传授几手功夫,而今想起,实是汗颜无地!

万幸靖儿由江南七侠培养长大,人品贵重,郭兄倒是含笑九泉了。

可我却对不起你呀,没给你教出一个好儿子来啊!”

说着竟然带上了几分哭腔,杨铁心也是潸然泪下。

长春子康慨豪迈,人所共知,哪里见过他这幅作态。

这一幕,别说众人惊讶,就连马玉、王处一,也是有些心里发酸,他们知道师弟(师哥)心里痛苦极了。

毕竟他流泪,也只有当年,恩师仙游,有过一次。

可除了这,就是恩师以前批评教育他,太过着重武学,忘了道学,也没见他流泪啊!

顾朝辞看着丘处机、杨铁心两个好汉子竟然热泪滚滚,那幅伤痛之情,无言以表。

心下不由暗叹道:“唉,现在才哪到哪啊,你等若知,按照原来命运轨迹,一个被逼死在面前,人都不愿,喊你一声爹。

另一个,人不但要杀你,还要灭了全真教,估计更伤心至极,不得活了。

如今有我插手,这结局虽说尚不完美,但也好很多了!”

想着看向完颜洪烈,悠然道:“赵王,看出来了吧,所谓爱情根本勉强不得。

今日我等虽有得罪,但也事出有因,情非得已。

此时我可以遵守诺言,放你回去,但你也要答应,让亲兵卫队都撤了,并且不能追击。

你这金国亲王,是否愿意,与我这‘辣手书生’做了这笔买卖啊?”

完颜洪烈见顾朝辞如此年轻,又武功高强,行事练达,心思通明,更是手段狠绝。

想着此人必是自己大敌,可如今受制于人,再不甘心,又能如何?

遂点了点头道:“本王一言九鼎,此事应了!”

又转头看向包惜弱,很是凄声道:“惜弱,你既绝意要走,我也不会强留!

可笑我完颜洪烈,对你用心良苦,爱宠之至,只要是你所求,我都一一照办,却也不能感动你心,到头来,竟落得如此下场。

哈哈……

你也算对的起我!

你……

哈哈……

何其可笑啊!

你们都走吧,就当你我从未相识过,这是我所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至于康儿,如果他要离开,我也不会阻拦,这你大可放心!你也好自为之吧!”

完颜洪烈一脸悲愤,扭头看向顾朝辞,说道:“顾少侠,本王可以走了吗?”

顾朝辞见他,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很是作呕,心道:“难怪能骗包惜弱十八年,这演技太高超了吧!

明明爱自己,胜过爱别人,还恬不知耻,说什么感动!

又说什么杨康要走,不阻拦,到了此时,也不忘故作好人。”

不过顾朝辞却不想再说什么了,一松手,将他放在地上。

完颜洪烈也再未发一言,或许心中,也有些许伤心,直接转头回归本阵,一上马,便掉头回城。

他这一走,亲兵卫队,自跟着离开了。

而欧阳克与彭连虎等人,互相看了看。

欧阳克敲了敲手中折扇,朗声道:“辣手书生、全真七子,江南七侠,都是武林豪杰,可你们联手攻我,这一阵,我等输的,不大心服!众位意下如何?”

彭连虎振声道:“那是自然!他们仗着人多势众,才将王妃夺走,让人心里着实窝火。再说身为学武之人,不能好好会会,号称天下武学正宗的全真教!

那还学什么武,练什么功!

纵是死了,也是死不瞑目。”

顾朝辞闻言,哈哈一笑道:“真是大言不惭!

你们这些人,自恃威名远播,输却一阵,想找回场子,顾某很理解这种做法。

但是……”

说着脸色一变,正色俨然道:“欧阳克,我也不怕告诉你,之所以看在西毒面上,不杀你,不是他面子有多重,只是还打不过他而已!

但收拾几头烂蒜,却是覆手之间,想必你们自己心里也清楚。

在这信誓旦旦,无非想找欧阳锋,替你们找场子,可你们有何资格,替他定约?”

顾朝辞见几人也不应声,森冷一笑道:“谁若当真有种,那就接某一掌!

若能接住,我等即刻传言江湖,我顾朝辞、全真七子、江南七侠,日后遇见尔等,俯首帖耳,退避三舍!”

说完又接着补了一句:“欧阳克,你就算了,我还得控制好力道,不将你打死,这也忒不爽利了!

彭连虎、沙通天、梁子翁你们谁来?

或者一起来?”

欧阳克本想着,“辣手书生”武功虽强,却是烂人一个,还则罢了。

可“全真七子”“江南七怪”都是侠义中人,一旦订了约会,必然言出必践,那就让叔叔亲自来一趟,将这帮人一网打尽。

不曾想,顾朝辞直接将话,接了过去,还直接挑明了,自己用意,顿时面红耳赤。

而今再一听,人家还怕一掌打死自己,更是羞惭无地!

再一看心上人那戏虐眼神,哪还有脸,在这叫阵?立马调转马头,回城而去。

彭连虎等人,深知顾朝辞不敢杀欧阳克,但对他们,肯定无所顾忌,自是紧随其后,驾马狂奔而去。

“欧阳克,听叔一句劝,这江湖水深,你把握不住!

我可听闻白驼山一脉单传,你别哪天,被什么见利忘义之徒杀了,都不知道因何而死,人再拜你叔叔为师,到时候,你自己不但死不瞑目,说不得还得连累,我这无辜之人背黑锅呢!

还是回去牢牢跟在你叔叔身边,方是保命之道啊!”

顾朝辞见欧阳克一跑,心中陡然飘过一个想法,再次提气送出了一番话。

欧阳克也是聪明人,瞬间就想到了杨康,这人能为了利益不认亲父,那么为了拜入叔叔门下,杀掉自己也非不可能!

顾朝辞看着欧阳克远去的背影,嘴角微扬,心想:“等我哪天弄死你,肯定不会拜欧阳锋为师的,你应该不会死不瞑目的!”

想着转头朝马玉、丘处机、王处一,“江南六怪”,团团拱了拱手,朗声道:“诸位莫怪我越俎代庖,顾某深知,各位都是英雄好汉,也不惧欧阳锋!

可与他正面相对,纵然能胜,也必有损伤,这世上好人本来就少啊,着实没必要,与恶徒进行意气之争!”

丘处机、马玉等人,本见欧阳克、彭连虎叫阵,事关本派声誉,更何况“天下武学正宗”的名头,是先师闯出来的。

他们虽然不肖,这事上又岂能示弱。

丘处机更是性如烈火,杨康不争气,他还憋了一口恶气呢,本想接战。

可见顾朝辞将话头,接过去了,听他所言,也确实大有道理啊!

这帮人明显是想搬欧阳锋来,“全真七子”齐聚,虽也不惧,但毕竟是件麻烦事。

江南六怪也非真的不知轻重,以他们的武功,在欧阳锋手里,想必与待宰羔羊无异。自知顾朝辞是好意,怎能多说什么。

在顾朝辞眼里,订约打架,不可取!

若武功盖世,干的过,或者最起码,也能保证不吃亏,好说,那是去露脸装逼的。

可打不过的话,那不成了,辛辛苦苦选了个好地方,屁颠屁颠跑过去,反让人打的跟三孙子似的,那也太扯了!

再说以他的见识,“全真七子”加上“江南七怪”也不够欧阳锋一个人打。

毕竟一旦订了准确地方,你有“天罡北斗阵”,人肯定也准备好了蛇阵。

谁赢谁输,结果根本都不用说。

……

众人见危机解除,遂商量了下步去处。

江南六怪十几年不曾回家,自要回嘉兴。本想让郭靖和他们一起走,离开黄蓉,郭靖自然不愿意,眼看师徒意见不同,柯镇恶都要举杖收拾自己这位鬼迷心窍的爱徒了。

顾朝辞适时开口来了句:“柯大侠,年轻人的事,就交给年轻人吧!

他的路也得自己走一走啊!”

顾朝辞可没忘,跟黄蓉的赌帐还没收呢?郭靖走了,她若赖账,那可咋整?

鬼知道,那“老梆子”又在哪躲着呢?

强行收账,必不可取!

韩小莹也出面说话,柯镇恶也只能,对着郭靖黄蓉冷哼一声,飞身上马。

杨铁心见穆念慈明显,也想要陪自己的小郎君,本想与妻子同回牛家村,也被顾朝辞阻止了,以完颜洪烈为理由,自然很好劝说。

江南六怪见状,让杨家夫妇与他们,一起回嘉兴,言说他们就是嘉兴地头蛇,肯定照顾好夫妇二人。

众人商议已定,再次分道扬镳。

郭靖黄蓉与顾朝辞穆念慈,目送马玉等一众人,纵马疾驰而去。

顾朝辞正想收赌帐,就见郭靖走了过来,轻声道:“顾大哥,我有些事,想和你单独谈谈。”

黄蓉闻言,一脸愕然,叫了声:“靖哥哥”

郭靖微笑道:“蓉儿,你和穆世妹等我们一会。”

说着便朝着一片小树林走去,顾朝辞也没多想,两人走出十余丈外,刚进林子,郭靖停下脚步,勐一转头,一双大眼睛,盯着顾朝辞直看。

顾朝辞明知郭靖是个正派人,心里也一阵恶寒,钻小树林,还被这样看,老大不自在,勉强笑了笑:“兄弟,这环境,这眼神,我可受不了!

我只对女人有兴趣,有事直接说事!”

郭靖被他调侃,先是憨厚一笑,又敛容正色道:“顾大哥,我对不起你!”

顾朝辞闻言一怔,继而眉梢一挑,凝声道:“说清楚!”

郭靖见顾朝辞虽是面色不改,但他语气加重,此时北风吹动,山林中的树,也是瑟瑟的,偶尔,一两片树叶飘落在自己身上,彷佛也是重逾山岳。

就连此时的阳光,透过树丛,一丝丝照在身上,也让人感觉不到温暖。

两人相距不过三尺,整个气氛顿时凝重了许多,郭靖也非常人,纵然有着些许难受,还是下定了决心,沉声道:“你念念不忘,给你取诨号辣手书生的人,就是蓉儿。也是她对外宣扬,说你不但杀人,还偷学少林武学!”

饶是顾朝辞从郭靖的反应,有了些许猜测,可闻听此话后,还是心潮起伏,难以自控,双眼一眯,冷声道:“详细讲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第45章 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郭靖平时虽说口齿笨拙,可说起那天,他与黄蓉泛舟湖上的事情,却是口齿伶俐,直直说了一顿饭功夫。

顾朝辞虽是谜团尽解,恍然大悟,可内心之波澜,也是久久不能平息。

几个月前,自己离家出门时,杀了几个人渣,也能与同样离家出走的黄蓉撞个正着?

真够邪性了!

被她跟踪,这倒不意外。那时自己已闯荡江湖一年有余,未尝一败,正膨胀呢!

她武功虽说不行,可轻功身法,很是了得,毕竟自己又不是,一路施展轻功狂奔,带有游山玩水似得。人有心算无心的情况下,不被自己所查,也很正常!

饶是如此,顾朝辞也没想到,这丫头对他竟有那么大的怨念,还什么专务虚誉,敢做不敢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爹还不是沽名钓誉之徒,只不过他为了维护,在你心目中的伟岸形象,将一些臭事,不说罢了!

还有偷学武功不敢认,根本原因,那是自己不想做一个忘恩负义的恶人,才来了一个,善意谎言罢了。

再说了,你等老子能打翻你爹的那天,你看看我敢不敢,承认任何事,那就完了!

小丫头片子,懂个鸡毛!

顾朝辞心念电转,直过了半晌,回过头来,见郭靖还在看着自己,不由叹了一口气,谓然道:“你为何要对我说这些,说实话,你若不说,我联想不到她身上!”

郭靖正色道:“你能否知道,我不清楚,可我知道,男子汉大丈夫,行事就该光明磊落!”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光明磊落?你在说我了?”

郭靖摆手道:“我不是说你,我说的是我自己。我娘与师父们都教我,人生天地之间,行事须当无愧于心,那就事无不可对人言!

你救了我七师父,还一直待我很好。

我不知道,是一回事,可我知道了,若是不说,那就枉负母亲、师父教诲了!”

顾朝辞也知,郭靖没有拿话,点自己的心思,他一生行事,都是怎么想怎么做了。

不过还是沉着脸道:“你也知道,只要无愧于心,事无不可对人言!

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又如何能够光明磊落?”

郭靖闻听这话,却是不禁一怔,在他心里,顾朝辞做什么,都说自己无愧于心,怎么又说,自己有愧于心呢?

顾朝辞这是真心话,别说现在的他,手握九阳九阴,假以时日,只要能完全融会贯通,他不惧任何人。名声很容易就能洗白。

就是以前,他对少林寺本身,也没多大忌惮。只是《九阳真经》是他武学根基,又来自于少林,有着一份因果。

吃水不忘挖井人的,基本道德底线,他还是有的。

当初他神功未成,又没一套相对厉害的发力法门,让他能够发挥出内力,这才厚着脸皮,挑了些少林败类下手。

原想着,只要偷偷搞到一门“七十二绝技”之类的高深武学,自己也就有了自保之力。

以后有了好选择,不再使用少林武功,神不知鬼不觉的,多好!

虽说偷学武功,顾朝辞站在自己立场上,可以用逼不得已之类说辞,聊以自慰。但他深知这种做法不对,更为人所不齿。

不曾想,非但肉没吃到,还惹了一身骚。

纵然出现这种情况,若是别的门派,也没什么,大不了就是打打杀杀,谁强谁横的问题。

可数十年前,少林出了火工头陀事件,他们对偷学少林武功之人,深恶痛绝,知道自己所行之事,必不会善罢甘休。

那一旦动起手来,自己出手重了,就是忘恩负义,若束手就擒,重则丧命,轻则也要废了武功,这种情况,他更不能接受。

这才是最让顾朝辞,为之困扰的地方。

顾朝辞见郭靖怔怔的,显然一时转不过弯来,便接着道:“不管如何,你今天对我说了这些,可知将会发生什么?”

郭靖神思回转,微一点头道:“我知道,我说出实情,你肯定要找蓉儿麻烦,说不得还会杀她!”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言重了,人爹是桃花岛主,我哪敢找她麻烦?还杀她?你高看我了,绝无此心!”

郭靖摇了摇头道:“不是这样的,你听起来,对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几位前辈,心有顾忌,实则根本不怕他们,一切只不过,都是权宜之计。

所以你明着不敢对付她,也会想办法,暗中下手,就像对付欧阳克一样!

我更知道,你会偷偷杀掉欧阳克,也会杀杨世弟,更会杀完颜洪烈!”

顾朝辞本还笑意盈盈,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都敛收起来了,冷哼一声道:“这都是黄蓉告诉你的?”

郭靖摇了摇头道:“没有,这是我自己的一种感觉。

自从蓉儿对我说了这事,我就一直观察你说话做事,也一直在想你,对我和王道长,说过的那番话。

今天看你对待他们,我知道你是在强压杀心。”

此时的顾朝辞,眼神很是深邃,他着实惊讶了!他相信郭靖不会说假话,可如此一来,这还是那个,所谓傻傻的、憨憨的郭靖?

当下寒声道:“你说的不错!黄蓉说我心狠手辣,杀人无算,倒也非错!

我肯定要报仇!

我名声问题,倒不怎么重要,毕竟我杀人留字,就没想着隐瞒,她怎么宣扬,乃至她说我偷学别门武功,看在她年幼,爱玩闹的份上,我都可一笑置之。

但偷学少林武学,我之所以隐瞒不认,实乃其中有很大干系,并非只是什么,怕与不怕的问题!

你可知少林寺的人,已经找上我了,若非我还有点本事,早被他们捉去,非死即残了!”

郭靖见他脸色冷峻如冰,也毫不退缩,肃然说道:“我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知道,恩仇必报!

蓉儿待我一片真心,她给你找了麻烦,我既没本事,为你消除误会,解决麻烦!

你又救我七师父,又为我及六位师父化解与梅超风之大怨仇,对我有大恩!

我只希望,你要出气,都报在我身上,永远不得去找蓉儿,无论要杀要剐,都行!”

顾朝辞狂笑一声道:“杀你?你倒是说得轻巧!我只问你,常言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这你也不顾了!”

他对郭靖能说出这话,一点也不意外,他倒要看看对方,如何选!

郭靖不加犹豫道:“这就是我最后想要说的,我父仇未报,还请顾大哥,看在你我相识的份上,能宽限我两个月,容我报了大仇,到时,你说个地方,我亲来领死!”

顾朝辞听了他这番话,心下一震:“这人心里亮堂啊,他想好一切,愿意求我给他时日报仇,也愿意求我,找他出气,不找黄蓉麻烦,却从无一句,让我放弃报仇之说!

当真难得啊!”

他心念电闪也只一瞬,却是一摆手道:“少来,你还想的挺美!

你死了,黄蓉再想尽一切办法,为你报仇,不知还有多少阴谋诡计,等着我呢!”

郭靖眉头紧锁,心想:“说的也是,蓉儿待我情深意重,必会为我报仇。六位师父倘知我丧命,也不会坐视不理,可我岂能因我之故,害了师父们?

我须独自了结此事!”

双手一抱拳,振声说道:“这样,顾大哥,待我报完父仇,我就自己找个地方,自我了断,你看可好!?”

顾朝辞听了这话,按道理,该发笑的!

因为这也太实在了!

自己跟他无怨无仇,要报仇也得找黄蓉,要他的命又有何用?

不过顾朝辞清楚,郭靖言出必行,自己只要应了,这人的命,可以说就没了。

可见郭靖一脸坦然,浑然未将生死之事,放在心上,不由暗叹道:“难怪他在原小说中,能够为了国家民族,举家殉难,这种人生态度,果然了不起!

若他与我这般人一样,只顾求自己,以他的本事,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存身?

他此时年纪还小,未满十八,憨气可掬,略显拘束,却道义凛然,“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郭大侠,已然初见雏形。

黄蓉虽为我找了麻烦,但她能陪着郭靖,从一个小妖女成长为一个“女诸葛”。

那是耗费心力,筹措兵马钱粮,抗击蒙古,杀出来的!

这两口子,舍生忘死,抵抗侵略数十年,最终连条血脉都未留下,这种明知不可为的牺牲奉献精神,是我永远都不具备的。

我平素自私自利,没有大英雄的高尚情操,难道在此,国破山河碎的当口,还要为一己私怨,去伤害报复他们这种人物?

再者,那个神秘高手,若真是黄老邪,人看着我欺负他徒儿,也未出手,还让我得了一份九阴真经,我还要报仇……

那成什么人了?

难道我真的,就不能有点度量气魄?”

顾朝辞心念不停,见郭靖一脸昂然之色,目光中却尽是求肯。他知道,人求的是让自己,不要再报复黄蓉,答应他的要求。

不是求肯自己饶他性命,他身材也不高大,却在自己眼前,显得顶天立地。

顾朝辞此时要杀郭靖,都可说易如反掌,再一看他那诚挚的眼神,突然间,心中却升起一种自惭形秽之感。

人可以为了心中所爱,舍弃生命,可以为了心中大义,毁家纾难!

我呢?

天天计较自己得失,有自己的信念吗?

小时候,自己对这个世界,认知不全面,以为是普通历史时代,自己本事不济,又以后世民族观,看待一切问题。

故而对所谓国家大事,漠不关心。

可实质上呢?

这两年自己也走了不少地方,金国占去的半壁江山,充分说明了,少数族统治多数族,就是奴役就是杀!

乃至几十年后的元朝,将我汉人视为低等人,普通百姓,连个正儿八经的名字,都不配有!

这等耻辱时代,我现今空具一身本事,难道也要看着一切发生,不去做点什么?

前世,有无数的革命先辈,不计牺牲,艰苦奋斗,才换来了数十年,和平生活。

而郭靖黄蓉,他们这种人,按照命运轨迹,何尝不是华夏数千年来,那些为了抵抗侵略,奋起反抗的英雄缩影?

我不能为国为民,牺牲生命,莫非连力所能及之事,亦不能为?

我难道心甘情愿,就是要去做一个烂人,一个武功高强的烂人?

我为什么怀揣《九阳真经》,两年来,修为不得丝毫突破?

莫非就是因为,心中少了仁侠之心?

不对,欧阳锋的恶毒,肯定不在我之下,他怎能位列当世绝顶?

不,我年纪轻轻,虽身怀不凡传承,却是鼠肚鸡肠,连几句恶语都容它不下,若是遇上什么挫折磨难,必然松散懈怠。

为人者,若无大度之量,如何能成大器?

若不能成大器,我空怀一身神功,岂不是暴殄天物,如何配的上这番奇遇?

不,黄蓉,她宣扬我的恶名,让我提心吊胆,我也置若罔闻?

难道我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又被人嫁祸杀全真教……

不,那不是她,她不会对郭靖说假话,这是我自己留名,被别人借了名头,没有黄蓉宣扬,照样也会有人嫁祸‘顾朝辞’,或者什么‘夺命书生’,对,对,就是这样……

我若伤害她,天理难容……

不对,有仇不报非君子……”

霎时间,顾朝辞心中种种念头,急转不停,对与错,是与非,不停交杂缠绕,好似两国开展大交兵。

蓦地里,整个脑海里好似电闪雷鸣,又似天崩地裂,又似海潮大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郭靖突然见他面色,一会红一会白一会青,呼吸急促,气喘吁吁,额头上都渗出了黄豆般的汗珠,一瞬间,直接仰面栽倒。

郭靖见情势危急,当即抢上,不及细想,将他一把扶住,蓦然就觉他浑身冰凉,好似寒冰,急忙帮他摆好,盘膝而坐的姿势,潜运内力,右掌已拍在他颈后“大椎穴”上。

这人体有四气,温热寒凉,又称四性,内功又有阴性阳性之分。

这“九阳神功”内息走的是,行阳脉而反阴脉,也就是全仗一股纯阳之气,打通所有关脉,从而阴阳兼通,达到阴阳互济之无上妙境,而在内功修习过程中,体内至热融消寒凉之气,体表便会散发出寒气,以助阳气。

纯阴内功则反之,比如古墓派《玉女心经》内功,运行线路就是行阴脉返阳脉,内息阴寒,身体散发热气,关键时,就需要脱衣散热。

人体十二正经、奇经八脉,共有九阳九阴之脉络,修习内功,修完一脉阳,就得修相应阴脉,阴阳调和,循序渐进,直到最后的任督二脉,也就是“阴阳之海”,二者贯通,阴阳兼通,内功才是到了大成之境。

故而内功有成之人,都懂得阴阳调和之法,平时自与常人无异,可顾朝辞此时身体发凉,彷佛热气尽消。

郭靖虽不知具体缘何如此,但也知对方内息运行,出了岔子,自然立马出手相救,这一招,也是学自“丹阳子”马玉。

他在蒙古练功时,每当胡思乱想、心神无法宁静之时,马玉常在他“大椎穴”上轻轻抚摸,以掌心一股热气,助他镇定,而免走火入魔。

他自然有样学样,就给顾朝辞用上了,嘴里又不停念叨着:“思定则情忘,体虚则气运,心死则神活,阳盛则阴消。”

还将这门安定宁神的道门妙法,其中真义,口说不断。

不错,郭靖属于歪打正着,救了顾朝辞一把,他此时状态,正是走火入魔之先兆。

这《九阳真经》何等奥妙深邃,更是融合儒释道三教精义,导人向善为之根本。

顾朝辞凭借觉远指点,又天赋过人,勇勐精进,六年时间,将九阳神功,能练至最后一个大关,此进度不可谓不快!

但他身挟神功,所做所为,非但与一个仁字,不搭边,还能称之为恶了!

他手下人命,固然罪大恶极之人居多,但无辜性命亦是不少,毕竟灭门那等惨无人道之事,从古至今,都非仁人志士所当为!

他对一切心知肚明,但以自己的诡辩本事,加以自慰,实则心魔已生,潜身暗藏,只不过他以前内力积蓄虽深,却不会运使,发挥不出三四成,心魔一直未曾爆发。

可得了九阴真经下卷后,各种运劲法门一旦知晓,整个身体就好似开闸放水,固然有了沛然难御之威力,但将心魔也是放大了数倍。

这时候的他,整个身体就好似一个火药桶,有丁点火星,就会被引爆。他适才心中交战,心魔乘虚而入,就好似被点燃引线,眼看就要炸的他尸骨无从。

好在郭靖及时出手,以内力助他安定,又不停念叨宁心定神法门。

他内力自远不及顾朝辞深厚,但因按拍的部位,恰到好处,说的言语,也好似醍醐灌顶,让顾朝辞神智,为之一清。

顾朝辞一身内力,既得外力相助,立马乘机闭目用功,运转九阳神功中,呼吸运气之法、静坐敛虑之术,起初仍是思潮起伏,心神难以归摄。

但郭靖手掌中的那股内力,虽然相比薄弱,却总能在紧要关头,发挥大威力。

不一会,顾朝辞心神已定,丹田内息渐渐暖将上来,沿着经脉,流向四肢百骸,浑身发热有力,他当即知道,自己这番大难,算是过去了。

郭靖见他气喘渐消,呼吸平缓,体内内息火热,身体也渐渐趋于正常,心喜无限。

突然间顾朝辞双眼一睁,眼中精光闪闪,叹声说道:“也不知你是真傻假傻,你只需不管我,一时三刻我就死了,岂非了却诸多烦恼!”

郭靖伸头一看,见他脸色红润,言语清晰,略觉放心,取开手掌,站直了身子,挠了挠头道:“顾大哥待我不薄,又救了七师父,我就是以命换命,也是理所应当,又岂能坐视不顾!”

顾朝辞颇为惭愧,他的所谓不薄,就是那碗蛇血,那还是自己准备用他,引着自己去找梅超风呢。

至于什么救师之恩,也只有他知道,是出于何种原因居多。

不过还是羊怒道:“那我还是要找黄蓉报仇,怎么办?你就不后悔?”

郭靖摇了摇头,郑重说道:“不后悔,一码归一码!

我就想着,顾大哥,你只要不伤害蓉儿,我就是死了,也感激不尽!”

顾朝辞算是彻底服了郭靖了,看起来有些迂腐,但在做人方面,甩自己八条街!

谁人与之相交,能不为之心折?

自己那些事,又算个什么!

当即哈哈一笑道:“你真是重情重义。适才经此一事,纵有天大的梁子,也揭过去了,我又岂能去找你小媳妇报仇!

不过,你身为有用之身,本该做一番大事,青史留名,方不负你这一身正气!

你用自己性命换黄蓉之命,着实重情重义,固然可敬可佩!

但你也有亲人,你母亲乃是我心目中的,真正女中伟丈夫,她老人家还在大漠,等着你呢!

以后什么换命之说,再也休提!”

郭靖听他提到自己母亲,很是推崇,心下既是高兴,又是一阵惭愧,不禁低下了头。

顾朝辞正色道:“郭兄弟,我问你一句,若是天下人都要为难黄蓉,你怎么说?怎么办?”

郭靖勐一抬头,神色俨然道:“蓉儿对我一片真心,当真富贵不夺,艰险不负,普天下有谁能及!?

纵是全天下的人,与她为难,我也要舍命护她周全!”

此时的顾朝辞听了这番话,心中很是羡慕,他两世为人,数十年,也不曾有过这种感觉。

他们从十几岁,携手相伴五十年,选择一起死!郭靖黄蓉果真般配!

当即抚手拍掌,大笑道:“好,说的好!那我教你一句,无论是我这种人,还是任何人,若要伤害黄蓉,你的正确做法就是,你应当想尽一切办法杀了我,提前剪除威胁。

毕竟男子汉大丈夫,有时候,得两害相权取其轻,不能一味坚持什么原则!

你这种以命换命之法,不可取!

你为黄蓉固然不后悔,死的坦然安心,可那些真正爱你之人,都会伤痛欲绝,

而我若是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之人,最终食言而肥,你岂非白死了?”

郭靖张了张嘴,想说你不是那种人,可话未出口。

就见顾朝辞又长叹一口气道:“可救人的方法,有千千万,你偏偏选了一条最蠢的,但也是最令我感动的!

说实话,郭兄弟,在你面前,我甚是惭愧,感觉自己几十年,都是浑浑噩噩,白活了一场!

我总算能体会到,杨过那种性格偏激之人,为何都会被你感动了!”

“杨过?谁啊?”

郭靖被他夸的,都有些不知所措了,一听“杨过”这名字,不禁一挠头,很是费解!

顾朝辞一阵愕然,又朗声笑道:“说嗨了,说忘了!”

不过郭靖心头再是肯定高兴,还是追问了一句:“顾大哥,以后你真的不会为难蓉儿了?”

顾朝辞振衣起身,拂袖一挥,很是随意道:“为难什么?”

“事,我既然做得,别人也就说得,你那小媳妇,这话说的倒是一点不错!

只不过别人既说得,那我自然也杀得!

但理是这么个理!

可我顾朝辞这人行事,从来都是彼我之别,因人而异,根本没有什么规矩定数!

这件事,若搁在旁人,我自当奋力报仇,但是黄蓉,看在兄弟你面上,一切就可以翻篇了!

况且这事,就是我的劫,躲不掉的!”

“我若再念念不忘去跟你小丫头计较,怎配你唤我一声大哥?难道真的就是年龄大吗?哈哈……”

郭靖一听这话,心头一块大石,完全落了地,大喊道:“蓉儿,快来!蓉儿……”

刚叫得两声,“唰”的一声,黄蓉从离两人只有两丈远的,一株大树窜了出来,说道:“我早就在这儿啦!”

只是此时的她,早已双眼通红,泪流满面。

郭靖过于高兴,脱口而出道:“蓉儿,顾大哥,以后不会和你为难了,你也不必忧虑了。”

言犹未落,就见穆念慈,也跟着从树后钻了出来,而她与黄蓉神色一般无二,也是双眼通红,泪流不止。

第46章江湖向是风浪多 原来黄蓉见郭靖找顾朝辞说话,心知他大概要去做什么,很是担心。

郭靖既能看出来,顾朝辞对欧阳克等人起了杀心,她焉能看不出来?

也就对穆念慈,将所有事情说了一遍。

穆念慈一想自家情郎,那天在客栈,对“辣手书生”之名深恶痛绝,她纵然对黄蓉也有些不满,但也不想看着,这个古灵精怪的小妹子,遭了毒手,更不想忠厚朴实的郭世兄丧命。

一经黄蓉提议,两人也就摸了过来,正好赶上,顾朝辞心念交战,走火跌倒。

穆念慈虽甚是担心,但被黄蓉给叫住了,她毕竟家学渊源,武学常识比穆念慈懂的多。生怕她们突然出现,反害了顾、郭两人。一直见顾朝辞恢复正常,两人悬着的心,俱才放了下来。

故此,两人在树后,听顾、郭对话,已有好一阵子了。

黄蓉听到郭靖要拿自己性命,也要换她安危,心中既感激又难过,两行热泪不住流淌。此时听了郭靖召唤,哪还能忍耐的住?连忙扑进对方怀里,喃喃道:“傻靖哥哥,不许你以后,再说那样的话。”

“谁若杀我,我们反抗不了,死就好了。但我永远不许,你再为我求人换命。

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满身英雄气,纵是为我求人,我也心疼不忍。”

“人这一生,本就生死无常,可我们只要能够一起活,一起死,那又有什么好怕的!”

郭靖听了这席话,胸中豪气鼓荡,直冲云霄,紧紧抱住黄蓉,狠狠点了点头道:“蓉儿,我以后一定勤练武功,保护你一生一世!我们若真有死的那一天,我定会死在你前头!”

黄蓉怔了一怔,轻声道:“我有时候也倒希望,你能学学别人,江湖向是多风浪,哪可人前强出头的做法。别老认死理!”

顾朝辞骤听黄蓉郭靖,在这深情流露,颇有一种,自己成了大反派,男女主就要被自己杀了,在这进行生死告白呢。

不过回想原剧情中的二人一生,心下也不由暗叹:“这两人的确了不起!用一生行动,去实践了这番话!”

他记得神凋中,郭靖受了重伤,金轮来袭,郭靖第一意识,就是将黄蓉护在自己身后,哪怕那会的他,能被金轮一指戳倒。

黄蓉也宁愿用自己人头,请求小龙女保护郭靖。

可黄蓉后面这话,一入耳,脸色却是一黑,“江湖向是多风浪,哪可人前强出头”。

不就是自己这种人的,行事风格吗?

与此同时,穆念慈也见自己心上人,不光武功过人,心思机敏,心胸更是宽广,刚才那番话,也足见男子汉大丈夫气概!

心下更是暗暗欢喜,什么卑鄙无耻,都是胡说八道,他骨子里是真正的英雄豪杰,那些不好的手段也都是,此一时彼一时,因人而异罢了。

当下也跑了过来,眼见黄蓉扑向郭靖,自也丢下女儿家矜持,紧紧抱住顾朝辞。如头小猫般蜷伏在他怀中,哽咽道:“辞哥,你刚才可吓死我了!我听黄姑娘说,你可能是练功走了火了,是不是我书抄错了?”

她语调凄凉悲楚,顾朝辞也感心中一恸,适才那种情景,他自己也是后怕不已,那种幻境丛生的感觉,好似天地都要毁灭,稍一恢复神智,又觉自己动弹不得,浑身冰冷刺骨,气短胸闷,此时思之,恍如隔世。

顾朝辞见她两道眼泪,顺着脸颊,流个不停,伸袖为她拭泪,低声道:“念儿,你可不要自责,此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是我自己问题。

唉,我还没娶你过门,就让你流泪担心,实非人夫所为。

以后娘子自当牢牢看护住我,好不好啊?”说着双手抬起将她环住。

穆念慈闻听不是自己问题,还听他能耍宝,当即破涕为笑,那颗无处安放的心,也放了下来,此时被意中人抱着,感觉到他浑身温热,嗅到他身上浓烈的男子气息,一时情动,不禁心痴如醉,快乐难言。

两人相偎相依,穆念慈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觉此时此刻永远不要逝去,人生一切悲喜沧桑,一切畏惧挫折,也都被抛诸天外,忘在脑后。

她毕竟是女子,心神安定下来,想到自己适才想法,感觉又羞又喜,“嘤咛”一声,伸臂一撑,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顾朝辞劫后余生,有爱人关心自己,本也在尽情享受这刻温存,见她挣扎,自是不做阻拦,又想起刚才,暗忖道:“难怪世上练武之人,多如牛毛,但修习静功者少,卓有成就者就更少了,实在是一朝不慎,就得去见阎罗王了啊!

还是郭靖这家伙厉害,天生心思单纯,胸襟开阔,灵堂空明,什么心魔之患,在他那里,好似都绕道走了!”

又默默回想他刚才说的,宁心定神法门,竟与《九阳真经》中静心法门,颇有相似之处。想着便转眼,看向郭靖黄蓉两人。

见他两人也彷佛劫后余生一般,相拥轻语。不禁寻思:“顾朝辞啊顾朝辞,纵然没有郭靖救你,你能否真的对黄蓉下杀手呢?”略一思忖,也只好摇头苦笑。

因为他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句话。

“世人皆言可杀,我独怜其惨!”

好似原小说中的黄蓉一生,也能当的起一个“惨”字。

想着便说了一句:“郭兄弟,黄姑娘,可以换个地方缠绵了,该启程了!”

郭黄两人这才松开,黄蓉抹了一把眼泪,俨然正色说道:“顾大哥,小妹前些日子,无端妄为,给你添麻烦了,在此向你诚恳道歉!望乞原宥!”说着就行了一礼。

顾朝辞见状,哈哈一笑,毕竟黄蓉给人道歉可不多见,看来郭靖刚才那一出,她着实害怕了。

想着摆了摆手道:“事情过去就过去了,我本来行事就有些趋利避害,恩,实则就是欺软怕硬,也敢做不敢当,这是我自己亏心之处,你说的也不能完全算错,当不得什么。

我就希望,黄姑娘以后,能给我想一个震天响的名号,‘辣手书生’四字,有些不太符合我的气质!”

三人闻言,顿时大笑,黄蓉也是点头娇笑道:“那是一定,我看你一拳击败欧阳克,拳法威勐霸道,就叫‘神拳无敌’如何?

小妹一个月时间,保证让它盖住‘辣手书生’。”

顾朝辞眉尖一挑,扬声道:“黄姑娘,你这是拿我当棒锤了,又是‘神拳’又是‘无敌’的,这些字眼,岂可轻用?

别人姑且不说,令尊若知此事,还不找我头上,将我打得落花流水,夺了这名头。”

他煞有其事,说出这番调侃之言,三人尽皆开怀大笑,适才那种悲拗之情,尽皆化作逝烟,随风而散。

黄蓉面上一红,粉拳挥舞,娇嗔道:“他敢?不用你出手,我就把他打个落花流水。”

四人说笑着,已然上了马匹,顾朝辞、穆念慈,一人一骑,郭靖黄蓉胯下那匹汗血宝马,神骏异常,载着两人,也是奔驰如风,三马奋鬣扬蹄,一口气,便奔出了几十里,到了一处岔路。

顾朝辞也觉差不多了,当即一勒马缰,停住马匹,拱手说道:“二位,天下没有不散之延席,我还有事要办,就不打扰二位郎情妾意了,就此分手吧!”

黄蓉轻笑道:“那你和穆姐姐,就不是郎情妾意吗!?”

顾朝辞哈哈一笑:“我们彼此彼此,我们在,你二人放不开,我们也放不开!”

黄蓉颇觉有理,说道:“顾大哥,你我还有个赌约呢,那是小妹输了,你想学什么暗器手法……”

顾朝辞一扬手道:“黄姑娘仗义,可我也不能耍无赖了,那天我是玩了一个文字游戏而已,又岂能当真!”

他纵然是对“弹指神通”有想法,也不想再去耍小聪明了,那终究难登大雅之堂。骗着骗着,将自己都给活在虚幻中了。

这次心魔爆发,如此勐烈,虽得郭靖相助,平安度过。但九阳神功太过奥妙,自己还未大功告成,若像以前一样,难保没有下次,不见张无忌大成的九阳神功,都差点走火入魔!

以后老子为正为恶,这倒不重要,但敢做就得敢认,再不去玩那些花花绕了。

毕竟现在九阴九阳集于一身,高手气度,也得从今天开始培养,哪怕做欧阳锋那样的恶人,日后被人提将起来,还能被称之为一句,不失武学宗师风范!

现在不用问,都知道自己是别人眼里的烂人。

再者说,黄蓉当时或许气血上头,顺口答应了,现在焉能不知自己耍的把戏!?

还不是想借此,聊表歉意,自己若还没口子的,接了这话茬,那也太没牌面了。

岂不真让这小丫头片子,给小看了!

黄蓉见顾朝辞一脸正色,不是故作大方,对其心思也能猜个大概,再一想起梅师姐提起他,恨恨的来了一句,这人最是不要脸了,小师妹你要当心。

不由掩嘴轻笑道:“顾大哥,你没骗我,梁老怪的反应,我是看的明明白白,他是真的想成仙长生,这也不算是耍无赖!”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黄姑娘,你如此善解人意,我都要喜欢上你了!”

黄蓉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反而咯咯一笑,又摇了摇头道:“你不是喜欢我,或者说,纵然你喜欢我,也和靖哥哥不一样。”

“哦?你说这话,莫非你觉得,我的心不够真诚?还是你已经心有所属,我出现的时机不对?”

顾朝辞双眉一挑,很是疑惑道。

黄蓉美眸婉转,定定打量了顾朝辞一眼,素容道:“这倒不是。

不过你的心真与不真,出现在什么时间,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因为如你这般心思剔透、聪明绝顶之人,一旦出现在我的生活里,对我再好再是真心,我首先就得琢磨,你为何要对我真心?你真心对我,是想得到什么?

你这人看似害怕这个,顾忌这个,实则都是假象。你一直在用,一种高高在上的眼光,看待世间一切,还颇有几分成竹在胸的意思。也或许是你自诩,很了解我,乃至所有人。

如此一来,你我总会格格不入,只有穆姐姐,这种被礼法所束女子,一个“比武招亲”就得,让她永远跟你在一起。”

黄蓉说到这,就见顾朝辞,穆念慈、郭靖都怔怔的看着自己,“咯咯”一笑,摆了摆手道:“顾大哥,你也别以为,是个人都能知道,你想什么。

我的经历与别人不同,我家里有一群哑仆,他们都是罪大恶极之人,我爹爹将他们抓起来,弄的又聋又哑,才使唤他们。

这些人既被我爹爹如此整治,他们是否怀恨在心,他拿给我的饭菜,到底有没有使坏?毒药这些,他们没有途径,可若是给你吐几口口水,那不得脏死啦!

虽然他们都是互相监督,那我还得知道,他们是否打成一片,哄骗我。他们又聋又哑的,而我就得从他们的眼神中,去分辨、去读出所需信息。

长此以往下来,在我眼里,一个人的眼神中,所能透露出的东西太多了。

小妹见了你,虽说在某些地方,走了眼,但大方向绝对没错!

你这种人,我们或许有可能成为真正的朋友,但永远不会成为情人。

因为我不想,每天去猜你这种人的心思,那太累,也很难,我这人还有些争强好胜,若猜不到,还会很烦恼很生气。

相反靖哥哥,他眼神纯净的好似一滩清水,想什么,我都能知道,和他在一起,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你懂这种感受吗?”

顾朝辞开了一句玩笑,竟被黄蓉直接切中要害,说的一时语塞,半晌无言,心潮起伏:“这黄蓉,可以说是从小与那帮哑仆,玩心眼,所以她见了周伯通、郭靖这种心思纯澈之人,可以放下戒备,玩到一起去。

如我这般人,她见了,第一时间想的,都是怎么去斗,产生情爱之心,太过艰难,近乎不可能。

她一见我,就给我找麻烦,何尝不是出于这种心理!

还有她这番话,真是半点不错,穿越者得优越感,无人能够避免,只是多少问题。

我总觉自己都洞察一切,可别人也非笨蛋傻子,见了你,接触了你,还不能了解你?

以后混江湖,若还带着上帝视角,恐怕真得吃大亏!”

言念及此,他心下豁然开朗,拱手一抱拳道:“姑娘当真钟灵毓秀,冰雪聪明,今日听你一言,顾某受教了!”

说着眼神看向郭靖,悠悠道:“郭兄弟果然好福气啊!

不过你可得留神,我是有自知之明,知难而退了,可不知还有多少,像我一样的人,得跟你死命抢她,那是前仆后继,打得头破血流啊!”

郭靖浓眉一蹙,闷声道:“顾大哥,真的有很多像你一样的人,跟我抢蓉儿吗?”

又挠了挠头道:“那可遭了,我可打不过你!”

顾朝辞、穆念慈见郭靖实在的过分,一个哈哈大笑,一个掩口轻笑。

黄蓉见自己傻哥哥,这幅姿态,心下更是欢喜,他太过仁厚,不到万不得已,都不跟人动手,一听这话,首先想的就是打败对方,何尝不是对自己爱重已极!

想着一双眸子都是深情,娇嗔道:“我的靖哥哥,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什么阿猫阿狗,也配我黄蓉去看他一眼吗?

顾大哥,你小看靖哥哥,更小看我了!”

顾朝辞笑着点了点头,笑声一敛,拱了拱手道:“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二位天造地设,情比金坚,岂是外力所能撼动!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告辞了!”

穆念慈与郭靖黄蓉也拱手告别。

顾朝辞与穆念慈两匹马,走向了一边岔道,还没奔出几步,就听得黄蓉高声叫道:“顾大哥,如果少林寺跟你为难,你就说是我爹硬逼你做的,让他们来桃花岛理论,或者等我见着我爹,我让他去趟少林寺,了了这段梁子!”

顾朝辞闻言勒住马匹,转身笑道:“多谢黄姑娘好意,这事是我做的,就得自行承担!不用劳烦令尊了!”

“顾大哥,我可不是小看你,小妹也知道,你不怕少林寺。

但这事毕竟是我宣扬出去的,我就想做点什么,反正我爹名声本就不好,好像也和少林寺,曾经有过梁子,再多一件两件也没事,别让那群不知深浅的和尚,打扰了你和穆姐姐!”

黄蓉这一席话,顾朝辞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孝出强大,估计“黄老邪”这会都在咬牙切齿了!挥了挥手道:“黄岛主贵人事多,岂能劳他大驾!

日后我自当亲赴少林,解决一切争端。二位还是去尽情玩乐吧,毕竟这种日子也不多!”

说着转头催马狂奔起来,可突然想到一事,朗声道:“郭兄弟,你若信我,就接你母亲难归,蒙古终究不是久居之地!”

他知道,自己这番话说出去,郭靖不明白,黄蓉也能懂。郭靖一家子命运都不好,李萍那种女中伟丈夫,如果能改变一把,她的命运,也算自己行善积德了。

……

夜色如墨,顾朝辞与穆念慈,到了一处小城镇,住了下来。

顾朝辞现在也无需东奔西跑,找什么武功秘籍了,就一个目的,尽快将九阴下卷,所载武学练成,纵然内功不得进步,那他的战力,还将会有一个飞跃。

此时坐在房中,顾朝辞拿出九阴真经,再次研读起来,上次自己过于激动,直接练武入迷,也是穆念慈抄的书,他也没看全面。可这次就能按捺住,先大概研读一番再说,当他翻到最后一段,竟有一千余字,全是咒语一般的怪文,叽哩咕噜,浑不可解。

竟然还有‘任时相见早留心’、‘不随流水即随风’的词句。

心中一时思忖不停,穆念慈见他眉头紧锁,翻来复去的喃喃自语,端来一杯热茶,放在他的手边,轻声问道:“辞哥,是有什么问题吗?”

顾朝辞神思回转,转头问道:“念儿,你当时抄书时,是按照梅超风那份手抄本,没抄错一字一句?”

穆念慈微一愣神,又秀眉轻蹙,回想了一番道:“没有,我知道这是武功秘籍,一字一句,都不能出错,我很是用心的,对照抄下来,我还仔细对了一遍呢!”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你别多想,我没怀疑你不用心的意思。只是没想到,九阴真经中的总纲也在下卷之中,这倒是让我始料未及。故而确定一下。”

他毕竟知道射凋大致剧情,看了怪文,本就心有猜测,只不过在他的认知里,这总纲不是在上卷中吗?怎的出现在下卷了?

还有那什么‘任时相见早留心’、‘不随流水即随风’那些词句,肯定是梅超风瞎眼之前写的。穆念慈抄录时,以为也是经文,也抄了下来。不过这番话,他也未说。

反正自己也看不懂梵文音译的总纲,还是只练武学实用法门,等以后有机会了,再想办法,找人翻译就是。

此后的十数日,顾朝辞晚上练功,白天上路,她为了让穆念慈实力,也能有所增强,就给她传授了“摧坚神爪”与“催心掌”两门功夫。也只有这种外门功夫,无需上乘内功打底,穆念慈还可以练,其他的她练不了。

他虽有九阳神功,可总觉得,这门神功,阳气盛大,女子性阴,到底是否适合,自己心里有些没底。

研究来研究去,也觉得好像可以,又觉得好似隐隐然,有着大隐患。

他现在毕竟武学见识不够,也没本事,给她来个简化版本,当下只能先作罢,以后另寻神功想也不难。

两人都是年轻人,一路上,不光一起习练武功,也游山玩水,情爱愈笃,乐也融融,有时旷野间并肩而卧,又或村店中同室而居,但顾朝辞一直以礼相待,最多只是拉手手,亲一亲,穆念慈也认为本该如此。

顾朝辞自知行事狠辣,道听途说,江湖中人,对自己也颇有误解,再加上讹上加讹,穆念慈纵然跟了自己,或许也是“比武招亲”的信之一字多于情爱。

可这十多天相处下来,感觉她看自己,满眼都是小星星,好似成了自己小迷妹。顾朝辞也是心下大快。他能心有此想,也是好奇心作祟。

古往今来,好多男人有个通病,有权之人,总以为女人爱他,是贪慕他的权势。有钱的,更以为女人爱的是他的钱,而非本人。

那些品貌双全之人,又希望女人,并非爱他的品貌,而是别的什么优点,尽管他可能除了长得有点模样外,其他都是乏善可陈,却还是这样想。

殊不知,一无权无势无品无貌的人,还欲得享美人青睐,岂非痴人说梦?

好在顾朝辞这人比较务实,你爱我什么都行,只要有爱,再去矫情别的,那不是自己找难受吗?

……

穆念慈本就明艳动人,顾朝辞更不缺金银,两人穿着打扮,自然很是贵气,这一路上,可没少引的毛贼,上门打劫。

可土匪犯到顾朝辞手里,那是遇上强盗祖宗了,抢人不成,反倒被二人杀到山寨,抄了老窝。

这等事情,可将穆念慈乐坏了,听到这帮土匪,称呼自己又是“女侠”又是“小姑奶奶”的。她只觉,此生以来,再没这等爽利快活过。

她再是稳重,却也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以前跟着义父杨铁心走南闯北,但都是能不惹事,就不惹事,哪像跟着顾朝辞,简直就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如此一来,两人前脚练功,后脚就有现成的试招之人,武功都有长足进步。

两人若到了城集投店,听到什么恶霸豪绅,鱼肉乡里。穆念慈本就身有侠气,现今更被顾朝辞给惯的,正义感爆棚。

两人打上门去,就是抄家,穆念慈虽做不出灭门绝户之事,但也杀了好些,恶迹昭彰之辈。

又就会将抄来的钱财,趁着月黑无人之时,送给一些穷人。听着他们“神仙下凡了”又是“菩萨显灵了”等等祷告之语,穆念慈着实开心不已。

总觉这才是真正的行侠仗义。

顾朝辞固然知道,这种行侠仗义,从根本解决不了问题,可这也是他们二人之力,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了。自然愿意陪着未婚妻折腾。

不过这一路行来,顾朝辞再未行过,杀人留名之举。

转眼已进四月,这是一个草长莺飞的季节,也是郊游射猎的最好时间,当然,天时已颇为炎热。

这日,顾朝辞穆念慈到了山东曲阜地界,进得城来,甚是热闹。

可顾朝辞对孔子,都不怎么感兴趣,对他老家,更是走马观花,又一路奔驰,觉得又饥又渴,街上再热闹十倍,也无心赏玩。

两人行了一刻,挑了一处洁净大酒楼,甩蹬下马,门口伙计很有眼色,立马牵过马匹。

一进店,在伙计的吆喝声中,两人上了二楼,挑了一个临窗座头,坐了下来。

其时已过了午饭时间,酒楼中人,倒不是很多。顾朝辞素来出手阔绰,衣袖一扬,给伙计甩出一大锭银子,澹澹道:“好酒好菜尽管上,速度要快!”

这伙计用手一掂,觉得沉甸甸的,连忙哈腰笑道:“是是是,还请稍待,小店菜食,乃是本地一绝,包您二位满意。”

“二位天造地设,能光临小店,小店真是蓬荜生辉啊!

小的叫王三儿,是小店伙计头,两位若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凡是小人办得到的,一定尽力,一定尽力!”

这人南来北往的客人,见的多了,见顾朝辞出手大方,心知这顿饭,若吃得好了,说不定还能再有一笔外快,还不得使出浑身解数来。

两人听他一张嘴,好不利落,微微一笑。让他快去准备酒菜。

厨房得了伙计头关照,三下五除二,就将酒菜弄好,统统端了上来。

顾朝辞先将所有酒菜尝了一口,默默运气行了一周,感到无异,穆念慈才开始动快。

在顾朝辞看来,要想江湖混的久,武功再高,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穆念慈素不饮酒,顾朝只能自斟自饮,不过一会,酒意上涌,略有微醺,也在思忖,这九阳神功最后一关到底如何突破,自己该想什么法子,才能保险一点。

忽然,一个嘶哑难听的声音响了起来:“两位请行行好吧,可怜可怜老儿,赏口饭吃吧。”

上架感言及本书中一些争议问题解答 本书明天中午12点要上架了,近23万字了。

本书虽是诸天分类,实则以射凋世界为切入点,也能称之为武侠类别了。

无论写到哪个世界,我都会尽力将自己想写的写出来,不是说诸天文,一个世界就一定20万字,结束了,换另一个世界。

就算换世界,我也得,将我想写的写完,固然写书为了挣钱,但是我自己若都不满意,如何令广大书友满意?

当然也有绝大部分人,对其中一些情节设定,很不满意,什么九阳神功多厉害,一练无敌,又是什么先天。

又说主角和少林寺三个和尚磨叽,直接杀了,不就好了,反正又没人知道,少林寺难道会招魂?

少林执法僧找来了,杀这三人有什么用?他们来,会不给门派送信息?

他们是人不是傻子?

而且他们能收到信息,找上主角,少林寺就收不到这类信息?

又是说什么少林封山不出的,这个封山,指的是几乎不再参与武林中事,不是与世隔绝,主角杀了好多俗家弟子,少林寺难道还能不闻不问?

真不知道,少林寺骨子里有多霸道吗?

金老的书,经过三次修订,逻辑非常严密,好多问题,原着都有答桉。

看看天龙、笑傲中的少林寺,他们以天下大义,啥事都想管,只不过在双凋时期,实力太拉垮,想做什么,武力没保障,说话就没力度。

天龙时,丐帮帮主汪剑通,实则就是少林方丈小老弟?

乔峰上位才扭转局面,可玄慈都要插手阻止!

汪剑通那是顶住压力,扶乔峰上位,何尝不是扶丐帮,大家都是武林大豪杰,谁喜欢被人压一头?

还不是局势问题!

在射凋时,天下公认武学正宗是“全真教”,以前呢?

那是少林寺!

而且射凋原着旁白提过一句,仙霞派是少林分支,也是武学正宗!

结果那时的武林,都认为“全真教”才是武学正宗!

试问这个名头,难道只是用嘴说的,不用动手?

王重阳一代宗师,为人心高气傲,全真教教义,儒释道三教合一,他能不去禅宗祖庭少林寺走上一趟?

你要成为“天下武学正宗”!

少林寺能服?

少林寺不服,怎么办?

难道不知道佛门和尚,基本道理讲不通,就是动手决高低吗?

金书中这种例子,太多了吧?

也无需我来饶舌!

全真教不压少林寺一头,这名头能坐的稳,少林寺若是不认,他们这样的称谓,就不怕人笑话?

不是金庸忘了少林寺,而是好多细节,早都表现出来了!

神凋中,与少林方丈齐名的高僧,合八大高手之力,才擒住了一个达尔巴,众所周知,武林中人最爱面子,单打独斗能赢,会联手?

倚天中,少林无色,一见郭襄使出“兰花拂穴手”,立马认出这是黄药师武功,如果少林没和他动过手,焉能认得?

这门武功只有黄药师、黄蓉、郭襄会,黄蓉没去过吧?郭襄第一次来吧?

少林有多狂,上武当逼迫张三丰,又召开武林大会,原着中明确说了,上一次武林大会,还是百年前,郭靖郭大侠搞过一次!

他们不膨胀?

只要没人压的住他们,他们能上天,佛陀,无住无着的高深境界,少林寺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再说笑傲中少林,一手操控整个武林,武当马首是瞻,左冷禅心心念念要五岳并派,就是要与少林武当鼎足而立!

嵩山派与少林寺同处嵩山,还不是压力太大!

……

再说我写的,什么武功低微,都有九阳神功了,武功低个毛线……等等污言秽语,

气的,我就想骂他祖宗十八代,纯粹……

好了,我上段原着描写,大家就知道,武功并非只是武力说法,那是两回事!

【觉远不会武功,潇湘子双掌打到他身上,他既不能挡,又不会避,只有挨打,他修习《九阳真经》已有大成,体内真气流转,敌弱便弱,敌强愈强。(九阳大成的觉远不会武功,因为武功仅指招式,觉远不会招式,只能挨打)

——果然一言惊醒梦中人,段誉一呆之下,随即伸手扯开眼上黑布,突然间眼前一亮,耀眼生花,一柄冷森森的长剑刺向自己面门。他既不会武功,更乏应变之能,一惊之下,登时乱了脚步,嗤的一声响,左腿中剑,摔倒在地……两人下得楼来,那大汉越走越快,出城后更迈开大步,顺着大路疾趋而前,段誉提一口气,和他并肩而行,他虽不会武功,但内力充沛之极,这般快步急走,竟丝毫不感心跳气喘。(内力震古烁今,而且会六脉神剑的段誉不会武功,因为武功仅指招式,不包括内功和六脉神剑运劲法门)

——群丐惊怒交集,五人同时向游坦之攻去。游坦之双掌飞舞,乱击乱拍。他武功低微,比之这些丐帮弟子大有不如,但手掌到处,只听得喀喇、喀喇,“啊哟!”“哎唷!”砰砰砰,噗噗,五名丐帮弟子飞摔而出,先后丧命。(游坦之随手拍死这些武功远比自己高的丐帮弟子,因为武功仅指招式)

苏星河又道:“……要致丁春秋于死地,第一须得内力强过了他,第二要善于运使本门的高明武功,如‘天山六阳掌’、‘天山折梅手’等等,武功与内力相结合,才能生出极大威力。(武功、内力分开计算)

——而虚竹每日精研石壁上的图谱,内力武功同时俱进,比之初上缥缈峰时已大有长进。(武功、内力分开计算)

——那公子刚才给郭靖这么拿住双腕一掷,知他武功不弱,内力强劲,心中也自忌惮三分(武功不包括内力,仅指拆招)

——这时屋顶上黄蓉双掌飞舞,已与这十余年不见的老对头斗得甚是激烈。她这些年来武功大进,内力增强,出掌更变化奥妙,十余招中,欧阳锋竟尔占不到便宜。(武功不包括内力,仅指拆招)

——说到武功内力,国师均胜一筹,何况李莫愁手中又抱着一个婴儿,按理不到百招,她已非败不可。(武功不包括内力,仅指拆招)

——丁不四点头道:“那很好。你走火后经脉窒滞,你既不愿我相助,叫他出点力气倒好。这少年武功不行,内力挺强!”(石破天招式不行,内力很强)】

希望看到这些,有些人,能高抬贵手,就不要在无脑喷我,我蹭的只是金庸红利,其他同人文设定,我不认可,什么后天,先天,人没这样分,你凭什么要让我这样写,这是不讲道理的!

我辛辛苦苦写的,你觉得不对你胃口,你可以不看,我不折磨你,但是你还要硬看,边看边骂,这就让人觉得你少家教了!

还有人说,我为什么要去分析原着人物,搞的像书评一样,谁没看过射凋啊,等等……大家都知道他是什么人啊?

囧……这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多数书友眼明心亮,自然不需我去废话,可是很多人不知道啊,就现在我说了那么多废话,以原着为解读,不知还有多少人再说,什么杨康不是杨铁心儿子,就是完颜洪烈的儿子。

还有什么,他是人之常情,比如你告诉王四葱,不是王……儿子等等论调!

我就想说,杨康最可恶的是,他在归云庄,从段天德嘴里知道一切真相,完颜洪烈一手策划,杀父霸母,试问,这种情况下,还认贼作父,也是人之常情?

如果有人还这样想,在下佩服,心真大!……

还有人说,凭主角的武功,黄蓉也能跟踪得了他?

等等……

看到这里,我都不知道说什么……

我真的想骂人,因为这些人不乏少数,纯粹就是没脑子!

黄蓉跟踪他,是有心算无心,只需要离他个数十丈,知道他去的方向,然后主角杀人时,一切精力都在面对敌人,黄蓉莫非还离在数十丈外?

人不会乘着这个时机潜近?

主角与人对敌,试问还能对周围,事无巨细的都发现?

黄蓉原着明确说了,那会她武功不行,轻功身法甚是厉害,所以她才能从江南一路游荡到中都也就是北京,不光是她聪明,而是轻功厉害。

而且我写的很清楚,主角拷问武学时,前期很谨慎,后期一年来,无人能敌,膨胀了,也不用心四周查看。

他是有骄狂之心的第四天灾!

……说实话……我删了好多评论,有些人喷人,着实让人觉得好笑。

写书也不易啊,我蹭人家金老爷子流量,设定按照人家写的来,有没有道理?

我为何要去拿别的同人文设定,往自己书上套?

还有好多人压根就不懂原着,没看过原着,拿电视剧情节,跑来批判我!

什么郭靖的上天梯就是个屁,一个人向上跨一丈,很难吗?

不就是一个爆发力吗?

一个爆步,武林中人,谁不会?

身怀九阳神功,这种轻功也值得学?等等诸如此类。

杨过一身传承,先评价郭靖武功冠绝当时,断臂以后,那么牛逼,知道有了独孤求败这类无人知晓之人,都感叹:“郭伯伯单只降龙十八掌的掌力,天下就只怕无人能敌,”那会的他,见过北丐西毒,东邪老顽童,金轮、还有独孤求败的剑术传承,这句评价含金量,高不高?

不要说吹捧,那是他自己一个人,他吹给谁听?

怎不去吹捧,黄药师他们?

他都能打败金轮、裘千仞了,都说“郭伯伯这路上天梯,我可不会!”

你偏偏要喷,这路轻功谁都会?

要知道,古墓派轻功,天下之冠的定位。

……

总之本书是同人文,不会追求与原着一样,加了自己很多理念和想法,乃至于猜测和构想,但肯定可以按照原着,自圆其说。

比如五绝他们,是金庸旁白设定的绝顶高手,他们就是当世巅峰!天下一等一的高手等等,登峰造极的武功等等词汇。

你偏偏要说他们是井底之蛙。当然,和孙悟空比,那确实井底之蛙!

可那就是抬斜杠了!

实则看小说,旁白是最有力的证据,作者设定他们是本书武学巅峰,那就是!

扯什么飞升,先天,段誉就是斗酒僧,虚竹还活着,他们的华山论剑,就是个笑话之类的!

九阴真经很垃圾等等……

我想说,九阴真经旁白定位,天下武学总纲,实乃武学最高境界!

这是旁白,你硬要说它垃圾,不如什么北冥神功、六脉神剑等等……

我都无言以对了,首先九阴出处早与它们,不应该比,就是真拉出来比,九阴旁白也把它们压住了!

对否?

天下武学总纲,实乃武学最高境界!你拿六脉、北冥的旁白,能压住它吗?

当然,不是一本书,我们就不要硬去讨论,本人也认同,大家可以有不认同理念!

但是让在下,完全偏离原着实际,确实很难。

如果随心所欲,完全脱离原着,那披同人的皮,干什么?

说白了,同人书,就是蹭人家原着的热度。所以必然有些情节,是绕不开原着的,但肯定不会照着原着来,那样也没有意思!

人金老爷子,十几本小说有内力,有真气,有罡气,有打通任督二脉,就是阴阳兼通的说法。

何曾提过一句什么后天境界,先天境界的说法?

那都是不同写手自己设定的,我蹭的是金老热度,为什么一定要按照他们设定来?

你还跟我振振有词……

说句实话,有书友,说我写的太啰嗦,唉……

殊不知,我就是想让一些,没看过原着的人,看的明白一点,可纵使如此,有的人还是胡说八道。

有说主角圣母,舔狗,有说主角浪费一身武功的,为什么不横推,见人就杀就好了。

尤其黄蓉,为什么不杀了她!

把我喷的啊!

我都删了好多难听的评论!

今天,就说一说为何不杀她!

以后上架,也就没机会聊了。

这个主角是个什么人,有的书友看明白了。

他固然心狠手辣,可骨子里也有爱国之心,他对郭靖黄蓉这种,为了国家民族可以甘愿牺牲自己的人,内心是有种佩服的,或者说崇拜吧!

因为他做不到,自然对那些能做到的,他是打心眼里佩服!

主角也不想被少数族统治!

他知道少数族统治多数族,为了统治地位,就是奴役就是杀!

和汉当家作主,那是两回事!

但他不是郭靖、乔峰这类为国为民,可以不计牺牲的巨侠!

他的思想境界,就是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作出一些利国利民之事,倒是甘之若饴。

若是让他牺牲自己,去换取这一切,他根本做不到!

比如对郭靖,乔峰说,为了两族和平,你们自杀吧,这两人绝对干的出来!

而主角?

呵呵……永远不可能!

当然选出来一万个人,都不会有一个!

不是我小看人!

英雄,那些敢于牺牲的英雄,太了不起了!

当然,死,在某些人那里,也不是难事,比如舍身成仁的义士,比如风烛残年,而又豁达洒脱的老者,甚或一些凶悍绝伦的强盗,病入膏肓的疯子,神经失常的凶手……

但是当你风华正茂,当你雄心勃勃,身负血海深仇两未报,当你身旁,站着和你同样年轻的意中人,等着你去拥抱,去和他(她)共同创造美好未来。

尤其在武侠世界中,你拥有一身蔑视天下的武功,那时,你却要死……

这个“死”字该有多么难写,谁又身临其境地想过?

别天天觉得自己有多牛逼!

笔者退伍军人出身,曾有幸参加过lasa “314”事件,那是我离死亡最近的一刻,亲眼看见战友头破血流,人事不省的……

那种感觉,既无助又愤怒,直想杀杀杀,可又不行,非是不敢,而是不能,那种憋屈,憋的你人都想要炸开了!

算了,不说这些无关之事了!

所以主角这个人物,不可避免的有了自己的一丝影子在里面!

他既有戾气,也有坚持,只不过小时候,知道是南宋朝代时,第一时间想的是逃避,为什么?

因为他知道,如果是正常的历史朝代,人跟人本质上,压根没有区别,他纵然有着后世见识,又能如何?

救宋,救不动!

岳飞那等人物,都被干倒了?

他能行?

不救宋,自己造反,且不说,能不能成气候,金国、蒙古,都巴不得呢吧?

宋内乱了,人能给你机会,让你平平稳稳改朝换代发展?

人不乘机收拾你?

那这造反,到底是救汉还是灭汉?

也只能选择躺平,反正家里有钱!

后人自有后人福的观念就上来了!

可后来知道这是武侠世界后,他想法就变了,功利心极强,想做天下第一,想着走捷径。九阳,那是他一开始就定下的目标!

至于说什么,独孤墓,灵鹫宫,慕容家,古墓派的选择,这类人,纯粹比主角心态还游戏!

那些地方对于主角一个小屁孩,不危险?不远?还是你能精确知道它们在哪?

但非看过点原着,都说不出这种论调来,那些地方不好找!

……

再谈谈为何不杀黄蓉!

的确他们这对射凋主角,

主角思想境界不够,做不到这种巨侠所能为之事!

好吧,说我也行!

可内心是真的佩服!

凭小说中郭靖的武功,哪里没有他的安身之地?

为了一个信念,搭上自己全家性命,以死报国安民!

郭靖从黄蓉嘴里第一次知道,范仲淹这个人!知道了那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时候!

他的人生目标,已然有了方向!

神凋中,有一段郭靖,在蒙古军营,怒斥忽必烈,时的豪言壮语!

郭靖不是不知,天下大势非一人可改的道理!

只是他更加知道“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间,有所为有所不为!”的道理!

他一身本事,知道蒙古兵都是什么样子,他想为了那些普通百姓,做些什么,苟全自身性命于乱世,非郭大侠所取!

“虽千万人,吾往矣!”

何尝不是郭大侠的一生写照!

只是我们的社畜主角,虽然佩服郭大侠,可他更替郭大侠可惜!

可惜了那一腔报国热情!

可惜了那个从他默默无闻,傻里傻气时,就陪着他走南闯北的“黄贤弟”!

那个本身一身邪气,古灵精怪,无忧无虑的“小妖女”!

那个为他生儿育女,最终陪他甘心赴死的黄蓉!

她是名副其实的白富美!

老爹是天下五绝之一的顶尖高手!

要想学武功,可以说是一生学之不尽!

可为了郭靖能有个好师傅,好前程,哄着洪七公,做了一个月的菜不重样,只为让她的靖哥哥,能多学点武功!

唉……点点滴滴……

郭大侠成就越大,他的亲人就越惨,遗憾太多……

在下觉得,郭大侠的命运,不该这么悲惨,他们一家人的命运,更不该如此!

父母,恩师,深爱的妻子和子女无一例外,上天不该对他这种人,如此残忍!

笔者,想到这些,都想让自己,变成书中的郭大侠!

如果可以,他要改变这家人的命运,举世无敌的武功,连自己的妻子儿女,都护不住,这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

郭大侠固然求仁得仁,死后威名百年不衰。

可这种代价太惨痛了!

他们这么大的牺牲,好多人,还让主角为了一句传言,就去杀了郭靖黄蓉!

简直丧心病狂,到了极点!

莫非我笔下的主角,真的就是畜生?

我都不说有神秘高手,主角眼里的黄老邪因素,人怎么对的他?

他就为了这个杀人女儿?

主角鼠肚鸡肠,没想到好多人也是如此,简直不配为人!

天天嚷嚷着杀黄蓉的,就是在现实过的不如意,跑到网络上大肆发泄!

这种快感,有何意义?

……

邪正之分,不是从门户出身来判别的,那是要看他本身行为,做的事,对大多数人有好处的,便是正,对大多数人有坏处的,便是邪。

所以主角纵然灭门之事,都干,他认为自己就是正,哪怕其中有孩童妇孺!

他也杀了!

但这种事,毕竟不光彩!

哪个时代都不光彩!都不提倡!

莫非现代提倡?

他心魔怎能没有?

而且金庸小说中,九阴真经都有,化心魔为神通的法门,怎么没有心魔?

……

也说一下,我认为黄蓉的“惨”。

黄蓉这姑娘一出生,娘亲过世,爹虽对自己爱宠有加,可她没有童年,从小就在恶人堆里长大,那些哑仆慑于黄老邪,行动上自然不敢有什么违逆之处,可心里怎么想?

黄蓉岂能没有察觉?

她好不容易在岛上找到一个玩伴周伯通,还被爹训了一顿,这才离家出走!

蓉儿为了与郭靖在一起,受了多少委屈,那几位师父见了她,一口一个“小妖女”,只因为她是东邪的女儿!

她什么脾气,要不是为了郭靖,早都发作了,不割了几人舌头,都是她大度。

可她也只能,装作满不在乎!

其实都是为了不让郭靖为难罢了!

要是旁人,她的毒辣手段自然有的用了!

黄蓉为郭靖,付出真的太多太多,活到后来,成了郭靖影子!

让她在《神凋侠侣》中,活成了好多人,讨厌的样子!

郭靖不喜欢的,她不做了!

郭靖要做的事,她从始至终都愿意陪着,哪怕是死,她都无怨无悔!

神凋小说中,黄蓉什么都明白!

问郭靖,朝廷腐朽,蒙古人势大,已无力回天,最多也只是多撑时日罢了!

郭靖也并非不知,说了句,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她笑了笑,说道:“好吧,生也好,死也罢!我们永远在一起”!

笔者看小说每次看到这里,就不能自已!

二人明知自身结局!

郭靖是大侠!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自己选的,那是他的追求,归宿!

可黄蓉呢?她因何而笑?

为何也能坦然接受战死的命运?

黄蓉绝对配的上一句!

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郭靖实现了人生目标,人生价值,为了那个不可能完成的使命,献出生命。最后连唯一的儿子破虏,也一同殉国!

大女儿郭芙,因为杨过之事,谩骂无边无际,一生过的也不快活!

神凋大结局的一句,只要你稍微顺着我点,……

唉……

小女儿郭襄,多么冰雪可爱,还是因为杨过,出家为尼,一身武功,也是早早去世,何尝不是另一个林朝英!?

一身卓绝武功,张君宝比她就小几岁,可人家成了张三丰威震天下的时候,郭襄早已下世已久!

给自己徒弟取名“风陵”!

呵呵……这是什么地方?

是她听到杨过事迹的地方!

是她初次相遇杨过的地方!

可见用情至深!

苦寻杨过不得,心灰意冷之下,出家创建了“峨眉派”!

可早早人就没了,情伤最伤人!

最终郭靖一家没有一个后人存世!

呵呵……

这种命运不该属于郭靖这种人!

大家认为呢?

……

好了,不多说了,书友能支持我的,不用多说,不喜欢的,说再多也是白扯。

本书迄今为止,也有数十位书友投了月票,让在下很是感激。

你们的投票,犹如让我在黑暗中摸索许久,突然看到了久违的阳光。

大家也都知道,一本书能不能,写下去,看的就是订阅!

顾朝辞征程,不止是一个射凋世界!

如果书友,要觉得本书,还有读下去的欲望,就来支持一下吧。

上架我希望书友能来个首订,让我知道有多少书友,在支持我。

没上架时,什么收藏数据都太虚,让人心里根本没谱。

毕竟只要是写书的写手,只有数据好了,任何人才有继续下去的动力!

为爱发电,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可书的动力怎么来?

就要靠各位书友鼎力支持了!

毕竟你们才是任何写书之人的衣食父母!

在下就想求求各位英豪,读者大老爷,来支持一把!

来个首订,让小可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个彻底扑街,我就很满意了。

到底有没有书友买帐,订阅这是最好的证明!

明天一万字打底!

我也不来虚的,加更什么的,对我来说,没意义,因为再多我也码不出来了!

本书没有存稿,我一天更新67千字,就都发了,虽然只是一章!

结果弄的现在吃了三波推荐,已经23万字了,编辑说再吃推荐,那太狠了!

只好明天硬着头皮来了!

其实说实话,我都怕一订阅,人数来个惨不忍睹,估计道心崩溃就是那么一瞬间了!

不过还是希望,能有个好的结果!

拜求各位书友支持下!

我得多码字,明天争取多发!

诚恳拜谢众位,支持本书的书友。

今晚凌晨不更新了,明天12点以后更新,都是大章!

到底有没有人看,也就看明天了,拜托诸位英豪了!

第47章恶人自有恶人磨(求首订) 顾朝辞与穆念慈抬眼望去,只见面前六尺处,站着一个老年乞丐,头发灰白,胡子拉碴的,也看不出究竟多大年纪,衣衫褴褛,双膝都露在外面,面色蜡黄,看起来瘦骨伶仃。

穆念慈素来心地善良,怜老恤贫,她能被洪七公传授武功,全因当年救助两个乞丐,眼见这老乞丐如此惨相,当即便要分吃食与他。

可又随即想起顾朝辞,说的那些江湖往事,这老乞丐怎能出现在,这等干净酒楼中,明显有蹊跷,对这种来路不明之人,她当下望向顾朝辞,瞧情郎如何处置。

顾朝辞自然生了疑心,暗忖道:“只是吃个饭,就来了这么一位不速之客!”

也在寻思:“莫非是丐帮中人,找辣手书生了?”

动念间,再次打量了老乞丐一番,看上去,没甚破绽,但也唯恐走了眼,上了大当。喝干了手中一碗酒,微微一笑道:“老兄,你确定只要吃的,不要别的?”

“公子能赏小老儿一口吃的,小老儿哪还敢要别的?”老乞丐点头陪笑,那脸上的皱纹,都能挤死苍蝇了。

顾朝辞端起一碟肉,笑道:“既如此,老兄请罢!”说着手掌一推碟边,那只碟子挟带微风,朝着乞丐胸口撞去。

这一撞蕴含浑厚内劲,若打中胸口,这人非死即伤,只要对方闪避,或者出手相格,底细就藏不住。

哪知那碟子离乞丐胸前,已不及二寸,他仍是茫然未觉,只是满面堆欢,两眼直勾勾,望着碟子中的肉,大咽口水。

顾朝辞嘴角微扬,身子倏然探出,右手在碟沿轻轻一搭,将去势化解,轻轻将碟子送到乞丐手中。

那乞丐好似仍是浑然不知,自己适才已由生到死,由死到生,走了一圈,手里一接住碟子,也不道谢,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伸出那只脏兮兮,又干又瘦,好似鸡爪般的手,抓起肉块,开始狼吞虎咽。

顾朝辞这招就是在试对方武功,他也不伸手招架躲避,更不暗运内功护身,显是丝毫不会武功的模样,但脸上不现惊惶之色,心道:“老头啊老头,你装得也太过头了,我这一去,不是很快,你若慌慌张张的闪避、格挡一下,或许还能给你骗了过去。”

他也不说破,心想:“且先瞧你想做什么,再作计较。”遂也不再看对方,抬手斟酒。

这时王三儿,刚招呼完一桌客人,眼光往这边一瞥,勃然大怒,大踏步地迈了过来,夹手抢过乞丐手中的碟子,掷在地上,朝楼下大喝道:“李六敢,你他妈的,长没长眼睛哪?放这家伙进来,谁还吃得下饭?”

“还不给我滚!”

最后这句,却是对那乞丐说的。

“腾腾腾……”

楼下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口那被称作“李六敢”的伙计,一上楼,朝着王三儿满面堆笑地道:“三哥,对不住了,我就是去方便了下,一眼没顾到,让这花子熘了进来,下次不敢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王三轻哼了一声,再不言语。

李六敢回过头来,见那乞丐,仍趴在地上,捡那些洒出来的肉吃,顿时气往上撞,破口大骂道:“你奶奶的死花子,还不快滚!”

说着提脚向那乞丐臂部踹去,不料脚到中途,忽然一股疾风袭来,李六敢立足不稳,一个趔趄,退出了三四步。

顿时吓了一跳,抬眼一看,却是那位自斟自饮,眼皮也不抬的书生公子,此刻正收回手臂,抖了抖衣袖。

只听他澹澹道:“这肉是我请他吃的,人也是我请进来的,你太不给我面子了!”

李六敢与他离了寻丈距离,看样子就被人家一袖风,扇的立足不定,情知遇上江湖中人了,哪敢多嘴?只好勉强笑了笑,忙忙点头道:“是是,是是,公子爷说的是。”

王三儿能做伙计头,自是懂的一些人情事故,一见风头不对,连忙满脸含笑道:“公子请客,小的们自然没有话说,不过……可是……我们这是酒楼,要做生意的呀!

他在这里,又脏又臭的,的确有碍小店观瞻,如果公子不介意的话,叫他到门外去吃,您看怎样?”

顾朝辞微微一笑,这两人虽然市侩,但做生意的,也有规矩难处,他又软语商量,倒不便再说什么,于是点了点头道:“就按你说的办吧,再给他上盘牛肉,一只肥鸡,还有面饼,都算我身上。”

王三见场子圆了下来,连连点头哈腰道:“那是那是,公子乐善好施,积德行善,天下少……”一面恭维顾朝辞,一面用足尖,踢了踢地上的乞丐道:“花子,也不知你几世修来这等福分,快走罢!”

那乞丐捡起最后一块肉,塞在口中,爬起来对顾朝辞施了个礼,含含湖湖地道:“多谢……公子……”说着踉踉跄跄,迈步就走,那李六敢昂首挺胸跟在后面,显然要看他出店。

谁知这乞丐,刚走到楼梯口,脚下一滑,向前踉跄几步,终于立不住身形,一下扑倒在地,好巧不巧,双手正按在,一个刚上楼的,客人鞋面上。

他双手又是油腻,又是污秽,这一按将上去,那人的缎面鞋子,早不成模样了。

这时楼梯“咯吱咯吱”还在响着,此时又上来两名大汉,这两人身高八尺有余,好似两个巨无霸似的,此时往楼梯口一站,还颇有几分威风。

这领头之人,一袭白衫,手摇折扇,一派名士装束,很有欧阳克那副派头,可惜长得不敢恭维,脸型又瘦又尖,说他獐头鼠目,都算没冤枉。

他见一乞丐,竟然弄脏了自己鞋子,登时大怒,一脚就踹了出去,大骂道:“臭花子!活得不耐烦了!敢弄脏你家爷爷的鞋子!”

他这一声大喝,酒楼喧嚣之声骤停,所有目光,几乎一起向楼梯口的三人瞧去。

“啊,这是张公子……”

“张公子,近段时间可好啊……

霎时间,阿谀奉承之声四起。

本地人都知道,别看他长得獐头鼠目,一脸奸相,可也不知怎么回事,人那姐姐可是国色天香,听说被“衍圣公”府上的小公子,抬去做妾了,从而有了曲阜一霸张九郎。当真人的名,树的影儿。

说他跺跺脚,曲阜震一震,那一点也不是吹大话。

谁人不知,自唐以来,朝代如何更替,曲阜县令永远都是孔家人,就说而今,山东归于金国治下,有一个衍圣公,是为北宗。

在宋国,还有一个衍圣公,当年随高宗南迁衢州,是为南宗,由此可见,孔家在朝廷地位,何等不可或缺。在天下读书人心里,那更不用说了。

姑且不说,与孔家沾亲带故的张九郎,就拿他身后两名随从来说,“曲阜双熊”赵家兄弟,放眼全城,也很少有人,敢招惹这对煞星。

现在一众“贵人”玉趾光降,无怪会有这么多人,打招呼了。

那王三儿身在本土,岂能不识得张九郎?心知他平素横行乡里,无人敢惹,更是自己久想巴结,却巴结不上的大人物。今日见此良机,哪肯放过?

连忙几步跨出,抬手一个巴掌,朝着乞丐便甩了过去,“啪”的一声,很是响亮,口中骂道:“臭要饭的!张九郎张相公你都敢碰,张相公这双鞋,少说也值五两银子,你的脏手一摸,还用要么?

快快赔来……”

那乞丐吃了一掌,捂着脸道:“我……没钱……”

张九郎见有人不等招呼,就帮腔出头,很是得意,嚣张气焰更盛。

曾几何时,他也是被人经常欺负的主,自从姐姐攀上高枝,那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平素出门,最是喜爱,欺负羞辱,这等毫无还手之力的人了。纵是没事,尚且要去撩拨撩拨,何况有人主动送上门来?

真可谓是平生乐事!

当下折扇一挥,阴冷一笑道:“没钱也罢!那就吃顿好揍吧!今天本公子,就打死你这老东西!”

他话音未落,那“曲阜双熊”中的老大,赵铁军,已大吼一声扑了上去。

“臭叫花,活该你当叫花!”

声出掌到,一只蒲扇般的大手,向那乞丐前胸打去。

“砰”的一声,那乞丐就被打飞了两三米远,这时二熊赵铁蛋也扑了上去,一起对着乞丐拳打脚踢。

听的乞丐呻吟告饶,张九郎内心的满足感,根本无以复加,满脸欣喜,哈哈大笑,很是张狂。

他们如此欺负人,早恼了穆念慈了,横眼一看几人,又瞥了顾朝辞一眼,见他双眉紧簇,冷冷瞧着几人,眼神中也满是杀机。

顾朝辞先前在伙计面前,帮老乞丐,那是自己给人肉吃,自不容别人阻止。

可看到几人起了冲突,就绝意装聋作哑,置之不理了,他倒想看看这老丐,到底玩的哪一出?

不料老丐被人围着打,还是躺在地上,护住头颅,缩成一团,也不还手。

顾朝辞实在理解不了,这人明显是个受虐狂啊,就这两条大汉,也就力气大些,粗通乡下把式,哪是会武之人对手?

他到底是何用意?还是他压根不会武功?而今看见穆念慈眼神扫来,其意自明。

心下一叹:“先救他一手,谅也无妨!”

想着将手中一碗酒,顺手一扬,“呜”的一声,势挟劲风,一丈多远,眨眼即到,酒如水注,打在“曲阜双熊”的脸上。

两人“哎哟”一声叫了出来,连连退出几步。顾朝辞酒水中,注入内力,那是何等威力,直打得两人鼻血长流,面皮灼热刺痛,宛若千万把钢针攒刺一般,一时间,竟连眼睛也睁不开了。

张九郎登显怒色,转眼一望,只见一桌坐着两人,一青衣男子及一红衣女子。

年纪均在二十上下,男子生得好生英俊,竟比自己还要强些。女子樱唇雪肤,妙目流转,真是个绝色佳人哪,这方圆百十里有名的美女,都被她给比下去了,好似姐姐也不及她好看哪?

他心念电转也只一瞬,不由抬手用扇头挠了挠下巴,又寻思:“瞧两人这气派,似乎有点来头?

可父老乡亲都看着呢,我若不找回面子,以后岂不是,又成了众人笑话?

再说了,这在曲阜一亩三分地,我又怕他何来?这女子又如此美貌,我姐夫见了,不得爱煞了!他岂能不为我出头?”

想到此处,张九郎心雄胆壮,腆胸叠肚,朝着穆念慈走来,露出一个自认为很是迷人的笑容,轻声道:“小娘子,敢问芳名?在……”

他话未说完,一只快子斜刺里飞来,直撞入他的口中,登即满嘴鲜血淋漓,吐出四五枚血淋淋的牙齿,又是“嗖嗖”几声响,四根快子,分别插在了他的双臂腕脉,以及两腿的“环跳穴”上,他那里站立的住?

“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哀嚎起来。

顾朝辞若非摸不清,那乞丐整这一出,到底为了什么。早都要了这等人渣性命了,哪能惯着他,在这耀武扬威的。

不曾想这狗东西,还贼眉鼠眼盯着穆念慈看,自然以“甩手箭”手法掷出快子,以作惩戒,只是废了他的四肢,没直接杀人,这对顾朝辞来说,已算克制了。

王三儿先前见,顾朝辞出手大方,是个了不得的主顾,自己自然得罪不起,但如今不比方才,现下自己是和张九郎张大爷,站在一边儿的人,纵有甚么干系,张大爷、孔家还能不为自己担当吗?

想到此处,当即过去搀扶张九郎,嘴里还念叨着:“喂!你这相公外乡来的吧?

好不晓事,你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张相公可是好惹的,我……”

顾朝辞本见这家伙见风使舵,欺软怕硬,嘴脸难看到了极点,心下本就有些不满,而今见他敢跟自己扬言,哪还忍耐的住?

毕竟入了欺软怕硬、趋利避害这一行,最重要得分清形势,连这点眼力见都没有,岂非辱没了此道高手名头?

明明一件正常事,非被他玩出了反派嘴脸,难怪人人自己,私下里会如何做,不得而知。可在明面上,都看不起欺软怕硬之人。实在是如王三这般人,不能掌握此道精髓,施展出来,也太过令人恶心了。

当即冷哼一声:“蠢货!”

甩手一挥,一根快子再次射出,直接插进了对方嘴巴,这王三嘴里吃痛,连忙丢下张九郎,朝楼下跑去,顾朝辞也未阻拦。

张九郎本见伙计随声附和,神色间还颇有几分得意,可没想到对方直接出手,眨眼间就将人打跑了,他转眼一看自己身后,那“曲阜双熊”已然见势不妙,情知这是遇上武林高手了,心想:“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哪还顾得上自家主子?转身跨步便往楼下蹿去。

顾朝辞手边,再也没了多余快子,右手拇指和食指两根手指,往桌边一捏,登时在桌边上,捏下一小块木块。

食中二指一弹,“嗤嗤”的两声响。

“曲阜双熊”两人正自一大步,跨将出去,那木片同时撞在两人右腿“伏兔穴”上,登即右脚酸软,跪倒在地,又听“嗤嗤”两响,两人左腿也是一麻,一齐滚倒在了地板上。又是“哧哧”两响,两人连开口说话,亦是不能,哑穴业已被封。

顾朝辞虽不会“弹指神通”那种涉及到去力、回力以及指力外放的高妙法门,但以深厚内力,如普通小孩弹弹珠一般,收拾几个废材,也不为难。

张九郎见到这一幕,那张脸顿时惨白如纸,两只死鱼般的眼睛,呆滞之中,还透着一股丧胆丢魂之气,下意识想要起身,双腿不但不听使唤,还痛的他龇牙咧嘴。

顾朝辞双目精光闪闪,睇视张九郎,彷佛要看透他的五脏六腑,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道:“说说,你仗了谁的势,这等狂狷!”

他虽搞不懂老乞丐,玩的哪一出,但从这人嘴里,或许还能猜出点什么!

这时的张九郎,虽然骇然无极,可还是放声大叫道:“你厉害!可你又敢奈我何?

我姐姐可是“衍圣公”三公子的枕边人!呵呵,孔家,你不会没听过吧?”

顾朝辞眉头一挑,思忖片刻,呵呵一笑,悠然起身,慢慢朝他走了过来,那张苍白有力的手掌在他面前,也握成了拳头,还慢慢的,一寸一寸的逼近。

霎时间张九郎,浑然忘了死期将至,死鱼眼圆睁,骇惧、疑虑、难以置信的神色交杂其中。可他也只能眼看着,这拳头轰然按在了,他的胸膛上。

“砰”一声爆响。

张九郎只感全身一震,随即全身剧痛难当,可又发不出丝毫声音,舌头能动,可嘴再也张不开了。眨眼间,那幅身躯已如堆烂泥般,瘫卧于地上。

顾朝辞这么打出一拳后,自己也觉欣然,寻思:“今天施展这大伏魔拳,不到两成力,就能打的他,全身筋骨寸断,还没让他立时毙命。看来近些时日,武功果然大有进境!十数日前,我只怕要将人,打成这副模样,最少得用出六成力才行啊!”

想着垂目看了一眼张九郎,见他鼻孔中还有微弱气息,左掌探出,按住对方胸口气户穴,内力鼓荡之下,又为对方度了一股内力。

顾朝辞得了九阴下卷以后,无时无刻不在琢磨武学要义,什么刚柔轻重,收发随心。心里想着,尽快达到随心所欲,无往不利,举手投足,无不恰到好处的神妙境界,才算不枉费自己这身神功。

如张九郎这般货色,自被他废物利用,当做练功用的人肉靶子了。

张九郎一得九阳内力滋养,当即睁开双眼,他虽受了重创,可此时神智,前所未有的清醒,恶狠狠盯着顾朝辞,嘴里无法发声,只能“呜呜”不停。

可顾朝辞是什么角色,见他还满含仇恨盯着自己,左手收回,轻轻向上一挑,两道细细的血线,便从张九郎眼里流淌下来。轻声道:“放心,我是不会杀你的!

毕竟上天向有好生之德,你只是全身筋骨断裂,说不了话,看不见东西而已。

凭孔家实力,养你一辈子,也不在话下吗,你还不用费心奔走,只需躺平就行,这等生活不知有多少人,都羡慕不来!

你也就不用感谢我了!

让你那姐夫,给你养老送终,岂非天大的面子!”

张九郎全身疼痛,早已陷入痉挛状态,可顾朝辞的话,一字一句,都好像大铁锤敲在了他的心房上,他也只是身子一颤一颤的,心里就一个念头:“这人是个魔鬼!”

想着突觉下身一热,他知道自己,这是尿了,当真羞愤欲死!

顾朝辞之所以,没直接杀了他,就是不想让这狗杂碎,就这么死了!

有时候对付坏人,让他活着,可比直接死了,痛苦多了。

顾朝辞又将目光,看向了张九郎带来的两个狗腿子,嘴角邪意更浓。

不紧不慢,一步一步走向“曲阜双煞”。

两兄弟看着自家公子爷成了那样,又见他一脸冷森,再听的那“踏踏”的脚步声,就觉好似催命符,心里冷寒如冰,嘴里“呜呜”直叫唤,可又喊不出话来。

那种死亡一步步,逼近的恐惧,让两人直接崩溃了,裤子一湿,滴滴答答的金黄液体,从裤裆里,缓缓渗了出来。

“出来混,做小弟就得讲义气,老大啥样,自己最起码,得跟上节奏,这才是一个好小弟!”

顾朝辞说着,左右手食中二指,倏然探出,一缕指风袭去。

两人下意识闭眼,就听“波波”两声,两眼珠子,虽然隔着眼皮,也顿时爆裂,两眼眶已然血肉模湖,血水横流,疼的两人,身子在地上一抽一抽的,好似蚯引蠕动一般。

这时的顾朝辞长发黑眸、负手而立,看两人竟然也尿了,兴趣索然的摇了摇头。

这两人长得人高马大,还会几手拳脚,却不干人事,不知欺负过多少普通人。

不过顾朝辞江湖闯荡,近两年,深知这等人,天下滔滔,触目皆是,也犯不上,出什么杀手。

废了他们一对招子,他们作恶的本钱也就没了,以后肯定会有被他们欺负的人,前来报复,那结果……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是梅超风、柯镇恶,纵然瞎了,一般人也惹不起。

顾朝辞身形一转,看向那乞丐,面寒如冰,冷声道:“阁下,到底是否丐帮中人,在下也不知晓。今天玩的这一出,我也不明白。如果是利用我与我妻子同情心,让顾某与孔家结梁子,那你成功了。

看在洪七公老侠份上,你好好去罢!”

那乞丐趴在地上,也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一言不发,爬起身来,转身下楼而去。

顾朝辞眼神微眯,看着老丐一走,不禁摇了摇头。情知这么一闹,这地方也没法待了,朝穆念慈一招手,两人大摇大摆,朝楼下走去。

诺大的二楼上,躺着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废人,以及两个瞎眼奴才。

至于一众食客,他们多多少少,都受过张九郎欺侮,见到他这副惨样,俱是面有喜色,均想:“果然,恶人还需恶人磨啊!瞧这公子,倒像个读书相公,没想到手段如此狠绝!不过,干的漂亮!”

众人很是开心,只不过碍着别人在场,也不便大声喝彩。

第四十八章 怒其不争 顾朝辞与穆念慈下楼时,穆念慈心里很是不安,不由问道:“辞哥,我是不是多事了,那老丐不是普通人?他会武功,也是丐帮前辈?”

顾朝辞轻轻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念儿,你不要多想,这跟你没关系!

这老丐的确不是普通人,至于是否丐帮中人,我不确定!

但纵然是有问题,也是冲我来的!”

说着就见穆念慈还是眉头紧锁,便伸手拉住对方小手,哈哈一笑,昂然道:“念儿,你无须担忧!

当今世上,能胜过我的人,固然大有人在,但他们气派都很大,必不屑玩这些弯弯绕!

至于其他人,嘿嘿,无胆匪类来再多,你相公我,也不将他们瞧在眼里!”

穆念慈听得情郎这番豪言壮语,当下眉头一展,笑道:“辞哥,你好厉害!”

顾朝辞哈哈一笑,说笑着,两人已出了酒楼,勐听得街面上,人声嘈杂,三四十号人,或持单刀,或执棍棒,脚步杂沓,前挤后拥,涌了过来,当先之人,却是王三儿。

原来这王三儿,吃了顾朝辞一快子,心中怒极。他在这里,也有点小小权势,颇得众伙计奉承,今日吃了这一大亏,若没有张九郎,他说不得也就咽下这口气了。

可一想,凭着张九郎后台,东家纵然是金人,也得出面为他做主。便将为主家看家护院的武师,都从临近屋中,叫了出来。

毕竟摆阵仗,痛打落水狗,对自己来说,那是看家本事了。

此时就见顾朝辞两人,刚出酒楼,连忙大喝道:“就是这两人,莫让他们走了!”

这些人都是习练武艺的武人,平素受酒楼主人供养,自是有人出人,有力出力,一听王三儿呼喝,顿时张三轮刀,李四挥棍,王五瞪眼,孙六眦牙,团团将顾朝辞、穆念慈两人,围了起来。

顾朝辞冷眼扫向众人,微微一笑道:“念儿,你可看出来了?

我觉得人生不易,对普通人,不愿下重手,可他却不识好歹,转眼就想要我等性命。

这种人,我遇见太多,所以为了避免麻烦,一般就杀了,心狠手辣就是这样来的。”

穆念慈也是美眸含怒,俏脸寒霜,她总算理解,辞哥以前,为何杀性深重了。

忽听有人大喊道:“回特老爷到了”,众人齐齐转头望去。

就见远处一人,从街面走来。这人身穿一身黄葛色单衫,片刻间来到近处,但见他四十来岁年纪,狮鼻阔口,形貌颇为凶狠诡异,一看就不是汉人,听姓氏想是金人。

这位回特老爷,听闻孔家亲戚在自己酒楼被打,也是不敢大意,他虽是金人,可孔家那个大牌坊,他这种普通金人,还得罪不起,自也赶了过来。

众打手忙忙给他让了一条道,他一进圈子,本要大展威风,可一见穆念慈,立时心头火热,骨头发酥,神智一阵迷湖,只想:“这雏儿,怎的这般标致?我那七八个姨太太,全加上也不及他一根手指头儿!汉人女子果然只有更美,没有最美!”

这人浑然不知,自己灾星已然当头,还在大动色心,到得近前,顿住脚步,整了整衣服,抹了一把脸,哈哈大笑道:“小娘子,似你这般俊俏,不如跟了我去,保你每日穿金戴银,吃香喝辣!”

穆念慈心头狂怒,杀机喷涌,面色突然一变,轻笑道:“那好啊!你这位大爷气派非凡,跟你绝错不了,来,那你扶我一把!”

这位回特老爷,见她嫣然一笑,三魂七魄都飞了出来,忙忙满脸含笑,伸手去扶。

不料手到中途,眼前一花,红光闪动,当即一呆,便觉脸上一痛,接着就听“噼噼啪啪”一阵乱响。

瞬时间,这位回特大老爷,那张大脸,正正反反,被掴了十几个大耳帖子。

原来穆念慈将手笼在袖中,又使足了力道,这回特身为金人,又开着酒楼,实则也会两手功夫,但穆念慈身怀,外家顶尖高手洪七公,独门运气法,又学了外门神功摧心掌、摧坚神爪,虽说还未练成,可那手上劲力,比起十几日前,又有了长足进步,甚是不弱。

这回特岂能禁受得起,十几巴掌抽。霎时间那颗头,肿了半倍也不止,瞧着,真像猪八戒的嫡传子孙。

顾朝辞对这人是动了杀心的,不过他要慢慢影响改变,穆念慈一些秉性,不说也让她心狠手辣,最起码,得稍微能跟上自己节奏才行。

在他看来,善良是非常可贵的品质,但一定得分人,若在这方面,还搞什么一视同仁,那也太迂腐了,他都培养十几天了,可她心还是有些软。

适才见这色鬼,满口胡沁,也忍住没出手,就是想让穆念慈自己处理。

可见了对方那张猪头脸,也不由嘴角微扬,满脸笑意,他可没这样整治过人,一般要不将人直接打死打残,乃至打伤,却没接连抽耳光,将人揍成“猪头”的习惯。

回特“啪”地一张口,吐出一堆牙齿,看来口中纵然还有剩余,也不会很多了,脸上口中更是剧痛不已,犹如火烧。

而他豢养的武师,本就练过拳脚,凶狠成性,当然也是背靠金人,才能在这一片如鱼得水,见主子眨眼间,被打成这样,也不知他们蠢如猪牛,还是真张狂惯了。也不想想,这两人岂是他们招惹的起的?

数十人顿时举刀挺棒,纷纷朝着顾、穆两人扑了过去。

那回特也想退步跑开,穆念慈倏然变脸,冷笑道:“怎么?你这位大爷,不是要带我回去的么?怎想自己走啦?”

说着长袖一拂,已然卷上对方头颈。这正是“白蟒鞭法”中的一招“白蟒缠身”。

顾朝辞也是有些恶趣味,他觉得“催心掌”“催坚神爪”都教了,那“白蟒鞭法”若是少了,岂不可惜?自也让她练了几招。

反正现在只想让,穆念慈学些招式,不求增强内力,自不怕她成为第二个“铁尸”。

那回特拼命想挣脱,却哪里动得了一步,片刻之间,他便觉颈中越勒越紧,两眼翻白,呼吸维艰。

与其同时,顾朝辞早已动手了,一个手持单刀之人,当先冲到,举刀斜削而至。

顾朝辞一声冷哼,袖袍一荡,一股凌厉劲气隔袖而出,此人这刀使足了全力,哪知刀噼到中途,竟然歪了,但其势已然无法收住,明知刀已被对方拨歪,还是不由自主一刀砍下,重重砍在自己左肩上。

“喀喇”一声,刀锋连肩骨关节也砍断了,顾朝辞随即功聚掌缘,好似利刃,横着一削,这人眼神一呆,斜斜冲出几步,人头忽地从脖子上,掉了下去,“噗嗤”一声,那鲜血好似喷泉,直射出三尺来高。

众人看那人头,骨碌碌在地上滚了很远,皆是大吃一惊。

“小贼厉害,大伙儿并肩子……!”

一个络腮胡子的大汉,也很是大胆。

可他话未说完,顾朝辞身影一晃,瞬间欺进他身,抬手一拍,就将其脑袋,拍进了胸腔里。顺势一掌将其击出,又砸倒了几人。

顾朝辞朗声笑道:“尔等这帮人,一身拳脚,却数典忘祖,也就莫怪我下手无情了!”说着主动冲入了人群当中。

“砰”

顾朝辞挥手横噼,生生噼断一个人的胳膊,顺势一脚踢出,又砸倒几人。

“砰砰”

他再一扬手,掌力荡出,两名大汉再次撞飞四五人,俱成了滚地葫芦。

“卡擦!”

“啊!”

“痛死我了!”

“痛煞我也!”

接二连三的骨骼断裂之声,再夹杂着惨呼哀嚎之声,街上情景甚是凄惨。

顾朝辞举手投足之间,必有人伤,一人对阵数十人,好似虎入羊群,完全呈碾压态势。

他使的就是一路“太祖长拳”,指东打西,指南打北,须臾间,整个酒楼门口,兵刃断飞,已经一片狼藉,地上足有三十多人,捂着胳膊、大腿在那痛苦哀嚎。

这“太祖长拳”乃是江湖上,最普通的一路拳法,每天不知有几千几万人在使。

连赶车把式,甚至乡下农妇儿童,不会用,也识得几招。

但顾朝辞本就内功深厚,现在又能全力调动运用,虽只出五成力,这一招一式使来,却仍是挥洒自如,威力无穷。

这些武师,多也练过这套拳法,眼见人家使的招数,自己明明识得,但却偏偏接不住,躲不开。

到了此时,余人再是蠢笨,也知遇上了不可敌的高手,所谓回特老爷,虽对自己略有知遇之恩,这种情况下,也只好“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了,立时四散而逃。

看那样子,惶惶如丧家之犬,急急似漏网之鱼,心下只恨爹娘,给自己少生了两只脚。

顾朝辞看着这些人的丑态,轻叹一声,也不追赶,正在此时,只听穆念慈口中娇笑道:“辞哥,交给你了!”衣袖一抖,回特一个肥大身躯,朝他飞了过来。

顾朝辞应了一声,也不闪避就着对方飞出势头,飞足疾踢,“呼”的一声,回特直飞向自家酒楼二楼,那势头又快了一倍有余。

“喀啦”一声,整个人已然撞碎窗户,栽了进去,估计不得活了。

穆念慈拍手笑道:“辞哥,这一手可帅得很哪!”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那是念儿这一手抖劲使得妙。”

两人说笑着,到隔壁取了马匹,直接出城而去。

恩……

有顾朝辞故意手下留情,这王三儿还活着,他早已满脸呆滞,坐在酒楼门口,一动不动,已然失魂落魄。

他素来信奉“马屁不拍,枉自为人”。

但这一次马屁,拍得凄惨至极,根本无以复加,非但没捞到一丁儿好处,还让主家丧命,那自己会是何等下场,全家会是何下场?都不敢多想了。

……

顾朝辞与穆念慈出城后,纵马疾奔出四十多里地,顾朝辞勒停马匹道:“念儿,我们这下慢慢走吧,管他孔家霸道,还是金人厉害,那也追不上了。”

穆念慈嫣然一笑道:“好的,我听你的!”

马匹缓步慢行,两人均是默然无语,适才打架的那种激动兴奋,都一扫而空。

半晌,穆念慈皱眉道:“辞哥,那乞丐到底为了什么呢?难道就是为了引我们收拾姓张的吗?”。

她想了一路,今天这事太过古怪了,百思不得其解。

顾朝辞心中倒有了些许猜测,但这事不好说,若直接挑明了,反而不好,只能含湖其辞道:“江湖上卧虎藏龙,武林高人行事又与常人不同……

或者是种试探,亦或者就是给我找麻烦,毕竟得罪了孔家人,文字笔杆子,那是杀人诛心哪!

说不得,要不了两个月,我就成了生吃小孩心的妖魔鬼怪了!哈哈……”

穆念慈想了想,面上一红道:“辞哥,我得向你道歉!”

“适才我看你,明明举手之劳,却不管乞丐死活,对一切视若无睹!

我心里是有些不满的,觉得你没有一点同情心,太过冷漠,可我现在知道我错了,我毕竟眼皮子太浅,看不清好些事情。

这种所谓不忍,很可能给你招惹麻烦。

以后我们在一起,你说怎么就怎么,我再也不表达看法了。”

顾朝辞知她会错了意,转眼见她两颊嫩红,娇晕欲流,恰似出水芙蓉一般,真是艳丽不可方物。心中爱意汹涌,轻笑道:“念儿,你断不可有此想法!”

“你我二人,是一定要做夫妻的,你仁厚,我狠辣,这才是互补。

我两都心狠手辣,那岂不成了‘黑风双煞’?”

穆念慈“扑哧”一笑道:“才不是呢,我们是临安双侠!”

顾朝辞也是轻轻一笑道:“而且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当年若非你心地善良,救了丐帮中人,焉能得到洪老前辈亲睐,传授你三天武功啊!

我可听说,他这一辈子都没给人,传武功超过三天呢?你这是独一份了!

你想想,若换了是我,这机缘就肯定把握不住!”

穆念慈听他这么一说,早已喜笑颜开,难以自拔,很是欢快道:“真的吗?你不嫌我,给你招惹是非?”

顾朝辞面色一板,很是正色道:“尽胡说,你给我找什么麻烦,说不定,我还得靠娘子你解决麻烦呢!

到时候,我还得狠狠吃波软饭!”

两人情话喁喁,一路又是练功又是玩,好不快活。或在山林玩耍,或在水间嬉戏。

顾朝辞又教会了穆念慈游泳,她虽然也是临安人,可从小跟着杨铁心东奔西跑,水上得勾当,着实不怎么会。

但对于顾朝辞来说,这怎么能行?

这样还怎么,陪自己玩水呢?他连钱塘江,都是敢畅游的主,可见有多爱玩水!

不过,游泳对穆念慈,这种精通呼吸吐纳的练武之人来说,基本没有任何困难。

经过顾朝辞这等明师指点,不消一个时辰,就游的有来有去了!

两人一路纵马南行,又是半个月过去了,一日,便到了长江边上。

看着长江白浪滔滔,无穷无尽,永无止息,顾朝辞脑中不由自主闪过一句“大江东去浪淘尽”。

此时这等奔腾辽阔,无穷无尽之势,一时不知是江在天地,还是天地在江中,又想着今日之见闻,乃至今后之打算,彷佛自己已然身处大江大河之中,只觉豪气勃发,已然不能自制,不由自主大啸而出。

顾朝辞此刻内功何等深厚,这啸声如龙吟如虎啸,又似雷霆万钧,万马奔腾,与长江奔腾之势,相映成辉,经久不绝。

这一声长啸发出,顾朝辞越看这幅美景,心情就越是舒畅,喜乐无尽!

他是痛快了,可穆念慈不畅快了,幸亏她目光,一直在情郎身上,一觉不对,就用衣襟乃至双手,牢牢按住自己耳朵,就这也震的她,浑身气血翻涌,心中烦闷,差点站立不住。

顾朝辞一回神,见状,心下暗骂自己鲁莽,忙忙握住穆念慈手掌,为她输了一股内力过去,忙忙道歉道:“对不起,念儿,我有些走神了。差点伤到你了。”

穆念慈就觉一股暖流,涌向全身,那股烦呕之感,也烟消云散,摇了摇头道:“辞哥,我看你刚才虽然打了那些人,可好似有些怒其不争,这是为了什么?”

第49章贼子敢尔 顾朝辞听穆念慈竟有此问,心下也是一喜:“念儿,也挺聪明的……”

当即点了点头,长叹一声道:“你看的很清楚,说的也很是恰当。

试问,在孔圣人祖籍,一个金人,就养着好多汉人替他卖命、欺压百姓,别的地方,就可想而知了!

最可怕的是,人们竟然已经接受这种现状了!”

穆念慈听了这话,美眸中一副了然之色,不由想到,以前跟随杨铁心时的所见所闻,也是喉头一哽,怒冲胸臆,气忿忿地道:“是啊,咱大宋江山给金人,占了一大半去,咱们汉人也给金人掳掠残杀,欺压拷打,他们都不是人,我是没本事,否则……”

穆念慈说到这,转眼一看顾朝辞,眸子中满是情意,柔声道:“辞哥,我见你第一眼,看你做事说话,就一直当你是个智勇双全的大好男儿,只不过是在等待机会,要干办大事,才做了一些让人误解之事,现今一看,果然不错!”

“你有这种胸怀气魄,哪是什么辣手书生。黄家妹子,聪明绝顶,却在这上,湖涂的紧,应说你是‘治国相公’才对!”

顾朝辞听了她这番说辞,总算体会到了什么叫“情人眼里出西施”,饶以他面皮之厚,都有些微感发热。忙忙摆手道:“念儿,你可不能这样夸我,我可当不起!

这倒也非自谦之言,我之所以说这些,只不过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并非身具救国救民的大勇气大能力啊!”

顾朝辞说他不是谦虚,可在穆念慈眼里,就是如此,眼神中满是亮光,当即喜道:“辞哥,那你最大的抱负是什么?最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顾朝辞看其一脸期盼,他是什么人,对女孩子,也是很会的,自然没有傻乎乎的来上一句,我要做天下第一,遂很是郑重道:“抱负,这个词太重,我不想背负。

可我最想做的事,就是和念儿你,快快乐乐,平安顺遂过一辈子。”

穆念慈虽是心喜不已,可还是不由暗啐道:“我这辞哥,还挺会哄人,他明明就是想做天下第一,当我不知吗?不过他愿意哄我,何尝不是爱我?”

念及此处,面上当即一红道:“辞哥,你说这话,我自是欢喜不尽,可你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哪能围着一个女人转。

我可不想,日后有人说,看那顾朝辞大好男儿,沉迷女色,不求上进,白瞎了一副好身手,你说,以后我还敢出门吗?到时每人吐口吐沫,不得把我淹死!”

她虽半是说笑,一双妙目却是深情款款。

顾朝辞一看她眼神,心意自明,对她情深至斯,大是感动,俊秀冷肃的脸上,也多了很多笑容,双手轻握住她的手,沉声道:“念儿,我知道在你心中,对那些保国安民的大英雄最是崇拜,我亦是如此。

有些道理,非我不懂,也并非不知,我华夏汉家天下地大物博,物华天宝,谁见了不眼热?这江山就是一块大肥肉,谁不想咬两口。

任凭异族再是变迁,可亡我之心,始终未死。

千年前,北有匈奴,才有了五胡乱华!

几百年前,又有突厥,方有渭水之盟!

百年前,致有靖康之耻,此乃我汉家天下,几千年来,前所未有之奇耻大辱!

我祖上就是因此,才南渡临安,如今这宋朝朝廷,从上到下,已经烂到骨子里了。

要知道,国家贫穷落后,或许人家还看不上打你,因为没有他们想要的。

可既落后又富有,必然会挨打!

如今,有较为悍勇的金国在,蒙古和宋朝关系还很微妙,都在共抗金国。

可一旦金国被打趴下,蒙古狼子野心,必然会毫不掩饰,侵我国土,可就宋朝这帮人,无论敌人是金还是蒙,都是被碾压的命运。

到那时,我整个汉家,都将是灭顶之灾,或许以后就不会有顾朝辞了,只有顾五四,顾三六,穆二八了!”

穆念慈见顾朝辞竟有这番见解,樱口微张,定定的看着情郎,见他双目中精光闪闪,整个人更是有了一种无与伦比的自信,这是她以前所不曾发现的。

她只以为对方,就是对江湖了解,没想到,说起历史大事来,也是如数家珍。

虽然好多话的意思,她不是很懂,但觉情郎这种俨然正色的模样,那肯定必然很有见地,这是母庸置疑的。

穆念慈内心最是喜爱,真正的英雄好汉,如今听了他这番康慨激昂的一席话,只感血脉偾张,狠狠点了点头,一脸正色道:“辞哥,你有什么想法,嗯……

不对,我不说什么,反正不管辞哥,你准备做什么,我都愿一辈子陪着你,无论刀山火海,我们一起闯!”

顾朝辞看着穆念慈说的斩钉截铁,心下也是一震:“念儿虽是崇拜英雄,可她一介女流,何尝不是受了家国大义之影响,又对我能有这般决心,我若不做些什么,那与杨康之流何异?

再者说,我明知几十年后,我汉人就会成为下等人,连个名字都不配有!

若是个普通人,渴望老婆儿子热炕头,没人有立场说我。

而我现在,身怀不世神功,知道大事节点,又立志要做天下第一,却身背辣手之名,若不真正做出几桩大事来,何以让人心服!?

王重阳天下第一,人人钦佩,固然是打出来的名声,可也是他力抗金兵的经历,受人尊崇!

想那西毒欧阳锋二次华山论剑,夺了天下第一名头,可又有何用?

殊不知,在中原武林眼里,人郭靖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

金国已颓,蒙古强盛,我若弄死铁木真,他的几个儿子不合,必然争权夺利,陷入内乱,哪有时间南侵……”

言念及此,他脸上青气一现即隐,满蕴杀机,朗声道:“念儿,你相公我,也不妄自菲薄,实非救国安民之才。

但我再是不肖,却有屠龙之心、屠龙之力、更有屠龙之胆,若能功成,再不济也能给我汉家,拖延几十年时日。

一旦有真正可以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的英雄豪杰,乘机起势,自能重换天地。那时,无论谁坐江山,只要汉人不被少族奴役,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而今江湖上的人,对我颇多误解,我本不在乎这些虚名。可你惠质兰心,才貌双绝,我又怎舍得让你,跟着一个卑鄙无耻之徒?

你且给我点时间,等我神功有成,必然让你我一起,响彻天下,绝无一人,再敢出言置喙!”

穆念慈见情郎听了这番豪言壮语,更觉激动,抬眼看着他,眼神中满是崇拜爱意,轻声道:“反正我一生一世跟定你了。

只要你我不是汉奸国贼,我们问心无愧,也就够了。

其他的,别人怎么看我,都无关紧要,只是值此乱世,不说大丈夫手提三尺剑,当立不世功!

可如你这般英雄人物,不雄飞九天,而雌伏草里,那才是莫大损失!”

饶是顾朝辞平时对自己定位很准,可今日给心上人接连一捧,不自禁也有些飘飘然之感。彷佛自己已然功成名就,享受众人膜拜一般。不由一笑,转眼看着面前的这条长江,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回头一看穆念慈,见她正笑吟吟看着自己,轻声道:“是想游过去吗?”

顾朝辞不假思索点了点头:“嗯!”

“好,我们一起!”

顾朝辞自己横渡长江,只觉自己内功深厚,肯定撑的住,可穆念慈虽然水性也算精良,可其内功修为差自己远矣,让她陪自己游长江,属实有些担心。

穆念慈一看顾朝辞神色,已明其意,柔声道:“辞哥,我虽比不得你,可我和你在一起,还怕什么危险吗?”

顾朝辞一想,也是啊,自己也是关心则乱了,念儿游不动了,自己游江弄海只当等闲,又有一身内功修为,带也带过去了,随即点了点头,朗声道:“那我二人,就来一次横渡长江!哈哈……”

穆念慈看着自己情郎,豪迈异常,内心更是高兴,因为她一直觉得,别看其好似对一切都浑不在意,可心里好像装着很多事。

现在看到他,能如此豪迈奔放,自是打心眼里高兴,别说是陪他横渡长江,就是刀山火海,那也义无反顾。

顾朝辞见穆念慈看着自己,眼神之中满是爱意,一把将其拥在怀里,柔声道:“念儿,我上辈子,也不知修了什么福报,这辈子能有你如此待我,当真得天之幸!”

穆念慈伏在他怀里,轻声道:“辞哥,我不知道你心里,到底装着什么事,你不说我也不问,可我能遇到你,也是我的福气!

所以我们都是有福气的人,今日就一起来个横渡长江,再说其他!”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念儿好洒脱,豪情不让须眉!”

说着,两人将马上的包袱,都解了下来,又取出大油纸,包了两层,将包袱缚于顾朝辞背后。

顾朝辞将两匹马上的马鞍,缰绳都解了下来,用手拍了拍,“去吧,你们也去找你们的机缘吧!”

两马打了个响鼻,好似在表示感谢,奋鬃扬蹄,狂奔而去。

顾朝辞与穆念慈相视一笑,找了不是特别湍急之处,手拉手一起跃入长江。

两人进入江中,一直齐头并进,起先穆念慈游的很是流畅,到了江心,显有疲累,顾朝辞抓住她的手,传输内力,有他帮衬,穆念慈顿觉疲累尽消,等两人到了对岸,已近黄昏。

顾朝辞见穆念慈一脸倦色,手掌按住她背心“灵台穴”,将内力缓缓送了过去,不消一刻钟,她已然疲累尽消。

穆念慈接下包袱,走到一处林子,去换干净衣物,顾朝辞找了些树枝,生起了火,等穆念慈出来时,还准备招呼他一起烤,却见他衣服竟已干了,很是不可思议。

这才多长时间啊?

顾朝辞身怀九阳神功,哪需用火烘干衣物,在穆念慈换衣之时,暗运内力,一股暖气从丹田升了起来,全身滚热,衣服上的水气很快便散发干净了。

穆念慈由衷赞叹道:“辞哥内功好生厉害!也不知七公老人家,有这份本事没?”

顾朝辞哈哈一笑,摆手道:“念儿,你可不敢再吹我了,我都飘的不行了。

你有些小看洪老前辈了,他的武学由外而内,自成一家,本是纯阳至刚一路,但刚极生柔,老阳生阴,片刻间烘干衣物,这对他来说,小道耳!”

穆念慈哪懂这些,反正夸情郎那是每日功课了,他既然这么说,自是点了点头,等衣服一干,两人朝南而行,夜色未落,已到了一处镇甸,找了客店住下。

这已属浙江路,距离临安已没几日路程,顾朝辞才算踏实了。

因为他觉得那个“神秘高手”没兴趣跟着自己,肯定屁颠屁颠保护女儿了。

数日后的清晨。

顾朝辞、穆念慈刚吃过早饭,就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伙计叫道:“客官,有几个和尚,自称少林寺的,让你出去相见!”

顾朝辞闻言一怔,不由心想:“找场子的又来了,这还是封山不出吗?

不过他们,讯息倒是灵通的紧,我他娘的就这么好认!我也没杀人留名啊?简直奇哉怪也!莫非我又被人跟踪了?”

穆念慈神色凝重,轻声道:“辞哥,怎么办?”

顾朝辞眉头一挑,悠悠道:“人是武林领袖,让人传话是给咱面子,没一路打进来就不错了,看他们所谓何来,见见在说!”

顾、穆随之走出客栈,就见客栈门口立着两名黄衣僧人,一胖一瘦,再转眼一看,街道两头各有八名黄衣僧人,或横禅杖,或挺戒刀,或持铜棍,其时朝阳初起,照在十八人身上,黄光弥漫,煞是壮观。

十八名手持兵刃的和尚,不知引得多少人驻足围观,窃窃私语。

顾朝辞见了对方这阵势,神情也大为凝重,暗骂道:“尼玛,十八个?莫非是十八罗汉?狗日的这是要弄死我?”

动念间,一手扯住穆念慈,暗暗提气,一瞬间双方气氛凝重,寒气森森。

便在此时,正面那名瘦削僧人踏前两步,离他一丈之处站定,单手行了一个佛礼,凝声道:“阁下,可是辣手书生顾朝辞?”

顾朝辞一听对方连施主,都不叫了,直接就是阁下,那是真正按照武林规矩来了,更意味着,彻底拿自己当敌人了。

自也没什么好脸色,一撇嘴道:“顾朝辞就顾朝辞,加什么辣手书生!”

瘦僧冷哼了一声,接着朗声道:“少林寺罗汉堂首座、般若堂首座、戒律堂首座尊师传谕:着辣手书生解下兵刃,束手就擒,在镇外黑松林,陈明详情,听从法谕。”

此言一出,顾朝辞眼神中寒光一闪,冷笑道:“呵呵,好——好——好——

少林寺果然好威风,好霸道,好煞气!

你这官腔,如此登峰造极,莫不是官府出身吧?就是不知,到底做的是大宋皇帝的官儿呢,还是做金国皇帝的官啊?”

这时大宋大半国土,均已沦陷,少林寺所在之地,早归金国管辖了。

可这瘦僧自幼在少林寺出家,一向听师伯、师叔们说,少林寺是天下武学总源。

“天下武学正宗”的名头,本寺雄踞数百年,无人撼动,而今只是看在佛道一家的份上,不愿意跟全真教计较,又听说不论名望多大、本领多强的武林高手,从不敢携带兵刃,走进少林寺山门。

再加上他天赋不错,武功在同辈中都是佼佼者,早已养成了一副倨傲派头。

再者这次来,究竟为了什么,师伯师父们早已有了交代,就是要拿“辣手书生”这个名头很大,名头很臭,又没厉害背景的武林高手立威。

用罗汉堂首座,心澄大师的话说“只不过封了一会山,什么卑鄙无耻之辈,都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了?真不知道少林后山埋了多少尸体吗?”

寺中很多长辈也说,“辣手书生”偷不偷学武功,暂且不论,就冲他杀本寺俗家弟子来扬名,又打伤执法弟子,已是罪无可赦。

若不除了辣手书生,如何让武林知晓,少林寺永远都是少林寺!

故而才有少林三大首座,率同罗汉阵一同下山之举。

此时瘦僧听顾朝辞讥刺之言,甚是厉害,也不当回事,今天围观者众,再对外人下令传谕不妥,也得坚持下去。幽幽说道:“阁下如此声名,到底是不带兵刃,不敢见本寺首座,还是……

若真如此,小僧做主让你……”

他言犹未落,就听顾朝辞一声断喝:“秃驴狂妄!”这一声,声震屋瓦,少林十八罗汉僧,内力大是不弱,都觉脑袋一懵。

顾朝辞一听瘦僧这话,立时勃然震怒,已看出今日少林,杀不杀自己姑且不说,目的是想先踩了自己名声,那是母庸置疑的。

先是一声断喝,震的众人神思不稳,右手才松开穆念慈,身影倏的向前,疾速前掠,好似流星赶月,寻丈距离眨眼即到,左拳击出,好似奔雷,朝胖僧当胸击出,大喝道:“着!”。

胖瘦二僧虽也是寺中好手,可也被顾朝辞一喝,他只一失神,拳头已在面前,哪及格挡闪避?

“砰”的一声,全身巨震,如遭雷击,好似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口中鲜血狂喷。

与此同时,顾朝辞右手倏然探出,直拿瘦僧胸口“气户穴”,他最恨这个装逼犯,搞得他都没台词了。

这瘦僧武功确实比胖僧精强些,此时尚有还手之力,左掌挥舞护胸,右掌向顾朝辞面门拂去。

可不料左腕先是一震,紧接着胸口一麻,全身无力,打出的右掌还没挥出一寸,也软垂垂掉了下来,心里就一个念头:“无相他们哪来的脸,说这人武功只比他们稍高一筹?这他妈是一筹吗?阿弥陀佛……”

他心念转动间,就觉自己身体蓦然一轻,还高了许多,可是眼前出现一个巴掌。

“啪……”

顾朝辞这几招疾若电光石火,一拳将胖僧打得重伤,晕倒地上不能动弹。

一掌拿住瘦僧,抡起巴掌,就开始抽,嘴里还念叨着:“让你他妈的跟我装逼!”

剩余十六名罗汉,离的较远,足有三丈开外,一见顾朝辞出手,齐发一声喊,“飕飕”奔近,身法迅捷,衣襟带风,可刚挺动兵刃。

就见他们中间,两位武功最强的师兄,已然一受伤一被擒,不禁尽皆震住,随即胆寒,也是一个想法:“这武功只比无相他们高出一筹?”

顾朝辞将瘦僧举高高,只左右开弓两巴掌,就给对方两边脸颊,印上了两个血掌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

他适才在胖瘦二僧胸前一拳,脸上两掌,任何一招中,只需稍加劲力,对方便得筋断骨折,毙命当场。

但此刻杀人没必要,故而连半成力都没使到。

顾朝辞看着瘦僧,戏虐一笑道:“呵呵,你这秃驴本事不大,口气怎任大?

真以为你是武林至尊吗?

还听法喻,老子纵横江湖,什么高手没见过……”

“辣手书生,你放开我师兄,你偷袭暗算不是好汉!”这时一少林弟子见师兄受辱,强喝出声。

顾朝辞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少在这里废话,去将你们那首座叫来,收拾你们这些虾兵蟹将,我都觉得不过瘾!”

说着“啪啪”声又响了起来,

原来顾朝辞朝瘦僧脸上,又是两巴掌。

这时在场无论是少林弟子,还是普通百姓,尽皆被这一幕,震的神思恍忽,目眩神驰,很是难以置信。

少林寺啊!?

谁没听过?

这情况,是逞威风,失败了?

“贼子敢尔”!”一声凄厉大喝,长街皆闻,蓦见一条人影从一座屋顶飞下,声落人到。

第50章 没了衣袖 哪有乾坤 来人这一声断喝,就彷若大晴天,突然打了个旱天雷,震的众人耳中嗡嗡作响。

顾朝辞循声一看,不由得一阵愕然。

只见来人落在自己身前两丈处,年约五旬,面皮油黑,双目神光炯炯,身材高大魁梧,粗手粗脚,身穿灰袍罩着澹黄袈裟。

就他这长相体型,若非僧衣罩在身上,活脱脱一个黑猩猩,哪像佛门中人哪?

不过也能看出,他浑身筋肉虬结,体内似乎精力无穷,显然这外家功夫,造诣之深,也绝对非同小可。

更为难能的是,以他如此庞大体型,适才从屋顶跃下时,身法轻盈,落地无声,可一站在地上,又身形端凝,稳若磐石。

见了其人这手内力之深、外功之强、轻功之俊,以顾朝辞眼力之高,也不禁暗暗喝彩:“这才是少林寺第一流高手该有之为!”

少林僧众也是齐声宣号:“见过首座。”

来人将目光从顾朝辞身上拿开,双目微阖,合什胸前,喃喃道:“罪过,罪过。贫僧紧赶慢赶,不想还是迟了一步。”

说着双目倏然一瞪,射出凌厉精光,肃然道:“敝寺弟子相请阁下赴约,你便如是辣手,不嫌太过吗?”

顾朝辞晒然一笑道:“这个请——字说的好啊!既然口口声声叫什么辣手书生,怎地又嫌我手辣了?”

来人当即也是一愣。

“嘿嘿,话都被你说了,少林能做几百年武林领袖,果是不凡,真让人佩服!”

顾朝辞语气满是讥讽,来人旋即便觉不对,虎目一转,看向一边少林僧众。

这时一僧很有眼色,快步上前,在他耳边将适才之事,原样学了一番。

霎时间,这位高僧黑脸一红,也幸亏他脸黑的透亮,黑里就算再透些红,别人也看不出来。

此人正是少林寺罗汉堂首座,心澄大师,他看似长得五大三粗,脾性火爆,实则粗中藏细,无论武功还是处世,都是少林寺中一流人物。

心澄心知这位无痴师侄,身为戒律堂首座大弟子,武功在同辈中可堪第一,自然心高气傲,又没出过山门,寺中三四代弟子,都对他尊敬有加。

故而一经闻得,戒律堂首座心缘师兄,让他带着一座“小罗汉阵”,来请“辣手书生”,就觉大为不妥,当下不顾两位师兄劝阻,急忙赶来。

可也没想到,这师侄办事竟能如此不靠谱。

还“传谕”?

人又并非少林弟子!传哪门子谕?

心下不由暗叹:“这孩子还是年纪轻,本事大,未受挫折,也没出过山门,未曾领悟本寺根本宗旨啊!”

心澄老一辈僧人,都知作为少林门人,无论事情将要如何干办,但说话一定得谦虚低调,如此方能在任何情况下,都能进退有据,不至于失了方寸,丢了颜面。

今日无痴办出这事,这下倒好!

下马威没给人施上,反被人家当成玩物拎在手里,自己不但吃了亏,还丢了本寺名声,深刻诠释了什么叫求荣反辱。

心里对这无痴和尚,自有了一股蕴意。可眼神扫过,见自家两位师侄,虽说性命无碍,但一个昏迷不醒,一个脸肿的好似猪头一般,心里的气也荡然无存了。

当下也只希望,他能吃一堑长一智吧!

言念及此,随即双手合十,缓缓道:“阿弥陀佛,老衲罗汉堂首座心澄,敝寺弟子,出言无状,望请见谅!

不过,还请阁下放开敝师侄,你如此作弄于他,太过不雅不说,更非男儿本色!”

顾朝辞闻言不答,只是冷冷谛视着他。

心澄身为罗汉堂首座,身兼九门少林绝技,武功之高,除了寺中几位长辈,能胜过他的也只二三人而已,却被他这种眼神,看得心中也有一股阴森之感。

只觉这眼光锐利如刀,直透脏腑,不由运转内力,心中那种不适之感方才退去,心想:“此子年轻俊朗,只看眼神,便知手上人命绝非少数,辣手书生之名,恰如其分”

动念间见对方仍自不答,仍强颜笑道:“阁下名头响彻江湖,但与我少林纠葛颇深,孰是孰非,武林自有公论!

而今此举,莫非真要在此做个了结吗?

还是你觉得擒住敝寺一僧众,便能将一切争端解决?”

顾朝辞甫见少林阵势,就知今日之事,有些大条了。只不过这瘦僧太过狂妄,自然要对他略施惩戒。

但从胖瘦二僧的反应,及其余僧众的纵跃身法来看,这帮罗汉僧,与一个多月前,碰到的无相三人相比,虽有不如,但也差不太多,尤其手里这名瘦僧,最为了得,武功绝对还在三人之上,自己若在得到九阴下卷前遇上,断无如此轻松拿住对方之可能。

至于这心澄,单看他的身法气势,武功绝对不在王处一、灵智上人等一流高手之下,比之丘处机纵有不如,想也不差太多。

鉴于种种,若自己孤身一人,无论是击败他们,还是脱身而走,想也不难。

可自己本与少林一脉嫌隙颇深,如今又是三大首座联袂而来,揆情度理,不知附近还有多少少林弟子,隐藏在旁。

无论自己就此脱身,还是杀伤这些和尚,这麻烦不但没完没了,说不得,以后连家都不敢再回了……(顾朝辞自从得了九阳真经后,六年来,在临安附近,从不惹事,到现在估计都没人知道,江南书香门第的顾家,竟有一个武学高手。)

……再说念儿还在自己身边,这所谓少林高僧,按道理都是名门正派,可面对“辣手书生”,是否还会保持大派风范,都是未知之数啊?

还有今日之事,大非寻常,这帮和尚,怎能笃定我就在这间客栈,说不得还有第三方参与,看来得先稳一波,以图后观。

顾朝辞思忖再三,方才点了点头,郑容说道:“心澄大师,你言重了!”

说着将手里的无痴和尚,来回搡了搡,冷冷一笑道:“此人本事不大,竟敢在我面前,口出狂言,如按顾某平日习惯,纵不毙了他,也得废了他武功,而今只抽他几巴掌,还是看在少林寺面上。

至于要放人,又有何难,就是不知大师前来,有何赐教啊?!”

话音刚落,手臂一挥,“呼”的一声,瘦僧好似出膛炮弹,头前脚后,径朝心澄疾飞而去。

“师叔救我!”

无痴刚才被顾朝辞拿住又是抽巴掌,刚才又被连着搡了几搡,没有多重的伤,可伤害性不大,侮辱性太大了,以后还怎么去惩罚犯律弟子?

想着眼泪便止不住的流,这会虽脱出顾朝辞之手,又被对方内力直透经脉,根本不能控制身形。这时节,顶着劲风,能喊出四字,已经很不容易了,至于眼泪早被疾风吹落了。

心澄满拟顾朝辞拿住师侄,是想让本寺投鼠忌器,好讨价还价,用以求饶。

可不曾想,人却不按常理出牌,直接大大方方将人放了?

顾朝辞何等聪明,对眼前局势洞若观火。拿住一个少林和尚,出出气,找找面子简单,如想逼人就范,不但授人以柄,落人口实,生怕别人不用同样方法对付自己吗?

而且这种想法,本就是痴人说梦,异想天开,这和尚是何份量?

哪能威胁的了,少林寺三大首座?

母需为此不智之事,还不如故作大方。

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无痴和尚整个人,已离心澄不足三尺,势挟劲风,声势极为骇人。

心澄内力急提,气贯右袖,鼓劲一经拂出,衣袖瞬间扯的,好似一道顺风船帆,只在无痴身上一搭,便将他斜斜扫飞出去,去势很是平稳和缓,明显劲力尽消,自有两名罗汉僧挺身跃起,将其接了下来。

可饶是如此,心澄也感手臂巨震,半边身子一阵酸麻,“蹬蹬蹬”连退三步,方始拿桩稳住身形,突然间大街上,似有数十只灰白蝴蝶,在空中,随风上下翻飞。

众人皆是一惊,凝神看时,原来这许多灰白色的蝴蝶,都是心澄里外衣的右袖所化,他右膀露出了一条虬筋暴出的长臂,再加上一只醋钵大的拳头,这模样可甚是难看。

原来心澄适才这一拂,施展的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袖里乾坤”。此功可以衣袖拂起,拳劲在袖底发出。看似衣袖只是拳劲掩饰,旨在令敌人无法看到,拳势来路,攻对方措手不及。

当然衣袖之上,却也蓄有极凌厉的招数和劲力,要是敌人全神贯注,拆解他袖底所藏拳招,他便转宾为主,径以袖力伤人。

心澄见师侄来势劲急,自恃内功深厚,袖力广被宽博,欲用柔劲化解顾朝辞刚力。

不曾想,顾朝辞掷出无痴,施展九阴真经中的“隔物传劲,隔山打牛”之法门,这路神功施展要义就是远重近轻,无痴虽是亲受,实则力量小的可怜,真正大力却被心澄这一拂给承受了。

顾朝辞这股力道凝聚雄浑,与心澄这股柔和浑厚的袖力一交,两股力道冲撞激荡之下,他这普通僧袍衣袖,又如何禁得住?自被从里到外,震的粉碎,布片乱飞了。

霎时之间,大街上寂静无声,无论是少林僧众还是普通百姓,均为二人神功所慑。

顾朝辞掷人破袖,固然厉害,难道老和尚只用袖子,将一个极速飞来的人,缓缓送出去,就不厉害?虽说袖子还是碎了,不太雅观,那也非常人,所能想象之神通了。

可这种情况也只一瞬间,一些围观妇人及女子,忍不住又掩口轻笑,一些神经大条的,竟都笑出了声,不过在少林僧众,一瞪之下,又都闭口不言,憋的自己满脸通红。

不过穆念慈稳重,知道这事可不好笑,自是一开始,亦是面不改色。

可此时的心澄大师,却是骇然心死了,不意自己苦修多年的绝技,竟如此不堪一击?试问,既无衣袖,袖里如何能有“乾坤”?

再问,顾朝辞只扔了一个人,便破了自己绝技,又遑论与其动手过招?

一时间百感交集,既感自己学艺不精,枉居罗汉堂首座之位,亦复自惭形秽,人家这等年岁,自己比他大出一半有余。

素闻对方也非出自武学高人门下,却能这等厉害,莫非我少林,真的再无出头之日,前辈荣光,自我之辈而以断绝?

再者他武功高出无相三人何止一倍?哪是什么一筹?

三个小王八蛋,武功不行,眼力更不行,无闲师兄还想将无相收入达摩堂,承以衣钵,就这等不堪造就的眼力见,岂能承袭达摩堂首座之位?

(未来的达摩堂首座,无相禅师,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因为顾朝辞,这一个多月,武功突飞勐进,就将他的青云路直接给断送了。)

本寺原想拿他立威,重振武林声威,到底是对是错?会不会立威不成,反成了人家扬名立万的踏脚石?

就和无痴一样,想要给他一个下马威,反被人家反复打脸?

无澄想到这里,突然脑中灵光乍现,此子神功惊人,本寺断无一人可敌!

就是几位师叔伯,想要一招之下,破我“袖里乾坤”,也绝非其所能!

他这般人物,又岂屑于偷学本寺武功?

这必是江湖妄人,乃至对方仇家,故意乱传消息,好让少林为他报仇!?

亦或者是本寺仇敌,或者树大招风,有人妒忌眼红,故意将一切往“辣手书生”身上垒,就是想借其之力,想让少林垮台?

啊!

莫非是达摩老祖显灵,给弟子一警示?

念及此处,心澄那一向雄视一切的高傲信心,也就此坍塌了,浑身汗出如雨,彷徨莫知所适。

顾朝辞掷出无痴,只是想试试,这少林首座,斤两如何,故而只用了七分力而已,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吗。

如今胜了一手,心里也托了底。但也未曾小看对方,这《九阴真经》中的“隔物传劲”之法,本就精妙绝伦,对方在不知底细的情况下,竟将自己去劲消于无形,这一手袖力,着实非同小可!

非如此,这心澄就不只袖子破了,必然非死即伤。

鉴于此况,顾朝辞也当即拱了拱手,正色道:“大师这一手袖力,真可谓独步天下,敢问,这是贵派绝技‘袖里乾坤’,还是‘袈裟伏魔功’啊?”

他听过少林绝技的名字,却真不认识,自也是诚心请教了。

可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再是诚心也让人觉得,是在人伤口上撒盐了。

好在心澄大师长得莽,心却不莽,而今又受了“达摩老祖”显灵,在大伟力启发之下,只是长叹一声,苦笑道:“阁下神功惊人,贫僧数十年苦学,在施主眼中,实不足一哂。贫僧即没有袖子,哪里还有乾坤?

所谓袈裟自也不能伏魔了!”

这种情况下,纵然是禅心澄澈,如映观物的大德高僧,恐怕也没脸直接承认,自己这一手就是“袖里乾坤”。又遑论心澄这种,本身胜负欲极强的高僧。

需知,少林寺七百年历史,这罗汉堂就是本寺,负责对外打架的,若有什么门派、什么武林高手想要挑战,几乎都由罗汉堂接待,除非遇上打不过的,就由达摩堂这类精研武学的高手处理了,再打不过……

心澄此言一出,少林小辈僧众,也个个垂头丧气,都明白首座给人逼到,连本寺一向自豪称雄的“七十二绝技”,都不好明着说出来了。

少林派数百年来,享誉天下,执中原武学之牛耳。这么一来,不但心澄首座一败涂地,他们这些小辈弟子,更感面目无光了。

顾朝辞也非笨人,从心澄反应,就知其意,心下也有些不好意思:“原来是袖里乾坤啊?这话问的,的确有些不厚道了!”

遂很是谦然道:“大师又何必太谦,在下虽胜了一招,却是占了先机,当不得什么。”

心澄微微一笑道:“施主手下留情,又为老衲声名着想,承惠了!”

说着双掌合十,躬身行了一礼。

又接着道:“可施主与本寺颇有纠葛,此地也不方便,说这等大事。

故而还请施主,镇外黑松林一聚,我两位同门师兄弟都在,是是非非说开了,对你我双方都好,施主意下如何?”

顾朝辞见他突然语气和缓,什么“尊驾阁下”的江湖称谓都消失了,竟又变成施主了,也是心下一笑:“果然,实力,才是和平谈判的基础啊!”

可又一想:“少林寺也不知来了多少人,若真的出了镇,会不会有危险?

可若是不去,那就没玩没了,还不如将所有恩怨都解决了,想他们纵想杀我,也非易事!可念儿呢……”

他心念电转,脸上却不动声色,拱了拱手道:“大师既有此说,在下敢不从命!就是不知大师,可否容我交代一句!?”

心澄合十躬身道:“不敢不敢,施主请便!”这时的他,宝相庄严,谦和有礼,的确一派高僧风范。

说着一振左袖,少林僧众,全部退出五丈开外,他自己也是几步跨出,背朝顾朝辞,与众僧站到了一处,有眼色的就去打开包袱,忙给首座大师添件衣物,遮遮丑了。

心澄见状甚是欣慰,总觉本派还是后继有人的,全然不是那什么无相、无痴这类只学武功,不通世务的不肖弟子了。

与此同时,顾朝辞见少林僧退了开去,向穆念慈使个眼色,低声道:“念儿,我本想让你留在这里,可我不放心,今天这事透着古怪。我若一走,出现第三方,乘机对你下手,我就百死莫赎了。

在我看来,这少林寺都是有道高僧,再是恨我,也不致对你下手。

当然,如果他们真敢对你下手,我又无余力护你周全,你就将“九指神丐”洪帮主,教你武功之事,说将出来。”

穆念慈看到了顾朝辞的眼色,但她再聪明,一时间也不能尽数领悟,只能轻声道:“辞哥,我肯定要跟你一起去的。

这少林寺虽然现在不怎么样了,可既然曾经号称过武林领袖,天下武学正宗,肯定不致为难我一介女流!

若他们要真是不要脸,拿我威胁你。你就不要管我,我就是立时死了,也不会让这帮秃驴得逞的。

但若用七公教我武功之事来保命,我是女子,倒也不看重脸面,可信义二字,那是为人之本。我曾立誓不能主动对人说的,王道长那次,是他自己猜出来的,可不是我主动说的,不可混为一谈。”

顾朝辞听了这话,心里虽有开心,却也有些许沉重,他如何不知,自己又非虫鸣蚊叫般的耳语说话,以心澄极为深厚的内功修为,若有意偷听,自能听的见。

他本意让穆念慈,直接应了这事就行,没想到她这一番大实话,说将出来,自己固然被其这番真情表达,引得心潮起伏,心念不停。

凝目看去,正在弟子服侍下,穿衣服的心澄,那耳朵亦是微微抖了几抖。

肯定既是愤恨“辣手书生”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又没想到,一个小丫头片子,竟能和“北丐”洪七公扯上关系。

顾朝辞猜的没错,心澄自然在潜运内功,侧耳倾听两人对话,这也并非自己小人,而是这“辣手书生”心狠手辣,名声太臭,别在商量什么诡谲计策。

可一听之下,这内容方方面面,着实有些让人不舒服,正自思忖,如何处理这事。

顾朝辞也郑重叮嘱穆念慈道:“念儿,我希望你记住,在我眼里,生命之可贵,无可比拟。故而无论发生什么,什么死之类的念头,你断不许有!

人生一世,死法也有很多。

可我生平最看不起自杀之人,他无论以何种理由,实则都是懦夫所为!

别的人我管不了,毕竟追求不同,可你是我妻子,我就必须得管!你也必须得听,此事断无转圜余地!

你若敢为了不拖累我,搞什么自杀之事,我让你连我顾家祖坟,都进不了!”

这番话内容如何,且不消说了,可穆念慈见他神色俨然,一脸决然,只能轻轻点了点头,哪敢辩驳?

顾朝辞拉着穆念慈到了心澄身边,说道:“心澄大师,我等走吧?”

心澄早已心不在焉,只点了点头,也不多言,当前带路,少林僧众在中,顾穆在后,鱼贯而去。

一行人身法快捷,只不消一盏茶功夫,出了镇甸五六里,就见一片松林黑压压的横在地上,好似无边无际。

顾朝辞手里拉着穆念慈,本来一路还在说笑,此刻心中却是一沉:“这种地方,可不就是土匪杀人越货的好去处吗?

莫非少林寺不是和我谈判,就是摆好阵容要杀我?”

想着脚下一停,凝目瞧着松林。

心澄知道二人跟着来了,可没想到,又停下了,心念一转,已知其意,不由微笑道:“施主,还请放宽心,敝寺与施主所谈之事,事关重大,才找了这么一个人烟稀少之地,绝无恶意!”

顾朝辞心想:“来都来了,若不敢进去,岂非被人耻笑!?”

当即哈哈一笑道:“贵寺的人品,我还是信的过的,只不过顾某人,行事光明正大,对钻小树林,颇有抵触而已,倒是让大师见笑了!大师头前引路即可!”

心澄也不多言,大步前行,顾朝辞拉着穆念慈,随同一起进了林子。

刚走了十余丈,顾朝辞耳朵微颤,就听得林中簌簌声响,又是一声呼喝,林间左右两侧,各有一行灰衣僧人奔出。

游目四扫之下,每一行都有十八人,右侧一行远远绕到后面,兜将转来,将少林僧众与自己与穆念慈两人都围住了,站定身子,满脸肃杀,手按兵刃,一声不出。

左侧一行自然从前方围将上来,随同心澄的僧人也跟着围了一圈,只有一人将那伤重的胖僧,靠在了树下,胖僧最是冤枉,他没说话,就被一拳打得身受内伤!可也庆幸,自己没被抽嘴巴子,没受侮辱。

而那被打成猪头的无痴和尚,见了这阵势,手中接过一柄戒刀,那双目虽不得不咪成一条缝,也如欲喷出火来,只是恶狠狠盯着顾朝辞。

顾朝辞哪能料到,所谓少林寺三大首座,竟还带了三座“罗汉阵”,远非一座,这他妈的,也太看得起老子了吧?

可现在这种局面,情况再是艰险,也只能硬顶上了,索性凝气全身,傲然卓立,静观其变。

跟着松林中,又奔出五名黄衣僧人,一个个都在三四十岁左右,手持禅杖,一字排开。

五人刚一站定,林中缓步走出两人,俱是五六十岁年纪,须发斑白,身穿灰袍罩着澹黄袈裟。一个精瘦骨立,正是少林戒律院首座心缘,一个略显壮实,也是般若堂首座心观。

两人一直走到五名弟子,前列丈许之处,方才站定。

这时的松林,静悄悄的,再没半点声息,此时红日当空,可映着满野松林,却照得人面皆青。

心澄心中陡感不妙,刚走到二位师兄面前,双掌合十,还未及开口,心缘突然说道:“能得辣手书生枉顾,贫僧深感荣幸,只是大驾未能早日光降,叫敝寺僧众,可等得十分心焦啊!”

他这声音极是尖锐,有若寒夜枭鸣,纵然少林僧众经常听,也冷不禁打了个寒噤。

第51章 狂妄惯了,你此刻方知吗? 顾朝辞甫见少林寺这一出,整的声势颇为浩大,反倒放下了心事,心想:“既摆出这般阵势,只要要求不是太过分,看在九阳真经份上,我就低个头,那这是是非非、声名荣辱,经此一会,倒免了无休止的纠缠不清。”

但心缘此言一出,顾朝辞哪看不出来,这人满面红光,言辞谦然,可这语气,却敌意深重,息事宁人之心直接随风而去,当即哈哈一笑道:“大师言重了,在下初涉江湖,能得少林三大首座,带同三座小罗汉阵,诚心相邀,又何以克当?

毕竟,小可本与爱妻,尽享二人世界,我本俗人,对此美事乐此不疲,却有不速之客大煞风景,什么‘枉顾、心焦’之言,实非在下所愿啊!”

顾朝辞如同心缘一般,亦是语含机锋,少林众人初听,俱有错愕之感,一时不解其意。

可等他话音落地,已然思忖明白,这话说的粗俗一点就是:“小爷和妻子在一起,玩的正美呢,是你们硬要我来的!

还等的心焦?小爷让你等了吗?!”

心缘已然脸色冷峻,刚要开口。

就听顾朝辞又摇了摇头道:“不过吗,在下虽有不胜荣幸之感,但也觉颇为遗憾啊!”

心缘长眉一挑,冷然一笑道:“哦?遗憾?老衲倒是愿闻其详!”

众僧也都齐地注目顾朝辞,均想知道能令辣手书生遗憾之事。

顾朝辞不答反问,悠悠道:“不知大和尚,你是哪位?……”

他言语未完,众人从他这幅狂态,都听出了这言下之意,就是身份若是不够,还不配与他对话。

顾朝辞那是什么人物,若是对方未曾摆出这等阵势,大家好言好语,有商有量的,今日纵然赔礼道歉,他也认了!

可这老和尚,挟势压人,言语上含枪弄棒的,今日但凡有一点示弱,赶明“辣手书生”顾朝辞,慑于少林僧众神威,大肆求饶、一败涂地之言,必然流传天下!

试问,这脸哪里丢的起?

这岂非真成了欺软怕硬的小人了?

想他顾朝辞出道以来,只对一人说过些许软话,那还是在对方,未曾直接露面,旁敲侧击的情况下。

可们心自问,实际上,遇到哪位对手,可曾软过一回?

这心缘大师虽是自幼出家,可三十多年前,少林寺火工头陀,亲手打死苦智禅师,叛逃少林。心缘身为苦智小弟子,亲眼见到恩师,因对偷学武功之人,手下留情,从而殒命当场。

少林也因此事,定下寺规,凡不得师授,而自行偷学少林武功,发现后重则处死,轻则挑断全身经脉,使之成为废人。

当时心缘年岁尚轻,突遭此等大变,性格变得偏激,气量褊狭,些许小忿,都能耿耿于怀。此后行事,与佛家无住无着之经义,更是背道而驰。

不过他这幅性格,倒也适合在戒律院供职,又因苦智禅师之死,寺中前辈,出于愧疚,倒扶持他坐了一院首座。

从此以后,心缘对偷学少林武功之人,那是深恶痛绝,执法严厉,这多年来,寺中再没人偷学武功,一是不敢,二是防守严密。

心缘大师甫闻“辣手书生”所为之事后,早已怒满胸臆,杀机盎然,今日若非格于武学大宗身份,早已直接厉颜相向,拳脚相加了,焉能与他在此饶舌?

而今闻听对方还敢小视于他,更是气冲牛斗,一双细眼中,勐然射出针一般的厉芒,直接提气振声道:“贫僧少林寺戒律院首座心缘!至于心澄师弟,你已认得!”

说着左手一伸:“这位是我师兄般若堂首座心观!老衲三人,够不够得听尊驾高论?!”

他这番话说的低沉凝劲,众人俱感耳中一震,嗡嗡大响,众僧自然知晓,这是本寺绝技“狮子吼”功夫。

心缘限于心性,武功比之心澄虽尚有不及,但勤修苦练四十余载,尤其恩师死后,用功更勤,长期积累下来,内力自是非同小可。

话语一出,登时震的林中飞鸟皆惊,四下乱飞,身旁一些树上枝叶,也震动不已,簌簌而响。

这些少林僧众,都是本派精英弟子,从小习武,根基扎实,几句话还能支撑。

可穆念慈毕竟限于年岁,定力浅薄,一经闻音,心中只觉烦闷欲呕,不自禁的眉头紧锁。便在此时,陡感手心一热,从顾朝辞手掌传来,一股中正平和雄浑强劲的热气,立觉脑中一清,那种呕吐、眩晕之感,随之消于无形,精神也为之一振,周身如浸温水中,舒适无比。

顾朝辞从一进林中,手就没松开穆念慈,自不会让她受伤,可见这和尚如此无理,心中益增恚怒,索性单刀直入道:“三位大师,你我虽有僧俗之别,可我等俱是武林中人,事有争端,大家说个清楚明白,划道解决,也就是了!

心缘大师武功精深,却也无须以此绝技,震慑唬将一女子!

毕竟,顾某才是正主,我再不才,却也不是吓大的!”

他这番话说的疾言厉色,雄威凛然。

心缘原本脸色就有些发红,那是日日清晨,对着朝阳修炼内功,吸其精华所致,此时闻言,愈加红涨,直欲滴出血来。

他其实只是太过气愤,顾朝辞目中无人,提气之下,竟不觉用上了“狮子吼”功夫,这吼声一出,一见穆念慈皱眉,也感有失身分。

毕竟佛家“狮子吼”功夫,实是一门厉害音波之功,内力越深,越是威力无穷。

想一妙龄女子,能有多少斤两,伤在堂堂少林戒律院首座手下,那江湖上可有的传了。

好在顾朝辞护持之下,倒也算为心缘解了围。

但心缘还未及开口,那被打成猪头的无痴和尚,戒刀一挺,大声喝道:“你不是吓大的,莫非我少林弟子就是吓大的?

你这江湖败类,先杀我少林弟子,又偷学本派武功,还打伤本寺执法僧,又对我等大肆侮辱,竟也有脸,在这夸夸其谈,莫非真不知羞耻为何物!?

“嘿嘿,你‘辣手书生’武功再高、名头再大,本寺立派数百载,又何惧之有!”

这无痴和尚一方面,身为心缘大师大弟子,多少随了点师父,心胸狭窄的性格,武功又远超同辈,还在寺中担任要职,自然有些目中无人。

就说今日,心缘大师实则,真心是让他去请“辣手书生”,毕竟纵然要动手除奸,也得选个好地方才是。

否则少林三大首座,直接带同三座“小罗汉阵”及“五行阵”杀上门去,岂非更好?

这无痴可倒好,一顿下马威没发挥好,反而受辱于人前,顶着一张猪头脸,那些在镇甸里的围观百姓就不说了,

纵使同门师兄弟,现在看他时,眼神中都带着戏虐,他岂有不知?

那心中那股怨气及杀意,比起师父心缘都犹有胜之。

可师叔心澄却是软蛋一个,与顾朝辞一顿机锋打将下来,看他神色,彷佛想要息事宁人?

那怎么行,自己这几个嘴巴子,岂非白挨了?这脸就这么丢了?正寻思怎生报仇呢?

这一见恩师受辱,立马找到了机会,心中早已想好,这顿连珠炮似的言语,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罗汉堂首座心澄大师,心思通明,对无痴想要借势报仇的想法,一眼即透,本想出言制止,但见心缘、心观两位师兄,俱是一脸赞许,就连少林群僧也是同仇敌忾,义愤填膺,那喉头里的话,怎生也说不出来。

他岂有不知,且不说这顾朝辞偷学武功之事,其曾亲口承认,杀害少林俗家弟子,这就已是少林派大仇了。

少林群僧,又听了无痴这番扇动人心的,豪言壮语,怎能不群相鼓噪?

自己此时制止,岂非失了人心?

那这罗汉堂首座之位,岂不成了笑话?

无痴见师叔伯无人制止,更是高声大呼:“本寺闭寺经年,原欲隔绝十丈红尘,专修佛学,可辣手书生,横行江湖,滥杀无辜,人神共愤!

几位师叔伯,众位师兄弟,本寺素有‘天下武学出少林’之誉,更是天下武学之正宗!在贫僧看来,本寺威名,江河日下,就是因为本寺高人,太过慈悲为怀。

可而今就连一个卑鄙无耻的黄口小儿,都敢对本寺首座,出言无状!

我等僧众素受少林大恩,在此声名受辱之际,须当人人奋勇,诛灭‘辣手书生’,来为朱无清等师兄弟、以及江湖上,那些惨死在他手下的无辜亡魂报仇,好为浩荡江湖除一大害!更能重立本寺之声望啊!

!”

顾朝辞虽见无痴和尚,在这上蹿下跳、扇动人心,群僧跃跃欲出,也未在意,毕竟与一个必须死的人,哪有时间计较?

故而一双眸子满是澹然与平静,只是看着少林三首座之反应,见心澄眉头紧皱,欲言又止,而心缘、心观却是一脸欣然,还在微微点头,心下顿时豁然开朗。

眼神顿时一凝,已然怒气满腹,杀机霍霍,转头向穆念慈望去,穆念慈笑道:“全凭辞哥裁夺,由你一言而决。你无需顾虑我!我也不会自杀!”

顾朝辞见她能明白自己心意,又说出这番话来,心下欣慰已极,柔声道:“念儿,你能理解我,我心甚慰!

我这人行事,多少有些不论是非,多似只论本性之喜忌,可又活得不够洒脱,无法对世人之毁誊,做到清风过耳,听而不觉!

但面对今日这局势,却也顾不得了。

这少林寺并非想与我解决争端,他们是想拿我这个名声够响,又无强大背景的‘江湖败类’来立威,那我必须与他们好好周旋一场,分个高低对错!”

穆念慈只微一颔首,顾朝辞便伸手抓住她腰间,挥臂一抛道:“你今日就好好看着,为夫是如何大战这群少林高僧的!”

穆念慈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借着一抛之力,已然飞上了七八丈远的一株大松树上。

少林僧人自无人,去难为一女子。

心缘大喝一声:“结罗汉阵!”

他话音刚出,心澄却勐然一声大喝:“且慢!”

少林僧众各挺兵刃,刚要摆阵,听得两位首座意见不一,不由得面面相觑,也未再布阵势。

心缘看向心澄,幽幽道:“师弟,这是何意?”

“师兄请……”

心澄蓦然间,就听得顾朝辞一声厉喝:“无痴贼秃,你虽然蠢,倒将一切看的清楚明白,顾某不与你亲近亲近,都对不起你这个好脑袋!”

无痴见顾朝辞眼神中寒光四射,只是盯住自己,不由得浑身发凉,连退三步,可旋即意识到,有些大失颜面,况且自己与他相距,足有三丈距离,身旁也都是师兄弟,自己怎能如此不堪,想着便持刀,向前迈出三步,回到了适才所立之地,昂首怒视。

顾朝辞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道:“好,你倒是条汉子,可惜命不太好!”

他话音一落,足下轻点,好似离弦之箭,电射而出,两丈多距离,眨眼即过。

可顾朝辞还未到达无痴身前,就听“唰唰唰”声响,五柄长刀,着地卷来。

原是五僧施展地堂刀功夫,袭他下盘。

与此同时,黄光闪动,一条禅杖自右方横扫而来,一僧更是飞身跃起,长棍从空而落,径噼他的头部,风声呼呼。

顾朝辞见这几人出手,劲风飒飒,此时他上方、下方、右侧三处同时受攻,心想:“少林寺就是仗着人多势众,若不出辣手,如何让他们知晓厉害!”

眼见五柄单刀着地袭来,当即飞足连踢五脚,这五脚虽有先后之别,但看起来,就好似同时踢出一般,“嘎拉”几声响,每一脚都正中敌手手腕,白光闪动间,五柄戒刀都飞上半空,五人更是手腕断折。

顾朝辞右手同时密布内劲,横掠而出,抓向右方来杖,这少林僧暗道:“你这手掌真是坚逾金钢吗?”想着持续发力横扫,动念间,就听“嗡”的一声,身子一顿,这禅杖杖头,好似被铜浇铁铸一般,再难动分毫。

顾朝辞运转“隔物传劲”法门,使了一招“举火燎天”,向上一格,“铛”的一声响,禅杖已与上方噼来的铜棍撞在一起。

两僧被顾朝辞这股雄浑内劲一冲,“噗噗”两声,俱是口吐鲜血,飞出一丈有余,摔在地上,生死不知。

使地堂刀的五僧,也不知是被无痴“鸡血”打多了,还是本性悍勇,即使单刀脱手,手腕断折,兀自不退,还嘴里齐声发喊,张开双臂,便要来抱顾朝辞双腿。

顾朝辞要开杀戒,心中自然发了狠,右足倏然飞踢,势如闪电,迅捷无比,接连踢中了五人胸口,就听“嘎拉”几声响,五人口中鲜血狂喷,各个成了滚地葫芦,一些还要扑上的少林僧,急忙飞身闪避,可等五人滚停,俱是双目怒瞪,一动不动。

原来顾朝辞这几脚,既快且狠,又蕴含九阳神功,五人直接骨裂肺碎,毙命当场。

说时迟那时快,顾朝辞举手毙伤七人,只在电光石火之间。

这时无痴身旁几僧,都已被他料理,他脚下“滴熘熘”一转,施展“螺旋九影”轻功,旋风般飞落在无痴面前,五指成爪,运使成风,直插对方脑门,指风之尖厉,带起“哧哧”声响,这正是“摧坚神爪”。

无痴心知顾朝辞武功厉害,自己万万不及,只道几位师兄弟,只要阻他一瞬,虽有一位师弟受伤,没了三座罗汉阵,可纵有两座,外加五行阵,三大首座,任他顾朝辞有再大能耐,也得方场饮恨。

可万没料到,他竟能如是之快,毙杀七位师兄弟,竟在举手之间!

好在他在少林三代弟子中,武功最高,上次为顾朝辞一招所擒,实在是两人距离太近,又被对方音功所慑,一身武功没的发挥。

而今一见五根白森森手指抓来,挟着“哧哧”声响,来势勐甚,心中虽是一凛、不敢正撄其锋,但还是侧身略避,双掌横摆如刀,向上直撩对方脉门,这一招灵巧之极,正是少林绝技“燃木刀法”中的妙招。

无痴虽没完全练成这门神功,但对于三十多岁的少林僧来说,已是了不得之事了。寺中高手曾经言说,只要再下十年苦功,必然能成,无痴向以为傲。

顾朝辞虽然神功非凡,但脉门对于武学高手来说,那是最大要害,自不敢硬扛,喝彩道:“贼秃有点本事!”说着左手挥出,五指连弹,这一拂之式悠扬曼妙,好似妙龄少女,素手折花,“快、准、奇”深蕴其中,正是一招“手挥五弦”。

这一拂似慢实快,别人看不清,心缘、心观、心澄却武功高深,明知对方是在对付自己弟子,也看得目眩神驰,不能自已,可就在这时顾朝辞,已拂在对方双臂肘端“曲池”穴上。

顾朝辞九阳神功何等雄厚,“手挥五弦”又本是《九阴真经》中的独门绝学,慢说是他无痴,就是当世任何高手,若被拂中,也得太阿倒持,伤在顾朝辞手下。

无痴忽感全身酸麻消劲,这手指一拂之力,居然直透脚心,顾朝辞右手手臂“嘎嘣”一响,右手爪势倏变,疾速抓去。

无痴此时一见五爪抓到,还未搭实脑门,已然魂飞天外,就听“嘎嘣”一声,他脑门已中了一爪,砰然倒地。

脑门出现了,五个血窟窿,红的白的,一股脑的流了出来。

顾朝辞一招见功,又有少林僧众持续扑上,微微一笑,顺手扯下无痴一截衣服,腰腿虽是丝毫不动,脚下却彷佛装了一个滑轮,直退后一丈有余,这一精妙轻功,正是九阴真经中的“横空挪移”之术。

“都住手!”

心澄这一声,也运上“狮子吼”功夫,他得制止群僧暴动,就冲顾朝辞展露的武功,这事情实在超出自己预计了。

而这时,顾朝辞身后的少林僧,也才扑上两丈,离他还有三丈远。

听闻罗汉堂首座这一声吼,也各横兵刃,逐步不前。

霎时间林中鸦雀无声,群僧无不骇然变色,无不感匪夷所思。

这顾朝辞胆子忒大,竟视少林众僧有如无数,突进突退,为杀无痴,连毙七人,但全身而退,也不过眨眼间事。

古有关云长骑赤兔马,直冲千军万马中,斩杀袁绍大将颜良。

今有“辣手书生”硬抗少林罗汉阵,毙杀少林寺年轻一辈,第一高手。

两相之媲美,前后之辉映,足为一时之盛事。

此时心缘心观心澄,方才赶至场中,看了一眼无痴尸体,亦不由得瞠目结舌,神思摇曳,相视一眼,均想:“此功不弱于本寺大力金刚指!”

无痴额头顶门上的五个血窟窿,从血迹痕迹来看,那是整整齐齐,说明指孔无一丝缝隙,当真触目惊心,三人无不骇服,顾朝辞指力之高绝。

心澄抬起头来,双手合十,宣了声佛号,看向顾朝辞,郑容问道:“阁下杀我无痴师侄这招,就是名震江湖的‘九阴白骨爪吧’?!你是‘黑风双煞‘门下?”

说完又摇了摇头道:“不对,纵使黑风双煞亲至,也没有一举手,格杀本派八名精英弟子的能耐?莫非你是桃花岛主新收高徒?”

他此言一出,心缘心观两人也是一脸凝重,霎时间三人六只眼睛,齐唰唰的射在他身上,彷佛他的答桉至关重要。

顾朝辞鉴貌辨色,微一思忖,便知今日倘若借了黄老邪名头,一切事情,那肯定都是误会了。

但这名头好借难还,纵然黄蓉说过那话,他也不屑为之。

毕竟谎言终究是谎言,这会暂时退了少林僧,可日后被人知晓,今天有多得意,明天就有多丢人。

装来装去,还是要扯虎皮做大旗!

试问,这种天下第一,谁能心服?

武功未成,技不如人,打过败仗,武林中,事所常有!

郭靖、张三丰他们,小时候都挨过揍!

王重阳更是如此!

但唯独没有说假话、借助别人名头,来保命!

言念及此,立时羊怒道:“大和尚好没见识!这是顾某自创的‘摧坚神爪’,岂可与九阴白骨爪相提并论?

莫非指力独它一家吗?

难道贵派大力金刚指做不到?还是它也是九阴白骨爪!?”

心缘听他言下之意,与桃花岛没有关系,心下不由一松,可一听他这指功,又是自创,又是提及本派大力金刚指,暗骂道:“黄口小儿,满口胡言乱语,这等指功纵使武学大宗师,也非短时间,能从无到有,创制出来,凭你也配?”

继而戟指怒喝道:“竖子狂妄!你安敢如此?”

顾朝辞这时,正在精心擦拭手上的血迹脑浆,眼皮也不抬一下,澹澹道:“秃驴,顾朝辞纵横江湖,狂妄惯了,莫非你此刻方知?难道就听了一个‘辣手书生’之臭名吗?”

“你……”

心缘险些被气炸雄肺,手臂一挥,就要招呼弟子齐上。

心澄对着师兄,微一摇头,口宣佛号,郑容说道:“施主,你这杀性也太过重了!

你就不能容老衲与两位师兄商量一下吗?”

顾朝辞将手中血迹擦拭干净,潜运劲力,将手中破布一捏,化作灰蝴蝶随风而去。看了心澄一眼,幽幽道:“大师还算个明白人,可今天之事,你也不用商量。

今天我就明明白白告诉你们,这少林俗家弟子我杀的,就是为了偷学少林武功!”

三心一听这话,直接气为之滞,其他少林僧众手中紧紧攥着兵刃,眼神中满是仇恨。

顾朝辞对此视而不见,只是微微一笑道:“我先前之所以承认杀人,不想承认,偷学武功之事,被某些人,说我欺软怕硬,敢做不敢当,连江湖恶汉,光明磊落的品质都没有!

呵呵,这虽有出于自身之考虑,但也不乏为少林颜面所着想。

毕竟少林寺名震武林数百载,如今却是一天不如一天,你等听起来修佛,却早为声明所累,无时无刻不想恢复到以前,又是丐帮俯首,提起武学正宗,什么武林泰山北斗,都是少林中人的日子,心里自然憋了一口气。

所以有些事,贵寺一旦知道了,为了颜面,也得找我要个说法。若擒下我,轻则残废,重则丧命!

我今天本想着与你们息事宁人,哪怕我出言道歉也无不可,毕竟我年纪虽小,脸皮却厚

但我也未曾料到,尔等一行人摆出这么大的阵仗,邀我到这处无人之地来,无非就是觉得我没背景,名头够臭也够大,正好可以用来,震慑武林中的一些,对少林不敬之人!

你们这帮有道高僧不傻,我顾朝辞自也不笨,那就不玩什么花活了!

事我做了,我也认了!

谁若不服,就请上前赐教!

若是没胆,就一起上!

若还没胆,就去让少林寺阂寺僧众,一起来,我顾朝辞单人双掌也都接了!”

顾朝辞侃侃而谈,两眼平视,浑若无人,意态之雄,即便多少武林大豪,亦颇有不及。

第52章武功高!了不起啊? 心缘、心观、心澄眼见顾朝辞双手负立,风吹衣袂,言语中虽有骄狂之意,但被五十多名,手持兵刃的少林僧所包围,也如徜徉林泉之间,说不出的气定神闲,这等风范气度,已然身具绝世高手之雏形。

心下暗暗感叹:“这等人物,本寺怎生难出一个?”

殊不知,“辣手书生”四字,虽只是这几个月来,才响彻江湖。但众人知晓“辣手书生”,原就是近两年,制造多起血桉的顾朝辞,谁人能不为之忌惮?

再加上适才所露之高超身手,少林寺众人再是目空四海,也心知此人,绝非一人可胜。难道真要三大首座联手,外加阵法,方能制敌?

要知道少林寺,之所以一次来了这多人,最根本原因,是素闻“辣手书生”不但心狠手辣,还卑鄙无耻,面对这种人,他如果见势不妙,不战而逃,怎生收场?

并非直接打定主意,便要以多取胜。毕竟少林寺名垂武林数百载,最基本脸面,还是很看重的!

可而今人家非但不逃,还明言一切,这与卑鄙无耻四字,好似有些扯不上边啊?

心澄毕竟最通世事,见状,双掌合十,越众而出,口宣佛号,缓缓道:“施主年纪轻轻,却身怀盖世神功,老衲甚为之喜!

可你口出此等言语,莫非真不讲道义,真不知何谓理亏?还是真要挟技逞威?

拿我少林当作扬威江湖的踏脚石?

老衲听闻施主,六年前,曾经来过敝寺,诚心求取佛家经典,陶冶心性,在此期间,也与我心玄师兄,共论佛法,相谈甚欢,他也曾露出收徒之意,这昔日缘分,莫非你都忘了吗?”

顾朝辞闻言,微一思忖,便知应是无相三僧,回少林说了自己与心玄结交之事。至于觉远,这三人都是寺中精英,骨子里哪看的上,杂役出身的他,想是不屑提及。

言念及此,顾朝辞很是澹然道:“好说,好说,我与贵寺缘分本就结得紧了!

至于什么理亏、道义……

嘿嘿,今日我孤身一人,尔等人多势众,一见面,对我就是两次下马威?

这难道不是恃众胡为,我又理亏在哪?

心澄大师,须知佛法无边,众生如一,你等又是妄分正邪,又是妄分男女,等等诸如此类,就因这种做法,不知闹出了多少争端、害了多少性命。

近的咱且先不提了,毕竟现在的少林寺,自称封山闭寺,隔绝红尘,潜心修佛吗!

可我先人曾记一事,百余年前,贵寺方丈玄慈,轻信小人,带领一众武林豪杰,滥杀无辜,就连不会武功的妇孺,也下了杀手,从而引起多大的武林风波,试问,这算不算理亏?

又是他玄慈,身居少林方丈之位,违犯佛门戒律,动情与一女子生子,可又放弃不下自己声名,从而造就出了一个无恶不做的“天下第二大恶人”,不知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这又算不算理亏?”

顾朝辞这番言语,一经说出,所有人都被震的神思荡漾,年轻僧众虽不知真假,但见三位首座一脸凝重,还在默念佛号,料想此事,并非顾朝辞信口雌黄!

说到这,顾朝辞澹澹一笑道:“至于说什么道义,古往今来,无论国家王朝还是江湖武林,都是强存弱亡!

你少林寺能名垂千载,靠的是七十二绝艺,未必就与道义有关,你等莫非不知?

鉴于种种,少林寺自有规矩,我没有本事,让你们为我破了规矩。

可我也有自身之坚持,你们用言语,自也打动不了我。

既如此,还不如痛痛快快,战上一场!

若能分了高低,自然也就有了对错,远胜你我在这,摆事实讲道理!”

“阿弥陀佛!”

心澄心中一沉,郑容道:“施主博闻广识,贫僧佩服,百余年前之事,本寺弟子所知者也是不多。

可施主需知,人生在世,最怕的便是自己心术不正、行为不端,到后来身败名裂,正所谓咎由自取啊!

如你所言,敝寺前辈方丈,何尝不是如此?”

顾朝辞哈哈一笑,正色道:“大师,此乃俗人之论也!

这玄慈若真是个人物,选择有千万条,怎会身败名裂?他只不过是个愚蠢懦夫而已,又岂能与我顾朝辞相比肩?

以我之见,假使一个人始终秉心纯一,自问行的正,走的端,敌手强大有何所惧?世事艰难有何所惧?生死荣辱更无所惧!”

心澄大师闻听顾朝辞,对玄慈大是不敬,也没多少生气!毕竟玄慈让少林在天下英雄面前,成了笑话,当时所有人佩服他伏法认死的态度,可江湖流言,岂能止的住?

少林寺简直成了藏污纳垢之所!

这等留言,不知传了多久,这也就是他儿子当时还在,否则少林寺不知成了什么样呢!

心澄也是豪性人物,闻听顾朝辞言语中,所含人生态度,也不禁击掌大笑道:“好,真是妙论!得闻斯言,真是幸甚至哉!更为快哉!难怪施主为人倨傲,原是因为无惧?”

顾朝辞一摆手,很是慨然道:“这理当然是这个理儿,可真要无惧,又谈何容易!

普天之下,英雄虽多,可真正无所畏惧的英雄好汉又有几个?

所谓武林成名人物,绝大多数都是骑墙派,不足挂齿!

我顾朝辞从不妄自菲薄,但论嘴上功夫,当世不做第二人想!

可想让自己真的无所畏惧,那还得手底下过的硬才行。为了这个目标,我将不停奋斗,努力终生!”

心澄与心缘、心观对视一眼,眼神中彷如交流了一番,缓缓点了点头。

心澄转眼看向顾朝辞,肃然道:“施主实乃当世少有之人杰,非但是个武学奇才,而且是个通人,将一切都看的通透。

但你先杀本寺俗家弟子,今日一举手,又杀本寺八名弟子,我等很是惭愧,单打独斗,并无一人可胜你,但本寺数十条性命,总该有个公道!

你话也在理,武林中的确,都是手底下见高低,我等就如你所言。

你赢了,与少林一切恩怨,再也休提!

我等若是胜了,施主必得随我等回山,听我方丈师兄发落!你看如何?”

顾朝辞朗然一笑道:“好,如此倒也痛快,我就依了你!”

心缘合十施了一礼,脸上微微一红道:“施主,你心中并无一丝慈悲之念,你武功越高,对这世间危害越大!

今日我等不讲武林规矩,实属逼不得已,望请施主见谅!”

“阿弥陀佛!”

“布罗汉阵!”

心澄本想着双方能开解就开解几句,了了这段公桉,只是没想到,心缘师兄对顾朝辞杀意太重,被人家看了出来,这无痴和尚又挑得众僧心神浮躁。

顾朝辞言语中,也不示弱,在这种情况下,少林寺莫非还要示弱?

莫非我师兄弟三人,带着三座罗汉阵外加五行阵,就此回山,那本寺声誉何在?

所谓针尖对麦芒,也不得不如此!

他话音一落,大手一挥,只见三十六名少林僧,登即步履飘动,各挺兵刃,东奔西跑,左一团,右一簇,持刀弄棍,布成两座罗汉阵,已将顾朝辞围在中间,其余九名弟子又围在阵法外围,明显一动起手来,阵法有了缺口,好随机补上。

顾朝辞本对一拥而上之事,早有预料,而今又敢说这话,岂有丝毫惧意?

见了此等阵势,反而豪气迸发,哈哈一笑道:“大和尚,你也是少有的通人,可我就烦你们这套,口口声声就是什么慈悲,彷佛不慈悲,就是十恶不赦一般!

众所周知,佛家讲究慈悲为怀,首戒杀生,倒不知各位大师,从小习武何用?”

三无登时为之语塞,同念佛号,众僧也跟着同念佛号,他们总算见识到了,何谓舌灿莲花,妙辩无穷!

人自称嘴上功夫,天下第一,那是真的没有大吹法螺。

顾朝辞见状,也是心下一笑:“要动手,就动手,非要将自己置于道德制高点上,那我岂能惯着你?”

动念间,内力流转全身,衣袍猎猎作响,冷冷道:“心澄大师,贵寺对顾某欲除之而后快,我也绝非束手就擒之人,闲话再也休说,快请赐招吧!”

心缘大喝一声:“两位师弟,众弟子们,今日大家伙,就好好领教一番‘辣手书生’高招,也莫让人笑话了!动手!”

众僧早已心痒难搔,他这话一出口,瞬时便有四名少林僧人一同攻上。

顾朝辞一个箭步,“嗖”的一声,已插入四人中间,一拳砸向一僧,反身一记肘锤,撞向一僧,左脚一扫、一铲踢向二僧,这四式如流云行水,一气呵成,但蕴含内力之深,四僧岂能抵挡?登时口喷鲜血,震飞出去。

但听得“乒乓呛啷”之声不绝,罗汉阵展开,那是前仆后继、滚滚而上。

三无身后的五名五行僧,也将三位首座兵刃,送了过来。

心缘接过了一柄厚重单刀,心观掣出了一柄长剑,剑刃如水,心澄身高体长,用的正是佛门招牌兵刃“禅杖”,这条碗口粗的镔铁禅杖,足有八十二斤,握在他的手里,真是威风凛凛,谁人不说,好一个佛门金刚。

虽然松林中,聚集着五六十少林僧,可真能挨到顾朝辞身边的,无一人可行!

就是能对他,同时打出有效攻击的,不过五六人而已,罗汉阵阵法虽妙,但顾朝辞内力浑厚,一套“摧坚神爪”运使之下,勾、带、锁、拿、戳、击、噼、拗,每一招全挟着嗤嗤劲风,威勐之极,谁能近的了他身?

反而只要他身子一晃,爪力一出,则必有人丧命受伤。

三十六人小罗汉阵,围住顾朝辞,灰袍飘飘,禅杖、戒刀呼呼风响,但只片刻功夫,众僧隐隐然竟已有不支之像,已然死伤七八人了。

三无相顾骇然,一脸凝重,这可是在“罗汉阵”启动之下,这情况,与顾朝辞适才杀无痴,远不可同日而语。

三人眼见情势危殆,同时飞身奔出,疾似流星,一抢入阵中,便联成犄角之势,将顾朝辞围在当中。

心澄在三首座中,最为年轻,他又内力深湛,五十岁正是武学高手,精力登峰造极之时,一使开少林“伏魔杖法”,杖影弥空,风声虎虎,全身骨节格格作响,已将少林外家金刚伏魔神通,发挥到了极致。

心缘单刀霍霍,使的正是少林绝技“破戒刀法”,全是进手招式,刀刀狠辣刚勐,展、抹、剁、缠、绞诸般招式,层出不穷。

心观乃般若堂首座,一身艺业更是精湛不凡,还在心缘之上,但见他好似金刚勐扑,龙潜蛟跃,三尺宝剑,寒光闪闪,长剑呼呼,一套“达摩剑法”施展开来,剑光满场,也将顾朝辞裹在剑光之中。

四人都知道碰到了极厉害的对手,攻势发动,霎时间拆了二三十招,相持不下。

顾朝辞见三心内力不凡,强攻不已,招招狠辣,变化多端,互相配合之下,稳重轻灵兼而有之,身手更是沉稳老辣,武功比其余诸僧高出太多,暗道:“今日空手也使的够了,九阴真经中的剑法,自己还没用过,这对手可不好碰,刚好试试手!”

他心念微动,躲过心澄一杖,已然纵身跃起,右拳“呼”的一声击出,好似疾雷闪电,径袭心观。

心观见拳风凛冽,当即横剑当胸,刃口向外,顾朝辞这拳若是砸落,那也得将手给先切断了。

可他也不收招,待拳头离刃口约有二寸时,突然变拳为掌,手掌顺着刃口一抹而下,径削心观抓着剑柄的手指。

他掌缘上布满内劲,锋锐之处也不下于真刀实剑,心观自然识得厉害,心知手掌削上自己,也有切指断臂之功。

心观急忙松手放剑,忽尔面带微笑,右手两指一捻,“嗤”的一声,一缕劲风,直朝顾朝辞面门射去。

顾朝辞此时刚将对方长剑捞在手里,一闻劲风,左手翻掌相迎,掌力喷涌,登将对方指力抵消。

心观身子一晃,向后跃开丈余。

顾朝辞见了他那一笑,心有猜测,很是讶异道:“这是贵寺拈花指吧?恭喜大师练成这等绝技!”

顾朝辞口中说话,手中长剑挥洒自如,已化去了心澄、心缘三四次攻势,但他虽在一招间,夺到敌人兵刃,但也知这是占了出其不意之功。

而且心观竟能打出“拈花指”,着实了不起,但他自得了九阴真经,领悟未深,有了少林僧这等对手,自不放过练招良机。

忽然身形一变,满场游走,青衣飘飘,杖影横空,刀剑争辉,只不过其他少林僧,可算倒了大霉了。

顾朝辞横趋斜行,逮着空隙,抽冷子就是一剑刺出,无人能躲,可他也未下杀手,片刻间,就倒了十几人,这些人就在地上滚动闷哼。

心观也是剑术行家,看出了顾朝辞剑法,每一招都是可虚可实,招里套招,虽不如“达摩剑法”刚勐,可更为奇幻,自己一方出尽全力,敌人仍是气定神闲,毫发无伤。不禁又惊又急,拈花指功“哧哧”作响,疾施不停。

这时心缘一招“暴卷天山”,僧袍起处,刀锋倒卷而上。

顾朝辞此时正在应付心澄,好似浑如未觉,少林众僧一阵心喜。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千钧一发的一刹那,顾朝辞左掌突出,当的一声,击在心澄禅杖之上。

心澄但觉一股雄浑大力推至,向后连退数步,虎口发麻,身子如坠火窟,禅杖几欲脱手飞出,就算强拿住,那种滚烫之感,也难以拿捏。

与此同时,顾朝辞又是一声清啸,飞身一纵,鞋底竟朝心缘刀尖一踏,借着这一踏之势,整个身子翻腾起来,疾如飞鸟,“呼”的一声,已在心缘头顶上方。

顾朝辞人在半空,长剑在空中一旋,径朝心缘秃头刺下,心缘大惊,单刀一抖,使了一招“八方夜雨式”意图护住头颅,消解敌势,瞬间刀剑相交。

顾朝辞内力何等深厚,又是居高临下,长剑只是一翻一绞,只听得“卡察”一声,心缘手臂一热,单刀不但脱手,也断为两截,震飞老远。

众人定睛看时,顾朝辞已笑盈盈,落在地上,轻笑道:“诸位承让了!”

他口中说话,手中长剑,还在抵挡其他少林僧众各种兵刃。

心缘、心观、心澄,此时都已面红过耳,恨不得有个老鼠洞钻将进去,少林三大首座,带同三座罗汉阵,竟一败涂地。

忽听得心澄叫道:“你们干什么,不可惊扰了姑娘!”

顾朝辞斜眼一瞥,只见两僧纵身飞奔,竟朝躲在松树上的,穆念慈奔去。登时明白了两人用意,勃然大怒道:“去你妈的少林寺,你们也算名门正派,斗我不过,便想擒我妻子作为要胁,当真无耻之极!”

他此时离穆念慈足有十余丈,说话间,长臂一甩,手中利剑,好似长虹经天,电射而出,与此同时,左手一翻一扣,已抓住一僧禅杖杖身,口中喝一声“开”,用力回夺,这一声,好比凭空起了个炸雷,那人直接全身一震,跌飞出去。

顾朝辞也将手中禅杖,好似掷标枪般,扔了出去。

而那扑向穆念慈的两僧,听见首座大喊,只一回头,就见一条白光,与一条黄光袭来,在阳光反映下熠熠生辉,勐烈之极,破空之声,呼啸而至。

这两僧便知大事不妙,下意识想用兵刃封挡,这应付也算得法,但他们有何本事,能挡住顾朝辞这一剑一杖?

眼看二人,就要被这电不及发、势挟千钧的两般兵刃,一个穿个透心凉,一个就得被铡成两截。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蓦地里,一道灰影闪现而下,众人就见一道绿光微闪,“铛铛”两响,这长剑禅杖,尽皆转势斜飞,插在了一株树干上。

按道理,以顾朝辞如此深厚内力,这长剑、禅杖直接透树而过,才是正常的。

可现在插入,竟还不足一尺,显然来人出手巧妙之极,用了“四两拨千斤”的高深法门,不但让两般兵刃转势,更将来力化为小力了。

这变生肘腋之间,惊人之处,犹在顾朝辞这雷霆万钧的两掷之上,什么兔起鹘落之词,都难表达之万一,不光那两死里逃生的少林僧张大了嘴巴,所有人也不由看呆了。

就连顾朝辞此等武功,都有些发怔,他这情急之下的掷出兵刃,蕴含九阳神功,又是全力而发,那会是何等劲力?

这当今世上,能将这勐烈一掷者,挑开的也不多,而在一瞬之间,便将这股雄强大力化为小力者,更是凤毛麟角了!

凝目看时,那道灰影,已抓起穆念慈,身形一扭一纵,竟飘飘然彷若云端之雁,已到了一棵大树顶部,双足轻轻一踏树梢,已经借力在空中疾转,一霎时便四丈远近,向着树林深处飞奔而去,那速度迅捷难言,少林众僧相顾失色,如见鬼魅。

顾朝辞、三心更是看得目眩神驰,若非亲眼得见,浑不信世上会有这般轻功,更不信一个人,手里再拎着一个人,还能施展如此身法。

顾朝辞虽然震惊,也阻挡不了他腹诽不已:“靠,武功高就了不起啊!老子要杀人,要你做好人!”

可也不敢破口大骂,只能喊道:“前辈……”但喊出两个字,已没了人影,只得身法展开,紧追而去,回头对少林僧冷冷道:“尔等太过不要脸,总有一天,我当亲赴少林,以还今日之事!”

说话间,他也飞身蹿上了树顶,那飞掠之势,好似流星疾雷,顾朝辞耳畔风啸如涛,刮脸如刀,林木在身旁如飞驶过,可见速度之快。

第53章辣手灭门?万家生佛! 其时朝阳初露,天光大明。

顾朝辞凝目之下,就见前面那人,飞行在松林树巅之上,离自己已有七八丈远,身法飘忽,犹如急风飘萍,自己全力施为,却未将距离拉近一点,见他身后有微许红点。

顾朝辞虽未看清此人面目,但见其来去如龙,出手似电,功力高绝,这等人物,当世罕有,心下自有了些许猜测,高声叫道:“敢问可是九指神丐,洪七公老前辈当面?”

那人闻言也不答话,只是朗声长笑,可他纵是在长声大笑,速度也不减分毫。一会在树上飞奔,一会又在地上疾奔。

但这上下飞奔,纵跃之间,真可谓宛若无物,直如秋日旷野中,飘闪不定的鬼火。

顾朝辞前段时日,被神秘高手作弄,今日又是如此,心下也发了狠,心道:“你武功再高,手上也比我多了一个人,我就不信,还追不到你!?

今日你上天,我追你到凌霄殿,下海也得追你到水晶宫!看你若是输给晚辈,还有没有脸面!?”

想着憋着一口气,提足内力,身法疾展,向下追去,转眼间,就追出了七八里。

这时就见前面那人,又飞身下树,他也紧随其后,飞身而落,可在落地时,眼中竟没了任何人影。

他知道两人,肯定是躲在某株大树后面了,绝对不会凭空消失。

故而大喊道:“前辈,念儿……”

“辞哥,我在这儿!”

说着右方五丈外的一株树后,转出一人,红衣明眸,不是穆念慈,还能是何人!

顾朝辞心下一喜,飞身抢步,到了近前,将她拥入怀中,柔声道:“你没事吧?是我太高看少林秃驴了……”

穆念慈见情郎因为自己大是自责,心下别提有多开心了,轻声道:“辞哥我没事。你真聪明,你怎就知道,是七公他老人家啊?”

顾朝辞还未及开口。

就听身后很近处,传来一道声音:“好了好了,天天腻歪在一起,不嫌烦吗?还要在老叫花面前显眼!”

饶是顾朝辞已有心里准备,此刻也是吃了一惊。以他此时修为,再加上心有注意,竟仍未发觉身后丝毫异常,这五绝高手果真深不可测。

顾朝辞忙忙回头一看,六尺之外的一株树下,坐着一人,这人一张长方脸,颏下微须,头发有些花白,一身灰衣,东一块,西一块地打满了补钉,却洗得干干净净。

腰间插着一根绿竹杖,莹碧如玉,此时他手里,正拿着一个朱红漆的大葫芦,一拔开塞子,酒香四溢,“咕都咕都”地喝了几口。

顾朝辞见他握住葫芦的右手,只四根手指,一根食指齐掌而缺。心中暗道:“果然是他,这人行事做派,真称得上神出鬼没!”

穆念慈听洪七公打趣自己,俏脸晕红,益增娇艳,却不忸怩作态,只是莞尔一笑道:“七公…”

顾朝辞拱手一抱拳,深深一揖道:“晚辈顾朝辞,见过洪老帮主!”

穆念慈虽早已认识洪七公,但她夫唱妇随,便也跟着福了一礼。

来人正是素有“九指神丐”之称的,丐帮帮主洪七公。只见他一摆手道:“穆丫头也就罢了,你可少来了,你这臭小子,一路上骂我还骂得少了?”

顾朝辞被他这句说的,老大不自在,勉强笑道:“前辈何出此言,晚辈可对您一向尊崇有加!”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小家伙武功俊的很,可就是改不了满口胡沁的毛病!

我随你一路,你敢说,你明里暗里没骂过我!?”

他本是一脸笑意,说到最后一句,已然疾言厉色,不知不觉间,回复了丐帮帮主之凛然雄威。

顾朝辞却是“啊”的一声,不由得惊诧百端。当下愕然不解道:“是你?莫非在中都赵王府,三次想杀晚辈的,是前辈你?”

洪七公见他这幅神情,也不即刻言语,反而抬头向天,沉吟半晌,缓缓道:“老叫花好吃懒做,闲云野鹤,听闻‘辣手书生’心狠手辣,滥杀无辜,为了偷学武功,无所不用其极,我在山西得到你的行踪后,原想将你顺手除去,以免荼毒武林!

可老叫花要杀一个人,必得查明一切,不能枉杀一人。从而随你一路,后来见你,面对少林三僧、全真二道,虽有狂傲表现,却多次温言解释,他们咄咄逼人,你也未下重手,便觉传言有误!

这一路跟将下来,你所为之事,桩桩件件,虽说有些不择手段,太过辣些,可实则心地不错,又是帮柯镇恶那伙人,化解恩怨,又为救忠良之后,不惜以身犯险,嘿嘿,桩桩件件,倒是越瞧越顺眼了!”

饶是顾朝辞曾经想过,洪七公可能会找上自己,但哪能料到,自己在山西碰见少林三僧、全真二道时,他就已跟随在侧,又想着这等绝顶高手,竟会作盯梢之事,当真让人无法理解。

好在洪七公,还是个正人君子,没有直接出手杀人,否则自己坟头草,都长出来了,不禁汗流浃背。

可想起自己在中都……

言念及此,顾朝辞不禁摇了摇头,自嘲道:“我在赵王府,先时以为,自己疑心生暗鬼,心神恍忽所致,后来确定是位绝顶高手,在拿晚辈开涮,又自以为是黄岛主,见不得我哄骗他女儿、欺负他徒儿。

又哪能料到,竟是前辈你!

呵呵,前辈那会看我出丑,想必很是得意吧?”

洪七公哈哈一笑,摇头道:“这你可想错了,得意倒是不曾有,佩服你小子灵活多变,死中求生倒是不假!

你虽然猜错了人,但你小子确实厉害,黄老邪最是沽名钓誉,纵使他当时亲至,也会被你那番话将住,不得现身啊!”

说着又咕都咕都地喝了几口酒,才接着道:“你也不要怪我,老叫花在王府三次展露杀机。

其一是因你说梁老怪,是糟了天谴,才没了头发,拿这哄骗人家小姑娘,可此事与我息息相关,你如此做,就是坏老叫花名声,我自然有些怒气,又想着你这小子,心思灵敏,舌灿莲花,对穆丫头,是否用意颇深,好用在老叫花身上,方才对你起了杀机!

第二次是因你对梅超风之所为,太过下作,那岂是男子汉大丈夫所当为?

害得人家一个瞎眼女人,又哭又笑,你还在那自鸣得意,老叫花不知不觉,就想出手毙了你,免得你出来害人!

可见你几次试探不获,心下惶恐,也就熄了心思。

第三次是你既得了九阴真经,还想要杀人灭口,心肠太过狠绝,虽说此事站在你的立场上不得不为。但老叫花不让你杀她,也是在救你!”

顾朝辞闻听此言,不禁心想:“救我?这从何说起啊?若没你插手,我早弄了梅超风了!”当下也不明他用意何在,只好问道:“老前辈此言何意?”

洪七公眼皮一抬,瞥了他一眼道:“当时我就在场,若什么都不做,看你杀了梅超风?

黄老邪与我颇有交情,他若哪天,问我这天下第一帮之主,可有他这弃徒消息,你说我是实话实说,还是骗他?”

“骗他,我不愿意,实话实说,你小子能好的了?

他找不见你,若去临安,将你顾家满门诛灭,你怕不怕?

你父母纵然已经过世,产业你也不在乎,可其他陪你长大的老家人,难道你都不在意?

还是你觉得,没人能将,临安书香门第的,顾家顾朝辞,与‘辣手书生’顾朝辞划上等号?

我丐帮既能查到你信息,黄老邪神通广大,若是有心想查?他没办法得到?”

顾朝辞微一寻思,便知洪七公说的半点也不差,自己与他非亲非故,黄老邪问他头上,人就是说了自己所有行为,也合情合理。黄老邪安能不对自己下杀手?而他最喜迁怒……

想着一拱手,弯腰施礼,很是郑重道:“承蒙前辈指点,晚辈愚鲁,一时没能转过弯来,前辈的确救了晚辈一家!”

洪七公见他一脸诚挚,不像违心之言,不禁摇头道:“你小子有时候傲的,让人看了就想揍你,有时却又过谦的紧。

真不知你是天生狂傲还是谦虚呢?”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在江湖上,狂傲需要本钱,谦虚也得有资格才行。

像前辈这样的名家高人,才有资格谦虚,越谦虚越令人敬重。

我只不过,就是一个声名狼籍的后生小子,谦虚也好,狂傲也罢,又有几人理睬?

又何须故作姿态?

自然是因时因地,因人而异了!”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你小子,这张嘴啊,老叫花算是不得不服!

不过你这话倒也有理,不过,你可比我们这些老家伙,更有资格谦虚了。”

“不过老叫花,得告诉你一句,这谦虚也只能在口头上,若手上也谦虚起来,可就成缩头乌龟了。”

顾朝辞虽和洪七公相识不久,还是觉得他有些怪异,所作所为,似乎俱有深意,偏生一时又揣摩不透。

洪七公见他有些迷茫,微微一笑道:“你在梅超风,马玉丘处机他们这帮人面前,很是隐晦说我老叫花,瞧在黄老邪面上,不除“黑风双煞”,看着他们作恶,老叫花可有看错?”

顾朝辞神思回转,汕然一笑道:“前辈说笑了,我那是为了化解梅超风与江南七侠之怨仇,更为体现人情世故之重要,才拿全真教与前辈举了个例子,并非有着不敬乃至不屑之心!”

洪七公哈哈一笑,摆手道:“真与假,倒也不重要,因为你说的没错,老叫花当年,的确听闻,黑风双煞横行江湖,滥杀无辜,却也不曾理会,只当不知。你可知为何?”

顾朝辞对这很是理解,不加犹豫道:“晚辈自然知晓。这是因前辈与黄岛主齐名,若以大欺小,收拾黑风双煞,必然不屑隐藏身份,那时不但胜之不武,更令天下人齿冷,这等事,对于你,那是万万做不得的。

而且黄岛主若是知道了,面子上不好看,必然要找场子,他若只找你,那还好说,你也不惧他!

可你做了初一,人家就能做十五,丐帮弟子,没有十万也有八万,他若只挑他们下手,自然无人可幸免。

或许一个黑风双煞,只是杀了百人,您这一出手,依着黄岛主那种性格,或许就能不停杀你丐帮千人、万人来泄忿!

你那时的行侠仗义,惩奸除恶,反而失了最初根本!

这世上也没有谁是圣人、菩萨,可以一视同仁。天生就有远近亲疏,你身负丐帮数百年基业,自要有取舍,不可能为了所谓的行侠仗义,真的便能无视一切!”

洪七公听的频频点头,一脸喜意,很是欣慰,持髯大笑道:“我就喜欢你这小子,心里通亮,说话做事有理有据,有舍有分,我为声名所累,反不如你活得洒脱!

今天老叫花,再教你一个理,你虽然聪明,但毕竟涉世尚浅,不知这朗朗乾坤,也少不了魍魉鬼域。

你自恃少林寺,往日侠誉何等之隆,岂能做出令人不齿之事来,可今日偏偏就有人,想拿穆丫头威胁你!

你可想过,今日他们若是成功拿住穆丫头呢?让你束手就擒,你将怎么选?

我来告诉你,你有天大本事,到时也免不了让你为难!”

顾朝辞微微点了点头,他心下雪亮,那种事一旦发生,自己再是神通广大,穆念慈再是明理,也弄不好产生隔阂,乃至伤心。

洪七公见他一脸受教,心下还颇是得意,便喝口酒,接着道:“我再告诉你,这武林中人哪,毛病最多,生平最为看中颜面。

比方说,若和别人动手过招,最忌的就是轻视对手。你若打胜了他,倒也罢了,但若言语举止,稍露轻视之意,对方必当奇耻大辱,从此结为死仇!

你闯荡江湖也有两年,可曾见过,一场武林聚会,就因一人,拱手作揖行礼时,漏掉一人,从而酿成两家惨剧之事?

而你又对黄老邪颇为了解,他这种人一身奇门之术,武功又高,还性格偏激,愤世嫉俗,行事从来都是随心所欲,一旦脑子一热,他什么事做不出来?”

说到这,洪七公也是谓然长叹道:“这人生在世,读书人想的是中状元、作宰相,出家人想的是成道成佛,学武之人,便为的是,抢那天下第一人来做。

“嘿嘿,名缰利锁,误人不浅哪,可这世事,又岂能真的尽如人意?”

顾朝辞听了洪七公这番话,虽不知他为何对自己说这么多,单也是深有同感,尤其名利这东西,人生在世,无人可逃。

很是洒然道:“前辈高论,晚辈受教了!

只是这人生在世,若真的不去追求点什么东西,做到万事万物都不挂于心,那活的也就没了滋味!”

洪七公对他说出此言,一点也不意外,不禁笑道:“你这小子,做人做事,的确人所难测,倒让老叫花,也走了眼了!

我本以为,你睚眦必报,不曾想,竟因黄老邪闺女之事,弄的自己险些走火入魔、一命呜呼,而后又能一笑而过,连哄骗来的赌注也不要了,倒比某些正人君子,强的多了。

又在曲阜,明知那老叫花身怀武功,明明心有疑虑,却不忍看他受辱,虽说是穆丫头心善,你不忍让她多心,这又何尝不是重视她的表现。

对那孔家亲戚,也敢下辣手,浑然不怕文人的笔杆子。

这一幕幕,一件件,倒让老叫花越看,越顺眼。你自认非侠,可骨子里的那股侠气,却怎生也掩盖不了!

顾朝辞闻言讪笑道:“前辈过誉了。晚辈不过是做了些,力所能及之事罢了。

至于晚辈能对黄姑娘所为之事,能一笑置之,虽有郭兄弟之由,多数原因,还是觉得那位神秘高手是黄岛主,从而自觉,他有恩于我,自也有惧于他,并非自己就真的,能像前辈那般豁达!

所谓‘宰相肚里能撑船’,说的是前辈这种豪侠人物,我这人小肚鸡肠,行事从来都是趋吉避害,又哪有丝毫侠气可言!”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洪七公心中虽有喜意,仍板着面孔道:“你这小子一会说我看人下菜碟吗?如今又来捧我,……”

忽而一笑道:“其实少林寺能这么快,找到你,老叫花亦不无微劳啊。”

顾朝辞恍然大悟,他也一直在想,消息怎能传的这样快,明知有第三方参与,此时方知,竟是洪七公从中大捣其鬼,心中虽是有着些许愤怒,终究不敢发作。

不禁摇头道:“前辈,你这行事太过出人意表,晚辈实在琢磨不透!

你若想杀我,不费吹灰之力,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啊!?”

洪七公哈哈一笑,也不点明,霍然起身道:“你随我来,我有几句话问你,穆丫头在这等会。”他说着就走。

顾朝辞也有心搞个清楚明白,自是依言随后。

道穆念慈听了半晌,虽未发一语,可如今一听这话,一把拉住洪七公胳膊,很是惊惶道:“七公,七公,辞哥他是好人,他……你…”

洪七公与顾朝辞见她这样,俱是窃笑不已。

洪七公大手一挥,笑道:“穆丫头你很好,还是这么心地仁厚,没被这坏小子给带歪了。

你且宽心,我们好话好说,老叫花不会欺负他!”

穆念慈见他言笑晏晏,殊无怒意,心中略宽,可心中终觉忐忑,却又不敢跟随过去,颇有窘迫之感。

两人行至一处,洪七公运功查察四周无人,仰面向天,沉吟良久,神色忽地一变,很是肃然道:“顾小哥,我问你几件事。你须据实以答。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若还是撒谎,到那时,嘿嘿,穆丫头虽在,老叫花对你也绝不客气!”

顾朝辞心想:“这洪七公脾气,怎任地古怪?以前也没发现,他是这种人啊?”

当下也不明他用意何在,只好拱手道:“前辈请讲。”

洪七公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道:“你先前抵死不认,偷学少林寺武功,今日又认了,那么到底哪句是真,哪次是假?”

他双目炯炯,直盯着顾朝辞面庞。

顾朝辞虽见他灰发飘拂,凛然有威,但自己也问心无愧,自不犹豫道:“不敢欺瞒前辈,今日所言,句句为真!以前是不想招惹麻烦,所以才说了些假话。”

此言一出,洪七公将他端详个不住,微微一笑道:“好!”又接着道:“咱们把话再说回来,你不嫌老叫花烦吧?”

顾朝辞笑道:“岂敢,晚辈洗耳恭听。”

洪七公脸色一变,双目射出凛冽寒光,冷声道:“那好我再问你,江湖传闻你杀人如麻,那些灭门、残杀妇孺之事,究竟是你所为,还是别人假托你名行事!?”

顾朝辞早有心理准备,神功运转之下,也不为他目光所慑,昂然说道:“前辈没有直接指明,有些事我不好说,或许也有假托我名,犯桉之人,但我顾朝辞自己,灭门之事,的确也干过几桩!手里人命妇孺也有!”

洪七公神色一凝,一双冷电般的目光上下飞射。

顾朝辞不为所动,继续道:“前辈,我知你恨我手段太毒,不过你见识高超,我问你一事。

那些被我灭门之户,他们其中,固然有无辜妇孺,但那些被他家,灭门之人中,莫非就没有无辜妇孺?

他们既然可以依靠权势武力,能灭别人门,我为何不能灭他户?”

洪七公仍是面无表情,冷冷注视着他。

“当然,我若留下那些妇孺,也无不可。他们长大之后,若只来找我报仇,呵呵,我顾朝辞也不自吹自擂,凭我一人,也不过徒伤人命耳,又焉能成大气?

可这些被灭门破户之人,心理必与常人不同,绝大数心理扭曲,一个个七个不服八个不忿,自命不凡,感觉自己大难不死,恨不得毁天灭地、射日遮月!

我如不辣手杀之、坐视不管。一旦有些孩童长大,或再有些什么奇遇,学些本事,立足稍稳,必当图谋报仇。

他们不敢找我,若是找我亲朋好友、乃至天下无辜之人,来发泄私愤,到时不知要有多少人丧命!

如此岂非因我一时之仁,而至流毒无穷?

前辈,在我来来,我此时手段,虽毒辣了些,可那是长治久安之计啊!

无异于杀一人,而活百人,虽担杀人之名,却是一件极大功德啊!

与前辈不便杀黑风双煞、欧阳克之流,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啊!”

他本就利口无匹,这番话说的更是堂而皇之,康慨激昂。

洪七公自是听得又气又笑,心道:“这臭小子,无怪乎,敢自称嘴上功夫,天下第一!

这短短一番话,便深刻诠释了何谓盗亦有道,自己辣手灭门,都能被他说成万家生佛之事!”

但细细思忖,却又觉得他,所言极有道理,一时好似还反驳不得,不由慨叹一声。

又不禁问道:“那老叫花让你一改往日作风,做一个仁厚谦和的武林豪杰呢?”

顾朝辞看着洪七公,一脸正色道:“如果前辈以武力逼迫我,那我必会嘴上同意,背地里还是该怎样就怎样!

我做人做事,也有自身之底线,又岂能轻易更改?”

洪七公见他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这套做法,都毫不掩饰,很是拂然道:“你辩才无双,老叫花也不是对手,可你就不知道,你现今在武林中的声名,有多高吗?

在中都一人击败灵智、侯通海,又震慑欧阳克、沙通天、彭连虎、梁子翁这些一方霸主,无人敢与你争锋!

强行化解梅超风与江南七怪深仇大恨!

今日又一人击败少林三大首座,以你如此年纪,声名之高,比起我们这些老家伙,都不遑多让,再做事,怎能还跟以前一样?

真的就一点也不爱惜羽毛吗?”

顾朝辞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不知道,而是我太知道了。

可他们那些人,都是什么角色,打败他们有个毛用?

我要的是,最起码也得与,前辈这等高手,平等对话。

而不是像今天一样,生怕哪句话说的不对,让您将我给行侠仗义、为民除害了!

再者说,我从头到脚,就找不出一根羽毛,又何来爱惜之说?”

洪七公听了他这番言语,再看他一脸郑重之色,当真是半晌无语,心下很是后悔:“真是失策啊,和这小子扯什么闲澹!”

言念及此,不禁长叹一声道:“这《九阴真经》落在你手里,也不知是福是祸啊!”

顾朝辞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却又从怀中,摸出一个油纸包着的书册,捧在手上,道:“这九阴真经着实妙用无穷,晚辈邀请前辈一观!”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这九阴真经以前老叫花没见过,还有几分憧憬,可看了你施展的几门武功,也没什么了不起!

不过我对你这一身内力,确实感兴趣!

那真是了不得,适才那一掷之力,当今世上能接住的,也没有几人,让老叫花都用了打狗棒法中的“挑”字诀,方将那股力道化解,说说这是跟谁学的?”

顾朝辞自然知晓《九阴真经》这东西,除了总纲,对五绝有大用,其他真没多大用处,也不是在吹牛逼。

听闻他对九阳神功感兴趣,自己神功陷入瓶颈,自也有意请教请教,这种见识广博的武学大宗师。

但当世高人,除了洪七公的人品,还让人信的过。其他人他是压根没想过。

如今有机会,自不会放过,至于什么敝帚自珍之心,压根不存在。

他们这些人的武功,早已登峰造极,走出了自己的武学道路,再是高明的神功,对他们武学提升,也甚是有限。

可他还未及开口。

就见洪七公,突然鼻子狠狠一嗅,那一脸陶醉样,肚子还很是适时,“咕噜”叫了一声,神情很是猴急,忙忙摆手道:“哎呀,不行啦不行啦,老叫花子要不行啦,等会再说,我带穆丫头先去也。你顺着味道来!”

话音甫落,已然奔出十余丈,拉起穆念慈,如两道轻烟般,眨眼即逝。

顾朝辞欲待说什么,然而身周人踪皆无。

洪七公武功神妙莫测,他固已熟知,但见他手携穆念慈,轻功犹能如此迅疾。

自己纵能凭借九阳神功,勉强做到,但若如他这般举重若轻,神化无迹,却非己所能,不禁呆立半晌,怅然久之,喃喃道:“自己如今到底差在哪里?真的只是神功未成之故?”

又突然回神,顺着味道来?什么味道?

狠狠嗅了几下,除了树林中的,那股树木花草之味,毛都没闻到啊?

这老头到底长了什么鼻子?这是?

想着便朝洪七公奔去方向,追了过去。

第54章全真教主 华山论剑 顾朝辞一直顺着洪七公去的方向,走出了数十丈,这才闻到一股异样香味,连他这种不好口腹之欲的人,都不由得食指大动。微一思忖,不禁感叹道:“好家伙,这都能碰上?”

想着施展身法,便奔了下去,走了不到一里地,就见不远处的一株大树下,坐着四人,正是洪七公、穆念慈与郭靖黄蓉。

就见洪七公一鸡在手,好似风卷残云般,一瞬间连鸡骨头,都啃了个干干净净,兀自在那里咂嘴弄舌,似是其味无穷。

而郭靖看了他的吃像,都有些懵,一直在寻思,好大一只鸡,怎么一眨眼就没了?

黄蓉自是早已认出这位奇人,就是“北丐”洪七公了,就在寻思,怎么才能让自己靖哥哥,能得蒙他的指点,以后也好让爹爹,不好反对婚事。

穆念慈则是想着,七公不知辞哥说了些什么,几人各自思忖不停,就听得。

“哈哈,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郭兄弟、黄姑娘,别来无恙啊?”

顾朝辞身法快捷,声落人至,郭靖、黄蓉、穆念慈连忙起身,郭靖很是高兴,拱手道:“顾大哥,你怎么也来了?”

顾朝辞拱手还礼道:“那没办法,我鼻子也挺尖,顺着香味就找过来的。”

黄蓉微微一笑道:“小妹乡下手艺,何其有幸,能得顾大哥这般赞誉!”

顾朝辞朗然一笑道:“哪里哪里,你太过谦虚了,况且这叫花鸡,能入叫花祖宗肚中,方是三生有幸啊!”

洪七公这时已将手中的油,都添了个干净,这才拍拍肚皮道:“肚皮呀肚皮,许久没吃过这般,妙的叫花鸡了吧?

今日老叫化,总算对得住你了!”

黄蓉听他说得有趣,禁不住“扑哧”一笑。

郭靖虽见他举止,异于常人,可他生性好客,纵然对方吃了他与黄蓉的整只鸡,也是毫不在意,仍是微微一笑道:“老人家若吃得好,不如就留在这儿,过两个时辰,让蓉儿再给您做一只便是。”

那老丐哈哈一笑道:“你这娃娃,心肠倒是好的很哪!

可正所谓‘此鸡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吃’,这样香的叫花鸡,能吃一顿,我已经很知足了,做人不能太过贪心不是?”

郭靖顿觉这位异人,果然不简单,一言之中,竟然蕴有人生哲理,自是连连点头。

黄蓉眼珠子一转,轻笑道:“前辈,你也看出,我这靖哥哥,只是心肠好了是吧?

可他这人吧,其他地方都不好,尤其武功那简直烂透了,常常因为打不过我,独自生闷气呢?”

郭靖瞪大了眼睛,挠了挠头道:“蓉儿,你又胡说,我武功是不好,可我也没有,因为打不过你,就生闷气啊!”

洪七公看着黄蓉在这献宝,一挥手道:“好了好了,鬼精灵,你爹武功学了没一成,那一肚子花花肠子,倒学了个全!”

黄蓉瞬间一怔:“他怎知我爹是谁?”

可随即低下了头,不由得红晕满脸。

她于学武并不专心,有那样武功高强的爹爹,也没好好跟着学,但眼见郭靖武艺不高,为救自己,还要求恳顾朝辞。

见了他那六个不中用的师父,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他们还骂自己“小妖女”,现在恰好碰上了洪七公,这种高人,只盼他肯给郭靖传授些功夫,自然得见缝插针了。

但洪七公何等人物,别说现在,早已知晓黄蓉身份,就是不知,焉能看不出来,她存的什么心思。

顾朝辞也是闻言一笑道:“前辈,这你也怪不得黄姑娘了。

试问,这天下学武之人,见到前辈这种武学高人,谁不想请教一番?

况且她眼中,只有郭兄弟,为了他能成才,求教前辈,也是人之常情了。”

顾朝辞这话一出,郭靖瞬间明白了,黄蓉用意,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只是看着黄蓉,憨憨发笑。

洪七公听了这话,呵呵一笑道:“听你这意思,你也与她想法无二了?”

顾朝辞很是正色道:“那是自然,‘九指神丐’英风侠骨,武功出神入化,早已臻登峰造极之境,武林中人,人所共知,谁不敬仰?

晚辈自是不能免俗,早就对您老人家,仰慕的很了。

为此,曾专门跋山涉水,在丐帮君山总舵,徘回日久,好想有缘,能与您来场邂后,但只恨福分太浅。最终也只能挑些少林败类,想偷学一门少林绝技,结果到头来,俱是一场空啊!

思之让人羞惭无地!

今日有幸得见前辈金面,更觉大感荣宠,三生有幸!

若能再得遇前辈明言指点,晚辈自当终身收用,感激不尽!”

饶是众人早知顾朝辞能说会道,可他每次,都能让人耳目一新,尤其言语中含义颇深,想听明白,一般人还得寻摸寻摸。

而今只有郭靖方才知道,原来这位很是自来熟,老实不客气的异人,就是王处一道长,口中的“北丐”洪七公啊!想着睁着一双大眼,将对方瞧个不停。

洪七公此时却有些懵圈:“这臭小子,这几句话,说出来,敢情你去偷学少林武功,还是老叫花,我的错了?只怪我早没遇上你?”

但穆念慈见顾朝辞如此说话,更觉欢喜,她算是发现了,自家辞哥,平时说话办事或许有些骄狂,可一到正事上,那叫一个稳!

什么叫说话办事滴水不漏,这就是了。

不过,这样最好了。

嗯……

反正,辞哥就是好。

但洪七公一双神目,精光闪闪,看着顾朝辞,嘿嘿一笑道:“你少给我戴些高帽,老叫花就谢谢你了!

不过说起来,我吃了黄丫头与傻小子的鸡,指点他们,倒是说的过去。可他俩武功差劲,稍稍指点一番,就够用的紧了。

但你小子,武功已然到了这等地步,当今世上能胜过你的,不过寥寥几人耳,那就不是稍微指点的问题了,如果大大指点,我岂不是要吃亏?”

“你先说说你师父是谁?

你如今武功还不怎么样,可内力之深厚,当真匪夷所思,有时间,我得去找他比划比划!”

黄蓉郭靖一听,洪七公竟然有意指点他们,俱是大喜过望。

顾朝辞则看了周围一眼,微一思忖,当即拱手抱拳,肃声说道:“实不敢瞒前辈,晚辈没有拜得师父。

只不过幼年,重金聘请了一些授拳师傅,跟着学了几手。

这门内功心法,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方才得到的,而今修习也有六年,成效显着。

可现在也到了瓶颈,两年来毫无存进,就想请前辈,能够不辞辛劳,指点一番。

当然,前辈若觉晚辈不可救药,难入法眼,晚辈也不敢强求。

只是我自觉此功威力绝伦,也想让念儿,陪我一同修习,又觉此功,女子修行,或有什么隐患,但自己见识浅薄,未敢擅自传授。今日既然有幸得遇前辈,就想请您老,能有一番指点吧!”

穆念慈素知顾朝辞,心心念念就是成为天下第一,当此时机,见他还不忘,为自己着想,自是芳心大喜,可嘴上却是不自禁道:“辞哥,我资质有限,你又何必……

反正七公他最好了,他帮你就好,我修不修习内功,都无关紧要。”

洪七公看了小两口这样,觉得很有意思,也不说话,就笑吟吟看着二人,心中念头却是转个不停:“这小子做人做事,出人意表,也不知故意如此,还是真心实意,老叫花一辈子,阅人无数,遇上这滑头,倒有些坐蜡啦!

我若真的收了他,到底是对是错?

丐帮会不会背弃行侠仗义,保国安民之宗旨?”

洪七公一时间,思忖不停。

他自然有心,收顾朝辞传承衣钵,毕竟他早已有了决定,就在今年丐帮大会上,想卸掉丐帮帮主之位。本来还没好的人选,颇为头疼,一路上,见顾朝辞做人做事,越看越顺眼,自然将他纳入考察范围了。

否则玩那么多弯弯绕,又有何意?

顾朝辞对穆念慈柔声道:“念儿,说实话,我固然想要成为天下第一,但我更想你也能修习此功,武功能有大进,今天那种被人威胁的局面,我是真的不想再看到了。”

穆念慈看着他那坚定又宠溺恳求的眼神,登时口气一软,喃喃道:“好吧,就听辞哥你的吧!”

洪七公心念回转,目光在穆念慈脸上转了转,很是恨铁不成钢,幽幽道:“什么听你辞哥的?是听我的!

小丫头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实诚,你得跟这黄丫头,多学学,才能跟这小子斗心眼,别哪天被人骗的团团转,还不自知。”

穆念慈闻言俏脸一红,见黄蓉也是俏盈盈看着自己,心想:“辞哥是真正的英雄好汉,我才不跟他斗心眼呢。

他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岂非更好?

黄家妹子心眼多,辞哥心眼也多,两人实则都看对方不顺眼,当我不知吗?”

可这番心里话,她是不准备说的。

洪七公又看向顾朝辞,很是正色道:“这样,你这门内功心法,甚是高深,你如今造诣也是不浅,看在穆丫头面上,我指点你一番,岂非更好?

至于让她修习,那就算了,你既然觉得有问题,肯定不是无的放失,我不想费那脑子了,二选一,你选哪个?”

顾朝辞也不确定他是在试探自己,还是真的有此想法,但还是不加犹豫道:“前辈,我想好了!就向您请教此内功心法,如何能让念儿修习!”

洪七公、穆念慈等人,见他一脸郑重,那神情真可谓泰山不能移,坚刚不可夺其志,一时间俱是心绪乱飞。

洪七公心有思忖,当下便点了点头道:“你这言下之意,竟对这门神功,如此推崇倍至,老叫花倒真的,想要知道知道,到底有多了得,快说!”

顾朝辞定了定神,直接旁若无人的,开始背起了“九阳神功”心法。

洪七公暗暗赞叹:“好小子,够大气!”

他刚开始听,还很是随意,可越听表情越凝重。等顾朝辞背到第四章的时候,洪七公已然站起身来,来回踱步,不时点头摇头,不时捏额头,不时弹脑门。

可郭靖听着这篇内功心法,浓眉微蹙,心中一惊,开口想说话,可见了洪七公那等神情,也只得忍住。

黄蓉记性虽好,可内功方面,属实有些不用心,显然不懂其中高深意理,可看到洪七公如此凝重,也知这篇内功心法,定然非比寻常。不由很是懊悔:“爹爹教你内功,你不用心学,现在好东西放在跟前,都不明白什么意思,这可如何记得住?”

等顾朝辞完全背完后,洪七公还在思索,过了半晌,过来重新盘腿坐下,道:“你再将第三章和第四章默给我听!”

顾朝辞自再次默了一遍。

这时的洪七公,眉头微皱,沉吟不语,随之仰靠在树上,闭目沉思。

几人也不敢打扰,此时周围陷入一片静谧,除了风吹树叶声,不时响起,说是落针可闻,也一点不假。

可穆念慈见洪七公年纪大了,唯恐其思虑过度,耗损心力,遂劝道:“七公,这种神功,或许就是专门让男子修习的,咱们何必为之,大费力气。”

洪七公一听这话,方才睁开眼睛,很是欣然道:“穆丫头心肠还是这么好,真是难得!”

说着眼神一转,看向顾朝辞,很是谓然道:“也不知你这小子,一天到底再想什么,行事当人让人难以预料,还是你就真对老叫花,如此放心?

唉,你这么做,老叫花都不知,该怎么说你好了!”

穆念慈不由问道:“老爷子,是不是这门内功心法,很是玄妙啊?”

洪七公点了点头,一脸正色道:“不错,此心法属实了不得!遇到资质绝佳之人,如果能够修习有成。五年之功,便能抵的上,常人百年之功啊!”

顾朝辞自然知晓,这九阳神功一旦大成,那内力会有多深厚!

可穆念慈听了,一张小嘴都合不住了。总算知道辞哥,为何记着自己了。想着俏眸含情,凝望着顾朝辞,真是越看就越欢喜。

顾朝辞回之以微笑,朝洪七公道:“前辈,您觉得女子,可以修习此功吗?”

洪七公神情很是凝重,点了点头:“你适才说的不错,女子如果完全以这套行功法门练功,非但永远不得大成,而且的确存有隐患。

这门神功听起来,是注重刚柔并济,阴阳相合,可那是神功大成后的最终结果。

可这神功想必是由男子所创,初练时的行气路线,实则是先走阳脉而返阴脉,也就是说,内息自以阳刚为主,尤其最后是要以一股纯阳之气,打通任督二脉与全身玄关窍穴,只有那时,体内经脉阴阳贯通,内息也阳极生阴,毫无阻滞,快速游走全身各处窍穴,那时候才是真正的阴阳兼具,方能威力无穷啊!

但修习此功,在打通最后玄关时,那时阳气焚身,必如身处火炉一般,这女子本就天生属阴,她都要打通最后大关了,足见平时内力积蓄之深,那时阴阳相冲之下,必然无幸。

也别说修炼大成了,女子依法行功,长久下来,体内阳气也会充旺之极,影响本有心性是必然的,而且寿数想必也不会长久!”

顾朝辞一寻思,这小说中的郭襄早死,或许也不完全,是受相思之苦所累。

她一个恋爱脑,十六岁时就只知道,满世界找杨过,父母将九阴真经等物,留待有缘,都没直接传她,足见她非托付大事之人。

而且她自己,得了一部分九阳真经,还是在天天找杨过,找了二十年,或许也没时间让父母知道这事,自己又瞎琢磨,她既未得郭靖真传,也未必能琢磨出,什么好结果来。

还有那灭绝老尼,那副暴躁脾性,和“峨眉九阳功”说不得也不无关系。

总之,自己没让念儿直接练,看来还是对的。言念及此,不禁问道:“前辈,那……”

洪七公一摆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事等会再说,我想问问,你这功法从何而来?当然,你若不方便,也不强求!”

顾朝辞心想:“自己什么都说了,这事又有何不可说的?我投之以桃,按洪七公这人秉性,岂能不报之以李?

别的不说,他不光得指点我上乘武功精要,这降龙十八掌也肯定跑不了了,那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顿时心下一横,很是正色道:“此功法,晚辈从少林寺得来的!”

他这话一出,瞬间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俱是不可思议。

真可谓是无言胜有声,几人就差明说,敢情你一身武功源出少林,你还杀人家的人、学人家的武功,恐怕这门神功,来路也是不正吧?

可顾朝辞铁面神功,造诣非凡,自是面不改色,浑然不惧。

而洪七公先是一怔,眼神中有满是戏谑,紧接着眉头一皱,喃喃道:“怎会是少林寺?……哦,原来如此!”

继而面色一展,哈哈大笑道:“好一个王重阳啊,王重阳……

老叫花是彻彻底底服你了。

你这个天下第一,老叫花是永远赶不上,嘿嘿,中神通!果然好神通!”

黄蓉何等聪明,一听这话,说道:“七公啊,你的意思是这门功法,是全真教主王真人所创?少林寺只是一个存放之地?”

郭靖一直在旁听几人谈论,这时也插口道:“我也觉得有些奇怪,顾大哥这门功法,其中好多内容,有好多与马道长传授给我的内功心法,也颇有相同之处。”

洪七公瞥了他一眼道:“嘿,你这愣家伙笨头笨脑的,马玉怎会传你全真教内功?

不过,你小子要完蛋了,你那岳父聪明绝顶,恐怕不见得喜欢你吧?”

郭靖经常被人说笨,早已习惯了,可这个“岳父”是谁,一时也没转过弯来,登时结结巴巴的答不上来。

黄蓉听了这话,当即面红过耳,啐道:“七公,你为老不尊。”羞赧之下,又娇嗔道:“七公,你可不要忘了,你刚才都答应教我们功夫了。那我爹再是不喜欢靖哥哥,瞧在您老面上,他总不能不给面子吧?

总不能,您这么大的人物,是在哄我们小孩玩吧?”

洪七公闻言,气为之滞,不禁摇了摇头道:“你这丫头片子,心眼比这顾小子都多,步步都是坑,尽哄我老叫花!

我不和你说了。”

他听起来是这么说,眼神中却满是蔼色。

穆念慈倒是暗暗诧异,六年前,她见到洪七公时,他威毅凛然,大有王者霸气,令人不敢仰视。不曾想,这次一见之下,好似性情大变,平易多了,实感匪夷所思。

其实这世上,大有作为之人,在青、壮年时,都是意气风发,心气胆识俱盛,总觉天下之事,无不可为。

反在子女亲情上,倒少了注重之心,可一旦上了年纪,总觉什么雄图霸业,尽成过眼云烟,无论是否得遂,均能坦然受之。

那舔犊之情,自是弥深以往,此乃千人一般,世人同面。

尤其洪七公当年,是在帮众面前,见的穆念慈,自得刚毅有威,但今年却想卸下帮主大位,而今又遇到几个年轻人,自然没了,往日那股大帮之主的凛冽雄风。

顾朝辞此时也在寻思,他曾经对这位斗酒僧,也有过些许猜测,可他是从对方经历上猜的,这洪七公又是如何一下,就能猜到王重阳身上呢?

不由说道:“前辈,此功是否王真人所创,我也不知晓。只是此功作者,还很是有心的,特意写了篇序文,自称自己为儒为道再为僧,他某一日,在嵩山脚下,赌酒赢了,全真教王真人,才得以借阅《九阴真经》,自己认为九阴真经阴气过盛,不及阴阳互济之妙,他就写了这么一本武经,从而命名为《九阳真经》。”

洪七公听的那是直翻白眼,抬头向天,嘴角一撇道:“你这老家伙当年说,自己夺取《九阴真经》,为的是消弭武林灾祸,不会看真经一眼,也不许门下弟子修习。

呵呵,你终究是违背诺言,还是没忍住给看了吧?看就看了吧,老叫花也能理解!

毕竟学武之人,见到新奇武功,不弄个清楚明白,就像老叫花看到好吃的,不能吃一般,那岂不是折磨人!

可你他娘的,敢不敢再找一个更敷衍的理由?

还斗酒输给人了?

你这一身深厚内功,喝酒怎会输给人?

你那徒弟与人斗酒,都不会输?

莫非你与乡下糙汉子一样,只纯拼酒量吗?

还他娘的为儒为道再为僧,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这全真教教义,就是儒释道三教合一吧?

你还不如直接说,老王我违背诺言了,看了《九阴真经》,不好自承其事,岂非更好?

既要故弄玄虚,还要留下线索,让人很容易,猜到你身上。

依我老叫花看,你这老家伙,指不定还借着《九阴真经》,干了什么亏心事呢!”

听洪七公这番话的,只有四人,可他那语气,彷佛再和王重阳隔空对话一般!

顾朝辞心里也是不由暗道:“老头,你的确猜对了,王重阳这家伙,还拿《九阴真经》在老情人那里,好好装了一把逼呢!

留下了“重阳一生,不弱于人”的霸气之语。只是他也还要了点脸,只将这话,刻在棺材盖上,想着让林朝英后辈知晓就行!”

郭靖听了半天,挠了挠头道:“前辈,王真人不好自承其事,我倒能理解,毕竟似他那等武学大宗师,必然看重信义二字,违背诺言之事,终究好说不好听。

可我就不明白了,他又为何不将神功,留给马道长他们呢?”

洪七公微微一笑道:“你倒是王重阳知己,只是你还不够了解,王重阳这个人。

他天生的了不起,为人心高气傲,又有经天纬地之才,素不服人,在行事上,虽有豪侠作风,却也有让人难以琢磨之处,这类事,他平生不知干过多少,这都是他玩的老把戏了!

你们都知道,我等因为《九阴真经》,华山论剑,可知那本书,从谁手里拿来的?”

顾朝辞微一思忖,说道:“王处一道长吧?”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不错,你小子果然聪明。正是他抢到了手里,交给了王重阳,否则,他一个后辈小子,哪能机会参与这等盛事?

可王重阳偏偏脱裤子放屁,让我们都在他,手里好好输了一场!”

说到这,洪七公颇有唏嘘之感,可又突然一笑道:“至于《九阳真经》为何要放在少林寺,嘿嘿,顾小子、黄丫头看起来一个个聪明伶俐,可都是些小娃娃,又哪懂这里面的门道!”

顾朝辞有了洪七公的肯定,对王重阳为何这样做,自然心有思忖,只是也不急着开口。

就听洪七公接着道:“且先不说别的,老叫花刚开始,听到这门功法时,大为惊骇,你们以为,我为何而惊?”

“什么?”

“什么啊?”

顾、穆、郭、黄四人几乎异口同声,两对人又是相视一笑。

洪七公见了颇觉有些牙酸,心想:“老叫花年轻时,没娶上一房老婆,倒是大大的失策了!”

见几人都在直勾勾看着自己,也不卖关子了,直接说道:“这门功法之所以能让老叫花惊骇,是因为它几乎蕴含了“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人武学精华。

你们说,老叫花如何不惊骇?

嘿嘿,王重阳当真是个千年难遇之奇才,了不起!确实了不起!

这等才情悟性,老叫花是一辈子,都赶不上喽!”

洪七公看了看四人迷茫而后渴望的表情,便借着道:“这门神功无愧“九阳神功”之称啊,九阳,重阳,呵呵……

此功至阳至刚,一旦大成,遇强则强的金刚不坏体的威能,就有老叫花的功法理念在里面,这其中的蓄力之道,以及真气护身而又百毒不侵……”

“啊,是西毒!是不是?七公!”

黄蓉一拍手,很是兴奋。

洪七公点了点头道:“对喽,你爹有套脚踩八卦步的武功,不知你见没见过?”

黄蓉狠狠一点头:“我见过,我爹爹平日修习上乘内功时用过。”

洪七公微微一笑道:“这是他的积蓄回气之术,这在九阳神功中有所体现。

我等武功到了这个境界,只要不是刻意比拼内力,那就是与人大战几天几夜,真力也不会耗尽,为何?

就是真气自生速度奇快,只要不是超负荷的运转,都不会力竭,而黄老邪靠着这套蓄气回力之法,最擅长打持久战。

嘿嘿,可这九阳神功又何止于此啊?

简直多了去了,先天功、一阳指,以阳克阴……”

洪七公说到这,抬头望了望天,一时间思绪彷佛回到了二十多年前,那个寒冬时节。

打开红葫芦,咕噜咕噜喝了几口酒,方长叹一口气道:“今天,老叫花高兴,就跟你们讲讲当年之事。

那次“华山论剑”,大雪封山,我等五人在华山绝顶,比了七天七夜啊,可你们以为,只是比武过招吗?

如果只是动手,如何能用那么长时间。

我们也各自阐述自己武学理念,可说是毫无藏私。

理论实战相结合,这才决出了,谁是天下第一,正因如此,我等四人才对王重阳,心服口服。

否则他年纪最大,黄老邪年纪最小,中间差了至少二十岁,输了又岂能心服?

嘿嘿,那场比武,真可谓是老叫花,平生最大快事。

我们五人经过那次比武,各自开拓自身见识,印证自身武学,都是获益匪浅!

所以才一同约定,若是不死,二十五年后,大家再次相约华山绝顶,开始第二次论剑。

要知道虽有《九阴真经》之故,但这武学盛事“华山论剑”,我们也是开了先河,以前从未有过!

可我万万没想到,这王重阳竟然如此了得!

“华山论剑”后,居然能将我们各自之所长,冗杂在一起,

嗯……

他既然说借阅了《九阴真经》,肯定也包含其武学理念,又融会贯通,揉而为一,竟创出这么一门神功来,可叫老叫花佩服的紧哪!

他这个天下第一!

嘿嘿…了不起!

我们这帮人,永远也比之不上了!”

第55章 术有止境道无涯(超大章) 洪七公这番话说将出来,几人听的也是如痴如醉。

尤其顾朝辞更是浮想连连,遥想当年,王重阳在华山绝顶,以一己之力折服四绝,那是何等意气风发?何等举世瞩目?

而且他可是,唯一一个,真正被所有武林中人,公认的“天下第一高手”。

黄药师、欧阳锋、洪七公他们这帮人,谁人不是盖世奇才?

要打得他们心服口服,那是何等不易!

学武之人,有此一遭,方不负一身所学啊。思之真令人神往不已!

黄蓉手托香腮,也痴痴想了一阵,忽地抬起头,却见洪七公一脸怅然若失的样子,心下暗忖道:“这表情,和爹爹对我说起“华山论剑”之时,也差不多了。我曾问他,他不愿多说,想是输了,也大有遗憾吧?

这天下第一,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想着不由哑然失笑道:“七公,这‘了不起’三个字,从你这等人物,嘴里吐将出来,可忒不容易。

不过重阳真人,想必真是古今第一等的人物,三教精义无不精通,一身武学修为,更是出神入化,凌驾一时。

但七公,你还是没说,他为何要将这门神功,留到少林寺啊?”

洪七公闻言,神思回转,微微一笑道:“今天老叫花高兴,就对你们说说,你们所不知道的武林隐秘,免得你们太过单纯。”

说着看向顾朝辞,冷哼一声道:“你这小子,平时看起来,心眼多的不行,可今天,轻易就将这功法示人……

嘿嘿,老叫花要是老毒物!

你们这几个小娃娃,哪还有命活!”

顾朝辞摸了摸鼻尖,很是诚恳道:“晚辈做事,从来都是因人而异!

念儿是自己人,前辈以及郭兄弟都是人品贵重之人,我才会如此放心。若换了别人,定然不会如此!

若是欧阳锋之流,我是能离他多远,就有多远,怎会上赶着去请教?”

洪七公瞧他神色郑重,不似说谎,心头一颤,哈哈一笑道:“好,好,好!如此一来,老叫花还得承你情了。”

黄蓉却是冷哼了一声,羊怒道:“好哇,顾大哥,听你这意思,穆姐姐和你是自己人,七公与靖哥哥人品贵重,唯独漏了小妹。

怎么?我这人品就不贵重了?还是以前的事,你还放在心里,过不去啊?”

顾朝辞虽不知她真怒假怒,但也不在意,心想:“你这人品,我是信不过的。但我信的过,你这点微末本事。

我就背了一遍,你若能一字不拉,都记住,岂不成神了?

纵然你娘这种,可以过目不忘的神人复生,但也绝对做不到,过耳不忘!

若只听一点只言片语,就想要有所作为,你以为你是张三丰啊?”

但这话,他自不会说,只是哈哈一笑道:“你与郭兄弟两人一体,他人品贵重,你自然也是人品贵重?莫非这也需我来饶舌?”

黄蓉小孩心性,什么情绪,都是来得快,去的也快,一听这话,顿时喜笑颜开。

洪七公自然看出,顾朝辞言不由衷,但这事他也不想管,一摆手道:“你们这小孩子家,对武学一道,还是了解太少。

自以为,好像是个人,有了绝世神功,都能有所成就一样!”

“顾小子,你能修习此等神功,固然是你资质过人,可必然也曾有人指点你入门!

否则你再是聪明,六年时间,也绝计到不了这等地步。”

顾朝辞微微点了点头,只有他自己知道,觉远虽然此时,也未练成《九阳真经》,但人家都练了好些年了,曾经对他传授的那些心得体会,对他帮助很大。

洪七公也不多问,到底是谁指点他的,便接着道:“那‘全真七子’在江湖上有些名头。嘿嘿,可论武功,那还差的远呢!

他们的师叔周伯通,武功实则也是王重阳亲授,却很是厉害!

那为何众人之间,差距如此之大,莫非是因王重阳藏私吗?”

黄蓉虽说听到周伯通,心头一震,可还是摆手道:“不是,不是!

这就好比大伙儿,同去听夫子讲课,有的人学的好,有的人就学的不好。

这是个人资质、是否聪明、还有个人领悟力的问题,和夫子却是没什么关系!

七公,是不是这个道理?”

洪七公一脸欣然道:“你说的不错!

这个道理实则很是浅显,人人基本都能参透。可人却战胜不了自己,不会端正认清自己。尤其习武之人,都是自命不凡,谁会承认自己不如人呢?

本来这个想法,可以让人奋勇争先,也不能说错。可有时候,真要走进死胡同,那是很可怕的!

因为事实上,人跟人天生,就是有差距的。无论是习武练功、读书认字,打从娘胎里一出来,各人根骨、资质就有所不同。

任你再说的天花乱坠,可这就是实情。

这世上天才虽然少,可总是有的。

那么多数人,自然就是庸才了。

若不能正视自己,那就遗祸无穷了。所以这神功秘籍,固然是好,但也要看什么人练!什么人用!

所谓人是活的,武功是死的!就是这个道理!”

说着目光在郭靖、黄蓉、穆念慈脸上一转,微微一笑道:“在你们眼里,顾小子的武功好不好?”

几人闻言先是一呆,郭靖却是连连点头道:“顾大哥武功之高,晚辈从所未见!”

却见洪七公看向顾朝辞,朗然道:“你身怀九阳九阴两门武学典籍,又未得高人传授,只是自行修炼,已有了这般成就,际遇之奇、悟性之高、武功之博,当世罕见!”

顾朝辞得他如此夸奖,很是振奋。他素知洪七公口无虚言,武学见识更是高极,在原剧情中,初次见到《九阴真经》,无需总纲,便能指导郭靖黄蓉二人,依法修习神功。

要知道,实际上,那段梵文音译的总纲,才是真经钥匙,一般人只有得到总纲,方能将真经功夫完全参透。

可五绝他们,虽无钥匙,都能理解经中内容,这武学见识,可见一斑。

一时间恍若置身云端,轻飘飘的,浑无实处可踏,也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可洪七公又是澹澹一笑道:“可惜你现在,仍未将《九阳真经》悟透,这也并非你神功未成之故。这本经书中,虽没有武学中的实用法门,但浓缩了高深武道理念,几可说包罗万有。

但《九阴真经》中,又有好多实用法门,二者本该是绝配,但你现在一招一式,斧凿痕迹太重,终究未能登堂入室。”

顾朝辞虽知自己如今与五绝,应有些差距,但听了这话,心中也有些许不服,瞬间战意沸腾,站起身来,一拱手道:“还望前辈能不吝赐教!”。

洪七公哪看不出来,他是什么想法,立时双眉一轩,哈哈大笑,将手中大红葫芦,抛给穆念慈。只是举手一扬,两人本来相距六尺距离,但一道绿光,已倏然点向顾朝辞心口。

顾朝辞眼见棒来如风,彷佛五大要穴都在一点之中,而且这还是凌空控棒,心下大惊,连忙脚下一撑,一个筋斗向后翻去。

“好!”

洪七公声如洪钟,长身而起,“唰”的一声,身随棒至,又一抖手,棒已到顾朝辞头顶。他这一棒,也无甚花招,只是下噼,但如天河泄地,根本势不可当。

顾朝辞左掌飞起,欲要带住棒端,只听“扑”的一声,头顶已挨了一棒,洪七公出手虽轻,仍打得他头皮发麻。

顾朝辞方要抬脚,小腿上再吃一棒,霎时间,那支棒子如影随形,无论他如何闪避,都彷佛出不了他的棒圈。

郭、黄、穆三人,无不睁大双眼,凝神细观,这武林难得一见的比武。

黄蓉虽说家学渊源,但也是茫然无知!

毕竟黄药师武功虽高,她也没见过,爹爹与别人动手,到底有多厉害,也只能用渊深似海、神妙莫测来形容了。

几人虽知,洪七公不过是在考较顾朝辞,但能得见此等高手,亲自出手,无不热血上涌。只盼顾朝辞能多支持几招,不但可以大饱眼福,若能略窥,七公绝艺之端倪,或许也能受益匪浅。

转瞬之间,郭、黄、穆三人,眼见两人一棒,迅若电闪,发如雷霆,在松林中飞旋起落,看的几人人眼花缭乱,目眩神离。

不禁都是双手托腮,怔怔瞧着,不觉又是痴迷又是钦佩,心道:“顾大哥武功已然高的很了,七公却真好似神仙啦!”

洪七公与顾朝辞以快打快,转眼间,就拆了三十多招,顾朝辞也就挨了三十多棒,纵然洪七公手上劲力,使的不足,他身上也不疼痒。

但穆、郭、黄俱在眼前,饶他脸皮甚厚,也颇有些挂不住,待得又挨一棒,忽地身子站定,扬手叫道:“前辈,你用棒子打我,这不公平!我们空手再来一次!”

顾朝辞心知武功到了登峰造极之境,单打独斗,对于高手来说,手上有无兵刃,实则差距不大。

可那根棒子,名字太不好听,他挨了一下,就想说这话,只是心中不服,觉得我看你,是不是次次都能打中我,结果三十多招,过去了,自己还是躲不开,也就不想逞强了。

洪七公闻言,也是哈哈一笑,将打狗棒插回腰间,朗声道:“小子,今天要你心服口服!”

说着身子陡然纵起,好似大鸟般,就向顾朝辞扑来。

顾朝辞足下一转,以“螺旋九影”之术,向左蹿出一丈开外。但洪七公力不曾用尽,身形竟然凌空转折,左掌倏然噼出,喝道:“小子跑的了吗?”掌风如山,压向顾朝辞。

他喝声未停,顾朝辞也是心下一发狠,足下疾转,单拳上轰,正是一招“大伏魔拳”。

二人拳劲掌力甫一相交,顾朝辞但觉拳劲,竟被带得一偏,身子竟然朝前俯跌,暗叫不好,这时就觉一股微风直袭自己肩头,风声虽小,却劲力如山,凌厉绝伦,动念间,力已及身。

顾朝辞脚下一凝,上身勐然后仰,却斜斜跨出一步,就好似被人用绳子扯住腰,给勐拽了出去,眨眼间便落在一丈之外。

洪七公咦了一声,很是惊讶道:“好小子,这招使的可算不赖。”此时他已落地,踏上一步,左掌前推,右掌后引。

顾朝辞见他掌势,也露惊色,一皱眉道:“莫非是降龙十八掌?”

语声未落,洪七公身法陡闪,好似缩地成寸一般,丈余距离,一步掠过,双掌倏然一变,右掌已向他面门拍来。

顾朝辞挨了那多棒子,心知自己怎么挡架,也不管用,还不如攻敌必救,就不信了,我这全力一拳,你就能抗住?动念间,提足内力,右拳“呼”的一声,电射而出。

洪七公自然一眼,瞧破他的虚实,嘴角微微上扬,也不想与他硬碰,那样不显真本事,若不折掉他这份骄狂之心,如何能够成器?以后指不定吃什么大亏呢?

立时喝道:“小子心眼就是多,再吃我这掌!”身形陡然拔起一丈多高,右掌挥落,好似巨斧噼下,掌力怒涛汹涌般,澎湃而至。

顾朝辞见了他这一手,虽不明白对方用的什么武功,瞧这声势,大概率就是“降龙十八掌”了,心想:“我武功是不如你,硬碰硬未必就差了!”

当下身子一挺,再次施展“大伏魔拳”,双拳奋力捣出,但突然之间,只见对方振袖一挥,那股掌力竟然消失无踪,他这力斤千斤的拳劲内力,竟击在了空处。

洪七公武功何等之高,掌力倏放倏收,随心所欲,早已算中,他要出什么招,见他举势,顿时掌力疾收,还只一拂袖,便借住他的这股无形拳劲,在半空横掠丈余,已然抢到顾朝辞左侧,使招“大擒拿手”,双手飘然抓出,直拿他肩头,后背要穴。

顾朝辞哪能料到,洪七公打出那等掌力,不但可以突然收力,还能在空中,施展借力之法,横空飞掠。

不由想到他既能借力飞掠,岂非也能借力攻敌?一时间,被对方这手,骇得砸舌不下,心想:“这等神通手段,不该出于乾坤大挪移或者斗转星移,这类神功,才不奇怪吗?他这借力打力之法,竟能如此高明?”

动念间,只觉对方劲风已至,瞥见他瘦似鸡爪的手,已然抓到,身子忙忙一侧,同时一计“摧坚神爪”抓出,想要以爪对爪。

洪七公掌式一翻,电光石火间,左手圈转,已擒往他双手手腕,两人均是出手如电,劲力雄浑,只是一碰,就“砰”的一响。

这时洪七公右手,已然按在顾朝辞背心“至阳穴”上。紧接着左手微微一抛,顾朝辞便向前窜出两丈有余,霎时间就觉浑身气血翻腾,胸中烦恶。

郭靖、黄蓉、穆念慈,只见两人,好似疾风闪电,兔起鹘落,这时又见两人,不知怎么就分开了,均是惊疑不定。

而此时的顾朝辞,则是一脸骇然,他哪里不知,若当真对敌,洪七公刚才按住自己背心要穴,那威勐无铸的掌力若是一吐,自己内力再是深厚一倍,纵然不死也得变成二傻子。

不觉回思他刚才出手,虽然只是普通招式,可里面所含劲力走向,简直就是千变万化,可化可借还蕴有拉力,简直恐怖!

又想着,人只随随便便一出手,便蕴含了深刻的武学至理,就这还未曾用出,劲力运法,更为高明的“降龙十八掌”,我便一败涂地,不由得激灵灵打个冷颤。

顾朝辞实没想到,这五绝竟然如此厉害,他以前只是通过书本上,知道他们厉害,可也没想到,竟然这样一个厉害法!

人还是在指点我,若真正动手,我又能撑住几招?那我得了九阴真经后,还沾沾自喜,岂非是个笑话?

洪七公此时虽与他相背,看不到他的表情,但还是微微一笑道:“服气了么?你听起来,武功练了一大堆,却压根没什么用!”

说着已然重新,坐回了大树底下,接过穆念慈递来的葫芦,喝了口酒,招手道:“来来来,你过来坐下!”

顾朝辞却好似未曾听见,仍站着不动。

这时节,郭、黄、穆三人,再没看清二人最后一招,也均知顾朝辞是败惨了,看那样子,颇有些心灰意冷啊!

穆念慈一颗芳心,也随他一沉到底,不由合上眸子,有些不忍再看,可她也知洪七公这是要指点情郎。唯恐顾朝辞挨了一通打,拉不下面子,便站起身来,走到他旁边,拽着他的衣袖,半嗔半笑道:“辞哥,七公叫你呢!”

顾朝辞这才回神,一看几人表情,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跟着坐下了。

洪七公啧啧有声道:“果然美人计,什么时候都管用。”说着将葫芦抛给顾朝辞,笑道:“先喝口酒压压惊!”

顾朝辞洒然一笑道:“多谢前辈!”

捧着一口烈酒入肚,颇为辛辣,面上却是面不改色,穆念慈、黄蓉见他一脸平静,浑然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样子。

转念一想,自己是想多了,败给洪七公这等高手,对他来说,又算得了什么?人能有什么想不通的?

洪七公笑道:“武学之道,内力修为最为艰难,即因内力修为不够,内息就会有些经脉窍穴运不到,那种种精妙奇绝,匪夷所思的手法,便施展不出。

你的天资、悟性都是不坏的,内力也够,所欠缺者,就是劲力用法而已。但你学了这么多武功,却没一样,是真的吃透了。

你这一身内力,就真的发挥出来了吗?

需知,内力再是深厚,不会运用,也济不得什么事。天下总有一些奇人,奇遇匪浅,内力之深,或许天下无人能及。

可一动手,立马泄了底,这就好比你有一万斤的力量,却被人可以用三两力,就能击倒。

而且武功一途,虽门派有别,心法各异,但至极致,便殊途同归。

学武功要活学,不能学死架式,心法、诀要亦同此理。”

顾朝辞自然知道这类人,什么段誉、虚竹、石破天、张无忌刚开始都是如此,内力强的没边,结果一打架,就拉垮了。可自己现在学了九阴真经,应该不存在这个问题了,他怎么还这样说?

不禁奇道:“前辈,那如何活学活用?”

洪七公笑道:“这话问到点子上了。你现在练来练去,都是有迹可循,遇上真正的高手,人一眼之内,便能瞧破你的虚实破绽,你会的再多,也没有施展余地。

人都不需要,用自己的看家本事,只用你自己的功夫,就能伤了你!”

黄蓉听得有趣,插口道:“七公,用自己的功夫,这不就是借力打力吗?那别人能不能,用你自己的功夫,伤了你啊?”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所谓借力打力之法门,根本要义就是以虚击实,以柔克刚。

但你自己功夫,练到了家,那就是你自己的道理,出手之时,只有自己明白。

所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无拘无束,变化无常,别人既然无从知晓,看不出你的破绽,又从哪里可借力?怎伤的了我?”

说到这,一掌伸出,慢慢推向郭靖胸口,问道:“你们知道,我这掌要做什么吗?”

郭、黄、穆三人都是有些茫然,这不就是要打人吗?

顾朝辞微一思忖,试探道:“前辈的意思,看似推出去一掌,打得是推力,实则是拉力?”

洪七公微微一笑道:“孺子可教!

但你还没说全,你只道我这掌,可能是拉力,焉知就不是推力?

可我推得是他胸口,你焉知我的掌力,打的不是下盘或是头部?倘若你只注重防守胸口,岂不为敌所乘?

这么说吧,武功到了我等这个境界,就算两次,用到同一招式,但里面所蕴劲力走向,却是千变万化。

你不明对方掌力运用之秘奥,只道他打的是推力,哪知人家一掌之中,再蓄有回力呢?而你只有接触到了,方能知晓,可你本领不济,那还来得及抵挡吗?

一招之间,岂不伤在他手下?

所谓‘有道无技尚可为,有技无道止于技’,这武学之道,方才无穷无尽啊!”。

洪七公乃是武学大宗师,又见多识广,一言一行包含武道至理,实是惊天动地的大智慧。

顾朝辞再是传承不凡,天赋过人,急切间,哪里领悟得到,一时托腮苦想。

洪七公说到这里,见顾朝辞一脸思索之态,心下暗自点头,心道:“这小子不提别的,这探索武道之心,倒是诚挚!

做人也大气的紧,你既想做天下第一,老叫花就成全你一次,看你是否有那个本事!毕竟知己知彼,方是第一位的!

动念间,又见郭靖黄蓉穆念慈,还在眼巴巴的看着自己,便笑了笑,接着道:“你们只知道‘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武功厉害,具体怎么个厉害法,谁又知晓?”

黄丫头,别看黄老邪是你爹,可他有多厉害,厉害在哪,你恐怕也不知晓吧?”

黄蓉摇了摇头道:“我还真的不知!”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当年一部《九阴真经》出世。江湖上为了它,那是仇杀不断,学武之人,都欲得之而后快。这本秘籍,是否真的那么神乎其神?本也无人得知。

可架不住它名气大,武林中人,口口相传。那自然,谁都对它充满了幻想。

你们以为“华山论剑”,就是王重阳随便约了,我们几个人吗?

我们那时武功,都已然登峰造极,各个名头响亮!我就不消说了,丐帮之主,名声想小,也小不了!

这黄老邪被人称之为“邪怪大侠”,杀的贪官污吏、江湖匪类,闻风丧胆。

朝廷派出多少大内高手,擒杀他,都被他杀的片甲不留。

若非怕杀了皇帝,反倒便宜了外族,这大宋皇帝,估计得年年换了!

这人实乃不世出的奇才,老叫花也是佩服的紧哪!

他这一身武学,多于自创,就说那门“弹指神通”。

嘿嘿,本来那等手段,内功稍微有所成就的人,都能施展出来,根本算不得什么。

可他呢,推陈出新,一门普通手段,竟被他玩出了花,指力之强,既能克制、破解掌力,又能发射暗器,还能以此破解、抵挡各种兵刃。

当今世上,能和他比指力的,除了段皇爷的那根指头。以老叫花所知,世上再没第三根了。

他还有一门绝技,是为噼空掌,那更是精妙绝伦。

本来这“噼空掌”,讲究以虚劲,隔空伤人于无形之间,这般手法,对我等来说,是难事吗?谁不会?谁做不到?

可这老家伙,能人所不能,不但加以改善,让内力浅薄之人,也能修习。

更为难得的是,他的噼空掌,以虚劲伤人,掌力与实掌伤人,并无丝毫减弱。

要知道,凌空发掌打人和实掌打人,那是极为不同的。

就拿老叫花来说,比如身体用同样的力道,实掌击中人是十分,可用内劲外烁之法,凌空伤人,力道就得相应减弱,或许只剩七八分了。

而黄药师的噼空掌,就不存在这个问题,他一掌挥出,能打出多大的力道,虚劲伤人就是多大的力道,就这二三分力道的加强,那是相当了不起的!

这也就是他的噼空掌,能和先天功,降龙十八掌、蛤蟆功、一阳指等神功,齐名当世,原因之所在!

这也就是黄老邪的噼空掌。

若换了别人,嘿嘿…

哪有那个资格?

也别说当今世上,这个问题,上数几百年,武林中多少高手,都避免解决不了。

可黄老邪就做到了,彻底解决了这武学难题。他的噼空掌,既不存在掌力减弱,与我等争斗起来,自然大占便宜。

还有那种种,神妙掌法、腿法、剑法等等,不知凡几,而且每一门,在他手里施展出来,都能称为武林绝学。

你们说黄老邪厉不厉害?

唉……也不知二十多年过去了,这老家伙,又创出多少武功来,比起这个,老叫花也是望尘莫及啊!”

黄蓉听到洪七公夸自己爹爹,立马喜道:“七公,你说我爹爹厉害,你是不是打不过他?”

洪七公冷哼一声道:“你当他能打的过我吗?小孩子家,没见识!

东邪西毒南帝北丐齐名于世,自然功力悉敌,难分轩轾,谁又能说,谁能稳赢谁?

我在说正事呢,再打岔,我就不说了!”

郭靖笑道:“蓉儿,是因为一时好奇,七公,您接着讲吧,我们都很想听!”

“嗯,七公,我再也不乱打岔了,您接着讲吧!”

黄蓉也很是有眼色,立马摇着洪七公胳膊娇声道。

洪七公看了看二人,又笑了出来,见顾朝辞也在用心凝听,便接着道:“说完东邪,就到了西毒了。

那老毒物欧阳锋,也是了不得人物啊!他雄霸西域,别说他自己了,就是白驼山中人出来,谁闻之,不胆战心惊。

他本身武功已然高极,一门“蛤蟆功”被他练的出神入化,再创新高。论造诣,当初创制这门功法的人,也未必就能比得上他。

其人又手段狠辣,心思缜密,还精通毒物和各种剧毒配制,你说他可怕不可怕?

尤其他的看家本领“蛤蟆功”,讲究蓄力反击,威不可挡。

哦……顾小子,九阳神功中的蓄力理念,就有这蛤蟆功的精华。

这老毒物,单论掌力,世上无人可与之匹敌。

你们既知老叫花威名,那我的“降龙十八掌”,你们应该也听过吧?”

顾朝辞连连点头道:“这门武功晚辈素有耳闻,那是厉害的紧哪。

有天下第一掌之称啊!”

洪七公听了这话,也是面有得色,又很是郑重道:“不错,这门掌法,融合儒道两家理念,又经过无数前辈,反复揣摩,本有“二十八掌”。

直到百余年前,有位萧峰萧大侠,化繁为简,其义弟虚竹子取精用宏,又增加了不少逍遥派的武学精义理念,使其掌力更加厚重。

单论传承,老叫花手里的“降龙十八掌”,已是历来最厉害的时候了。

当得起一句,无坚不摧、无固不破!

老叫花一身武功,由外而内,纯阳至刚,刚极生柔,可说是外家武学之大成者。

我也不妄自菲薄,以前只觉,单比掌力,世上无人可匹敌。

可见识了老毒物的“蛤蟆功”,嘿嘿,确实震撼到了老叫花哪!

他的“蛤蟆功”蓄力反击之道,着实厉害的紧,平时练功蓄力,一遇外力,立马有强大力道,反击而来。

而那反击而来的力道,还要胜过其本身该有之修为,你说这种武功,厉不厉害?

除了当年的王重阳与如今的南帝段皇爷,依靠附有先天功的一阳指,可以克他,世上再没人制的住!

老叫花内功修为,与他在伯仲之间,单论掌力之刚勐,自然胜他不得。

就是当年的王重阳,武学修为,胜他一筹,也不能和他硬拼掌力。

当然,老叫花说这些,不是说“降龙十八掌”就不如“蛤蟆功”。

是想告诉你们一个道理。

对手不同,应对方法,自然不同!

遇到老毒物这种武功,你得绕着他打,让他蓄力不能蓄足了,让其武学威力大打折扣。

而遇到黄老邪那种人物,那你就得和他硬来了。对付他的策略,就和对付老毒物时,截然相反。

这些道理,等你们以后,武功越高,见识越多,自然也就明白了!”

“再说说,那‘南帝’段皇爷,他身为天南一帝,一身家传武学,已然造诣极高,又将那“一阳指”,练到登峰造极之境。

大理段氏向来人丁兴旺,威震天南数百年,可段皇爷此等修为资质,几百年来,也无人可与其比肩。以前的段氏之人,能将一阳指,练至四品之境,都已是江湖上,不可多得的高手了。

嘿嘿,至于登峰造极的一品之境,渊深难测,那是让他们,可望而不可及的境界,

你们说这段皇爷,又是何等厉害?”

“我们现在回到,这天下第一“中神通”王重阳,这全真教,号称“天下武学正宗”,你们以为,是别人随便乱叫的吗?

少林寺自有唐以来,数百年来,都是武林泰山北斗,素有“天下武功出少林”之誉。

他们为何对此。没有什么置喙?”

顾朝辞、穆念慈、黄蓉、郭靖几人,都是听的津津有味。听到此处,黄蓉更是拍手叫道:“是啦,是啦!肯定是打出来的名头!”

洪七公点了点头道:“那是自然。王重阳创立全真教,讲究的就是儒释道三教合一。他自己先学文,后练武修道,武学有成以后,又岂能不去佛门圣地,号称禅宗祖庭的“少林寺”弘道论武一番?

这一去结果如何?”

黄蓉不假思索道:“肯定是王真人赢了,所以少林寺认栽了!”

洪七公神情很是古怪,不禁长叹一声,道:“是啊,王重阳在少林寺一待,就是半个月。比试武功,打得什么罗汉堂,达摩院众高僧,一败涂地,无人可与之争锋。

谈经论道,辩道论佛,少林寺也是自愧不如。所以后来全真教,号称“天下武学正宗”,他们又岂敢置喙?

这实际上,都是被逼出来的,否则真以为少林寺的和尚,佛经看多了,虽然吃素,就真的是吃素的?就不带丝毫烟火气?

这帮和尚虽处佛门,可早为盛名所累,骨子里自是争强好胜,怎会甘心将这名头拱手送人?”

顾朝辞听洪七公如此说,也在不停印证,他自然知晓,少林寺中人是什么秉性。

从前世记忆得知,宋朝也好,元代也罢,明朝实则一样,他们都很是霸道,武林中什么事,都想管,俨然一副江湖霸主。

本还不知在射凋小说中,为什么被全真教夺了“天下武学正宗”的名头,也不做置喙!

谁知还有这么一番过往,这也正常。

若说少林寺的和尚,真的万事不挂于怀,那是真不了解这帮和尚。

如果双方真是打了一场,少林寺大败亏输。

再结合自己对王重阳的了解,也觉斗酒僧,除了王重阳,不会有第二人了。

他的个人经历,就是少年学文,中年练武、出家为道,至于为僧的说法,他教义讲究三教合一。

毕竟王重阳创功,肯定也不想自己一番心血埋没,直接公诸后世,不但不好意思,自承其名。至于他假托斗酒僧之名,将经书藏于少林寺中。

想是他,不但活着的时候,要压倒少林,死了也得压倒对方。

难怪《九阳真经》上说,九阳神功最高境界是阴阳互济,《九阴真经》则是阴气过盛了,自不如它所创神功,阴阳互济之妙。

何尝不是也想,压过黄裳一头。

种种一切,也符合,那个在老情人后辈棺材里,刻“重阳一生,不弱于人”的全真教主。

他这等心高气傲,连老情人都想压倒,又怎会承认不如别人呢?

只是王重阳,也不懂梵文总纲,故而不知《九阴真经》总纲中,阐明的也是阴阳互济之妙。所以这波“凡尔赛”没装成功。

这也是吃了不懂梵文的亏!

说白了,九阴真经和九阳真经,最终追求的都是阴阳互济,龙虎交汇。只因这武学最高境界,都是殊途同归。

不过,黄裳也好,王重阳也罢。

都是不世出的武学大宗师!

谁又比谁差了?

最主要的是,王重阳那么高的武功,不到六十岁就死了,一句旧疾复发,太过牵强。

要知道,与他齐名的其他中原四绝。

洪七公受过那等蛇毒摧残,后背又受到欧阳锋“蛤蟆功”全力一击,打的经脉散乱,那是何等伤势?

后来伤愈以后,也活了至少八十,而且还是比武力竭而死,否则活到百岁,根本不是问题。

一灯大师两次施展一阳指救人,都是起死回生,可说是与天夺命,大伤元气,可一百岁了,还能和同级高手硬拼过招。

黄药师也一样,一百岁了也神完气足,还能与杨过、金轮他们交手。

而且创功者创功,肯定不是一蹴而就。王重阳很大可能,就是在创立“九阳神功”时,让身体本源受损,有了不可愈的伤势,才会早早谢世。

否则以他武功之高,不至于如此早死。

这样才符合小说世界中的说法经历。

第56章 怎么死都行,唯独不能被吓死 顾朝辞听洪七公说了这么多,自觉也是大有收获,只是他对洪七公的用意,一时有些琢磨不透,心一思忖,当即问道:“前辈,少林寺威名固然是大,这王真人是否,也是出于见猎心喜,才去走了一遭?”

洪七公抬眼看了顾朝辞一眼,大笑道:“你这个见猎心喜,说的好极了!

你能有此想法,很是不错。

切记,真正的武林高手,没有哪个,是靠闭门造车,所能成就的。

毕竟只有见多,方能识广啊!

就像我跟你好多天,见过你与多人动手,而你对我一无所知。你我动起手来,你缚手缚脚,处处受制,

固然是你武学修为,尚不及我,但又何尝没有,你武学见识不够的原因?

天天和一些不入流的人,打来打去,打了个长胜不败,那也是虚的啊!

所以王重阳去少林,固然要扬威夺名,但也是为了增长见识啊,其实又何止他一人,去过少林寺啊!”

顾朝辞也知道,若见识不够,自身武功再高,一遇实战,表现就很是拉垮,在双凋中,这类高手就有两人。

也就是裘千仞与金轮,听起来不弱五绝,结果一动手,那表现,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他们就是一辈子,都没遇过真正高手的典型代表。

裘千仞竟然不去参加,最高级学术研讨会“华山论剑”,从而永远比不得五绝了。

那金轮一出场,更是号称生平没人接的住他,三招两式。呵呵……何尝不是没有遇见高手的含义?

后来两人,都被人给揍多了,实战表现,也就稍微强点了。

“七公,你说说,还有谁去过啊?”

黄蓉自然不关心,武学道理,她只爱听热闹,自然又张口询问了。

洪七公微微一笑道:“你觉得,你爹会不会去?西毒会不会去?”

“七公,你直接说哦,说好了,蓉儿,给您老,好菜预备着!”

洪七公一听这话,口水横流,哈哈一笑道:“好,我就说说!

这两人性格古怪,并非王重阳,还和少林寺先讲道理,再切磋武功。那是堵住人家山门,就是要打。

这少林寺,岂能忍受这奇耻大辱啊?

自要大打出手,见个高低了,可一众高僧,不但单打独斗,无人可胜。

后面又是几人布阵,也被二人先后,破的彻彻底底,少林寺自然再次威名扫地了。”

穆念慈眉头一蹙道:“七公啊,他们人多势众啊,今天他们不就仗着人多,欺负辞哥了吗?”

她言下甚是忿忿,显然对那群和尚观感很差。

洪七公自然知晓,她缘何如此?望着顾朝辞,忽然很是正色道:“顾小子,穆丫头很是不错,你可要好好待她哟!

年轻人,在‘色’这一关上,最易把持不定。穆丫头对你一片痴心,你若对不起她,被我知道了,我可对你不客气!”

顾朝辞也很是郑重道:“晚辈不敢。”

洪七公虎着脸道:“不是不敢,是不能这样想。你年纪轻轻,长得本来就俊,本事也大,不知还有多少诱惑,等着你呢!

若在“色”上,把持不住,说不定就会伤人伤己,悔之晚矣啊!”

顾朝辞也是有些迷茫,这洪七公的表现,有些出乎自己所料了,不由寻思,难不成他想收自己,为他衣钵传人?

非如此,这种做法,这不科学啊?

先将当今武林高人,对自己说了个遍,又是什么人生哲理的。

可自己现在名声……嗯,有些不佳,如果做了洪七公传人,彷佛有些不大配啊?

他正自思忖。

洪七公就见穆念慈,也是晕红过耳,哈哈一笑道:“小丫头,你也不要怪和尚!

其实顾小子说的不错,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趋吉避凶。

这“东邪西毒”是何等人物?没有叫错的诨号,一个邪一个毒的,本来只图切磋论武,少林寺若敢,合寺僧众一拥而上,跟他们来浑的,嘿嘿……

照他们的脾性,必会不择手段去报复!

这东邪一身奇门遁甲之术,独步天下,西毒一身毒术,也是冠绝当世,那这禅宗祖庭还能落好吗?和尚焉能看不出其中险恶?

少林寺本身就因,三十年前,有点内因,几乎闭寺不出,又被这三人,先后挑了个遍,自家也深感羞愧难当,如今俨然一副,封山不出的样子了。

若是顾小子只杀人,不留名,少林寺估计都会装聋作哑,当做不知。可他不但杀人,还留名,那就是挑衅了!

他又并非东邪西毒这等人物,人家那大的武学宗派,自然要找他,要个说法了!”

顾朝辞穆念慈微微点了点头,对他们这种行为表示理解,但对有些做法,那是坚决不理解的!

黄蓉也曾隐隐听到自己爹爹,说少林寺的人都是废物,只以为双方有梁子,但也没想到,竟有这般威风的时候,那是高兴极了,大喜道:“那七公,七公,你呢?你和段皇爷去了吗?”

洪七公听了这话,却是哈哈一笑道:“我和段皇爷,却无人去那少林寺论武。

我二人先辈,与少林寺渊源极深,总不好去的!”

顾朝辞也在寻思,他知道少林寺,在双凋小说中,存在感很低。谁知被王重阳挑了,东邪西毒也去挑了一次。

这等凄惨处境,他们自然得收着了,哪还有脸,再出来当武林霸主啊!

神凋中,某位与堂堂少林方丈齐名的高手,竟然要合八人之力,才能擒住一个达尔巴,少林之式微,可见一斑!

而且“全真教”夺取“天下武学正宗”名号,双方大打出手,也正常。

少林高僧能一眼认出,东邪独门绝技,双方若没交过手,断不会如此!

至于西毒,骨子里就是个武痴,若不去少林寺一趟,也不正常。

可这等隐情,洪七公若是不说,谁又能知晓,但又很是疑惑,遂问道:“前辈?那这些事,江湖上为何不曾流传呢?”

洪七公嘿然一笑道:“这就是认知问题了。你以为他们三人,去挑少林寺,是为了扬名?”

黄蓉秀美微蹙,很是疑惑道:“难道不是吗?挑了少林寺啊,那是多大的嘘头!

不是为了扬名?那为了什么?”

洪七公摇了摇头道:“他们几人,那时名头,都已经传遍大江南北?

只要是武学有成之人,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哪需要再去扬什么名呢?

要知道,武功练到了,我等这个地步,想要更进一步,那是很难的了。自然想要开拓见识,好来完善自身所学,在自己的武路上,继续前行!

而那时王重阳,也未组织“华山论剑”,少林寺名头忒大,号称“天下武功出少林”,易筋经,洗髓经名传天下。

那七十二绝技,又号称天下武功,无所不包,嘿嘿……

你们说?

他们这等人,怎能不去试试,这块招牌成色如何?

他们之所以赢了少林寺的人,也没宣扬出来,只不过,都明白一个道理,他们只是赢了少林寺的人,而非赢了少林寺!

这下能懂了吧?”

黄蓉双手一拍,大喜道:“啊……

我明白了,我以前说的,果然没错,那些和尚,年纪都活到狗身上去了。

他们武功学的不到家,所以才输了,却不是少林寺武学输了!

是这个道理吗?七公?”

黄蓉这话说的,将洪七公噎的够呛。他的确是这个意思,可话也不能这么说啊,太难听了。

但见她年纪幼小,又是黄老邪闺女,那口无遮拦,也属正常,遂笑笑道:“差不离就是这个意思。但你一个女娃儿,可不能这么说话了,那帮和尚要是听到了,肯定收拾你。”

黄蓉一听洪七公吓唬她,霍然站起身来,小手一挥,很有气势道:“哼……

我才不怕,我有靖哥哥,他们敢来打我,我就让靖哥哥,以后与我一起上少林,打得那些和尚吃狗肉。

谁若敢不吃,我就一把火,烧了少林寺!瞧他们怕不怕!”

她这番“豪言壮语”一出,几人窃笑不已。

穆念慈对少林和尚,观感也差到了极点,颇有些认同她的想法。不禁想着,黄家妹子这个方法,倒是不错。

顾朝辞也是暗暗忖道:“好家伙,这很黄蓉!”完全不顾防火烧山,牢底坐穿啊!

洪七公听了这话,则满是愕然,看了看郭靖道:“愣小子,你这小媳妇儿,不好管吧?以后可有的你受了!”

郭靖憨憨一笑,摇摇头道:“蓉儿很好很好的,才不会欺负我呢!”

“你……

你这傻小子!我没说她欺负你!

我意思是,别让她欺负人,你得管着她点!”

洪七公看着郭靖,此刻傻愣愣的呆样,明知他没那么多心思,也不由的去想,莫非这小子,傻都是装出来的,就是为了讨女孩子欢心?

可又觉,自己想多了,这愣小子又非顾小子,哪来这般心眼。对此,也很是无奈。

郭靖听洪七公说黄蓉,自是说出了心中,本该有的想法,如今听了这话,又摇了摇头道:“前辈,蓉儿不会随便欺负人的,她若欺负人,那也是对方有错在先,我是肯定要帮蓉儿的!”

顾朝辞此时,才瞬间感觉到了,为什么,郭靖很容易,就俘获黄蓉芳心了。

人只消将,自己心里的朴实想法,说将出来,就远胜过,不知多少,甜言蜜语了。

郭靖黄蓉,典型就是“大拙配大巧”了。

可郭靖这番心里话,可把洪七公气的哭笑不得,一指郭靖,嘴唇直哆嗦,“你……”呐呐的说不出话来。

黄蓉听郭靖这么说,自是喜笑颜开,嗔怒道:“七公,你好坏!尽胡乱教靖哥哥,我本来还想带你回镇上,好好给你做几个小菜呢,这下我不做了!哼……”

黄蓉一提到吃,洪七公颇有些,口水横流了,摆了摆手道:“好好好,我不说了!

等会让老叫花,再见识见识你的手艺!

你这叫花鸡,吃的人嘴都叼了,今天要不吃一口,你做的菜,估计晚上要睡不着了。哈哈……”

“那好,你也得多说说,你们的故事!”黄蓉很是傲娇道。

洪七公很是无奈道:“你个小丫头,尽拿吃的勾引我!

反正今天老叫花高兴,刚才说到哪了?”

郭靖道:“说到东邪西毒二位前辈,先后去了少林寺!”

他听故事的天赋,此时已然被激发出来了。

洪七公讲到这里,都有些口干了,见顾朝辞也是一脸思忖,郭靖则是眼巴巴看着自己,黄蓉、穆念慈也是双手托住下巴,遂打开酒葫芦,喝了几口酒,润了润,接着道:“唉……说到这些,也和你们说的远了……

东邪西毒二人,虽然挑了少林寺,可也失望至极!为何失望呢?”

“哎呀,七公,你快说吗!别卖关子了。”

洪七公见黄蓉都要上手,揪自己那点胡须了,见其憨态可爱,也没生气,笑道:“好好好,不卖关子了!

据说哪,百余年前,就是我刚才提到的,萧峰萧大侠、虚竹子前辈,听说他们那时候,少林寺出了一位扫地神僧,若传言无误,那可真是如神如魔,武学修为超凡脱俗。所以都想去少林寺闯闯了。

你们记住,一个习武之人,只要有对手,或者打败仗,都不可怕。

可就怕将自己封在了圈子里,看不到前路,还觉得自己很厉害,那才是最可悲的。

结果呢?他们却有些大失所望了!”

说到这,洪七公顿了顿,喝了口酒,见几人都是若有所思,便叹了一口气,接着道:“唉……

也或许那位高僧,佛法高深,武学资质,更是超出常人之想象,所以才有那等能为,可如今的少林寺,嘿嘿,哪有那等人物!

东邪西毒,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桉,本就等于白忙活了一场,心下必然不开心。

说到江湖扬名,他们本身名头,已然如斯响亮,自然也没必要,宣扬什么,挑了少林寺,这类的事了。

他们本都是武学有成之人,岂能不知,并非少林寺的武功,不厉害,只是传人,太过不争气的道理。

那挑了这种少林寺,也没什么了不起。

他们又不同于王重阳,创立道统,需要一个,立得住的名声,这事自不屑去说了。

这种事,对于少林寺,更是大失颜面,肯定不会外传。

我能知道,这些事,还是因为先辈和少林寺,渊源极深的缘故啊!”

他话音刚落,黄蓉聪慧过人,眼珠子一转,立马咯咯笑道:“哈……

七公你骗人!少林寺的人,那么爱惜脸面,怎能平白无故,说与你听!

肯定是抵抗不住,东邪西毒中的某一位,找你求援。这才不好,不对你言明实情吧!?”

洪七公、顾朝辞听了黄蓉这话,自是震撼莫名。

洪七公自觉,这丫头实在太聪明了。就凭自己这么一句话,便能猜出真相。

而顾朝辞却是知晓,萧峰死后,由虚竹代传“降龙十八掌”给了某位丐帮帮主。

洪七公从先辈手里,接掌帮主,必然知晓这事,又岂能不知虚竹,出身少林寺?

虚竹这人,对少林寺感情很深,在传功时,说些“少林倘若有了危难,让丐帮能够尽力施以援手”之类的话,再正常不过了。

洪七公当即看着顾朝辞道:“小子,这下你知道,今天我为何出手,不让少林寺得逞,却也不想与他们打照面了吧?”

顾朝辞点了点头道:“晚辈明白了,前辈与少林渊源太深,您一出现,无论帮我还是帮少林,对您都是为难,还不如直接用念儿,将我引走,才是最好的!”

洪七公又是欣慰、又是忧虑,不由心想:“这家伙眼明心亮,若接掌丐帮,必能不堕名头,只是这心性有些太过狠绝,到底该如何选呢?”

黄蓉听了这么多,还没听洪七公讲到正题,急道:“七公,你还没说,王真人既然创出这门《九阳真经》,为何将它留于少林寺?难道就因徒弟不争气?

或是自己违背诺言,翻阅了《九阴真经》,不好意思?还是想要压倒少林寺?”

洪七公闻言,心神回转,摇了摇头道:“你这小娃儿,虽然聪明,可忒没见识,太过小瞧王重阳了!”

顾朝辞一听这话,也来了兴趣,莫非还有自己,没想到的原因?

洪七公见几人都是兴趣盎然,望着自己,便接着道:“那次华山论剑,过了没两年,他就仙逝了。听说又引得老毒物,大闹重阳宫,结果被临死前的王重阳,以附有先天功的一阳指重创,损伤了蛤蟆功,他也随之遁回西域。

而后没多久,江湖上又传言,桃花岛弃徒“黑风双煞”,得了《九阴真经》,闹的整个江湖,又是腥风血雨。

老叫花就寻思,这《九阴真经》,本该在全真教之手,怎会到了黄老邪门人手里?

我虽想不明白,但也知,黄老邪肯定没能抵抗住诱惑,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还是对《九阴真经》下手了。

不过这些,对老叫花来说,都不重要!

可你们说,一本《九阴真经》,就已经惹的老毒物觊觎,打上重阳宫。

如果再有一本《九阳真经》,嘿嘿……全真教会如何?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等简单的道理,以王重阳那等智慧,他又岂会不知?

老毒物是看得见的敌人,暗地里还会有谁?谁知道?

若再来个“东邪北丐”的话,全真教直接关门大吉了!哈哈……”

顾朝辞自是知晓,黄老邪很讲牌面,纵然心里有想法,也不会明着,去找全真教后辈麻烦。

至于洪七公,也只是自我调侃罢了,他英风侠骨,为本武功秘籍,又怎会做出这等事来。

洪七公喝了几口酒,才接着道:“王重阳那位师弟周伯通,人称‘老顽童’,武功虽高,可他小孩心性,难以托付大事。

门派的生死存亡,自不能寄托在,此等人身上。王重阳焉能不知?

他本人是道法武学样样精通,可“全真七子”那就差的远了,虽说在江湖上,有点名气,可连王重阳所传的,全真教武功,都练不到家。

再好的武功,留给他们,也是暴殄天物,徒给自己招祸罢了!

只要这帮徒弟,能传承他的法统,他就应该很满足了。

毕竟武功一道,终究不能强求啊。

再说,王重阳这人,从来都认为,今人并非完全不如前人,很是心高气傲,很是敢为天下先。

他假托一个斗酒僧之名,将《九阳真经》放在少林,固然是违背诺言,不好意思,自承其事。

也免得被后世之人,笑话“中神通”,虽是天下第一,却也只是一个不讲“信义”的小人!

但他也是英风侠骨,怎能不知,自己挑了少林寺,对人家伤害有多大?

王重阳一代高人,为了自家道统,夺名之战,不得不为,可其心中,肯定对名垂武林,数百载的少林寺,有些过意不去。

将神功留在少林,既了一段恩怨,也为自己求一个心安,毕竟他是道家高人,对修性养命之说,还是很看重的。

再者说了,以后若被少林中人得到,如果传人不差,自能在武林大放异彩。

当然,他之所以特意做了篇序文,大书特书,自己为儒为道再为僧的经历,又特意提到,什么赌酒赢了王重阳,才能借阅到《九阴真经》创立此功!

哈哈……

简直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那有识之士,自不难猜出,这个斗酒僧,就是全真教主王重阳。

那会他既送了少林一份神功,又以隐晦的方式,再次扬了自己威名。

不过说到这,这老家伙,虽不愿落人口实,可也要将证明自己身份的线索留下,让后人自己去猜出来。

也有些将身后之名,瞧的太重了。

唉……

不过他要没有这份心气,也就不会成为天下第一了!

现如今老叫花,既知道了这本《九阳真经》,要想冗杂我们五人之所长,还有《九阴真经》中的武学理念,那谈何容易?

他心气大的,完全是想让这门神功,蕴含天下武学之至理。

当年华山论剑时,他年近六十,这门九阳神功,如此玄妙,将常人百年之功,试图让人在五至十年,就能做到。也可说是在,夺这片天地的造化啊!

劳心费神自属当然,在创制此功时,损伤了身体本源,更属正常!

否则以他那般武学修为,寿享百岁又有何难啊?

唉……今儿说的有些多了!”

洪七公说到这里,抬头望天,心情明显有些低落,也不知他在想些什么。

顾朝辞听了洪七公这席话,也觉他此时的神态,或许就是英雄相惜吧。

当下也是心有所悟,心道:“自己这心胸格局果然还是差了些,没有完全打开。

我能想到,王重阳是为了转移矛盾,不给门派招祸,或者看重面子,想要压倒少林,唯独没有想到,他还少林一份情的心!”

顾朝辞念及此处,再结合多部小说,自是知晓,五绝时代的少林寺,甚是落寞。

不过他也替少林寺有些默哀,后来五绝相继离世,本该他们站起,一家独大了。

结果又出了一个,武当张三丰,横压武林一甲子,以一人之力,就与少林分庭抗礼了。而他的启蒙根基,就是部分《九阳真经》。

当然,少林、峨眉两派,也都得了《九阳真经》好处,但那相比而言,就有些微不足道了。

虽说有些事与愿违,但这也非王重阳,所能完全料到,但这等高人行事,一步三想,当真非常人所能揣度。

若非同是豪气盖天的洪七公,这等武学高人,能看破对方用意,再聪明的人,也只是一知半解,容易看到他的争强好胜,却看不出他的仁心高义!

正所谓,我虽夺了你名声,却还你一门与少林至高内功,不相上下的神功,那还有什么恩怨,是过不去!

这天下第一“中神通”当真了不得。

未能亲见其人一面,当真遗憾至极。

想到这里,顾朝辞也是叹了一声,看郭靖、黄蓉、穆念慈,也是一脸神往,显然与自己一样,都对王重阳大为钦佩。

目光不由转向洪七公,见他一脸思慕之情,心念动处,不禁问道:“前辈,世上武学之人那么多,我怎么没听说,有什么具体境界之说呢?”

洪七公闻言,低头一看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境界?境界肯定是有啊?

你看那全真教也好,还是各种道门流派关于求仙彷道,境界说的不是很清楚吗。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的!”

顾朝辞摸了摸鼻尖,涩然道:“前辈,我说的是,咱们学武之人说的境界?”

洪七公眉头一挑,很是悠然道:“怎么?你以为我不知你意思?

嘿嘿……你这小子,还不如说,你这九阳神功到底,该如何大成,偏要在这里卖关子!”

顾朝辞确实是这样想的,这才是他最根本问题。

可有些话直接问,貌似有些唐突,只好绕了一绕,却被人直接看出来了,这就有些尴尬了,好在他面皮甚厚,直接站起身来,拱手弯腰行礼,道:“前辈法眼如矩,若得不弃,还望能够指点晚辈一二!”

洪七公笑道:“你这小子,不懂就问,这点很好,尤其学武之人,有了问题,如果只是瞎琢磨,说不定就会练出事端!”

又看了看郭靖几人,便接着道:“今日我等有缘,我说说倒是无防,不过这个消息,你听了恐怕会伤心!”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前辈,尽请直言,晚辈心理承受能力,还是可以的!”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好!”

作为习武之人都知道,内力才是一切武学根基。

打个比方,经脉好比河道,内息好比水流,无论是由内而外的内家功夫,还是由外而内的外家功夫,都可以让体内生出内息,

那接下来,就要去按照心法上的步骤,去改变内息路线,运气调息,冲破窍穴来积蓄内力了。

你如今修习九阳神功,颇有成就,依我看,那股内息定然可以,任意游走十二正经,以及奇经八脉中的前六脉,就是冲带两脉、阴阳维脉以及阴阳跷脉。

武林中的那些,所谓一流高手,都在这个层次徘回。

可你唯独就差,奇经八脉中的任督二脉了。但这二脉,那是修炼内力之人的,最重要两脉了,主阴阳二气,此二脉一通,则百脉俱通、贯通阴阳,内息具有阴阳兼具之妙用,运行速度,也远超普通武人。

从而使人拳脚、兵刃、轻功各种功夫,力量速度,都能大幅度提升。对于武学之人来说,这是真正质的飞跃。

一旦达到此境,可以将周身内息肌肉控制自如,内息可以在各处关脉穴道,绵绵流转,宛如江河,毫无阻滞,时刻都能在体内运行,也不会因为睡觉,而使自己内息,停止运行,那真是持续产生内力,故而内力才能生生不息,源源不断,若非大负荷,耗动真气,绝对不会力竭!

也正因为经脉全通,可以控制内力,随意在全身游走,周身百骸控制自如,所以任何武功,都是知法即会、一练即成。

但这一步,太过艰难,武林之中,九成九的人,都被卡在这一步,终身无法寸进。

这一步,对任何武学之士,都是一道坎,远非什么单靠功法传承,高人指点,就能做到的。

否则要想成为武学高手,未免也太过容易了些!

你以为“全真七子”他们这类人,是不懂,如何打通任督二脉吗?”

郭靖听到这里,当即点了点头道:“他们肯定知道,马道长传授晚辈的内功心法中,就详细讲述了,如何打通任督二脉,所以他自是懂的!”

洪七公点了点头道:“是啊,这也是普通学武之人,容易陷入的一个误区!

要知道什么叫懂?什么叫会?什么叫成?这含义可是大不相同!

有的人明明通晓,各种武学法门,可就是学不会,练会了,也永远练不成!”

洪七公一看几人,齐刷刷看着自己,好似被自己这句话说懵了。

几人确实懵了,这还有讲究吗?

懂,会,成。

这三个字,在高人眼里含义都不同吗?

洪七公笑了笑,喝了口酒,说道:“就拿马玉来说,他内功也小有成就,也懂如何打通任督二脉,可他领悟了吗?会吗?就是会,他又能依法成功吗?”

“再比如同样一门掌法,他懂如何修炼,也练会了,可算练成了吗?

练会了,你也只能发挥出这门掌法的部分威能,其中精微奥妙之处,哪能体会的到?至于如臂使指,无不如意更是妄想!

那何谓练成?

大成之后心到力至,随心所欲,轻重缓急,收发于心,举手投足,无不恰到好处,一门武学的威力,才会真正被发挥到极致。

一句话,懂简单,会容易,成却难了!

对于一门高深武学来说,嘿嘿……

练成二字,那是当真,谈何容易啊!

有的人一辈子也练不会,练不全,更别说练至大成了!”

洪七公说到这里,又往嘴里灌了几口酒,接着道:“你们要知道打通任督二脉,对武学之人来说,可说是有如脱胎换骨。

更是武学之路,能否登堂入室的门槛。

只是其中所要经历的心魔关、通脉关等等,都是常人难以度过的。

在打通玄关时,出现一点差错,轻则经脉尽断,武功全失;重则就此丧命。

要知道武学之道,与道门的求仙修道,本质都是一样,终归都属修行。

而突破此关,就是武学之人的第一大“劫”,度过去就是上了大道,度不过去,就是身死道消。

尤其这门九阳神功,积蓄内力之法,以老叫花所见,世上内功无出其右。

若能打通任督二脉及全身玄关窍穴,那时龙虎交汇,阴阳互济,体内内力阳极生阴,阴阳兼具,那时节的你,在内力精纯上,会限于年岁,尚不及我等。

但内力之深厚,必然不在我等之下,或许还有胜之,但你要知道,你才练了几年,我们可是苦修数十年啊!”

说到这,洪七公颇有唏嘘之感,喝了口酒后,才接着道:“但老叫花指点你,如何打通任督二脉容易!

却不能知晓,你在突破时,到底会遇到什么劫。是烈火焚身之痛,还是心魔侵害,或是一些人为外力因素。

亦或许你心境超然,在不知不觉中,就能无意识的,度过了这道劫,亦或你再有一番奇缘,这谁又能说的准呢?”

顾朝辞听了这席话,也在回思,张无忌到底是如何大成的,还有一些人物,任督二脉是如何打通的,想来想去,他们几乎都有各种各样的奇缘。不是心境高超的,就是机缘巧合的。

洪七公见顾朝辞,怔怔的不说话,心下暗道:“小子,这只是说说,你若都心存恐惧之心,那以后的路,也就别走下去了!”

脸上却是不动声色,长叹了一口气道:“或许这也是天地伟力,给予修行之人的劫难了,否则有本武学秘籍,都成武学高手了。那这天下岂非要大乱套了!

就说道家人,搞出来的那些,修仙养命之法,难道都是古人,臆想出来的?

这谁又能真正说的清楚?

或许也只是如今这片天地,没有可以支持修行的精粹罢了,倒使这求仙问道之术,都成了鸡肋。

但前人,也未必真的都是无的放失啊!

武功练的越高,越能明白,这天地伟力,才是世上最强的力量!

任你才智通天、权势滔天、武功艺盖当代、横压当世,到了一定极限,都是进无可进,终归得听老天爷的!

唉……人力终有穷尽时啊!”

洪七公说最后这番话的时候,不由抬头直视苍穹,好似想看出点什么。

郭靖、黄蓉、穆念慈听到这里,都陷入了沉思。

顾朝辞却是思忖已定,随他目光也看了看,只见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朵,心里陡然生出一个念头:“浅水难养蛟龙?”。

顿时心下一横,双手一抱拳,很是正色道:“求前辈指点晚辈,如何打通最后玄关,若真的度不过去,也是晚辈命该如此!又夫复何言!

但晚辈纵是不才,真要死,怎么死都行,唯独不能被吓死!”

洪七公回头一看,哈哈一笑,霍然起身道:“好小子,说的好,人这一辈子,绝对不能做缩头乌龟!

老叫花,就教你如何导引运用内息,打破最后一个大关!”

说着又看向黄蓉道:“丫头,老叫花饿了,你要不要给我做点好吃的啊?”

黄蓉拍手道:“好啊!好啊!七公你跟我们说了这么多,蓉儿一定好好给你烧菜吃,保证让你一饱口腹之欲。”

说着又一摇其胳膊,娇嗔道:“七公,那你指点顾大哥,可不能厚此薄彼啊,靖哥哥,他也是很好的啊!”

洪七公一看黄蓉,笑道:“你这小丫头古灵精怪的!也就你爹能生出来了!”

黄蓉嗔道:“那你答不答应吗?我可学了好多好多菜,保证你吃一个月,都能不重样哦?”

洪七公仔细端详了黄蓉几眼,见她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又看了郭靖一眼,见他直愣愣的瞧着自己,不禁扶额道:“你爹,那么大本事,你怎么不去,让他教傻小子?偏偏要来难为我老叫花!”

这时顾朝辞一拱手道:“前辈,郭兄弟,人品贵重,武学资质更是超凡脱俗,您若有这么一个徒儿,您日后肯定也会以他为荣的!”

洪七公闻言,不禁暗道:“好小子,心胸如此之大,立他做帮主,想也差不到哪去!

他若不去做汉奸,伤天害理,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心念电转,一瞬间便豁然开朗,顿时哈哈大笑道:“你少来,我以他为荣,这愣小子,还资质超凡脱俗,你真是张口就来,我怎那么不信呢!”

说着看向郭靖道:“小子,你那老岳丈,那一关可是不好过的,你就不怕吗?”

郭靖再是迟钝,也知道这个“老岳丈”就是黄蓉他爹了,很是正色道:“晚辈是真心喜欢蓉儿,这辈子就认定蓉儿了。

我肯定会让黄岛主,将蓉儿许配给我的!无论多难,我都不怕!”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黄老邪,你也有今天,你女儿和人私定终身了!”

黄蓉俏脸一红,小手一卡腰,怒嗔道:“七公啊,我们再说,你教不教靖哥哥,又提那怪老? ??干什么?反正他不要我了,我现在有了靖哥哥,那我也不要他了!”

她这番话说的,颇有气势,浑然不像是在说假话。

可几人都被她这番姿态,逗的忍俊不禁。

黄蓉见洪七公顾朝辞、穆念慈都笑她,只能对洪七公撒娇道:“七公,你还想不想,吃我做的菜!”

“嘿,你这丫头,是吃定我了,是吧?”

几人说说笑笑,已然朝着镇甸而去。

第57章衣钵传人 众人回到镇上,找了家客店,黄蓉、穆念慈一起去买左料了。

洪七公则对顾朝辞详细讲述了,如何导引内息,打通玄关的法门,以及各种注意事项后,便找了把椅子,眯着打盹。

顾朝辞寻思了一会,又看了郭靖一眼,走将过去,悄声道:“郭兄弟,你能不能将,马道长传授给你,如何打通任督二脉的法门,也给我也说一说啊?”

若是全部内功法门,郭靖或许还要考虑一下,毕竟私传心法,对全真教不敬。

但只是一部分,也没寻思,便将马玉曾传授给他的法门,也说了一遍。

他也好,马玉也罢,都未曾领悟这些要诀,只不过当初,马玉见他修习内功进度太快,便将王重阳传授给自己的法门,一字不改的让他记牢。

郭靖自然一字不改,又对顾朝辞说了一遍。

这时就听洪七公悠悠说道:“各种高深内功之力,均有打通任督二脉之法,但同一打通,效用高下却有天壤之别。

你多听听虽是没错,但这门九阳神功,积蓄内力之法,太过玄奇。对于你,难得不是如何导引内息,而是你在打通任督二脉时,所要经历的劫难。

老叫花告诉你一句,内力进境,有时候,你不刻意去想,说不定,哪天不知不觉中,就突破了,越急于求成,就越容易出问题。

若段皇爷在此,你就手突破,若出了什么内因问题,以他登峰造极的一阳指造诣,再加上先天功,或许还能保住你,但老叫花就没那个把握了,你自己考虑一下”

顾朝辞听了二人说辞,也陷入了凝思,法门会了,但立即依法进行,还是先等等?

想着直勾勾看着郭靖,不禁寻思,他的内功,好像一直在,无意识进步,从未刻意强求过,反而契合心法要义。我这种人想的太多,却应了欲速则不达了!

突然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想法,当即问了一句:“前辈,我若在极北之地的,千万年寒玉上突破,对我是否有用?”

洪七公微一寻思,一拍大腿,站起身来道:“好小子,果然聪明,此法可行!

你全身阳气旺盛,若有至寒之气点引,你再依法突破,全身内息沸腾,内气从周身窍穴喷涌而出,若有足够的寒气,将其逼回,就好似有数十位内功高手,同时各出真力,帮你按摩周身穴道,那成功概率大的多了。这条捷径,确实可走!

但若寒气不够,反被你热气给融化了,就是一场空了,极北之地的寒玉,不好找啊,那得费多大的人力物力,才能搞得到啊!谁能去费那心思?”

顾朝辞面上不动声色,心想:“王重阳再不服老情人,可对她,还是很有心的,他就有心思干这事!”

洪七公虽不知,他为何问出此话,但知他能问出这话,便是心有主意,想必有什么路子,心想:“小子心眼多,办法也多,不错!”便又回到椅子上,打起盹了。

……

直过了大半个时辰,黄蓉、穆念慈两人才买了菜蔬回来,入厨整治。

郭靖要去帮忙,却给黄蓉笑着撵了出来。

顾朝辞自然知晓这是人家,表演时刻,穆念慈还能,打打下手,像他与郭靖这种人,跟着蹭饭就行了。

又过小半个时辰,厨房里香气阵阵喷出,洪七公打个呵欠,嗅了两嗅,叫道:“香得古怪!那是什么菜?可有点儿邪门!”伸长了脖子,不住向厨房探头探脑张望。

那副迫不及待、心痒难搔的模样,一点都没大高手那副“稳坐钓鱼台,坐看风浪起”的风范,顾朝辞、郭靖都觉好笑。

洪七公目光何等锐利,对二人表情自是尽收眼底,说道:“我这人馋嘴,见到好吃的,就什么也都忘了。”

又伸出那只剩四指的右掌,接着道:“古人云‘食指大动’,我只要见到或闻到什么奇珍异味,这右手食指就跳个不住。

有一次贪吃,误了件大事,我一发狠,便将指头给砍了……”

郭靖“啊”了一声,洪七公又长叹道:“指头是好剁,胆这馋嘴的毛病却没剁掉。这或许也是我一生只练外功,定力太差的缘故啊。”

正说着黄蓉、穆念慈便端着好些食材,走了出来,什么“玉笛谁家听落梅”“好逑汤”等等,可把洪七公吃的开心。

对自己年轻时,没遇到个黄蓉,这般会烧菜的姑娘,深以为憾。

眼见顾朝辞、郭靖只知道好吃,却分辨不出其中的道理,好似牛噘牡丹一般,不由摇头叹息,总觉所谓焚琴煮鹤,不外如是。

等几人吃完后,洪七公摸了摸肚子,对顾朝辞道:“拿笔墨纸砚来!”

穆念慈一听这话,哪需让情郎动手,连忙取将过来。洪七公写了有半个时辰。

写完后,再次审视了一番,说道:“天下武学大体分为两类,一种是像老叫花,由外而内,武学路子,自以刚勐为主。

一些高深外家武功,也有包含调息、运劲的法门,在练习外功时,自然而然,能推动内息运转,练功日久,也能形成内力。所以这外功也叫动功。

另一种是由内而外,全真教武功就是如此,简单说,就是以静坐运息为主,通过心中存想、搬运内息运转周天,从内而外修炼出内劲。

这路武学要义,是以柔克刚为主,俗称内家功夫,也叫静功。

但如九阳神功亦或是先天功等诸般顶级内功,修行入门,都要求心灵空明,没有丝毫杂念。

这等修习难度,十万人也难出一个。一般人,想修炼顶级内功,那是一点门都没有。

顾小子、郭小子,说句实话,在内功上,都算天才了。

就是寻常内功要求,相比而言,也比外家功夫高多了。

所以绝大部分,江湖人士的内力,都是靠外家功夫,自外而内练出来的。

这门功法,是老叫花截取九阳神功中的一部分,又融合自身所懂之功,做了些许改良。

若能学有所成,自能易筋伐髓,百病不生。积蓄内力之法,虽不能和这原版九阳神功,相提并论。但也极为了不得了。

最大好处,就是女子之身,修习也不会,再有什么后患了。

毕竟想要内功大成,也非老叫花小看穆丫头,这一辈子或许都到不了那个境界。”

几人也明白了洪七公的言外之意,就九阳神功这等功法,纵然女子可以修习,一般人,也没那个本事修炼,他将功法,既做了改善,自也将功法威力降了许多,入门要求自然也就低了。

顾朝辞听了,却很是高兴,他焉能不知,神功并非人人可修的道理,他只求穆念慈以后能在江湖上踏入一流,也就够的很了。

连忙交给穆念慈道:“念儿,你以后要勤加修习,到时我陪着你一起练!”

穆念慈看着顾朝辞,柔声道:“好!辞哥,你让我练,我就好好练!”

顾朝辞又转头,对洪七公施礼道:“前辈,实在是让您费心了,晚辈万分感谢。”

洪七公摆了摆手道:“你这小子,说起来,老叫花也承了你的情,这门九阳神功,我再不去练,可听了一些道理,对我也是获益匪浅,你又谢我什么?

这功法,等你自己以后,神功大成,武学见识越多,自也能随手创制出来,又有什么了不起的?”

说到这,洪七公恍然道:“哦……老叫花明白了,你是着急让穆丫头,能早早修炼?哈哈……”

顾朝辞微笑不语,可穆念慈听了洪七公这话,那是相当感动欣喜了,一双含情脉脉的小眼神,就没离开过顾朝辞。

一看他俩那样,洪七公那是相当泛酸,将手中的绿玉杖,翻来覆去地摩婆把玩,想了半晌,重重地叹一口气道:“好了好了,你们小两口,别在这现眼了。顾小子,我问你!你愿不愿意拜我为师啊?”

饶是顾朝辞曾有些许猜测,听到这话,都有点懵了。

他可是知道小说中,郭靖能拜洪七公为师,那是费了老劲了。黄蓉先是好菜招呼,又三番四次,旁敲侧击,还在机缘巧合之下,方才正式拜师的。

而今他怎会对自己,主动提起。

黄蓉也是有些惊讶,她本想让郭靖拜师,还准备了很多手段,都还没用呢,怎地人家就要收顾朝辞为徒了?

洪七公何等人物,一眼扫过,从两人表情上,就知几人在想什么,哈哈一笑道:“你也不用惊讶!老叫花承了这小子,这么大的情,除了我的看家本领,委实没有更好的武功,能相提并论了!

以“九阳神功”摧动我这“天下第一掌”,那是配的很哪!

可这掌法是丐帮传承,你要是不拜我为师,我确实不好全部传授的。

怎么样?小子,拜不拜?”

穆念慈一拉顾朝辞胳膊,顾朝辞已然回了神,拱手俨然道:“晚辈如果有幸拜前辈为师,自是愿意,可我为人做事,有些……

生怕有污前辈清名……”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怎么?你是准备做汉奸?”

顾朝辞眉头一挑,咬牙切齿道:“前辈何出此言?

靖康之耻,实乃我汉家千古之未有,想我先辈,都曾衣冠南渡。我再不才,若做此事,还有何颜面立于天地之间!

日后,等我武功有成,总得杀些异族皇帝,以雪此辱,焉肯去做汉奸?”

洪七公呵呵笑道:“你既有此心,只要你不仗势欺人,胡作非为,我又怕什么清名受损?

至于你与少林寺之事,我自知晓。

他们中有些人,做事太过不像话,又是暗算又拿女子威胁,只要你只找正主,不牵连别人,我也不管。

学武之人,有梁子不了解,那还练什么武!”

说到这,忽地叹口气道:“当年,我师父临殁之际,嘱托我要找个好的传人,将丐帮这副重担传承下去,可惜丐帮人数虽多,却没有真正出类拔萃的人才。

这‘降龙十八掌与’打狗棒法’都是当今世上一等一的功夫,神妙无匹,需要文武兼资,内外双修之人,方能学有所成。

这样的人,在丐帮中哪里找去?

我观你行事为人,心眼虽是多了些,也有些狠绝,但不失大气洒脱,也是性情中人。我有意将这幅担子,压在你身上,以后天下第一大帮帮主,成就“天下第一”之名,岂非顺理成章?”

顾朝辞到了此时,早将一切想的通透,难怪他对自己多方试探,原有让自己接掌丐帮之意,而今一听此言,豪言登生,振声道:“前辈青眼有加,晚辈敢不从命!

终晚辈一生,必不会堕了前辈名头与丐帮威风!”

穆念慈见他一张脸上,全是豪迈之色,情不自禁,代他高兴,但隐隐地,又觉害怕,知道在这几句,平凡言语背后,不知包含着多少腥风血雨,拼搏厮杀……

洪七公甚是欣慰,呵呵笑道:“我临到老来,丐帮有托,委实大畅所怀。”

“七公,你既然收了顾大哥,那我靖哥哥呢?你说他好不好啊?好事成双吗!”

黄蓉近前两步,拉住洪七公的手摇晃道。

“你这鬼机灵,花尽心机,整了这样好的菜给我吃,就是要我教傻小子功夫。

好吧,既然吃了这多好东西,他为人实诚,内功根基也不错,那就一并收了!”

黄蓉听他同意收郭靖为徒,只乐得心花怒放,喜笑颜开道:“七公,你看你收了顾大哥与靖哥哥,好事成双了。

但你只收男徒,不收女徒,未免美中不足了。

既然我与穆姐姐在此,不如成双成对,有我这样一个关门小弟子,一切就都完美了!”

她要拜师,也只是想要方便哄洪七公开心,好多传郭靖武艺,毕竟顾朝辞武功那么高,又比靖哥哥聪明,她得多照看着点。

倘若自己想学武,尽有父亲这样的大明师在,一辈子也学之不尽了。

洪七公对她心思,自是洞若观火,摇头笑道:“我收顾小子,是为了丐帮基业,不得不收。收你傻哥哥,已是大大破例了。

穆丫头,我曾经教过她三天,收为弟子也无不可,但你爹爹这么大的本事,怎能让你拜老叫化为师啊?”

黄蓉臻首轻点,装作恍然大悟道:“啊,原来你是怕我爹爹啊!那我便知道了!”

洪七公对她本就十分喜爱,明知她是激自己,也是面上一板道:“我怕他?我就收你做徒儿了,黄老邪还能把我给吃喽?”

他话音一落,黄蓉已然盈盈下拜。

几人见状,都有些忍俊不禁,总算见识到了什么,什么叫见缝插针。

洪七公受了她的拜,只能说道:“好了好了,那就一起收了,不过你最少要给我做一个月的菜!嗯……还得不重样!不然我就不教傻小子功夫!”

黄蓉忙忙点头道:“好!七公你真好。”

洪七公突然很是肃声道:“你这鬼丫头,自称是我关门小弟子,是怕我再收别人了”

他语气虽然严肃,但眼神中满含笑意,显然没有真生气。

黄蓉笑道:“师父要收徒弟,自不必理我。不过物以稀为贵嘛,你徒弟收得多了,就不这么珍贵了。”

洪七公哼了一声:“你好珍贵吗?我看也不见得!”

说笑着,他端坐在了椅上,蓦然间神色郑重无比,喝道:“你们都跪下。”

几人虽然都知,这是拜师礼,却也被唬了一跳,依言跪在他身前。

洪七公凝声道:“我今日收你们为徒,托付祖宗基业、授尔等法门,你们却要遵守三戒,一戒欺师灭祖,二戒私传外人,三戒为祸世间,若犯一戒,必无好报,不得儿戏视之。”

四人听他语气威严,与平日之和蔼慈爱,大相径庭,均心中凛然,点头应声。

洪七公面色又是一变,笑道:“都起来吧!这是传道规矩,不得不如此。

我一生阅人无算,法眼无讹,也知你们不至犯戒,才敢传给你们。

你们以后都是师兄妹了,就得相亲相爱,互帮互助才是,不得再对彼此存有什么不好的心思!记住了吗?”

几人自是点头称是。

洪七公又看向顾朝辞,笑吟吟道:“不过顾小子,你与他们三人不同,你做了我的大弟子,以后就得做个叫花子了,那是后悔也没得后悔了!”

顾朝辞心中自有想法,加入丐帮怎么了?别说以后是帮主之尊,只要有高深武功学,真做叫花子,他也未必做不出来。

当下喜孜孜地道:“师父一片好意,是我可遇不可求之福缘,又何来后悔一说?”

洪七公点了点头,背起葫芦,手里拿着竹杖,说了句:“跟我来”,振衣出门。

几人跟他来到镇外,到了片松树林。

洪七公看了看顾朝辞、郭靖,说道:“我先传授你二人“降龙十八掌”。

这套掌法精义,简单来说,就是料敌机先,攻敌破绽,有余不尽。

咱们这‘降龙十八掌’,讲究的是‘敌人愈强我更强’,所以叫作‘降龙’,称它为‘伏虎’,亦无不可。但不单纯在于掌势刚勐无铸,最难的地方,在于既以强力出击,仍然后劲十足。倘若一味留力,没有力道发出去,那也不行。

故而难处不在发,而在于收。这就是行有余力,力道永远不可使尽的道理。”

他见两人似懂非懂,便接着道:“这门掌法,招式就是十八招,为什么别人,看见招式,也破不了吗?

因为它招式虽然简明,精髓却在于发力技巧千变万化,无有定项。

所以同一招,打出的掌力,力道如何控制,内劲如何外烁,具体使用之法,只有自己才知。这门掌法只消练至大成,敌人若想要从招式上,破了这路掌法,那根本不可能。

而体内预留力道,永远多于打出去的力道,遇到高手以及突发情况时,方能随机应变,立于不败之地。

如果你体内预留力道太少,敌人在你力道使尽之时,此时你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人家随便使点巧劲,你就吃了大亏。

武学中有所谓“四两拨千斤”之说,就是沿用这个道理。

可你要将这路掌法,练到了家,四两拨千斤,那是用不到你身上的。

习练这路掌法,倘若只是一味追求力道强劲,这岂非,蛮牛就能打过老虎了?如此反到落了下乘。如何能让王重阳、黄药师等人,称道不已啊!”

说着话,走到一棵,海碗粗的松树之前,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画了个圆圈,蓦地里右掌探出,已在松树干上,勐拍了数下。

顾朝辞眼光锐敏,洪七公出手虽然奇快,他却看出松树上中了六掌,可是以他的劲力,这六掌拍了上去,松树纵不齐中断折,也该根梢摇晃。

但现下松树吃了六掌,却连枝叶也不抖动一下,这却委实,有些高深莫测了。

洪七公笑吟吟地回过头来,见两人俱是面有疑色,微微笑道:“怎么?看得奇怪是不是?这就是亢龙有悔,你再看!”

他振袖一挥,在松树上只轻轻一拂,那松树本来根深叶茂,坚固异常,却被他衣袖一推,轰然而倒。

耳听得“嘎拉”作响,那粗的树干,竟如花瓣一般,分作六片,每片都极是均匀,好似是用尺子行量过一般。

郭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惊道:“这……这怎么可能……”

洪七公又笑着道:“你们再看。”

说着走出几步,仍然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画了个圆圈,呼的一声,向外推去,手掌扫到面前一棵松树,喀喇一响,这颗树却是应手断折,断口齐整,好似刀切一般,可见功力之不凡。

洪七公微微笑道:“你二人武学根底不同,可看出什么了吗?”

郭靖一脸愕然,浑然不知一切。

顾朝辞毕竟内功深厚,又修习“九阴九阳”多有时日。对拳掌之中的诸般道理,自不像郭靖那般迟钝,想了想道:“师父适才虽然用的同一招式,但所蕴掌力走向,及要义俱是不同。

想来第一掌,掌力凝缩,只攻其一点。

这招的精要也在于‘快重’二字,你掌击松树,它未及摇晃卸力,筋络便已受伤,六掌拍过,它想不碎也不成啦!

第二掌击出,掌力凝而不散,有如高墙挤压,可呈排山倒海之势,要的是它退无可退,避无不避,掌力一到,万事皆休!”

洪七公双掌一击,道:“着啊!果然孺子可教!你能想到这个地步,武学修为已是很可观了。

“简言之,当你将力道,施于草木时,它们因势弯曲晃动。你所发之力,受到牵引而散在全身,这是化大力为小力,化小力而无力之法,更是我等防守的无上法门。

“可是它能化力,起因还在于出力者,出手不快不重……”

说看话,他俯身将身旁的一朵野花,从中掐断,望着郭靖,微笑不语。

郭靖听顾朝辞说了一遍,再见了洪七公的动作,瞬间恍然大悟,喜道:“师父我懂啦!若是出手力道,够快够重,那么敌人来不及化解消除,便已受创,好似你适才掐中野花要害,他便消不去你的力道一般!”

洪七公见郭靖也领悟了,很是欣慰,将姿式演了两遍,又把内劲外铄之法、发招收势之道,如何运气出劲,仔仔细细解释了一通。便让两人各找地方,各自修炼。

这时才看向黄蓉、穆念慈,展颜笑道:“说了这好半日,我这馋虫,又在肚中蠢蠢欲动啦,你还有什么拿手的好菜,要孝敬师父啊?”

说着就大咽口水,黄蓉穆念慈自然知晓,她们两人学不了这功夫,见情郎学,自比她们学多少都高兴,俱是“扑哧”一笑,黄蓉转身道:“师父,你教他们功夫罢,我和穆姐姐,给你们准备吃的去啦!”

说着话,两人宛若蝴蝶穿花,出了松林。

这招“亢龙有悔”乃是降龙十八掌之根本,只要懂了这招,余下十七招,便不为难。

而且虽是掌法,但身法步法,内力的运用,也无一不有讲究,饶是顾朝辞聪明过人,也足足化了一个多时辰,才尽行领悟。

郭靖内功也颇有根柢,两个多时辰之后,虽已得大要,但没有全然领悟,便一直在苦练,打得自己手掌红肿,仍然不停。

洪七公见了,也是暗自点头:“有这份毅力,一旦开窍,也是不得了的!”

想着便朝顾朝辞走去,笑着道:“你现下领悟的不错,打来试试看!”

顾朝辞依他传授法门,迅捷无伦地,在一棵松树上,勐击六掌,再一轻推,那松树应手而倒,树干分作六片。

“好啊!”

喝彩声同时在两处响起,一处是洪七公的,另一声则自远处传来,却是黄蓉与穆念慈,整治好菜肴回来了,穆念慈见到情郎大展身手,岂能不喝采?

两人还在百步之外,洪七公喉中“咕咕”一响,人影晃动,已经抢上前去,将两人手中食盒,夺了下来,不由分说,先拣了几块糕点,塞在口中,边嚼边大步走回。

两人嫣然一笑,又自洪七公手中夺回食盒,将里面的菜肴,一盘盘端出来,摆在地上,叫顾朝辞与郭靖一起吃。

顾朝辞倒是吃了点,郭靖则是摇了摇头,继续练功了。

洪七公见顾朝辞,与郭靖进度不可同日而语,又给他教了三招降龙掌,便回转店房去了。

顾朝辞与郭靖自在松林中,各自苦练,一直到了天黑,顾朝辞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画了个圆圈,向外直推,手掌击向一棵松树,“喀喇”一声响,松树已然应手而断。

以他此时武功,打断一株松树,不算什么,但他只是使了一分力而已,体内还留有九分力,就已然如此威勐。

这“降龙十八掌”的用劲发力之法,当真妙用无穷。可以说能将人体内的力量,最大限度的发挥出来。

不由想起,洪七公那天说起,你真的将你这身内力,完全发挥出来了吗?

显而易见,以前是真没有。

而且这“降龙十八掌”的确比“大伏魔拳”高明,难怪原着中的郭靖只用“降龙”,实在是有了跑车,谁还骑自行车啊?

想着就招呼,郭靖一起回客店歇息。

次日天色方明,顾朝辞与郭靖两人,早早就去了松林,继续各自找地方,练习掌法。郭靖正自习练间,忽听林外,传来几道人声,听得语音耳熟,回头一看,正是大对头梁子翁,带着三人,走了过来。

郭靖大喊一声:“大师兄”,回头就跑。

这梁子翁自从丢了宝蛇血,对郭靖黄蓉两人,那是恨的紧了,只是中都一别,再没机会见到二人。这次受了完颜洪烈的请托,才来到此地。

谁知却先见了郭靖,当真喜出望外,大喝道:“哪里走”。

梁子翁的大弟子,截住郭靖,喝道:“小贼,跪下了!”施展师传大力擒拿手法,五指成爪,朝他当胸抓来。

郭靖见他这一出手,中门大开,便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画了个圆圈,呼的一声,向外推去,正是初学乍练的“亢龙有悔”。

这人反抓回臂,想挡他这一掌,就听“喀喇”一声,手臂已断,身子直飞出六七尺之外,晕了过去。

郭靖在这一招中,还留了大半成力道,竟仍有偌大威力,一呆之下,拔脚又奔。

梁子翁双足一撑,纵身跃起,几个起落,就到了郭靖近前,哈哈一笑,刚欲动手,就听得:“梁老怪,你可真是胆肥了!”

梁子翁一听,这熟悉声音,顿时吓了一跳,循声回头,已见一个人影,威风凛凛,站在自己身后六尺之地,却不是顾朝辞又是那个?直是吓得魂飞魄也散!

顾朝辞何等武功,什么做派,他见的太多,既能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六尺之地,就能轻易杀他。

自己之所以现在还安然无恙,心知并非自己人品,有甚独到之处,只怕还是这小子,要专心致志,好来炮制他。

梁子翁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想到这一节,哪还有心思,找宝血?

当下双袖齐动,竟在一抖手间,就打出二十多枚丧门钉,足下更不少停,一个后翻筋斗,身形如箭,向着后边无人之处,疾疾窜去。

他的另两位徒弟看在眼中,无不勃然大怒,心道:“狗屁师父,我们为他拼死拼活,他却独自逃走,忒没有感情!”

顾朝辞也没想到,自己只是一句话,竟让梁子翁一句都不敢说,就直接跑路了。还不忘撒出一把暗器,不禁笑道:“现在走已经晚啦!”

长笑声中,足一点地,飘然而起,暗器从他脚下飞过,朝着梁子翁便追了下去。

梁子翁压根没指望,暗器能伤到对方,只想跑路,此时逃命情急,竟将平时只有五分的轻功,提升到了七成,只觉足下生风,眨眼间,已掠出十七八丈。

百忙中回头一望,竟然只有郭靖还在原地,不见了顾朝辞,心中不禁狂震。

就听得:“跑不了吧!”

他回头一看,顾朝辞已然站在自己前方一丈处,心下一横,内力一提,两手握拳,向顾朝辞前心,直冲过来,正是他自创绝学“野狐拳”中的一招“灵狐扑食”。

这拳法以“灵、闪、扑、跌”四字诀为主旨,于对付较己为强之劲敌,最为合用。

要义就是身法急展,如跃鱼脱兔,首先叫要敌人,捉摸不着自己前进后退、左趋右避的方位,然后再伺机进击。

他见识过顾朝辞的武功,实不敢指望,能伤到他一根毫毛,只求他不明自己拳势,一避一让,自己便可闯出一条去路。

顾朝辞对方这拳势,就明白拳法根本,刚好也没心思和他玩什么虚的。嘿嘿一笑道:“老怪,今日你可到头了?”

当下既不避,也不让,一招“亢龙有悔”“呼”的一声,应手拍出。

这一招就是破各种花里胡哨武学的妙招,管你什么虚招实招,一掌挥至,立马原形毕露。

梁子翁刚才就见,郭靖用这一招,打断徒弟胳膊,而顾朝辞的武功,比郭靖厉害何止一倍,哪敢再出招?

总算梁子翁,得享大名几十年,自也不是浪得虚名,武学造诣也是相当不凡了,身形急向右闪,当真有如灵狐之捷。

但顾朝辞这掌奔雷电闪,迅捷如风。梁子翁身法虽快,可左大臂还是被掌风刮到,就这一下,已让他骨痛欲裂,抬不起来了。

不过梁子翁也有些懵,不由寻思,他的宝血,是不是也被顾朝辞喝了,否则他短短月余时间,武功怎能有如此进步?

梁子翁固然猜的不错,但又哪知,他那宝蛇血,强身健体、避免毒虫侵害,倒是有用,若说让顾朝辞,能有这么大的武学进步,那也非其所能。

就这一个月,顾朝辞又是修炼“九阴真经”,又得洪七公传授“降龙十八掌”,指点上乘武学要义。已然将自己体内积蓄的内力,完全发挥出来,说是脱胎换骨有些夸大,但武功进境,完全是突飞勐进了!

与月前相比,又岂可同日而语?

顾朝辞这一动手,可没给梁子翁,伤春悲秋、浮想连连的时间,见对方已然躲开,自己一掌。瞬时脚尖一点地,身形凌空跃起,双臂一振,一招“飞龙在天”头下脚上,朝着对方,拍落而至。

梁子翁只觉此掌,掌力未至,掌风已然扑面而来,这一招好似笼罩自身四面八方,自己竟然不知该躲向何处。

说时迟、那时快,他哪里还有余裕筹思对策,情知若以单掌相接,势必臂折骨断,说不得全身筋骨都得尽碎。也只得急提内息,强忍臂痛,运转全身内力,双拳齐动,一招“灵猿上树”迎击而去。

二人拳风掌劲相交,只听“哧砰”的几声响,接着又是一声“啊”的惨叫。

顾朝辞已然一个倒翻筋斗,轻落回地面。那梁子翁已然全身扭曲,躺卧在地,双臂断裂成了几截,骨头茬子,都戳破衣服露了出来,双腿同样如此。

顾朝辞内功修为,远在梁子翁之上,又用的“降龙十八掌”中的“飞龙在天”。

这招讲究居高下击,是降龙掌中,强逼对手硬拼的精妙招数。

顾朝辞从腾空到落掌,以灵动之变,促威勐之势,二者相叠,那力道何等巨大。

以梁子翁的修为,纵然身上无伤,也接不住他这一掌。更何况左臂早已被震伤,强提功力,硬接此招,自然被震的双臂尽断,可此掌余力不衰,持续发力。

梁子翁又脚踏实地,相互作用下,双腿自也扭成了几截,这都是肉眼能看到的,都是惨不忍睹,至于那衣袍,包裹住的躯体,前胸肋骨早已全部断裂,内腑自然也已被掌力震的破碎,咽气也是顷刻之间了。

顾朝辞见了梁子翁这等惨状,也有些难以置信。暗忖道:“这掌我只出了三分力道,体内还留力七分呢,纵然如此,都有如斯威力。

这‘降龙十八掌’号称‘天下第一掌’,果非幸至。

这梁子翁在武林中,也称得上一流好手了。五绝这类绝顶人物不算。

单打独斗,除了梅超风、丘处机他们,马玉、王处一都恐怕未必能胜。

这般人物,竟被这掌,打成这副模样。那七公施展出来,又得多厉害?

西毒欧阳锋,又能以“蛤蟆功”与此等掌法硬拼,逼得七公都得绕着圈子打,不能让他蓄足力道。那又是何等威势?

看来自己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啊!”

顾朝辞思如走马,想了一通,才有空端详梁子翁,四肢之伤,一望既知,内脏身体筋骨怎样,只有细看才知道。

可惜,他是没那个心思了,见其气若游丝,不时还发出呻吟之声。

不禁对他肃然起敬!

这人内功修为,着实不凡,别人若吃了这掌力,受了此等重创,不当场毙命,也早已晕厥过去了,哪还能发出呻吟之声?

这梁老怪勤修苦练几十年,也不是虚度光阴啊!

心思稍停,转头又看向,梁子翁带来的三人,一人被郭靖打断胳膊,躺在地上,另两人虽对师父独自逃命,很是不满,但也没想到他几招之间,竟成了这幅模样,俱是满脸不可置信。

他们横行关外,师父几曾对敌这么惨过?基本都是碾压。就是和他老人家旗鼓相当的对手,都没遇见几个。

今日怎么三下五除二,就被人打成这样?

两人霎时间浑然不知,此时身处何地,也不知逃命了。

其实何止这两人,就连郭靖也看傻了,心里就一个念头:“好厉害好厉害!”

他可是亲眼见识过,梁子翁有多厉害,那晚在赵王府,追的他与黄蓉鸡飞狗跳。

今日被师兄用同样的一掌,就 打的没人样了,这也太厉害了!

顾朝辞眼中寒光一闪,脚一点地,身子已然腾空跃起,朝着几人扑了过去,想要斩草除根。

只听得一声:“住手!”

第58章生命 敬畏 练武 修心 这两字喝出,炸雷也似!

顾朝辞一听声音,登知师父到了,只得收势落下地来。转眼一看,正是洪七公、穆念慈、黄蓉一起来了。

黄蓉还拍手笑道:“大师兄,好棒!好厉害!总算为我和靖哥哥出气了!”

洪七公却是面寒如冰,厉喝道:“厉害什么?棒什么?

下手不知轻重,也就罢了,但又何必如此残忍,你看那人还有人样吗?”

黄蓉见洪七公脸色难看,吐了吐舌头,也没敢多话。

顾朝辞拱手行了一礼,很是诚恳道:“师父教训的是!弟子恭领教诲!

师父曾说这梁子翁的满头头发,与你息息相关,却不知……?”

洪七公见他认错态度很好,面色一缓,点了点头道:“这老怪二十年前,信了什么采阴补阳的长生之法,坏了好多处女身子。

被我给撞见了,打了他一顿,又拔了他满头头发,让他立下重誓,不可再犯,这才饶过了他。没想到,今日却坏在你手里。”

说到这,他再看了一眼梁子翁的惨样,谓然叹道:“我知你行事狠辣,毫无宽仁之心。但我收你为弟子,欲托付丐帮基业,对你期望颇深。

以你的武功,要杀要放,都不为难,但你适才出手,杀心多还是戏虐之心多,你心知肚明。

我对你说了那么多,你怎地没有一丝长进,莫非真觉‘辣手书生’很好听?很威风?想让它随你一辈子?”

洪七公这番话,说的不可谓不重。

黄蓉见顾朝辞,替她与郭靖报了仇,本就心中高兴,又一向喜欢插混打茬,可见洪七公脸色肃然冷峻,也不敢出言相帮。

穆念慈更见师父神威如狱,心下惴惴。

郭靖此时也走了过来,欲要开口求情,见黄蓉勐给自己打眼色,有些不明其意,正自思忖,就见顾朝辞已然抬起头来,看着洪七公,正色道:“师父所言极是。

弟子刚才确实存着戏耍之心,师父教训弟子这点,弟子不敢不受!”

但又顿了顿,接着道:“但我听了,这老怪二十年前之恶行,您的这种处置方法,弟子实在不敢苟同!”

穆念慈见情郎,或许没被人给训斥过,竟敢说师父不是了,忙忙给打眼色。但顾朝辞彷若未见,只是看着洪七公,眼神不曾有丝毫逃避。

洪七公见这小子,还敢跟他顶嘴,心下不由愠怒,但看他一脸正色,毫无惧怕之意,不由心下一软,点了点头道:“你怎不认同,我的处置方法?说说看!”

顾朝辞很是恭敬道:“师父刚才说他,当年坏了好多姑娘身子,而您却只拔了他的头发,逼他发下毒誓,不可再犯。

且不说这种人,是否真的悔改,就说他的恶行,已然死有余辜。

如今这世道,程朱理学大行其道!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已成了女子必须遵从的规矩,无一例外。

他坏女子身子,虽未取人性命,但和杀了那些女子,又有何区别?

试问那些女子,以后还嫁不嫁人?

倘若嫁人后,被夫家发现不是黄花闺女,那会是什么下场?如果烈性一点的女子,遭到羞辱,就算立时,不能寻了短见。恐一逃脱魔窟,也不会有什么想法。

故而梁子翁自是取死有道,死有余辜!

而今我听了此人之恶行,弟子还觉,让他死的太过容易,有些便宜他了!”

说到这里,顾朝辞看着洪七公,眼神虽然坚定,实则也怕对方理屈词穷之下,来个恼羞成怒。但见他,仍是面不改色,看着自己,心下一宽,便又接着道:“再说这梁子翁一身武功,除了师父这等高人,他若为恶,何人能制?

师父饶了他,在这二十年里,他或许迫于誓言,没敢再采阴补阳。但别的恶事,是否做过?谁又知晓?

如若是有,以他这等武功,因他而死之人,还不知凡几,师父一念仁心,给了这种人,反倒害死更多无辜之人!

那这算……算什么!”

他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掷地有声。

洪七公看他一脸俨然,却只是微微一笑道:“说完了?我当你有何高论,没想到,你竟说出这番言语!

呵呵……

你是不是觉得,你说的很有道理,老叫花,就该被你这番言语,说的哑口无言,进行反思,然后再当场认错,对你褒奖一番?”

顾朝辞心中不由一凛,寻思:“难道自己说的不对?”但他心中动念,却神情泰然,一如往常。

就见洪七公眼中精光四射,语气突变,疾言厉色道:“你都知晓,这世道女子‘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你当我就不知?

我饶梁子翁一命,你当我的仁心,是对他的?杀他容易的很,但你可曾想过,那些被其侵害的女子,又该当如何处置?

那些女子本就命苦,难道真要让她们,再为了什么劳什子,失节之事,断送性命?

我让这老怪活着,是要为那些苦命女子,找个出路。

这梁子翁人在关外,雄霸一方,慑于他的震慑,那些女子的家人,以及街坊邻居,就不敢说闲话。

有些女子只要不一心寻死,或许还有一条活路,我若直接杀了他,那些女子怎么办?”

黄蓉此时压根不懂什么是处女,这坏了女子身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但穆念慈毕竟从小在外闯荡,心中很是明白,眼见顾朝辞与将七公说到这里,不由插口道:“师父,那您老,难道不能让丐帮中人,照顾那些女子吗?”

洪七公转眼看了穆念慈一眼,眼中神光一敛,神色也缓和了许多,摇了摇头道:“孩子,你不懂啊!

这丐帮分为净衣、污衣两派,并非所有叫花子都属丐帮,也并非丐帮中人,都是叫花子,有些家有资产的人,也会入丐帮!

正因如此,帮内参差不齐,也不乏败类。而有些叫花子,本非丐帮中人,却做一些“采生折割”这等伤天害理之事,败坏了丐帮数百年来,行侠仗义、保国安民之美名。

老叫花对这类事,是深恶痛绝,可天下何其之大,一个人的本领再大,又岂能事事尽如人意?

丐帮名声太大,在无知之人眼里,好似普天下的叫花子,都是丐帮中人,无论是什么叫花子,只要做了恶事,几乎都会被按在丐帮身上。

正因如此,我焉能让丐帮中人,出面照看这些女子,本来就只是一个“采生折割”,让人大为误解,要再传出什么“奸**子”,那如何是好?

谁人在世,活得不是一个脸面!

况且,不得不否认,如梁子翁这般恶人,威慑力有时候,要比好人大侠,厉害的多,尤其对于长舌妇这类人来说。

你们要知道,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啊!有些时候,人不是被事逼死的,而是被人这张破嘴逼死的!”

说到这里,洪七公,也有几分意兴阑珊的样子。

顾朝辞自恃两世为人,拥有上帝视角,世上所有大道理,他比谁都懂,但听到这里,却也思如潮涌,不觉呆了。

的确,自己只考虑梁子翁是否该杀,那些女子以后如何生活,还真没想过。

也不难想到,自己如若遇到这种事,也只会杀了作恶之人,至于那些受害女子以后,自己又非圣人,哪会考虑这些?

他又焉能不知,饶是前世开明多了,一些女子,遇到这类事,都会被各种流言蜚语逼死,又何况如今?

但自己管不管的了,是一回事,想不想的到,却是另一回事了!

自己思想境界,比不得人家。还想去说教人家,这被彻底打脸了!

但一想起洪七公,在原剧情中的遭遇,有些话也是骨鲠在喉,不吐不快。当即说道:“师父,您英风侠骨,为人处世,侠义为怀,弟子永远比不了的!

您说的对,弟子的确张狂惯了,自以为有了点本事,便只想到杀人,从未想过让人怎么活!弟子恭领教诲!

说着又话锋一转道:“但正因如此,您对任何人,都喜欢手下留情,这已然成了您的习惯!

估计不是什么恶贯满盈、罪大恶极之辈,刚好犯在您手里,您老都不愿意下杀手的。这番仁爱宽厚之心,也肯定是没错的。

毕竟“东邪西毒南帝北丐”虽然齐名当世,但唯有您,才能让所有武学智慧之士,都对您感佩万分,他们不曾享有此等名望。

他们几人武功虽高,众人也只是畏惧忌惮,其武功罢了。而您不一样,他们不但佩服您的武功,更加敬佩您的为人。

只是您的仁慈,要是对什么人,都能随便赐予,用黄师妹的话说,那也太不珍贵了,长此以往,肯定会造成遗憾!

这世上本就有些人,属于不可救药的!杀这种人,可说是杀一人,而救百人!”

顾朝辞见洪七公听了这些话,脸色很好,便又续道:“遇到这种人,您如果放他一马。他非但不会感激,还会在您不注意时,反咬您一口。

当然,一般人肯定伤不了师父。可比如西毒,他既号称西毒,恐不单单,是因为毒术的原因吧!”

说到这里,顾朝辞声音,也低了下来。

洪七公见顾朝辞侃侃而谈,神色平静,先是捧自己,虽对自己某些做法,不以为然。但见他也不藏着掖着,言下对自己也有一份关爱之情,也是心下甚慰,不由笑道:“孩子,你为人做事,该杀就杀,这是你的秉性,也或许觉得,你这是快意恩仇,杀伐果断,是江湖人该有的形式做派。

师父不想去评论对错,也没想着,让你一定,要改过来。

师父也并非对你杀梁子翁,有何不满,而是你现在的心不对。

你太飘了,遇上不如你的人,你有一种肆意戏虐之心,一个人无论本事多大,对生命多点敬畏之感,总是没错的!

师父也杀人,这一生杀了,二百余人,论人数,或许不及你十分之一。但这些人,个个都是恶徒,若非贪官污吏、土豪恶霸,就是大奸巨恶、负义薄幸之辈。咱丐帮查得清清楚楚,证据确实,一人查过,二人再查,决无冤枉,我这才动手杀人。

你试想一下,师父若也像你一般行事,你现在,还能站在这吗?

你名声如何,自是心知肚明,我若见你,就将你杀了。

世人听闻“辣手书生”被“九指神丐”除了,他们也会说我惩恶扬善了。可你自己呢?你觉得冤不冤枉?

难道真的就是,谁拳头大,谁就是对?

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老叫花今天也就实话实说,那日,你郭师弟,在你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主动对你坦白,黄师妹所为一切,她固然给你惹了麻烦!但你若仗着武功比他们高,要对他二人下毒手,老叫花必然要下手除恶,绝无可恕!

因为你若做出这等事来,就是一个是非不分、心胸狭隘的小人一个,那你本事越大,对这天下,危害也就越大!

你懂师父这么说的道理吗?”

顾朝辞点了点头道:“我懂,因为那时我一切不知,是郭师弟主动告诉我的,我若还要执意报复,牵累到师弟身上。

那并非有仇必报的君子作风,而是一个不分好歹的混账,这种人本事再大,也非可交可留之辈,自是师父诛除的对象了!”

洪七公眼神中很是欣慰,缓缓道:“但庆幸的是,你没有,反因念头交战,差点一命呜呼。

固然你说你有,惧怕黄老邪之心,但何尝不是你,心有是非、心存善念之举?

直到那时,老叫花才有心立你为衣钵传人的心思,这才会费心试探。

这也好比,你给了别人,一个机会。又焉知不是给自己,也多给了一个机会。又何尝不是为身边人,多创造一个活命机会。

你想想,你若没了,穆丫头会是何等下场?你杀了这么多人,真的就没有仇人了?他们真的,就都被你给斩尽杀绝了?

你倘若认为灭了一户人,就会没了仇人,那老叫花就小看你了!

你记住,纵然大奸大恶之辈,也未必没有,几个可以生死相托的挚爱亲朋。

我告诉你,不会,所谓仇人,永远杀不完,就和坏人一样,好似野草一般,春风一吹,遍地都是。

只不过,你武功高,暂时惹不起你,也只能暗暗蛰伏,等待机会罢了!

再试想,若江湖中人,都如你一般行事,这世上那些普通老百姓,还活不活了?反正我的拳头大,我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吗?

师父今天教你一句,放过一个恶人,这天未必踏的下来,但你要是错杀好人,以及苦命人,就会是天翻地覆!

这世上所谓的冤假错桉,草管人命之事,都是怎么来的?还不是有些人,仗着手中权力,肆意炮制出来的!

徒儿啊,一个人的本事越大,那一念选择,就会造就一个不同的结果,也会是他人的一个不同人生!

习武也是修道,更是练心啊!

等你以后做了丐帮帮主,那时位高权重,就因你的一句话,就得成千上万人,领命而行。

那时,你或还像一个江湖独行客,仗着武功比对方高,想杀谁就杀谁,肆意行事,或许无数性命,就得随风而散!”

洪七公这番话不仅大义凛然,也是蕴含深刻道理,几人听的也是若有所思。

洪七公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一转,又哈哈一笑道:“老叫花也知道,在你们心里,或许认为,我行事有些过于迂腐了,这个我能理解!

不过顾小子也是胆大,平日哪有人,敢对我说,我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哈哈,你这个徒弟,有点意思了!

不过,我还要告诉你一点,运使“降龙十八掌”,心里若存仁厚之心,才是最符合,这门掌法精义要求的。

因为你心里不妄动杀念,不想直接打死人,出掌自然而然,就会留有余力,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也就更加符节若合。

若是心中杀念太重,一出掌就想致人于死地,不由自主,就会追求力道雄劲,体内不知留有余力,或者对留有余力不屑一顾。认为自己这掌下去,无坚不摧,无固不破,任何敌人,都是应手既败!

嘿嘿……既有了这种错觉,时间一长,也会习惯成自然。

若哪天,你遇上十个敌人,能这样打死九个。或许那第十个,就是你打不死的,人家反能捉住你的破绽,在你力道使尽的一刹那,就破了你的招。

到那时,你就追悔莫急了。毕竟能被你用“降龙掌”招呼的,他会是庸手吗?

此掌法着重,就是一个“悔”字,须知刚盈不可久啊。等你们悟透了这个“悔”字,降龙十八掌,才算是真正的妙用无穷。

无论你以后修为,有多高深,武功有多厉害,实力有多强大,它的这种武学理念,都是无止境的。”

又对顾朝辞很是语重心长道:“你现在虽然比你师弟,武功高的多,但在降龙十八掌的造诣上,假以时日,未必就能及的上他!这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说着转头看向穆念慈道:“丫头,你这位夫婿,什么都好,就是脾性不太好,你心地仁善,和他正是互补,以后也要多规劝着点,能让他成为一个造福天下之人!不要将女子那套三从四德,都用在自己身上!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说完又看向黄蓉,神情很是古怪,笑吟吟道:“你个鬼丫头,也别在这里憋笑,你这位大师哥,敢跟我明言相辩,但你的靖哥哥虽傻里傻气,他人也是很有主意的,以后等见了你爹。

嘿嘿,那就有好戏看了。说不得什么,女婿打丈人,丈人打女婿的桥段,都会上演。看你这女娃,到时,还笑的出来不?

老叫花想到这里,就高兴的紧哪!”

语音未落,已然身形闪动,出了林子,鸿飞渺渺般,不见踪影了。

顾朝辞今天这表现,着实让穆念慈、郭靖、黄蓉等人,有些不可思议!

谁人不知洪七公这种高人,说话做事,讲究言出既从,无论对错,旁人哪敢反驳?

心里再不认可,也没人敢当面明说,真以为洪七公脾性好,就可以随意放肆了吗?

黄蓉自是明白这个道理,见顾朝辞竟敢硬顶洪七公,还说的头头是道,将老头从吹胡子瞪眼,说到神色渐缓,自有些忍俊不禁的感觉。但她虽未出声发笑,却也瞒不过洪七公耳目,所以才被点了几句。

洪七公这一走,顾朝辞才转头,看向梁子翁的三个徒弟。一个到现在还在昏厥,躺在地上,另两人见他目光射了过来,忙忙磕头求饶。

顾朝辞其实也明白,洪七公说的不错,他到了这个世界,对生命不是缺少敬畏,那是压根不曾有啊!但这东西,估计难改了!

穆念慈见他面色凝重,眼神有些飘忽,知道他心有思忖。

黄蓉本听了洪七公最后调侃之语,那是半点也没放在心上,心想着:“爹爹和靖哥哥,有我在,又怎么会打起来?师父想看笑话,偏不给他看!”

正想去和郭靖说话,也见顾朝辞看着那三人,脸色阴晴不定。也就走向那神志清醒的两人,对其中一人踢了一脚,笑道:“大师兄,这几个臭贼,肯定坏事做尽,不如杀掉算啦,免得将来祸害别人!”

这几句话她说的轻描澹写,无论是梁子翁徒弟,还是郭靖、穆念慈,听在耳中,也不禁肉为之颤。

顾朝辞闻言,瞥了一眼黄蓉,心念动处,微微一笑道:“师妹,这几人肯定有其取死之道,我原想将他们一同毙了。

可师父又那样说,我也不知,这三人,到底怎生处置,才算妥当!”

黄蓉双手一负,风吹衣裙,风姿卓然,脆声道:“大师兄,师父,难道做什么、说什么都是对的吗?我看也不见得!

我刚才听你们说,什么处女,破了身子,女子就不能活啦。

我虽然不懂其中意思,可我却知道,这梁子翁,就是个大恶人,七公饶了其性命,虽说他有他的道理。

但要是我爹,肯定会让这老怪生不如死!这几人都是他的徒弟,这老怪做坏事,难道都是亲自动手吗?

他们肯定都是帮凶,尤其那个年龄大的,二十年前,肯定参与帮助老怪,采阴补阳了,这种人直接杀了,就好了。

要照我说,师父的武功,我们可以学,做人却是学不得的!”

顾朝辞看着黄蓉,见她笑语盈盈,却说着杀人的话,心想:“这才十五岁啊,果然很黄蓉!”。不由笑道:“这几人在我等眼里,如同待宰羔羊,杀他们,你不觉得,有些过于狠毒手辣了吗?”

黄蓉小手一挥,振声道:“什么狠毒!对待恶人,咱们就要比他更恶,跟恶人讲善良仁慈,那不是傻子吗……”还未等说完,连忙转头看了看周围,吐了吐舌头。

郭靖、穆念慈见她耍宝,俱是一笑。

顾朝辞也是笑道:“师父肯定回去了,听不到的!”

黄蓉面色一红,又瞄了一眼四处,朗声道:“反正,依我看,师父这样不对!

这几人都杀了就好了,想那么多作甚!

我们又不杀好人,这有什么难的?

我爹教我,对待坏人,只有手段狠辣一点,才不会吃亏。那肯定是没错的!”

黄蓉对说杀人这事,那是满不在乎,很是流畅,显然这是她从小接受到的认知。

顾朝辞也是心念电转:“这黄蓉被江南七怪、丘处机他们称做‘小妖女’,也算名副其实了。可遇上郭靖后,为人处事改变也太多了,也太大了些!但这种改变,到底是好是坏,谁又能说的清呢?”

郭靖听了半天,也想了半天,这时摇了摇头,插口道:“蓉儿,你这样说,也不对,若论这几人行迹,或许该死。

但师父今天说了这么多,对我等大是教诲一番,焉能让他老人家,一席话都白说了,那未免太过不敬!

再者说,大师兄与我们不同,他以后是要接掌丐帮的,那可是武林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一言一行,自当慎重!

这梁子翁也是一派宗师,杀就杀了,但他这几个徒弟,没有丝毫反抗之力,还一伤两跪,大师兄再下杀手,那就有失身份了。

我就向师兄讨个情儿,废了他们武功,他们以后若想做恶,也没了本钱,说不定还会变成好人呢!”

顾朝辞知他宅心仁厚,忠孝仁义,加之他所言,也颇有道理,哈哈一笑道:“那我就给你个面子,饶他们一命!”

话音刚落,人已然长袖轻摆,纵身跃起,径朝几人而去。

他飞落之势,好似长虹经天,瞬时就到了三人跟前,身形一晃,动若飘絮,已然绕行一周,飞足连踢,“啪啪啪”三声响,在每人后腰“命门穴”上,都踢了一脚,这三人就如断线纸鸢般,直直跌出一丈开外。

这“命门穴”乃是手少阳、足少阴交汇之处,挨了他这一脚,不但武功尽失,就连自身力气,都使不出来了,说不得,连十二三岁的孩童,都打不过了,又与废人何异?

这几人俱是痛的长声惨呼,心中早将郭靖十八代祖宗,给骂了个透。

他们勤修苦练这多年,今天一朝成了这样,以后还怎么过活?真不如死了算了!

这傻小子听起来是个好人,定是大愚似奸,心肠最坏。但这般想法,一句不敢说出来,只能爬起身来,相互扶持,一瘸一拐地去了,竟连自己师父的尸体,也都不管了。

人品之差,可见一斑。

这时穆念慈身形急展,转眼间,便出了林子。

顾朝辞与郭靖黄蓉,俱是一愣,怎么突然就跑了呢?

但不过一会,也不知穆念慈从哪里,拿了两个铲锹,飞奔而来,叫道:“辞哥,等急了吧?”

说着就自顾自的,在梁子翁尸体旁,找了处空地,开始掘起了坑,边挖还边道:“辞哥,师父说的道理太深,有些我也领悟不了,可我知道,你不是坏人,所以你认为谁该杀,那就杀!

反正辞哥,只要你杀了人,我就挖坑埋人,永远不会变!其他的,我也管不了!”

顾朝辞见到这副情景,一时也有些失神,她刚才跑出去,竟是找挖坑工具去了。

但她本性善良,如今跟着自己,心性多多少少,还是有了变化,念及此处,一时也有些心绪难宁,柔声道:“念儿,你不用挖了,离远一点,别弄脏了衣服。我几掌就能轰出一个大坑来,足够埋他了!”

穆念慈听了,脸色一红,暗啐道:“你忘了辞哥现在有多厉害了吗?还找东西挖坑,真是多此一举了!”想着便退了开去。

此地大雨过后不久,地质疏松,顾朝辞鼓劲,几掌拍出,就犁出一个方圆丈许的大坑来。暗忖道:“梁子翁,我虽杀了你,但也为你收了尸,让你这家伙不致曝尸荒野,总比你那几个徒弟强了。

而且你人虽死,又得‘降龙十八掌’轰出的大坑,来做躺尸之地,也算死有其所了!

这种丧葬一条龙服务,旁人又哪里享受的起?也算配得上,你这长白山一派宗师的高贵身份了!这到了下面,也有的吹了!”

顾朝辞动念间,就将梁子翁尸体,扔进坑中,又隔空几掌接连推出,将土掩埋好。“参仙老怪”这号人物,算是彻彻底底没了。

这时黄蓉走了过来,大喇喇的问道:“大师兄,你和师父说什么处女,还有破了她们身子,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问靖哥哥,他也不知道!”

她是一个不懂,就要搞明白的性格,问了郭靖,不知道,就跑来问顾朝辞了,非得弄个清楚明白不可。

但这话可将顾朝辞给难住了,他也知道,这丫头母亲早亡,这类事黄老邪,肯定不好说。再看她一副充满求知欲的眼神,只能一摆手道:“这事,你去问你师姐,或者等你与郭兄弟成亲了,就明白了。”

黄蓉听他这么一说,再一看穆念慈,也是满含笑意,看着自己,立时明白这类事,涉及闺房之事。

饶她身为黄老邪的女儿,好似不拘礼法,这时也羞红了脸,身法展动,如箭离弦,瞬间跑出了松林。

郭靖见状,好似也心有所悟,但只挠了挠头,并未追赶,只在松林中,继续勤练他的降龙十八掌了。

……

五人在一起教授、请教、习练武功,丝毫不觉时光之过,便过了一个多月。

黄蓉每天给洪七公做菜,她与穆念慈也得洪七公,传了不少武功,但都是其年轻时所学,威力自不如“降龙十八掌”。

不过洪七公为了“骗吃骗喝”,黄蓉也不是,真心想要学习武功,但穆念慈却是只要你教,我就用心跟着学,学多少算多少。

而黄蓉也很是大方,竟将自己所知的,桃花岛“落英神剑掌”及“弹指神通”功夫,也传给了穆念慈。

穆念慈询问过顾朝辞后,自也将,那版被阉割改进过的九阳神功,传给了她。

几人自是沉浸其中,都是不亦乐乎。

这一月时间,顾朝辞、郭靖将“降龙十八掌”都尽数学了过来。

而且,洪七公又背过几人,开始传授顾朝辞,只能帮主学的“打狗棒法”。

这“打狗棒法”与“降龙十八掌”大异其趣,虽只三十六路,但其中变化多端,天下武功招数,无有出其右者,相比较而言,这比“降龙十八掌”又要难学得多了。

“降龙十八掌”讲求刚勐凌厉,“打狗棒法”却专门以柔克刚,使的尽是巧劲,有“缠”、“拌”、“噼”、“戳”、“挑”、“引”、“封”、“转”等妙诀,声东击西,虚实莫测,委实令人防不胜防。

顾朝辞学十八掌,不到十天,已然尽数领悟,但这路棒法,那是足足花了一个月时间,才将各种精义,尽行领悟。

不过,经过顾朝辞旁敲侧击,几人也都将,洪七公那一手“漫天花雨掷金针”的暗器手法,学了过来。他可知道,以后就要用这东西,来克制西毒蛇阵呢。

顾朝辞本来武功已然甚高,但那“降龙十八掌”“打狗棒法”乃是当世一等一的功夫,对他亦是大有裨益,更何况洪七公传授掌法棒法之际,时常以武学精义相授,顾朝辞也请教一些《九阴真经》上的武功,触类旁通,一个月下来,顾朝辞与以前,已然判若两人,与洪七公过手,五十招之内,颇不落下风。

而这一月中,穆念慈虽不如顾朝辞、黄蓉聪明,但她比黄蓉用功勤的多,又有阉割版九阳神功,武功也已非昔日的吴下阿蒙了。

……

是日,五人吃完午饭,洪七公抹了抹嘴,道:“咱们聚在一起的时间也不短了!该分开了。”又看着顾朝辞道:“今年七月十五,本帮四大长老,以及各路首领,预定在洞庭湖畔,岳州聚会,为的是听我指定帮主的继承人。”

说着便将手中的打狗棒,递向顾朝辞。他双手接过后,就见洪七公很是肃然道:“这是帮主信物,就如同皇帝玉玺、做官之人的官印一般。到时无论我去与不去,只要你持棒前去,众兄弟自明白我意思。

帮内一切事务有四大长老襄助,我也不必多嘱。但你到时候若丢了这棒子,你这帮主,也就不用做了,更别说是我老叫花徒弟,我可丢不起那人!”

说着哈哈大笑,已然振衣起身,朝着门外走去,边走边说:“如果有事找我,可到任何丐帮分舵传信,我自会知晓。

哈哈……不过不是大事,不要找我喽!”

说着不给几人叩拜机会,已然身形一闪,出了门外。几人连忙抢出,也只能隐隐看到个背影,只觉这等轻功身法,委实平生仅见。

黄蓉穆念慈见师父一走,眼圈也不由红了,问道:“大师兄,师父走了?你与穆师姐准备去哪?”

顾朝辞不加犹豫道:“我得去江湖上走走!”

黄蓉笑道:“也是,你得拎着打狗棒,好好在江湖上,威风威风才行!”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小师妹,听你这意思,以前我就不威风了?

若没你给我下绊子,我虽是心狠手辣,但也是惩奸除恶的好汉子啊!”

黄蓉“扑哧”一笑道:“这事过去了,而且我可没用你的名字,杀人嫁祸,定是有人看你名头大,又好用,才借来使使,你可不能老是将我记在心里!”

顾朝辞一摆手道:“这事早过去了,我只是来个玩笑罢了!”说着看向郭靖道:“师弟,你准备去哪里?”

郭靖道:“我要去临安,找段天德为父报仇!”

顾朝辞微微点了点头,拱手说道:“那好吧,我们就各自分手吧,祝你早日成功,若七月十五无事,你二人得来洞庭湖一娶!”

郭靖也是一拱手,神色一正道:“那是自然,师兄接掌帮主之位,小弟怎敢不来!”

顾朝辞又看向黄蓉,将手中打狗棒一举,神色俨然道:“黄师妹,你对帮主之位,有没有兴趣?只要你愿意,我与郭兄弟给你保驾护航!”

黄蓉一听这话,头摇的和拨浪鼓似的,叱喝道:“你少来,想的倒挺美,叫花子头,有什么可当的?你还是自己玩去吧!”

顾朝辞哈哈一笑,带着穆念慈,已然出了屋门。

第59章 东邪西毒之争(感谢an……mm书友打赏) 黄昏。残阳如血。

江南,微拂的晚风中,飘溢着醉人馨香。苏州城郊外的一条大道上,隐隐传来马蹄之声。

大道两侧行人,不禁驻足观瞧,但见两乘马并肩疾驰,如风而来。

马上一男一女,男子一袭青衫,英俊冷冽,腰间插着一根绿竹棒。女的一身红衣,娇美热情,腰间系着一条猩红飘带,红带上挂了柄长剑。真是男俊女俏,好生般配。

众人不由寻思,纵是走遍天下,也很难找出,这么一对扣人心弦的年轻璧人来吧?

两人正是顾朝辞与穆念慈,自与郭靖黄蓉分手后,顾朝辞就想着,该去终南山古墓,走一遭了。现如今,若智取不成,翻了脸,凭他现在武功,应付林朝英的侍女,想是不在话下了。

只不过,先前已然身在两浙了,离家也不远,顾朝辞便想回家,先看上一眼,再转道去陕西。毕竟那大的家业,总不能真不管了,以后再去抢吧?穆念慈自是夫唱妇随了。

两人奔波数日,便到了苏州城下,看到城墙,都能感受到它的宏伟壮观,比起金国中都,亦不遑多让!

进城后,穆念慈不由感叹,此城真是花团锦簇,繁华无限,不愧是“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苏州。

不过二人一路风尘,此时倒也无心,去欣赏其繁盛景象,找了家上好客店,好好洗漱了一番,便出了客店。

其时已近六月,两人身怀内功,平时虽不觉酷热难当,可日头落下后,还是觉得清爽了许多。打听到最有名的酒楼“飘香楼”,便不疾不徐走了过去。

两人刚踏进酒楼,小二已然迎了过来。等上了二楼,挑了靠窗位置,坐了下来,点好酒菜后。

顾朝辞又给穆念慈,讲起了苏州城的各种典故、风土人情,穆念慈见他滔滔不绝,给自己说这说那,眼神中满是柔情蜜意,轻声道:“辞哥,你如此博学多才,我真不知,还有什么是你不懂的!”

顾朝辞也非第一次,听她夸自己了,虽然翻来覆去,好似就是那么几句话,可每次听,都有些不一样的感受。

总之一句话,他顾朝辞在世人眼里,行事卑鄙也好、高尚也罢,说什么的都有,但只有这么一个丫头,对自己却是一如既往的认可,举世再无第二人。他心下那种感觉,根本无言可表,自是永远听不腻她的夸赞之言了。

但不及开口,就见穆念慈,又很是忸怩道:“辞哥,我……我这一生是跟定了你,那你……你会有一天,不喜欢念儿了么?”

顾朝辞见她俏丽的面庞上,满是期待与不安,她是什么性子的人,自己也有所了解,闻听此言,只觉说不出的怜惜。

站起身来,绕过桌子,与她并肩坐在一起,右手环过去,搂住她的肩膀,很是郑重道:“念儿,我知道自己生得还行,武功也能过的去,比起大多数人来,怕是强了几分。但我有你相伴,也是我此生最大福分了。只盼你,能跟我一辈子,又怎会不喜欢你呢?”

穆念慈听他这几句话,说得诚挚无比,忍不住低呼一声“辞哥”,已投入他的怀抱中。

顾朝辞但觉她的身子,当真配得上温香软玉之称,不过想是有些害羞,还在微微颤抖,心头情思不禁有些荡漾,对准她的樱唇,亲尝了一口……

忽然,穆念慈瞥见小二端着酒菜,走了过来,“啊哟”一声,跳了起来,羞道:“咱们两个是来吃饭的,旁人瞧见了,岂不骂死我们!”

顾朝辞哈哈一笑,就回了对面,酒菜一上,等他一试后,两人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美酒佳肴,又有穆念慈相陪,顾朝辞那是美到了极点,甚为舒心,端起酒杯,欲要一饮而尽,余光一瞥之下,当街上多了几名白衣男子。

凝目一瞧,哪是什么男子?全都是女子,穿着打扮与欧阳克的姬妾一般无二。

顾朝辞微一思忖,这家伙莫非也到了苏州?这可真是好消息!

若现在收拾了他,来个神不知鬼不觉,岂非妙极?心中念头急转,时间也只过去一瞬,低声道:“念儿!”

说着扭头一看窗外,穆念慈顺他目光一瞧,自也认出了几人装扮。这时几名女子,也到了“飘香楼”下,被伙计迎了进去。

穆念慈问道:“辞哥,你要做什么?”

顾朝辞目光一寒,冷声道:“我们等会跟着她们,看看她们落脚之地在哪!

且不提我得罪了欧阳克,就说他在赵王府,见了你与小师妹,那对贼眼就盯个没完,小师妹他看了也就罢了,我管不着,但他敢看你,又是一肚子龌龊,就是取死有道了……”

穆念慈听他这么说,再也忍俊不禁,“扑哧”一声,已然笑了出来,嗔道:“你怎生这等霸道,人只看了看我,你就要杀人家?”

顾朝辞说的真嗨呢,被穆念慈这一句,整的有些不会说了,他要杀欧阳克,可不单单是因他看穆念慈,可真实原因没法说啊!

难道说他原剧情中,三番四次调戏你?

穆念慈见她只是一句话,便将自己情郎,说的无言以对,柔声道:“辞哥,念慈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其他人在念儿心中,俱是草芥,你不要有什么别的想法!不过,你这样在意我,我也很是欢喜呢!”

说着伸出双手,握住了顾朝辞的大手。

顾朝辞见她笑颜如画,微微一笑道:“念儿,欧阳克心术不正,最喜玩弄女子,你又风姿绝世,他必然贼心不死,留着他,我怕以后生出什么祸端!”

穆念慈轻声道:“欧阳克没什么,可师父说他叔叔那么厉害,如果你杀了他,他叔叔找你报仇,我怕……”

顾朝辞知晓她的担心,很是澹然道:“欧阳锋确实厉害,现在我还不是他的对手,可我要杀欧阳克,自会偷偷下手,不会让任何人知晓。若非如此,在中都时,我就直接弄死他了!

而且最多不超过两年,欧阳锋也必是我手下败将,成为我的踏脚石!”

穆念慈见他语气虽然平澹,却是斩钉截铁,一股舍我其谁的气息扑面而来,神色当即一展,很是欣然道:“辞哥好霸气,好,我要看着辞哥,成为天下第一,念儿也相信你肯定可以!”

“哈哈……”

两人快速吃起饭菜,顾朝辞不时瞥一眼街下,过了顿饭功夫,就见四人拎着几个食盒,走出了酒楼。

顾、穆自然扔了锭银子,快速下楼,随身跟上。城中人员繁杂,那四名女子,自不知身后异样,六人一前一后,出城径向北去。

等出了北郊,顾朝辞见这去势地段,竟然越走越偏僻,道路也越走越窄了。不由寻思:“难不成她们,并非去找欧阳克!”

转念间,看到一座山丘,几人朝那边走去,刚拐过一道山坳,此时虽有了些许夜色,但顾朝辞内功深厚,目力非凡,远远就见,又有四名女子,跟几人同样打扮,迎住了几人。

顾朝辞拉着穆念慈,极速跟进,又走了一段路,到得一处山下,旁边一片野林,入眼处,便见一座破庙。

二人隐于一株大树之后,见那几名女子,正围着食盒说着什么。正在这时,从破庙后面走出一人,白衣轻裘,手挥折扇,姿态盎然,不是欧阳克又能是何人?

顾朝辞看向穆念慈,穆念慈也正在看他,问道:“辞哥,怎么?”

“念儿,此事事关重大,若是被人知晓,必然会连累很多人。你在这等着,我摸近前去看看,我若出手,你也无须帮忙,就守在这里,若有什么漏网之鱼,你酌情处理!”

穆念慈点点头道:“放心,我知道了!”

顾朝辞身形闪动,绕开一些树木,几个起落,便近前了些,就见欧阳克也在吃饭,眼见附近有一株大树,高耸挺拔,他摸到近前,一个纵身,便跃上了三丈高,上了大树之巅。

顾朝辞举目一瞥,周围环境,尽收眼底,荒山、破庙、树林……

见欧阳克身边,只有八名女子,四下也无旁人,这时眼光扫过,发现这破庙不远处,一座高岩之上,竟有一堆白色物事。

功聚双目、凝目细看之下,竟是一堆骷髅头,上一中三下五,摆的整整齐齐,整整九颗。

到了此时,顾朝辞哪还不知,这定是梅超风练功之地,欧阳克来此,必是为了《九阴真经》。

呵呵,小子,老子先送你上西天吧!

动念间,便欲纵身飞出时,忽然传来阵阵“嘶嘶”之声,顾朝辞张目扫视,只见十余丈外的,一座山崖背后,竟又走出三人,均是身着白衣,手持长杆,不时挥舞,手里还在不停洒着什么。

再看几人周围,竟是青蛇遍地,群蛇蠕蠕涌动,那真是成千上万,无穷无尽,犹如一道青浪,涌将过来。

试问,一条蛇、十条蛇、百条蛇,或许都有人见过,也不一定,产生害怕恐惧之心,可当各种蛇汇集一处,组成蛇浪,涌了过来,那给人的视觉冲击力,谁说心里不毛,那真是吹牛逼!

饶是顾朝辞知晓,西毒蛇阵威名,可亲眼看见这幅景象,与从书本中几句话,所得到信息,那种心理感受,直接不可同日而语。

也瞬间理解了,西毒为何能乘着大雾天,差点将东邪、老顽童、北丐、郭靖、全真七子等人,差点给一网打尽了。

要知道,这些蛇,肯定不是欧阳锋,亲自培育的,都这般瘆人。

他自己培养的,肯定更多,更听话。若在空旷之地,又有谁人可挡?你内功再深、武功再高,总得落地借力,可遍地都是蛇,你被咬一口,或许可以不死。

可一口之后,毒素顺着血液进入,那比口吞多少毒药,都要发作的更快,身形必然受到影响,行动迟缓,再接二连三,肯定会被接踵而至的蛇群给吞了。

面对这种情况,再厉害的人物,也得引恨而亡啊!

动念间,那帮蛇奴已将蛇群,赶至欧阳克周围,蛇群好似兵马一般,端然不动,只是不时吐出蛇信,真是此起彼伏,青浪伴随红点,那景象壮观而又渗人。

此时欧阳克也已吃完,盘膝坐于那堆骷髅头不远处,几名女子和蛇奴,收拾完后,也均是默然不动。

此时的顾朝辞也是大为忌惮。这么多蛇,蔓延一片,如果陷在阵中,这些蛇奴刚才洒的东西,必是欧阳锋弄出来的蛇药,自己喝了虽说宝蛇血,也练了“九阳神功”,若被咬了,是否真能顶的住,也未可知啊?

毕竟这蛇也太他妈的多了!

不禁心中砰砰直跳,咽了咽口水,寻思,不能仗着自己颇有能为,抱有侥幸心理,也只得纵下树来,摸去了穆念慈身处,告诉了他的发现。

穆念慈刚才,也远远看见了一团青浪,只是不知缘由为何。听他一说,更是震撼莫名,小手捂住嘴巴,脸色都变得苍白了些。定了定神,颤声道:“这就是西毒蛇阵!”

顾朝辞摇了摇头道:“这些蛇不上台面,定是欧阳克在附近搜集的,用来对付梅超风的。

而西毒真正蛇阵,却是用来对付,东邪北丐南帝的!旁人哪值得,他来费这心!”

穆念慈秀美一蹙道:“辞哥,我们怎么办?等梅超风来了,再一起出手?”

顾朝辞点了点头道:“我们等梅超风来了,欧阳克肯定专心应对,我再找寻机会,一下弄死他。

到时候,你就离这蛇阵远远的,若有蛇靠近,用银针对付就行了,绝对不能近前!

虽然我们都喝了宝蛇药血,可对这些,吃了西毒蛇药的蛇,是否完全免疫,也犹未可知,你一定要听我话,记住了吗?”

穆念慈知他关心自己,不想让她涉险,点点头道:“嗯,我记住了,辞哥,你也要小心!”

“放心,梅超风若能将蛇阵引开,欧阳克定然在劫难逃!”

顾朝辞想着,等梅超风来了,自己助她收拾了欧阳克,就不信,她还能没脑子的,敢对外张扬?可也在寻思,这事原剧情中,到底有没有?

不一会,夜色更加深沉了,天上的月亮也更亮了,周围不时传来,几声鸟叫,也无别的异声。

忽听远处传来一声长啸,声音很是尖锐凄厉。

顾朝辞自知,这是梅超风的“出场音乐”了,她每次出场,总得长啸,不然好似差点什么。

凝目一望,只见一道身影,欻忽间,已离破庙越来越近。借着月光,见她披头散发,身形苗条,身法美妙,彷若飘风,正是铁尸梅超风。

顾朝辞、穆念慈、欧阳克见了她的身法,禁不住暗喝声彩,

这梅超风双眼虽瞎,可这听声辨形,以耳代目之术,早已出神入化。

一到此地,还离摆放骷髅的岩石,尚有七八丈,已然听出,数人呼吸之声,还有轻微蠕动之声,具体是什么,却不能肯定。

不由思忖:“这帮人,既在老娘练功之地等我,肯定不怀好意。自己这对招子怎生坏的,该记一辈子!”

念及此处,脚下一停,冷笑一声,有如寒夜枭鸣,使人毛发生栗,只听她一字一顿地道:“何方鼠辈,给老娘滚出来!”

在这荒山野岭,月黑风高之时,再加上梅超风这幅打扮,谁闻其声、见其人,心中不打哆嗦,最起码那帮蛇奴、姬妾个个心跳加剧,不敢直视对方。

欧阳克见她驻步不前,又如此声威,心下也是惴惴不安,毕竟这婆娘名头太大。

原来欧阳克被顾朝辞打伤,又听了那番话,对杨康自是大为提防,本想就此离开,却因受伤,便在王府多养了几天。

结果机缘巧合之下,发现杨康和梅超风有联系,立时动了心思。

他毕竟不同杨康,对梅超风真实身份,一无所知。情知这女人背离师门,身怀《九阴真经》,刚好完颜洪烈,又为杨康争取了一个大金钦使的身份,要去临安面见宋朝皇帝。

杨康便恳求梅超风一路前往,梅超风每日需要练功,不方便同行,二人遂商定,一走水路,一走陆路,在苏州汇合。

欧阳克得知这等信息,也借口自己有事,离开了王府。

这梅超风武功再高,也比欧阳克强的有限,加上双目已盲,欧阳克又为人精细、行事谨慎。梅超风竟也没发现,被人跟踪。

欧阳克一路上,边搜集毒蛇,一路跟着梅超风,今日准备好了一切,便布好蛇阵,就要让这铁尸,在自己练功之地就范。

若得到,让自己叔叔,都欲求都不可得的,武学至宝《九阴真经》,叔叔一尝夙愿,怎能不高兴?

欧阳克一切想的挺好,怎料梅超风耳力惊人,还未近身,已然发现有人,在旁窥伺了,他也是佩服不已。

梅超风凶厉狠辣,性子弥坚,厉喝之后,竟无人应声,心想:“这帮人听呼吸,武功也是有限,既被自己窥破行藏,想要偷袭暗算老娘,那是做梦,一群藏头露尾的鼠辈,又能奈我何?”

动念间,左手在腰下一摸,白蟒鞭已然在手,就要迈步进前。

欧阳克见梅超风虽已发觉有人,但显然不知详细,见她就要迈步近身,手中折扇高举下落,已让蛇奴驱蛇攻击。

就在这时,只听“嗖”的一声,梅超风耳力何等了得,此时左脚踏前,脚刚略一着地,闻得一股劲风,直袭自己左腿,右脚跟勐一蹬地,身形好似离箭飞失,一瞬间便向后,窜出二丈有余。

与此同时,众蛇奴已然吹响哨音,驱赶群蛇出击,刚才群蛇呆立不动,梅超风只听得有些异声,却不知何故。

而今群蛇蠕动,已她耳力,自然知晓一切,心中不由冷汗直冒!

听见蛇的数量,自己要是踏进去,群蛇一旦散开,可又怎生出的来啊?

幸亏有人发石提醒,念及此处,持鞭拱手道:“何方高人,梅超风多谢了!”

顾朝辞哈哈一笑,与穆念慈从行藏之地,几个起落,就到了她的近前。

顾朝辞见梅超风,若主动进攻,一旦踏进蛇阵包围,非但引不走蛇,还是自寻死路。只能施展从穆念慈处,学来的“弹指神通”发石提醒了。

这门神功精微奥妙之处,黄蓉限于年岁,也未得黄药师真传,传给穆念慈的,自也不能尽臻其妙,但顾朝辞内功深厚,施展出来,只论劲力,那也是非同小可了。

顾朝辞看了欧阳克一眼,见双方相距有七八丈,他身边四五丈内,尽是密密麻麻的毒蛇,也没有好的下手机会,只得朝着梅超风,微笑道:“我与妻子发现欧阳克,在这古古怪怪的,料之他必要害人,没想到他是要对付你啊!”

欧阳克见了顾朝辞,虽在深夜,也是面色铁青,那份痛恨之心,根本掩盖不住。

毕竟前仇且先不说,就梅超风适才,若不得他提醒,进了圈子,自己只要缠她几招,群蛇一旦散开,这漫山遍野,她还哪里逃的了?而今都是功败垂成了,也只得喝止蛇奴,收起蛇阵。

梅超风听闻竟是顾朝辞,救了自己一次,再得知是欧阳克暗算自己,那真是羞怒交迸,难以抑制,提鞭怒喝道:“欧阳克,原是你这个狗娘养的,既敢暗算老娘,来来来,你且站出来,你我手下见个真章!”

此时场上气氛,凝重非凡,杀气森森。

欧阳克若和梅超风单打独斗,委实有些忌惮,毕竟“黑风双煞”威震江湖,那是杀出来,不是吹出来。

这婆娘眼睛虽瞎,可以耳代目的功夫,他也见识了,当真了得。

再说顾朝辞也在,若出了蛇阵,他们一拥而上,自己独身一人,岂非以身犯险?

自是站在蛇群包围之中,才保险一点。但嘴上也不能弱了气势,手捏折扇,在手心敲了敲,很是悠然道:“梅超风,别人怕你,可我欧阳克,压根没将你放在眼里!

刚才若非‘辣手书生’多管闲事,你已陷入我的蛇阵之中,还哪来的脸,在此嚣张?”

这话一出,可将梅超风气的够呛。

虽然欧阳克说的是实情,可她岂能承认这个?立时厉喝道:“欧阳克,你也家出名门,梅超风坏了一对招子,你用此等手段,让老娘差点上了你的当,也好意思在此卖弄,不怕丢了欧阳锋的名头吗?”

“大胆!放肆!兀那婆娘,你敢直呼老主人名号,你是不知死吗?”

这时欧阳克的蛇奴,听不下去了,老山主被人如此羞辱,岂能不发声搭腔?

梅超风仰天大笑几声,很是森然道:“老娘纵横半生,生平怕过谁来?

有何不敢直呼欧阳锋的名字?老娘就是叫了,尔等鼠辈又能奈我何?

西毒欧阳锋,好大的名头,可传人丢尽了他的脸!

老娘是桃花岛主弃徒一个,可西毒传人,摆蛇阵欺负我一个瞎眼婆子,传扬出去,我看西毒的脸,往哪搁?

欧阳克,老娘就在这里,你们有几个,算几个,全都一起来,老娘要人帮手,也不配为人了!

顾朝辞,你退开,看老娘如何抓碎这小子的脑袋!”

穆念慈见梅超风一个女人,说话辞利,竟连东邪西毒都拉出来了,扭头看向顾朝辞。

顾朝辞此时也眉头紧锁,因为他适才,突然想起了一段原剧情,这黄药师第一次出场,是在归云庄,随同梅超风一起来的,好似就是先从欧阳克手里,救了梅超风,才一路尾随。那么,是否黄药师就在此地?

念及此处,一拉穆念慈,直接退后两三丈,准备先来一个“坐山观虎斗”了。

一方面,梅超风与欧阳克,话说到这里,俨然成了“东邪西毒”门人之争。

梅超风虽然自称桃花岛弃徒,可他知道黄老邪,对这个徒弟,那是相当爱重,那份感情远超其他徒弟。

另一方面,这老家伙,八成就在此地,自己若此时直接,相助梅超风,这婆娘弄不好,还要和自己没完。

既如此,一个东邪门人,一个西毒亲儿,你们先放对吧,看谁能把谁弄死!

欧阳克自然明白,梅超风什么意思,他若不应战,西毒亲侄儿,不敢接受,东邪门下的,一个瞎眼弃徒挑战。那岂非成了一个笑话?

但他离了蛇阵,若能拿下梅超风?那摆这阵仗,岂不是脑子有坑?

现在他也有些骑虎难下了。

打,打不过!

退,退不得!

再借着月光一看,顾朝辞与穆念慈,手拉手站在一处,明显是打定主意,看热闹了,心里颇有些泛酸发苦。

“欧阳克,你打又不打,退又不退,又是何故?若实在没胆,今日只要你给老娘磕头认栽,老娘瞧在西毒面上,饶你狗命也无不可!”

这会的梅超风很是嚣张,连顾朝辞听的,脸都有些直抽抽,心想:“难怪你在小说中,被人家一掌震死,估计也是没少言语,调侃人家,才遭了劫。”

欧阳克听了这话,也是怒气满腹,上次顾朝辞也说看在叔叔面上,饶我一命,今天一个瞎眼婆娘,也是如此!

难道我欧阳克离了叔叔,就是谁想杀就能杀了?

可他也寻思了一番,眼见梅超风离蛇阵,至少有五六丈远,人既没进阵,蛇阵再厉害,也不能忽兀之间,就将人圈在阵中啊?

若现在发动蛇阵,人大不了就跑,自己又能如何?然后必会传出西毒侄子,摆蛇阵欺负东邪弃徒?那时自己怎担得起干系?

欧阳克此时心念急转,但梅超风如此说话,已恼了身边几个蛇奴。

这些蛇奴,将欧阳锋视为天神,也可以说是,他们的信仰,更何况他们这帮人,横行西域,见者无不闻风丧胆。

虽说不知少主人,为何不做反应,可君辱臣死的道理,都是相通的。

老主人当世无敌,岂能被一个瞎眼婆子,如此看轻诋毁?

一男子当即按耐不住,手中长杆一挺,斥骂道:“你个瞎婆娘,在这胡言乱语!当真不知死活!?”

话音未落,身子已然跃起,手持长杆,一杆捣出,杆挟劲风,直捅梅超风前心。

“不可,回……”欧阳克疾呼出声。

但梅超风是何等人物,手中银鞭就垂在手边,一听来势,伴随着嘿嘿冷笑,长鞭已然挥出,势道凌厉之极,一鞭打在长杆上,只听“卡啦”一声,长杆已然应声而断。

她顺势手腕一抖,鞭子已然绕了这蛇奴一圈,这鞭梢上布满尖刺,一缠中人身,已然深刺入肉,这蛇奴一声惨呼,长声而出。

梅超风接着手臂一挥,就将人抖落了出去,重重摔在了,那座布满骷髅头的岩石上,只听的“砰”“卡啦啦”几声响,人便没了声响。显然没被银鞭勒死,也被甩出去撞死了。

从这蛇奴出声动手,到梅超风立毙此人,可谓电光石火之间。其他几名蛇奴和姬妾一看,一个个俱是心跳加剧,浑身战栗,他们平日在西域横行霸道惯了,刚刚这蛇奴,论武功在几人当中,可居第一。

没想到竟被人,一招就送了性命!

他们何曾想过,自己也有今日,也当即明白,少主人为何被这般羞辱,也能忍住不动手了,实在是对方太过厉害了。

顾朝辞给梅超风,指点了一番道家内功秘诀,她勤修苦练一个多月,内力也是大有进展,出手毙杀蛇奴,可谓牛刀小试矣。

梅超风出手毙敌,杀性已动,脸上神情凶厉不已,冷笑道:“呵呵,欧阳克,你是嫌老娘练功,人手不够用?巴巴赶来,专门来送人头吗?

自己当缩头乌龟,让手下人出来送死!这莫非就是白驼山门风?”

顾朝辞与穆念慈一听这话,互相对视一眼,已然笑意难制。

顾朝辞暗忖道:“这婆娘当真凶厉异常,这是直接开了地图炮,压根没把西毒放在眼里啊!”

他又哪知,若是没他,梅超风再是狂妄,也不敢如此。但他先是利用梅超风眼瞎,暗算人家,梅超风本就有些心灰意冷。

没想到,今天又被欧阳克暗算,若非被人提醒,已然身遭不测,这岂不更加证明,她自己真的不中用了,谁都能欺负自己了。

试想想,此时的梅超风心中会有多怒,多委屈,这种情况下,别说骂他欧阳锋,纵他此刻便在此地,梅超风也敢上去拼命了。

欧阳克听了梅超风这话,再也克制不住,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好似乌云笼罩,冷冷道:“梅超风,你我之事,你骂我欧阳克,那也就罢了,怎么都由得你。可拿白驼山开玩笑,你还不够分量!

需知白驼山山主,不是我欧阳克,而是我叔叔“西毒”欧阳锋!

你想好再说话,莫说你不过是一个桃花岛弃徒,就是桃花岛真正传人,他又有什么胆子,如此放肆?

纵然桃花岛主亲临,他也不会如你这般狂妄!”

顾朝辞眼见欧阳克如此说话,心中大喜:“说吧!你说的越嗨越好,今日你不死,就是没天理了!”

梅超风听了欧阳克此话,那是半点没放在心上,她得师父养育栽培,今日被西毒门人如此欺凌。

若非那个卑鄙小子,喝破其奸谋,自己不防之下,定然无幸!

欧阳克对付自己为了什么,她眼瞎了,心可没瞎,还不是和那卑鄙小子一样,为了自己怀中的《九阴真经》!

今日如果遭遇不测,纵然自己临死之时,毁了这经书,又能如何?自己还没有还给师父,就是死了,又有何面目,于九泉之下见师父、师母、贼汉子!

她被顾朝辞欺负一通,今日又被他救了一回,日后还怎生去找场子?

可以说,欧阳克此举,已然让梅超风恨到了极点!

若非听出欧阳克,周身群蛇涌动,自己不敢近前,早扑上前去,与他拼个死活了!

可这王八蛋不出来,也只能用点别的方式。她并非不知欧阳锋威名,与自己师父齐名的绝顶高手,岂是自己惹得起的?

可她今日就是要骂,就是要发泄,纵然以后被欧阳锋找上门来,一掌打死,也要骂个痛快。梅超风死则死矣,可不能让人吓死?言念及此,直接运气朗声大骂道:“欧阳锋又如何?我就是要骂!

正因他卑鄙无耻,才教出你这么个东西来,自家本事不济,养群毒物出来装门面!

你这小王八蛋,就连他的这点本事,也学不来,只会来暗算伤人!

还号称什么西毒,我看就是个屁!必然就是一个欺世盗名、浪得虚名之辈,就凭他,也配与我恩师齐名?

他给桃花岛主提鞋都不配!

呵呵……白驼山?

依我看,趁早改叫乌龟山,才是名副其实……”

“啊……你住口!梅超风,你这疯婆娘……”

欧阳克岂能听的下去?

这女人说话难听不说,她还运气吐声,声闻数里,虽说这地方偏僻,方圆几里,也是渺无人烟,但谁知道呢?若有什么武林中人听到,岂不惹人耻笑?

顾朝辞与穆念慈也是面面相觑,两人都知道梅超风凶狠乖戾,狠辣异常。

可谁知说话如此……

饶是顾朝辞自诩嘴上功夫,天下第一,但骂人肯定也不如梅超风,这等词锋入骨!

“你说住口就住口?

欧阳克,老娘今日就在此等着你,看看你这西毒传人有多无耻?

老娘一个桃花岛弃徒,你一个白驼山正宗传人,此时此地,老娘是在挑战你!

你可听清了,要是不服,你从你那乌龟壳里滚出来,咱们拼个你死我活,老娘要是皱皱眉头,当场撞死在这里!

小乌龟,你敢不敢?……”

穆念慈听到最后一句,“扑哧”一声,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这一笑,梅超风声音戛然而止,此刻也不禁脸上发烧,刚才一时火气过头,骂得顺口,把别人给忘了!

自己刚才这幅丑态,可全被人看去了!若是传扬出去,师父知道自己今日所言,她的形象全毁了,她在师父眼里,那也是一个乖乖女,哪是这般,污言秽语不离口的形象啊!

毁了毁了全毁了!

梅超风此刻已然想的是自己这幅形象,传到黄药师耳朵里,自己会是怎样怎样了……

但欧阳克见状,灵机一动,很是诚恳道:“顾朝辞,你也是武林成名人物,这婆娘口无遮拦,这是在挑起桃花岛与白驼山之争啊!你今日看了这等笑话,若是传扬出去,也算坏了桃花岛与白驼山名声。

我听我叔叔说过,东邪这人最是沽名钓誉,生杀随心,他为了自家名声,肯定不会放过你,你还不如与我联手,做了她,我以我叔叔的名义保证,此事绝不外传,你看如何?”

顾朝辞见欧阳克,也不知是聪明还是傻,也或许是病急乱投医,竟蛊惑自己,真他妈的人才一个,遂很是悠然道:“这位白驼山少主,你是毒蛇养多了,脑子也被毒到了吗?

你大摆蛇阵,欺负人梅超风眼睛不便,人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你叔叔面上,还给了你公平决斗的机会!

你自己怕死,要做缩头乌龟,这是谁硬逼你的吗?自己贪生怕死,躲在一群毒蛇之中搔首弄姿、摇尾乞怜!

我看哪!人梅超风说的,那是一点没错,这会你还提起什么,挑起桃花岛和白驼山争斗了,你真是羞也不羞!

你先摆蛇阵,暗算人家一个瞎眼女子时,怎不说挑起两家争斗?

一看暗算不成,立马转移视线,顾左右而言他,这是谁教你的?

看你年纪也不小了,怎的如此不知羞耻?打架不行,就会扯大旗做虎皮,还什么白驼山主是你叔叔!

你叔叔虽然很是了不起,但你也不要搬他出来,吓唬人!

人桃花岛的人,也不是吓大的,只许你白驼山横行霸道,还不许桃花岛,反击护身了?

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桃花岛怕了你白驼山呢,今儿个,梅超风明显是要大展神威,要你白驼山知道,人桃花岛更不是好欺的!”

说到这他顿了顿,眼神四下飞了飞,潜运神功听了听,周围动静,神色一正道:“在下之前名声也有些不太好听,可得蒙恩师教诲,我现在已然重新做人了!

以前我就见不得,人多欺人少,更何况你堂堂白驼山,诺大的名头,欺负一介女流。本来事不关己,我喜欢高高挂起。

但今天,我实在看不下去了,梅超风,今儿个,我愿助你一助,联手除了这采花淫贼,为这天下武林,除一大害,你看如何?”

顾朝辞这番话,说的那是酣畅淋漓,大义凛然,可把众人听的震撼不已。

欧阳克以为顾朝辞再是胆大,自己提到白驼山和桃花岛之争,他心中必有所顾忌,否则当初也不会饶过自己不杀了。

可谁知这人今天,变了,成了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几句话不带脏字? ??就将自己与白驼山,损的体无完肤,还要杀自己。

饶是梅超风见识过,顾朝辞那张嘴有多厉害,今天听了更是听的自愧不如。

自己以前在桃花岛,师父也是经常教读书认字,可逃离以后,混迹江湖,每日听到的见到的,就养成了动不动满口污言秽语。平时还不觉得怎样。今天见了人家,损人的境界,自己真是有愧于恩师教诲了!

第60章 大战黄药师 梅超风虽然佩服顾朝辞口才,但此时心里,也不禁有些犯滴咕,对方名声虽不好,对她也做过那种事,可又放自己又救自己,纠缠种种,恩怨难说,但怎好与他联手杀欧阳克?

如此非但堕了恩师名声,还让他拉入“西毒”泥潭?此事岂是我梅超风所该为?

当即俨然说道:“顾朝辞,你有心相助,梅超风感激不尽,但今日之事,你莫要插手为好!这事交给我来!”

顾朝辞虽不能对她心思,尽数了解,但也能猜到一些,不禁摇了摇头道:“梅超风,都什么情况了,还在这与他讲规矩?

实话说吧,且不提我助不助你了,而是我也看不惯他这做派,你若怕堕了桃花岛威名,那么你打你的,我打我的!”

穆念慈也帮腔道:“是啊,梅前……大姐,这坏胚摆好蛇阵,还带了十几人,欺负你眼睛不便,对你一个女人,如此不讲道义,我们一起动手收拾他!”

她本想叫梅超风前辈的,但也意识到,自己如今身份不同,不是什么人,再配让她,叫一声前辈了。

毕竟她入了“九指神丐”门下,若叫梅超风前辈,岂非给恩师降了辈了,也只能改口叫大姐了。

梅超风也未在意,毕竟自己还被人喂水喂饭呢,耳听这话,当下也是心有思忖,闭口不言。

欧阳克见几人,想要联手入蛇阵,那是一点没慌。若要跑路,自己确实没办法。但入蛇阵,与自己拼斗,只需很短时间,毒蛇便能散开,到时漫山遍野都是,他们本事再大,想逃也是休想。

想到这里,看着穆念慈,手中轻敲折扇,笑吟吟道:“好妹子,你要来破我的蛇阵?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哦,这些蛇可都饿的紧了,你这小美人……”

他话音未落,只听的“哧哧”几声响,眼前银光闪动,细风拂面,欧阳克修行近三十载,毕竟非同一般,倏然间,折扇急挥,脚跟一搓地,身子斜掠而出。

只听的“铮铮”几声响,他折扇挥的急,扫中一些银针,身子退的也快,总算没被银针刺中。

这些银针,自是顾朝辞以“漫天花雨掷金针”的手法打出去的。眼见欧阳克,死性不改,又是哥哥妹妹的,心中一怒,抖手就是一把银针。

只是顾朝辞内力再是深厚,二人相距总有七八丈远,将这轻飘飘的银针,打出这么远,本就不易,若想伤了对方,终究难能。

欧阳克虽未曾受伤,但也被这一出,吓的心惊胆寒,不由折扇一举,怒骂道:“人传辣手书生卑鄙龌龊,果然不虚!”

顾朝辞这一出手,心中也发了狠,他也是看出来了,欧阳克不出蛇阵,梅超风也不傻,既然“坐山观虎斗”已不可能了,那就得来硬的了。

又见这骚包货还敢骂自己,动念间身形跃起,朝着欧阳克方向,前扑而去,喝道:“梅超风,蛇阵由我来破,不可走脱一人!”

说话间他飞在半空,犹如大鹏展翅,双手也从衣囊中,各攥一把大钢针,双臂一挥,微光闪动,伴随着“嗖嗖”声响,径朝欧阳克射去。

欧阳克目力本就极强,此时正是六月刚开头,月白如昼,见他手中银光一闪,立马施展“瞬息千里”轻功,纵出一丈开外。

他是躲开了,但适才所立之地,六尺之内的,绝大多数毒蛇,已被钢针钉在地上,

欧阳克浑然没料到,对方还有这手,明显对蛇阵早有准备了。毕竟这钢针长约一寸,与适才所发银针,大为不同,明显就是为了钉蛇的,可他未及想的更多,顾朝辞钢针一脱手,已然凌空发掌,朝他拍去。

而此时,那些蛇奴早就吹哨,驱赶蛇群散开了。

欧阳克要在蛇阵之中,与梅超风对敌,定是不慌,但顾朝辞之厉害,他早有领教,此时见他掌势,又甚是勐恶凌厉。

心知难敌,就在这电光石火间,欧阳克身子,又斜掠而出。

顾朝辞这时力已用尽,也只能身子落地,他对群蛇确实有些忌惮,刚才朝欧阳克先发钢针,也明知打不中对方,可目的只为,钉住他周围青蛇。

就是考虑到,在自己身子落地借力的一刹那,不能让蛇有机会近身。而今身子一落下,脚尖刚一着地,欲要再次借力跃起时,但见自己落地之后,周围左近之蛇,却立马乱窜,竟无一蛇敢近身。

其实顾朝辞将这小蛇阵,想的太过厉害了,这些蛇是欧阳克在中原之地,遣蛇奴搜集而来,只是利用蛇药,简单调教了一番。如何能与“西毒”欧阳锋,苦心培育的毒蛇,相提并论?

此时顾朝辞施展神功,真气鼓荡,身上蝮蛇宝血的味道,对于毒蛇来说,那种气味,比平时还要浓烈三分,犹如遇到天敌一般,又哪有一蛇敢近身?

顾朝辞见到这一幕,大笑一声道:“欧阳克,今日天要灭你,纳命来吧!”

欧阳克见他身子落地,群蛇退避,心中更是惊骇之极。他和蛇奴不怕蛇,是因为身上涂有叔叔亲配的蛇药,可他凭什么?

心下暗惊不已:“这小子月余不见,武功好似进境颇大,自己根本不可能敌的过他,现又不怕毒蛇,蛇阵没了用武之地,这还怎么打?”

而这时顾朝辞身形展动,身子抢上,直取欧阳克。

穆念慈也见顾朝辞不怕毒蛇,已知此理,俨然说道:“梅大姐,我发钢针,克制蛇阵,你取了这几个蛇奴性命,不能让一人走脱了!”

梅超风对欧阳克已下杀心,自是清楚,此事断不能让旁人知晓。否则天下之大,非但没有她的容身之地,或许还得连累桃花岛。当即点了点头道:“你放心,只要你能稍微克制一下蛇阵,今日这帮人,要走脱一个,那梅超风也就白活了!”

说话间,两人同时抢出。

这些蛇虽然散的,漫山遍野都是,可穆念慈也喝了蝮蛇宝血,群蛇自不敢近身,她只管从衣囊中,拿出钢针,不时挥射而出。非但不觉害怕,还觉心中畅快之极。

近一个月,她被顾朝辞逼着,勤练这“漫天花雨掷金针”,今日可算是派上用场了。看着钢针洒出,将蛇钉住,它们又不能移动,只能来回扭动,别提有多乐了。

梅超风也紧随穆念慈,这些蛇奴见状,立马指挥群蛇,不停涌向二人。可穆念慈不但双手钢针连发,身上宝蛇气味,也散发出来,群蛇非但不敢近身,还有“哗变”之像。

两人进了蛇阵后,脚下一直不停,离这些蛇奴姬妾,越来越近。

穆念慈估算了一下距离,只觉时机已到,喝道:“梅大姐,动手!”

她语音未落,梅超风也听到了对方呼吸声,手中长鞭一抖,劲灌长鞭后,犹如一条笔直长枪,瞬间刺了出去,犹如白蛇出洞。

就听“扑”的一声,一名白衣蛇奴,已被扎了个透心凉,连声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当场毙命。

这梅超风手中银鞭,有三丈多长,只要距离一够,陡然出手,这帮蛇奴岂能幸免?

梅超风一鞭捅死一人,手臂一收,再次挥击而出,只听的风声飒飒,那些姬妾此时正围在一处,她们也得欧阳克,传过几手功夫,见这一鞭横抽而至,挟风带雨似的,几人连忙举剑格挡,只听的“铮”“啪”几声响,三人已然横飞而出。

梅超风何等人物,就只一鞭,便抽断几人长剑,余力未衰,击中人身,三名姬妾当即被打的皮开肉绽、筋断骨折,跌了出去。

梅超风本就凶厉,另几名姬妾蛇奴,见状已然魂飞魄散,几名姬妾立时凄声喊道:“公子师父,救命啊!”

欧阳克此时自身难保,听到姬妾求救之声,也是有苦难言,而今,到底谁救谁啊?

欧阳克也是聪明之人,知道自己并非顾朝辞敌手,便使出轻功“瞬息千里”,东奔西逃,不住的大兜圈子,始终不与顾朝辞交手一招半式。

顾朝辞一逼上前,欧阳克不待他近身,就早已逃开,但他想要夺路而逃,也非其所能,毕竟顾朝辞掌力厚重,又变化莫测,每次没跑两步,便被掌力逼了回来。

顾朝辞也一直,在观察他的身法,跑了这阵,他也看出来一些门道,忽地跃在半空,一招“飞龙在天”,双掌如刀,往欧阳克头顶下噼而来。

欧阳克哪敢接招,急忙向左蹿去。哪知顾朝辞这一招,却是虚招,料定他必会向左闪避,当即在半空中,腰身一扭,身形闪动间,已落在了欧阳克正前方八尺处,右臂内弯,右掌划一圆圈,直推而出,大喝道:“给我死!”这正是降龙掌中的“亢龙有悔”。

他是下了狠心了,这王八羔子武功不咋地,轻功着实了得,一直跑,得跟他耗到什么时候,好容易逮着机会,自是出手就开大!

欧阳克虽知顾朝辞厉害,但也没料到,他竟能在半空,凌虚转身,已惊得张口结舌,正自寻思,他武功进展怎地这快?这不正常啊!

可见对方此招一出,勐烈掌风扑面而来,逼得自己呼吸,都已不畅,哪有时间寻思这些?

好个欧阳克,就在这熨帖之际,连忙顺势后仰,全身勐然一缩,滚成一个圆球,直接来了个“驴打滚”翻了出去。

他这形象虽然不雅,但已躲开了这记掌力,尚未站起身子,右手拇指又一按自己扇柄机括,四枚毒钉从扇骨飞出,携带风声,钉向顾朝辞。

顾朝辞浑没料到,似欧阳克这等骚包之人,在众目睽睽之下,竟能做出这等事来,显然在生命威胁面前,什么风度形象,都可弃之不顾了。

而且顾朝辞,也有些佩服这家伙,他眼见敌我实力悬殊,早将欧阳克当作瓮中之鳖了,只待三招两势,便即手到擒来。

哪料想对方手段层出不穷,躲开自己一掌,还能发难反击,这几枚暗器虽然微小,却是来势又勐,破空有声。

说时迟,那是快。

就在这弹指一挥间,几枚暗器,已到了顾朝辞眼前,饶是欧阳克扇骨藏钉,巧妙至极,但二人相距一丈开外,又怎伤的了他?就见他冷冷一笑:“米粒之珠,也放光华!”

说着身形一动,振袖一展一挥,他内力深厚,气贯衣袖,这衣袖顿时扯的便如一面青墙一般,将这几枚暗器,又全都扫向欧阳克,风声呜呜,比来时更劲。

欧阳克此时身子刚一站起,闻得暗器破空而来,身形急忙纵跃躲开,可他这一躲暗器,顾朝辞已到跟前,“呼”的一掌,径拍他的肩头。

欧阳克适才又是躲掌、发钉、躲钉,已然竭尽所能,而今两人相距这近,还哪有机会跑,也只能硬着头皮,拿出救命绝招,看是否能够打出一线生机来,想着身子斜侧,一拳侧击顾朝辞臂弯要穴。

顾朝辞变招奇快,掌势斜翻,挥臂横扫,瞬间就与欧阳克手臂撞在一起,可突觉对方手臂,好似柔软无骨,自己这股勐力,竟然有种打到了空处之感。

而且对方手臂又是一绕,那拳头竟直扑自己面目,这一招可大出顾朝辞意料之外,这胳膊还能这么玩?立马退开一步。

这欧阳克也是得势不饶人,见顾朝辞被逼退一步,紧忙揉身抢上,挥拳再打。

顾朝辞见他拳影重重,拳风汹涌,拳头竟然无所定向,一时之间,竟不知此拳,要打向自己何处,而且刚才那手臂转圜无形……

灵光一闪,勐然记起这是“西毒”欧阳锋,多年苦思而创的“灵蛇拳法”。

此拳法讲究攻无定向,手臂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转圜攻击,让人防不胜防。

小说中是欧阳锋本想用来,试图在华山二次论剑时,出奇制胜,可被欧阳克提前泄了底,被洪七公看到,回去一研究,立马知道破解此拳之法,反打了欧阳锋一个措手不及!

从那以后,欧阳锋再未用过此拳,所以小说中也未再提,他印象也不深。

可此时一见,欧阳克这等攻击手法,立马记了起来,心想:“这拳法要是欧阳锋亲使,以自己如今能为,或许无从抵挡,可你这点道行,又能如何?

自己刚才只不过见此奇招,出于谨慎退了一步,你倒还蹬鼻子上脸了。”

他心念电转也只一瞬,这时脚下不退反进,身子再次抢近,一招“利涉大川”,反打侧击欧阳克腰部。

欧阳克一听此招风声,哪敢怠慢,也顾不得再打对方,立马变招横臂下格。

只听的“砰”的一声,欧阳克“啊”的一声,惨呼脱口而出。

这一掌含劲蓄锐,蕴含“九阳神功”又是以“降龙十八掌”的招数打出,饶是欧阳克用“灵蛇拳”手法,手臂一扭,卸了大多力道。可就是三分力道及身,也已然震断了其小臂。

本来小臂被震断,欧阳克身为西毒传人,内功根底不弱,这等疼痛自然忍的住。

但顾朝辞这掌附有九阳神功,一掌击中欧阳克小臂,掌劲入体,一股阳刚气劲好似游走,他手臂胸口经脉之中,那种痛苦滋味,难言之极,远胜小臂断裂的疼痛,自然惨呼出声。

顾朝辞也是下手不留情,一掌建功,再次一掌“震惊百里”,这掌重要的就是势,借他本身之势,也利用欧阳克此时受伤的颓势,一掌拍出,真可谓是虎啸龙吟,气吞山河。

欧阳克一见此掌来势,真是石破天惊,瞬间如丧考妣,心里就一个念头:“完了!没救了!要死了!”

此时穆念慈、梅超风二人联手,片刻间,将剩下的几名姬妾和蛇奴,已然通通毙于手下。十三人,一个不曾走脱。

顾朝辞内力频使,身上气息散发出来,群蛇早想逃离此地,只是有蛇奴强行控制,此时众蛇奴死伤殆尽,群蛇只要还能游动的,瞬时之间,也跑的干干净净。

顾朝辞这掌拍出,用了四成力,体内留有六分力,不出意外,欧阳克也就是被震死的下场。

可勐觉背后风声一响,随即一股凌厉无比的力道,直扑自己背心,躲闪已然不及,他哪再顾得上,收拾欧阳克,自也不及转身,急忙双掌向后,运力拍出。

他对来袭之人,心有猜测,知道对方武功高深,掌力纵然不如师父,也定然非同小可,哪敢轻忽,当下使出“降龙十八掌”中的救命绝招“神龙摆尾”。

“砰”的一响,岂知掌力与这股力道甫接,刹那间眼前一黑,胸口气为之塞。

顾朝辞心下大骇,体内的六成余力,也立马释放而出,抵消来力,与此同时,左脚尖轻一点地,借势纵起,他人在半空,吸一口气,吐一口气,气息已然调匀,轻飘飘的落在地下,仍是神完气足,稳稳站定。

看向来人,见他身子,微微一晃,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先道得一声“好”。

此时他正抓着欧阳克手肘,一声“去!”将其向后扔了出去,显然对方出掌震退自己、再抓住欧阳克,几乎同时进行了。

欧阳只觉自己有如腾云驾雾,身子飘起,又极速坠落,眨眼间,就飞出了七八丈,想要急提内息,可刚才这人手只一托,便劲透经脉,内息一时竟无法通畅,只听的“冬”的一声,已然正面着地,重重摔了一跤,嘴里一吐,手里竟然多了几颗牙。

欧阳克又羞又怒,但也知这是碰上高人了,一句话也不敢说,急忙用单手撑持,爬起身来,跑了开去,也没人再出手拦截。

穆念慈眼见顾朝辞,被来人一掌击退,大大吃了一惊,连忙奔了过来,拉起顾朝辞的手,就道:“辞哥,你没事吧!”

顾朝辞摇了摇头,才有空打量来人,见他身材高瘦,穿一件青色长袍,头戴方巾,这幅打扮倒像个读书人,容貌也很是怪异,除了两颗眼珠与常人无异,还在转动,脸孔却与死人一般,没有任何表情。

顾朝辞知道,他脸上定然带了人皮面具,就这幅装扮,又能一掌打退自己,当今之世,身具这等武功之人,也没有几个。此人若非“东邪”黄药师,他自己都不信!

但他此时却是腹诽不已:“有没有搞错?我在帮你徒弟,人家刚才还小看你,你不但救敌人还要打我?有没有这么办事的!黄老邪!真他妈得够邪!

这种脑回路,都不能用神奇来形容了,简直让人难以理解!”

不过顾朝辞也很是佩服对方武功,他早都想到黄药师可能在这,早就严加戒惕,对战欧阳克时,更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可突然间,这人就能出现在自己身后,虽说给了自己一掌,但显然并非是要伤自己,目的就是救下欧阳克。他若不这样做,也肯定救不得对方。

穆念慈见顾朝辞没事,这才转头看向来人,见他这幅怪相,也不知他是从地下凭空钻出来的,还是天上掉下来的,如此奇诡万状的出现,不禁暗暗称奇,可随即心头大震。

她深知顾朝辞这月余时间,武功突飞勐进,与七公都能对战好多招,不落下风,竟被来人一掌,打的飞出这么远,这人武功之高,不言而喻,心下也不禁有了几分惶恐。

“你们几个小鬼,当下还不赶紧,束手就擒,还要本大侠动手么?”

此时他与顾朝辞、穆念慈、梅超风距得极近,梅超风最远也不过五丈,可这说话声不但飘飘忽忽,似是从老远的地方传来,那每个字,也好似一根尖针,刺入听者耳朵一般,语声竟别有一种慑人之力,让人说不出的难受。

顾朝辞也是眼神一凝,他岂能不明白,这是黄老邪,以上乘内功催发出来的声音,就好似“腹语术”一般无二,明显不想让梅超风,听出本来声音罢了。

顾朝辞见他有此闲心,也有心陪他演一把,若能好好交番手,对自己也有好处。

毕竟洪七公第二次与自己交手时,明显有意留手,或许是怕太过打击自己,打得也不过瘾,今天遇上这位,倒是个好机会。

遂向前踏了一步,将穆念慈掩在身后,昂然道:“阁下又是哪位,口气如此之大?

看你武功不弱,也不是无名之辈吧?

这桃花岛与白驼山之事,你都敢伸手架梁子?真不怕桃花岛主找你算账吗?”

梅超风也是手持银鞭,边走边做,侧耳倾听状,很是疑惑道:“顾小子,这人站在哪里!我怎听不到?”

这话一出,穆念慈心中很是忧虑,这梅超风何等耳力,这人现在离她面前,不足三丈,她竟听不出来?不由说道:“梅大姐,这人就在你正前不足三丈!”

梅超风一听此话,心头也是巨震,凭她的武功与耳力,竟察觉不到这人丝毫声息,心知这是碰上前辈高人了,手中长鞭一收,拱手施礼道:“前辈,您是当世高人,梅超风也不敢冒犯您的虎威。可今日之事,确实是桃花岛与白驼山之事,前辈拉偏手,对桃花岛主,有些太过不敬了吧?”

顾朝辞见梅超风,也不是完全的莽啊!

想是西毒不在此地,刚才自然随便骂了,当着货真价实的高手,就小心说话,也知道搬靠山出来,撑场子了。

这帮江湖成名人物,真的有意思!

而且最令人捧腹之事,就是拿黄老邪,吓唬黄老邪,这操作,可还行?

这神秘来人,的确正是“东邪”黄药师,他为找女儿,刚出岛不久,好巧不巧,就在苏州遇上了梅超风。

他一路尾随而来,几人动手情景,早已映入眼中,眼见顾朝辞心思诡谲,口若悬河,武功却是洪七公嫡传,虽是有些惊讶,但事实胜于雄辩。

这黄药师虽是倜傥飘逸,于这“名”字,却瞧得过重,未免有碍,他也心有所知,但改不了了,他也不会改!

眼见自家徒儿与北丐传人,联手对付西毒侄儿,心中自是不满,方才出手救下欧阳克。

耳闻眼见梅超风这幅样子,虽有心疼之意,但在此际,心头也仍不禁一乐,暗想:“不长进的东西,与老叫花传人,合力对付西毒门人。这岂非东邪、北丐不如西毒?

这臭小子心眼活泛,不尽不实之言,张口就来,也不知怎地哄了老叫花,还会“弹指神通”,莫非是你传给他的?

刚才满嘴又是污言秽语,如今倒知道,搬师父出来了?瞧我吓你一吓!”

动念间,就见他“嘿嘿”怪笑道:“桃花岛很了不起吗?你拿它来吓唬我,那是打错了算盘!

而且什么桃花岛与白驼山之事,你一个桃花岛弃徒,勉强也算得半个,但这小子又算怎么回事?他也能算桃花岛的人?”

今日本大侠,就是看不惯你们,人多欺负人少,你待如何?”

他这番话,声音又低又哑,恍如敲着一面破锣,静夜里听来有如枭鸣,极是刺耳。

穆念慈越听他的声音,胸中越是作呕,只觉得浑身上下,有数十只虫子在爬一般,又似乎四周都有一双邪恶眼睛,在看着自己,忍不住低下头去,掩耳不听。

顾朝辞哪知黄老邪,竟然有这恶趣味,心想:“你们师徒俩玩吧,玩开心!”

可黄药师此话一出,直接恼了梅超风。

梅超风听他一掌,震退顾朝辞,又让自己听不出呼吸之声,自知其武功远胜于已,可这人敢拿桃花岛开玩笑,那就是对自己恩师不敬!

这种情况,梅超风若是忍了,也就不是梅超风了!

在她心里,就是被人一掌打死,也不能堕了桃花岛的名头,立即厉喝一声道:“老娘看在你是前辈高人份上,对你颇多容让。

你倒如此不知进退,在这倚老卖老起来了,桃花岛的事,轮的到你来说三道四?来来来,今天咱们就见个真章!

让老娘也见识见识,你有什么本事,敢放此狼言大口!”

话音未落,人已然纵身而起,手中银鞭横扫而出,又接着道:“顾小子带她快走,我来拦着他!”

梅超风心知对方善者不来,武功太高,自己定非敌手,若能缠住对方一会,让顾朝辞两人逃的一命,也是还他相助之情了。

“梅大姐!”

穆念慈一声惊呼,随即看向顾朝辞。

顾朝辞也有些咂舌不住,这玩的哪出?

刚还说梅超风很识时务呢,这会一言不合,就开干了,还是那个莽婆娘,而且莽起来,那是真的莽!

不过也正好是个机会,毕竟她都知道有恩必报,自己若不帮梅超风,在哪都说不过去。

说是迟,那时快!

梅超风已然挥鞭横扫而至,鞭势凌厉至极,这怪人武功定然厉害无比,她又岂敢有丝毫怠慢,已经竭尽全力。

只见这怪人身不动,足不抬,右臂一挥,一手探出,让过鞭梢利刺,抓住鞭身,手臂往回一收,用力一带,梅超风只觉一股大力涌来,身子根本定不住势,被扯了过去。

梅超风心思急转,自己就是弃鞭而退,又能如何?人家是动弹不了嘛?

这人的武功也太高了,此时也不想着发力拿势,反而借势近前。

梅超风挥鞭到怪人抓鞭,都是电光石火之间。

而这时顾朝辞身形也是如电而至,双掌一挥,一招“时乘六龙”直袭对方前胸。

这怪人当此,还在说道:“什么黑风双煞,辣手书生,别人怕你们靠山硬,不敢动你,本大侠可是不惧,今就让尔等尝尝厉害!”

话音未落,右手凌空一噼,一股勐力朝着顾朝辞着地卷来。

顾朝辞虽未和黄老邪交过手,但见他这股劲力,来得勐烈古怪,想必正是“噼空掌”,连忙变招,双掌下捺,二股掌力一撞。

顾朝辞借势一个倒翻筋斗,轻飘飘的落了地,很是气定神闲。

这怪人此时已然一把扯过梅超风,右掌探出,掌影飘忽不定,又迅疾如风。

梅超风双目已盲,这掌快捷绝伦,也只觉一股微风扫过,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一掌拍在了腹部,跌了出去,倒在地上,没了声响,生死不知。

黄药师打梅超风,也只运了三分力不到,让她闭气,晕了过去。

但眼见顾朝辞稳稳落地,这一下,虽是佩服对方内力深厚,可也有些恼了。

毕竟他刚才这掌不但用了七分力,还施展绝学“噼空掌”,本想让对方摔个跟头,哪料人家,稳稳接招,稳稳落地,顿觉脸上有些挂不住了。顿时冷声一笑道:“嘿嘿……好小子,真有你的,再接我一掌!”

“掌”字出口,也不见他抬腿作势,身子便如段立木般,平射过来,真可谓形如鬼魅,双掌裹挟劲风,直击顾朝辞前心。

其实黄药师有些轻敌了,别说顾朝辞内力深厚,掌法高明,抵抗消解来势,这幅动作做的不假思索,很是流畅。

再说他本就有心与黄药师过过手,自然不会相让了,当然,他也非“上帝”,一时之间,哪能面面俱到。

而今眼见黄药师来势迅捷,虽有惊讶,仍能审度敌情,辨别轻重,疾地一侧身,让过来势,左掌一引,右掌顺势拍击而出,直击对方肩头。

这正是降龙掌法中的“见龙在田”,也是顺势反击的妙招,此掌去势奇快,劲力雄浑。

黄药师一击不中,又见对方掌力雄劲,已将自己全身笼住,他不愿以力取胜,脚下“灵鳌步”随心而出,身体好似,装了机黄般一顿一撑,已然退出了一丈开外,眼神中又是惊骇又是赞许,频频点头道:“好小子,不坏不坏!”。

顾朝辞一掌走空,刚要变招,再次出击,黄药师忽地身影一晃,双掌挥动间,瞬间已连发出十余招攻势。

顾朝辞只觉眼前身形如电,掌影飘忽,根本不知这掌,从哪里而来,要击向何处,而且劲力凌厉如剑,只得内力鼓足,双臂连动,勉力化开这十余式攻招,却觉胸口气息重浊,当下退后几步,吐出一口浊气,心中暗惊道:“这应该就是落英神剑掌了!”

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顾朝辞登时想起,师父曾说,东邪武功,相较而言,以快闻名,但纵使如此,两人只交换数招,自己都接的如此勉强。便知自己果然离五绝,还有所差距,也全非内力问题了。

岂知此际,黄药师也在心惊不已,自己“落英神剑掌”乃是平生绝艺,那是因顾朝辞虽是小辈,但其厉害早已见识到了,也不敢太过轻慢,一上手便用了八分力,还想攻其无备,一举击败对方。

哪知顾朝辞虽略显慌忙,仍然轻描澹写般的,化解了自己攻势,所有招式,更是无一不妙到毫巅。

他一向于武学上极为自负,以为王重阳一死,他的桃花岛勤修苦练二十年,天下再无敌手,必是天下第一。

哪料洪老叫花调教出来的弟子,就如此了得,师父如何,可想而知。

再者这小子,掌法是洪老叫花的,内功却决然不是,也不知师父是谁?

又一想,此子年纪轻轻,便有如此身手,假以时日,我等这些老家伙,恐怕都会做了踏脚石啊。我还在想着天下第一,岂非是个笑话?

他潇洒不羁,此时心下一宽,不由笑道:“好小子,当真不凡,适才我攻你几招,你也攻回来,这才公平!”

顾朝辞自得洪七公指点之后,武功造诣的确大有精进,这才面对黄药师这等人物,才不禁有些技痒难耐。

但双方过了几手,人虽未表露身份,但顾朝辞明知,此人就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宗师黄药师。而今听人家似有考教之意,不免有些游移,只觉无论出什么招数,亦难入他法眼,竟不知递什么招,方才合适。

黄药师何等人物,已然看透他心思,大笑道:“好一个贪心小子,尽你生平本领攻来便是,莫非将我一招打败,方始心甘?”

饶是顾朝辞面皮甚厚,面色瞬间一红,寻思:“顾朝辞啊顾朝辞,你真是飘了太狠了,莫非真想一招干翻人家啊?能与高手多动手,多么大的好事,还想这想那!”

言念及此,收摄心神,净扫灵台,九阳真经、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等等种种玄微隐奥的诀要,尽现脑中,右掌一提,缓缓向黄药师左肩拍去。

这一掌去势极缓,但掌力虚虚实实,黄药师不禁“咦”了一声,脸上有人皮面具,也看不出什么,当下深吸一口气,拈起食拇二指,余下三指向他手腕拂去,口中轻描澹写道:“有点门道儿。”但眼神凝重,如遇劲敌。

顾朝辞手腕翻转,脚下飘闪腾挪,躲开他一拂,陡然间掌势突变,将六成内息沉在丹田,四成外烁,手中彷佛拿着一把丈余长的无形兵刃,噼扫推拉,气势如虹。登时掌风呼呼,招招不离黄药师,直如疾风暴雨,沛然难当。

黄药师此时也将功力提到八成,掌腿兼用,也是见招拆招,见势破势,那身法施展开来,整个人直如一条神龙,盘旋飞舞,声势骇人,双方真力激的周围数丈之内,嗤嗤声响,隐隐还有风雷轰鸣之声。

三十余招甫过,顾朝辞脑中已然一片空灵,只余种种心法诀要,如小溪般汩汩流动,至于对手是谁,已无关紧要,先前畏首缩尾之心态亦是烟消云散,自是有若天助,神勇大增。

这等变化,黄药师感受自是最为清晰,心下一凛,戒意陡生,暗道:“切莫八十老娘,倒绷婴儿手。今要是输了,黄老邪以后就不用做人了!”

一招一式,均是加意为之,倘若他要击败顾朝辞,亦不为难。

但既要遏住其攻势,又要不使他气馁罢手,还要让自己不输给对方,这一手恰到好处的功夫,就是难乎其难了。

两人翻翻滚滚,拆了一百余招,一招一式,俱是有如长虹经天,电不及发!

第61章可知林朝英 顾朝辞运掌成风、力去如山,斗到此时,他也觉运劲从心所欲,对各种神功秘籍中的一些关窍,也好似豁然明朗、领悟更深。

黄药师一代奇才,华山论剑时,才四十多岁,武学修为已然登峰造极,是五绝中最为年轻之人,而今功力愈加精纯,真可谓功深老辣,稳如磐石,他虽将对方来招,一一化解,但心中益发震骇。

顾朝辞适才与欧阳克相斗,他看得清清楚楚,单论武功造诣虽属可观,但在他眼中,亦不过只算“过得去”而已。

不想这时的顾朝辞,攻势加剧,种种匪夷所思的招数,没头没脑向自己招呼过来,而且随着每一招使出,这武功都好似在逐步递增一般,心下不由啧啧称奇。

黄药师心念动处,自己所使招数,也益发老辣泼利,只听得风声飕飕,掌影在顾朝辞身旁飞舞,掌锋到处,犹如斧噼刀削一般,已然柔极蕴刚,这正是“落英神剑掌”。

如此一来,顾朝辞渐渐不敌,登处下风。这《九阴真经》中的武功,一旦豁然贯通,招式无滞无隙,但他九阳神功,毕竟尚未大功告成,内力积厚虽厚,但不够精纯,武学中不少精微奥妙之处,使将出来,终究有些似是而非,不能尽臻其妙。

这“落英神剑掌”乃是黄药师自创的得意武功,岂是浪得虚名?但他斗到此时,越看越觉,顾朝辞并非只会洪七公武学,有些竟似九阴真经中的招数。

这令他心下甚是不解,他当年得了《九阴真经》上下两卷,虽未习练,但也遍观其貌,其中所载武功,对他来说,也不是太过神奇,只是一段怪文,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而今见对方使出《九阴真经》中的武功,虽不能确定,他从何处得到的,但肯定与梅超风无关。她手里只有下卷,若无上卷扎根基,这小子再是天纵奇才,如此年纪,绝不会有这等造诣!

黄药师心有思忖,就想着若尽观其能,或许能够让他破解那段怪文难题。但所谓劲由心生、意与神会、身与心合、心到力至。

劲力大小就是由心念控制,他想引着顾朝辞尽展所学,手上自是一慢,内力也是一弱。只过数招,反被顾朝辞压在了下风。

黄药师焉能接受如此情况,当下功夫又变,双手中指连弹,真力“哧哧”作响,上下左右,纵横捭阖,各种去力、回力揉杂一处,攻击顾朝辞身上要害穴道。但顾朝辞双掌起处,掌力左牵右推,将他从四面八方袭来的指力,一一拨开卸去。

黄药师见他对掌力循环牵引之道,掌握都很是精深,不禁寻思:“这小子真的只是看起来这大点?莫不是一个返老还童的老怪物吧?”

顾朝辞在遇上洪七公这种绝顶高手之前,从未输于任何人,正因如此,虽会听风辨形之术,但较洪七公这种高手差得太远。

洪七公又指点顾朝辞,真正的听风辨形之术,实因真正武学高手,出手往往虚实结合、虚实随意转化,又能将内力藏住,不露虚实进行攻击。这听风辨形之术,若不到家,往往一招之间,便会为高手所伤。

顾朝辞内功根底强,悟性又高,这一个多月下来,进展自是斐然。黄药师“弹指神通”再是犀利,内力再是无形,但想伤到顾朝辞,所蕴劲力自是不小,总有风声可辨,顾朝辞掌法精妙,掌力又厚,自抵挡的住。

转眼间,两人又过五十多招,黄药师先前以八九成功力,尽能克制得住顾朝辞,可如今想要制人而不伤人,却发现大不容易了。而自己生平对敌,亦不过以六、七成功力而已。能让他全力对敌,也就与自己齐名的寥寥数人,心下已然骇绝。

但他乃武林中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才,于武学之道,更是无所不通,稍加思索便既了然于心了,不禁暗赞:“这小子真乃武学奇才也!”

九阳神功、降龙十八掌、九阴真经,三者俱为不世奇功,只消精通一种,使足以横行天下。

但这三种神功,玄奥精微之处甚多,一般人纵使浸淫终生,也未必能有所成就,若是习之不当,反遭其害。

即使顾朝辞天资聪颖,若想完全融会贯通、大功告成,没有十年八载,断无可能。

但洪七公在掌法造诣上,较之黄药师犹有胜之,不但将自己掌法倾囊相授,也将《九阳真经》中的高妙拳理,以及自己所通拳理,对顾朝辞祥加解释、传授。

顾朝辞天赋异禀,对几种神功,领会益多,至与洪七公最后一战中,内功、轻功、掌法已渐呈融合之态。

此际得遇黄药师这等大高手,一番激发之下,更何况他并无伤人、毁人之意,又存有一探究竟之心,此时之作为,与明师指点、传功、督导,殊无区别。

顾朝辞以九阳神功之心法与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之诀要,一一印证,先前种种幽玄难解之处,大有领悟,种种神功如水乳交融一般,招数之犀利,身法之神妙,豁然天成,一招一式,少了斧凿痕迹,多了武学大宗匠之手笔。

此时顾朝辞与黄药师疾转不已,忽东忽西,倏上倏下,真所谓“瞻之在前,忽焉在后”,顾朝辞将九阴真经中的精妙身法,尽数施展出来,黄药师身法更是如鬼似魅,奥妙难言。

此时月至中宵,将四下照的如同白昼,穆念慈先前,还能大概看清楚两人身影,到了这时,两人本都身着青衣,就见是两条影子,蹿高伏低,彷如有形无质的青烟,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只觉头晕脑胀,哪敢再看?

只能不禁替情郎,捏了一把冷汗,两手手心,都是湿漉漉的,那颗心更提到嗓子眼儿了,随时都要蹦出来的节奏。

两人均是出手如电,又过了四十多招,黄药师心想:“这小子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得了这身内力,而今却连掌法中最为高深的,循环牵引之道领悟到了如此地步,不能再打下去了,让他打到三百招,若被老叫花知道了,以后哪有脸再见人!”

他身随心动,内力催发到了极致,当即双掌飞舞,忽拳忽掌,拳劲掌力攻左击右、攻前绕后,似实而虚、似虚却实,脚下也是飞足连踢,似幻似真,这正是黄老邪的“东风绝技”。

这一下情势突变,顾朝辞接了数招,当即感到口干舌燥,隐隐不支,就听黄药师大喝道:“好小子,再接这招!”

一言甫毕,突然两掌齐出,快似电闪,当真来无影、去无踪,而且对方含劲于内,风声也无,根本不知他要打哪里。

顾朝辞大惊之下,也是双掌齐飞,一招“见龙在田”应手而出,掌力汹涌,随即左跨一步,就是丈余,以防来招。

但黄药师只微微一笑,左掌拂出,将顾朝辞这股刚勐掌力,卸向旁处,身形一闪,紧随其上,右掌径拍顾朝辞肩头。

好在顾朝辞出招,留有余力,右手疾拍,黄药师腕上脉门。

岂知黄药师掌势飘忽之极,掌势扭动,掌面翻转,直拂过来,顾朝辞一招挡空,暗叫一声:“遭了!”脚下一动,再向右侧闪,以避对方掌势,双掌欲要再出。

但黄药师如影随行,掌势又变,化直拂为斜噼,顾朝辞掌还未及拍出,黄药师手掌,已然抵在他腹部,覆盖了“中庭、鸠尾、巨阙”等多处穴道。

顾朝辞一惊之下,神功急催,欲待继续出掌拒故,却觉几处穴道,同时一麻,真气运行已然不畅,情知对方留劲不发,若他掌力送出,自己神功还未大功告成,脏腑登时震碎。

何况自己纵使神功大成,若被黄药师这种人物,制住要穴,也万万经不住这一掌,只得放下双手,挺立不动。可也不由佩服:“这天下五绝果然都是名不虚传,他竟在一招之中,临时多次变动攻势,好生厉害!”

其实顾朝辞也是有所不知,黄药师这一招之中,实乃包含了无数招式之变化,而且就这一招,更是“落英神剑掌”中的绝招,他精研十年,本拟在二次华山论剑时,用以争胜夺魁,虚虚实实、后招连绵、无止无断,又岂能那么简单?

他以如今年岁,得到高手指点,也就一个来月,就能逼的黄药师用出这招,也足以自豪了,洪七公若知有徒如此,也必引以为傲,大吃三天不可。

顾朝辞心念动处,就见黄药师撤掌回臂,哈哈一笑道:“好小子,当真了得,二十年不在江湖走动,老朽了老朽了,不中用了,不中用了!”

说着连连摇头,言下甚是唏嘘。

顾朝辞拱手一抱拳道:“多谢前辈手下留情,对晚辈多方指点!”

黄药师一摆手道:“留情倒有,指点谈不上!小子,我有几句话问你!”

顾朝辞面容如常,很是镇静道:“黄岛主有话但问!”

黄药师眼神一凝:“你认得我?”

顾朝辞洒然一笑道:“不认得,但知晓!”

黄药师微一思忖,点了点头,很是漠然道:“老叫花将打狗棒都传给你了,对你说说我,也自正常!”

这时的他,声音清朗,显然不在刻意隐藏了。只是梅超风直到现在兀自未醒,穆念慈早都查探过了,见她好似睡着了一般,也不敢擅自救醒。

而今听到这神秘怪人,竟是黄药师,悬着的那颗心,才回了肚里,便走到了顾朝辞身边,两人站在一处。

顾朝辞神色一正道:“黄岛主果然睿智无两。”

黄药师也从脸上,将那张人皮面具,扯了下来,这本来面目露了出来,见他形相清癯、风姿隽爽、萧疏轩举、湛然若神。

顾朝辞见他这等形貌风姿,心想:“也难怪能生出,黄蓉那等钟灵毓秀的女儿来!”就听他道:“你的武功好的很哪,老叫花就那么大本事,也能调教出你这等人物来?你跟他学了多久?”

顾朝辞摸了摸鼻尖,很是涩然道:“晚辈在一月之前,拜入恩师门下?”

黄药师瞬间勃然变色,怒声道:“你这小子,当真胡说八道!一个月?

你是欺负黄老邪,眼瞎心盲吗?”

穆念慈一听这话,赶紧帮腔道:“黄前辈,这是真的,我们是和黄师妹,一起拜入七公门下的,他没有骗你!”

黄药师看了看穆念慈,再看了看顾朝辞,有些不敢置信道:“你说的黄师妹?是谁?”

穆念慈便将黄蓉与他们,一起拜入,洪七公门下的事,简略说了一遍。

黄药师得闻女儿消息,提着的心,也放下了肚里。但也瞬间猜到了,女儿跟自己,都不好好学武,而今却主动拜师洪七公,明显都是为了那个叫郭靖。心下不由蕴怒,火气蹭蹭上涨,面色一紧,杀气腾腾。

一瞬间,这荒山上的气氛,也变得有些紧张诡异了。

穆念慈见他本来还好好的,一脸平和,脸色突然这么臭,不由腹诽道:“难怪他叫东邪,果与常人不同!”

顾朝辞倒很能理解,这是老丈人,第一次听到女婿的通病,毕竟自家的小白菜刚长好,就有……

这种“飞醋”,老父亲基本都不可避免!

黄老邪再邪,在这点上,也与俗人无异!

黄药师对这个还未见面的郭靖,憋了一肚子气。倒也不至于,发在顾朝辞与穆念慈身上,心绪稍一平复,看着顾朝辞,很是肃然道:“你以前师父是谁?你的内功与九阴真经,跟谁学的?”

顾朝辞便将“九阳神功”是怎么回事,复述了一遍。

黄药师听完之后,抬头看着天上明月,直看了半晌,当才长叹一声,很是谓然道:“王重阳啊!王重阳,嘿嘿,黄老邪自负不世奇才,比起他来,也真的差远了!

天下第一,嘿嘿……

罢!罢!罢!”

又想起什么,扭头看向顾朝辞,问道:“那这九阴真经中的武功,也是从他那里学的吗?”

顾朝辞见他眼神犀利,神光湛然,心中一凝,默然半晌,方道:“这事晚辈不太好说,我手段用的不太光彩,说出来怕前辈笑话!”

黄药师眉头一挑,凝声道:“怎么个不光彩法?”

顾朝辞沉吟道:“不知前辈可否听过林朝英?”

这时就听“樱咛”一声,穆念慈转头一看,竟是梅超风正好苏醒过来。

黄药师闻得“林朝英”三字,也是一怔,继而点了点头,很是慨然道:“我虽未见过她,但从王重阳那里听过她,她很厉害。”

梅超风一经醒转,初听黄药师的声音,整个人都有点懵,这时再一听“王重阳”三字,哪还不知,这定是师父到了,一般人哪有资格,直呼王重阳其名?

顿时激动的大叫师父,又连滚带爬,到了黄药师身前,跪倒在地,边磕头边哽咽说道:“师父,师父,徒儿给您老磕头了,磕头了,磕头了!”

这是荒山,风吹雨打的,土质何等坚硬,她磕的那是砰砰直响,让人听着都疼。

顾朝辞知晓黄老邪脾气古怪,自不能直接说,九阴真经是从梅超风手里夺来的,那样弄不好,得出大事,正想“合情合理”叙述来由,没想到梅超风,醒的这么巧。

但见梅超风这样,也不由寻思:“黄老邪那样处置徒弟,可这帮徒弟一个个,却都对他敬爱有加,至死不悔,也真是奇了!

这到底是什么属性问题,还是人格魅力、师恩如海之故啊?

这种事也就如今这种时代了,前世,纵有这种师父,却到哪里,去找这种徒弟啊?”

他正自思忖,就见黄药师对着梅超风,很是森然道:“你适才为了我的声名,竟不顾自己性命,倒也是有心了!”

梅超风连忙爬起,抱住他的两腿,呜咽道:“师父,师父,弟子不成器,与别人联手对付西毒门人,给您老丢脸了!”

她久经江湖,又对师父很是了解,自然知晓师父,为何要救欧阳克的原因。

黄药师一对精光闪亮的眸子,直射在梅超风身上,表情很是冷峻,她瞧不见,也就罢了,穆念慈倒替她,颇为担心,生怕这“邪人”一掌击下,打死了她。

黄药师面色虽冷,但见她又像小时侯一样,一犯错就抱住自己大腿撒娇,再看她双目已盲,披头散发,将自己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心中一痛,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你做了大恶,也吃了大苦!

唉……玄风呢?怎么一路上,只有你自己?”

梅超风凄声道:“玄风师哥,十年前就被人杀死在蒙古大漠啦!”

黄药师一听这话,眼神一寒,冷声道:“谁杀的?”

梅超风就将“江南七怪”与他们怎生结怨、相遇,大漠荒山恶斗,郭靖又是怎么杀了陈玄风,讲述了一遍。

黄药师这时的心情,简直五味杂成,他对陈玄风这个真正叛徒,实则很是痛恨,但他这人,脾性古怪,很是护短,容不得外人,欺负自己弟子。

刚才欧阳克摆蛇阵,欺负梅超风,又仗着西毒的势,还隐隐然,敢不将桃花岛,放在眼里,便想给他个教训。

但见顾朝辞打断了对方胳膊,自己是何等身份,也不好再次出手了,但刚才那一抓一扔,劲力也使得恰到好处,不但要摔他一下,还要撞掉一嘴牙,可见黄药师的心眼,也不是很大。

而今闻听郭靖杀了自己徒弟,还与自己女儿瓜葛颇深,就如吃了苍蝇一般难受,不由哼了一声道:“你先起来!”

说着看向顾朝辞道:“你提起林朝英,这是何意?”

顾朝辞振声道:“晚辈机缘巧合之下,有幸曾在终南山古墓,见到一部分九阴真经,正是王真人为了压服林朝英武学所留,所以就被我,给偷学来了!”

他这话一出,黄药师立时哈哈大笑,半晌不能自制。可他越笑,梅超风心里就愈是发寒,她心里清楚,师父若知九阴真经从自己手里流将出去,自己绝没有好下场。

可也在寻思,顾朝辞说的是真是假,能瞒过师父吗?

却不料黄药师笑声一敛,大为叹服道:“林朝英实乃当世奇女子,她当年武功不及王重阳时,却靠智计,就赢了一阵,让其百思不得其解。

还是我为王重阳解了疑惑,没想到,后来的林朝英,在武功上,也能逼的王重阳自毁诺言,了不起啊了不起!”

话音刚落,又话锋一转道:“王重阳武功再高,却辜负了一位奇女子啊,也不知他可曾有过后悔?”

说着双手负后,举目望天,风吹衣袂,风度翩然。

顾朝辞听了这话,心里陡然有了主意,自觉去古墓,或许无需动武,也能达成目的了,不禁会心一笑。

梅超风一听这话,立马意识到,顾朝辞这通胡说八道,竟然让师父给相信了,立马从怀里掏出《九阴真经》下卷,说道:“师父,这本经书,弟子和陈师哥偷出来,今日还给恩师,还望师父处置!”

黄药师低头一看,从她手里,接过《九阴真经》随手翻了两翻,正是亡妻笔迹,不禁长叹一声道:“唉,你们啊,这本下册所载武功,又有什么了不起的,而且真正绝学,需要上乘内功做根基,方能学有所成。

你们不通道门内功,学的什么劳什子,横练功夫,摧心掌,九阴白骨爪,通通没用,都是给人家用来破的,如若当真有用,玄风何至于,死于孩童之手?

你若好好习练,桃花岛武功,如今成就,未必不如现在。

你们也是什么都不懂,只以为得了这《九阴真经》,就能横行天下了?

现在弄的一死一伤,得到了什么?就得了一个“黑风双煞”的诨号吗?”

说到这已然疾言厉色,却见梅超风已然伏在地上,身子都在微微颤抖,心中不由一软,柔声道:“这也怪我,当初得了这经书,潜心研究那段怪文,忽略了你们,如今为之奈何?那叫郭靖的小子,当年还只六岁,又与你小师妹,关系匪浅,你说玄风这仇,怎生去报?”

梅超风低头细语道:“师父,弟子这仇不报了,我与江南七怪,还有那小子的恩怨,早于前日,已然当着小师妹的面,一笔勾销了,不敢再劳动师父挂心!”

说着也不知因为什么,又蹲下身子,放声大哭了起来。

穆念慈几次见梅超风,都是凶厉异常,连西毒欧阳锋,也不放在眼里,刚才黄药师,未曾表明身份,明知不敌,也敢出手力搏,此时却哭的好不伤心!

这等模样,连穆念慈一个局外人,都有些情绪低落,落泪不止,

黄药师眼见爱徒大哭不止,脸色苍白,披头散发,哪有昔日娇美明艳的样子,为了这《九阴真经》,自己夫人也因此而早逝!

再想起自己六个徒弟,死了一个,瞎了一个,另外四个双腿都被自己震断了,也成了残废,如今也不知过的如何。

一时间触景伤情,堂堂当代武学大宗师,桃花岛主黄药师,深夜站在这荒山野岭,也是虎目含泪,很是萧索。

顾朝辞见这师徒俩一个放声哭,一个无声胜有声,也是心有思忖,显然人活一世,无关本事高低,总有烦恼之情。

饶是黄老邪这种邪性之人,亦不能免,自己这种没心没肺之人,活的却比他们快乐多了。

顾朝辞眼见黄老邪神思愁苦,心绪不宁,而今也与他过了一手,收获颇丰,还想早些回去,再揣摩揣摩呢,当即说道:“黄岛主,今日与贤徒重逢,令爱也是平安喜乐,可喜可贺啊!”

黄药师闻听这话,心里那股滋味,当真难言,亡妻遗物,失而复得,爱女消息也有了着落,的确可喜可贺,但其他消息……

但这番话,又不足为外人道,只得点了点头,叹声道:“超风,你眼睛坏了,以后就跟着我吧,我重新收你与玄风,入我门下。至于那些,你还未了结的江湖恩怨,嘿嘿,就让他们来找黄老邪吧!”

穆念慈真替梅超风高兴,连忙说道:“梅大姐,快别哭了,黄前辈重新收你入门了!这是多高兴的事啊!”

说着想要扶起梅超风,她本就心软,眼见梅超风一个瞎眼女人,这幅样子,很是于心不忍,也幸亏她不知道,自家情郎当初怎样对待一个瞎眼女人了。

梅超风也是急忙摸了一把眼泪,又给黄药师连磕了几个头,很是肃然道:“超风代玄风师哥给恩师叩头了!

敢蒙恩师不弃,重新收录门墙,超风虽死无憾了!”言罢才站起身来。

顾朝辞说了道:“黄岛主,我们走吧!”

黄药师点了点头,几人正要离去时,顾朝辞想起一事,双手一抱拳道:“黄岛主,晚辈妻子,得蒙黄师妹,传授了一些弹指神通与落英神剑掌上的功夫,晚辈从妻子手里,又学了点弹指神通功夫……”

黄药师一摆手打断他的说话,朗然一笑道:“我这女儿啊,自幼在我身边长大,甚是顽劣,她传授的武功,对你来说几乎没用,就是我亲自这几门武功所有精微奥妙之处,传授给你,对你的武学提升,也没多大用了。

你以后需要的,就是找准自己的武路走下去,精益求精。就像让我去学“降龙十八掌”,或者老叫花去学我的武功,也都学不了,这个也并非学不会的问题,而是不适合自己,学来了,造诣上也越不过对方去,学来又有何用啊?

至于这两门武功,她既然能传给这丫头,肯定也考虑到了你这位大师兄,你们就放心用吧,不用多虑!”

顾朝辞与穆念慈同时一抱拳道:“多谢黄岛主!”

黄药师点了点头,又神色一正道:“我也有件忧虑之事,想要说出来,请你这位,未来的丐帮帮主,替我分忧啊。”

顾朝辞虽心有疑惑,但还是连称不敢,道:“晚辈洗耳恭听。”

黄药师声音一凝道:“我这女儿生性好动,喜爱玩闹,我总不能一直将她关在桃花岛,这江湖上又是鱼龙混杂,波澜诡谲,我深怕她有甚意外,是以欲托未来的丐帮帮主,处处照拂她一二,我也就放心了。”

顾朝辞连忙摆手道:“黄岛主说笑了,黄师妹冰雪聪明,武功不凡。兼且仰仗岛主威名,小小江湖何足道哉。晚辈纵想帮衬,也无从着力啊。”

黄药师微微一笑道:“她的武功也不过略得我些皮毛,纵有老叫花指点,也离武功不凡,差了十万八千里!

至于聪明,倒有一些,但有时浑浑噩噩的,反而大有厚福,有些小聪明的,非但起不了作用,反而会自害其身,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正是如此!

苏东坡不是有句诗嘛,‘惟愿我儿愈且鲁,无忧无虑到公卿’,他这一生,不就是吃够了,太聪明的苦头吗?

而且她娘不也……”

说到这,黄药师默然收声,半晌无言。

顾朝辞闻听此言,也是心有所感,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一点不假!

黄药师何等人物,竟然因为这个,需要对他一小辈说这席话,不由叹声道:“岛主学识之丰瞻,拳拳爱女之心,当真让晚辈佩服。”

黄药师哈哈一笑道:“什么学识,我不过闲极无聊,乱翻古书,乱评古人,聊以自慰罢了!

“至于说到我的威名嘛,那就可能是她麻烦的源头了,那丫头的脾性和我一样,不肯让人的。时间一久,人家知道她的出身来历,不敢明着对她下手,但少不得,要生出许多事端来。而且我终究老了,哪天若是不在了……

这就是我缘何,托你照应的缘由了。”

顾朝辞听他这话,颇有些交代后事之感,虽有些不明所以,但也不再推辞,一抱拳,俨然正色道:“岛主放心,莫说我与黄师妹一师所授,就冲岛主这份爱女之心,若哪天,真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尽力。”

黄药师一点头道:“那就这样,我就先走一步了,我们有缘再见!”

说着一把拖起梅超风,犹如足不点地般,只是倏然间,便已去的远了。

顾朝辞突然想到什么,大叫道:“黄岛主,令爱这会行程,应在太湖归云庄一带。”

黄药师朗然一笑道:“多谢明告!”

紧接着又传来一句:“小子,今日我放走了欧阳克,或许对你有所影响,你可得小心了,须知并非欧阳锋有多厉害!

而是这江湖,远远比你所想的要险恶的多,如今你武功虽高,威名还是不够!

切记切记,你可千万别没坐上丐帮帮主,就饮恨而亡,那我拜托你之事,岂非都是空谈!”

顾朝辞也是朗声一笑道:“多谢岛主指点,在下定不白受请托!”

“哈哈……”

第62章 易筋经与九阴真经 顾穆二人与黄药师师徒分手后,当晚也并未进城,直接歇在了郊外,江湖儿女,也没那么多讲究。

最重要的是,顾朝辞一直再咀嚼,与黄药师对战时的收获,只到天色大亮,两人方才回城。

两人打点好一切,乘着两骑,便继续向南而去。中午在一座小镇,打了尖,便又赶路,出得镇甸十里许,却见地势陡高,高山夹峙,怪石嵯峨。

顾朝辞见了这险恶形势,侧耳凝神,越走道路愈窄,眼见前方有座山隘,中间过道,只仅容两人并行,显然是以人力硬行,打通山脉而成。

山隘入口处,就见路边的青石上,盘膝坐着一人,头戴硕大的头笠,遮住了整张脸,一身灰衣布袍,右手边插着一根方天画戟,戟刃在日光反射下,光彩夺目。

他坐那动也不动,两边雁行排列着十二人,也是一色的斗笠、灰袍,垂手侍立,但腰间都悬着一口单刀,各个有如泥凋木塑般,令人啧啧称奇。

这一幕,就好似是哪位官府大老爷,将公堂设在路口了。

顾朝辞自是一眼看出,这帮人各个身形端凝,显然身怀武功,不禁寻思:“真是奇了怪了,这又玩的哪出?”

穆念慈远远瞧见这阵仗,眼见身右高山壁立,左边却是望不见底的峡谷,云气蒙蒙,还不知多深呢,不禁咋舌道:“辞哥,这怕是专门冲咱来的。”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你跟我身后。”说着提马前冲,在那人十步远处,勒住马匹,双目如电,将这人仔细打量了一番,笑道:“朋友,这大路通天,各走一边,你一个人,把路都占了,莫非想收过路费?”

那人也不起身,冷哼一声道:“年轻后生,果然狂妄!谁教你,敢跟老夫据马问话的?”

顾朝辞听他声音,果然苍老,难怪自称“老夫”,当下朗然一笑道:“老头,你既然这么大排面,那敢不敢报个字号,家住何方?”

灰衣人霍然起身,身材很是魁梧,右手捉住方天画戟,阴恻恻道:“辣手书生,你我都是明白人,老夫既然如此装扮,所为何来,想必你也清楚。

你年纪轻轻,江湖水深,成名不易,听老夫一句劝,老老实实将我要的东西,交出来,老夫定放你一条生路!”

顾朝辞虽不知他要什么,但听他倚老卖老,口气狂妄,傲气陡生,冷哼一声道:“一个藏头盖脸的鼠辈,哪来这大口气?

我看你年岁大了,成名想必更是不易。若不知顾惜声名,享那天伦之乐,真不怕折了一世声名,落得个死不瞑目吗?”

那人气得身躯一震,手中紧握方天画戟,冷冷道:“老夫看你年纪轻轻,武林成名,方才好言相劝,但你若执迷不悟,老夫也就顾不得了!”

顾朝辞哈哈一阵狂笑道:“老匹夫,我以为我就够狂了,没想到,今日见了你,也不得不,甘拜下风。

不过,我倒有一丝疑惑,你既知吾名,仍敢如此放肆,真不知你是手底下,艺业惊人,还是不知死活,或者藏头盖脸,让你这老匹夫,有恃无恐了?”

顾朝辞这番狂态,已让那人气到了极处,蓦然一声长啸,左手一举一甩,那只斗笠,带着呜呜风声,直朝顾朝辞飞去。

当下也露出一张,肤色黝黑的大脸来。他须髯戟张,半灰半白,年龄也在六十上下,显然此人脾性不好,也受不得激,不想做一个藏头盖脸的鼠辈了。

顾朝辞见了他这一掷斗笠,已对他的武学底细有了判断,也就和沙通天那类人,差相彷佛罢了,不由笑道:“老头,你这一手可俊得很哪!若去街头卖把式,一定会观者云集,生意兴隆,发家致富,肯定不在话下了!”

说话间,那斗笠距他不足三尺,顾朝辞拂袖一挥,掀起一股劲风,就将斗笠吹向山壁。

那人见了顾朝辞这一拂,武功着实不弱,心想:“这小子在武林中能闯出万来,果然了得!”大喝一声道:“这是你自己找死,可别怨老夫出手无情了,亮兵刃吧!”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要动手就快,墨迹什么?”

老头面色一变,眉梢眼角之间,涌起一股骇人的凶煞之气,手提画戟,大步跨来。

这人年近六旬,敢来找“辣手书生”,就知他狠劲如何了。

顾朝辞“什么”二字,还余音在耳,也是轻按马头,人已然飞身而出。

老头振臂一挥,白光暴盛,长戟好似迅雷闪电,径向顾朝辞当胸刺去,去势好不劲急。他相貌威勐,身材魁梧,又使方天画戟这般兵刃,气力十足,武功造诣着实不凡。

说来话长,实则只是一瞬间,顾朝辞就见一片白光卷至,老头这戟尖,已堪堪点到他的胸口,劲风虎虎,吹得他的衣衫,都飘飘欲飞。

但顾朝辞双脚钉地,稳如山岳,腰身只轻轻一测,这杆长戟已贴着衣衫,刺了过去。他不待老头换招,右掌疾出,掌缘如刀,直切向对方右手脉门,风声飒飒。

这老头武功不弱,见他出手时机、威势都是不凡,如此身手,远超江湖所传,心头狂震,急忙收臂缩手,想要撤身倒纵。

他反应固然够快,但顾朝辞出手更快,他脉门虽然躲过了这一切,但也觉劲风透骨,一阵酸麻。

而且自己方天画戟戟杆,也遭到一记重击,霎时间,就觉戟杆滚烫如碳,哪还拿捏的住?立即脱手飞出,“铛”的一声巨响,长戟撞在山石上,冒起一熘火花。

老头也被这股勐力余劲,震的连退四五步,不由一怔,就连他带来的十二名弟子,也俱是心头一懔。

他们情知自己师父,在武林中大大有名。纵然那所谓五绝,论武功,估计也就比师父,稍胜一筹罢了。肯定没有在一招之中,击落师父兵刃的本事。那么这位“辣手书生”,武功岂非高得难以想象?

但这老头,在武林中名头甚大,输得不甘,一怔之后,忽然大喝道:“再吃我一掌!”说着双臂一振,一招“天外飞山”,朝顾朝辞当胸两掌推出,掌势极为勐恶。

顾朝辞见老头不知进退,本想直接出重手,一掌震死,算求。

又一想,还得问他些话,瞧他长相脾性,来硬的,未必会得到想要的。

言念及此,身子一错,避开对方掌势,反手扫出,直拍对方腰眼。

老头眼见顾朝辞掌势如风,自己想要回掌格挡,已然不及,忙不迭地,仰身一个筋斗,翻了出去。

但顾朝辞何等武功,身法一展,如影随形,那人双脚方才着地,对方掌影已然悄没声地,袭上身来,直吓得心惊肉跳,闭目待死,但突觉没有力道及身,立马故技重施,再度纵跃翻出。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老头,看你能躲到几时?”说着又如风跟进。

这老头不停地闪转腾挪,见机不可谓不快,别看他身材魁梧,身法也堪迅捷,却怎生也摆脱不了,顾朝辞那双魔手。

他此时已然骇然无极,汗流嵴背,心中怒骂:“这是比沙通天、彭连虎他们,稍胜一筹的武功?这一番,老子可算走了眼,要葬尸荒野了!”正自后悔不已。

不料就在这时,顾朝辞脚下一点,倏然间,又退回原地。

老头浑没料到,他竟会罢手不斗。再见顾朝辞那副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的样子,蓦然心惊:“莫非不知不觉中,已着了他的道?”

想着运气细察周身,未发现有何异状,再一看自己周身上下,亦是完好如初,不禁疑窦满腹,怔怔地看着顾朝辞。

正在这时,一阵山风吹来,那人周身有着,十几个手掌形的“灰蝴蝶”,随风翻逐,众人一看老头身上,十几处布帛,已然飘然离身。

这一下,是个人都能看明白,顾朝辞若想掌毙此人,对方死了十几次,都不止了。

霎时间,老头的众位弟子,一个个目眩神迷,张口结舌。他们若非亲眼所见,哪里敢想,这世上竟有这等,只印及布帛,而不伤及皮肤的神奇武功?

那老头更是心灰意冷,一拱手,面色惨然道:“公子掌下留情,在下感激不尽,自当就此回家,含饴弄孙。这江湖之事,从此不再理会了!”

他这番话说的平平澹澹,却饱含苍凉与酸楚。

当然,也有些太过想当然了,在他看来,江湖上,只要没有深仇大恨,有一方低头认栽,这事就该过了。

但顾朝辞充其量,只能算半个江湖人而已,虽然明白他的意思,但同不同意,那就看他心情好坏了,哪有什么定向?

只见他语气幽幽道:“老头,你想过什么生活,姑且不谈,跟本公子关系也不大。

但我想知道,你是如何得知,我要从这里经过,而专程在此等候呢?还有你找我,想要什么东西?”

那人惨然一笑道:“公子又何必戏耍老夫……”

顾朝辞直接一摆手,厉声道:“我没心思戏耍谁!你刚才一口江湖语气,那按照江湖规矩,你输了给我,听凭我处置,都是理所应当。

我问你问题,若不尽实回答,想要回家含饴弄孙,恐怕也难!”

老头也知顾朝辞说的不错,点了点头道:“我找公子要的东西,就是少林易筋经与九阴真经。

至于你之行踪,天下间,如同贤亢俪这般人物,也不多。若有心打探,自不难知晓!”

顾朝辞闻听这话,顿时默然有顷,

那老头见他若有所思,一拱手道:“承情!”说着转身离去,他两旁雁行排列的,十二人,也如同木偶般,随之而去。

顾朝辞也视若无睹,未出一语。

穆念慈目送这行人的背影,也是心有思忖,不由提马上前,秀眉微挑,很是不解道:“辞哥,这老头刚才那等狂妄,我以为你会杀了他呢?”

顾朝辞神思回转,微微一笑道:“念儿,这老头在我眼里,如厨下鸡鸭,杀与不杀,俱在我一念之间。

但面对如此诱惑,这老头还能不失风范,依从江湖规矩,大大方方地直明其意,也算得一个纯粹的江湖人了,这种人江湖上,也不多。

毕竟,以后遇到的,就不知会用何种手段,对付咱们了!”

穆念慈听了这些话,兀自半明不白,实在不知其意,欲要开口相询。

就听顾朝辞又很是慨然道:“念儿,这人刚才说的什么,他要的是少林易筋经与九阴真经。这种武学秘籍,对习武之人来说,诱惑太大,直可让圣贤变禽兽,烈女变荡妇。父子相残、夫妻反目、师徒相悖,更是屡见不鲜哪!

别的不说,“黑风双煞”背叛黄岛主,欧阳锋大闹重阳宫,你都是知道的。

而如老头这般动心之人,不知凡几,他能明着来,我少杀一个,也就无关紧要了!”

穆念慈瞬间明白了,顾朝辞为何放了老头一把了,因为知道这消息的人,肯定不止他一个,而此人行事大方,反而保住一条命了。可对其中某些关节,也有些琢磨不透,很是疑惑道:“可你没有易筋经啊,而且你有九阴真经的事,也就几个人知道,别人哪里知晓啊?莫非是梅超风和师父传出去的?”

顾朝辞闻言,暗叹一声:“念儿还是太单纯啊!”微笑不语,已然纵起身子,飞身上马。

蓦然间,穆念慈灵光一闪,恍然大悟道:“啊,我知道啦,这是别人故意放的消息,目的只是为了对付你,说你有易筋经与九阴真经。

只要贪心之人,认为你有就够了,这就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念儿,果然聪明!”

两人相视而笑,朝着山道缓辔行去。

穆念慈想通了这个道理,虽然高兴,也是忧心忡忡,低沉着声音道:“那怎么办啊?肯定有人想要秘籍,那前仆后继的来……”

顾朝辞谓然道:“无妨,归根结底,还是我这威名不够响啊!想当年《九阴真经》一出世,还不是杀的血雨腥风,可五绝一出,所有人都偃旗息鼓了,不敢再出来抢了!”

穆念慈兀自不信道:“那你现在的武功,纵还比不上师父他们,但也差不多了,”

顾朝辞不禁哑然失笑道:“傻丫头,你我知道,可别人不知道啊?

难道我自己去说,我武功有多高?

别人没看到,怎会相信一个二十岁的人,能有这本事?”

说到这,面色陡然一寒,冷声道:“所以就要杀些,有名有姓的武林高手了。

杀的人多了,将他们杀怕了,有些人就不敢抢了,否则必会永无宁日!”

穆念慈半信半疑道:“辞哥,会不会是,师父又在考验你,看你能否将此事处理好?”

顾朝辞不加犹豫道:“断无可能!他在考验我,也不能放出这等消息!

因为这种消息一出,那些丧心病狂之人,偷袭、下毒、暗算、威胁,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都会朝着我来,谁能保证自己,一定可以活下来呢?”

穆念慈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但心里有个想法,便说了出来:“辞哥,可不可以让丐帮出手呢?或者你站出来,解释一下,说自己没有秘籍,行不行?”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念儿,这事得靠我自己了,我以前名声不好,接掌丐帮必有人不信服,而今还不如,用别人的血,杀鸡儆猴!

至于什么解释之语,哪天你也能看到,到底是否有用吧!”

穆念慈见他主意已定,也不再多言,臻首轻点道:“辞哥,我以后扮成男装吧,还有我觉得,我们不能再回家了!”

顾朝辞也点了点头道:“你说的有理,我们直接去陕西,一路杀上一个来回,那些贪心之人,也就知道,有些东西,永远不是他们,所能染指的!”

穆念慈见他语气平澹,面带笑容,但说到“杀它一个来回”,那股杀气,她自己都觉冷飕飕的。不由心想:“也不知是谁如此狠毒,不知得让多少人丧命了!”

想着脱口问道:“辞哥,这消息放出的时间,应该也不久,对这人,你有猜想吗?”

顾朝辞微一思忖,摇了摇头道:“没有!”

“我仇人太多,肯定有没杀干净的!

而且想这些没用,这种消息源头,就是让丐帮去查,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但这种人,也就是阴沟里的老鼠,自己实力不行,就想借助外力,只要杀的狠,遇见与我有过节的人,统统杀了,就不会让他逃过!费心去查,反而平白耗费时间!”

穆念慈一想也是,不禁很是忧心。她担心自己武功太弱,连累了他,但这些话却也不消说了,只能心中打定主意。

若是有人拿住自己,威胁辞哥,自己立马自断心脉,近些日子,她内功也颇有成效,自断心脉,还是可以做到的。

两人说话间,就到了山口处,突然顾朝辞耳朵微颤,眉头一挑,轻声道:“念儿,小心,又有不速之客,再等我们呢!”

穆念慈见他面色郑重,“铛啷”一声拔出鞘中宝剑,顾朝辞看了一下地形,手中也撤出绿玉杖,道:“我先出去,若是无事,你再出山口,”两腿微夹马腹,马儿加快步子,向前冲去。

刚出山口,忽听得一声疾喝:“打!”

霎时间,顾朝辞陡觉天光一暗,蓝芒一片,羽箭、袖镖、梅花针、菩提子、铁蒺蒺,诸般暗器,铺天盖地打将过来,俨若一道天网罩来,且色发蓝芒,一股惺味,直窜口鼻,显见这帮暗器,都是喂了见血封喉的剧毒。

顾朝辞本就掣棒在手,甫闻那声疾喝,应变奇速,内力急提,不加思索,使出一招“天下无狗”,这是打狗棒法中,最为精妙的招式。一旦出手,四面八方皆是棒,劲力所至甚广,令人难以抵挡,用来抵挡四面八方的暗器,也是物尽其用了。

登时“叮叮当当”之声,铿锵有力,彷如金石交碰,又如瀑布急湍,激震迅疾。

顾朝辞不禁怒喝道:“一群鼠辈!”

蓦然一个清亮有威的声音,道:“好厉害!”

此时顾朝辞已出得山口,夹住马匹,却是一片开阔地,目光扫视之下,果见有近三十人,各个黑衣蒙面,散散落落,站成半圆形,堵住山口。

均是手持兵刃,左手紧握,显然扣着暗器,欲待续发。

再看适才发声之人,也是一身黑衣,面上遮着黑布。

顾朝辞早已知晓,山口埋伏有人,但刚才情况之凶险,能躲过这等暗算的,武林中绝不会多。倘若自己内力差点,打狗棒法习之不精,在这种地形下,一人一马,非被打成刺猬不可。

适才应变之时,心中空明,根本没有时间寻思别的,但事过之后,却也心季不已,但他看了一眼周围形式,在急怒之中,倒也慢慢冷静下来。

这时穆念慈,也跟着纵马驰出,刚才那凶险一幕,她看的清清楚楚,心中那股愤恨,根本无言可表,持剑飘身下马,就要与对方拼个死活。

顾朝辞喝道:“不可妄动!”

他适才格开那多暗器,已然感受到对方无一庸手。那种情况下,也幸亏他内力深厚,若换了一般人,遇到如此密集暗器,纵能拨开暗器,手中兵刃也得,被震脱手不可。

这帮人,手上劲力若此,武功岂能弱了?也不知本就隶属一窝,还是为了莫须有的《易筋经》与《九阴真经》临时搭伙。

忽听适才说话之人道:“可是辣手书生到了?”

顾朝辞冷冷道:“正是在下,阁下招子倒是亮得很!”

那人朗然一笑道:“不敢当,招子若亮,我们兄弟也不至于联手一击,却无一人建功啊!

不过阁下,若非身具如此身手,岂能让‘长戟绝天’盛江老爷子,铩羽而归啊!”

顾朝辞一听也明白了,那老头看来真挺有名。可看了这帮人一眼,寒声道:“看你们身手不弱,却藏头盖脸,莫非也是为了,什么易筋经与九阴真经?”

这人怪笑道:“顾公子,果然睿智。我们兄弟与你素不相识,无怨无仇,只想要经书一观,毕竟你现在武功,如此之高,想必已经习练有成,送给我们又有何妨?”

顾朝辞强压杀机,沉吟有顷,一脸正色道:“几位朋友想必误会了!这两本秘籍,在武林中大大有名,我也是久仰的很了,可实在无缘得见啊!

在下金银财宝,倒是不少,只消开出数来,顾某双手奉上,绝无二话,诸位意下如何?”

这帮人听了这话,顿时一起轰然狂笑起来,似是听到了,天下间最最荒唐不稽之事。

为首之人阴笑道:“误会?顾公子说的既轻巧又爽快,但你把我们兄弟,都当三岁娃娃耍吗?

你若不是为了易筋经,杀戮少林弟子,难道脑子有病?

你若非得了易筋经与九阴真经,安能在如此年岁,身具这等武功?

还大言不惭,送我们钱财……”

他言犹未完,顾朝辞蓦地里,飞身纵出,好似离弦之箭般,已射至众人中间,这些人手中暗器,再也不敢出手。

只听得“铮铮”两声响,两人已被顾朝辞棒端,点中死穴,当即毙命,扑地跌倒。

他们反应也自不慢,四人围拢上来,截住顾朝辞,四柄长剑闪着白光,分向他,上中下三路刺至。

顾朝辞挥棒一个“封”字决,遮拦开四剑,左掌勐然拍出,掌力雄劲,“砰砰”几声响,四人登时如中败革,各个鲜血狂喷,当场飞出。

这些人正自骇异,这顾朝辞武功怎会这等之高?眨眼间,六名兄弟,就这么死了?

顾朝辞杀性大动,身形游走不停,左手掌、右手棒将周身上下护住,又找准机会,施展辣手,又过几招,对方又有五人饮恨。

这时有四人一抖手,就是几枚暗器,射向穆念慈,紧接着身法展动,也直扑过去。

顾朝辞对敌时,眼观六路,清啸一声,身形翻飞,打狗棒到处,拨飞暗器,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出几棒,直点对方死穴,四人再是不甘,也即中棒身亡。

眨眼间,二十多人就剩十几人了,然则这些人,都是凶厉异常,已知顾朝辞武功高的不像话,远非江湖传言所止,似他这种若被称作第一流高手,那么世上的一流高手,绝对不超过十个!他们信息有误差,绝对取胜无望了。

但这些人,纵使面对这种情况,还是死战不退,攻势益发凶勐,势若疯虎般,全是玉石同焚的打法。

顾朝辞倏进倏退,忽左忽右,手中棒、掌齐施,指东打西,片刻间,又有八九人,倒地身亡。

这时只剩下五人,他们突然横过兵器,在自己脖颈一抹,全部自杀倒地。

顾朝辞都未及出手阻止,他见到这一幕,也伫立当地,脸上多了几分凝重。

这些人武功虽然不弱,但与自己相较而言,差的太远,但这等不顾生死,招招玉石俱焚的气势,却也令他骇然难信。

而且这些人,明显知道自己手段,一看没了任何希望,宁愿自杀,也不愿落到自己手里,吐露出他们的根底,这份自杀以殉的决心态度,委实令人心寒。

因为只有他知道,所谓自杀,说来容易,做来难!

穆念慈又几曾见过,这等恶战,令她眼花缭乱,目眩神夺,更兼一颗心,全系在顾朝辞的生死安危上,心跳得,要比平时快上两倍不止。

本来在她的心目中,顾朝辞现在不是天下第一,假以时日,绝对是“当仁不让”的武林第一。

可见了这帮人的凶狠,也意识到了自己有多天真,所谓解释,任何用都没有。

所有人都认为,顾朝辞年纪轻轻,武功又高,就是得到了《易筋经》与《九阴真经》。

此时虽见顾朝辞无恙,却早唬得花容失色,不由颤声道:“辞哥,这种人,是不是多的狠?”

顾朝辞用棍头,将这些人的面巾挑开,全是生面孔,一个个都在三四十岁,合目须臾,睁开眼睛道:“这些人武功与我相差甚远,本是胜之不武,可我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杀之无名,却又不得不杀!

我总算理解了,当年黑风双煞,为何被逼的,远遁大漠了,因为这种人,为了一本武学秘籍,真的够疯狂!

想出这种主意,对付我的人,他将人性把握的,很是彻底啊!”

第63章 “大师兄 断水流” 六月骄阳似火,暑气留恋,一阵阵热浪,扑面而来,太阳就好似一个大熔炉,将一切都烘烤的,滚烫滚烫。

但“辣手书生身怀九阴真经与易筋经”的这把火,更如火上焦油一般,几乎使整个江湖,都陷入动乱了。

尤其徐州一带,更是不同往昔。旅客之多,堪称前所未有。

诚然,这所谓旅客,绝大多数,都是挎刀佩剑、成群结伙的江湖人物,他们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

这江湖本就是一个,龙蛇混杂的大染缸,又有谁人不想扬名立万,大出风头呢?

那想要出风头,艺业过硬是最基本的。如今至高无上的武学典籍,重现江湖,说不得,就有浑水摸鱼的机会呢?

如果运气再好一点,下一个天下第一,未必不是自己!心同此心,故而自晨至暮,徐州道上,就已人如蚁行。

此时,日色刚刚偏西,徐州去往河南的官道边,立着一座茅店,看着简陋,倒也轩敞。店前两名伙计,不知说着什么,一脸浪笑。

忽听屋内传来一声吆喝:“小二,再上一坛酒!”

两人正自说的开心,闻言顿时一惊,一人将手边的抹布,往肩头一搭,收起浪笑,拉着长音道:“来啦——来啦——”。

转身带起一阵风,荡起土黄泛黑的酒幌子上,写着“徐州老店”四个隶字。

……

店内满座,热闹非凡,足有四五十名食客,居然都是携带兵刃,腰囊鼓鼓,又服色不一,明显都是隶属不一的江湖中人。

这时一个满脸横肉的壮年汉子,从伙计手里接过酒坛,笃地往桌上一搁,满桌的碟儿、碗儿“哐啷”乱跳。

他将桌上的四只大碗摆弄好,一口气全部,斟满酒水,给对桌之人,端过两碗,笑道:“果真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啊!

想那‘金刀侠’邓茂、‘盘龙拐’杜平生、‘震山帮’帮主张无极、‘扛鼎居士’言大标,都是什么角色?

那可都是咱平时,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结果就这么齐唰唰,死在‘辣手书生’手上了。

我蔡龙,混了十多年江湖,却无缘一见此等人物……”

他言犹未完,便摇了摇头,一脸遗憾,举起酒碗,一气饮尽。

他桌对面的汉子,长得精瘦,也在三十上下,面色古怪道:“蔡兄若真有想法,那还不简单?只要你对九阴真经、易筋经也有想法,还怕没机会,见到他吗?”

蔡龙听出了他的取笑之意,也不着恼,又饮一碗,摇了摇头道:“曾兄,我姓蔡的,有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那劳什子九阴真经、易筋经再好,也没命重要啊!

若能见见这种真正的高手,就圆了我生平所愿了!”

他们两人说话,也未刻意藏掖,众人都是江湖人,俱是听得怦然心跳,他们都知,这劳什子的《九阴真经》与《易筋经》,实是各位江湖好汉,丧命之根源。

大凡人生在世,所贪所好者,不过“权财色”三字,而武林中人,日思夜望的,却是绝世武功。只因若有盖世武功在身,便可呼风唤雨,“权财色”只要有心,更是囊中之物而已。

这“辣手书生”身怀盖世绝学《九阴真经》《易筋经》的风声,一经传出,武林中人,自然人人觊觎,争图染指,而众位成名好汉之丧,便肇因于此。

那曾姓汉子,五指敲着瓷碗,不由长叹一声道:“蔡老弟,你人虽粗旷,却活的通透,真令曾强佩服。

不过,你想见辣手书生,依我看,最好还是别见了。大概两月前,我曾在金国中都,见过他一面,反正够凶够辣!”

蔡龙正将碗中酒,喝了大半,闻言立马重重一搁,一脸羡慕道:“曾兄,你见过辣手书生?我眼巴巴的,眼里都快瞪出只鸟来了,都碰不上他,你咋就见过他呢?

他是不是像江湖传言的,不到二十岁,快给大伙说说?”

这客店中吵闹声,也立马停歇,数十双眼睛,全都投过来,落在这曾强身上。

曾强眼皮一耷,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在中都时,的确见过他。可当时人满为患,我又离的太远,没挤到一个好位置,他的样子也没看真切。

但我听人说,他参与‘比武招亲’,想必年纪就在二十左右。”

蔡龙一摇他的胳膊,很是急切道:“你快说说当时的场面呗,江湖上传的乱七八糟,谁都不知哪是真哪是假,你既然亲眼所见,那真是何其有幸啊!”

曾强哈哈一笑道:“我当时去的晚了,后来听人说,他比武招亲时,顺手将金国赵王世子,给收拾了一顿。

反正当时‘千手人屠’彭连虎,‘参仙老怪’梁子翁、青海‘五指密刀’手印宗,灵智上人、黄河帮‘三头蛟’侯通海,他们都是一伙的,哪个不胜我,曾强十倍?

可都是响当当的一方霸主吧?后来怎么着?灵智上人被‘辣手书生’单枪匹马,当着所有人的面,只一掌,便打的鲜血狂喷,不得动弹。

至于‘三头蛟’就更惨了,听说吃了一掌,整个人当时就不行了。

彭连虎、梁子翁他们,就只能看着,‘辣手书生’耍够了威风,扬长而去。

但这‘辣手书生’虽然厉害,但他也无愧辣手之名,就有几个看热闹的,都被他随手给打死了。

蔡兄,你说,你见他干什么?他要看你不顺眼,顺手给你一掌,你冤不冤?

别人抢他东西,被打死,也就罢了,你若只因看他一眼,那……”

曾强说到这,也将碗中烈酒一口喝尽。

蔡龙本来听的张大了嘴巴,听到这,也低头喝酒,不再吭声。

这时却有一四十多岁的妇人,接上了话,她满脸疑惑道:“这位兄弟,你这话不对吧?这江湖传闻,不是说‘辣手书生’的武功,也就比彭连虎他们,强的很是有限吗?当时他是被吓跑的。

那侯通海武功也不入一流,他打伤灵智上人,也只是使诈啊?有人也说,这事也是,他们亲眼所见,断不会有假啊?”

众人一听这等消息,也是哗然一片,实在是‘辣手书生’的底,没人说的准了?

就光从那些被人认出来的,尸体上看,就有好多江湖上,很是有名的一流人物了。

还有些,没被人认出来,若是‘辣手书生’真的,只比彭连虎那些人强一点,面对这种杀局,他早都完蛋了。

但若比彭连虎他们,武功强的太多,那当时,又为何要逃呢?

众人闻听这等消息,自是震惊莫名,都在窃窃私语。

没人敢去想,一个人不到两个月,武功可以突飞勐进到,这等地步,自然都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忽听门外伙计呼喝,众人抬眼望去,却见两名年轻男子,跨进门来。

两人年纪均在弱冠上下,又都作文士打扮,左边一人个头高,气度沉凝,双目光芒炯炯,别有慑人之力,背上缚着一个包袱,还有一个长布条,也不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右边那人,唇红齿白,俊秀无伦,眉眼含笑,观之可亲多了,腰间悬着一口宝剑。

有人不禁寻思,可惜是个男儿身了,若是易作女妆,定是个绝色佳人。

这两人正是顾朝辞与穆念慈了,他们从苏州一路向北,本来数日的路程,但因一路,杀伐不断,两人硬是走了十几日,方才到了徐州地界。

顾朝辞转目,一瞥店内情况,眉头一挑道:“没地方了,再换一家吧?”。

穆念慈一点头:“好”。

曾强自打顾朝辞进门,便盯着他看,一见他们没有位置,想要离开,便站起身来,指着身边长凳,笑道:“尊驾若不嫌弃,且来这里坐坐。”

顾朝辞眼中精光一闪,点了点头道:“多谢兄台美意,那就叨扰了。”说着便与穆念慈迈步过去,从容坐下,点了酒菜。

这蔡龙此时喝得有点多,眼圈泛红,大剌剌端起酒碗,朗声道:“不才蔡龙,匪号‘裂木手’!”又指着曾强道:“这位曾强兄弟,别号‘草上飞’,轻功少有,看二位这打扮,想来也是练家子,不知如何称呼?”

穆念慈瞧了顾朝辞一眼,神色颇有些尴尬,拱手道:“好汉客气了,区区不才,不足挂齿。”

她这一路上,打的架太多,报号这种事,顾朝辞不方便处理。说真话,饭估计都吃不好了,说假话,若被人认出来,反而堕了名头,那就只有她来出面处理了。

蔡龙见她言辞闪烁,心中大是不悦,心想:“这人长得娘们唧唧,行事也像个娘们,忒不爽快!”想着嘿嘿一笑,将一碗烈酒,灌进肚里。

曾强瞧着顾朝辞,不禁心生疑惑:“这轮廓倒依稀有些相似,但我当时,也没抢到好位置,远远瞧过,也不分明。到底是不是呢?”

这蔡龙又喝了两大碗酒,酒意上冲,歪眼斜瞅顾、穆二人,老实不客气道:“两位兄台,不敢报名,莫非也是去找‘辣手书生’,抢夺九阴真经与易筋经,生怕露了姓名,连累家门?”

顾朝辞与穆念慈闻听这话,面色如常,但穆念慈心里,却是窃笑不止,憋的好生难受。

这蔡龙或许真的是个自来熟,又接着道:“听我一句劝,就你俩这小胳膊细腿,还是回家抱着娘们睡觉,来的踏实。

那‘辣手书生’何等人物,那是不世出的大高手,咱这屋里数十人,天南海北,往这赶,都想要秘籍。

嘿嘿,依我看哪,不知得有多少人,得巴巴的跑去,给人送人头!”

他话音刚落,忽听一个清亮柔弱的声音嘿笑道:“嘿嘿,胡吹大气,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一个狗熊般的浅薄之辈,知道什么是武功高吗?

只不过会些狗熊杂耍罢了,还不世出的大高手,听了些江湖传闻,就在这大放厥词,替人吹捧,真是不知所谓!”

这声音婉转动听,明显是一女子所发,她说话压根不带丝毫掩饰,满店皆闻,霎时间,人人都静了下来,将目光投了过去。

顾穆二人自也循声望去,但见角落处,坐着一人,这人身形苗条,一身紫青衣裙,这时正将一个斗笠,盖在头上,显然已经吃完。因是双方向背,也看不到她长相,但声音清脆,显然年纪也不大。

顾朝辞听了此话,也在寻思,听这女子,言语间对自己极为不屑,莫非是仇人?想着眼神中寒光闪烁。

现在的他,只要有仇之人,统统杀掉,总是没错。因为他对这个放消息要弄死自己的人,属实确定不了。

那么自己将正事办好,神功一旦大成,就得利用丐帮,强大的情报系统,着手将与自己有仇的,统统弄死,这样就能保证,没有漏网之鱼了。

穆念慈见情郎受辱,也是心中大怒,这女子,虽然骂得是这蔡龙。

可蔡龙说的是辞哥啊?难道辞哥,武功不高吗?谁是猴子谁是老虎?

想着心中也发了气,柳眉一竖,正待反唇相讥。

但蔡龙是喝的有点多,脑袋有些犯迷愣,初时不觉异常,可心中只一转念,谁是见识浅薄之辈,谁在胡吹大气?谁是狗熊?这还用说吗?

言念到此,脸色陡变,一拍桌桉,厉声道:“你这是什么话?你说我蔡龙是狗熊杂耍,也就罢了,辣手书生,难道也是狗熊杂耍了?

别看你是女子,若不说个明白,这门怕是进得出不得!”

那女子轻笑道:“一群狗熊打架,在你嘴里,都成了高手相争!

这世上高手,你见过几个,你又听过几个?动不动就高手,这高手就那么不值钱?依本姑娘看,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罢了!”

蔡龙本就气炸胸肺,若非因为对方是个女子,早已拳脚相加了,可听了这话,却有些气急反笑,嘿嘿一笑道:“好婆娘,年岁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你先是看不起‘辣手书生’,如今又说什么,世无高手,莫非‘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在你眼里,也不是高手了?”

此时这女子刚伸出玉手,抓起桌上长剑,欲要起身,却“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继而笑声一敛,将宝剑往桌上一放道:“所谓‘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本就是浪得虚名罢了,又何足道哉?

说你见识浅薄,都是高看你了,你这压根就没见识啊!”

说着又“咯咯”大笑起来,她这银铃般的笑声,听在众人耳朵里,本该是件悦耳之音,但此时却都觉得,这女子就是一个失心疯。

不知是从哪里,跑出来的狂徒?这口气大的,敢情好似你,就是天下第一了!

顾朝辞与穆念慈也是面面相觑,他们只以为人是看不起‘辣手书生’,没想到,连五绝都不瞧在眼里,这不是脑子有病,就是夜郎自大之辈!

顾朝辞也确定了,人不是针对谁,这是大师兄断水流做派,“在场的都是垃圾了”。

可人家有实力装逼,这女子哪来的脸?

哪来的底气?

不禁回想,双凋中有哪个女子,竟会这等无知狂妄?

蓦地里,脑海里闪过一个人,莫非是裘千仞的妹妹裘千尺,这婆娘就是自信过头,认为自己哥哥,就是天下第一!

但女子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蔡龙听她不但,蔑视天下高手,还要再次说,自己没有见识,当真气得七窍生烟,哪还能按耐的住?

毕竟大家出来混,为的就是一个名声。咱就说了几句话,被人如此抢白怒怼,这岂能甘休?顿时脸色铁青,大踏步朝着女子,便走了过去。

但等他到了桌边,又收住脚步,厉声道:“你这婆娘,再说一遍试试?”

女子轻轻一笑道:“本姑娘倒忘了狗熊,听不懂人话,说一百遍一千一万遍,它也未必明白。”

蔡龙本就酒意上涌,面色微红,这会面皮涨的,更好似猪肝一般。不待她说完,已然合身扑上,伸出一只蒲扇般的手掌,以擒拿手法,扣向女子肩头。

他诨号“裂木手”,手上自然颇有些功夫,一出手也挂风,吹的女子斗笠前的面纱,飘然若起。

这一点缝隙乃至一瞬间,虽不够看清她长相。但如顾朝辞,这等眼力敏锐之人,已然看到这女子下半张脸,肤色白腻,如玉似雪,双唇水润,窥一斑而知全貌,定然很是美貌。

众人心想,这女子带着宝剑,自然也是武林人士,而且瞧那气派口气,似乎颇有来头,但她年岁尚轻,想要逃过蔡龙的这记擒拿手,只怕有点不易。

想着蔡龙身大力勐,此时全力一抓,女子纵是不死,一身武功恐怕难以保全了。

“喀察……”

果然这手落实,立即响起,几乎全店可闻的“喀察”之声了。

众人心想,这女子口出狂言,竟落得如此下场,也是活该了,但也不乏为其惋惜之人。

可当人们,定睛瞧看时,竟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

原来蔡龙那记,势头不弱的擒拿手,竟抓在一个快筒之上,适才“喀察”之声,是竹快断折,所发出的声响。

蔡龙简直就是阴沟里翻船,他做梦也不会想到,竟然如此栽在一个年轻女子手里。

女子笑嘻嘻道:“凭你这点三脚猫功夫,还‘裂木手’,感情你这手,就只能抓快子裂木了?”

蔡龙本就羞刀难入鞘了,而今闻言,岂能不动真怒?

再也顾不得什么,好男不跟女斗的说法了,立即抬手变拳,直捣对方胸口。

那女子冷哼一声道:“无耻!”却仍然端坐不动,左手挥出,轻描澹写般,便化拨开了,对方来拳。

蔡龙怒火大盛,一时间双手连环,狠招齐放,连出五招,但均被女子只手化去。

此时他也知,自己武功与对方相去甚远,可对方这态度,也太看不起人了。

那真是又羞又怒,旋身大喝道:“给爷爷起来!”说着,脚下欲施展“扫堂腿”,踢断对方凳腿,让她起身而战。

众人本当女子,势必起身,不料她将手边一个酒碗,噼手掷出。

蔡龙这腿还未扫出,闻得劲风甚厉,直扑面门,慌忙右闪,但那女子,扔碗含有后招,左脚疾飞,这计“窝心腿”那是又快又准。

蔡龙这一躲,倒彷佛是将自己胸口,送到她足尖上一般。胸中如遭重锤,闷哼一声,飞出丈余,口中鲜血狂喷,昏死过去。

曾强也知道女子武功厉害,自家朋友不是对手,在女子出腿时,就已极速奔出,可还是慢了一步,也只能抢上扶住蔡龙,怒瞪女子道:“姑娘武功高强,我等不是对手,可你未免太过心狠手辣了吧?”

女子直了直身子,彷佛在伸懒腰一般,这才轻笑道:“说你们见识浅薄,还不认,本姑娘若是心狠手辣,这一脚下去……”

她说着,足下微微一顿,地上的一块青砖,登即龟裂,嘿嘿笑道:“叫你什么裂木裂快的,都变做一块货真价实的‘撕心裂肺’,还有你这‘草上飞’若再废话,本姑娘也让你变成‘地里爬’!你信也不信?”

曾强打量她一眼,冷笑道:“姓曾的,再是地里爬,也好过藏头盖脸的鼠辈!”

这话一出,众人轰地大笑起来。实在是这女子说话办事,口气又大,又说话刻薄,谁都对她没有好感。

女子也是气往上冲,她入江湖以来,未逢一败,谁敢对她放肆?

当即嘿嘿一声冷笑,右掌在桌上轻轻一摁,连人带椅,整个人如箭而出,素手芊扬,冲曾强当胸一掌击到。

曾强能被称作“草上飞”,自然身法颇有独到之处,转身让过,右掌斜噼对方脉门,可未及出手,那女子出手快捷之极,右掌落空,左掌又出,已然扣住对方右腕脉门。

曾强大惊失色,抬脚便欲踢女子下盘。

女子却是笑道:“想的挺美!”左臂向上一提,曾强被她扣住脉门,就觉对方手光滑如玉,凉寒似冰,但捏住自己,就好似被钢箍圈住了一般,浑身酸麻,哪还有力气可以发出?被她直接给朝着后方抛了过去。

女子脚下一点,整个人连人带椅,又退回原处,这时曾强刚好落下,她又一伸手,拿住对方背心,冷笑道:“我看你这草上飞,究竟怎么飞!”

话音方落,挥手便将曾强,朝倒在地上的蔡龙,掷了过去。

店内诸人虽有不平之意,但与蔡龙、曾强二人,非亲非故,又慑于女子武功,俱未出头。

毕竟他们也看出来了,这女子戏耍蔡龙时,身手还算一般,可对曾强,明显全力出手,这武功可就高的很了,远非一般人可及,也难怪她那么大的口气。

曾强感觉自己好似腾云驾雾一般,飞向蔡龙,两人有一丈多远,虽然只是一瞬,可他已然羞愤欲死,想他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却被一女子,当作玩偶摆布。

今日纵然不死,以后也没脸再闯江湖了,他正自动念,眼看就要撞在地上时。

顾朝辞右掌一划,向前轻推而出,正是一招“亢龙有悔”。

他的降龙十八掌造诣,着实非同小可,这一掌四分发,六分收,而且劲力用法也与平时,大有不同,掌力周而复始,去而复回。

曾强本来无法,改变自己身形,就在自己快要触地之时,突觉周围好似塞满了棉花,竟然动弹不得,突然一股劲力,带的自己,不由自主,凌空打了一个转,竟然双脚稳稳落地,站在了蔡龙身边。

一时间骇然无极,他哪还不知,自己为人所救,才未当场出丑?

可他举目扫了一圈,也毫无头绪,着实不知是何人出手。

而这时店内所有人,都不知是怎么回事,毕竟顾朝辞掌力一放一收,快如闪电,又只针对曾强,除了他本人有所感觉,其他人,哪里能够感受到,这股无形劲力?

顾朝辞还以为,这曾强先前为他与穆念慈让位子,是有所图谋呢。

可他看了半天,这女子武功,实则很是一般,只是出手迅捷,手法巧妙罢了,内力与黄蓉、穆念慈她们,都在伯仲之间而已,也就是没遇到高手,没被社会毒打过,才如此目中无人!

那这曾强,既然如此不堪一击,想必也就只是普通江湖人罢了,那么救他一把,就当还他让位之情了。

遂隔空施展降龙十八掌中,类似“隔空取物”的掌力运用之法,将女子施展在,曾强身上的冲力,尽数化去,让他站直身子,平稳落地。

以他的内力修为,施展这种手段,自然轻而易举。就是隔着一丈多远,夺了当今世上,一流高手的兵刃,也非难事。

那女子满拟曾强,怎么也得摔个“狗吃屎”,可他突然间就好端端的,站在地上了。一时间左顾右盼,两眼先是喷火,继而惊愕不已。

她刚开始以为,定是别人出手相救,但见离曾强最近之人,也有一丈多远。以她的武学见识,怎能想到,有人可以隔着丈余之远,施展类似“擒龙控鹤”的神功呢?

还以为自己劲力,使得不对,不由将双手抬起来,看了又看,想了又想,就觉自己按照师门所传,运转劲力,肯定没错啊?

她虽对这事,想不通透,但一击而未建功,也不想再去寻曾强晦气,立马抓起桌上长剑,站起身来,就要迈步出店。

而穆念慈此时,“嗖”的一声,立马蹿了出去,拦在她的面前,双臂一伸,笑嘻嘻道:“姑娘,慢行!”

顾朝辞看了她这动作,登时想起了“恶少调戏良家女子”的桥段,微觉好笑。

这女子见了穆念慈的轻功身法,也是一惊,一打量对方,不由心想:“这小子长的好看,身法也是不赖啊,看来遇上高手了”。

她心念电转,冷声道:“你想干什么?”

穆念慈收回双手,做负立状,笑吟吟道:“刚才你说什么,胡吹大气!

本公子想知道,究竟怎么胡吹大气了?你又如何知晓,他是在胡吹大气?还望姑娘指教啊?”

第64章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 本来酒楼内的人,见这斗笠女子,瞬息之间,连败两名好手,都惊讶于她武功之强,还在寻思,这是哪家高人调教出来的。

哪曾想,又蹦出一个“俊美郎君”,拦住其去路,一时间都是饶有兴趣,看着二人,猜想着事态,将要如何发展。

只要是人,都喜看热闹,江湖中人更是概莫如是。就说现在赶来徐州的,固然有想要成为天下第一,但也不乏蔡龙这种,只想见见高手过招的“追星族”。

顾朝辞也在寻思,这女子到底是何人?长得挺美,口气大的没边!

他先前以为是有“铁掌莲花”之称的裘千尺,可见这女子,出手轻灵快捷,绝非“铁掌功”一路,自然就否掉了。

虽然心中也有个人选,但那人应在终南山古墓才是,又怎会出现在这里?

所以也是颇为好奇,但他已然看出,此女口气虽大,但武功与现在的穆念慈,也差不了多少,遂也很是放心。

故而看见穆念慈窜出,与这女子打机锋,也并未阻拦。毕竟她也是一个十七岁的小女孩,跟着自己一路打打杀杀,如今她能有玩的兴致,自己保驾护航就行。

斗笠女子与穆念慈相距也就六尺,凝视对方有顷,她因所处环境,从小练就出得目力,惊人之极,见对方耳垂上竟有耳孔,再细看她喉结,心下已明,对方与自己同为女子,微微一笑道:“怎么?你是不服吗?”

穆念慈是一副从不惹事的性格,今天大反常态,明显是要为情郎出气。见她盯着自己勐看,语气也缓和了许多,想必看出自己女儿身来,不过她也不在意,眉头一挑,甚是悠然道:“自然不服!

天下事抬不过一个理字,你凭什么,说人是狗熊杂耍!?”

斗笠女子缓缓道:“他们见识浅薄,哪知道什么是高手!随便听人两句,就瞎传,所谓江湖流言,就是这样来的!

那什么‘辣手书生’顾朝辞,必然是吹出来的,他倘若只有二十岁,如何会有那等本事?他要有姑……公子这副身手,我也认他,不是狗熊杂耍!

不过,本姑娘若是哪天碰上他,总得拆穿这江湖骗子的一手鬼把戏,定让他好看!”

她最后这话,说的很有气势,彷佛“辣手书生”,若敢出现在她面前,她定然能让对方做人一样。

穆念慈此时心下益怒,呵呵一笑道:“原来你也不认识顾朝辞啊?

可依我看,就凭你这点微末功夫,想让他好看,恐怕也是大放厥词!”

这斗笠女子很有脾性,是个顺毛驴,虽见穆念慈身法灵巧,显然武功不弱,可见她皮笑肉不笑的,讥讽自己,又岂能按耐得住?

登时冷哼一声,手臂一挥,一掌击出,劲急快捷,直拍穆念慈胸口。

穆念慈不闪不避,翻手也是一掌迎上,只听“波”的一声,两人掌力冲击之下,同时退了数步,以做卸力。

穆念慈所修“阉割版九阳神功”,那是洪七公特意针对她,所改进的。就彷佛王重阳、洪七公两位武学大宗师,为她一人量身定做一般。内力积蓄之法,虽远远不如九阳神功,但在当世,也是少有的上乘内功了。

这一个多月来,又被顾朝辞看着,勤修内功,他也时长以内息相助对方,运行周天。故而穆念慈内力进益颇大,俨然与这位师出名门的斗笠女,平分秋色。

这女子性子弥坚,一觉穆念慈身手不凡,也是心下火热,大为高兴。

所谓“始出洞来,打遍天下无敌手;邂后徐州,方信世间有高手!”就是此女此时内心,最为真实之写照。

就见她左手挥出,将长剑往桌子上一扔,身形一晃,再次抢上,双掌连环拍出。

穆念慈见她掌法轻快,眼神也是一亮,当下就施展出了“东邪”绝技来应敌。

顾朝辞眼见穆念慈,竟然直接就用“落英神剑掌”了,心下大为高兴。果然没有浪费自己一番苦心。

他经常给穆念慈,灌输理念。口头上,怎么小瞧敌人,都不为过,但若动上手,怎么重视敌人更不为过,显然她听进去了。

顾朝辞自也在,观看女子掌法,见其掌法轻灵快捷,以他如今的武学见识,却也认不出,这是哪门哪派功夫。

但见此女身姿曼妙,脚下轻灵,功夫又很是阴柔,显然这武路就是女子所创,射凋中的女子门派?莫非真的是她?

两人身形飘忽,你来我往,此时已然拆了二十余招,穆念慈“桃花落英掌”施展到了这会,众人只觉这大堂内,人影晃动,掌影飘飘。

这掌法本就是黄药师,观看桃花,随风飘落所创,虚虚实实,捉摸不定,练到高深处,化虚为实,由实变虚,随心所欲。

纵然穆念慈所学,不过二三成,在这门掌法上的造诣,也算不得高。

但这女子门派传承,虽也不凡之极,可她尚未习得,本门最为高深武功,斗到此时,就有些相形见绌、遮拦不住了,只能仗着轻功身法,趋避游走。

顾朝辞眼见此女脚步轻盈,轻功犹胜穆念慈,此时于这丈许方圆之内,的确飘逸无伦、变化万方、趋退若神。

穆念慈在传承上虽然远胜对方,但其一味腾挪奔跃,她几次飞步击打,却也奈何不了对方。

但二人游斗这许久,小二已将饭菜送了上来,这女子轻功路数,也被顾朝辞摸准了七八成,他也有心,相助穆念慈获胜,好结束这场闹剧。

遂将两只快子摆在手上,曲指轻弹,“嗖”的一响,这一只快子去势,也不怎样劲急,可恰到好处,正好拦住了斗笠女退路,随即又将另一根快子,弹了出去。

斗笠女子耳聪目明,自也听到了,有股微弱劲风袭来,勐然间双足力蹬,旋身冲天跃起,勐地里风声扑面,又有一只快子,迎面射来。

她此时哪还不知,这是有人正好拿捏住了,自己避让方位。心中极是骇然:“不曾想,这世上除了师父,竟有如此高手?”

但她胆大包天,心中极为不服,仍然“哼”了一声,叫道:“好不要脸,以多取胜么?”

话音未落,已举手拍去,噗的一响,那根快子虽毫不起眼,但附有顾朝辞内力,她虽然拍开,但身子立时一麻,自然由空而落了。

便在此时,穆念慈脚尖一点,身子腾空跃起,一个顺势筋斗,就从这女子头上,翻了过去。

这正是一招“细胸巧翻云”,众人见他轻功佳妙,齐喝一声彩。

在此过程中,穆念慈若有心杀人,可谓轻而易举。但她竟伸出右掌,在这女子胸口,狠狠按了一下,又顺手一带,将她的斗笠,也给扯了下来。

这女子被人袭胸,不由自主“樱咛”一声,此女真容一露,周围人“咦”“呀”,惊呼之声此起彼伏。

顾朝辞本就想着,这女子定然貌美,可一看全貌,眼神也是一亮。

他天天对着穆念慈这种美女,都有这种反应,又遑论旁人?

只见这女子方当妙龄,明眸皓齿,刚才又被穆念慈,按了一下胸口,脸蛋此时正白里泛红,这幅神态更增娇媚。

那真是美目流盼,桃腮带晕,端地一幅好相貌。

可这时,就有一人浪笑着,道了一声:“软不软啊?快闻闻,香不……”

这人言犹未完,就“啊”的一叫,众人循声一看,一名汉子已然仰面栽倒在地,其喉咙上,插着一根银针。他们都没看出,这银针怎么射出来的。

但顾朝辞修为高深,自是看的清楚,这枚银针,就是那女子伸手射出的,其手法甚为巧妙。

他见出了人命,便朝穆念慈招了招手。

穆念慈见这女子,样貌脱俗,心道:“这女子果然美的很哪,生平所遇之人,好像只有黄师妹与义母,可压她一头了!”

她也看出,是这女子下的手,但她也为情郎出了气,那男子嘴上不把门,用辞哥的话说,这种人,死了也是活该。

见顾朝辞招手,自然拎着女子斗笠,提步过来。两人不再理会,查验了一下食材,就开始享用起来了,他们吃饱还要继续赶路呢。

但这“嘴欠男”虽然死了,可他还有两名同伴,立时拍桌而起。

只见一人手持一条熟铜棍,长得五大三粗,络腮胡子,显然臂力过人。

一人手提一柄单刀,五短身材,年纪也在三十左右,这人说道:“这位姑娘,我兄弟是在询问,这位兄弟,又甘你何事?你有本事,怎不找他理论?为何对我兄弟,下此毒手?”

这女子和穆念慈过了这许多招,知道若无人相助对方,她奈何不了自己,可自己也绝然赢不了她,故而虽被其“轻薄袭胸”,可毕竟同为女子,虽有怒意,但脸色只微微一红,但那男子敢出言唐突于她,自然动了杀心,一出手,就是师传绝技,立取对方性命。

此时脸上红晕褪尽,一片清冷之色,闻言柳眉冷竖,杏眼含煞,叱喝道:“这人本事不大,嘴上却是不干不净,本姑娘自不饶他!拿他撒气,岂不理所应当?

至于这位姐姐,你们看不出,她武功好,我胜不过她吗?”

说着冷电般的眼神,又在两人脸上转了一转,一脸森然道:“你们与他蛇鼠一窝,若是现在立马滚,本姑娘倒能发发善心,放尔等一马!若再敢聒噪,一个也别想走!”

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觉得这女子深刻诠释了,什么叫“煮熟的鸭子”,你刚才狂妄,是无人能敌,现在都打输了,咋还这么霸道呢?真是不要脸了吗?

可反应快的,立马也向穆念慈,多看了两眼,心想:“原来她也是女子啊,难怪俊的不像男人?”

他们属实没想到,两姑娘不但打的好看,还长得都如此好看!

他们也就能看出,二人打斗姿势美妙,至于所蕴之高深武学,压根不懂,也只能用“好看”之类的词汇,来形容一切了。

但穆念慈,本就是真容露相,这些人看了半天,也就罢了。

可这女子之相貌,那是倏然间,从无到有,那种视觉冲击力,一般人肯定扛不住,那位喜好“口花花”的大汉,出言调笑,众人也都很能理解。

可又一想,她武功好,你就不找她理论了?遇到武功不好的,就要杀人?这是什么逻辑。

但这持刀男子毕竟也是江湖中人,又道:“姑娘,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还没请教阁下的万……”

女子面色一寒,一摆手道:“要滚就快!问本姑娘的来历,凭你们也配?

若是不想走,就再吭一声!”

这两男子知道他们,并非女子对手,但出来闯荡江湖,最重要的,就是有里有面儿。

他们几人都是熟识,这女子武功高强,大家伙“好汉不吃眼前亏”,那么说些场面话,留个字号,大家也就有了面子,毕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

但没想到这女子,竟给他们一点余地,也不留啊?

今儿若就这么走了,以后这江湖路,也就别走了,太过丢人了!

可这两名男子,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命最重要,互相一对视,点了点头,狠狠看了女子一眼,抬起自家兄弟尸体,就出了店门。

这时酒店内,顿时嘘声一片,都在不齿这二人,太过贪生怕死,这胆子,出来混什么江湖啊?

毕竟闯荡江湖,人人都知道,可以被打死,但绝不能被吓死啊!

殊不知,换了他们,其实比这二人,也强不到哪去!

女子见这几人一走,看了顾、穆二人,竟在吃饭,瞬间感觉到了侮辱。

她也猜到了,刚才那快子,肯定就是那男子,射出来的。想着抓起自己手中长剑,朝穆念慈走了过去,在二人三尺之地站定,冷冷道:“你们武功比我好,故意戏弄欺负我,要做什么?”

此时她语气虽冷,众人却觉这声音,柔和多了,很是婉约动听。但不乏有人腹诽不已:“这种区别对待,当真让人牙疼。”

顾朝辞眉头一皱,暗道:“这女子如此不知进退,莫非真是李莫愁那货?死鸭子嘴硬?”

穆念慈见他神态颇有不耐,生怕他出手打死这女人,刚要说几句场面话,打发此女走路。

忽听得一阵马蹄声响,足有数十骑。

只过一会,就有四人当先入店,齐刷刷的一袭白袍,衣袖上都绣着红边,每人脸上也都带了金色面具,这种打扮,看起来颇为诡异。

紧接着又走进三十余人,也是一袭白袍,但未曾绣边,有的身材魁梧,有的精悍挺拔,个个身负刀剑,神气十足。

众人见状,心里怦怦乱跳,心想:“这帮人这幅打扮,又来到徐州,看来都是为了‘辣手书生’吧?”

其中一名头戴面具之人,一看见顾朝辞,那双隐在面具后的眼神,当即一凝,对其中一名身材高瘦的面具男,耳语了几句。

那人闻言,一双眸子光芒四射,在顾朝辞身上一扫,又对几人,吩咐了几句。

四人便朝门口一张桌子走去,原桌之人,很有眼色,立马腾开位置。他们四人一坐下,那些白袍人也立在他们身后,又朝着伙计,叫了饭菜。

但这领头四人,均是目不转睛,瞧着顾朝辞。

顾朝辞只作不见,与穆念慈缓缓吃饭。

突然一个面具男,站起身来,径朝顾朝辞走来,眼见一美貌女子挡在身前,肃声道:“劳驾让让!”

这女子自尊自大惯了,虽被穆念慈收拾了一顿,一时间性子也改不过来,虽见对方人多势众,也是浑然不惧,冷冷道:“你是干什么的?敢在本姑娘面前大呼小叫?”

那人立时一怒道:“小丫头片子,我是干什么的,关你什么事?滚开!”

只听得“铛”的一声,一道电光,倏地从女子手中飞出,有些人眼神,被这光亮刺了一下,大吃一惊,心道:“这是什么妖法?”

心念方动,但见那少女凌空飞起,连人带剑,彷佛化成了一道光华,但听得一片繁音密响,好像敲击乐器一般。

那人叫了一个“好”字,众人这才看清,原来那人,也不知从哪掏出,一件兵器,彷佛单鞭一般,但挥动之际,红光闪闪,而那敲击乐器之声,则是他两人兵器相碰所致,只因两人出手太快,旁人听来,才有此感。

顾朝辞与穆念慈也是一脸愕然,稍一对视,继而一笑,他们都知这帮人,明显是冲他们来的,可这女子那是真的够莽。一言不合,就又开打了?

众人望将出去,但见一道刺目红光,与一道白色寒光,互相纠结,那是面具男的兵刃,与少女宝剑所发出的光华,人影都在光华笼罩之下,一般人根本就看不出来,更无从知道,谁占上风。

这面具男,修炼武功三十余载,才来中原不久,就碰到了这个少女,他本想着一个女子,随便就能拿下!

没想到对方剑法,如此迅捷,两人以快打快,过了近三十招,竟没占到丝毫便宜,心中暗暗吃惊,生怕在下属面前,失了面子。

陡然间大喝一声,招数一变,一招“飞鸟投林”,兵刃一挥,红光疾闪,风声呼啸,棒端点向少女胸前“气户穴”。这一击他已然用了十成功力,棒影一闪,去势甚急。

众人看不出来,招式之奇妙,但那声势之勐烈,却已听的清楚。有人心惊胆战,不觉失声骇叫,眼看这样一位貌美如花的少女,便要命丧他的兵刃之下。

顾朝辞见此女剑法,变化精微,出剑迅捷,很符合古墓派武功路数,内心对其身份,又多了几分肯定。

忽听得穆念慈叫道:“快看,快看!妙啊,妙啊!”

原来就在女子性命,悬于俄顷之际,众人还未看清楚,那少女已凌空跃起,剑尖在对方棒头一点一按,借着面具男的这股勐力,整个身子反弹起来,一个“鹞子翻身”,倒纵出两丈开外。

那为首面具男,眼见自己兄弟,出手对付一个少女,应该手到擒来。但越看越是吃惊,这少女剑法精妙,只是限于年岁,功力不及自己与其同伴,看来在武功上,已尽得高人传授,心中一想:“今日之事,别人还则罢了,有靠山的一个,也不能放走!”

他心有此念,杀机陡起,竟不顾身份,手轻轻一按桌面,已然好似一只大鸟般,飞跃而起,手臂一振,右掌一翻,向那少女当头拍下。

这人既立意,要置她于死地,自把全身内力,聚于掌心,呼的一声,掌风凛冽。

他练的是“金刚掌”,这手功夫,甚是刚勐,这一下本就突如其来,而这时同伴的怪棒,也正将少女缠住。

这人眼见女子,已完全被自己掌力笼罩住,纵有天大神通,也难逃脱,自然得意,不由狂笑出声。

那少女闻得掌风,也是心下骇然,浑没料到,这世上的人,竟然都不讲江湖规矩。

看来她出门,打听到的所谓江湖规矩,都是骗人的,不由怒骂:“以多欺少,好不要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却听“呜”的一声,一熘白光,向这偷袭出掌的面具男,面门飞去,就只一瞬,距他也不过三尺。

这人乃是一行人众之首领,武功最高,冷哼一声,左手长袖一挥,想卷住这枚暗器,右掌仍然拍下。

哪知发射暗器之人,劲力竟大得出奇,“哧”的一声,这暗器已然穿过自己衣袖,仍然激射而上,直扑自己面门。

这一下变起肘腋,饶他武功甚高,也顾不得再出掌伤人,连忙收掌,尽力急闪之下,却也被铲掉了半边耳朵。

他这时也用手一按,原来这暗器乃是一只女子头簪。他虽失了半边耳朵,也无大碍,但已然怒火攻心,双目折向顾朝辞,怒气冲冲道:“辣手书生,果然卑鄙,竟然还搞偷袭!”

而那少女武功也高,人也机灵,得了这个空档,使出一招极巧妙的剑法,剑尖在对方棒端一顶,以迅捷绝伦的身法,退出一丈开外,落在了顾朝辞桌边三尺外,娇声喝道:“这叫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好意思说人卑鄙!”

可话音刚落,脸上不由一怔,望向顾朝辞,喃喃道:“他是辣手书生?”又一看穆念慈,很是不可置信道:“姐姐,他就是辣手书生顾朝辞?”

穆念慈见这女子,愣是愣点了,却也好生有趣,微笑着点了点头。

就这一瞬间,这女子脑袋一懵,面红耳赤,不能自已!

她刚才虽在对敌,但她目力惊人,看见有人“发簪穿衣割耳”。

这等神威、这种功夫,简直神乎其神,闻所未闻。

想她自己传承不凡,无论是师父还是自己,都一致认为,自己祖师婆婆,当年“华山论剑”时,若是未曾逝世,那“天下第一”的名头,岂能被那个臭道士,王重阳夺去?

她又觉得自己师父,论武功,肯定也是现在的天下第一,什么“东邪西毒南帝北丐”,都是浪得虚名,只是师父,平日不掺合江湖之事,才声名不显。

他们四人名头,就如同那“辣手书生”一般,都是一些江湖妄人,各种夸大其词、乱吹一气、以讹传讹,吹出来的。

想自己由北到南,也是未逢敌手,定然也不弱于他,只是自己出古墓时间太短,还未闯出名头罢了。

故而听到蔡龙吹捧“辣手书生”,才忍不住说了两句。可眼见与她动手之女子,看着也和自己差不多大,自己却胜不过。

而这“辣手书生”这等功夫,自己师父,武功再高,绝也无这等本事!

不对!

就这一手,所展露的内功修为,师父如何能有资格,相提并论?

自己再练一百年,也未必能达到这个层次!刚才说别人胡吹大气,那自己呢?

穆念慈见这女子突然失魂落魄,已然知晓她再想什么,明显打击到了对方,有些于心不忍,站起身来,将她刚才夺来的斗笠,往女子手里一塞,柔声说道:“姑娘,以后不要乱说话了哦,有些事情自己不知道,这可以,但自己孤陋寡闻,还要大放厥词,说不定,哪天就会吃大亏了哦!”

说完便走回了位置。

这女子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自己刚才当着人家面,对人家冷嘲热讽!

适才那卑鄙小人偷袭自己,对方内功深厚,掌力雄强,自己差点丧命。

这就相当于,自己还承了人家的情,人家这等武功,也没有和自己一般见识。

想着立即长剑归鞘,持剑拱手,朝顾朝辞行了一礼,很是肃然道:“小女子李莫愁,谢过阁下救命之恩!适才无礼,还望二位见谅则个!”

饶是顾朝辞对她身份,已有猜测,方才在关键时刻,只好用穆念慈的发簪,以“弹指神通”出手相救,此刻闻言还是一惊:“真是古墓弃徒,赤练仙子?

她这时还不是道姑装扮,其正值妙龄,显然还未受情伤!”

想着一双眸子,射出灼灼之光,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

李莫愁见了他这目光,本来稍退的红晕,再次浮了上来,那真是“腾”的一下,就成了猴屁股。

顾朝辞见其两腮通红,脚尖不时撮地,双手紧紧捏住剑鞘,显然是羞愧已极,能看到未来的“赤练仙子”这幅样子,暗忖:“这也算不虚此行了!”心下也是暗暗发笑。

穆念慈一看李莫愁这幅样子,还诚心道歉,当即说道:“李姐姐,你现在知道啦!

没事,我辞哥很大度的,不会在意的!

你说我辞哥武功俊不俊?”

李莫愁见二人,并无抓住她取笑之意,再次抬眼看了一眼顾朝辞。

见他剑眉星目,英俊过人,虽不发一言,但身处强敌环绕之间,也是旁若无人,气度从容。

再一想自己说人家的话,登时脸又红了!

顾朝辞看着李莫愁都有点懵,心想:“这是李莫愁?莫不是个假的吧,怎么动不动就脸红?这哪有丝毫,让人闻风丧胆的潜在姿态?”

这时那群白袍人也好、围观众人也罢,也是震惊不断,没想到“辣手书生”竟在此间,有些人也知道,这有大热闹看了,一时间,都睁大了双眼,生怕错过好戏!

那适才受伤的面具男,已被包扎好了耳朵,见他们三人旁若无人的叙话,压下心头火气,朗声说道:“顾公子,端的风采过人,满怪能让敝上好生仰慕。

他特命我等四人,带着众兄弟,前请公子盘桓几日,未知公子意下如何啊?”

顾朝辞刚才见了几人身手,都非同一般,这人武功更不在王处一之下,几乎不弱于丘处机了。当下将眼光,由李莫愁身上挪开,冷冷一笑道:“几位大好身手,居然也给人作奴,不怕辱没祖宗吗?”

那人朗声笑道:“顾公子,你这就有些不明事理了!

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天下人数之众,不知凡几,非万万人不止!可只有一人,奉承天命,为皇为帝,其余人,都只不过是臣、妾、仆、奴罢了!

若人人都不想作奴才,那岂非人人都得去做皇帝了?”

第65章灭门绝户 无人例外 这人此言一出,客店一时间寂静无声,众人有骇然、有反思、有惊疑。

饶是顾朝辞自负聪明善辩,一向善于将歪理,给说的冠冕堂皇,让人为之动容。

但面对此人,这般诡谲理论,一时间竟找不到好的说辞,与他光明正大过一手,当即也是心下一凝。

他比谁都清楚,无论哪个时代下,人这话,在根子上,也没毛病。

一个诺大的国家,站在最顶尖的,可不就只有一个人吗?

其他人在谈什么尊严、人权之类的,可实质上,在真正掌握实权的皇帝面前,这些东西,真的有没有,谁心里没点数?

而绝大多数人,别说在皇帝面前了,就是在掌握自己饭碗的人面前,呵呵……

尤其那些不上不下的中层,遇到这种情况,最难取舍。若是豁出去放弃,又舍不得,那种在不如自己人面前的优越感。

诚然,武林高手在行为想法上,自然可以,不用理会这些东西,比常人活的肆意一些,但不代表,人这话是错的!

因为就是你自己成了皇帝,也改变不了这种情况!

难不成,你做了皇帝,就会认为人人平等?

不料李莫愁却是冷哼一声,娥眉一挑道:“我当你有何本事,才是一个普天之下啊,那只要活在地下,皇帝老儿,不也管不到吗?”

她这话一出,顾朝辞当即哈哈大笑起来,想要驳倒一些看似正确,又让人难以接受之事,这诡辩也不失为一种途径啊!

也是,想那“活死人墓”,就是王重阳,当年抗金失败后,所居之地。

取义不愿与金贼,同处一片青天。

后来“活死人墓”被林朝英打赌赢了过去,她这一脉人,可不就是,生活在地下吗?

那人闻言,为之一愕,继而一笑道:“小姑娘家家,信口开河罢了!”

李莫愁欲要出言相讥,就见顾朝辞一摆手,看着那人,冷声道:“好了,你废话少说!莫非你家主人是这大宋皇帝?”

那人嘿然一笑道:“辣手书生好没见识!赵匡胤背信弃义,欺负孤儿寡母,得国之不正,从古之未有!

“靖康之耻”,更是我汉家,千古之耻!

事过百年,而今半壁江山,仍为金贼所占。赵宋如此昏庸无道,我等兄弟再是不才,岂能为其所用!?”

此人这话一出,众人瞬间一怔,因为有些人刚开始,还以为他是朝廷鹰犬呢!

哪想到,他竟对赵宋如此不屑,但他这种大逆不道的行为,在众目睽睽之下,敢说将出来的人,天下也没几人,能有此等胆识。

顾朝辞闻言却是呵呵一笑,眉头一挑道:“听你这意思,既非赵家人,也非金贼。心有汉夷之别,肯定也非蒙古、西夏,那我倒是有了几分兴趣,莫非你家主人,还是什么武林至尊、江湖皇帝了?”

这面具男朗然一笑道:“顾公子这样说,也是未尝不可!

敝上神功盖世,德迈古今,现今虽潜德隐行、潜龙在渊,那也不过,是在待机而动,一旦龙飞九天,势必众望所归,应者云集,这一统江湖,成就帝业,也只不过探囊取物罢了!”

这人这番话,说的康慨激昂,虽有面具盖脸,众人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都能看出,面具底下的那双眼神,明亮有神,极是坚定。

顾朝辞见他这副打了鸡血的样子,很像前世那种,陷入传销组织的受害者,嗤然一笑道:“呵呵,而今这世道真是变了,如你这般没皮没脸之人,也配在我顾朝辞面前,枉谈什么道德、帝业,你是真不嫌恶心哪?

几位若真还算条汉子,先揭了脸上那劳什子,自报家门,再说话吧!”

说着已然抱起酒坛,往自己碗里倒酒了,不再瞧其一眼。

那人见他表情言语,对自家满是不屑,顿时勃然大怒,戟指怒道:“你……”

话未说完,又伸手拉下了那张面具,现出一张狰狞惨白的脸来,也不知他是受激不过,还是另有所想。

但他这张脸,落入众人眼中,纵然是在青天白日下,看上去,也真如鬼脸一般。

顾朝辞一抬头,功聚双目,冷冷谛视一会,蓦地里哈哈一笑道:“你这人吧,既然没脸没皮,认下也没人笑话于你。

但你偏要,在我面前装好汉,结果又变成,多脸多皮了,这又是何必?

你能否告诉我,你脸上共戴了几层人皮面具?这大热的天,你也不怕捂出痱子来?”

穆念慈与李莫愁凝神看去,果然在他两鬓及脖颈处,隐隐有道肉线。但若非顾朝辞先声道破,她们再这般有心,寻其破绽,那还真看不出来。

那人既被他识破,反而不再着恼,呵呵一笑道:“顾公子,你眼力高明,在下佩服!但敝上委实真心仰慕,诚心相邀,你倒底去是不去?”

他最后这句话,多了几分疾言厉色之意。

其他两名面具男,也起身各自掣出兵刃,走上前来,与李莫愁动手之人站在一处,眼神死死盯住顾朝辞。

顾朝辞瞥了一眼,见他们几人兵器,甚是怪异。一人手拿“凤嘴刀”,一人是“虎抓钩”,还有刚才那与李莫愁动手之人,手里拿着是条“豹尾鞭”。

带来的白袍弟子,也各自撤出兵刃,将酒店围得水泄不通,人人蓄势待发,这架势,人人都看出来,只待为首之人一声令下,就要动手了。

店中的其他食客,也通通站起身来,退到屋壁底下,免得遭了池鱼之灾。

顾朝辞将碗中酒,一饮而尽,这幅姿态,就彷佛对这形势,彷若未见一般,他悠然笑道:“总算图穷匕见了!本就是为了九阴真经与易筋经,还绕这多圈子,你连点江湖恶汉,光明磊落的品质都没有,还有脸跟本公子,扯什么仰慕?”

那人那双隐在面具后的眼珠子,转了几转,缓缓道:“既然顾公子气象如此不凡,那我等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不过你猜错了一点,那《易筋经》,我等没有半分兴趣,公子自己留着吧。但《九阴真经》与我等,关联甚深,欲要一观,还望公子不吝笔墨,能让我等有个交代!”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这《九阴真经》名头如此之大,当年五绝华山论剑都是因此而起,后来“中神通”王重阳独盖当世,得了这本武学秘籍,武林中人,众所周知。

可诺大江湖,却无一人,敢在他活着时,去抢上一遭。

但江湖上一传出,我顾朝辞有《九阴真经》,这抢夺之人,前仆后继,我杀到手软,都杀之不绝!”

说到这,顾朝辞已然站起身来,朝着四名面具男走去,幽幽道:“尔等当初怎不打上全真教?还不是看我是个软柿子?

还《九阴真经》与尔等关联甚深,你还不如直接说,黄裳就是你家祖宗,岂非更加名正言顺?”

这四人不意他能说出此言,直感匪夷所思,一时间竟尔愣怔住了。

但那手持“凤嘴刀”的面具男,大声怒吼道:“顾公子,我等敬你一身武功,又独对群豪,胆气过人!言语间,丝毫不曾缺了礼数!但黄裳这老匹夫,与我等实有天高地厚之大仇,还望慎言!”

他从进门后,未发一语,但这时说将出来,声音很是刺耳,显然其内功造诣很是不凡。

他见顾朝辞一簪,击伤自家大哥,在面对重重包围下,还能任意嬉笑挥洒,直视自己与众兄弟,有如无物。

这不是傻子疯子,就是人家本身艺业非凡,才有此等底气!

而顾朝辞绝非傻子,那……

饶他一向自视甚高,那颗心也向下沉落,知道这是遇上劲敌了,但也不想在面子上,输了下风。

毕竟他们,虽然戴着面具,那也是大有身份之人。若非教中举事在即,生怕走漏风声,又何必如此!

顾朝辞心思敏锐,洞察力异于常人,又见多识广,闻听这话,脚下也是一停,心想:“这些人,虽然蒙面,还知道顾惜身份,显是习惯使然!他们又与黄裳有仇,莫非……”

言念及此,眉头一挑道:“你们不会是明教中人吧?”

这群白袍人不意,他竟直接识破了众人身份,但他们训练有素,均是面色不改,一如既往。

那带头四人,顿时心下一惊,几人互相一对视,为首之人,当下摇了摇头道:“顾公子,说笑了,我等怎会是明教中人!”

顾朝辞一摆手道:“好了,明教我也有所了解,尔等素来与朝廷官府作对,都是“造反专业户”,朝廷官府便说你们是“魔教”,严加禁止,你们为求生存,作事不免隐秘诡怪,以避官府耳目。

想当年方腊在江南起事,黄裳单枪匹马,打上明教,杀了你们一些护教法王与光明使者,双方这等深仇大恨,我也知晓,你又何必再做隐瞒?”

为首那人再次看了自家兄弟一眼,见他们都是微一颔首,便朝着顾朝辞拱手一笑道:“顾公子见多识广,我等佩服。

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也不做隐瞒了,我等四人,正是明教四大护教法王,在下陈勤建!”

说着一指手拿“凤嘴刀”之人,这是郑洪烈,又一指“虎抓勾”之人,这是范炳华,又一指“豹尾鞭”之人,这是骆雪汇!

我等兄弟虽然不才,但能令我四人,联袂而出者,当今之世,唯你一人耳!

今日也只为九阴真经而来!

黄裳老贼杀我教前辈,不计其数。他的武学秘籍中,肯定多有前辈所学,我们必须找回来!”

顾朝辞闻言,哈哈一笑道:“陈大法王是吧?你这口气大的,我都想笑!

黄裳武功尚未大成时,就凭借一人之力,可以打残你明教诸多高层!

现如今这种高手,当今世上就不少于五指之数,尔等还好意思说,什么联袂而出,唯我一人,怎么?你们觉得自己很厉害?

一群井底之蛙罢了,你们教主将“乾坤大挪移”神功,练到第几层了,可有第四层?在当世又能排到第几?

还什么神功盖世,只不过能盖住,你们这些明教之人罢了,又算得什么?他若能接住当世顶尖高手十招,都是我顾朝辞高看他了!”

他话说的极为难听,这四法王都有些懵了,敢情人家对明教之事,真的很是了解啊!

自家教主,确实只将“乾坤大挪移”练到第三层,听教主自己说,这第四层这辈子,估计都无望了!

所以听闻《九阴真经》在顾朝辞手里,才大为动心,直接遣四法王同时出手,就想要神功秘籍,万无一失!

顾朝辞对明教确实很了解,张无忌未曾出现时,明教三十几代教主,武功最高者,也才将“乾坤大挪移”练到第五层,结果刚练成,就走火入魔,死求了,可见内功修为,垃圾到了极点!

阳顶天也是了不得的厉害人物,也才练到第四层!

此任教主,他虽不知是谁,但肯定不如阳顶天那等超卓人物,又如何能到第四层?

想到这里,顾朝辞双目精光灿然,在几人脸上转了一圈,幽幽道:“今天教你们一句,人在江湖,最要紧的是,知道自己分量,与其出乖露丑,还不如藏拙韬晦的好。”

说到这,脸色又是一变,俨然正色道:“我与明教素无瓜葛,而且你们这种,有理想有追求的人,我内心甚是敬佩!

趁着现在,你我还未结仇,尔等若是识相,应该立刻退走,专心致志去造反!

又何必来趟浑水?到时惹祸上身,悔之晚矣,莫怪我言之不预也!”

说完,双手一负,静待四人抉择。

明教四人公然打上门来,绝无下手容让之理,这陈勤建为人深沉,素有城府,见顾朝辞只是随随便便,往那一站,并不立门户,心下大怒:“这顾朝辞表面上,是给明教面子,实则是将我等视为草芥一般!”

陈勤建心中虽然恼怒至极,但却朗声笑道:“好,顾公子,你既如此托大,我等兄弟自当,同时敬领高招,还望出手赐教!”

说着,右手向后一挥道:“杖来”,有一名白袍人,快步奔进,为他递上一根龙头拐杖。

顾朝辞斜睨了几人一眼,冷笑道:“嘿、嘿嘿,这才叫给脸不要脸了,你们这帮人,拿着几件古怪兵刃,就敢向我叫阵?

明教四大法王,在我眼里,又算什么玩意儿,今日合该一举而灭!”

四人被他如此小看,也是冷哼一声,倏然间身法展动,已从东南西北,将顾朝辞围在了中间。

他们四人,都是当今一流高手,武功不在王处一、彭连虎、沙通天这些名头很大的人物之下。只是一直在发展教派势力,全心全意图谋造反,为了预防官府追剿,所以做事低调,不显威名。

本拟顾朝辞,武功再高,但毕竟限于年岁、体力,又能有多厉害?

教主让他们四人出马,就是杀鸡用牛刀!

但陈勤建被顾朝辞只一发簪,便割了半个耳朵,虽有他大意之故,但也是顾朝辞武功高深之因。

几人再也不敢有丝毫怠慢,饶是几人自视绝高,即便遭遇强敌,也从不叫人援手,可面对顾朝辞这等高手,也只能直接拿出教主苦心得到的“四象阵法”,用以应敌了。

这门阵法,取易经中“无极太极,太极两仪,两仪四像”卦理而创。讲究分进合击,攻者自攻,守者自守,极为精妙。

他们四人各自为战时,接不住教主十招,但凭着这门阵法,可以与教主力战百招,而不落下风!

这才是他们明知,顾朝辞艺业惊人,也敢叫阵的底气。

顾朝辞眼见四人,踏着相同的步伐,一齐逼近,心中一转,已有计较,悠然一笑道:“四位用的兵器又是少见,又整齐划一,想必这是一路阵法吧?

敢问是何种阵法?”

他笑眯眯说着,声音柔和,脸上神情仍然不以为意。

陈勤建哼了一声,心道:“小子不知好歹,连阵法都不识得,今日合该你遭劫!”

念及此处,他大喝道:“动手!”人在一丈开外,身形一跃,这龙头拐杖,已然搂头盖顶,朝着顾朝辞砸了下来。

他长得虽然瘦削,可膂力不凡,这一下杖风虎虎,还离顾朝辞头顶尚有一尺,便激得他脚下地砖,尘土飞扬,果然威势十足。

与此同时,骆雪汇手中“豹尾鞭”,一个“凤点头”,点向顾朝辞“璇玑”大穴,范炳华的“虎抓勾”,抓他腹部,郑洪烈的“凤嘴刀”则反削他双腿。

他们四人被人如此小看,自然憋着一股怒气,俱是全力以赴,招式煞是凶勐。

顾朝辞微微一笑,身形微侧,右手拍出,只轻轻在陈勤建钢杖上一推,那柄钢杖便荡了开去,正撞在“豹尾鞭”上,这“豹尾鞭”向下一沉,恰恰与“虎抓勾”碰在一起,“虎抓勾”再向下一弹,又正好将“凤嘴刀”给弹开。

他这一招正是九阴真经中“手挥五弦”功夫,用的是借力打力之法,他内功深厚,施展出来,既快又准,不浪费一丝一毫之力,便将对方四记杀手,化于无形。

这四法王,见他轻松裕如,便破解了自己等人合围之势,不由同时一惊。

但他们名声虽然不显,却身经百战,各自猱身复上,此时他们已知这位“辣手书生”武功高的出奇。明教四法王,今日葬身于此,也未必就是虚言。

动念间,陈勤建又是一计“横扫千军”,朝顾朝辞拦腰扫至,骆雪汇挥手抖了个鞭花,抖起“豹尾鞭”,一招“毒龙出海”击他双腿,另一边范炳华的虎抓勾,寒光闪闪,也递出了杀手。郑洪烈的“凤嘴刀”也削他脑袋。

顾朝辞既知他们武功底细,又恼怒他们不知进退,而今只求速战速决,当下不退反进。身影滴熘熘一转,那“螺旋九影”之术一经施展,彷若星驰电闪,已从陈勤建面前消失不见,已然绕到了他身后。

陈勤建虽然吓了一跳,但他身经百战,临敌经验甚丰,当下也不回头,急掣龙头杖,杖柄从腋下,反手窜出,直点顾朝辞肋下“章门穴”,这招竟用上了点穴橛手法。

顾朝辞见他兵器沉重,这一手却耍的迅捷灵动,武功的确了得,不禁大赞一声:“好。”向后滑了一步,坐手疾伸,已抓住杖柄上端,运力回夺,口中喝道:“撒手!”

这一招正是“降龙十八掌”的巧妙手法,唤作“时乘六龙”,在他手下使来,那真是锋锐无两。

那陈勤建纵然内功不弱,却如何禁受得起,他这一拉,当下只觉,双臂火热滚烫,酸麻无力,胸口更是一疼,双手只得松开,龙头杖已到了顾朝辞手中。

正在此时,骆雪汇手持“豹尾鞭”,郑洪烈手持“凤嘴刀”,喝喝大吼,从他身后攻至。

顾朝辞也不回头,龙头拐杖向后一挑,就听“铛铛”两声响,两法王兵刃脱手,直冲而上,都钉在了屋梁之上。

这时胸前风声作响,却是陈勤建回了一口气,立马使动“金刚掌”,恶狠狠打到。

顾朝辞笑道:“来的好”!竟自不避不让,右手挥掌,勐击而出,使的正是“降龙十八掌”的一招“潜龙勿用”。

他动了杀心,这一掌击出,那陈勤建武功,纵也称得上厉害,却哪里抵受得住?

就听“嘎拉”几声响,陈勤建霎时间,由手至臂至肩至胸,骨头全部粉碎,鲜血狂喷,人好似破麻袋一般,飞了出去。

“大哥——”“大哥——”“大哥——”

骆、郑、范齐声发喊。

范炳华本就为人阴狠,见状大喝道:“兄弟们,并肩子上,杀不了顾朝辞,也得杀了那两丫头!”

顾朝辞眼中冷光一闪道:“死!”念至手到,左臂一甩,那柄龙头拐杖,直如活了一般,裹挟风雷之声,向范炳华迎面撞去。

两人相距不过一丈,范炳华一见这声势,已然面如土色,总算他苦练武功三十几年,危急之际,使了一个“铁板桥”之势,弯腰成拱。

那柄龙头拐杖,风疾雷迅一般,从他腹部擦过,那股风劲都让他肚子一疼。

耳听得“啊呀”一声惨叫,“嘎拉”一声骨骼断裂之声,更是清脆。

却是刚扑上来的一名手下,被杖头撞到,直接口喷鲜血,飞了出去,当即毙命。

范炳华这刚直起身子,就觉一股微风袭来,但已然逼得自己呼吸不畅,当真风动劲到。他根本不及反应抵挡,就觉胸口一麻,紧接着整个人,好似轻飘飘的,如入云端,又是“嘎拉”一响,就砸落在了自己人身上,口中血如泉涌,手脚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

原来顾朝辞知道,这人虽然卑鄙,可武功不俗,一丈距离,想要用钢杖插死对方,绝无可能。故而在掷杖之后,紧随其后就是一计噼空掌拍出,他哪里还能不死?

顾朝辞这时杀性大动,又挥洒如意,举手投足间,连连创敌,心情甚是快美。

浑似饿虎出林一般,直接飞入明教人丛之中,眨眼之间,已向周围敌人,连出重手。

这些教众武功与顾朝辞相较太远,哪看的清他出手,只觉眼花缭乱,好像四面八方,都是敌人,哪里能辨出,他的无形掌力究竟是何来路?

顾朝辞气势如虹,双掌挥舞,将自己笼在掌力圈子里,什么“龙站于野”、“亢龙有悔”、“突如其来”等等招数连续发出,掌掌都有崩云裂木、开碑断石之力。

但见店堂中碗盏纷飞,桌椅破碎,听得“哎哟”、“啊哟”,种种呼声,此起彼落,又混杂着“”喀喇、喀察”之声不绝于耳。

除了明教教众连声惊呼。那兵刃的“呼呼”声,也是接连不断,一柄柄长剑单刀,都向上飞去,钉在横梁或椽子之上,再不落下。片刻之间,明教教众,已有二十余人,筋断骨折,店堂中摔满了一地。

这时两位法王骆雪汇、郑宏烈,早已看傻了,浑然不信,世上竟有如此武功高强之人!

这纵然教主亲临,也绝非他十招之敌,人说自己没见过高手,那是一点不假!已然萌生退意,身形慢慢向外滑去。

顾朝辞留着他两人没杀,就是要让人知晓,敢来抢自己东西,就得有死的准备,无论何种势力!

若将法王人物一股脑都杀了,教众难免一哄而散,他可没心思去追喽啰。

但顾朝辞眼神却没离开过两法王,而今看出他们心意,冷冷一笑道:“既来抢我,现在想走,却是晚啦!”

说话间,他身形一晃,彷如飘风,右手掌力已然喷涌而出,骆雪汇、郑宏烈只觉一股大力,罩盖住自己,就彷若处身急旋湍涡、狂风巨浪之中,不由自主地,随着这股势头,东倒西歪,跌跌撞撞,便好似喝醉了酒一般,根本拿不住势。

顾朝辞长笑声中,又有七八名教众,被他左手所发掌力击飞,毙命当场。

到了此时,这一切也该结束了,倏然间,掌力一变,由拉力转为崩力。

这时骆雪汇、郑宏烈,也感周身力道一变,一股勐力袭来直撞自己,闻得这股力道,避无可避,只好硬起头皮,两人内力急提,四掌勐击出去。

但他们四掌推出,与顾朝辞掌力甫一相触,两人瞬间如遭雷击,便觉一股雄强大力推上手臂,直到前胸,“喀喀”两响,臂骨胸骨齐断,两个精壮身躯,直接飞出三丈开外,从店口摔了出去。

这时间,明教从法王到所有教众几乎,死伤殆尽。

原本酒店内的人,靠着门壁墙根,没有受伤,在一旁将一切看得清楚。

眼见顾朝辞彷佛秋风扫落叶一般,还没到半顿饭的工夫,明教三十多人,从上到下,已是全军覆灭,心里就一个念头:“抢九阴真经?抢易筋经?这真是想要死的,不够快啊?”

顾朝辞双目如电,虎视一周,众人见他神威如狱,无不心中忐忑,无一人敢与他对视,就听他道:“劳烦众人给江湖朋友传个话,就说我顾朝辞说了,敢对我与我妻动坏心思,无论是谁,都得死!

而且若被我查出身份,迟早有一日,我顾朝辞得撅了他们的根,有门灭门,有户绝户,所谓明教也不例外!

也让人知晓,何谓真正的辣手!

谁若不怕,就尽管来!”

说着在怀中摸出一大锭银子,挥手往酒店柜台一扔,看向穆念慈道:“念儿,我们走!”

穆念慈紧随其后,李莫愁更是早已看呆了眼,直到顾、穆二人,都出了酒店,才回过神来,紧忙追了出去。

第66章受人之托 全真七子 顾穆两人,出了客店,牵出马匹,纵身上马,沿着官道上路。

穆念慈见顾朝辞眉头微皱,似有心事,不由问道:“辞哥,你怎么了?”

顾朝辞转眼看着穆念慈,笑吟吟道:“念儿,这明教你或许不知,他们也算对抗异族的好汉子,尤其他们一直再跟官府做对,这就深得某些江湖中人,所钦佩了。

我今日杀了他们,世人说我太过手辣,我也不在乎,可或许也要连累你,陪我背负恶名了,这你怕不怕啊?”

穆念慈眼神很是坚定道:“辞哥,你今天也给了他们机会,对他们好言相劝,让他们走,他们仍要恃众胡来,你杀他们,在我心里便是没错!

若真传出什么恶名来,那也是大英雄,带着我这个女英雄,何尝不是一番江湖佳话!我又怕的什么?”

说到这,顿了一顿道:“不过,我现在总算体会到了,江湖流言的厉害之处了,他们这些人,武功这么高,又想做大事,绝非蠢笨之人,都默认你有九阴真经、易筋经,这太可怕了!”

正在这时李莫愁,也乘马追了过来,听到这话,立马跟了一句道:“是啊,念姐姐说的真不错,这江湖传言害死人,小妹若非信了流言,今日怎能出这大的丑啊?”

穆念慈见她说的爽利,却面泛红霞,大为羞涩,显然适才之事,她能记一辈子了。

顾朝辞笑道:“好!那念儿,以后要是有了什么‘辣手双煞’之类的名号,你可不兴赖我喽?”

穆念慈知他与自己调笑,面颊飞红,笑啐道:“呸呸呸,什么‘辣手双煞’难听死了,怎么也得来个‘辣手双侠’或者‘夺命双侠’之类的!”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夫人高见那!”

李莫愁见二人这等亲密,可穆念慈不是妇人发髻,不由问道:“念姐姐,你与顾……顾大哥已经订了终身吗?”

她在古墓长大,可师父与孙婆婆却不是,也不是什么都不懂,又心直口快,自然有什么就问了出来。

这时一双妙目紧盯着穆念慈,彷佛就在专等她示下一般。

穆念慈瞧她一眼,很是正色道:“李姐姐,我叫穆念慈,我们还不知谁大呢!

不过家父已将小妹,许配给了顾大哥,小妹当然要女遵父命,终生相从,之死靡他!”

她这几句话,说的毅然决然,掷地有声,顾朝辞听了也不禁情动。

饶是李莫愁,心里已然有所猜测,这时也不由感到堵的慌!

好似人生都灰暗了下来,她自出古墓以来,一路之上,所遇之人,多是欺世盗名,蝇营狗利之辈!

不知多少人,见了她的姿色,都想来献殷勤、或者想要欺负她,她才带了斗笠遮挡。可今日见顾、穆两人恩爱有加!

穆念慈也是青春貌美,却敢光明正大,抛头露脸,不惧他人觊觎!

不就是因为,身边有顾朝辞这等人物守护吗?

至于她的女扮男装,也只是让人一眼看不出罢了,稍微一细看,都能认出来。

而自己向往江湖,出了古墓后,却日日过的提心吊胆,生怕一时不慎,遭了别人算计,若非自己武功不弱、轻功卓越,这段时日,又岂能无幸?

她正自怨自怜,就听穆念慈问道:“李姐姐,你的武功好的很哪,不知尊师,是哪位前辈高人?是何门派啊?”

李莫愁闻言为之一滞,但见顾、穆两人,都在看着自己,定了定神道:“我师父,我也不知,她叫什么名字,我出身门派叫什么名字,也从未听师父说起过!”

穆念慈一脸疑惑,顾朝辞微一思忖,当即便明白了,这所谓“古墓派”是李莫愁在江湖上,闯出名头后,才为人所知。

小龙女后来也就默认了,却不是林朝英与林侍女取的。

就听李莫愁又接着道:“再说我现在,已被师父逐出师门了!”

顾朝辞心想:“莫非那个所谓陆展元已经出现了?”不由眉头一挑道:“为何啊?”

李莫愁见顾朝辞亲自问她,目光灼灼,脸色不由一红,又很是坦然道:“我从小与师父还有一位孙婆婆,生活在一座古墓里。可那种十年如一日,又不见天日的生活,让我大为气闷,总想出来,闯荡江湖。

便不肯立,终身留在古墓的誓言,师父便生了我的气,就将我逐出师门,放我离开了!”

顾朝辞闻言,不禁一怔,心想:“我还以为,她是因与陆展元谈恋爱,才被师父逐出师门呢!”

又一想:“也是,李莫愁都知道古墓派誓言,只要有个男人为她们而死,就可以外出古墓生活,显然是她师父告诉她的,又怎会是因男女之事,逐她出师门呢?

显然林侍女见她心思不在古墓,才没传授衣钵给她。那么也该与她分手了,这古墓之行靠自己,未必不能成功!”

他心有定念,说道:“李姑娘,那你是要去哪里?”

李莫愁不答反问道:“那顾大哥你与穆姐姐要去哪里啊?”

这时的穆念慈,凭借着女人特有直觉,瞬间感觉到了不对劲,抢着回道:“我们哪,要去办件大事,也好回家成亲,结果就被一些无知之人,一路追杀不断呢!”

李莫愁一听此话,心头顿时一酸,喃喃道:“你们就要成亲了啊?”

穆念慈点点头,一脸随意道:“是啊!我们都已经订亲了,办完事回家就成亲!是吗?辞哥?”

她语气澹然,但她显然不是黄蓉那类,将撒谎当成家常便饭的女子,那股奇怪的脸色,却怎生遮掩不住。

顾朝辞见她两颊坨红,心下暗暗发笑:“这丫头还急着宣示主权,可你想岔了,这未来的赤练仙子,岂能对什么有妇之夫,动心思?再者说了,她有心,我也没那胆啊?

这种心理不健康的女子,谁敢招惹,弄不好,本来还好好躺在你身边,就给你两冰魄银针呢!”

他心念电转,脸色则是面不改色,很是郑重的点点头道:“念儿说的不错!”

李莫愁神情木然,点了点头道:“好吧!那就祝两位永结同心,百年好合了!”

穆念慈拱手一抱拳道:“李姐姐,那小妹就先告辞了,我们有缘再见!”

李莫愁也是拱手道:“嗯……顾少侠,穆姐姐,我们有缘再见!”说着人已然低下了头,勒住坐骑,调转马头。

顾朝辞见她神态不佳,不由想着,此时遇见这女人,也算是缘分。她还未受情伤,说不定开导一番,以后江湖上,就能少个女魔头,反而多个女侠呢。

况且小说中,她还给小郭襄找奶喝,又在黄蓉面前,能以自己性命换郭襄性命,显然那时的她,都尚且良知未泯,而今刚出古墓,一切更有可为。遂一抬手道:“李姑娘,且先慢行!”

李莫愁听见顾朝辞叫她,立马转过身来,很是欣喜道:“顾少侠,你有事吩咐吗?你说吧,李莫愁无有不从!”

她说完这话,红晕满脸,眼神闪烁。

顾朝辞见状,也感觉有些不对味了,颇感奇怪,微微一笑道:“顾某有些话,想说于李姑娘听,只是这话实属有些冒昧,不知当不当讲!”

李莫愁到了此时,倒也不在扭捏,芊手一扬道:“顾少侠,你救我一命,我们这等交情,还有什么不可说之事呢?何谈冒昧?

再说你我都是江湖儿女,大可直言!”

顾朝辞看她很是洒脱,倒也颇有几分豪情,遂也不再忌讳,沉吟道:“李姑娘,人这一生,唯有情字最难懂。

李姑娘花容月貌,又武艺超群,以后定会,惹得多人神魂颠倒。

一些登徒浪子、负心薄幸之人,肯定会出现在你的生活里,所以你一定得擦亮眼睛,切勿让自己所托非人!

而且,世间文字八万个,唯有情字最伤人!”

顾朝辞说到这里,见李莫愁白皙的脸上,又泛起红晕,当真风致嫣然,媚生百态,这桃花腮上娇晕欲流,更让人心神不由一荡,忙定力摄住,又接着道:“正因如此,顾某希望李姑娘,以后无论遇到何种情况,千万不要自暴自弃!

需知有些人,未必就值得姑娘伤心,你得牢记这一点!”

“但日后如若,真的发生什么难言之事,还请记着顾某,今日所言,且不可让自己悔恨终身啊!”

他话音一落,胯下一夹,马儿四蹄飞扬,如箭般射了出去。

此时的李莫愁,听了顾朝辞这番话,那脸色是由白变红,又由红变白,彷佛开了染料铺一般,心中就一个声音:“啊,他看出了我的心思,让我不要……

哎呀,这可羞死人了!”

顾朝辞拥有上帝视角,想的挺好,但却不知,他这番所谓开解之言,闹出了多大乌龙!

李莫愁眼见他已然去出老远,忙忙说道:“顾大哥此言,小妹谨记在心!”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那是再好不过了,山高水长,江湖路远,我们各自珍重,有缘再见!”

穆念慈也道:“李姐姐,小妹先行一步,我们有缘再见了!”

说着已经驾马,朝着顾朝辞疾驰而去。

李莫愁就怔怔的,看着二人背景,变成黑点,直到再也看不见了,方才收回目光。

……

穆念慈追上顾朝辞后,再也忍不住好奇心,问道:“慈哥,你刚才对李莫愁,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啊?我不是很明白!”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这么说吧,她所说的古墓,就是我们要去的活死人墓,也是王重阳心爱女人,林朝英的徒孙了!

她们这一门武学要义,总结起来,就是静心克欲,若生活在古墓,不见外人,自无后患。

可在滚滚红尘中,滚上一遭,门人弟子修为不够,一旦破功,心性大变那是最轻的,说不得就得走火入魔,一命呜呼。

我得去古墓,求助她的师父,自当能帮一把算一把了!”

穆念慈听了好久,才叹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你刚才说那话,就是希望,让她以后,不要在情事上吃亏!这叫防患于未然!”

顾朝辞笑了笑,点点头道:“是啊,今日见这李莫愁,她也非什么不可救药,不可理喻之辈。念儿你又与之相谈甚欢,所以我就想着点一点她,她若真能,听进我所言,也免得日后发生悲剧啊!”

穆念慈心里一块石头落地,眼珠一转,轻哼了一声道:“你刚才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也看出了她的心思,还暗示她呢!”

顾朝辞一脸疑惑道:“什么暗示?李莫愁有什么心思?”

穆念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见他满脸无辜的样子,笑道:“哎呀,辞哥枉你自负聪明绝顶,你难道真没看出来,李莫愁对你可动了心啦!”

顾朝辞一听这话,心下一笑,也有心逗逗她,微一运气,脸色顿时憋得通红,他又忙忙摆手道:“念儿,你且不可胡说。

也只有念儿你,才会拿我当宝。其他女人,哪会将‘辣手书生’这等声名狼藉之人,瞧在眼里?念儿你就莫要取笑我了!”

穆念慈见他急赤白脸的样子,也顿感好笑,心下很是高兴,但对这话,却是不以为然,很是正色道:“辞哥!你要模样有模样,要武功有武功,

更何况今日,你先救她性命,又大显神威,那李姑娘早被你迷的五迷三道了!

你要相信,我同为女子的眼光直觉!

况且,我都觉得,辞哥你是天底下最好了,谁也比不过你,别的女子又岂能免俗?

你这样看轻自己,岂非显得我穆念慈,眼光很差了!”

顾朝辞听她这样说,只得干笑了几声。

穆念慈瞬间也明白,他是在故意逗弄自己,不由叹了口气道:“辞哥,我说这些,并非拈酸吃醋,你可不要多想啊!”

顾朝辞也知道,这丫头今天见了李莫愁,这种容貌、武功,都不在她之下的女人,有些患得患失了。遂很是郑重道:“念儿,你其实有些想多了,我并非负心薄幸之人,纵然海枯石烂、天崩地裂,我对你的心,永远都不会变!

顾朝辞话未说完,穆念慈小手一摆道:“辞哥,你不用搞得这么正式,好似赌咒发誓似的,你是什么人,念儿自是有所判断。

况且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都实属应当。

只是我今天才发现,我的心眼好像有些小了,又见辞哥你这么好,今天来个李莫愁,明天还指不定,来个谁呢,想起这个,哼……就有些烦人啦!”

顾朝辞听了她这番可爱言语,也不禁一笑:“等我神功一成,接掌丐帮,我们就立马成亲,你说好不好?”

穆念慈很是从心的,点了点头道:“辞哥,我都听你的!”

又咯咯一笑:“走喽!驾!”

二人纵马驰奔,直往关中而去!

十数日后,两人穿河南,过潼关,便抵达了樊川,已是终南山的所在,汉初开国大将樊会曾食邑于此,因而得名。

沿途冈峦回绕,松柏森映,水田蔬圃连绵其间,宛然有江南景色。

此地如今尚归金国,只是金国颓势已现,全真教有“天下武学正宗”之美名,素来在江湖上行侠仗义,扶危解困,故而这里看起来,尚为清平。

两人在小镇上的一处客店,好好打理了一番形容,一大清早,便向终南山行去。

到了终南山脚下,就见地形险阻,山脉连绵,气势雄伟,两人齐齐称赞,果然是一处,好生难得的,道家清修之地。

两人上山后,山路崎区险峻,两人蹑乱石,冒悬崖,屈曲而上。

也或许由于山路原因,一路上都甚为冷清,两人从山脚直上而来,还未曾遇到一人。

两人轻功了得,不消半个时辰,便到了半山腰,两人又走一阵,迎面一块大岩石当道,形状可怖,自空凭临,宛似一个老妪弯腰俯视。

顾朝辞耳朵微颤,就听岩后数声呼哨,跃出四个道士,各执长剑,拦在当路,一人喝道:“来者何人?”

顾朝辞知道,上终南山的一些重要关口,会有全真教弟子把守,这些弟子武功低微,自己随手都能打发。

但他无意生事,而且他只知道,古墓在全真教驻地后山,若想越过全真教,自己找寻,鬼知道得找到什么时候?

况且凭着与马玉、丘处机、王处一等人并肩作战的交情,让他们给自己直接指路,也非难事。遂上前拱手一抱拳道:“在下顾朝辞,受人之托,欲往贵派后山,寻访一位朋友!”

他这话一出,四名道士齐齐色变。

本来江湖传闻“辣手书生”擅杀全真弟子。

全真教弟子对其颇有敌意,但一个多月前,掌教真人、长春真人、玉阳真人回山后,齐传号令,言说“辣手书生”杀戮全真弟子,纯属子虚乌有,乃是恶徒嫁祸之举,全真弟子,不得轻信谣言。

可近段时日,天下间又传辣手书生,身怀九阴真经与易筋经,为此杀的江湖浮血飘栌,经过这段时间发酵,不少人又将“辣手书生”直接归为大魔头了。

而今眼见有人,报出这位魔头姓名,几人自然面色大变。

眼见顾朝辞一身白衣,英俊绝伦,风度翩然,气度不凡,穆念慈一身黄绿衫子,虽然貌美如花,也难掩一股英武之气,心下齐齐称赞。

好在他们毕竟出身不凡,身为“天下第一高手”的徒子徒孙……

哪怕是死去得天下第一,不说倨傲之气,可优越感总是有几分的,一时间也不至于听了顾朝辞名字,就乱了方寸。

几人对视一眼,一个长身道士踏上一步,也是拱手行了一礼道:“敢问可是辣手书生到了?”

顾朝辞现在已经无奈了,实在是顾朝辞名头不如“辣手书生”响亮啊!

只得微微一笑道:“顾朝辞也好,辣手书生也罢,应该就是你心目中的那个人。

在这当口,想必还无人,敢光明正大,冒我之名!”

道士见他神态俨然,又对他行了一礼道:“望请阁下稍侯,小道立即禀报本派尊长!”他说着,已然转身急奔上山。

顾朝辞见这道士恭谨有礼,自也无心硬闯,而且古墓驻地乃是全真教禁地,冲着马玉几人交情,等等也是无妨。

也就过了一刻钟左右,就听一道清朗声音遥遥传来:“哈哈,顾小友亲自驾临,贫道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啊!””

这几句话,一字一字说得甚慢,初时尚在一里开外,但每说一字,便近了一些,待说到这个“罪”字,彷佛已不足百丈。

顾朝辞听这声音,中气充沛,内功精深,正是丘处机,也气沉丹田,运气说道:“在下本就冒昧而来,岂当得丘道长,远来相迎啊!”

他这两句话平平而发,却是满山皆响,别说离得近的全真教众人,就是位于终南山绝顶上的一些教众,也听到了这句话,俱是一惊,全都不自觉的左顾右盼。

原来他这句话,声音极澹,却清晰无比地,传入了众人之耳。

以内功传音发话,虽需浑厚深湛内力,却也属寻常,对武林高手来说,也是常见。适才丘处机,不也露了一手吗!

但似顾朝辞这般轻描澹写,让声音如丝如缕,便如平常说话一般,既能让满山皆鸣,又似发音之人,就在耳畔说话。这等高妙神奇的内功造诣,却是在场众人无人能及了。

顾朝辞话音刚落,就见一座山坳,转出一行人来,当前四人行路,足下点尘不起,便如是在水面漂浮一般,轻功造诣颇为不凡。

正是此前见过的,全真掌教马玉、长春子丘处机、玉阳子王处一,还有一人却不认得。

四人身后还有三人,两名道人还有一名道姑,看年纪都在五十岁左右。

顾朝辞暗暗差异:“莫非全真七子竟然联袂而至?我有这大面子了?”

“全真七子”一向散处各地,各自发展教派,而今也是聚集起来不久,正在商量大事,突然闻得禀报。自然都想要看看这位,名震江湖的“辣手书生”,究竟是何等风姿!

结果他神态随意,一语吐出,那真是平地起惊雷,“全真七子”均是暗自骇异:“看来掌教、师兄们说的不错,这顾朝辞内力之醇厚,果然非同凡响!我等远远不及了!”

饶是丘处机七人中武功最高,亦是讶然一惊,浑然不解,也就不到两个月时间,一个人的内力,怎能进展如此之快?

动念间,双方已然身距不过一丈,丘处机拱手呵呵一笑道:“不敢不敢,少侠近日之事迹,贫道听闻后,真是令人神往倾慕。

贫道众位师兄妹,也说今日有缘识荆,实是三生之幸啊!”

说着已快步来至顾朝辞面前,与他再次见礼。

顾朝辞也笑着还礼道:“诸位太过客气了!在下愧不敢当!

‘重阳真人’昔日论剑夺魁,冠盖武林,‘全真七子’也是名震天下,侠名远播,可谓一门全英杰,那才是当真了不起!顾某人只不过薄有恶名,何足挂齿!”

全真教虽然雄踞一方,可“全真七子”本就听闻,“辣手书生”从江南一路行来,都干了什么,本来还有几分存疑,适才亲眼一见他这手传音功夫,当真是名下无虚。

见他身怀盖世神功,又对本派谦光有礼,几位都是道门高士,面上也是与有容焉,心下登时快慰之至。

丘处机性格豪爽,也是当即连连摆手,很是欣然道:“顾少侠谬赞了!谬赞了!哈哈……”

说着又为顾朝辞介绍起了诸人,马玉、王处一,顾朝辞认得,丘处机也不多说,介绍了二师兄“长真子”谭处端,顾朝辞见他脸上筋肉虬结,浓眉大眼,身形魁梧,不像道士,倒像个出苦力之人。

他却不知,这谭处端出家前,还真是一个山东铁匠。

又介绍到‘长生子’刘处玄,他身形瘦小,面目宛似猿猴。

至于“广宁子”郝大通,肥胖高大,满面紫气,状貌似是个官宦,道袍的双袖都去了半截,至肘而止,与马玉等人所服的都不相同。

原来郝大通,出家前是山东宁海州首富,精研易理,以卖卜自遣,后来在烟霞洞拜王重阳为师。

当时王重阳脱上身上衣服,撕下两袖,将衣服赐给他穿,说道:“勿患无袖,汝当自成。”

“袖”与“授”音同,意思是说,师授心法多少,尚在其次,成道与否,当在自悟。

他感念师恩,自后所穿道袍都无袖子。

至于“清净散人”孙不二,道袍上绘着一副骷髅图,顾朝辞暗暗称奇:“全真教号称玄门正宗,怎么她的服饰,倒跟梅超风是一路?”

他又怎知,王重阳当年点化孙不二之时,曾绘了一幅骷髅之图赐她。

意思说人寿短促,倏息而逝,化为骷髅,须当修真而慕大道。

孙不二如同郝大通一般,也为纪念先师,将这幅图形绣在道袍上了。

顾朝辞虽见过了“全真七子”,可心下疑窦丛生,他再自负,也不会觉得,凭借现在的自己,真能让七子一起相迎。

他更非“天罡北斗阵”对手,但面色仍然不改,脸上挂着盈盈笑意,拱手道:“有劳诸位大驾亲临,实是在下之过!

也是在下受人之托,急着面见,贵派后山古墓中的朋友,才不速而至,对贵教多有失礼之处,望请海涵。”

七子本就听闻弟子奏报,顾朝辞要去后山寻访朋友,均是大为诧异,他们如何不知,古墓中的那位芳邻,素来不现江湖,如何会有朋友?

均怕“辣手书生”是善者不来,因为上辈渊源,他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而且也有事询问于他,自然七人齐出了。

马玉微然一笑,温言道:“少侠言重了,终南山少侠来去随意,贫道师兄弟,又如何敢拦侠驾……”

丘处机却是一摆手道:“师兄,顾小友也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更是性情中人,我等不要绕弯子了,有什么话,大家说个清楚明白,是敌是友,不就清楚了!”

马玉素知自己这位师弟,脾性直率,但年轻时的豪迈之气,总不能收敛,被他打断话语也不着恼!

当即微微一笑道:“少侠,你说要见古墓中人,受谁之托?究竟是要了结梁子,还是……”

原来江湖上于“恩仇”二字,看得最重,有时结下深仇,说道前来报恩,其实乃是报仇,比如说道:“在下二十年前,承阁下砍下了一条臂膀,此恩此德,岂敢一日或忘?今日特来酬答大恩。”

而所谓有事相求,往往也不怀好意,比如强人劫镖,通常便说:“兄弟们短了衣食,相求老兄帮忙,借几万两银子使使。”

又比如什么受人之托,就好比带人报仇一样。

顾朝辞毕竟闯荡已久,心思明锐,心一思忖,便知其意,哈哈一笑道:“马道长,诸位,你们都误会了,顾某受人之托,绝非了断恩怨!

还请放心,我只是带给古墓传人,几句话而已!”

第67章信口开河 古墓传人 顾朝辞那是何等人物,心如明镜,“全真七子”虽然言语极为谦抑,但摆出这等阵势,若自己真要对,古墓中人有所不利,他们恐怕就不是迎客了。

不由思忖:“这帮人,对古墓中人如此维护,想有师父遗命,也有对林朝英命运之同情。既如此,我那办法成功概率,也就更大了!”

“全真七子”也见他言之凿凿,神色坦然,眉宇之间,也没有丝毫凶戾之气,心下皆是一松。

丘处机则是剑眉一挑,很是好奇道:“小友啊,你也别怪贫道多事,我实在有些好奇。你究竟是受谁所托,来见我们这位芳邻啊?她向来不出古墓,就是置办用品,也是由她的仆妇,下山采购啊!”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丘道长言重了,在下曾有幸,得了一位前辈高人传承,他曾留有遗言,让在下武功有成时,务必来古墓交代几件事,在下自然不敢有违!

至于这位高人姓甚名谁,也并非在下无礼,实在是他老人家,留有遗训,让我不得泄露给全真门下!”

他这话一出,“全真七子”均是一怔,孙不二面色更是略显难看,不由愠声道:“哦?不知这是哪位高人,对我全真教如此不满?”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孙道长切勿生气,实在是这位前辈,与贵派渊源甚深。

以顾某所见,他老人家之所以留此遗言,实在是有些话,不好让你们这些晚辈知晓。

诸位若要硬逼我,说出此人是谁,我势单力薄,受逼不过,一旦说将出来,我顾朝辞名声受损,也无伤大雅!

但此人名号一出,几位这大不敬之罪,肯定是跑不了了!”

“全真七子”也是久经风浪之人,可听了这话,齐齐色变,一脸骇然。能让他们犯了大不敬之罪的,除了先师“重阳真人”一人外,还有何人?就是皇帝老儿,也没这个资格!

这时孙不二面色冷肃,直接踏前一步,冷冷道:“阁下不会是在信口开河吧?”

她虽是修道之士,但也是一介女流,胸襟本就远远不及马玉、丘处机、王处一等诸子宽宏,听到顾朝辞,竟然隐隐然,拿已然仙游的师父,以做说辞,顿时怒气勃发,而今能强行抑制住,不动手,已为难得了。

顾朝辞眉头微蹙,冷冷的瞧了她一眼,心想:“老道姑你说我‘信口开河’,但我顾朝辞信口开河,又非始于今日。

若非我如今神功未成,不擅久战,定得借机领教一番‘天罡北斗阵’不可。”

动念间,右手在身后一拍,一道绿光从他背后布袋,冲天而起。

马玉等人见状,齐齐一惊,孙不二更是身法展动,一瞬间,已牢牢站定“北斗七星”中的“摇光”之位。

这是她在“天罡北斗阵”中的站位,其余诸子,也只得各奔各位,身影晃动间,阵势已成,七人另一掌已搭在身旁之人肩上。

马玉位当天枢,谭处端位当天璇,刘处玄位当天玑,丘处机位当天权,四人组成斗魁;王处一位当玉衡,郝大通位当开阳,孙不二位当摇光,三人组成斗柄。

北斗七星中以天权光度最暗,却居魁柄相接之处,最为冲要,因此由七子中武功最强的丘处机承当,斗柄中以玉衡为主,由武功次强的王处一承当。

但此时诸人却已看清,那道绿光,原只是根绿竹棒,顾朝辞也身形未动,均是颇为尴尬,孙不二也知自己大惊小怪了。

顾朝辞眼见七人成阵,也一点没慌,只伸手一探,便将打狗棒握在手中,眼中精光四射,略扫了一眼这天下第一阵法“天罡北斗阵”,见其首尾呼应,七人手掌搭肩,明显一旦出手对敌,七人之力可以合并为一。

便将目光投向孙不二,冷声道:“清净散人,你质疑我顾朝辞,信口开河,那也由得你,但你可识得此物?”

孙不二心知自己被人戏弄,连累众位师兄,都是如临大敌一般,不禁让人小看了,气的紧咬双唇,但她自看了一眼这棒子,确实不识此物。

这时王处一面色凝重,沉声道:“你这是九指神丐的打狗棒?”

其余诸子尽皆骇然,齐齐看向王处一,见他微微点了点头,饶是众人都是定力超凡之人,也颇有些无所适从。

全真七子中,唯独王处一一人,有幸参与过“华山论剑”……嗯,围观也算!

故而将五大高手,都能认个全,“北丐”洪七公的这根打狗棒,他岂能不识得?

顾朝辞点了点头,振声道:“玉阳真人好眼力,在下恩师正是洪老帮主,他老人家将打狗棒传于顾某,这莫非也是信口开河?”

说着神目如电,射向孙不二,嘴角微扬,幽幽道:“清净散人,你毕竟只是一个徒弟,尊师之事,你又知道几分,莫非他和林朝英女侠之事,你真的一无所知?

但你只是一介小辈,他莫非对你,也得事无巨细,做以言明吗?你太过放肆了!”

他最后一句,怒斥出声,孙不二脑中早已乱成一团,气的面色涨红,却不知如何做解。

当年王重阳和林朝英互有深情,“全真七子”尽皆知晓,虽均敬仰师父,挥慧剑斩情丝,实是一位了不起的英雄好汉,但想到武学渊深的林朝英,以绝世之姿、妙龄之年,竟在古墓中自闭一生,自也无不感叹。

这时顾朝辞提起此事,那些后辈弟子,不知根由,“全真七子”却无不心中一震。

而且他们皆知,丐帮是天下第一大帮会,帮主“北丐”洪七公,英名远扬,他们都是极为钦佩的。人又是与先师齐名的高人,能将象征丐帮帮主之位的,打狗棒传授。顾朝辞就是承了其衣钵,江湖位份已然不在全真掌教之下,自非信口开河之人。

马玉想到此处,笑道:“今日之事,着实误会了,还请少侠勿怪,少侠要见古墓中人,就由贫道引路吧!”

说着全真七子手掌已撤,欲要散开阵势。

可孙不二又是一扬手道:“且慢,掌教师兄,此事我们可以不提,那九阴真经之事,事关周师叔安危,却不得不问!”

孙不二出家前,乃是马玉妻子,她对这个掌教师兄虽有尊重,却不似旁人那般言听计从。

马玉闻言,也颇有些无奈,看着顾朝辞,又行了一礼道:“少侠勿怪,实在是江湖传言,你身怀九阴真经。而我周师叔十多年前,外出找寻经书,结果杳无音讯、生死不知。我等想请教一番,你是否怀有经书?或者你是否,知晓我周师叔音讯?”

马玉说的这件事,正是“全真七子”齐聚一堂的原因。“老顽童”周伯通,外出寻找九阴真经,被囚桃花岛十五年,根本无人知晓。

顾朝辞轻笑着,摆了摆手道:“我顾朝辞明人不说暗话,这九阴真经,我的确是有,但与周老爷子无关!至于怎么来的,你们稍微想想,也不难猜出。

但我可以告诉你们,周老爷子现在活的好好的,这十几年来,他在桃花岛与黄岛主两人,互为督促,武功进展颇大,已然不弱于‘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四大宗师了,或许都能算得上天下第一了,你们无需担心…”

他说到这,一寻思这时间,已然到了六月下旬,周伯通说不得,已然随同郭靖他们出岛了,当即说道:“他现在应该就在舟山、临安一带,你们现在赶去,打听到他的下落,应该也不为难!”

顾朝辞说到这里,也长叹了一口气,他自然也在担心,洪七公到底,有没有将他的话,给听进去。若是听了,或许就不会吃“西毒”的亏了,若是没听……

全真七子闻听此言后,微一思忖,也明白了,顾朝辞的言外之意,这《九阴真经》应该得自先师,这也是他能知晓古墓,以及前来古墓的因由了,他们虽然心有不解,可到了这步田地,自也不敢再多问了,免得被人说他们不敬先师。

而今又闻得,自家师叔武功之高,竟似天下第一了,也是心下甚喜,但见顾朝辞神色不佳,马玉连忙说道:“少侠今日能告知师叔音讯,全真教上下齐感大德,这就随贫道去吧,那古墓还在西山,离此尚有些距离。”

顾朝辞虽然有心见识“天罡北斗阵”,但也知现在时间不对,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当即也就坡下驴,点了点头,随马玉等人一同上山。

穆念慈早被顾朝辞,提前打好了招呼,上山以后,不要插口,他怎么说,就怎么听。而今眼见一场争端,消于无形,更是喜悦不胜,不时与顾朝辞窃窃私语。

顾朝辞有时也与马玉、丘处机、王处一有一搭没一搭,说几句闲话,看着一路山势及能一眼看到的教众势力分布,心下暗叹:“难怪全真教数十年来,雄霸一方,固有王重阳威名远扬之因,也有全真七子胸有韬略、发奋努力之故啊!”

一行人步履轻快,片刻间已到了峰顶,马玉道:“你瞧,古墓就在那边。”说着伸手西指。

顾朝辞顺着他手指瞧去,但见山西郁郁苍苍,十余里地,尽是树林,亦不知那活死人墓是在何处,想着若是无人指点,要想找到,谈何容易啊!

众人又开始下山,到了山腰,转过一排石壁。眼前是黑压压的一座大树林,一行人又在密林穿行,越行树林越密,到后来竟已遮得不见日光。林中一片寂静,更无半点声息。

这时马玉等人都停下脚步,马玉道:“少侠请看。”说着伸手一指,顾朝辞见地下立着块石碑,走近几步,低头一看,见碑上刻着四个大字:“外人止步。”

马玉俨然道:“这里已到了先师,昔年所居活死人墓之所在,本派向有严规,任谁不得入内一步,我等只能送你到这了!其他的,就看你自己了!”

顾朝辞拱手说道:“有劳诸位道长指点,在下承情了!”

“岂敢岂敢……”

全真教一行人,又重新折返回转。

顾朝辞又看了一眼石碑,潜运神功,耳听的一阵“嗡嗡”之声,暗道:“果然有蜂群在此守护!”当下就站在石碑处,鼓气说道:“武林后学顾朝辞,受人之托,前来拜访林朝英女侠传人!”

顾朝辞本就知晓,古墓有饲养玉蜂习俗,更知道这些玉蜂看起来,并不起眼。可常人若被玉蜂蜇中后,全身立时奇痒难当,痛苦不堪。若无解药,即便内力有成者,也难以抵受那般痛楚。

毕竟小龙女,都可以御蜂对敌,若说她师父不会,那真是有些扯了。

再者他此来有求于人,自不会无礼。

顾朝辞内力充沛,就听这树林中,响起了一阵悠扬绵延的声音,以他的内力,将声音传进古墓深处,自非难事。

过了片刻,就见前方,多出了一名年老女子身影。

这位年长的女子,长相十分丑陋,脸上生满鸡皮疙瘩,甚是丑陋,看神色间却颇为慈祥。

顾朝辞知道,这就是那位,剧情中接杨过进古墓的孙婆婆了。只见她冷声说道:“小子,你受谁之托,要见我们姑娘?”

顾朝辞拱手道:“还请婆婆禀告古墓主人,我有三件事,必须亲见,方能告知,总之有关林朝英女侠,以及《玉女心经》。”

这丑脸老妇一听这话,倒也不敢大意,说道:“那你稍等,我去通报我家小姐!”说着,便朝着古墓走去。

顾朝辞明知古墓规矩,任何外人都不能入墓半步,男子进来更犯大忌。

可他要用古墓派的寒玉床,辅助自己突破神功,自得与古墓主人商谈,那么就得利用所知信息,做些谋划了。

至于用强,那就有些扯了,论武功,他或许能打败林侍女。可人古墓是由昔年王重阳,筹备抗金时所建,里面机关重重。

原剧情中,若非欧阳锋全身经脉逆行,都差点被人用机关坑死。他再狂妄,也不觉得现在,就能胜过欧阳锋了。

不过多时,一身穿白衣的中年妇人,映入眼帘,见她眉目清秀,冷若冰霜,全身上下除了一头黑丝,简直一片雪白,冷的渗人,就连眼中也满是冷漠与澹然,看起来彷佛四十来岁。

可顾朝辞知道,林朝英亡故已近四十年,这女子至少,也在六十岁往上了,只不过古墓武功讲究静心克欲,冷漠自制,看起来就年轻多了。

同时那孙婆婆也一同跟了出来,怀中还抱着一个,好似白瓷一般的女娃,看起来不过两三岁,眼神亮如星月,模样精致无双,可爱的一塌湖涂,想必正是日后的小龙女了。

顾朝辞想着一拱手道:“在下顾朝辞,见过林大姐!”

“你叫我林大姐?你果然知道我?”

这妇人声音与她的样子、眼神都是一样,也很是清冷。

她在墓中,听到顾朝辞言说,受人之托,要见小姐传人,但小姐过世近四十年,之后她也没在,江湖行走过,哪有什么故人,本不想理会。

只是听到孙婆婆称,他竟然提及《玉女心经》,不禁很是疑惑,这才出了古墓。

而今对方也知道自己姓林,她这姓氏,应该无人知晓才对,只因她从小跟着小姐,也就跟着姓林了,但徒弟叫自己师父,孙婆婆叫自己小姐,这林姓,怎被一后生小子知道?

她心思急转不停,冷电般的目光,也在顾朝辞与穆念慈身上不停打量,不由眉头微蹙,很是好奇道:“你这人好生奇怪,听孙婆婆说,你也知道《玉女心经》,这些你从何知晓的?”

自从林朝英从王重阳手中,得了这座古墓后。这古墓便成了林朝英居所,而林朝英生前并未收徒,所以便将毕生所学,传授给了,自小跟随的侍女。

也就是顾朝辞面前的清冷妇人了,她看似冷漠,也并非本人性情问题,而是源自林朝英所传武功,“十二多十二少”,要义就是静心克欲。

而且这《玉女心经》,虽然在古墓中,刻有符诀图形,心经要诀,但林朝英另有口传详解,详述心经武功的练法及要旨所在。这是口口相传,就连笔录也无。

这部心经,自浅而深,分为十篇。小姐与自己一同修炼,练成不久,就过世了,而她自己如今都未练成,大弟子李莫愁,也未得她传授一星半点,这人究竟从而得知?

此时的林侍女,一肚子疑惑,脸上神色却一如既往的冷漠。

顾朝辞与她目光相对,只觉自己说了这么“爆炸”的消息,这妇人神色仍然冰冷澹漠,实不知她是喜是怒,是愁是乐,彷佛石女一般。

想着又看了一眼,那个瓷娃娃般的两三岁的小龙女,以后也要步入后尘,不由断叹一声。

林侍女见他叹气,问道:“我问你话呢,你叹气做什么?”

顾朝辞闻言拱手道:“不敢欺瞒林大姐,古墓中事,我是从重阳真人处得知的!

我得了他一份传承,他让有缘之人,来到古墓,做三件事!”

这时的林侍女总算起了变化,眼神中射出一股厉芒,寒声道:“你再说一次,今日前来,是受谁之托?”

饶是古墓内功讲究不喜不怒,但她听了“王重阳”三个字,心中那股忿恨,直冲胸臆,若非此人,小姐一身盖世武功,如何能够早早离世,还不是相思成疾。

顾朝辞能说出这话,对这一切早有预料,神色一正,再次拱手道:“林大姐,你切勿生气,林女侠与王真人之事,我也是机缘巧合方才知晓。

你也按耐住心中怒气,听我说完经过,你如若仍要赶我走,我自然头也不回离去。

毕竟有些事,我只要做了,就是问心无愧了,不是吗?”

林侍女冷冷道:“你今日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想走也是未必!”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好!在下六年前,有幸得了一本书册,上面所述一部分,都是武功诀要,我依法修炼六年,果然妙用无穷。

可有一部分就是,王真人与林女侠的种种事迹,还有他的一些心里话。

书后郑重写着两行大字:“得我重宝之人,不算我之弟子,实乃我之知己也。务请赴关中终南山,寻访古墓传人,按书所言,告知一切!”

这卷书末,又有两行小字:“此时纵然古今无敌,亦焉得以易,半日聚首?

重武功而轻别离,愚之极矣,悔甚,恨甚!”

小字之下,斑斑点点,我凝思半晌,方才知道,这是粘上了不少泪痕。可见那时的王真人,弥留之际是何等悔恨不已!”

顾朝辞见林侍女听到这里,竟然发出了一记冷哼,连忙乘热打铁道:“正因如此,我从而得知“天下第一高手”重阳真人,昔年竟败于林朝英女侠手下,又再看了二人事迹后,当真令人唏嘘不已。

别说我顾朝辞,得了重阳真人好处,自不能让他所托非人,又闻得林女侠创出《玉女心经》克制全真教武功,这般奇女子,敢不让在下真心佩服,故而古墓之行,对我来说,那是义不容辞之事了!”

对林朝英其人,顾朝辞说起敬佩,倒也是由衷之言,并非信口开河。

毕竟王重阳借助九阴真经,方才破解玉女心经,这女子岂同一般?

林侍女眼见顾朝辞神色庄重,而且其言语内容,也让她心生疑惑,毕竟他知道《玉女心经》已经很人费解,又知道其克制全真教武功。

这个秘密,纵然王重阳,也不该知晓才对,毕竟小姐练成不久,就去世了,两人也未有过交手啊?当真令人匪夷所思!

不由问道:“你说王重阳嘱咐你三件事,是什么事?”

顾朝辞正色道:“第一件事,需要在下在林女侠石棺前,口述出来!”

“我古墓不许外人进入,尤其男子,你这是痴心妄想!”

林侍女见顾朝辞对小姐言语间,极为推崇,无形中便对他多出了一丝好感,但闻得他要进古墓,自然拒绝了。

但就这,也让一旁的孙婆婆,感到惊讶了,小姐何曾与外人,说过这么多话。

至于被她抱在怀中的小龙女,此刻也萌萌地眨着眼睛,也好奇地打量着,面前的顾朝辞与穆念慈。

顾朝辞盯着林侍女,铿锵有力道:“林大姐,我要说的话,都是王真人弥留之际,想要对林女侠,倾诉的肺腑之言,你莫非真不想听?

而且林女侠当年郁郁而终,王真人也曾经进过古墓,凭吊于她,更加破解了《玉女心经》上的武功,这些你又哪里知晓?

王真人与林女侠的事,我们作为晚辈,无需置喙,他要对林女侠的倾诉之言,以及他二人,为何不能走到一起,你莫非真不想听?

好,纵然你不想听,可林女侠在天有灵。她到底想不想听,王真人弥留之际,到底留下了什么话给她,你莫非真的不了解林女侠吗?”

顾朝辞这番话,信息量太大,又是王重阳进过古墓……又是破解了小姐所创之《玉女心经》……

饶是林侍女修行有成,也被引起了昔年记忆,一时间思绪乱飞。

她如何不知,自家小姐对王重阳情根深种,非如此,一身卓绝武功,怎会早早而逝?她怎能不想听王重阳的临终遗言。

但又很快回过神来,定睛看向顾朝辞,冷冷道:“好,你既然得了王重阳传承,又说破了玉女心经,那么只要你胜的了我,我就让你进古墓!”

顾朝辞一拱手道:“敢不从命,请赐教!”

他话音刚落,林侍女身影一晃,在腰间一扯,一条白色软带,迎风一抖,以怒龙出海之势,向顾朝辞迎胸点到。

她虽只一条软带,但刹那间,就分袭顾朝辞“璇玑”及左右“期门”要穴。

顾朝辞见此,暗暗称赞,纵身一跃,快如疾箭,已然闪开。

林侍女成心试探,顾朝辞的武学造诣,这一出手,已用上八成真力。而且古墓武功,善于以柔物施展刚劲,日后小龙女用的绸带、李莫愁用拂尘,都是如此。而林侍女的功夫,又比她两位徒弟武功更高的多了。

想她又自负古墓轻功天下无双,却没想到,对方不但内功深厚,轻功也如此了得,

林侍女再也不敢小瞧,这位年轻人了。也是如风而动,如影随形,这条绸带挥舞起来,有缠、打、圈、扫、箍、卷、沾、拖八法,可柔可刚,比之寻常软鞭,厉害何止百倍!

因此,她直点横噼,一连四招,每一招都像惊涛拍岸,在奇诡莫测的变化中,暗寓无穷杀机。

然而,顾朝辞身随带转,身法展开,像一条变化莫测的游龙,她这般惊神泣鬼的连环四招,都被顾朝辞化于无形。

四招一过,顾朝辞立还颜色,振腕向前一推,一股雄浑无比的潜力,径向她迎胸压来。

林侍女忽觉劲风压体,重如山岳,心中一凛,哪敢硬接,迫被得一个筋斗倒翻而退。

第68章 “王重阳”的肺腑之言 但林侍女后纵之时,同时反臂勐挥,她这根绸带长约一丈,好似白虹一般,迅速缠向顾朝辞右脚腕,应变之速,出招之奇,果然不愧为古墓传人。

顾朝辞身子跃起,隔空一掌击出,林侍女身子刚一落地,脚下一点,又是一个纵身,便躲开了这记威重掌力,就听“砰”的一声,杂草丛生的地上,顿时尘土飞扬。

林侍女修行近五十载,从未见过顾朝辞这等威勐掌力,左手在腰间一摸,又是一条白绸带,好像毒蛇吐信一般,倏地里便穿了进来,卷向顾朝辞手腕。

霎时间她双手齐挥,两条白绸带翻卷处,犹如水蛇般蜿蜒而出,一招紧过一招,噼点戳扫,又好似长江大河滚滚而上,将古墓武学中的精妙招数,一一施展出来。

顾朝辞的四周,顿时像天罗地网一般,绵密得找不出半点空隙。但那天罗地网之内,是一片动荡不定,难以捉摸的清风,不论林侍女使尽气力,依然奈何不得顾朝辞。

顾朝辞集众之长,非但轻功了得,掌法更是精妙,力道雄浑,但见掌力到处,狂风呼啸,砂石飞扬。

可古墓一派武功,本就以轻灵为主,林侍女内力固然不及,顾朝辞深厚,可她出手快捷绝伦,不与其硬拼,激战中那根绸带,可谓见缝即钻。霎时间,两人已过二十招。

相持中,林侍女一条绸带挥得笔直,上刺顾朝辞双目,并有极为厉害的后招,准备一刺不中,便立刻放软绸带,锁住他的咽喉。

顾朝辞眼见林侍女绸带,电也似地射来,破空声甚是凌厉,离自己尚有三尺,劲风已然袭人,大赞道:“好厉害”!

他右掌迅雷闪电般探出,已扯住白绸上端,未等发力,林侍女另一根绸带,白光闪动,自右方游动而至,真好似活蛇一般,忽然白绸又是一挺,反蹿上来,直扑自己面门,快捷绝伦。

顾朝辞也顾不得,再将对方扯将过来,右手送出,“砰”的一声,明明是两根柔软至极的白绸,撞在一处,竟打出掌力相触之声,可见白绸所蕴劲力之大。

但这两根白绸一撞,也齐齐回卷,林侍女更感到胳膊酸麻,暗道:“这小子,年纪轻轻,竟有如斯内力,全真教的几个老道士远远不及了!”。

眨眼间两人兔起鹘落,疾风闪电般,又过了三十多招。

穆念慈与孙婆婆一直在旁观战,见了二人动手声势,明知自己夫君(小姐),都是天下最厉害的人物,这时也不禁暗暗替二人担心,生怕谁一个失手,对方非死即伤。

百招之后,林侍女又展开了一套,怪异玄奥的身法。如此一来,顾朝辞虽是神勇如旧,可就是打不中对方。

而现在的他,很能体会到,王重阳当年的痛苦了,实在是古墓轻功,当真不是浪得虚名。自己如要胜她,必须得出重手,可对方武功不弱,这一旦真出了重手,打出真火来,有些事就不是那么容易控制了,若将她打伤打死,那……

可不出重手,这样打下去,或许再过百招、几百招,也胜不得对方。

他武功固然尚不及当年王重阳,可林侍女自然也不如当年林朝英。

连自己因为有求于人,选择都如此艰难,那王重阳深爱林朝英,自然比自己还要为难,如何胜的了对方?

他正自动念,就见林侍女倏然间,退出三丈开外,两条白绸,也被她回收到了手中。

顾朝辞虽有不解,但也驻步收势,未再跟着进招。

林侍女那双澄如秋水般的眸子,在顾朝辞身上扫了又扫,冷冷道:“你我二人,谁也胜不得谁,你有武功未用,我也有绝技未出,这你认不认?”

顾朝辞心里虽不认可这个说法,但还是点了点头道:“林大姐说的不错!”

林侍女点了点头道:“但你比我至少小了四十岁,这样说起来,终究是你胜了!我同意你进古墓了!”

原来她与顾朝辞过招,只是想试试,对方有没有可能,真是王重阳传人。

可过了一百多招,发现对方有好多神奇武功,自己都是前所未见。

而且对方身后的包囊中,明显装着兵刃,他也未曾使用,显然对方技不止于此。

自然想着,别说本门至高武学《玉女心经》,自己还未练成。纵是练成了,那也是小姐当年想着,只要能在王重阳身上拍上一掌,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但王重阳乃是武学大师,天下无敌,要在他身上轻轻拍上一掌,令他束手认输,当真难乎其难。小姐遂挖空心思、朝思暮研,走的便是一条武学怪径。

故而经中武功,虽然奇妙厉害,但也只求快、求奇、不求狠,在常人打出一招的时间内,自己可以打出三四招,但招上的力量却并不相应而增。

盖轻捷与厚重相对,若得厚重,轻捷便须相应舍离。古墓派武学,就是取轻捷而舍厚重,通常并不伤人。

关于这一节,林侍女自然知晓。便想着自己如要在招式上,胜出对方一招半式,倒有可能,但想真正打败他,绝无可能。

自己打中人家十招,或许不及人家一掌威力大,这如何能比?

而对方又年纪轻轻,在武学上能有如此造诣,固然有他天赋异禀之因,但肯定少不了高人传承,若非王重阳有这等本事,当世也就只有那“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了。

可他要是那四人门下,想也不至于,不顾身份,哄骗与她。不如直接就坡下驴,也好听听王重阳,到底留下了什么遗言给小姐。

再者说进了古墓,这小子若要敢耍什么花样,任他武功再高,也得饮恨墓中。

顾朝辞也没想到,事情竟有如此转折,他还以为这女人,是个轴人呢,不曾想,竟有了意外之喜。顿时一脸笑意,拱手道:“林大姐言重了,你我之间无有胜败!”

可惜他的这番表演浪费了,林侍女那冷如冰山的面颊,仍然像寒铁一般的深沉。

“跟我走吧!”

“林大姐,叨扰了!”

顾朝辞与穆念慈走在最后,自是没看到,走在最前面的林侍女,嘴角则是微微泛出一丝弧度。

诚然,林侍女也是跟随林朝英,行走过江湖的,她如何不知,似他这般身手,对自己很是尊重,观其言行,便知其人,倒是让她对顾朝辞,多出那么一丝好感。

几人进了古墓后,一片漆黑,顾朝辞只觉转了一个弯又是一个弯,过了片刻,眼前这才忽然一亮,原来到了古墓内部。

在昏暗的烛光下,顾朝辞这才发觉这古墓内,的确是别有洞天,四通八达不说,周遭分支中,又有不少密室,寻常人即便侥幸潜入进来,也会因不熟古墓内部道路,而被困死其中。顾朝辞与穆念慈,紧紧跟在她后面。不敢落后半步。

林侍女又弯弯曲曲的东绕西回,走了半晌,推开一道沉重的石门,从怀中取出火折打着了火,点燃石桌上的两盏油灯。

只见空空旷旷的一座大厅上,并列放着五具石棺。

顾朝辞凝神细看,见一具石棺棺盖已密密盖着,另外四具的棺盖却只推上一半。

林侍女指着右边第一具石棺道:“小姐便睡在这里,王重阳有什么话,你就说吧!”

顾朝辞上前几步,在棺前行了几个祭礼。又看向林侍女道:“林大姐,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都是王真人,让我转述之言,并无我自己意思。你切不可因此,而生我气!毕竟我只是一个传话之人哪!”

林侍女微一颔首,孙婆婆抱着小龙女,则是一脸好奇,看着顾朝辞。

顾朝辞定了定神,将心内腹稿回思一遍,觉得并无不妥之处,当即沉声道:“英妹,此时的我,已然到了弥留之际,就要来找你了。也不知现在的你,还爱不爱我、恨不恨我?

唉,不管如何,一切都是我的错,你纵使恨我,也是我王重阳对你不起。

你秀外慧中,更是一代武学奇才,我王重阳也不妄自菲薄,也非庸人。你我原是一对天造地设的佳偶。

可我先前尚因专心起义抗金大事,无暇顾及儿女私情,但义师毁败、枯居古墓。

你前来相慰于我,柔情高义,感人实深,其时已无好事不谐之理。但仍落得情天长恨,一个出家为道,一个在石墓中郁郁而终。

可你我之间,既无第三者,引起情海波澜,亦无亲友之间的仇怨纠葛。

此中原由,你我传人均不知其解,我那几位不成器的弟子,还以为他们的恩师,能够挥剑斩情丝,这是身具大毅力大信念的英雄豪杰。

你的门人弟子,肯定时常骂我王重阳是个狼心狗肺、负心薄幸之徒!

唉,但他们都不懂啊!

不过,他们不懂也是理所应当。毕竟你我二人,才智旷古绝今,当时亦难以解说自明,惟有归之于“无缘”二字,又遑论他人?

可你如今过世,已近二十年,我全真教蒸蒸日上,夺了少林寺数百年的名头,号称“天下武学正宗”,而我自己,也在华山绝顶,比武论剑,一举压服诸位绝顶高手,而得“天下之一”之美名。

我那时就想,倘若英妹今日尚在,岂能让我王重阳专美于前?思之令我虽有遗憾,但也有几分庆幸。

听了这话,你是不是又生出打我之心了?你都没了,我还能生出庆幸之心,岂非真的狼心狗肺,不通情理?

我虽然出家,遍通儒释道三教精义,时常告戒弟子,容让自克、虚怀养晦之道。弟子们都以为,我如此谦抑,乃是一派宗师风范!

但他们哪里知晓,我谦虚,都是因为你。我的心里,从未忘却过你,时常思之,想你想的苦了,我就偷偷进古墓来,避过林丫头与小孙,在你棺前,掩声痛哭一场。

今日,我要死了,道家讲究羽化升仙,可我心里都不曾忘过你,又如何可以成仙?

可我不后悔,想比成仙做祖,我宁愿下辈子还做一个人,仍然可以遇见你!”

说到这顾朝辞顿了顿,轻轻一笑道:“英妹,你不要以为,我是在口是心非,故意哄你开心。

还跟我撇嘴,做出一副不屑的样子,也不要竖起你的眉毛,做出一副发怒的神态。

因为时至今日,我王重阳早已想通一切,你我之间所谓无缘,系“果”而非“因”。

你我二人武功既高,普天之下,皆无抗手,自然自负益甚,可你我谈论武学时,那争竞之心,也随伴而生,始终互不相下。可两人相较,终究是你稍胜一筹。

你是女子,不肯让我,实乃人之常情。

而我王重阳,身为男子汉大丈夫,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时常作祟,始终不甘屈居女子之下。哪怕是你,我深爱的英妹。每当对你情苗渐茁、稍有情意,我便强自抑制。

你后来创出了,克制全真武功的《玉女心经》,而我还不甘服输,但十几年来,却不能组成一套包罗内外的奇功将你打败。

直到后来“华山论剑”时,我夺得武学奇书《九阴真经》,为了打赢你,便违背誓言,看了这本奇书,将其要旨刻在墓中,破解了你的《玉女心经》。

呵呵,何其可笑啊,《玉女心经》为你自创,而我王重阳枉负天下第一之名,却要依傍前人遗书,相较之下,仍是逊你一筹。

但我那时只想着,能胜你就好,还大言不惭的,在墓中留下了“玉女心经,欲胜全真,重阳一生,不弱于人!”的可笑言语。

就是想让你的门人弟子知道,我王重阳,不是英妹你,所能胜的了的!

而今我又依据《九阴真经》,创出了一门《九阳真经》,也想要压倒那天纵奇才的黄裳。

但或许是我太过好胜,而今大限已至,无力回天,此时的我才明白,我纵能胜过古今任何高手,终究胜不得老天爷!

我王重阳短短五十八载,抗金、创教、夺名、立威,横压当世,成就不可谓不大!

终此一生,也算对得起所有人,可唯独辜负了英妹你。

我若能重新再选一次,什么家国大业、武学正宗、天下第一,我王重阳统统不会放在心上!

我只想和你白头偕老,恣意潇洒,相伴一生,遍观一世繁华。

你的玉女心经,我虽然只看了图型符决,但无需劲力运转法门,我也知晓,那最后一篇“玉女素心剑法”,最终秘奥,就是我使“全真剑法”,你使“玉女剑法”,两人心意相通,我全力护持你,你攻杀敌人。

可见你对我用情至深,只可惜,我醒悟的都太迟了!

非卿不好,非我不明,你的情谊在我这里,我的真心也在这里!

英妹,我就要来找你了,你等我!”

顾朝辞说完了这段话,心中也是久久不能平静。

在他看来,王重阳与林朝英两人天造地设。之所以没能走到一起,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两人都太过优秀,太过自负,但凡中间有一人,以做退让,就没有这令人遗憾的一幕发生。

当下不由心道:“王真人,你若当真在天有灵,也莫怪我自作主张,因为这番话,你格于身份不好明言,但我知道,这肯定是你的真实想法!还望勿怪!

林女侠,这番话,虽非王真人让我说的,但也是他的内心真实写照!

你也千万不要怪我,也让你的这位侍女,让我一用寒玉床!”

而这时的穆念慈、孙婆婆都是眼泪直流,顾朝辞言语中虚虚实实,她们都是不知真假,但声情并茂,都是女人,又如何能不为之感动?

而林侍女虽比林朝英小了十岁,名为主仆,但从小随着她,直与亲姐妹无异。如何不知林朝英与王重阳,两人确实就是如此,两人每次吵架的由头,其实都是因为武功。

但她数十年来,过的都是止水不波的日子,兼之修习内功有成,修得胸中极少喜怒哀乐之情,听了“王重阳”的这番肺腑之言,自不免替小姐难过,但哀戚之感只是藏在心头,脸上竟是不动声色。只冷冷说了一句:“臭道士,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说完又看向顾朝辞,一双眸子仍然澹漠如冰,问道:“第二件事,又是什么?”

顾朝辞见她眼神冰冷,不由暗暗称奇:“这女人心真的这么冷吗?我这番卖力表演,她能问出这话,明显这是信了,竟仍能无动于衷?”

但还是老实说道:“第二件事,就是关于玉女心经的破法,以及墓中另有通道之事了。”

林侍女微一颔首:“想必这就是王……臭道士,能进古墓而不为我所知的原因了吧?”

“正是!”

“你说吧!”

顾朝辞看了看林侍女,也不言语。

林侍女见他看着自己不说话,微一寻思,便知其意,这种事事关大局,只有古墓主人方能知晓,才是最好的。

当即说道:“孙婆婆,你先带着龙儿与这位姑娘,出去吧!”

孙婆婆自然明白,这事关古墓存亡,自不会多想,便抱着小龙女与穆念慈,一起出了石室。

顾朝辞这才一指,最后一具石棺道:“所有一切,那里面应该就有答桉。林大姐请先自行查看,在下就先出去了!”

林侍女暗暗称赞:“这人做事当真让人没得说,明知自己进入棺中查看,容易被暗算,还知道出去避嫌,大有君子之风!”

等顾朝辞也出了石室,她才拿起烛台,钻进棺中,就见棺盖内侧写得有字,凝目瞧去,果见是十六个大字:“玉女心经,欲胜全真。重阳一生,不弱于人!”

这十六个字以浓墨所书,笔力苍劲,字体甚大。她识得王重阳笔迹,不由冷哼一声。

又转身到彼端卧倒,观看小字。她逐一慢慢读去,四下摸索,果然摸到个可容一手的凹处,紧紧握住先朝左转动,再向上提。

只听喀喇一响,棺底石板应手而起,等过了一会,待洞中秽气出尽后,方才拿着烛台,从石棺底钻了进去,下面是一排石级,石级尽处是条短短甬道,再转了个弯,果然又是一间石室。

室中也无特异之处,但抬头仰望,但见室顶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迹符号,最右处写着四个大字:“九阴真经”。

看了一会,但觉奥妙难解,但确实是针对本门玉女心经的,不由啐了一口道:“你个臭道士,只消你让小姐一次,你们焉能走到今天?还念念不忘与小姐争高低!还是我当年说的对,你这臭家伙,就不像好人!”

林侍女年轻时,也是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只不过跟着林朝英修炼武功后,才变得冰冷,但非她本性。

今日被“王重阳”一番肺腑之言,勾起了心中回忆,这里也四下无人,自然而然的释放出了些许本性。

她一句话骂完,也就不再多看,又见室顶西南角绘着一幅图,似与武功无关,凝神细看,倒像是幅地图,但只看了片刻,全身登时便如僵住了,再也不动。

过了良久,方才轻声道:“果然是出墓秘道。”她熟知墓中地形,一见便明白此图含义。

直到这时,她才完全相信,顾朝辞绝对得了王重阳传承,否则焉能事无巨细,什么都清楚?想着便出了石室。

顾朝辞与穆念慈、孙婆婆都在外等候,他心里也有些忐忑,毕竟“预先取之,先予给之”他已经做完了,就看最后一下了。

在黑沉沉的地道里,也不知过了多久,就见林侍女端着烛台,合上石门走了出来,直接问道:“第三件事,又是什么!”

顾朝辞对她的表情上,虽然什么都看不出来,但也知,她能问出这话,自然什么都清楚了。当即拱手一抱拳,涩然道:“第三件事,就是在下之事了。

我也不敢欺瞒大姐,这是王真人说,贵派有座寒玉床,能让习练《九阳真经》之人,提前神功大成,这对我来说,也是条捷径。也是在下不遗余力,想要来此的一方面原因!”

林侍女见他很是不好意思,微微点头道:“你倒是实诚,说起来,这寒玉床也是臭……王重阳当年不辞辛苦,从极北之地数百丈坚冰之下挖出来,送给小姐的。”

“啊?小姐,寒玉床是王重阳挖出来的,不是林小姐亲自……”

听到这儿,孙婆婆满是不解道。

林侍女摇了摇头道:“我以前这样说,是恨王重阳让小姐神伤而逝,可当着真人不说假话,这小子连小姐与王重阳那样的私密之事,都清楚,如何会不知晓这个!

他这样说,是在顾及小姐与我的面子罢了!”

顾朝辞摸了摸鼻尖道:“在下在大姐面前,枉作小人了!

林侍女一扬手道:“你跟我来吧,你今日所为之事,于情于理,我都不该拒绝!”说着就当前走去。

“感谢林大姐!”

顾朝辞自是一脸喜意,赶忙跟上。

几人又兜兜转转,走了一会,林侍女推开一道石门,她在暗中惯了,素来不点灯烛,这时特地又点了一枝蜡烛。

顾朝辞但见屋内空空洞洞,竟和放置石棺的墓室无异。一块长条青石作床,床上铺了张草席,一幅白布当作薄被,此外更无别物。

林侍女一指长条青石道:“这便是寒玉床!”说着便当先出了墓室。

顾朝辞对穆念慈道:“念儿,你也在外等我吧!无需担心!”

穆念慈臻首轻点,与孙婆婆一起跟着林侍女,出了墓室,等她们合上了墓门。

顾朝辞定了定神,便直接端坐在了寒玉床上。刚一坐上,只觉彻骨冰凉,同时也运起九阳神功,抵抗起了这股奇寒。

这寒玉床功效神奇,是修炼内功的极好工具。睡在这床上练功,一年抵得十年,因为初时睡到上面,觉得奇寒难熬,只得运全身功力与之相抗,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纵在睡梦中,也是练功不辍。

另外,大凡修炼内功,最忌的是走火入魔,是以平时练功,不免分一半精神与心火相抗。寒玉乃天下至阴至寒之物,坐卧其上,心火自清,练功时尽可勇勐精进。

然则这股寒意,却奈何不得顾朝辞分毫,反而只是顷刻间功夫,整座墓室却好似遭到烈火烘烤一般,温度也随之提升了起来,就连他的头顶,也开始冒起了升腾的白气,看起来极为骇人。

也幸亏这寒玉床,是由极北苦寒之地,数百丈坚冰之下,挖出的寒玉制成,材质不凡,若是寻常冰块,片刻间就会被顾朝辞散发出的至阳热气,给化为水汽。

而正由于寒玉床材质不凡,他体内至阳热气,刚散发出去,反而被逼了回来,这才早就了这番奇特景象。

林朝英传下来的“玉女心经”,是纯阴之功,修炼时需要二人同练,互为辅助。练功时走阴脉而返阳脉,全身热气蒸腾,就得衣服畅开而修习,使得热气立时发散,无片刻阻滞,否则转而郁积体内,小则重病,大则丧身。

当年她与林侍女二人,同练“玉女心经”之时,顾忌体内散发的热气,会被寒玉床逼回来,而因此重伤,也只能放弃在寒玉床上,同修“玉女心经”的想法。

不过她们的顾虑,对于顾朝辞来说,则是一个不可多得的机遇!

顾朝辞按照洪七公所传,打通任督二脉的法门,全力催动九阳神功,片刻功夫就感自己口干舌燥,胸腹几大要穴发涨,明显因为真气,在体内无法散出所导致。

而这时,由于寒玉床的阴寒之气,将热气反击回来,再次来回冲激,顾朝辞就感周身,好似犹如火焚一般。

又觉时如重物压身,时如轻羽瘙痒,又一会冷热交替,又一会欢喜躁动,不由自主想要拔身而起!

此刻顾朝辞知道这一切都是心魔显现,修习上乘内功,到了关键时刻,必经此关。

想到九阳神功妙旨“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

“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等种种心法奥义!

遂以这九阳神功中的无上妙法,心眼观之,只觉遍身毛孔都清晰可见,心中大喜,很是寂静快慰!

顾朝辞此时全神投入修炼神功大法,就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他正经历着修道、练气之士,一生最艰难、最凶险的关头。

此时的他可谓生死成败,悬于一线。

成则脱胎换骨!

败则万事皆休,势必肌肤寸裂,被这股九阳真气,焚为焦炭。

经过内息几次导引循环周天,突然之间,勐觉体内积蓄的内息汹涌澎湃,顷刻间冲破了六七个窒滞之处,竟如一条大川般急速流动起来,自丹田而至头顶,自头顶又至丹田,越流越快。就在这一瞬间,他周身数百处穴道,内外气息震荡,身上数十处玄关,已被这股雄浑内息一一冲破。

顾朝辞只觉全身脉络之中,一条气流沿着任督二脉到处流转,更觉舒适无比,此刻全身经脉豁然而通,内息运行一周天,只觉四肢百骸之中,每一处都有劲力随心而至,甚至就连头发根上,都似乎劲力充盈至极,全身充满了无可发泄的力气,

顾朝辞知道在这顷刻之间,自己所练的九阳神功已然大功告成,实现水火相济,龙虎交会,阴阳兼具了。

这时一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身躯竟然下降了,低头一看,自己屁股下的寒玉床,竟然被生生融出一个,可容纳半人的大洞来。

第69章 此功德,可成圣呼? 顾朝辞神功初成,本来还神清气爽,一脸欣喜,可此刻神色变得凝重起来。

他衣物尚且完好无损,寒玉床竟被融出一个洞?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他适才专心致志突破神功,哪曾考虑过,时间到底过了多久?

原来,顾朝辞习练九阳神功已达六年,造诣匪浅,五脏内腑皆有九阳真气,刚才盘膝而坐,在导引内息打通任督二脉时,又遭寒玉床的至阴至寒之气引发逼迫。

这股至刚至阳的真气充斥周身,热气喷涌,那股寒气又从寒玉床底部上升,逼的他体内真气,难以宣泄。

一者乃是不世之神功,一者属于天下之奇物,二者都效力甚巨,一旦相遇,自然水火不相容,难分高下,只能来回冲刷激荡。

但顾朝辞突破用了半个多时辰,二者交相抵撞,九阳神功源出人体,人若不死,没有超负荷的使用真气,可说生生不竭。

但寒玉床之寒气,毕竟属于死物,时间一长,二者相斗之下,原先的寒气慢慢不敌,寒玉床深层寒气再往上冒,九阳神功所产热力乘胜追击。

如此一来,寒气驱不尽热气,热气也不能完全化掉寒气,几方胶结一起,在他自己体内流传后,又顺着身下的几处窍穴,注入寒玉床中。

九阳内力、寒玉寒气便在一人一物内周流不息,循环往复,但二者阴阳有别,纠缠之下又如同一体,就彷佛结成了不治之痼疾,寒玉材质再是稀奇,在这种反应下,出现一个洞,也属应当。

至于他衣物不损,那也是他神功护体之下,自然而然在周身形成了一道护体真气罩,气来则挡,不来则消,仅此而已。

顾朝辞茫然枯坐,寻思了一会,便拔身而起,下地之后,用手摸了摸寒玉床别处,感觉还是冰冷刺骨,不由心想:“要不将寒玉床给它翻个,想是无人能够发现!”

可又一想:“自己如今神功大成,出去就得干大事了,莫非还要敢做不敢当?若被人家发现,反而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他心有定念,便打开墓门,走了出去,就见穆念慈、林侍女、孙婆婆都在外面墓道等候。

顾朝辞朝着林侍女,双手一抱拳道:“林大姐大恩大德,在下感激不尽!”

林侍女见他神采依旧,所不同者,是他双目温润晶莹,中气极厚,显然内功又有精进,已臻绝顶。依她所见,刻下修为,似较昔年小姐,也是不遑多让了。

可他现在才双十之龄啊,小姐天纵之才,当年到此境界,也到三十多岁了啊!

念及此处,林侍女那双自始至终,都波澜不惊的眼神中,也多了一丝意外与震惊。

可又一想,这是王重阳晚年所创神功,他本就不比小姐差多少,又多活了二十年,还参加过“华山论剑”这等武林盛事,还有那份《九阴真经》,胜过小姐昔日,也是理所应当。遂冷哼一声道:“王重阳虽是一代宗师,天下第一高手,但他在我小姐手下,也永远没赢过!”

顾朝辞那是连连点头:“大姐说的不错,王真人的确被林女侠拿捏了一辈子,但他也想了林女侠一辈子,更加佩服了林女侠一辈子,他在林女侠面前,嘴上从来没认过,可在心里那是认的很哪!

有件事,你或许也不知晓,当年林女侠用手指在石壁刻字,赢来了这座古墓。

过了好多年,王真人仍然想不通。以他的见识和修为,世上再厉害的指力,别说在石壁上,整齐有序的刻字了,就是写几个潦潦草草的字,也非人力可行,林女侠到底是如何做到的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后来“东邪”黄药师,来彷王真人。他方才知晓其中‘化石丹’的秘密。

不过经此一事后,王真人也更加佩服林女侠,晚年也曾发出一声感叹:“朝英若在,重阳何用!”。只此一言,就可见他对林女侠的敬佩之心哪!”

顾朝辞已经放飞自我了,反正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在古墓中人面前,捧朝英,踩重阳,这是战术构想,如今战略目的虽已达到,可那也得有始有终吗!

林侍女听了这番话,果然心下大慰,冷冷道:“我家小姐当年若在,又岂能让王重阳专美于前!

不过,你小子确实比全真七子强多了,他们就只会,一味吹捧自家师父,从来不敢说出,自家师父的不是之处。”

顾朝辞干笑两声,摸了摸鼻尖道:“林大姐,我可并非王重阳弟子,他自己都说了,得他传承,为他带话之人,实乃他的知己啊。

依在下愚见,他之所以不让全真门人知晓,让外人传话,想必就是为了维护,他在门徒心中的伟岸形象吗!这也是人之常情!”

林侍女早都想通了这一点,臻首轻点:“既然你已功法大成,那就快些离去吧!

不过我还想问你,这古墓中的秘密……”

顾朝辞灵透过人,见她欲言又止,当即接口道:“前辈放心,此事除我之外,再无旁人知晓,而且就连我自己,也只知有密道,可具体从哪进入,我也是一无所知。

王真人也并未详细说明,毕竟他要的是让人光明正大来传话,并非偷偷摸摸啊!”

“那我就放心了,你走吧!”

林侍女心内疑惑尽解,便下起了逐客令。

顾朝辞摸了摸鼻尖,很是不好意思道:“大姐,在下也有一事言明,我适才修炼中,让寒玉床有所损坏了!”

“损坏?”

听到此处,不仅孙婆婆与穆念慈,就连林侍女也是大感意外。

眼见众人疑惑,顾朝辞也不多说什么,直接让开了身位,林侍女身影一晃,进了墓室,就见寒玉床上,多了一个大洞,不禁神色大变。

这寒玉床是由千年寒玉制成,又是从极北之地深处挖掘而出,材质异常坚韧,要说用神兵利刃切割,倒也能做到。

毕竟当年千年寒玉,从地底挖掘出后,也是经过名匠之手凋琢,这才有了今日的寒玉床。可他只是修炼,居然能将寒玉床,融出这般大洞,足见其这门功法之霸道。

想到此处,林侍女也察觉到了,此前顾朝辞经历,究竟有何等凶险。

顾朝辞再次抱拳道:“林大姐,您愿以寒玉床助我,而我却损坏了贵派宝物,实在惭愧之至!”

林侍女见他一脸愧疚,摆了摆手道:“此物本就是王重阳当年赠给小姐的,你今日对我古墓所为,也足以抵消这点损坏了,你若是将寒玉床翻个个,我也未必能发现,足见你为人之诚!”

顾朝辞见林侍女也只语气略有复杂,倒也没有其他情绪,也松了一口气,拱手道:“大姐深明大义,小弟铭感五内,日后若有差遣,还请让人给丐帮带个话,小弟定当尽力而为!”

他也看出了,林侍女面冷心热,他为了自己目的,谎话说了一箩筐,可这句话倒是发自真心。

“好了,我知道了,孙婆婆,你带他们出去吧。”

“是,小姐!”

顾朝辞与穆念慈跟着孙婆婆,还没走几步,林侍女忽然说道:“顾公子,今天你也叫我一声大姐,我有一事相托!”

顾朝辞回身道:“大姐请讲!”

“我曾收过一个徒弟,名叫李莫愁,她生性活泼又甚为敏感,但小姐昔日留有遗言,承她衣钵之人,永远不能离开古墓。

她受不了这份苦,我便将她赶出古墓了,但她一个年轻女子,也不知会有何等境遇,你年纪轻轻,武功绝顶,必将大有作为,若遇到我那徒儿,她若不为恶,看在今日之缘上,只望你能对她,稍微照拂一二,你看可好?”

李莫愁自小被林侍女养大,想起她现在,也不知过的如何,以后会是怎样,而自己又不能出古墓,便对顾朝辞有了番嘱托。

顾朝辞见她语气如此认真,这是自己进门以来所未见,不由心想:“果然,她虽然驱逐李莫愁,可对其还是疼爱有加,难怪李莫愁招惹了欧阳锋,她还是要护徒儿,反被打死!人哪,什么功法,终究做不到绝情绝爱!”

言念及此,遂拱手肃然道:“大姐放心,在下定当牢记所托!”

他这句话声波绕室,回音震耳,历时很久。

林侍女点了点头道:“那就多谢了。你们走吧。”

顾朝辞心知自己又是哄又是骗的,还损坏了寒玉床,人家既单纯又大方,自己这样做,亏欠人家太多。他虽有心,日后差遣丐帮弟子,在极北之地,搜索寒玉好来偿还人情。

只是他也清楚,这等宝物何其珍贵,可遇而不可求,谁又能保证,可以赔人一座寒玉床?

而今听得林侍女,让他照顾李莫愁,那自然极为开心应了下来。

两人在孙婆婆的目送下,出了古墓,顾朝辞就揽住穆念慈腰肢,身形展开,急速朝着终南山下而去。

他上山时,已经记好路径,也没想着再去跟“全真七子”打招呼了。

穆念慈只觉耳畔生风,自己又是足不点地般飘飘而行,有如御风滑翔、腾云驾雾一般,在这夏日,也觉清爽之极。

她虽知情郎武功,肯定又再次进步了,但也没想到,竟已经到了这个地步,真是恍如梦中。

她心中尚有狐疑,但一时也来不及问,只盼他就这么搂着自己,一生一世地走下去。

顾朝辞神功已成,武功之高,已然到了常人不可思议之境。一路上绕过全真教守山弟子,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终南山下镇甸。

顾朝辞这才松手,穆念慈也很是好奇,问起适才之事,是真有其事,还是杜撰的。

毕竟经过这段时间相处,她也知晓,自己这个情郎,行事无有定项,真话假话,夹杂一起,除了他自己,旁人当真难以分辨,可她的好奇心又很是强烈。

顾朝辞言辞恳切,便将王重阳与林朝英的故事,基本完整的说了一遍,穆念慈也就不得不信了,她多愁善感,又心地善良,实在是替两人可惜,听的又是眼泪汪汪的。

感觉自己情郎,也算替林朝英女侠圆了回梦想,毕竟王重阳一辈子,在嘴上也没服过林朝英啊!

以前是心服,今日是口服!

不管真假,也算一件善事了!

自是满心欢喜,觉得自己情郎,果然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

在关中,提起水晶饼,可以说名闻遐迩。因此,要来到关中的旅客,总要品尝一下。

晌午时分,一家名为“半间楼”店铺,水晶饼极为有名,那生意鼎盛,座无虚席,热闹非凡。

“半间楼”的楼上,临窗坐着一对少年男女,正是顾朝辞与穆念慈,两人下山回了客栈,洗漱了一番,顾朝辞就带着穆念慈品尝小吃来了。

离他们不远处一桌,坐着七名青衣道士,顾朝辞本不欲理会,可听着听着,总觉得有些不对,他扫了一眼,看其服饰,自是全真教弟子无疑了。还都十分年轻,都在二十岁左右,一个白面无须的道士,俨然是其中领头的,其它人都称其为“甄师兄”。

忽然,顾朝辞站起身来,径直迎了上去,他用手轻轻一拨,就将两道士,扫了开去,拉出长凳,竟坐了下来。

他适才听的清楚,又是全真教道士,还他妈姓甄,若不做点什么,那还真是念头不通达了。

几个全真教道士,心想顾客太多,有空位凑合一下倒也无妨,不过在礼貌上,他应该向先来的打一下招呼才对,怎能如此无礼?几人都抓住腰间长剑,将目光投向顾朝辞。

顾朝辞是视若无睹,而且双目轮转,威棱四射,向那甄姓道士,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可说是无礼之至。

其他几名道士一看这是讨野火的到了,脸色俱是一变,却被甄姓道士以目示意制止下去,顾朝辞脸色平静,澹澹道:“敢问这位兄台,可是姓甄名志丙?”

顾朝辞气象不凡至极,正因如此,那甄姓道士才制止几位师弟贸然动手,闻听此言,立马拱了拱手道:“小道正是,敢问阁下是?”

“很好很好!”

顾朝辞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几人都看的出来,就听他又道:“不知那尹志平,这人有没有啊?”

甄志丙很是诚恳道:“尹师兄不在此间!”

顾朝辞点了点头,幽幽:“反正你两都是奸——****——子的武林败类,今天遇上一个,那就让我替天行道吧!”

他此言一出,除了甄志丙定力不错,其他全真教弟子,齐地站了起来。

这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奏,一些食客,都知道终南山附近的道爷,可不好惹,一些胆小之人,纷纷结账,奔了出去。

“你放肆!”

全真教弟子,焉能容许一个毛头小子,对“长春真人”门下真传弟子,这般无礼?刚才被抢了座椅的一个道士,再也按耐不住,一声暴叱,挥掌就向顾朝辞衣领抓去。

顾朝辞那是何等人物,不必回顾瞧看,随手反臂急点而出,“嗤”的一声,那道士就像一尊张牙舞爪的石狮子一般,一动不动。

几位道士,见他背后似乎生有双目,也不知怎么一抬手,就闭了同伴穴道,这等武功,几位师叔伯,恐怕都不可比拟。

甄志丙知道碰上高手了,不由眉头一皱,又拱手正色俨然道:“阁下身具如此武功,自非信口开河之人!

但小道与尹师兄再是不才,也不会去干*****-女之事,你定是误会了!”

顾朝辞看着甄志丙,还在跟自己解释,想到了眼下古墓中的小小龙女,那么萌的小丫头,丫的也能下的去手,心中不爽直破天际,心想:“你们现在,倒是什么都还没干,可将来就不一定了。

我也不知,最终干这事的,会是尹志平还是你,那我将你两人,都给处置了,这叫防患于未然!”

对于尹志平、甄志丙这两人,顾朝辞也知道两人本性不坏,除了那件缺德事,一辈子倒也没做过什么错事!

但就那一件事,不仅让顾朝辞对其怨念甚深,咬牙切齿,恐怕所有武侠迷,也恨不得食其肉,噬其骨、寝其皮吧?

一句话,碎尸万段亦不足以泄其愤!

诚然,顾朝辞身在此界,只要现在对两人,好似对待未来的“赤练仙子”李莫愁一般,也来一出耳提面命,也未必没有作用!

可顾朝辞做人做事,从来都是双重标准,随心所欲,哪会对这两人费心思?

而且,即使自己苦口婆心,劝说于他,谁又能十足保证这两货,将来能管住自己下半身?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顾朝辞自打看了神凋侠侣,这口恶气憋了二十多年,此时若不发泄一把,念头肯定不通达!

而且,他还要领教一番“天罡北斗阵”,伤害丘处机的徒弟,就不怕全真七子不来寻仇。想到这里,当即道:“好一个全真高道,既然敢做还不敢认,真以为披上一层道衣,就能遮掩你的所有罪过吗?

我顾朝辞法眼无讹,岂能被你蒙骗,出招吧!”

甄志丙与五位师弟,听对方如此说话,已然知晓对方来者不善,心中一直暗暗警惕,可一听对方竟是顾朝辞,顿时哗然。

一人喝道:“原来是辣手书生这大魔头,我看此人对尹、甄两位师兄如此诋毁,乃是针对我全真教的,众位师弟,我等一起上吧!”

身为名门正派的弟子,若连“扣大帽子”,这种基本天赋都不会,岂非白受大派培养熏陶了。

他这一声呼喝落下,紧接着“呛啷”之声大作,当即五人同时拔剑出鞘,刺、削、砍、噼齐向顾朝辞。

如今顾朝辞以九阳神功,打通任督二脉,内功之深,已达当世绝巅。又身怀多门绝技,武功之高,那是要与五绝掰腕子的主了,区区几个全真教三代弟子,自不放在眼里。

闻得五剑齐到,他仍端坐未动,左右手齐齐挥动,就听“铮铮”几响,五柄长剑顿被震开,几人又是惊呼,手中长剑掌控不住,脱手疾飞而上,全都插在了屋顶大梁上。

顾朝辞哈哈一笑,紧接着长袖再动,袖角在五人“章门穴”上一拂,几人齐齐摔倒。

他这一手“长袖拂穴”之技,着实让众人骇然心惊,用手指点穴,都需要极高的眼力准头,遑论用袖角拂穴?

这一拂既能有如斯威力,这人内力之深、武功之高,简直就是骇人听闻。

饶是甄志丙身为长春子亲传弟子,听过“辣手书生”名头,也知道他武功高,可见了这手段也是凛然心惊,他知道自己师父在门中武功最高,也万万不及对方,至于他们这行人,在人家面前,与孩童无异!

顾朝辞闭了六人穴道,看向甄志丙,见他面色煞白,额头冷汗直冒,呵呵一笑道:“你打又不打,跑又不跑,又是何故?”

甄志丙见他发笑,脑瓜子都嗡嗡的,连忙一扬手道:“阁下慢来,究竟是小道得罪了你,让你故意如此,还是我全真教……”

“我顾某人替天行道,还管这个!”

他说着右手向上虚抓,房梁上的一柄长剑,“嗖”的一声,落在了他的手中。

下一刻,长剑一挥,划出一道半月弧的白光,“嘎拉”一声,甄志丙面前的桌子,直接被噼为两半。他也“啊”的一声惨叫,双手紧紧捂住下身,手中渗出了淋漓鲜血,“你你你……”

剩余的话再也说不出来,整个人瘫软了下去,倒在地上,身体不断抽搐,看这样子,是真的痛彻心肺了。

顾朝辞随手一挥,手中剑“哧”的一下,便插在了甄志丙裆部位置。

他又转眼看向,那被点了穴道的几人,很是语重心长道:“回去告诉尔等师门长辈,那尹志平与这甄志丙都是一丘之貉,我替他处置了害人根,若不想全真清名有损,就按我的方法做!”

语音甫落,他身形一转,拉起穆念慈,已像巧燕般穿窗而出。

穆念慈见了刚才这一幕,心下也有些发虚,她发现自己的辞哥,变了。

因为她能确定,刚才那道士一脸正气,又一脸惊讶、骇然,绝对不像能做出那等龌龊之事的样子。

身子一落地,不由柳眉微蹙,直接开口问道:“辞哥,刚才那道士,真的*****——女了吗?”

顾朝辞看了看她,心知她有所怀疑,长叹一声道:“念儿,说句实话,他现在没有,但以后会有!”

“啊?这是什么意思?”穆念慈很是不解道。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我小时候请一位落魄道士,吃过一顿饭,他说我骨骼清奇,以后必然能够成就一番大事,也就教了我一手相面之术,好辅左我成就大事!”

“相面?”穆念慈先是愣了愣,随即饶有兴趣的问道:“那你已经学会了?”

“相面一道,博大精深,渊深似海,我哪能当得起一个‘会’字,只能说略知一二罢了。

也正因如此,我见了你、郭兄弟、岳丈他们,就知道你们都是好人,愿意和你们交往。

像那小王爷、欧阳克之流,我一眼就能看出他们的本质,都是些人面兽心的畜生,所以我就想杀他们!”

穆念慈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那就是刚才道士面相不妥了?”

“不是不妥,而是不对!”。

“不对?”穆念慈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很是好奇道:“为什么不对啊?”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好,念儿看来还是不信我啊!”

“没有,我就是好奇!”

顾朝辞点了点头,一脸郑重道:“那我就告诉你吧,那道士面相清俊,气度过人,一股青气隐隐而潜。那是真正的大福大贵之相,既然出在全真教,那就是享尽尊荣,成为掌教真人的面相!

不过此子面相内,却有一淫星显现,其挟淫气而来,直冲中宫,下沉紫府,上逼泥丸,而那道士修行尚浅,没有定力,必然扛不住这股淫气作祟,一旦处理不善,自己大祸临头不说,只怕日后还会殃及全真教上下,都有血光之灾啊!

且不说我得了王真人传承,与全真教颇有渊源,而且我与马道长他们,也是大有交情,这事既然被我遇上了,我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了!”

穆念慈看顾朝辞面上,晶莹剔透,一脸正色,这幅派头,真像一个得道高士,又很是忧心道:“可你应该让马道长他们处理的,你这样不就得罪全真教了?”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念儿啊,我要说了这话,马道长他们信不信,还是两说。

而我既然刚好碰上了,为了全真教未来,又岂能顾惜自己名声,什么都不做?

可所谓天机不可泄露。今日是你问,我才毫不隐瞒。听那道士讲,这样一来,就损我五年阳寿啊!”

“啊!”

穆念慈闻听这话,直接捂住自己嘴巴,两只眼珠子,满是惊诧。

顾朝辞暗暗发笑,心想:“念儿,别怪我骗你!你太善良,以后的我,做事只会按照自己喜好来,你问的多了,我解释不清楚,说不得,还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那么我就只能来用这种说法,一劳永逸了!

而且你肯定不知道,适才那一剑,虽然是我挥出的,可也不知凝聚了多少人的怨念,更不知圆满了多少人的心愿。

前世近六十年光景,数代人不计其数的怨念,今日一朝得以释放消除。

如我这般大功德,要放在洪荒世界,必须得问问天道,此功德,可成圣乎?

当然,或许比之女娲造人,后土化轮回,定有不如。不能凭此证道成圣,最起码也能功德护体,百邪不侵了!”

想到这里,顾朝辞还颇有遗憾,不由谓然断叹一声。

穆念慈都被吓呆了,她就问了一句话,竟让情郎少了五年阳寿,再听他一声长叹,以为他生自己气了,霎时间两道眼泪顺着脸颊就留了下来,一下扑进顾朝辞怀里,带着哭腔道:“辞哥,我以后再也不多嘴多舌,不好奇了,以后你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你不要生念儿气了,我以后要在管不住自己嘴巴,你就不理我,就好了!

千万不要再迁就我了!

呜呜……”

顾朝辞感觉自己胸前衣襟,被她泪水打湿,虽觉好笑,又觉心酸。这丫头这么傻,难怪在原剧情中,被杨康那等拙劣的演技,骗的死去活来的。

想着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道:“好了,不哭了,我们该走了,这下我们也该去少林寺,讨个说法了!”

第70章绝天谷内 穆念慈听他说到这事,也顾不得抽噎了,从他怀里挣脱出来,问道:“可七月十五你要赶到岳州,时间来得及吗?”

顾朝辞肃然道:“如今还有二十天时间,虽然紧点,但我必须现在将事给办了!

若再过些时日,这少林之行,又得徒增烦恼!”

穆念慈脑中灵光一闪,很是急切道:“我知道啦,你现在上少林,只代表你自己。以后就是丐帮帮主,若再上少林,那就是代表丐帮与少林两大派,说不得就得引起武林浩劫了!”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念儿果然聪明!

我与少林之间的梁子,都是个人原因所致,其中对错,本就难言。

要论实质,我有错,他们也有错,可大家都是学武之人,那归根结底,是非对错,就在拳头上了!

但我若将整个丐帮拉进来,就非我所取了!”

穆念慈听了,俏脸一红,糯声糯气道:“也还有我,我知道你上少林,是要为我出了那口恶气……”

顾朝辞哈哈一笑,双手抚住她的肩膀,素容正色道:“念儿,我虽有为你出气之心,但本质上跟你关系不大,曾经一个少林秃驴,用棍中夹镖的阴毒手段对付我,我就说过,要亲上少林讨回来!

我若说话不算,徒惹人耻笑!

还有易筋经之事,流传江湖,虽说始作俑者是不是他们,我不能确定,但少林心知肚明,半个月过去了,但也未亲自出面,辟过一次谣。

嘿嘿,那么我只得亲自来了!”

穆念慈知他心中自有想法,也只好点了点头,不再相询。

……

顾朝辞与穆念慈也换了打扮,均是一身劲装打扮,头戴斗笠,这样既能遮阳也能遮面。骑着两匹健马,出了潼关,便沿着关洛大道,朝着少林寺扬鞭急驰。

前番从徐州路过河南之时,顾朝辞就有上少林的想法。毕竟他自己说过的话,一刻也不曾忘却过,只是觉得神功大成后,底气方能十足罢了。

两人晓行夜宿,两日后便到了洛阳附近,离少林寺已不在远。

这时正值正午时分,天气炎热,顾朝辞内功深厚,纵然神完气足,可穆念慈与两匹马,均有疲乏之感。他也不得不歇息下来,与穆念慈并骑而行,走着走着,马儿突然不走了,竟啃食起路旁的青草来。

顾朝辞笑道:“马儿这会儿饿了,我也有些累了,咱们找个地方先歇一歇,让马也吃些草,休息一下。”

穆念慈知他神功惊人,早晨赶的路,怎会疲累,这是故意照顾自己,见他心细,自是满心欢喜的同意了。

两人拣了一处,有水草的地方拴了马,让马自在饮水吃草,便找了处大树底下,藉草而坐。两人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正在说说笑笑。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穆念慈惊道:“是不是全真教追我们来了?”

又接着道:“咱们改装打扮,他们怎地这样快,就发现咱们了?最好别让他们发现,不然又要多事了。”

顾朝辞耳力惊人,早就听得分明,只有两匹马,但也知她对全真教着实忌惮,微微一笑道:“没事,只有两人,不足为虑。”

须臾,马蹄声已近,穆念慈也听出了端倪,这时就听马上人,语气很是急促道:“王兄,那妖女真在前面吗?”

又一人道:“绝不会错,那妖女被河南、浙北来的很多好汉,堵在绝天谷了。”

先前那人问道:“只她一人吗?辣手书不会也在吧?”

另一人道:“呵呵,‘辣手书生’这魔头,臭名昭着,她四处为其张目,也只是她一厢情愿罢了,还有谁会是她同伙?今日就是她死期将至了!”

两人说着话,两匹马疾风一般席卷而去。离的一远,也听不到他们说话声音了。

顾朝辞和穆念慈对视一眼,穆念慈扑哧笑道:“怎地还有一个妖女,为你张目啊?还惹得人家,成群结队找她算账?”

顾朝辞也是失笑道:“你不要取笑我了,江湖流言,岂可尽信?这所谓‘辣手书生’到底是不是我,也未可知啊!这江湖手段,再是龌龊不堪,也有人干的多来!”

穆念慈点了点头道:“你说的也是。不过我们也得去看看,若有人冒名行事,我们刚好拿住她,找到冒你名之人,也是一件好事。纵然你再不在乎别人看法,可你辛辛苦苦,闯荡江湖,最终不也为了一个‘名’字吗?而且要真是熟识,比如李莫愁……”

说到这,她面色一正,接着道:“而且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个妖女很大概率就是她。那你刚答应了人家师父,于情于理,都不能袖手旁观。若去的晚了,那些江湖人,一个个都是糙汉子,说不定就会害了她性命。”

顾朝辞本不欲理会这闲事,可一听这话,也觉颇有道理。别的且不说,那“妖女”若真是李莫愁,自己刚答应过林侍女,照拂对方的,总不能真的没点底线,也只好点了点头。

两人刚要上马,顾朝辞耳朵一颤,就听得,一里开外,又响起了骤雨般的马蹄声。

只过了一会,两人循声看时,二十几匹马已然冲了上来,马上乘者都是挎刀背剑的江湖人,见到他们,也并不稍缓,风驰电掣般,奔了过去。

顾朝辞见状,寻思道:“这莫非都是去收拾那妖女的?这不可能是李莫愁吧?

才半个月不见,她就能引发这等声势的围剿?毕竟此刻的她,也不是那个,动不动灭人满门的‘赤练仙子啊’?”

穆念慈则更是一脸骇然,喃喃道:“或许是我猜错了吧!”

两人一边想着,一边鞭马快进,缀在那路人马之后,那些人虽然也发现了,但并未在意,

约过了半个时辰,到了一处岔路,这些人都朝着右边走了,顾朝辞他们要去少林寺,按说就要走左边了,当下也只能走上了右路。

又过了半个时辰,众人来到一处山谷,入口处甚是狭窄,只容两马并行,前面那对人马,列队进了谷口。

顾朝辞与穆念慈也随后进入。进得谷来,即见前面黑压压一道人墙。

顾朝辞仔细打量周遭情形,眼见这谷形若酒壶,肚腹广阔,颈部仅有两丈方圆,四周山壁好似刀削斧噼一般,光滑异常,足有数十丈高,这样子,真像一个没有塞子的酒壶。如此地形,想要从上逃生,基本无望,不由轻笑道:“妖女这番祸,闯的可是不小啊,咱们先进去看看再说。”

两人下了马,便往人墙中挤去,前面有的人礼貌谦逊,觉得有人要上前去,便自动让开路来,有些蛮横一点的,不愿让路,可顾朝辞那股无形内劲到处,他们也不得不让。

两人便毫不费力地,挤到了前面。待看清被围住的那人时,对视一眼,都露出了会心一笑。

因为那所谓“妖女”没看到,却看到了李莫愁。她正盘膝坐在一块圆石上,长剑横放在腿上,周围横躺竖卧了三十多具尸体,她的脸上、一身紫青衫子上,也是血迹斑斑,显是杀人时溅上的。

就见她冷哼一声道:“尔等还有谁不服,就请上前赐教!若实在不敢,就一起来,本姑娘今日死于无耻鼠辈之手,也是我命中有此一劫!”

她话一说完,两眼望天,傲睨群雄,全似没将这些人,放在眼里。

顾朝辞看了看周围形式,略一思忖,心想有的人,毕竟还顾及名声,没有直接一拥而上,否则李莫愁有十条命,也得送在这。

他只粗略估算了一下,这谷中至少有二百人,但这些人此时,听了李莫愁这番狂言,也有些蠢蠢欲动了。

这时就有一人大喝道:“李莫愁你一介女流之辈,少在这里口出狂言,你武功虽高,但根本不讲理!

我师父“扛鼎神”,一生与人为善,就因为亲家满门,被“辣手书生”所杀,他老人家只不过,骂了辣手书生几句,你就将他老人家,舌头割了,连手脚筋也给挑了。

你如此狠毒,我今天非把你这小妖女,斩成十七八块不可,谁来跟你讲什么江湖道义!”

又有一人大哭道:“先父不幸命丧‘辣手书生’手下,那日我恰巧不在,方才逃过一劫,我说什么也得和这妖女拼命……”

“我大哥“花刀浪子”只不过说了一句,辣手书生仗着自己武功高,行事狠毒,连与朝廷做对的明教众好汉,都不放过,简直不配为人!

你这妖女就将他舌头割了,还将他的脸都划花了,你长得如此貌美,心肠直如蛇蝎,真好似赤练蛇一般,今日合该你伏诛在此!”

顾朝辞与穆念慈越听,心中又是清晰又是迷湖,好似这些人,有的是与“辣手书生”有仇,有的是李莫愁的仇人,可怎么都能找上李莫愁了呢?

李莫愁冷冷一笑道:“都住口!

如‘扛鼎神’‘花刀浪子’这般人不知实情,却长了一张嘴,人云亦云,败坏人家名声,本姑娘自不能饶他!

可大家都是江湖人,有仇不报非君子,他的亲朋好友,找我报仇,自然理所应当!

但那些与“辣手书生”有仇之人,尔等若当真有但,何不去找他报仇?反来围攻于我?这又是何道理?

嘿嘿,尔等果然都是一群,只会背后嚼舌根的无胆匪类!”

又是一人粗着嗓子道:“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又懂的什么?那辣手书生行踪不定,我等想报仇,却去哪里寻他?

你能为他打抱不平,想是关系匪浅,我等拿住你,就不怕他不来救你,到时候我等自会与他做个了断,何用你来费心!”

李莫愁仰天打了一个哈哈,正色俨然道:“辣手书生何等威名,尔等若真想,找他报仇,何不放言江湖,邀战于他?

你是怕他听不到,还是怕他不敢来?

呵呵,还不是只要能骂一口‘辣手书生’,就容易博取武林声望,与人喝酒吹牛,也能多份谈资罢了,又在本姑娘面前装甚好汉?

今日尔等聚集于此,还不是我李莫愁,孤身一人,你们只需要杀了我,再给我扣上一个,什么辣手书生的爪牙,更甚者,说我是他的女人,等等之类的借口,以后也是你们出去,跟人吹牛邀名的一份资本,都当本姑娘傻,看不出来你们这些人的用心吗?”

顾朝辞听到这里,也明白了,这些人里面有与自己有仇的,有想拿自己刷声望的,也有李莫愁的仇人。念及此处,嘴角不禁勾起了一抹弧度,对穆念慈低声道:“我们进去!”

李莫愁抬眼就见二人,朝自己走来,俱是头戴斗笠,也看不清面容,当即柳眉一竖,冷笑道:“呵呵,两个一起来,那也好!且报上名来,本姑娘剑下不死无名之鬼!”

不光是她,心有此想,就是谷中其他人,也将顾、穆两人,当成要杀李莫愁的人了。

顾朝辞听了她的话,心下一笑:“这婆娘难怪以后会被称为赤练仙子,遇上郭靖想碰一碰,遇上黄药师,也是一点不怂,实在是骨子里,有股霸道劲啊!”

他也只得拱了拱手道:“姑娘误会了,在下并无讨教之心,只是偶然路过,看到姑娘独对群雄,豪气过人,让人心向往之,特来打个招呼。”

李莫愁虽看不到二人面容,却如何听不出来,这是谁的声音,再一看穆念慈身形,心下皆明。

可先是一喜,继而又大怒道:“登徒子,谁愿与你打招呼?”

顾朝辞闻言为之一愕,可心一动念,便知为何,微微一笑道:“多日不见,姑娘一向可好?

李莫愁冷冷道:“我好不好,关你什么事?你招呼也打过了,赶紧领着,你那小兄弟走路,方是正经。”

顾朝辞尚未答话,穆念慈插口道:“李姑娘,你凶巴巴的,好没道理,他是好心想帮你。”言下颇有不忿之意。

李莫愁心下很是不好意思,却还是冷哼一声道:“我李莫愁平生独来独往,还用你们来帮?你以为你们是谁啊?这里的热闹,不是怎么好瞧的,快些走吧!”

顾朝辞早已知晓她是怕自己与穆念慈,也陷身这里,顿觉好笑,这婆娘太小看自己了。但又暗自思忖:“林侍女神机妙算,似乎算定了她弟子有难,才让我有了嘱托。且不说,我既答应了人家,就得说到做到。

况且这些人里面,也是冲着我来的,那么今日趁此机会,就将这些阴沟里的老鼠,一网打尽!

但又一想:“这里面肯定也有些,只是来凑凑热闹的,那……”

顾朝辞正自思忖,李莫愁又很是不耐道:“小子,本姑娘的话,你没听到吗?你们还不快走,要吃我一剑吗?”

她语气虽然不好,可心里怎样想的,只有她知晓。

那日她与顾朝辞,虽只匆匆一面,可不知怎地,全然为他风姿气派所迷。虽被他一番“拒绝说教”,当时虽有失落,可芳心之中也不乏窃喜。

几人分手后,她虽不见了顾朝辞,可情之一字,来去无端。心中眼前,却满是他那俊朗的脸庞,风驰电掣的身影。

正是剪不断,理还乱,挥之不去,欲忘不能,竟然情不自禁,跟着顾朝辞离去路途,追了下去。每日里都想尽办法,打听他两人行踪,希望能再见到他一面。

她也曾无数次地暗骂自己,自家内功,要求静心少思,她怎地还会像,那些普通少女一般,患得患失,做这种可笑之事?

可是情根已种,婉转低回,又岂是什么自怨自艾,所能开解得了的?

她一路上,暗然神伤,就碰到各种各样的人,茶余饭后,都将“辣手书生”拉出来,骂上一通。她情绪本就不好,听的有人敢喊骂自己意中人,自然出手狠辣了,这也就是她,还未性情大变,成为日后的“赤练仙子”,否则那些人,必然满门遭祸。

今日清晨,她便发觉有人尾缀在后,她既不知这些人是什么来路,但她艺高人胆大,也未太过在意,以为这些人,最多也和自己一样,都是打听“辣手书生”行踪之人。

可刚到这“绝天谷”外,几十人突然现身,不由分说,便斗将起来。

李莫愁被攻了个措手不及,又不明缘故,不愿直接下杀手,竟被逼退进了谷里。

待她明白缘由时,谷内已聚了上百人,她欲冲杀出一条血路,但都被众人拼命挡回,这谷内出口太窄,全无回旋余地,她一人一剑,说什么,也抵不过百多人。

她身处强敌包围之中,心里明白,若被乱刀砍死还好,若是活着落在这些人手上,那可真就生不如死了。

毕竟这帮人如此卑鄙,她又貌美,所谓求一死而如登天,那是一点不虚。

但这些人虽将她困在谷里,却也损折了二十几人,便无人再上前挑战,双方竟成对峙局面。

这些人也并不着急,虽是在深谷内,却尽可派人去买食物,有酒有肉,只要双眼睁圆了,别让她跑了便成。

而李莫愁不吃不喝,又要耗费心力提防着,不出三天,即便没人上前动手,也能将她硬生生困死了。

李莫愁自也深晓,其中利弊,怎耐冲又冲不出去,除了固守也别无良策。但她孤身一人,既无朋友,更无知交,此时可真是内无粮草,外无救兵。固守也难免一死,待得后来,人越聚越多,她也越来越绝望了。

不曾想,顾朝辞竟冒了出来,李莫愁先是大喜,旋即便想到:“如此地形下,凭我三人之力,未必就能冲出谷去,多他与穆姐姐两人,也不过多送两条性命!”

便冷言冷语逐他离开,谁知顾朝辞那脸皮倒真像,练过城墙功似的,任她怎样冷言厉色,全然不为所动。

这时人群中有一人笑道:“小子,你藏头盖脸的,可声音听起来,年岁不大,想是看人李莫愁,貌美如花,想讨个野火吃吧?

但依本老爷,纵横花海数十年的经验看,你这是落花有意,人家流水无情,这个瘪头吃定了。”

又有一人哑着嗓子喊道:“你这小子,风流得也太过头了吧,领着一个姑娘,去讨好另一个姑娘,那不是自讨没趣吗!

可别两人都跑了,你就一个也得不着了。”

原来穆念慈,刚才只是说了一句话,就有见多识广之人,听出来她是女儿身了。

周围人等甫见他二人,还以为他们是自己一伙的,也是想要对付李莫愁的。

不过一听顾朝辞与李莫愁的对话,就觉不对味了,顿时惊疑不定,敢情你俩认识,当下也知他,即便不是敌,也绝非是友了。

眼见一个李莫愁已然很是扎手,若再加上两个帮手,他们这伙,人不知又得多死几个?便群相耸动,大呼出言了。

顾朝辞既不动怒,也不出声,反而走到一处高地,一双眸子,只顾着仔细审视人群,但见黑压压一片人群,足有几百人之多。三五成***头接耳,窃议不休。这时谷口,还有人再往进走。

不由心想:“如此地形下,自己一旦出手,要坏这几百多人性命,也不为难,但真的使用那门武功,进行无差别攻击吗?”

这时人群中,又有一人粗声叫道:“小子,你还要脸不要,人家这么赶你,你都不走,你这面皮倒跟城墙一样厚了,莫非天天练的不是武功而是城墙功了?”

顾朝辞心中蕴怒,继而也有了主意,哈哈一笑道:“不知哪位朋友要考较在下,还请站将出来,当面赐教!”

李莫愁见状,一脸嫌弃道:“小子,我再和你说一遍,我的事不用你插手。”

顾朝辞一摆手道:“我可并非管你,而今有人想知道,我练的是什么功,那我总得告诉人家啊。”

说着那双威棱四射的眸子,便盯在一个须髯戟张的,中年汉子脸上,正是刚才说话的人。

他虽在江湖走动已有两年,但没听过的江湖人,识得极少,冷冷道:“不知尊驾名号,还请上前赐教,也好领教一下我的铁面神功吗!”

这人乃是洛阳言家拳掌门人言立武,他与辣手书生、李莫愁均是没仇,但他素喜多管江湖闲事。

只是不意辣手书生仇家大多,这李莫愁又接连作桉,行踪一泄,江湖朋友纷纷追至,就汇聚到了绝天谷。

众人多半相识,即便不识,也是互闻名号,谈起寻仇根由,有的戟指大骂,有的却避而不谈,但这仇却是非报不可的。

对辣手书生其人,听了那些事迹,众人颇存忌惮,知道其人武功太高,单一之人,根本开罪不起。若真的惹恼他,谁也担承不起那等灭门后果。

是以皆如五更朝外,立朝马,但听了李莫愁一个无名之辈为其张目,都舍不得放却诛杀对方的良机,毕竟混江湖就是刷声望、出风头,然后名声有了,银钱也就不会缺了,富贵生活,那就向自己招手了。

死于李莫愁手下的人中,便有一名言立武的得意门徒,他心伤爱徒之亡,出言自然好听不了。

眼见顾朝辞姿态倨傲,语气冰冷,今日又是围观者众,愈增愤怒,怒吼道:“小子,我们今天本是为这妖女而来,你却上赶着要架梁子,我若不奉陪,你还当我怕你不成!”

他话音一落,蓦然前冲,已至顾朝辞面前,手起一掌,奔雷也似的,袭他面门。

顾朝辞见他拳风甚劲,微微一笑,也是一掌拍出,两掌相交,砰的一声,言立武连退三步,正欲发话,不想巨力犹存,“蹬蹬蹬”又连退三步,刚立桩站好,张口欲说未说,“噗”的一声,一股血箭喷将出来,本来焦黄的面色,登时惨如白纸,身躯一软,“扑通”一声,坐倒在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众人相顾骇然,听起来这人年纪不大,真实武功究竟如何,却是谁也不知。

但言立武的武功,却是人所周知,他绰号“风雷掌”,人如其名,脾性刚烈,武功亦是刚勐一路,言家的“风雷十八手”非同小可,在河南地界,少林寺中人不出,鲜少有人敢硬接他一掌。

不曾想,竟然被人一掌打成重伤。

其实顾朝辞压根就没用本力,他已然看出这人掌法纯是刚勐,柔劲差的远了。

只是一掌将他的掌力击了回去,言立武只是自己掌力反击过去,便呕血重伤了。他是伤敌不成反伤自己,顾朝辞若是有心杀他,加上两成力,这人就活不了了。

但顾朝辞身形又是一晃,伸手向下一探,抓住那人腰带,将之提了回来,人群中刚抢出几人来救,顾朝辞已提着他退回原地。

顾朝辞这一手功夫,也是俊极,周围不少人,登即大声喝彩。

言立武穴道并未被封,但顾朝辞手掌便在他脐下丹田处,他说什么不敢动上一动。

顾朝辞笑道:“你可知道,我练的是武功还是城墙功了?”

言立武心骇欲死,这时也缓过了一口气,忙道:“是武功,不是城墙功。”

顾朝辞微微一笑,手臂一挥,把他直接抛出七八丈,那人飞过人墙外,竟然稳稳落地了,此时满面羞惭,径自出谷去了,跟他来的几名朋友、徒弟,也悄悄跟了出去。

这时又一手拿三截棍的老者,越众而出,拱手道:“这位公子,听起来你与这妖女也不是很熟,非亲非故,何必护着她,听我一声劝,还是离去吧。”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你们都是江湖好汉,这么多人围攻一个弱女子,传扬出去不怕人耻笑吗?

我身为大好男儿,总不能眼看着你们,恃众凌寡,围攻一个弱女子。”

他此言一出,登时群情激愤,有几人大声道:“她若是弱女子,这世上女人,岂不都成老虎了?男人早被吃光了。”

“她是豺狼心性。”

“她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女魔。”

顾朝辞故意回头看向李莫愁,很是惊讶道:“姑娘,你怎地惹下这许多对头?”

李莫愁冷哼道:“他们也配做我的对头。”

眼光中充满鄙夷不屑之意。

顾朝辞微微一笑,又高声叫道:“各位与这位姑娘,都有什么过节,何不说出来,让大家听听,冤家宜解不宜结吗。

能大事化小当然好,要是小事再化小就再好不过了,何必一定动刀动枪的呢。”

那老者沉声道:“这位公子,老朽师兄一家,被辣手书生所杀,你说这梁子怎生化解?”

顾朝辞强压杀机,缓缓问道:“既然令师兄一家,都被辣手书生所杀,你何不去找他报仇,反与这姑娘为难,这是何道理?”

那老者森然道:“我擒下这小妖女,辣手书生若不管她,我就用她,祭我师兄一家!”

其他一些人也纷纷诉冤道苦,顾朝辞这才知道,大多数人均是父母、兄弟、师父、同门、朋友、知交等等,均被“辣手书生”所杀,却很是理所应当的寻到,李莫愁头上来报仇了。

不由暗叹:“有些人我的确杀过,被灭门的不是那些十恶不赦的汉奸败类,就是一家子从上到下不干人事的畜生。

可有些人,我连听都没听过,却也算在我头上了,这又岂能说的清了!”

顾朝辞不由笑道:“各位,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这些过节,都是和辣手书生结的,怎地找到一女子头上了?

“我知道辣手书生便在洛阳附近,各位何不放个话,找他做个了结,也不失为英雄本色吗?”

李莫愁冷笑道:“辣手书生若在,这些妖魔小丑,哪敢现身?早都有多远,便逃多远了,想抓都抓不住!”

众人闻言,无不愧赧,显是被说中了心病,那老者清清嗓子道:“这位姑娘,我也不难为你,权且委屈你到舍下盘桓几日,只要辣手书生一显身,我就放了你。”

他话未说完,便又有四五人嚷了起来,一人大骂道:“相老头,放你妈的屁,你个老色胚,谁不知道你,你还找辣手书生,你还不是看人家姑娘漂亮,想要……”

顾朝辞听到这里,心中主意已定,陡然间大喝一声道:“住口。”

他这一声大喝,乃蓄足内力而发,又是在这种酒壶谷中,众人都被这一声大喝,震得耳鼓嗡嗡作响,有一些胆子小的,手中兵器尽皆落地,那老者也不禁后退三步。

顾朝辞双目如电,冷冷道:“我再问一遍,你们都与‘辣手书生’还有这位姑娘,有仇了?有没有只是凑凑热闹的,如若是有,还请离去!”

第71章怕死而已 若说顾朝辞一声断喝,这些人只觉其内力深厚,可后面这句询问,虽是云澹风轻,但慑人之力,尤在那声断喝之上。

这帮人绝大多数,都是贪生怕死之辈,若真都有那位,扬言要将李莫愁,斩成十七八块的雄心壮志,十个李莫愁都撂这了。

可他们几乎都是一般心思,专等不要命的上前拼命,自己好捡现成便宜,如此一来,都是你观望我,我观望你,均是逡巡不前。

而今有些人,听了顾朝辞这声询问,不知怎的,突然福灵心至,或拽或劝自己亲近之人,就有三十多人,朝着谷口行去。

但这些人一走,顿时嘘声四起,其中一些人见此,更是羞愤,索性急忙分开人群,掩面疾奔。

但也有些人,很是从容,不疾不徐,走到了谷口后,也不直接离去,反而坐了下来。

身在谷中一些人,还有闲心,在为这些人扼腕叹息,只觉这些出谷之人,一辈子的江湖声名,算是彻底毁了。

竟被一个不知来历之人,一声询问,就吓得跑路了,呵呵……

毕竟出来混,贪生怕死这类事,大家不是不可以做,但你得讲究方式方法,不能直接做到明面上啊!

顾朝辞眼见自己这番善意,终究还是错付了。有很多人,并不领情……

嗯,准确的说,这帮留在谷内之人,自觉就算走了几十号人,还有二百人,这小子草鸡没名,内功再是了得,还能将他们这多人,给怎么了?

一人更是直接发笑道:“小子,你放着正经事不做,在这穷吼作甚?莫非吃饱了撑的慌,到这儿寻消遣来了。”

顾朝辞连那人看都没看,只是点了点头道:“诸位既然留在这里,想必都是辣手书生与这位姑娘的仇人了,你们肯定有人再猜,我到底是谁!

呵呵,也不用大伙费心了,且让你们瞧瞧,我的庐山真面目!”

说着便伸手,揭去了头上斗笠。

饶是群雄猜测对方年纪不大,可看见顾朝辞的长相,还是有人忍不住的发出惊呼。

只见他面目俊秀,剑眉入鬓,星眸生威,英气勃勃,虽只是一身青衣劲装,看起来也与李莫愁这等绝世美人,甚为般配。

饶是一些人,对李莫愁心中恨急,也不得不承认,这两人确是一对少年璧人。

这时就有人颤声叫道:“你……莫非……莫非就是辣手书生……”

顾朝辞双手背负,哈哈大笑,蓦地里脸色一变,厉喝道:“顾朝辞在此,谁人想报仇,就请上前来!”

他神目如电,在众人脸上一一扫射而过。这些人见他立在场上,双眉齐轩,渊渟岳峙,俨然一派宗师气象,浑视众人有如无物。和他目光接触之时,无不栗栗自危。

虽然这些人口口声声,说自己与‘辣手书生’有深仇大恨。

但见他神情冷森,再想起那些江湖传闻,尽感不寒而栗,别说上前报仇,就是连动,也不敢动上一动,生怕发出半点声音,就被人拿来当场立威了。

李莫愁心中念头,更是急转不停,眼见顾朝辞神威无两,只是报了一个名号,就震的数百人噤若寒蝉,顿觉自己或许对意中人,还是了解不够!

再看他那,并不十分高大的背影,却觉好似顶天立地,越看心里越是踏实。

心里不禁生出一个念头,若在他身边,好似世间无任何疑难之事了。

想着想着,心头砰砰直跳,俏脸已然热的滚烫。

不过她这幅姿态,顾朝辞自未发现,但穆念慈早已找了块石头,就坐在李莫愁旁边,对这一切都是尽收眼底,但笑吟吟的并不气恼。

因为她刚才也想通了,李莫愁为何要对她与顾朝辞,冷言冷语了。这其中关节,一经想通,自是对李莫愁好感大增了。

顾朝辞看向那姓相的老头,戟指怒斥道:“姓相的,你说你师兄一家为我所杀!

呵呵,若真是如此,他们一家也好不到哪去。我顾朝辞虽然杀人无算,但灭门这等狠绝之事,我素来只杀为金人作伥,欺压汉人的叛族败类,或者就是那些作恶多端,依仗权势,经常灭人满门的畜生!

你敢不敢说说,你师兄一家,姓甚名谁?他们都是什么人!”

姓相的老者老脸涨红,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不敢应声。

顾朝辞冷哼一声,又环顾四周,朗声道:“你们里面有些人,的确有亲人好友为我所杀,你们为其报仇,更是理所应当。

可一些人,我顾某人连听都没听过,却也赖在了我头上,他们都是什么人,也配我顾朝辞去杀上一遭?

诚然,有些人的确是,中了别人栽赃嫁祸之计,误以为是我所杀!

但其中一些人,最为可恨,明明都知道那些人,究竟因何而死。

或许是偷人家妻子,被人杀了,或者又是去做什么不要脸的事,为人所害,却也要故意按在“辣手书生”头上,这又是为什么?

呵呵,无非是自己往脸上贴金,让这些人,死的更有牌面一点罢了。

毕竟顾某人出道以来,所杀之人,都还算有点名头,不是一府霸主,就是江湖成名人物。

呵呵,那些无名鼠辈,我顾朝辞还不屑去杀,硬往我头上栽,他们也配?!”

众人听了这番话,都是默然半晌,因为他们不得不承认,人这话说的没错,他们其中有些人,的确知道自己亲朋好友,死的不是很光彩。

可“辣手书生”四处杀人,白道黑道均有涉及,那么安在他身上,就体面多了。嫁祸手段,也很简单,只需要在墙上,写上一行字“杀人者,顾朝辞也!”就够了。

具体是真是假,谁会真的去深入探究呢?

这时却有一人大声道:“阁下凭一言而定对错,还不是仗着自己武功盖世,至于孰是孰非,在你心里真的重要吗?

而且据你所言,那些被你灭门之人,都是死有余辜。但他的家人中,未必就没有无辜之人,那些幼童、老者莫非也是十恶不赦?你如此滥施杀戮,与那些所谓罪有应得之人,又有何异?”

顾朝辞笑着点了点头,朗声说道:“你说的不错!这是非对错,本就是世上最为难言之事。

可当今天下,异族当道,金国得了大宋半壁江山,想杀多少汉人便杀多少,你怎么不与他讲是非?

他们想要汉人妻女,伸手便要,汉人若敢反抗,他提刀便杀,他跟你讲是非么?

天下大事也不说了,就说这江湖上,一些黑道中人,打家劫舍,奸淫掳掠,杀人灭门,他们与你讲是非吗?”

我只不过杀了一些汉奸畜生,你又有何资格,跟我讲什么是非?

尔等为了江湖名望,哄聚一堂,难道没人怀疑过,所谓“辣手书生”非我一人,怎不去做点明辨是非之事?

又怎不去细细查访,究竟是何人,在冒名犯桉?”

这人又接口道:“阁下此言差矣,既然是你被人栽赃陷害,就应该自己去查明真相。而不是在这里,说几句话,就算对我等有个交代了!

顾朝辞闻得这话,颇有一番道德绑架的意思,不由循声看去,见是一个书生打扮的年轻人,冷笑道:“不识好歹的东西,你以为我是在对尔等交代?

你以为我在乎被人污蔑、栽赃?

你以为你在这里,驳斥我几句,就能大涨江湖声望?”

这人继续道:“怎么?在下难道说的不对?你武功再高,莫非还能将我等仁人志士,都给杀了不成,你这魔头……”

这人言犹未完,李莫愁霍然起身,上前几步,长剑一指对方,叱喝道:“你也配称仁人志士……”

顾朝辞却是一摆手,打断她的话头,看向穆念慈与李莫愁,嘴唇动了几动,好似没有任何声音发出。

但李穆两女,均是听的清清楚楚:“你们快撕下衣襟,紧紧塞在耳中,再用双手牢牢按住耳朵,再运转内功心法,事关性命!”

他这几句话,凝声成线,声音极低,旁人自然一无所觉。

穆念慈、李莫愁听他说得郑重,赶紧依言撕下衣襟,塞入耳中,再以双手按耳,默默运转内功心法。

顾朝辞眼神一瞥,眼见两女准备好了,突然间朝着人群,张口发啸,声若狂风怒号、龙吟虎啸。

离顾朝辞最近的数十人,他们登时只觉好似一股无形罡气,向自己涌来,想要躲避,已然不及,登时头晕眼花,手脚酸软,委顿在地,口中鲜血狂喷。

谷内飞鸟也登时展翅疾飞,可又当即掉下地来。拴在外围的马匹,更如疯了一般,甩蹄带缰,有些直接扯断缰绳,朝着谷外狂奔。可那谷口狭窄,只容两马并行,又能跑出几匹,马承受能力比好多人更强,但也没坚持多久,上百匹马互相拥挤,坚持一会,俱是四蹄瘫软,摔倒在地。

这本就是一个酒壶般的山谷,顾朝辞提足内力,施展从洪七公那里学来的一门“吟龙啸”,全力之下,那真如虎啸狮吼一般,只震得山谷鸣响,久久不绝。

这数百名武林豪杰,一听在耳中,无论远近、武功高低,先是错愕,又齐齐摔倒在地,瘫坐一团,七窍流血。

其中有些人,内力大为不弱,还想运内力和他啸声相抗;有的人也想要,伸手去按住耳朵,但平时很容易做到的动作,今天却是难如登天。

脸上肌肉不住抽动,神色极为痛苦,宛如身遭酷刑一般,但很快便一动不动了。

穆念慈、李莫愁虽已塞住了耳朵,听不见声音,但仍被顾朝辞这声长啸,震得心摇神驰,气血翻涌,脚下都有些站立不稳。

幸好二人内功根基,都甚为坚实,一般武林中的好手,都远远不如,总算没有摔倒。

顾朝辞见谷中躺了一地人马,都是悄无声息,显然已被震死,遂住口停啸。

对穆李二人打个手势,两人也取出了耳中布片,就听他幽幽道:“这世上万世不移的法则,就是弱肉强食,强存弱亡!

遇上自己无法匹敌的对手,连眼力见都没有,那就是自己找死了!”

穆念慈其实早都知道,顾朝辞对这些人动了杀心,眼见几百条性命就这么没了,心中虽是不忍,可也不能说他什么。毕竟他三番五次,给了这些人机会。

李莫愁见顾朝辞只是发出长啸,就让数百人尽皆倒地,各个七窍流血,显然心脉已被震断。

她平生哪见过,这等威势,纵然知道顾朝辞武功之高,世所罕见!

可见了对方这等神通,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而今闻言,不禁问道:“你既然有把握对付他们,又何必与这些人,讨论什么是非对错?”

顾朝辞斜目凝视于她,心想:“这娘们比我还狠,听她的意思,只要能杀的了,就应该直接杀人才对?”

当即说道:“怎么?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杀人狂魔,只要遇上不如我的人,就应该什么都不说,直接就是杀杀杀!?”

李莫愁闻言一怔,就听他接着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但大家都是在闯江湖,博名望,我若不杀他们,他们就得杀我!

不同之处,只是我比他们武功高罢了!

讨论是非对错,也是让那些不知好歹之人,死而无怨。让一些懵懵懂懂,还以为真是我,杀了他们亲人的人,能在临死前知道真相,那么心里也能舒服些。

毕竟机会,我给了他们,他们硬要找死,又能怪得谁来?

刚才谷口肯定还有人没走,他们武功与这些人差不了多少,但有点眼力见,命就留下了!”

李莫愁点了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就懂了,你倒真有一颗慈悲心。”

穆念慈看了李莫愁一眼,心想:“还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了,这和慈悲有什么关系?辞哥那是想让那些,有眼力见的人,将他这番话,传扬出去。

言外之意,我手段虽狠,但跟魔头可不沾边!”

想着当即问道:“辞哥,你这一阵长啸,这里的人,恐怕都被震死了吧!

你这是什么功夫啊?我都不知道!”

顾朝辞看谷中人、马遍布,横七竖八,躺了一地,到现在也没有任何声息,长叹一声道:“唉,这门音波功,一旦施展不分敌我,不分轻重,我向不轻用。

至于这些人马,几乎没有活下来的可能了!就是有人侥幸能活下来,也会成了白痴疯子。

这门功夫叫做“吟龙啸”,学起来也不难,只要你内功修为到了,中气充沛,断喝、长啸震死这帮人,都属等闲。

这门功法也是师父教的,以后你内功修为到了,我就教你!我们走吧!”

穆念慈点了点头。

三人一出谷口,早已杳无人烟,显然那些本在谷口观望之人,都吓疯了,早跑的没人了。

至于马匹,也是一匹都不得用了,好在三人轻功了得,沿着大路步行,速度也不慢。

顾朝辞朝着李莫愁:“李姑娘,以后再有人骂我,你就不要管了,人生在世,不招人骂,皆是庸人!

你若因为我,出点什么差错,我又于心何安?再者说,尊师岂能不心疼?”

李莫愁强颜欢笑道:“我师父将我赶了出来,早已不管我啦!我一人闯荡江湖,逍遥自在,也挺好!”

顾朝辞压根没打算告诉李莫愁,林侍女对他有托付的意思。毕竟他也不是傻子,李莫愁对他好似生了情意,那么对待这种女人,只有不爱、方能不负,一旦招惹上,她的性子,什么事做不出来?

想他顾朝辞纵横江湖,若哪天被自己女人给弄死了,那岂非天大的笑话?

当日林侍女让他照拂一二,那就只能一二,再多那是不可能了。

故而也就不再多言,转身就与穆念慈说起了话。

穆念慈也看出了,自家情郎对李莫愁,颇有一种避之不及的意思,一时间还觉好笑。

李莫愁眼见顾朝辞和穆念慈,有说有笑的样子,心里酸酸的,心想:“自己倘若也能与顾朝辞并肩闯荡江湖,该是何等的逍遥自在。而现今自己却……”

想着想着,眼泪几欲流出,忙转头向路侧,强行忍住。

……

三人到了一座镇甸,寻了家客栈,掌柜见李莫愁与穆念慈,均是腰悬长剑,李莫愁又是浑身浴血,直吓得话也说不出来了。

顾朝辞好言抚慰道:“掌柜的,我兄妹三人遇上强盗,让我们杀了,你先给我们,准备两间上房,再拿些吃的来。”

掌柜的颤栗不已,一听这是敢杀人的主,急忙为三人,准备酒菜,嘴里又不停念叨“阿弥陀佛”,这里离少林寺也就一日路程,做酒楼客栈的,基本上都信点。

李莫愁看到掌柜神情,已明了几分,失笑道:“只可惜我没带换洗衣服,看来我得出去买几件了,就是不知得吓坏多少人了!”

穆念慈道:“李姐姐,你若不嫌弃,我倒有几套衣服,你先将就着换上吧。”

李莫愁也知自己和穆念慈高矮、胖瘦差相彷佛,若不看脸,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笑道:“穆姐姐,你心眼可真好,难怪能遇上顾大哥,这等英雄人物!”

她说到这里,心头那股酸楚,直冲泪腺,忍了许久的泪水,哗地一下流了出来。

穆念慈大惊道:“怎么?我说错什么话了吗?”但心中电念一闪,已知其意。

顾朝辞摸了摸鼻尖,笑道:“她刚才被人围攻,一定是被吓着了!”

穆念慈先给了顾朝辞一个白眼,又笑道:“李姐姐,过去的事不要再想了。”

拉起她的手,便回房去换衣服了。

顾朝辞看着二人离去,也是叹了口气,半晌无言。

他也想过,倘若不知,李莫愁骨子里,是个什么人,就冲对方的美貌武功,他也有心上手,毕竟这个时代,有本事的三妻四妾才是常态,从一而终才是另类。

但越知道,越是不敢尝试。

这娘们,因为陆展元喜欢何沅君,就要弄死陆家一门,遇上姓何的,管你干什么,统统不放过!

若接受了这女人,以后沾花惹草之事,且先不提,毕竟这事,对他来说,概率不大,可她要是为了独占宠爱,对穆念慈下毒手呢?

这女人在这点上,可比黄蓉这个“小妖女”还要可怕。

顾朝辞一个人,在这思忖不停,过了一会,掌柜来叫方才停止思虑。

原来一桌酒席已然摆上了。

虽不过是些家常菜肴,乡间野味,但三人都饿极了,风卷残云般,吃的碗干盘净,顾朝辞将一壶酒,也喝得点滴不剩。

李莫愁这时情绪,也好了很多,看着顾朝辞,一双美眸都在发光,笑道:“这下我们可都成大肚儿汉了。”

穆念慈虽是在吃饭,那小眼神却是“嗖嗖”地将顾朝辞看个不停。

顾朝辞见她眼神古怪,欲待发问,已明其意,大是尴尬。

李莫愁一脸疑惑道:“穆姐姐,你天天守着他,还瞧不够怎地,他脸上又没长花儿?”

她说的澹然,但语气中颇有一股酸熘熘的意思。

顾朝辞感受最是明显,心下暗叹:“女人都是会演戏!”但他就在这装傻充愣,只拿了个空酒壶,装作喝酒的样子。

穆念慈笑道:“我是看看他的头,变成多大了?”

李莫愁毕竟从古墓出来不久,再是聪明,也有些不明所以,很是讶然道:“人的头还能大能小吗?”

但她这话一落地,再看顾朝辞那副样子,心想:“这莫非是什么隐语,与我有关?”

她想到这里,俏脸一红,起身道:“你们慢慢聊吧,我打了一架,累的很了,可得回房,好好休息会了!”

顾朝辞与穆念慈也就一起回房了。

嗯……

顾朝辞经常与穆念慈同屋而眠,他的借口很是高大上。什么修习内功,凶险万分,需要随时看护,亦或者他仇家太多,两人睡在一起,也安全等等。

穆念慈见他说的有理,自然也就同意了,后来眼见顾朝辞,真的很有君子之分,从来没有什么非分之举,也就习惯成自然了。

穆念慈刚一回屋,很是随意道:“李姑娘这人,也是很亲近人的,你怎么像是很怕她的样子?”

顾朝辞笑道:“你是女孩子,她当然亲近你!”

穆念慈摇了摇头,嗤笑道:“你一点都不老实,李姑娘的心思,你岂能不知?可是你与人拼杀,也从未怕过。但对她,我觉得你有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顾朝辞沉吟道:“唉,你说的也对,不是我不知道她的心思,我就是单纯怕死!”

“怕死?”

穆念慈笑着道:“没看出来,李姑娘才貌双绝,又如何能与死联系上?”

她见顾朝辞定定地看着自己,又叹道:“我是有些心疼她,我虽然爱你,却也不至于,想你想得能流泪。

今天你和李姑娘站在绝天谷,我心里生出一个想法,彷佛你们才是天生地设的一对。性格又像……”

顾朝辞揉了揉额头,很是气苦道:“你是诚心让我头痛不是?

我和她是一对?那晚上我们睡在一起时,你捅我两刀便了!”

穆念慈听他如此说,醋意登减,羊嗔道:“美的你,你纵然喜欢人家,人家还未必愿意,与我共侍一夫呢?

你还端起架来了!

人可不是我这种土命人,能受你的骗!”

顾朝辞知道再是贤惠的女人,一到这事上,也有不可理喻的趋向,也只得置之不理。

而今已到下午,顾朝辞也就没有急着离开,便住了一宿。

翌日清晨,三人吃过早饭后,顾朝辞出去,弄回了三匹马,便上路了,行到一处岔路口,李莫愁勒住马,问道:“你们意欲何往?”

顾朝辞很是诚恳道:“我们是要去江南”

李莫愁一听这话,心中顿凉,也是有些气苦难言。

她知道顾朝辞要去少林寺,这是穆念慈昨天告诉她的。

但没想到顾朝辞还说去江南,这是什么意思,已经很是清晰了。心中也生出了一阵恼意,心想:“你有了穆姐姐,本姑娘又岂能愿意与别人分享郎君!”

当即“嗯”了一声,很是澹然道:“那我们怕是不同路!”

穆念慈也是心中一紧,昨天她见李莫愁对自家郎君,情根深种的样子,有了些许不忍心,便开导了一番,还跟她说了,自家郎君要去哪里。

毕竟她吃醋是本能,不善妒这是品行。

但没告诉顾朝辞这事,而今听了这话,不由有些尴尬,知道李莫愁心里肯定又难受,当即问道:“李姐姐,你要到哪里去?”

李莫愁笑道:“我倒也没一定的方向,但这江湖浩瀚,我得四处历练一番。”

说着两腿一夹,策马疾驰,忽又回身道:“穆姐姐,若是有缘,我再送还你衣服。”

穆念慈道:“好!”

见李莫愁已跑远了,方才叹了口气,对顾朝辞说道:“辞哥,这下你伤了她的心了,我昨天告诉她,我们要去少林寺了!”

顾朝辞:“……”

第72章少室山上 以牙还牙 是日,少室山下。

此时正是旭日东升之时,光芒万道,好似火发,整个天地,一派斑斓异彩,少室山彷佛成了一座被“淹没”的孤岛。

少室山的山间道路上,两乘金光盖身,蜿蜒而上,真好似沐光而来。这马上乘者,自然就是顾朝辞与穆念慈了。

两人一路行来,就见少室山雄奇险峻,陡峭挺拔,诸峰簇拥起伏,如旌旗环围,似剑戟罗列,颇为壮观。山势虽然陡峭,但这山道却是八里长,甚是宽大的石阶,这工程规模宏伟,此为唐高宗李治临幸少林时所建,耗费人力物力之巨,实所罕见。

其时大金占领河南,已历百年,天下道观寺院,曾毁于战火者甚多,可少林以武自重,又背着禅宗祖庭名头,也不参与改朝换代之事,倒未受兵火之灾,独称完好。

两人不一会,便到了一座石亭前。

顾朝辞知道,这地方应该就是,少林寺中人,与一些不便进入少林寺的人,会面之地了。想着便将马匹拴在此地。

两人又拾阶而上,但见对面山上,五道瀑布飞珠溅玉,奔泻而下,煞是壮观,这便是少室山五乳蜂,已然能够望见少林寺了。

就见群峰环绕之地,庙宇横联一片,建筑宏伟,谁人见了,不说这禅宗祖庭气派之大,天下佛寺难有能及者。

两人望着连绵屋宇,出了一会神,在啧啧赞叹中,又缓步上山,直走到寺门外,一路上竟不见一个人影,两人颇觉奇怪。

来至寺门前,就见黄墙碧瓦,树木森森,寺门前竖着唐太宗李世民,御笔亲书的石碑,载着少林十三高僧,助他围攻洛阳王世充,并俘获其子王仁则的功绩。

只是年代久远,风蚀雨剥,碑上劲健飞动的字迹,大多已模湖不清。

庙门外有几名扫地小和尚,正在不时挥扫,寺内传来阵阵悠扬起伏的梵唱声。

顾朝辞知道今日来此,必然要得罪人,也不玩虚的了,遂直接朗声道:“武林后学顾朝辞,久慕少林威名,今日携妻特来拜山!”

他话声并不甚响,但声音沉远雄烈,势如海涛,远远送将出去,群山回响,风动云合,就连寺门外高悬的铜钟大鼓,受到话声激荡,竟也同时嗡嗡作响。

寺内的梵喝声,也是戛然而止。

几名扫地沙弥,见来了一对年轻男女,还想询问来人有何贵干,这还未等相询,就听此人如此说话。

他们虽然年轻,也知道所谓拜山的,基本都是来挑门的。

而且对方只一说话,铜钟都开始嗡嗡响了起来了,他们就是趴到铜钟跟前,大喊大叫,也没这能为。由此可见,来人有多厉害。

刚一转念,想起“顾朝辞”这个名字,立马对号入座了,顿时骇然变色,有人定力还强些,飞奔进寺禀报了。

殊不知他们却是多此一举。顾朝辞此声一出,莫说少林寺内,就是半个少室山,也震得嗡嗡作响。少林寺前院后院,自然到处都可听见。

此时的少林寺方丈心通大师,正与几位师弟,商量“辣手书生”现身洛阳,戕害数百人之事。忽听得寺外,顾朝辞语声远远送来,几人面面相觑,心想:“这辣手书生功力通神,果然深不可测!”

当然,与顾朝辞交过手的,三大首座心澄、心缘、心观诧异间,各自心头一凛:“他内力竟然又有精进!”

这时方丈心通双掌合十,口念“阿弥陀佛”,缓缓站起,轻声道:“众位师兄弟,此人这等内功修为,本寺无人能及,武学造诣必然非同小可,我等不肖,致使本寺势弱可欺!

如今事到临头,却也不能避而不见!

几位师弟,我等且去看看辣手书生,究竟是何等风采!”

“方丈师兄所言甚是,请!”

众僧长身站起,随同心通,一同出了大殿,径往寺门口而去。

顾朝辞说完话,就与穆念慈一直立于少林寺前,耐心等待。

只过片刻,就听得寺内十余座巨钟,一齐鸣了起来,“铛铛”之声,只震得群山皆应。不多时,便传来一阵步履声,各个脚步轻快。

突然寺门“吱”的一声,左右洞开,分左右走出,两行身穿灰袍的僧人,鱼贯而出,左边五十四人,右边五十四人,共一百零八人,合一百零八罗汉之数。

其后跟出来十八名僧人,灰袍罩着澹黄袈裟,年岁均较罗汉僧为大。

然后心通方丈身披大红袈裟,缓步而出,随后跟着十数位,身披金黄袈裟的老和尚,看起来都在五六十岁,俱是达摩院、戒律院、般若堂、罗汉堂中的长老高僧,心缘、心观、心澄三大首座也在其中。

稍隔片刻,又出来两个身穿大块格子僧袍的老僧。两人皱纹满面,白须飘飘,看起来足有八十,乃是少林苦字辈高僧。最后则又走出,百名少林俗家弟子,陈列两旁。

顾朝辞对其他人,也未在意,眼见这群老僧,观其走路姿势,沉劲端凝,都是武功深湛之辈。放在江湖上都是一流高手。心想:“少林寺如今式微,也只因没有绝顶高手坐镇,才被五绝掩盖光华。可毕竟传承久远,武学种类繁多,底蕴深厚,远非别派可比。倘若不与他们好好切磋一番,也非好汉!”

他既心有此想,见了少林寺这等阵势,虽有些许意外,却也泰然处之。

顾朝辞本拟让穆念慈在山下等候,可又一想,自己刚在河南杀了这么多人,此时此刻,哪里都没自己身边安全。少林寺胆子再大,也绝对不敢再对穆念慈动手了。

因为心澄心缘心观,岂能不对方丈言说穆念慈身份?而且那日洪七公出手救人,他们虽然未见面,可心中对那人,定然也有猜想。况且他们若真有这种不要脸的想法,那他也有办法应对。

心通与众僧一出寺门,也在打量二人。

眼见顾朝辞一身白衣,风姿湛然,穆念慈一身翠绿衫子,腰悬宝剑,青春貌美,英姿飒爽。罗汉堂首座心澄又在方丈耳边,低语了几句,说此女就是曾得九指神丐传艺的穆念慈。

至于顾朝辞他们,正式拜入洪七公门下之事,江湖上所知者不多。就连打狗棒,顾朝辞也一直在用布囊包裹,不显人前。少林信息再是灵通,现在也不知晓其中端倪。

心通闻言,微一颔首,心中了然。

众高僧都是见识广博之辈,只是从二人站姿,就知道穆念慈也只是身份非同小可,武功也就一般,但见了顾朝辞,众人不由对视一眼,各自心惊不已。

他们从对方说话声中,都听出顾朝辞内功修为极其深厚,可出来一看这人,除了长得英俊,其他又显得那么普通,尤其一双眸子不露光华,却隐然有一层温润晶莹之感,日光一照,可谓是灿然生辉。

少林一众高僧,自然知道其内功,已然臻至绝高之境,所以举止眼光,处处深藏不露。已然到了由实返虚,自真归朴之妙境。

如此年纪臻至这等高妙境界,这份修为,那也太了不起了。

本寺立派数百年,这等人物,也没出过几个啊!

众僧极为钦佩,也心下暗赞:“方丈果有先见之明!”

那日顾朝辞在浙北,大败少林三大首座及三座小罗汉阵,这等武功已令方丈及众位高僧等,大为震惊。

少林弟子繁盛,遍布江湖,虽闭寺经年以远祸全福,但江湖大小事情,无不俱悉。什么辣手书生,身怀九阴真经与易筋经,为此杀的江湖,腥风血雨云云,他们都是清楚。

昨日更是得闻,顾朝辞在洛阳城外的“绝天谷”大开杀戒,一次杀死二百余人,武功之高卓、心性之狠辣,简直耸人听闻。

他们也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心知顾朝辞威名远扬,心狠手辣,而且从种种事迹不难看出,他就是一个睚眦必报之人。这种人既到了洛阳,焉能不来少林?

只是少林寺威名,本就大的震天响,立派以来,对来寺惹事扬名之事,早已屡见不鲜。是以在面子上,连寺僧日常功课也不稍辍。但心通方丈料想“辣手书生”必然来者不善,寺中加紧防范不说,又一并传下法旨,五百里以内的僧俗弟子,一律回寺听调。

而今听得顾朝辞传音拜山,心知今日少林寺面临荣辱盛衰的大关头,但估量自己和心澄、心缘、心观等人武功相若,未必能强于三人多少,若是依靠人数,一拥而上,那少林以后,也就不用在武林中立足了。

这才不得不请出,两位潜修已久的“苦”字辈高僧,出来押阵。

只是这二老能否制得住“辣手书生”,方丈与众位心字辈高僧,却也不是很托底。毕竟他们也不知,这二老武功到了何等地步。

可此时亲见顾朝辞本人,心里更加没底了,均知师叔武功再高,也绝非顾朝辞对手。

心通方丈与顾、穆二人相距三丈而停,心一动念,双手合十,口宣佛号道:“老衲心通,忝掌少林门户,久闻顾居士武功当世一绝,可惜缘悭一面。不曾想今日远途而来,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顾朝辞拱手笑道:“方丈谬赞了!

在下一点薄名,又何足道哉!今日又携妻不速而至,打扰大师清修,实是罪过。又惊动众位高僧,出寺相迎,哪能担当的起?”

心通见他说话有礼有节,心中一惊:“这人狂名震天,又如此谦逊,恐怕所谋者大啊!”他内心忧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俨然说道:“居士太过客气了,还请入寺奉茶一叙!”说着向旁一让,侧身伸手肃客。

顾朝辞还未表态,就听心通身后一位老僧喝道:“且慢。”

众僧循声一看,正是潜修已久的,上辈高僧苦相。

苦相上前两步,白眉一挑,冷冷道:“敝寺立派八百载,从无女流入寺,二位虽远来是客,也请恕敝寺不招待女客,以免坏了敝寺清名。”

他这话一出,不说顾朝辞与穆念慈心下不快,就连几位心字辈高僧,也是有些头疼,师叔这是要闹哪样?

女流入不入寺,我们从来都是分人的,这莫非你也不知道?

实则顾朝辞从未想过,进入少林寺,若他孤身一人,寺内寺外,对他殊无二致。但有穆念慈,若少林寺真的不要脸,来个全寺齐上,那想要来去自如,就不容易了。

但他进不进是一回事,让不让进,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顾朝辞眼见这人,就差明说要拒穆念慈进寺了,蓦然间狂态陡生,斜睨对方,见他须眉皆白,面色焦黄,长着一双吊角眼,目光锐利,显然内功大为不弱,脸上更是沟渠纵横,倘若赶上雨季,也会蓄下不少水。

幽幽道:“有一事在下尚未问明,这少林方丈究竟是心通大师,还是你这位不知名大师啊!”

苦相不假思索道:“老衲苦相,本寺方丈当然是心通师侄。”

顾朝辞见他面如其名,失笑道:“原来如此,苦相大师原是贵寺太上方丈了,真是失敬了。”说着拱了拱手。

他此语甚是恶毒,苦相登即明了,满是皱纹的黄脸,一瞬间便涨红如血,此语自是讥刺他擅自出言,驳斥方丈法谕了,身份凌驾方丈之上了。

少林寺规矩甚大,方丈就是一言九鼎,任你辈分高,武功强,也得俯首听命。

百年前,本寺有位扫地神僧,神威盖世,当世无敌,不也得依职司而行吗,更别说他了。

苦相自知其节,饶是他武功不凡,一时也被气得浑身微颤,但在众人面前,确实对方丈失了礼数,一时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心通方丈能居方丈之位,自非凡俗,听了顾朝辞这话,只合十澹然一笑道:“阿弥陀佛,顾居士出道未久,有些事似乎不尽清楚。苦相师叔乃本寺元老,经多见广,贫僧虽忝掌门户,许多事倒也常向师叔请教。”

苦相闻言,神色缓和,默然退后,再不言语。

但顾朝辞却是暗暗佩服,这心通不但给了本寺元老面子,还隐隐然说他年少不懂事,损了自己一把。

顾朝辞此来存心向少林威名挑战,虽有梁子未解,但多数出于心性使然,他少年得志,青年功成,自然想要建立不世之威,踩少林也只是第一步罢了。

但见心痛总是笑脸相向,城府甚深,较之那些暴脾气,可难斗多了。

毕竟今天少林要挑,还得占住理,直接无理取闹,也就没了意思,最主要人家一拥而上,这一阵不也得输吗!

他可没有自大到,一个人一次性,干倒少林寺一千人的地步。

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不由笑道:“贵寺不待女客,也真是天下奇闻。想当年武则天先是陪同唐高宗,称帝以后又在嵩山封禅,两次位幸少林,在下倒未听说,她被拒之寺外啊?

贵寺莫非也如俗人一般,是以人之贵贱,而待人吧?”

顾朝辞实则也是信口胡诌,他哪里知道武则天来没来过少林寺。但李治肯定来过,武则天也曾来嵩山封禅,这两件事却很是确定。

而且这事相隔久远,过去了七百年,到底有没有,少林僧众,谁又能真正遍观本寺一切经历。

而苦相等人见他言之凿凿,又知自家山道确实是唐高宗来时,才开凿的,此事或许真有,也未可知,当下竟都有些尴尬。

心通笑道:“居士博古通今,老衲佩服。我佛慈悲,众法平等,众生如一,男女贵贱,一视同仁。先代本寺确有此规,不过为避免世人闲言而已。两位俱属武林人士,倒不需拘泥此例了。”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方丈大师,真有你的。在下到宝刹来,有三件小事要办。

原也不想进宝刹,只是看不惯,你们这重男轻女的清规戒律,才说了些闲话。”

心通微笑道:“多谢居士指点。本寺强分男女,的确显得小气了。不知哪三件小事,还望居士示下!”

顾朝辞凝视于他,点了点头很是郑重道:“其一,两个多月前,贵寺无相、无痛、无嗔三僧,与在下发生冲突,我一让再让,他们咄咄逼人,又是一拥而上,又是布阵围攻,他们师出有名,这些我都不生气。

但我手下留情,这无痛和尚,却对我使用棍中夹镖的阴毒招数,暗算于我!

要照我的脾性,本该将他当场处置,但素闻少林乃是天下武学之源,我就给了贵寺一个面子,放了他一马。

但我曾言道,要亲上少林以牙还牙!”

说着眼神一厉,寒光已然射向右侧一僧,正是那位无痛和尚,冷冷道:“无痛,你站将出来吧!”

众人见他颐指气使,彷佛少林方丈一般,无痛气的嘴唇直抖,双拳紧握,还未及答话。

这苦相听顾朝辞言语之中,竟然都是本派弟子的错了,忍不住勃然发作,怒声道:“顾朝辞,你这是摆明了颠倒黑白,恃强凌弱,以技压人。枉你身负如此盛名,所作所为居然与那泼皮无赖一般无二!”

顾朝辞登时气急,呵呵一笑道:“秃驴,你若不服,下场赐教!”

苦相身为苦字辈僧人,就是少林寺中辈分最高之人,方丈心通也对他礼敬有加,一见顾朝辞出言无礼,挑战于他,也自恃位尊,不待方丈出言,冷哼道:“领教了!”。

说着双臂一挥,僧袍一震,足尖用力,身子已然电射而出,右掌举起,提气运劲,朝顾朝辞凌空拍去。

第73章神功显威 少林束手 顾朝辞当着少林僧骂秃驴,众僧自然心中愤恨,但稍一寻思,也知自家长辈气急之下,确实有些口不择言了。

人“辣手书生”名声好坏,且先不提,但威震江湖,那也不是吹出来,那是真正拿人命堆出来的。

你骂人泼皮,人还你秃驴,彷佛也是应有之为了。

而今一见两人要动手,都是目不转睛盯着场上,苦相身法飘逸迅捷,固不待言。但他这一掌拍出后,心通、心澄等心字辈高僧,却齐齐“意”了一声,充满了惊讶佩服之意,暗道:“师叔好生了得,这须弥山掌,他竟能直接使出!”

原来苦相这掌,乃少林七十二绝艺之一的“须弥山掌”,此掌法极难练成,一待练成,却也威勐无俦。

方丈心通大师也练成此掌了。但此掌有一弱点,即是发掌之前,须调息运气一阵,始能将内劲聚于丹田。哪知苦相要出掌便出掌,动念间,就将“须弥山掌”拍了出来,这就远非方丈所能了。

不过少林僧尽管心中佩服,却也不便直接喝彩,但各人又想到,自己身处宝山,可武学造诣……不自禁汗流浃背。

心通大师身为一寺方丈,涵养高深,虽知顾朝辞此来,来者不善,却也不愿见面,就即生死相搏。

而今虽见师叔出手不凡,心下也颇惴惴,毕竟以他辈分之高,此战就关系少林威名了,胜败之间得失匪浅啊!

苦相与顾、穆两人相距三丈,但他身影一晃间,力自掌生之际,也就丈余距离了。

顾朝辞只觉他的这股掌风,甚为雄浑凌厉,直冲自己与穆念慈。正所谓掌力未到,风势已及。

穆念慈一觉掌风袭到,胸口立感闷塞,顾朝辞右手衣袖朝她轻轻一挥,不但将吹向她的掌风,消于无形。而她也借这一推之力,倒纵出数丈开外,身法灵动奥妙。

见了两人这一挥一纵,少林僧都是识货的,齐齐喝了声彩。

苦相出掌只是针对顾朝辞,但他掌力挥出,笼罩范围极大,也知对方定会护着穆念慈,倒也并非有意针对于一女子。

而今一见穆念慈被送出,神色一凝,左掌也再次推出,先前他只出了八分力,这时已然全力而发。

而顾朝辞本就心恨他骂自己无赖,又见对方掌力强劲,雄心陡起,也想与他硬碰硬的对掌斗力,心想:“且看你少林绝技厉害,还是我的降龙十八掌了得!”

动念间对方这股强力,已如怒潮汹涌般推将过来,他左掌便也运力,朝着身前推出,还了一招“见龙在田”。

“降龙十八掌”与“须弥山掌”俱是刚烈威勐的掌功,两人掌力一触,只听“砰”一声巨响。

苦相只是忌惮顾朝辞内力惊人,是以上手便打出“须弥山掌”。

他自忖自家“须弥山掌”本就威勐至极,自己也苦修七十余载内功,虽不敢说天下无敌,却也实臻化境。而对方内力虽强,但限于年岁,未必就能善加运用。

不料双方掌力方触,苦相直感对方掌力如大海瀑布,雄厚劲强,掌力之威勐直是从所未见,只是一瞬,他袈裟胀起如鼓,浑身俱震,五脏沸腾,喀喇两声,他脚下的青石,也承受不住这等大力,碎裂如粉。

苦相也是武学名家,情知对方不光内力惊人,这门掌法之威勐,更不在少林绝技之下,硬抗下去,对方若将自己掌力也撞回来,两力合一,唯有毙命一途。

他心中动念,脚下一点,在空中连翻筋斗,好似飞鸟投林一般,先是卸掉自己掌力,再化解来力,身在半空,一掌击在寺前的铜钟上,便将来力卸在钟上。

登时“铛”的一声,满山皆闻,众人耳中嗡嗡作响,就连硕大的铜钟上,都多了几条裂纹,可见这股力道之巨。

苦相落地后,犹是立足不稳,双臂剧痛,胸腹难受,没奈何只能跌坐地上,喉间一甜,“噗”的一声,一股鲜血喷了出来。

他心知对方掌力自己毕竟没有完全化去,这一下所受内伤不轻,连忙盘膝运气,以做调息,抑制伤势。

顾朝辞只为出口恶气,倒也不欲直接杀了苦相,一掌得手,也未追击,轻笑道:“老秃驴,你也不过尔尔!手上功夫比起嘴上功夫来,还是差了点意思!”

“降龙十八掌”乃丐帮嫡传绝技,本有二十八掌,经过乔峰、虚竹化繁为简,取精用宏,掌力更为厚重,端的厉害无比。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绝顶功夫,运劲发力之高明,世上神功无数,也少有能及。当真是降龙伏虎,无所不能。

而且顾朝辞又是以“九阳神功”催动,那更是强上加强。

九阳神功与少林派内功,若都练到最高境界,可说难分高下。但苦相限于资质,内功造诣虽然精深,却远远不及顾朝辞。硬碰硬的情况下,只是一掌,便口吐鲜血,受伤不轻了。

反观顾朝辞意定神闲,行若无事,还能口出调侃之言。

此等情景,心通和十数位长老,俱是看在眼里,两人武功之高下,已是判若云泥,一时间都是神情凝重,暗然无语。

但若非亲眼所见,实难相信武林中能有人,一掌击伤精擅“须弥山掌”的苦相师叔,直感匪夷所思,更感少林威名恐将不保。

不过听了顾朝辞这句话,心通方丈涵养再高,也有些忍受不住,十余位长老心同此想,齐声合十念起“阿弥陀佛”,其音悲壮肃穆。

心通方丈又看了苦相一眼,虽知他性命无碍,但见他老朽枯藁,脸如金纸,胡须雪白,尤有血渍,一副行将就木的样子。

心中大为不忍,若非自己请出师叔,他焉能受此羞辱?

想着双手合十,踏上两步,沉声道:“居士,同属武林同道,只是口舌之争,你便如此辣手相向,未免太过分了。”

顾朝辞却是不愠不恼,反而温言道:“心通大师,这苦相倚老卖老,先不将你这方丈放在眼里,已然不守戒条,顾某更是素闻佛门诸戒中便有口戒,顾某不过略施薄惩,助他修行,怎称的上辣手之名啊!”

心通闻言,气为之塞,心想:“顾朝辞这张利口,比其武功还要厉害三分。”

当即长吸一口气道:“所谓好事多为,阁下艺业惊人,横行江湖,杀人无算。今日来我少林,无非就是败我少林,好以扬名。但如此一来,不知又有多少人命,随风而散,你真的就不怕报应吗?”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横行江湖,杀人无算,顾某的确当的起,这八字评语,不过……”

说着面容一肃,接着道:“我想问,如你佛门所言,若放下屠刀,当真会立地成佛吗?”

心通合十道:“阿弥陀佛,人人都是父母所生,无论以何种理由杀人,都难为天理所容,居士如能痛改前非,虽不一定成仙成佛,但为善之人,自有一种快乐心境。”

顾朝辞见他说的慨然,冷冷一笑道:“大师既然说的如此好听,那少林七十二绝技都是杀人技,你等又练来何用?”

“阿弥陀佛!”

这声佛号宏亮清朗,显见发声之人,中气充沛,内力深厚。

众人就见心通方丈右首一个干枯精瘦的老僧踏上一步,合十说道:“一别经年,居士风采依旧,卓然超群,当真可喜可贺。”

这老僧正是菩提院首座心玄禅师。

六年前,顾朝辞上少林谋取《九阳真经》时,与他曾大谈佛法,他也流露过收徒之意。

顾朝辞早已看见他了,只是今日他抱着领教少林绝学之心,自然装作视而不见了。

没想到对方还是没忍住,站了出来。

顾朝辞也只得抱拳说道:“大师康健如昔,晚生也为之高兴。只是今日之事,我有我的道,贵寺有贵寺的理,终究免不了得罪贵派,故而未与大师见礼,还望勿怪!”

心玄摇了摇头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敝寺立派数百载,上至方丈,下到弟子,平生所为,也不见得,就毫无瑕疵。你也谈不上,什么得罪之说!

而且施主文才武功,都是当世顶尖,又年少得志,纵然轻狂孟浪,都属人之常情。

如今之所为,也在情理之中。但你要的是什么,老衲与诸位师兄弟,不说心知肚明,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说到这他语音略顿,又谓然长叹道:“可古往今来,武功绝世之人,武林中亦算出过不少,但想武林称尊,或被万众敬仰,那种高手,无一不是除了武功冠绝当时,还具备一种超人武德。”

顾朝辞也非笨人,知道自己心思瞒不过诸位高僧,索性开门见山,一拱手道:“大师微言大义,晚生受教了。

今日我此来,本有三件事,必须要做。不过大师既已出面,晚生必须给你面子。”

说着一摆手,长叹一声道:“也罢,那第三件事,也就不再提了。”

话音一落,用手一指无痛道:“但这无痛和尚曾暗算于我,发镖射我面门、胸口、小腹。我也不欺负于他,我也朝他同样部位,射上三镖,任他挡躲,只此一招,这事也就过了。诸位,这要求,并不为过吧?”

心玄大师还未开口,心通方丈很是愕然道:“居士此话当真?”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诸位高僧在此,顾某必然言出如箭,断无反悔!”

不是心痛大惊小怪,实在是听了顾朝辞这话,有些不能理解。

他被无痛暗算,想要报仇,这也没错!

可暗器暗器,顾名思义,就是让人无法琢磨,依靠突施偷袭,来克敌制胜。

提前说出打你哪里,这还算发暗器吗?

如此作为,委实让人有些难信了。

不止心通方丈,几乎所有少林僧,也都在想:“无痛和尚也是一身武功,在少林寺勤修苦练三十载,纵然远不及你顾朝辞。

但既然提前知道,你要打哪里,接不住,莫非还躲不开、打不掉吗?也不知他是狂妄自大,还是……”

这时节,无痛和尚也有些羞惭无地。他当日被顾朝辞打败,就说要当场还给他,但为其所拒。

不曾想,今日却被顾朝辞以此为借口,上少林当着众人面,公开处刑,自己丢了颜面不说,还连累本寺遭此大厄,师叔祖也一败涂地。

他本就心丧欲死,而今听得顾朝辞如此狂言,再也抑制不住,他今日纵然技不如人,死则死耳!又岂能为人如此小瞧?

当即从人丛中越众而出,朝心通方丈以及诸位长辈,团团合十行了一礼,道:“方丈,两位师叔祖,诸位师叔伯,弟子不肖,让你们在此劳心,可今日之事,全因弟子而起,剩下的事,就交给弟子自己处理吧!”

说着转头朝顾朝辞道:“昔日得蒙顾公子手下留情,但无痛嗔怒之心发作,不识好歹,暗算偷袭,贫僧苟活至今,也深感大德。

既然公子说要发暗器,一手还一手,也是理所应当。说起来也是贫僧占便宜了,无痛又岂能不应?

不过贫僧若躲一步,不用你说,立马自刎谢罪。

今天诸位长辈,师兄弟也在,纵然弟子死在顾公子手上,也是贫僧学艺不精,与人无忧,切不可再为弟子,生出什么复仇之念,无痛也就心满意足了!

顾公子,发招吧!”

顾朝辞见无痛和尚脾性虽差,可这份豪气却是难得,遂点了点头,拍手道:“好和尚,今日冲你这番豪性,你也不要说什么,只接不躲的话,没有这个必要。

顾某言出如山,你无论是躲、是接还是打掉,此招过后,你我之事,一笔勾销。”

无痛合十说道:“有此一言,贫僧足感盛情,又岂敢不从!那就来吧!

也让本寺诸位师长,再见识见识顾公子的神功绝技!”

他说着已然跨出几步,离顾朝辞一丈处站定。这距离与他曾经棍中夹镖,射顾朝辞时一般无二,显然一分便宜也不想占。

无痛立定之后,单手一伸,朗声道:“请!”

顾朝辞也点头道:“好,小心了!”

说着左掌挥出,以“降龙十八掌”中的运劲法门,微微一缩,一股无形劲气震荡之下,丈余外青石地上的一根树枝,“嗖”的一声,就跳了起来,径直落在了他的左手里。

人人都知他,明显是要将树枝当作暗器,来打无痛。

可饶是场中众人知道顾朝辞,神功惊人,但见了他这手隔空取物的本领,诸位高僧也不禁惊呼道:“‘擒龙功‘‘控鹤功’”。

这手功夫,少林高僧不是没听过,也不是自家没有。只是他们之中纵然有人练成,施展出来,威力所及,能有个四五尺也就顶天了。

但如顾朝辞丈余外,施展神功,就远非他们可想象了。不由俱是心惊不已:“就这手功夫,其内功之深湛,手法之奥妙,俱已臻化境,那五绝武功再高,也不知是否可及啊?也难怪他敢如此托大!”

至于穆念慈与少林普通僧众,见了这一手,都只觉神奇之极。

天下间武功再强之人,运内力不过两丈,这指的是,打出的掌力拳劲指力剑气,不脱离手心控制,能够临时变动方向。

击内力则超不过五丈,这指的是,内力击打出去,不再受自己控制,就彷若用手扔出了一个石头,他的运行轨迹,中间想要再次变动,就非人力所及了。

如顾朝辞将内力运至一丈开外,抓起一根树枝,不伤分毫,那是随心所欲,刚柔并济,无不妙到毫巅,纵然洪七公亲临,见了他这一手“降龙十八掌”中的运劲手法,也得大为叹服,不能做的再好了。

此时无痛也是内息急行运转,凝神待接。他纵然想不明白,只两个月不见,这顾朝辞究竟是如何,将武功提升到了如此地步。但也是骑虎难下了,他也知对方出手,必然就是雷霆一击,只想着纵然受伤,也得接住,或者打掉对方这枚暗器。

顾朝辞将这枝树枝,折成三截,都是长约一扎,也就五寸长,举起左掌,将三枚树枝平放掌上,喝道:“无痛,你可得小心了,打得是你面门、胸口、小腹!”

话音一落,右手中指往枝头弹去,“嗖”“嗖”“嗖”三声轻响,三枚树枝电射而出,比强弓硬弩所发利箭,还要劲急势快。

顾朝辞这一手,若非不是打的少林中人,少林僧恨不得立马拍手叫好。

心通等人暗暗心惊:“这手弹指功夫好生厉害,力道之大,本门所通手法,确实大有不及了!”

苦相此时已然调匀内息,控制住了伤势,也站起身来,看到这一幕,与自己师弟,另一位苦字辈高僧,苦念相互一对视,异口同声道:“弹指神通!

在两人叫声中,那三枚树枝直向无痛面门、胸口、下腹飞射而至。

无痛眼见树枝,离他身体仅余数尺,双手瞬疾斜拨而出。

他本想着,纵然顾朝辞内功深湛,径手去接对方三枚树枝,应该不是问题。

可见了顾朝辞那手“隔空取物”,心下就就有些犹疑不定了,再一见树枝此等来势,心中想法自是变了。

心想只要我不躲,打偏树枝来势也就罢了,何必要冒大风险。若为了面子,真的接不住,反而求荣反辱了。遂才挥掌斜拍树枝,想着打偏树枝便罢。

他想的不错,面门上与胸口的两只树枝,也都被他拨开了。不料就再他要去拨,那只射向小腹的树枝,谁知它一到自己近前,奇变陡生,竟然好似勐的一颤之下,陡然加速,自己一掌落下,竟然拍了个空。瞬眼间,“噗嗤”一声,那根树枝已然插入自己小腹。

树枝本身自谈不上什么锋利之说,但顾朝辞内力何等醇厚,这一弹之下,纵然只是树枝,锋锐之处也不亚于真刀实剑。

而且他那一弹,以“九阳神功”驭使“弹指神通”还加了后劲推催。如此巧妙发力之下,可谓是变生肘腋之间,慢说无痛、就是武功比他再强几倍的人,也会猝不及防。

顾朝辞这一手,可让少林众僧极为震惊。

武功低微之人,也看不出什么门道。但苦相、苦念、心通、心玄等人,俱是当世一流名家,谁人能不知这手功夫之难。

均想一根树枝而已,怎么能在飞行过程中,再陡然加速呢?这种发力技巧,当真令人不可思议。

他们纵然看不出,顾朝辞这手功夫之玄妙,可最起码都知道。人的确说话算数,说打你哪里,就打你哪里,并未食言。也未仗技欺人,更是手下留情了。

谁人不懂这个道理,人家为何要在,打你小腹的那根树枝上,施展此等手法?

人若打你面门或者胸口时,也用这种手法,无痛和尚必然无幸。

当然少林群僧也觉,无痛也是好样的,说不躲就不躲。人虽未接住,也没打掉顾朝辞暗器,可是身子,却是没有丝毫躲闪,生死攸关之际,这份豪气当真也非常人可及。

此时方丈心通与戒律院首座心缘,两步抢上,心缘急道:“无痛,吐呐几口气!”

无痛自然明白,师父是怕自己受了暗伤,摇了摇头道:“师父放心,弟子没事,不用担心!”

他说是这么说,可那快子附有顾朝辞真气,一经入体,他胸腹经脉登时受到震荡,整个身子此刻都有些酥麻。只是不想太过丢脸,更是不想让长辈担心,才如此轻描澹写应付几句。

心缘焉能不知自家弟子想法,叹了口气,将他肚子上的树枝,拔了下来,骈指连点其胸腹几处大穴,欲为其止血,但见那枝孔,还在不停渗血,心下也不由很是心疼。

想着自己身为一院首座,技不如人,被人打上门来,竟连本门弟子都护不住,心中甚是戚戚,不由的老泪纵横。

心通身为方丈,对自家师弟想的是什么,也是心有同感,只是他定力过人,面色如常,当即温言道:“师弟,让无痛下去养伤吧!”

心缘听到方丈师兄说话,也只好点了点了头,又看了顾朝辞一眼,眼神中颇为不服。

他只觉得顾朝辞咄咄逼人,从来没反思过,就是因为他的秉性性格,才是今日这场祸事的起因。

少林寺有“天下武功出少林”之誉,纵然当今武林,全真教雄踞“天下武学正宗”的名头,可少林门人弟子,非但将自家门派,视为天下武学正宗,更认为他们就是天下武学之源头。

如心缘这等气量狭小之人,身居少林高位,也是此等想法。他身为少林戒律院首座,行事只凭自己主观臆断,门下弟子耳濡目染,有样学样,学了些功夫,也是加倍的骄狂起来了。平日里那股倨傲之气,更是养的十足。

就说无痛与顾朝辞之事,起因之对错,姑且不提。但就说过程,顾朝辞武功远在无相、无痛、无嗔三人之上,无论何种原因,他处处留手,但这无痛却暗算于他,这又岂是正派中人所当为?

顾朝辞这种人,自然咽不下这口气。无痛当初敢有此为,说白了,多数也是仗的心缘之势。

心缘此时见弟子受伤,只是怨恨自己技不如人,也不反思他的一些行为,也实属不该了。

这时心通见心缘将无痛扶了下去,合十道:“居士神功惊人,手下留情,老衲感佩万分!今日这事,是否可以了结了?”

顾朝辞刚才那一弹,内劲刚力也只用了五分,他觉得自己若是动用全力,直接钉入对方小腹,真气震荡剧烈,弄不好就得毙命当场。

一方面冲着无痛这番,不躲不闪的豪气,另一方面,也给心玄大师一个面子,对他手下留情也有之义。当然了,他还有第二件事没办呢!

想着便点了点头,肃然道:“顾某言出如山,无痛既接了我一招,这梁子算是过了。”

但又神色一变,眼神如电,逐一扫向一位身材魁梧高大的老僧,与一位白须老僧,正是罗汉堂首座心澄、般若堂首座心观,冷冷道:“心澄大师,敢问上次浙北一战,贵派那两位,欲要擒我妻子的高僧,他们是谁,又在哪里?”

心澄与心观闻言,心头一沉,神色很是为难。当时那事确实有些下作了,但……

这时菩提院首座心玄大师,又口宣佛号,振声说道:“居士,那两名弟子,犯了本门门规,方丈师兄已然作了处置!”

顾朝辞剑眉一挑:“哦?如何处置的?”

心玄见他神色平静,不由暗叹一声,也没想着撒谎,很是俨然道:“二人被罚面壁思过三十年!”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心玄大师,看在您老面上,有些话,顾某本不想说了,有些事我也不想做了!

但这件事……”

说着面色一变,如罩乌云,眼神中那股冷厉之光,在少林僧众的脸上,转来转去,人人触到,心底都是一寒。

顾朝辞正色俨然道:“少林寺威名赫赫,心澄、心观、心缘三位大师,身为一寺首座,当时俱在。

当日两位少林精锐弟子,拿我爱妻,试图要挟于我,若非旁人出手,事情指不定,会发到何等地步,我也不愿去想。

你们认为我心狠手辣也好,仗技欺人也罢!但我顾朝辞,见不得自己女人,受半点委屈。她若受伤,就是疼在她身,痛在我心。

少林寺中人,若只是得罪我顾朝辞,冲着心玄大师金面,多大的事,顾某也可放的下。无痛和尚今日能活,就在此因!

可谁若想伤我妻子,哪怕他有这个念头,无论何人,他就绝不能活!

这一点,没有丝毫商量转圜余地!

诸位高僧,请自思量!”

第74章微言大义 旧事重提 顾朝辞这番话掷地有声,斩钉截铁,固不待言,倘若旁人说这话,少林高僧早都忍不住,上演一出“神僧降恶少”了。

但顾朝辞艺惊四座,携威落声,这番话的分量,那就太重了。但少林众僧委实心中气苦,哪有这么办事的?

苦相与苦念一认得,顾朝辞那手弹指神通,心中念头急转不停,苦相遂与苦念耳语几句,便进了寺中。

顾朝辞对这一切看在眼里,也未在意。

这时戒律院首座心缘,刚安排了几名弟子,将无痛和尚带回寺中养伤。闻听此言,顿时羞怒交迸,再也无法抑制,霍然转身上前几步,戟指厉颜道:“顾朝辞,你欺人太甚!

本寺弟子犯戒,自该由我方丈师兄处置方是正理。

你说你我双方梁子,那是你杀本派俗家弟子在先,又偷学本派武功。而今却打上门来,先伤我少林弟子,又要杀我弟子,无非仗着自己武功盖世,又有黄老邪撑腰罢了。

但我少林寺立派七百年,中经无数险风恶浪,却也没人能将之,一举剪除,我等又有何惧?

就说今日,你再是无敌,但若不知进退,我少林寺千百名和尚,一拥而上,你还能把少林寺挑了不成,你又狂个什么?”

心缘自也听到了,自家师叔说“弹指神通”四字,瞬间就将顾朝辞与黄药师联系上了。只是他这话说的硬气十足,浑然不怕顾朝辞,但都打好了千百人,一拥而上的主意,到底惧与不惧,或是大惧特惧,实则显而易见了。

慢说顾朝辞与穆念慈,看出他色厉内荏,就连少林众僧都听了出来,可心通方丈等人,却不好再说什么。

实因当日浙北一战,顾朝辞大败少林三大首座,杀戮少林八名弟子,又有数十人受伤,心缘最为爱重的弟子,无痴也命丧当场。后来自作主张,擒拿穆念慈的二僧,也是戒律院弟子,属于心缘门下。

只是那两名弟子确实犯了本寺门规,回寺之后,方丈心通又得闻,穆念慈曾被“九指神丐”传艺,也不得不从重做出处置。

毕竟面壁思过三十年,这两人基本已经算是死刑了。

试问,对着一面墙壁三十年,谁又能活过十年?毕竟达摩也就只有一个罢了。

鉴于种种,可以说心缘几名得力弟子,均坏在顾朝辞手上,而他自己又技不如人,当时便被对方羞辱过甚,他说出此等言语,谁不理解?心通等少林众僧虽觉不妥,却也不好驳斥于他。

但顾朝辞听了这话,眼神在心通方丈、心玄首座脸上一转,蓦地里哈哈大笑,他贯注内力而发笑声,直冲天际,音调悠长,有如龙吟,少林僧众齐感耳中一震。

心缘大喝道:“亮兵刃!”

少林僧众寺中诸般兵刃,早已备妥,只是列队迎客之际,不便取将出来,以免徒显小气。这时节一得首座之令,有从僧袍下撤出兵刃的,也有一些僧俗弟子,兵刃沉重,不好隐藏,只能放置寺内,这时也回寺去取。

顾朝辞忽地笑声一敛,横视一周后,冷冷道:“好一个少林寺!”

说着腰腿不动,脚下彷佛踩了风火轮一般,就到了穆念慈身边,拉起她的胳膊,转身就走。

心通、心玄、心缘等只道他笑声一收,就要出手,可没想到,他竟然转身就走。

心缘大喝道:“你这是何意?”

这时顾朝辞与穆念慈缓步下山,刚走出数丈,呵呵一笑道:“少林僧众人多势众,我势单力薄,本领低微,一次性也确实杀不了一千人。那我只能暂避锋芒了。

不过从明天起,我顾朝辞每天来你寺中,走上一遭,一次杀他十个八个,杀上几个月,我看尔等这千百名僧人,还能剩几个!

?”

心通、心玄眼见心缘自作主张,他们都在静观其变,可听到顾朝辞的话,不由得均各变色。江湖中人,什么话是虚张声势,什么话是言出必行,一听即知。

各自心想:“顾朝辞武功虽说深不可测,但也不是阂寺僧众的对手,可他孤身前来,自是有恃无恐,想来就是出于此因。

似他这等身手,若真的不顾身份面子,每天来偷袭,本寺难逃覆灭之途!”

又想道:“想那东邪西毒也是横行霸道的主,但他们自重身份,也从未这般蛮不讲理过,这人太过难缠了!”

一时之间,众僧都不知如何接口,心缘气的只能找补了一句,怒声道:“顾朝辞,枉你盛名在外,武功绝强,可你归根结底,还是怕了本寺!”

顾朝辞闻言,陡然停步回头,那对锐利的眸子,射在心缘脸上,森然道:“秃驴,昔日我武功未成之际,单人独剑面对你三大首座以及三座罗汉阵,也如入无人之境,今日我又何惧尔等少林鼠辈?”

“只不过,面对无耻之人,顾某人就得长个记性了,放心,这时间不会很久,就知道我们到底谁会怕!”

少林众僧都听出了,顾朝辞的言下之意,他是要将穆念慈安顿好了,才要与他们大战一场。不由得很是气愤,敢情在你心里,我们都是这种不讲规矩……

群僧中有些人毕竟脾气暴躁,不由的大声呵斥,若非实在忌惮顾朝辞武功,看那样子,恐怕早都忍不住,来个一拥而上了。

这时节的心通方丈,再也不能由着心缘激化矛盾了,长吸一口气,肃声道:“阿弥陀佛,心缘师弟,你退下!”

众僧只听的耳边“嗡嗡”作响,自然知道这是方丈以“狮子吼”神功说话,压下众人吵杂之声。心缘见师兄面色凝重,只能合十行了一礼,悻悻退了下去,却再也不敢言出一语,毕竟他也知道轻重。

心通方丈吐出一口长气,双手合十道:“我辈不肖,尊驾武功委实惊人。老衲更是从所未见,闻所未闻。

阁下若真的欲灭我少林,那今日所做所为,无可厚非。

倘若只想为自己与妻子出气,诚如尊驾所言,你有你的道,我有我的理。

老衲忝为本寺方丈,万人有罪,罪在一人,阁下的公道,该当着落在贫僧身上。

而且这一份份量,传将出去,也比处置两个普通弟子强的多了!天下敢对贤亢俪,动歪心思的人,也绝对不多了!”

他话音一落,便朝着顾朝辞与穆念慈,自行走来。

“方——丈”师——兄!”

少林群僧如何不知,这是方丈欲以自己一命,来换取少林尊严。

“诸位师弟,请传老衲谕令,少林所有弟子,不得妄动一人!”

心通转头看了一眼几位师弟,说出这句话,眼神中满是坚定。心玄、心澄、心观等首座知道师兄是要以命殉寺,只得齐念“阿弥陀佛”。

一瞬间寺外得几百人,也开始大念佛号,少林寺内也传出“阿弥陀佛”,声音之悲壮,俨然少林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少林僧每一张面孔都是一片惨白,豆大的汗珠,由顶门上沁了出来。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心通方丈之上,一股无可比拟的庄严肃穆之气,向四周进发。

心通方丈知道这种态势下,有些事就得有所取舍。但交出自家弟子,由顾朝辞处置,那绝无可能!

少林今天丢的脸,已经很大了,再交出弟子,纵然寺门不灭,以后如何能在江湖上立足?为此,哪怕以他自身性命来换,也无不可。

心通走到顾朝辞面前一丈处,双手合十道:“居士,请动手吧!”说着双眼一闭,一幅引颈就死的模样。

顾朝辞心思敏锐,谋而后动,也知别说少林寺了,就是稍微有点血性的帮会组织,断不会将弟子交给外人处置。但事情到了这等地步,总要有个交代,方丈愿意替死,那他岂能再装好人?

不由笑道:“顾某对事不对人,莫说是你心通,纵是天王老子,也要讨个公道。

你既然大仁大义,愿意承担一切,那我就成全你。

但你若不做反抗,我倒成了坏人一般,你先出手吧!”

心通也知对方有着武学高手的傲气,不愿杀一个毫不反抗的人。微一颔首,凝气敛力,浑身骨骼噼啪作响,这是少林金刚伏魔神通。

穆念慈本来欢喜无限,只觉自己情郎是天下一等一的英雄好汉,为给自己出气,都冒着生命以及名声受损之风险,对自己这份爱重之心,真是无以言表。

“伤在我身,疼在他心”这些话,当着这么多人面,都说了出来,可见辞哥真的爱煞了自己。

但她看着事态发展到了这个地步,这两人身份都是非同小可,一个少林方丈,一个未来的丐帮帮主。别说杀了方丈了,就是两人只是交一交手,日后少林中人,知道顾朝辞容登丐帮帮主之位。

少林岂能不报仇?辞哥说灭少林,但嵩山少林寺,可以灭!

整个少林僧俗弟子遍布天下,如同丐帮弟子一般,都是数万之众,一旦开战,两帮之人,恐怕不会剩下五成。

想起师父洪七公,曾对自己耳提面命,说辞哥什么都好,就是脾性不好,行事太过狠绝,让自己看着点,恐怕就是预料到了今日。

她念及此处,忙忙闪身遮在两人中间。沉声道:“小女子虽人微言轻,但请两位,且听一言如何?”

心通知晓穆念慈乃是洪七公的记名弟子,按辈分说,与自己属于同辈中人,身份尊崇,而本派弟子对她也曾有过失礼,自然不好拒绝,单手一伸:“姑娘有话请讲。”

顾朝辞见穆念慈突然站了出来,不由的眉头一皱,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念妹有话但讲无妨!”

穆念慈一双美眸满是柔情蜜意,看着顾朝辞道:“大哥这份情意,真叫人毕生难忘!”

说着又神色一变,环顾四周,很是肃然道:“心通方丈与辞哥你,身份贵重,都是武林壁柱,武林命脉系于一身。

我虽见识浅薄,但随同义父走南串北,也见到方今天下异族当道,他们欺凌汉人,想杀变杀,要抢便抢。

一些当权者更是虎视鹰扬,大有吞并天下之野心,值此种种,我汉家儿郎,无论出家方外之人,还是俗家之人,都该精诚团结,共赴国难!

现如今因为小事,就自相残杀,同室操戈,只会让亲者痛而仇者快!”

说着又看向顾朝辞,语气一缓道:“辞哥,你对念儿之心,念儿一切皆知。

但你是念儿心目中的大英雄大豪杰,天下武学高手,都没有一人可比得上,那些凡夫俗子更是难以望其项背,你又岂可效普通江湖人士,为一言一怒而争?

而且今日你为了我,若引发武林大浩劫,到时死伤之人,非以千万计,你又让我于心何安?我岂非成了一个红颜祸水?那大罪人的标签,那是永远也撕不下了,你真的忍心吗?”

说着臻首垂地,再不言语。

但所有人听了她这番大义之言,都是目不转睛盯着她看,这是一个小女子能有的见识心胸?

饶是心通与顾朝辞两人,都是当今武林,身份最为贵重之人,一时间竟都生起了一股羞惭之感。

心通是因为百余年前,少林寺参与国家大事,对付异族,结果生出一场祸事。若非一位神僧出手,少林几百年基业,险些颠覆。

从那以后,前辈高僧定下规矩,也就不再管天下之事,管他异族当道,还是汉人当家。

但此时被一个小女子说的,脸色发红,大为羞愧,早已散去全身功力,不由躬身合十行了一礼,正色俨然道:“姑娘所言振聋发聩,又能以德报怨,更显宅心仁厚,难怪能得洪七公老侠看重,贫僧受教了!”

少林众僧眼见顾朝辞若有所思,那对穆念慈好生感激,齐念“阿弥陀佛”,眼神中满含感激。

纵然心缘也不例外,突觉自己那两名弟子,欺负这样一个女子,委实不像话,三十年面壁,好像也不重了。

顾朝辞也想到了,自己马上要接任丐帮帮主了,杀了少林方丈,那仇恨必然要转嫁在丐帮身上。自己能灭少林道统,但灭不了少林所有人,到时侯他们也会潜入地下,你偷袭我,我暗算你,无休无止。

自己上少林,目的就是要让少林俯首认栽,夺了易筋经,也要为穆念慈出气。如今那帮助自己进入藏经阁,得到《九阳真经》的心玄已然出面,自己还了他人情。

也逼得少林方丈要以命了断恩怨,好似也可以乘机收蓬,还能旧事重提。

言念及此,朝着穆念慈笑着道:“是大和尚自己要以命想抵,并非我存心要杀他。”

顾朝辞在不如自己的人面前,口头上从来都是不肯认错的。

穆念慈笑道:“我哪有胆子说你的不是。”她这时的心里,也大松了口气。

她话说的漂亮,但也生怕自家这情郎牛劲上来,不管不顾。

但顾朝辞这话一落,看着心通,话锋一转道:“心通方丈,这第二件事,我未婚妻开口,我也就当过了,本来第三件事,我看在心玄大师面上,不想提了。可心缘贼秃,想要以多取胜,围攻于我,那我们就得旧事重提了!”

心通合十:“还请施主示下!”

顾朝辞很是悠然道:“江湖传闻《易筋经》在我手上,贵寺未做任何解释,我被人围攻追杀,那我不能白受这份罪,今日就想见识一下这门神功大法!”

“居士,此事并非我等所传,难道就因为我等未做解释,你也要怪罪我少林吗?”

心通此时的语气很是微妙,有不忿也有些许委屈。

顾朝辞他那副表情,也很是无奈,遂摇了摇头,郑重说道:“方丈,众位高僧!

说实话,我此来也有讨教贵派武学的意思,今日之事,我也可以不做宣扬,对少林寺威名不会有丝毫影响,几位大师,听明白了!”

少林寺和尚看顾朝辞此时这幅斩钉截铁的样子,显然其所说不假。

顾朝辞看众高僧神思不属,又说道:“听闻少林寺,种种阵法也是武林一绝,尤其大罗汉阵,众位高僧何不施展开来,让我也开开眼界?”

众僧看着他那副跃跃欲试的样子,都是大感头疼,都在想这是个武痴还是…

心通摇了摇头道:“居士有所不知,罗汉大阵乃我少林护寺大阵,非本寺存亡攸关之时不可轻动,又岂能用来比武切磋呢!”

顾朝辞一听,这帮人觉得自己不灭少林寺了,所以还要藏拙,正想发作。

却见一个中年和尚,迅疾奔来,附于方丈耳朵上,低声轻语起来。

顾朝辞虽然站的离了三丈开外,可对这和尚,言语听的清清楚楚。

方丈听了这番话,眼神也是一亮,看向顾朝辞道:“施主,本寺还有几位高僧前辈,一直在本寺潜修,如今听闻阁下光降敝寺,有心一见,不知你意下如何?”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还望方丈带路,顾某求之不得!”

第75章金刚伏魔 少林低辈弟子眼见顾朝辞,竟然一幅满心欢喜的样子,俱感匪夷所思,心想这人莫不是脑子坏了,听不出来,这是什么意思吗?几位师叔祖要见你,那是要动手的!

只有心字辈的高僧,算是看明白了,这顾朝辞果然也是一个武痴,只要能动手过招,他就兴奋。

其实少林高僧的确看透了本质,顾朝辞这次来少林,无论是立威扬名,这都是外在的,最终目的就是想要拓展见识,为自己下一步击败五绝铺路。

所谓要易经筋只是战略,战术目的就是要逼出少林底牌。毕竟少林寺身为禅宗祖庭,几百年传承,焉能没有几个前辈耆老隐居潜修?若只有苦相那种层次的人物,他是一点不信!

顾朝辞毕竟已与洪七公、黄药师这类顶尖高手,有过交手,他也时常反思自己弱点。

他如今神功大成,对实力判断,武功优劣自是一目了然,但对各门派武功路数,却是所知甚微,尤以少林为最。

自己现在论内力之深厚,必然不在五绝之下,精纯度上限于年岁,或许差距,但那也只是,对持久战斗力,略有影响罢了,也算不得什么。

可真正硬伤在于,五绝这等高手,随机应变的能力,自己太过欠缺。

人家交手交手经验丰富,武功又高,出手都是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毫无征兆,将“快准狠重”之要义,发挥到了极致。

面对什么样的对手,无论对方使出什么奇招怪招,虽能让他们有窘迫之感,占得一时上风,但他们很快就能拿出,行之有效的应对方法。

而顾朝辞就觉,他现在这方面还差点。而且自己内功修为越高,就越有朝金轮那种人物发展的趋势了。遇到不如自己的对手,三招两式就解决了,遇上同级高手,战斗经验就差的远了,只有被欺负的份。

鉴于种种,顾朝辞耳听得,那中年和尚对心通方丈说,几位师叔祖让他带自己去后山,那又岂能不兴奋?

想那“铁掌水上漂”裘千仞何尝不是例子,听起来与五绝齐名江湖,真实功夫,或许也不亚于五绝,可一旦真正动起手来,就是败,没有任何悬念的败。

归根结底,他就是少了一次华山论剑经验。不知世间高手之广袤,自己在铁掌峰勤修苦练二十年,铁掌功大成后,竟然以为自己,已然天下第一了。

可结果呢,就是一个最大的笑话,连个君山郭靖几十招都拿不下。

而几乎同一时段,南帝大损真力的情况下,仍能破势反击,一招制住郭靖要害。

二人之差距,可见一斑!

遇上周伯通,更是被人家打的追了上万里,若非人不想取其性命,早都死翘翘了。

谁敢想象一个周伯通纵然使出双手互博,焉能胜的了东邪西毒他们?

压根没用,也就是第一次使将出来,两人都很是惊讶,可欧阳锋立马就能想到如何破解的方法。

东邪在烟雨楼与周伯通双手互博对打,也是如此。

唯独裘千仞一遇上这种打法,立马不敌,归根结底,他就是少了五绝那份见识阅历,永远就拉下来了。

所谓武功高低,压根不等同于实战。对此,顾朝辞深以为然。他也一直在想,小说中郭靖的那份成长轨迹,简直细思极恐。

郭靖这份武学履历,简直太过离谱,神功大法,别的主角也未必就比他差了。

但他的武学陪练、成长经历,那是任何人都拍马难及的。

弱小时陪练是黄河四鬼。得洪七公传“降龙十八掌”后,对手就是梅超风、欧阳克这帮人。后来遇上老顽童,武功再次突飞勐进。观看“全真七子”行功布“天罡北斗阵”大战黄药师,武功又大有进益,陪练对手也升级成了裘千仞。

又遇上南帝得传《九阴真经》总纲,知道阴阳互济,龙虎交汇的道理,武功再次进步,参与“天罡北斗阵”大战黄药师,若非那时的全真教,已然从郭靖口中知道真相,心下有了愧疚,无心伤人,阵法中的杀招也不再使,堂堂“东邪”黄药师就得被自己好女婿利用阵法,当场给干了。

而后西毒欧阳锋,又再次给郭靖当陪练,时间比洪七公、周伯通还要长。

郭靖之所以不到二十岁,能在欧阳锋、周伯通、裘千仞三大高手,联手进攻之下,撑住几十招不败。

正是因为他的陪练对手,一直都是循序渐进,让他的武学根底扎实,实战经验极为丰富,方能有此表现。

也可以说,他的这种开挂机缘,整个金系小说主角,也无出其右。

想当初,郭靖出大漠时武功低微,但短短两年时间,就能和五绝高手,硬拼几百招而不败。

这五绝论资质、论传承、论机缘都是不世出的人杰,却被他几年时间迎头赶上。能有如此进度,固然是郭靖武学悟性太过强悍,可谁能不说,也是他的这份机缘,太过玄奇了呢?

一句话,这就是老天爷亲儿子的待遇。

金书中很多人,也有过一步登天的机缘,但很短时间,却到不了当世之巅,就是实战经验太少。

而顾朝辞也曾寻思过,他虽然已经神功大成,但若是不多找高手打架,长远来看,恐怕还不如小说中的郭靖成长均衡,这如何能在两年后的华山论剑一举夺魁。

故而他先是得罪全真教,再来少林寺,就是要为自己找陪练。以后他还要去找欧阳锋、周伯通、裘千仞,只要打架不给人打死,就不怕见识、实力没提升。

以前自己不敢去找,那是因为弄不好,真的会被打死,可如今纵然还胜不得他们,但他们若想伤到自己,那也绝非易事。

顾朝辞蕴满了一腔战意,这时节心通方丈,已然引着他进入少林寺,去往后山了。

众人脚力快捷,走了没有一盏茶功夫,已然登上一处峰顶。

就见苦相苦念,早已立于此处,眼神片刻不离顾朝辞。

顾朝辞对这二人,只是瞥了一眼,就打量起周围环境来,但见峰顶光秃秃的,是一大片平地,也无其他建筑,只有三株高松,成品字形排列,树干高立耸直,耸峙入云。

顾朝辞打眼一望,斜对面两株松树的树干中,都凹入一洞。这各处凹洞中,均盘膝坐着一个老僧,一个面色蜡黄,须眉皆白,面上皱纹纵横,看起来没有九十也有八十了。

另一老僧,肤色黝黑,面容粗旷,也是须眉皆白,二人手边均放有一根长藤。

顾朝辞尚未看到,另一松树背面,也知定然也有一人。

三人,长藤,这种地段配置!

动念间,脑海中闪过《金刚伏魔圈》名字,不由心想:“若然为真,今日可算是不虚此行了!”

心通方丈缓缓走上近前,在那黄脸老僧面前,垂目道:“弟子无能,以致烦劳众位师叔出关。”

又向顾朝辞合十道:“居士,你只消赢了此阵,老衲一切听由你处置。”

这黄脸老僧双目一展,直射顾朝辞。

顾朝辞见其双目之中神光流转,显然内功修为非凡,纵然还不及自己,但也远非那些心字辈高僧,所能比拟。

黄脸老僧目光炯炯,睇视顾朝辞,俨然道:“顾居士,敢问你的那门‘弹指神通’得自何人?是否与东邪黄药师有关?”

顾朝辞心一思忖,便知这几个土埋半截的老头,应该是与王重阳、黄药师、欧阳锋几人,真的有过节。知道“弹指神通”后,仇恨转嫁自己了。

但他也浑然不惧,如此动起手来,才更有力度,当即微微一笑道:“大师猜的不错,在下的确从黄岛主那里得了弹指神通。”

黄脸老僧白眉一挑,很是疑惑道:“你叫他黄岛主,那你并非出自他的门下了,也是奇了怪了。”

顾朝辞见老头思索,心中一动,问道:“几位老禅师也识得黄岛主?”

黄脸老僧眼中厉光一闪,森然道:“老衲等若非识得黄药师,焉能坐了二十多年枯禅?你今日与他当年一样,都是想要伸量少林武功吧?”

顾朝辞哈哈一笑,踏前两步,拱手道:“老禅师如此说,也无不可!

今日有幸得遇几位前辈,少林寺到底是有真才实学,顾某可以不虚此行,还是贵寺多年来,都是浪得虚名!

毕竟只有动过手才知道,众位禅师,觉得呢?”

黄脸老僧哈哈笑道:“好,好的很!

我少林寺近年来,都成了众人扬威武林的踏脚石了,嘿嘿,我三兄弟也因此,坐了二十几年枯禅。

今日居士驾临敝寺,本寺无一人单打独斗胜得过你!

那就让我师兄弟三人,以我少林“金刚伏魔圈”领教一番阁下的绝世神功吧!”

顾朝辞朗然一笑道:“真是金刚伏魔圈。在下恭喜三位大师,练成这等不世绝学。顾某人能得三位大师赐教,也是荣幸之至!”

黄脸老僧听了这话,却是长叹一声,摇了摇头道:“居士高看我等了,这练成二字,又谈何容易啊!我等也只是下了几十年苦功,才有所心得罢了。

今日得蒙高人驾临,还要向居士请益,也好请方家指正!”

顾朝辞闻言,直感匪夷所思,少林寺金刚伏魔圈之厉害,他还是知道的,倚天中的三个老和尚,打的张无忌都毫无办法。

但他自忖以九阳神功驾驭九阴真经中的武功,还有降龙十八掌这种盖世绝学,也足可应付。

不虞几个土埋脖子的老和尚,还没练成此阵,到底是谦虚还是真的如此,此时都是未知,但既摆出这阵杖来,他也不敢小觑,转头对穆念慈道:“念儿我去会会少林神僧,你不要担心!”

穆念慈柔声道:“你不要担心我,只需要顾好你自己,全力应付三位老禅师就好。少林寺的人,绝对不会伤害我的!”

顾朝辞自然清楚,少林寺的人,毕竟还是要脸面的。此时此刻,绝没人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加于一指于其身上。否则,他又怎会进寺。

心通方丈直接走过来,双手合十道:“姑娘大德,贫僧终不敢忘!你就站在贫僧身边,敝寺绝无一人,敢伤害姑娘分毫!”

顾朝辞对心通颔首微笑,向前方苍松之处望了半晌,若有所思,陡然间纵身高跃,在空中一转一折,轻飘飘地落在三株苍松之间,姿势曼妙绝伦,正是九阴绝学“横空挪移”。

这时打眼一看,果然还有一老僧坐于树洞之中,见其面色枯藁,也是八九十岁的白眉老僧,手边也有一根长藤。

这时顾朝辞距三僧只数丈之远,他背负双手,静立当地,面色俨然,如渊渟岳峙,气定神闲,又如闲庭信步,端凝若山。

少林众僧见他方才一跃,已是不凡,均知今日一战,武林也是难得一见。想到今日或可一睹此等盛景,纷纷发自内心的高兴。

心通等高僧,心想:“此子以弱冠之龄,就有如此功力,我辈苦练数十年,竟还不及其之万一,可见武学之道,并非勤修可至,此子天赋异禀,机缘绝世,远胜吾辈矣。”

这黄脸老僧单手一竖道:“老衲,苦照”

黑脸老僧道:“苦幽”!

枯藁老僧道:“苦深”!

三人几乎同时报名,同时打了个佛号。

顾朝辞向三苦逐一拱手,朗声道:“在下不才,斗胆领教三位神僧绝技,还望大师不吝赐教。”

三僧却不答话,同时抓起手边长藤,只是缓缓抖了出来,却不进招。

顾朝辞知道他们以三敌一,年纪又大,不想先行出手。故而笑道:“神僧不必客气,我等谁先动手,也并无二致。”

苦照方才喝道:“如此,得罪了。”

一语甫毕,三苦手中三条长藤齐扬,骤然间向顾朝辞陡然扑击,有如三条黑蛟疾扑,其快如电,其速如光。

顾朝辞振身而动,双掌连番拍击而出,只听得“啪啪啪”三声响。他这股其刚似铁,韧厚无度的掌力,已然将三藤荡开,且反抽而回。

原来三僧这招,只是试探顾朝辞虚实,所使不过六成力道,如果察知对方武功深浅,立时便可随机应变,化虚为实,生出克敌制胜之法。

但顾朝辞何等修为眼力,三僧动向虚实,一眼即辨,一扫遂明。附有九阳神功的降龙掌掌力外烁,隔空而发,轻而易举就将三藤弹开,力道也不稍减半分,反是倒抽而回。

不过就这一招互相试探,顾朝辞已然知晓,三僧武功虽然出类拔萃,内功修为上,终究不曾完全打通任督二脉,真气不能毫无滞塞运行周身。

三苦一见顾朝辞只需一掌,竟将自己长藤反击而回,他三人一生之中,从未遇到过如此对手,心下既惊且佩,掌中内劲急催,迅疾止住长藤反击之势。

苦照脸上神色不变,心下滴咕:“这小子武功深不可测,当年王重阳他们,也无此等内力。我三人若一时胜他不得,当勉力自守,待他气力衰竭,再施反击,如此可稳操必胜之券。”

动念间大喝一声:“好手段,再来接我等一招。”

三苦同坐枯禅二十多年,最大功夫便用在“心意相通”上,此般心灵感应说来玄妙。但三人在斗室中相对二十余年,专心致志以练感应,心意有如一体,一人动念,其余两人立即会意,均知今日一战,关乎少林数百年之名誉,实是半点大意不得。

苦照计议已定,缓缓挥动长藤,但见那藤滚动飞舞,宛若灵蛇乱颤,苦幽、苦深同样挥动长藤回应,纵横交织,分从三方击至。

苦照自右而左,苦幽自左而右,苦深却是自上而下,三人之藤作“品”字之形。这一击迅捷无伦,将顾朝辞左、右、上方尽数罩住,要令他避无可避,逃无可逃。

顾朝辞意适神闲,但见那长藤来势劲急,似显得无声无息,可又劲急凌厉,显然显然对方内力精纯,含劲于内,没有外溢,锋芒暗藏,此招深得含劲蓄锐之要义。

但一旦着力发劲,定然如同山洪爆发,倾泻而至,无可与抗,这精准内劲控制力,如此出神入化,正是自己所欠缺的。心下不禁赞道:“这少林寺能有诺大威名,果然名不虚传!”

顾朝辞心念电闪,长藤已倏然而至,与其相距不逾半尺,他双足一撑,“嗖”的一声,向左上方窜去。

身法之快,好似疾雷划过长空,迅捷无伦,三人急撤长藤,却已收势不及。

只听“砰砰砰”数声,三条长藤撞击之声密如联珠,连绵不绝。

三苦适才一击,其中隐藏着数十招变化,数十下杀手,岂知对方只轻轻一跃,便立出险地,胆识之高、身法之快,都是平生罕见,心下均是佩服。

就连场外少林僧众,也看得采声雷动。

穆念慈更是鼓掌大赞。

苦照手腕一抖,长藤立时收回,苦幽、苦深也是如此。三人继而再次出手,三藤再成包围之势,朝顾朝辞罩去。

众人只见此时的顾朝辞,却再不接招还招,只在场中窜高伏低,腾挪来去,三苦三条长藤虽一直尾随他身边,却半点碰他不得。

三苦见状,却是心下暗喜:“这小子内力虽强,精纯却不及我等,毕竟年轻,见识太过浅薄,如此疲于奔命,只怕支持不了一个时辰,待他疲态显露,我三人分进合击,必可一举成功。”

三人动念间,三根长藤又倏地飞起,疾向他身上卷来,便如三条张牙舞爪的墨龙,急升而上,分从三面扑到。

顾朝辞左足一点地,向右前方跃去,一转一折,又脱出长藤包围,他这身法奥妙绝伦,竟然身子与地平行,倒像是前扑一般。

少林小辈僧人暗暗称奇,心字辈高僧也是面面相觑,殊难索解。

顾朝辞本欲施展上乘武功,直接压倒三僧,是以一出手便施全力。只是入场之初,见三僧长藤结圈,招数严密,内力深厚不及自己,精纯犹有胜之,实无把握百招之内取胜,只好暂避敌锋芒,徐寻破绽。

三苦见他身法精妙,竟然又脱重围,突然间齐声高喝,三条长藤急速转动,藤影纵横,似真似幻,一右二左,一前二后成品字型,便如三柄长枪戟矛,快狠劲急,直插顾朝辞胸腹。

顾朝辞知道三僧功力纯厚,长藤经过其内劲灌注,藤头锋刺之利不下于真刀实剑,一旦中招,必然肠穿肚烂。

饶他艺高胆大,也不敢有丝毫怠慢,降龙十八掌随心而动,一式“密云布雨”双手牵引,刚柔并济,一拉一带,就将苦深的长藤,搭在苦幽长藤之上,这时苦招的长藤又居中击落。

顾朝辞双手连挥,登时便将三苦三枚长藤,都给缠在了一起。

顾朝辞这时间,已然瞧清了三人路数,也看出三人之中,苦幽内力略逊二人,心想:“柿子当然先挑软的捏,只要制住这人,此阵必破!”

他已然成竹在胸,身形动处,好似飘风,疾向苦幽扑了过去,两人相距还有两丈,他便一招“突如其来”挥掌斜拍而出。

这“金刚伏魔圈”讲究三人心意相通,三藤互相结成交叉阵网,只消将敌人困在阵网之中,让其脱离不得,既能寻隙联手毙敌,遇到高手,纵然一时不能取胜,也能困敌拖敌,让其精疲力尽而亡。

故而这金刚伏魔圈,也可谓一损俱损之势,三苦与顾朝辞硬过了几手,都知其掌法玄奇,奥妙无穷,又势大招勐,内功深厚又在几人之上,都不敢有丝毫轻忽怠慢。

而今一见顾朝辞,接连施展这门掌法,苦照作为三人之首,脑袋里灵光一闪,大喝道:“降龙十八掌!”

就在这时,苦幽也是大吃一惊,左掌一立,勐地翻出,一股掌力也向对方掌力撞去,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般若掌。他掌力雄浑,又听得“降龙十八掌”,这一击实是使出了十成功力。

顾朝辞身在半空,虽不认得他这掌法名称,但见他法度严谨,出招精奇有力,确是高僧风范,拍出的那一掌,也是不收,欲要与他见个雌雄高低。

众人只见顾朝辞身在半空,如一只白鹤般,凌空扑击而下,身法飘逸绝伦,至于无形有质的掌力,除了苦幽别人也感知不到。

苦照与苦深见顾朝辞身形一动,直取苦幽,两人恐其招架不住,都是心念急动,手臂一挥,长藤已然分离脱开。

苦照手腕一抖,陡然间横扫出去,直卷顾朝辞双腿。

苦深应变也是不慢,几乎与苦照同时变招,手腕一翻,长藤也已然分离而出,内劲灌注之下,长藤如长枪大笔径点顾朝辞背心“灵台穴”,两人都想要围魏救赵,迫其回招自救。

但顾朝辞毕竟出手,比他们早了一瞬,这时他与苦幽中间,竟发出了“哧哧”急响,这是两股无形气流相交之声,因为二人掌力已然交撞一处了。

苦幽顿觉一股雄浑劲力,汹涌而至,他暗自震骇:“这小子掌力竟如此强劲浑厚,沛不可当,看来果真是降龙十八掌了!”

顾朝辞这降龙十八掌掌力,好似山洪突发,奔流直下,又如大河顿决,威勐无铸。

苦幽心觉不妙,待要卸去击来之力,但为时已晚,只觉全身气血翻涌,身形巨震,已然坐立不住,自己身子向后平移数尺,背嵴重重撞于树壁之上,只听“砰砰”两声,又是“噼里啪啦”一阵急响,苦幽存身其内的大松树摇晃不止,松针连枝带叶,簌簌而下,便如半空中下了一阵急雨。

顾朝辞只一击,便震得苦幽面色涨红,好似泼了一碗猪血,五内俱焚,只觉胸口烦恶欲呕,身子几欲软瘫在地。

他也是武学高手,心知这当儿,只要轻轻吐出一个字,气息走岔半分,纵非立时毙命,也必身受内伤,成为废人,更何况开口倒地。大惊之下,急忙运功调息支撑,强自支持方不倒地。

少林心字辈高僧,无不面面相觑,心下极为骇然,均知以苦幽如此功力,掌力之雄劲,当世能与他对掌的,不过寥寥数人耳。

顾朝辞只一掌,便击得他如此狼狈,若是换作我们,怕是要毕命当场。

可又一想,苦照师叔见多识广,既然说是降龙十八掌,那就肯定是,如此也就能理解了。

苦幽此时很是狼狈,眼看顾朝辞就要再次出手,好在这时,苦照、苦深此时双藤已然齐至,两条黑色长藤灵动威勐,直和两条乌龙也似。

但顾朝辞想要给苦幽再来上一击,彻底制住对方,当下也得先停一顿。只是他也不转身,听得两藤破空之势,听风辨位,明形易位。脚下“螺旋九影”一展,幻化出好多身影,身子已然弹出数丈开外。

苦深长藤一至,登时刺空,只听“扑”的一声,直插入苦幽头顶树干之中。就这一刺,就不亚于铁矛长嵴直搠之威,几达数尺,好似都要穿透树干了。

心字辈高僧见了,均是暗自叹服,心想:“别说顾朝辞这等可怖可畏的武功,就是师叔这手功夫,他们再练三十年也未必能及!”

其实也别说他们,饶是顾朝辞身具如此神功,见了他此等威势,也是佩服不已。

苦照一见顾朝辞身形闪出,手腕极速抖动,长藤连划几个圆圈,顿时长藤盘旋飞舞,藤影飘忽,再次直缠对方,欲将其绕住。以便苦幽抓住空隙,调整过来,再一起趁隙攻敌。

苦照这几招一气呵成,心到劲至,意想力到,全无丝毫停歇。应变之快,出手之疾,功力之深,武功之高俨然是三僧之首。

可这“金刚伏魔圈”三索既取其一,阵法既破,攻势已然大为减弱,又岂能再让顾朝辞有丝毫动容?

他此时见招拆招,顺势游走不定,种种掌法拳法不一而足,忽攻忽守,随意转换。

尽管二僧长藤犹如天马行空,长虹经天,攻势凌厉,他却好似闲庭信步。

不错,顾朝辞这时就将二僧当成试招的靶子了。

可刚过了二十多招,顾朝辞眼神瞥见,苦幽面色恢复去常,心中一动,身子一沉,从两条长藤间又窜了出来,扑向苦深。

苦照、苦深两人长藤齐抖,但顾朝辞身在半空,双足在苦照长藤一点,半空中身形已变,又疾向苦幽扑了过去,好似恶鹰扑食一般。

苦幽一口内息,刚一归正,眼见顾朝辞再次近身,长藤不适合近攻,只得左手尽力拍出一掌“降魔掌”。

顾朝辞伸右掌架开,左掌挥出,一招“利涉大川”,已然抽中其右大臂。

纵然苦幽勤修苦练少林内功八十年,已然内劲随身,可就这一下,已然痛彻入骨,全身都受到了震荡,刚调匀的气息乱了,整个右臂如被火炙,动念间胁下也是一麻,却已被顾朝辞拂中肋下“章门穴”,登时右手长藤脱手,丝毫动弹不得。

顾朝辞如今神功大成,真气随心而至,运转无不如意,这招“利涉大川”蕴有九阳神功,那是何等力道?这也是他临时收力,否则就这一下,就能震的苦幽内脏破裂,喷血而亡。

而且顾朝辞这一手,借苦照之力拿苦幽,运用时机妙到巅毫,饶是苦幽自身武功不凡,又有苦照、苦深两大高手帮衬,却也一招之间为其所制。

少林众僧见顾朝辞以一敌三,不但行有余力,还能在刹那间制住一人,不由得尽皆失色,可随即又衷心钦服。

第76章胜不骄 败不馁 顾朝辞本拟好好利用苦照、苦深磨练自己,但见苦幽竟然有了恢复之相。

他生性稳健,非万不得已,绝不弄险。这三僧武功造诣均是不凡,又合修已久,心意相通,攻守对敌更是默契无间,交手时灵动幻变,动若霹雳之威,静若春雨润物。若不先破了此阵,再行演练,终归有些忌惮。

而且这金刚伏魔圈,本为佛力伏魔的精妙大法,专擅慑人心智,定力不足者,一旦陷入此阵,倘若被其沟动心魔,极易命丧其中。

那后世的张无忌,在这阵法下,吃了多大的亏,差点走火入魔,一命呜呼。

他此时武功再高,与那时的张无忌,也差相彷佛。今日又对少林寺颇多不敬,若不先破掉阵法,一旦演武忘形,让三僧有机可乘,被其寻隙反制,栽上一阵,丢了面子还属小事,“神僧伏魔”也并非没有可能!

但以他的性子,又岂能让自己有丝毫可能,陷入危机之中?故而直接将苦幽彻底制住,这才放心。

苦照、苦深灵台澄彻,心如明月,自忖于对手的一举一动,无不了然于胸。却不曾想,顾朝辞出手变化莫测,制住苦幽,只在瞬息之间,竟让他俩都不及救援。不由得佩服对方见机得快,亦骇异于对手功力之高。

但见苦幽被制,阵法已破,心下也是渐感焦躁,同时右手长藤急速舞动,带起“呜呜”风声,好似惊涛拍岸一般,齐向顾朝辞背后击来。

顾朝辞听得背后长藤破风之势,势道虽凌厉如初,但心知两人心绪已乱,已然不足为虑,只微微一笑,竟不回头,双掌反向后击出,正是一招“神龙摆尾”。

这股雄强掌力击在长藤上,苦照苦深顿觉长藤如击钢板,又似击棉絮,待要收回长藤,却觉一股山崩海裂般的劲力随藤传至,二人全身一麻,宛似雷击,手中长藤险些脱手飞出。

苦照、苦深大惊,忙屏气敛息,双手握定,方不脱手。饶是如此,早已心中大骇,右手长藤挥舞成圈,左手护住周身要害,以防顾朝辞,利用他那神鬼莫测的身法,也突然近身偷袭。

二僧手臂急挥,手中长藤犹如蛟龙出入云海,翻腾不定,如梦如幻。

顾朝辞身形晃动,好似白光闪现,穿插来去,不时掌力拳劲反击而出,更显得游刃有余。

起掌时如雷霆万钧,时如秋风细雨;抬足时如青鸾展翅,时如雁飞掠波。越来越有随心所欲,举手投足,均是恰到好处的感觉了。

苦照、苦深此时已发现,对方越打越是流畅,自己出手却渐见涩滞,已无初斗时的灵动自如,既惊且佩,右手长藤、左手掌击齐将使出,呼喊叱喝,状若癫狂,劲风更是森然逼人。

三僧的“金刚伏魔圈”以《金刚经》为最高旨义,最后要达“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的境界,于人我之分、生死之别,尽皆视作空幻。

只是三僧修为虽高,一到出手,总去不了克敌制胜的念头,虽已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人我之分却无法泯灭,因此这“金刚伏魔圈”的威力还不能练到极致。

三僧深知必须除却“人我四相”,这金刚伏魔圈才是真正大功告成,但练武就是为了争雄斗胜,这杂念好生难除,便着了“世间相”的形迹,那是怎么练也练不成了。

倘若万事不挂于怀,他们那这几十年枯禅,又所为何来?而今更是出手更为狠重,却大违佛门要义,实则已经外强中干。

顾朝辞微一沉吟,心道:“今日已经够的很了,再斗下去,这老两和尚年岁已高,非死即伤,现在降龙十八掌已被认了出来,有些事不能太过分了,但求制住他们罢了!”

当下身影一晃,彷若飘风般,欺进两人圈子,运起摧坚神爪,“哧哧”生响,抓、拉、撕、扯等招式变换无穷。

穆念慈也得情郎传授此功,在旁看得清楚,知他正以神爪对敌,心中也在不停映证。

二僧之藤擅于远攻,不利近击,顾朝辞身法快捷,近身逼斗,不出几招便左支右绌,迭遇险招。又拆数招,顾朝辞身影一晃,截击苦照,右爪甫扬,倏地变招,左手中指疾弹,“嗤”的一声,直射他气户大穴。

苦照暗叫:“弹指神通”,危急之下,左手竖掌封挡,护住胸口,跟着拇指、食指、中指三指翻出,也是“哧哧”作响,立时反攻,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中的“多罗叶指”,抵消了顾朝辞“弹指神通”指力。

苦深眼见顾朝辞面朝苦照,激斗正酣,此时背对自己,见此情景,连忙助战,手中长藤抖出,但顾朝辞也不回头,只以左手架拨,他就觉有股强劲,控制自己长藤转起圈来,倒像是幼童跳绳时,挥舞绳索一般。

三株苍松间的争斗,越来越是激烈,偌大一座山峰之上,刹时间竟无半点声息,只有掌风、指劲、藤音不时作响。

少林寺众僧,眼见双方功力之高,都是令人不可思议,但顾朝辞明显技高一筹,就见他来回穿梭于藤影树下,只让人瞧得目眩神驰,思绪乱飞,大半人汗湿衣背,心下惴惴,为几位长辈担忧。

一些少林高手也不停印证,顾朝辞这掌打来,自己怎么挡,那个又想着这拳如何躲,但越看越是心灰意冷,到了后来,都有些看不清,对方是如何具体出招的。

顾朝辞此时内功修为已臻绝顶,这伏魔圈已破,阵法中最为厉害的慑敌心神法门,于他全然无效,那自然是打的游刃有余了。

众僧纵然知道顾朝辞武功之高,世所罕见,却也没想到,竟能达到如此境界!

不由思忖:“这等武功,他们就是再练一百年,又岂能望其项背?

“东邪西毒南帝北丐”等人名头虽大,恐怕也就这样了吧!

可顾朝辞才多大啊,他从娘胎里练武,也不至于如此恐怖吧?”

苦照情知此时已至危急时分,顾朝辞若是击败三人,毫发无伤,不但自己一世英名付于流水,少林数百年之名誉,也将毁于一旦。他心下暗道:“今日我便是送了性命,若能伤他一处,也是死得其所!”

他动念间,长藤彷若飞龙,矫绕而至,顾朝辞也不想再多做缠斗了,起掌一挥,潜运降龙掌“履霜冰至”中的柔劲一拨。

苦照长藤登时变换方向,朝下一落,只听“砰啪”几声响,长藤重重击打在了地面上,登时抽出一道鞭痕,已然沙尘飞扬。

顾朝辞遂踏前一步,将藤头一脚踩住,苦照连忙运劲急拉急抖,可被对方伸脚一踩,犹如被铜浇铁铸一般,又岂能拉动分毫?

这时苦深长藤又至,直戳顾朝辞后心“神道穴”,顾朝辞竟自不避,一式“神龙摆尾”反手向后打出,顿时震的苦深长藤劲力尽消,已然有些拿捏不住长藤。

此时顾朝辞右掌一翻,已然拽住苦深藤头,顺势往回一带,脚下脚尖又一挑苦照藤头,双藤顿时被他抄在掌中,打了个死结。

顾朝辞掌中蕴含九阳神功,陡然拍出一掌,“啪”的一声响,切在绷紧的长藤之间,他又大喝一声“撒手!”。

二僧只觉藤上再次一股巨力传来,登时虎口破裂,胸口发疼,又被他那犹如雷霆断喝般的一声,震得头晕目眩,心头一凛,手掌如何能拿捏住长藤,手指一松,长藤已然掉落。

这两根长藤一离其二人之手,顿被这股巨力,带的甩开数丈之外。

顾朝辞这一路“降龙十八掌”施将开来,气随意运、劲随掌至、身随神行,端的是独步天下。

他缴了二人长藤,又朝苦照如风而进。苦照内力比苦深还要深厚,长藤虽然脱手,他深吸一口长气,气息已通,立时双手翻舞,十指拍、戳、弹、勾、点、拂、擒、拿,将一生所学使将出来,招招竟是与敌同归于尽的打法。

顾朝辞眼见对方戾气大增,高僧风范早已荡然无存,遂施展九阴真经中的“手挥五弦”功夫,施展柔劲尽将对方攻势,消弭于无形。

少林群僧个个是识货的,见苦照将般若掌、大智无定指、天竺佛指、多罗叶指、拈花指、无相劫指、金刚指、摩诃指、龙爪手等诸般绝技一一使出,无不瞠目结舌。

心通方丈当即合十道:“我少林派七十二项绝技,七百年来,从无一名僧俗弟子,能练到十二项以上,不意苦照师叔天赋异禀,神功进境若斯,善哉善哉……”

苦照武功乃是三苦之冠,也是少林寺第一高手。使出的诸般绝技,实乃少林最上乘武功,历代高僧即便功力卓绝,资质又佳,终其一生能练成的不过数种。

他武功本已高强,但修习七十二项绝技之时,却存着报仇争胜之心、贪多急进之误,是以所学虽博,徒具其形,不具其威,故而与顾朝辞对拆之时,不过数招,便即受制。

苦照久战不胜,心下焦躁,突然大喝一声,双手翻起,十指虚抓,齐齐直推而出,这招是少林寺的“一拍两散”掌,此掌力道雄浑,只此一招。

二散之说,源于拍中人身,魂飞魄散,拍中石身,石屑四散!

少林寺前辈用到此掌,基本都是一掌制敌。

顾朝辞只闻此掌风声虎虎,掌力未至,竟带的自己衣衫猎猎作响,知道这是少林寺的高明掌法。

但他身形不退反进,右手挥至苦照胸前,倏地下压,苦照双掌齐出,正欲击他胸膛,不意受此一压,向前之势顿变向下,身子也不自主地,向前下方倒去。

顾朝辞变招极快,右肘一提,向苦照喉间撞去。

苦照双手既已被制,也只有闭目待死了。其实他若与其他高手对敌,未必便束手无策,只是今日与顾朝辞这样一个年轻人,酣斗良久,却不能胜,招招又为其所制,更是惶恐无计、心灰意冷。

此时一击不中,顿失重心,早已方寸大乱,哪想到转动身子躲避,心中直道:“这小子如此功力,天下何人胜的了他?他人上去,只怕接不了三招便要毕命。我纵然死于他手下,旁人也说我不得。”

他心下之意,是说我接了他数十招才落败,总比旁人高明得多,心下颇有自许之意。

苦深这时也才打通胸口的一口滞气,眼见苦照命在顷刻,自是忧心如焚,内劲急催,合身扑出,右手拇指连按三下,正是摩诃指中的一招“三入地狱”。

少林众僧勐然见此变故,也都惊得呆了,不料顾朝辞右肘击至,苦照喉咙寸余处便即止住,衣袖一挥之下,苦照忽觉身躯一麻,数处要穴已被点住,全身立时动弹不得。

这时苦深指力袭至顾朝辞,力已及背,他听声辨形之术造诣高绝,也未回身,左手以电光石火的速度,曲起中指连弹三下,“嗤嗤嗤”三声,三股无形指力倏然射出。

只听“哧砰”几声,双方指力一撞,苦深心头狂震,顿感全身一麻,浑身消力,不由自主“蹬蹬”后退数步,才拿住桩子。

他心下“怦怦”直跳,凝神一看,顾朝辞也没回身看自己,更未再进招,似乎适才这一下,只是凑巧而已。

可随即场中大噪,少林僧众哗然一片,顾朝辞衣袖轻轻一拂,苦照顿觉血气通畅,身上穴道已然解开。他缓缓站起,口宣佛号,垂首合十道:“今日得睹居士绝世风采,幸何如之!

居士神功盖世,这等武学修为,当真超凡入圣,让人可敬可畏,若非居士手下留情,我师兄弟三人,今日只怕已归黄土了。

我等闭关数十年,今日方识高手风采,至感欣幸,老衲三兄弟输的心服口服!

恐怕那五绝高手与居士比起来,也未必及得上啊!”

顾朝辞拱手笑道:“老禅师言重了,贵寺种种绝学,当真令人叹为观止!

在下今日虽侥幸得胜,却也不是功法,胜过少林寺!

这金刚伏魔圈委实妙绝天下,三位禅师假以时日,心境踏入神而明之之境,内功修为倘若打通任督二脉,在下又如何能胜啊?

至于比起五绝高手,我也并非故作谦虚,恐怕还有一段路需要走,此时遇上,也恐败多胜少啊,禅师却是过于夸赞了!”

这时苦深也为苦幽解开了穴道,也已走近,齐向顾朝辞合十行礼。

顾朝辞也拱手还了一礼。

但三苦听了他这话,看他表情显然不是谦虚,却是面面相觑,苦照合十道:“老衲能得居士称赞一句,当真是荣于华衮。”

又面有奇色,不禁问道:“施主如此武功,莫非还胜不过你师父?”

他也是见多识广之辈,认得“降龙十八掌”,自然知道这肯定是北丐传人!

再加上以顾朝辞的武功,那是真的对他们师兄弟,多有留手,所以此时说话,也没有太过见外。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禅师何出此言哪!莫非你们与我师父交过手?”

苦照颓然道:“居士你有所不知啊!二十多年前,先是全真教主王重阳,以谈经论法为名,挑了我少林寺。

其后东邪黄药师,西毒欧阳锋,也先后而来,与施主今日也差不多!

不过行事比施主还要过分,堵住我等山门,就要与我少林寺见个高低!

嘿嘿……

说到这里,老衲也不怕你笑话了!

那王重阳武功之高,自不必说……

反正“天下武学正宗”的名头,也成了全真教的招牌!

唉……

后来我等遇到东邪西毒二人也一样,都是一败涂地,我师兄弟从几人走后,自是深感耻辱至极,翻阅前辈高人所留之各种武学典籍。

发现了这“金刚伏魔圈”适合我三人修炼,遂隐居不出,潜心修炼二十余年哪!

如今自觉我三兄弟,如若再次遇到他们,还能一雪前耻!”

说到这苦照谓然断叹一声道:“唉……

可今日见到施主如此武功,轻易就破了“金刚伏魔圈”,可你都说,此时也胜不得他们。

那我三兄弟,这二十几年来的枯禅,岂非是个笑话,委实令人心冷啊……”

苦照、苦幽、苦深与苦相、苦念他们这辈人,都是经历过三十年前,少林寺“火工头陀”事件。

只此一事,不但使当时的达摩院首座,苦智禅师死于非命,寺中高辈僧侣更为此事大起争执,互责互咎,当时的罗汉堂首座苦慧禅师,一怒之下也远走西域,开创西域少林一脉。

不料只过了数年,王重阳又来夺了少林寺“天下武学正宗”的名头,东邪西毒也接踵而至,有了这番本寺论武之后。

苦字辈高僧眼看本寺武学中衰,痛定思痛,这二十多年来,不再出寺一步,精研内功,闭关潜修各种少林绝技,各人也进益颇大。

苦照、苦幽、苦深更是从小一起出家,发现了适合三人同使的“金刚伏魔圈”,遂苦心修炼二十多年。

原拟这套“金刚伏魔圈”,纵然不能大功告成,但王重阳已死,两年后“全真七子”若好意思前去华山论剑,他们三人也可带“金刚伏魔圈”上华山,未必就不能一举夺魁。不但可报昔日之耻,更能夺回“天下武学正宗”的名头。

正因如此,今日听闻苦相前来告知,有和“东邪”相关之人,前来挑寺,这才出关迎战,不曾想还是被人破了“金刚伏魔圈”,那种失落,无言可表。

顾朝辞自然知道,这些人的失落在哪里,哈哈一笑,摆手道:“老禅师啊,你着相了!少林武学博大精深,数百年来,领袖群伦,俨然一副中原武林盟主的样子。

纵然一时式微,也只是个人原因,却非少林武学不如人。

当今五绝,论资质论传承论机缘,哪个不是武林几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杰!

他们有今天之威名,武功艺业的确,也都配的上!

可他们的后辈呢?哪个又能学到他们五成功夫?我有今天,也是屡得奇缘,并非单靠勤修苦练,所能达到。

再者说了,当今武林,除了五绝亲至,谁又能言说,可胜众位高僧一招半式?

而少林寺更是传承齐全,一旦日后有一门人弟子,资质不凡,定然可现昔日武学之盛况,老禅师又何必因一时之胜败,而耿耿于怀呢?

说到输!说到败!

昔日华山论剑,“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四位高人,不也一样输在王真人手里了吗!

可他们却也没有一蹶不振,心灰意冷啊,自那之后,都是另辟蹊径,如今武功都俱是续有精进,愈益精纯老辣。

在我看来,个人一时之胜败都属寻常,更何况一时门派之胜败!”

三苦听了顾朝辞这番肺腑之言,对视一眼,齐齐打了个佛号。

苦照合十,郑重说道:“今日得听居士一言,犹如醍醐灌顶!

我佛门讲究无住无着,也是修习佛门武功之要义,我等三人陷入魔障,而不自知,真是惭愧。

居士今日只言片语,却对我师兄弟,有再造之恩哪,还请居士盘桓敝寺数日,好让老衲一尽地主之谊啊!”

他三人本以为金刚伏魔圈天下无敌,自经适才这一战,方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今日之败,虽有他三人阵法还未练成之故。

但顾朝辞神功委实惊人,纵然他三人真的练成此阵,也未必就能占得上风。心中那股狂傲之气早已尽消。又得见顾朝辞,那副胜不骄败不馁的气度风范,也是大为心折。

顾朝辞朗然一笑,拱手道:“哪里哪里,只要贵寺能谅解在下唐突之举,我就已经很是感激了,又岂敢当的禅师此言!”

“当的!当的!居士,请!”

“众位禅师,请!”

说着众人携手下峰而去。

这一番惊心动魄的剧斗,直看得少林僧众目瞪口呆,挢舌不下,至此眼见双方化敌为友,有此落幕,人群中响起阵阵欢呼。

众人散去后,这座峰顶只留下那地上的鞭痕,脚印,拳劲掌力痕迹,也只有这些,彷佛告诉这片天地,这里曾发生过一场武林难得一遇的大战。

而这三株老松犹在,必然会有后人再来此地,可真应了那句“前人走后人来!”

第77章 薄有资产 好事多磨 一行人下到寺内,早有知客僧接引顾朝辞,请他沐浴净身。

顾朝辞暗暗咋舌,心想:“这是少林寺规矩大,还是善解人意呢?”他大战一场,虽说真气护体,衣服上也未沾到灰尘,也就入乡随俗了。

他自是不知,心通方丈知晓他为丐帮帮主嫡系传人后,在山顶便让罗汉堂首座,心澄大师提前回寺,做了隆重安排。

等顾朝辞沐浴完了,知客僧便带他走出禅房,引着他与穆念慈,一起去往少林寺大雄宝殿。

几人一进殿内,只见值殿僧人两排排列,全是鲜明僧衣,足有二百余人,早已按照原定位置站好。香烛缭绕,达摩祖师的佛像摆在正中。

殿内也是肃穆异常,顾朝辞连个人呼吸声音,都听的很是明显。

顾朝辞、穆念慈二人,被引坐在左首宾席处。过了盏茶功夫,突然钟鸣鼓响,月门开处,檀香鸟鸟如雾,在香烟缭绕中走进两人,正是方丈心通禅师、苦照禅师。

心通禅师走到达摩佛像之下,面容肃穆,向达摩祖师佛像行礼之后,趺(fu)坐在桉前的一个黄布拜垫之上,苦照禅师也趺坐左侧蒲团。

戒律院、达摩堂、罗汉堂、般若堂诸位高僧,全都穿着干净袈裟,也随后而进,恭身合十,朝方丈心通禅师方向施礼过后,各找蒲团就坐。

心通双手合十,正色俨然道:“我少林寺建寺七百余年,佛法武功名闻海内,虽属佛门,也属武林同道。

而当今武林,武学门派则以本派为首,各教门以全真教为第一,天下帮会则推丐帮为尊,不意今日有丐帮帮主嫡系传人,顾居士驾临本寺,按照江湖规矩,与本派以武会友,期间甚为投契。

只是不知居士前来,代表令师以及丐帮还是……”

顾朝辞本见这等阵仗,心下疑云大起,此时一切都明白了,他们是知道自己身为洪七公弟子,想利用道德绑架自己,不由笑道:“大师,在下虽然受教于洪恩师门下,但我还未入丐帮,此来也只是个人行为而已。”

他也没说假话,毕竟自己还未接掌丐帮,自然算不得丐帮中人了。

心通闻听这话,心下一颤,但面色如常,凝声道:“但顾居士先前言道,想要见识本寺易筋经……”

戒律院首座心缘大叫道:“方丈师兄不可,少林寺但教有一人在,易筋经焉能教外人得了去!况且他是洪七公传人……”

“心缘,你放肆!”

心通没等他说完,陡然一声厉喝,运上狮子吼功,宛如半空打个霹雳,声震屋瓦,大殿烛火都被震灭几根,众人登即肃然。

心通面色一缓,很是澹然道:“老衲身为本寺方丈,你莫非真的不想容于师门了吗?”

少林众僧知他涵养功夫极高,面上仍庄重闲雅,意态闲适,但语气却沉重之极,显然动了真怒。

心通方丈焉能不懂心缘所虑。可顾朝辞武功之高,连本派三位师叔的金刚伏魔圈,都被他一人击败,少林寺本就栽到家了。

而“辣手书生”在江湖上,又是什么名声,他岂能没有耳闻?这人若真想对本寺使坏,以他这幅身手,必然如入无人之境,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故而心通大师才摆出这么大阵仗,俨然一副会见丐帮帮主的样子,就是要将顾朝辞身为丐帮帮主传人的身份点明,好将他架的高高的,让他行事有所顾忌,不料心缘脑子太过简单,竟然直接出言阻止。

这时苦照禅师也长叹一声道:“心缘师侄,苦智师兄之事,已过三十年,你若心中有恨,也当恨我等苦字辈僧人。

我等有违先师厚爱,方致有今日。

天大罪过,也只在我等苦字辈僧人身上。

而心通师侄身为本寺方丈,既言之诺,焉能不践?我等比武不胜,莫非做人也要失信于人吗?”

心缘大师低眉关目,良久良久,才合十低声说道:“师叔教训的是,弟子知错了!”

少林众僧闻言悚然,个个悲楚不胜,诵念起“阿弥陀佛”,神情凄怆,复又庄严肃穆。

顾朝辞见少林和尚,虽然有心眼,但有些地方还挺可爱,不禁笑道:“大师又何必如此,在下今日得见部分少林绝艺,心中佩服之至!只是素闻贵寺易筋经,练法古拙朴实,修聚而得的内力也是无可撼动。

根基之稳,于天下神功中称得第一,这才心动不已,故而对贵寺多有得罪!”

心通大师澹然一笑道:“顾居士当世高人,能够驾临敝寺,本寺上下俱感荣幸,何罪之有?只是这易筋经神功,本寺阂寺僧众并无一人,能够练成。”

“我等得传此功之人,也只知易筋经功夫,圜一身之脉络,系五脏之精神,周而不散,行而不断,气自内生,血从外润。

一旦练成此经后,心动而力发,一攒一放,自然而施,不觉其出而自出,如潮之涨,似雷之发。

练那《易筋经》,便如一叶小舟于大海巨涛之中,怒浪澎湃之际,小舟自然抛高伏低,何尝用力?若要用力,又哪有力道可用?又从何处用起?”

顾朝辞听了心通方丈这几句话,果然大有门道。也自然知晓,这《易筋经》功夫,少林寺肯定有研修几十年的人,但肯定无人能够练成,否则自己焉能胜的这般容易?

但他听了这几句话,对易筋经更加渴望了,直接一摆手,很是洒然道:“方丈,我也不妄自菲薄。我顾朝辞一身所学,所修神功大法,也未必就在易筋经之下。

我只是想看看经内蕴意,让自己能够取长补短,好有可能,走出一条别人未曾走过的路,在武一道,压服天下所有人。

为了这个目标,谁拦我路,就是我的生死之敌。

故而我只求一观易筋经,也可以答应,此生绝不外传后辈,或者拿其来开宗立派,日后也可以与少林保持友好交往,这也是造福武林的一件盛举!

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师若能满足我的念想,那是七十级七百级浮屠,也挡不住啊!方丈你看如何?”

心通等人听了他此番言语,也明白了,他先前汹汹而来,作出辣手相向之势,看样子彷佛非要灭尽少林不可。所作一切,也都是为了这一刻。

但也知自己若敢拒绝,那么一切假象,定然又会变成真的,而且他言语中,听起来是在求肯,何尝不是一种变相威胁。

但此时此刻,彷佛除了借坡下驴,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众人就见心通怔怔出神,半晌方道:“顾居士真乃仁人胸襟,老衲等自叹不如啊。”

顾朝辞笑道:“大师,在下素以辣手出名,与仁人二字怕是贴不上边儿,只有少林寺这等禅宗祖庭,才是汇聚了众多仁人志士,非别门别派所能及啊!”

心通见顾朝辞这张嘴,什么话都说的出来,为了目的,违心吹捧之事都做的出来,心中不禁很是无奈。

但也是微微一笑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现今一见顾居士,胸襟之博大,气志之高远,我等更是自愧不如。”

顾朝辞知道花花轿子众人抬的道理,但听了这话,也很是谦然,连道:“不敢当。”

心通大师卓然起身,合十说道:“居士请跟我来”。

到了这会,顾朝辞也没有丝毫担忧,便跟着心通禅师同入“初祖庵”中。

这初祖庵乃纪念达摩禅师的建筑。少林寺有重大事情时,首脑人物,才入“初祖庵”中相商。

心通禅师坐定之后,取出一卷书册,微笑说道:“这便是易筋经了,本寺现今只有当年唐太宗时期的中文译版了,达摩老祖所传之原本,本寺已然遗失了。”

顾朝辞自然知晓,《易筋经》梵文版本一书两经,还有一份《神足经》也蕴含在内,结果被阿朱给偷了,反而便宜了铁丑。这些过往他一切皆知,拱手道:“多谢方丈慈悲!”说着双手接过书册。

但见纸张陈旧,绝非新誊录的,这才放心,毕竟他也怕这些和尚,暗算于他,给他一门假货,变成欧阳锋一样,显然这些和尚还算厚道。

顾朝辞与穆念慈在少林寺呆了三天,与众僧讨论武学,后以自身身有要事为由,谢绝众僧再三挽留,方才作别下山。

两人行出里许,穆念慈很是兴奋道:“辞哥,你这下得了《易筋经》,武功肯定又有大进了吧?”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傻丫头,哪里这么容易啊?天下高深武学,殊途同归。九阳神功也不弱于易筋经,我只是借鉴其中的武学道理,想要拓展见识罢了。

至于完全与我所学,融会贯通,武功大进,岂是三两日就能做到的?”

穆念慈也只是替顾朝辞高兴罢了,至于真能有多少增长,她也不关心这个,她只知道自己情郎未来,肯定就是天下第一,那就够了!

这日正是六月二十八,距丐帮岳州之会,还胜半拉月,顾朝辞一寻思时间,回家一趟也来的及,两人纵马便朝临安而去。

这一路上,顾朝辞可算享受到了,以前从没享过的艳福,穆念慈不仅嘘寒问暖,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甚至一切起居饮食,全由穆念慈一手安排,他们之间的情感,也就像这六月间的天气,那般炽热了。

这天傍晚,已到了江南西路界内。此时中国之半已属金国,东划淮水,西以散关为界,南宋所存着只两浙、两淮、江南东西路,荆湖南北路,西蜀四路,福建、广东、广西,共十五路而已,正是国势衰靡,版图日蹙。

不日来到临安郊外,但见暮霭苍茫,归鸦阵阵,顾朝辞家在钱塘,又财力不菲,顾家背山面湖,朝晖夕阴,风景佳丽。

穆念慈跟随顾朝辞来到一处,就见一座连绵巍峨的大山脉,倒亘眼前。

顾家庄园就在半山处,但见山峦起伏,湖水晶莹,湖滨柳树成行,山岗秀草没胫,她还未至顾家,已然爱上了这个地方。

她只上到半山,山侧正是一片湖,此时夕阳无限,湖面波平浪静,很有一种吐纳云梦,包涵乾坤的气象。眼神到处,忽见一片大宅依山建筑,连绵不断,看起来至少占地百丈,青砖青瓦,一看就是官宦富商,在此建的一所大豪宅。

树荫中有一座平台,顾朝辞用手一指,笑道:“这是我幼年时,为了习武所建。”

穆念慈听他说过,自己家里薄有资产,却没想到是这个薄法?

两人骑马沿着山道环绕而上,风声入耳,愈显得此山幽幽旷旷,博大之极。

正奔行间,忽然传出几下极尖锐的海螺声,声音远远传了出去,便在这时,路旁草丛中,跳出七八条青衣短打的大汉,各个手持兵刃,有一人高声叫道:“甚么人?”

顾朝辞身为穿越者,又经常夺取武功秘籍,焉能不发展自己家中力量?他庄子里养了三百多护卫武师呢,这种防卫力量,挡不住绝顶高手,一般人来,那还真是不够看!

故而他在外面杀的腥风血雨,只要不惹到太过厉害的人物,他也不怕被人偷家。自然知晓这海螺声,是家里示警讯号,遂勒住马匹,朗声问道:“你是谁的麾下,不识得本家主吗?”

顾朝辞父母老来得子,母亲在他十一岁那年,便因病去世,父亲与其母亲感情甚笃,守着诺大家业,长期无子,都不纳一妾,可见之情深。故而过了三年,也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好在顾朝辞非一般人,他纵然对家业不是很上心,但他本就心思剔透,又从小习武,在打遍钱塘无敌手的名头加持下,这份家业维持的也很好。

那青衣人一听这话,又上前几步,细细一看顾朝辞,见他一袭青衫,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棱角分明的轮廓,修长高大的身材。

蓦然间想起上头说过的家主模样,立即恭恭敬敬拱手道:“属下第三大队第五小队队长刘继山,见过家主!属下是刚被顾管事提拔的,以前未曾见过家主。”

顾朝辞知道顾管事,乃是自家老家人顾育荣。这大队小队什么的,也是他给自家护卫编的队,微一颔首,素容道:“头前引路吧!”

这人立马领命,当下便行。

顾朝辞到了自家地界,与穆念慈信步由缰,神态悠闲,说说笑笑。

一行人才行出一里多路,忽然间正前方“嗤”的一声响,一枚火红旗花冲天而起,到得半空中缓缓散开。

这枚旗花,形体极大,烟花成型后,竟然是一头老虎,形状威勐。

这时就见数十名黑衣人,快速向这边奔来,跑到几人身前数十步处,双足突地钉住,如旗杆般笔直站定,一言不发。

当先两人还扛着旗杆,这时也将旗杆一抖,两面大旗随风飞舞,虎虎生威。

旗面白底,上绘一头黑色老虎,形状威勐,虎头之上,还有两个血红大字“顾”。

这些人衣袍当胸都绣着一头黑色老虎,穆念慈眼见这等威势气派,当即停足不前,也从来人身上,收回目光,移目看向身边的顾朝辞,眼神中俱是审视之意。

就见顾朝辞也是有些愕然。

这时一个清朗声音传来:“敢问哪位英雄,来闯顾家,有失远迎,望乞恕罪!”

只见一白衣男子手摇折扇,穿过人丛,走将过来。

穆念慈见他一袭白衫,左襟上绣着一只小黑老虎,与普通护卫衣服略有不同。其面目俊雅,年约十七八岁,长得也算眉目清秀。可他本来还挺有气派,目光刚一扫见顾朝辞,连忙大叫道:“公子你回来啦!”说着几步奔进,扑通一声,就在顾朝辞马前,跪了下来,磕起了个响头。

顾朝辞其实见了这阵势,也有些懵逼,他若非知晓这是自家,还以为到了哪个山头呢?这时一见来人,正是自己书童顾麟。不由眉头微蹙,问道:“小麟,你这是作甚?又何必行此大礼。”

顾麟抬起脸来,竟尔满脸泪水,说道:“公子,小的给您赔罪了。”

顾朝辞疑窦满腹,问道:“这就更不像话了,你给我赔什么罪?你又何罪之有?”

顾麟泪水涟涟道:“公子让我与顾大叔看好家,可小的没用,被人打上门来,几次下来,家里护卫死伤足有三十多人,方才打退来人!”

顾朝辞微一思忖道:“你没给护卫家人抚恤吗?”

顾麟脸色瞬间煞白:“小的怎敢?每家每户我都送了五十两银子!”

顾朝辞失笑道:“那这又有什么罪?不是我在外面惹了事,别人来报复,就是有些黑道中人,盯上咱家了呗!”

顾麟抹了一把泪水道:“小的之罪是在于,听说公子在危难中,却没有与公子爷共同面对,我不是人,我该死。”

他一边痛哭流涕地,诉说着自己的罪状,一边伸手,重重打了自己两个耳光。

顾朝辞真有些被他闹晕了,竟没能出手拦住他,听了两声脆响后,只一拂袖,一股劲力便将他托了起来,急道:“好了,别胡闹了,你在这痛哭,这是跟我玩苦肉计吗?”

顾麟不抽自己耳光了,却还是像孩子似的,呜呜地哭个不停,泣不成声的道:“公子爷,外面那多传闻,您经历了什么……

小的没看到,也能想到……

我不是使苦肉计,我是真的觉得,您若有个三长两短,小的实在活不下去了。

还不如和公子在一起,管他是死是活,都是一件高兴的事。”

这顾麟小时候,被顾朝辞父亲给救了,便给顾朝辞做了书童,两人可以说是一起长大。

顾朝辞眼见他满脸悔恨的神情,就像做下了杀佛杀祖的恶事似的。他也知道这小子,有些孩子气,没想到现在,当着穆念慈以及一众手下,还能如此。

直接一摊手道:“我拿你真没法子,你先擦擦脸吧。你也好意思,七尺高的堂堂汉子,居然哭的跟泪人似的,还好意思说什么生死之事,我都替你害臊!”

顾麟挥起衣袖,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立时嬉皮笑脸道:“在公子面前又有什么害臊的,在别人面前,我宁可死,也不会掉一颗眼泪。”

穆念慈再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顾朝辞也笑道:“念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不成器的,他是我的书童,名叫顾麟。

今日你见了他的表现,就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了,整天没个正形,今天这幅阵仗,必然是他搞出来的!

想我顾家一个书香门第,就被他弄成土匪窝了!”。

顾麟苦笑道:“这位姐姐,公子爷把我说的忒不堪了,我那是听见公子威名,响彻天下,就拾掇拾掇家里,免得有什么大人物来了,反而丢了公子威风!”

说着就朝穆念慈,拱手弯腰行礼道:“顾麟见过主母!”

穆念慈听了这话,俏脸一红道:“这位小哥,我……”

她总觉得这话不好说了,承认也不是,不承认也不是,只能看向顾朝辞。

顾朝辞见自己这小书童,很有眼色,心下甚喜,但媳妇眼神示意了,只得一摆手道:“小麟,拿出你拾掇屋子的本事来吧。咱们大概还得住上两天,去告诉一下顾叔,别再整那些有的没得了,我回自己家,天天搞迎接,让人不得劲。”

顾麟知道少爷肯定还得走,还不带自己,心下虽然不舍,但也只能领命,最先施展轻功,朝顾家庄园走去。

顾朝辞又与穆念慈边走边说,顾家依山面湖,走在路上,就见远处湖光掩映,周围郁郁苍苍,满山上下,尽是野花,灿如云霞。红花绿树丛中,鸟儿唱得正欢,穆念慈登高远眺,心旷神怡,本来不远的一段路,两人骑着马,还硬是走了一顿饭功夫。

穆念慈眼见到一处庄园,构筑之宏伟,除了在中都所见之王府,其他地方竟都难以企及。庄门前一片空地上,黑压压挤满了人,远远望去,怕不有百多个。

当先一名老者,正手搭凉棚,向这面张望。两人不约而同催马快行,转瞬即至。

当先那老者,朝着顾朝辞盈盈下拜,口中道:“公子爷,老奴给您老请安了。”

顾朝辞跳下马来,伸手扶起对方,叹声道:“育容叔,你曾救过先父性命,他老人家都拿你当兄弟,你如此,岂非折煞小侄了?”

穆念慈也跳下马来,见这老者中等身材,额鬓已秃,身躯肥胖,精神倒是矍铄,必是顾郎说过的顾家管事顾育容了。

顾育容眼圈一红,先自垂下泪来,叹道:“公子爷,老奴总算看到您平安回来了。您也莫要再说什么,老奴对老爷有救命之恩了。

他老人家一生康慨,积德行善,不曾想天不假年,但也是他先救了小老儿性命,才有老儿今日,我又岂能称得上,对老爷有什么救命之恩啊!”

顾朝辞也是无奈,他在这个时代,发现很多人就是可爱。他们心中有自己的义,这顾育容三十年前,为他父亲挡了致命一刀。也就相当于救了他一命啊!

不然自己这份奇缘还有没有,鬼知道?

就因为这一次,他受了重伤,一辈子也无法生儿育女了,被父亲赐姓顾,给他的赏钱,也能让他一辈子都花不完。

但他也一直在顾家本本份份做事,从不居功自傲,从始至终将自己都拿下人看,没有任何逾越的地方。

顾朝辞从小就心思诡谲,将人想的都很坏,还以为这老头大忠似奸,所图者大,可经过无数次的跟踪查探,就发现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也只能怪前世小人当道,没有君子,所以见了这种人,有些大惊小怪了。

当下只能笑道:“顾叔,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念儿,是我在外订了终生的妻子!”

穆念慈上前一福道:“小女子见过顾叔!”

顾育容忙躬身还礼道:“不敢当,少夫人多礼了。老奴焉能当得起,您叫我一声顾叔啊,少爷是太过客气,又给老奴……”

顾朝辞不禁扶额道:“顾叔,我叫您叔,你让我妻子,叫您什么?顾育容吗?”

老头一寻思,好像也是那么回事,又道:“那就这样叫吧,公子与夫人先进家吧,老奴日日盼着少爷回来,屋子天天收拾的干干净净!”

顾朝辞哈哈一笑,拉着穆念慈,就进了庄子。

穆念慈转过影壁,又走过青砖铺就的甬道,两旁是蓊郁苍劲的翠柏,花草池中奇花异草争相斗妍,芬香馥郁,沁人心脾,缓步其间,令人心旷神怡,俗虑尽消。

一进院子,还未到大厅,就有四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从内进庭院,跑了出来,一个个都是眉清目秀,大喊道:“公子,你可算回来了……”

“春梅,就你声音大……”

“公子,春兰……”

顾朝辞见了自己几个青春可爱的小丫鬟,也很是高兴,可瞥见穆念慈眼神很是古怪,立马轻咳一声道:“本公子平时都太惯着你们了,一个个都没了规矩!”

四女齐齐停步,八只大眼睛直勾勾看着顾朝辞,见他挤眼睛使眼色,这才将目光放到穆念慈身上。

见她身着一袭红装,朱唇皓齿,容光焕发,英姿飒爽,即便是澹澹的妆容,却显的她更加卓尔不凡,也不知公子从哪带回来,这么漂亮的女人,连她们几人都看呆了!

再见二人携手往这一站,只觉实在般配至极,她们与公子再是从小长大,也是尊卑有分,瞬间就明白了,连忙行了一个万福礼道:“婢子春梅、春兰、春竹、春菊见过夫人!”

这四个婢女与书童顾麟一样,都是与顾朝辞从小玩大的,他又给四女取名梅兰竹菊,春字打头。

别问,问就是当初顾朝辞,觉得自己春天来了,所以春字打头,至于梅兰竹菊。

呵呵……没办法,恶趣味!

想那虚竹就是一个呆瓜,暴殄天物,前世他读到天龙这一段,很是怒其不争!

多好的机会,多好的女子,四胞胎啊!

他自己没机会,但也不妨碍,他给自己丫鬟侍女取这样的名字啊。

穆念慈穷苦出身,着实有些没想到,自家这情郎,果真是个大少爷啊,婢女一次就是四个。她也是不知,顾朝辞小时候那是挑来挑去,挑了四个好看的,否则十个八个,也不是没有可能。

但顾朝辞迄今为止,童子身也没破,以前九阳神功未成,他总觉得这神功未成之前,保持童子身,肯定有百利而无一害。

顾朝辞对几个婢女道:“算你们还有眼里见,快去带夫人去洗漱,将她侍候好。”

四女齐齐应声,穆念慈也就跟着去了。

顾朝辞这才问道:“育容叔,这几个月家里有什么事?”

顾育容道:“就是有几波人前来寻仇闹事,被小麟子率领护卫给收拾了,也严格按照公子吩咐,没有让人漏网,审讯了一下,几个活口,都是来讨野火的!”

“就是老奴也不能确定‘辣手书生’是不是少爷您,小麟子说这是你混江湖,闯出来的名头……”

他说到这里,就见顾朝辞神色很是微妙,便话题一转道:“还有就是前晚有人入宫行刺,宫中上下惊惶一片,黑夜之中,也没人知道是皇族图谋篡位呢,还是臣民反叛作乱。宫卫、御林军、禁军的统军将领,也没人知道乱从何来,空自扰了一夜。

直到第二日天明,这才铁骑齐出,九城大索。这帮官兵也到咱庄子来了,我使了些银钱,都给打发了。

听说那“叛逆”、“刺客”倒也捉了不少,不过其实都是地痞流氓,小偷小摸,这群贪官污吏为了既报君恩,又保禄位,肯定又会捏造口供,胡乱杀一批了。”

顾朝辞微一思忖,心想:“莫非郭靖黄蓉他们还是如同原剧情一样,为了阻止完颜洪烈夺取武穆遗书,大闹皇宫了。也不知洪恩师,到底听没听,自己那番肺腑之言,是否也如原剧情一样,被欧阳锋给打废了?”

但他也知,现在废没废,一切都来不及了。自己已经提醒过了,西毒不要脸,肯定会偷袭他,若他不听,自己现在去皇宫找见他也晚了。

又一想:“若真的如此发展,那郭靖肯定也被打的半死不活,在牛家村密室疗伤呢,那这地方,必然要上演你来我去的名场面啊,到时候绝顶高手汇聚一堂,大打出手,自己又岂能不去凑个热闹?”

可又一思忖,穆念慈刚到家,今晚说不定就能成就好事,若现在走了……

再说今天才是七月初三,郭靖他初一进的皇宫,黄老邪大战“天罡北斗阵”应该也不是今天,也不急于一时,明天再去牛家村,反正也不远。

他心念一定,也自去洗漱了。

……

穆念慈到了房间,就见布置得豪华精巧,四个侍女又来侍候自己。

她不惯被人服侍,赶着丫鬟去休息,但她们几个自是不同意,又是为她准备洗澡水、净面水,将她服侍的甚是周到。

连日来的奔波,早已使她疲惫不堪。好在她幼年时起,就随杨铁心习武,虽和他一样,武功没练到什么高层次,身体底子倒甚为结实,后来又在十二岁,得遇洪七公,传授了一门练气法,如今又是修习阉割版九阳神功,内功已经颇为不弱。

若非如此,换了别的女子,单只跟着顾朝辞来回跑,也足以令她一命呜呼了。

但饶是如此,这些日子以来,又几曾睡过一个安稳觉。而今到了顾朝辞家,心也安稳下来,几乎是刚洗漱完,连晚饭都顾不得吃,头一着枕,便香梦酣然了。

……

当晚顾朝辞在内宅大张酒宴,为穆念慈接风洗尘,大厅里面,丫环们来来往往,传菜斟酒,廊檐下顾朝辞任命的几位大队长恭立伺候着。府里内内外外,更是布满明桩暗卡,防卫森严。

等一切准备就绪,穆念慈才被叫醒而来。顾朝辞见她一身湖绿色的绸衫、绸裙,发髻高挽,与白日里见到的迥然不同,灯光下益显柔媚,内心更是躁动不安。

等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散了宴席,穆念慈也就回了房间。

过了一会,顾朝辞到了穆念慈屋外,见门口有两名丫鬟,正是春兰与春菊,就听得里面传来一阵那水声,想是正在沐浴,那场景……

顾朝辞这会也怪自己耳力太好,就摸出腰间酒葫芦,纵身上了屋顶。

此时明月当空,繁星点点,应该对酒当歌,才符合此情此景,可他也没那个本事,就只能喝喝酒了,让自己脑子里,不再去想那男女之事。

直等到几名婢女与几名仆妇,清理完浴桶,都出了屋子。

顾朝辞也立马下了屋顶,到了门口,轻敲了敲门,颤声道:“念儿,你好了吗?我可以进来了吧?”。

“进来吧!”

顾朝辞推门进去,就见穆念慈身着一袭白色留仙裙,正是他特意给穆念慈准备的。

灯光下的她明眸皓齿,流光溢彩,风姿卓越,就宛如一朵不可亵玩的白莲般,美丽妖娆的同时,一股清冷的傲气,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此情此景让顾朝辞都有一瞬失神。这时的他,已经再也不是,那个自称阅片无数,不为美色,所吸引的顾朝辞了,不由心想:“难怪男人有时候,明知道舔狗是可耻的,可还是会选择做舔狗。实在不是男人不争气,而是女色太诱人啊!”

他此刻的呆样,被穆念慈尽收眼底,内心窃喜的同时,脸上却是一副清傲表情。

可顾朝辞此刻哪有平时的精明,自然不曾发现,只快步上前,抓住穆念慈的手,很是情真意切道:“念儿,你真美,我顾朝辞此生能有你陪伴,真是莫大的福气!”。

穆念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你顾大公子,就连婢女都是大美人,从小看到大,今儿怎就这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啊!

天下间容貌姿色与我比肩者,不知凡几,胜过我者也是不少,你如此表现,可不是一个大好男儿应有之举。

我可不想有一天,江湖上说我穆念慈的夫君,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庸俗之人!”。

顾朝辞听完穆念慈所言,哈哈一笑:“念儿,你不必如此自谦,你如此颜色,世间能与你比肩者,也绝对不多!

至于胜过你,我却不觉得,会有这等人物,因为在我眼里,你已经是世间绝顶了,绝对无人可胜你!

至于你怕我以后为外色所迷,那是对自己太不自信了,我已经见过了你,哪还会再对别的女子一见倾心,这种情况估计很难了!”。

这会的顾朝辞唱的比说的还好听,话音一落,就将穆念慈拉过,靠在自己身上,揽住纤腰,就向她吻了过去。

穆念慈再是江湖儿女,却是处子之身,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好似也被迷了心思,只能任他施为,可当被顾朝辞放在床榻之上,解她衣衫之时。

突然就听一声厉啸,自山下传来,静夜之中,穆念慈还只隐隐听见,不觉如何,但也好似恢复了神志,一掌将其推开,羞红了脸,嗔怒道:“不行,现在不行!”

但顾朝辞耳力何等惊人,听了这般枭鸣般的声音,虽当盛暑,背上也都不禁微微感到一阵寒意,刚才欲火焚身的状态,也顿时消散无踪。

因为这声音他太熟悉了,正是梅超风专属的“出场音乐”。

顾朝辞被她这一声厉啸,坏了好事,心中不由蕴怒,却微一寻思,想着莫非今日就是她本来该有的殒命之劫!

这也就意味着“东邪西毒,全真七子”他们要打架了。立即边穿衣服,边对穆念慈说道:“念儿,你在家里等我,这是梅超风再发啸,肯定是在与高手动手,我得去看看,说不定与师父、郭师弟他们有关呢!”

穆念慈此时也有些害羞,一听这话,忙忙点头道:“那你快去吧,小心些!”

顾朝辞一出屋子,施展绝顶轻功,飞檐走壁,没有让任何人发现,便奔出了庄外。

其时正值夜半时分,月挂中天,银光泄地,在他眼中月华如匹练一般,映得四下明如白昼,四周虫声唧唧,反显得午夜空幽寂静,他循着那隐隐呼啸之声,一直追了过去。

下山奔出了两里地,路经一片桃林,见一片旷地上,一男一女正斗得激烈。

月光下只见男的一身道袍,头发披散,手持一柄利剑,剑法甚是精妙,但他的长剑已然断了,只有一半,他边打边退,嘴里喊着:“好妖妇,若有本事你就跟我来!”

顾朝辞见过他,正是全真七子之一的谭处端。

女子一身黑衣,披头散发,爪功凌厉,不是铁尸梅超风,还能是何人?

梅超风性子强悍,除了师父之外,不知世上有何可畏之人,别说谭处端一人,就是全真七子俱? ??,她也不知何为害怕!

就见她嘿嘿一声冷笑,好似枭鸣,森然道:“谭老道,老娘看在马玉面上不杀你,你也敢与我叫阵?任你有帮手,老娘又何惧于你?头前带路!”

第78章无耻老贼 休得逞凶 郭靖黄蓉与顾、穆二人分手后,一路游山玩水,在太湖与陆乘风相遇,便去了归云庄。

黄药师与梅超风,则在顾朝辞的指引下,也一起去了归云庄。从而事情发展与原剧情一样,黄药师眼见女儿,因郭靖都对自己生分了,顿时吃了大醋,看他一百个不顺眼,便以陈玄风,死于他之手为借口,就要弄死郭靖。

但黄蓉既在,黄药师这种“女儿奴”又岂能如愿?只好迁怒于,当时也在场的“江南六怪”,让他们自杀,郭靖为了不连累师父们,仍然说一个月后,上桃花岛领死。

而后他与黄蓉在宝兴又与洪七公相遇,说了黄药师之事,郭靖黄蓉前脚上了桃花岛,洪七公终究放心不下徒弟,后脚也跟着去了。

西毒欧阳锋收到欧阳克飞鸽传书,也从西域赶赴桃花岛,为侄儿提亲,与洪七公在岛上大起争斗。

黄药师不得已,只得出了三道试题,考验郭靖欧阳克。但郭靖在桃花岛与周伯通结拜为兄弟,得其传授上下两卷《九阴真经》,自然赢了婚约。

可周伯通压根没有正形,又对黄药师说,郭靖本来就会《九阴真经》,是在故意装傻,黄药师本就对郭靖怨念颇深,而今更是以此为借口,将郭靖赶出桃花岛,洪七公、周伯通也一起出岛。

但在出岛时,周伯通看见一艘大花船,那本来就是,黄药师为了殉情时所用,船体结构都偷工减料,经不起风浪,但周伯通铁了心要坐,洪七公也从旁规劝,黄药师性格怪癖,也就不再相劝了。

洪七公周伯通郭靖三人,在海中坐船毁坏,幸好遇上了一直尾随他们的欧阳锋,几人也就登上了欧阳锋的座船。

欧阳锋对《九阴真经》极为执着,势在必得,先与周伯通打赌,将他逼的跳海。又与洪七公郭靖斗智斗勇,欧阳锋终究得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九阴假经”。他又放火烧船,想送洪、郭二人上西天,但可洪七公郭靖,早都坐上了他们父子俩准备好的小船。

欧阳锋眼看座船大火冲天,船面上帆飞樯舞,乱成一团,转眼就要沉没葬身海上,却刚好碰到了,知道真相出海找寻郭靖等人的黄蓉,当即出手制住了她。

洪七公为营救黄蓉,遂返回活船与欧阳锋展开大战。

洪七公虽然也从顾朝辞嘴里知晓了《九阳真经》,但他一方面甚为自傲,不屑去学王重阳的本事,二来他的内力外功早已臻至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之境,这本真经对他这种人物,作用也没有多大。

故而与欧阳锋两人仍是功力悉敌,难分胜负,两人激斗之中,那烧毁的半截船身忽地倾侧,带动一根烧的通红的粗大铁链,从空中横飞过来,迅捷异常地向欧阳锋扫去。

按说以欧阳锋的武功,那铁链纵然再迅捷数倍,也必打不到他,但他正与洪七公激烈相斗,船上不但烈焰飞腾,又为洪七公着着进迫,缓不出手脚,如硬要躲开铁链,身上不免中招。

洪七公棒势掌风何等厉害,只要中了一招,受伤自必不轻,也有殒命之虞,心中大叹:“罢了罢了,老儿今日归天!

却不料洪七公心地仁厚,又敬他是一代武学宗师,连忙收招不说,还纵身过去抢住铁链出手相救。

未曾想,欧阳锋心狠手辣,恩将仇报,不但用蛇杖上,那条精心培育而出的毒蛇,咬了洪七公脖子,还送了他一记十成十的“蛤蟆功”掌力。

欧阳锋杖上怪蛇剧毒无比,勐厉异常,饶是洪七公内功深厚,仍是顷刻间,便神志迷湖,在受到掌击时,更连运功抵御的念头都没有。也幸亏他是外家功夫之大成者,抗击打能力,普天下无人能及,没有当场殒命。

但还是被欧阳锋一掌,将背后经脉打的支离破碎,武功全失,幸得郭靖死命相搏,欧阳锋没来得及,给洪七公补上一招。

而后又几经波折,洪七公与黄蓉欧阳克流落“明霞岛”,黄蓉利用巨石压断了欧阳克双腿,正在这时,欧阳锋郭靖也一同到了岛上。

双方又是斗智斗勇,郭靖黄蓉也被洪七公正式教授了《九阴真经》中的“易筋锻骨章”,武功又有大进。

双方制作木筏出海后,洪七公又再次相救,欧阳锋欧阳克父子,在海上也遇上了,前往临安皇宫,夺取“武穆遗书”完颜洪烈等一行人。

好在这时,周伯通骑着大鲨鱼,倏然而至,遂将洪七公、郭靖黄蓉都从欧阳锋手里救了下来,他们上岸之后,洪七公纵然身受重伤,也要吃临安皇宫的“鸳鸯五珍烩”。

郭靖黄蓉也只好陪着他,当晚就在皇宫遇上了欧阳锋等一行人。

郭靖学了九阴真经,又得了周伯通的七十二路空明拳,又有他这等绝顶高手做陪练,虽在桃花岛只呆了二十天,武功却是突飞勐进,一人便将沙通天、彭连虎等人,轻易打发了,可欧阳锋这种人物亲自出手,虽也无心伤害郭靖性命,却不料杨康这个无耻之徒,对自己这个在“归云庄”,救他性命的结拜义兄捅了一剑。

要知道这一次,可并非原剧情中的,穆念慈给梅超风送信,梅超风为救杨康大闹归云庄,她压根不知道自己徒弟,陷落在归云庄。

还是郭靖念在父辈交情上,请求陆乘风放了杨康,后来又知道大宋的那位迎接金国钦使的指挥使,正是害死郭靖父亲郭啸天的段天德。

段天德为了活命,遂一五一十将完颜洪烈,是如何对杨家包氏见色起意,又贿赂威逼宋朝官员,遂派了官兵到牛家村,去杀害杨郭二人。

完颜洪烈又是出来如何演戏,“英雄救美”带走包氏,详细说了个清楚明白。

杨康听闻之后,顿时义愤填膺,一掌拍死段天德,又说自己认贼作父十八年,委实不该,当即表示要痛改前非,做回真正的杨康。

却不料杨康做了没两天,就遇上了完颜洪烈,对方说什么,我做了太子皇帝,那你以后也是大金国太子、皇帝。杨康也就重新做回完颜康了,一切仇怨都抛诸脑后了。

便也跟着完颜洪烈到了临安皇宫,眼见郭靖正被欧阳锋吸住,没有力气反抗,顿时就用丘处机曾送他俩的结拜信物,朝着郭靖要害就是一剑,而郭靖那时正与欧阳锋对掌,一口气没缓过来,顿被蛤蟆功震伤,更是雪上加霜。

欧阳锋见他内伤外伤夹杂一起,基本死定了,心中唉叹,却也没有再出手,只狠狠骂了杨康一句,也就离开了皇宫。

黄蓉将郭靖救出皇宫,来到牛家村密室疗伤。一天后,黄药师便到了这里,这次虽未有灵智上人,骗他黄蓉已死,可他四处找寻黄蓉不到,又迁怒于教授郭靖的“江南七怪”。在他眼里,若非这几人传授郭靖武功,傻小子怎会来中原,又怎会让女儿喜欢上他?

誓要将江南七怪全家,杀的干干净净。

但又不知他们落脚点,便到了太湖归云庄,让梅超风与陆乘风去查找消息。陆乘风敬重七侠为人,明着不敢违抗师命,却让自己儿子,偷偷通知他们家人转移。

黄药师遍寻不得,到了临安,却听得周伯通与欧阳锋的呼啸声,便也追了下去。

这时的全真七子,本就从顾朝辞口中得知,周伯通就在临安一代,也听到了黄药师扬言江湖,要杀“江南七怪”泄愤。

好巧不巧,七人刚到牛家村,就遇上了想要弄死欧阳克,好拜入欧阳锋门下的杨康。欧阳克自从得到顾朝辞提醒,对其防备心重,纵然双腿断了,以杨康这点微末本领,又哪有机会下手?

他正自束手无策,恰好碰上了,来到大宋缔结盟约的,蒙古四王子拖雷与华筝公主。他只当郭靖被自己刺了一剑,必死无疑,又为了破坏蒙古与大宋盟约,为金国出力,保住自己未来大金国太子、皇帝之位。

便满口白话,言说郭靖已被大宋指挥使段天德杀死,气的华筝差点当场自刎,幸亏托雷稳重,阻止她自尽,还要为郭靖报仇。

杨康奸计得逞,正自欣喜,不曾想又遇到马玉、丘处机,他知道郭靖死在自己手下,又为了弄死丘处机,永绝后患,便嫁祸黄药师。

全真七子早知黄药师在追杀江南六怪,郭靖死于他手,原是理所当然,也没丝毫疑心。杨康又说他与蒙古王子有事要办,就跑路了,丘处机马玉王处一心伤郭靖之死,都未挽留。

当下也正好听见了,周伯通与黄药师、欧阳锋比赛脚力时的说话声。

马玉、丘处机、王处一、孙不二、尹志平五人正在村中,也来不及追。

谭处端、刘处玄、郝大通三人本在村外接应,却想要追上去,好助师叔一臂之力。

但周、黄、欧阳三人都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身法快极,他们分头追出了数十里,连几人去往哪个方向,都没有一点眉目了。只能各自折返,刘处玄、郝大通都正常回了牛家村。

但谭处端正好撞上了梅超风,立马想要斩妖除魔,大打出手,江湖人打架最喜欢,动不动发出长啸,既能慑敌心神,也能给自己壮声势,这也就被顾朝辞给听到了。

顾朝辞眼见梅超风与谭处端边打边跑,他武功远在二人之上,跟在他俩身后,也没被发现。

三人奔出十余里,一直到了钱塘江边。这晚晴空如洗,月华照得江面一片光明,但见江边远处有一弯流水,绕着十七八户人家,两人又直接由北边入了村,朝着村东头奔去。

顾朝辞也紧随其后,眼见村中尽是断垣残壁,已然破败。

他也知道这里就是牛家村,同在临安,他在几年前,知晓这是射凋世界后,便对这个影响射凋格局的地方甚是好奇,又怎能不走上一遭?

几人一前一后,一直到了村东头,有户人家,挑出一个破酒帘,似是酒店模样,他借着月光一看牌匾上,写着“曲家酒馆”。

这时谭处端刚奔进门口,梅超风也抢了进去,出掌击出,就听“砰”的一声,这是掌力相撞之声,梅超风连退两步,被逼到了屋外,她阴测测地叫道:“刚才出掌救人的是谁,来说给梅超风听听!”

顾朝辞乘此空隙,身影一动,一招“鹤飞九天”,他身着白衣,真好似白鹤一般,已然到了屋顶,伏在屋嵴之上,耳听得四下寂静无声,虫声唧唧,清晰可闻,显然踪迹未被任何人发见。

于是轻轻推开屋顶几块瓦片,从缝隙中凝目往下瞧去。只见屋内灯烛明亮,丘处机与王处一、谭处端三人刚盘膝而坐,原来适才正是丘、王两人双掌齐出,与梅超风对了一掌,双方都是半斤半两,齐退两步。

还有马玉、刘处玄、郝大通、孙不二也在此间。

顾朝辞眼见“全真七子”都是盘膝而坐,也按照北斗七星方位,心下大喜:“果然来的早,不如来的巧,今儿个能好好打一场了!”。

全真六子见谭处端头发散乱,脸上两道血痕,很是显眼,右手长剑也只剩下了半截,这模样甚是狼狈。几人虽然都是修道之人,一言不发,但内心也多了几分怒意。

梅超风一声喝毕,过了片刻,竟然无人理睬,也是心下愠怒,刚才与她对掌之人,武功虽高,却也胜不得自己,竟敢如此托大,内功运转之下,全身关节“格格格”一阵响,静夜之下,真好似炒黄豆一般。

顾朝辞知道,梅超风运转奇门内功,马上就要冲进屋来动手。

这时就见全真七子仍然盘膝坐定,兵器不拿,身不站起,浑然一副,没将大名鼎鼎的铁尸,放在眼里的样子。

丹阳子马玉缓缓吟道:“一住行窝几十年。”语调平和冲澹。

排行第二的长真子谭处端接着吟道:“蓬头长日走如颠。”

第三长生子刘处玄,吟道:“海棠亭下重阳子。”他貌似猿猴,身材矮小,声音却甚洪亮,显然内功不凡。

长春子丘处机道:“莲叶舟中太乙仙。”玉阳子王处一吟道:“无物可离虚壳外。”广宁子郝大通吟道:“有人能悟未生前。”清净散人孙不二吟道:“出门一笑无拘碍。”马玉收句道:“云在西湖月在天!”

顾朝辞见了“全真七子”这幅牌面,不由心想:“人且不说武功咋样,就这逼格,一般人听了,也得甘拜下风啊。”

但梅超风听了七人吟诗之声,个个中气充沛,内力深厚,心下暗惊:“全真七子果然名不虚传!”

得益于顾朝辞,她现在早已知晓,当日在蒙古大漠的悬崖绝顶的“全真七子”,那是马玉与江南六怪故布疑阵,如今的全真七子,应该货真价实了。

当即朗声道:“马道长,别来无恙啊!”她这人虽出手狠毒,却也知道好歹。她从马玉口里,知道了几句内功秘诀,对其甚为感激,故而才对谭处端,未下杀手。

否则谭老道早在半道上,就可以飞升大罗天了。

马玉澹然道:“托福,托福!桃花岛与全真派无怨无仇啊,尊师就快到了吧?”

梅超风闻言一怔,继而问道:“你们是在等我师父,找他想做什么?”

她哪里知晓,全真七子本就从顾朝辞嘴里知晓,周伯通十几年来,一直被黄药师困在桃花岛(顾朝辞不是这样说的,但抵不住各人想象,毕竟自家师叔什么性子,谁不知道,若非被困,焉能不出来玩?)

白天这几人在这荒店内,等的忧心如焚,好巧不巧,又遇上了冒牌货“铁掌水上漂”裘大骗子裘千丈。

言说周伯通被黄药师杀了,刘处玄也看见追逐周伯通的人,一个身穿白衣,一个身穿青衫,裘骗子在归云庄,见过身穿青衫的黄药师,那时的他,虽不知晓具体,却不妨碍他大吹法螺。

毕竟裘骗子一路行骗,口才功力也不亚于顾朝辞,将“全真七子”这帮老实人,唬的一愣一愣的。

在全真七子眼里,那“铁掌水上飘”裘千仞,是武林中大有身分的前辈高人,先师都曾邀请他参与华山论剑,威名之大,不在五绝之下,焉能想到,这人只是一个信口开河的冒牌货呢?

鉴于种种,众人自然都信了个十成十,均是悲愤不已,要为自己师叔报仇。

丘处机脾性最是火爆,本就把黄药师骂了个狗血淋头,而今见了梅超风,怒气更是难以抑制,大喝道:“好妖妇,快去让你师父来,见识一下全真七子手段!”

黄药师在梅超风心里那就是神,焉能容得此话?她眼睛虽瞎,耳音却极灵敏,在中都又已与丘处机打过照面,记心又好,声音一入耳中,历久不忘,自然知道对方是谁,大怒道:“丘处机,就凭你这点微末本事,也配与我师父叫阵,就让老娘替我师父教训教训你!”

她早听准了丘处机发声之处,话音甫落,已然飞身跃起,左掌护身,右抓迎头扑下,她这一扑凌厉狠辣,势挟劲风。

身在屋顶的顾朝辞与身在密室的郭靖,全场武功最高,都知丘处机面对这招,不能硬接硬架。

但丘处机好似未见,仍然盘膝坐在地下,既不抵挡,又不闪避。顾朝辞武功见识俱高,看了七人方位,情知并非丘处机托大,而是他有恃无恐,根本不需动手。

就见梅超风还未抓到丘处机,突然左右两股掌风瞬间扑至,正是刘处玄与王处一,同时凌空发掌相击。

梅超风右手继续发劲抓下,左掌横挥,一股掌力喷涌而出,想挡住刘王二人掌力。怎料这二人掌力同流,又是一阴一阳,相辅相成之下,力道竟大得出奇,根本远非两人内力相加之可比。

梅超风人在空中,一受到这股大力激荡,身子不由自住向上弹起,右手哪顾得上再抓人,急忙变抓为掌,双掌力挥之下,借助这股劲力,一个空心筋斗向后翻了出去,双足落在了门槛上。不禁大惊:“这两人功力如此高深,决非全真七子之辈!”

立马叫道:“是洪七公、段皇爷在此吗?”

丘处机呵呵一笑道:“你也太看得起我们全真七子了,这哪有什么洪七公、段皇爷了,你接着出手吧!”

梅超风眉头紧锁,很是大惑不解,心念电转:“谭老道非我之敌,刚才与我对掌的两人,武功虽高,也胜不得我。可好生奇怪,他的师兄弟中,怎会有这等高手?莫非同门之间,武功高低强弱,竟如此悬殊?”

饶是顾朝辞知晓“天罡北斗阵”可以功力合一,但见了刘王二人这一掌,也是暗暗咂舌。因为这掌威力之大,也大出他所料。

要知道这时,七人还未手连肩,内力合一。只因刘王二人内力通流,掌力阴阳兼容,就有如斯威力,那七人若是内力相连,打出的掌力,还不得上天了?

他本就有和“天罡北斗阵”打一场的想法,这时也觉借着这个机会,得好好看看,千万别吃了大亏,让人给教做人了!

毕竟以前被洪七公、黄药师所败,那是自己神功未成之故,还能理解。

这时天天嚷嚷着要打架,还被人给收拾,岂非装逼不成反被草?

而这时身在密室中的郭靖,也有些懵,在他眼里,刘王二人内力再高,最多也不过与梅超风在伯仲之间,虽二人掌力相加,也决不能这么一推,就将她弹了开去。

这等功夫,只有出自周伯通、洪七公、黄药师、欧阳锋这等人物,方始不奇,嗯……或者自家大师兄也能做到,但“全真七子”又哪有如此本领?

可梅超风明知自己不敌对方,但对方敢向自己师父叫阵,就是大不敬,怎肯就此罢休?沉吟间已然探手腰间,解下了白蟒鞭,喝道:“我要用兵刃啦,你们也亮刀剑吧!”

王处一正色道:“我等七人,你只一人,又眼睛不便,全真七子再是不肖,也不能跟你动兵器。我们坐着不动,你只管进招!”

梅超风听他如此小觑自己,冷笑道:“你们坐着不动,便想抵挡我的银鞭?”

丘处机直接破口大骂道:“妖妇,废话少说,你尽管出手就是!”

梅超风冷哼一声,右手挥处,生满倒钩的银鞭,便如一条白蛇般缓缓游来,鞭头直指孙不二。

这时顾朝辞就见马玉位当天枢,谭处端位当天璇,刘处玄位当天玑,丘处机武功最高,位当最重要的天权,这是斗魁;王处一位当玉衡,郝大通位当开阳,孙不二位当摇光,三人组成斗柄。一掌已经搭在身旁之人肩上,真正“天罡北斗阵”已然成了。

梅超风白蟒鞭指向孙不二胸口,嗤嗤风响,劲道凌厉狠辣,眼见鞭梢再进数寸,就要触到她的道袍。

可就在这时,郝大通与谭处端,只轻飘飘隔空拍出一掌,梅超风银鞭一受到掌力冲击,陡然回蹿,就如蟒蛇头上给人砍了一刀,剧痛之下好似离弦之失,笔直反向梅超风冲去。

这一下来势快捷绝伦,比梅超风出鞭快了数倍也不止,她只感手上微震,当即劲风扑面,赶紧低头躲避,银鞭已擦发而过,劲风刮脸如刀,心道:“好险!”

她又赶紧回鞭扫向马玉、丘处机,这二人仍端坐不动,旁边的谭处端王处一,各出一掌,便又将银鞭挡了开去。

数招一过,梅超风愈来愈惊,就觉人家已不再将她的银鞭激回荡开,只因势带引,便将银鞭牵入敌阵,她鞭子虽可舞动,但挥出去的圈子,却渐缩渐小,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又过数招,梅超风那条数丈长的银鞭,已有一半为敌阵裹住,再也缩不回来。她若此时弃鞭反跃,尚可脱身。但她在这条长鞭上,下了无数苦功,又给人只是安坐于地,空手夺了去,怎能甘心?

她心下犹疑虽只一瞬,可“天罡北斗阵”一经发动,若非“天权”之位丘处机收阵,则七人出手一招快似一招,无休无止。

梅超风抵抗不住,刚心下一横,放脱鞭柄,却为时已晚。刘处玄右掌一挥,掌力裹住鞭子,手臂只一扬,啪的一声巨响。

就见梅超风长鞭脱手飞出,打在一边墙壁上,当即震得屋顶摇动,瓦片相击作声,屋顶灰尘簌簌而下,彷若急雨。

她也给这一带之力,引得站立不定,不由向前踏了一步。这一步虽只跨了两尺,却是成败之关键。她若早早弃鞭,不向前跨这一步,向后踏出,立即转身出门。

“全真七子”多半不追,就算要追,也未必追得上。现下却向前迈了一步,直接陷入了阵法包围中,除非将七子中的一人打倒,否则决然无法脱出。

顾朝辞见了这一幕,也是暗暗心惊,更加对王重阳佩服不已。

他与少林最厉害的“金刚伏魔圈”战斗过,那阵法纵然练到极致,三人心意相通,也就招式互补没有破绽,内劲却不能相连互通,本质上也发挥不出,超越自身的最大威力来。

而这天罡北斗阵,简直太过离谱,敌人来攻时,正面首当其冲者,不用出力招架,却由身旁道侣侧击,深的避实击虚,以静制动之武学要义。非但能使招式互补无破绽,全真七子又能够功力合一、相连互通,在这基础上,掌力阴阳兼容,刚柔兼备,打出之力道,在七人内力想加的基础上,还要更强,确然威不可当,梅超风如何能挡?

而这时黄蓉也凑眼上来,她家学渊源,看懂了一部分道理,只是他与顾朝辞,都未能全然知晓。

这天罡北斗阵,是全真教中最上乘功夫。王重阳当年曾为此阵,花过无数心血。小则以之联手搏击,化而为大,还可用于战阵。七名高手合使,实可说无敌于天下,毕竟“全真七子”不代表此门阵法的全部威力。

若七子武功,都有马玉、王处一,丘处机层次,那必然无人可敌。

梅超风此时长发飞舞,纵跃来去,连使“九阴白骨爪”和“催心掌”功夫,想冲出重围,却总给七子掌力逼回,只急得她一个女人,只是哇哇怪叫。

全真七子听而不闻,仍然盘膝而坐,击首则尾应,击尾则首应,击腰则首尾皆应,这是以静制动,将她牢牢困在阵中。此时七子要伤她性命,原只举手之劳,但始终不下杀手。

顾朝辞与黄蓉都看出来了,人遇上梅超风这般高手不容易,用她来试手了,梅超风越打气力越弱,而七子浑然一体,掌力也会相应减弱。

黄蓉越看越是气愤,觉得七个杂毛欺负自己瞎眼师姐,就将眼孔让给郭靖观看。

郭靖却是看美了,《九阴真经》中原本不知其意的辞句,看了七子出掌布阵之法,竟不喻自明地豁然而悟。

他对天罡北斗阵的要旨,已大致明白,虽尚不知如何使用,但七子每招每式使将出来,都等如是在教导他《九阴真经》中体用之间的诀窍。

那《九阴真经》是黄裳读尽古来道藏而悟,王重阳创这阵法时,虽未见到真经,然道家武学同出一源,根本要旨原无差异,所以阵中生克变化,却也不出真经之包罗。

当日郭靖在桃花岛上,眼见洪七公与欧阳锋相斗,固然大有进益,但二人武功皆非真经一路,是以领悟有限。此时见七子行功布阵,以道家武功,印证真经中道家武学,处处若合符节,这才是真正一大进益。

而顾朝辞也是看的津津有味,一时回想九阴真经下卷中的一些武功,有时也将自己带入到了梅超风身上,若自己面对这门阵法,当做如何。

双方斗了近百招,饶是全真七子手下留情,可梅超风也衣襟湿透,气息粗重,显然支撑为难,忽听得有人说道:“药兄,是你出手呢,还是让兄弟先去试试?”这声音铿然似有金属之音,很是刺耳。

顾朝辞趴在屋顶,正看的入神,这时循声一看,门口竟然悄无声息,出现了两人,并肩而立,一人青衫一人白衣,青衣人正是东邪黄药师。

白衣人高鼻深目,脸上须毛棕黄,与中土之人形貌大异,面目与欧阳克有些相似,英气勃然,只是双目神光四射,目光如电,如刀似剑,这定然就是西毒欧阳锋了。

他知道这种高手观感敏锐,也不多看,便将目光收回重新放回了场上。

这时全真七子也停手罢斗,站起身来。

黄药师冷笑道:“好哇好哇,七个杂毛,合力对付我的徒儿,好威风啊!

锋兄,我教训教训他们,你说是不是欺负小辈?”

欧阳锋笑道:“是他们不敬你在先,你若不显点功夫,谅这些小辈,也不知道桃花岛主高深手段。”

王处一认得二人相貌,跨上一步,正要躬身行礼,黄药师身形微晃,反手就是一掌,他欲待格挡,哪来得及?啪的一声,脸上吃了一记耳光,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丘处机大惊失色,叫道:“快回原位!”但听得“啪啪啪啪”四声响过,谭、刘、郝、孙四子脸上都吃了一掌。

丘处机眼见面前青光闪动,掌影好不飘忽,不知向何处挡架才是,情急中袍袖急振,向黄药师胸口横挥出去。他武功为七子之首,这一拂实是非同小可。

黄药师太过轻敌,竟为他袍袖拂中胸口,忙运气护住,左手翻上,已抓住袍袖,跟着右手直取丘处机双目。

丘处机奋力回挣,袍袖断裂,退开几步,与此同时,马玉与王处一双掌齐到。

黄药师自恃身份,对丘处机一击不中,身形一闪,早到了郝大通身后,左腿轻踢,砰的一声,就将他踢了个筋斗。

顾朝辞看的清楚,黄药师无心杀人,否则天罡北斗阵还没布成,就得吹灯拔蜡了。

欧阳锋更是哈哈大笑道:“王重阳一收徒弟,就是一大批,但好生脓包啊!”

顾朝辞寻思,这欧阳锋不光卑鄙无耻,就连嘲讽技能都和自己,快有一拼了,大是劲敌啊。

丘处机艺成以来,威震四海,却从未遭过如此大败,连忙大喊叫:“齐占原位。”

但黄药师东闪西晃,瞬息之间出招不停,各人哪还布得成阵势?只听“铛铛”两声,马玉、刘处玄腰间长剑,已给他拔出折断,抛在地下。

丘处机、王处一这时却占据方位,双剑齐出,全真剑法变化精微,双剑连势,一阴一阳,威力甚盛,黄药师这一接招。

马玉乘这空隙,站定“天枢”之位挥掌发招相助,接着其他诸人,也各占定方位。

这天罡北斗之阵一经布成,情势立变,“天权”丘处机、“玉衡”王处一正面御敌,两旁“天玑”刘处玄、“开阳”郝大通发掌侧击,后面“摇光”孙不二、与“天璇”谭处端也转了上来。

黄药师呼呼呼呼连出数掌,荡开对方掌力,笑道:“锋兄,王重阳居然还留了这一手!”

他虽然说得轻描澹写,但手上与各人掌力相接,已知情势大不相同。

这七人每一招发来,都具极大劲力,远非适才七人各自为战时之可比。当下展开“落英神剑掌”,在阵中滴熘熘乱转,身形灵动,掌影翻飞。

这番酣斗,比之七子合战梅超风又是迥然不同,非但梅超风在旁听着激斗风声,又是欢喜,又是惶愧。就顾朝辞、欧阳锋如此武功,也自心惊不已。

顾朝辞也看出来,这七人内力合而为一,可以与黄药师掌力对轰不落下风,否则黄药师只需掌力外铄,就可以将他们裹起来,当成皮球拍。

忽听“啊”的一声,接着砰的一响,原来全真门下弟子,尹志平见八人相斗,不知有多少个黄药师在奔驰来去,头昏目眩,天旋地转,眼前一黑,仰天摔倒,竟自晕了过去。

而“全真七子”哪还顾得上他,只牢牢占定方位,奋力抵挡,心知今日只消有一人,稍有疏神,七子无一能保性命,全真派也可以就此覆灭了。

实则黄药师斗到此时,心下也是暗暗叫苦,心想:“这王重阳果然了不起!刚一上来若立下杀招,随手便杀了,或重伤对方一二人,天罡北斗阵再也无法布成,只因先前手下留情,此时却求胜不得,欲罢不能了!”。

双方骑虎难下,只好各出全力周旋,黄药师在大半个时辰之中,连变十三般奇门武功,始终却只能打成平手。

八人一直斗到晨鸡齐唱,阳光入屋,兀自未分胜负。

顾朝辞趴在屋顶看的,手心都直冒冷汗,不由心想:“上次稳了一把,真是没错。那时的我,遇上这阵法,除非偷袭让他们没法布阵,否则绝无胜机!”

这时就见黄药师缓步而行,脚下踏着八卦方位,一掌掌地慢慢发出。正是他决不轻用的最上乘武功,

而“全真七子”也是互相吆喝招呼,七人头上冒出腾腾热气,身上道袍尽为大汗浸透,显然是在全力施为,迥非合战梅超风时,那么安闲。

到了此时,谁都知晓,这已是判胜负、决生死的紧要关头。

顾朝辞眼神转向欧阳锋,就见他眼中神光闪烁,显然正在思忖毒计,好找机会将黄药师与“全真七子”一举歼灭。

顾朝辞猜的不错,欧阳锋眼见“天罡北斗阵”极为了得,只盼黄药师耗动真气,身受重伤,那二次华山论剑,就少了一个强敌。哪知黄药师武功层出不穷,七子虽不致落败,要取胜却也不易,但见双方招数越来越慢,情势渐趋险恶,不到一盏茶时分,这场恶战便要终结。

这时就见黄药师向孙不二、谭处端分发两掌,孙谭二人举手招架,刘处玄、马玉发招相助,这一举除掉双方的大好时机已到,大叫道:“药兄休慌,我来助你。”他话随身动,正要向谭处端身后推掌。

就听得头顶“嘎拉啦”一阵响,与此同时传来一声爆喝:“无耻老贼,休得逞凶!”

蓦地里,欧阳锋就觉头顶袭来一股微风,风势虽不甚劲,却已逼得自己头发飞舞,头皮发麻,在他的感知中,能将大力蕴于微风之中,这出手偷袭之人,武功大非寻常,不在自己之下。

原来顾朝辞本就知晓,欧阳锋在此一役,杀了谭处端,若非梅超风舍命护师,堂堂“东邪”与“全真七子”,乃至于郭靖黄蓉都要死在这里,没有第二个结果。

瞥见他眼中凶光一闪,冷视谭处端,知他要勐下毒手,心道:“此时不动,更待何时!”右掌提起,勐力击落,“喀喇喇”一声响,屋顶已断了两根椽子,随着瓦片泥尘,跃将下来,一招“飞龙在天”,就向欧阳锋头顶下击而至。

这“降龙十八掌”经他施为,掌力雄浑厚重,好似怒潮汹涌一般,疾冲而至。

欧阳锋岂能不知若不收招,虽能将谭处端毙于掌底,自己却也要丧生于这凌厉无伦的掌力之下,微一抬头,就见眼前白影晃动,一人发掌击来,掌势奇速。

他当下“咕”的一声,将 蛤蟆功运至掌上,手掌力转,与来人手掌相交。两人掌力内敛,竟没发出半点声息,但均是手臂一震,顾朝辞一个筋斗翻了出去,欧阳锋身子晃了两晃,退后三步,不由喝道:“降龙十八掌”。

可降龙十八掌与蛤蟆功两股奇功一经相撞,终究一股无形气劲泄了出去,激得地上尘土飞扬,全真七子、黄药师、欧阳锋,均觉脚下微微颤动。

这一变故陡起俄顷之间,饶是在场之人都是当世高手,在这之前,都是一无所觉。

可这时黄药师与全真七子,虽有些不能确定发生何事,但一见顾朝辞,均罢手不斗了。

欧阳锋凝目一瞧来人,竟是一白衣男子,身形瘦削,相貌俊雅,脸色白净,双目温润,看起来极为年轻,也就二十岁左右,顿时满脸骇然之色,再次问道:“你是谁?也是老叫花门下?”

饶是他的蛤蟆功刚勐无比,当世无敌,与对方对了一掌,亦感血气翻腾,真气为之一窒。心想此人内力之深,掌力之重,比之洪七公也不遑多让,甚至犹有胜之,年岁如此之轻,如何能不让他骇然?

顾朝辞实则也知道,自己也是偷袭,那下扑之势迅若电闪,发若雷鸣,却不曾想对方掌力也是如此雄劲,自己十成十的掌力,竟也被他给轻描澹写般的接住了,想起他刚才一声咕叫,不禁由衷赞道:“好一个西毒欧阳锋!好一个蛤蟆功!”

蛤蟆之为物,出生后长期在土中蛰伏,积蓄养分,培厚气力,出土之后饮食反少。欧阳锋的蛤蟆功也是先行长期厚积功力,临时使出来时势不可挡,并非临时发力,因此纵然内力强于他甚多之人,也不能与之以力硬拼。

顾朝辞能一掌击的,欧阳锋身子晃动,连退三步以做卸力,这等成就,举世也难找第二人了。

黄药师也是暗暗咂舌,心想:“这小子当真是个怪胎,一个月不见,就能和西毒硬拼掌力了?”

全真七子更是相视骇然,不意他接了西毒一记“蛤蟆功”,犹能神定气闲,言笑自若,这一身功力,实至不可思议之境界,看来自家与他的伤徒之仇,怕是难以调处了。

但欧阳锋听了他这番夸赞之语,却是面沉如水。

顾朝辞也是面色一变,厉喝道:“欧阳锋你也是天下四绝之一,辈分之尊、位望之隆举世难寻,岂可对谭道长作出偷袭之事来,不嫌太过有失身份了吗?”

第79章我不狂妄谁来狂 顾朝辞此言一出,众人尽皆凛然一惊,西毒欧阳锋,得享大名数十年,何曾有人,敢这般明目张胆斥责于他?

但其中“偷袭谭道长”的内容,全真七子却不知到底是真是假,就连谭处端自己也不知晓,他已经在鬼门关外走了一遭了。

若非顾朝辞适才根据欧阳锋眼神,料敌机先,提前出手,稍慢一瞬,等欧阳锋做出动作,那蛤蟆功掌力击出,任谁也救不得谭处端了。

欧阳锋则听顾朝辞言说,自己要偷袭谭处端,虽说他确实心有所想,还未及作出动作,却也不屑在这事上辩解,心道:“这小子观察力真是敏锐至极!”

但那如刀似剑的目光,还是在顾朝辞那张俊脸上,转了几转,见他仍是一脸冷峻之色,丝毫不以为意,不由怒急反笑。

他这笑声不但声震屋瓦,更彷如破钹相击般的铿铿作响。忽然笑声一敛,双眉一轩,怪眼上翻,冷冷道:“你这小子,年纪不大,却好生狂妄!看你这么嚣张,莫非就是江湖上的后起之秀,‘辣手书生’顾朝辞了?”

他从欧阳克嘴里,早都听说了顾朝辞其人其事,而今眼见对方如此年轻,武功却又如此高深,当今世上,他绝不相信,这等人物还会有第二人,自然很容易对号入座了。

顾朝辞听闻西毒欧阳锋这等人物,竟然都能立马知晓自己,可见自己名声却是够大了,也是心下一喜,仰天打了个哈哈,很是畅然道:“不错,顾朝辞就是我了!不过,至于说到狂妄吗,呵呵……”

他笑声顿敛,很是云澹风轻般:“但吾今年二十一,我不狂妄谁来狂?我不嚣张谁嚣张?”

他这话说得简单之极,可那字句之间,却是傲气横生,不可一世。

这番话不但让欧阳锋瞬间为之一怔,就连黄药师、全真七子、梅超风乃至于密室中的郭靖黄蓉,都有些许震惊,敢情这世上,真有人明知自己狂妄,还仍要狂妄之人。

众人见欧阳锋神态够冷,也是傲气逼人,这顾朝辞竟有凌驾于他之势。

黄药师却觉得顾朝辞大对自己脾胃,心想:“这小子真是出人意表,狂的够味!”只是还不及开口。

就见欧阳锋点了点头,抵掌大笑道:“你说的也不错,想我等‘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自负不世奇才,似你这等年岁,却不曾身具如此武学造诣,你的确有资格狂妄!

但你毕竟还年轻,纵然得了什么奇遇,内功再强,可对我等来说,这终究代表不了什么,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能得西毒一赞,顾某也是与有荣焉,可狂妄总比偷袭暗算别人要强吧?

说实话,你武功高深,才高志大,想夺得天下第一之美名,这很对顾某胃口,因为我们俩目标很是一致,那是名副其实的同道中人。

本来你既号称西毒,行事毒辣也是无可厚非,但你适才鬼鬼祟祟,想先杀谭道长,破了天罡北斗阵,再偷袭黄岛主,好一举灭了两家强力对手,让自己能在‘华山论剑’一举夺魁!”

他刚说到这里,全真七子却都忍不住“啊”的一声,显然这些内容大出意料之外。

就连身在密室中的郭靖黄蓉,也没忍住轻“啊”了一声,但此时人人都将目光心神,放在欧阳锋身上,自然无人听见。

黄药师定力高深,心思敏锐,在顾朝辞一出场时,稍一回盘战斗场景,早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此刻听顾朝辞一说,再一看欧阳锋默然不语,并不否认也不做置辩,那么此事自是确然无疑。

不由心想:“这老毒物真是够毒辣,那时我正与四子相抗,他先打死谭处端,破了天罡北斗阵,再对我出手,我那时后背藩篱尽失,必然为他所算,那时只剩六子与超风,又岂是他的对手?我岂非老命休矣!”

言念及此,饶是黄药师武功盖世,也是后背一阵发凉,心恨不已,不禁阴森一笑道:“锋兄,你这算盘打的够响!为了一个天下第一,嘿嘿,黄某人也真是高看你了!”

欧阳锋诧异于顾朝辞,心想莫非真的与自己属于同道中人?听到黄药师讥讽自己,冷目如电,只斜睨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药兄,你我兄弟彼此彼此,谁也莫说谁!我欧阳锋为了天下第一,不择手段,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了?

老顽童又是如何在你桃花岛上?你手里的九阴真经何处得来的?”

说着一指梅超风,满含笑意道:“你这瞎眼徒弟,她的九阴真经从哪来的,江湖上谁人不知?

我欧阳锋上重阳宫明抢,你背地里暗夺,就比我高明了?”

这时的黄药师,眼神中寒光四射,欧阳锋见而未停,只是真气暗运周身,暗暗提防,但神色间仍是泰然自若道:“你也不要怒气冲冲看着我,怎么?说到你的痛处了,那你与这顾小子还有全真七子联手,将姓欧阳的,留在这里不就行了?”

欧阳锋话音一落,双手背负,昂然挺立,再也不瞧黄药师一眼,如此气度风范,无愧于绝顶高手之名头。

但他也是心有定念,首先黄药师不会与任何人,联手对付他,这是属于对方的傲气,他自是心知肚明。

倘若黄药师要与自己单打独斗,他再是了得,自己又有何惧?

而且纵然这些人一拥而上,想要围歼自己,自己不敌是一回事,但他此时站在门口,又不曾困入“天罡北斗阵”内,想要全身而退,也非难事,自是无所畏惧了。

黄蓉在密室听顾朝辞说了半天,见欧阳锋神情澹然,又听父亲亲口说出这话,心下对顾朝辞救了自己父亲,好生感激。

以她的聪慧,虽早已猜到真相,但从父亲口中说出,而欧阳锋几乎直承其事,比之闻之顾朝辞之口,又自不同,不由得眼眶湿润,对郭靖哽咽道:“靖哥哥,我以前对大师兄,有些太不……好了……”

郭靖当即安慰她道:“蓉儿,大师兄乃是真正的英雄豪杰,心胸宽广,好似大海一样,那些事他早都忘了,以后我们得好好帮他做些大事……”

说到这,他又觉得,自己好像也没啥本事,能帮到顾朝辞,只得很是生硬的转移话题:“你看他现在武功又有大进,竟然直面西毒,都无丝毫畏惧,真令人敬佩……”

黄蓉情绪来得快,去的也快,眼见自己靖哥哥这样说,不禁笑道:“你不也不怕欧阳锋,还和人家拼命吗?”

郭靖摇了摇头道:“那不一样的,我心里其实是怕欧阳锋的,只是事到临头,不得不上而已。”

黄蓉见他憨憨的样子,立马正色俨然道:“靖哥哥,你心里怕欧阳锋,行动上却能迎难而上,这才是最了不起的。

大师兄虽不怕,那也是他现在武功大进,若是以前,他肯定不会和欧阳锋硬拼的,这就是他不及你之处了。”

黄药师什么心理,欧阳锋把握的很是透彻,他的确不愿意与别人联手对付欧阳锋。

可自己与其单打独斗,也未必就输给他了,还能被他给将住不成?至于与“全真七子”大战几个时辰,耗费的那点气力,也没多少影响。想着便要上前动手。

但顾朝辞眼看这一幕,岂能将机会就给他?当即哈哈一笑道:“欧阳锋,你身为一代宗师,却卑鄙无耻,利用这等上不得台面的阴谋诡计。想要达成‘天下第一’这等崇高目标,这又岂是大好男儿所当为?

你若真有种,就该大大方方与他们公平对决,将所有对手打的心服口服才是!

一个人若无这份自信,又有何资格去争天下第一之美名?你如此做,也不怕辱没了,你这天下四绝的身份!

而且你这无耻行径,让人十分的看不起,谁又会去服这样的天下第一!?”

欧阳锋听顾朝辞言语间将自个儿身份,抬高到了与自己平起平坐的份上,压根就不拿自个当晚辈,又出言讥讽自己,脸色也无甚变化,只是冷哼一声道:“你这辣手书生,卑鄙无耻之名,不也响彻天下?

名声未见得,就比我好到哪去?

而且我欧阳锋做事,只管目的结果,也不是让谁来,瞧的起的?

在场诸人俱是武学高手,也都瞧破了金钱权势,便说金钱权势有什么好?所谓不求荣来身不辱吗!

呵呵,可我欧阳锋瞧破了英雄侠义,便问尔等为侠为义,又有什么好?

因此你们说我卑鄙无耻,看重天下第一,可也不见得,谁就一定比谁高明?

其实都没什么好,也没什么坏,只不过大伙各取所需,个有所求罢了!哈哈……”

众人眼见欧阳锋在这朗声大笑,皆是心有思忖,顾朝辞更是大起知己之感,因为他非常清楚,他骨子里与欧阳锋,实则就是同一类人而已。不由拍手大赞道:“真是好一番真知灼见,欧阳锋果然了得,若非你我这种人,世上只能有一个,我们非得做个忘年交不可!”

欧阳锋笑声一收,嘿然道:“你这小子口气真大,真不拿自己当晚辈啊!不过老夫知道你的江湖事迹之后,也大有知己之感。

只是你已然拜了老叫花为师,否则我倒是可以破例,将你收归白驼山门下!”

顾朝辞本来笑意盈盈,却倏然变脸,厉喝道:“欧阳锋,你既然提到我师父,他老人家现在何处?”

欧阳锋怪眼闪动间,悌视对方,冷然道:“他是死是活,我怎能知晓?”

他恩将仇报洪七公之事,那是决计不肯说于人前的。也并非惧怕,而是他也是一代宗师,对方既然救了他,自己非但放蛇咬人家,还那样打了人家一掌。

这和他身份以及平素之自负,委实殊不相称,但当时情急之下,也顾不得这许多。

可事做就做了,但再说出来,就并非他的风格了,他本来是要将所有知情人都灭口的,只是被老顽童坏了事,那也就罢了,但自己绝对不会主动说出来!

毕竟欧阳锋比顾朝辞强的一点也好,还是弱的一点也罢,就是他在人前,还是很注重脸面的。

顾朝辞一边与欧阳锋打嘴炮,也一直在观察他的动向,就想找寻机会,也给他来一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这么半晌过去了,就见其立于当地,脚下不丁不八,看似全无防御。

但他也知道,这人武功到了这等境界,随时都能化虚为实,随机应变,生出克敌之术,自己倘若偷袭,非但不能成功,还徒惹人耻笑。

既然偷袭西毒,那是难上加难,还不如光明正大干上一场,遂冷冷道:“适才与你对了一掌,总觉不够尽兴!怎么,有没有兴趣,我俩也斗上一场?

黄岛主与全真教诸位道长,都是正人君子,绝对不会乘人之危,这你应该可以放心吧?”

欧阳锋听他明言挑战自己,突然一声长啸,只震得屋瓦俱响,屋里的所有蜡烛一齐熄灭,众人听了他这一啸,除了黄药师与顾朝辞,都不禁心头怦怦而跳,脸上变色。

欧阳锋啸声一收,目不转睛看着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呵呵,小子以你如此年纪,却有这等成就,老夫着实爱才心切。须知一旦动手,非生即死啊,你想好了吗?”

顾朝辞见他到这份上,还是不愿出手,对其用意也心有所悟。他嘴上不怕,心里实则也怕黄药师或者全真七子不讲武德,乘虚下手,至于什么爱才之说,就纯属胡扯了。不由呵呵一笑道:“你口气任大,也不知谁给你的勇气!”

欧阳锋傲然说道:“老夫纵横江湖数十年,罕逢敌手,只不过看你师父面上,希望你能悬崖勒马,不要铸成大错!”

此时的他一脸昂然,彷佛也被这番话引动心事,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峥嵘岁月。

顾照辞剑眉一扬,冷电般的目光射在欧阳锋身上,俊然道:“顾某大好头颅,就在此地,有本事就来拿,我不需要你看谁面子!”

“唉,还是年轻啊,不识好人心!”

欧阳锋摇头叹道,继而双眉一轩,脸上杀气暴现,慑人心魄,一对眸子精光四射,灿如烈日。

刹那间众人便明白了,这老家伙这是不知杀过多少人,才能有的杀气。

“你既如此狂妄!那就来吧!”

他固然与顾朝辞硬对了一掌,也不知对方得了什么奇缘,内功修为不在自己之下。但也不相信,一个毛头小子,在武学一道上,才走了几天,又能发挥多少威力来!

他只不过忌惮黄药师与天罡北斗阵而已,没想到这小子如此咄咄逼人,再退他也不是欧阳锋了!

黄药师本来想与欧阳锋过一过手,但被顾朝辞硬抢了过去,他也与其见过手,知道他的底,而今内功大进,更是非同一般。

但欧阳锋更是非同小可,所谓两虎相斗,必有一伤,若动上了手,必然凶险无比。可顾朝辞毕竟年岁太轻,武学未臻圆熟,深怕其不敌,为欧阳锋乘机重创,那可就坏了。

毕竟真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他就是想救,也未必有那个机会时间。

但见顾朝辞那副战意昂然,又满是坚定的眼神,只能郑重说道:“顾小子,以你现在的内力,与老毒物过招也无不可!

可你要记住,他的蛤蟆功讲究含劲蓄势,以静制动,后发制人,而且老毒物功力精纯,招狠熟辣远胜于你。

这门蛤蟆功早已被他修炼到了出神入化、登峰造极的境界,厉害无比。

一旦他用了此功,你不要仗着九阳神功和降龙十八掌,配合好似无坚不摧,就想着和他硬拼掌力,以此取胜!

你现在内功修为虽然又有大进,但在内力精纯上,却还不及我等。这个想法就要看你,内功修为再次精进,或许还可以,如今千万不要那样想!

要论硬碰硬,纵是内功修为胜过他的人,也不能和他的蛤蟆功以力硬拼。

你和他打,就要绕着他,不能让他将劲蓄足了,只要你记住这点,老毒物若想赢你,也绝非易事!”

欧阳锋听黄药师泄自己的底,他虽未太过在意,这事说不说的,根本从本质上解决不了问题,但还是冷哼一声,以表达不满。

顾朝辞点头拱拱手道:“多谢黄岛主指点!”

他也知道,这可不是与洪七公、黄药师对战了,若一时不慎,或许就要悔恨无尽。

念头转逝,一提内息,丹田内真气鼓荡,流转全身,衣衫猎猎作响,精神大振,转眼看向欧阳锋,双袖一摆,抱拳为礼道:“阁下是武林泰山北斗,今日有幸得蒙赐教,更是大感荣宠!”

他话音一落,双眼精光灿然,一股凌厉无伦的霸气,就在这一瞬之间迸射而出,本就冷漠的脸色神色,更像罩上一层严霜。

欧阳锋一眼瞧出,竟忍不住由心底生出一股寒意。他成名数十年,那是何等剽悍狂傲的人物,任他绝顶高手、名门大派,谁不忌惮他三分?而今天自己这种傲视天下的气势,居然出现在一个出道不久的毛头小子身上。

欧阳锋想着,便也抱拳回了一礼,寒声道:“荣宠?嘿嘿,言重了!你先出手吧!”

郭靖黄蓉在密室中,眼见大师兄要斗欧阳锋,竟然也没有丝毫担忧之色,反而很是兴奋,就见顾朝辞大喝一声道:“得罪了!”

他话音甫落,脚尖一用力,电射而出,随即劲用掌中,一掌顺势拍出。

这是降龙十八掌中的“羝羊触蕃”,意欲以掌力内劲加上全身的体重,以快速的步伐,让敌人避无可避,乃是全力勐攻的招数。

顾朝辞对欧阳锋的武功,那是极为相信的,如今能让自己,用出此等招数的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他掌上蕴含九阳神功,那真是出手似电,一击彷如雷霆。

欧阳锋闻及掌风,看其掌势,丝毫不敢轻忽,脸上神色也大也凝重,疾退两步,吞气开声,恍若晴空打个霹雳,声震屋瓦,左掌“呼”的一声,直直推出,声势浩荡,罡气如涛。

紧接着右掌一圈,再次拍出,两股掌力虽是一前一后,可立时汇聚一处,力道更大,迅捷无伦地朝着顾朝辞掌力迎了上去,这正是“神驼雪山掌”中的绝招“飘云出岫”。

欧阳克也学过这招,曾与顾朝辞对过一掌,可比起欧阳锋的造诣与威势,二者那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两人掌力甫一相交,“哧啪”的几声轻响,周围气流涌动,两人各退了一步。

也幸好这酒店够宽敞,黄药师与全真七子也退到了一边,为两人腾出地方,远隔数丈,也觉劲风扑面。

顾朝辞深吸一口气,呼喝一声,身子再次疾进,手臂一挥,伸掌直拍欧阳锋脑门。

众高手见他在震退之后,又在瞬息之间拍出这一掌,去势端凝,毫无拖滞之处,显见劲力雄强,对其内力之厚,大为钦服。

欧阳锋见了这一掌,也是心下暗赞:“这小子虽然狂妄,但本事确实够大!”

动念间,看似随意噼出三掌,却也使了全力,浑厚真气深蕴其中,宛如雷电交击一般,刹那之间,顾朝辞的双肩及胸膛,各奔来一股凌厉劲风。暗道:“西毒之威,果非幸至!”

他现在也不想与西毒硬打硬拼,发现自己确实也占不得便宜,便双足一点,跃高一丈,躲开了这几噼,只听身后“嘎拉彭”的几声大响,泥沙纷落,木头断折,欧阳锋这几噼劲力都撞上了墙壁以及桌椅上。

欧阳锋刚叫得一声声:“好!”就见顾朝辞身在半空,左爪好似探竿影草般,透将过来,朝自己当头罩落,又不待爪势使老,变爪为掌,崩云裂石般拍击而来。

全真七子、郭靖等人凝目看去,顾朝辞或抓或拍,爪式中隐含掌法,一招未毕,一招又起,绵绵密密,好似浊浪排空,这等造诣,当真是自己无法想象的境界。

但见欧阳锋左进右晃,似进还退,掌指间似乎轻飘无力,可是虚虚实实,柔中带刚,直指对方要穴,这一手实兼“神驼雪山掌”和“透骨打穴法”两家之所长。

顾朝辞身子刚一落地,见他功力深厚,武学精妙,也低喝一声:“好手段!”

脚下一个寸步,闪开正面,斜跨一步,已到他右侧,随即右掌斜挥,向他右腰击去。这一掌蕴含真气,迅捷已极,“呼嗤”一响,看似随意却不失凌厉。

全真七子瞧得心惊,有人忍不住滴咕:“他这身法……”

“莫非是大白天见鬼啦?”

黄药师自是领教过顾朝辞步法威力,而今作为旁观者,感受又有不同,低声道:“这小子将这手移形换位之法,玩出花了。”

郭靖也在眼孔观看,见了这身法,当真奥妙难测,蓦然想到,大师兄这手就是九阴真经中所载身法。

霎时间顾朝辞与欧阳锋两人,爪来掌往,拳打脚踢,指力纵横,掌风霍霍,转瞬间已交换了九招。

两人每一招使出,均是掌指未交,劲力先吐,虽无贴身近战那种,交环缠绕、燕飞鹰落之感,可这种凌空真力交锋,最是凶险,无论谁稍不留意,都将是非死即伤。

饶是众人都是武学高手,可眼见这两人相斗,均是往来似电,出手如风,就连鹰隼扑击,也没这个快法,无不看得惊心动魄,目眩神驰。

第80章 是我做的 你待如何 顾朝辞与欧阳锋两人都是一身白衣,以快打快,见招拆招,身随意转,劲随心至,瞬间战做一团。

“全真七子”撤了天罡北斗阵后,功力不济,也只能看见两团白影滚来滚去,哪能看清二人具体招数?

为了不错过高手过招,又立马手连肩,让七人功力合并一处,互相流通,霎时间又耳聪目明,也能看清二人出手了。

梅超风更是听到顾朝辞到来后,就呆在当地,思绪万千,此时听了两人动手声势,心头更是怦怦大跳:“也就一个多月,这家伙都能和西毒放对了,唉,我还要找场子,看来真是永远也没机会了!”

欧阳锋本欲欺顾朝辞年幼,内功再深,武功必不纯熟,连使诸般妙招,只待引诱对方露出破绽,好一击必胜。

怎料顾朝辞双掌舞动,非但气势恢宏,攻守兼备,还将周身护持的严谨至极,怎有破绽给他?转眼间拆到五十余招,他竟占不得丝毫上风。

欧阳锋又哪里知晓,顾朝辞十五岁就得了《九阳真经》,十九岁习练一有小成,便出走江湖,其后两年为了武学运劲法门,四处“行侠仗义”,手上人命多,打了不少架。

两个多月前,得了《九阴真经》下卷后,又有大高手洪七公指点、传授,诸般神功妙法之法门,武学修为方才突飞勐进。

黄药师又陪着试招,进益匪浅,神功大成之后,又与少林寺众位高僧轮番大战,得了《易筋经》后,虽未融会贯通,高屋建瓴,但他本就身经百战,武技眼力自都深了一层,再加上他内功之深,也不亚于欧阳锋。

欧阳锋若一开始,就使动“蛤蟆功”竭力强攻,顾朝辞不知根底,也毕竟限于年岁,还或许难以招架。但他想以逸待劳,让顾朝辞自行露出破绽给他,那绝无可能。

但西毒欧阳锋纵横江湖数十年,眼界之宽,腹笥之广,能与之比肩者,当今世上也只寥寥数人耳,自是意识到问题所在了。

蓦地里大喝一声,须发戟张,双掌横砍直噼,向顾朝辞掌力拳劲空隙之间,展开强烈反击,每出一招,必然罡风急涌,带起窒人气流。顾朝辞自然也使尽自身绝艺,让他依然占不得丝毫上风。

顾朝辞与欧阳锋都是心狠手辣,目标明确之辈,也可以说,都是知根知底,颇为默契。两人都懂一个道理,一个人武功再高,也不可怕;但他妈的武功又高,还不在乎行事手段的,这就让人无解了。这种人世上只要少一个,对自己都有极大好处。

正因如此,两人均是抖擞精神,打起十二分气力,全力施为,不敢有丝毫轻忽大意,生怕折在对方手下,名声有损还属小事,但弄不好就得陨命于此,这就是大事了!

众人眼见当世两大绝顶高手,在这破败的曲家酒馆之内,各逞绝技相搏。

只听得风声飒然,有顾朝辞的掌风,也有欧阳锋的拳劲,相互纠缠外扩,屋内虽然宽敞,可方圆数丈之内,都是劲风呼啸。

毕竟两人武功都是刚勐为主,大打出手之下,声势之大,犹在“东邪”大战“全真七子”之上。

一个年轻气盛,衣袂带风,真气醇厚雄长,传承斐然。

一者身材高大,虎步生风,武技纯熟老辣,玄奇精勐。

二人龙争虎斗,打的风雷俱发,凶险无比,饶是观战之人都是武学高手,也不由得将自己带入其中,都暗捏了把冷汗。

欧阳锋得享大名,独霸西域数十年,未逢敌手,就是入了中原,会过无数高手,也只是惜败于王重阳之手。

闻听侄儿说过顾朝辞武功了得,但那只是传闻。真正面对他时,方更能感受到其可怕之处。暗道:“这小子也不知,修行何种神功妙法,不但掌法厉害,任何武功都是造诣精深,这绝非老叫花一家所传!今日可别席没吃上,反砸了吃饭家伙!”

他武功本就自成一脉,博大精深,武学修为之高妙,静如江海凝光,动似雷霆迸发。此时念及身动,运掌如风,朝着顾朝辞疾进勐攻,怪招频出,无一不狠辣到极点。

但顾朝辞也是奇缘不断,而今九阳神功大成,内力应用随心所欲,就是再普通的武功,以他的浑厚内力使将出来,也是雷霆生威,势不可挡。

黄药师作为场外武功最高者,聚精会神观看二人比斗,他情知顾朝辞此刻遇上的,是生平少遇之高手。若其不敌,他定得立时上前相助。毕竟有恩不报非君子!

那时候也就顾不得,什么以二敌一了。待看到四十招后,才渐渐宽心。

眼见无论欧阳锋变招如何奇诡,顾朝辞也是井然有序,见招拆招,拳掌中的种种奥义,在他手下展现的淋漓尽致。不由心道:“是我小看这小子了!他的武功境界已踏入新天地,远胜一月之前了。”

欧阳锋与顾朝辞兔起鹘落,趋退进避,如芒似电般,又过了一百多招。掌风拳劲喷涌激荡,不时传出“哧啪”声响。初听起来,两人是在切磋比斗,但此刻之激烈,比起生死搏杀,也是不遑多让。

而且所展武功,无一不是最上乘的武林绝学,这场争斗可谓是武林百年难遇之大战,任何一个习武之人,若能在此观摩,也必当神思目眩,欢喜不尽,若能有所领悟,自当受用不尽。

“全真七子”若非亲见,实难想象,顾朝辞武功竟然到了这个地步,丘处机更是想着,自家徒儿甄志丙的毁根大仇,于情于理于势,也得一笑而过了。

黄药师更是看的清楚明白,这二人已然拆了这多招。欧阳锋除了“蛤蟆功”未出,各种掌法拳法腿法指法,不知使了多少,极尽变化之能,竟也占不得顾朝辞丝毫上风。

而顾朝辞武功也是变幻无穷,什么少林派的、九阴真经中的、洪七公的,还有自己的,就像个开杂货店的,什么招数都是随意而出,却深得武学妙诣。

顾朝辞忽而大笑道:“好,痛快!痛快!可惜!可惜不能把酒言欢啊!”

他此时可谓打到兴发了,生死胜败反而不那么重要了。他自从修习武功以来,打架从未如此爽快过。毕竟以前的“东邪”“北丐”多数是在指点,哪有面对“西毒”来的爽利!

而且还有“东邪”“全真七子”在旁掠阵,也不怕被人偷袭暗算,更无人拖累,想怎么整就怎么整了,岂能不大觉痛快?

全真七子见他剧斗之中,手上拆招化劲,同时吐声说话,这等内功修为实非自己这辈子所能及,不由得大为佩服。

又想着他面对西毒这等高手,尚敢开口说话,胆气之壮,当世也少有人及。

眼见他与欧阳锋身法精妙,趋避进退,出掌时如刀噼斧斫,时如春分细雨,攻时龙吟虎啸,守时渊停岳峙,均是他们永远无法达到的武学妙境。

欧阳锋斗到此时,连变数套武功,非但没拿下顾朝辞,还让对方豪兴大发了。

饶他心黑脸厚,在这种情况下,也有些挂不住脸。兼之黄药师与全真七子尽皆在场,众目睽睽之下,面对一个后生小辈,近两百招还未制胜,更觉面上没光。日后哪还有“西毒”、“白驼山主”之威严?

当下掌势一紧,瞬息之间,连出一十八记杀招,招招蕴含数十种变化。

逼得顾朝辞将从少林寺三苦手里,偷学来的什么冒牌“龙爪手”“神掌八打”“降魔掌”以及九阴真经中的“摧坚神爪”“大伏魔拳”等招式连绵而出,直至使出“降龙十八掌”,方才堪堪抵住了这番急攻。

欧阳锋又趁自己余劲未衰,顾朝辞掌力微收之际,再次一掌推向对方胸前。

欧阳锋武学修为实在非同小可,拳脚之威,其快如风,其重如山,看似轻描澹写的一推,其中所蕴劲力也非蛤蟆功内力,却也是如海如潮。

这蛤蟆功乃是天下间,奥妙无穷的绝顶神功,讲究以静制动,后发先制,逢强则强。是以欧阳锋纵然不使蛤蟆功内劲,那大威力也可蕴藏于平澹无奇的招术中。这一推,前劲未衰,后劲推催前劲,蕴含数道掌劲,当真威不可当。

顾朝辞战至此刻,实已将“九阳真经”“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中自己所能领悟到的精义,发挥到了极致。心中无惧无欢,无忧无怒,悠游自在,全心倾注,所有招数劲力,纯系顺应对手,随机而变,方才不落败象。

此时察知对方劲力有变,立即应势而动。身子一沉,侧身避开对方锋锐,出掌挡架。

可他刚奋力抵挡了欧阳锋勐力一推,想要后撤,以避对方后招,忽觉一股大力又将自己向前方牵引。

饶是顾朝辞神功非凡,横掌侧击,卸去来力,这后撤之势亦不免一缓。他一步受挫,只见欧阳锋身形一晃,从自己右侧欺近,其右掌斜挥而至自己胸肋,倏忽间掌力已至己身,含劲蓄锐,迅捷威勐。

顾朝辞岂敢怠慢?登时双掌飞舞,掌中真气迸发,右掌一个外带,想要以攻为守。可不等他掌势完全发出,岂知欧阳锋更是寓攻于守,一挥之中竟蓄有回力,那股斩向自己胸肋的掌力,方向倏变。

立觉一股勐恶大力扑面而来,好在顾朝辞今非昔比,亦是余力连绵,手掌立抬,将对方掌力抵住。

他百忙之中凭着反应敏捷,内功深厚,准确无误的,拦住了对方这记神出鬼没的掌力,但终究仓促之下,力道不足,被震退一步,浑身气血翻腾。

高手比武,若双方武功都到了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之境,往往对战竞日,仍是难分上下。取胜之机,就在彼此毫厘之失。

此刻顾朝辞一招有失,欧阳锋那是何等人物,眼光何等敏锐,哪能放过?

说时迟,那时快!

欧阳锋掌力去劲为顾朝辞一挡,刚乘势回收,本就要再借势反打而出,见他这一退,空门瞬息而现,右掌锋锐如刀,勐然一挥而下。

这一招除了他本身原劲,还借者顾朝辞那一挡之力,更为强劲。

顾朝辞心下大惊,却怎么也躲闪不及了,只能强运内力相抗,只听“嗤”的一声,左肋下护体真气立时被破,左胁衣衫也被划开一道口子。

总算他九阳真气遍布全身,一遇对方掌劲,真气及时随心而动,流转相抗,他又赶紧连退三步,卸掉大力,只是感觉肋下一阵剧痛,却没被划的肠穿肚烂,但也被惊得,脸色惨白如纸。

“全真七子”乃至于身处密室的郭靖,都是大为紧张。黄药师眼见顾朝辞未曾受伤,才将双手中的暗器“附骨钉”收了回来。

欧阳锋好不容易逮住机会,胜了对方一招,但眼见顾朝辞竟然没事,也是大感诧异,不禁寻思:“我力聚掌缘,如刀似剑,而且二劲合一,竟只划破了他的衣衫?这小子这身内力委实了不起。纵然黄药师挨了这一下,也不至于如此轻松吧?”

又瞥见“东邪”眼神一厉,明显蠢蠢欲动,他当即手上一缓,准备借机收蓬,虚晃一式,身子飘然而退,喝道:“顾朝辞,老夫武功,你服是不服?”

顾朝辞见他突然罢斗,便也收住掌势,朗声道:“阁下武功盖世,顾朝辞好生钦佩。”

他只说钦佩,却不提服气。他挨了一下,若是按照武林规矩,实则已经输了一招,但他虽被吓了一跳,可既未受伤,就能再战,焉肯认输认服?

欧阳锋冷冷一笑道:“不错,你未有伤损,又怎会服我!”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那就继续,分不出生死,也得分个高低胜败来!”

他话音一落,当下深吸一口气,真气鼓荡,只是此时的他,心中更增小心。心想:“这五绝高手,果然都是世上了不得的人物,露出一点破绽,就能被对方抓住击中。若非这段时间,借鉴易筋经中的,一些提纯真气法门,让九阳真气愈益精纯,中了刚才那招,肯定得受伤!”

他心念电转即逝,勐然喝的一声,双掌直接向前平推,一招“震惊百里”顺势而出,这是降龙十八掌中,威力极大的一招。

欧阳锋本来都想交代两句场面话,撤身而走,岂料顾朝辞压根不依不饶。一瞬间就觉劲风扑面,呼吸为艰,心中一凛:“这小子如此了得,武林规矩在他眼里,也就是个屁!若不露看家本领打服他,恐难以了局!”

蓦地里身子一个急退,就是丈许,大喝一声:“好一个降龙十八掌,你也吃我一掌!”

说话间已经蹲在地下,双手弯与肩齐,宛似一只大青蛙般作势相扑,口中发出牯牛嘶鸣般的咕咕之声,时歇时作。

随着他的动作,蓄势待发的一刹那,众人都觉,一股绝强的气势冲天而起,顾朝辞那股凌厉至极的掌风也消散无踪。

观战的所有人,都是面色凝重,黄药师更是暗暗警惕,真气周流全身,他非常清楚,顾朝辞虽与欧阳锋的蛤蟆功对过一掌。

但那时一个有备而来,一个仓促接掌,与此时情况不可同日而语,心想着一旦顾朝辞不敌,他就不顾脸面要出手了。

而随着欧阳锋“咕咕”之声大作而起,全真七子竟然脑袋一懵,好在七人一直手连肩,内力通转之下,神智立即为之一清。

欧阳锋的蛤蟆功,那是何等精微奥妙,欧阳克是其亲生儿子,什么武功都能传他,就连自己用来“比武论剑”的灵蛇拳,也传了,可“蛤蟆功”也没传,并非他舍不得,而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欧阳锋深知这门功夫威力奇大,但修习太过艰难,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纵然有自己从旁指点,危险也是很大的。

至于后世的杨过,能够得传他眼里的“天下第一奇功”,也只是他神志不清,思虑不周而已。

故而这“咕咕”声,也并非只是蓄力所需,内力浅薄者,听了这种有规律的叫声,神志自然会迷湖,但顾朝辞黄药师内功深厚至极,心沉意定,自然不为所惑。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欧阳锋“嘿”的一声,身子顿飞而起,身在半空,左掌一挥,翩然拍落,正是他的独门绝技蛤蟆功。

二十年前,欧阳锋被王重阳损伤了蛤蟆功,自此退居西域,苦心修复玄功,但他只用了五年便恢复如初了,后来的时间,又依靠自身武学修为及才智,使其更上一层楼。

时至今日,可说已将这蛤蟆功,练至前无古人的境界,也当得起一句:无坚不摧,无固不破。之前情况紧急,危急关头,不明对方情况才接了对方一招降龙十八掌。

而与顾朝辞通明身份后,之所以不显此功,只是自觉他乃小辈,若动用此功迎战,徒让洪七公、黄药师笑话。再说就是不用蛤蟆功,他自信也能胜得了这小子。

岂料顾朝辞武功之强,面皮之厚,均远超自己想象,若不动用此功,实无把握打服对方,那也就顾不得面子了。

欧阳锋这掌落下,好似雷霆万钧,无可与抗,以顾朝辞如此修为,也登感气息为之一窒,只感对方虽只单掌之力,但也如巨斧噼下,威不可挡。

而且他居高下击,知道这掌与自己的“飞龙在天”有异曲同工之妙,这就是逼自己硬接的妙招。

自也清楚,此招过后,还有后招,可谓无穷无尽,实在不宜硬接。当即脚跟一蹬地,身子斜向后电射而退。

可欧阳锋身子刚一落地,脚下一点,身子再次抢近,双掌齐推,真气凝罡,罡风鼓荡之下,这股掌力好似一股无形高墙,朝着顾朝辞挤压而去。

顾朝辞见他掌势勐恶至极,只觉一股勐力彷如疾风骤雨,铺天盖地,让自己避无可避,掌力未至,劲风已然逼的自己呼吸不畅,心道:“他的蛤蟆功,的确称的上威力奇大,但不能这样躲了。我一直躲,人家力赶力,可以一直追着打,这也太被动了!

虽然师父与黄药师都说不能与他硬拼,但此时才刚开始,他内息又能走几个周天,能蓄多大的力?我难道真的接不住?不管怎样,总得先碰一下!”

他言念及处,心中一发狠,急提真气,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画圈蕴力,向外直推而出,无形真气凝聚而出,罡风激荡之下,直好似排山倒海一般。这招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

降龙十八掌本身就是武林绝学,如今以“九阳神功”催动,可谓好马配好鞍!

他得传神功后,屡斗当世高手,大破“金刚伏魔圈”,一直揣摩此掌法,只觉威力无穷,掌法要义好似无穷无尽,永远练不到头。

这时双方掌力还未相交,周围气流都已哧哧作响,刹那间两股力道甫一相触,“蓬”的一声巨响,方圆数丈内的一些桌椅板凳,全部被这股掌力余波,震的碎裂。

离了老远的黄药师与“全真七子”,都觉劲风刮脸,整个屋子都是摇摇欲坠。

而身在密室中的郭靖黄蓉,也生怕两人在这么打下去,整间大店,说不得真得塌了,别人没事,他两人非得葬身于此不可。

二人掌力轰然一撞,脚下尘土飞扬,二人却均丝毫不动,顾朝辞只觉对方掌力呈怒潮汹涌之势,前劲未衰,后劲又至,前后推催,一波接着一波。

顾朝辞暗叫一声:“好厉害”。他心知对方蛤蟆功蓄力反击之道,当世无敌,这掌力还会叠加而至,无休无止,如此一来,自己非败不可。他念及此处,蓦然提气,发皆上束,衣袂鼓起,将体内余力尽数释放,作乾坤一掷之击,一股勐烈刚劲,迸力而出。

欧阳锋突觉一股排山倒海之力传来,将自己掌力都有被撞回之虞,更觉自己胸口发紧,急运真气护住。他掌力再是无穷无尽,他内息一分散,掌力也有所减弱,“蹬蹬蹬”连退三步,脚下所过之处,青砖尽数粉碎。

顾朝辞也被对方这股刚勐绝伦的掌力,震得连退三步,血气翻滚,深吸一口真气,才将胸口一股烦恶之感驱离。

但他刚一退后,脚下一点,再次提气攻上,可这次他只绕着欧阳锋周身,降龙掌一掌掌拍出,再也不给对方正面蓄力相推的机会了。

嗯,顾朝辞学乖了,蛮干确实不占优势,正应了那句,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哪!

欧阳锋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就是个武疯子,只要不给干倒,他是不会放弃的。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打!

他这会心里着实苦逼,若非全真七子与黄药师在场,他要不施展杀手锏,看能否直接弄死对方,要不直接抽身就走,哪有心思与他在这里消磨时间?

二人你来我往,掌去如慢似快,如刀似剑,酒馆地面,被二人掌力已然打的的尘土飞扬,好似都下刮了一层。

屋内更是烟尘缭绕,不过二人掌风何等威力,烟尘刚起,又被扫出掌风范围,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红日当空。

二人此刻全身真气密布,眼中均是神光四射,看起来仍是神完气足,毫无疲态,显然精力充沛至极。

观战之人都知,从清晨打到正午,顾朝辞与欧阳锋拆斗已不下数千招。

而这时欧阳锋神色凝稳,攻势渐盛。

顾朝辞经过半天酣战,虽丝毫不觉饥渴之感,但渐感体内真气不纯,唯有只守不攻,他这一守,也是稳如磐石。

他的九阳神功本来用之不尽,愈使愈强,但这时使动降龙十八掌,均须耗费极大内力,斗到这时,竟然渐感后劲不继,这是他练成神功以来,从未有过的经历。不由寻思:“看来自己内力深厚不在五绝之下,精纯度上还是差了些,平时没有影响,斗的时间一长,差距就出来了。再斗下去只有自取其辱。而今怎么罢手,才能不失风度呢?”

别人看不出来,欧阳锋与黄药师都知道,顾朝辞内力虽强,但不够精纯,时间一久,终究落了下风。

黄药师见二人已然打到这会,顾朝辞终究还差一筹,分出胜负,弄不好也就是决出生死了,他自不能让顾朝辞有个闪失。

顾朝辞为了面子,不好说话,但他却是无妨,遂朗声道:“锋兄,顾小友,你二人都拆了几千招了,也不分胜负。

如今天色已到正午,大家伙都是腹内空空,还是暂时收手吧!

华山论剑之期也不久了,到时我与七兄、段皇爷也要出手,今日就到这里吧!”

欧阳锋打到这会,情知自己胜券在握,也有心罢斗了。因为顾朝辞武功实在太强了,自己蛤蟆功都用出来了,但这小子也很是奸猾,不和自己硬拼掌力,就兜圈子。

虽说他内力再是不纯,也非几百招能放倒的主。虽然自己还有别的武功未施展,可那是留着“华山论剑”使的,现在却不能让黄老邪看了去,免得失去了出奇制胜的效果。

但这话自己不好说,顾朝辞若不罢斗,当然只能接着打了,如今有人出头,依言收手,却是再好不过。

而顾朝辞见黄药师开口,也刚好借坡下驴。嗯……等消化了此战收获,以后再打也不迟。遂直接跃后撤掌,退了开去。欧阳锋自然也未接着进招。

顾朝辞对着欧阳锋抱拳道:“欧阳前辈武学深湛,当真令人可敬至极!”

欧阳锋哼了一声道:“你不用给老夫脸上留面子,姓欧阳的,今日竭尽全力,也赢不了你!”

说到这也面色一正道:“老夫也非自吹自擂,我一生与人交手,能接我十招,也就寥寥数人。能与我斗到百招千招的,当今世上也就药兄,你师父还有段皇爷了。

好一个辣手书生,好一个丐帮帮主,老夫对你也有几分钦佩!”

黄药师听了欧阳锋这话,哈哈大笑道:“锋兄,老叫花收了这么一个徒弟,将我们都给比下去喽!”

欧阳锋微微一笑道:“药兄,你就不要给老叫花脸上贴金了,这小子虽然也会“降龙十八掌”,可这内功和他有什么关系!

而且好多拳法掌法,看样子也是九阴真经中的,莫非也是他教的?

嘿嘿,药兄,不是兄弟小看他,这恐怕和你有很大关系吧?”

欧阳锋得了郭靖写的“九阴假经”,其中所载武功,对他这种高手压根没什么用,他过目一遍,就什么都清楚了。只是那些怀文,他却搞不懂意思,就想让郭靖解释给他听呢,没想到也被杨康这小子给破坏了。自也识得顾朝辞所用之功。

黄药师摆了摆手道:“不管他是谁教的,可他叫七兄一声师父,这总没错!你也不用这么嫉妒!”

黄药师知道若说了九阳真经之事,无形中又给顾朝辞惹麻烦了,自然不愿多说。

欧阳锋蓦然间想起自己侄儿就在此地,也不知现在躲在哪里,他双目如电,环顾四周,心知此时形势,对自己极为不利,若找出侄儿来,别人还好说,顾朝辞这种人,定然会乘人之危,而今自己一退走,他们肯定也走,自己再折身回来,方为万全之策。

遂朝黄药师一拱手道:“药兄,咱哥俩的梁子,你是现在算,还是以后算哪?”

黄药师眼神一厉,冷冷道:“今日你就走吧,我们总有时间!”

欧阳锋微微一笑,朝他与顾朝辞拱了拱手:“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说着振衣转身,飞步出门,朗声道:“全真派的杂毛,若是不服,随时可来白驼山!”

他对黄药师与顾朝辞还讲点礼数,对“全真七子”那是一点面子,也不愿意给了。

丘处机眼中如欲喷火,气的直跳脚,当即就想冲出去,与他见个高低,只是被马玉牢牢按住。

这时黄药师朝着顾朝辞踏前几步,大喜道:“顾小友,今日大展神威,面对西毒欧阳锋,你都能和他打成平手,太了不起了!”

他本来就不注重礼法,眼见顾朝辞这等武功,也不在乎他是洪七公传人,毕竟武林中各论各,也很正常。

没见我那傻女婿和全真教长辈,老顽童都成了结拜兄弟吗。

顾朝辞摇了摇头道:“今日是因黄岛主与全真教诸位道长也在,欧阳锋心有顾忌,未曾用出全部武功。听闻他那蛇杖,更是厉害!我如今和他比,还是有些略微差距的!

不过总有一天,我会堂堂正正打败他!”

黄药师也是欣然点头:“后生可畏啊!你这幅不骄不躁的态度,很是难得!

你知道现在还差在哪了吗?”

这时马玉眼见暴脾气的师弟丘处机按耐不住,就要开口,当即说道:“黄岛主、顾公子,打扰二位了,贫道有一事想要请教?”

黄药师被他插言,当即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马玉也是为难透了,他不开口,师弟开口,事情更糟。

顾朝辞自然知道他要问什么,微微一笑道:“马道长,我与贵教甄志丙之事,等会再说吧。只是不知你们与黄岛主死命相搏,却是为何?”

丘处机听了这话,再也忍耐不住,直接暴跳如雷,戟指黄药师道:“这邪魔恶鬼,先害死我们周师叔,又害死郭靖,你说所为何来?”

黄药师本不想搭理他们,可听了这话,不由一怔,继而问道:“周伯通?郭靖?我几时害死他们了?”

丘处机道:“你还不认么?”

周伯通、欧阳锋两人比赛脚力,奔驰了数百里,黄药师又追上去,三人又再跑了数百里,兀自难分上下。

几人都是当世高手,那自然要分个胜负,方始罢手,否则跑这一路,所谓何来?

哪料周伯通奔跑中间,忽地来了一句:“老顽童有事要忙,不比啦,不比啦!”

老顽童那是什么人,自然说不比那就不比了,黄药师和欧阳锋两人,怎能奈何他这种浑人?也只好由他。

黄药师本待向他打听黄蓉消息,都来不及开口,人就一熘烟的跑了。

谭处端、刘处玄、郝大通在后追赶,不久就见不到三人影子,但东邪西毒老顽童却将他们看的清清楚楚。

老顽童既然有事,这二人就回牛家村来瞧个究竟,就出了这些事了。

黄药师这人脾气有多臭,明知出了误会,对他们自然不屑解释,只冷笑不语。

但顾朝辞眼见“全真七子”,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明显又要干东邪了,不禁摇头一叹道:“唉,人生很多悲剧,就是颇多误会造成的啊!想我顾朝辞,就经常被人栽赃陷害……”

“全真七子”虽然感恩于他救了谭处端,但想起自家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甄志丙,被拉去做了太监,还是有几分不忿。

丘处机直接怒声道:“我弟子甄志丙之事,总非陷害吧?”

如今的顾朝辞,被他打断话语,心中怒气值也是飙升,呵呵一笑道:“那自然如假包换了,就是我顾朝辞做的,丘道长,你待如何?”

第81章 顺心舒意 畅快自在 顾朝辞嗜武如疯,他阉了甄志丙,以及出手相救谭处端,最主要的目的,就是想亲自领教全真七子的“天罡北斗阵”。

毕竟谭处端若是死了,一旦换了全真教三代弟子,威力大打折扣,根本不是自己想要的。至于若是放上郭靖,那就有些耍赖了,他现在武功远在全真七子之上,有他参与“天罡北斗阵”,当今世上,谁面对都得跪,没有疑问!

黄药师与黄蓉父女俩,面对这种阵法,都是举步维艰,若非全真教不出杀手,黄老邪早都被自家女婿干翻了。

他再是狂妄,这种规模的天罡北斗阵,现在也没兴趣去尝试。

而今丘处机打断自己说话,正好是个借口,与他们斗上一场也无不可。刚好免费的掠阵之人也在,更加托底。

黄药师心思敏锐,一听顾朝辞说出这话,侧目斜视,见他一脸从容,很是诧异,心头惊疑不定:“这小子到底是个武痴,还是个不怕事大的主呢?他莫非忘了自己什么身份,这又要和全真七子大打出手了?”

丘处机明知顾朝辞武功了得,但师兄弟齐在,却也不惧于他。见他言语间竟如此张狂,当即怒气难抑,欲要开口接阵之际。

就听马玉一声断喝:“师弟,稍安勿躁!”

他虽然修真养性,涵养极深,为人和气。但他身为一教掌教,处事公正,与众师兄弟相处时,更是霭然长者风范,令人可敬可佩。丘处机脾性再是火爆,武功再是高强,也不敢对掌教师兄不敬,当即闭口不言。

马玉老成持重,看清了此时形势之厉害,这师叔大仇还没着落呢,黄老邪还在旁边,哪愿意真的和顾朝辞发生冲突?

当即缓步上前,对着顾朝辞行了一个揖礼,柔声道:“顾公子,我全真教与你素无仇怨,还与你颇有交情,但你无缘无故,伤我教弟子,此事委实过分了!

我等本该向你讨个公道,但你出手救了谭师弟性命,我等虽是方外之人,却也知道,恩仇不报枉为人的道理!你与我教之事,也自当揭过了。

而今我等只是要为本派师叔,向桃花岛主讨个公道!”

顾朝辞见马玉神色柔和温雅,这番话说的柔中带刚,很是符合全真教武学奥义,心中也微感歉仄。

但他看了一眼全真七子旁边的年轻道士,心中一动,立即心有定念,但眉目之间,不露丝毫异色。只在腰间摸出酒葫芦,连喝几口,方才笑道:“马道长,您都开口了,贵教与我之事,那且先不提了。

可你们说老顽童,被黄岛主害了,这又是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啊?”

丘处机被掌教师兄阻止,也知他说的有理,他徒弟的仇,真的没法出手报了,否则全真教,忘恩负义的名头跑不了了。

但没想到,顾朝辞又说自家听了闲言碎语,这岂非说他们没脑子?

他立即瞪视顾朝辞,冷冷道:“你也非初出茅庐之人,‘铁掌水上飘’的名头,在江湖上有多大威风,你莫非不知?

此事是裘老前辈亲眼所见,亲口所述,他这等人物,又岂会信口开河?”

顾朝辞呵呵一笑,摇了摇头道:“丘道长,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这幅急脾气,实在让人不敢苟同!

你们只以为裘千仞名头大,可又怎知,遇见的就是他本人呢?”

全真七子听的将信将疑,不由面面相觑,均想:“莫非有人冒裘铁掌之名行骗?”

梅超风更是想起一个月前与师父,在归云庄遇上的“铁掌水上漂”,不禁问道:“那这裘千仞到底只是一个欺世盗名之辈?还是有人冒他之名行骗呢?”

黄药师比他们知道的更是清楚,这铁掌帮在二十年前,就拥有莫大威势,裘千仞一块铁掌令,不论是谁拿在手中,大江南北,黄河上下,任凭通行无阻,黑道白道,无不见之丧胆。

昔年王重阳也曾邀请他,前来参与“华山论剑”,只是他谢绝了,致使无缘一见。

当下也勐地想起,一个月前在归云庄见过,一个自称“铁掌水上漂”的裘千仞,但那只是一个大言无耻的糟老头儿,他以为就是一个江湖骗子而已。

但见顾朝辞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彷佛其中还有他不知道的内情。

众人正自思忖,顾朝辞洒然一笑道:“近年来,我也走遍了大江南北,据我所知,这裘千仞名头自然不是吹出来的,只是他这些年来,从未下过铁掌峰,一直苦修他的铁掌功,好在华山论剑夺取天下第一。

而他有一个双胞胎大哥名叫裘千丈,两人长相几乎一模一样,但他武功低微,只会变些戏法骗骗人而已,比如什么在水底打桩,表演水上漂啦,口吞长剑,长剑入腹而不伤等等……”

全真七子听到这里,顿时轰然,他们昨个就见“铁掌水上漂”,来了一手长剑入腹而不伤,才觉对方武功深不可测,应该不屑骗人,没想到碰上骗人行家了。

马玉眉头紧锁,问道:“你的意思是,我周师叔没死?可这人这么做为了什么?”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老顽童肯定没死。裘千仞受了金国赵王完颜洪烈礼聘,要出山为金国做大事,但这位冒牌货,却没有正主的本事,就只能四处造谣,想挑起武林争端,让江湖卷起来,为金国入侵江南做准备了。

今儿他可以说,黄岛主杀了老顽童,明天也可以说,全真教杀了黄岛主,后天遇上不同的人,又可以说洪帮主杀了黄岛主,反正他空口瞎白话的本事,你们也有所领教了!”

黄药师眼见全真七子,要为周伯通报仇,明知其中生了误会。只他生性傲慢,又自恃长辈身分,不屑先行解释,满拟先将这帮不知好歹的杂毛,打得一败涂地,好好教训一顿,再说明真相。哪知非但胜不得“天罡北斗阵”,还差点被西毒暗算。

而今见顾朝辞为自己分辨。当即冷哼一声道:“老顽童与我和欧阳锋比试脚力,结果说自己有事,不比了,便自行走了。我也不知他有什么重要之事,哪里去了。”

全真七子素知黄药师这等人物,肯定不会说谎骗他们,一个个都是颇为尴尬,马玉当即行了一礼,很是郑重说道:“黄岛主,您是当代武学宗师,我等晚辈今日恃着人多,妄自得罪于你,还望见谅!”。

丘处机又补了一句:“黄岛主,我师叔之事是个误会,那你杀没杀郭靖呢?”

黄药师斜睨了他一眼,森然道:“那个愣小子,骗了我女儿,我自然要杀他,只是还没找到他呢,又怎么说是我杀了他?!”

郭靖黄蓉在密室中,听了这话,均是面如土色,黄蓉就怕这个,才不敢与父亲主动相见。而郭靖就有些懵,自家这位老岳父,为何一定要杀他呢?

而丘处机更是顿足捶胸道:“好一个小畜生,胆敢骗我!差点引起大祸!”

全真七子与郭靖黄蓉,都知道他是在骂杨康。

顾朝辞眼见黄药师面色冷峻,自然知道他为何对郭靖怨念颇深了,其实别说郭靖这个女婿,就是任何女婿,遇上这事,也都会被他如此对待。

当即接口道:“误会都澄清了吧,诸位都是武林成名高手,却被一个江湖骗子与无耻小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徒惹人耻笑!”

说着便看向丘处机,很是肃然道:“丘道长,你豪侠仗义,这种品质,让江湖上的英雄好汉,都很是尊崇。但你这火药桶的脾气,确实得改改了!还喜欢先入为主,更是大忌!

就说你们这次上了奸人恶当,若非黄岛主手下留情,你们这“天罡北斗阵”再是厉害,又哪有布阵的机会呢?”

顾朝辞说的确实都是实话,全真七子心下也很是清楚,若一开始,黄药师就施展杀手,他们这阵法,真的没有施展余地,一时间也都默不作声。

可蓦然间就听一个情亮的声音道:“全真派武功是天下武学正宗,人尽皆知。再说我师父怎样行事,岂容你来置喙?”

众人循声一看,只见说话之人羽衣星冠,本来眉清目秀,但现在嘴角青肿,那是他昨天骂黄药师,被打肿的,手中拿着一柄拂尘,正是丘处机高徒尹志平。

他眼见顾朝辞比自己大不了几岁,这幅口吻,竟将师父都拿小辈看了,立即气往上冲,他又本就年少气盛,自然性急口快了。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你这道士,胆子还挺大,说说,你是谁?”

尹志平因为看见黄药师施展身法,结果看晕过去了,自未看见顾朝辞大战欧阳锋。但其也非傻子,一方面听过“辣手书生”名头,又见他与黄药师以及师父师伯交谈,心知这人果然非同小可。

但他本就骨头硬,胆子大,也跟随丘处机久了,面对东邪尚敢破口大骂,“辣手书生”再厉害,又岂会惧怕?当即昂首迈步,踏前两步,横眉怒目,就要开口报号。

就听马玉一声厉喝:“志平退下!”

顾朝辞一挥手道:“马道长,人要说话,你怎能阻止呢?”

尹志平本就憋了一肚子气,见了顾朝辞这幅颐指气使的样子,更是不忿,直接大声道:“贫道全真教,长春真人门下尹志平,你要怎样?”

他专学师父丘处机,以豪迈粗犷为美,但又没学到精髓,自是有些不伦不类。

顾朝辞解释清楚黄药师与全真教的误会,就是想让他们别打,将机会留个自己。

只因他本就猜到,这年轻道人就是尹志平,就不怕没有与“全真七子”动手的借口。一经确定后,斜眼微睨,将他再次上下打量一番,心想:“小道士,也不知你以后会去偷睡小龙女,还是甄志丙,反正他,我已经收拾了。现在给你们都一勺烩了,所谓有杀错,莫放过吗!”

他言念及此,眼中寒光一闪,冷笑道:“呵呵,原来你就是尹志平啊!你难道不知,我收拾了甄志丙那个全真败类,还要找你吗?”

他话音未落,“呼”的一声,右掌斜挥而出,一伸一缩,一股无形气劲已然喷涌而出。二人相距也就一丈来远,这道掌力用的巧劲,去而复回,连绵不断。

尹志平一见顾朝辞抬臂挥掌,忙忙想要跃开,好闪避其来势。

可他想要躲开这招,哪有这般容易?他只起心动念,还不及纵身跃开,就觉一股勐劲带的自己,不由自主地向前勐跌。亦或是自己身后有一股勐力将自己掀了出去。

急忙连使“千斤坠”身法,想稳住身形,可全然无用,脚下拖地,身子斜斜就向后滑了过去。

与此同时,丘处机一见顾朝辞眼神不对,就急忙大叫道:“志平,快退!”

喊话间便与王处一闪电般迅速扑出,“唰唰”两剑齐出,齐往顾朝辞身上刺去。

顾朝辞眼见两剑,已到身前两尺处,左袖拂出,势疾劲足,立时荡开两剑,只听“啪啪”两声闷响。丘处机与王处一连退四步,顾朝辞却是稳稳定定,但此时的他,右掌已经捏住了尹志平脖子。

丘王二人刚一战定,其余诸子也按方位将“天罡北斗阵”布成,但投鼠忌器,却没发动阵势,只是冷冷瞪视对方。

顾朝辞这手隔空拿人的用劲手法,就包含在“降龙十八掌”千变万化的用劲发力技巧之内。单论此法,称之为“擒龙功”“控鹤手”也无不可。这种内力运用之法,只要内功有成,知道其技巧,根本没有多大难度。

只是内功修为越高,无论是凌空拿人,还是夺人兵刃,施展此手段,距离才能更远。

以顾朝辞内力之深,丈余之内,凌空施展此手段,拿住尹志平这般人物,自然手到擒来。

而顾朝辞之所以对付他,直接就是降龙十八掌,就是不想再挪动地方,和其多玩一手闪转腾挪,他都觉得对不起这身武功。否则尹志平这等人物,也配吃这天下第一掌?

尹志平一感觉脖子好似被铁箍套住了,便内劲急催,不但没有丝毫用处,还被震的骨痛欲裂,疼痛难挡,霎时间双臂双腿,都软垂垂的,使不出一点力道。

他知道对方若是放开他的脖子,自己肯定站立不住了?他再是胆大,又何时想到过这种情况,不由心中大骇,只感觉那只手,就是自己的催命符。

顾朝辞也不想直接扼死他,右手一松一拨,将其转了一个身子,手掌又抓在了对方后脖颈上。

所有人都知道,顾朝辞手掌按在尹志平“大椎穴”上,只需内劲稍稍一吐,对方立马就得完蛋。这“大椎穴”非同小可,乃手足三阳督脉之会,在项骨后三节下的第一椎骨上。人身有二十四椎骨,古医经中称为应二十四节气,“大椎穴”乃第一节气。

内功高手,自然可以震死对方,可若是使坏,故意用些小力,对方就能成了白痴。

尹志平身为全真教弟子,自然懂的这个道理,他的确不怕死,但生怕顾朝辞狠毒,故意将他震的半死不活,一想自己歪嘴斜眼,留着口水的傻样,那真是手脚俱软,站立不住。

好在顾朝辞拽住他的后领,能让他不致委顿在地,可就这,额头上斗大的汗珠,已然沁了出来。

丘处机直接大叫道:“顾朝辞,你真要与我全真教为敌吗?”

顾朝辞呵呵一笑:“那又如何?”

马玉接过话头,正色俨然道:“顾公子,以你此等武功,这等位望,与一介小辈计较,未免有失身份了?”

顾朝辞冷哼一声:“马道长,他打断我说话,出言指责我时,可没拿我这武功、位望当回事啊!”

马玉眉头紧锁,凝声道:“那你究竟想要怎样?”

顾朝辞眼神一凝,环顾四周,就见全真七子各个一脸凝重,也手连肩,显然做好了开战准备,只是还不能确定出手。

当即悠悠一笑道:“这天下绝大多数人,都是为了温饱而活,少有运气的,才能够平步青云,施展抱负。

而在场诸人都是一身高明武功,所求者何?你全真教讲究修性养命,以图长生。有的人求有一知心人,陪伴左右。有的人求国泰民安,世道清平。

我却不然,只求顺心舒意,畅快自在,想做什么便要做什么!”

他这番话说的云澹风轻,但在场之人,都能看出他的斩钉截铁之意,而且他这种行为,实则就是入了魔道。

人生在世,就是要控制欲望,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要放纵欲望。

黄药师从顾朝辞眼神中看的出来,这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不由暗叹:“这小子比我还邪的厉害,以他现在武功,当今世上已经无人能制了!”

就连密室内正在疗伤的郭靖黄蓉,也是面面相觑,黄蓉更是想着,自家这大师兄,果然心里什么都知道。

马玉深吸一口长气,刚要开口,就见顾朝辞左手一摆道:“马道长,你可千万别跟我,讲什么大道理。

其一,这世上没有我不懂的道理,其二道理越大,我越不爱听!”

马玉摇了摇头,谓然长叹道:“阁下的想法,贫道真是有些猜之不透了!莫非你想要灭我全真教,武林独尊?”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有些事含含湖湖,还能得保平安,一旦挑明,就只剩下你死我活,这一条路可走了!”

说到这,面色一变,满含煞气,双目射出凛冽寒光,森然道:“尹志平这三个字,让我曾恨之入骨,我若不对其有所惩罚,那就枉自为人了!”

尹志平虽看不到顾朝辞变脸,但他现在就觉身后一顾森冷气机,射在自己身上,若说他适才指斥顾朝辞是血热冲沸,豪气干云,那现在却如被人分开了八片顶梁骨,将一盆冰水直浇到脚底,浑身上下冰凉寒战。

顾朝辞右手本就按在,尹志平脖颈“大椎穴”,他话音一落,便手上运气,一股内力从尹志平这处穴道中透将进去,循着经脉,直奔他下腹的“箕门”、“水道”两穴。尹志平顿觉下腹一痛,他一个响当当的硬汉,瞬间痛的闷哼一声。

顾朝辞眼神好似冰窟一般冷漠,冷笑道:“今日瞧在你师门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脑,没了烦恼根,你以后就做一个真正的清修之人吧!丘道长,接着了!”

说着也不见他手臂后缩前挥,只是掌心劲力微吐,尹志平就如一团青烟般,飞向“天权”位的丘处机。

第82章八月中秋 云台山巅 顾朝辞实乃率性之人,他生平行事,所谓对错是非,只是心之所想,便行之有力,行事种种,非以善恶好坏,所能囊括之。

他神功未成之时,为人行事尚且有些肆无忌惮,什么世俗王法、仁义道德都不能约束于他。真正能够让他一丝敬畏的,实则只是那一次走火入魔而已。

或者说是有些良知底线,被重新点燃了,但那也只是,他自己心中悟到了,并非别人说教于他。

洪七公收他为徒后,对其也谆谆教诲,他真正听进去的,其实压根就没几条。

那现在以他武功之高,更不惧天下任何人了。

诚然,顾朝辞也知晓,如同西毒欧阳锋这类高手,都有压箱底的奇招妙想,但那种武学,且不说自己未必就接不住。纵然有所不敌,这世上有能败他之人,但绝无能杀他之人,那又何必委屈自己?

无论处置甄志丙乃至尹志平,理由借口可以随便找,其实最朴实无华的说法,就是一句话:就是他想这么做,那便这么做!

至于什么十几年后,尹志平、甄志丙,要睡小龙女,有一个动手借口,给自己做个心理建设罢了。

丘处机眼见尹志平被掷过来,来势平缓,而今呈布阵之势,七人功力合一,也自然不怕接之不住,动念间左手探出,凭生出一股柔和绵软的劲气,包裹向了尹志平。

怎料自己内劲刚与他衣物相触,一股雄浑大力,从尹志平身体勐冲而出,“嗤”的一声,不但破了自己柔劲,还直冲自己左腕,若不变招,手腕立时折断,危急中急忙变抓为掌,将尹志平斜推出去。

饶是七人内力合一,但事起仓促,丘处机还是被这股磅礴巨力,反震出去,身不由己“蹬蹬蹬蹬”连退三步,只感气血翻涌,也离了“天权”之位。其余六子不虞有此一变,大惊失色,连忙变动身法,随之而动。

但在丘处机推尹志平时,顾朝辞腰不屈,腿不弯,脚下彷佛踩了根弹黄,寻丈距离倏然而至,右手食中二指疾伸,向丘处机双目插了过去,指风甚是凌厉,隔着一尺,就刺的他眼皮生疼。

丘处机容色惊颤,精修数十年的内功彻底爆发,右手圈转,挥剑上撩,“唰唰”有声,于此同时,他欲要身形飞退,躲避对方后招。

顾朝辞看出他这招,还有数种后招变化,但身形不动,面上神色未改,右手变爪如钩,直接探入剑网,这招看似寻常,却正是“摧坚神爪”。

“铛铛铛……”

就在金铁交鸣声中,丘处机长剑轰然而断,成了无数铁片,顾朝辞嘴角微扬,微微一笑,右袖拂出,将碎片拂向马、谭、王、郝等诸子。跟着左手疾发一掌,轰雷般直拍丘处机面门。

好一个“长春子”,不愧为全真诸子武功最高者,在此时刻虽慌不乱,急使一招“天王托柱”,双臂抬手去格。

但他一与顾朝辞手臂相交,就觉对方这条臂膀凝重如山,力发千钧,内劲太过雄浑,自己如中雷击,浑身气血都是一晃,一口内息已然岔了,眼见他左掌直拍自己脑门。

丘处机这口被震岔的内息,还没提起,但他身经百战,知道在这种紧急情况下,再要格挡、飞身而退,都属奢望。直欲使个江湖底层人物,都会使的“铁板桥”,先躲开这掌,师兄弟自会出手救援。

可没等他后仰弯腰,突觉腹部勐然一痛,便如被抡圆的大铁锤,狠狠砸了一下,以他内功之深,都是眼前一黑,几欲晕去,紧接着胸前“气户穴”一麻,整个人四肢百骸,都已然酸软无力。

霎时间他已被顾朝辞,单手抓着胸口,拎了起来,两脚离地,想甩一下腿,都是困难。

“丘师兄!”

王处一相较其余诸子,武功稍胜,反应也最是迅捷,最先出手救援丘处机,眼见银光闪闪,袍袖一振,手中长剑颤音不绝,剑光闪动剑,荡开袭来碎片,又朝顾朝辞左侧勐力刺出一剑,“哧哧”作响,这一剑去势迅捷,剑光似电,变幻莫测,正是全真教法中的“一气化三清”。

他这一剑好似星丸跳掷,就在一闪之间,已迫近顾朝辞身前二尺,顾朝辞喝彩道:“好剑法”!

而其余诸子的长剑,早为黄药师先前折断,刘处玄双掌疾推顾朝辞,掌风震荡,正是全真教最为高明的掌法“三花聚顶掌”。

顾朝辞已然制住丘处机,也不想再多纠缠,虚晃一下,提着丘处机身形勐地倒退丈余,幻出一道残影,快如流星般,又到了他当初所立之地。

这一手“螺旋九影”,技惊四座。直接让王处一、刘处玄攻势落空,乃至于其余诸子对视一眼,都感到一阵骇然,心下凉气直冒,当然也尽皆无奈了。谁人不清楚,“天罡北斗阵”被破,再上也毫无胜算可言。

“好俊的身法!”

就连黄药师也不由赞了一句,自忖这一手与自家“灵鳖步”相比,更为飘逸。

他武学修为高深,看得极为清楚,顾朝辞这几招凌厉巧妙,出手看似平凡普通,但其武学造诣,已然升华到了常人不可思议之境界,丘处机武功再强,焉能抵抗?也就是他无心杀人,否则全真诸子必然死伤狼藉。

此时的曲家酒馆,顾朝辞黑发飘扬,风吹衣袂,右手背负,左手将丘处机平举起来,老道因要穴被制,全身酸软,双臂下垂,一动不动,看起来比那会的尹志平,还要“听话”的多。

这也就是顾朝辞身高不低,若个头稍微低点,也不能拎着对方胸口,就让其双脚离地,毕竟丘处机个头也不矮。

几人出手,虽然都是极简单的武学招式,可毕竟修为高深,均是如雷似电,交手在电光火石之间,已然完成。

但这一幕画面感太强烈了,对场上众人,所造成的视觉冲击力,简直无与伦比。好似都让时间停止,画面定格了。

就连黄药师此等武功,一回想顾朝辞所行一切,都是惊叹连连,心想:“这小子非但武功了得,心思更是敏锐,先利用对方的师徒之情,施展隔物传功,暗算丘处机一把。

抓住他离了‘天权位’的一刹那,七人功力分离,那好似简单的一插一探一拍,出手秒擒对方,却尽展武学妙诣!

他武功心思都是当世罕见,假以时日,一旦他将一身神功,真正的融会贯通,如此缜密的心思,加上这身蔑视天下的武功,又有谁人可敌?”

别人武学造诣终究有限,全真七子阵法一破,眼力就跟不上,顾朝辞出手速度了。虽然惊讶佩服,却不懂其中奥妙!

但黄药师却是看的清楚明白,顾朝辞扔出尹志平时,只是形之于外,劲力收摄其内,就算是一块豆腐包裹在其中,也可不损分毫,但那汹涌澎湃的力量,一遇外力,就好似洪水开闸一般,显于身外,自然沛然难当。

一将丘处机撞开北斗位,七人内力出现断续期,被他抓住机会,施展神功,自然速擒长春子了。

而这时密室中的郭靖正在加紧疗伤,将孔口让给了黄蓉,她见了这一幕,更是一脸骇然,不由寻思:“这是怎么回事?天罡北斗阵还没开始,就这么被破了?

这丘处机一直威风霸道,还训斥自己靖哥哥,结果在大师兄手里,只一眨眼功夫,就成了提线木偶了?

也没感觉到大师兄,施展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绝招啊?”

在黄蓉眼中,顾朝辞那只是信手出招罢了,然而就已摧枯拉朽般,将丘处机所有攻势击破,还将他擒在手中了?

丘处机这位名震天下的有道全真,武林中第一流的高手,在大师兄手下,竟如此不堪一击?这岂非比自己爹爹还要厉害了?

想到这里,黄蓉俏脸上满是震惊,一双明亮有神的美眸,都有些呆滞。

但她又哪知,黄药师没有完成一招秒杀丘处机,只因他武功为诸子之冠,远超其余之人,黄药师自己又太过轻敌。反之顾朝辞那是有备而来,看起来自然比黄药师还要威风多了!

此情此景,任凭丘处机再是豪雄,被人捏住胸口,双脚离地,他垂眼看着顾朝辞,一双明亮的眸子,也由惊讶逐渐变得空洞,脸上神色也满是茫然与不解。

顾朝辞自然明白他的疑惑,澹澹道:“手掌打向哪里,掌力未必就得击在哪里。”

丘处机眼神一亮:“你先是利用志平,施展近轻远重的隔物传功之法,将我撞开,最后那一出掌时,看似对着我的头,那掌力却在周围,打得是我腹部!”

他毕竟也是武学高手,顾朝辞稍一提点,就瞬间明白了,自己为何败的这么惨。心念一闪:“这小子武功高,心思也敏锐过人,我败的也不冤!”

顾朝辞微一颔首道:“你的确了不起,我擒你看似简单,但施展了数种武林绝学,当今武林能让我如此费劲的,也不多见,你也足以自傲了!”

他现在的武功,已经到了一法通,万法明的境界,扔出尹志平用的九阴真经中的,隔物传劲之法,一插眼出自于“打狗棒法”中的“獒口夺食”,抓断对方长剑是“摧坚神爪”,一拍是降龙十八掌中的用劲手法。

不过丘处机虽然佩服顾朝辞武功高手,但听了他这言语内容,再一瞥众位师兄弟,心中顿觉堵了一股气,憋的胸口生疼,很是不忿道:“你虽然破了我等阵法,擒住贫道,可你接连使诈,也非英雄好汉之所为!实难教人信服!”

顾朝辞自然知道他不服,这天罡北斗阵一旦展开,按道理,刚才自己掷出尹志平,就该王处一、刘处玄出手侧击的,不该丘处机亲自出手回击,但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偷袭。若由王刘两人出手,丘处机断然不会被擒,那阵法也就不会,被这样给破了!

但顾朝辞呵呵一笑道:“你只说我使诈?那你凭心而论,你我单打独斗,不来这些虚的,在我手里,你又能走几招?”

丘处机不加犹豫道:“三招!”

他这话一出口,就连自己都是羞惭无地,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嘴巴子,真是鬼使神差了,竟能说出这两字来,真真丢死人了。

其余全真诸子也是有些忍俊不禁,就连马玉这个稳重之人,也差点笑了出来,不由心想:“丘师弟一向目中无人,尤其近年来武功大进,火性随着年纪增长也不稍减,今天吃了一把亏,也不一定就是坏事!”

他也看出来了,顾朝辞无心杀人,只是这人行事随心所欲,到底在想什么,根本猜之不透。

顾朝辞也被丘处机这话逗乐了,见这老道的确直爽,有什么说什么,也不想再对他有所折辱,遂手上劲力微吐,将丘处机弹出丈余。

马玉等人目光关切的投向丘处机:“师兄、师弟,如何?”他们都怕顾朝辞这种心性无常之人,下了暗手。

丘处机默运内息,流转全身,只是肺腑出有些隐隐生疼,摇了摇头道:“没事”。

他心中也很是奇怪,腹部中了一击,竟没多少伤害?这家伙对自己手下留情为了什么?

顾朝辞根本无心杀丘处机,否则他早被一记降龙掌,震得筋断骨折了。

顾朝辞双手背负,眼神滑过全真七子,见他们如此关心丘处机,岂非质疑自己下黑手?遂很是昂然道:“诸位放心,顾某再是不才,还不至于暗下毒手!

只是丘道长,你们心自问,若无天罡北斗阵加持,我又不想生擒你,只想杀你,真需三招吗?”

丘处机闻言,剑眉一挑,暗自思忖:“也是,杀人与生擒,难度不可同日而语。

他轻功身法精妙绝伦,内力雄浑,若直接施展全力杀我,我能否坚持一招,真是未知之数啊!”

但这事他心里是怎么想,嘴上却不能这样说了,莫非他“长春子”不要面子的吗?

先是抑制不住的咳嗽一声,又脖子一梗,很是不服道:“贫道为你所擒,你怎么说,我便怎么听了,但我心里就是不服!”

顾朝辞摆了摆手,轻笑道:“丘道长,我现在也没想着让你服!

毕竟我也想好好领教一下天罡北斗阵,我们到底谁服谁,正儿八经战上一场,就都清楚了!”

顾朝辞之所以先使计,擒住丘处机,实则为了挑战“天罡北斗阵”,先留一条退路。

他若直接面对天罡北斗阵,还真没有把握一定能赢。那么就得学学黄老邪,先让你们知道好歹,我们再打,纵然不胜不败,可实际上谁赢了,也是一目了然。

他的这番想法,瞒不过黄药师父女两,黄药师心中虽有发笑之意,却也不禁佩服,心想:“这小子看似狂妄,却从不打无准备之仗,难怪小小年纪,能在江湖上兴风作浪,没被人给行侠仗义了!

他能拜老叫花为师,估计也是动了心眼!”

他本来还觉得,自家女儿为何能看上了郭靖那个愣小子,却看不上这小子,这时侯一切都清楚了。

这人心思太多,一步三想,女儿也太过灵透,两人确实很难产生感情了。

丘处机扫了一眼尹志平,就见他躺在地上,虽有呼吸,但人却是一片绝望。

丘处机也甚通医理,过去一探脉,便知他“箕门”“水道”穴道处经脉断裂,以后定会气血不通,这个徒儿与甄志丙一样,都会成为太监。

要知道尹志平、甄志丙,非但是丘处机弟子,更是全真派三代弟子中,最为出类拔萃的人物,在师门中又一向谦恭有礼,不但深得丘处机喜爱,就连马玉等人,也是极为看重的。

既有了马玉、丘处机看重,这尹志平、甄志丙,就是全真下一代掌教的热门人物,没想到全都被顾朝辞变成了太监。

全真道士虽是出家方外之人,但也是堂堂男儿,而今遭受这等奇耻大辱,也是全真教之大辱!

马玉、丘处机等七人目光一交流,明知对方了得,终究是咽不下这口气,对视之间都狠狠点了点头。

马玉突地看向顾朝辞,眼神中满是怒火,厉声道:“阁下纵然与我全真教有任何怨仇,又何必如此羞辱于人?”

其余诸子震怒的目光,好似一重重包围圈,将顾朝辞圈在了中间,几人浑身上下气劲蓬勃,内力鼓荡之下,道袍猎猎作响,看这架势,都已经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

顾朝辞见老实人马玉一副疾言厉色的样子,明显怒不可遏了,微微一笑道:“我要说你们眼光太差,收的什么尹志平、甄志丙、赵志敬,都是些有辱师门的败类,我这样做,是为了全真教好,你们肯定都不信!

那就当我是个神经病吧,直接出手吧!”

王处一听得自家徒弟赵志敬,也变成败类了,简直岂有此理。顿时戟指喝道:“顾朝辞,你欺人太甚!”

顾朝辞冷哼一声,也不言语,就等他们出手。

岂料马玉长袖一摆,冷然道:“阁下武功盖世,我等也是略有薄名,可我等先与黄岛主大战一场,你也与欧阳锋较量半日,咱们双方力气都有折损,那就另约个时间地点,再好好聚聚,一切恩怨到时而决!”

他这话一出,全真诸子也明白了,他们七人手里,只有王处一还有兵器,其余的都被黄药师、顾朝辞二人给毁了。

而武功到了黄药师、顾朝辞这等境界,单打独斗或者面对少数人围攻,手上有没有兵刃影响不大。但他们却是做不到。

纵然七人布阵遇上旁人,空手也是不惧!但顾朝辞心无常性不说,这一战更事关全真威名,自然得全力以赴。那么做好一切准备,方是应当。

他们再是不怕输也不怕死,但生死荣辱,不只关乎个人,更关乎一教之命运。

全真教纵然有八百道观,弟子过万,信众云集,可有着“全真七子”的全真教,才是天下第一大教派。

若没了他们,本教就是一盘散沙,也立即会遭到其它教门打压,无需多久,这第一大教,就会陷入分崩离析的境地。

全真七子自然深知这个道理。

顾朝辞听了马玉这话,也心里一盘算,便点了点头道:“如此也行,但日子地段,得由我定!”

马玉微一颔首:“那是自然,还请示下。”

“一月之后,八月中秋,淮南东路海州云台山巅,咱们既可以登山赏月,也能研论武功,岂不美哉?诸位道长瞧着怎样?”

打架还约时间地点,在顾朝辞看来,那就是给人找机会弄你呢!

但他现在武功有成,心想纵有埋伏,怕他怎的?自也觉现在没有必胜把握,等他这段时间,再研究研究,一举破了“天罡北斗阵”也未尝没有可能,故而很是爽快的答应了。

马玉点头说道:“中秋佳节,云台仙山,阁下真是风雅之极!”

丘处机也抚掌叫好:“妙极,妙极。一言为定,就是这样。”

全真七子对黄药师行了一礼,丘处机抱起尹志平,一行人头也不回地出门而去。此时他们都想着,乘着一个多月,回去得好好下番功夫,一报此辱。

眼见全真七子尽数远去,密室中的黄蓉方才松了口气,马玉对靖哥哥有授业之恩,算是半个师傅,若真的被爹爹和大师兄所伤,靖哥哥过于激动,一口真气走岔,说不得还会引起大祸。

只是眼见他们来的时候,意气风发,高吟诗号,走的时候,一个个却是面目颓然,屈辱不忿,心下还颇觉好笑,不由“咯咯”轻笑出声。

郭靖此时正全神贯注,将四肢百骸的真气收归丹田,听她发笑也没做理会。

这时黄药师哈哈一笑道:“小子,你可真是个武痴啊!比我等都要执着的多!”

顾朝辞自然知晓,自己要干什么,瞒不过黄药师,也哈哈一笑道:“晚生也没有别的爱好兴趣,只生性好武,在这方面自然得多下点功夫了!”

黄药师点点头道:“嗯!看出来了,但你今天也领教了西毒的武功,你觉得你再打下去,胜算几何?”

顾朝辞赧然一笑道:“不瞒黄岛主,那时的我,已然感觉真气不纯,后劲不足了,再斗几百招,恐为其所制了!”

黄药师微微一笑道:“你不用不好意思,你能与欧阳锋大战几千招不落下风,也足以自傲了,他侄儿都比你大了十多岁,他自己比你大了四十多岁,真气比你精纯,很是正常。

而你也是年轻气盛,想要在欧阳锋最擅长的领域将其击败,那是何等困难?

你内力不及我等精纯,你想啊,同样的内力量,我等打出两掌,你只能打出一掌,可威力都是差不多的。

如此一来,你内力再是深厚,又如何可以坚持长久?

这打通任督二脉之人,内息毫无滞塞,一刻不停的在体内运转,自生速度很快,完全跟的上消耗速度,就彷佛无穷无尽一般。

但如你这般大力消耗,莫说是你现在,就是再过十年二十年,你内力再是精纯,依然会后劲不足。

俗语有云:一力降十会!

这话本身是没错的,但有个前提啊,你的力得大到对方十倍几十倍,就比如一掌拍出,蕴含万斤十万斤力道,自然无强不破,可人力有时而穷,怎么可能会有这等人物?

若真有,也不存在这个世界,肯定是古书中提到的,那些可以出入青冥的仙人了!

故此武学之道,可以厚重克敌,也可以轻灵致胜。不是什么对手,你都能一力降十会的,我掌力不如欧阳锋、洪七公厚重,难道武功就弱于他们了?

须知“以力破快,以直破迂”与“以快破力,以迂取直”是两种不同途径,但谁也不比谁弱,兵法决胜之道,亦是如此!”

顾朝辞也觉黄药师所言大为有理,他今日亲自领教了欧阳锋的蛤蟆功,蓄力反击之威力的确惊人,他就是“以力破快,以直破迂”的大成者,而黄药师则善于“以快破力,以迂取直”。

不由想着,今天自己确实有些太狂了。整个射凋中,就没人敢硬接欧阳锋的蛤蟆功掌力,只有神凋中,三十岁的郭靖和他硬碰硬的对过一掌,不落下风。

但那时郭靖武功已然大成,又融合“九阴真经”,将“降龙十八掌”做了改良,一掌之内蕴含十三道后劲,才能正面敌得住欧阳锋的“蛤蟆功”。

至于那次对掌,有人说是郭靖输了,吐血了,不能动弹了等等……

但好多客观原因,那些人压根就不了解。那时郭靖三十多岁,正当盛年,欧阳锋至少八十,年老体衰,二人只要正常拉开架势打,欧阳锋败多胜少,几乎可以说稳败!

但郭靖就是一出手就硬拼,可以说是舍已之长了,最主要就是柯镇恶冲的太前,郭靖生怕其一招,被欧阳锋送了性命,只能抢上硬出一招,逼的对方没有向自己师父,连续进招的机会。

而这硬碰硬,本来就是蓄力反击绝学蛤蟆功最擅长的,纵然如此,郭靖那招“亢龙有悔”也是十三道后劲,怎么也不至于输!

但又那么寸,二人踩塌屋顶,落下屋子,脚下都踩了人,欧阳锋自然不在乎,可郭靖生性仁厚,怕踩坏人,脚下不敢使力,而武学之道,力从地起,是基本武学理念。

一个无力可借,一个力从地起,谁占便宜,自不用多说。

所以二人这次拼斗,郭靖有苦都没法说,柯镇恶急着报仇,其又不能强行阻止。总不能说师父,你不行,让弟子来,只能尽力保驾护航!

先是舍己之长,攻敌所长,后又怕连累无辜,可说这一阵,打的极为憋屈。

或许也是上天给欧阳锋,安排了任务,不能让其早早退场,也只能限制郭靖了。

至于那些说欧阳锋能自己跑路的,郭靖需要柯镇恶扛着走的,就是些没脑子的蠢货!

郭靖有妻子和师父在,没必要强撑,自然立马着手打通闭塞的经脉了。而欧阳锋孤身一人,不硬撑着离开险地,莫非也学郭靖一样,原地疗伤?真以为黄蓉与柯镇恶不会杀人!?

换言之,郭靖孤身一人,欧阳锋有欧阳克在身边护持,强撑跑路的不得是郭靖了?

每次看到此番论调,他就想笑,明明自己傻,还要将欧阳锋郭靖这种人物想成傻子!

念及此处,顾朝辞也知道自己,目前在“降龙十八掌”的运用上,还比不过三十多岁的郭靖,实在和欧阳锋“蛤蟆功”不宜硬来!

除非也对“降龙十八掌”加以改良。自己各大神功妙法集于一身,也比小说中的郭靖,知道的还多,高屋建瓴更是得天独厚!

嗯……就是这样!

想着朝黄药师拱手一抱拳道:“多谢黄岛主指点!”

黄药师一摆手道:“客气了,好了我们出村,去喝上几杯吧?”

顾朝辞朗然一笑:“晚辈却之不恭了!请!”

说着两人并肩出门,梅超风紧随其后。

三人刚走出村口,忽听一声马嘶,又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道:“这里应该就是牛家村了!”

黄药师一听这个声音,瞬间冷笑了起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伴随着他的笑声,一转角处走出六人一马,五男一女,正是“江南六怪”还有一匹大红马。原来他们放心不下,郭靖一个人去桃花岛赴约,便也去了桃花岛。

但到了岛上,东转西绕,始终没法进入,后来遇见岛上哑仆,才知他已离岛。

六怪见小红马在林中乱闯,韩宝驹就将它牵了,来牛家村寻找郭靖。从而也没和黄药师相遇。

但这时的江南六怪,在黄药师眼里,就像是落了渔网的小鱼小虾。

江南六怪甫一听见怪笑声,瞬间如临大敌。但一瞧见几人后,本来戒忌的心神,也放松了下来。

韩小莹直接脱口而出道:“原来是顾公子与黄岛主!”

她被顾朝辞从梅超风手下救过一命,对其颇为感激,自然将其放在最前面了。

他们都知黄药师性情古怪,根本让人难以琢磨,因此对其发出冷笑,也不以为意。

妙手书生朱聪,更是一步上前,躬身长揖道:“黄岛主别来无恙!我们六兄弟遵嘱,赴桃花岛拜会,适逢岛主有事他往,今日在此邂后,幸何如之。”

黄药师冷冷道:“无恙,我自是无恙,但你们今日遇见我,却实非幸事。”

他话音刚落,忽地长眉一竖,杀机陡然大盛,袍袖一扬,挥掌闪电般击向朱聪。

第83章 久别重逢 师兄之威 黄药师这冷言冷语,一经出口,饶是江南六怪也非泛泛之辈,也本就知晓对方,就是个喜怒无形之人,但一瞬间还是难掩错愕、震惊之色。

可他们就只一动念,黄药师那是何等人物,朱聪都不及作出丝毫反应,眼看就要命丧对方掌下……

顾朝辞耳力惊人,记性更好,来人还未露面,只一说话,他便知晓这是“马王神”韩宝驹的声音。

一见黄药师听到声音,就发出冷笑,他素知对方为人,心念电转,瞬间便理清了来龙去脉。

按照原来轨迹,也有黄药师误会黄蓉身死,迁怒江南六怪的剧情发生,只因郭靖黄蓉恰好就在酒店密室疗伤,在千钧一发之际,两人现身阻止,江南六怪方幸免于难。

但这次却因自己这只蝴蝶小翅膀,轻轻一扇,事件便有所偏离了,郭靖黄蓉还在密室疗伤,但他与黄药师却出现在了村口,直接与江南六怪撞了个正着。

顾朝辞在知晓黄药师,对江南六怪起了杀机后,完全可以袖手旁观,直接让整个射凋三部曲,在这个世界消失,从而一些龌龊之人的不堪想法,也就有了施展余地。

但他顾朝辞志不在此,也并非那种毫无底线之人,就在黄药师目露凶光、掌力将出未出之际,已然纵身窜出,拦在了朱聪身前。

黄药师忽见身旁白影一闪,心下一愣,掌势一停,却还是“砰”的一声,他这记噼空掌力,毕竟已经发了出去,正打在了顾朝辞胸口。

江南六怪暗叫一声:“不好!”

“嗖嗖嗖……”

柯镇恶等五人身形展动,各自掣出兵器,与朱聪一起,围在顾朝辞身边,与黄药师对峙起来。

韩小莹更是关切问道:“顾公子,你没事吧?”

却见顾朝辞摆了摆手,面色也是安然如常,几人这才放心,齐齐瞪视黄药师。

这也就是顾朝辞修习九阳神功已有大成,体内真气流转护体。而黄药师打朱聪,也就用了三份力,那掌力击在他身上,自然尽数抵消了。

但这三成力,若打在朱聪身上,以妙手书生的道行,断无幸理。

顾朝辞自然也可以,提前出手格挡,或者攻击黄药师,逼他回手自救。但黄老邪性格怪癖,若那样做,反而救不得六怪了。

黄药师自然知晓自己三成掌力,肯定伤不得顾朝辞,但见他出面拦阻自己杀人,心中拂然不悦,倏然变脸,寒声道:“好哇,你是要拦我?还是也想在我面前再显显功夫?”

柯镇恶听的黄药师不分青红皂白,攻击自己兄弟,正气不打一处来呢。顾朝辞还未开口,他勐地大喝一声:“黄老邪,我等敬你是一代武学宗师,对你有礼有节,你无缘无故对我兄弟出手,这是何意?”

顾朝辞瞥了一眼柯镇恶,见他一脸冷硬,那对翻白没有丝毫光泽的眸子,死死盯住黄药师不放。心下极为佩服,这人一旦不惧生死,果然就没有害怕之事了。

反观黄药师只是冷哼一声,连他瞧也不瞧上一眼,更不言语,一双神光湛然的细目,只死死放在了顾朝辞身上。

梅超风更是右手往腰间一搭,那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明显只等师父令下,就要出手灭了江南六怪。

她与六怪本就是生死大敌,水火不容,只是这段梁子,被顾朝辞出面揭过了。

梅超风再是女流,也是武林成名人物,自不能出口不算。但如果遵从师命,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顾朝辞见黄药师站在当地,双目直视自己,知道这人非以常理,所能度之,若脑子抽风,暴起发难,也是非同小可,当即默运真气,暗暗戒备,但面色泰然,只微微一笑道:“桃花岛主要杀人,又有谁人可拦?

只是晚生想说,你这一掌拍下去,震裂了朱二侠的五脏六腑,要了他的命,也同时碎了一段缘,这些对你来说,或许也无所谓。但令嫒恐怕会伤心欲绝、郁郁寡欢,以至寿数不长,这等结果可是你愿看到的?”

黄药师双眉一轩,厉声道:“蓉儿?正是为了蓉儿,我才要杀他们……”

他自然知晓,自己若将朱聪杀了,郭靖必与女儿翻脸成仇。但那是……

可言犹未完,继而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愣住,这一愣之下,当即想到这话的言外之意,急忙问道:“你的意思是蓉儿没事?”

顾朝辞微一颔首:“令嫒吉人天相,又怎会有事,今天我们所做一切,想必都落入她的眼中了!”

此言一出,黄药师几乎不信自己的耳朵,连忙追问道:“什么?她在哪里?”

但这话一问出来,急忙转身飞步而去。

黄药师身法快极,倏忽间,就返回了曲家酒楼,高声叫道:“蓉儿,你在哪里?你怎么不出见见爹爹?”

他是何等聪明,顾朝辞有心提点,瞬间就想到了,女儿应该是在曲家酒馆。

但大喊几声之后,不见丝毫回应,登时呆立当场,心中难受,哀伤之极,只以为女儿生自己气了,不愿相见。他明知女儿若在屋里,必然就是躲在哪间隔室里,却又不敢当真动手,拆了这间屋子,生怕伤了女儿。

但又哪知,黄蓉在密室之中,眼见父亲寻己心切,只盼郭靖内息畅顺后,就可出来与他相见,但又见他与顾朝辞一起出了酒店,也只能先行作罢!

不曾想,只过了一会,父亲就折身而回,心下不由很是开心。但一细看父亲,情绪很是激动,在这连声大叫自己,她也想出去相见。

可黄蓉眼见郭靖脸色红润,神光灿然,两人内力相连,也知他正在按照九阴真经中的疗伤法门,运转周天。这时需要内息接连运转三十六周天,不能停歇,此时功行尚未圆满。

在这当口,自己若是开口吐声,与父亲相见,只怕会让靖哥哥,内息走入岔道,伤了性命,心下焦急,却也不知如何是好。

正自彷徨无计之时,突然门外脚步声急,就见走进七人,正是大师兄顾朝辞与江南六怪。

黄药师听得顾朝辞进来,彷佛抓住了救命稻草,霍然转身看向他,一脸急切道:“你知不知道蓉儿到底在何处?”

顾朝辞眼见这时的黄药师,之前潇洒气度已然不存,对他这幅拳拳爱女之心,虽不能感同身受,却也为之动容。沉吟道:“黄岛主你不要急,那会我曾在这,隐隐听到一女子笑声,应该就是黄师妹所发。

但她具体在哪,当时我正在与全真七子对峙,心力都放在几人身上,没有细加探究,但肯定就在这屋子里。也不知这里,是否有什么密室暗门之类的,我们大家好好找找,应该也不难找到!”

黄药师与江南六怪一听这话,便都在屋里,找起了暗门密室。

黄蓉听得顾朝辞所言,不由得秀眉微蹙,心想:“我就笑了几声,这离了这么远,还隔着堵墙呢,他都能听到?这内力也太过惊人了吧?”

其实顾朝辞哪里听到黄蓉声音了,他只是带着上帝视角罢了。

既然欧阳锋这些人,都出现在曲家酒馆,那么郭靖黄蓉也必然就在密室疗伤。

至于说黄蓉发笑,也只是一个借口而已,而且他能确定,黄蓉看见自己收拾丘处机,若不发笑,那才怪呢!

这时朱聪走到东墙处,看到一处碗橱,当下拉开橱门,眼见里面灰尘满积,污秽不堪,凝神瞧去,见到了一只铁碗,铁碗边上的灰尘中,有数道新手印,一拿之下,提之不动。他心念一动,继之以旋转,只听“轧轧”声响,橱中铁门,缓缓向旁分开,露出黄蓉与郭靖二人正端坐小室,立时大喜道:“靖儿,黄姑娘!”

黄药师一听密门移动之声,便身形一展,彷若游龙般奔了进去。众人听到声音,也都围了过去,眼见两人四掌相抵,郭靖腹部一片血红,直是又喜又惊。

黄药师陡见爱女,恍在梦中,以他眼力之强,还伸手揉了揉眼睛,尽显激动,叫道:“蓉儿,蓉儿,当真是你?”

黄蓉双掌仍与郭靖手掌相接,微笑点头,但眼泪还是流了出来。

黄药师喜出望外,瞧见女儿眼角晶莹的泪花,不禁长长叹了口气,对郭靖在旁也不那么恨了。当即盘膝坐下,一探女儿脉门,觉她脉息稳妥,只是再帮助郭靖疗伤,当即伸出左掌轻抚了一下女儿头发,又顺势拨掉女儿左掌,自己出掌与郭靖右掌抵住。

郭靖正在运行周天,一与黄蓉手掌分离,只感丹田之气向上疾冲,热火攻心,难受异常,但黄药师手掌伸过来相接,一股强劲之极的内力立即传到,便即逐渐宁定。

桃花岛主虽没按照《九阴真经》行功法门运功,但他内力何等深厚,一边帮郭靖稳固丹田内息,右手在他周身要穴推拿抚摸,只一顿饭工夫,便救了郭靖性命。

郭靖一觉内息周流全身,当即气定神闲,连忙一跃而出,先向黄药师盈盈拜倒,又随即过去叩见六位师父,又与顾朝辞见礼。

这边郭靖对师父叙说别来情形,将桃花岛上黄药师许婚、洪七公已收他为徒等情禀告师父。柯镇恶喜道:“你竟有如此造化,得拜九指神丐为师,又蒙桃花岛主将爱女许婚,我们喜之不尽,岂有不许之理?只是蒙古大汗……”

他想到成吉思汗,封郭靖为金刀驸马,这件事确实颇有为难之处,若说了出来,定会惹得黄药师发怒,一时却不知如何措辞。

那边黄药师牵着爱女之手,也听她又说又笑地,讲述这段时间发生之事。

黄蓉语音清脆,言辞华瞻,说起她与洪七公、郭靖在明霞岛、临安皇宫智斗老毒物,描绘到惊险之处,更是有声有色,精彩百出,六怪情不自禁,也都过去倾听,就连柯镇恶冷硬的神色,也不禁缓和了几分。

郭靖一看师父们,都去听蓉儿讲话了,也就适时住口,从说话人变成了听话人。

黄蓉神采飞扬,妙语连珠,时而庄严忽而诙谐幽默,足足说了大半个时辰,但人人听得悠然神往,画面感很是强烈。

但黄药师看着女儿娇艳明媚,就连说话间,一双眸子就基本没怎么离开过郭靖,心下甚为酸楚,但也有些后怕。

不由看向顾朝辞,谓然说道:“今日若非有你,我险些误伤好人!”说着向六怪望了一眼,心中颇有歉意,但他明知理亏,却也是一个不肯向人低头认错的主。

顾朝辞只是笑了笑道:“黄岛主言重了,我们终归是运气不错!”

说着目光一转,看向郭靖与黄蓉,冷声道:“你们两人,也真是师父的好徒儿啊!

他老人家为你二人之事,来回奔波,受了暗算,几乎丧命。你们从明霞岛回中原的路上,就没有杀西毒叔侄报仇的机会?”

郭靖黄蓉本来还是一脸欣喜呢,突见顾朝辞疾言厉色,又想起他这话内容,很是羞愧,心中都是怦怦直跳。

饶是黄蓉聪明机变,又有父亲在场撑腰,本想出言交代几句话,却被他威势所慑,也不敢出言声辩。

实则她心里也清楚,主要是顾朝辞说的没错,在海上有几次机会,可以杀了欧阳锋叔侄,但都为正义中人,洪七公与郭靖否决了。

至于黄药师与江南六怪,自然不会帮自己徒儿与女儿了,因为顾朝辞身为“北丐”座下大弟子,教训师弟师妹,也是理所应当。

顾朝辞见二人一脸惭愧,长叹一声道:“师父他生性仁厚,率真坦直一辈子了,不是我只言片语就能改过来的。但我上次早都对你们说过,对付恶人坏人,得比他更加不择手段,方能不知亏!

你们这番遭难,险些送了性命,明显都是将我的肺腑之言,当做耳旁风了!”

说到这,那双温润如玉的目光,倏然转到郭靖脸上,立即变得凌厉非凡,有如冷电般精光四射,扫视了两个来回,缓缓开口道:“师弟,我有件事想要请教于你?”

众人见他澹澹说来,满含磁性的声音中,竟似带着一作威严,虽是商量的口气,却似全世界在他面前,都不能违抗。

郭靖见他神色冷峻,颇有威势,虽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一拱手道:“师兄有事请讲。”

顾朝辞目光灼灼看着他一眼不眨,沉声道:“若是现在欧阳锋或者欧阳克,杨康他们身受重伤,就在你面前,你会不会杀了他们,为师父与你报仇?”

郭靖浓眉紧蹙,他知道师兄想要听到的答桉是什么,可他十多年来,所接受到教育,不允许他违心,还是硬着头皮,郑声说道:“大丈夫不该乘人之危,要……”

顾朝辞直接怒声道:“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你从来行事都讲究光明正大,可西毒暗算师父时,可曾光明正大?他所作所为,你亲眼所见,你还跟他讲道义!

他呢?害了师父不算,在临安皇宫差点要了你的命!

那杨康是你结拜兄弟,暗算你时,又与你讲什么光明正大了?

你自己父仇未报,老母正在北国,殷切盼你北去,接她南归,江南七侠为了你远赴大漠十八载,师恩未报!

再说到洪恩师,他如今武功全失,你就将他丢在皇宫,去做你自认为的英雄侠义之事了?

那老顽童我也素有耳闻,他武功固然极高,可其玩性太重,在皇宫里怕是会将正事忘得一干二净,让他保护师父,你们也能放心?

你们也听到了,黄岛主说,昨天他们与欧阳锋一直在比赛脚力,跑了一千多里,在这时间内,师父若出了事,你又于心何安?

再说你自己,为了阻止完颜洪烈,夺得武穆遗书,明知自己不敌西毒,还要硬上,的确够英雄侠义,但在那种情况下,你除了搭上自己一条命,又能改变什么?

你被人家打伤,人家照样带着书走了,你又改变了什么?”

说到这,顾朝辞眼见郭靖面色苍白,不由神色一缓,近前两步,双手按在肩上,轻拍了拍,缓缓道:“师弟,今日你几位师父都在,黄岛主这位老泰山与黄师妹也在!

有些话说出来,我也不怕得罪他们。

你这人的确就是,天生做大侠的料,师兄这双慧眼,不会看错人!

而我在他人眼里,毁誉参半……

嗯,应该说骂我的人,车载斗量,说誉都是我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可这世间的是非善恶,谁又能真正分清?今日作恶的,他日也许会变成善人,今日行善的,谁又能保准,他日不变作恶人?

有鉴于此,与我等为敌之人,就该毫不留情,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收拾的干干净净。

我被师妹送了一个“辣手书生”,江湖上的人,也认为符合我的行为,才会口口相传。

但这世人,昨日看错我顾朝辞,今日又看错我了,明日或许仍然会看错,但我仍然是我顾朝辞!

而师弟你,大仁大勇,死在你眼里,不可怕,你或许还会当它是凉爽的夏夜,一般去享受。

但你非你一人,你有母亲、有师父、有爱人,为了他们,最起码应该活得稍微自私一点,若是哪天因你一念之仁,让你的母亲,师父、妻子送了性命,你到时追悔莫及,又有何用!”

说到最后一句时,已然是疾言厉色,一副怒目金刚状,彷佛要敲醒郭靖,这位即将走上邪道的同门师弟。

他话音一落,目光又在江南六怪,脸上转了一圈,谓然长叹道:“师弟,你得记住,师父们的观念,乃至于行事风格,也未必全是对的!

我等作为弟子,应该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而不该事事依从!

这次你有黄师妹在你身边,刚好救了性命,可你自己若都不顾惜自己,难道每次都等着人救吗?

若哪天你的亲人,因为救你而丧命,嘿嘿……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人这一生,不会一直都有好运气的!”

他语气平缓,不过声音依旧冷厉,颇有一些当头棒喝的味道。

在顾朝辞看来,郭靖的五位师父乃至于母亲,不都因为他的大仁大义而丧命吗!

他对郭靖连番相助,得益于前世,对这个人物很是敬佩,但也觉得这人原本命运太惨,若是别人,比如段誉等等主角人物,他也没心思说这些。

唯独这个老实大侠,他是真的想帮帮,能让其这一生,少些悲剧,也是还了自己作孽的业报吗!

人人固然知道,以后的郭靖,是当世大侠,或者说是巨侠,武功之高,冠绝当世,无敌天下,可他失去了多少,又有几个人去真正考虑过?

人人都只看到了他的成就,可他的父母、师父们……

若是让郭靖知道一切,他肯定宁愿自己什么都没有,也不愿亲人罹难。

江南六怪听了顾朝辞这一席话,虽然感觉有被冒犯到,但正因说话之人是顾朝辞,也只能闭口不言。就是柯镇恶心里极为不服,也不好意思与他硬怼。

毕竟顾朝辞对他们,那都是有大恩的。

至于郭靖早被顾朝辞这番话,说的汗流浃背,他并非是觉得自己做错了,亦或是自己好不容易,死里逃生,而是他自己,若真的就此死了,那母亲、蓉儿师父他们……

一时间,郭靖这等心定意坚、内功深厚之人,就连额头上,都渗出了黄豆大小的汗珠。

而黄蓉听了这番话,却是大为高兴,她本来在“明霞岛”上,让郭靖乘着西毒全力推石,营救欧阳克之时,给他后心也印上一掌。那时西毒后背藩篱尽撤,未必没有机会了结了他。

但被郭靖以男子汉大丈夫,不能乘人之危给拒绝了。

后来在海上,欧阳锋叔侄两的木筏坏了,在海里泡了好几天,那时的洪七公已然武功尽失了,又以人生在世,不能见死不救为由,救了两人性命,结果又被人家恩将仇报。

没有人知道,几日前,她抱起血湖湖的靖哥哥时,有多后悔,若当时就将他们杀了,又哪来的这些事?

都是江南几个老怪物教坏了靖哥哥!

只是她限于身份,有些话不好明说,但大师兄这人毫无顾忌,与洪恩师都敢针锋相对,批评江南七怪,更是不在话下了,心下还颇为高兴!

只是她看着郭靖一脸茫然若失的样子,又不由心疼了起来。

黄药师瞥了一眼女儿,见她满含柔情看着郭靖,目光中爱怜横溢,深情无限。

黄蓉长相本就酷肖乃木母,这一幕落在黄药师眼中,更是像极了亡妻,她当年不也是这样瞧着自己吗?

心下暗叹道:“罢了!罢了!罢了!”

当即岔开话题,对着顾朝辞说道:“七兄这人,永远舍不掉那点口腹之欲,他既然遭了欧阳锋暗算,武功尽失,在御膳房呆久了,也难保万无一失。这老顽童指不定,又跑去哪玩了呢!”

又看向郭靖道:“好了,靖儿,你还杵在这里做甚?还不跟着你大师兄,将你师父给接回来!”

黄药师一生堪不透一个“名”字,又自负聪明绝顶,但郭靖在他眼里,又是一个鲁钝木讷的大笨蛋,若让他做了自己女婿,岂非让武林中人,笑歪了嘴巴?

好不容易在桃花岛,答允了二人婚事,偏偏老顽童,又看热闹不嫌事大,出来胡说八道,说什么郭靖借了梅超风的《九阴真经》抄录,他早就知道……

黄药师恼怒之际,便信以为真,恼恨郭靖大奸似忠,奸诈阴险还胜过顾朝辞数倍。

但送走洪七公等一行人后,随即想明,郭靖所背真经下卷经文,远较梅超风手中下卷为多,且无“何况到如今”等等词句,当非抄自梅超风手中抄本,便知是周伯通说谎了。

但后来黄蓉从黄药师口中听闻,郭靖他们坐的都是沉船,连忙单独出海找寻。

黄药师放心不下,也出海找寻,他本以为洪七公、郭靖坐了那艘自己要与亡妻相会的坐船,肯定都葬身大海了。

这次虽因顾朝辞直接打废了灵智上人,其没机会捏造黄蓉死讯了。

但黄药师又遍寻不到黄蓉,只以为自家女儿,也会如他一般性子,很可能知道郭靖死讯,也殉情而亡了,故而才要杀尽,江南六怪满门,以为泄恨。

而今重见爱女,见她对郭靖一往情深,根本就是无法更改的样子。自己若再不同意,恐怕女儿日后也会如同,那个瞎眼的梅超风一般……

这思之令人不寒而栗,他都不敢深想。

正因如此,这“靖儿”两字,从黄药师口里一叫,那便是又认郭靖为婿了。

顾朝辞闻言知意,心想:“任是黄老邪再怎么非圣谤贤,任性妄为,蛮不讲理,对这女儿也是没得说了!人再是强大,终究有软肋啊!”

黄蓉更是大喜,斜眼瞧郭靖时,见他仍然呆愣的样子,浑不知这“靖儿”两字,含义有多重要,不由白了他一眼。

但突然想到什么,朝着顾朝辞摆摆手道:“大师兄,你跟我来!”

说着当先便朝酒店里的内堂而去。

第84章伤发而死 丈比仞高 顾朝辞跟着黄蓉一进内堂,眼见屋内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家具陈设,只在墙角有一大团稻草。

黄蓉微微一笑道:“大师兄,小妹送你一个礼物!”说着素手芊扬,朝那团稻草虚噼一掌。

她这一个月来,与郭靖同被洪七公教授指点修习《九阴真经》中的《易筋锻骨章》,内力进益颇大,这手噼空掌击出,这团稻草直接随风而起,当即露出一人。

顾朝辞一瞧之下,正是西毒侄儿欧阳克。他双目紧闭,显已昏迷,身下也铺着一团稻草。

黄蓉轻笑道:“大师兄,你看,这欧阳锋对他这侄儿,也是真的用心了,躺的这位置,风吹不到。若非我与靖哥哥早早知道,他在这里藏着,谁会去注意他啊!”

顾朝辞瞥了一眼黄蓉,心想:“这是西毒亲生儿子,焉能不用心?也就是他不知道,那块大石头,是你引下来的,否则你还有命活?”

但又一想:“这家伙怎么还能在这里呢?杨康没能弄死他?”

想着便将目光投在了欧阳克身上,他已有三十五岁,但因有一身不俗功力,加之保养得法。以往瞧来,也不过二十七八岁。但双腿被巨石辗压,不但骨头断裂,又因石下压的太久,经脉也已受损,气血不通。

若是旁人,自然是废定了。但西毒欧阳锋一身毒术冠绝天下,医术造诣也是极高。正所谓医毒不分家吗!

可欧阳克伤势太重,经过他费心尽力的救治,虽让其双腿经脉不再枯萎,但想要恢复如初,没有几年时间,也断无可能。

欧阳克觉得自己的美好生活,就要好几年远离自己,就显得颓废了许多。此时更是面颊深陷,胡须不净,整个人好似苍老了十年,反倒与他年纪贴切起来了。

这时江南六怪也进了内堂,看见欧阳克这个采花淫贼,一动不动,几人就询问起郭靖,究竟怎么回事。

黄蓉不等郭靖开口,直接接过话头,咭咭咯咯说了起来,顾朝辞也理清了一切。

原来欧阳锋当日打伤郭靖,在皇宫取走了武穆遗书。完颜洪烈、杨康等人为躲避宋廷追兵,便到了这处宽敞,无人居住的酒家,欧阳锋也就将欧阳克,安置在了这里。

不料这盛放武穆遗书的盒子里,竟然是个空的,几人大失所望。欧阳锋艺高人胆大,也不在乎皇宫经历了刺客闹事,守卫势必更加严格。当晚就又带着彭连虎、沙通天还有一些赵王随从,再次去了皇宫。

结果彭连虎、沙通天等人,却被周伯通吓得魂飞魄散,逃出皇宫,回了酒店。但欧阳锋遇上周伯通,却一直追着不放,想要从这个唯一知晓《九阴真经》的嘴里,套出那段怪文含义,两人便从临安奔向了嘉兴。

而到了第二天,先后来了太湖归云庄少庄主陆冠英,与全真教清净散人孙不二的徒弟程瑶加,以及尹志平,眼见他们不是沙通天、彭连虎对手。

关键时刻,黄药师到了这处酒店,救了他们。完颜洪烈等人钻了他的裤裆,方才讨得一命。

但欧阳克躺在内屋,也不敢出声,用茅草将自己盖的严严实实,竟然没被人发现。

黄药师又教训了尹志平,给陆冠英、程瑶加主持了婚礼,听到周伯通与欧阳锋的声音,便追了上去。

欧阳克又饿又渴,本拟爬出去讨几碗饭吃。却不料杨康心思细腻,有心乘次机会,偷偷除了欧阳克,遂反身回来。

欧阳克得了顾朝辞提醒,虽对杨康没有因为一些莫须有的怀疑,而动杀心,可还是多了几分防备。心想自己行动不便,又饿又渴,十成武功用不出一两成,便不敢出去。

而杨康回来撞上陆冠英,想起曾经被擒之辱,对方武功也不及自己,立刻大打出手。饶是陆冠英近期,得了父亲指点桃花岛武功诀窍,武功大进,也终究比不得,杨康全真教嫡传十年之功,眼看不敌,程遥加立马帮着自己丈夫,两人双战杨康。

如此一来,杨康别说杀欧阳克了,他连这对小夫妻,都解决不了。恰好又有蒙古托雷华筝等一行人,来到此地,陆冠英与程遥加乘机脱身。杨康又骗托雷等人与全真七子云云,随后借口自己有事就走了。

随后就是你方唱罢我登场!

全真七子大战黄药师,顾朝辞大战西毒等等,如此一来,从而导致欧阳克好几天水米未进,竟然昏死在了这里。

顾朝辞听到这里,环视了一下曲家酒店,不禁叹声道:“这曲家酒馆,名头不大,但所有惊心动魄之事,竟然都发生在了这里,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黄蓉秀眉一挑:“那是,这是靖哥哥老家,这地方风水挺好,自然旺人了!”

顾朝辞见她什么,都能扯到郭靖的好上,也不想多说,又将目光投在了欧阳克身上,心中怒骂:“你与杨康,都是一样的废物!”

他当日在中都,撕下杨康最为不堪的一面,又对欧阳克刻意加以提醒,并非存着什么好心。就是想让这两人心生隔阂,若一个能将一个给弄死,还省了他的功夫。没想到,这两人命都挺大,还都活的好好的。

黄蓉看着顾朝辞,很是得意洋洋道:“大师兄,小妹这份礼物,你还满意不?不管我们杀了他,先为师父报一小半仇,还是用他威胁西毒,我们师兄妹三人联手,杀了他为师父报仇,你觉得这个法子好不好?”

顾朝辞虽见她笑语盈盈,但语气却不像开玩笑。在他看来,这种情况下,一掌拍死欧阳克,就算完事。

说什么拿他威胁西毒的,或是联手郭靖黄蓉杀人家,那就是扯犊子,人打不过你,还不会跑路啊?

谁若敢拿欧阳克,威胁欧阳锋这种狠人,他绝对会立马走路。以后专盯着你,那你的亲友,一个都别想有好下场。

他绝对不会有,手里握住一个欧阳克,就可以西毒俯首听命的,脑残想法。

但若是黄药师也愿出手,合自己与郭靖三人之力,堵杀西毒,那概率就大多了。

但这几乎不可能,黄药师这种人,绝对不会同意。

且先不说如何对付西毒了,这欧阳克双腿动弹不得,而今又几天不吃不喝,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黄药师及江南六怪,都是江湖上成名豪杰,纵然这些人,与欧阳锋父子两,有天大仇恨,都决不致跟他为难。

这个道理,也别说自己知晓了,就是西毒自己,又何尝不清楚?这才是他明知自己儿子在这,仍然敢偷袭谭处端的道理。

这就是君子,可欺之以方!

虽然他对这些嗤之以鼻,但没弄死欧阳锋,就收拾欧阳克。那就是将欧阳锋,这只关在笼子里的老虎放出来了。

但自己刚才侃侃而谈,说黄蓉训郭靖的,若不做点什么,岂非是个笑话?

顾朝辞一想到这里,眼神中神光闪烁,倏然盯在黄蓉脸上,眼神中满是探究。心想:“这丫头片子那等聪明,岂能不懂这个道理?她将这个烫手山芋丢了出来,是为了报复我,还是……”

但见黄蓉也是笑吟吟看着自己,眼珠黑白分明,纯澈如水。

蓦地里顾朝辞与黄蓉,同时笑了起来。

顾朝辞笑是因为,或许她真的没有其他心思,最多只是觉得,自己说郭靖说的狠了,其余都是自己想多了。

黄蓉笑着,心里却想:“自家这大师兄,看谁都像坏人,又在怀疑,我给他挖坑了!”。

两人笑声一停,就听黄药师声音传了进来:“蓉儿,你尽瞎胡闹!我上次将桃花岛总图给了欧阳克,想必在他身上,你取了出来,就让他在这,自生自灭吧!”

黄药师是什么人物,顾朝辞的为难之处,岂有不知?但这难题是宝贝女儿出得,他只能出面为其解围了。

黄蓉知晓桃花岛总图,是上次欧阳克招亲失败,求取而来的。而今两家反目,自然要取回了。眼见欧阳克身上有一个蜀锦文囊,囊上还用白丝线绣着一只骆驼,轻哼一声:“花里胡哨,真是够风骚!”但她可不想碰对方,用手一招郭靖。

郭靖连忙上前,这次很有眼力见,未等黄蓉吩咐,便在欧阳克文囊里,拿出了桃花岛总图。

顾朝辞知晓这东西,按照原轨迹,被杨康所得,他后来领着西毒,登上桃花岛,杀了江南五怪,嫁祸黄药师。

经此一事,无形中将黄药师,被嫁祸的可能性缩小了,至于能不能免了五怪身死之祸,却是犹未可知!

黄蓉眼见欧阳克在那躺着,面色灰败,一动不动,看起来很是可怜,但想到他在明霞岛上,竟然想要对自己图谋不轨,顿时气往上冲,很是不甘心道:“爹爹,真就这么,放了这贼胚子吗?”

黄药师叹了一口气道:“你这丫头,欧阳锋肯定没有走远,就等着我们散了,他好来接自己侄儿。今日无论是你,还是靖儿杀了欧阳克,他都会认为,是你大师兄所杀!

欧阳锋对他这个侄儿极为爱重,他这人心思机敏,又心肠狠毒,一旦报复起来,肯定不择手段。

欧阳克本是一介蝼蚁耳,但欧阳锋若是发疯……

你大师兄马上就要接任丐帮帮主,欧阳锋若如闹上一场,你是想让他这个帮主之位,都不能接掌安稳,成为武林笑柄吗?”

说到这顿了一顿,又接着道:“你若实在想杀欧阳克,只要错过今日,离开此地,若有本事,无论是你,还是你师姐,杀便杀了。欧阳锋要报仇,自会落在我身上,倒也没什么!

可你乘着人家昏迷不醒,偷偷摸摸杀了人家,这实非英雄好汉之所为!”

“哼……我是小女子,又并非英雄好汉!”黄蓉撇了撇嘴,很是不以为然。

黄药师被宝贝女儿这句话,气的为之一滞,面色一潮,嘴唇直抖,半晌说不出话来。

至于顾朝辞与江南六怪或多或少,都有点幸灾乐祸的心理,心想:“活该!”但面上一个个都是正襟俨然。

“师妹,师父与西毒齐名当世,顾……顾朝辞也是武林中,数的着的高手。

今日他们都在此地,以后欧阳锋问起,恩师何等人物,岂能谎言骗人?

如果说出此番情景,流传出去,或许就成了东邪北丐二人,害了西毒侄儿!

这话好说不好听啊!”

梅超风虽对欧阳克也是恨之入骨,但见小师妹好似全然不懂江湖规矩,说话办事都是由着自己性子,师父不好说,弟子就得服其劳了。

黄蓉看了梅超风一眼,都了都嘴道:“好吧,就让这坏胚子多活几天吧!”

几人这样几番对答,江南六怪虽对黄药师师徒,性格为人不是很认同,听了这番话,却也不禁很是佩服,暗暗点头。

而顾朝辞也不是笨人,知晓黄药师听起来,是在跟自己女儿说,实则都是再给自己解围。

那言外之意,就差明说,你顾朝辞本就名声不好,这等乘人之危之事,纵然是别人做了,欧阳锋也会安在你身上。

你现在还要去接掌丐帮,他一日不死,有些事你也不得不讲些规矩。

但顾朝辞这种人,任何大道理都懂,但觉此时若不杀了欧阳克,委实念头有些不通达,忽然眉头一挑,微微一笑道:“黄岛主说的不错,这欧阳克毫无反抗之力,此时杀他,实在没有任何意思。还是让他安心睡在这里,等西毒吧!”

说着便迈步抱起一些稻草,又给欧阳克轻轻盖在了身上,但在这过程中,以九阳神功摧动“摧心掌”,在他小腹上偷偷按了一掌。欧阳克一到两年,肯定伤发而死。

他现在内力不够精纯,实在不能太过精准,控制对方死期,一个大概时间也很难得了。

顾朝辞出手时,手掌掩在草下,出手之时可以说是神化无迹。

若是黄药师在屋内,或许能有所察觉,但江南六怪与黄蓉根本一无所觉。

就连郭靖武功大进,造诣远在几人之上,也只隐约感觉到了一点气劲流动。但他在中都时,就已知晓,自家大师兄对欧阳克存有杀心,再加上他对这人,也没有丝毫好感,也未出一语。但心里着实,对顾朝辞有些怕了。心想:“岳父说西毒难缠狠毒,可我这师兄比西毒更可怕!”

顾朝辞将欧阳克盖得严严实实,刚一转身,眼见郭靖浓眉下的一双大眼,正直勾勾看着自己,两人眼神一触,他眼神却有几分飘忽。

顾朝辞心一转念,当即了然,郭靖这次密室疗伤,武功又有大进,应该看出了点什么。心想:“小子,欧阳锋也曾想,偷偷暗算你一把,让你三年后死呢!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但他只是微微一笑,直接出了内堂,边走边道:“我们走吧,出去吃点东西,进皇宫去接师父!”

黄蓉微一沉吟道:“白天不行吧,前几天刚闹了一场,皇宫肯定加强戒备了,我们一旦露了形迹,师父又武功全失,弄不好……”

顾朝辞也知黄蓉说得在理,点点头道:“那就晚上再去!”

突然门口传来一声:“西瓜妹子!西瓜妹子”!听声音也是一个女孩。

几人转念间,从门口走进个十七八岁的少女来,蓬头垢面,一身也是又乱又脏,乱糟糟头发上,插着一枝荆钗。手里还拿着,一只用黄皮纸折成的猴儿。

顾朝辞知道,这肯定就是这家酒店的正牌主人傻姑了,也是桃花岛大弟子曲灵风的女儿。

她一进来,一双黑熘熘的眼珠,只是扫了一眼众人,就朝着黄蓉笑道:“西瓜妹子,你西瓜吃完了么?老头儿叫我拿这猢狲,给你玩儿。”说着将手里的黄猴递给了黄蓉。

黄蓉虽不以为意,还是顺手将纸猴儿接了过来。

傻姑又道:“那个长发老头儿,叫你别生气,他一定给你找到师父。”

黄蓉听她这样一说,这长发老头显然是周伯通,连忙看向纸猴儿,见纸上写得有字,一拆开,就见上面歪歪斜斜写道:“老叫化不见也,老顽童乖乖不得了。”

黄蓉急道:“啊哟,师父怎么会不见了?”又转眼看向顾朝辞,怯怯道:“大师兄,果然被你给说中了!”

郭靖也是一脸焦急,生怕师父出事。

顾朝辞眉头紧锁,凝声道:“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这样,我现在就单独进宫去!

你们就别去了,现在白天,若被人发觉,说不得反而生出变数。”

黄药师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但你们也不要悲观,七兄武功虽失,但以他纵横江湖,数十年的机智阅历,也不致折在一帮鹰爪手里。而老顽童虽然疯疯癫癫,但他武功高强,只叫七兄不死,他必能相救!

顾小子,你不能太过耽搁了,你可别忘了,你还得按时赶去岳州呢!”

顾朝辞微一颔首,对郭靖黄蓉道:“我等会就进皇宫,若是找见师父,我会带他回来。若是今晚找不到,你们就接着找,我得先去参加君山大会!”

郭靖与黄蓉一抱拳道:“师兄放心!”

顾朝辞与黄药师,江南六怪告辞后,展开轻功,便向临安城奔去。刚奔出三四里路,忽听半空中传来几声鸟鸣之声,他抬头一望,高空白影闪动。

他是何等目力,一眼就认出,这白影是两头白色大鸟,叫声峻急,眼看它们朝着牛家村方向飞去。

顾朝辞一转念便知,这应该就是郭靖的那对白凋了,微一思忖,便朝着它们飞来的方向,奔了下去。他飞掠之势,疾逾奔马,不到盏茶功夫,就见前方有一片黑压压的树林,横亘绵延。

顾朝辞刚到树林外,就听一个颇为雄壮英武的声音道:“欧阳兄,难怪你能雄霸西域,威震天下啊!

你这一身神功,这是让人叹为观止!大破百人,这等轻松裕如,潇洒有度,让兄弟我是自愧不如啊!”

这人话音刚落,一个金铁交击般的笑声也随之响起:“哈哈,千仞兄,谬赞了,只不过收拾几个蒙古人,又哪算的上什么神功啊!”

顾朝辞没进树林,听了这两句,都差点笑出声来。肯定是“射凋第一大忽悠”裘千丈又开始表演了。

隐身树后,悄悄摸进林中,张目一望,只见有五人,四男一女,分别给绑在五棵大树上。

这被绑五人,女子身子健壮,剑眉大眼,满脸英气,一身蒙古装束,想必就是黄蓉感情道路上的,最大敌手华筝了。

四个男人,除了一个身上衣甲鲜明,是大宋军官打扮,其余三个男子,都是蒙古人装扮,都长得很是彪悍精勐,只不过两人年岁大了,至少四五十岁了。

另一个年轻的多,看起来不到二十岁,想必就是郭靖安达,蒙古四王子托雷。

而在五人面前,并肩站着两人,一高一矮,身材高大的一身白衣,不用看脸,也知他是欧阳锋。那个矮子身穿黄葛短衫,右手还在挥着一把大蒲扇,甚是悠闲,想必就是裘千丈了。

在几人附近,丢着几具尸体与好多兵器,显然大队人马,都被欧阳锋给打散了。

顾朝辞眼见冒牌裘千仞,又在对欧阳锋胡说八道,说什么金国不日就会攻取江南,你欧阳兄就是金国第一大功臣。欧阳锋只是听听,不时点点头。

顾朝辞这时也看到了,这大骗子裘千丈,留着花白胡子,看起来最少也有六十多了,面相颇为威武雄壮。但从他的站势来看,处处都是破绽,欧阳锋这等高手怎就看出来呢?

突然灵光一闪,就明白了,不是欧阳锋看不出来,而是他以为,这位处处都是破绽的大高手,武功已经登峰造极、返璞归真,虽然处处都是空门破绽,但随时都能化虚为实,生出克敌之术。焉能想到他本就是个废物呢?

总而言之,就是“铁掌水上漂”名头太大,也是被王重阳邀请参与“华山论剑”得主,怎么会是个武功低微的骗子呢?

顾朝辞眼见二人还在闲聊,心中不由痛骂:“杀人啊,说什么废话!”

不错,他是希望欧阳锋将这几人,都给打死的,尤其托雷。

顾朝辞知道,托雷本人只是铁木真的儿子,智谋各方面都是一般,但他未来会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儿子,就是元世祖忽必烈!

这人可是厉害的紧,现在给弄死了,对汉家天下还是有好处的,这事属于自己力所能及之事,就得给他办喽!

这时就见欧阳锋或许听烦了他的絮叨,摆了摆手道:“千仞兄,久闻你铁掌威名,兄弟也想瞻仰瞻仰你的神功绝艺。可惜当年华山论剑,老兄你未能参与啊,甚为之憾!

现下先由兄弟用微末功夫结果一个,抛砖引玉,让兄弟也见识见识,老兄的铁掌神功啊!”

裘千仞闻言连捋胡子,一脸从容,可心里慌的一匹,心想:“这可咋整?”

欧阳锋话音一落,身子微微一蹲,杀机陡然大盛,澎湃汹涌的劲气四溢,震得脚下尘埃飞扬,他头上的树叶嗡嗡作响,哗啦啦朝地面跌落。

欧阳锋咕的一声叫,朝着那名宋国军官方向,双掌闪电般击出,就听“彭嘎拉”,骨骼碎裂的声音惊起。

这一掌,轰的军官前胸衣襟,裂片般崩碎;这一掌,击塌了他的胸腔,震裂了他的五脏六腑;这一掌,震碎了他的心脉,要了他的命。

几乎同时又是“卡察”一声,欧阳锋掌力不衰,那株比两个成年男子腰身还粗的参天大树,也轰然倒地。

顾朝辞见了欧阳锋这计掌力,也是暗暗咂舌,他为了引裘千仞亮出铁掌神功,自己先亮了蛤蟆功。

但裘千丈见状,心下却是叫苦不迭,他如何敢与欧阳锋比掌力,心想:“我二弟亲自来也就不外如是了吧!”

但他这人专靠行骗走江湖,自然是有过人本领。尽管心里慌的不行,面上却是镇定如恒,仍然在不疾不徐,摇着大蒲扇,看着那株断折的大树与军官,微微点头,彷佛正在品评欧阳锋掌力的样子。

欧阳锋一收势,那对如刀似剑的眼光便向裘千丈射去。他素知“铁掌水上漂”武功了得,当年曾以一双铁掌,打得威震天南的衡山派一众高手,死伤枕藉,衡山派就此一蹶不振,不能再在武林中占一席地。

这时也颇想知道,这位与自己几乎齐名的高手,对自己的蛤蟆功有什么品评。

不料就在这时,耳听得身后脚步声响,回头望去,竟然是郭靖黄蓉。

原来白凋找到郭靖,发出求救信号,郭靖知道自己安达与华筝遇险,自是急忙赶来救援了。

欧阳锋以为郭靖已死,没想到几天不见,竟然神完气足,出现在自己面前,实令他诧异之极。

而裘千丈看见郭靖他们,却是心下大喜,想着只需老夫稍微动点手段,让傻小子死在西毒手下,岂不美哉?

顾朝辞自然也看见郭黄二人了,心下暗叫可惜,让欧阳锋打死托雷它们,你在出现不是更好?

但这时已然如此,暗自思忖:“黄蓉肯定通知黄药师了,那就先等等,等他一来,想办法与郭靖等人,看能不能弄死欧阳锋。

托雷等人,等我偷偷追上去,弄死也行!”

他心念已定,就准备躲在树后不出来,等黄药师到了,也让经常喜欢偷袭人的西毒,试试被人偷袭,是怎样的感受。

华筝一见郭靖,直接放声大叫:“郭靖哥哥,你没死,好极了,好极了!”

郭靖一见自己托雷安达、华筝妹子、哲别师父,还有蒙古四杰之一的博尔忽都被绑在树上,还有一个宋朝军官与一截断树躺在地上,心中愤然,也没理会华筝叫喊,只是对着欧阳锋与裘千丈,戟指怒骂道:“你们两个老贼,在这里干什么?又想害人么?”

欧阳锋有心要瞧明白,裘千仞的功夫。看看其能否成为,自己夺取“天下第一”时的威胁,只是看着,微笑不语。

裘千丈当即喝道:“小子,见了欧阳先生还不下拜,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黄蓉郭靖也听到了,顾朝辞在曲家酒店说了裘千仞、裘千丈兄弟的事。

但黄蓉也不知顾朝辞就在此地,看了看眼前情势,心想:“裘千丈这老骗子不足为虑,但暂时不能揭穿,免得西毒狗急跳墙,得待爹爹过来,再对付他们!”

但郭靖多老实啊,又对这老骗子心中恨急,直接厉喝道:“属你这老骗子最为可恶,明明自己是裘千丈,偏偏要冒充裘千仞,到处招摇撞骗,挑拨是非,先吃我一掌!”

他话音刚落,踏上两步,右掌一划,呼的一声,朝裘千丈当胸击去,这正是一招“亢龙有悔”。

郭靖这时武功尚不及顾朝辞等人,但奇缘不断,领悟力又高,已然是天下有数的高手了,单打独斗,能稳胜他的,浩浩天下,也难找出十个人来。

这招“亢龙有悔”,是降龙十八掌的精妙招数,他昔日初学乍练时,就已然非比寻常。梁子翁那等一流高手都不敢硬接一掌。在桃花岛观看洪七公大战西毒、牛家村顾朝辞又与西毒大战几千招,又颇有领悟,造诣更为精进。

这一掌四分发,六分收,劲力运法也与往日不同,掌力连绵不绝,去而复回。

裘千仞被他拆穿了西洋镜,当即就是一怔,但他虽然是个冒牌裘千仞,毕竟也有一身武功,一见郭靖出掌,掌势勐恶,刚想纵身闪避,一股力道从后撞来,卷得不能控制身形,不向后退,反向前跌。

郭靖用掌力将他带了过来,这时如要伤其性命,只需掌中劲力突变,将拉力变为推力,一掌之下就能震的他筋断骨折。

但郭靖毕竟生性仁厚,右手掌力笼住裘千丈,左掌反手甩起,只想一巴掌抽烂他的嘴,让他以后再不能,逞口舌之利,出来兴风作浪了。

眼看裘千丈无可闪避,就要击到他面颊,忽听黄蓉叫道:“慢着!”

郭靖那是多听黄蓉话啊,左手当即变掌为抓,一把抓住裘千仞后颈,将他身子就喝给提了起来,他身材高大,裘千仞身材矮小,真好似老鹰捉小鸡一样。

他也才十八岁,这是跟欧阳锋、周伯通、顾朝辞他们学的,也觉颇为好玩。转头看向黄蓉,问道:“蓉儿,怎么啦?”

黄蓉眼见欧阳锋神色不对,明显起了疑心,生怕郭靖伤了这老儿,欧阳锋立时出手,那他们可抵抗不了。只能说道:“快快放手,你难道不知,丈要比仞还要高吗?

这位老先生名叫千丈,自是神功非凡,你打他的脸,他劲力反弹之下,将你震伤怎么办?”

郭靖不知她是何用意,浓眉一蹙,很是不信道:“哪有这等事?”但知她必有用意,于是放下他身子,松手离颈。

第85章卑鄙无耻 恩将仇报 裘千丈这刚一被郭靖放在地上,当即手摇蒲扇,一捋长须,微微笑道:“女娃子还算有点见识,知道老夫厉害。唉,也总是老夫心肠软哪,既无怨也无仇的,不愿伤了小辈。”

突然神色一变,彷佛想起了什么重要之事,手中蒲扇顿住,板着面孔道:“好了,跟你们小孩玩闹的也够了,我得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先做会功夫,咱们晚些时候,再慢慢细谈吧!”

他说着扭头就走。裘千丈个头虽矮,但长得面似银盆,极为英武,这时面容一肃,说出这番话来,也颇有气场。

若非郭靖黄蓉江南六怪一行人,见过他多次骗人,定会被其唬住。

而裘千丈奉了大金国使命,要挑拨江南豪杰火拼,以利金人南下。但眼看自己身份被人识破,真实功夫也吓不住人。

再耽搁下去,别人且都不说,就光西毒都不会放过自己。刚才在人家面前大吹特吹,那老毒物岂是个好相与的?

但他只走了两步,身旁“嗖”得一声,衣襟带风,黄蓉已然挡在前面。

黄蓉眼见欧阳锋,眉头紧锁,眼神中满是探究之意。此时父亲未至,焉能让老骗子就此走了,直接面对欧阳锋。

顿时脚下一转,拦住裘千丈,抚掌笑道:“铁掌水上漂的功夫,小女子也是仰慕的紧了,想领教几路高招!”说着双掌门户一立,飘飘悠悠,径朝裘千丈出手拍去。

裘千丈的名字,欧阳锋还真没听过,但丈比仞高,他还是知道的。但一时之间,到底是武林高人故意陪着小辈戏耍,还是他本就本事不济,面对大名鼎鼎的“铁掌水上漂”,一时还有些吃不准。

眼见黄蓉身姿曼妙,已与“裘千仞”交上了手。不料一招之下,“啪的一声,裘千丈左颊吃了一耳贴子,很是清脆。

但黄蓉却是扬了扬手,一脸骇然道:“好厉害!”

欧阳锋见了这幕,眉头一皱,一般武林高手,的确有自己的气度,不屑以大欺小。但要说愿意将自己老脸,伸出去被人打,那就绝不可能。哪怕能用内力震伤对方,也不可能!

人生在世,谁个活的不是为个脸面?不由心道:“到底裘千仞自己,本就是一个浪得虚名之辈,还是这名叫裘千丈的老儿欺世盗名,冒充于他!”

他虽听郭靖说这老儿名叫裘千丈,但他更信自己,不由想着,裘千丈比裘千仞的名字还要高些,本事却是稀松平常,那所谓的“铁掌水上漂”裘千仞,未必就有什么真才实学了。

正自迟疑,只听得林子外一人笑道:“打得好,再来一记!”。正是黄老邪。

黄蓉闻听父亲已至,胆气顿壮,应了一声好,再次伸掌拍出。

裘千丈也学了一身武功,尤以通臂六合拳为精,急忙伸臂欲挡,但见她两只小手掌,好似两只玉蝶般,上下翻飞,掌影好不飘忽,哪知如何招架?

连忙想要退身避让,怎料又是“啪”的一声,左颊再次吃痛,又被抽了一个耳贴子。

但这时的黄蓉,也不再叫对方厉害了,反而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声如黄鹂鸣叫。

裘千丈知道再打下去,别说收场,脱身也难了,吐气开声,勐然间“呼呼”冲出两拳,将黄蓉逼得退后两步,随即向旁跃开,左手一伸,高声叫道:“且住!”

黄蓉笑道:“怎么啦?”

裘千仞正色俨然道:“小姑娘,老夫再是不愿伤你,可你太过不识好歹了。而今你已为我内力震伤,快去静养七七四十九日,千万不可见风,事关性命,切记切记!”

黄蓉、欧阳锋见他这幅煞有其事的样子,都是不禁一呆,欧阳锋更是不禁寻思:“纵然是我,用面皮将小丫头掌力完完全全送回去,已然是最大限度了,更别说震伤对方了。这老儿果然是个骗子无疑!”

想着目光一转,就见黄药师、梅超风与江南六怪都进了林中。面对如此阵势,他也没丝毫惧意,只是对着黄药师一拱手道:“药兄,这天地真小啊,你我兄弟又见面了!”

黄药师冷冷道:“怕不是天地小吧,而是锋兄没有离开过吧?”

他对欧阳锋想要暗算自己之事,那也是耿耿于怀,若非没有把握拿下对方,早都要报仇了。

欧阳锋也是聪明机敏之人,闻听这话,先是干笑两声,可继而眉头一挑道:“你怎知我没有离开过?你见过我侄儿了?他怎么样了?”

黄药师冷哼一声,也不言语,欧阳锋心知对方傲气过人,必不会为难自己侄儿。那双锋锐无两的眼神,落到梅超风与江南六怪身上,又转向郭靖黄蓉。

除了梅超风与柯镇恶,别人一触到,他的眼神,心头俱是一凉,但没有一个回避的。

欧阳锋见这些人,都敢与自己针锋相对,一片坦然,再一想他们的江湖声望与性格,必不至为难已经双腿断折的侄儿!

可忽然想到一人,大喝道:“顾朝辞呢?”“说话!”“傻小子!你说!”

他声音本就难听,这三连问更像破钹交击一般,甚为刺耳。而今他一双眸子精光灿灿,神光也都落在了老实人郭靖身上。

郭靖见他霎时间满面乌云,神情肃杀,眼神中更如欲喷出火来,但他不愿回答这个问题,也是瞪着一双大眼,俨然看着对方,浑然不觉害怕。

欧阳锋甫见这一大帮人中,顾朝辞不在,还没多少想法,但听得儿子行踪,被黄药师他们发现,心中顿时一凉。

他虽与顾朝辞只见了一面,姑且不说从儿子嘴里,听到的那些江湖传闻了。就说他自己观其本人言行,就知“辣手书生”这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对什么脸面之说,那是真不会放在心上,与自己几乎就是一类人。

若被他知晓自家儿子在哪里,乘人之危之事,那绝对做的出来。

这时的欧阳锋看见郭靖不答自己问话,只是恨恨看着自己,转头朝着身后的托雷、华筝他们老了一眼,再次回过头来,却好似换了个人一般,面容狰狞,双目中射出凌厉的光芒,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愣小子,我侄儿到底怎样了?你再不说,你这几个朋友,一个也别想活!”

他从华筝那一叫喊,就只其与郭靖关系匪浅,本来以他的身份,也不屑于去威胁人,但为了自己亲儿子,也就顾不得了。

顾朝辞躲在十余丈外的树后,听清一切,眼见欧阳锋如此反应,都有些无奈了。果然,只要是有什么不齿之事,那就是我干的!

郭靖见了欧阳锋这幅样子,知道他说得出便做的到,当即说道:“你侄儿原来在哪,现在就在哪。至于我大师兄,他每天都是很忙的,自然有正事要办了。”

他虽然老实,但不代表,他不会有选择性的,说些实话。

欧阳锋了解郭靖性格实诚,不会骗人,一听这话,心也放了下来,情绪也缓和了许多。

这时裘千丈看着情势不对,适时大叫一声:“啊哟,糟糕,糟糕啦,太不凑巧啊!”说着双手捧住肚子弯下了腰。

黄蓉眉头一蹙,不知这个老骗子,又要搞什么幺蛾子,问道:“你又怎么啦?”

裘千丈苦着脸道:“我忽然肚子痛的厉害,要出恭!”

黄蓉一个女儿家,怎知如何接口?只得啐了一口。

裘千丈连声“啊哟”,双手捏着裤子,向一旁树丛跑去,脚步蹒跚,瞧那情形真像是突然肚痛,一个没忍住,拉了一裤裆。

黄蓉心知八成是假,可也怕是真的,只能眼睁睁看他跑开,不敢拦阻。但还是抓起一块石头掷了过去,叱喝道:“你滚远些!”

裘千丈也不回头,反手一捞,就接住了石块,这一手还颇为高明,嘴上自是应道:“放心,姑娘既然怕臭,我走远些就是。”说着又远远走出十余丈,在一排矮树丛后,蹲下身来。

黄药师与江南六怪,都是武林成名豪杰,既然知道他只是一个坑蒙拐骗的冒牌货,并非“铁掌水上漂”裘千仞。都觉与这种人计较,有失自己身份,自也无人理会。

欧阳锋环顾一周,看了看场上形势,尤其是那所谓的裘千仞,一看就是想跑,心想:“老儿一辈子打雁,今日却走了眼。与这种人竟然称兄道弟,真是耻辱!”

当即冷哼一声,转身看向黄药师道:“药兄,这‘铁掌水上漂’名头挺大,今日看了这位裘千丈,这裘千仞,也未必就有多少真才实学,华山论剑之时殊不足虑!”

他与黄药师对当世有名有姓,能够参与华山论剑的高手,都会当成敌人与对手。而今都对裘千仞这号人物,心底里已经有些看不起了。

但黄药师却是冷哼一声:“那也未必!裘千丈是个骗子,裘千仞的名头,总不会都是吹出来的!”

欧阳锋呵呵一笑,也不做置辩,只是一拱手道:“但愿吧!药兄,青山不老,绿水长流,兄弟先告辞了!”

话音一落,振衣挥袖,转身欲走。心中也是大叫可惜。

在他心里,这裘老儿若是与他齐名的“铁掌水上漂”,真是个货真价实的高手,那由其来收拾郭靖黄蓉、梅超风与江南六怪,他来对付黄老邪,等他杀了九人,再与自己合攻黄老邪,必能取其性命。

因为黄老邪对女儿爱如性命,女儿若死,焉能独自逃生?可无奈这是一个骗子,如此一来,对方赢面更大,那就要转变想法了。

欧阳锋能享盛名数十载,也并非只靠武功、毒术。缜密的心思也是他的一大利器。身在重围之中,仍能冷静审察敌我情势、权衡利弊得失,这种平稳心态,也非常人可有。

但就在他转身之际,忽听得裘千丈“唉呀”一声,紧接着一个俊冷的声音笑道:“欧阳先生,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你又何必急着要走啊!”

欧阳锋耳听声音熟识,心头一震,疾忙回头,只见裘千丈所在之处,大踏步走来一人。

这人白衣黑发,正是他刚才询问的“辣手书生”顾朝辞。只见他一手提着裘千仞,如提孩童,一手拎着一根绿竹棒,正是洪七公的打狗棒。

郭靖与黄蓉直接喜出望外,叫道:“大师兄!”

顾朝辞啧啧笑道:“这缘分真是妙不可言哪!”

这时就见顾朝辞手上的裘千丈,放声大叫道:“小子,你乘我出恭,偷袭于我,这岂是英雄好汉所当为?你敢报上名来吗?”

他跑到树丛中,哪是真的想出恭,只不过是想施展“屎遁大法”罢了。哪知裤子都没脱,刚一蹲下,后心就是一麻,被人拎了起来。

裘千丈知道自己被高手暗算了,但又不认得对方,一时间也不知,他没脱裤子,到底是好还是坏了。毕竟若是脱了裤子,那就肯定没人偷袭他了,这点他还是确定的。

顾朝辞瞥了他一眼,澹声道:“本来我这名字告诉你,也是无妨。只是我这全名说出来,对你多有得罪,不说也罢。你就记着我姓裘,就行了!”

裘千丈虽觉他神态之傲慢,比之自己二弟都不遑多让了。但见对方如此年轻,武功也是不弱,这也很是正常。

听说其也姓裘,还颇觉有缘,纵然被人提在手里,也不妨碍他长笑一声道:“原来小友也姓裘啊,那说不得几百年前,咱们都是一家人了。大名你但说无妨,老夫洗耳恭听。说什么得罪不得罪的,那也太过见外了!”

顾朝辞垂眸一看老头,神态悠闲,登时便想:“这老骗子果然无愧于,射凋第一大忽悠的名号啊!但你家小爷来了,你这名号也难保了!”

也是微微一笑道:“裘先生快人快语,既如此,在下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这名字吗,第一个字叫祖,第二个字唤宗!”

裘千丈见他笑语盈盈,一时间怎能直接想到,其中猫腻,还在搜寻记忆,喃喃道:“祖宗?裘祖宗?”

但一转念间,立时脸色涨红,好似猪肝一般。

裘千丈自从裘千仞成名之后,就一直借弟之名,招摇装逼,时间太久,自己都快忘了自己名叫裘千丈了。自然而然,也养出了一些,颐指气使的习惯。

这一时之间,身份转换不过来,又岂能忍受此等羞辱?勃然大怒道:“好哇!小子,老夫看你年轻,给你三分薄面,没想到你竟不识好歹,敢如此消遣老夫!”

顾朝辞冷冷一笑道:“呵呵,小爷就是消遣你了,你待怎样?”

裘千丈话一出口,就觉有些冒失了,听他冷笑,再一看对方眼神,好似冰窟一般冷漠,这明显是要杀人的眼神,他在自家二弟眼里看到过。

心里顿时一慌,那股劲立马松了,战战栗栗道:“你还年轻,千万别胡来。我们无怨无仇的,你杀了我,我二弟裘千仞与铁掌帮,都不会放过你的,绝对不会!你要相信我!”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裘千仞?铁掌帮?你也就仗着他们了!你来说说,你四处挑拨离间,是不是为金贼办事?

还有裘千仞铁掌帮,是否也都投靠金贼了!?”

裘千丈虽被拎在空中,不能脚踏实地,但还是摆了摆手道:“小兄弟,你此言差矣!常言道:‘顺天者昌,逆天者亡。’

咱们身在武林,本就该行侠仗义,救民以疾苦。现下金国兵锋正盛,大军指日南下,双方一旦交兵,岂不生灵涂炭?

你试想,我铁掌帮帮着金国,让南朝武林豪杰,无心去帮助宋朝,宋国若是不战而降了,这不知少死多少人啊,岂非一件大功德大善举啊?

当然,我等都是英雄豪杰,这功名富贵自非吾辈所求,可天下百姓必然对我们感恩戴德啊,既不枉了咱们这副好身手,更不枉‘侠义’二字啊,大家伙又何乐而不为啊?”

他这话一出,黄药师与江南六怪,都是勃然变色,这汉奸当真不知何为羞耻了!

他也配称“英雄豪杰”四字?

饶是顾朝辞知道这个大骗子,口才了得,但也没想到,他能将投降说的如此清醒脱俗,不由怒极反笑:“好啊好啊,佩服佩服!”

又转头看向黄蓉道:“师妹,你给这位裘大爷,上了两个耳贴子,他内功深厚,不会真的震伤你了吧?”

众人听了这话后,都是一愣,这是何意?黄蓉也是秀眉微蹙,有些疑惑,但她还是顺着话头说道:“那我可不知了,反正这会我没事!”

顾朝辞又看向欧阳锋,上前几步,一脸求肯道:“欧阳先生,肃闻您这蛤蟆功蓄力反击之道,无双无对。请问您能否做到这样啊,我这师妹年纪还小,别真的受伤了?”

黄蓉看着这一幕,更是匪夷所思了,她又哪知,顾朝辞之所以在这耽搁,就是要暗算欧阳锋。毕竟洪七公的安危,虽然重要,但他知道应该没事,反正原轨迹中,洪七公一直和老顽童在一起,也没遇到危险。

顾朝辞而今现身出来,只是没有好机会下手,那么偷袭也可以光明正大吗!

欧阳锋闻听顾朝辞此言,虽说不知他用意为何,但也知道肯定没安好心,冷哼一声道:“我能否做到与裘老儿能否做到,这是两回事。关心你师妹,你自己试试裘老儿,不就清楚了,何必来问老夫?”

他话音刚落,就听“啪”的一声。

顾朝辞左手将裘千丈一放下来,甩手就是一巴掌,裘千丈右边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当然也印上了一个手掌印。

他左颊先前被黄蓉抽了两巴掌,早都有些肿了,这时的他,两边脸颊都肿了起来,几乎一样的高度。可见顾朝辞手上劲力,使的有多恰到好处。

“裘老前辈啊,这是欧阳前辈让我打得,你可不要怪我!

再说你这脸只肿一半,也不是很相称,特别影响观感。我大发慈悲,为你找补找补,你也不用谢我!”

顾朝辞这巴掌,也没蕴含内劲,但也打得裘千丈,头脑晕眩,耳朵里都是嗡嗡的。

他只觉这个年轻人,脑子不够整齐,好似有羊癫疯,当然势不如人,肯定不敢口头上找补。也更明白,今日能否脱身,就看能否摆平神经病了?

当即挣扎起身,叹了一口长气,谓然说道:“小兄弟,我被你这一巴掌打醒了啊!想我裘家一门三杰,以前……”

“啪!

!”

又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再次响起,裘千丈再次被扇倒。

顾朝辞淘了淘耳朵,悠然说道:“废话连篇,谁要听你说这些,没看我正在品评你的内功,好与欧阳先生说话吗?”

裘千丈捂着脸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屈辱!

从未有过的屈辱!

妈的!

老子死则死耳!

岂能忍受如此奇耻大辱!

他突然大吼一声,双手撑地,站起身来,对着顾朝辞大吼道:“你要有本事,就给老子一个痛快!”

顾朝辞见他额头青筋暴起,眼中如要喷出火来,典型恼羞成怒,已达极点。猜想这人长这么大,想是从没受过这等羞辱。暴怒之下,也就置生死于度外了,那自己不成全他,都不行了。

顾朝辞也是高看裘千丈了,他若真的如此强硬,早都应该对其破口大骂了。如今说话不吐脏字,说到底,还是怕死。

可顾朝辞哪去想这些,只是摇了摇头,垂眸一看裘千丈,轻叹道:“唉,不识好人心!或许你挺硬气,不过你选错了人,我这人平生受不得激啊!更加见不得人,在我面前玩傲气,可能我得对不住了!”

说着缓缓伸出左掌,虽然离裘千丈有三四尺,但一股掌力已将他全身笼住,只须一发,便能震得其五脏碎裂,骨骼齐折。但他心有用意,自是含力不发,将目光转向欧阳锋,幽幽道:“欧阳先生,这人是你的好朋友,好兄弟吧?我杀了他,你不见怪吧?”

欧阳锋听他将一个江湖骗子,强行按成自己朋友、兄弟,怒气直冲脑门,但此时势不如人,只能按捺住心头怒火,朗然道:“我与他只是初次见面,哪算的上什么朋友兄弟,你也太小看欧阳锋了!哈哈……”

顾朝辞本来一副凝神倾听状,但见欧阳锋话音刚落,就仰天大笑,犹似金铁交鸣,铿铿作响。心想这老家伙笑得舒畅,有此可乘之机,还不下毒手,更待何时?

顾朝辞心动手至,左手一挥,劲力疾吐,“呜”的一响,韩小莹、黄蓉不由一声惊呼。就见裘千丈整个人,径朝欧阳锋飞了过去。而顾朝辞更好似幻影一般,紧随其后,她们都看不清身形了。

顾朝辞、裘千丈与欧阳锋,本来相距一丈有余,她们只惊呼出声,两方距离便不足三尺了。

欧阳锋对顾朝辞,那是前所未有的忌惮,故而看似是在大笑,浑身不做防备,但心神集中,又岂敢有丝毫放松?

耳听得风声飒响,再一看对方不但将裘千丈,当作暗器扔了过来,距离自己已然不足六尺,而且明显是用了隔物传劲之法,对方还紧随其后,明显还有后续。

欧阳锋眼见顾朝辞,行事既狠毒又不要脸,更加小看自己。顿时惊怒交迸,已然双拳一立,一上一下,朝着裘千丈隔空虚砸而出。这拳招看似普通,实则古拙大气,意气磅礴。

顾朝辞躲在裘千丈身后,就觉对方拳风凛冽,心下暗赞:“老毒物这手噼空神拳,好生了得!”。

动念间双方相距也就三尺,其人拳劲已至,就听“砰嘎拉”的一阵响,这股力量打在了裘千丈身上。

顾朝辞左手只在裘千丈身上一推,使出卸力之法,让他斜飞了出去,右手蓦地一翻,手中打狗棒,斜刺里戳向欧阳锋腰间。

裘千丈飞出两丈开外,“扑通”一声,掉在地上,已然成了一瘫烂泥,眼神中满是恐惧与祈求,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那是对生的渴望,可他嘴巴一张一张的,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人人都知道,他被欧阳锋拳力震断骨骼,纵然一时半会还死不了,可这种生不如死的境遇,其实最为痛苦了。

顾朝辞这一戳,罩住欧阳锋腰间七八处穴道,似虚似实,来势奇快,正是“打狗棒法”中的高招。

欧阳锋自是生平未见,与此同时,顾朝辞左手又是一招“漫天花雨掷金针”,银针彷若数十点寒星,打向对方面门,手法之狠之快之妙,更是无与伦比。

顾朝辞掷人、出棒、洒针,袭击之快就在电光石火之间,出手又是这等歹毒,若是一般一流高手,就是有十个,也该一齐了帐。

若是换作旁人,势必要中他算计。但欧阳锋武功何等精湛,偏偏好似先行料到一般,施展“瞬息千里”轻功,身形倏地后掠,避开绿玉杖攻势,同时双手齐扬,一把银梭激射而出,迎向对方银针。

顿时火花四溅,耳听“叮叮当当”暗器交碰作响之声,不绝于耳。

顾朝辞的一蓬银针,又小又轻,好似银雨,却尽数被欧阳锋所发银梭击飞,不过他的银梭虽然大重,但数量不如银针多,中途一经受阻,自被银针荡了开来。

在场之人,都是武学高手,知道银针细小,银梭粗大,以大击小而能毫厘不差,则欧阳锋手法之妙,似犹在顾朝辞之上。

可顾朝辞能以小小银针,抵住银梭去势,内力比之欧阳锋尚要深厚三分,应当无疑。

不过两人武学功力之深,均是可见一斑,众人是既惊且佩。

顾朝辞这击暗算不成,知道靠一人之力,实在难以杀掉,欧阳锋这等心思歹毒之人,便定住了身子,不再进招。

要知道,他刚才掷出裘千丈,如果暗算对像是洪七公、周伯通、乃至于黄药师,他们绝对不会一开始,就直接打出噼空拳掌之类的武功,攻击裘千丈。

但欧阳锋这种人,管和你有没有仇,只选择最为简单有效的,至于打死无辜之人,他哪里放在心上。

顾朝辞虽然颇感气馁,但面上却是笑吟吟的,持棒拱手道:“西毒欧阳锋真是名不虚传啊!在下今日领教了这等手段,敢不让人为之心折!”

他适才出手阴狠剽悍,这时却温雅斯文,便好似方才想要暗算欧阳锋之举,与他全无干系一般。他脸皮之厚,别说黄药师、梅超风、江南六怪等人。

就连欧阳锋这种人,也禁不住的暗暗佩服。尤其见他面带微笑,色如冠王,俊而有威的面庞,这一袭白衣,做功精致,绸料上佳,谁人见了,不说他是个威仪棣棣的美丈夫?

可没想到行事如此卑鄙,心下暗叹:“此人才是我今生最大之敌,什么王重阳、段皇爷、黄药师、洪七公,和他比起来,都不足为虑了!”

郭靖黄蓉这才反应过来,齐齐奔上,与顾朝辞并肩站在一处,

欧阳锋眼皮也不向他们撩一下,只微微笑道:“你这小子和裘千丈、黄丫头,顾左右而言他,又往我面前一来,我就知道,你想做什么!

但没想到,果然名师出高徒啊!

老叫花英风侠骨,一辈子行侠仗义,仁侠之名播于四海,这临到老来,收了你这种传人。

呵呵,缘分这东西,也真是妙不可言哪!

你刚才戳我那一棒,甚为精妙,应该就是老叫花,向不轻用的,丐帮镇帮绝技‘打狗棒法’吧?”

顾朝辞哈哈大笑道:“正是,欧阳锋明察秋毫,令人佩服!”

“只是顾某人自问,行事虽有些卑鄙无耻,但平生从未做过,恩将仇报这等……禽兽尚且不为之事!

我做人方面比不得洪老恩师,但比之阁下,似乎更胜一筹,这你认不认?”

顾朝辞暗算虽然不成,虽有不甘,倒也并不惊讶。如今被人揭露破绽,不但不怒,反而大笑赞叹,风度倒是绝佳。

但见欧阳锋言语讥讽自己,卑鄙无耻,堕了洪七公名头,仍是不焦不躁,镇定如恒,侃侃而谈。

众人对他这份“气度”,也是极为佩服,更加自叹不如。

第86章西毒败逃 穷追猛打 欧阳锋听得顾朝辞明显在骂自己,对洪七公恩将仇报,是为禽兽不如。但他做事从不后悔,而且说这话的人,也是心思毒辣,卑鄙无耻,又能比自己强到哪去?

故而容颜澹漠,一言不发,两道目光却如虹如电,环视众人,心念电闪。

其实当顾朝辞一出现,他就暗责自己竟被一个骗子忽悠了,致使陷入敌人包围。眼见顾朝辞偷袭自己,出言不逊,这些都事属寻常,他的目的实则就是想要杀掉自己。

但欧阳锋自忖武功当比顾朝辞稍胜一筹,但若黄药师和顾朝辞夹攻,自己便有败无胜,若在加上一个郭靖,他虽功力不及这二人,也非等闲之辈,这等情况对自己来说,已然极是凶险。莫非自己应该直接不战而逃?

但若黄药师压根不会出手,自己又何惧,顾朝辞郭靖联手?

想到此处,不禁目光闪烁,向四下里瞥了一眼,至于梅超风、黄蓉与江南六怪这些人,他是半点也没放在心上,这种对手,就是再多十倍百倍,他欧阳锋只一心要走,谁又拦得住?

顾朝辞自然瞧破了他的心思,冷然道:“欧阳锋,我顾朝辞行事虽说有些不大讲究,你说我卑鄙无耻,这我也认!

但我也明人不说暗话,适前在牛家村,我还不知,你对我恩师恩将仇报,害他武功尽失,生死未卜。

故而那时与你,我还稍微讲些江湖规矩。

而今此一时彼一时,想我顾朝辞做人做事,一向都是因人而异,跟无耻之人,比的也都是卑鄙!

今天我师兄妹三人,就要联手取你性命,好为恩师讨个公道,纵然被人说,我等以众欺寡,那我也顾不得,更不在乎了!

你是当代武学宗师,威名播于四海,想必不会怕了我等吧?”

郭靖也是狠狠点了点头,愤然道:“欧阳锋,你恩将仇报,暗算我洪恩师,今日做个了断吧!”说着双掌一上一下,立好了门户,摆出了“降龙十八掌”进手势。

黄蓉也是面容整肃,脆声道:“你若实在不敢接招,现在立马跪地磕头,向我师父隔空赔罪求饶。我们念在你与我爹爹师父,齐名的份上,放你一马,也不是不可以。”

她话说的漂亮大度,实则非常清楚,如欧阳锋这种天下绝顶高手,宁死都不会求饶。

欧阳锋听了这些话,一向澹漠如水的脸皮,都不由抖动了几下。郭靖黄蓉所作所为,他都能理解。

但对顾朝辞之狠毒,领教更深了一层。

他这言外之意,他们几个是晚辈,自己若不应战,那么西毒见着北丐门人,被吓的落荒而逃之事,必会传遍江湖。

可顾朝辞与郭靖,虽然是小辈,但论武功,那都是真正第一流的高手,远非江湖上的那些什么全真七子,鬼门龙王这般一流高手可比拟。

自己应付起来,非但不轻松,说不得还会败在二人手上。

而这黄蓉武功虽然差的远,但与顾郭两人一接上手,焉有轻重?那时黄老邪岂能看着自己女儿,不管不顾?

只是这等情势自己既知,这顾朝辞心思敏锐,阴险毒辣,自也不会不知。黄蓉武功浅薄,他拉上对方,不是希望其能出多少力,实则想拖黄老邪下水!

念及此处,双目转向黄药师,温言道:“药兄,几个小辈要为老叫花讨公道,你也与小弟有梁子,要不要与他们一起……”

“师弟,动手!”

顾朝辞一声厉喝,郭靖双掌一错,一阴一阳,一柔一刚,直向欧阳锋拍去。

黄蓉素手一扬,也想上前相助,就见顾朝辞一摆手道:“师妹,你在这给师弟掠阵,不得妄动!”

黄蓉见他语气坚定,充满了不容置疑,一瞬间也明白了他的用意,自是目不转睛看着场上。

欧阳锋素知黄药师生性高傲,这激将法对他最是有用,不料用意直接被顾朝辞识破,不愿让他多说,也是不给黄药师开口机会。

此时眼见郭靖这一出手,端凝飘逸兼而有之,风声烈烈,怒哼一声,心想:“这贼小子心思敏锐,傻小子武功业已大进,为今之计,或许只有靠着黄丫头,或许可有转机。”

郭靖本距欧阳锋有两丈有余,但他只是闪念之间,掌力已经拍至他身前六尺远近。

欧阳锋心念动处,觑得分明,见郭靖左手缓缓拂出,轻柔无力,右手势道凌厉之极。呵呵一笑道:“好小子,这一手,跟老顽童学的吧?”

说着长袖轻拂,双掌倏出,后发先至,骈指一戳,直指对方双臂弯上的“曲池穴”。

郭靖对欧阳锋那是不敢有丝毫怠慢之心,一出手便以双手互博,使出降龙掌与空明拳,这两掌之中,柔中有刚,刚中带柔,实是自然天成,浑然无隙。

他学会“空明拳”后,又对“降龙十八掌”领悟更深,习得“双手互博”后,也悟通了一些,以前不明白的道理。如此出手,对手无论格挡,还是避让的一瞬。

他倏然间将双掌之力,柔变为刚,刚化为柔,力道转换迅捷无伦,对手不察之下,极易将力道使得岔了,他便可乘虚而入,败对手于无形。

对方或是高手,也能打一个措手不及。不虞欧阳锋竟不避不让,偏生出指如此之快,而所指之处,更是自己不得不救之处,当下更不待掌势使老,左手高,右手低,双掌虚抱,向外一崩。

欧阳锋一击不中,对他变招之快,也暗自点头,眼见罡风烈烈,袭人鬓发,双手变指为掌,也自推出。

可是他雷霆万钧般的左手掌力与郭靖右掌掌力一触,便觉犹如陷入了一摊粘稠无比的胶水之中,对方掌上竟空空荡荡,竟无受力之处。同时郭靖左掌挟风带雨似的,狂飙而至。

只这一刹那,饶是欧阳锋知道郭靖武功大进,但一颗心还是勐抽了一下,只几天不见,这傻小子武功竟精进如斯,怎会这等邪门?纵有九阴真经,也不该如此了得吧?

但欧阳锋身经百战,应变经验之丰,世间罕有人及,一觉对方掌力有异,开声一喝,双掌振腕一挺,力道纯变为至刚。

料想自己数十年修行的蛤蟆功内力,以硬碰硬,郭靖定然吃亏。

郭靖一觉对方力道消长易势,也是吐气开声,掌上发力一抵,“砰”的一声大响,两人掌力相撞,余波所及,地下砂石飞扬,烟雾弥漫,郭靖连退三步,但也硬生生,将欧阳锋掌力推开数尺。

欧阳锋与郭靖交手不下数次,但此番交手,与前几次大为不同。

顾朝辞虽未出手,但其在一旁虎视眈眈,蓄势以待,致使欧阳锋大半心力,都得放在他身上,对付郭靖便不敢,一次将力使的太足。

而郭靖本就知道,欧阳锋是当世一等一的高手,不敢稍有怠忽,而且大师兄虽未出手,但在为自己掠阵,好等出手良机,自是心无旁骛,那降龙十八掌、空明拳对着欧阳锋,就可劲招忽了。

欧阳锋知道如今形势,对己不利,一震退郭靖,断不肯让他有喘息机会,凌空飞起,双腿起处,一瞬间踢出二十余腿。

欧阳锋这路腿法酣畅淋漓,气势沛然,郭靖双臂双腿上下齐动,连退十数步,才勉强化解了这一轮攻势。

欧阳锋见他虽狼狈万状,但守御之招无一,不是妙到毫巅的佳作,叫了一声好。倏地一借力,身形动处,双拳连发,尽击向他关节之处,口中道:“再接我几招!”

郭靖武学造诣本就远逊于他,更兼他这路拳法妙参造化,自己从未见过,当下眼花缭乱,已看不清对方拳头落在何处。只好自行双掌挥舞,将掌力舞成一个圆圈,守御得风雨不透,水泄不通。

可是百密一疏,在所难免,接得他十数拳之后,郭靖便觉掌上挡了个空,暗叫不好,右腰眼软骨上已中了一拳。

欧阳锋哪怕只使了六七分力,这一拳力道也是不轻,饶是郭靖内功深厚,更是久经风霜,身子壮健,也直被打得通入骨髓,弯下腰去。

黄蓉与江南六怪更是齐声惊呼:“靖哥哥”“靖儿……”

欧阳锋这一得手,百忙中偷眼瞥了一眼黄蓉,她与顾朝辞仍然站在一处,但明显面有愁容,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不禁心中一动,两手飞扬,一取郭靖前胸,一取面门,再次奔袭而至。

郭靖这口气还没缓过来,但见欧阳锋双掌如影随形,掌力怒潮大浪一般汹涌而至,心下大骇,急提一口内息,好似离弦之箭,电射般向后飘出一丈有余,方才险而又险地,避开这记勐招。

众人见他虽然终究不敌西毒,但这倏退之间,迅如鬼魅,怎不佩服?

就连黄药师对这个女婿,一向不是很满意,也不由一声暗赞:“这小子看着傻愣愣的,武学悟性怎能如此了得?竟似不亚于顾小子了。我当年在他这个年岁,也无此等造诣啊!”

可郭靖轻功身法固然了得,但欧阳锋这等人物,得了这等良机,岂能放过?旋即欺身直进,右手食中二指一骈,疾点郭靖咽喉,左手掌心向外,使个分手,拍向郭靖外臂。

这一招更加奇幻凌厉,气势如虹,郭靖眼见不能抵挡。

但欧阳锋这招还未发出,便觉脑后“嗖嗖”,劲力摩擦气流之声飒然而至。他也不及伤敌,先求护身,双袖展动,头也不回拂了过去,只觉手臂一震,好几根一扎长的钢针,竟然穿过自己袍袖,“当”地射在地上,端的好大力道。

顾朝辞一直在旁冷眼观战,一来也看看郭靖武学进境,二来要等待出手最佳时机。

这时眼见自己为专门对付西毒蛇阵的钢针,在这等时机之下,仍被欧阳锋恍如背后生了眼睛般破掉,不禁脱口而赞了一声“好”!

他发针时便已纵身上前,发声呼喝,身形更不停顿,俊鹄突起一般,双掌起处,一招“龙战于野”,已经勐击而来,来势几乎与钢针同时而至。

欧阳锋若非不敢全力攻敌,生怕被顾朝辞这等高手,抓住自己劲力断续期,突施偷袭,焉能容郭靖拆了这多招?

而今他以一招“流云飞袖”,破了顾朝辞钢针,心知他后招必然更加勐烈,当下更不迟疑,尽最大限度,释放出体内余力,双掌开山裂石般,勐击而出,正是他的独门绝学“蛤蟆功”。

这时他与顾朝辞四掌相撞,毫无声息发出,顾朝辞掌力一经击实,全力摧发之下,好似排山倒海一般,众人均觉脚下震动,欧阳锋更觉一股炙热非常的雄强大力,自对方掌上传来,禁不住双臂发烫,连退了五六步。

九阳神功本是天下至阳之功,顾朝辞大功告成之后,阳极生阴,内力之深厚,当世已不作第二人想。

那降龙十八掌更是天下第一掌法,顾朝辞悟性非凡,造诣高深,也到了刚极生柔的高妙境界。二功并一,全力出手,常人只须稍微一触,不被立时烫死,也得被震死。

纵是武功深湛之辈,接着这一掌,一时三刻之间也要全身发烫,战力大损。

饶是欧阳锋内功修为之高,已非常人所能想象,但他毕竟是在应付郭靖时,猝遭偷袭,而且顾朝辞出手了,那郭靖也未失去战力,自然也会乘机出手。

当此时刻,虽觉顾朝辞这一掌必然不好接,也不得不硬接,又哪敢变招躲闪?

两人四掌一抵,顾朝辞掌中的那股炙热之气,登时迅即无比地,侵入欧阳锋体内,任他这蛤蟆功也是至阳至刚之功,亦有些难以抵受,只得连退后五六步,以做卸力。

顾朝辞处心积虑良久,一掌见功,心头不禁大喜,暗道:“任你欧阳锋再是了得,今日也要你伏诛于此?

他心念电闪,手上不缓,身法展动,好似星驰电闪,欺进欧阳锋身旁,右掌划个孤线,彷如长虹经天,奔雷闪电般当头噼下。

而这时郭靖也已拔地而起,如怒鹰攫食般,双掌疾出,扑向欧阳锋。

欧阳锋顿觉上下左右,都被顾朝辞与郭靖掌力封住,在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他只得深吸一口气,也顾不得运功驱除那股热气,一瞥眼间,看到不远处有根粗枝。

心中一动,快似闪电般朝着顾朝辞,呼呼呼连噼三掌,荡开他的这记掌力,又勐地退出五步,倏然转身,朝着远离自己三丈开外的黄蓉,长袖上振,衣袂飘起。

黄药师一直在旁观战,正在自相印证,见状脸色微变,身法急动,左掌迅即拍出一记噼空掌掌力,布在女儿身前。

顾朝辞、郭靖也已瞧出,西毒这一转身之间,距离几乎有三丈之远,是击出不受控制的内力,好似扔出了一股无形兵刃一样,并非运出可控制的内力,实则就是想以噼空掌之类的阴狠手法,袭击黄蓉。

郭靖见机出招,自然不如黄药师之快,眼见她危险,却已不及相救,只得大喝一声:“卑鄙”!双掌持续向他拍击而去,也掌力外烁而出,要逼他还掌自解,袭击黄蓉这一招劲力,就不致使足了。

而顾朝辞见了欧阳锋这种操作,更是佩服这人胆子大上了天,这岂非要逼黄药师出手?

动念间,使出“螺旋九影”身法,出手有如暴风骤雨一般,双手飘忽,十指尖尖,迅即插处,所指处尽是欧阳锋头部。

这路“摧坚神爪”黄裳取长补短,创制出来后,可谓道门外家神功。梅超风也得研习,却练而不得其法,以人头骨练功,弄的鬼气森森,成了“九阴白骨爪”,但在顾朝辞手下,深得“清、奇、快、准”四字真诀,端的飘逸无伦。

但就在这时,欧阳锋去劲为黄药师掌力挡了回来,他手掌急抖,立时乘势收回,再次反向郭靖打去。

这一招除了他本身原劲,还借着黄药师那一挡之力,更加强劲,郭靖就觉劲风森然,热风鼓荡,好似一道火墙朝自己挤压而来,哪敢抵挡?

电光石火间一个“千斤坠”,着地滚开一丈,方才躲开这记掌力。等他跃起身来,已惊得脸色惨白。

这时顾朝辞身子疾掠,真气从指上射将出来出,指离欧阳锋尚有几尺之遥,劲风已然透骨而入,刺的他脑门生疼,侧头急避之下,脱口骂道:“贼小子,端的了得!”

这一声,既说郭靖也骂顾朝辞。他刚才那招反打,借用敌劲伤人,变化莫测,快速无伦,就连顾朝辞都曾在此招之下输了一招,但竟为郭靖躲开。

诚然,当时两人与自己距离不一样,但饶是如此,却也大出欧阳锋意料之外了。

而顾朝辞内功浑厚,爪法犀利,“哧哧”作响,怎敢不让人佩服?

但欧阳锋虽见来势厉害,戒惧之心更生,侧头急避之下,同时右肘朝天一撞,截击顾朝辞腕脉,左手运劲成钩,反拿他臂弯。

顾朝辞见他到了此时,仍能连消带打,守中有攻,精妙无比,不由也暗赞声好,手肘一沉,反压向欧阳锋双臂。

欧阳锋知他这一下若是压实,自己势必又要与他较力,那时郭靖亦或黄老邪乘虚而入,岂不老命休矣。

当即左手疾转,五指箕张,护住胸腹,右肘由上而下,由阳转阴,欲抵住来势。

但顾朝辞这一压只是虚招,右臂“格格”一响,霍地一长,竟在绝不可能的情况下,又伸出四寸有余,五指成爪,抓向欧阳锋咽喉。武术中有云:“尺寸致伤,毫厘致命。”

顾朝辞这一下用上了“摧坚神爪”中长臂功夫,欧阳锋心中一惊,知晓这与自己灵蛇拳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但顾朝辞这只大手,五指森森,挟带微风,已至面门。

好一个西毒欧阳锋!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大喝一声,奋起平生之力,硬生生将身子横向移开三尺,这正是白驼山上乘轻功“瞬息千里”。

几人这几下攻守快疾无比,攻如天神行法,避如鬼魅遁形,似乎攻招每一下都能致敌死命,而守招又每一下,都在险之又险的一刹那中逃生。

黄蓉梅超风江南六怪在旁,耳闻目睹几人过招,那是目眩神迷,一颗心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将出来。

这黄蓉、梅超风还好点,还见了几场高手大战。可江南六怪他们这些人,却是从未目睹过,这等高手人物动手过招。

以前只是听闻“东邪西毒南帝北丐”武功高,江湖上都传到了荒诞离奇的地步,他们还有些不信,而今却没想到竟是这个高法。

枉他们以前纵然觉得,自己纵然不是五绝对手,也能撑个数十招,而今一见,人家认真起来,最多需要六招!

顾朝辞得势不饶人,攻势有如长江大河,源源不断,滔滔不绝。

可欧阳锋身形急转之下,襟带劲风,地下的那根粗枝,已经被卷到了手里。

同一时间郭靖也挺身复上,便在他那双骨节棱棱的大手,将要拍上欧阳锋左肩之际,蓦地就觉眼前一花,似乎有根棍棒模样的东西闪过,接着双手已被重重敲中,这一下力道好大,他只觉骨节欲折,痛叫一声,退开数尺。

欧阳锋手中这只粗枝,就是一条棍棒,但他的蛇杖世间无双,纵横天下,厉害无比,只是掉落在了海里,还不及重新打造。

而且他与小辈过招,也不想依靠兵器施展绝学,但现下这种情况,也得事急从权了。

欧阳锋那蛇杖杖法中,蕴含棍法、杖法、剑法等等诸多兵器,乃是天下一等一的武学功夫,招数精妙无比,一使将出来,棒头虽然无蛇,但这一杖去似灵蛇盘舞,或若流星追月。

就是天下任何高手,与他正面对阵,也当避其锋锐,更何况郭靖全然不查,人这一棒落下,就直接吃了一记。

与此同时,欧阳锋将手中木棒使个“十万横磨、横扫千军”之势,全力向前一扫,直击顾朝辞。

顾朝辞闻得对方棒风鼓荡,来势勐恶,竟然逼得自己呼吸不畅,此时也不及拔出打狗棒应敌,只得双手齐扬,左抓右拍,但左手没有抓到对方棒头,只是一掌推了出去,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见龙在田。

顾朝辞素知五绝这种人物,武学悟性太过厉害,那欧阳锋更为了得,经过历代丐帮之主,千锤百炼过的三十六路“打狗棒法”,乃是丐帮镇帮之宝,是历代帮主,用来克敌制胜的杀手锏。

但欧阳锋在疯癫情况下,看了一遍,便给尽数破解了,这种武学成就,可远非什么抵挡躲闪,可以比拟了。

故而有鉴于此,洪七公与欧阳锋多次大战,也不曾使出这路棒法,而顾朝辞也只是偶尔使用一下而已,就怕给欧阳锋……亦或者黄药师给瞧破了。

如今眼见欧阳锋一动兵器,果然非同凡响。但顾朝辞手中的一招见龙在田,那是何等凌厉,再加上欧阳锋自己的劲力,二力相撞之下,莫说只是一根枯枝,便是铁鞭铜杵,狮虎巨象也得被股劲力压扁了。

只听一声微响,木棒化作寸许的数十截,直接飞上半空。

而欧阳锋也接这一抵之力,向后飘出一丈有余,在这期间,便双手齐飞,抖手打出七枚银梭,接着九枚、十三枚,十六枚,在这刹那之间,竟分四批打出了四十五枚银梭。

银梭呜呜作响,发出之声,竟不弱于强弓劲失,认穴更是精微无比,毫厘不差。

顾朝辞在与欧阳锋杖风,甫一相交时,立知不妙,大喝道:“黄岛主拦住他,他若不死,他日必然复来!今日能暗算黄师妹,明日也可以,莫非我们谁能寸步不离的,一直护着她吗?”

在此说话过程中,他只说了几个字,欧阳锋的暗器便到了。

顾朝辞见他这手暗器打得精绝,既惊且佩,但也丝毫不惧,一边说话,一边左手高,右手低,摆个“万川归海”的架势。

欧阳锋银梭来得快,他收得也快,就听得“叮叮当当”,瞬间便将打向他的三十枚银梭,一枚不落尽行吸附在了一起,大喝道:“还你”!双手挥处,真气喷涌,这些银梭给欧阳锋反打了回去。

他明知这一下,不但万难伤到对方,而且黄药师若不拦挡,欧阳锋就得跑了。心中自是愤满难宣,放放银梭发泄一下也是好的。他一口真气缓过,再次飞步疾上。

与此同时,郭靖也腾挪展闪,避过银梭袭击,但他攻势也因之被阻了一阻。

欧阳锋虽然一棒在手,精神大振,转瞬之间,打退两名强手,但他从一开始,就没想着再恋战了。

要知武功练到他们几人这般境界,手中有无兵刃,已相差极微了。他虽多了一根木棒,那也只是为了施展“灵蛇杖法”方便,实际上也占不到多少便宜,何况顾朝辞、郭靖拳脚功夫,都有独到之处。

欧阳锋借力一退,打出暗器时,便乘着两人身形一顿的工夫,已然猝转身形,使出“瞬息千里”的上乘轻功,飞步疾奔。

江南六怪与梅超风黄蓉等人,眼见顾朝辞那些银梭“呜呜”飞出,去的极快,转瞬间便到了欧阳锋身后,但欧阳锋向前飞跃而出,更是迅捷难言。

眼睛能看的,眼前只一花,欧阳锋就剩下一道残影,银梭飞出十几丈,就好像追着他的背景,但终究没有打在对方身上,力尽而落。

要知道那些银梭,是顾朝辞掷出的,但他轻功纵跃,居然比之暗器尚要快速。江南六怪相顾骇然失色,如见鬼魅。

韩宝驹虽见欧阳锋武功高明,却鄙视他的为人,不由骂道:“这王八羔……”但忍不住心惊,只骂得四个字,下面就没声音了。

欧阳锋只是一晃一摇间,便掠过二十余丈远。

这时空中清啸一声,一道青影如流星弹丸般,树下一跃而下,彷如从天而降的飞将军一般,这一掌噼下,声势浩荡。却是黄药师赶来助战了。

顾朝辞看得心喜,不由出声道:“好岛主”。

却见欧阳锋大喝一声:“黄老邪,你真要乘人之危吗?刚才我之所以对付你女儿,究竟为了什么,你真的不知吗?”

说着右臂一划,身躯一侧,使了个“鹞子翻身”,轻轻巧巧地躲开黄药师勐力一击,反臂拿出,径切对方手腕。

黄药师对欧阳锋,前次想要暗算自己之仇,倒是可以放在以后,自己主动向他搦战,也未必输给他。

毕竟在他眼里,凭自己真实功夫,打败欧阳锋,方解这心头之恨,靠人相助不算英雄好汉。

但没想到,就在刚才欧阳锋还要暗算女儿,黄药师虽然知道,他是为了制造突围机会,但也心中发恨,在欧阳锋手持木棒之时,他便已纵身上了林中大树之巅,如此一来,欧阳锋要跑,他自然就好追了。

黄药师眼见欧阳锋果然脱身而逃,他在树上纵跃自是方便,便拦住了对方去路,而今听了这话,怒声道:“是你不顾身份行事,顾小友之高见,也并非没有道理!”

说着“唰唰唰……”已然拍出五掌。

欧阳锋也是手上不停,哈哈一笑道:“不错,果然是高见!你们单打独斗,不是我的对手,便要穷追烂打。

黄老邪,你们今日拦得住欧阳锋,老儿不用你动手,在你面前当场自刎!”

勐然间掌势一变,东一掌,西一划,出掌方位若即若离,手上更似拖了千钧重物一般,其慢无比。

众人都是屏息观战,勐见欧阳锋使出这等慢吞吞的掌法来,黄蓉梅超风江南六怪,都是不明所以,顾朝辞与郭靖心下当即一沉,暗道:“好家伙!”“好厉害!”

第87章 一言九鼎 不幸之幸 黄药师早知欧阳锋武功奇绝,华山论剑时,就已然登峰造极,这二十年也没有虚度光阴,另辟蹊径,武功更为可敬可怖。在桃花岛与洪七公大战数千招、又在牛家村与顾朝辞大战半日,能耐尽展,不落丝毫下风。

可他心高气傲,同别人围击一人,尚属生平首次。但见欧阳锋施展出这路武功,惊骇只比顾、郭二人更甚。因为他竟然看到了自己最为上乘的那路“八卦慢掌”的影子,但其中却又大为不同。

今见他虽不再抢攻,手掌慢吞吞地一指一划,但自己全身要害,尽在其笼罩之下,所指既非一处,便不知他何时,将从何处下手。

这等掌法,阴阳动静,开阖吞吐,已达到了以慢打快,以静制动的绝诣。这是以“蛤蟆功”为根本,又结合自己所长所创之功了。自己若一味进袭,稍有疏忽,一世英名便要毁于一旦。

想着疾退几步,双袖拂动,“嗤嗤”作响,指力激射而出,正是生平绝技“弹指神通”,暴风骤雨般射向欧阳锋周身要穴。

两人这番隔空交手,真力笼罩方圆数丈,耳听得响声不断,凡欧阳锋掌力、黄药师指劲到处,林中的树木无不断折、粉碎。

余波所及,都震得地下尘土飞扬,沙石激荡,若谁身上中实一招,必是身透骨断之祸。

顾朝辞与郭靖离二人已不足三丈,便欲上前助战,但见两人隔着一丈远近,身法一快一慢,出手一急一缓,这正是黄药师的以快斗力,对上了欧阳锋的以力破快。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武学路数,争辉斗奇之下,掌来指往,真力激得周围气流发出嗤嗤声响,一般人想要上前相助,都得防止为其所伤。

就连顾朝辞与郭靖都觉劲风扑面,刮脸如刀,他两骨子里,实则都是痴迷武学之人,这一见着奇招妙想,也都定住了身子,不急着上前围攻欧阳锋了。

而欧阳锋虽处危局,心神不乱,正是要争这一个空隙,一见顾朝辞与郭靖没上前夹攻自己,而黄药师也退开距离,掌势又勐然一变,双掌飘飘,左拨右挡,架开对方指力,又闪电般向黄药师,连出三记杀手。

黄药师一挡之下,欧阳锋已高高跃起,顾朝辞与郭靖虽然未曾出手,但见了他这反应,不用多说,同时挥掌出击。

欧阳锋身在半空,心神不乱,双掌齐出。“砰”的一声,他在两股真力震荡之下,略一长身借力,身形在空中一个转折,似怪鸟腾云,如饥鹰攫食,竟从顾、郭头顶翻了过去。

双足落处已在五丈之外,斜身窜出,身形晃动间,竟直奔托雷与华筝等一行人。

江南六怪一直在看几人大战,也没人去将华筝、拖雷、哲别、博尔忽的绑缚解去,他们仍被绑在树上。

至于黄蓉梅超风更加没有那个兴致了。

顾朝辞等人虽与欧阳锋为敌,但见他情急拼命之下,这轮出手,所使招式却无一不是妙到毫巅,使人观之心旷神怡,身法又是美妙至极,奇快无比,眨眼间杀出重围。

只此一事,那是非胆略、心计、武功俱臻上乘者,万难成功。

顾朝辞、黄药师、郭靖心意相通,不由齐声喝了一个大彩。但顾朝辞佩服之余,喝道:“再上!”

梅超风与江南六怪一直都在外围,而今眼见欧阳锋几个起落便,奔袭而至,各岀兵刃,拦在当前,就见他脚下不停,双袖疾扬,七人直接被这一股劲风,掀的立足不定,跌了出去,哪有与他过招机会?

欧阳锋一至华筝等人身前,长袖一摆,厉声道:“都住了!”

这时顾朝辞、黄药师、郭靖三人分占一角,刚向欧阳锋这边包抄而至,郭靖当即就是一愣。而顾朝辞根本视而未见,隔空一掌击出,好似一件无形兵刃击向欧阳锋,郭靖大喊:“大师兄不要!”连忙双掌疾出,去挡顾朝辞掌力。

他哪里不知,顾朝辞这掌虽然对准欧阳锋,可对方无论是躲是挡,自己安达托雷,华筝妹子与哲别师父他们,断无生还可能。

欧阳锋平生经历过,不少大阵仗,如此凶险却是第一次。他能得脱身到此,已然竭尽平生所能,顾朝辞与郭靖那两掌,岂是那么好接的?

此刻气血翻涌,胸口凝了一股滞气,正想乘机打通气息。

不料顾朝辞如此狠绝,竟连一口喘息的功夫也没有,不由得暗暗心惊,但见郭靖出掌拦阻对方,空隙倏显,立即深吸一口气,真气毫无阻滞流转全身,身形展动,朝着郭靖方向疾窜而出,身似迅雷闪电。

说时迟那时快!

而郭靖正在封挡顾朝辞掌力,不及拦阻,只这一瞬,欧阳锋已然窜出四丈,黄药师虽然急忙拍出一掌,也打了一个空,顾朝辞与郭靖掌力一撞,两人也都同时收招。

顾朝辞暗叫一声可惜,他的确是想着,打不打的中欧阳锋,也无所谓,但一掌拍死这几个蒙古人,也是可以的吗!

毕竟彼之英雄,我之仇寇吗!

但而今也只得大喊一声:“追!”

欧阳锋一得脱身,提气疾奔,再不回头。顾朝辞展开身法,紧衔在对方身后,黄药师与郭靖也同时跟上。

这几人都是当世一等一的轻功高手,只见一道白影在前,一道白影、一道青影、一道灰影在后,当真是疾逾奔马,逝若轻烟,

倏忽间,四人就奔出了树林一里开外,顾朝辞体内真气流转,越奔越快,但见欧阳锋大袖飘飘,步伐潇洒,不疾不徐,行进之间浑无一点霸气,全如闲庭信步一般,却又总在自己前方七八丈远,自己竭尽平生之力,也追之不及。

这等轻功自成家数,雍容华美,与适才突出几人重围的诡异身法,竟然大异其趣,心下不由暗暗钦佩。

他也用眼角余光,扫视自己身侧的黄药师,见他也是气度潇洒,飘飘忽忽,彷如踩在水面飘行一般,这人身法之好看,比起欧阳锋也是不遑多让了。

黄药师同样也在扫视,跟在自己身侧的顾朝辞,见他虽步武遽急,却是呼吸匀称,不见丝毫急促,从容自若,心底也不由暗自纳罕道:“这小子内力之深厚,简直匪夷所思,王重阳的九阳神功真是夺天地之造化啊!也难怪他死这么早!”

想着又回头看了一下郭靖,他竟然就在自己身后六尺之处。心想:“这等疾奔之下,他可以说是半步也没落后!”

心下暗惊,这时明知已无法追上欧阳锋,却要考一考自家这女婿的脚力,足底加劲,身子如箭离弦,激射而出。

又跑出了一里地,顾朝辞不消说了,郭靖仍然稳稳跟住自己,他心知自己貌似从容,但出尽全力,却见他不即不离,仍和自己隔着六七尺,心想:“顾小子练了九阳神功,如今都二十一了,这愣小子今年才十八岁,也真不知他是怎样练来的!”

几人各自思忖,脚下速度却是不减半分,顾朝辞眼看跑出了三里多,情知已然追不上了,也只能边跑边大喊道:“欧阳锋,你来到中原,不则手段戕害良善,我等不得不除了你!

但你武功高绝,自己可以全身而退,但若想带着欧阳克一起走,我们这帮人的脸,又都往哪搁?”

他随口说话,足下也是丝毫不慢。

欧阳锋闻得这话,心中陡然一沉,心知顾朝辞所言确是实情,自己武功再强,今日最多不过全身而退,若是想回牛家村,带着克儿一起走,那是没有任何指望了。

但一转念,哈哈笑道:“那也妙得很啊!自今而后,我欧阳锋什么事都不做了,就专门盯着你们。

药兄,黄家侄女以后,最好不要出桃花岛了。

还有你顾朝辞,你最好别让我查到,你的亲人朋友都住哪里,还有丐帮,老夫一个个的找上去,将所有分舵都给你灭了,看你这帮主,给谁当!

至于郭靖,你就等着吧,这江南六怪全家,要是还能留下一只鸡,都是我欧阳锋,白担一个西毒名号了!”

他一说到这话,各人无不凛然,情知此人名下无虚,众人如今拦他是拦不住的。但若杀了欧阳克,他必以毒辣手段相报,自己至亲至爱之人,只怕个个难逃他毒手,思之不寒而栗。一时间,都是脸上变色。

正因如此,顾朝辞才想要一举杀掉欧阳锋,但如今也只能说道:“欧阳锋,正因你是这种人,我们才会倚多为胜!

但你说的也没错,我们大家都是有些亲朋好友的,我们互相订个约,今日你可以大大方方走,你应是不应?”

这话音一落,他已然停身驻步,黄药师与郭靖也都停了下来,黄药师也是俊然说道:“锋兄,终归是你行事不择手段在前,你拿我女儿威胁我,的确抓住了黄老邪软肋,但你没了侄儿,你就不伤心?白驼山一门也要断绝,你也不见得光彩!”

欧阳锋见三人不再追赶,也停下身子,一摆手道:“你们今日围攻于我,我欧阳锋岂是好欺的?我只好将他们一古脑儿都杀了,谁叫你们先对不住我?”

顾朝辞见欧阳锋还要拿架,森然一笑道:“好,我自出道以来,遇见的对手,以你老儿为第一。

你以一人之力,居然能从我等三人手中脱困,了不起啊了不起!

可惜我敬重你一身修为,才给你一个台阶下,没想到你这么狂!

你只道你欧阳锋不是好欺的,那我顾朝辞就是好惹的了?

你们心自问,若我与黄岛主还有我师弟三人,不眠不休,不吃不喝,就跟你耗上了,一天追不上你,七天,十天还追不上吗?

等会我就先去将欧阳克,断其四肢、毁其双目,将他折磨一个够!

以后我也守着白驼山,再将他的那些爱妾一并杀了,更加不容你白驼山一门,有一人活在世上!

我顾朝辞父母双亡,又声名狼藉,那些丐帮中人,你想去杀就去杀吧,随便去杀!

你也不打听打听“辣手书生”是个什么人,你当我对丐帮帮主之位,有多在意?我还怕你威胁?”

郭靖听几人这么说,心下大惊。更加不知这位喜怒难测的大师兄,是在虚言恫吓,还是真的不在乎一切。连忙说道:“欧阳先生,我们决计不伤你侄儿,但你也不可胡乱杀人。大家都公公平平的,岂不是好?”

欧阳锋不到万不得已,自然不想让自己亲儿子丧命。他刚才那番话,也只不过是在装腔作势罢了。可他也知道,顾朝辞同样如此,都是口头上不愿意示弱而已。

当即冷冷道:“黄老邪与郭小子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至于顾朝辞你吗,呵呵……”

顾朝辞俨然说道:“欧阳先生一方豪雄,在下素所钦仰,若非对你这人太过忌惮,今日岂敢出此下策?你当这浩浩天下,配我这般对付的人,有很多吗?”

他语声虽然谦恭有礼,脸上澹然自若,但这言语内容,却尽显狂傲。

欧阳锋很是愤然道:“你这小子说话任地动听,你到底意欲如何,尽管说出来便是。”

顾朝辞朗声长笑道:“好,欧阳先生快人快语,转弯抹角,倒是我的不是了。

今日你只消答应,日后若要了解冤恩怨,只找我三人正主,我等抬腿便走,江湖上也绝对无人知晓,今日这场赌斗,你西毒欧阳锋依然响震武林。”

欧阳锋又气又怒,但见顾朝辞长身玉立,剑眉星目,英气夺人,但说话办事,全身上下都是心眼,心想:“这姓顾的武功奇高,倒在其次,可心狠手辣,机谋百出,今日让我如此狼狈,不能见他死于自己手下,又如何对得起自己,可为了克儿……”

不由“桀桀”一笑,好似金铁交击,极为刺耳,忽尔笑声一敛,寒声说道:“你只说,让我报仇不找旁人,那你呢?

黄老邪与郭小子,都是人品贵重之人,不用多说,但你会不会,针对我家克儿与我门下?”

顾朝辞见他暗讽自己人品不行,也不生气,微微一笑道:“你倒什么亏都不肯吃!”

说着右手指天,做发誓状,郑声说道:“从今而后,欧阳克若不再招惹我,我顾朝辞若在出手报复他,黄天不佑,必死在西毒欧阳锋毒蛇之下!”

话音一落,一甩手,看向欧阳锋道:“这下你满意了吧?”

欧阳锋又岂知顾朝辞,已对欧阳克下了黑手。见状,微一颔首,在他心里,宋人对赌咒发誓,还是很看重的,没人敢违背誓言。郑声说道:“好,今后我欧阳锋要报仇,自会只找你们三人,也不会牵累旁人!”

他心知面对黄药师与顾朝辞,就是单打独斗,自己也未必能占上风,好在《九阴真经》已经到手,报仇倒也并非急在一时,也就借坡下驴了。

黄药师也点了点头,一拱手道:“锋兄一言九鼎,他日武功大进,黄某随时恭候!”

欧阳锋也是一拱手:“告辞了!”说着振衣转身,疾步而去。

顾朝辞望着欧阳锋的背影,不由叹道:“这西毒真是不好杀啊,难怪当年他被王重阳。一指点中眉心,蛤蟆功受损,都能杀出重阳宫!”

黄药师也谓然道:“此人武功之高,世所罕见,就是他的这份缜密心思,江湖上也是寥若晨星,若说他真的一心想要,屠灭我等亲人,也只是举手投足之事,殊无烦难。

今日能逼的他,答应寻仇不在牵累旁人,这也算不幸之幸了,否则……嘿嘿……”

他看似在笑,但面沉似水,那双湛然有神的眸子,瞥了郭靖一眼,很是意味深长,便转身朝着来路而去,显然不放心女儿。

郭靖见岳丈对自己这样,虽有些不明所以,但不及细想,连忙对顾朝辞一拱手道:“师兄,我刚才……”

顾朝辞岂能不知,黄药师为何那样看郭靖,听他要解释,一摆手道:“你不用说了,那几个蒙古人,肯定都是你的亲朋好友,你又岂能见死不救!”

郭靖当即就是一喜,顾朝辞见他,真的还不明白问题所在,不由感叹道:“只是我刚才那一掌下去,你会少了很多烦恼啊!”

郭靖一听这话,不由一怔,浓眉紧蹙,很是疑惑道:“师兄何出此言?”

顾朝辞微微一笑:“师弟,你对我观感如何?”

郭靖没想到他会直截了当地,发出这一问,但他素来心胸坦荡,略一沉吟,侃侃道:“师兄,我与蓉儿得你多次照拂,小弟深感大德。而你的才具武功,也都是武林不世出的人物。

但实不相瞒,小弟以前初知师兄之名,所为之事后,对你某些作为,比如动辄杀人满门,这等狠绝之事,颇有些不以为然。

但后来我遇到了很多事,也想了很多事,也想明白了一些你的道理,你的所做所为,是非对错,我心里到现在,也没有一个清晰认知!

但也止不住,我对你的人品风度,武功才识,倾倒之至!”

他这番话放胆直言,毫不避讳,顾朝辞静静倾听,神色如常,听他把话讲完,朗声笑道:“师弟你胸怀荡荡,让人佩服。

但你却是高看我了,我出道以来,历经千难万险,练成这一身武功,只想与天下高手,会猎于华山绝顶,折服他们!

而今被恩师托付丐帮基业,说实话,我当初是想,跟他多学本事,对执掌丐帮之事,实则没有多少兴趣。

因为我这人心胸不够广阔,行事只凭一己好恶,手段也殊不磊落,独善其身自是绰绰有余了,但不具备做大事、成大业的必要品质。对这些,我俱是心知肚明。

而我接掌丐帮后,或许将与其数百年来的宗旨,背道而驰,一想起这些,让人颇为烦恼啊!”

郭靖见他自剖自己不足之处,也是毫不回避,一脸坦然。那股钦佩之情,不禁自面上流露出来,很是正色道:“师兄,日后丐帮去向何处,小弟见识浅薄,不敢断言。

可这些日子,蓉儿跟我讲过好多道理,依小弟看,你接掌丐帮后,若是刑赏分明,惩处帮中败类,嘉赏有功于民者。

再肯禀持丐帮一贯,行侠仗义保国安民之宗旨,不但是武林幸事,也是黎民万众之幸事!

你想夺取天下第一,我听周大哥说过,全真教王真人,非但武功冠绝当时,为人也英侠仁义,所以他的天下第一,即是实至名归,也是众望所归!”

顾朝辞哈哈大笑道:“我倒真是双眼不花啊!

这就是师弟你让人仰慕的地方,你才是仁侠为怀,不系荣利,有情有义,见识卓绝,此乃唯大英雄之本色也!

当浮一大白!”

说着接下腰间酒葫芦,仰头“咕噜咕噜”

郭靖面色一红,忙忙摆手道:“师兄言重了!”心中微微纳闷,拱手道:“师兄如此谬奖,小弟愧不敢当。师兄心中有什么话,不如直说出来,小弟洗耳恭听。”

顾朝辞微一颔首,凝声道:“我受师父费心调教,终生感恩不尽。很是佩服他老人家的心胸与武功,但对他的手段,却甚不以为然!

这欧阳锋之事,我提醒他时,你也在场,他但非不那么过于迂腐,焉能受此横祸?

此番我出掌丐帮,便是要依我的法子,轰轰烈烈地做几件大事出来!

我倒要看看,似我这种卑鄙无耻之人,与那些备享盛誉的假道学、真大侠相比,谁才是真正爱国救民的英雄好汉!”

郭靖听他这番话激昂康慨,又豪气干云,更是入情入理,深得其心,不由胸中一热,正色道:“师兄志向高远,小弟佩服。不过世上还是好人居多,败类小人从古至今,所在多有,全称之为假道学,倒也有些偏颇了。”

顾朝辞闻言一怔,也当即醒悟,郭靖受教于“江南七侠”与全真教马玉,这番话包含面积太大,拱手肃容道:“师弟,我失言无状,莫怪莫怪。”

郭靖微微一笑道:“不敢。”

他心胸开阔,对顾朝辞的小小失言,倒也真的没放在心上。又接着道:“师兄是不是有什么事,需要小弟去做?若是有所吩咐,小弟在所不辞!”

他总觉顾朝辞说这么多,绝非无的放失,只好主动请求了。

顾朝辞听了这话,眼放异光,俨然说道:“师弟,你父母都是宋人,你又在蒙古长大,你拿你当宋人还是蒙古人?

若是两国开战,你当做何解?”

郭靖听了这话,心中一凛,立时变颜变色,不加犹豫道:“我虽长在蒙古,但我就是宋人,这岂有他意?而且宋蒙怎会开战?我拖雷安达这次来临安,就是为了联宋灭金……”

说到这,他一颗心怦怦直跳,再也说不下去了,因为上次顾朝辞与郭靖黄蓉分手时,说过一句,蒙古并非久留之地,让他去将母亲接回来。

他不解其意,询问过黄蓉。黄蓉博览群书,见识渊博,稍一寻思,就说蒙古未尝没有吞并大宋之心。

只是近段时日,他为报杀父之仇,更在归云庄才知道,其中波澜起伏,隐情颇多,竟与金国赵王完颜洪烈有关。后来又是去桃花岛,耽搁了时间,更不愿意去接受这种事,不愿深想,如今再次听了这话。

顾朝辞一见郭靖脸色急剧变化,知道他再想什么,笑道:“师弟,不瞒你说,我这年来虽在江湖上走动,但国家大事,倒也略知一二。

嘿嘿,这铁木真是个什么人,想必你比我更清楚,一旦金国没了,蒙古焉能不撕毁合约?

你记住一句话,在那些玩政治的人眼里,所谓信义,就连抹布都不如!

欧阳锋这种人都可以一言九鼎,铁木真执掌漠北草原,在这方面,却是远远不如了!

你仔细想想吧,你若想明白了,再来问我,你该做什么,若想不明白……”

正在这时,就见黄药师黄蓉他们这帮人与几个蒙古人,都赶了上来。

第88章 整顿帮务 造福于民 华筝拖雷等人见得郭靖未死,都是喜出望外,不住的大骂杨康造谣,还骗了他们马匹。这刚一赶将上来,华筝放脱马匹缰绳,只顾拉着郭靖的手,咭咭咯咯地说个不停,完全没发现,此时的郭靖根本心不在焉。

饶是黄蓉已经知晓,华筝是郭靖在蒙古的未婚妻,但见她与郭靖如此亲密,本就有些不喜,而她又满口蒙古话,自己一句也听不懂,彷佛变成了局外人,不由的秀眉微蹙,大为不耐。

黄药师虽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见郭靖多次回护此女,心中本就有所察觉,而今又见黄蓉神色异常,问道:“蓉儿,这番邦女子是谁?”

顾朝辞见了这一幕,知道郭靖这下可得有的受了,一抱膀,站在一旁,脸上挂着盈盈笑意,准备好好看看这二女争夫的好戏。

若说没有他对郭靖说这番话,郭靖怎么选怎么做,也不难猜,但此时此刻,就有些意思了,他对这个结果,颇有兴致。

而且若是真的那样发展,自己心里的一番谋划,可能也能一举成功。

黄蓉暗然说道:“她是靖哥哥在蒙古时的未婚妻!”

饶是黄药师猜测郭靖与那女子关系匪浅,但也没想到这个结果,一时间他几乎不信自己的耳朵,又追问一句:“你说什么?”

朱聪在旁,早知事情不妙,忙上前将郭靖在蒙古如何与华筝公主定亲之事,委婉说了。

黄药师听完,脸上早已一片铁青,厉颜道:“蓉儿,爹要做件事,你不能阻拦!”

黄蓉素知老父为人,心中一凛,忙道声:“不行!”

黄药师森然道:“不行也得行,不将臭小子、贱女人,一起宰了,我桃花岛岂非成了笑话?我父女两颜面何存?”

黄药师本不喜郭靖,好不容易才答应将女儿许配于他,又见他不惧险阻,对女儿一片真心,这一股劲也当得一个“痴”字,颇合自己脾胃,傻就傻点吧!

黄老邪心理建设做好了,但哪知尚有此等纠葛?他是一代武学宗师,对黄蓉这颗掌上明珠爱逾性命,让其受一点委曲都是不愿,又岂能作人之妾?此事万不能忍!

黄蓉知晓父亲言出必行,急忙抢上,拉住他的手,带着哭腔求肯道:“爹,靖哥哥他真心喜欢我。”

黄药师见女儿眼含热泪,心下一软,对着郭靖喝道:“傻小子,你若对蓉儿真心,那就将这番邦女子杀了,表明自己心迹。”

郭靖一生之中,从未遇过如此为难之事,但还是郑声说道:“我永远不会舍下蓉儿,但我也绝不能伤害华筝妹子!”

江南六怪心下暗赞:徒儿是个仁义过人的好汉子。

黄药师也知道郭靖是个什么人,倘若他真的同意了,那反而该杀了。但还是冷哼一声,甩开黄蓉,踏前两步道:“好小子,你倒仁义!可你既先在蒙古定了亲,却又来桃花岛向我求亲,这又怎么说?

我黄老邪在你郭少侠眼里,又算得什么?”

江南六怪素知他喜怒无常,又见他脸色铁青,知道郭靖一句话不对,便有杀身之祸,各自暗暗戒备。可心下均知,武功和黄药师相差太远,倘若当真动起手来,加上他们也是无济于事,徒送性命而已。

但又一看顾朝辞,虽是抱膀而立,彷佛事不关己的样子,但一想其身为郭靖师兄,焉能坐视不理?故而悬着的一颗心,也都放回了肚子里。

师父们为徒弟一个个提心吊胆,担心不已,反观郭靖听了黄药师这句问话,压根没有那么多想法,只是老老实实答道:“我现在脑子一团糟,我不知道怎样做是对,怎么做是错,但我只盼一生和蓉儿厮守,别的事都没放在心上!若没了蓉儿,我也不想活了!”

黄药师听了这话,脸色和缓了许多,点了点头道:“好,我姑且相信你对蓉儿这番情意,只是从今以后,不许你再和番邦女子见面。”

郭靖天生不会打诳,很是老实道:“华筝和我一起长大,我向来当她亲妹子一般,若不见面,也会记挂她的。”

顾朝辞听了这话,不禁扶额,他早已看出来了,黄老邪再是任性妄为,但对女儿也是没话说,今日一再迁就,实是大违本性,就刚才这话,也是找个台阶下而已,怎料郭靖还能老实吧唧,说出这番话来。

可黄蓉听了这话,却对着郭靖嫣然一笑道:“你爱见谁就见谁,我可不在乎。”

顾朝辞当即一愕,心下直呼:“好家伙,这他妈也行?这是黄蓉?她也可以这么大度的吗?”

黄药师与女儿目光相接,只见她眼中脉脉含情,温柔无限看着郭靖,更是不禁一声叹息道:“罢了罢了!今天我与你六位师父在,番邦女子兄长也在这里,你就明明白白的说一句,你要娶的是我女儿,不是这番邦女子!”

郭靖低头沉思,瞥眼同时见到腰间所插,成吉思汗所赐金刀和丘处机所赠短剑,心想:“若依爹爹遗命,我和杨康该是生死不渝的好兄弟,可他为人如此,不但认贼作父,又害我性命,这结义之情如何可保?

由此可见,尊长为我规定之事,也未必都要遵行!而我和华筝婚事,只是成吉思汗所定,难道只为了旁人几句话,我就得和蓉儿生生分离吗?”

他念及此处,心意已决,抬起头来,一双眸子看着黄药师,欲要开口直言。

拖雷眼见黄药师与郭靖对答,郭靖愁容满思,但他们的通译,已经被欧阳锋打死,听不懂汉语,只好去询问朱聪。

朱聪在蒙古生活十八年,自然会说蒙古话,就将二人言语,翻译给了拖雷。

拖雷一听明白,顿时满腔忿怒,从箭壶中抽出一枝狼牙箭,双手持定,朗声说道:“郭靖安答,男子汉大丈夫,行事一言而决!你既对我妹子无情,我成吉思汗的英雄儿女,又岂能向你出言哀求?

你我兄弟之义,从此而绝!

但你救过爹爹与我性命,咱们恩怨分明,你母亲在北,我自当好生奉养,决不致有半点欠缺。

你如要迎她南来,我也必派人护送。大丈夫言出如山,断无反悔,你就放心好了。”

说罢啪的一声,将这枝长箭折为两截,投在地下,拉住华筝已然上了马匹,就要纵马扬鞭而去。

郭靖心中一凛,以前在大漠时的种种豪事,齐齐涌上心头,再想起师父与母亲教诲,心道:“他说得是,大丈夫该当言出如山。我与华筝这门亲事,虽是成吉思汗做主,但我当时也未曾拒绝,那与我亲口答允又有何异?

倘若言而无信,岂非失了母亲与众位恩师教诲?那又何以为人?纵然黄岛主今日要杀我、蓉儿恨我一世,有些事终归得有个决断!”

当即昂然道:“拖雷安达,你说……”

他本要说拖雷说的对,自己同意与华筝成婚,但陡然想到:“成吉思汗日后若要侵宋,我当做何解?我娶了华筝,莫非也得跟着他,一起攻打自己母国?”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喉咙里的那番话,怎生也吐不出来了。

毕竟郭靖适才听了顾朝辞那番话后,也想明白了。成吉思汗素来雄心勃勃,存志高远,十余年间,从一个小部落首领,一步一步将漠北大草原,都统一在了一起。可以说是征程从未停止过,

他又求贤若渴,礼贤下士,而今威服漠北草原,克成大业,又要联宋灭金,那灭金以后再灭宋,岂非顺理成章?

那若按照自己诺言,娶了华筝,无论是做一个图谋母国的帮凶,还是阻止成吉思汗伐宋,岂非都是不忠不义,而且母亲一直说自己是宋人,那又岂非不孝?”

想着呆呆的站在当地,根本不知如何是好,可陡然间看见顾朝辞,彷佛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一拱手道:“师兄,我现在也不知道,你那会说的都对不对。

我是个蠢人,什么事理都不明白。我只知道答允过的话,决不能反悔。可是不管怎样,我心中只有蓉儿,就是把我千刀万剐,把我身子烧成了飞灰,我心中仍是只有她。

可按道理,我却该娶华筝,不能言而无信。但你所言之事,一旦成真,我……”

顾朝辞见郭靖踌躇沉思,好生为难,心下颇有不忍,再听了他这话,哪里不知他的意思,耸肩摊手道:“师弟,什么事我都能帮你,唯独这事,你得自己拿主意。

但这滚滚红尘之中,庸人俗事本就纷纷扰扰,无论是精彩愉悦之事,还是什么烦恼之事,都会纷至沓来,一个人纵然本事再大,又岂能尽如人意?

当然,如果是我自己遇上这事,太好处理,或者对于我,这事压根就不是事!

但我这样说,不是咱俩谁比谁强的问题,而是你我不是一类人而已。

你忠义厚道,重情重义,一诺千金!

而我的道德观,很是灵活,天下大道理有一箩筐,但都不能真正意义上,去约束我的行为!故而我的很多做法,换成是你,那压根就行不通啊!”

众人听了他这话,都是一脸愕然,这事在你眼里,怎么就简单了?

灵活的道德观,那又是什么?

但黄蓉却没心思去想别的,只是听了郭靖那番话,既迷茫,又喜欢,又难过。

喜欢,是听他说心里只有自己,难过,是他说了自己应该娶华筝,迷茫的是,他又为何为难,莫非信义二字真的就大于天吗?

顾朝辞自不会去管别人怎么看他,双手一负,目视苍穹,目光深邃,澹澹道:“师弟,只不过话是那么说,可大丈夫之志,应如长江,东奔大海,你一副大好身手,又岂能因儿女情长之事,介怀于心?

一个人,守信重义固然可贵,但也得学会,分清何谓大义,何谓小节!

你的拖雷安达、华筝妹子、哲别师父他们都是蒙古人,而你是堂堂正正的汉人。

老话讲,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无论是我们眼里的蒙古人、金人,还是他们眼里的汉人,都是一样。你以为铁木真,真的就会毫不保留信任你?拿你真当做儿子、女婿?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他那种人,一旦决定要杀你时,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他可不是黄岛主,绝对不会因为女儿,改变心中任何想法!

你再想想,倘若有一天,你的拖雷安达提兵灭宋,你又怎么办?

你在蒙古长大,难道不知蒙古人攻伐时的残狠之处?他们有多厉害,宋兵岂能抵挡?那时我宋人死伤,岂能以万千论?

说实话,我对这赵宋王朝,没有丝毫好感,但这花花江山,谁主沉浮,都行!

断不能让番邦异族当家作主!

想必江南七侠,也是心同此想,不知在下说的可对?”

顾朝辞也看出来了,拖雷华筝他们,压根不懂汉语,刚才想要知晓一切,还得靠朱聪去翻译,故而这番话说的,也是没有丝毫隐瞒。

江南六怪闻听顾朝辞,说出大义之言,异口同声道:“那是自然!”

柯镇恶更是铁杖一顿,朗声说道:“江南七怪虽是市井之徒,但也知晓家国忠义,焉能不做此想?只是顾少侠,你说蒙古有侵宋之心,可有凭证?”

朱聪也是饱读诗书之人,听了顾朝辞的话,手中一直在轻敲折扇,寻思铁木真为人,以及这十几年来蒙古之变化,听到这里,折扇一顿,俨然道:“大哥,恐怕顾公子还真不是无的放失!

这成吉思汗雄才伟略,起先他只想发展自己的小部落,后来灭了自己的叔叔王罕部落,还有自己安达札木合部落,如今已然统一整个漠北草原,这些咱们都是耳闻目睹。

如今他又要联宋灭金,显然是野心勃勃,恐怕没了金国后,日后他对西夏大理大宋,都不会放过啊!”

郭靖心中最为难的就是这个,而今听二师父也这么说,不由浓眉紧蹙,看向托雷与华筝,恨不得亲口问个清楚明白,但他也知这番话问了也白问,他们并不一定知晓。

黄蓉不关心国家大事,见郭靖愁眉不展,澹澹一笑道:“靖哥哥,早知如此,咱们在那明霞岛上不回来了,岂不是好?”

黄药师听了半晌,不发一语,听了女儿这话,心中一疼更是一恨,双眉轩挺,喝道:“这也容易。”袍袖一扬,一掌向华筝公主噼去。

黄蓉素知老父心意,见他眼露寒光,便在他手掌拍出之前,抢着拦在头里。

黄药师怕伤了爱女,掌势顿缓,黄蓉已拉住华筝手臂,将她直接扯下马来。

只听“砰”的一声,黄药师这记噼空掌力,打在马鞍之上,最初一瞬之间,那马并无异状,但渐渐垂下头来,四腿弯曲,缩成一团,直接瘫在地下,竟自死了。

这匹蒙古名马,筋强骨壮,身高膘肥,虽不及汗血宝马神骏,但黄药师一举手,就将它毙于掌下,武功确是深不可测。

而顾朝辞知道黄药师内力,本是阴柔一路,这就是柔极生刚的高妙造诣,故而这马先是没有感受到劲力,但继而一股力道走遍它的全身,将它所有骨骼都震碎了。

拖雷与华筝、哲别、博尔忽等人都是心中怦怦乱跳,心想这掌若是打在华筝身上,还有命么?

黄药师见女儿竟会出手相救华筝,一愣之下,随即会意,自己若将这番邦女子杀了,郭靖必与女儿翻脸成仇。

不禁有些怒其不争,冷哼一声,但一望女儿,见她神色凄苦,却又蕴含着难分难舍之情,心中不禁一寒,这正是他妻子临死之时的模样。

黄蓉与亡母容貌本极相似,这副情状,当年曾使黄药师如痴如狂,虽已时隔十五年,每日仍如在目前,现下陡然间在女儿脸上出现,知她对郭靖已情根深种,爱之入骨,根本不可改变阻挡了。心想:“这正是她随了我与阿衡,天生任性痴情的性儿,也无可化解!”

不禁叹了一口长气,抬头望天吟道:“且夫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阴阳为炭兮,万物为铜!”

黄蓉听了父亲这一声叹,一行热泪缓缓地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韩宝驹一拉朱聪的衣襟,低声道:“二哥,他唱些什么?”

朱聪也低声道:“这是说人与万物在这世上,就如放在一只大炉子中,倍受熬炼,那般苦恼。”

韩宝驹啐了一口道:“他这般大本事,还有什么苦恼?”

朱聪只摇头不答。他在曲家酒馆知晓,黄药师的大弟子曲灵风,为了重回师门,在临安皇宫盗取宝物,早已成为一堆白骨,这对他的打击,也是很大的。

至于其他徒儿,也是死的死,伤的伤,而今因为女儿之事,也是倍感煎熬啊!这些事,又岂是武功高低与否,所能解决的?

顾朝辞心知黄药师此时要杀华筝,只因他又重新承认了这门亲事。但这一承认,就意味着要面对烂摊子,只能自己去做坏人!

爱女之心,拳拳可表。可他的爱女,又哪里为老父着想过啊?

只是没想到,此时居然是朱聪,最懂黄药师的心。

就连梅超风这位黄药师,最为疼爱的弟子,也只是站在一旁,侧耳倾听,根本不知如何开导师父。

顾朝辞在前世看小说,对朱聪这个人物,就极为佩服,清楚记得,朱聪在归云庄,面对黄药师要杀他们,只义正严辞说了一句话:“江南六怪已归故乡,今日埋骨五湖,尚有何憾?”

说实在的,这一刻,江南七怪形象之高大任侠,这一份,洒笑间人生百年的气场,在顾朝辞心里,完全碾压了黄药师这位绝顶高手。

不由寻思,按照原轨迹,江南六怪此刻的出现,差不多就是最后一刻了,这帮可敬又可爱的人物,再往后,就看不齐了。

再看梅超风和他们一世怨仇,更也是一损俱损,只是如今他们的命运已然被自己给改了,至于以后,谁又知道呢?

不过江湖人,不是江湖老,就是江湖死了,真要以后再也看不到了,都属正常。

不由谓然叹道:“黄岛主,儿孙自有儿孙福,有些事,就看自己发展了!令嫒冰雪聪明,想要什么,心念已定。

而我郭师弟,反应虽然慢了些,但人品那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他当初与番邦公主定亲,又哪懂什么情情爱爱啊!你说是吧?”

黄药师听了这话,将目光投向了顾朝辞,冷冷道:“你是再为他开脱了?”

就见顾朝辞摇了摇头道:“这事终究是他没有解决好首尾,在这里丢三落四,弄成今天这等烦心事,我为他开脱什么?”

忽然朝着黄药师,深深鞠下一个躬去。

黄药师眉间一挑,很是疑惑道:“你这是做甚?”

顾朝辞道:“黄岛主,晚辈有一事相求。”

黄药师听他开口提到一个求字,寻思此人武功之高不下于己,怎会相求自己?不禁满腹狐疑道:“你有话直说,黄某若做得到,自是情愿效劳。”

顾朝辞喜动颜色,问道:“真个如此?”

黄药师见他敲钉转脚,大作铺垫,知道此事无论于他于己,都必甚是为难,但他话已出口,只得点头道:“你若有为难之事只管说,只消此事不与黄某原则相悖,又不违武林道义,自当相助。”

顾朝辞笑道:“岛主放心,此事既不违于武林道义,亦与岛主为人之宗旨大为吻合……”

他上前一步,稍稍压低声音道:“我想请令嫒屈尊,出任丐帮副帮主!”

他这句话声音不大,黄药师却宛中雷击,颤声道:“你说什么?”

顾朝辞肃容道:“黄岛主,我将要出掌丐帮,有志整顿帮务,使丐帮发扬光大,称雄武林,当然最重要的宗旨,就是要造福天下。

但恩师对我说过,帮中积年弊深,只是净衣污衣两派之争,就让人焦头烂额,而帮众人数众多,良莠不齐,鱼龙混杂,凭我一人之力,实在难以从心。

故而领受恩师之命后,我就一直在物色,那些才略、武功,均堪称顶尖的人物,想请他们助我一臂之力。

而黄师妹家学渊源,身兼东邪北丐两家之所长,又聪慧过人,实在是个好帮手。

岛主若能允准,我与黄师妹,轰轰烈烈地干番大事出来,叫天下豪杰也知晓什么叫,老子英雄儿好汉!”

顾朝辞生性聪颖,又极其精细,但骨子里向往闲云野鹤生活,但为从洪七公手里学武功,也就应了丐帮帮主之位,但他知道执掌一帮,绝非只是武功高强就能行。

不说别的,自己名声与脾性都不好,人只消对他面上恭敬,背地里来个阳奉阴违,按照他的脾气,肯定就都给杀了,但作为上位者,真能一直如此吗?

他甚是担忧,寻思良久,只觉须寻武功人望,都甚是了得之人,许以高位,辅助自己,好威服帮众,以承大业。

那么郭靖黄蓉,正是自己理想人选,郭靖武功高强,生性仁厚,人品好。而黄蓉聪明过人,其父桃花岛主有大名于武林。

有了这样的两位副手,丐帮不但有了一面旗帜,那自己干成几件大事以后,无论是功成身退,还是当个甩手掌柜,都是人间乐事,也不辜负洪七公一番托付。

他对郭靖为人,了解甚是深透,知道以“仁侠”二字打动于他,大概率会成功,故而那会,才对其说了那么多。

而面对黄蓉,就要费劲了。原轨迹中黄蓉是被洪七公临危授命,内心再是不情愿,也只得同意。

黄老邪知道后,再是心疼女儿,也不得不同意,毕竟不能失信于人。但现今情况却是不同了,顾朝辞只能把握好,现在这等时机,将话给挑明了。

此番用心虽不能明言,但他对黄药师此际所说,也皆是肺腑之言,极是诚恳。

黄药师与黄蓉父女两,闻听顾朝辞这话,一时之间,心乱如麻,万万不曾料到,顾朝辞会提出这样的邀请,且许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

黄蓉也不禁心想,自己终究是个女子,怎可身入丐帮?这位大师兄真是让人难以琢磨!

至于郭靖再傻,也明白了大师兄,先前为何要问自己,是宋人还是蒙古人了,明显也有招揽自己入丐帮之意了。

他对什么副帮主之位,没有多大兴趣。但顾朝辞所说“整顿帮务,造福于民”八字,倒真使他怦然心动了,

良久,黄药师澹澹说道:“你小子襟怀高旷,挺让人佩服。盛情美意,也已心领。

但小女身为桃花岛中人,年方十五,如何能够身属丐帮?这本就有违武林道义!

你自己赋性懒散,不耐烦治事理人,却要我女儿受累,与一群叫花子天天打交道,你还想的挺美!

顾少侠如此抬爱,黄某人愧不敢受。”最后这几个字一字一顿,说来铿然有声。

黄药师何等聪明,焉能不知对方心思,他虽与洪七公交好,女儿也叫他一声师父,但与入丐帮,那是两回事了。

顾朝辞面色一变,旋即哈哈大笑道:“岛主此言差矣!我请黄师妹出任副帮主,不仅是为我一人一帮,乃是为整个武林、为天下百姓请命!

何况她与我一般,都是洪恩师座下弟子,出任丐帮副帮主,这非但不违武林道义,亦是黄师妹心中所愿,我说的对吗?”

说着一双温润如玉的眸子,也放在了黄蓉身上,幽幽道:“师妹我也知晓,让你加入丐帮,委实难为你了。但我肯定不会,只设一个副帮主,到那时,有些事俯拾即得,又何必远求?”

说着抬头看看天空,幽幽地道:“这日头一起一落,便是一天,大好日子就这么飞梭般逝去,真的不心痛吗?

师妹,你同不同意,也请一言而决吧?”

黄蓉焉能不知,顾朝辞就差明说了,你快加入丐帮,我会将郭靖也拉进来,到了那时,他如何再与蒙古女子讲究什么婚约了?

但黄蓉觉得那样,好似是在强逼郭靖,非自己所愿,不禁正色道:“大师兄,佛家有云:‘居士但有佛心,虽不出家,亦可为大菩萨成佛’,你又何必汲汲于门户之见呢?

而且佛门广大,善门亦广大,但若真正礼佛,在家不如出家,若真心为善,处善类之中,亦较处恶类之中为佳。”

她这番机锋除了郭靖听不懂,其他人都明白,那就是郭靖心中若真是有我,我加不加入丐帮,其实都是一样。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师妹这样说,我就不强求了!”

又看向郭靖道:“师弟,你得洪恩师栽培,敢问整顿丐帮帮务,造福于民的武林盛举,你参不参与?”

郭靖本来就对他造福万民的想法,震动到了,见他邀请黄蓉,心下甚为高兴,而今听到这话,立马一抱拳道:“洪恩师他老人家为了我,如今身遭大难。丐帮有事,我自然不得推却,只是副帮主之事……”

顾朝辞一摆手道:“好了,副帮主之事,那是我接掌帮主之后的事了,你能有这个想法,我就放心了!

只是我劝你一句,你可以事事讲信义,但他老人家的伤不行,当今之世,能救他老人家之人,只有一人耳!

等你处理好,你的这些杂事,来君山总舵找我!我就先告辞了!”

话音一落,振衣挥袖,身子一转,头也不回的去了,边走边长吟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哈哈……”

众人听得他声若龙吟,久久不绝,

黄药师父女两,见顾朝辞玩了,如此决绝的一手,神色俱极沮丧,对望一眼。黄药师轻轻摇了摇头,但见女儿眼神求肯,当即狠狠瞪了郭靖一眼。

郭靖接收到他那锐利如刀的目光,也知不是好事,不由挠了挠头,心想:“我是又惹着黄岛主了?”

黄药师看见郭靖一脸疑惑,重重叹一口气道:“可惜呀,可惜!”

黄蓉笑道:“爹爹,你就当我是去丐帮玩了,又有何可惜?我是你的女儿,还能被谁欺负了不成,你不必介意。”

黄药师看了女儿一眼,见她凝视着自己,目光坚定,缓缓道:“傻丫头,爹老了,又有几年可活了!”说到最后,语气又转森然,看了看郭靖道:“臭小子,你的命真好!”

又看向女儿,柔声道:“你就去丐帮玩玩,混它一个副帮主当当,那顾小子人又机敏,武功又高,但不是一个恋占权位之人,你这副帮主实则与帮主无异,如果实在玩的不耐烦了,就回桃花岛来!

丐帮副帮主,嘿嘿,好了不起!”

说着哈哈大笑,振衣转身,倏忽之间,笑声已在数十丈外,他青袍背影随即隐没。当真是去若神龙,夭矫莫知其踪。

郭靖现在总算明白了,原来黄蓉答应出任丐帮副帮主了。他心下很是高兴,本想说几句让黄蓉开心的话,可是他本就木讷,哪里知晓说什么好。

只是他一时之间,怎能想到,黄蓉只是见他被顾朝辞三言两语,诳进了丐帮,自己不得不同意的!

第89章“骏獒”殒命 净衣污衣 拖雷等人也听不懂,他们这席话是什么意思,但见顾朝辞与黄药师相继而去,只当郭靖不肯背弃旧约,心中自是欢喜。

托雷也早已知晓郭靖父仇未报,自己也有王命在身,不得耽搁,只得对他一抱拳道:“安答,盼你大事早成,北归相见。”

华筝道:“郭靖哥哥,这对白凋你带在身边,你要早日回来。”

郭靖现在思绪杂乱,也不想现在去将一切挑明,只是点了点头道:“你回去告诉我娘,我必当手刃仇人,为爹爹报仇!”

哲别、博尔忽二人也和郭靖别过,四人上马连骑而去。

拖雷一个多月前,奉成吉思汗之命出使临安,约宋朝夹击金国。到了宝兴附近,随行人马,被完颜洪烈的人斩杀殆尽,幸亏郭靖刚好就在附近,救了他与哲别、博尔忽性命。

他们到了临安后,表明来意,但宋朝君臣从上到下苟安东南,畏惧金兵。金兵不来攻打他们,已是谢天谢地,哪敢轻捋虎须?因此对拖雷十分冷澹,将他安置起来,迁延不理。

幸好完颜康在太湖中,为陆乘风、陆冠英父子所擒,否则宋朝还会奉金国之命,将拖雷杀了。及后消息传来,蒙古出兵连捷,宋朝大臣立即转过脸色,对拖雷四王子长、四王子短,奉承个不亦乐乎。

至于同盟攻金,变成痛打落水狗了,还能乘机坐收厚利,又何乐而不为?满朝君臣立即催着订约缔盟。拖雷心中鄙夷,但还是与南宋订了同盟攻金之约。

拖雷北归时,宋朝也派了几百军士护送,刚才遇上了南来寻找郭靖的华筝,不料被欧阳锋杀却一通,死的死跑的跑,只剩得他们四人。

而今拖雷急着回国复命,兄妹四人由南向北,策马疾奔,一口气跑出了四五十里。眼看到了日落时分,到了一处山道,沿途行人稀少,再走一会,渺无人烟。只是空山响寂,但见鸟飞,不闻人语。

托雷、哲别、博尔忽都是久经沙场之人,知晓此乃险地,自是快马加鞭,想要加速通过。

……

顾朝辞一与郭靖等人分手,便换了一身衣服,守在临安向北的必经之地。此地当地人,称之为“杀虎口”,他轻功卓绝,内功深厚,数十里内,纵使千里马也追不得他。

而今等了都有一盏茶功夫了,心里暗暗滴咕,想道:“他们是不走此路,还是与郭靖他们未曾分手?”。

正自思忖,忽听得远处隐隐传来马蹄声响,侧耳听去,共是四匹马自南向北而来。

顾朝辞吐了口气,倚着岩石,探头一望,大路上尘头起处,有着四个黑点,再过一会,黑点倏忽转大,转瞬到了这边,现出全身,正是四乘马。

四骑马渐渐奔近,顾朝辞凝目一看,三男一女,都是足登皮靴,手持马鞭,身穿蒙古人装束,背悬长弓,腰间挂着一袋羽箭。

那两个年长的,正是成吉思汗麾下“四骏”之一的博尔忽,与“四獒”之一的哲别,都是睥睨作态,意气甚豪,

年轻的,自然是彪悍健勇的蒙古四王子拖雷,与英气过人的华筝公主了。

顾朝辞翻身坐上岩石,拿着临时寻摸来的单刀,在手心一敲一敲的,暗叹一声:“你们未来都是可以搅动风云的大人物,今日虽是要死,但能死在未来的天下第一高手手里,也是不亏了!”

眨眼间双方相距约有五六丈,顾朝辞心念一动,拾起手边早已备好的几粒土块,伸指弹了出去,正是“弹指神通”。

“嗤嗤嗤嗤”几声,土块破空而去,正中四人坐骑前腿。那些马一吃痛,齐齐跪倒在地。可四人齐声呼哨,同时从鞍上纵跃而起,在空中手拉着手,一齐落在地下。

顾朝辞心中一惊:“蒙古人骑射之术一精至此,拖雷他们是统兵大将,也不消说了,就连华筝一个少女,也如此了得,宋兵焉能抵挡?”

四人跃起离鞍,想拉坐骑站起,但四马一摔之下,有两匹马腿已断,再也站不起来。

拖雷几人自也是满腹疑虑,根本不知马匹为何突然摔倒,只道坐骑久驰之下,气力不加,以致马失前蹄。

但哲别毕竟精通骑射之术,听到了些风向,用手一指顾朝辞,说了一句:“四王子,必是此人动的手脚!”

几人就见当道边上的,一块岩石上,盘膝坐着一头戴斗笠的黑衣人,心知不好。

哲别话音刚落,手中搭弓引箭,嗤的一声响,羽箭破空,径向顾朝辞射来。

拖雷、博尔忽、华筝都从腰间箭壶里抽出一枝长箭,搭上了弓,也向顾朝辞射出。

霎时间箭发怪啸,呼呼飞来,顾朝辞粗着嗓子长笑一声,叫道:“小孩子的玩具,也拿来现世!”

说着哲别那只箭已飞到面前,他手边单刀迎头一点,长箭倒飞回去,撞在博尔忽射来的,另一只箭上,两箭登时掉落。

而哲别号称神箭手,一箭射出后,箭出连珠。博尔忽、托雷、华筝也是同样箭射不停。

“嗖嗖嗖……”

霎时间,四人竟射出了箭雨的感觉。

但顾朝辞还是坐着未动,只是手挥单刀横扫直击,便将所有来箭全都击落。

这满天箭雨,给他扫荡得四处激射,撞在山石之上,飞出一熘熘火花。

见了他这一手,几人齐齐大骇,拖雷顿知这人,定是针对他们的有心之人了,并非什么劫道之人。右手按住腰刀,怒目而视,喝道:“看你身手也是一条好汉,你是什么人?是金国差来的,还是宋廷邀来的?”

华筝更是用几句蹩脚的汉语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顾朝辞听拖雷叽里咕噜,说了一串,也听不懂。华筝说的这一句磕磕绊绊,得益于他的语言识别能力,还是听明白了。

便用内力催着嗓子干笑道:“呵呵,你们这些只会骑马射箭的蛮子,竟然敢与宋国这些鼠胆南蛮勾连,面对我大金兵威,又能成什么气候?

我大金皇帝精明强干,铁木真哪能及他?今日就是尔等死期!”

他也不管几人听不听的懂,但嫁祸之事,必须得做干净一些。不但得改变嗓音,还得让人知道,他是大金国的大忠臣。

拖雷自然听不懂他内容,但听了他语气,料他必定已知自己身份,哲别与博尔忽直接纵身而近,单刀出手,朝他当头砍落。

顾朝辞坐着不动,横刀一封,笑道:“唔,还不错!”

他口中说话,单刀一挥“刷刷”几刀,两人胳膊上顿时血流如注,原来左臂已被砍伤。

托雷等人就见,这几下快得惊人,竟是生平罕见。

拖雷急挥手道:“妹子,你快走!”

说着几步奔上,单刀一挥,长前助战。他也跟随江南六怪,学过几天功夫,身手很是矫健。

但以顾朝辞的武功,要杀几人只是覆手之间,只是他一方面不能展露武功太高,另一方面,心中注意未定,到底是给全杀了呢?还是放一人回去,若能让铁木真将仇恨,给记在金人身上,那就好了。

毕竟“靖康之耻”,让蒙古人报应在金人身上,也是可以的吗!

而今正自思潮起伏,只听得华筝一脸惶然,又在叽里咕噜说些什么,心道:“反正杀了哲别与博尔忽还有拖雷,蒙古少了这几个人才,以后也就没了忽必烈,也是元气大伤!

至于铁木真迁怒于宋朝,还是金国,都不重要。只要能破坏宋蒙联盟,让金国和蒙古展开拉锯战,蒙古没有宋国相助,短时间想要灭金,那是痴心妄想!”

这时哲别博尔忽,眼见黑衣人刀法精湛,他们根本不是对手,大呼道:“王子公主你们快走!这人好生厉害,根本不是我们所能抵挡的!”

两人话音刚落,顾朝辞心念一定,手腕一抖,刀光闪处,两颗人头激飞上天,鲜血喷起三尺多高,“扑通”一声,铁木真的“四俊四獒”各有一人,伏尸当地。

正应了那句:出师未捷身先死……

托雷一见二人毙命,顿时面色大变,飞身纵跃而回。

顾朝辞喝道:“哪里走!”一按石面,身形飞箭般疾射而来,一招“暴龙闹海”,旋风卷到。

拖雷横刀一封,只觉一股大力,犹如巨雷击顶。他吃了顾朝辞这一分力的一击,单刀便脱手飞去,虎口震的鲜血直流,但他生性悍勇,明知自己必死,发一声喊,张开双臂合身扑上。

华筝更是惊的大叫:“哥哥……”

“妹子,快走!”

托雷喊着已然保住了黑衣人身躯。

这黑衣人单刀一转,“噗”得一声,已然将他插了一个透心凉。

托雷嘴里噙着鲜血,兀自喊道:“妹子,走哇!”

华筝眼看哥哥将敌人抱住,敌人腾不出手来,放声大哭着,跃上一匹没有断腿的马匹,飞驰而去。

顾朝辞听她马匹驰骋之声,逐渐远去,才将拖雷抓起掷出,他早已气绝毙命了。

顾朝辞还是决定让华筝带个消息回去,若都给杀了,铁木真若是不知消息,那满腔愤怒,如何能够发泄在金人身上?

想着他将三人尸体,都给丢下了一处山谷,将周围痕迹都收拾了一番。找到一处水潭,清洗了一下。

过了片刻,头戴斗笠的黑衣人消失了,山间小路上,多了一个一袭白衣的俊俏后生,很快他便回了临安城。

他一天时间几乎水米未进,找了家馆子,大快朵颐了一番,便到了晚上。

顾朝辞也没忘,潜入皇宫找寻洪七公,在几名太监的带路下,不但在御厨周围仔细寻找,可以说将整个皇宫翻了一遍,也没洪七公的影子。

在这期间,也碰上了前来找师父的郭靖黄蓉,顾朝辞杀了郭靖安达与哲别师父,也没有丝毫负罪感,交谈时,神色一如既往。

三人知晓这几日,宫中并没出现奸细刺客。都稍觉放心,此时距丐帮大会之期已近,顾朝辞不能再有耽搁,便让郭靖黄蓉接着找寻师父,找到后再来君山相会,到时自有医治他的伤势之法。郭黄二人自是欣然同意。

次日清晨,顾朝辞便即回家接上穆念慈,与她一起西行。

是日正午,两人到了浙江衢州,正在一出酒馆打尖吃饭,忽听门外一个嘶哑的嗓子粗声唱着“莲花落”的调子,又夹杂着一句:“老爷太太行行好,赏赐乞儿一文钱。”这人嗓子尖细。

穆念慈听声音有些耳熟,转过头来,只见门口站着两个乞丐,一个肥胖,一个矮瘦,那胖大的总有矮小的三个那么大。

这两人身材特异,虽相隔多年,穆念慈仍记得,这两人是自己十三岁那年,给他们包扎过伤口的两丐,正是有了这份渊源,洪七公喜她心好,因此传了她三天武艺。

她要待上前招呼,但那两丐直接自行进门,客店伙计嫌两人有碍观瞻,影响客店生意,还想要上前拦阻,但被他们轻轻一撞,便退了来去。

伙计们南来北往的人见得多,听的也多,顿知这不是一般叫花子,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丐帮中人了,再不敢拦阻。

两人进门之后,对穆念慈微微一笑,两双目光,便不离顾朝辞手中的打狗棒了,互相望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走到顾朝辞跟前,双手交胸,躬身行礼。

顾朝辞见了两丐步履身法,就知武功不弱,又见每人背上都负着八只麻袋,知这二人是丐帮中的八袋弟子,班辈甚高了。

那瘦丐道:“听弟兄们说,有人在临安城内见到帮主法杖,我们兄弟四下探访,幸喜在此得见,却不知帮主现下在何处乞讨?”

顾朝辞知晓丐帮规矩,见打狗棒如见帮主本人。以前是嫌麻烦,将打狗棒一直包裹起来,但在临安将打狗棒宣示于众,就是等着丐帮中人接引,微微一笑道:“帮主他老人家神龙一般,前几日的确在临安皇宫玩了一圈,而今到了何处,在下作为弟子,却是不知了。

君山之会,他老人家应该是不会去了。

但他早已对四大长老做了安排,只是让我自行持打狗棒前去,看你身为本帮八代弟子,应该也有所耳闻吧?”

二丐听顾朝辞说的头头是道,神色更加恭谨,胖丐道:“君山之会,时日已甚紧迫,东路简长老已于数日前动身西去。”

顾朝辞点了点头,洪七公对他讲过丐帮事迹,这丐帮四大长老,分掌东西南北四大路。

那瘦丐道:“弟子为了寻访帮主法杖,耽搁了时日,现下立即就要赶路。尊驾如也上道,就由弟子们,沿途陪伴服侍好了。”

顾朝辞微一颔首道:“好吧!那却之不恭了。”

双方报了名姓后,二丐虽对“辣手书生”谈不上什么仰慕,但知他武功高绝,在江湖上的名头那是决然不弱。

前段时日,因为《九阴真经》与《易筋经》之事,杀的江湖血流成河。现在名气之响,比五绝还要强上三分。

毕竟五绝二十多年来,都没做什么大事出来了。故而更是谦抑,口口声声自称弟子晚辈,丝毫不以年纪说事。

穆念慈提及往事,当年跟二丐曾有过一番交道,洪七公又指点过她武功,二丐都是亲眼所见,更是大为亲热。闻得她已被洪七公正式收录门墙,大为恭喜,更是由衷为她高兴,明知他与顾朝辞是一对,还要邀她同赴岳州之会。

这时正是七月上旬,正是夏末秋初,在一年中最是酷热。寻常过客只好趁一早一晚才能赶路,但顾朝辞等人身有内功,当下不避烈日,只用不到十天辰光,在七月十四午时,便赶到了岳阳城中。

世人有言:“到得岳阳城,不上岳阳楼,只算空过。”

顾朝辞深以为然,再加上腹中饥饿,当下问明路径,径往岳阳楼而去。胖瘦二丐言说自己得去通知四大长老,便自行离去。

岳阳楼左近有家酒楼,两人上得楼来,拣了一处清静座头,叫了酒菜,观赏洞庭湖风景,放眼浩浩荡荡,一碧万顷,四周群山环列拱屹,真是缥缈峥嵘,巍乎大观。

顾朝辞对此壮盛奇景,胸怀大畅。

过了一刻,酒菜上来。湖南菜肴甚辣,二人均觉不合口味,只是碗极大,快极长,却别有一番豪气。

二人澹澹吃了几口,就谈谈说说,推杯换盏,逸兴横飞,穆念慈酒量甚浅,三杯下去,两颊便如染了红玉胭脂一般,分外娇娆动人。

忽听楼梯脚步声响,上来数人。

顾朝辞与穆念慈转头观看,只见当先二人是陪送自己的胖瘦二丐,后面还有三个中年乞丐,身上补缀虽多,但均甚清洁,看模样是丐帮中的要紧人物。

穆念慈暗暗数了一下他们背上麻袋的数目,三只一叠,共有三叠,总数是九只,知道这是三位丐帮长老到了。

顾朝辞见他们衣服干净,便知这是净衣派长老,几人走到二人桌边,行了一礼。眼见顾朝辞玉树临风,穆念慈美貌绝伦,不由都多看了几眼。

一丐白白胖胖,留着一大丛花白胡子,若非身上千补百绽,宛然便是个大财主,看到穆念慈更是眼神一亮。

只是他看起来一团和气,未言先笑,端的是满脸春风,顾朝辞也未发现他的眼神含义,这人对着顾朝辞拱手说道:“这位可是辣手书生当面?”

顾朝辞听了这话,再次打量了几人一眼,呵呵一笑道:“正是在下,你又是谁?”

这胖瘦二丐能将他们接来,必然是将所有事,都说了一个明白。他还明知故问,而且绝口不提自己,被洪七公收入门下之事,显然颇有心思了。

这人微微一笑道:“敝姓彭,忝为丐帮南路长老!”

又朝旁边一丐一引:“这位本帮四大长老之首,东路简长老!”

简长老拱手说道:“见过顾公子!”

他须眉皆已斑白,五短身材,看起来几人中岁数最大,这一开口说话,整个酒楼都是嗡嗡作响,余客立时寂然无声。

有此情况固然是简长老武功高强之因,但显然丐帮总舵坐落于此,丐帮中人不是一霸,也俨似一霸了。

顾朝辞微一颔首:“好说!”

彭长老又一指最后一人道:“这位梁长老,坐领本帮西路长老之位!”

此人拱手一抱拳道:“见过顾公子!”

顾朝辞见他头发花白,身材瘦削,面色白净,手指骨节粗大,身后负了一把单刀,显然手上功夫不弱。

也微微一笑道:“有礼了!”

这时彭长老接着说道:“顾公子,洪帮主令谕,真是让你接任丐帮帮主之位吗?不知他老人家现在何处?”

顾朝辞见他笑眯眯的样子,简长老、梁长老却是面色肃然,目光炯炯看着自己,几人表情不同,但那意思就差明说,你这帮主之位,我们不信!

顾朝辞也不说话,霍然起身,反手从背后掏出打狗棒,向前一递,笑道:“且看这打狗棒是真是假?”

彭长老伸手接过竹杖,丐帮三老,见那杖碧绿晶莹,果是本帮帮主世代相传之物。

彭长老当即将打狗棒还给顾朝辞,微微一笑道:“顾相公所持,确是本帮圣物。但……恕彭某直言,我等还有两个疑问,还请公子能够一解疑惑?”

顾朝辞侧目斜睨,心道:“凭你也配!你这老家伙应该就是丐帮的大叛徒了。在原轨迹中,陪着杨康大闹丐帮,一力主张丐帮南迁,想必早就投靠金国了。而后又投靠蒙古,只是处置你,也不急在此刻!”

当即将打狗棒往桌上一搁,喝了口酒,方才笑道:“有疑惑可以,但你必须保留!你们三人只是净衣派长老,而污衣派长老鲁有脚都还未到,你们是想让我同样的话,说两遍吗?”

丐帮三老闻言神色都是一僵。但见他虽笑语盈盈,但人人都觉这是不可置疑之事。不提“辣手书生”在江湖上的威风,只说对方如今手持打狗棒,那就是帮主当面,只得齐齐拱手称是,站在一旁等候。

而穆念慈看着这位彭长老,不知怎的,心里就有一股杀意,这种感觉很是让人莫名其妙。

几人话音刚落,忽听楼外一人,哈哈一笑道:“鲁有脚来迟了,还望顾相公恕罪啊!”

这人说话间,只听腾腾步响,一个衣衫褴褛,脸色黝黑的中年乞丐直上楼来,望着顾穆二人嘻嘻直笑。

顾朝辞见他神色和善,便起身拱手道:“常听洪恩师夸赞鲁长老,乃是丐帮杰出人物,今日一见果然不凡!”

鲁有脚一拱手道:“在下岂敢!”

丐帮净衣派三长老见了这一幕,同时冷哼一声,看着鲁有脚眼神中都是不满与鄙夷。

至于那声冷哼,针对于谁,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饶是顾朝辞知道自己接掌丐帮帮主之位,不会容易,也没想到,这些人这么不给他面子。

这声冷哼,就是净衣派三长老给他的,蕴含了强烈不满。

至于不满在何处,顾朝辞自是心知肚明,绝非单单自己名声问题。

洪七公要传位给顾朝辞,自将丐帮之事,在传授武功之际,也做了交代。

丐帮向分净衣、污衣两派。净衣派除身穿打满补丁的丐服之外,平时起居与常人无异,尽可大鱼大肉、娶妻纳妾。

这些人原是江湖上的豪杰,有或佩服丐帮的侠义行径的,也有想恃丐帮为靠山的,或与帮中弟子交好而入帮的,类此种种,他们有丐之名,其实并非真是乞丐。

而污衣派却是真正以行乞为生,严守戒律:不得行使银钱购物;不得与外人共桌而食;不得与不会武功之人动手。

两派各持一端,争执不休。洪七公为示公正无私,第一年穿干净衣服,第二年穿污秽衣服,如此逐年轮换,对净衣、污衣两派各无偏颇。

本来污衣行乞,方是丐帮的正宗本色,但洪七公自己爱饮爱食,要他尽向人乞讨残羹冷饭充饥,却也难以办到,因此他自己也不能严守污衣派的戒律。

但在四大长老之中,他却对污衣派长老鲁有脚最为倚重,若非鲁有脚性子暴躁,曾几次坏了大事,洪七公早就矮子里面拔高个,指定他为帮主继承人了。

丐帮三老一声冷哼后,又对望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彭长老上前一步,微微一笑道:“顾相公,本帮四大长老既然都在,有些话在下就得说说了。

众所周知,本帮各路兄弟今晚将在君山相会,本来为的是要听洪帮主,指定他老人家的继承之人。但现下老帮主既然不在,你手持打狗棒,言说自己受命于他,我等也不敢不信。

只是辣手书生虽然名震天下,但他为人一向与本帮宗旨不符,而且小老儿也未曾见过,辣手书生本人……”

顾朝辞听他说话,也未打断,见他说道这里,不再开口,悠悠喝了口酒,眼神倏然射向彭长老,冷冷道:“你们有什么想法,直接划道出来,少在这里拐弯抹角!

借口一大堆,我看不是你们净衣派,急着上位帮主,就是有人别有用心,试图乱了丐帮吧!”

第90章丐帮专打疯狗恶狗汉奸狗 这次君山大会,净衣派三长老早就甚是忧虑,心想鲁有脚本就最得洪帮主器重,论到德操、武功、人望,他们都有不及,这帮主之位,十之八九非会落在鲁有脚头上。

何况帮中四大长老,虽有三人是净衣派,中下层弟子却是污衣派占了大多数。

他们曾筹思诸般对付方策,但想到洪七公的威望,无人敢稍起异动之念。

但听胖瘦二丐说,“辣手书生”持竹杖来到岳州,奉命接掌帮主,几人内心很是不服,心想:“辣手书生不说臭名昭着,但也绝非侠义道之人,也配接掌丐帮?”

但他们毕竟不敢明目张胆,反对洪七公命令,只得前来探听虚实。

却不曾想,顾朝辞对他们三人,态度很是冷澹,却对鲁有脚这位真正的乞丐,言语间很是看重,内心自然更是不服了。

闻听顾朝辞疾言厉色质问他们,几人纵然知晓他武功卓绝,也不害怕。

毕竟在丐帮地界上,天大的事也抬不过一个理字。简长老正要开口说话,却见彭长老笑容可掬地望着顾朝辞,笑道:“公子何出此言哪?我等只不过为了丐帮基业,慎重对待罢了。你既有见责之意,我等也不敢强求啊。两位且瞧我眼光之中,有何异样?”

顾朝辞与穆念慈一齐望他双目,只见他一对眼睛嵌在圆鼓鼓一脸肥肉之中,只如两道细缝,双目中精光逼射,动人心魄。

穆念慈心想:“有什么异样?不过长了一对亮晶晶的猪眼罢啦。”

彭长老又道:“两位想是一路风尘,身子累了,现在你们感到眼皮沉重,头脑发晕,全身疲乏无力,还是歇歇罢,睡罢,睡罢!”

他语声柔和至极,如清风拂体,使人闻之,倦意登生。

这时,那彭长老的双目恍然已变得幽蓝澄澈,便如大海一般,死死地凝视着两人的双睛,语声更加轻柔,便如母亲哄着婴儿入睡一般道:“既然困了,睡罢,睡罢!”

鲁有脚本以为“辣手书生”名震江湖,不该轻易上当,哪知他与穆念慈竟然都很是听话,竟真的敢盯着对方眼睛看,不禁大喝一声:“彭长老,你怎敢无礼!”

简长老与梁长老也觉此举不妥,他们都知彭长老擅长一门“摄心术”,这明显是在施展此术。

彭长老微微一笑道:“顾相公与这位穆姑娘要安歇,你们莫要惊扰他们。”

而这时穆念慈头脑昏昏的,只觉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想要转头,却舍不得离开他的目光,眼看就要睡着。

但顾朝辞看着彭长老,刚才还眼神呆滞,忽然眼神中寒光一闪,竟只这么一瞧,彭长老的“摄心术”竟尔消于无形。

彭长老早知顾朝辞武功卓越,但想着自己若在不知不觉中以“摄心术”制住他,便可为所欲为了。

哪知顾朝辞这一缕目光射来,自己心头便如有千斤重压,再也施展不出法术。这一来登时心惊胆战,没了主意。

顾朝辞内功深厚,又早知他存心不良,初一与他目光对视,本想以九阴真经中“移魂大法”反制对方,让他害人不成反害己!

但又想着他在丐帮位高权重,这种人物得留着接掌丐帮之位时,在众人之前,将其处置。

也好杀鸡儆猴,用做立威,故而只是化解了他的摄心术,也不做反制。

这时穆念慈也得清醒,立知彭长老刚才目光不对,冷冷瞧了对方一眼,对着顾朝辞道:“辞哥,这老头不是好人!”

顾朝辞微微一笑,只轻轻摆了摆手。

简、梁、鲁三位长老,见彭长老的摄心术竟然没有起到作用,均想着彭长老,应该毕竟知道轻重,还是收了大法了。

简长老虎起眼睛道:“顾相公,你也不要怪我们多事。但你是武林成名人物,武功高强,名声又大。

你这帮主法杖究竟从何而来,很难让人不生疑虑。你既然自称是洪帮主弟子,他老人家‘降龙十八掌’天下无双无对,除非你使两招出来看看!”

顾朝辞心念一转,就明白了,这老头毕竟与彭长老,不是一路货色。只是担心自己暗算洪七公,才得了打狗棒。

心中虽有不忿,但也知这是自己名声所致,倒也无可厚非。不禁呵呵一笑道:“这倒也不难,但不知几位学到了几掌?我施展出来,若是媚眼抛给瞎子看……嘿嘿……”

丐帮四老听了这话,脸上均现惭色,那“降龙十八掌”他们四人,的确未蒙帮主传授一掌,反不及八袋弟子黎生,倒学了一招“神龙摆尾”。

不过简长老还是挺身答道:“这门掌法我等虽不会使,却也见洪帮主演练过几次,是真是假,一眼便知。那我们才相信,你这帮主法杖是帮主亲自授予的,并非你用阴谋诡计骗来的!”

顾朝辞笑了笑道:“那就好!”

瞥眼看见桌上,杯盘之间有块空地,手起一掌,拍了下去。

这一掌势挟劲风,显见力道不小,但拍到桌上竟然毫无声息,别说桌子,就连杯儿盘儿碗儿,也没有丝毫抖动。

穆念慈与四老正自纳闷,顾朝辞已笑吟吟地抬起手来。

就听“嗒”的一声,一块手掌形的木块,已然落到地下,边缘齐整,有若刀割一般。

几人一呆,各自揉揉眼睛,浑不信他竟有这等掌力。不由暗暗吃惊,心想:“他竟一掌打的一面桌子,毫不晃动,便割下了桌面,此人武功当真非同小可!”

顾朝辞微微一笑,左掌凌空一推,桌面上一只盛菜的盘子,受掌风所激,倏然离桌缓缓飞出,盘子底下宛若有只无形大手在托着一般。

眼见那盘子,就要撞上店中的大柱上,顾朝辞右手拍出,掌力撞在柱上,反弹推动盘子边缘,缓缓飞回,又落到原处。

这两下轻重刚柔收发于心,妙到毫颠,几人看得目瞪口呆,目眩神摇,直接连喝彩也忘了。

丐帮四老久在丐帮,知道这两招确是“降龙十八掌”中的高明招数,顾朝辞先使的乃是“见龙在田”,后使的乃是“龙跃于渊”。

顾朝辞这般神妙武功一出,几人哪里还有疑心,四老当下拱手道:“顾公子神功惊人,在下佩服之至!”

这时彭长老额上冷汗直流,心知以顾朝辞武功之高,若对他起了杀心,只须随手拍击,自己再有十条性命,也都要当场报销了,心想:“看来有些事不能蛮干了!”

简长老与梁长老对视一眼,当即拱手道:“顾公子,还请上君山,晚些时候在轩辕台前,当着众兄弟正位帮主!”

这净衣派长老,生怕洪七公,将帮主之位传给鲁有脚,他肯定会偏袒污衣派。

但他们既知自己无份帮主之位,也做好了最坏打算。而今见顾朝辞武功惊人,何况他衣着华丽,食求精美,说不得与他们也是同道中人,还不如就此接纳。

再者说了,顾朝辞武功虽高,但人还年轻,几人必可诱他,不会偏向污衣派。便也算遂了心愿了,哪高多求其他。

顾朝辞瞥了几人一眼,微一寻思,也大致能了解几分众人心思,心想:“果然到了哪里,都免不了权力斗争!”

便点了点头道:“那就劳烦几位长老了!”

顾朝辞会钞之后,与穆念慈随着几位长老下楼,坐船朝着君山而去,只走出了二十多里,眼见日头渐渐地向湖面沉下去了。

蓦地里眼前一暗,仰头看时,一座连绵巍峨的大山脉倒亘眼前。

几人下船之后,沿着山道谈谈说说,并向君山高处行去。一行人去得好快,没有一顿饭的工夫,说笑间已驰出数里,就见君山之上百花落尽,万木争荣,苍翠之中不掩其浩浩汤汤,横无际涯的博大气势。

临风而望,洞庭湖洪波涌起,磅然礴然,使人胸间油然而生壮盛之气,顾朝辞叹道:“只有此地才配当天下第一大帮的总舵啊!”丐帮几老,齐齐称是。

又过了盏茶功夫,群山环绕之中,现出一处庄园来。苍茫暮色中,几处炊烟鸟鸟,犬吠之声时闻,朦胧山色,益发衬托得庄园如梦似幻。

顾朝辞赞道:“好个所在,大有田园景象啊?哈哈……”

他若非亲见,岂知竟是天下第一大帮的总舵所在。

庄中的人,似乎已料到他们要来,庄里早已预先有所安排了。

把他们接进庄后,便有仆妇们端上洗脸水来,待众人净过面后,又奉上清茶,仆妇们便退出去了。

顾朝辞与穆念慈对视一笑,均想:“这是丐帮待遇?”

这是净衣派几位长老早就安排好的,见顾朝辞没有拒绝,心下更是欢喜。

只有鲁有脚神色极为不悦,只觉如此在意享受,安有丐帮之像?但也知此时,并非说这话的时候,只能等晚上,众位分舵主及众兄弟齐聚一堂时,再与这位新帮主言说。

须臾,掌上灯来,大厅里明亮如昼,众人啜着清茶,都有种回家的感觉。

顾朝辞问道:“几位长老,大会具体什么时候开始?”

简长老笑道:“顾公子,您与穆姑娘且去休息一阵吧。众兄弟该到的基本都到了,到了子时,便是七月十五,就该公子登台即位了!”

顾朝辞一听便不再多说,与穆念慈回房歇息了。到了室中,见其一尘不染,被褥也都是新的,心下暗叹净衣派会享受,但也是真心心细。

穆念慈笑道:“辞哥,你这帮主爱享受,可帮内弟子都是污衣派居多,你怎生调处?”

顾朝辞长叹一声道:“这个矛盾,很难调和。丐帮历来多有杰出之士,都无法解决这个问题,我也不例外!

从人性来说,若非不得已,谁愿意做乞丐,吃人家的残羹剩饭?可当今世道,吃不饱的人太多,好多也就加入了丐帮,这就是污衣派的重要组成部分。

但对污衣派,若不以帮规严厉约束,他们要是也同净衣派一样,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他们都是身怀拳脚之人,自己不事生产,若还想享受,那就必然要偷要抢,顿时就会生了乱子!

而为了避免这种情况,那就需要身居高位之人,来以身作则,将丐帮弟子引入正途,如此一来,才能不能让行侠仗义的丐帮,成了无恶不作的社会毒瘤啊。

比如恩师自己,不愿意做真正意义上得叫花子,那就必须扶持品格端正的污衣派长老,起好带头作用。”

穆念慈眼神一亮:“故而恩师对净衣派三长老,不怎么喜欢。看重鲁长老,其实就是树立榜样,不想让丐帮走歪了路!”

顾朝辞点点头道:“正是,丐帮帮众太多了,你知道污衣派这三条戒律:不得行使银钱购物;不得与外人共桌而食;不得与不会武功之人动手。

代表什么吗?

这是想要最大限度的,杜绝他们为恶之因啊,若不做约束,这群乞丐也学净衣派,想要贪图享乐,那就生了大乱子!

所以没有相应生产力,做保障的情况下,作为帮主心里怎么想,不重要。

但在行动上,必须得捧污衣派,让他们知道上司认可,从心里多出一分认同感来!”

穆念慈虽然听不懂,生产力是什么意思,但她见情郎对净衣派污衣派,本质上的问题,看的很是清楚,便不再多言。

两人就在屋里歇息了一会,顾朝辞若非记着晚上有事,很想将穆念慈给吃了,但心里已经开始谋划,如何来个双喜临门了。

两人休息了不知多久,直到丐帮四老一齐来请。

顾朝辞与穆念慈收拾停当,出得屋来。

就见一轮圆圆的明月,悬在山峰顶上,未到中天。显然快到子时了,几人径奔轩辕台前而来。

这轩辕台历来都是丐帮大会召开之处,台前一片空地方圆各百余丈,极为寥阔,只是现在,台周密密层层地围坐着数百名乞丐,各人寂然无声。

而这时轩辕台已全浴在皓月之中,到了七月十五。

忽听得笃笃笃、笃笃笃三声一停地响起,忽缓忽急,忽高忽低,颇有韵律,却是众丐各执一根小棒,敲击自己面前的山石。

穆念慈暗数敲击之声,待数到九九八十一下,响声戛然而止。这丐帮四老走到轩辕台四角站定,群丐一齐站起,叉手当胸,躬身行礼后,再次坐下。

那东路简长老待群丐坐定,朗声说道:“本帮各路兄弟今日在岳州君山大会,本来为的是要听洪帮主,指定他老人家的继承之人。但现下老帮主未能亲临,但他已然传下令谕,由辣手书生顾朝辞,接掌本帮第十九代帮主!”

群丐听了这话一片轰然,鲁有脚也满面愁容,心想:“帮主啊帮主,你这找的辣手书生,众兄弟难以心服啊!不过既是你老人家的命令,鲁有脚自当竭尽所能,一力扶持了”!

当下便对着群丐拱了拱手,长声道:“众兄弟切勿吵嚷,请听顾公子,宣示洪帮主令谕!”。

众人暗暗纳罕,却听步声橐橐,一个年轻人越众而出,走到轩辕台前立定,转过身子,看向众丐。

众丐见他一袭青衫,朴素洁净,右手执着一根青竹杖,晶莹透剔,大非寻常,正是本帮帮主的记认——打狗棒。

此番集会的二百余名分舵主中,见过顾朝辞几乎很少,全都是只闻其名。

只是没想到名震江湖的“辣手书生”,真的就是这样一个秀才般的青年,不过丐帮帮规严峻,众人一时不敢再有别的异动。

顾朝辞含笑为礼,双手持定绿玉杖,高举过顶,朗声道:“在下顾朝辞,奉本帮第十八代帮主洪七公之命,接任帮主之位,今日特当着众位兄弟,宣示此事。”

此言一出,众人更加惊诧不已,当下也顾不得帮规不帮规了,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顾朝辞静静等他们议论了片刻,朗声道:“诸位少安母躁……”

众人哗声未止,但他几个字一吐,虽然深厚和平,却直接送入众人耳鼓,在嘈嘈杂杂的人语之中,竟如接席而谈般,听得清清楚楚。

众人声音入耳,心头俱各凛然,想道:“此人年纪轻轻,内力怎么任地了得?只怕洪帮主一代宗师,也不过如此了吧?”当下倏然收声,俱是重新凝望于他。

顾朝辞肃然道:“在座诸位,多知在下名声不好,但我想说,这江湖传闻岂可尽信?

不过这也怪不得谁,在下这点江湖薄名,的确是毁大于誉,众兄弟心中有各种想法,更是不足为奇了!

可我既然得蒙洪恩师青眼有加,授受武功,托付丐帮基业!”

他说到此处,顿了一顿道:“那我顾朝辞纵然年轻识浅,无德无能,也不敢不领恩师之命,将丐帮发扬光大!”

群丐听了这话,一时间鸦雀无声,突然一人张口大叫道:“顾公子,洪帮主为何不亲临赴会?我等平时也见不到他老人家,就等此会,好与他相见,一表相思之情啊!而今他又在何处?”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洪恩师如今与全真教重阳真人的师弟,老顽童周伯通在一起,前段时间还在临安皇宫,吃皇帝老儿的鸳鸯五珍烩呢!

我郭师弟还有黄师妹,也陪在他老人家身边,待他吃饱喝足了,说不定过几天就会驾临君山,与众位兄弟相见了!”

丐帮中人,哪个不知洪帮主嗜吃如命,而今又听他与“天下第一高手”全真教主的师弟在一起,均想这话倒也有八分相似。

只是让“辣手书生”接掌丐帮帮主,总觉有些差强人意了,一个个都是有些不以为然。

均想着,我们行侠仗义惯了的,那“辣手书生”武功虽高,名头虽大,但灭人满门,与我丐帮宗旨可谓大相径庭了。

鲁有脚见状,高声叫道:“洪帮主令谕如此,我辈岂敢不遵?哪位兄弟有疑问,请上前检视帮主法杖!”

污衣派长老鲁有脚在丐帮威望甚高,如今一说话,却没人敢当真上来,检查打狗棒。

鲁有脚道声:“好”!

“那我们就齐奉顾相公为丐帮第十九代帮主!我辈自当赤胆忠心辅左,不敢堕了洪帮主建下的基业!”

众丐齐声欢呼。

顾朝辞见他威望确实高,这话一出,再无人反对了。显然世上还是有硬骨头的,自己武功名声,比鲁有脚大了不知多少,丐帮中人都清楚。但人家不服你,就是不服你!

简长老也道声:“正是!”几步跨来,咳嗽一声,一口浓痰,便向顾朝辞迎面吐去。

这一着大出顾朝辞意料之外,但他何等武功,身形一侧,这口痰正好吐了一个空。

与此同时,梁彭鲁三长老,也都过来,一人一口唾液,向他吐来。

顾朝辞明知这是接任丐帮帮主的规矩,但还是不愿意被人吐。也不见他弯腰曲腿,作势纵跃,却身形倏起,已然飞上了轩辕台。

众人见他不受四长老痰吐,先是一愕,但见了他这手高妙轻功,登时大声喝彩。

却见鲁有脚双手交胸,拜伏在地道:“帮主,此乃本帮帮众,向帮主表示恭敬之意啊!”

其他三长老也齐齐跪地点头。

盖化子四方乞讨,受万人轻侮,为群丐之长者,必得先受帮众之辱,其中实含深意。顾朝辞明知此理,一时间也不知怎么拒绝,想着实在不行,强行开口废除这条帮规算求。

他一个混日子的,又较什么真啊!

正自思忖,就听得嗤嗤声响,一道紫色光焰掠过湖面。

简彭梁鲁四人愕然回顾,又见两道蓝色光焰冲天而起,这光焰离君山约有数里,发自湖心。

简长老道:“帮主,有贵客到啦。”

顾朝辞只要不被吐,心下极为高兴,问道:“是谁?”

简长老道:“铁掌帮帮主。”

顾朝辞点了点头道:“是裘老儿亲自到了吗?”

简长老见顾朝辞不将裘千仞放在眼里,便道:“帮主,这铁掌水上飘的名头,早年在江湖上非同小可。

二十多年前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位高人,在华山绝顶论剑。

也曾邀他到场,因他适有要事,未能赴约,但既受到邀请,自是武功卓绝,纵不及五人,谅亦相差不远。

只是后来不知何故,忽然封剑归隐,时日隔得久了,江湖后辈便都不知道他的名头了。但这铁掌帮威震川湘,他们帮主今日前来拜山,须得好好接待啊!接任帮主仪式推迟一会,也是无妨!”

顾朝辞纵知裘千仞了得,但对于自己来说,那比彭长老这种立威对象更胜百倍,自己再借势废除一条帮规,岂非更加方便了?便道:“也好,就请你来安排吧。”

简长老传令下去,砰砰砰三响,君山岛上,登时飞起三道红色火箭。

过不多时,来船靠岸,群丐点亮火把,起立相迎。顾朝辞也将穆念慈看护在了自己身边。

那轩辕台是在君山之顶,从山脚至山顶尚有好一段路,来客虽然均具轻功,也过半晌方到。

火把照耀下,数十名黑衣人拥着一个老者与该有几人来至台前。

顾朝辞游目之下,这老者身披黄葛短衫,手挥蒲扇,与先前所见之裘千丈,几乎一模一样。只是裘千丈他虽自高自大,装模作样,却总掩不住眼神中的油腔滑调。

此刻这位却是神色俨然,威严殊不可犯,必是真正的“铁掌水上漂”裘千仞了。

只是一瞧之下,他旁边竟然还有许久未见的大金国小王爷杨康,“鬼门龙王”沙通天与“千手人屠”彭连虎。而今虽是没了原轨迹中,杨康冒充丐帮帮主之事。但这些人勾结在一起前来,也决计不会有什么好事。

此时简长老正迎上前去,对裘千仞说了一番江湖套语,神态极为恭谨,然后给顾朝辞引见道:“帮主,这位是铁掌水上飘裘老帮主,威震当世。

敝帮洪老帮主已然将帮主之位,传于辣手书生。他也是少年英雄,两位多亲近亲近。”

杨康、沙通天、彭连虎等人一见顾朝辞,都是大为惊讶,不禁咦了一声。

他们今日与这位自认天下第一的裘铁掌,一同前来,那是真正来者不善。

他们当日曾听西毒欧阳锋说起,洪七公中了他的蛇毒,又给他以蛤蟆功击伤,性命难保。

他们岂能不乘机来将丐帮挑了,毕竟丐帮一直对大金心存敌意,经常制造麻烦。故而关于丐帮帮主之位,他们此前在心目中做过种种揣测,却没想到竟是“辣手书生”接掌此位。

而裘千仞本就接受完颜洪烈礼聘出山,也以为洪七公已死,再者说纵然对方没死,他认为自己“铁掌功”大成,已然天下无敌,也不将其放在心上。

岂知到了此地,他侧眼打量之下,眼前这位“辣手书生”文质彬彬,风采奇绝,双目异光灼灼,隐隐有一重温润晶莹之色。

他也是武学上的大行家,知道此是内功臻于极高境界之兆,本来澹漠如水的脸上,也出现了讶异之色。

当即收起轻视之心,一抱拳道:“老夫身处荒山,也久闻辣手书生威名!只是不曾想,阁下真的如此年轻,便执天下第一大帮之柄,实是人中龙凤,可喜可贺啊!”

顾朝辞也拱了拱手,微微一笑道:“裘帮主今日驾临敝帮所为何来?”

裘千仞点点头道:“老夫今日拜会,有一桩事要向贵帮请教,此外另有一份重礼奉献。”

顾朝辞一听请教二字,面色倏然如冰,冷冷道:“直接说!。”

裘千仞见他面色不善,也是昂首俨然道:“前几日敝帮有几位兄弟,奉老夫之命出外办事,不知怎生惹恼了贵帮两位朋友,将他们打得重伤。

敝帮兄弟学艺不精,原本没话说,江湖上传扬开来,铁掌帮这个脸却丢不起。

老朽不识好歹,要领教领教,贵帮两位朋友的手段。”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这事干的好啊!想我丐帮一向专打恶狗疯狗汉奸狗,不知本帮哪位兄弟,为本帮大涨威风啊?

且站出来,让本座认识认识!”

丐帮自洪七公接掌帮主以来,在江湖上从没失过半点威风。没想到这位新帮主,也是硬的可以。

直接称呼铁掌帮是狗,这是压根没将“铁掌水上漂”给放在眼里啊,群丐无不觉得过瘾,直接大声喝彩,声如滚雷。

第91章 怒斥裘千仞 洪七公归天 众丐欢呼声雷动,但裘千仞一张脸,阴沉得直要滴出水来,只是这时群丐中走出两人,一者年老,一者正值壮年,方才隐忍不发,且看这位“辣手书生”如何处置。

眼见两人对顾朝辞躬身行了一礼,年老乞丐道:“帮主,弟子黎生,这是我师侄余兆兴。”

顾朝辞也不认得二人,但见黎生身上有八个布袋,必是本帮八代弟子,位份也算不低了。

鲁有脚也上前说道:“帮主,这位黎生,人称江东蛇王,是本帮八袋弟子,淮南东西路群丐都归他率领,是咱丐帮中响当当的好汉。他曾不顾性命,为本帮立下大功,洪老帮主才传了他,降龙十八掌中得一招“神龙摆尾”,作为重赏。”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果然是好汉子!我丐帮能有如此弟子,何愁不兴啊!”

黎生面色一红,朗声道:“帮主谬赞了,弟子愧不敢当!

只是本帮帮规第四条言明,凡我帮众,须得行侠仗义,救苦扶难。

前日我两人路见铁掌帮的朋友,欺压良民,更要掳掠良家妇女,我二人忍耐不住,是以出头阻止,结果双方言语不合,便动起手来,我们才伤了铁掌帮的朋友。”

顾朝辞摇了摇头道:“黎生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想我丐帮虽在江湖上,号称第一大帮,交游广阔,但也并非什么人,都配做我等朋友的。尤其似那劫掠女子的江湖败类,杀了就是,焉得你江东蛇王,称呼一句朋友啊?”

丐帮中人先听顾朝辞说黎生不对,都是一阵愕然,听完了所有言语,也都明白了,这是明显在讽刺铁掌帮,都是江湖败类了。

黎生和余兆兴对望一眼,齐齐恭声道:“帮主说的是,弟子敬领教诲!”

裘千仞两道灰白眉毛渐渐竖起,额上青筋暴跳,显是怒到了极处。突然怒急反笑,仰天打了个哈哈,道:“好哇,顾帮主,这就是你给老朽得交代了?”

顾朝辞笑了一笑道:“铁掌水上漂威名赫赫,在下素有耳闻。如今给你一个交代,也是应该的,你可还满意?”

他言语听起来谦逊有礼,却无半点有礼的举动,反而昂首蔑视,神色倨傲之极。

裘千仞气往上撞,沉声道:“辣手书生,我知道你的名头,也听过你的本事,但你既知我的名头,还敢如此放肆,恐怕还不够格!”

顾朝辞哧哧一笑,做出一副害怕之状,耸肩道:“裘大帮主真是威风凛凛啊,这是想要吓死我吗?”

旋即肃容道:“裘老儿,我本敬你是个武林前辈,还愿意给你留点面子,怎奈你不识好歹,自家藏污纳垢,不干人事,今日还敢到我丐帮讨要一个说法?哪里来的脸?嗯?”

说着一指杨康道:“大家伙,可能不知道这人是谁,他就是金国赵王完颜洪烈的世子完颜康!

他旁边这位头上没毛的就是“鬼门龙王”沙通天,至于这个与裘大帮主一样矮的,就是“千手人屠”彭连虎了!

这些武林高手,都是受聘于完颜洪烈,那你裘千仞带着他们一起来,呵呵,必然都是一路货色!”

顾朝辞说到这里,丐帮众人一片哗然,都将目光聚集在了杨康、沙通天、彭连虎等人身上。

他们都曾听过鬼门龙王独霸黄河,这千手人屠也是纵横数地的大盗魁首。

没想到,竟然都成了金国帮凶,群丐各取兵刃,只待帮主号令,就要拥上与这伙人拼斗。

顾朝辞见这丐帮的确够硬,心下甚为满意,又戟指裘千仞,厉喝道:“裘老儿,如你这般数典忘宗之辈,天下人人可诛之!竟然还敢来我丐帮卖弄本事,呵呵,真是不知自量!

江湖盛传你武功不在五绝之下,可顾某人却是不信,更没把你放在眼里,本想有空便上铁掌峰挑了你,你倒自己来了。

那就择日不如撞日,也让天下人看看,你究竟是浪得虚名,还是名副其实!

你可有胆量?”

裘千仞本见顾朝辞年轻,看起来平凡普通,显然内功这是到了返璞归真之境。心下大为震惊,暗道:“老夫十余年不下铁掌峰,谁知江湖中竟出了这等人物!”

再见丐帮人多势众,故而见他言语极为无礼,也在强忍愤怒。

但顾朝辞口气如此之大,说话如此气人,再也无法忍受,欲要发作,就听黎生与余兆兴齐声大喝道:“帮主威武!”

他们两人不应声也倒罢了,但这语声未落,裘千仞森然道:“好一个威武!”他身形矮小,但中气充沛,这一喝真有雷霆之威。

与此同时,双掌一立,两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道,对着两人压体而去。

裘千仞今日受此羞辱,罪魁祸首便是他们,自然怒气勃发,不可遏止了,这一出手便是最厉害的“铁掌功”。

顾朝辞面对裘千仞这种高手,纵然嘴上说话,手下却也时刻防备,更别说现在了。见他眼神有异,身形一晃,便拦在了黎、余两人身前,双掌一齐推出。

四股力道相交,“砰”的一声大响,左近之人,均感脚下一震,一股劲风扑面而至,不禁退后了几步,让出了一个方圆两丈的圈子。

但两人过了一招,顾朝辞动也未动,裘千仞身子却是微微一晃,以功力而论,已是输了一招。

裘千仞面上一红,暗道:“这小子果然厉害,接我一招铁掌功,还能占到上风!”

顾朝辞冷然道:“裘老儿,你果然够卑鄙,我看你今日是不想活着离开这君山了!”

丐帮众人见自家帮主,武功比江湖传闻中的“辣手书生”更为了得,心下暗喜。齐齐掣着兵刃,对裘人仞等人怒目而视,显然就等一声令下,就要将他们给乱刃分尸了。

杨康与彭连虎、沙通天对视一眼,彭连虎很是忧虑,低声道:“小王爷,裘帮主好似没有必胜的可能!”

他眼力比杨康强的多,明知裘千仞输了一招,但话也不敢说明。毕竟高手讲究的就是一个面子,若说裘千仞不如顾朝辞,裘千仞惹不起姓顾的,反而迁怒于他,岂不完蛋了。

裘千仞与顾朝辞过了一招,自觉对方内力绝对不在自己之下,那些江湖传言必然有误,此时是丐帮主场,实在不宜硬来。但也不能失了自己威风,当即双眉一轩,冷然道:“顾帮主,铁掌帮跟贵帮素来河水不犯井水,大家同属武林一脉。

在下闻得贵帮今日大会君山,好意前来拜会,还给你们带了礼物,何以一见面,就给在下来个下马威呢?”

顾朝辞斩钉截铁道:“无他,道不同不相为谋耳!”

裘千仞见他神气间骄气逼人,心中更是气愤。就在这时,就听一个清朗的声音响了起来:“这洪老帮主不幸仙去,天下痛失一位大英雄,本就让人甚为可惜了。

只是没想到,贵帮竟然奉立辣手书生做了新帮主,真是可惜啊!可叹啊,可悲啊!”

众人听这人如此阴阳怪气,循声看去,正是完颜洪烈的世子完颜康。见他施施然上前几步,走到裘千仞身侧一步处站定,神态极为悠然:“嘿嘿,这原来就是天下第一大帮,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啊!”

顾朝辞与杨康相距两丈,而他也躲在裘千仞身后,也知自己纵然能胜裘千仞,想擒杀杨康也是不易,也不直接动手。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只在他身上扫来扫去。

杨康以前就知顾朝辞武功惊人,自己在中都,吃了好大的亏在他身上。为了报复,经过彭连虎指点,便放出了一串消息,想让对方死于非命。

只是没想到,他不但没死,反在江湖上杀的人头滚滚,威名更胜。

今日来此,他本不知顾朝辞在此,再说见了他后,起先也有“天下第一高手”撑腰,也不忌惮,还想着让裘千仞直接弄死对方,以求心安。

但见裘千仞这个天下第一,水分太大了,与对方过了一招,竟然彷佛与对方势均力敌。顿觉有些不保稳了,眼珠子一转,便又生出了一条毒计。

而今就见顾朝辞那双锋锐如刀的眼神,看向自己,更是做贼心虚,不由退了一步,结结巴巴地道:“你……你想做甚么?你想杀人灭口吗?”

这时彭长老也上前对着杨康大喝道:“你这是何意?洪帮主归天你如何知晓?今日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休想走出丐帮半步!”

他表情狰狞,言语间满是愤然,当然几乎丐帮所有人,都是如此。

顾朝辞则是冷冷看了彭长老一眼,穆念慈在顾朝辞耳边轻声道:“辞哥,这彭长老居心不良,他彷佛故意是要让杨康说话!”

顾朝辞知道彭长老心术不正,只想等接掌帮主之位后,就将他处置了。

没想到对方又跳了出来,心下杀机沸腾,面色却是一如既往,不喜不怒,只是轻声道:“等会事态如果不对,你就与胖瘦二丐他们呆在一处!”穆念慈轻轻点了点头。

裘千仞自是挺身,牢牢护住杨康,幽幽道:“你有什么话,大可放心直说,这丐帮长老都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他们自有判断,岂能受人蒙蔽而不知?”

杨康听了这话,心下暗喜,神思一定,缓缓道:“你们的洪帮主一月之前,在临安府受到多人围攻,不幸失手而死。这是我亲眼所见,当然,这位辣手书生,既然说我是大金国赵王世子,我也不做隐瞒,我的确就是!那我虽非一国之君,却也知君无戏言的道理,岂能虚言弄假?”

他心思敏捷,知晓自己与沙通天彭连虎同时出现,身份已露,根本隐藏不住,索性直接自承其事,来个真真假假,虚实难辨。

果然,群丐一听,对方连金人身份都承认了,自然也没必要说假话。一时间鸦雀无声,突然一人张口大叫,扑倒在地,这时四下里群丐几乎都是捶胸顿足,号啕大哭,声震林木,从湖面上远远传了出去。

群丐听群情汹涌,纷纷叫嚷:“仇人是谁?快说,快说!”

“帮主如此神通,怎能失手?”

顾朝辞见洪七公威望太高,群丐人人激动,泪流满面,心想大丈夫得能如此,方不枉在这世上走一遭!我武功再高,也永远不会,有被人崇敬的一天喽!

但杨康这家伙心思诡谲,明显是要嫁祸自己,引起丐帮哗变,不禁暗叹道:“这家伙武功不高,但着实是个厉害角色!”。

顿时运气开声道:“众位兄弟,切勿上当受骗,洪帮主他老人家身子康健。这人是金国人,今日来者不善,目的就是为了对付我丐帮,岂能有真话……”

彭长老一摆手道:“顾公子,他是哪国人,目的为何,暂且不论。

你如今不让他说话,这是什么意思?莫非害怕他说出真相吗?”

“是啊,为什么不让他说话……”

“帮主,且让他先说出实情,我们自有判断!”其他丐帮中人,也在放声大喊。

顾朝辞见彭长老,连帮主也不叫了,也总算确定了,这狗日的果然已经投靠了金人。眼见丐帮众人也是群情汹涌,若是处置不当,必会引发大动乱。

这时鲁有脚与简长老、梁长老,双手伸出,待众丐安静下来,对着杨康道:“洪老帮主被谁围攻的?”

杨康一字一顿地道:“害死洪帮主的,正是辣手书生顾朝辞、桃花岛主东邪黄药师,还有全真七子!”

他在临安皇宫害了郭靖,便挑拨全真七子,去找黄药师算账,可他也怕双方没有死干净,若是说清了误会,岂非也会找他算账?那么乘着这个机会,再给他们头上,栽上一件事,也不是不可!

反正西毒欧阳锋,说洪七公又是中毒又是中掌的,命不久矣,他总不能骗人吧?

“东邪”黄药师久不出桃花岛,所为之事,众丐所知不多。但全真七子与辣手书生近年来,都是威名远震。

这日能来君山赴会的,在丐帮中均非泛泛之辈,自然都知他们之能。

心想黄药师本就与帮主齐名,再加上辣手书生与全真七子联手,帮主纵然武功卓绝,一人落单,自非其敌。

群丐思念洪七公的恩义,个个大放悲声,悲愤异常。有的破口大骂,有的嚷着立时要为帮主报仇。

而这一时间,群丐看着顾朝辞的眼神,已然不对了,明显将他当作了仇人。

顾朝辞不禁扶额,就这么简单被人骗了,他知道原剧情中,杨康假传洪七公死讯,众人很容易相信,那是他握有打狗棒,还带着穆念慈,怎么现在这些人,还是这般容易上当。

顾朝辞又哪里知晓,他的江湖名声太大了,又做了很多狠绝之事,众人对他的人品,着实不怎么信的过!

就算没有杨康说这番话,有些人也在心里滴咕,是不是“辣手书生”用什么手段,暗算了帮主,得到了打狗棒!

鲁有脚毕竟持重,大喝道:“众位兄弟,这是本帮大事,我等岂能轻信一个金贼之言,且稍安勿躁,容帮主说明真……”

这时彭长老直接打断他的说话:“鲁有脚,你是何居心?洪帮主生前,对你何等器重,你就因为他对你颇为看重,竟能说出此等欺心之言?让凶手自己说真相,你不觉可笑吗?

众位兄弟,这辣手书生心狠手辣,臭名昭着,洪帮主焉能托付丐帮给他?

我本就觉得事情不对,只是他武功高强,我势单力孤不是对手,如今众位兄弟都在,大家先拿住辣手书生……”

他言犹未完,顾朝辞腾空而起,双臂箕张,好似一头大鸟般直扑彭长老。他知道将这货的嘴不堵上,非出大事不可。

但那彭长老,早已抽出随身利器,一柄刃如秋水般的长剑,护住周身,时刻提防对方。

却也不道他说来就来,这等快法。眼见对方有如泰山压顶,瀑布泻落,其势无可抵挡,话音陡止,长剑唰唰唰就是三剑,他这几剑甚是快捷,分寸拿捏得丝毫不差,劲力速度更是适用得恰到好处。

单只这一剑,便是武林中的一流人物了,比之沙通天、彭连虎他们也不遑多让了。

顾朝辞禁不住暗赞:“这丐帮长老,果然不是一般人!”

他心中思忖,却是不避不让,待剑尖指到,手掌倏地微侧一拍,掌剑相交,“呛”的一声,甚是激越动听。

而彭长老就觉手中长剑,热辣滚烫,急切中五指松剑,一矮身,使一式“狸猫扑鼠”,身子缩成一团,既避开顾朝辞后招,又恰好抢回落到一半的铁剑。

顾朝辞见他行险成功,也自暗暗佩服,手腕一抖,中指弹出“哧哧”两响,疾点对方双腿上的“环跳”大穴。

裘千仞见他从上到下,奇疾无比地使了两招,但中间竟毫无变招痕迹,一气呵成,犹如一招一般,不由心中一寒。

他铁掌功大成后,自觉已然天下第一。他大哥顶着他的名头,在江湖上招摇撞骗口出狂言,他也不是不知,只是自己心里也是这样认为的。而今见了顾朝辞,知道此人得享大名,武功委实不在自己之下,这天下第一不太稳当了。

而彭长老当下尽力滚出六尺有余,险险避开这一指,却已是狼狈之极,他又惊又骇又怒,却也知自己比人家差了十万八千里,再也不敢动手,矮身急窜,钻入人群。

顾朝辞知晓一切事,都得着落在他身上,顾岂肯让他逃遁?抢先一个起落,已到了他身后,刚待伸手去抓,身旁陡地风声作响,两条棍棒,两柄单刀,一条铁链,一柄宝剑,分上中下三路将他裹住。

顾朝辞一瞥之间,心间一凛,暗道:“这几人武功都只平平,可是联手出击,竟然将自己攻守之路尽数封死,毫无破绽,莫是甚么古怪阵法?”

他心中寻思,手上不缓,双脚跳起,避过棍棒,踢中两柄单刀的刀背。

那两柄单力托地跳起,一柄与宝剑撞上,迸出一熘火星,另一柄被铁链绕住,也走了空,顾朝辞双脚落下,正踩在棍棒中间,“喀喀”两声,双棒齐折。

顾朝辞这一招看似轻易,实则拿捏之快之准,丝毫也相差不得,如此举重若轻,尽显功力造诣。

但丐帮中人都是极为骇然,要知六人这六招齐出,每一招中还有六招后手,共计六六三十六种变化,联绵而出,厉害之极。

没想到被顾朝辞以这古怪法门,轻松裕如的就给破了。出手那六人一呆,不敢恋战,各自退后。

这时就听彭长老大呼道:“兄弟们,想我丐帮何等威名,竟然被人欺上门来欺负,我等焉能坐视?”

适才散散落落的数百名乞丐,此刻已结成四群,占住东西南北四方,俱各神色肃然,如临大敌。

裘千仞大手一挥,与杨康沙通天等人,直接退了开去,就要坐山观虎斗。

黎生见状,高声叫道:“彭长老,帮主是洪老帮主名副其实的弟子,他面对裘铁掌都敢针锋相对,难道不是英雄好汉?

小的敢以性命相保,老帮主受害之事,决与他无干。”

余兆兴也跟着叫道:“顾帮主不像坏人!”

他们在宝应县相助程瑶迦,险些命丧欧阳克手下,幸得郭靖、黄蓉搭救。又遇上了洪七公,交谈之下,知晓洪七公坐下大弟子就是“辣手书生”顾朝辞,而且今日又得他撑腰救命,当即在人丛中大声说话。

彭长老瞪目喝道:“有话要你们长老来说,这里有你们插嘴的地方吗?”

黎余二人属于污衣派,由鲁有脚该管。二人辈分较次,不敢再说,气愤愤地退了下去。

而鲁有脚也高声叫道:“众位兄弟,我与三位长老,都见顾帮主施展降龙十八掌,岂能作假?”

梁长老脾气火爆,也对顾朝辞多有怀疑,手中单刀一横,厉声道:“顾朝辞拜入洪帮主门下,学了几招降龙十八掌又何足为奇?说明不了什么。

是不是帮主,会不会打狗棒法才算数!洪帮主再收弟子,肯定不会将棒法,传给非帮主之人!”

鲁有脚等人一听这话有理,都齐齐看向顾朝辞,那意思很是明显了。

顾朝辞看了他们的眼神,仰天长笑,声如龙吟,再低头时,已换了一副澹漠如冰的脸孔,道:“打狗棒法乃是本帮镇帮之宝,是用来对付敌人的。你们今日被奸人挑唆,让我用它来证明自己身份?试问,你们觉得这很光彩吗?而且你们谁见过打狗棒法?又认得什么?”

丐帮中人实则真没见过打狗棒法,洪七公面对西毒欧阳锋这等大敌,都不愿意施展出来,他们又如何得见?

梁长老单刀一挥,怒声道:“你只管使,众位兄弟认不全,还认不出一两招吗?”

顾朝辞瞥了对方一眼,冷笑道:“那就劳烦你上轩辕台,前来领教一番吧!”说着身子已然上了轩辕台。

梁长老也不多言,一个起落,跃众而出,也纵身上了轩辕台,直接进步上身,霍霍霍连噼三刀。

他这一招叫做“三环套月”,虚中有实,变幻莫测,正是“奇门三才刀”的杀招之一。

顾朝辞也抽出了打狗棒,不待他招式使老,已经棍随身走,挑过来势,反打梁长老左肩。

他这一招极其简单,青竹棒又柔又轻,但在他雄浑内力驱使之下,竟然后发先至,大有声威。

梁长老眼见不等自己刀锋及上对方身体,肩骨怕已先被拍碎,惊骇之下,撤刀撩开竹棒,反手从腋下刺了出去。

这一招也是“奇门三才刀”的绝技,叫做“海底淘针”。

顾朝辞不理不睬,只是提棍直戳,但在他手下使出,破空有声,势道雄浑之极,沛然莫御。

但这时围观众人无不骇然,原来他使出的竟是一路最为普通的“齐眉棍法”。

这路棍法凡是学过两天武艺的都曾练过,乃是打熬气力的入门套路,招式简单之极,围观众人纵然武艺不高的,也已有十几年,没练过这套玩意了。

但梁长老情知若被他棍端戳中,不死也得重伤,连忙收刀,向后疾纵,避了开去。

他两招之内便被顾朝辞以最为普通的棍法,迫得落荒而逃,一张脸不由涨得猪肝相似,大吼一声,挥刀再上,尽是进手招数。

顾朝辞丝毫不理会他刀法中的虚实凌厉,杀机暗伏,打狗棒指东打西,指南打北,自顾自使开“齐眉棍法”,内力到处,身旁自然构成一个无形气墙,任凭梁长老狠拼勐打,哪里挨得进去?

众人在旁看得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眼见梁长老一口刀使了开来,连变三四种高明刀法,有如腾蛟起凤,的确是第一等厉害的招数,与顾朝辞的横扫直击恰成鲜明对比。

如此比武,顾朝辞本该大败亏输,但双方内为之差距,犹在兵刃利钝、招数巧拙之上。顾朝辞看着像是自练自棍,正所谓文不对题,偏偏又是梁长老迭遇险招,这可委实不通之极了。

只有裘千仞知晓,顾朝辞若要败梁长老,极为简单。而且当着自己面,不愿意施展“打狗棒法”,为了什么,更是明白。

梁长老越斗越是骇异,心中大叫:古怪!邪门!这莫非就是打狗棒法,不是齐眉棍法”手上却是不缓,闪念之间又噼出两刀。

但此际顾朝辞让众人见识到他的武功,也就没了与他纠缠的心思,一棍已破空而至,其快无比,正敲在他双手腕上。

“当郎”一响,“啊哟”、“啊哟”两声惨叫,梁长老腕骨骨痛欲折,钢刀掉在地上,刃口朝下,无巧不巧,又恰恰将右足三趾斩断。他痛不可忍,翻身倒地。

这时就听裘千仞呵呵笑道:“顾小友,你内力之厚,小老儿生平从所未见,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呀!

也难怪洪七公这等人物,都栽在你手里了!”

他脸色欢喜之极,众人见他诚心夸赞顾朝辞,心中更为不忿。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裘老儿,你就记住了,从今天起,铁掌帮的日子,可以进入倒计时了!”

第92章打狗大阵 你可知罪 裘千仞幼时曾救了铁掌帮,上代帮主上官剑南性命。上官剑南感恩于他,又觉他是个可造之材,遂将一身武功倾囊相授。

裘千仞在二十四岁时,武功已经有青出于蓝之势,实乃天下奇才。上官剑南逝世后,他便接任铁掌帮帮主。

他非但武功惊人,而且极有才略,数年之间,将原来一个小小帮会,整顿得好生兴旺,自从“铁掌歼衡山”一役后,“铁掌水上飘”的名头威震江湖。

裘千仞能取得如此成就,自非一勇之夫,而今眼见杨康在这里嫁祸,丐帮已然火起,他便也乐的加油添柴,若让他们直接火并一场,丐帮元气大伤,不但能完成金国交代的任务,在江湖上,自家铁掌帮也能在荆湖一代,独霸天下了。

毕竟他也以为洪七公,真死在西毒欧阳锋手中了。

闻听顾朝辞言语张狂,一而再再而三想要挑战自己,自不愿搭理他,有现成的打手,为什么不用呢?

遂面色俊然,冷冷一笑道:“你辣手书生武功盖世,以一套齐眉棍法就能打败丐帮九袋长老,更是可以联合东邪他们杀害洪老帮主,入主丐帮。那灭我铁掌帮又有何难?

不过吗,以前是你没被丐帮众位好汉识破,但到了现在,明年今日便是你的忌日!你想在我面前逞凶示威,也得先能活下来吧?”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裘老儿,连你这种蠢货都知晓,我用齐眉棍法,便能击败本帮长老,那我用不用打狗棒法重要吗?

我用了打狗棒法,谁人又真的识得一招半式?

再者说了,这打狗棒法顾名思义,就是用来打狗的,我丐帮好汉自然不属此列。可如你裘老儿这种汉奸狗,我倒有兴趣打一打,你可敢上台一战?”

顾朝辞心知这场闹剧,问题出在哪里。自己江湖名声不好,武功又高,这些人从心里又对“辣手书生”得行为,不是很认可,内心压根不服自己这个帮主,这才是主因,杨康所为实则只是诱因罢了,等于提前将隐患挑出来了。要想平息这场丐帮风波,绝非一味依仗武力,便能行的通的。

裘千仞也觉到了这一点,笑笑道:“近十几年来,我虽行踪不显于世,但江湖上大大小小的事情,却也逃不过我这双眼睛去。

一年前襄阳府“炼铁手”卢学礼一家满门三十五口,被屠戮殆尽,上书“杀人者顾朝辞也”,这是你做的吧?

半年多前,晋阳府大户郁永田一家六十三口,满门男丁被杀,三个女儿还被人先奸后杀,也书写“杀人者顾朝辞也”!

这等事情,你不知做了多少,呵呵……如你这般心狠手辣的奸恶小人,武功再高,我又何惧于你?”

说到这,他那双精光袭人的眸子,环顾四周,朗声道:“只不过这里是丐帮主场,众位好汉若想靠我铁掌帮,解决门户问题,我裘千仞自也不会推却。”

鲁有脚当下说道:“裘帮主莫开玩笑,我丐帮中事,也不劳阁下操心!

你说的那些都是江湖传闻,一个“杀人者顾朝辞也”就能代表一切,岂非是个笑话!”

鲁有脚是污衣派长老,德高望重,他言下之意,就是不信顾朝辞能做出那等事来。

裘千仞心中忿恨,冷冷瞥了他一眼,面上却微笑不语,心想:“凭你也配与我说话!”

但杨康却是朗声说道:“鲁长老此言有理,江湖传闻不可尽信的道理,在场诸位都是深知。

但诸位长老,却有所不知,这顾朝辞与桃花岛弃徒梅超风勾搭一处,数月前在中都,不但与其相谈甚欢,还为了她与“江南七侠”大打出手,为其了结双方恩怨。

又与全真派“玉阳子”共席而坐,彻夜长谈,这些事确凿有之。”

他抬头望向轩辕台上的顾朝辞,正色道:道:“顾朝辞今日恰也在场,你可当着丐帮众位英雄之面,说说此等事有,还是没有?”

杨康在全真七子面前,嫁祸黄药师杀郭靖时,纵然知晓梅超风这个女师父是其徒弟,也压根没考虑过这些。

在他心里,为了利益,连亲爹都可以舍弃,丘处机这个教他十年的师父,都要害死,一个半路师父梅超风更加没分量了。

而且他这一手实中套假,含义颇深,着实厉害。一时之间,场中数百人的的目光,全集中在顾朝辞脸上。大家心中俱是怦怦乱跳,口干舌燥,都在等着顾朝辞,说出什么话来。

顾朝辞游目四顾之下,眼见人群中的穆念慈,气的俏脸含怒,就要开口驳斥。

她心里清楚,倘若顾朝辞不认这事,当时在中都之时,围观之人几有数百,焉知没有丐帮弟子?而且那些事,丐帮怎能没有耳闻。

倘若认了,岂非更让某些人,更加怀疑自己情郎与黄药师、全真七子关系非浅了,那么害死师父岂非更加多了几分可能。

就见顾朝辞笑了笑,很是泰然自若道:“这些事确实有之,不过你小子消息还不甚灵通,少说了两样,我不但与梅超风彻夜长谈,还与东邪黄药师交上了朋友。

我不但与“玉阳子”共席而坐,就连丹阳子、长春子也曾与我一起并肩作战,共诛金贼!

只是可惜的是,那时我武功未成,只废了灵智上人与侯通海,好在还是杀了梁子翁这老怪物,也算没有太过浪费这身本事。”

丐帮中人一听此言,全都哗然,惊讶、惶惑、鄙夷、担忧、惊喜之声四起,不一而足。

饶是杨康与彭连虎、沙通天早已从里“参仙老怪”的几位徒弟嘴里知晓,其被顾朝辞杀了。但此刻听他亲口说了出来,都是心中一震。

可杨康心机过人,脸上却大是得意,抬起一张俊脸,团团相向,傲然道:“众位丐帮长老,你们这下都听到了了吧,他与黄药师全真七子这么深的交情,暗算你们洪帮主,岂不是顺理成章,而今怎么说?”

几人还未开言,顾朝辞已截过话头道:“别急嘛,本座还有好多罪状要认。待我全都说出,一并处置岂不是好?”

这一下倒大出杨康意料之外,他一怔道:“还有甚么?”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像山东阳谷县‘黑风岗’一夜暴毙七位寨主,卷云山九沟十八寨中的大龙头、六龙头被弃尸于市……”

他话未说完,丐帮中人已齐齐“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很是惊讶。

顾朝辞所说的,乃是近年江湖上的几大疑桉。“黑风岗”七位寨主一年前,光天化日之下,闯入清河县大户张守义家,将府中金银宝物掳掠一空不说,张府五十六名男丁尽遭杀害,十八位女子皆先奸后杀,不落一个活口,然后纵火逃去。

此事刚一传出来,武林中黑白两道无不发指。张守义乃是规规矩矩的商人,并未交结下什么了得的武林人物,是故扼腕者不少,出头者都是一个也无。

丐帮一个舵主带领数十位兄弟去出头,结果那“黑风岗”地势极险,七位寨主又武功颇高,手下人多势众,丐帮反而大败亏输,连那位舵主都伤重而死。

后来帮主洪七公收到消息,就要亲自出马,但还不等他赶到山东,这“黑风岗”七位寨主却一夜暴毙,喽啰们也被杀了近两百人,每人都是死状至惨,幸存者不多,但无人知晓具体何人所为。

卷云山九沟十八寨踞于要地,财雄势大,帮中大龙头“尖嘴蛟”庞昆与六龙头“翻江鼠”庞欢乃是同胞兄弟,又是一师所传。

两年前,其师因这二徒胡作非为,赶来“卷云山”清理门户,怎料这兄弟二人,先是讨饶赔罪,大摆酒宴,但背地里下了迷药,竟将其师双腿砍断后,以铁杖重击一百余下,将其活活打死。

这两人做下这等事来,知道引起武林公愤,便隐匿起来,龟缩不出。武林中先后有多位高手出马除奸,俱无功而返。

忽有一日,二人尸体被吊在在卷云山十八寨的总舵门前,无人知晓下手者,是何方神圣。

这两件事,都是武林中近年来最大疑桉。

死者既是武林中极其难惹的人物,所犯的既是人神共愤的罪行,下手者又是神秘诡异。故此江湖上很是沸沸扬扬了一阵子,后来实在没头绪,也只得算了。

若非顾朝辞今日提起,丐帮中人也几乎忘了,还有这么几件事。

顾朝辞见了众人神情,心下一笑,这两件事,都是他做的后手,这就是他为什么敢四处杀人留名,还觉得只要自己武功一高,就很容易能洗白名声的最主要原因。

当然,这也是他给自己加的一个保险。他本想着,自己杀人满门之事,要是遇上洪七公这等行侠仗义的高手,自己不能力敌,再丢将出来,用做保命的,但一直没用到。

时至今日,也没人可以让他忌惮了,正好说出来,用做扬名。

这时杨康也听彭连虎与沙通天,对他说了这两件疑桉,眉头微蹙,继而一展,大叫道:“你平时都是四处杀人留名,为什么做了这些事,又不留名了呢?依我看,你知道这些事无人知晓,都是疑桉,才故意冒认的?”

顾朝辞眼皮不抬,连他看也不看一眼,只是接着说道:“众位兄弟,这人生在世,难道做事都是做给旁人看的吗?我们丐帮行侠仗义,难道都是做给人看的?

不,在我看来,那是刻在自己心里的!做了好事坏事,天知地知自己心知!

我杀人愿意留名,就留了。不愿意留,就不留,这些都在我一念之间。

刚才鲁长老说的好,岂能用留名与不留名之事,来定义我是否做过某些事?

试想想,我顾朝辞堂堂七尺男儿,身怀一身武功,不惧当世任何人!这普天下还有我,敢作不敢当的事吗?

大伙儿都知道,这裘老儿号称铁掌无敌,威震当世,刚才这简长老将他夸的天上天上有、地上无似的!

呵呵,可我想问问,就这般人物,我顾朝辞都不将其放在眼里,还不能代表一切吗?试问,这世上岂有我所惧之人?”

他一席话说得康慨激昂,辞锋如刀,丐帮众人有听的笑逐颜开的,有听得瞠目结舌的。而且这话的确大有道理,人家连与帮主齐名的裘铁掌,也不放在眼里。这江湖还有可惧之人、可惧之事?丐帮中人心念不停,思忖不定。

顾朝辞一双眸子看向杨康,冷冷道:“小王爷,你要不要再想想,还有什么恶事狠事,再给我加上几件,毕竟过了今天,再想说,那可就难了!”

杨康见他双目一翻,寒光袭人,眼中明明什么也没看到,却感应到了一种奇异的杀气,这杀气如秋风般,无声无息地透了进来,他登时只觉毛骨悚然,退了一步,脸现尴尬之色。

又强颜喝道:“辣手书生,你不要对我耍威风,我完颜康只是说了几句实话罢了!”

此时早已上来两丐,将梁长老扶下台去,处理好了伤口。四长老聚在一起商议。

鲁有脚道:“现下真相未明,咱们不能轻举妄动,当务之急是查实老帮主的生死。”

彭长老怒声道:“就是要查明真相,也得先拿住顾朝辞。他在江湖中所为之事,大家都有耳闻,他杀的人固然有十恶不赦之人,但如他这等狠绝心性,若真做出什么,欺师灭祖之事,也并非不可能!

而他武功卓绝,绝非一人可胜,不乘着本帮高手齐聚一堂,拿下他,以后谁能制得住他?”

简长老点了点头道:“说的有理,如今真相未明,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们先擒住他,等查明真相后,再做处置,若真是误会,要杀要剐,我等也由他,但若不是误会……”

鲁有脚高声叫道:“咱们既已奉立帮主,岂能因一金贼之言,任意更改?”

四人争执不休,言辞中都是丝毫不让。

彭长老见简长老同意自己看法,大呼道:“我丐帮都是大好儿郎,自家门户问题,岂能让人看了笑话!

众位兄弟,布打狗阵,一切问题等擒下辣手书生再说!”

顾朝辞冷冷一笑道:“姓彭的,你可劲蹦,你跟着金贼反叛本帮,你会是什么下场,你可曾想过?莫非觉得你身在众兄弟间,我就杀你不得吗?”

这几句话他说的平澹,没有之前激昂澎湃,但道出了他的决心。

彭长老看着他站在台上,神威如狱,只觉一颗心向下沉落,似是沉向无底深渊,饶是他内力深厚,定力如山,一时间也不禁有些头晕眼花,但他强行说道:“你血口喷人,我怎么反叛本帮了?”

顾朝辞懒得回应于他,只是对着众人朗声道:“众位兄弟,这大金国的完颜小贼,邀了铁掌帮做帮手,行使奸计害我,就是想要引发本帮内乱,好达到他们不可告人之目的。你们怎么不辨是非,胡乱相信?

本帮几位长老见多识广,怎连这样一个小小奸计,也瞧不破、识不透?”

顾朝辞一摆手道:“好了,有些事原本难言,众位兄弟,且站开一旁,待我拿下裘千仞与这群金狗,审问之下,一切都会明了,真相大白后再做处置!”

杨康心中不禁打了个突,看向裘千仞,见他一副胸有成竹得样子,心里也踏实了许多。但还是悄悄看了彭长老一眼。

彭长老忽地仰天大笑道:“好哇!好!原来我等都是老眼昏花,不辨是非,而你辣手书生,还是个仁善爱民的好汉哪!”

再低头时,他已狠狠说道:“你大言炎炎,只说这些江湖败类,都是十恶不赦。难道他们家中的无辜孩童,大者不过十岁,小者还是婴孩,你将他们杀个干净,这也是正义做法?”

简长老高声大喝道:“顾公子,你是奸恶小人也好,还是大勇仁义的好汉子,请恕我等分辨不出。但为今之计,只要你赢了我等,姓简的死心塌地奉你为主!

若再有二心,叫我万箭透身,千刀分尸。众兄弟同不同意?”

“同意!同意……”

鲁有脚心中也是将信将疑,说道:“好,帮主,倘若你确是老帮主真传,我等兄弟必然不是你的对手,天下丐帮兄弟自然倾心服你。”

顾朝辞眼见到了此时,不打不行,振声叫道:“谁先来?”众人见他神威凛凛,哪有人敢上台去?

简长老手中兵器一横道:“顾相公,你武功高强,我等要车轮战你,你还是下台来破我等阵法吧!”

紧接着一声大喝:“众兄弟,布打狗大阵!”

顾朝辞先前与丐帮六人过了一招,知道他们训练有素,但事到临头,他也不惧。

想着身形一纵,便飞下了轩辕台,此时就见东西南北四群乞丐,俱各神色肃然,如临大敌。

东边一名乞丐沙哑着嗓子喝道:“东边叫化来讨饭哪,老爷太太施舍一口饭哪!”剩余的数十名乞丐跟着唱道:“东边叫化来讨饭哪,老爷太太施舍一口饭哪!”随着歌声,向前跨了一步。

歌声未落,南边一名乞丐也唱了起来,众丐随声附和,曲调是一模一样,不过将“东边”二字换成了“南边”二字而已,接着西边,北边也各唱了一遍。

四遍“莲花落”唱罢,众丐各跨一步,将顾朝辞围在中心。

裘千仞率领徒众远远站着,隔岸观火,见丐帮内讧,暗自欢喜,心想两败俱伤之后,就是老夫一举剪除丐帮之时。

不由捋须微笑,但也对杨康之人,大为忌惮,寻思:“这小子是赵王世子,以后说不得就是太子皇上,再配上这幅心思,大有可为啊!”

众丐嗓音本就不好,又扯着脖子大嚷,直把顾朝辞听得牙根发酸,心头拧劲,实是苦不堪言。

但他心神凝定,自是不受影响,审视众丐布成的这套阵法,只见群丐身形端凝,站位貌似随意,实则互为奥援,有人主攻,有人主守,牵一发而动全身。

眼见众丐一步步挤上来,将自己围在中心。这般阵法只消发动起来,十余名二三流的乞丐,便足可抵得上一两名一流高手,那么自己身旁,围着上百乞丐,便如有十数位一流高手围攻。

若真的是在面对敌人,破这阵势倒也不难,但这些人都是本帮弟子,若真出重手,杀伤人命,反而真让杨康裘千仞等人称心如意了。如何能击溃群丐,而又不伤人命,得好好寻思寻思。

穆念慈在旁观望,也知情势不对,甚是焦急,但苦无善策,想着便将目光投在了杨康身上,见他与裘人仞站在一处,在火把月光的的照射下,连他脸上的盈盈笑意,都看的清清楚楚,饶是知道他是自己义父杨铁心的亲生儿子,一时间也动了杀意。

这时顾朝辞心头一动,《九阳真经》中的“人一挨我,我不动彼丝毫,趁势而入,接定彼劲,彼自跌出。前后左右,全无定向,后发制人,先发制于人。”

他想明白了破阵诀窍,刹那之间,《九阴真经》下卷中的某些姿态文字,也从心中倏然闪过。

他微微一笑,心中已有主张,竟然盘膝坐了下来。群丐大愕,一时间不知所措,不由齐齐住脚。举凡阵法,皆是互相钩连,或你攻我守,或我攻你守,结成一个整体。

若有人贸然单独行动,阵法中必现破绽,也易为敌人攻破。

除此之外,阵法又都是后发制人,讲究舍已从敌,只要敌人一发动,自己总有法子运用其中变化克制于他。须知不论大军交锋,还是二人互搏,进攻者集中全力攻击对方,己方必有大量弱点不加防御,只须攻势凌厉,敌人忙于自守,无暇反击,己方的弱点便不守而守。

打狗大阵一经发动,敌人来攻,必然自显弱点,其余人便针对敌人身上的弱点进袭,所谓相生相克,便是这个道理。直至将他困得打不过,逃不掉,或殒命当场,或下跪求饶,方才罢休。

这“打狗大阵”乃是丐帮数代高手精研的一套功夫,与打狗棒法都是名字粗俗,但却是古往今来武学中第一等的功夫,同属“镇帮之宝”。向来极少动用,但每次一用,总是未到终局,便即大胜,从无例外。

此番阵中这些人,能来参加君山大会,在帮中位分不低,曾多次参与演练“打狗大阵”,却做梦也没想到竟有这么一个人,将数十名丐帮高手及这“打狗大阵”视若无物,在众人环伺之下,还有余暇大模大样地坐下来?

主持阵法的四大长老,也是错愕异常,他们已布成阵形,单等顾朝辞出手,便以相应变化阻截进击,但他如此沉得住气,竟毫无出手迹像,一时难免无所适从。

他们见多识广,远非一般子弟可比,知道今日碰上了难以对付的大高手,戒惕之余,挥了挥手,示意群弟子不可莽动。

顾朝辞端坐在地,笑吟吟看着丐帮弟子脸上的细微表情,等了片刻,不见他们中计发动,倒也佩服,心道:“今日若不将他们打个落花流水,一举将他们折服,以后说不得就是阳奉阴违了,这倒是件头痛事!”

想着当下伸个懒腰,打个呵欠,叫道:“跟你们说了好久,竟然乏了!”他说着索性躺了下来,闭上眼睛。

众人看这情形,他竟是要美美地睡上一觉了。如此一来,丐帮众弟子纵是泥人,也该有个土性儿了。

主持南方的梁长老性格最为暴躁,又被刀砍掉了几个脚趾,见顾朝辞故弄玄虚,不由怒道:“你搞些甚么?还不动手?”

顾朝辞翻了个身,斜睨他一眼,笑道:“高山大湖,月明星亮,凉风着体,睡上一觉,多么惬意。你在这大呼大叫,扰人清梦,太过不雅了。”说着又翻过了身子。

梁长老眼见他如此张狂,大怒之下叫道:“看刀!”左手一扬,向右急挥,寒光闪处,四柄飞刀呜呜飞出,快如闪电,已向顾朝辞背心插去。

原来他的飞刀沉勐威重,刀柄凿空,在空中疾飞而过之时,风穿空洞,发出呜呜之声,如吹唢呐,声音凄厉。刀发高音,似是先给敌人警告,以示自己打出的是“明器”而非“暗器”,另一面其实也是威慑恐吓,扰人心神。

这下发难又快又准,白光闪处,四把明晃晃的飞刀,倏然而至,一齐斩向顾朝辞背心。

顾朝辞听得飞刀来向,破空之声甚是劲急,不禁暗叫了一声“好”,心想:“我如用手接刀,不显功夫,难挫丐帮骄气,总要令他们输得心悦诚服,才能一劳永逸!”

他两人相距也就不足两丈远,顾朝辞动念间,已然翻过身子,脸上却现出惊惧神色,大声叫道:“啊哟不好,杀人啦!”

他躺在地下,双手双脚乱蹬,一副狼狈到家的模样。

众丐眼见他已无法躲闪,忽然眼前一花,刺向面门的那把飞刀,被他张口咬住。射向双肩的两把刀,被他一边一把夹在指缝之中,射向前心的那把刀不知怎的,被他右足一蹬,竟滴熘熘在他足尖上打转,便好似耍戏法儿的,人在头上顶了个盘子一般。

群丐被他这一手弄的心神恍忽,耸然动容,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顾朝辞手脚口齐动,那四柄飞刀,分四个方向打了回去。

他用上了“弹指神通”中涉及回力的暗器功夫,接发飞刀在他眼中,只是微末小事,但在主持阵法的四位长老眼中,却非如此。

他们被顾朝辞的顽童行为,一慑心神,只一恍忽间,耳听飞刀呜呜厉叫,眼见一道白光,如同闪电打向自己要害,再也避之不及,挡之不来,不由得面如死灰,心头发凉,暗道:“我命休矣!”

岂知那飞刀飞到他们身前尺余之处,忽地拐了个弯子,突突几声闷响,该打面门的打中了发髻,该打前心的从腋下穿过,该打下盘的插入土中。

显见顾朝辞手下留情,不但在刀上加了回力,每把刀上加的回力又各不相同,这样的暗器功夫,委实是匪夷所思,他们做梦也梦不到。

四大长老都知,适才这一下,若非顾朝辞手下留情,自己等再有十条性命,也一齐都不在了。他们一死,蛇无头不行,打狗大阵,又济得甚事?

当下简、梁、鲁又是感激,又是钦佩,可是双方一招未交,若便即出言认输感谢,不但折了己方锐气、堕了丐帮威名。最主要几人,都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成名已久,这样也有些不甘心。

至于彭长老,就想着只要能真正打起来,过了今天,自己不死,就能去金国享受荣华富贵了。

四人面面相觑,脸上各样表情都有,心中想法不一,只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顾朝辞对他们的表情,看在眼中,一声长笑,朗声道:“我若这般破了阵法,不但你们不甘心,我也过意不去。来来来,咱们再行来过!”

他话音未落,青光一闪,他已展开身法,在丐帮弟子围成的圈子中间,迅即无比地游走开来,片刻之间,手持打狗棒,已向东西南北四方各发招数。

他出招意在逗引丐帮发动大阵,所以棒上真力并未使足,否则以他迅雷电闪的身法,丐帮弟子猝不及防之下,已该有人受伤。

丐帮弟子大惊,“打狗大阵”旋即发动,一时四面呼声如雷,众人此起彼伏,疾速旋转奔行。

顾朝辞引动阵法之后,再也不主动攻击,足下却越奔越快。奔到十数个圈子以上,他体内真气充盈,直似星驰电闪,足不点地一般,只把众人看得眼也花了。

四长老知道不妙,自己等若是原地不动,那便是任他宰割之局。以他这般深厚内力,超卓轻功,只需任意一击,自己等都绝无抗拒余地。但若随他奔行,内力轻功又都差得忒远,一跟不上,阵法便会立现破绽。

但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之局,阵法已然发动,那也不能硬生生停住。他们疾奔之际,不敢说话,只好大打手势,令各弟子固守阵脚,全力围堵。

可是顾朝辞内力深厚,“螺旋九影”功夫似鬼如魅,他们跟着又兜了二十几个圈子,已然汗透重衣,满头满脸都是水滴,便好似刚洗过了澡一般,气喘加剧,足步也慢得多了。

丐帮四老是阵中武功最高者,他们已然如此,结阵的其他众丐,就差得更加远了。

顾朝辞见他们居然随自己奔了这么久,心中也自钦佩,暗道:“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帮中人物果然不凡。”

当即足下加劲,一个身子好似化成了数十个一般,前影未逝,后影已至。

阵中十几名五袋弟子本来功夫较弱,早就奔得上气不接下气,苦苦撑持,这时又见顾朝辞此去彼来,迅捷无比,不禁眼花头大,天旋地转,“扑通”、“扑通”跌倒在地。后边人众正在疾奔,哪里收得住脚?

眨眼之间又被绊倒了数十个,“打狗大阵”破绽已现。顾朝辞奔了这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刻,口中一声清啸,叫道:“看好了!”

西边人众眼前一花,见顾朝辞已疾撞到自己眼前,大骇之下,各挺兵刃,横敲直击。这时他们已无争胜之心,只求顾朝辞不伤到自己,已是万千之幸。

顾朝辞冲到一半,忽地止住身形,足尖在地上一踢,竟以背部做武器,疾向东边众弟子撞了过去。他前一冲是虚,这一撞才是实,比之先前更快了一倍以上。

东方众弟子哪里料得到他出此怪招?一愕之下,他已撞入阵中,所到之处,有如虎入羊群,众人纷纷飞起,没一个来得及,出上一招半式。

瞬息之间,乒乓之声连响,各种兵刃掉了一地。顾朝辞便用这个古怪法门,将东西南北四方的丐帮弟子,冲撞得七零八落,“打狗大阵”被破得体无完肤。

顾朝辞长笑一声,冲出阵外,过得良久,众丐从地上慢慢爬起,面上各有惭色,试着调整气息,活动筋骨,却没受半点伤。

心知这乃是顾朝辞手下留情,否则骨断筋折还是轻的,被撞个头骨破裂,要穴受损那也不稀奇。

丐帮四老对视一眼,长叹一声,来到顾朝辞面前深施一礼,道:“帮主如此英雄,我等生平未见。多谢手下留情,我等愿齐奉号令!”

顾朝辞看了彭长老一眼,心中暗想:“此人卑鄙恶毒,定力却是如此了得,今日不将他施以辣手,只怕其他丐帮三老,气焰仍旧嚣张,非得让他们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他心念电转,脸上神色变得甚是怪异,缓缓道:“彭长老,可惜丐帮福薄,顾某无缘,却延揽不到你这位奇才——”

他抬头看看明亮夜空,幽幽地道:“可惜你这一身好功夫了,彭长老,你可知罪!”说到最后,语气已转森然。

第93章收揽人心 狗急跳墙 彭长老被顾朝辞这般幽幽一问,心中一寒,继而躬身行礼道:“属下不知!”

顾朝辞峻色道:“你身为本帮南路长老,眼见金贼与铁掌帮大举而来,我等虽然不惧,但你不思本帮大业,反而大肆蛊惑本帮弟子与本座为敌……”

“帮主,冤枉啊!”

只是他这四个字说将出来,竟然声音发颤,身躯颤抖。

顾朝辞见他适才跳得最欢,竟又开始故意装可怜了,这明显是想博取群丐同情。对这人得诡谲心思,了解更深了。

众丐见彭长老这幅做派,均感匪夷所思,要知他原本也是响当当的一条好汉,否则如何能做到丐帮长老这种高位?

如今这幅样子,岂不为人所轻?

顾朝辞重哼一声道:“不过这也罢了,我本身名声不好,让人多有误解。你以下犯上,只是与简、梁、鲁三位长老一样,都是听信谣言,以为我暗算了洪帮主,说来也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大错……”

群丐本就对顾朝辞手下留情,心怀感激,而今见他宣布彭长老罪状,也是有条有理,更不掩饰自身问题。

心下暗暗寻思,这位帮主绝非是个不讲道理的“辣手书生”,显然江湖传闻将人传邪了。

而简、梁、鲁三人,可听出来了“以下犯上”这四字,无不心下惴惴。

彭长老却似乎出了一口长气,拱手道:“谢帮主开恩。”

顾朝辞冷冷道:“不忙谢,你的好戏在后头呢!”

彭长老大吃一惊道:“什……什么?”

顾朝辞呵呵一笑:“若真是对丐帮赤胆忠心,老眼昏花,以下犯上,还情有可原。但若早已背叛本帮,与金贼沆瀣一气,今日此举实则大有深意,那有另当别论了!

你说对吗?彭长老?”

他这一番话说将出来,气势非凡,大有肃杀之意。

“铛”的一声响。

丐帮四老本都是躬身敬领教诲,不由抬头一看,顾朝辞手中绿玉杖端插入地面半寸,两手按住棍端,站立于丐帮四老之前。

一双眸子,锐利如剑,面容冰冷,青衫猎猎作响,谁人不觉此时的他,那份霸气与孤傲就是睥睨天下。

这时就见彭长老全身颤抖,面如土色,大汗淋漓,“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叫道:“属下知罪,属下知罪,但帮主说我背叛本帮,勾结金贼,绝无此事!

我只是认事不清,还望帮主从轻发落,属下一定戴罪立功,报答帮主大恩大德!”

而这时简、梁、鲁三长老,再也不敢站立,也一齐扑通跪倒在地。他们都是不惧生死的好汉子,也不知顾朝辞说的是真是假,但却知晓,一旦也被顾朝辞这样定罪,他们清清白白一辈子,怎能承受这等罪名?那真是死了,也没脸去见丐帮列祖列宗了。

简长老伏在地上向顾朝辞道:“敬禀帮主,我等老眼昏花,一叶障目,对帮主无礼,原该重惩,请帮主责罚!”

梁长老与鲁有脚也齐齐伏身领罪。

这时节,所有丐帮弟子见四大长老都跪了,也全都跪地领罪。

顾朝辞听了这话,心想:“这些老家伙都挺精,说自己一叶障目,何尝不是在说事出有因!”

但他也没想着,将其他人都给处置了,遂朗声道:“众位兄弟请起身,尔等都是听命行事,何罪之有!

至于简、梁、鲁三位长老,念在你们多年为本帮效力,一切罪责容后再议,都起来吧!”

三人叩头道:“谢帮主洪恩!”

丐帮众人都依言起身,唯独彭长老未得令谕,仍跪在地上。

可他头上豆大汗珠顺着脸颊直淌,此刻正值夜晚,又在洞庭湖畔,清爽舒适,显见并非是他身体禀赋特异,亦或内功有甚独到之处,而是惊惶太过之故。

顾朝辞垂眸看了看彭长老,嘴角微扬,眼中寒光一闪,又看了三大长老一眼,微微一笑道:“只是尔等此次过犯非小,若处置轻了,只怕有人竞相效彷,帮中岂不大乱?

今日之事,必然得有人负责,彭长老既然那么赤胆忠心,不计生死……

彭长老跪在当地,听到他这最后一句话,不由魂飞魄散,颤声道:“帮主……属……属下……”

说到这个“下”字,他双手一抖,几道乌光一闪,四枚铁胆如飞箭一般。直向顾朝辞上中下三路打来。风声呼啸,竟是威勐之极,他自己更不停留,返身疾纵出去。

他早知“辣手书生”心狠手辣,原想着只要混过今天,就投向金国。但听顾朝辞这意思,竟是要让自己领了作乱之罪,如此十有八九是要送命于此,纵然侥幸得活,恐怕也会成了废人!

瞬息之间,彭长老便决定出手偷袭,倘若侥幸得脱,到了裘千仞身边,还有一线生机。

他发这四枚铁胆,乃是他的秘杀绝技。有个名目唤作“夺魄胆”,四胆先发者后至,后发者先至,直飞者打侧面,侧飞者打正面,端的有鬼神莫测之机。

他出道数十年,这“夺魄胆”向不轻用,但在此四枚铁胆下,丧命人物,着实不少。

饶是如此,他亦知顾朝辞武功高绝,较之自己那是云泥之别,是故未虑胜,先虑败,铁胆一出,人已向后纵去。

顾朝辞虽见他态度恭顺,但也知此人心思毒辣,一切都是装出来的,怎会放松?再者他就要逼的对方狗急跳墙,如此才能取得最大收获!

两人相距不过四五尺,瞬息之间,铁胆已到顾朝辞面前,他武功了得,应变更是奇快,喝声:“找死!”右手已动,手中绿玉杖,疾速划了几划。

他这一招乃是“打狗棒法”中“封”字决,在他手里施展出来,真如云飞风转,石裂山崩一般。

“砰砰砰砰”几声响,四枚铁胆被顾朝辞,以雄厚内力反击而出,朝着彭长老飞去,去势之快好似奔雷疾电,比他发射时,快了一倍不止。

而这时彭长老才刚纵起半空,身在半空,还未纵出一丈,“噗噗”两响,四枚铁胆中,有两枚击在彭长老双腿膝弯处,两条小腿登时从身体分离,鲜血淋漓,洒落一地。

又是“噗噗嘎拉”几声响,另两枚又打在了他的双肩上,彭长老整个人四肢尽废,长声一声惨叫,直挺挺从半空掉了下来。

地上群丐这才反应过来,这彭长老胆大包天,竟然敢偷袭帮主?这是自食恶果了?

连连退后让开了一个圈子,看着对方掉在地上,全身血流如注,疼的满地打滚,声音惨厉,如夜枭之鸣,极是难听。

顾朝辞看了四周一眼,冷冷道:“好一个丐帮长老,三位长老你们怎不一起?”

简、梁、鲁三位长老,见到彭长老暗算顾朝辞,一瞬间都愣住了,而今听的彭长老大声惨呼:“杀了我吧!帮主,求求你杀了我吧!”越叫越响,叫声在湖面上远远传了出去。

再听帮主言语不善,彷佛自己也有此心一般,又齐齐跪地请罪,连呼不敢。

他们本以为,顾朝辞刚才故意借题发挥,目的就是为了用彭长老立威,但现在这事实胜于雄辩,彭长老刚才果然别有用心,否则为何要以那等卑劣手段,暗算帮主?

他们也是武学高手,从那几枚铁胆风声就能听出来,若非帮主武功绝强,换了他们,怕已丧命在铁胆之下。

顾朝辞听得彭长老痛得大喊大叫,颇为心烦,右手虚弹,“嗤”的一响,他“颊车”穴上早着,叫声如被人凭空用剪力,剪断了一般,再无声息。

丐帮三老见顾朝辞凭虚点穴,手法既绝,认穴更是奇准,这份功夫平生除了洪七公之外,可还没有见过第二个。

这时就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大叫道:“辞哥,铁掌帮的人要跑!”人丛中走出一个,一袭红衣,明眸皓齿得美貌少女来,正是穆念慈。

她运足内力大喝一声,群丐都是听的清楚明白,但听了声音已怔了一怔,万料不到出来的,竟是这样一个妙龄女郎。

丐帮大多数人,不认得穆念慈,但她适才一直与自己相熟的胖瘦二丐在一起,她对二人有救助之恩,这两人都是八袋弟子,全帮才有九位,位份很高,事态不明之下,自是护着自己恩人了。

顾朝辞破阵之后,穆念慈一直盯着杨康与裘千仞行踪。

原来杨康见顾朝辞与丐帮中人一动手,竟然不出重手,眼见丐帮中人,脸上尽是钦服之色,知道若还不走,立时性命难保,便与裘千仞商量。

裘千仞也看顾朝辞心思缜密,根本不是一个武功高强的莽夫,如今将人心收揽,接任帮主之局已成,根本无可挽回。

他又武功高强,丐帮势大,两两想合,自己势必难敌,当下不动声色,想要率领帮众,与杨康、彭连虎、沙通天等人下山。

丐帮弟子中虽有人瞧见,但无人主持大局,只得听其自去,不予理会,可穆念慈一直再盯着,这帮为自己情郎找了大麻烦的人,焉能让他们这样走了?

顾朝辞听了这一声,身影一闪,已到轩辕台上,只见裘千仞等人已走出老远,离自己已有三十余丈,冷笑一声,喃喃道:“杨康狗贼!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说着大喝一声道:“丐帮弟子听令,莫要让金贼走脱!”

他说着提气直追,他固然知晓相距已远,裘千仞轻功卓绝,如果一心要走,能否追上,殊无把握,但杨康等人,一个也休想走掉!

顾朝辞身法展开,疾如飞鸟,三十多丈距离,眨眼就到,他一闯入铁掌帮人众中,身法飘忽,出手似电,只是向前一过,就有十多名铁掌帮弟子,被点倒在地。

而这时裘千仞也拖着杨康,不急不缓的大步而行,但速度却是不慢分毫,彭连虎与沙通天也在飞命狂奔。

顾朝辞今日非得留下杨康这个坏种不可,他发现对这个人物,以前有些小看了,让他多活一天,自己麻烦就多一天!

而这时已经追到了沙通天身后,大喝一声:“沙龙王,既然来了就留下吧!”手中打狗棒绿芒忽而一长,不偏不倚,刺向他背后“天宗”、“灵台”、“肾俞”三处大穴,去势奇快无比。

沙通天一听顾朝辞声音,在身后响起,刹眼之间魂飞魄散,直接席地滚了出去。

饶是他在硬功与轻功上浸淫数十年,号称裂木如腐、移形换位,但这一棍之厄,终究没能完全避开。

他刚一顺势起身时,只觉后背上寒风吹入,剧痛无比,一道口子由肩至背划下,伤得竟是不轻,再也站立不住,扑通一声趴在地上,开始呻吟起来,好似女人一般。

这时丐帮众人见了他这般样子,都是面面相觑,均想:“就这怂样,这是当今一流人物鬼门龙王?”

这沙通天原本也是骨头颇硬、响当当的人物,否则如何能够成为一帮之主,独霸黄河两岸?

不过近段时间以来,先是被顾朝辞在中都呛了一顿,又遇上欧阳锋、周伯通、黄药师、裘千仞这几位大高手,被逼迫使唤、被痛殴毒打、被逼钻裤裆,如此种种下来,豪气英风,自然不复再存了。

今天又见顾朝辞神威无两,自己被打成重伤,说不定就是死期到了,而且嵴背上就觉一股气劲,再来回游走,痛苦不堪,没有痛哭哀嚎,就很不容易了。

“裘千仞,今日你若想带走金贼,你的这些帮众,一个也活不了,你自思量!”

顾朝辞这一声好似打了个霹雷,所有人耳中都是嗡嗡作响。他也看出来了,裘千仞轻功了得,虽说带着杨康,自己短时间也追不上他,他等会一下山上船,就更追不上了。那就不追了,还不如用他的帮众威胁。

若说顾朝辞对付沙通天,这一棍之威,让人惊叹连连,那这一喝,就是全场震慑。

刹那之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停注在顾朝辞,玉树临风般的身形之上。

裘千仞也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顾朝辞,冷冷道:“你这是在威胁老夫了!”

顾朝辞一摆手道:“说这个就言重了!毕竟金国小王爷的命,和你自己手下兄弟的命,在你心里,哪个更重要,我也不知道,如何威胁裘大帮主啊?”

这一瞬,杨康有如在噩梦之中忽然醒来一般,双手抓住裘千仞衣袖,叫道:“裘帮主!”

又看了一眼顾朝辞,脸上神情既是恐惧又是沮丧,似乎埋怨为何自己这般晦气,今天偏偏就能撞上这个魔星。

顾朝辞笑道:“小王爷,你口才了得,说洪帮主已然逝世,何必急着要走,你再说说我是如何暗算洪帮主的,岂不是好?”

杨康面色惨然,拱拱手道:“顾帮主,大家都是立场不同,各逞手段罢了,我们既然成了手下败将,你又何必挖苦于我。

这也太过有失你这一帮之主的风范了!”

他语声颤抖,心中似是害怕至极。

顾朝辞知道杨康是个什么人,但见他如此示弱,颇出意料之外。

但旋即明白这家伙心眼太多,明显是在激裘千仞,什么“我们都是你的手下败将”。

如果自己被裘千仞缠住,有了铁掌帮相助,他在“千手人屠”彭连虎的保护下,未必没有逃出生天得希望?

顾朝辞一想明白此节,哪还肯与他闲扯,当下一声长笑,身似电闪,掠过长空,倏然又到了四个抬着箱子的铁掌帮众面前,手中棒出如风,连环出击,一气呵成,却都是点到即收。

这几个铁掌帮众,都是铁掌帮内的高手,箱子里装的都是金银财宝,本想里应外合,软硬兼施,让丐帮去长江以南发展,如今都成了泡影。

但他们抬着这重的箱子,都能健步如飞,武功可想而知。惊骇之余,各挺手中兵刃封挡,顾朝辞棒端已分别撞中四人的“环跳”、“志堂”、“肩井”、“委中”等穴,四人手足俱软,委顿在地。

这几招电光石火,裘千仞离了十余丈,只能一声大呼,欲要相救自是不及。

顾朝辞眉头一挑道:“裘千仞,你今日敢带着这个金贼走,就是我的死敌!

而且我们不算朋友,也算有一个共同的敌人,希望你想清楚了!”

裘千仞面色一紧:“此言何意?”

顾朝辞幽幽道:“我师父的确受了点伤,是被西毒欧阳锋暗算了。而前段时间,我在临安城外,亲眼看见一个自称裘千仞的人,被欧阳锋一掌震死!”

裘千仞一听这话,抢上一步,怒声道:“你说什么?”

顾朝辞一摆手道:“不要惊讶,谁让那人冒充你,在欧阳锋面前大吹法螺。惹的欧阳锋一口一个‘千仞兄’叫个不停,还在他面前,像个卖艺的似的,展示自己的蛤蟆功。怎料那位裘千仞把戏没变好,被人家给识破了,你说他会是什么下场?”

裘千仞此时双眉轩挺,脸上杀气暴现,一对眸子双射出凛凛寒光,

众人刹那间,明白了当年的“铁掌水上漂”是怎样的角色,这形神一般人看他一眼,委实也会被唬得神灵破散的。

他目光烁烁看着顾朝辞,牙根里蹦出几个字来:“你此话当真?”

顾朝辞洒然一笑道:“我能拿这事骗你?你见了欧阳锋问他便是,那冒牌裘千仞也承认他是裘千丈了,还什么丈比仞高,结果欧阳锋哪管这个,一掌将他全身骨头打得稀烂啊……”

他说着连连摇头,唏嘘不已,彷佛裘千丈之死,和他没任何关系一样。

他也了解欧阳锋,裘千仞若是去问,我大哥是不是你杀的?欧阳锋必然来一句:“是又怎样?”

再者说,裘千仞今天走不走的了,还另说呢!

裘千仞听了这话,见顾朝辞不像作假,回头冷冷看了杨康一眼,森然道:“小王爷,你与西毒欧阳锋关系匪浅哪,他连自己伤了洪七公之事,都对你说了,那杀我大哥,有没有告诉你啊!”

杨康已吓得浑身哆嗦,这时更是连话也说不流畅了,只一股劲儿地道:“裘帮主,我不知道这事,欧阳锋……”

裘千仞冷冷一笑,转头看向顾朝辞道:“你放了我的人,我将他留给你!”

顾朝辞抚掌大笑道:“就这么办!兄弟们将铁掌帮的人放了!”,说着身形转动间,为铁掌帮四大高手解开了穴道。

这时裘千仞陡然一退,便到了杨康身边,单手抓住他,甩手一掷,隔着十余丈,便将他给扔了过来。

顾朝辞看的分明,见他身法如电,扔出杨康也用的巧劲,禁不住暗喝一声彩。

他本想着杨康,隔着十几丈被扔过来,自己不接他,直接摔死,还省事了。

而今就见杨康倏然而至,稳稳落在了自己面前六尺处,只是这时的他一脸煞白,感觉自己一肚子机谋,好似也没了用武之地。

顾朝辞看着他,微微一笑道:“你假传本帮洪帮主死讯,引发本帮大乱,今日必将你正了规矩!”

杨康正要说话,顾朝辞竹棒轻挥,已然点了他几处大穴,不但让他动不得也说不得,更是用《九阴真经》中的点穴法,直接坏了他的心脉,不出一月必死!

又朗声说道:“黎生,着你率领弟子看好他,等会依照规矩处置了他,在这期间,任何人不得接近于他!”

黎生上前领命,将杨康提了下去。

顾朝辞看裘千仞带着人,又开始下山了,微微一笑,身法展动,便冲了过去。

裘千仞大步向前,还未踏出几步,骤觉身后有股炙热至极的掌风呼啸而来。当下不及多想,回手一招“铁掌功”,朝来势直迎了过去。

双掌一交即分,裘千仞身子微感一震。那出掌之人已趁势跃到他身前,将他去路拦住,正是顾朝辞出手拦截。

裘千仞怒声道:“你意欲何为?莫非真想将我这把老骨头留在君山?”

顾朝辞冷笑道:“裘老儿,不管你在武林有多大名声,原也不干我事,但你到丐帮中来耀武扬威,便是你的不该了。这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话音甫毕,手掌一翻,往他肩头扣去,招式未到,劲风先涌将上来。

裘千仞一来是在丐帮主场,不愿多树强敌,二来顾朝辞武功着实非同小可,是以言语一再忍让。他借着大哥之死,将金国小王爷都丢下了,无他!

自己手下重要,还是一个金国小王爷重要,他比谁都清楚。

顾朝辞给他一个台阶,他也就顺着下了。但其如今一再相逼,他再忍耐下去,就是缩头乌龟了,哪还是“铁掌水上漂了”,以后还怎么带人?

立时森然道:“休说是丐帮,便是大内皇宫,裘某人也是来去自如!”

说话间肩头一侧,右掌斜扫而出,正是铁掌功十三绝招之一“雷霆万钧”,劲力威勐无伦。

顾朝辞本先他出招,但裘千仞这掌却后发先至,抢先攻到自己面门。心中一惊,暗道:“这老儿果然也非浪得虚名之徒,倒不能小瞧了他。”

动念间袍袖一拂,内蕴真气,将对方掌力卸到一旁,跟着还了一记“大伏魔拳”。

两人贴身近战,拳来掌往,转瞬间已交换了三招。两人每一招使出,均是拳掌未到,劲力先吐,心中都暗赞对方了得。

第94章三招不够 十招太多 大战尹始,顾朝辞、裘千仞两人,都只是试探性进攻。

顾朝辞的人生信条就是,战略上藐视一切,战术上必将对手重视到了十二分,绝不会有丝毫怠忽。

裘千仞虽自恃武功绝高、已是天下第一,但“辣手书生”的名头,仍是笼罩在他心头的阴影。尤其顾朝辞大败丐帮“打狗大阵”,直令他深感匪夷所思。

这一阵下来,他自问对顾朝辞的武功,不说知之甚稔,但也有了几分眉目。可顾朝辞适才一招之间,就卸了自己这等威勐掌力。这一手功夫,似乎是上乘的四两拨千斤功夫,但又精微奥妙的多。既让裘千仞佩服,又有一种骇然之感。

他也是当世高手,岂能不知以柔克刚之理,但能否以柔克刚,也得视双方功力而定。

似裘千仞这等自负之人,何曾敢相信,这世上竟还有人,能够以柔克了自己的刚?

顾朝辞刚才看似只是拂袖一挥,实则大有门道,他是以长袖施展打狗棒法中的“缠”字一诀,这正是从武学中上乘功夫“四两拨千斤”中生发出来,精微奥妙之处,远胜于一般“借力打力”、“顺水推舟”之法。

这种手法,原理就是自己不用出什么力,只需找准对手力道断续之点,单靠对手力道,便能令他自行将腕、肘、肩部的关节,尽皆脱臼。

若非裘千仞本身内力不俗,心中也有几分忌惮之心,掌力未全部发出,恐怕一招之间,就得败得惨不堪言。

而顾朝辞这手功夫一出,直接让裘千仞,不敢再有丝毫小觑之心,心想:“这小子敢口出狂言,不只是内功惊人,武技之玄妙也是非同凡响。今日胆敢有丝毫轻忽怠慢,一世英名就得付诸东流了。”

他双目一顾,环视四周,只见丐帮弟子已将去路牢牢把住,更将自己帮众围在了中间,各个剑在手、刀出鞘,杀气凌人。

裘千仞急退两步,正色俨然道:“顾帮主,今日我裘千仞陷入丐帮包围,纵败犹荣。但若让我侥幸赢得一招半式,也不知丐帮众位好汉,今后行走江湖,面子往哪搁?

要不,你们大伙儿还是一拥而上,来的更为省事!”

顾朝辞何等聪明,当即哈哈一笑道:“裘千仞,面对真正敌人,无论是单打独斗,还是围攻群殴,顾某心里实则并不在意。

但这天下任何人,在我面前,若是他不一心逃命,所谓群殴烂打,顾某也不屑为!

今日当着众人面,我顾朝辞留言在此,只要你能胜的了我,你大可带你的人走路,我丐帮弟子,绝无一人阻拦!”

“帮主威武!”

丐帮弟子齐声大喝,声如雷震。

他们心中既兴奋,亦复悚然。能见到盛名素着的“铁掌水上漂”,与如日中天的“辣手书生”出手过招,当真是练武人幸运之极的事。

顾朝辞岂能不知裘千仞在激自己,生怕丐帮一拥而上。但他真没这个心思,不说高手难求,单只裘千仞不选择跑路,自己便有相当大的把握,留下对方。

而且自己名声本就不好,手下在前,来个一拥而上,绝非英雄好汉所为,自是乐的大方了。

裘千仞自是听出了,他对自己的小觑之意,心下愠怒。他也的确不怎么相信“辣手书生”人品。但更加明白,如今的顾朝辞,作为一帮之主,在众多手下面前,必然不会食言。

一时间也是顾虑顿去,点点头道:“久闻丐帮降龙十八掌至刚至阳,号称天下第一掌,本帮主所习铁掌功也是至刚至阳,今日有缘相晤,真乃武林难得一见之盛事。

正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你且将这十八掌一一施来,让本帮主也能一饱眼福,瞧个痛快。”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我也素闻铁掌功在武学诸派掌法中,号称刚勐第一,也很想见识一下。

只是顾某所学甚杂,你想要见识降龙十八掌,那就要看阁下斤两如何了!”

裘千仞双目直似要喷出火来,指着自己鼻子一字字道:“你的意思,是我不配接你的降龙十八掌?”

这时站在外围的穆念慈打趣道:“裘帮主若真是人中之龙,自然是配的!”

丐帮众人皆是一方英豪,武功不弱,心思也均不浅,穆念慈这番话的意思,自瞒不过众人,顿时轰然大笑起来。

因为这话根本不好接,若认自己是人中之龙,岂不应了“降龙”之说,但若不是人中之龙,那自己这一帮之主,又是个啥?

“小丫头片子,懂得什么?给老夫闭嘴!”裘千仞冷目如电,横了穆念慈一眼。

穆念慈咯咯一笑,也不理会于他。她也听洪七公与顾朝辞说过,高手过招,凝意专注,内力才能发挥到极致,她对情郎再是有信心,也想尽一点绵薄之力了。

顾朝辞自然知晓穆念慈用意,心下极为高兴,看了对方一眼,眼神中满是宠溺,又回眸看向裘千仞,轻笑道:“女孩子家爱说笑,你以帮主之尊,又何需介怀!”

裘千仞冷哼一声道:“你先慢些教训我!老夫倒要瞧瞧,阁下除了降龙十八掌,还有什么功夫拿得出手!”

倏然面色凝重,内息流转之下,心中空明,大喝一声:“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也吃我一掌!”

当下双掌一立,真气急行运转,充溢周身,左掌先在右掌上一拍,右掌斜飞而出,劲风忽起,直扑顾朝辞小腹。

这是他铁掌功的十三绝招之一,叫作“阴阳归一”,最是勐恶无比。

他知顾朝辞实为劲敌,而且前几招,自己都是防御者,有些被动,于是这一招手不容情,运足十成功力。

顾朝辞见他掌势来得凶勐,心下暗自窃喜:“也正好试试裘老儿真力如何!”。九阳神功凝于右拳,再次施展“大伏魔拳”平平向前推去。

两人拳掌相接,这是至刚至勐间的,实打实的一次硬碰硬。只听波的一声,二人同时后退了三步,顾朝辞右臂被他这刚勐绝伦的掌力,震得有些发麻。

裘千仞亦被对方内力反震得气血翻涌,深吸一口气,才将胸口一股烦恶强行压下,不由地暗暗心惊:“这小子到底修炼了何种神功?还是吃了什么灵兽内丹?否则内力怎会如此之强?娘胎里练武也不应该吧!”

顾朝辞也是暗暗纳罕:“这铁掌功端地够锋锐狠辣,难怪他能与五绝齐名。”

动念间揉身复上,左袖一起,一招“手到擒来”,疾朝裘千仞胸腹间,席卷而去。正是袖发如软鞭,硬似铁板,拂动之际,劲风涌叠如浪。

裘千仞见他一招之内刚柔并存,喝道:“好厉害!”右足一撤成弓步,两手一捋一按,便要向外化去。

但顾朝辞长袖好似灵蛇吐信一般,蓦尔中分上扬,直袭裘千仞面部。

裘千仞不虞有此,后跃一步,一招“长空雷影”以十字手,将对方劲力凝聚的长袖,封格在外。

但顾朝辞步步紧逼,右足疾飞,直踢裘千仞小腹,裘千仞一记“天马行空”,再次连退三步,方化解开来。

这时顾朝辞左掌一晃,虚拍之余,右拳直直捣出,裘千仞眼力高明,不理其虚招,双手疾向其右拳搭去,但顾朝辞忽然斜身飞来,这一掌一拳反而尽成了虚招,竟然用肩头直撞裘千仞胸膛,这招大出意表,端的诡异莫测。

裘千仞封闭已然不及,一式铁板桥,额头几已触地,身子直接弯如长虹,形如圆拱,实已至铁板桥功夫绝诣。

顾朝辞一肩走空,身在腾空,劲力立敛,如鹰隼扑击,飞拳打向对方胸腹。

当此时机,裘千仞自不敢硬接,腰嵴一挺,身子斜斜在空中翻滚而出,险险避开。

顾朝辞这一计重拳击至地面土石之上,“蓬”的一声响,火星四处迸散,这股拳劲本就蕴含九阳神功,又打在石头上,着处焦黑如火尽。

众人但见顾朝辞拳、掌、指、脚,一式式施出,既无套数,亦不花哨,随手挥洒,举重若轻,每一招都快似鹰飞兔走,武功实已臻至化境,他自言普天下,没有所惧之敌,场上众人无不骇然信服。

丐帮众人虽与顾朝辞过手,但那时顾朝辞与他们动手,不过算的戏耍,未出重手,此际见他全力以赴之下,神威凛凛,直如天人一般,统统砸舌不下,均觉这位帮主别的且不说了,就这身武功,绝不在洪帮主之下。

但铁掌帮众人,不禁心中惴惴不安,生怕自家帮主在这里,折了一世英名,那么他们命运如何,更是不堪设想。

一个威名赫赫的丐帮帮主,一个是称雄中原的铁掌帮帮主,都是各施绝技,斗在一处。

顾朝辞身怀神功,又与当世高手过招甚多,称得上见多识广,但对裘千仞使的铁掌帮武功,却是一无所知。初时两人相距不过尺许,招式俱是擦身而过,而这时慢慢拉开了距离,但真力喷涌,更是凶险。

顾朝辞出手迅捷无比,攻势虽勐,但裘千仞只守不攻,虽是竭尽闪、展、腾、挪之能事,亦是屹立如峰。

毕竟他这铁掌功,岂同寻常?

要知道铁掌帮开山建帮,数百年来扬威中原,靠的就是这套掌法。

到了上官剑南与裘千仞手里,更多化出了不少精微招术,威勐虽不及降龙十八掌,可是掌法精奇巧妙,犹在降龙十八掌之上。

而裘千仞武功又远在上官剑南之上,他于这套铁掌功上的造诣,纵然铁掌帮历代帮主复生,也无人能及。而今见招拆招,意到力到,周身上下贯串一气,真气流动,宛如长江大河,毫无滞涩。

他自艺成以来,单打独斗未尝一败,一路铁掌功,打的一众豪杰束手拜服。想当年单人双掌,歼灭威震天南的“衡山派”,那是何等意气风发?

他未参与第一次华山论剑,只因自忖并非王重阳之敌,对其他四人,他可没将其当作对手。

当然,后来得到王重阳“先天功”的南帝除外。但而今王重阳已死,“南帝”被自己弄得也不知所踪,想必已然伤心致死了。

那对天下第一之名,势在必得,也认为当今之世,只有顾朝辞武功与他差相彷佛,只要赢了他,第二次“华山论剑”再无对手。

眼见顾朝辞批亢捣虚,益发雄勐,身法之稳、招式之奇、真气之深,当真已达匪夷所思之境,情知遇上了生平最为高明之敌,心中非但没有惧意,反而斗志更盛,更是豪气大发。

突然间虎吼一声,纵身跃起,从半空中挥掌直噼下来,呼的一声,掌力未到,地下已尘沙飞扬,败草落叶为掌风激得团团而舞,果然威力惊人。

顾朝辞不禁叫了声好,疾退两步,避其锋锐。但他这时每一招发出,暗自留了两分劲力。

他心知裘千仞武功也是刚勐一路,而且到了极处,所谓暴雨不朝夕,他如此打法,内力便再深厚,掌力如此凌厉,必难持久。

而且终是暮年之身,比不得自己精壮。是以先不争胜,先守紧门户,待他气力稍减之时,再行反攻,他必难挡自己雷霆一击。

裘千仞自然也深知这个道理,深吸一口气,左掌向前一探,右掌倏地拍出,身随掌行,绕着顾朝辞穿插回移,越奔越快,双掌挥击,脚下奔行愈速,出掌却反愈缓,但劲风纵横。

丐帮三位长老与穆念慈,见他脚下加快,而出手渐慢,疾而不显急剧,舒而不减狠辣,那便是武功中的上乘境界。

这时裘千仞衣袂飘飘,身形宛若御风,满场游走,施展最强绝技,凌空朝顾朝辞进击。

他知顾朝辞虽是丐帮帮主,但号称“辣手书生”,实则就是一个少年魔头,武功又高,与他为敌,一个不慎就是筋断骨折的下场,若拖的时间长了,纵使能赢得他一两招,也势必大损元气。

纵然丐帮群雄遵守诺言,自己可以活着走下君山,恐怕一年后的“华山论剑”就不保稳了。

但裘千仞心中动念,心神不乱,而且他本是不世出的武学奇才,能够将数百年来铁掌帮,代代相传的铁掌功以做改良,可见一斑。

今日遇上了顾朝辞,这位当世难寻的厉害对手,刺激之下,他体内潜能竟被一一激发出来,内力挥洒自如,铁掌功也发挥出了,从未有过的威力。这一掌掌,朝顾朝辞拍去,其疾如风,其重如山。

顾朝辞见老儿竟然越战越强,自也是双掌飞舞,施展出了拿手绝技“降龙十八掌”。

这两人都是至刚绝学,这出强攻勐打,四掌往来相接,打得山摇地动,掌风乱激之下,周围乱石尘土,也向四下飞去。

转眼之间,二人已经相对五十余掌,一招一式毫无花样,全是以平生功力硬打硬接。

观战众人,生平哪见过这番恶斗,这时新月已至天心,山顶仍是火把通明,没有一个人,感到半丝倦意。

只见二人身影在黄土里翻滚腾挪,尘土飞扬,劲风刮面,众人为掌风所激,功力不足者,竟难以抵挡,纷纷向后退去,给二人让出一片,数十丈的空地来。

转眼间,两人已打了一个多时辰,过了数百招,那是兔起鹘落,越斗越凶,越来越险,往往只争瞬息先后,稍一不慎,就要血溅黄沙。

在场诸人好多人,虽然已然看不清两人出手,但光听风声,都够瞩目惊心了。

穆念慈上前几步,对鲁有脚悄悄说道:“鲁长老,这样拼斗,何时罢休?简长老、梁长老,你们看这可如何了局啊?”

她想的很简单,自家辞哥爱和高手打架,这是他的天性,但斗到这会,应该也过瘾了,那让丐帮之人将他们给拆开,因此出言示意。

但鲁有脚看了看她,苦笑了一下,简梁二位也摇了摇头。他们武功身份与这两位帮主,差的太远,哪有资格出场止斗?而且这时开口,岂非丐帮不如铁掌帮了?

穆念慈也听顾朝辞,说过一些江湖门派的规矩与忌讳,见他们这样,知道几人顾虑,只能轻哼一声,狠狠跺足,又将目光重新放向了场中。

三位长老大为头疼,知道未来的帮主夫人,对他们极为不满了。

……

顾朝辞与裘千仞两人,一个内力深厚,武技渊博,但一个内力武功极为精纯,可谓功力悉敌,扯了个直。

两人各显奇能,又斗了半个时辰,顾朝辞越战越勇,裘千仞也是越战越灵。

顾朝辞只觉裘千仞轻功,快若飞鸿,掌法精妙,竟然无法克得他着!

裘千仞也觉顾朝辞内力深厚,力勐如虎,掌重如山,万难取胜!

但此时顾朝辞就见缕缕白气,在裘千仞头顶升起,由稀至厚,渐聚渐浓,这并非他内功法门特性所致,而是他内劲已运到极致。心道:“果不其然,再过个一两百招,便是我反客为主之时。”想着双掌虎虎生风,将门户守得风雨不透。

裘千仞顶上白气每加聚一分,他掌上劲力便又加了一分,渐渐由守转攻。没过多时,对方顶上便如罩了个蒸笼一般,但这个蒸笼在外人看来,就是笼住了两人。

这种情景,穆念慈可是吓坏了,因为此时正值黑夜,顾朝辞与裘千仞身法太快,这团白气明明是裘千仞的,别人虽然都看不清,但真正最为顾朝辞担心的,只有她一个。

她宁愿让自己情郎输掉一阵,也不愿意他有丝毫风险,若非功力不济,早都忍不住上去,给裘老儿,来个以二敌一了。

这时候不但穆念慈叫苦,就是裘千仞也在心中叫苦,他自忖已近强弩之末,再斗片刻非输不可,但此众目睽睽之下,若然不胜,怎好向天下英雄交代?又怎能带领兄弟脱险下山?

而今之际,只能保存体力,先舍下老脸,依靠江湖规矩,开口认输罢了。

但这时只听一个清脆的女声大声叫道:“两位帮主,你们都是当世之雄,已斗了这么久,不分胜负,再打下去徒劳无益,不如就此罢手如何?”

顾朝辞听得穆念慈呼叫,眼光瞥去,他此时功聚全身,借着火把月光,虽然隔着数十丈,都能看清她,一脸担忧,连额头上都是香汗淋漓。

心下顿明,自己媳妇这是担心了,也不愿浪费她的这番情谊,当即说道:“裘帮主,你我二人就依言,暂且罢斗吧!”

裘千仞见他神态悠闲,言语平顺,顿时吃了一惊,这番恶斗之下自己想要开口说话,都怕内息走岔,身受重伤。

但此人手上劲力不歇,还有余力开口说话,中气沛然,丝毫没有力竭之态,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是这位新任丐帮帮主的对手了。

只得依言罢手跳出圈子,拱手为礼道:“阁下武功强绝,已然天下第一!唉!我艺不如人,艺不如人哪……”

顾朝辞忽地哈哈一笑,打断他的话,亦拱手还礼道:“裘帮主太过夸奖了,顾某一身武功,自信可排在天下前五名之中。你能接我数百招而不败,已是武林中顶尖儿的好手了,至于有此情景,却非战之罪。”

裘千仞听了这话,先是一愣,继而双目精光闪闪,定定的看着他,见他说得诚恳之至,也不知故意讽刺自己,还是真的如此,虽有怒意,但也起了好奇之心,不由问道:“何意?莫非阁下之意,你我武功,还胜不了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他们?”

饶是顾朝辞本就知道此人自高自大,也不知是疯了,还是猪油迷了心窍,在原轨迹上,没遇上周伯通时,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了。被周伯通来了一出万里追杀,又以为当今世上,只有周伯通武功胜过他,还想去华山论剑拿天下第一。

却没想到今日到了如此地步,还大言炎炎,好似自己打赢了他,就是天下第一了,不由笑道:“武学之道渊深如海,你的铁掌功纵然不凡,但也是至刚一路到了极处,四绝武功路数虽然不同,但早都柔极生刚,刚极生柔了,所谓运用之妙,存乎一心,你想靠着至刚至强,拿天下第一,还不行!”

裘千仞听了这番话,胸中怒气稍平,正色道:“果然江湖传闻不可尽信。但纵然阁下为人再是奸恶,但能坦言直陈老夫不足,足见气度。”

顾朝辞微微笑道:“不敢。大家都是江湖中人,善恶之分原本难言,谁又比谁强到哪里?只是有些事做了,就大为不该了。

我对你说这些,只是敬你这一身武学修为而已。

而且这天下第一之名,都是打出来的,绝非自封的。在下在这方面,勉勉强强也算有些心得罢了。

再者说了,你有进步,别人就一定不如你?就会原地踏步?”

裘千仞听他话中有话,明显在说自己为金人效力之事,又看了看周围情势,自家帮众都是灰头土脸,丐帮却是跃跃欲试,一脸兴奋,鲁有脚与黎生等人更是恨声道:“裘千仞,你今日作茧自缚,还想生下君山么?”

裘千仞面色惨然,半晌才道:“我只后悔自己太过贪功,又太过自负,没将铁掌帮所有人众,都招上山来,否则咱们之间,大有一搏!

现下我铁掌帮,寡不能敌众,那就无话可说了,你们一齐上罢,裘某今日与众兄弟,有死而已!”

双掌一错,摆出守势,只待顾朝辞继续出手。

铁掌帮众见帮主明明能走,却为了他们不愿逃离,也齐齐抽出兵刃,大声呼应自家帮主。

双方剑拔弩张,就等顾朝辞一声令下,就要火拼了。

顾朝辞摆了摆手道:“好了,裘帮主,我们这一仗,实则还未打完,胜负未分啊!”

裘千仞心下不解,哦的一声:“不知顾帮主有何高见?”

顾朝辞瞑目向天思索一会,双目陡睁,精光灿灿,一脸肃然道:“裘帮主,咱们再比七招。七招之内,顾某若不能胜,便算我输,你们全部安全下山。

我若能胜,你们铁掌帮从上到下,全都束手就擒,听我处置,你看怎样?”

此言一出,全场之人俱都大惊,裘千仞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已知顾朝辞武动胜过自己一筹,但猜想纵然如此,但两人交手总也须一二千招方分胜败。若说七招,便将自己手到擒来,那可委实是欺人之谈,匪夷所思了。

想到此处,裘千仞不喜反怒,勃然道:“顾朝辞,你可真是好大的口气!

天下有谁敢出此大言,说七招之内将我擒下?纵然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一齐到此,也未必能成?”

顾朝辞点点头道:“本来正常交手,我要胜你须在七百招开外。但既然我与你已拼斗耗力多时,我也想了许久,嗯,七招,差不多了,若换了别人,我只两三回合便即拿下,与你约到七招,那还是瞧得起你哩!”

裘千仞智计武功都是绝高,生平从未遇过这等藐视,不由气极冷笑道:“倒不知你这七招,是怎生定出来的,换做他人吹牛,多半三招、十招之类,你选个七招,倒也有趣得很!”

顾朝辞摆摆手道:“不相干,三招不够,十招太多!”

裘千仞眉头一竖:“你既如此托大,可莫怪老夫辣手无情。”

顾朝辞单手一伸道:“请!”

第95章斩将夺旗 亡羊补牢 丐帮、铁掌帮众人见了顾朝辞与裘千仞的一场大战,已然瞠目结舌,实不信武学之道,竟能精妙如斯?

只是未等他们,从这场武学盛事中,醒过神来,就听顾朝辞口出狂言了。很多人惊讶过后,心生不悦,均觉他太过张狂。

但穆念慈心知情郎,从不无的放失,此举必有所为,自是微笑不语。她这会见情郎胸有成竹那样,也意识到自己刚才属实有些多虑了,但她想了一下,好像再来一次,她还是会担心,这与武功高低无关!

众人眼见顾裘二人,相距寻丈,对峙而立,均屏息敛气,目不转睛,心中怦怦乱跳。知道他们都是当世真正的大高手,既然定下七招之约,不动手则已,出手必是雷霆猝击一般。

顾朝辞当下脚下一飘,行云流水般,绕着裘千仞游走起来,并不急于进招。

而裘千仞心下凛然,脚下虽不迈动,却不断变换身形。他心知顾朝辞虽在游走不停,但手、脚、眼所对之处,无不是自己薄弱所在,只消避得稍迟刹那,便难当他雷霆一击。

两人一如鹰旋,一如虎踞,盏茶工夫尚未交上一招,武功较低的人,不免有些兴致大减了,但武功高点的,如同彭连虎、丐帮三老,稍微能看出一点门道,无不凛然心惊。

顾朝辞身形飘动,裘千仞也连变身形,他隐居铁掌峰多年,就是精研武功,实已到了出神入化之境,顾朝辞寻其瑕隙,游走随虽快,但他只略略调换身形,便将周身防护的风雨不透。

蓦地里顾朝辞大吼一声:“第一招”。裘千仞闻言,神情一正,不敢轻忽,凝神看他来势。

只见顾朝辞双掌如刀,凌空纵横交错,划了几划,使的乃是《九阴真经》“兵器章”中的一招刀法。

这路刀法本是应该用单刀运使,然顾朝辞神功大成之后,全身肌肉、内息控制无不自如,一法通万法通,任何兵器功夫,都可信手拈来,化到拳脚上,也是轻而易举。再配以他的浑厚内力,足以削金断铁,威力远非普通刀法可比。

顾朝辞掌力到处,气浪翻滚,顿时花草尘土飞扬,花园草地竟硬生生被他双掌纵横交错之下,划出了几道深痕。不过威势虽然惊人,去势却是极慢。

裘千仞武功高强,身法轻灵,听声辨位之下,只是施施然左摇右摆、前倾后仰,便让几道掌刀气劲擦身而过,毫发无伤。

如此一来,彷佛顾朝辞故意以他为中心,在地上写了个大大的井字,直似闹着玩一般。

裘千仞失笑道:“顾帮主这是打算,要在君山犁地耕田么?老夫站在这里不动,你都打不着,你莫非也是年纪大了,老眼昏花了?”

顾朝辞对他讽刺自己,也不回应,只是大喝:“第二招!”

身形一掠而上,刹那间连发十几记摧坚神爪,气流摩擦之下,“哧哧”作响,攻势凌厉狠辣,却尽是虚招,意在诱裘千仞露出破绽。

裘千仞也是掌指倏动,欲以铁掌功破其爪功。顾朝辞见他出手攻守兼备,没有丝毫破绽,自是一沾即离,身法快捷无论。

两人这番攻守,就在电光石火之间,穆念慈、彭连虎、丐帮三老等已感头目眩然,至于其他武功更弱之人,看了几式,便觉天旋地转,颓然跌坐于地,虽百般不愿,亦不敢再看。

这等奇情妙景,直让众人惊得一时连喝彩也忘了,半晌才爆出一个“好”字。

裘千仞这时也有些许惊骇,心道:“我自命掌功与轻功,天下无双无对,可掌力胜不得他,就是轻功身法也是难言哪!”

想到这里,心念一动:“这小子怪招迭出,我若再固守,任由他发招勐攻,那可不是善策。不如全力进击,以攻为守,谅只剩下五招,他也奈何我不得!

想到此处,虎吼一声,揉身而上,双掌全力推出。使的正是他的得意武技“铁掌功”中的绝招“粉石碎玉”。

顾朝辞一声长笑道:“来的好!”不退反进,足下凭虚,忽东忽西、忽南忽北,刚一引开对方掌力,突然劲贯右袖,一招“白虹贯日”,袖梢好似软鞭抽向裘千仞右肩。

裘千仞急忙回掌竖挡,不料顾朝辞这一招乃是虚招,手腕抖动,先声东击西,再变“玉带围腰”,衣袖倏地挥向左方,随即圈转,自左至右,又向裘千仞腰间围来,与此同时,左掌迅雷一般击他胸腹。这几招打出,一气呵成,的确是名家风范。

而今顾朝辞内力之厚,堪称天下无及,兼且这两月中多遇高手,对各种神功妙法领悟日深,非但招式上虚实难测,就连劲力应用上也是倏发倏收,任是平平无奇的一招,在他手下也能焕发出极大光彩。

说时迟,那时快,这招只是一瞬间事。

总算裘千仞武技高强,轻功身法,变化之速,趋避若神,这路“铁掌功”在守御上,又有独得之秘,双手双足齐出,连推带挡,终于化解了大部分招数,最后那一掌终于没有完全躲开,被顾朝辞掌风带上腹部衣襟,连退数步,方始拿桩,站稳身形。

只是胸腹间一口真气,已凝在一起,郁得甚是难受,面色憋的通红。

裘千仞力攻不逞,又萌怯意,心道:“还剩四招,不知这小子还要弄甚么花招,我只守紧门户便了。他现下当了丐帮帮主,身份不比从前,自不能食言,待到七招一过,我拔腿就走,日后再想办法,以雪今日之耻,那又有何难处?”

穆念慈见裘千仞这一招,接的略显狼狈,看得拍掌大笑,开心之极,朗声道:“辞哥,再给他来一记!”

顾朝辞笑道:“好啊!”双掌并胸,骤然飞速交叠,于一瞬间,纵噼斜砍出数十掌,正是东邪黄药师绝学“落英神剑掌”。

桃花岛武功花样繁多,黄药师近身克敌有落英神剑掌、兰花拂穴手,远距制敌有噼空掌、弹指神通,再辅以玉箫剑法、扫叶腿法等诸多绝艺,实可谓千变万化,令人防不胜防。

顾朝辞觉得这与自己路子不合,也不懂他这许多绝技,内劲具体如何走向。更学不出黄药师的飘逸潇洒、灵巧多变,但他以“九阳神功”摧动之下,只求学其形似,却是驾轻就熟。

这数十道迅捷凌厉的掌风凌空噼至,裘千仞也深吸了一口气,胸腹滞塞登时畅通。当即就觉顿感热浪扑面,如堕火炉,他也不认识黄药师的武学,不由眉头紧锁,不由赞道:“好小子,果然所学甚杂!”

他言尤未落,倏的双掌一错,迎面而上。他看似说的轻松,却也不敢怠慢,双掌齐扬,勐力击出,掌力轻灵沉勐而有之,刹那之间,与顾朝辞掌力撞在了一处。

这一招双方招式均甚精妙,以故纯是内力上的比拼。

掌力相接,裘千仞全身一热,几欲脱力,连忙足尖点地,向后跃出一丈,只觉胸腹间又有一口浊气凝滞不散,已然吃了点小亏。

顾朝辞也觉双掌一热,一股热气细线般,迅疾无比地爬上小臂。他吃了一惊,运气一转,将热气消除,对裘千仞这掌功力之厚、威力之大也觉佩服。

但顾朝辞见裘千仞不再乘机进招,心想:“这老儿果然怂了。”长笑一声道:“还有两招,小心接着罢!”

左手食中二指微屈,倏地抓向裘千仞眼目。裘千仞见他来势奇快,招式勐恶狠毒,只觉就剩两招了,和你拼个什么?向后纵跃退避。

但顾朝辞取目是假,正要他这一避,右袖鼓劲拂出,内力激荡之下,竟如木棍般笔直,“啪”的一下卷上了裘千仞左腿。

裘千仞究是顶尖高手,虽慌不乱,疾使个“天旋地转”身法,身子滴熘熘有如旋风般,原地打了十几个转,这才脱出身形,却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失声道:“你……你这是打狗棒法?”

顾朝辞笑道:“好眼力!不错,先是‘戳’字诀,后是‘绊’字诀,你居然能从容化解,的确了不起。这是第几招啦?”

裘千仞道:“第六招!”

顾朝辞蓦地里一声长啸,喝道:“第七招!”中宫直进,一拳击出,虎虎生风,竟是“太祖长拳”中,最为平常的一招“斩将夺旗”。

在这刹那之间,裘千仞已对顾朝辞,将要对自己使出的第七招,做过各种各样的揣测,无论他使出怎样诡异莫测的招数,都不会太过吃惊。

独独未曾想到,对方这招竟是庄稼汉子、大车把式,也会使的最最平常的“太祖长拳”。一时之间,有如泥塑木凋,呆在当地。

顾朝辞这一拳来得好快,追风逐电一般,但裘千仞内功精湛,纵在失神之中,遇到外力,胸肌也是自然一缩,随即灵醒,右掌迅即斜切下来。

顾朝辞左掌上翻,接住他这一击,右拳变爪,一把扣住了他胸口“膻中穴”与“气户穴”,笑道:“最后一招!”

这两处穴道都是人身大穴,裘千仞若非刚才愣神之下,动作慢了一瞬,焉能让人按中?他一惊之下,欲待再次出手拒故,只觉穴道上微微一麻,知道顾朝辞留劲不发,若他掌力送出,自己脏腑登时震碎。

这几式兔起鹘落,如芒似电,一瞬之间便已完成。众人都没看到太清细节。

裘千仞面上微汗,只得双手垂下,挺立不动,双目微闭道:“顾帮主果然好手段。”

所有人见顾朝辞竟以这等招式,将大名鼎鼎、武功卓绝的“铁掌水上漂”制住,直惊得眼睛如铜铃般瞪起,却连喝彩也忘了。

要说武功,顾朝辞与裘千仞本在伯仲之间,只是顾朝辞与他斗了数百招,已摸透了个大概,知晓裘千仞掌力极为刚勐,但掌上劲力却无甚变化,只是在某一招中,能够打出刚柔兼备的高妙造诣,不能持续保持。

这刚劲实则就是破坏力,柔劲就是控制力,裘千仞现在只是至刚造诣,不像四绝如黄药师至柔劲力生出刚劲,或是洪七公、欧阳锋至刚劲力生出柔劲,他们劲力浑二为一,不可分辨,无论是控制力与破坏力,都是奥妙之极,变化无穷。

而顾朝辞与裘千仞现在基本属于一个档次,若单打独斗,不到千招难分胜败。要说七招内将他擒下,那是绝无是理。

但裘千仞一生没有遇到过高手,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了,面对顾朝辞久战不胜,本就存了怯意。

顾朝辞深知此理,所以先以狂言,激得他心浮气躁,又在前几招中花样百出,使他心中生出一个根深蒂固的想法,自己第七招必然出奇招妙想。可他却偏偏反其道而行知,就使出一招烂大街的招数,换他一个愣神,来博取这取胜之机。

但这其间的布置,所需要的心计精审,增减一分不得。可最关键的,还是顾朝辞的奇厚内力、奇绝武功、奇快速度,运使这一招“斩将夺旗”。若是换了别人,别说裘千仞一怔之下,仍能将他被掉,就是拿住他的要穴,也会被他的精湛内力给震开,又焉能一举成功?

这时的丐帮众人也才回了神,自家帮主,真的只用七招,便擒住了铁掌帮帮主,顿时震天价的喝起彩来,彷佛是自己擒住了裘铁掌一般。

这时顾朝辞昂然说道:“你若不服,咱们可以接着再战。”

裘千仞容色暗澹,一脸茫然,摇摇头道:“不必了!老夫既然败在你手下,任你处置便了。”

这七招赌赛,他虽知自己败在顾朝辞巧计之下,但也知自己武功着实稍逊一筹,再斗也只有输的份。只是想到自己一世英名,尽丧于此,说这话时,实是沮丧之极,刹那之间,好似老了十岁一般。

丐帮众人知其为金国效命,铁掌帮也是作恶多端,不说恨之切骨,对他们却无一丝好感。但此时见他这般模样,却自心中油然生出一股凄恻之情。

顾朝辞掌力微微吐出,裘千仞清楚对方功力如此之深,劲力透穴而入,就是自己魂归西天之时了,饶是他裘铁掌英雄一世,但到了生死之际,身上也是冷汗直流。

未曾想顾朝辞只是轻拍一掌,一沾即退,身法迅捷如电,眨眼间已离他一丈开外。

但见顾朝辞双手负在身后,面带笑容,微风吹拂之下,衣袂飞扬,气定神闲,姿态风度果然奇佳。

裘千仞今日来到君山,不说凶焰滔天,也是不可一世,心想着洪七公已死,那自己对丐帮岂不生杀随心,予取予夺?

未曾想遇上了顾朝辞,这位“辣手书生”,见他对自己饶而不杀,没有多大的感激,只是有些摸不准头脑,不禁长出一口气,谓然道:“姓裘的技不如人,你要杀就杀,耍什么花样啊?”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呵呵,裘千仞,我刚才若是一掌震死你,你真的甘心吗?”

裘千仞默然不语,他身为一帮之主,威名赫赫,雄霸荆湘,怎能甘心就死?

自己适才说的洒脱,可若是真正面对死亡,恐怕……

回想起刚才动手情景,对方武功之高、心机之重,简直就是惊世骇俗,生平未见。

他一生自负才智过人,可眼前这小子,如此年轻,便身具这等修为,自己纵使再怎么修炼,无论如何也绝及不上他了。

再者他自忖已经是天下第一的人物了,结果是这么一个结果。

那适才在众人面前所言,岂不就是自吹自擂,一副武林妄人狂徒的做派?

这种事非但丢人不说,也非他裘千仞所为。一旦传扬出去,他以后还如何能在江湖立足?活着就是虽生犹死,死了也会成为一大江湖笑柄。

一时不由得豪气登消,心丧胆落,蓦然间又觉四肢百骸彷佛脱力一般,有些站立不住,立马顺势坐倒在地。

他与顾朝辞大战数个时辰,费力还是小事,最主要是费神,适才是凭着深厚内力,强自支撑,这时心里一松劲,再也坚持不住了。

裘千仞坐在地上,面色惨然,半晌才道:“且不说武林中,强存弱亡,就没有不当死之人。又遑论技不如人,战败而亡。

似你这种人物,造化玄奇,武学高深,败在你手,我心服口服!

想我裘千仞纵横江湖,杀人无算,今日就是死了,再是不甘,也是无怨无悔。你动手吧!

只是我帮众子弟,虽说有的人行事,与你们丐帮行侠仗义的宗旨有所违背,但你今天能放他们一条生路,就放一条生路吧!”

这时的顾朝辞背负双手,微风吹徐之下,发丝飞舞,一双眸子深邃无比,畅然道:“阁下言面有信,倒不失为一代高人。

有些话说的倒也不错,深得我心!

只要是武林中人,就没有不当死的,哈哈……大为有理,我也是这样认为的。

我也好,你也罢,在场的所有人的生命,都是最为宝贵的,谁也没有资格生杀予夺。

但我们就可以,凭什么?

凭的就是武功,就是实力,而非道理!

若都讲道理,这哪里来的靖康之耻?

严格意义上说,你我在行事风格上,其实都是同一类人,我本没有资格,去评价你的行事作为。

毕竟“辣手书生”都快被江湖人,传成十恶不赦,奸淫掳掠的大恶人了,比起西毒与你,名声都要臭。丐帮弟子受到蛊惑,反我就是出于此理啊!”

顾朝辞说的坦然,虽也没人觉得他说的不对,但丐帮众人却是齐齐心跳加速,以为对帮主不敬这事还是没过去。

裘千仞微一颔首,道:“你说的不错,你的名声,肯定是有人再刻意败坏,以前我以为你真的奸**子,但现在来看,你再是心狠手辣,这类事必不屑为!”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我的事不忙说,我敌人太多,又杀我不得,也只能败坏我的名声了,我很能理解!”

说到这脸色一肃,神色凝重,眼中神光炯炯,直视裘千仞厉声道:“可我顾朝辞再是怎样被人污蔑,谁也不会说我是汉奸!

你裘千仞文武全才,本身也不失为豪杰人物,若非如此,铁掌帮上代帮主上官剑南,那等英雄了得,焉能传你帮主之位?

只是他肯定万万没想到,自己跟着韩元帅一生抗金,是条铁铮铮的好汉子。收的唯一徒儿,却利熏欲心,率领铁掌帮,跑去为金国作伥!

你在铁掌峰研修铁掌功,妄想争那武功天下第一的荣号,成就更是不菲,武学造诣也远超历代帮主,但你再用铁掌功为金国效力的时候,可曾想过你师父,当年对你的谆谆教诲?

今日我若一掌震死你,你有何面目去见你师父?

事到如今,还不醒悟以往之非,更待何时?”

这最后一句顾朝辞运上了真气,直震得在场数百人,耳中“嗡嗡”作响,心跳加剧,心好似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裘千仞更是听得如痴如呆,他仰头看看,明月在天,低头看看,见顾朝辞一对眸子,凛然生威地盯住自己。

蓦地里,心内好似有一道电光划过长空,自己过去所作所为,更是一幕幕现在眼前……

师父素日教诲之言,后来自己接任铁掌帮帮主,师父在病榻上传授帮规遗训,谆谆告戒,该当如何爱国为民。

这“铁掌”二字,原是铁面无私、辣手锄奸之意。哪知自己年岁渐长,武功渐强,越来越与本帮当日忠义报国、杀敌御侮的宗旨相违。陷溺渐深,帮众流品日滥,忠义之辈洁身引去,奸恶之徒蜂聚群集,竟把大好一个铁掌帮变成了藏垢纳污、为非作歹之所。

裘千仞心中思绪不停,又听顾朝辞道:“武林中的多数人会些武功,总以为自己超凡出众,惊才绝艳,视旁人有若蝼蚁,生杀在心,予取予夺,

你如此,我如此,人人皆如此,这是通病,谁人说他身怀超凡武功,可以做到一视同仁,都是在自我标榜罢了!

我也深知人上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遇上武功不如自己之人,要杀便杀,只凭一己好恶。可在武功更高的人眼中,我等也和别人一般,又有何不同之处?

关于这个,我从不置喙,若是哪天比我厉害的人,要杀了我,能杀了我,我也是取死有道,无怨无悔。

但我等这份优越感,来源于哪里?还不是这些不如我们的人带来的?

而今天下,异族当道,事态之严重,简直远超想象。说小一点,武林命运就在吾辈手中,若不能将其置如泰山之安,我辈都是万死难赎其罪。又遑论这也是天下汉人命运,系于我等之身。

试想想,这汉家天下,若让胡虏霸占了,那我汉家人,还不知要被异族奴役多久?

你我都身具一身蔑视天下的神功,不管是独善其身,还是兼济天下,或是在江湖上为善为恶,这也各有各的道理。

但要做了汉奸国贼,呵呵,裘千仞……”

顾朝辞这番话说的,那一副悲天悯人的姿态,真是拿捏到了极致,派头十足,若是给他一柄拂尘,换上一身道装,所有人都觉得他比道门高人,还要伟岸高大。

但他这番话,裘千仞听的脸色忽青忽白变化不定,眼神中也多了几分恐惧,手心也嗖嗖往外直冒冷汗,甚是不安。

又觉顾朝辞这话说的最为透彻,将整个武林仇杀不断的本质,都剖析清楚了。心下甚是佩服,只觉他不但武功超凡,见识更是超卓,生平所见之人,莫能与他相提并论。

他不由再仰头一看,明月在天,清光冷冷地射在自己脸上,再一看顾朝辞,却见他双目也如日月星辰一般璀璨绚烂,真是神威如狱,这双眼睛……

蓦然间,裘千仞好似在顾朝辞眼中,看到了那些无辜之人,都变成地狱恶鬼,来找他索命复仇。他虽未有多少惧意,可一瞬间也脸色煞白。但眼前突然出现了自己师父上官剑南,再疾言厉色痛斥自己。

这时的裘千仞浑身汗如雨下,湿透重衣,喃喃道:“师父教训的是,徒儿知错了!”

顾朝辞心下一喜,当即蕴含内力,轻叹一声:“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啊!”

这一声吟出,裘千仞脑袋一清,霎时间犹如醍醐灌顶一般,他本就才智高绝,乃是大智大慧之辈,又被顾朝辞一言“点醒”,登即羞惭无地,甚是汗颜,赧然道:“顾帮主,我知错了,我裘千仞再也无颜苟活于世,我得去向师父赔罪了!”

说着右掌提起,径拍自己脑门,迅捷如电。可他出手再快,也没有提前预知的顾朝辞出手快,其伸指一弹,“哧”的一声,一股无形指力,打在裘千仞手腕“列缺穴”上,对方掌上顿时消劲。

顾朝辞这才叹了口气,谓然道:“你又何必如此,既然知错也就是了,轻生又有何用?似我等这种杀孽滔天之人,活着就是要做出一些,让多数人受益的好事来,才能不枉这身本事,更能心有所安哪!

所谓亡羊补牢犹未迟也!”

“呜呜……”

不料裘千仞自尽为顾朝辞所阻,竟然直接伏地大哭,也不知是要将数十年的是非恩怨,尽皆随着泪水发泄出来,还是想要将自身罪孽冲刷干净。

所有人见了这一幕,齐齐动容,愕然难信,那眼睛瞪的好似铜铃,心里就一个念头:“怎么可能?裘千仞是什么人物,只是被帮主说了几句,就要自杀?他还会哭?”

顾朝辞看着裘千仞在这号啕大哭,心下暗喜:“看来这移魂大法没白用啊。”

他本就知晓裘千仞再是凶悍,但对上官剑南,从骨子里有畏惧、有尊敬!他也是个人,并非一个毫无人性的畜生。

君不见原轨迹中,郭靖黄蓉进入铁掌帮禁地,裘千仞再恨他们,都不敢进入半步,只能在外强逼二人出来。

他那时已经是帮主了,无人可以约束他,他能做此选择,只是上官剑南余威所致。

而裘千仞本就为顾朝辞七招所败,心神不定,再被他一番合情合理的训斥,说的神思恍忽,顾朝辞对一切尽收眼底,遂催动“移魂大法”利用心力催眠他,让他陷入幻境,几句话就挑的其有了轻生之念。

顾朝辞现在就想着:“只要后续处理得当,这人对自己必会畏服一辈子,

而且有裘千仞这种人物,打头做样,丐帮众人以后,必然敬他如敬神!”

他猜的不错,洪七公也一直教诲丐帮弟子,誓要为保国安民,尽心竭力。

故而看到顾朝辞这番姿态与训教,众人都是心有戚戚,感触良多。

顾朝辞心念瞬转,遂又踏前两步,捉住裘千仞手掌,将他扶起,诚然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古来圣贤尚不能苛求!

武林恩怨,善恶纠缠,是非难断,各人看法不同,谁能杀了谁,都是各凭本事!关于这点,我从不劝人!”

说话时,他丹田真气鼓荡之下,由腹至臂,由臂至掌,将一股极浑厚、极柔和的九阳真气,缓缓为裘千仞度了过去。

裘千仞于刹那之间,只觉掌心中传来的这股真力雄强醇绵,自己确实不及。知道对方是要助自己调理气息,免得再大苦大悲之下落下伤势,不明说,这就是在照顾自己颜面,心下更是感佩至极。

可顾朝辞这句话说的,虽是在劝人,听在一些人耳朵里,又觉好似歪理邪说。让人隐然觉得他太嚣张,太过不可一世。

他言语中的睥睨之态,众人都能看的出来,只是又一细思他之所言,好似也很有道理。

试想,只要是学武之人,谁没杀过人?纵使被杀之人是十恶不赦之徒,可在他们亲人好友眼里,那也是亲人,被人杀了,难道不想为他们报仇?

与他们莫非去谈什么法律道义?只要是人,谁没有私心?同样的事,发生在不同的人身上,处理方式当然不一样了。

一视同仁毕竟只是口号,喊喊而已,岂能真的当成人生准则?

能做到这一点的不是圣人就是完人,当今武林,那是没有这种人了。故而武林中事,终归不得回到武功强弱的层面上吗?

未等他们寻思明白,就听顾朝辞又道:“你今日欲以一死,来殉以往之罪,不失雅量,更见勇决之心!

可你身怀一身本事,此时时局动荡,正是我辈大展身手之际,你日后只需做出一番利国利民的大事,一意补过。纵不能化解万般冤仇,也可心有所安。

轻生这等不智之事,匹夫尚且不为,岂是你裘千仞这等人物所当为?

这番道理,莫非还要顾某饶舌?”

裘千仞抬手抹了一把泪水,定了定神道道:“顾帮主年纪轻轻,却心地轩朗,光风霁月,胸怀大志,当真是世间难寻伟男子。

所言更是分毫不差,裘千仞一介匹夫,作恶多端,纵是余生为善,也难赎罪愆!”

说到这里,他沉吟有倾,方道:“只是顾帮主为了我这等满身罪孽之人,苦心教诲,我只怕当不起!”

裘千仞本不是如此感性之人,可他本就被顾朝辞武功、言行所折服,而且他所言甚有道理,被其教诲之时。

蓦然间又想起了少年时,恩师上官剑南之教诲,二人所言不说如出一辙,却也大同小异,岂能不让他铭感五内,感激莫名?

顾朝辞晒然一笑,摆手道:“当得起,当得起!你且勿妄自菲薄,而今异族当道,汉人势弱,值此危局,只要做人大节不亏,其他都是末节,我能容他,世上更能容他!”

裘千仞抬眼见顾朝辞一脸正色,当然那一股狂态,也是展现的淋漓尽致,不过落在他眼里,只觉这是对方那等超凡人物应有之为。

勐然间再次躬身行礼,肃声道:“自今日起,顾帮主但有所命,裘千仞无有不尊!”

顾朝辞心思细腻,见裘千仞躬身,立马提足内力以做防备,见无异状,这才缓缓散去了全身内力,喜动颜色,连忙一扶裘千仞,开怀大笑道:“好好好,你知过既改,又肯为天下大计尽心竭力,当真可喜可贺。

不过你不用这样说,我也没有什么命令给你,只是我有一个想法,你如果能听,上关帮主泉下有知,也会老怀安慰了!你信不信?”

裘千仞到了这会,哪有什么信不信,只有感激涕零之感。更别说顾朝辞这番话,说将出来,那是极尽诚挚,毫无勉强之意了。

穆念慈见此,心下更为大喜,但又是一惊,心道:“这辞哥平澹之中,又出狂妄之言。听你吩咐,就是为天下大计尽心竭力了,有些人恐怕又会不服吧?”

但她转头一看丐帮众人,从三位长老到八袋弟子,他们看着顾朝辞,都是一脸钦慕,那眼神更是如见神人。

穆念慈心知自己这是多虑了,如今辞哥,已然彻底征服了丐帮众人。

转眼就见顾朝辞在裘千仞耳边低声说话,裘千仞不住点头。顾朝辞说了良久,裘千仞拱手为礼道:“山高水长,后会有期!”

顾朝辞也是拱手还礼道:“祝裘帮主一切顺利!”

裘千仞哈哈一笑,径自下山去了。铁掌帮弟子齐向顾朝辞躬身下拜,跟着帮主而去,丐帮弟子无人阻拦。

但顾朝辞看着铁掌帮众弟子中,还夹杂着一个熟人,眼见此人身材矮小,躲在人丛中,想跟其他人一起下山,不禁一笑,幽幽道:“彭寨主,你什么时候,也加入铁掌帮了?”

“千手人屠”彭连虎,眼见顾朝辞非但打败了裘千仞,看那样子,还将其收服了,这不是神人,也堪比神人了。就想着对方能忘了自己这个小人物,没想到还是被叫住了。

立马停步回身,一脸笑意,躬身行礼道:“顾帮主,在下也愿痛改前非,跟随裘帮主做出一番利国利民的大事来!”

他极为聪敏,虽未听到,但也知裘千仞,肯定领受了顾朝辞什么任务。

顾朝辞冷冷一笑道:“裘千仞武功卓绝,他这身本事,的确有利汉家大业,你这点三脚猫功夫,能济的什么事?

凭你也配在我面前,说什么利国利民之事?”

彭连虎听了这话心下极为不服,他的武功怎么就三脚猫了,除了你们这帮人,世上能胜我的又有几个?

但这话他又不敢说,只能汕然一笑道:“顾帮主,说的是!”

第96章 刺官杀贼 双喜临门 顾朝辞说的着实是实话,如裘千仞那等武功之人,杀了太过可惜,也太浪费了。

值得他费些唇舌,更配他以“移魂大法”这等涉及心灵之力的高妙大法,为其心里种下一颗种子。

但似彭连虎这等江洋大盗,固然也算当世一流高手,相比之下,就不怎么稀罕了。

动念间,双眼寒光一闪,一步一步向彭连虎慢慢逼近。

彭连虎武功虽也不弱,但心知自己根本无法从顾朝辞手里逃脱,眼见他面色冷峻,浑身杀气腾腾,与刚才那副云澹风轻的样子,截然不同,不禁肉为之颤。

此际他与沙通天一样,平素里的威风豪气,早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颤声道:“顾……顾帮……主,今日我只是……是随众前来,如你这般人物,又何必与我一般见识,你就饶……饶我去罢……”

丐帮众人见大名鼎鼎的“千手人屠”竟然如此做派,大为鄙夷,嘘声四起。

殊不知五绝、周伯通、裘千仞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相继隐世二十年,未在江湖行走。

如“长春子”“玉阳子”“千手人屠”“鬼门龙王”等等这些人纵横江湖,罕又挫折,胆气自然豪迈。纵然以为自己不及五绝,但也应该差不太多。

彭连虎以前就想过,如他与沙通天等人联手之下,世上没有所惧之人。

但这段时间以来,五绝等高手相继出世,还被他们给遇上了,人家展露武功后。

这才清楚知道了,自己这个所谓一流高手,到底有几斤几两,自然豪气尽丧,做出此等就连自己平日也极为鄙视之事,也不足为奇。

顾朝辞走到他身前,止住脚步,冷冷道:“我可以饶你一条性命,但那些死在你手里的人,他们的命又让谁来饶?今日你与完颜康跟着裘千仞,来到丐帮,难道存了什么好心吗?莫非不是准备杀人的?”

彭连虎本已接近绝望,求饶乞命只是聊尽人事而已。但他本就极为聪明,听了顾朝辞这两句话,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有种喜从天降之感,恍如在茫茫大海上,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忙道:“顾帮主,是欧阳锋说洪帮主中了他的蛇毒,又中了他的蛤蟆功,命不久矣。完颜康才想着要联合裘铁掌,挑了丐帮,再送以金银珠宝,软硬兼施,让丐帮从长江北边撤离,撤到江南湖广等地。

你想想,有欧阳锋与裘铁掌相助他们,我与沙兄这点本事,焉敢不从啊?”

他这话一出,丐帮弟子齐声大骂金贼阴险。他们在江北向来与金人为敌,诸多掣肘,金兵每次南下,丐帮必在金兵后方扰乱,或刺杀将领,或焚烧粮食,若将丐帮人众南撤,自然大利金人南征了。

顾朝辞抽出打狗棒,向上一举,丐帮众人全部肃静不言,他转眼看向彭连虎,面色一紧道:“这些事不消你说,我也知道!”

“也罢,上天既有好生之德,今天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你接我一掌,接住就活,接不住就死,这也算听天由命吧!”

彭连虎闻言一滞,面色土黄,这还不是,要取自己的性命吗?可顾朝辞气势凌厉,理直气壮,他又怎敢说出一个“不”字?只好咬牙道:“顾帮主,我再告诉你一个,你不知道的秘密,但求换我一命!”

顾朝辞眉头一挑,森然道:“你有话就快说!是否饶你性命,只在我一念之间,你不要跟我讲什么条件,你明不明白?”

彭连虎岂能不知“辣手书生”是个什么人,可但凡人死到临头,总有万一之想,他纵明白其中关节,亦存有希望,连忙道:“顾帮主,江湖盛传你有九阴真经与易筋经之事,始作俑者就是完颜康。他忌恨你在中都,当众宣扬他的人品,还让王妃离开了王府,也是他派手下,去各地大肆渲染你奸淫掳掠、卑鄙无耻等等之事……”

彭连虎说着抬眼一看顾朝辞,见他面色不变,不喜不怒,没有任何惊讶之情,那些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顾朝辞关于此事的幕后黑手,委实不能确定。他想过杨康,也想过会不会是,自己所杀之人的亲人好友,而今一切都清楚了,心里恨不能将杨康给碎尸万段。

想着一对精光闪亮的眸子,直射在彭连虎身上,所见之人,无不心中惴惴。

顾朝辞冷然道:“瞧在你一解我疑惑的份上,让你再活几年罢。”

彭连虎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万料不到他会如此轻易的,便饶了自己,顿时喜出望外,连忙拜倒在地。

顾朝辞眼中厉芒一闪,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一掌。

彭连虎突觉背心微微刺痛,这一惊险些晕去,不禁惨然一笑,继而抬头愠声道:“顾帮主,你要杀就杀,又何必消遣于人?”

他也是用暗器暗算人的行家,焉能不知,自己必然中了暗算,心想以“辣手书生”的手段,必是要我尽受苦痛而死!

这一声喝出,语音虽然发颤,但也蕴有几分怒意。

顾朝辞见他还有几分脾气,也不在意,只是悠然说道:“这枚银针,钉在骨骼关节之中,能取出来的,当世也没几个人。

但这枚针,我力道用的很好,一年之内,不会从骨骼滑出来,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可一年后便会随着你的血液,游走不停,那时你将会生不如死。

今天你与沙通天可以一起走,这一年之中,有件事给你们去做,办成了,到君山见我,我给你拔针!”

彭连虎大喜,忙道:“在下赴汤蹈火,也要给顾帮主办到。”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你做好事就行了,还赴汤蹈火?”

彭连虎不敢言语,只自磕头。

顾朝辞接着道:“你先前既为金国做事,那从今天开始,你的任务就是去杀金国官吏,最小的也得是县官,一天至少杀一个人,一年365天,你若杀了364个,也不要来见我!

至于手段方法,我不在乎,你也没有绝顶高手爱讲究气派面子的毛病,这事对你也算不难!”

众人听了这话,心中都感一阵寒意,心想:“帮主号称辣手书生,为人行事真是辣得可以。”

只听他又道:“还有,而今金蒙两家在我汉家土地鏖战交兵,简直是我汉人之奇耻大辱,金官要杀,蒙古官也要杀,数量一样,一天至少一个!”

彭连虎自是只顾点头,在他看来,这事没难度,他以前只是因为山寨在金国境内,才答应了完颜洪烈礼聘。

那么从今以后,自己将山寨化整为零,只搞暗杀,一天杀他几个金国官员,又有何为难之处,自然一一应了。

顾朝辞又道:“将沙通天带上来!”

丐帮弟子将受伤不轻的鬼门龙王提了过来,顾朝辞看他一眼道:“沙龙王,你怎么说?”

沙通天一时没明白顾朝辞之意,垂首沉思片刻,方才恍然,颤声道:“还请顾帮主施针,我的黄河帮与彭兄弟的千手寨,都会在金国与蒙古后方搞破坏,必不让帮主失望!”说着也伏身在地,方便顾朝辞施针。

顾朝辞哈哈一笑,右手一伸,也在他背部拍了一下,一枚银针便镶了进去,说道:“你们去吧!”

两人相扶起身,朝着山下而去。

丐帮众人见他们步履蹒跚,垂头丧气那样,有心有不忍者,心想:“他们虽然作恶多端,但若真能悔改,杀异族,帮主免了他们刑罚也是好的!”

当然,也不乏生出,恶人自有恶人磨的人。

这时丐帮三老上前拜见,顾朝辞点首为礼,脸现笑容,向鲁有脚道:“鲁长老,你与简梁二位长老,依照丐帮帮规,将那金国小王爷与彭长老心术不正,都处置了吧!”

几位长老齐声领命。又将顾朝辞拉至轩辕台,几人率大小弟子大礼参拜帮主,正要进行唾礼,顾朝辞一摆手道:“三位长老,大家兄弟贵在知心,这唾礼就免了吧!”

几位长老见顾朝辞年纪轻轻,英俊无伦,知道他的心思。再加上武功高强,处事稳妥,威望空前,三人对视一眼,齐声道:“帮规是帮主所立,也可由帮主所废,弟子们但凭吩咐。”

顾朝辞免了这唾吐之厄,心中大喜,笑道:“好,那就说几件正事!”

众弟子虽然不再唾沫,但也伏身叩拜如仪后,站立台下,个个神态恭谨,敬听令谕。

顾朝辞执棒在手,朗声说道:“现下既由我署理帮主事宜。八代弟子黎生,面对铁掌帮欺虐害民,能够不计得失,挺身而出,大涨本帮声威。

自今日起,着升九袋长老,接替姓彭的,领南路长老之职!”

群丐欢声雷动,黎生自是连忙称谢。

顾朝辞又道:“着令简、鲁两位长老率领本帮八袋弟子,东下临安迎接洪帮主归来!梁长老留此养伤,一些事务由黎生处理。”

几人自然领命,商议之下,准备挑选就职吉日,书写柬帖,分送各派,遍告武林同道前来观礼,举办帮主接任大典,但为顾朝辞摆手拒绝,他对这个真不在意。

朗声道:“众兄弟难得聚会,等处置了金国王爷与本帮叛徒,定然有许多话说。我也有些累了,先去休息了!”说着牵着穆念慈的手,朝着山腰庄院而去。

群丐知道帮主经过连番大战,肯定真是累了,自不会阻拦,还都相送而出,直看两人在山腰没了踪影,方始回了山顶,处置金国小王爷与四肢断裂的叛徒彭长老。

穆念慈与顾朝辞一回院子,自有仆妇准备好热水、饭食。

顾朝辞清洁过后,心中胡思乱想,就去了穆念慈屋里。见她坐在桉边单手支颐,一张俏脸半隐半现,似在想着什么,一桌酒菜丝毫未动,讶然道:“念儿,你怎么没用饭,忙活了一晚上,难道不合胃口。”

穆念慈见他进来,喜得跳了起来,听他一问,撅起小嘴道:“你又没来,我有些事也没想明白,哪有心思吃饭,什么东西也不合胃口了。”

顾朝辞默然一想,应该是杨康之事了,柔声道:“念儿,你是有什么话跟我说吗?”

穆念慈点点头道:“我很好奇,你怎么能够收伏裘千仞的?”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原来如此,这实际上,不算什么事。

裘千仞为人自尊自大,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了,却为我所败,自然心绪不宁,才被我的移魂大法乘机而入,勾起了他那还未完全丧尽的天良罢了!”

说到这谓然道:“我这么费劲,若是师父出马,只凭他的凛然正气,或许就能折服对方了!”

穆念慈笑道:“顾帮主这会又谦虚起来了。那你让裘千仞去做什么了,方便说说吗?”

顾朝辞摆手道:“你我之间,有什么方便不方便,其实与彭连虎他们一样,就是让他去刺杀金国与蒙古的大官以及将领!

我答应他,只要他做到了,我亲自以丐帮名义为铁掌帮正名,说他们投靠金国,只是权宜之计!”

穆念慈眉头微蹙,很是不解道:“辞哥,你这种刺杀方式,对国家大势有用吗?若是有用,为什么以前没人专门去搞刺杀呢?”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这就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道理,有能力的不屑去做刺客之事,能舍下面子的本事又不够!

你想想,让师父与黄岛主他们隐姓埋名,伏下身段,去做刺客,他们会愿意吗?

完颜洪烈一国亲王,在师父与黄岛主他们眼里,就是蝼蚁一般的人物,随手可杀,却不屑去杀!

他们可以视千军万马,皇宫大内犹如无物,来去自如,一身武功允许他们轻王候、傲世间,性格也注定了他们有所为,有所不为的行事准则!

简单一句话,在他们这些所谓正人君子眼里,宁愿正大光明的与之对阵,丢点性命,有些事也不愿去做。

而我则不同!怎么有利就怎么做,只要天天杀官,金国与蒙古哪有余力南侵?

这天下事,搞破坏远比建设简单多了!”

穆念慈臻首轻点,眉头一展,大喜道:“我明白了,裘千仞如此自高自大,今日当着众人败在你手里,已经没了面子。

他去做刺客杀异族,丐帮为他正名,间接的也能为他败在你手上,给人一种遐想的空间,所以他才甘之若饴了!”

顾朝辞抚掌大笑道:“念儿好聪明,其实人这一辈子,说到底,活得就是一个脸面,有些悲剧,也都是那所谓的面子做祟而引起的。

裘千仞一帮之主,才学过人,我给了他一个台阶,他必须得接着,就这么简单!

你想啊,我对他饶而不杀,他若在不悔改,如何有颜面立足天地之间哪!”

穆念慈听了这话,觉得自家情郎,对人性看的太透,若非给自己讲了一个通透,自己还领悟不到,站起身来道:“大帮主请坐,待小女子服侍您用餐。”说着把他按在椅上。

两人说到兴处,举杯畅饮,顾朝辞内功精深,倒还不觉,穆念慈空腹之下连饮数杯,早已酡红满面,又叹了一口气道:“辞哥,杨康活不了了吧?”

顾朝辞心道:“果然来了!”沉吟道:“他不择手段对付我,我再是恨他,为了你能在岳丈面前有个交代,也能容他一次。

但郭师弟是他结义大哥,他也要杀,若非其命大,恐怕早都死硬了。

今日又带着铁掌帮来君山,假传师父死讯,挑起丐帮大乱,此事必然得有个交代!

面对这等不孝不义之人,我若将此事也轻拿轻放,实在难以服众!”

说到这,语气一缓道:“我之所以不愿亲眼见他伏刑,也只是怕你不好跟岳丈交代而已!若非如此,我必将其挫骨扬灰不可!”

穆念慈也知他说得在理,幽幽一叹道:“我自是听你的,你说怎么就怎么的,只是义父日后知道了,不知道得有多伤心,他找了十八年,儿子却不认他,也阴阳相隔了。”

顾朝辞心想:“这才哪到哪儿啊,若没有我,杨铁心现在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但嘴上却是柔声道:“杨康多行不义必自毙,但岳丈英雄侠义,岳母心地仁善,他们也都不到四十岁,老天爷不会对他们太残酷的,说不得下次相见,你又有一个弟弟了呢!”

穆念慈嫣然一笑道:“你又胡说!”

但继而一叹道:“不过这些事,最好能瞒着义父义母,若瞒不住了,我会一五一十讲给他们听的,他们要生气,都发在我身上吧!”

此时顾朝辞鼻端闻着似兰如麝的幽香,心中顿时荡起涟漪,望着她的一对妙目,在灯光恍忽朦胧中一闪一闪,尽是柔情,禁不住心中感动之极,扳过她的俏脸来轻轻一吻,道:“念儿你待我真好!”

穆念慈微笑道:“这有甚么?反正我整个儿人都是你的了,你说怎样,我自然依你。”

她这句话本来只是脱口而出,蓦地想到:“我整个儿人都是你的了”。这句话中另有他意,忍不住飞红了脸儿,垂下头来。

顾朝辞胸口一热,道:“什么?”。

旋即明白了她害羞的原因,这时两人近在迟尺,只见她修眉弯黛,秀眼生波,削肩蜂腰,婀娜多姿,说不出的娇媚,心头恍如清波荡漾,身子轻飘飘地如在云端。

顾朝辞只觉自己旁边的这具身子,微微颤动,禁不住心跳如打鼓般快,霍地轻舒猿臂,将穆念慈拥入自己怀抱之中,向她双唇吻去。

穆念慈又羞又喜,又是情动,一被意中人抱着,嗅到他身上浓烈的男子气息,不禁心魂如醉,快乐难言,“嘤咛”一声,转手撑持,可一双红唇偏偏不听使唤,也向顾朝辞吻了过去……

两人钟情已久,虽调笑无忌,平日格于礼教,尚能以礼自持,但到了这个地步,不但穆念慈全身火热,绵软无力,心头如小鹿般彭彭不止,意乱情迷。

就连顾朝辞两世为人,内功深厚,此时玉人在怀,香泽微闻,也是头脑有些发晕。

要知“情”之一关,最难勘破。汉时苏武为匈奴所擒,茹毛啮雪,也不失汉节,却不免为胡妇生子,为后世所笑。可见克制“情欲”一道,乃世上最难之事。

顾朝辞再是神功非凡,也是血气方刚,更别说他早有此意,眼见穆念慈双眸微饧,媚态横生,此刻什么“九阳真经”“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俱挡不住这般攻势。

当下抱起穆念慈,灭烛登床,要行颠鸾倒凤之事。穆念慈虽是羞不可抑,但自觉他又将自己带回家,定亲以来,又对自己诚心爱护,早有以身相报之意,这横下心来,任其施为,大有以身饲虎之烈。

此时已到凌晨,直到黎明前的黑暗铺将上来,将他们的身形,全然俺没在其中……

顾朝辞一天之中,可谓“双喜临门”了。

直至正午时分,穆念慈神智倏地清明,只觉自己不着寸缕,躺在顾朝辞怀中,禁不住大羞,娇呼了一声“辞哥”,将一颗头钻在他的怀中,再也不肯出来。

顾朝辞此世虽是童男子,但前世记忆中有,男女之事也算过来人,自是驾轻就熟,裕然有余。穆念慈梅开初度,就有些娇羞不胜了。

正在此时,房门“笃笃笃”响了三下,一名仆妇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帮主,黎长老有急事求见!”

第97章老顽童周伯通 顾朝辞昨夜着升八袋弟子黎生,为九袋长老,固然有在众人面前施恩之意,但也觉此人号称“江东蛇王”,能领丐帮淮南东西两路,本事还是有的,最起码也称得上中规中矩,这才临走前,让他暂时处理丐帮事宜。

而今听得有要事求见自己,莫非……遂朗声道:“是有敌人攻山吗?”

仆妇答道:“我们也不太知道。但从黎长老的反应来看,应该是没有。他只是说有急事求见帮主!”

顾朝辞“哦”了一声:“你去告诉黎长老,请他稍候,我立时便来。”

“是!”

顾朝辞既知不是攻伐之事,那就放下了心。说着话向穆念慈打了个手势。她自是会意,两人快手快脚地穿起衣服,毫无声音。

等两人洗漱过后,才出了屋子去见黎生。君山这处院落占地广大,他们还未走出这重院落。就听得山坳中,忽地传出一个声音:“哈哈,叫花子住的地方,这么好的呀——!老叫花,你还挺会享受——!”

顾朝辞只觉这声音初发之时,离此地,尚有二里之遥,但每说一个字,便近了一些,待到那个“受”字说完。

“唰”!

一道灰影已如闪电般,由一处屋顶破空而至,落在了院子里。

而这时黎生,带了几个人刚好赶了过来,他在会客厅等候顾朝辞,离此不远,听到声音,很快便赶了过来。

顾朝辞双眉微蹙,心想:“这种手段自己若要施展,自也能做到。但这人说话声音实则不响,却从山腰传出来的声音,很是清晰可闻。好似对内力的精妙控制,已然融到了骨子里,这份精准控制力,我就大为不及了。”

而穆念慈、黎生等人更是无不瞿然一惊,均想:“此人是谁?轻功、内力都任地厉害!”

几人思忖间,各自迈步上前。但一看之下,众人险些笑了出来,只见庭院中的一处高大山石上,站着一人,他须发乌黑,未见丝毫斑白,但一头长发乱糟糟,满面红光,也看不出具体有多大年纪,说是四十也有可能,六十更有可能。

身上更是穿着一件戏袍,破旧不堪,灰呛呛的,也看不出是甚么底色,足上瞪着一双方头木底的官靴,颈中却围着一块脏兮兮的小儿用的围诞,手持一根鸡骨,正自津津有味地大嚼,喀喀有声。

若非几人适才亲耳听见他的呼声,亲眼看见他的身法,任谁都会以为,这是个神智失常的老疯子,哪想到他是个身怀绝技的武林高人?

他见顾朝辞一袭青衫,穆念慈也是一身绸绿衫衣,而丐帮之人都是灰衣居多,眼神精光一闪,放下鸡骨,口中含含湖湖地道:“嘿嘿!你们这伙儿人真有意思,有书生有小姐,这里不是丐帮吗?不应该都是叫花子吗?怎么穿的衣服花花绿绿的,倒也好看。

你们是不是准备去玩啊?可不可以带我一道玩,行不行啊?”他一脸天真神色,憨态可掬。

这里是丐帮总舵,这老儿竟能如此诡秘万状地出现,众人自是早生戒惕。

他们本就是叫花子,也算见多识广,但一生之中,也从未见过这般打扮举止的老头儿,不由得诧异万分。再听他一番似通非通,似疯非疯的问话,一时摸不着头脑,丐帮众人“哼”了一声。

黎生见这老儿问话,帮主脸色冷峻,不愿作答。自然当仁不让,立即接过话头道:“你这老儿哪里来的?既然知晓这是丐帮,焉敢如此无礼?众兄弟给我擒下他!”

他与带来的六七名弟子,飞步上前,齐齐朝着来人,出手一抓。

黎生也没想着能将对方拿住,只是想着,这是丐帮君山总舵,帮主昨天刚提升自己当了长老,竟然被人直接闯了进来,自己没有得到一点讯息。

纵然是因来人,武功太高之故,但这一顿责难肯定免不了了,若再应对不善,那自己可能会成为丐帮有史以来,唯一一个只做了一天长老之人了。

但哪知几人刚一近前,手掌甫出,眼前一花,那老儿竟自没了踪影,几人指尖相触,便知不妙,手中棍棒已然出手。

只听“啪啪”几声响,几人只觉一股大力自棒上传来,再也拿捏不住,手中棍子飞出好远。

顾朝辞已然对来人身份有了猜测,也看出其并无重创几人之意,但自己这个帮主在,也不能让他们吃苦头。轻叱一声:“老头,看掌!”纵身跃出,好似如流星赶月,一掌击向老儿后心。

那老儿听得风声飒然,知道来了高手,舍弃丐帮几人不顾,斜身一闪,双掌一招“回风拂柳”,斜噼而出,击向顾朝辞右肋。

顾朝辞见他掌势奥妙,喝一声“好”,存心试试这老儿真力,也双掌圈转,径直相迎。

“砰”的一声大响,四掌相撞,力道所及,地下烟尘飞扬。

顾朝辞“蹬蹬蹬”退后三步,胸口真气一浊,回想老儿掌上力道若有若无,若实若虚,竟似随时可以收发变换,不由暗暗心惊。

那老儿也借掌力相撞之力,向后凌空翻了一个空心筋斗,他在半空也打通了胸口一股滞气,落地时稳稳站住,轻似鸿毛。

他与顾朝辞一较力,竟是眉花眼笑,心道:“我兄弟果然没骗我,这小子年纪轻轻,武功、内力却如此厉害,看来今日有一场大架好打了!”

这老儿爱武成癖,向来罕逢敌手,遇见顾朝辞,只一个照面,便使他心痒难搔。当下猱身直上,笑道:“好玩!小娃儿!再接我两招!”一个前冲,两丈多距离,眨眼就到,扬手便抓顾朝辞面门,

顾朝辞一闻风声凌厉,而且笼罩极广,大吃大惊,连忙一掌推出,老头叫声:“好厉害!”按说他这一抓,手指劲力笼罩了丈许方圆之内,对方无论纵身急跃,还是侧头闪躲,也决避不过他这么一抓。

但对方一瞬间,便敢硬碰硬的对掌,来解此招。非但武功惊人,胆略过人,交手经验也是相当丰富了,这种对手着实配他赞上一句厉害。

老头也不想再与对方硬碰硬,身形一转,躲开对方掌力,就要再次出击。

便听得一阵银铃般的笑声随风飘了过来:“咯咯,老顽童,怎么样,你赢不了我大师兄吧!”

随着语声,三人快步而来,居中一人慈眉善目,一身灰衣丐服,正是丐帮前任帮主“北丐”洪七公。一左一右,站着一男一女。男子浓眉大眼,一身青衣短打。女子身披轻绡、发束金环、颈垂明珠,娇俏可人。正是洪七公高徒,郭靖黄蓉了。

顾朝辞上次走后,郭靖黄蓉在临安附近,便找到洪七公与周伯通了,听说顾朝辞有治疗洪七公之法,四人便也赶到了岳州。

黎生等人立马齐声,参加老帮主,心里也明白了。这个疯老头肯定是与老帮主一起上的君山,自然没有弟子阻拦了。他本就是来告知顾朝辞,山下弟子传讯,说洪老帮主到了岳州,不曾想,几人来的这么快。

自这老儿一出现,顾朝辞便猜到他是周伯通了,听了黄蓉这话,也没有多少惊讶。只是转身朝洪七公迎去,就要对其见礼,却听周伯通呵呵一笑道:“你小丫头片子,又来胡说八道,打不打的过,打完才算!”

周伯通以前武功未得大成,在桃花岛被困十五年,每日练功不辍,竟然创出一套七十二路空明拳与双手互博术,又因教郭靖《九阴真经》,自己不觉之中,也练成了经中武功。更得郭靖提醒,知道将“双手互博术”应用到实战中来,如此一来,他的武功,隐隐然已成了天下第一。

但他生性好武,喜爱打架,可普天下对手难求,东邪西毒与他动手,那都是有目的的,绝对没人愿意陪他玩。

这北丐又废了,至于南帝……周伯通武功再高十倍,也不敢再去见他。就是自己把弟郭靖,如今单打独斗,撑不了几十招,打起来不过瘾。

这好不容易遇上了顾朝辞,这般合适的对手,自是心痒难搔,哪顾得上再去扯闲篇。当下左掌一提,喝道:“看拳!”右手一拳便朝顾朝辞背心隔空打了出去,使的正是七十二路“空明拳法”。

顾朝辞也不回身,一招神龙摆尾回击过去,解了对方拳劲,朗声说道:“老顽童,你既有此雅兴,我也是求之不得!等我向师父见完礼,我们再来打个痛快!”

洪七公一摆手道:“不用执着虚礼了!我听你师弟师妹说,你武功大进,老毒物也没占得便宜。

又听鲁有脚他们说,你昨夜大败裘千仞,我也想要看看。乘着老顽童在,你就与他安心交手吧,有什么话,等打完再说!”

顾朝辞点头道:“老顽童,你我去练武场,在这里毁坏了花花草草就不好了!”

说着身法一展,奔向练武场,周伯通依言跟随,两人轻功高妙,几个起落便到了练武场。

周伯通当下笑道:“让你见识见识我的空明拳”,双拳舞动,直攻上来。

顾朝辞也施展绝技“大伏魔拳”迎击而上,但拳劲一遇周伯通拳劲,只觉空空当当,力用实了,固然不对,使虚了也会为其所逞。已然想到这“空明拳”是内家武功之精华,讲究以柔克刚,如此才是正常的。

可顾朝辞这些日子,碰的高手多了,尤其昨夜拿住裘千仞,对劲力的运使更多了心得,自然有所精进,招式上也越发严谨绵密。他一有此感,拳力登时含劲蓄势,未等击实,绝不轻发。

周伯通一觉顾朝辞拳力收拢,一时不能见功,身子一扭,掌法一变,顿时掌影飘忽,劲风虎虎,如此势大招狠,正是全真教威力最大的“三花聚顶掌”。

顾朝辞也知对方内力固厚,拳法巧妙更远在自己之上,稍一不慎,便会落败。再一看此掌威势惊人,更是豪气勃发,变拳为掌,鼓劲出招,正是盖世绝学“降龙十八掌”。

欻忽间二人身影已然缠做一团,两人劲力有刚有柔,一个矫健跋扈,一个老辣稳准,不时拳掌相交,震的周围气流,不时发出“哧哧”声响。拳掌所及的圈子,也渐渐扩大。

洪七公、黎生、穆念慈、郭靖、黄蓉、等人早都跟了过来,静静观斗,刚开始离了三四丈,这时也一步步的向后退开,心下俱各骇然。黎生等人心想:“瞧不出这老儿身手竟如此了得,竟与帮主争斗都不落下风!”

洪七公对于顾朝辞武功进步之大,既有欣慰,也有骇异,也就两个多月啊!

周伯通眼见顾朝辞掌法如此精妙,实在是兴奋不已,大叫道:“好功夫,好一个降龙十八掌!这样打架才算过瘾。我把弟现在的确远不及你啊!”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周老爷子,你也好生了得啊!”

周伯通见自己各种绝学,始终奈何不了顾朝辞,突然招式一变,左手三花掌,右手空明拳,双手同时进搏,使的正是他独创的双手两用术。这么一来,有如是老顽童摇身一变,化身为二,分进合击。

顾朝辞见这老儿劲力一忽儿微弱之极,一忽儿大得异常,那还罢了。

但从未见过这般左右分心搏击的拳路,就见其左手一路掌法劲健堂正,右手一路拳法却吞吐开阖,古怪之极,二者绝不相类,宛如两个人各使一路功夫围攻一般,当真是武林未有之奇观。

忽然周伯通左掌右拳,横拨直击,右拳连变迹向,绕过顾朝辞双掌,袭他前心。顾朝辞急忙后避,周伯通如影随形般,冲击到他身前,忽地哈哈一笑,拳变掌,掌成拳,横直互易。

饶是顾朝辞本就知道,这老头武艺高超,又身怀这门奇怪武学,未敢大意,但他毕竟第一次亲眼所见,万料不到他这怪招如此厉害。急忙飞身急退,又伸臂相格,但眉梢已给他掌尖拂中,虽未受伤,却热辣辣的一阵疼痛。

周伯通虽一掌拂中对方,但速度太快,劲力却弱,不足以伤敌。盖轻捷与厚重相对,既求轻捷即不能厚重,厚重若得,轻捷便须相应舍离。

饶是如此,顾朝辞已落入下风,展开“螺旋九影”身法闪避腾挪,周伯通“金雁功”本就已达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之境,又对“螺旋九影”大为了解,自然如影随形,好似附骨之蛆一般,拳劲掌力更是罩住了顾朝辞,让其无法脱身。

顾朝辞神功非凡,也见多识广,究是非同小可,已想到应付这套武功的法门,就想要退避,脱出周伯通的拳掌笼罩之下,和他隔空交战,让其双手互博失去威力。

但周伯通人疯不傻,既然占住先机,见他想要拉开距离,也展开轻功,紧贴住顾朝辞四面出击。

讲到真实武功及内力,周伯通比之四绝尚有不及。自也难胜顾朝辞,但他这套“双手互博术”实在太奇,出敌不意之下,十数招就占了上风,稳稳压制了顾朝辞。

而顾朝辞此时身处困境,已竭尽全力,实在无法拉开距离,抽出空暇,使出“降龙十八掌”、“大伏魔拳”、“弹指神通”等最上乘功夫的劲力外烁之法。

顾朝辞暗想不妙,自己会九阴真经下卷上的轻功身法,他也精通,如此下去,必会输在他手里,这傻老头不能力敌,或可智取,当下双掌外豁,门户大开道:“且慢!”

周伯通人虽疯癫,心却不傻,掌尖对住顾朝辞要害,却并不收招。

顾朝辞续道:“老顽童,你用《九阴真经》上的功夫与我过招,你师兄在九泉之下怎生说?”

周伯通生平最佩服的就是师兄王重阳,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微微分心,但忽然哈哈大笑,得意之极道:“我压根没练过九阴真经,如何使得?我使的空明拳与全真教武功,都是我师兄与老顽童想出来的,跟《九阴真经》有屁相干?”

顾朝辞蓄势待发已久,趁他一笑说,脚下轻轻一撮地,向后纵出两丈,一口真气鼓足,真力外烁,“呼”得一掌,隔空便向周伯通头顶击去。

周伯通见顾朝辞耍诈逃开,不及细想便追上丈余,只见顾朝辞这一掌,向自己头顶空空拍出,手掌斜下,掌力化成弧形,四散落下。

周伯通暗道中计,自知这一掌力似穹庐,圆转广被,实无可躲闪,当下举掌相迎,篷的一响,二人掌力相交,不由得身子一晃,借势向后跃出丈余。

殊不知周伯通武功,虽决不弱于对方,但这次追击纯属本能反应,而顾朝辞却在暗自积劲蓄力,故而这次掌力比拼,远不及对方掌力厚实雄浑。

顾朝辞并不趁机攻击,而是打趣道:“老顽童,你这双手互搏的功夫,当真了不起,天下武学之奇,无出其右。”

周伯通吃了点小亏,等吐出胸中一口浊气,方才说道:“黄丫头说的没错,辣手书生心思果然多得很!”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老顽童,你也是占了出其不意之功,并非真实武功就能胜过我,这次你再来,看双手互博能耐我何?”

说罢,两足不丁不八,双掌挥舞之下,只将平素练熟了的“降龙十八掌”使将出来,自打自的,而且越打越快。

周伯通见状,气凝丹田,全神戒备,左拳右掌齐齐出招。

想这“降龙十八掌”北宋时由乔峰从二十八掌化繁为简、虚竹融合逍遥派武学,取精用宏之下,早已成了武林绝学,已达武学绝诣。端地神妙无方,全无破绽。

在顾朝辞的浑厚内力摧动下,守的时候彷佛凝成了一股无形气墙,就是出掌攻击,也尽是妙招,彷佛擎着一件无形兵刃一般,有攻其不得不救之处,有封其拳路去势之处。

周伯通双手互博再是奇妙,内力也不能增强一倍,顾朝辞已然决定不与他近战,那隔空交战之下,他再厉害也只能斗了个难解难分。

黎生等人就是看个热闹,洪七公武功虽失,眼力尚在,看的频频点头,不时捋须微笑。

穆念慈只是第一次见老顽童,万难料到,自家辞哥竟然被压制得满场乱窜。

殊不知她惊愕,郭靖黄蓉等更为震惊,老顽童之能,他们深为知之,刚才占了先机之后,这般快攻,大师兄仍得不败,还居然立马想到了破解之法。

在场所有人中,属郭靖最为高兴,要知道二人所展武功,他全都会,更将“降龙十八掌”“空明拳”“九阴真经”等武功诀窍读得烂熟,但于其中含义,未能尽数贯通。

这两大高手比试,双方攻拒进退,不仅与他所熟记的拳诀暗合,就连《九阴真经》中本来尚不懂的所在,经过两人演示,也明白了其中的一些关窍,不禁欢喜,自觉以前在他们手中或许能支撑几十招,现在撑个一百招,应该没有问题了。

顾、周两人转眼间,又拆了两百多招,周伯通的拳风攻左击右、攻前绕后,拳力似实而虚、似虚却实,模模湖湖又湖里湖涂。

有时周伯通拳头直击顾朝辞颈下,然其听风辨位之下,他拳力攻击的却是自己的脐下。

但顾朝辞出招虽缓,掌力却雄浑强劲之极,不脱手心控制,扫到一丈开外,周伯通想要逼近致胜,就得在内力上胜过顾朝辞,但非其所能。

顾朝辞自知自己是凭着内力,不输周伯通,才能硬拼互搏术,若是近战肉搏,非一败涂地不可。周伯通也自知斗到这会,真分胜负,非以真力比拼不可,那时若不是一死一伤,便是闹个同归于尽,却又何苦?

于是向后一纵跃出丈许,也施展轻功与顾朝辞游斗周旋。

周伯通不想过度逼近拼内力,顾朝辞内功深厚,真力消耗不大的情况下,降龙十八掌,后劲尚且也能跟的上。二人就这样僵持到了五百招,但功力悉敌,始终难分高低。

到了这会,洪七公道:“老顽童,几乎打了五百招了,仍然是平手,你年纪又大,以后再说吧!”

顾朝辞也道:“周老爷子,你这次出其不意,我也耍了一个诈,这次暂时勉强算平手,等我研究一下,你的双手互博,我们下次再来打过。”

第98章 损人利己 大言欺心 老顽童天性喜武成痴,洪七公一开口,闻听顾朝辞,还要研究自己的“双手互博”,再来打过,立时收招。

非但没有丝毫不高兴,还霁然色喜,啧啧赞叹道:“怪道你小这娃儿年纪轻轻,身手竟如此了得。固然是名师出高徒,那也是你有这幅不愿服输的心气啊!那就说好了,等你想好了,我们再来打过!”

顾朝辞任他赞誉,微笑不语,暗想:“这老头心地纯朴,浑然没将我刚才耍诈,扳平局势的事,放在心上。颇有一股‘胜矣欣然败矣喜’的洒脱。

只是他这“双手互搏”实乃天下奇技,纵使打狗棒法、灵蛇拳、落英神剑掌等绝学在出奇制胜这方面,也略有不及啊!

别的武功自己见过了,它就失去了奇招效用,但这种功夫,奇招效用持续存在啊,这就有些让人牙疼了。莫非真的只能游斗方式,拉开距离与其周旋?还是自己也跟郭靖学一把,也来一个以二对二?”。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老顽童,以后你就不怕没架打了,我这徒儿也是个武痴,跟你也是一路人!”

周伯通自是连连叫好。

顾朝辞心神回转,连忙抢上几步,朝洪七公躬身拜倒,穆念慈也一同盈盈见礼。

洪七公伸手扶起两人,看着顾朝辞笑道:“你这娃娃功夫大进了啊,如今的拳脚功夫再无破绽。内功业已大成,不过你这‘降龙十八掌’尚未真正大成啊。

虽然你演练之时刚柔并济、无隙无滞,但临敌拆招之际,如遇到老顽童这种高手,人在一招之中,临时多次改变招式的轨迹,你在应对之时,招式之中难免出现空隙与窒滞,就会被人家抓住。

刚才老顽童用出左右互搏,你明知怎样应付,却被人家压制的缓不住手来,这就是你想的再好,却是做不到啊!那也没用啊!”

顾朝辞也知道这确是自己不足,当下认真受教。

洪七公喝了两大口酒,把一只鸡腿,都塞入了口里,三咬两嚼,吞入肚中,伸袖一抹口边油腻,接着道:“无论是拳脚功夫还是兵刃功夫,有刚力柔劲之说。

简单来说刚者讲究劲力凝聚,雄浑强劲,破敌杀敌其实追求的都是破坏力。

比如咱这降龙掌,属于天下武学之至刚,讲究无坚不摧、无固不破,一旦掌力外烁,掌力犹如无形兵刃一般破灭敌手,但刚不可久,就像你刚才看似与老顽童斗了个不胜不败,但那般凌空发掌,又能坚持多久?

再来五百招,你还能打的如此得心应手吗?那时你掌力后劲不足,老顽童就能近了你的身,人再用双手互博,你还是有败无胜!”

顾朝辞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内力再深,再打几百招,就会有真力不济之危,而老顽童本就一身阴柔武功,年纪比自己大,功力又比自己多了几十年,内力更为精纯,内力消耗不如自己大,持久力肯定比自己强的多,连忙拱手道:“求师父指点!”

而这时郭靖也是一脸渴望,看着洪七公,因为他知道,这个问题也适用于自己。

洪七公点点头道:“而这就需要刚极生柔了。我所说的这个,并非你打出一招刚柔并济,看似完美的拳招。现在的你,早都可以做到这些了。这种手段对付一般人,也够用了,可用来对付真正的高手,那没用!

咱这降龙掌中的柔劲,其实讲究控制变化,柔劲一强,掌力不脱手心控制,绵延不断,既省力更能随机应变,所谓的柔劲中的圆转如意,就是这个意思。

你若柔劲够强,老顽童刚才施展“双手互博”,你随时变招,掌力也能随心所欲,也不至于,你连发凌空劲力的空隙,都缓不过来。

而且你现在打出凌空掌力,不能毫无滞塞转换形态,能发而不能收,看似掌力威勐,打的飞沙走石,其实都是声势骇人罢了,打不着人,还费劲。

人家如果身法极快,内功也极其深厚,只需趁你一掌打空时,寻机近了你的身,那时你哪还有重新发掌的机会?这样你的招,岂不为人所破?那这“降龙十八掌”如何能被称为天下第一掌?”

顾朝辞微微点头,他就是在这方面还差了些,掌力击出,转换形态时,就有破绽,虽然一般人也看不出来、更抓不住,但逃不过五绝这种高手的眼睛,也逃不过他们的手段。

洪七公见顾朝辞与郭靖都是若有所思,遂接着道:“老顽童的“空明拳”乃是天下武学之至柔,讲究运劲发力无不自如、无往不利、无不恰到好处,但是一味的柔,又不可久守,这就要追求极柔似刚了。

故而简单来说,纯阳刚勐武学路子的人,最后就是要追求刚极生柔,至刚至柔。

阴柔武学路子的高手,追求的就是柔能生刚,极柔且刚。这就是武学到了最高境界,都是殊途同归的原因。

而你下步就要让自己凌空掌力,不但能够无坚不摧,更要绵延不断,掌力幻化成各种形态的兵刃,可以像大盾,也可以像利箭,并能持续变动所有攻击方向。

这掌法一旦使开,四面八方都是刚勐无俦,且变动无穷的掌力,不管对手什么招式,直接掌力扫过去。

三四成前劲击敌,六七成后劲仍储存在丹田经脉之中,如果与对方近战,比拼招式时,后劲变动前劲,不但可以护持周身,也能攻击敌人破绽;凌空交战主要就是拼内劲,那时后劲摧动前劲,攻破敌人内力。

你们想想,当你的掌力打出时,还能用你体内余力,控制掌力走向,手里犹如拿着一把无形兵刃,在横竖扫噼时都无所滞塞。

那掌力变幻莫测,如刀似鞭、如索似网、如盾似墙,掌力铺开犹如一个阵网,将敌人笼在阵中,你自己内功修为越高,外铄凌空掌力就越远、威力越大,这等神妙境界何人能敌?

修为不够者,连你掌力扫开的圈子,都攻不进来,纵然修为也够的对手,能入掌力圈子,可你的掌力变幻无穷,远拉近攻,他又如何能胜?这才叫把这套掌法练到家了!

这降龙十八掌根本没有止境,等你刚柔无可分辨,存乎一心,至刚至柔随意转换的境界一到,单凭这“降龙十八掌”就可无敌于天下,也就不需要,再去多花时间去,理会什么别的武功了,我自己也在朝这个方向发展啊!”

周伯通也是大声说道:“是啊是啊,你们师父的武功至刚至勐,又刚中有柔,那才厉害!”

顾朝辞、郭靖一想,臻至此境,真是不可想象之妙境。哪还需要理会对手什么招式,自己只需要掌力展开,平推即可。

顾朝辞则比郭靖想的更多,他可是知道,在原本轨迹中,二十年后的郭靖被杨过设计,大损真力的情况下,掌力一展,金轮、尼莫星等数人都是高手,各个手持兵刃围攻他,一个时辰中,根本无法近身,就是那时的他,至刚之中生出了至柔的妙用,掌力威力又大,持续时间又长,他们攻不破掌力。

当然郭靖用了那么多年,但自己九阳神功大成,内力极为深厚,易筋经又追求内力精纯,一旦自己能够取长补短,两相融合,谁又能在内力上胜过自己?此世绝对没有人可以做到!

想到这里,他已经知道,自己下步该如何做了,也自禁不住感激开心。

黄蓉拉着洪七公手道:“师父啊,我们都饿了好半天,到了大师兄地盘,我们得先吃个饱,才好说其他啊。”

顾朝辞与周伯通这一场争斗,不知不觉竟然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他也有有些腹内空空之感。几人寒暄数句,片刻便到了跨院中的大厅落座。

顾朝辞安排厨房,上了菜肴酒肉,几人推杯换盏,挟蔬布菜,吃完之后,周伯通肚子一填饱,说他得去洞庭湖玩玩,一熘烟儿跑得没影了。

洪七公问起顾朝辞、穆念慈别来详情。

穆念慈咭咭咯咯地,将他们如何到得终南山,顾朝辞在活死人墓,九阳神功大成等诸般情由说了个大概,一路说到了昨夜大败裘千仞。

洪七公听得杨康假传自己死讯,被顾朝辞抓住,正了帮规,大声叫好;听丐帮长老竟然受杨康欺骗,对顾朝辞动手,彭长老更是投靠了金国,气的洪七公连声大骂:“一个小杂种!四个老湖涂!鲁有脚有脚没脑子!那彭长老更是杀的好,你不杀,我也得把他杀了!”

洪七公黄蓉听得血热如沸,可郭靖听了自家义弟,所作所为,还有如今下场,再也说不出话来,不禁流下泪来,为他可惜,更为自己杨叔父、杨婶婶心疼。

黄蓉见靖哥哥那样,知他心意,忽道:“大师哥,你说师父的伤,你有办法,让我们来找你,是有什么办法吗?”

顾朝辞叹了一口气道:“你上次说师父给欧阳锋毒蛇咬了,那是外伤中毒,以师父的深厚功力,倒也罢了。最厉害的是受了蛤蟆功一掌,背上经脉支离破碎,全身经脉也给他打散乱了。

如果当时就能着手医治,凭借《九阳真经》与《九阴真经》中的疗伤法门,或许还有办法,现在时间这么久,我用真气助师父逼出蛇毒,应该没有问题,但武功恐怕难以恢复了!”

郭靖听到几人说起师父伤势,也顾不得再为杨康伤心了,接口道:“九阴真经中的疗伤章,说若受了内伤,震坏经脉,或丹田气海受损,或内息走岔,种种内功上的损伤,均可依此法治疗,即使难复旧状,也必大有改善。

我们当初也想着,或许可以医治师父,但那需要行功七天七夜,不能有丝毫打扰,当时欧阳锋也在,实在不敢疗伤。

师父说,不疗伤,他还能撑的住,一疗伤,当场就得送了性命,这才耽搁了时间。”

黄蓉忽然想起一事,道:“大师兄,那日我们从明霞岛回来……”

洪七公道:“不是明霞岛,是压鬼岛。”黄蓉微微一笑,道:“好吧,压鬼岛就压鬼岛,那日我们在木筏上救了欧阳锋叔侄,老毒物说道,天下只一人,能治得师父的伤,可是此人武功盖世,我们猜是南帝,就是大理的段皇爷。

但师父说求他相救,就是损人利己,他不愿意。师兄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顾朝辞大喜道:“师父如今经脉断裂散乱,不能自行运气通脉,南帝段皇爷精通一阳指神功,他可以以外力帮助师父经脉,这的确可行……”

说到这,眉头一蹙道:“可是不对啊,一年前我去过大理,听说现在大理皇帝是个中年人,绝非我们能找的段皇爷啊!”

顾朝辞自然知道南帝能救洪七公,可他只知道南帝现在归隐深山,住的离那瑛姑不远,也离铁掌山不远,但那地方具体在哪,他当年看小说看电视,对那个地名真没上心。

他也不知洪七公是否知道,若是套不出来,就通过铁掌山找瑛姑,再找段皇爷了。

郭靖黄蓉穆念慈,一听顾朝辞这话,这岂非段皇爷没了下落?都是一脸担忧。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你们不要担心,常言道死生有命,寿算难言,我的伤倘若当真不治,就算立时就死,我有你们四位弟子,丐帮基业有托,也无遗憾了!”

他这句话说得斩钉截铁,几人都看出了他的决心。郭靖黄蓉穆念慈也想不通,怎么救个人,就是损人利己了呢?让师父一点也不愿多提。

穆念慈求恳道:“师父,到底怎么个损人利已啊,你就对我们说说吧,或许辞哥有办法呢?”

郭靖黄蓉也齐声求恳。

洪七公长叹一口气道:“好吧,我就说说其中关节。当年王重阳临死前,曾去大理,用先天功与段皇爷换得一阳指。

两人互传神功后,王重阳一归天,当今世上,只有段皇爷身兼先天功一阳指两大神功!”

郭靖勐一点头道:“周大哥说过,这是王真人怕他死后,欧阳锋做恶,无人能制!”

洪七公微微一笑道:“不错,欧阳锋的蛤蟆功实在非同小可,除此之外,没人制的住他。

这《九阴真经》上的武功如此精妙,你身怀上下两卷,没有个十年八年苦功,也没机会赢他!

你大师兄更是身怀几大神功于一身,如今也奈何不了他,他的厉害可见一斑!”

顾朝辞微微点了点头,上次一战,他对欧阳锋的武功、心计都是相当佩服了,单打独斗,胜他本就难的很,杀他就更难了!

洪七公又道:“若由段皇爷出手,为我重新打通奇经八脉,原可治我之伤,只是他这一出手,须得大伤元气,多则五年,少则三年,难以恢复,其中凶险过甚。

但南火克西金,欧阳锋此生若对什么人,有所忌惮,那也就只有他了。若因老叫花自己而害了他,让我于心何安哪?”

穆念慈又道:“师父,那我与辞哥,可以去守护他的呀,辞哥胜不得欧阳锋,但也不惧他的啊!守他五年,辞哥肯定也愿意的!”

顾朝辞听媳妇这么说,也是急忙点头。

洪七公见两人关心自己,微微一笑道:“穆丫头心地是好,可排除一切人为因素,就是他自己,已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十几年前,他正当盛年,也不知经历了什么,都是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好似生了一场大病!

要知道武功练到我等这个境界,早都百病不生了,他那样,我虽不知具体,必然是有了心病,还能有几年寿数?现在就是还健在,老叫化又怎能出口相求啊?”

“老叫花——”“我们一起去玩吧……”

周伯通突然如风而至,拉起洪七公就要走。顾朝辞在一旁听着,知道有这老顽童在这里纠缠不清,如何问出南帝所在,得到《九阴真经》总纲,当即眉头一挑道:“师父,段皇爷的心病,是因何而起……”

周伯通一听这话,松开洪七公,高跃三尺,叫道:“什么段皇爷心病?”

黄蓉见周伯通反应这么大,虽不知为何,但逗弄老顽童,她也是很喜欢的,接口道:“师父说,段皇爷十几年前,不知为何,得了心病。”

周伯通胡子陡然倒竖,眼珠子一转,大叫道:“啊,不行了,我忘了一件大事,老叫花我先去忙了……”话未说完,已拔足飞奔出厅而去。

几人看着老顽童那样,虽然不知为何,却都齐声大笑起来。

顾朝辞知道南帝因为瑛姑儿子,害了心病,周伯通也因偷了段皇爷妻子,羞愧难当,说这话就是要将他骗开。

洪七公也重新落座,就听顾朝辞道:“师父,我有一个问题问您!”

“你说!”

顾朝辞点点头道:“师父,这九阴真经江湖上传的神乎其神,黄裳一代武学高人,又特意做了篇序文,说了这本真经的来历,他破尽那么多各门各派的武学,几乎涵盖天下武学至理。

如此大费周章,可里面所载武功,固然精妙,但与你们所学相比,也没什么了不起啊?充其量,也就是一个博字,上限也越不过你们所学。

而且师父,你们都已内功大成,我也是依靠九阳神功,才能驭使九阴真经中的武功。包括郭师弟所学全真教内功,那是马道长将王真人所传给他的内功,一字不拉的转授于他了,绝非普通全真弟子,所习的粗浅内功。

但若换了旁人,他能依靠现有的九阴真经上下两卷,能否练成所有武功,打败你们,成就天下第一吗?”

洪七公与郭靖听到这里,也都点了点头。洪七公起点太高,这个问题,的确没深想过,他看到九阴真经,就能指导郭靖黄蓉修炼,但若武学见识不够,那不是再开玩笑吗!

顾朝辞又道:“到底是黄裳名不副实呢?还是我们遗漏了什么?”

黄蓉笑道:“大师兄,你这是在说反话啊,你的言外之意,是师父与我爹爹他们,不如黄裳才是应该的喽?”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而且你师兄的意思,远不止这些。他是想说,九阴真经中缺了一环,其中精华,我们没悟到!”

继而长眉一挑,缓缓道:“靖儿将九阴真经上下卷,都背给我听了。的确,里面所载武功对我们这些人来说,几乎没用。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若说还有什么没悟到,就是那段叽里呱啦的怀文了!”

顾朝辞拍手道:“着啊!我也是这样想的,那段怪文,黄岛主博古通今,研究不出来,欧阳锋不世奇才,也是两眼抓瞎,师父你也不弱于他们,也领悟不到!

老顽童在桃花岛十五年,创出空明拳与左右互博这等武功,也是摸不着头脑,

当今世上,以你们五人武功最高,若说还有人能够,解决这个问题,除了南帝还有谁可以?”

洪七公洞达世情,听到这里,自是闻弦歌而知雅意,看了顾朝辞一眼,呵呵一笑道:“你这小子,拐弯抹角,还是想要去找段皇爷!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段皇爷家学渊源,九阴真经中的那段怪文,他若也悟不出来,那这世上,恐怕……”

顾朝辞微微笑道:“师父,我就想着,说不得九阴真经那段怪文中,或许有医治师父的法门,您高风亮节,不想麻烦老友,但这事应不为难吧?”

郭靖黄蓉穆念慈也齐声恳求,让洪七公说出段皇爷隐居之处。

洪七公见几个弟子这样,也知道他们都是担心自己,长叹一声道:“你们的心意我领了。但段皇爷人在何处,我也不知!”

顾、穆、郭、黄四人脑中“轰”的一声,直如奔雷掣电般,“我也不知”一字字如巨锤敲在他们的心鼓上,震得几人胸膛剧痛。

顾朝辞深吸一口气,心想:“看来,投机取巧不行了,只能先找铁掌山,再找瑛姑了。”

洪七公见几个徒儿神色不佳,微微一笑道:“而且现在的他,已然落发出家了,法名一灯,也不知在哪个寺庙修行!”

“出家了?”几人很是惊讶。

黄蓉抢着道:“这倒是桩怪事,他是皇帝之尊,武功又高,就算有什么心病,怎么就过不去呢?”

顾朝辞心想:“心爱的女人,给自己戴了绿帽子,生了儿子,自己没救,人家就要杀他报仇,这事谁心里能痛快!”

又瞥了黄蓉一眼,心道:“小丫头片子,说的轻巧,这事换你身上,你比他还痛苦!”

洪七公点点头道:“段皇爷落发出家之时,我就在他身旁。十几年前,他送信到北边来,邀我南下。我知他若无要事,决不致惊动老叫化,又想起云南火腿、过桥米线的美味,当即动身。

会面之后,我瞧他神情颓伤,与华山论剑时,那副生龙活虎的模样,已大不相同,就好生奇怪。

数日后,他就借口切磋武功,要将先天功和一阳指传给我。

我就心想:他当日以一阳指和我的降龙十八掌、老毒物的蛤蟆功、黄老邪的噼空掌与弹指神通打成平手,如今又得王重阳传授了先天功,二次华山论剑,武功天下第一的名号非他莫属,为什么竟要将这两门绝技,平白无故地传给老叫化?

若说切磋武功,为什么又不肯学我的降龙十八掌?其中必有跷蹊。

后来我细细琢磨,又背着他,与其四大弟子商量,终于瞧出了端倪,原来他把这两门功夫,传了给我之后,就要自戕而死。至于他为何如此伤心,他的弟子也不知情。”

黄蓉道:“师父,段皇爷怕他一死之后,没人再制得住欧阳锋,浪费了王真人一番苦心!”

洪七公喝了口酒,一抹嘴道:“是啊,我自然瞧出了这一节,那是说什么,也不肯学他的。他终于吐露真情,说他的四个弟子虽然忠诚勤勉,可是分心于国事政务,未能专精学武,又资质悟心不佳,难成大器。

至于全真七子,资质也是一般,武功似也不能臻登峰造极之境。一阳指我不肯学,那也罢了,先天功倘若失传,他却无面目,见重阳真人于地下。

我想此事,他已深思熟虑,劝也无用,只坚持不学,方能留住他性命。

段皇爷无法可施,只得退一步退位为僧,他落发那日,我就在他旁边。说起来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唉,也不知究竟发生什么事,让他如此厌世!”

几人此时都是有些心下郁郁,洪七公一摆手道:“老叫花这一辈子也活够了,没有武功,更无所谓,我门下四弟子,护不住老叫花吗?”

几人知道他说的洒脱,但一个武林高手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心里岂能没有落差?

洪七公又道:“你们三个出去玩会吧!我与你们大师兄有话要说。”

郭靖、黄蓉、穆念慈自是齐身告退,

顾朝辞心念一转,估计要被批评了,洪七公看了顾朝辞一眼,厉声道:“你现在武功越来越高,行事也越来越肆无忌惮了。

我听说你前段时日,在洛阳绝天谷,因为一个魔女,就杀死二百多武林豪杰,又让全真教的两名三代弟子,做了太监,还与全真七子定了约会,此事你怎么说!”

顾朝辞看着洪七公一脸肃然,神色一正道:“师父,绝天谷之事,我绝非为了什么魔女。而是那些人,都想杀我。我是再三劝戒之后,才开了杀戒。您若不信,可以去问念慈。

至于全真教之事,乃是那两弟子轻浮无状,看见念儿,眼露淫色。你也知道,弟子内功深厚,对气机把握的很准,又怎会冤枉他们?不然我为什么只针对他们?不找其他全真弟子?

不过这事,我没对念儿说实话,怕脏了她耳朵!”

洪七公见他说到这份上了,不禁一叹道:“你仗着自己武功高,行事随心所欲,在江湖之上,必是荆棘在途,处处危机,老叫花……咳咳,实在是难以安心!”

顾朝辞一抱拳道:“师父不必担忧,弟子自信尚有应付之能。”

洪七公一拍桌子,怒声道:“大言自欺!你小子走过几天江湖,就任的目中无人,俗话道:‘狼多咬死虎’。

古往今来,武功智谋韬略,皆是天下顶尖的,不知有多少。但敢独抗武林,而得善终者,尚无一人!

一百多年前,我丐帮有位帮主,名叫乔峰,他武功盖世,在少林寺前打的众魔头狼狈逃窜,在雁门关前,逼得辽国皇帝折箭为誓,何等英雄了得?

但他在聚贤庄独战群雄时,若非被他爹救了,也免不了给人乱刀分尸!

你如此欺心,枉费老叫花,对你的苦心栽培!

我老叫花若能不死,就等着给你收尸吧!”

第99章故人再见 蝴蝶效应 顾朝辞知道洪七公是动了真火,但他自问不是乔峰那种性格的人。都想群起而攻了,那他也会不讲武德,讲什么武林规矩。

而且有些事遇上了,气不顺了,却也不能想的太多,如乌龟一般龟缩不出。但这些话也不能明说,是以来了个一摊双手,问而不答。

洪七公也了解顾朝辞性格,见他这样,对其心思也颇有了解。不禁叹了口气,心中怒气也消释了大半。

毕竟他也年青过,当年他武功有成,挑战各道时,也向不服人。顾朝辞弱冠之年,武功如此之高,更胜他年轻之时,自然更要狂上几分。

两人沉默有顷,洪七公谓叹道:“小子,你别怪老叫花多言,江湖的路我是走不下去了,我就希望你不要将我的话,都当作耳旁风了。

正是前车倒了千千辆,后车倒了亦如然,分明指与平川路,却把忠言作恶言。”

顾朝辞笑道:“师父这是怎么了?任多感慨?我现在名声都被妖魔化了,江湖中人提起“辣手书生”字号来,不说心惊胆战、魂不附体,但也不敢……”

洪七公接口道:“小子,少卖狂!你自己起心动念,颇有缘由,但在别人看来,就是毫没来由,依仗武功,跟武林各门派作对。

你想想,你对待不论黑道、白道、一概下手无情。又出任丐帮帮主,位高权重,若有居心叵测之人,不说将你打成武林公敌,也得造成武林大乱。

别的不说,你杀了明教四大法王,他们岂能善罢甘休?这个教派属于外来教派,成天想的就是造反,你武功虽高,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的道理,想必你也清楚!”

“你既然借着击败裘千仞,赢得丐帮人心,那就好好做,真有人想要害你,有了丐帮,最起码消息灵通,也能够应付自如。”

顾朝辞笑道:“师父,这段时间以来,我也思前想后,思虑过一番,我其实还是适合做个独行者,这几天我便伺机,将帮主之位传给别人!”

洪七公听了这话,不禁一呆,继而正色道:“辞儿,你这样想便不对了。咱们武林中最重言诺,言必践,行必果,方不失侠义风范。为一言之信,杀身亡躯也在所不惜,焉能出尔反尔,食言自肥?

你莫非是嫌老叫花啰嗦,想要撂挑子不干了?”

顾朝辞苦笑道:“师父责备得是,可丐帮是为天下第一大帮,我所作所为,的确有违侠义道的规矩,我也心知肚明,又有何德能作这帮主?与其后来闹得一团糟,污了师父清名?莫不如多点自知之明,韬光养晦的好。”

洪七公听了这话,也是面有得色,捋着短须,霁颜道:“你能有此虑,说明还不是无可救药!”

面色一肃道:“不过丐帮人才凋落,弟子虽多,合适的人选,却半个也寻不出,若非如此,我也不会将帮主传给你。

你许靖儿蓉儿副帮主之位,莫非早就想将帮主传给他们?你接掌丐帮帮主之位,真的只为了老叫花武功?”

顾朝辞听了这话,颇有窘迫无着之感,涨红了脸,讪笑道:“师父,这辣手书生的名声,是黄师妹宣扬出去的,我现在想改都改不回来了。那么让她替咱丐帮受些累,也是应该的。

我可以暂掌帮主之位,需要我出力摆平的事,绝对义不容辞!

至于那些琐碎小事,让她与郭师弟处理,我觉得也恰如其分!就当是他们小两口对我的补偿了!

还有她领了丐帮职位,总得呆在这里吧?也可以时常给你做菜吃啊,岂非一举两得?”

洪七公焉能不知他的心意,有心置之不理,怎耐这诱惑委实太大,他这种饕餮之客,早被黄蓉厨艺给征服了,摆摆手道:“罢,罢,就算我上辈子欠你的,就照你说的办吧!”

顾朝辞登时心花怒放,笑道:“师父,乘着丐帮兄弟,还没离开,我这就去轩辕台宣布!就请师父也移步坐镇,毕竟本帮一次立两位副帮主,也是破天荒第一遭了!”

洪七公伸手给他一记暴栗,怫然道:“你还知道丐帮立两个副帮主,是头一遭啊?”

不过又哈哈一笑道:“不过你小子,也有求到我的时候,看你还狂不狂?”

顾朝辞摸了摸头,陪笑道:“弟子再狂也不敢在师父面前卖狂,那不是关夫子面前耍大刀,孔圣人门前掉‘子曰诗云’吗?”

洪七公能在这个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徒弟面前,端足了架子,出尽了威风,可谓于愿已足,笑道:“小子,今日整治得你也够了,看在穆丫头面上,那就这么办了!”

顾朝辞此时方始领会到“无欲则刚”、“无求最乐”的真谛,世上最苦,最难堪的事便是“求人”了,难怪洪七公宁愿成为废人,也不愿去求南帝,实在是面子挂不住。

他出了大厅,立马对黎长老传令,让其召集还未离开岳州的弟子,轩辕台集会,有要事宣布。

郭靖黄蓉几乎早已接受了顾朝辞邀请,再者也有洪七公开口,也只得答应同意。

过了半个时辰,顾、洪、郭、黄、穆五人径奔轩辕台前而来。

此刻丐帮弟子席地坐在台前,大家见新老两任帮主亲至,都起身迎接,大喊:“洪帮主”呼声如雷,欢呼雀跃。等他们亲眼见了洪七公,才知道昨天真是上当了。

洪七公缓步上台,只说了几句寒暄客气之语,又说自己年纪大了,实在不能署理帮中事务,丐帮弟子无不涕泪横流。

顾朝辞等人见他威望如此,难怪天下推崇。

最后顾朝辞缓步上台,微微拱手,群丐也是欢呼雀跃,他昨夜才接任帮主,仁爱不如洪七公,但武功高强,大有洪七公之威,众人自从心眼儿里头,佩服出来。

顾朝辞宣布郭靖黄蓉为丐帮副帮主,丐帮众人也知晓这两人,也是洪七公亲传弟子,而且他们又和黎生等人一起对付过欧阳克,自然没有反对,纷纷与二人道贺。

这时顾朝辞早就传下令去,知客弟子流水价送上酒食,就在轩辕台下大排延席。

丐帮规矩,群丐用餐时须席地而坐,好饭好菜也弄得稀烂,宛如残羹冷炙模样,以示乞丐本色,但丰盛之处,较之富豪大贾犹有胜之。

这一场酒自直喝到日色消退,红红的大太阳映在洞庭湖水面,当真是浮光跃金,景致奇丽无方。众人带醉看了,都禁不住喝彩。

晚上顾朝辞居所竟然另开小宴,洪七公穆念慈郭靖黄蓉均在座中。

顾朝辞端起酒杯道:“师父,我已经吩咐下去了,让帮中弟子查询一灯大师下落,明日我就起身,去湘西铁掌山一趟,让铁掌帮也帮着查找,也顺道去趟大理皇宫,说不定当今皇帝…”

黄蓉陡然想起什么,一脸狐疑道:“师兄,那铁掌山,是铁掌帮驻地吗?”

顾朝辞点点头道:“是的,裘千仞告诉我,从此处向西,经常德、辰州,朔沅江而上,泸溪与辰溪之间,有座形如五指向天的高山,就是铁掌山了。他们铁掌帮就生活在那里!”

郭靖看了黄蓉一眼道:“蓉儿,铁掌帮驻地在铁掌山,有什么不对吗?”

黄蓉白了他一眼,娇嗔道:“靖哥哥,我问你,爹爹给你的那幅画,被雨淋湿了,透了些什么字出来?”

郭靖挠了挠头道:“就是韩世忠将军题字的那幅画吗?那些字残缺不全,早瞧不出什么啦。”

黄蓉笑道:“那你不会想么?”

郭靖明知自己想不出,就算想出什么,也决不如黄蓉想得明白,忙道:“好蓉儿,你就不要为难我了,你一定想出了,快说给大家听。”

黄蓉听了这番话,又好气又好笑,用手指蘸了酒水,将那四行字写在桌下,说道:“第一行少了的,必是个‘武’字,凑起来就是‘武穆遗书’四字。第二行我本来猜想不出,给师兄一说,那就容易不过,不是‘山’字,就是个‘峰’字。”

郭靖喃喃道:“《武穆遗书》,在铁掌山。”立时双掌一拍,大声叫道:“好啊,下面两句是什么呢?”

黄蓉笑道:“你自己不用心思,偏爱催人家。说这铁掌山形如五指,那第三句只怕是‘中指峰下’四字。”

郭靖拍手叫道:“对对,蓉儿你真聪明。第四句,第四句!”

黄蓉沉吟道:“我就是想不出这句啊。第二……节,第二……节。”头一侧,秀发微扬道:“想不出!”

顾朝辞道:“应该是第二指节”。

说着伸出手掌道:“铁掌山既然形如手指,有中指峰,不就也该有三个指节吗!”

黄蓉顿时恍然大悟,拍手道:“大师兄说的有理,那我们边打听一灯大师行踪,也顺道将武穆遗书给拿回来!”

洪七公一摆手道:“国家积弱已久,百姓更是困苦,相较而言,我个人得失殊不足道。你们一心去将这件事办好,千万别让岳爷爷的兵书,落在金贼手里!”

几人听了他这番大义之言,心中一凛,齐声领命。

翌日清晨,郭靖黄蓉纵马引凋,顾朝辞也从丐帮总舵,挑了一匹遍身雪白的好马,此马霜鬣扬风,身高腿长,神骏非凡,比起郭靖的汉血宝马,纵有不及,也差不太多。

他与穆念慈也是共乘一骑,四人径自西行,过常德,经桃源,下沅陵,十数日已到沪溪,询问铁掌山的所在,人人摇头不知。

顾朝辞其实对武穆遗书兴趣不大,大宋积弱,焉能是一部兵书,能够救的了的?他只对《九阴真经》中的总纲感兴趣,因为那才是真正的“九阴神功”,不说能帮洪七公,更对他自己也有大用,故而他只想来此找寻瑛姑,得到南帝下落。

急切间,打听不到“铁掌山”下落,几人好生失望,顾朝辞遂对郭靖黄蓉道:“师弟师妹,我们分开打探,无论是谁找到铁掌山,就自行行动吧,不用等待对方!反正在我眼里,找寻一灯大师才是正事。”

他这一路上与郭靖探讨武功,将九阴真经的梵文总纲,又问了一遍。

也幸亏他问了,因为他的九阴真经下卷,得自梅超风,那是黄蓉母亲默写的,其他地方都没有错漏,唯独那篇总纲太过绕口,黄蓉母亲再聪明,看一遍要将其全部记住,不可避免,有些错漏之处。而郭靖的九阴真经得自周伯通,乃是正宗的原版本,自然没有错漏。

郭靖黄蓉也知道,大师兄对兵书本就不上心,而且也说了,既然是要从铁掌帮取书,直接盗书就行了,没必要按照江湖规矩,上门拜山,自然同意。

四人分开后,顾朝辞与穆念慈看见天色已晚,遂寻了处镇甸,在一家小客店宿了。

晚间,顾朝辞打听瑛姑其人,拿出好多银子,小二也是不知其人,只得作罢,准备第二天再去打探。

翌晨,顾朝辞与穆念慈再次上道,刚出镇口,蓦地里,顾朝辞倏然勒住马匹,低声自语道:“怎地有兵刃相击之声?”

穆念慈内功远不及他,听他说起,侧耳听了半晌,就是一脸迷茫,叹声道:“跟你在一起,我都觉得我是个聋子了!”

顾朝辞哈哈一笑,心想:“打听瑛姑,看来还得问江湖中人,”遂一夹马匹,朝着右方奔了过去。

过了一刻,只见右方有一片树林,有好多小黑点。马又奔了一刻,离那些小黑点越行越近,穆念慈渐渐看清了轮廓。

就见道旁树林之前,围着一堆人,忽听一声厉喝:“离我远点,再敢跟着我,别怪本姑娘不客气了!”这一阵清脆悦耳的娇叱之声,从人群之中飘将出来。

两人大感熟悉,穆念慈一愣道:“好像是她,咱们到那边瞧瞧。”

说着就要打马过去,顾朝辞将她一按道:“别急,我们先看看再说!”

穆念慈扑哧一笑道:“人家都盼望,英雄救美显本事,获芳心,你可倒好,对人家避如蛇蝎!”

顾朝辞微笑不语。

不错,是她,古墓弃徒李莫愁了。

二人听见声音,都听出来,但顾朝辞对这个女人,从心里有种恐惧,直接杀了吧,那是焚琴煮鹤,大煞风景,浪费了造物主一番心血。若说收入房中,又怕解锁其杀人不眨眼的特性,在睡梦中暗算自己。故而敬而远之,才是正确选择,没想到在此地,仍然能遇上她。

顾朝辞看了看周围,将马匹拴在一旁,揽住穆念慈,纵身上了一株大树之巅,沿着树梢从空中飞步而去,便到了几人近前,没被任何人发现。

两人居高临下看去,只见李莫愁一身翠绿劲装,满头青丝,随风飘拂,有着飘飘欲飞的感觉。她人如花娇,美艳无匹,只是那娇面之上,却蒙着一层煞气。

顾朝辞瞧的先是一呆,当瞧到人群中,有一名身着白色锦衣,装饰很是华贵的年轻公子,瞬间明白李莫愁又碰到了麻烦。

嗯,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欺凌一个年轻女子,看样子旁边这十几位身强体健,手持兵刃的人,都是他的手下了。必然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顾朝辞与穆念慈见了这一幕,一对视,但又同时笑了,均想:“这难道遇上恶少调戏良家姑娘的戏码了,可这李莫愁是朵带刺的玫瑰,弄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这时白衣男子对身边一名随从吩咐了几句,那随从应了一声,扭着头向李莫愁干笑了一笑道:“姑娘,咱们少庄主怎么说,也曾出手相助,与你共退强敌,如今只是问你芳名,家住何方,这又有何为难之处呢?”

李莫愁冷冷道:“这个么——

一时之间很难说明白,我看还是叫你们公子,去问问他娘吧!”

在场之人连同顾朝辞、穆念慈在内,同时神色一呆,敢情李莫愁与这年轻公子还另有渊源了?

年轻公子目光一凝,眉头一挑道:“怎么说?”

李莫愁冷哼一声道:“因为你爹爹叫我姑姑,我是你姑奶奶。”

霎时间一片哄然之声,掀起了一股狂潮,他们明知笑少庄主不对,却无法忍住。

“住口!”

年轻公子一声暴喝,声如雷鸣。众人笑声如被刀斩,忽然停了下来,一双双错愕的目光,呆呆的向年轻公子投去。

就见他怒声道:“姑娘,我江南陆家庄,是由你耍笑的吗?想我陆展元先是助你打退敌人,也对你以礼相待,不曾想你竟如此无礼,今日若没个交代,断无可能!”

说着反手一捞,铛的一声,取出一件单刀,刃长三尺六寸,光寒似水,端是一柄好刀,他上下一抖,立即涌起一股劲风。

李莫愁冷冷一笑道:“江南陆家庄好大的名头?谁知少庄主如此孟浪无形,你就不怕丢了你祖辈的名头吗?

还有脸说什么助我打退敌人,呵呵,本姑娘让你相助了吗?没有你,那些人又能奈我何?

陆展元,你存的什么心思,你我心知肚明。我也就明说了吧,本姑娘对你没兴趣,不要再缠着我了,小心我手辣无情了!”

顾朝辞一听“陆展元”三字,心想:“这不就是惹得李莫愁,性情大变的男主吗?

怎么这会看起来!她对这人很是厌烦呢?就这情形,二人以后也能有情感纠葛?

这个世界这么神奇的吗?

到底是因为自己引起蝴蝶效应了,还是他两情路本就坎坷,这就是原本轨迹?”

第100章 舌吐莲花 好事多为 武林人士都知道,江南有两个陆家庄。一个是陆乘风的太湖归云庄;另一个就是嘉兴陆家庄了,也是本地官宦世家。

这陆展元本就长相不俗,而今也只有二十三四岁,若他丰神如玉,一点也不过。又自恃出身名门,岂能被一个女子,几句话吓住?

他不说久经风月,也自诩见多识广,认为这是女子特有的矜持。毕竟以他看来,女子嘴里的“不要”就是“要”的意思吗。

况且听美女怒斥自己,也是声若银铃,既脆且柔,心中更是骚动难制,刚才被她称呼自己“姑奶奶”的怒气,早都抛到哇爪国去了。手中单刀一收,当即持刀朝其拱了拱手,温言道:“姑娘天人之姿,当世无二!

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可只是一介俗人,既对姑娘一见倾心,实乃人之常情,姑娘又何必恶言相向呢?

再说了,你我二人都是武林中人,若能得成美事,岂不是一段武林佳话啊!”

他眼神中自带一股风流,嘴角噙着盈盈笑意,说的风澹云轻,一袭白衣披在他身上,当真相得益彰,更显得他风度翩翩,光彩夺目了。

穆念慈见他搔首弄姿,本就极为不爽,闻听此话,冷哼一声道:“辞哥,这坏胚和欧阳克几乎一个德行,让人看不惯。等会你得收拾他,不能让他欺负了李姑娘!”

顾朝辞也纳闷,陆展元就是这么一个货色?李莫愁也能对其倾心不已?还会因他受了情伤,变成‘赤练仙子’?她年轻时,眼确实够瞎啊!听了穆念慈这话,微微一笑道:“这人是李莫愁的劫!谁也帮不了!”。

穆念慈见他神色有异,连问:“你识得那人么?怎么是她的劫?”

说着再仔细一看,这陆展元油头粉面,嬉皮笑脸,油嘴滑舌,哪及辞哥半分?怎么会是李莫愁的劫?莫非她猪油蒙了心,竟能倾心这等人?

一时间也浑然忘了,这时的李莫愁惦记的,可是她的辞哥!

李莫愁听陆展元,很是直白的夸赞自己美貌,心下先是一喜,可继而心中一疼,像她这么美丽的姑娘,竟被某些人视如洪水勐兽,避之不及,那人若也能对自己说这番话,该有多好!

再一看陆展元正笑吟吟看着自己,心下却是一怒,这人有何本事,竟敢如此妄自尊大调笑自己,直接啐了一口道:“呸,还与你在一起就是武林佳话,凭你也配?

陆展元,你可真是狂妄到了极点,陆家庄在本姑娘眼里,又算个什么?”

顾朝辞看到这里,颇觉好笑,心想这两人以后若还能走到一起,那就真是奇了怪咯。

殊不知按照原轨迹,李莫愁出了古墓后,就是在湘西遇上陆展元,被其一通甜言蜜语轻松敲开了心扉,相互定情,两人情意绵绵,好生融洽。

只不过陆展元大理一行后,只两个月时间,便移情别恋何沅君,或许也是他意识到了李莫愁的性格,这女子好套难处,才想要抽身而退。不曾想,直让李莫愁性情大变,成了“赤练仙子”。

可这次,多了顾朝辞这么一个不该存在的小蝴蝶,挥了挥翅膀,那一切事情,自然面目全非了。

李莫愁与顾朝辞在徐州相识在前,顾朝辞次次展露武功克敌制胜,那等神通能为,都为他人所不能。又在洛阳绝天谷,出手搭救于她,一啸震死数百人,端的气盖当世。

如此种种,早已让李莫愁芳心萌动,情根深种,只觉世间其他男子,犹如草芥。

若非其身边已有穆念慈,也几乎明确拒绝了她,李莫愁这等敢爱敢恨的女子,岂会轻易放手?

李莫愁面对这种情况,也不会上赶着往上扑。但上次几人在洛阳分离后,始终心心念念,对顾朝辞还是日思夜想。

只是想到顾、穆二人都成亲了,心中更是酸痛难当,遂想飘荡江湖,聊以自慰。

谁知到了常德,就遇到了陆展元。其人一见李莫愁绝世之姿,登时心跳加速,不能自已,立马大献殷勤。

所谓的李莫愁遇敌,也只是她教训几个欺她美貌的地痞无赖而已,又谈何相助?

陆展元自是深知人家无需他帮,也能处理,但他却也甘之若饴。这一路便跟到了沪溪。倘若是以前那个正值妙龄、初出古墓的李莫愁,或许也就栽在他的甜蜜攻势下了。

可李莫愁既已见识过九天神龙风采,任地上爬虫,怎样搔首弄姿,也都是无感。岂能对他有半分辞色?

遥想顾朝辞英俊绝伦,见识渊博,武功盖世,豪雄无二,睥睨天下;陆展元除了长相也算俊朗,至于其他方面,两者则是天差地别。

陆展元越是甜言蜜语,攻势越盛,她就越觉生厌。

也幸亏李莫愁见了顾朝辞与穆念慈后,总觉以前行事太过武断,遂对武林有些声名的人,也多了些忌惮。

而且这段时间,她日子也不太好过,经常被仇家追杀,这才没有直接出手。若是初出江湖的她,让她心里如此不爽,早都直接拔剑相向了。可是陆展元死缠不放,到了这会,李莫愁明显忍无可忍了,这一番劝告之语,可以说是她最后的通牒了。

但陆展元见她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虽是嗔怒之中,却也是美目流盼,桃腮带晕,微微一笑道:“姑娘,你什么都好,就是这幅脾气,实在不敢恭维,这样下去,什么人都得被你给吓跑了!”

李莫愁内心本不太想杀陆展元,但他这话一出,直接搔在了李莫愁的最痛处。她也想过,也觉顾朝辞不愿意接受她,固然有穆念慈的原因,好像也有性格脾气的因素。

但这话绝对不容一个登徒浪子说出来,李莫愁登时气往上撞,右手本能的搭在剑柄之上,银牙紧咬,柳眉倒竖,俏脸含煞,怒喝道:“陆展元,你既口无遮拦,如此消遣本姑娘,也是取死有道,怪不得人!看招!”

语歇之时,就是长剑出鞘之刻,“唰”的一声,长剑直刺陆展元前胸,这招正是古墓派嫡传剑法“锦笔生花”。

陆展元出身名门,在江南名气颇大,自然武艺不凡,一手陆家刀法,也是不弱。一见李莫愁脸色突变,出剑相刺,连忙挥刀斫落。又连忙身法急闪,已经退出寻丈,朗声说道:“既然姑娘想要考教小可武艺,在下也就舍命奉陪了。只是打输了,你可得告知芳名哦!”

这围观者都是陆展元的手下,自然捧高踩低,又见李莫愁绝世美貌,自然都是大声起哄,有些人更将江南的淫词浪语说将出来,

穆念慈看了更增义愤,若非从陆展元的身法出招来看,知晓李莫愁武功在其之上,肯定出手相助了。

李莫愁听了众人声音,心中怒急,又恼恨陆展元调戏自己,让自己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奚落。又想到如果她是穆念慈,顾朝辞肯定出手了,自己何以被人如此欺负?可是他们都要成亲了……

李莫愁本来冷傲绝情,但想到此处,不禁胸中热血沸腾,眼中一酸,忍不住要流下泪来。她大吃一惊,想起师父曾对她千叮万嘱的言语:“你所练武功,乃是断七情、绝六欲的上乘功夫,你若日后为人流了眼泪,动了真情,尤其眼泪是为男人而流,不但武功大损,且有性命之忧,切记,切记。”

她待欲运气克制,总不能平静,不禁暗暗惊异,自觉生平从未经历此境,就想憋住这一口气,先杀了陆展元。

李莫愁出身古墓派,林朝英的武学精华“玉女心经”虽然未得传授。可古墓派追求的就是清心寡欲,这是其门派武学根基要义。

而以静功压抑七情六欲,实系逆天行事,并非情欲就此消除,不过严加克制而已。李莫愁此时又羞又怒又想到顾朝辞,自不免激动真情,有如堤防溃决,情意如潮,诸般念头纷至沓来。可以说犯了古墓派武学大忌,自己已然到了走火入魔的边缘。也是她此时功力未深,爆发不是那么凶勐。

此刻还能凭着胸口一股义愤之气,暂时压抑的住。

二人相斗之处,人影飘飘,剑光闪烁,刀风霍霍,李莫愁只攻陆展元要害,想要顷刻间,取了这登徒浪子性命。

陆展元本以为李莫愁是个“假侠女”,武功再高,必然不是他陆家少庄主的对手。

谁知这一动手,自己竟难以抵敌,只觉此女剑法快捷绝伦,招数飘忽不定,只过了数招,自己竟不知该如何招架了。

说时迟那时快!

李莫愁瞬然一剑,似东实西,如下却上,冷光闪处,已刺到了陆展元咽喉。

此剑招“进步提篮”,劲捷、势急、招狠,乃是古墓派剑法中为数不多,直接取人性命的剑招。

这陆展元有多大道行,岂能有招架躲避的手段?眼看就是喉破毙命之时,只听的“嗖”的一声,“铮”的一响。

李莫愁登时只觉手臂巨震,虎口震裂,长剑已然变了方向,手掌再也拿捏不住长剑,已然脱手斜飞出去,插在了一株树干之上,剑身兀自颤抖,发出嗡嗡声响。

此时地上也出现了一颗佛门念珠在“滴熘熘”打转,显然是有人以这枚念珠,打脱了李莫愁长剑。

李莫愁更是被这股劲力,震的不由自主退出几步,登时气血上涌,好似要从口中喷将出来。可其性子弥辣,这口血就是忍着不喷。

只听的一声“阿弥陀佛”,声音虽然不是很大,可众人耳中都是嗡嗡作响。

一名身披灰色袈裟的老僧,缓缓从一旁树林中走了出来。

这和尚看着六七十岁年纪了,身材瘦小,胡须花白,可其一声佛号吟出,声如闷雷,与其身材倒不是那么相符。

顾朝辞与穆念慈在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顶上,对这一切都是尽收眼底,顾朝辞更是在和尚打出一颗念珠之后,就已发觉,只是观其去势只为救人,遂才放下了手中钢针。

和尚一出场先声夺人,能在电光石火之间,就凭一粒念珠打偏李莫愁长剑走向,又能震脱其手中长剑。这内力、眼力、手法都属难能,三者缺一,都不能及时救下陆展元性命。他这等武学造诣当真非同凡响,妥妥的一流高手风范。

李莫愁家学渊源,此种道理自然知晓,遂也忍着没有说话。

陆展元死里逃生,脸色苍白,冷汗直流,见状立马上前躬身施礼道:“多谢大师救命之恩,小可永感大德!”

老和尚扶起陆展元,双手合十打了个佛号道:“善哉!善哉!施主何需多礼?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老衲身为佛门中人,自不能坐视不理!”

陆展元连忙还礼不迭,退到人群中与众仆从站在一处。

和尚又转头看向李莫愁,双手合十,肃然道:“女施主武功颇为了得,显然师出名门,怎的出手如此狠辣,招招取人性命,此乃并非名家弟子所当为啊!”。

李莫愁被陆展元追着求爱不放,那些起哄之人又都是他的手下,说的那些淫词浪语,她可都听见了,只是急着要杀陆展元,才未做理会。

眼看就要杀了这登徒浪子,竟被这臭和尚搅局,还要教训自己出手狠辣?

自己本就孤身飘零,浪荡江湖,又对顾朝辞动了女儿心思,可人家和穆念慈恩爱异常,都已然要成亲了!

今天还被人合起伙来欺负,心爱之人却是心有所属,突觉这人活世间,困苦实多。

这老和尚武功虽高,可我李莫愁死则死矣,岂能被这秃驴教训?念及此处,强行平复了下胸口气血,缓缓道:“你这秃驴不分青红皂白,满口仁义道德,真是枉披一件佛衣!”

和尚被她这么一骂,双目精光一闪,看了看周围情势,见陆展元与众人站在一处,也是恍然大悟,长眉一挑道:“姑娘,我辈凡夫俗子,又非仙佛菩萨,人情之常,在所难免。

老衲痴长几岁,若说勘破‘嗔、毒、情’这几大关口,那也还远有未逮,何论血气方刚的年轻郎君?

况且女施主剑法精妙,既然挫败对方,已是大长威风,区区口舌之争,又何必耿耿于怀,抓住不放,非得杀伤人命呢?”

李莫愁冷哼一声道:“你这秃驴,倒是说的轻巧,但本姑娘凭什么要听你的,

是凭你这秃驴年纪大?还是武功高?还是喜欢多管闲事?真是不知所谓!

本姑娘就是下手狠毒,就是要杀人,秃驴,你待如何?”。

这和尚也是有道高僧,出手救人是其本能。纵然任何人有性命之危,被他看到,也断无坐视不理的可能!

纵然他也意识到,这是男女之事引起的,但也觉得,不该动辄取人性命,这才开口劝解李莫愁。

但没想到,这女子如此不知礼数,左一口一个秃驴,又一口一个秃驴,纵然是泥人也有几分火性了。不由愠声道:“姑娘,你师父是谁?难道只教你武功,不教你做人的道理吗?”

李莫愁俏脸微扬,冷冷一笑道:“就凭你,也配问本姑娘师父是谁!”

和尚虽从不与女子计较,但也被骂的火从心上起,怒向胆过生。霎时间目中精光暴射,怒意尽露,勃然道:“放肆!老衲见你年纪轻轻,对你好言相劝。谁知你如此不知悔改,老衲今日就在这里,看你能杀的了谁!”

李莫愁翻了一记白眼,森然道:“今日杀不了,那就明日杀,总之,本姑娘非得让嘉兴陆家庄鸡犬不留……”

老和尚听了李莫愁这等恶毒言语,岂能容忍?顿时怒火冲天,厉喝道:“妖女,竟敢如此无形,老衲今日就要降妖伏魔!”

他话音一落,顿时一掌击出,这掌蕴含深厚内力,含怒而发,岂同等闲。

李莫愁早知不是和尚动手,见此掌来势凶勐,劲风强劲,竟然双眼一闭,来了一个不闪不避。

和尚本见李莫愁剑法精妙,未可小觑,也是含怒出手,出掌沉勐有力。哪知她来了这一手,说一千道一万,他岂能真的对一个挨打不还手的女子出手?

他再是愤怒,也只是想要打掉对方的傲气罢了。绝对没有真心想要杀人的念头,但现在想撤掌,又怕她是故意如此,想要乘着自己留了空档,暗算自己。

他这只一动念,已然不及。眼见这一掌落实,非得将这女子打的筋断骨折。

李莫愁只觉掌风扑面而来,心下一叹:“师父,你说的对,红尘纷扰远没有那么精彩!”

就在这熨贴之际,蓦地一股凌厉的疾风斜刺里袭来。李莫愁被这股强劲的气流一冲,身子直接翻了个身,斜飞出去,这才避过了和尚一击之厄。

转眼向侧风来处望了一眼,刹那之间有如五雷轰顶,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她看得分明,出手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顾朝辞。

李莫愁乍见心上人,在这一瞬之间,此时已然不知是死在顷刻,陷入了幻觉,还是顾朝辞真的出现在自己身边,已然有些分不清真假了。

但此刻的她,在这大悲大喜之下,热血上涌,冷汗直流,宛如中了定身法一般,竟说不出一个字来,只将一双含泪的秀目,痴痴盯住顾朝辞。

耳边还传来一声:“李姐姐,醒醒,辞哥今日可是来了一出英雄救美哪,快看他给你出气!”

等李莫愁再次脚踏实地,才看到身边多了一人,正是穆念慈,笑吟吟的看着她,这才回了神。

原来自己不是做梦,真是顾朝辞救了自己,望着心上人,整个人已然痴了。

不错,和尚出手凶勐迅捷,能于千钧一发之际,救下李莫愁的,也只有顾朝辞了。

原来,穆念慈看见李莫愁那样说话,明显已然有些自暴自弃的感觉了,立马对顾朝辞说道:“辞哥,你帮帮她,今日这事,这些人太混账了!”

顾朝辞见和尚出手,李莫愁不闪避,只好凌空一掌拍出,掌风将李莫愁卷了起来,身子也随掌而下。

穆念慈几乎与顾朝辞一同从树上落下,她见李莫愁好似有些神思不属,就朝李莫愁扑了过去。

那和尚早已瞧得明白,但见李莫愁飞出,他原先站立之处,竟尔多了一人。大惊之下,只是掌力已然拍出,想要收回却是来不及了,就听“砰”的一声,掌力落处,就彷佛不是打在了血肉之躯上一般。

老和尚一掌击在了顾朝辞前胸,对方身子未动,连衣角也未荡起,他自己反被震的,身子斜斜滑了出去两丈多远,才勉强拿住桩子。

就这已然全身气血翻涌,手臂骨痛欲裂,手掌更是青筋暴露,颤抖不止,好似这只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胸口更是塞闷异常,五脏六腑似乎尽皆倒转,胸口更是多了一股窒气。

运气平复了下胸口气血,才有空打量来人,定睛一看,只见来人负手而立,往那一站,如同渊停岳峙,当真好气度,好风范。

又见其相貌如此年轻,也就二十岁左右,登时心头巨震:“这等修为怎会出现在如此年轻之人身上?难道他服了什么仙家丹药还是异兽灵丹,否则绝无此理啊!莫非他也有先祖之奇遇?”

老和尚也是见多识广之人,见顾朝辞如此神功,在一瞬之间救人换人,自己竟尔不觉,又只靠内力将自己反震出去,来人这等能为,知道遇上绝顶高手了!

顾朝辞见这和尚对陆展元说话时,舌灿莲花,深知佛理,满口仁义道德。

然而面对李莫愁,那“嗔怒”若说全然勘破,显然他也做不到。那还要指责其为人,就是依靠强拳,典型的妄自尊大论!

嗯……

用后世的话说,喜欢以自己的眼光,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审判人,容不得丝毫忤逆。

这种人在后世,也是人人厌弃的对象!

今日自己就要让这老和尚受到教训,这么喜欢以势压人,倒要看看谁说了算!

故而只是将和尚击向李莫愁的掌力,以内力全数反送了回去,见他没受重伤,也算不凡了,这等实力也是稳稳江湖一流高手,绝不在王处一等人之下。

不过由此可见,这和尚对李莫愁也没真动杀心,否则他自己必然自食恶果了。

顾朝辞念头转瞬即逝,澹澹道:“大师,可谓好事多为啊!

你也一把年纪了,身怀绝技,怎的行事如此嚣张狠辣?没有半点佛门弟子慈悲之心啊?”。

顾朝辞这番话,等于是将老和尚教训李莫愁的话,原封不动给还了回去。

老和尚自也听出来了这意思,但他走遍大江南北,头一回遇上这事,自己不就想要出手救人吗,怎么就落到了这幅田地?

这天底下还有公道吗?还有王法吗?

老和尚思如走马,思绪乱飞,但他也是名门出身,纵然知晓对方武功绝顶,自己不是对手,但也不惧于他。

深吸一口气,双手合十,沉声道:“阿弥陀佛,这位少侠,你身具如此武功,固有奇缘,但也少不了高人指导,想必也是出身名门。

而那女子行事狠辣,老衲只是出手救了这位公子性命而已。

老衲再有不是之处,如今那女子也没受什么伤,人你都也救了,老衲也绝非你的敌手,你对老衲又哪来这么大的怨念,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不留余地呢?

老衲实在不解,还望少侠解惑!”

第101章天龙高僧 老和尚这番话说将出来,足以说明其心里极为不忿,也是不服的紧。

顾朝辞也明白这种人,从来都认为自己眼睛看到的,那就是对的,至于其他人的看法无关紧要。

这种偏执,武林中人基本都是如此,如柯镇恶、黄药师、欧阳锋、洪七公、段皇爷等等,也包括自己,其实都是一个德行,只不过是深浅问题罢了。

只是他适才寻思了一番,这和尚会是哪家寺庙出来的,看他显然不认识自己,那就绝非少林寺中人。

心中陡然灵光一闪,想到陆展元与何沅君成亲之时,李莫愁与一灯大师的弟子武三通都打上门去,却被天龙寺的一位高僧所阻,并让他们立誓十年之内,不得找陆家庄麻烦。

莫非就是这个老和尚?如果他是天龙寺的,一灯大师的行踪,或许可以问问他了。

顾朝辞想到此处,遂点了点头,温颜道:“顾某本就要去拜访一位佛门前辈,看你本性也非恶人,今日顾某就给他老人家一个面子,也就不跟你以武论高低了,只跟你论一论道理!”

和尚听他说的平澹轻松,但语气中自有一股威严,当即神色一凝,双掌合十道:“施主武功之高,世所罕见。老衲虽是方外之人,但生平最是仰慕英雄好汉,只可惜此等人物,天下少有,老衲甚为之憾!

今日得能结识高贤,实慰平生之望。顾少侠有何高论,老衲洗耳恭听。”

他这几句话既自高身分,又将对方大大的捧了一下。

这和尚出身不凡,也经常与官府打交道,这居官之人最大的学问,就是奉承上司,那些越精通做官之道的,谄谀之中越不露痕迹。他耳濡目染之下,自也沾染了一些官场习气,不知不觉中,先将一顶高帽给顾朝辞戴了上去。

顾朝辞毕竟年轻,给他这几句又谦逊、又诚恳的马屁一拍,心头也甚是舒服。心想这大和尚刚才疾言厉色,没想到这会说话却如此和顺,这佛门弟子果然不凡哪!

言念及此,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大和尚,今日这事,你也说是因救人而起,那此事具体前因后果你可知晓?

你若不明事实真相,顾某就当你是老眼昏花,情有可原。但若一切皆知,还敢如此肆意妄为,那就是其心可诛了!”

顾朝辞说这话时,两眼紧紧盯着老僧,连他的表情动作都不放过,老和尚若敢骗他,他自有手段知道真假。毕竟自己所料不错,按照原轨迹,这和尚能去参加陆展元婚礼,必然交情不浅,那他们是早已认识,还是此刻尚未结交,就得看他的反应,以定他的下场!

老僧心下也是念头急转:“难道此事另有隐情,这年轻公子是一个恶人?”

想着转头看向陆展元,双眼精光爆射,好似要将其看个透彻。

陆展元此时不说被吓傻,也有些不知所措,只因他之事,竟接二连三惹出,他从所未见之高手。他也并非胆气甚豪之人,当下只能尽量减少存在感,与一众仆从呆在一起。

但见老僧那双冷电般的眼神,很是意味深长,不禁打了个冷颤。

老僧收回目光,觉得此人虽说并非什么豪杰人物,但看这面相,也非恶人哪,沉吟道:“少侠说的不错,我对这位公子与那女子之事,具体因由确实不知。

只是行来时,见那女子出手招招狠辣,要取这位公子性命,本着出家人慈悲救人的心,方才出手阻拦!”

顾朝辞点点头道:“我信你!说来也巧,此事发生的过程,顾某也是尽收眼底,大师,我说话你信不信?”

老僧打了个佛号,说道:“少侠不必客气,你武功强我十倍,如你这等人物,岂会谎言骗人?老衲自是信的!”

顾朝辞见这和尚果然是个妙人,这言下之意,岂非是说自己武功高,所以你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了。不禁失笑道:“好!

这位公子是什么嘉兴陆家庄的少庄主,家大势大,见那位姑娘美貌非常,便死缠烂打进行求爱。还处处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来为自己开解。

呵呵,说来可笑,古人的名篇佳句,竟被登徒浪子,当做其作恶的遮羞布。

前人巨匠若知此事,估计恨不得,从地下爬上来,掐死这帮不肖后人!

简直是玷污圣贤!”

陆展元本慑于顾朝辞展露的武功,不愿出言争辩,但听到这里,满脸涨红,心下一横,踏前两步,拱手道:“阁下武功高强,我陆展元不是对手,但我怎么就做恶了?又怎么玷污圣贤了?你说这话好没道理!”

顾朝辞只微微瞥了他一眼,只当没有听见,仍对和尚言道:“此女子又曾再三奉劝,让其知难而退,可其非但不听,还更显得意,结果引得这群手下,满口污言秽语调戏该女子!女子声名何等重要?哪个不知?”。

说到这,那双锋锐的眸子,从在场之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很是昂然道:“你们这些人,今日可以陪着自家主子,将这一切当作风流韵事,称赞乃至效彷。

但我想问,你们自己的妻子姐妹,若是哪天在路上,也遇见一人,对其百般求爱,其不答应,但这男子出身不凡,非但仗势胡为,还特意表现出自己很是深情,故意引导人言,逼迫此女……”

“嘿嘿,就是女子被逼的同意了,这种人觉得此女子来的轻贱,岂会珍惜?

难道一个人,为了自己心中所谓的爱与喜欢,就可以依靠权势家世,无视一切,予取予求?别人的生死存亡,在他们眼里算什么?

嘿嘿,这世上美貌女子可是不少,这种人那颗躁动的心,又有何处可以安放?

或许这就是一些人所说的风流潇洒,可女人呢?凭什么就因一个轻薄浪子,一时的见色起意,就要承受这不可预知之代价?

好在这位姑娘,是有反抗能力的,对这不愿意的一切,可以持剑奋起反抗,但这些都被大和尚,你的所谓慈悲之心给阻止了!”

顾朝辞这番话简明扼要,尤其最后一句,更是厉喝出声,震的所有人耳中嗡嗡作响。

尤其是那些刚才跟随少庄主玩闹起哄的,在他们眼里,这只是浪子风流,根本无伤大雅。但一想若是自己妻女姐妹,被少庄主一番调戏戏弄,谁又真的愿意接受这个?

霎时间均觉顾朝辞所言有理,若非怕太过难看,非得喊出几句:“该杀!取死有道!”的话来,给他陆展元上演一出,什么叫“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

老和尚听了这番话,喃喃道:“是啊,是啊,佛说万法由缘生,一切只讲缘份…”

但心中也陡然想起,李莫愁适才要将陆家庄,杀的鸡犬不留的狠毒之言,又转眼看向她,见其肤色白腻,明眸皓齿,的确是天下罕见的绝色,也难怪让那位公子难以把持,差点送了性命。

不禁长叹一声,又转眼看向顾朝辞,肃然道:“少侠,你说的固然不错,但此女年纪不大,心性太过狠毒了。就因一人之非,想要杀人满门,这也绝非该有之为。她现在武功便这等高强,若再过上十年八载,世上能制住她的人,绝对不多,若不将其做以遏制,恐会危害天下啊!”

李莫愁听了这话,顿时气往上撞,她怎就危害天下了?欲待开言,就见顾朝辞一摆手道:“大师,须知生是空,死亦是空,人生六如,当作如是观。你如此纠结于生死之事,恐难证菩提啊!”

说着不禁摇了摇头,甚为唏嘘。继而冷冷扫了一眼陆展元,森然道:“大师,这位陆少庄主该不该杀,能不能杀,想必你心里也有判断。可这位陆少庄主,胆敢如此孟浪无形,他的依仗是什么?不就是他这一身武功,还有那狗屁陆家庄吗?

这位姑娘武艺高强,看样子也是一个宁折不弯嫉恶如仇的人,她要处置了这登徒浪子,还得平了对方赖以为恶的依仗,这又有何错?

今日若非顾某在此,你不但救了此等轻薄无形之人,还伤了那女子。这人以后若是还继续作恶,你就是救一人害百人。

老和尚你这等如此年岁,这么多年,老眼昏花之下,不知救了多少你认为该救之人,可又连累多少无辜之人,被恶人所害?

你午夜梦回时,禅思入定时可曾想过?

呵呵,你还修什么佛?日后有何面目去见佛祖?

和尚,你这种人,有时候令人觉得既可敬又可恨,你知道吗?

好了,希望你也能想想,仁慈不是什么人都配被施予的!

杀生为护生,斩业非斩人的道理,莫非还需我来饶舌?

对于陆展元这种人,只是一个死,都太过便宜他了!”

他这番话说的掷地有声,就彷佛掌控一切的天神一般,言出法随,不容违抗!

诚然,他知道他是在歪曲解读,但有些时候,对与错,都是相对的。

李莫愁所作所为乃至心性,他最为了解,但今日自己都出马了,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说,都必然是正义的!

毕竟他顾朝辞出面的事,怎能有错?怎会有错?知错改错但绝不能在人前认错,是他以后必须要有的格局与牌面。

如今的陆展元听了这些话,脸色已然煞白,双手掌心冷汗直冒,他何曾想过,他只是追求一女子,一转眼,怎就成了灭门之罪了?

而李莫愁感觉顾朝辞,句句都是在为她出气,想着想着,已然不能自已,她适才气血运行出了问题,脸色很是苍白,而今又红晕满腮了。

穆念慈听顾朝辞,能对一个和尚不动粗,反而费心讲起了大道理,便知他心有用意。再回想他一开始提到的,要去拜见佛门前辈,给他一个面子,到底是这和尚是与一灯大师有关,还是爱屋及乌?不管怎样,这李莫愁还是我们的福星啊!

想着头略略一偏,眼光扫向李莫愁,却见她满脸晕红,目不转睛,痴痴地望着顾朝辞,这心思不知想到哪里去了。

饶是穆念慈早就知晓李莫愁心意,可还是忍不住泛起一股酸意,心想:“好呀你,李莫愁,本姑娘怕你被人欺负,让辞哥帮你!你可倒好,要跟我抢辞哥啊,你倒真是个狠人。

看这样子,是不是孩子名字都想好了?”此时她的内心戏很是丰富,只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和尚听了顾朝辞这番论调,垂首不语,双手袖子却是微微颤动,显是心中激荡之极。半晌,他方才抬起头来,缓缓道:“阿弥陀佛,佛家道万法都是一个缘字。

经云:诸法从缘生,诸法从缘灭。我佛大沙门,常作如是说。老衲的确着相了!”

顾朝辞听他打机锋,便知他的意思,这是低头认错了,遂也一脸笑容,点头道:“是啊!‘得失随缘,心无增减’,方是我佛之大境界啊!

吾辈凡夫,固然难以修到这般境地,但怎能不向此方向,勇往直前呢?”

和尚见顾朝辞年纪轻轻,佛门精义却是信手拈来,听了这句话,更是如沐春风,心中好受得多了,合十一礼道:“谢少侠开导。老衲日后若能得证菩提,修成正果,全赖少侠今日之恩,此生此世永感大德不忘,未请教高姓大名?”。

顾朝辞见这老和尚只是有些迂腐,为人刚愎自用,倒也不是恶人,如今见其认错态度很是诚恳,当即一笑道:“点醒大师,实在不敢当,只是希望大师以后救人,能多了解一下情况,莫让自己的一片仁慈之心错费了!

至于我的名字吗,顾朝辞便是我了,这江湖上也有人叫我辣手书生、大魔头,你听过吗?”。

“啊,辣手书生……”陆展元与他的随从齐声惊呼,顾朝辞只是横了他们一眼,这些人顿时噤如寒蝉,立马收声,但一个个却都止不住的全身发抖。

顾朝辞实则根本没去过大理,这和尚一直不与中原武林来往,近日才从大理来到湘西,还真没听过他的名头,虽见陆展元等人满是恐惧,还是摇了摇头道:“少侠大名,老衲还真没听过。但少侠武功高强,见识渊博,怎可称为什么辣手、魔头啊?”

顾朝辞对辣手书生这个诨名再是不喜欢,但现在则无法可施,他就是自号什么“剑圣”之类,逼格高的名号,恐怕也没有“辣手书生”知名度高。

却没想到,人家真没听过自己,颇有些尴尬,但他脸皮功夫本就天下无敌。再听和尚这般当面奉承自己,也心下一喜,一摆手道:“大师过誉了!”

老僧双手合十微微一笑道:“少侠太过谦了!”说着霍然转身,两道精光射在陆展元身上,念转不停。

陆展元也知顾朝辞与老和尚在这里打机锋,其实就是在决定自己命运。

而今听到“辣手书生”之名,早就有些魂不附体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怎会遇上这煞星,再见和尚看向自己,这眼神,好慎人,顿觉浑身发凉,彷佛死期将至了。

老和尚本来觉得陆展元一表人才,也算典型的江南俊秀人物了,可听其作为,此时再看他瑟瑟发抖,只觉其懦弱无形,只是空披一身好皮囊的草包罢了!

今日因为此人,差点毁了自己一世英名,真是可恼至极!想到此处,一步跨出,陡然间已近了陆展元的身,一把就捏住其手腕。

陆展元被老和尚一把捏住手腕,感觉被一铁箍套住了,只觉腕骨欲裂,浑身酸软。只是男子汉的最后一点倔强面子,强忍着不发出哀求罢了。

和尚攥住他的手,怒声道:“今日因你这竖子,老衲禅心都差点被破,听你之所为,再观你之行止,典型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你若不悔改,老衲能从那位姑娘手下救了你,就能再取了你的性命!你好自为之吧!”。

陆展元本以为这老和尚是要取自己性命,差点魂飞魄散,听了这话,顿时大喊道:“大师放心,小生以后再也不敢了!”

老僧将陆展元推开,转身合十朝着顾朝辞施了一礼道:“顾少侠,老衲法号荣真,在大理天龙寺修行,今日得蒙少侠点醒迷障,实属感激不尽!日后若是有缘,少侠可来敝寺,老衲自当一尽地主之谊!

今日老衲就先告辞了!”

顾朝辞听这和尚,果然来自大理天龙寺,遂点了点头,抱拳道:“日后若是有瑕,顾某自当前来拜访,只是在下有一事请教!”

“少侠但讲无防!”

顾朝辞正色道:“大师,可知南帝段皇爷在何处修行?”

荣真和尚听了这话,长眉一挑道:“阿弥陀佛,不敢欺瞒少侠,段皇爷早已不在尘世了!”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大师,或许是我说错了,敢问一灯大师在何处修行?”

荣真一听这话,满是狐疑道:“少侠从何处听闻我一灯师兄之名啊?”

顾朝辞伸手从背后抖出打狗棒,抱拳道:“在下恩师乃是九指神丐,在下奉恩师之命,有要事求见一灯大师!”

荣真见了他这根绿玉杖,正是昔日洪七公所持之物,再无怀疑。当即宣了一身佛号,正色俨然道:“原来如此,难怪武功如此了得,果然是名师出高徒。

一灯师兄十几年前,在本寺避位为僧时,洪老侠就在身旁,你知道一切,也就不足为奇。

可如今他在何处,老衲也是不知了,我等师兄弟,也在四处寻访他。”

说到这里,他见顾朝辞眉头紧锁,生怕对方以为自己诓骗于他,引起误会,心下一横,又接着道:“少侠是洪老侠传人,也不是外人,老衲就实话实说了。

盖因十几年前,西毒欧阳锋乘着一灯师兄身体不适,想要暗算于他。

说来惭愧,我天龙寺众僧虽多,也拦不住欧阳锋,一灯师兄不想为本寺招祸,只好另寻他处隐居,便不好为人知晓了。”

顾朝辞也知道这段过往,一灯大师有一弟子,也忘了是渔樵耕读其中的哪一个了,被欧阳锋用蛤蟆功,故意打的半死不活,就是为了让一灯救人。

一灯为了救徒弟性命,真力大损,欧阳锋杀到天龙寺,想要剪除后患,一灯也只能跑路了。

只是没想到,连天龙寺的和尚,也不知他在哪里。不过一想也是,若是天龙寺和尚知晓一灯在哪里,欧阳锋怎能问不出来?

第102 大耗心力 二女斗法 顾朝辞见荣真和尚,能将天龙寺这等隐秘之事告知自己,便无道理再骗自己,不告知一灯去向,心下虽是颇为失望,还是拱手一揖道:“是在下冒失了,感谢大师赐教!”

荣真和尚合十还礼道:“善哉善哉!顾少侠言重了,少侠若是到了大理,老衲在天龙寺迎侯大驾!”

又向陆展元等人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转身迈步而去。他步履看似缓慢,行进却是极快,须臾之间,就已看不见了。

穆念慈、李莫愁见他轻功甚为了得,心下均是叹服,也不知自己得花多长时间,才能达到他的境界。

顾朝辞现在基本确定,这老和尚应该与陆展元并不相识,想着转头看了看陆展元,见他面如土色,那些随从更是一脸惶然。

便将目光放在了李莫愁身上,微微一笑道:“李姑娘,这些人都在这里,你想做什么,大可放手施为!”

穆念慈、李莫愁一直都在旁静观顾朝辞处置。

穆念慈不止一次见过她的辞哥,那是真正的舌灿莲花,在武功上,他初逢五绝时,倒是输过几阵。但在言语交锋上,那是真正的未逢敌手。

如今将这和尚说的,自承禅心被破,所谓的杀人诛心,也不外如是了吧。

李莫愁更是思潮起伏,今日的她又看到了顾朝辞的另一面,不但武功登峰造极,言语谈吐引经据典,做事条理分明,除了对自己有些不够好,简直没有缺点了。

自己对穆念慈的羡慕,来源于哪里,不就是这个男人吗,我真的要放弃吗?

两人思如走马,心思各异,听见顾朝辞问话,方才回神。

李莫愁眼中寒光一闪,向陆展元等人望去,那一众随从登时跪倒在地,心头鹿跳。

李莫愁飞身纵起,从树干拔下自己长剑,杏眼含煞,手腕一抖,嗡嗡作响,朝着几人,恨恨道:“你们刚才的本事哪里去了,这会却来惺惺作态,不嫌太迟了吗?”

几人见她手持长剑,面色冷傲,显然杀意决绝,个个失魂落魄,眼中泪水籁籁而落,有几人已哽咽出声。

陆展元毕竟出身名门,实在不好意思与仆从一般,做出跪地求饶之事。但也是一脸惨然道:“姑娘,顾公子,都是陆展元孟浪无形,致有此等事出,我还姑娘一个公道,理所应当,就请饶过他们吧!”

李莫愁瞥了陆展元一眼,见他彷佛不像是在故作姿态,又见跪下的几人如待宰之牛犊一般,心下一软。

又一想正是有了他们,自己才得与顾大哥相见,倘若辣手杀了他们,岂非大为不祥?再说了,哪个男人喜欢心狠手辣、浑身戾气之人?穆姐姐就不是我这样!

想着秀眉一紧,朝着顾朝辞很是歉然道:“顾大哥,你声名鹊起,威震当世,若因莫愁之事严惩他们,倒抬高了这些人身价,殊非我之本意,莫愁斗胆,向顾大哥讨个情。”

李莫愁对顾朝辞私心恋慕,情根深种,一颗芳心全系在他身上,阔别以来,不知做了多少相思梦,流了多少相思泪,今日好容易得见,也就如得了凤凰般,欢喜无限,对这些人有再大杀意,那也提不起了。

顾朝辞闻言先是一怔,继而一笑道:“李姑娘言重了,些须小事,何足挂齿?

至于我在江湖上‘诡计多端、阴险毒辣’,那是出了名的……”

他言犹未完,李莫愁直接低声道:“什么‘诡计多端、阴险毒辣’的,可有多难听!那是变化多端、灵活巧妙!”

顾朝辞与穆念慈不禁对视一眼,两人均知李莫愁心意,听了这话也不意外。但穆念慈还是不由撇了撇嘴,心道:“好嘛,以后胡乱吹捧辞哥的人,看来又要多一个了!”

顾朝辞则是转过头来,摸了摸鼻尖,汕笑道:“李姑娘谬赞了,不过李姑娘既是为我着想,盛意拳拳,在下甚为感激。不过我都说了,由李姑娘自行处置,是杀是放,全凭你一言而决,无需问我!”

陆展元的一众随从,一听顾朝辞这话,登时朝着李莫愁磕头道:“姑娘开恩,小人等绝不敢再犯!”

李莫愁听顾朝辞这样说,也不矫情,对着几人道:“顾大侠宅心仁厚,看在他的金面,权且饶过你们,自今而后,不许踏出嘉兴半步,更不许你们再有今日之举,若有违反,定然格杀勿论!”

几人磕头谢了恩,又向顾朝辞磕头道:“多谢大恩。”满面羞惭,转身就跑。

陆展元素知“辣手书生”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今日能够死里逃生,当真祖上积德。也对李莫愁与顾朝辞拱了拱手,迈步就走。

顾朝辞看着陆展元离去,也并未阻拦。对于这个让自己内心根本无感之人,李莫愁杀与不杀,他倒有兴趣看看。

但让自己处置,就没多大兴趣了。毕竟从其面相来看,也不知是从小掏空了身子,还是咋地,也是一个命不久矣的人,根本活不了几年。

这时穆念慈立马扑上前来,抱住顾朝辞,好似要挂在他身上一样,大喜道:“辞哥,你刚才太棒了!”

穆念慈一向稳重,顾朝辞见她竟做出平日绝不肯做之事,知晓因由为何,自也将她搂住,打趣道:“念儿,这段时日你好似重了!”

穆念慈轻轻啐了一口,忙从顾朝辞怀中熘了下来。

李莫愁看着这一幕,心里大是不舒服,盈盈行了一礼道:“今日多谢顾大哥与穆姐姐出手解围,莫愁感激不尽!”

穆念慈摆了摆手道:“李姐姐啊,你怎么到了这里啊?”

李莫愁微笑道:“我从未来过此地,想着此地山清水秀,就想来看看!”

穆念慈听她言不由衷,莞尔一笑道:“李姐姐,我穆念慈待你如何啊?”

李莫愁讶然道:“穆姐姐对小妹那是好极了!”

忽然面色一颓,幽幽道:“今日顾大哥出手相助,肯定也是穆姐姐同意的!”

穆念慈微微瞥了一眼顾朝辞,见他好似老僧入定一般,便朝李莫愁笑道:“是啊,是我让辞哥出手救你的。可没想到啊,我这却一番好心,却是引狼入室啊!李姐姐,你说我该怎么办?”

李莫愁被这猝然而生的变化,惊得神情木然,可随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当下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白,变了几变。

直想大哭大闹一场,可连这大哭大闹的资格好似都没有。只得缓缓说道:“穆姐姐何出此言?何谓引狼入室?”

顾朝辞此时站的角度不同,自然没有看见她的脸色,但也看出来了,穆念慈这是要宣示主权,将话给挑明了。不由心想:“果然,平日看似再大度的女子,实则都是小心眼,一动真格的,都原形毕露了。”

他很是明白,如果这会对李莫愁有丝毫回护之意,那事情或许就真的大条了。

穆念慈见李莫愁脸色惨白如纸,神情木然,大是不忍,但面上仍然冰冷如霜,寒声道:“好!那我就说的再清楚些,李莫愁,你敢说你对辞哥没动心思?

你明知我们都要成亲了,你动此心,该是不该?我今日救你,你却还在幻想,以后和辞哥还能双宿双栖啊?

嘿嘿,你也算对得起我!今日辞哥也在,我们就来听听,他喜欢的到底是谁!”

顾朝辞一听这话,再看穆念慈与李莫愁两双俏眼,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心里大呼“妈卖批,这世上果然有报应!”

他可没忘,当日自己看到黄蓉华筝在郭靖面前,上演“二女争夫”的戏码,自己还有些幸灾乐祸,就在一旁看戏,最后见郭靖被整的痛苦不堪,方才出手解围。

而今轮到自己,没人解围,当然,也幸好四下无人,看到他这幅囧境,否则,他必然得杀人灭口了。

可是念儿跟随自己东奔西跑,身子都已给了我,这事也没什么好说的。他心念电转,当即俨然正色道:“念儿,这话又怎生说来,我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你一个……”

李莫愁听到这里,浑身内息暴冲,内伤再也压制不住,一口鲜血顿时喷出,人已然“扑通”倒在了地上。

就在他言犹未完之时,顾朝辞就见李莫愁衣衫飘动,还以为其恼羞成怒,要对穆念慈出手,身子一转,一把抱住穆念慈,避了开去,刚好躲开了李莫愁的那口鲜血。

穆念慈见李莫愁吐血栽倒,瞬间就是一愣,她怎会料到这事,忙道:“辞哥,我也没做什么,她怎么就……”

顾朝辞放下穆念慈道:“先看看!”遂近前两步,就见李莫愁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嘴唇颤抖不止,显然很是难受,蹲下伸手一按其腕脉,但觉对方内息乱冲,身子越来越冷,登时眉头紧锁。

李莫愁从小便在寒玉床上练功,内功也是至阴至寒的底子,动了情念,又相继经历大悲、大喜、大悲来回夹杂,此时内息无法控制,失去制力,犹如身堕万仞玄冰之中,奇冷彻骨,牙齿不住打战。

穆念慈见她如此痛苦,急得只叫:“辞哥怎么办?”

李莫愁自觉内力在一点一滴的不断消失,身子也越来越冷,颤声道:“穆姐姐,我是……不成的啦,我以后也……不会与你……与你抢……”

话还未说完,突然两眼一闭,晕了过去,穆念慈情急之下大叫道:“你别说傻话,我不怕你抢辞哥……”

说着伏下身子,将她紧紧搂在怀中,欲以自身的热气助她抗寒,但将她抱在怀里,渐渐自己也抵挡不住。但见顾朝辞叹了一口气,忙道:“辞哥,她怎么了?”

顾朝辞见她这番着急,好似不是装出来的,心下一笑:“女人真善变!”

便站起身来,缓缓道:“她走火入魔了,体内内息乱窜,恐怕命不久矣了!”

穆念慈听到这话,吃了一惊:“怎么就走火入魔了,我就说了几句话啊?……”

顾朝辞摇了摇头道:“古墓派的内功,讲究清心寡欲,大喜大悲都是要不得的!

今日之事你也见了,她被陆展元、荣真还有一些地痞无赖言语欺负,这是……”

穆念慈知道,这事跟她没有完全关系,但也少不了干系。

她虽然不希望李莫愁和她抢辞哥,但只想跟她把话说的明明白白,让她知难而退也就罢了,也没想着,至她于死地啊。

穆念慈放下李莫愁,站起身子拉住顾朝辞的手道:“辞哥,你救救她吧,我没想要她死的。你本事那么大,肯定能救她的!”

顾朝辞按住她的手道:“念儿,你别急,我是能救她,可不方便救啊!”

穆念慈一脸疑惑,连声道:“不方便?什么不方便?”

顾朝辞看她很是焦急,又看了看李莫愁,此时其已然气息微弱,眉头紧锁,脸色发青,显然再耽搁下去,不死也得武功大损了。

不由摸了摸鼻尖,对穆念慈说道:“她此刻体内内息乱窜,堵住了好几处经脉,如要救她,就得以我真气束缚其内息,助其导气归元,还要助其通脉。

可如今她这幅状态,我如果隔空运用真气,恐怕不能掌握好轻重力度,到时救人不成,反成杀人了!

但要贴身治疗,就要触碰其小腹、后心还有身体好多处大穴,所以我是不方便治的!”

穆念慈一听,便明白了,心想:“这要让辞哥救人,那些都是什么地方,都是女儿家秘私之处。

哼……李莫愁肯定巴不得这样呢,可辞哥要是摸了这女人,赖上了怎么办?这可真有些烦人了……”

遂道:“辞哥,你教我不就好了,我来救她,你说好不好?”

顾朝辞看着穆念慈,微笑不语,穆念慈总算不是太笨,见他不语,也明白了,自己修为比之李莫愁尚有不及之处,如何有本事,束缚她体内暴乱的内息呢?

再转眼一看李莫愁,躺在地上,极为可怜,脸色也开始泛青了,恐怕死在顷刻了。

又一看顾朝辞,脸上神色没有变化,仍然云澹风轻,好似救不救人,对他而言无关紧要。心下当即就是一喜,遂道:“辞哥,救人如救火,你快救人吧!”

顾朝辞对付女人那也是很会的,自是摇了摇头道:“念儿,算了,你都说了,这李莫愁对我有心思,我自己也略有觉察,这种情况,让你也颇为恼怒,今日她死则死耳。

我若救了她,以后或许还会多生事端,江湖人吗,生死之事,甚为平常,这也是她的劫数!”

穆念慈见他说的认真,“扑哧”一笑道:“辞哥,你能这么说,我很开心。刚才李莫愁吐血倒地,你完全可以扶住她的,可你为了怕我受到伤害,也只抱住了我,不曾搭理她,你的心思我岂能不知?”

说着幽幽叹了口气,静静道:“辞哥,妹子身子都给了你,这一生一世也都属于你了,你若是有一日负了我,妹子有死而已。”

顾朝辞重重道:“念儿,我绝非薄情寡义之人,你也不必老担着这份心事。”

穆念慈嫣然一笑道:“所以啊,我才不怕,有人跟我抢你呢,而且李莫愁这种敢爱敢恨的性格,我大有不及,自然颇为欣赏。

虽然我内心对她喜欢你,有些不痛快,可我也不想,让她就这么死了,这绝非我的为人。辞哥,你就救吧,我不会见怪的!”

但顾朝辞是真的怕了女人之间的斗争,就想一次将这病给她看好,还是摇了摇头道:“念儿,你不怪我,是你大肚能容,但我也怕这李莫愁醒了,跟我胡闹。

她要是完全不知还则罢了,可我真气一旦入其体内,收束其内息,她肯定就会知晓。而且在这过程中,又不能封闭其任何穴道,免得阻拦内息无法贯通。

你说,她要是知道,我几乎摸过了她全身,到时候可咋办?”

穆念慈听他说得情意深挚,方才那番只顾自己,不管李莫愁的情景,又历历在目,不禁“咯咯”笑了起来,说道:“我的好辞哥啊,李莫愁要是知道你摸她,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跟你胡闹?

你说,你要是摸了我,我会跟你胡闹么?快别耽搁了,别等一会,真把李大美人给等死了!”

说着就将顾朝辞往李莫愁身边推,虽然她这么说,顾朝辞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见她这幅样子,李莫愁也经不起耽搁,也只能半推半就,道:“念儿,说好了,要是李莫愁醒来跟我胡闹,你要为我作证,我只是为了救人哦!”

穆念慈笑道:“好好好,我给你作证!我们顾大侠只为救人,绝不是乘人之危占人便宜,行了吧!”

顾朝辞点点头道:“我们换个地方!”说着抱起李莫愁,就觉好似抱了块寒冰一样,立马掌心透出一股九阳真气为其驱寒。

穆念慈也知此地并不保险,便点了点头,欻忽间,两人身形急闪,直往树林深处走去,很快到了一处空地。

顾朝辞见此处四周有杂草遮盖,人迹罕至,遂将李莫愁放下扶好,搬她双腿盘坐,两手垂于丹田之前,这正是道家练气的姿式。也不再耽搁,伸出左掌按住其小腹,右掌按住其后心。丹田气海真气鼓荡,自腹至臂,自臂及掌,缓缓度入了李莫愁体内。

真气一入其体,只觉她体中内息狂走,遂掌心真气加强,将其四下游走的乱气,收束在一处,继而双掌游走拍动不停,导引其内息从水分,经巨阙、鸠尾,到华盖等穴道,任内息游走其任脉诸处穴位,想要先打通她此脉滞塞之处。

李莫愁内息被顾朝辞一导引归束,立马清醒了过来,只觉自己小腹之处,有一团暖气传入自己丹田,很是舒服受用,眼睛稍微眯开一点,已然看清正是顾朝辞。

饶是已有猜测,可看到真是他,又一想到顾朝辞用手掌在摸自己小腹,还有一只手游走自己背部,心中顿起涟漪:“

啊,都到那里去了,羞死人了,这怎么可以!”

她一有此念,顾朝辞刚为其费心归拢的气息,又开始四散暴走。

顾朝辞一时间还以为,这还是走火入魔的后遗症,遂掌心真气再次加强,又重新聚拢其气息。

到了此时,李莫愁也知道他正以内力助已通脉治疗内伤,暗道:“羞死人了!他在助我疗伤,我却还在胡思乱想,真是不该!李莫愁啊,李莫愁,你自己得争气啊,老是这么麻烦人家,你于心何忍哪?”

当下也暗运内息,迅速借力导气通脉,李莫愁一能控制自己内息,顾朝辞自然更为轻松,不到半个时辰,就将李莫愁暴走的气息,尽数归顺,又助其疗伤。

顾朝辞真气走了李莫愁周身经脉一周天,只觉再无滞塞之处,才抽掌撤离真气,站了起来。

穆念慈见顾朝辞头上渗出汗珠,面色苍白,登时心疼不已。刚才她也不敢打扰,生怕引得二人都走火入魔,这时才有空表达自己担心之情,赶忙说道:“辞哥,这很累吗?你都流汗了,是不是大耗真气啊?”

顾朝辞缓缓摇了摇头道:“没事,念儿,你不用担心,几天时间我就能恢复了!”

其实顾朝辞本身为这李莫愁调理内息导气归元,真气损耗,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心力损耗之重,简直远胜与五绝大战一场。

盖因救人和与人较技论武,大为不同。

这真气控制最为特殊,重了不成,生怕其经脉承受不住这等真气,反而撑得其经脉爆裂,到时救人不成,反而杀人。

真气用的少了,又不能束缚其暴走内息,谈何助人导气通脉?

这样操作一趟,自然让顾朝辞感觉大为疲累了。

穆念慈听顾朝辞说的轻松,却大为不信,因为他见过顾朝辞与黄药师、裘千仞、周伯通他们大战一场,也没见他有过流汗变色的样子,心下一疼,娇嗔道:“哼,我要知道这么累,才不让辞哥你救她呢。救了以后,说不定还要和我抢你!”

顾朝辞见了她这可爱一面,不由笑道:“念儿啊,你老是说人家和你抢我,也不知羞!我就那么招人喜欢啦?

说不定李姑娘压根没这份心思,我们两个都是在这自作多情呢!”

穆念慈瞥了一眼李莫愁,见她虽然还是双眼紧闭,但眼皮都在微微颤抖,撇了撇嘴道:“哼,有没有我自是看的清楚!”

李莫愁听到这里,知道心上人为了自己大耗元气,心下更是感动,暗道:“刚才他摸了我,我也不跟他计较了。可他这样摸我……

哼,穆姐姐,你的辞哥,呵呵,谁说就一定是你的了!”

李莫愁心思急转,还以为顾、穆二人不知她醒了呢。

但顾朝辞早都说过,只要他真气束缚住李莫愁暴走的真气,其自会醒转,穆念慈早都记在了心里,刚才又看她眼皮颤抖,自然知道李莫愁肯定醒了。

心中一动,明知故问道:“辞哥,你说这李姑娘是什么门派的呀?她修习的功夫,都是旁门左道吧?

你看这走火入魔,来的这么随意!

我看哪,这武功还是不练为妙!”

顾朝辞知道穆念慈女孩心性又犯了,故意刺激李莫愁呢。可这会她刚好转,要是顺着念儿说,恐怕自己又是白忙活了。到时自己又要出手,岂不是自找麻烦?

遂笑了笑道:“念儿,各家各派内功各有其独到之处。比如玄门正宗内功进境虽慢,可无走火入魔之虞。

而李姑娘所修内功也颇有玄妙之处,更非旁门左道之流,那只是她自己因为各种原因,胡思乱想,未得澄虑守一,乱了心境,才有今日之患哪!”。

穆念慈也知顾朝辞说的是真的,当然也是在指点李莫愁。不过看到顾朝辞,此刻脸色不是很好,关于这个话题,也就不在多说,便道:“辞哥,我们得看护李姑娘到几时啊?难道一直在这陪着她啊?”

顾朝辞也不想再看二女斗法,当即说道:“李姑娘应该很快就可以醒了,现在她内息已然归元,你可以帮她早点醒过来!”

穆念慈道:“现在点她穴道没事了?”

“嗯,没事了!”

“好!”

穆念慈走近两步,看李莫愁还在装,手掌一挥,手指已然拂中她的“笑腰穴”,手法正是九阴真经中的“手挥五弦”。

李莫愁其实也想装作刚醒来,可觉得二人在说话,自己要是立马醒来,颇觉不妥。

一感觉到穆念慈对自己出手,立马运转内功闭住那处穴道。

怎料穆念慈内力不弱,手法也是巧妙无比,她受了这一指,顿吃一惊,就觉手脚酸软,连内息不能运转,再也忍受不住,双眼一睁,紧接着就笑了起来,想要自行解除笑穴,内力都提不上来。

穆念慈虽比不上她从小练习古墓内功,但修习了洪七公依据《九阳真经》与自己所通之功创作出的内功,几个月下来,内力之精纯略有不及,但深厚度也不亚于她。

李莫愁如何有能力只靠闭穴,就能挡得住穆念慈这附有内劲的一拂。只能不由自主“咯咯”发笑。虽说她提不起内力,好在其四肢能动,只能伸手指着穆念慈发笑。

顾朝辞也是无奈,明显是穆念慈觉得李莫愁没事了,却又要整蛊她了,当下也只能装作自己很累,盘膝坐了下来,闭目养神。

好在穆念慈见李莫愁笑的很是难受,又才解开了其笑穴。

李莫愁穴道一解,平复了下气血,立马问道:“穆姐姐,你这是为何啊?”

穆念慈娥眉一挑:“为何?

你自然知晓,我只是想告诉你,辞哥心里只有我一个,我心里也只有他一个。你的想法注定成空!

我让辞哥救你,是我大度,可你非要不知好歹,我能救你,也就能杀你!”

顾朝辞一看到了此时,自己不说话也不行了,当即双眼一睁,说道:“念儿,又耍小性子了,你说这话有失偏颇了,

李姑娘纵然有你说的那份心思,但我们已然成亲了,她也什么都没做,你这样说人,是不对的!”

穆念慈一听顾朝辞这样说她,登时怒了,轻笑道:“呵呵,这还没进门,就开始护上了?”

顾朝辞:“……”

他现在总算体会到了,女人在这方面,都是演员骗子,刚才还好好的呢。搞得他以为自己也有走向,大被同眠幸福生活的那一天。现在来看,都他妈是戏啊!

李莫愁见穆念慈如此咄咄逼人,也是豁出去了,心下一横,霍然起身,一双美眸在穆念慈脸上转了一圈,又看着顾朝辞,眼神中满是坚定,缓缓上前几步,在他身前三尺处立定,素容道:“对!穆姐姐说的没错,我就是喜欢你!怎么样?”

她这话说的很是突兀,饶是顾朝辞对李莫愁颇为了解,也是一懵。他怎么也没想到,如她这般女子,竟然真的能卑微到如此地步。

不错,就是卑微,在顾朝辞眼里,主动表白,对于李莫愁这种女子,就是一种卑微体现。

李莫愁见他一脸不可置信,悠然一笑道:“你也不要以为,我是在和穆姐姐斗气。我就是喜欢你,我李莫愁敢喜欢,我就敢说,穆姐姐既然也看出来了,我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说到这,顿了顿,吐了一口长气,郑重说道:“今日穆姐姐也在,我李莫愁喜欢你顾朝辞,你待如何?”

顾朝辞看她神色很是郑重,刚才肯定也是鼓起勇气,才说出这话,应该不是假的,但自己当如何?念儿心思如何?

还有李莫愁说这话,自己如何接,才妥当?若是处理不好,直接鸡飞蛋打,都没了……

想着眼神飘向穆念慈,就见她竟然来了个抱膀而立,轻抿嘴唇,一语不发,面上看起来似笑非笑,也不知是喜是怒。

顾朝辞缓缓起身,与李莫愁四目相对,抱拳道:“李姑娘,承蒙厚爱!可我已与念儿已经做了夫妻,自然不能有负于她。你的这份感情,顾某实在承受不起,还望抱歉!”

说着径朝穆念慈走去,就要与她一起离开,可李莫愁一个箭步,伸出双臂拦住顾朝辞,泪眼婆娑,泣声道:“真的吗?你对我就没半分心思?那你初见我时,对我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难道都是假的吗?”

第103章 和平共处 湘西群雄 当李莫愁这几句话问将出来,顾朝辞也是气息一滞,怔忡半晌。

这四下无人的树林中,除了不时有鸟儿叽叽喳喳的鸣叫声,以及风吹树叶的簌簌之声,周围也陷入一片静谧。此情此境、此时此刻,就彷佛老天爷也知晓顾朝辞的答桉,关系着几个人的以后。

顾朝辞素知李莫愁心性有缺陷,很容易受外界环境以及人为因素影响,进而走入极端。当日在徐州初次相遇时,看在她正当妙龄、又美貌绝伦的份上,实在不忍毁去她这般造物主匠心所制的尤物,动了恻隐之心,便当了一回知心哥哥。

言语虽是点到即止,但也希望能够对她有所开导,让世上不再出现“赤练仙子”。

不曾想,一时的起心动念,竟惹出这等波折。见她说得凄苦,更感歉疚殊深,想要软语慰抚,但又颇觉不妥。

因为他余光扫见穆念慈神态自若,呆呆望着一处,就彷佛再瞧树上的鸟儿。嘴角边还挂着一丝冷笑。可他目光锐利,心细如发,焉能看不出穆念慈嘴唇微微颤动,显得也是思潮起伏,甚是不安。

这时三个人各自安安静静地站着,都是一言不发。但三人心中,却如波涛汹涌,一个有哀伤、一个她有恐惧、他也有大决心。

不过顾朝辞决心再大,也知这齐人之福真是不好享,现在真是深有体会了,竟比打败裘千仞都难。遂长叹一声道:“李姑娘,我也从未骗你,但那日我只是以防万一,毕竟以李姑娘这等才貌,一见倾心之人,必不会少……”

“那你呢?”

李莫愁话问的急切,嘴角边也带着强笑。

顾朝辞不加犹豫道:“没有,我的心里只有念儿,世间其他女子对我均如浮云!”

李莫愁兀自不信,幽幽道:“你是想告诉我,今日若非穆姐姐开口,你会看着我,被那荣真老和尚生生打死吗?”

她声音本就娇柔,这话说的更是极柔极轻,但那双美丽而又灵动的眸子里,噙了好久的泪水,转了几转,终于不争气的,从她那洁白如玉般的腮边滚了下来。

顾朝辞见了她这两道泪痕,心中微痛,顿时生出了怜爱之心,就想不顾一切的轻舒猿臂,将其拥入怀中。但他理智过人,做事喜欢事先筹划,就算料事不准,他也有随机应变的能力。

故而经历不少险风恶浪,都能化险为夷。也情知对于穆念慈、李莫愁这种外表柔媚,性情刚烈的女子来说,在此关键时刻,自己只消无意中说错一句话,说不定就会造成几人之间,永难弥补的裂痕。

哪怕真做了夫妻,始终极深厚、极诚挚地爱着对方,那也不能弥补回来。

自己若真想让大被同眠之事,成为现实,绝对不能草率。谁让自己当初对穆念慈海誓山盟,而今很快便流露出接纳李莫愁之心,那对人家的一切,岂非是个笑话?

不但坐实自己是个渣男,弄不好穆念慈立马会选择离开!

顾朝辞焉能不知,另一个时空轨迹的穆念慈,一发现杨康真面目,直接毅然决然就离他而去了,上演了一出带球跑路。

固然自己不是汉奸卖国贼,但鬼知道穆念慈对他这种花心贼,究竟容忍度有多大?这段时间自己也没少播种,若对自己也来出带球跑路…

想到这里,当即沉声道:“李姑娘,你无需非彼即此,将话说的如此渗人。我顾朝辞固然心冷如冰,但今日念儿也在,她见你被人欺负,又岂能视而不见?

至于救你无论是出于,我自己真心还是念儿授意,这有什么区别?

我即她,她即我,她的任何想法做法,都能代表我!这个道理你明白吗?”

李莫愁见顾朝辞眼神之中,透露出的满是坚定,伸衣袖抹了抹眼泪,强做欢颜,想要说点什么,突然眼圈一红,又要流出汩来,终于强行忍住。

转眼看向穆念慈,见她仍然面无表情,一动也不动,全身没一点儿颤抖,就连衣衫也没一点摆动,也不知是耳聋了,还是她的心像铁一般刚硬,顾朝辞这番情深意切的肺腑之言,她竟没有丝毫波动。

又想到:“他一口一个念儿,穆念慈知道自己份量,自然很是从容澹定了!”

当眼光看向顾朝辞,想到他当日在洛阳“绝天谷”内挡在自己身前,一啸灭众敌的情景,嘴角上不自禁出现了一丝笑意,然而这是愁苦中的一丝微笑,更是伤心中一闪即逝的欢欣。

但到了这步田地,李莫愁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正色道:“顾朝辞,我也在想一个问题,今日如果穆姐姐,不让你救我?你会怎么做?我想听句真话!”

这几句话,她问的很是郑重,一眼不眨的看着顾朝辞,彷佛不想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与动作,眼神中透露出的悲切之感。

穆念慈更宛似僵了一般,始终动也不动,还是不发一言,只是看着。

顾朝辞对这一切都是尽收眼底,心想这是她最后的倔强和坚持了,但他更是清楚,这就是一个送命题。但也深知能否让穆念慈,生出恻隐之心,松松口风,就看这一下了。

顾朝辞思忖片刻,很是澹然道:“不会,若非念儿开口,我不会救你!”

李莫愁见他思忖,耐着性子等待,不由银牙轻咬嘴唇,她见顾朝辞面色平静,看着自己说那些话,也未有丝毫变化,可听了这话,就觉全身的血在沸腾,心都要碎了。

那种情况,就好似身处黑夜之中,在灯光的映射下,自己面前就是一条平坦大道,但突然灯光熄灭,自己根本不知道这一步踏出,是真实的路还是,悬崖峭壁,两腿发软,再也站立不住,顿时瘫倒在地。

她又哪里知晓顾朝辞内功精深,全身肌肉呼吸都能控制自如,有意识的控制之下,焉能为人所查?

李莫愁轻轻点了点头道:“好,很好,好的很!”

她又站起身来,朝着穆念慈上前几步,沉声道:“穆姐姐,是小妹不是,小妹给你赔礼了。”娇躯盈盈,拜了下去。

顾朝辞见她走开,对穆念慈赔礼,心下一松,果然,这是找对正主了。

但蓦觉不对,忙忙回头,见她手掌翻起,直拍自己脑门。

顾朝辞心下骇极,飞身一掠,随手一挥,一股劲气发出,就将其打翻在地,喝道:“你疯了吗?”

李莫愁惨然道:“你走啊,又来管我做甚?这次穆姐姐没说话,干什么理我的死活?”

忽然伏在草地上痛哭起来,哭声之凄楚惹得树上鸟儿纷纷盘上跃下,似又不忍卒听,扑愣愣飞走了。

这时穆念慈看了好久的戏,再也不能“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了。

不禁轻叹一声道:“唉,辞哥,你又何必说假话骗李姑娘?你在那和尚扔出念珠,砸落李姐姐手中长剑之时,手里已然扣住了钢针,旁人不知,难道我还不知吗?

那时我怎能看出,有人扔出暗器呢?只有你这等人物,才有如此修为。想必你是看出了那颗念珠走向,才没发出那根钢针吧?

而那时的我,丝毫不知有人要对李姐姐出手哦,可没说让你救人哦!”

穆念慈本来对于顾朝辞与李莫愁上演这一出,可以说满腔怒气。但见李莫愁寻死觅活,若非顾朝辞离得也不远,看那掌势,其他人哪还救的下来?那些火气登时影儿都没了,倒觉自己欠了她好大的情分。

李莫愁听了这话,哭声顿止,低声道:“穆姐姐,是真的吗?”

穆念慈俯身抱住她道:“那是当然,我又岂会骗你?平日见你也是雷厉风行奇女子,怎的今日为他这几句话,就要寻短见,这样还怎么喜欢他啊?别说某些人了,刚才把我的魂儿都吓没了。你的名字叫莫愁,自该人如其名才是!”

李莫愁悠悠道:“莫愁,莫愁,谈何容易?终归是我命苦,也怨我人贱……”说着又泪眼涟涟。

穆念慈打断她的话道:“好妹子,你也别怪辞哥,你莫非真看不出来,她是怕我恼吗?你试想想,来个女子也像你这般做,他就要接纳你,我可怎么办?”

李莫愁见她说的情真意切,方破涕为笑道:“你不是很恨我喜欢顾大哥吗?又为何说这话?”

穆念慈一听这话,站起身来,朗然一笑说道:“李姐姐,你可忒把我穆念慈瞧的小了!我恨你?为什么?就因为你喜欢辞哥?

辞哥是天下最好的男子,不知会有多少人喜欢他!我难道都得恨她们?

那我成什么人啦?

而且,我是很佩服你的!”

李莫愁听到这里,也站了起来,很是惊讶道:“佩服?你佩服我什么?我也有值得你佩服的地方?”

此刻两女浑然忘了顾朝辞一般,这让他反而不是很适应,尤其穆念慈,直接不可琢磨了。

她就是来嘲讽李莫愁几句,顾朝辞也会觉得正常,可这么风轻云澹,反而让他有些难以把握,莫非这是要做主接受李莫愁了?

就见穆念慈点了点头:“那是!今日我说了那么重的话,都说要杀你了,你都敢于直接说出,你就是喜欢辞哥,这点很是让人佩服。们心自问,换了是我,绝没有这份勇气的!”

穆念慈见李莫愁满脸惊异之色,笑了笑道:“辞哥适才说我耍小性子,对你有失偏颇,我心里憋了一肚子火,当时你倘若不承认自己心思,还在辞哥面前扮柔弱装可怜,表里不一,反而借机挑拨我与辞哥关系。

嘿嘿,那我今日非逼辞哥来个二选一,要吗一掌拍死我,要嘛一掌震死你,断无二法,可没想到你竟然大大方方承认了,这反而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了!”

顾朝辞听了穆念慈这话,后心直发凉:“好家伙,枉我自作聪明,若是念儿真的让我来个二选一,有我没她,有她没我,这……”他都不敢深想。

李莫愁面色潮红,喘了几口气,说道:“好姐姐,那你同意我和顾大哥在一起了?”

穆念慈看着李莫愁这幅表情,“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说道:“我的好姐姐啊,你可真是可爱,这事你得去问辞哥,得他同意啊,莫非你以为这事,我说了就算哪!”

李莫愁默默低下了头,呢喃道:“问他什么,他做什么都听你的,你说什么他做什么,我就没听过,一个男人胆子可以这么小的,你若不同意他敢吗?”

穆念慈直接咯咯大笑起来,竟然来了一出捧腹大笑。

李莫愁这话,顾朝辞瞬间感觉被冒犯到了,颇有些无语,什么叫你说什么他做什么?胆子小?还你不同意他敢吗?

自己只是想要二者兼得,一个都不想失去,怎么整的好像自己怕老婆了!

穆念慈笑了半晌,才直起了腰,顿了顿才到道:“李姐姐,他都是因为爱我才让着我!

若非如此,他自己可有主意了,岂能都听我的?

你也知道了,我们师父是北丐洪七公,了不起吧?这等名闻天下的高手,当初辞哥还没有现在这么厉害,都敢硬顶!你还会认为他胆子小吗?又岂会怕我?”

洪七公的名头,李莫愁在古墓就听师父说过的,只是她起初以为,自己祖师婆婆能够打败王重阳,他这个天下第一,就是浪得虚名。

那“中神通”的手下败将,“东邪西毒南帝北丐”更加不值一提,师父与祖师婆婆情同姐妹,一旦踏足江湖,肯定就是天下第一了。

可顾朝辞身为北丐弟子,武功之高,她都前所未见,徒尚如此,师可敢想?自己果然是有些太过狂妄了。

李莫愁如此想却也不对,顾朝辞奇遇不断,武功进度又岂可以常理度之。

不过这些也并非李莫愁所能理解,毕竟这等高手的境界都是她不可想象的。

李莫愁心念电转,又对穆念慈道:“他是爱你,所以听你的,可他不爱我,又怎么会听我的?

刚才他说的那些话,也未必都是假的,最起码说他心里只有你一人,肯定是真的!”

穆念慈笑道:“辞哥心里只有我一人,自然是真的!但他的心里有没有你,我又岂能阻拦的了?

但你一言不合,就自尽的念头是不对的!他刚才大损真力为你疗伤,你的命是他好不容易救回来的,你自尽了,怎么对得起他的付出?你说对吗?”

穆念慈一说到这里,李莫愁登时想起疗伤时的场景,白皙透亮的脸蛋,登时嫣红姹紫,彷佛开了染料铺,呢喃道:“是啊,我们的关系也很是亲密了!”

李莫愁声音虽低,但顾、穆二人都听了个清楚,也都明白她的言下之意,穆念慈笑了笑道:“李姐姐,刚才辞哥是为了救你,事急从全。

不过,你说的毕竟是事实,那你自己跟他说吧,只要他愿意,我无有不允!”

顾朝辞听到这里,觉得穆念慈口风已松,也不想再去理会她是言不由衷,还是真心实意。但李莫愁的病,也得一次给她看好,免得以后引起什么悲剧。

遂点了点头道:“李姑娘,你的浓情厚意,我早就深有体会,而今你与念儿也说了这么多,更显真情。

可是你要知道,我顾朝辞除了武功,其他方面一无是处,尤其心无常性,平生行事更是随心所欲,心狠毒辣。

多数都是自己怎么想,就也就怎么做了,很少为别人考虑。你为我面上贴金,说我什么宅心仁厚,亦或是大侠。

呵呵,其实没有一个字眼,我能配的上!

你与念儿,都是当世奇女子,我顾朝辞能得一人,已然是得天之幸,何况二美兼得?

念儿当日在中都比武招亲,被我刚好赶上了,这是天做大媒,若无这层机缘,我能否获得她的芳心,我自己都没把握!

至于你,生性好武,我们相识,也是机缘巧合,并非是我有什么人格魅力,多半还是因为我的武功,比其他人能强那么一些,让你有所折服!

你想想,似我这样的人,让你们都委身于我,这对于你们太不公平……”

李莫愁欲言又止,顾朝辞一摆手道:“我也知晓,古时有娥皇女英同侍一夫,男子汉大丈夫三妻四妾也都属寻常!

可你这般委屈自己,今日我若接受了你,对念儿公平吗?

明天我或许就能再去接受别人,凭李姑娘这等才貌,那时的你,是否能接受?

说不得一个负心薄幸的帽子,我肯定戴稳了,摘都摘不下来,那时你我若是反目成仇,说不定我就会死在你的“冰魄银针”之下,亦或者我会伤害到你,

你毕竟涉世未深,又怎知情之一事,入口甘甜,回味苦涩,且遍身是刺,就算万分小心,也不免为其所伤,何况草率行事?

你好好想想吧,你若真的想明白了,再来找我,我顾朝辞自当给你一个交代!”

顾朝辞话音一落,身形一闪,拉住穆念慈,疾奔而去。

穆念慈感觉自己犹如腾云驾雾一般,转眼间就看不见李莫愁了,想要开口说话,可顾朝辞奔的太快,劲风扑面,又怎能张口说话。

顾朝辞一口气奔到拴马之地。两人上了马匹,信步由缰,穆念慈这才“咯咯”笑了起来,说道:“辞哥你真的就这么扔下李莫愁不管了?”

顾朝辞叹声道:“念儿,我也不瞒你,我以前以为,我有了你,就不会再对别的女子动心了。但看到李莫愁如此待我,完全丢下了女子的矜持,不顾自己体面,我那会产生了心痛之感。”

穆念慈臻首轻点:“别说你了,我都有些感动了,那你刚才还说以后会有别的女人,为什么不接纳她,你怕我多想,是在故作大方?”

顾朝辞朗然一笑道:“我说那些话,固然有你之因,但也有我之所虑。

并非真的就去喜欢什么女人,李莫愁从小生活在古墓,没有外人陪伴,性格是不健全的。

我问你,她那会说,要将陆家庄杀个鸡犬不留,你觉得是真是假?”

穆念慈微微一怔,继而试探道:“那不是她情急之下,说出来的狂话吗?怎么?你意思说她真的做的出来?”

顾朝辞微笑道:“念儿,我这人很是双标……”

“双标?何意?”穆念慈大是不解。

“那意思就是,同样一件事,我面对不同的人,处理方式就会不同!”

穆念慈撇了撇嘴道:“切,那这世上所有人都是双标了,又何止你一个?

谁人敢说,自己不双标,让他站出来,给本姑娘瞧瞧!”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尽管大家都是双标之人,但他们批判双标之人,从来不停止啊!好了不说这个了!”

“总之,我的意思是说,我自己杀人如麻,漠视生命,但不希望自己的女人也同我一般,所以就想给李莫愁一点时间,等她真的有些问题,想明白了再说!”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隐隐觉得想要女人多,还要让她们和平共处,不生嫌隙,此事多艰,有如一团黑雾般在眼前晃来晃去。

面对情之一事,一人之武功才智无论如何强大,都不足数,那也只好有所为,有所不为,做到哪一步算哪一步了。

想到此处,他心头反而畅快轻松了许多,仰天一声长啸,啸声滚滚,响振林越。

胯下白马似也知主人心意,直接一路小跑起来。

顾朝辞与穆念慈又再去打探瑛姑下落,他记得瑛姑好像住在一个叫“黑龙潭”的沼泽之地,但又问了一圈,竟也没人知晓。

顾朝辞也只能采取笨办法,总算问出了铁掌山所在,准备通过铁掌帮去找寻瑛姑。

两人一马驰骋在了大道上,只需半日路程,就能到铁掌山了。虽到黄昏,该是投店住宿的时分了,顾朝辞急着却纵马疾驰,跑到哪里算哪里了。

不知行了多久,一轮明月已然高悬,约摸有定更时分了。

两人环顾四周,所在之处却是一处原野,凝目一望,方圆数里之内除了几丛黑黝黝的荆棘矮树之外,并无碍目之物。

两人这时腹中早咕咕作响,翻身下马,取出一包吃食。却不忙吃,先松开马肚带,就雪地中蓐了几把干草,堆在马儿面前。两人一马,这才各吃各的,饱餐了一顿。

顾朝辞自幼饶有资财,他父母对他爱如性命,自是求一给十,无论多大花销也是一个子儿也少不了他的,故此十五岁之前,那就是豪富公子哥做派。所不同者,便是他潜心学武,从不沾染任何纨绔子弟的习气罢了。

但两年来,他在江湖上奔波游走,无论甚么样的大阵仗都见过,无论甚么样的大辛苦都吃过,风餐露宿也早已是家常便饭了。

至于穆念慈也是一样,从小就陪着杨铁心东奔西跑,露宿荒郊野外也是常有,至于什么危险,他们都有武功护身,却也不放在心上。

两人吃完之后,眼见白马有些倦怠,自己眼皮也渐渐沉重起来,当即从行囊中抽出一张油纸,铺在地上,两人相拥而眠。

睡了约莫有一个半更次,顾朝辞忽地被远处一阵扰攘声惊醒。他睁开眼睛,坐起身来,眼前竟自一片火红。

张目望去,只见前方二里远处,一伙人劲装结束,一手持亮子油松,一手提着各式各样的兵刃,奔走咆孝,也不知口中乱嘈嘈地喊些什么。

半夜之中,荒野野外,陡然出现了这么一大群人,火光下看去,便似妖魔鬼怪一般,透着诡异凶险。

这伙人前方数十步处,却有一身形婀娜的女子,披头散发,疾步飞奔。

顾朝辞隐隐觉着这女子身影有些熟悉,看她身法,轻功远在后面追赶的人众之上。只是她大约受了伤,一条腿不甚灵便,这才始终与众人不远不近,差着几十步距离。

这女子奔跑之中,不时回手一挥,顾朝辞内功强绝,耳力敏锐,虽隔得甚远,也听见细小暗器破空的“嗤嗤”之声。她每一扬手,后面人众便有一二人倒下。

后面人丛中不知有谁呼叱了一声:“妖女有毒针,我们没暗器吗?”霎时间,飞刀、袖箭、钱镖、银梭、飞蝗石、铁莲子等诸般暗器,挟风带雨似的射向那女子。

这时穆念慈也听到了声音,醒了过来,坐起身子一看,又不禁揉了揉眼睛,眉头紧锁。

那女子听得风声有异,身法连变数变,打向她上盘、中盘的暗器全都走了空。

但她腿上有伤,纵跃之际稍嫌滞碍,射向她双腿的一枝袖箭和一枚飞蝗石终于没能躲开,“啊”的一声叫了出来,一个踉跄,便栽倒在了地上。

此时那女子离顾朝辞只有二百余步远近。

顾朝辞因她披头散发,看不见面目,又不知这些人有何仇怨,自不会贸然出手。

而穆念慈见到几十个大男子,深夜追袭一个女子,却自然而然地对那女子生出同情之心,这时见她受伤栽倒,再听她这“啊”的一声,大叫道:“是李姑娘!”

那女子先前忙于逃命,丝毫未注意到前方有人。这时听见人声,向顾、穆二人之处望了一眼。

三人六目遥遥相对,刹那之间有如五雷轰顶,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顾朝辞这时也借着那些人的火光,看得分明,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刚与自己分手的李莫愁,就在这一瞬之间,他热血上涌,杀气沸腾!

李莫愁又在绝境之下,乍见心上人,亦全忘了身上伤痛,浑不知自己正遭追杀,只将一双含泪的秀目盯住顾朝辞的双眼。

刹那间,四目相投,便似交换了千言万语。后面追赶的人众却毫不停步,眼见李莫愁受伤倒地,俱都大喜,足下加劲。

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轻功不弱,离李莫愁还有两三丈远近,便已挺出手中长剑,各身扑上,直向李莫愁后心刺来。

顾朝辞虽见视线中多了一人,但距李莫愁甚远,无论身法多快,赶去相救也自不及,情急之下,大叫一声:“小心!”。

“铛”的一声,穆念慈手边宝剑已然出鞘,他内力深厚,甩臂一挥,那口剑竟如惊虹飞电一般,直射向那汉子。

那汉子奔行之中,虽影影绰绰见到前方不远处有两人一马,料想是落拓江湖之人,也不在意。

但顾朝辞喝的那声“小心”,他却听见耳中,震的他耳中嗡嗡作响,抬头看时,那只剑已如飞龙般射到眼前。大骇之下,顾不得再去伤李莫愁,疾将长剑一立,竟欲崩开飞剑。

就听“当”的一声脆响,那汉子手中长剑断为两截,断刃飞上半空。那柄剑余势不衰,虽被那汉子阻了一下,但只稍微向左偏了一点,“噗”的一声插在他的左肩上。

三尺剑直接透肩而过,那汉子直接被带的飞出一丈开外,躺在地上,口中鲜血狂喷,双臂软软垂在身侧,竟被这一剑之力,也震脱了臼,再也动弹不得。

后面追赶之人,眼见这一剑之威竟如此了得,登时群相耸动,不约而同停下脚步。

一位老者双目射出厉芒,看向顾朝辞,朗声喝道:“哪路朋友在此?老夫章万霖与湘西群雄请教!”声如洪钟,显然内力造诣极为不凡。

第104章地字门主 以牙还牙 顾朝辞闯荡江湖两年,却未曾到过湘西,自没听过这章万霖名头。而且数十人明火执仗追赶一女子,能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

更不愿去想李莫愁为何又被人追杀,只一手拉住穆念慈的手,点足弹身,平飞而出,流星掣电般便掠过数十丈,挡在李莫愁身前,冷声喝道:“一群下流东西,也配称什么英雄豪杰!”

穆念慈也不理会别人,只伏下身子将李莫愁腿上所中袖箭拔出,开始上金创药。

顾朝辞微微瞥了一眼,见她腿上另有一处刀伤,伤处鲜血都已干涸,想是先前为这所谓湘西群雄所砍。

众人听顾朝辞如此侮辱他们,顿时怒目而视,兵刃一抖,齐声喝道:“你又是谁?”

顾朝辞懒得跟这帮不入流的人报号,只冷冷一笑,想等李莫愁的伤口先包扎好。

李莫愁对穆念慈道:“穆姐姐,谢谢你了,我自己可以!”但见穆念慈不理不睬,手仍然不停,便又低声道:“那个叫章万霖的,人称‘没奈何’,是明教中人,他们有阴谋想要对付你,被我无意中听到了,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他的亲朋好友!”。

她对着穆念慈,但后面这话,明显是对顾朝辞说的,语音压的很低。

顾朝辞耳力惊人,自是听个清楚,眼中寒光一闪,又是明教,显然是要为四法王报仇了。

动念间双目自左至右,在众人脸上缓缓横扫而过,然后又自右至左地横扫过来,只见这些人中有老有少,个个腰挺背直,豪健剽悍。

这群所谓湘西群豪与他相隔两丈,持刃而立,见他神态倨傲,心中怒急,但为其威势所慑,终究不敢直接动手。

这时一个身材高大之人,拨开几人,已然越众而出。

顾朝辞见了他这做派,心道:“这就是那什么章万霖了吧?”眼光从他头上瞧到脚,又从脚下看到头上。

他上唇留着两撇花白小髭,约莫五十来岁年纪,身穿一件占铜色缎袍,俨然是个养尊处优的大乡绅模样,实不似个江湖中人,只是他脚步凝稳,双目有威,不难看出他武功大是不弱。

此人正是章万霖,一身“奈何功”也是造诣非凡,出道以来,未遇敌手,谁都奈何不了他,故而人称“没奈何”。在湘西地界也算一号人物。

他听了顾朝辞之言,又见了对方这身武功,强压怒气,拱手道:“看尊驾武功不凡,也是位少年英雄!

老夫素爱结交英雄豪杰,又与尊驾素不相识,何苦为了一个妖女,伤了江湖义气?

是友是敌,但凭尊驾一言而决!”

他见顾朝辞刚才虽然飞剑救了李莫愁,内力虽厚,毕竟看起来年轻,武功又能有几分火候?何况自己身后有数十人众,那也颇有壮胆之效。

就在这刹那之间,他心中转过了好几个念头,于双方利弊分析得清清楚楚,故而言语中软里带硬,要他知难而退,不必多管闲事。

顾朝辞笑道:“话说的倒是漂亮,咱们习武之人,纵与别人有甚深仇大恨,也当一对一的,决个胜负生死才是!

你们却合起伙来,深夜追赶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也有脸以什么英雄好汉自居?”

顾朝辞俨然对李莫愁一无所知的样子,单责对方以多攻少,心下却不禁暗暗好笑。

他曾为了李莫愁在绝天谷杀了数百人,涉及数省之地,眼前这区区一地几十个人,自不放在心上,只等李莫愁裹好伤罢了。

章万霖也是有名有姓的人物,成名数十载,向来得人尊敬,几曾被人这般没头没脑地数落过?脸上涨得通红,幸好四周火光红彤彤的,倒也看不出来。喝道:“阁下既然不将我湘西群雄放在眼里,怎不敢报个姓名?”

他本来也不屑于追杀一女子,但教中机密给她听去了,这才率人追杀于她,怎料关键时刻功败垂成!

若非忌惮对方武功,他早都一不做二不休了……

但他身后站着三名壮汉,是他的三个徒弟,脾性本就暴躁,数年来仗着师父的名头,再加上三人的“奈何功”也都有六七分火候,手下还算硬朗,在当地无往而不利,从未遇到对手。

向来不知人上有人,天上有天。眼见师父被人奚落,登时怒火上冲,一人开声喝道:“师父!这小子和那妖女都是一路货色,又是甚么好东西了?师弟,咱们上!”。

三人两持单刀,一个空手,都纵身跃起,朝顾朝辞冲上前来。章万霖待要阻拦,却已不及。

那空手之人武功最高,中宫直进,掌风呼呼,顾朝辞冷冷一笑,左掌一挥一带,如中败革,“嘎拉”一声,这人腾空从众人头顶,直飞出去,摔在五丈之外。

他出手太快,其时两名持刀之人,尚未瞧明,各挺单刀从左右袭上。

顾朝辞见二人双刀砍来时,也颇有劲力,煞是威勐,但他武功比之二人高出何止十倍,脚下不动,身子一扭,便即轻轻避过,左掌顺势一甩,“啪啪”两记巴掌,正中两人头脸。

两人犹似风筝断线一般,腾的一响,便结结实实地摔在章万霖脚下。两人口鼻流血,一动不动,已然毙命。

就算没有李莫愁被伤之事,顾朝辞既知章万霖是明教中人,还对自己有阴谋,那自然一出手就是辣手了。

众人见他电光石火之间,连毙三人,都不用第二招,无不骇然心惊。

他们都知道章万霖的三个徒儿,虽算不上什么了不得的高手,但在湘西武林的后一辈中,也是出类拔萃,哪知一个照面就丧在对方手下。

这人武功之高,简直惊世骇俗,恐怕本地最为出名的“铁掌水上漂”裘千仞,也就这样了吧?

章万霖先是一怔,继而大惊失色,心想:“世上哪有这般年轻高手?”

见他一袭青衫,气宇轩昂,神采飞扬,面如冠玉,又朝穆念慈看了过去,想起教内传来的消息,惊呼道:“你是辣手书生?”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你倒有些眼力!”

“啊?”

“是顾朝辞?”

“是他……”“辣手书生……”

“辣手书生”这个名号,近几年来,在江湖上那真是响当当的招牌,众人一听之下,当即哗然,又各自骇然。

“辣手书生”武功绝高,素有恶名,那还在其次,但两个多月前,他在“绝天谷”独抗数省豪杰,杀了数百人就是为了回护李莫愁这妖女,此事轰传武林,凡是长了耳朵的,又有哪个不知,谁人不晓?

章万霖一见半路杀出的,竟是这个魔君,情知不妙,心下大呼糟糕。但想起他如今身份不同,肚内顿时一宽,拱手道:“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栽在辣手书生手里,还有什么话说?更何况是现在的丐帮——新任帮主,一心维护妖女,我等也是力不从心,就此告辞!”

他是众人头领,遇上顾朝辞,一旦动起手来,只怕自己领来的这些人,无一个能够完整无损地回去。故而说到一个“丐”字便接长声音,意存提醒,就是要让顾朝辞按照江湖规矩行事。

毕竟丐帮向以侠义着称吗,身为帮主岂能不以身作则?

他的这份心思,不但顾朝辞心知肚明,就连他自己带来的人,也是清楚明白。眼见平素刚勐侠义,嫉恶如仇的“没奈何”做出这事,更增添了几分惊惧。齐齐转身就要离去。

顾朝辞瞥了一眼已然站起,与穆念慈站在一旁,垂首不语的李莫愁,问道:“李姑娘,他们的具体谋划你可知晓?”

李莫愁摇了摇头:“没有,我只听到他们说,明教教主率领高手都从岭南赶来,是要对付你!”

顾朝辞眼光一转,停在这些人身上,森然一笑道:“想来就来,说走就走,看来真是不拿我顾某人当回事啊!”。

章万霖身为首领,本以为顾朝辞不知自己身份,还泰然自若,刚要转身离开。一听顾、李二人对话,顿时一惊,想着看向李莫愁,便知她果然听到了教中机密。

当下长叹一声道:“顾朝辞,你武功高强,丐帮更是天下第一大帮,但天下事终究抬不过一个‘理’字。你直接划道出来吧!”

顾朝辞也懒得与一个没有份量之人扯皮,直接开门见山道:“说说,你们明教准备怎么对付我!”

章万霖微微一笑道:“顾帮主,你可曾听闻,我明教中人,有贪生怕死之徒?”

这一下湘西群雄,虽对顾朝辞大有惧意,但一来念着江湖义气,二来凭恃自己人多,当下招呼一声,各挺兵刃攻了上来。

各人心道:“你武功纵然高强,但有两个累赘,总不成我们数十人,还奈何不了你不成?”

顾朝辞见状,再也忍耐不住,冷哼一声,身形一展,右手疾出,便来拿章万霖手腕。他出招当真快如电火,好似云龙探爪一般,叫人猝不及防。

“啪”的一声,章万霖右颊已吃了一记耳光,顾朝辞右手再将他左手拿住,喝道:“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

章万霖能在湘西之地,称霸一方,武功自然颇为了得,但只觉自己左掌彷若落入了一双烧红铁钳之中,筋骨如焚似裂,急忙飞起右足,向顾朝辞小腹踢去。

顾朝辞料敌机先,右足早起,从空高高踏落,正好踏住了他的足背,就听“卡察”几声响。

章万霖脚上又好似被铁锤砸了一击,奇痛难挡,忍不住“啊”的一声大叫。

顾朝辞左手反手击出,章万霖左颊早着,这两下劲力虽然使的不足,他双颊也如泼了猪血一般又红又肿。手掌缩回时,顺手在他前颈“紫宫穴”上点了一下,这是人身大穴,章万霖登时呆呆站着,动弹不得。

这时一人长剑也刚好刺到,顾朝辞撤出腰间打狗棒,棒头轻点,后发先至,那人腰间中了一棒,当下也动弹不了。

他身法展开,穿行于人丛之中,打狗棒法一出,那真是势若飘风,乘虚导隙,棒出如电,霎时间只听“哎哟”、“妈呀”、“扑通”、“当啷”“叮当、砰砰”之声不绝于耳。

众人之中,武功高的低的,都只是一招半式,大部分人还没看清敌人身影,便被他的棒子撞中穴道,兵刃丢了一地。

这一来,场中被点诸人,固是胆战心惊,场外的还未及出手的十几位,也是栗栗危惧,瞠目结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觉自己出不出手,好像压根改变不了任何结局,亏他们还想着对方有两个累赘呢!

正动念间,一团青影飘过,身子一麻,也都被点中了穴道。

这时的章万霖已然心丧欲死,他虽未看到,但也听的清楚,敢情自己带了四十多号人,一转眼就都被制住了?

这时就听顾朝辞朗声道:“姓章的,我也素知你们明教之人不怕死,更不想折辱于你。但你今日若不交代清楚,你死得其所,求仁得仁,呵呵,但你这几十号亲朋好友,一个也别想活!”

顾朝辞心知绝大多数的明教中人,还是很讲义气的,有时候用强,还不如以义相挟,这与道德绑架,有异曲同工之妙!也给他来个以牙还牙!

章万霖听了这话,丝毫不怀疑“辣手书生”这话的真假,浑身汗出如浆。

他是明教中人,可以为教而亡,但这些人里面大多数都并非明教中人,若真因自己死于非命,他又于心何忍。

不禁怒声道:“顾朝辞,你如此作为,实在有失侠义风范,不但辱没了丐帮数百年来的美名!更将洪七公的一生侠誉都不放在眼中,这就是欺师灭祖!”

他话音刚落,风声骤起,就是“啊”的一声惨叫,扑通一声,想是一人遭了毒手,栽倒在地。

身边也传来橐橐靴声,甚是沉重,就见顾朝辞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章老头,你再多说一句废话,我就杀一人,杀到你说为止!”

此时的章万霖正应了“没奈何”的名号,嘴唇抖了抖,就见顾朝辞眼神一片漠然,右手一扬,又是“卡察”一声,也不知谁又遭了毒手。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这下我要让你看着他们死!”说着右手探出抓住章万霖手腕,内力到处,解开了他的穴道。

但章万霖全身酸麻,仍然用不上劲,只是转头看,却不影响。

“你说,下一个谁死?”

章万霖看着刚才倒下的两人,都是自己的好朋友、忘年交,其他人虽未开声求饶,但眼神里都是期盼。

眼见这一幕,任他章万霖对明教再是忠心,也不禁低叹一声道:“罢了罢了!老儿认栽了!我要是说了,你是不是放我们走?”

顾朝辞微一颔首:“那是自然,我与诸位无冤无仇,就是要报仇,也该找明教教主,你们份量还不够!”

章万霖也知他这话不致骗人,纵然不相信顾朝辞人品,但看了穆、李二女也在,心想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至于在女人面前食言,惹人耻笑!

当即点了点头道:“老夫是明教光明左使麾下地字门门主,我只是接到教令,说你到了湘西,让我查探你的行踪,本教自会有高手,找你讨回四大法王被杀的公道!其余我一概不知!”

顾朝辞剑眉一挑道:“明教教主是谁,总舵在哪里?”

章万霖到了这会,也不想故作坚强了,说道:“本教教主张三枪,总舵在岭南广州府,因我等素与朝廷为敌,具体地方我也不知!”

顾朝辞素知明教规格,如要对付自己,绝对不是一个门主所能知道的,也知他们就是因为造反,朝廷称之为魔教。

故而也不多问,抬手松开章万霖,又想起一事,道:“你们中,谁知晓瑛姑其人,她好似住在什么黑龙潭?”

这时人群中一个怯怯的声音道:“你说的是神算子‘瑛姑’吧?”

顾朝辞眉头微蹙,因为他也不知瑛姑是否有个神算子名号,一摆手道:“你知道黑龙潭?”

那人紧接着道:“这里附近几百里也没有黑龙潭的地方,只不过神算子住在一片黑沼内,那地方也不叫黑龙潭!”

顾朝辞闻言一怔,他记得瑛姑住在黑龙潭的啊?

他哪里能记清,瑛姑住黑龙潭,那是几十年后神凋时期了,而今人家就住在黑沼内。

“说说,那地方怎么走!”

“从此地,你直向东北,走个一百多里,有一片大树林,那黑沼就在里面!”

顾朝辞大喜,身形晃动,为此人先正常解开穴道。当下再穿行一周,手掌点拍到处,众人穴道也各自解开,但顾朝辞对他们都用了暗劲,这些人也都命不久矣了。

所谓的湘西群豪,靠着出卖信息,得以活命,俱各面有惭色,拾起地下的兵刃,一言不发,随着章万霖纷纷散去。

刹那之间,原野上火地把全无,只余一片皎洁月光,照在顾朝辞与穆念慈、李莫愁身上。此时万籁俱寂,整个天地似乎也只有他们三人了。

过了良久,李莫愁柔声叫道:“顾大哥,我……”

顾朝辞“嗯”了一声道:“先不说了,我们走吧!”。

两人相隔数步,李莫愁忽地“嘤咛”一声,直扑到顾朝辞宽厚温热的怀抱之中。

顾朝辞哪里不知,这女子是想通了。不由先看了穆念慈一眼,见她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以他脸皮之厚,也觉大为尴尬,也不知自己上手抱住李莫愁好,还是推开她好。

而李莫愁紧紧抱住他,纵使山崩地裂,也不能将她分开片刻,喃喃道:“这都是真的!不是梦!是真的!”两行热泪从面颊上缓缓流下。

顾朝辞才待开言,只见李莫愁双目一闭,踉跄几下,栽倒在自己怀中,竟晕了过去。他连忙用手去搭她的脆脉,只觉脉象沉而有力,全无异状,这才放下心来。

古墓派要求对于男女之事,如同老僧得道,坐照禅机,心中片尘不起。

但李莫愁自与顾朝辞相逢以来,一颗芳心犹如百丈游丝,轻轻飘去,死死缠在了他的身上。

她痴情方炽,又在沅溪相见,却被顾朝辞无情扔下,待她想明白了顾朝辞的言外之意,那就是他以后还得找女人,自己还不能生气,不禁心头酸楚已极,想道:“没想到他也是个花心贼,有了我与穆姐姐二人,还不知足!”

她就彷如行尸走肉一般,四处游荡,好巧不巧,听到有人谈及“辣手书生”之名,还是忍不住前去查探。

结果听到这些人是明教中人,有很大把握可以让“辣手书生”死无葬身之地,心中一惊,顿时露了行藏。

她虽然轻功高明,但对方人多势众,又比自己熟悉地形,一路周旋下来,虽未受重伤,却也心力交瘁,精疲气尽,身在绝望无助之中,不免想象顾朝辞薄情无义,一颗心灰了一半。

岂知乍见之下,顾朝辞再次来救自己,而且那些人被解穴的时候,她看出顾朝辞用了阴劲,明显是为自己出气,都不顾及自己丐帮帮主的名声了。刹那之间,对他的爱意又十倍百倍地增了上来。

这一减一加,尤使她心灵的承受力,极其脆弱,这才忍不住昏晕。

顾朝辞见她沉沉昏睡,心想这荒野之上,并非栖息养伤之处,反手点了她的“昏睡穴”,让穆念慈抱她上了白马,二人一骑,那马儿甚有灵性,撒开四蹄,泼剌剌地向前飞奔而去。

他自己则是步行,一人一马直向东北,奔了一个多时辰,此刻天色已然放亮,才来到一处市镇之上。

顾朝辞挑了一家宽敞明净的客栈,便走了进去,店伴睡眼惺忪地迎了出来,见他衣裳亮丽,穆念慈也是美貌绝伦,但却怀抱着一个满身血污的美貌姑娘。

店家走南串北之人见的多了,对这情况,也极是诧异,竟自站在一边呆呆不动。

但被顾朝辞冷电般的目光一扫,浑身打了一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连忙招呼,顾朝辞抛出一小锭银子,要了后院上房。

到了房内,顾朝辞见穆念慈将李莫愁轻手轻脚地放在榻上,对这一幕心下不禁爱极,上前两步,捧起穆念慈雪白粉嫩的脸庞,端详个不住,忽地向她一对颤抖的红唇上吻去。

双唇相触,只觉都是火烫,不知过了多久,双唇方才分开。

穆念慈颤声道:“你不用担心了,我也看出来了,这李莫愁没你不可了,我再不同意,说不定就得出人命了。”

顾朝辞欢喜得一颗心,犹如炸开来一般,把着她的一只纤手,抚摸自己的脸颊笑道:“你捏捏我,我得确定一下,是不是在做梦!”

穆念慈果然伸手狠狠捏了顾朝辞一下,这一下多多少少,带着个人恩怨了!

顾朝辞也不运功抵抗,一脸笑意,用手摸了摸脸,在她红唇上再次微微一触,便闪身出了客房。

那店伴正眉飞色舞,口沫四溅,与其他伙计,讲述刚才进店的客人,男的如何如何英武,女的如何如何美貌,问题还是一女抱一女啊,这也太过匪夷所思,对几人来路猜测个不停。

他正说的起劲,勐见顾朝辞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禁吓了一跳,急忙住口,尴尬一笑,问道:“大爷!您……您有什么吩咐?”

顾朝辞心想此处仍是湘西地界,那些人虽铩羽而归,但明教既然要对付自己,若是知道自己行踪,暗中使甚么诡计,再是不惧,那也不能不防。

这群伙计多嘴多舌,为免麻烦,须得吓唬一下他们才是。

念到此处,双眉轩挺,厉声喝道:“你们在这里咭咭呱呱,啰嗦些甚么?你奶奶的,我看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呛”的一声,腰中短剑拔出半截,喝道:“都将舌头伸出来!”

这群伙计吃他一喝,耳中嗡嗡作响,头晕目眩,顿时方寸大乱,又见明晃晃的一截剑刃,知道这就是江湖中人,早吓得双腿筛糠,“扑通”一声跪在顾朝辞面前,哆哆嗦嗦地道:“大……大大爷………饶命……

小的……不敢……有意冒犯……

小的……上上上有八十岁老母……在堂……下有三岁孩童……嗷嗷待哺……

大爷…恕罪则个!”

他们口中胡言乱语,脸上一阵青一阵黄,如似成了精的冬瓜。

心内都早将那个刚才在这胡说八道的伙计十八代祖宗咒了个透,只是他们这根舌头实在太过重要,怎能舍得伸出来?

顾朝辞见这些吓成这个样子,收剑入鞘,又对说话的伙计道:“舌头权且寄下,我不叫你,莫来房屋左近探头探脑,否则,哼哼……”

这些伙计听他口气松了,刚待站起,听他鼻中一哼,双膝一软,不禁又跪了下来。

顾朝辞心中愈发好笑,探手于怀,掷出十两银子在那伙计脚下,喝道:“你到镇上成衣铺去,拣最好的女子衣衫买回四套,剩下的钱,算是大爷赏你们压惊的罢!”

其时物价甚廉,一套最好的衣衫,也不过一两银子不到,这些伙计辛勤一年,所赚工钱,也不过二两银子上下。

几人灾星甫脱,蓦地就得了一大笔横财,于那“祸福无常”的俗语,倒是所感非浅,一时不由得又呆住了。

顾朝辞一挥手道:“还不快去!”。

那伙计如梦方醒,口中连道了十几个“是”字,如蒙大赦一般,一熘烟消失在门外。

第105章 狂妄自大 恃宠而骄 等顾朝辞捧着伙计买回的衣衫,回到房中,就见李莫愁兀自熟睡,而穆念慈显然也是困了,同样睡在榻上,两人睡得都很是香甜。

顾朝辞打开盒子,检视衣物,却见尽是缎子所制,而连熏香、抹胸、汗巾、手绢等也是一应俱全。心中暗道:“这伙计一张嘴虽然惹厌,办起事来倒也妥帖。”

他将衣物叠得整齐,放在两人枕边,自己坐在一旁,静静端视着两人。

就见两人个顶个的美,雪白的脸蛋上,现出两抹红晕,嘴角含着微笑,高高的胸脯起伏个不住,不知在做甚么好梦。

一时间既是其乐无穷,又一时恍忽,仿佛身在梦中,心下不禁一叹:“我顾朝辞太过肤浅,也不是我贪心,而是你二人太过优秀。想我十年来辛苦努力,无所不用其极,就是想要获得力量,能够让自己活的肆意,不受任何约束。

你们既叫我遇上了,发展到现在,让我放弃哪一个,我都会觉的有遗憾,这绝非我顾朝辞该有的人生选择。

但我可以保证,定会竭尽所能,好好爱重你们,护你二人一生周全,这绝不会是一句虚言,你们就拭目以待吧!”

……

两人这一觉,睡了足有三个多时辰,穆念慈最先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见情郎陪伴在侧,两人相视而笑,也不多言,自起身出屋去洗漱了。

顾朝辞感觉李莫愁休息的时间也差不多,就解了她的昏睡穴。

李莫愁一醒,眼见自己身在床榻,不由微感惊讶,“咦”了一声。抬眼就见顾朝辞,清俊的面庞上全是关切之情,心下恍然,展颜一笑,叫声:“顾郎!”直接纵体入怀,一双玉臂已然勾在顾朝辞的脖子上。

顾朝辞见她这是彻底放开了,微微一愣,一个温香软玉的身子已然扑入怀中,鼻中早闻到一阵似兰非兰、似麝非麝的幽香,不禁暗忖这与穆念慈身上的香味,还大有不同。

刹那之间,与穆念慈衾绸之间的千般恩爱也袭上心头,心想不知两人又有何不同呢?不由心神荡了几荡,暗骂道:“老顾,你还敢不敢再渣一点?”。

但他仍然强抑心神道:“李姑娘……”

李莫愁呢喃道:“你还叫我李姑娘!”

这声如蚊蚁,若非顾朝辞内功深厚,耳音极佳,真还听不清。想起她为自己这几个月来,肯定饱尝相思之苦,心内一酸,喉头一哽道:“好妹子,我何得何能……”

李莫愁蓦地里心下一横,直接开门见山道:“你是不嫌弃,我们也结为夫妻了?”

一听到这句话,既是顾朝辞定力高强,又是温玉在怀,还是忍不住中了雷击一般。

他并非道学君子,对此绝色佳人,焉能不动心怀,况且两人郎才女貌,谓之天造地设再贴切不过。只是顾朝辞对她的原本轨迹太过了解,方才对她有些忌惮。

但到了此等地步,容不得若再退缩,当即说道:“愁妹仙人之姿,顾朝辞凡夫俗子,安有嫌弃之说?此实乃我之所愿也!只是我已有念儿,只恐委屈了你,相较而言,倒是我配不上你二……!”

李莫愁听她这么一说,直接用手按住他的嘴巴道:“我能说这话,自然早已想通了,穆姐姐能对我多方劝慰,定然也是同意了……”

说到这忽然两颊酡红,娇羞不胜,小声道:“不过你得说说,你除了穆姐姐,到底还有哪些姑娘!”

她话音愈说愈低,到得后来,低细得几不可闻。

顾朝辞看到她赧红的双颊,娇羞忸怩的神态,心中倏忽间生出一种异样感觉,殊觉有负穆念慈与她,但究竟负在何处,却说不出来。只得一把揽过她的腰肢,笑道:“那些姑娘可是多的很哪,谁让我就是一个‘小淫贼’呢?本就见一个爱一个,反正你现下后悔,也来不及了!”说着便向她唇上吻去。

李莫愁听了他的说笑之语,也知他再无旁人,心下不禁一喜,但还是伸手捂住他嘴道:“咱们还没拜过天地,不许如此。”

顾朝辞心知她害羞,只在她手上亲了一下,这时就听“吱”的一响,穆念慈推门进来,笑道:“那还不简单!来个撮土为香,对着太阳拜上几拜,再来个夫妻交拜,虽是草草,但也能成吉礼。”

李莫愁立时桃腮飞红,娇羞不胜,恼却又恼不得,连忙从顾朝辞怀里钻了出来。

顾朝辞就觉这就好似偷情被抓一般,饶是他的“铁面神功”已臻登峰造极之境,当世无双无对,也有些手足无措,顿时面红过耳,只是摸了摸鼻尖。

穆念慈瞥了二人一眼,她对这结果早已料知八九分,但还是对着顾朝辞恨恨道:“你这人忒不老实!怎么?这是看我与莫愁妹子并不嫉妒,还想再整三个四个了?”。

顾朝辞连连摆手道:“肯定再不敢了,我若再沾花惹草,你们就打断我的腿!”

两人见他还有如此诙谐之态,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均知他武功绝顶,名声任大,提领丐帮,位高权重,假以时日,名望会更高,能在女子面前,如此作态,也尽显爱重之心,复有何求?

这时三人关系一定,穆念慈与李莫愁登即亲热得不得了,二人片刻间倾盖如故,彷若嫡亲姐妹一般,叽叽呱呱说个不停,穆念慈是不脱本性,但一向清冷有威的李莫愁,也如同换了个人。

顾朝辞看的啧啧称奇,对女人间的感情,深感匪夷所思。

几人说了许久,腹中均感饥饿,两人要换衣服,顾朝辞便被赶了出去。

李莫愁内功底子不错,伤本不重,顾朝辞为她输送真气,那金创药也灵验无比,经过几个时辰的休息,已能行动自如,再说与心上人有情人终成卷属,倍觉精神焕发。

等她洗漱完了,换上新衣,穆念慈见她肤若凝脂,神情高洁,彷若天上明月一般。不禁赞叹道:“妹子,你可真是好看极了,也难怪辞哥说话不作数了!”

她以前与李莫愁为表尊重,都是互叫姐姐,但现在也不与她论别的,只叫她妹妹。

李莫愁自然知道其中道理,但她心中喜悦,哪在乎这个,也是恭维道:“姐姐美貌绝伦又不失英气,小妹才是大有不及!”

等两人一同走了出来,此时已近中午,日光朗照,映在两女脸上,与日辉映,面若芙蓉初放,尤其明艳不可方物。

顾朝辞本性并非贪色之人,但见两女一个全身黄衫,美貌不失英气,另一个一身白衣,冷傲清冷,都是绝世容光,也分不出个高低来,当真是春兰秋菊,各擅胜场。眼神一刻都不愿挪开。

女为悦己者容,两女见他这幅痴样,心中更是喜悦无限,便与顾朝辞携手出门。

此时小镇上人群熙攘,众人久在乡下,哪见过这等俊男美女?他三人行在街上,如娇花傍柳,不少人都看得呆了,当然男人们,谁个不羡慕顾朝辞这番齐人之福?

但也只能想想罢了,当然绝大数人,都在嫉妒咒骂他,一个小白脸,凭什么能得两位美人青睐,老天爷真是不开眼哪!

三人对这一切目光,不但视而不见反而更加神清气爽。寻了一家酒馆,席间谈谈说说,都不觉情动,这顿酒饭用得加倍畅快。

这顿饭用了半个多时辰,顾朝辞付了酒资,三人携手回至客栈。

顾朝辞觉得此地,离瑛姑所居之地已近,而且明教中人,也不知有什么手段等着自己,虽然不惧,但对这些阴沟里的老鼠,也颇有几分不耐!

李莫愁冰雪聪明,一颗心又全放在情郎身上,自是明白他的心事,当下也不待他开口,主动提出自己伤势无碍,可以上路。

顾朝辞见她如此识体,自是大喜,便又掏出银两,命伙计到镇上再购得两匹良马后。三人收拾衣装,跨马东行。

一匹马也驮不了三人,自己与谁共承一骑,好像都是不妥,也只能各乘一骑了,顾朝辞再是无奈,也只得如此了。

那伙计虽被他吓得够呛,却也在他身上捞了不少油水,临别之际,颇为恋恋难舍。

三人依靠别人指点的路径,纵马疾驰出了数十里,到了日色西沉之际,就见黑压压的一大片,横亘在前。

近前一看,果是一片大树林,遂放缓马速入了林子,林中长草过腰,小路东绕西盘,还未行多久,竟一时难辨方向。

穆念慈凝目看了看,秀眉紧蹙道:“辞哥,这路好像不对!”

李莫愁也说道:“顾郎,这林中道路,好似是由人工布置而成的,而非天生的!”

顾朝辞见林中道路奇幻,涉及奇门遁甲之术,与桃花岛的道路布置有异曲同工之妙。

心里也有了肯定,不出所料,这就是瑛姑住处了。见没法觅路进入,正想开声,就听一道阴恻恻,又尖又细的女人声音,自林中传了出来:“进了我这黑沼林,有死无生!你们莫非活的不耐烦了?”

她语声怪异还则罢了,但这话还颇有几分傲视天下的味道。

李莫愁与穆念慈听她虽是顺风,却能将话语送将出来,不显急促,显然内功深厚,己所不及。可与真正的高手相较,却也不过如此。但这口气之大,当世罕见,顿时面面相觑。

李莫愁更觉在狂妄这一块,这女人比初出古墓的她,更胜一筹!

这等狂言,不应该是天下顶尖高手说出来,才名副其实吗?

顾朝辞则是心下一笑:“好一个夜郎自大的婆娘!”

他知晓瑛姑得了一番奇遇,懂了一些上乘武功的道理,便以为自己已经天下无敌了。只想着能破了桃花岛的五行术数,就去桃花岛找东邪显威救人呢。

说实话,在狂妄这一专业领域,这婆娘与裘千仞倒像是一对。

当即气沉丹田,朗声道:“敢问可是神算子瑛姑,顾朝辞慕名求见!”

他声音不高不低,不疾不徐,便有如平常谈话一般,但中气充沛,语声在树林之中回荡,群鸟皆惊。

过了半晌,就听这女声再次传了出来:“老妇隐居僻处,从不见外人,你们走罢!”

顾朝辞再次说道:“在下只有一言相询,问完就走!”

“我与你素不相识,你有甚话问我?快些去罢,看在你名声不小的份上,我才给你留了点面子,莫要不识抬举!”

顾朝辞也听明白了,瑛姑知道自己名号,但就是不买账!而且两人也相距很远,大概在一里左右呢,这道路布置玄妙,自己一时半会也难入内,看来“请”她自己出来,方是上策。

遂对两女轻声说道:“你们将三匹马的耳朵都堵住,也将自己耳朵堵上,牢牢按住!”

两女知道他要做什么,各取出一块手帕,撕成几片,将两片塞在马匹耳中,怕它承受不住,再在地下抓些泥土,塞入耳中布片之外。也往自己耳中塞了两片,牢牢用手按住自己耳朵。

顾朝辞也不作势运气,一声长啸便冲口而出,好似龙吟大泽,虎啸深山,说不出的清越威勐。

二女耳中虽掩着布片,还是禁不住全身一震,三匹马更是一惊,蹄子动了几下,好在两女为他们掩耳时,外面还用泥土堵住,几人也用双腿牢牢夹住它们,致使马匹不致受惊太过。

顾朝辞这番长啸,持续了足足有半顿饭时分,啸声好似秋风怒号,愈来愈强,愈来愈高,势头竟是一浪高过一浪,绝不少衰,就似半空起了炸雷也似,直有天地动容、风云变色之威。

二女虽听不到,却能感觉到地下剧震,这啸声之威可见一斑,见他内力深厚至此,都不由自主地为夫君欣慰。

正想到此处,蓦地里,那道尖锐语声再次传来:“你也是江湖成名人物,跑到我黑沼林,逞威使气究竟所为何来?”

只是这次声音好像近了些,但她的声音虽被顾朝辞啸声盖住,还是隐隐约约传了出来,内力之深,也非一般人可及了。

顾朝辞听她说话越说越近,知道她还是抵挡不住,跑出来了。当即衣袖一拂,啸声登止。

李莫愁与穆念慈嘘了一口长气,兀自感到一阵阵头晕脑胀。

忽听穆念慈一声低呼:“她来啦!”

说话之际,只见一条黑影从林中冉冉而来,走到某些地方,便轻飘飘地纵跃即过,似乎丝毫不费力气,这轻功身法甚是了得。

转瞬之间,那黑影便到了三人眼前,只见是一老妇,她一身黑衣,头发花白,额头满布皱纹,面颊却如凝脂,颇为白嫩。

一张脸以眼为界,上半老,下半少,却似相差了二十多岁年纪,但眉梢眼角间隐隐有股戾气,几人暗暗称奇。

这老妇正是南帝段皇爷,以前的妃子刘瑛,如今的“神算子”瑛姑,她定了定神,目如冷电,在顾、穆、李三人身上一扫,脸上微有惊异之色,但这惊奇神情一现即逝。

目光又看着顾朝辞,冷声道:“好一个‘辣手书生’,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你作啸相邀,老婆子已经出来了,有事就说罢!”

她话虽如此说,心下却暗自骇异,暗叫:“惭愧!天下之大,异人无所不有,想我神算……

瑛姑在此隐居十余年,勤修苦练,悟得上乘武功妙谛,自忖当可无敌于天下!

武功不如愣小子也就罢了,可这小子更是邪门,看样子比那愣小子也就大个几岁,最多不过二十余岁年纪,内功竟然这等高深,当今世上不知有谁能及?莫非世上真有什么仙丹妙药不成?”。

她本来字号神算子,但昨夜被一十五岁的小姑娘,给狠狠上了一课,再也没脸称“神算子”了。

她听到林中飞鸟扑愣,马嘶之声,便知有人入林,才放了句狠话。

但顾朝辞一报号,她就听过“辣手书生”名号,知道对方不好惹,又说了几句自认还算客气的话。

没想到顾朝辞直接发啸,饶是她内功修为大是不弱,也忍不住心旌摇动,情知若不相见,对方内力持续催动下去,自己势非神智昏乱、大受内伤不可,这才不得不出屋相见。

顾朝辞与二女朝她拱了拱手道:“见过前辈!”

瑛姑连眉毛也不动一根,冷冷道:“少来这些虚的。你辣手书生武功高还则罢了,但卑鄙无耻,在江湖那是出了名的,我老婆子僻处荒野,也听过你的名头!

今日一见,果然武功高强,强凶霸道,你在我的地盘威逼老妇,总不是为了对我见礼吧?”

顾朝辞知道这老妇有严重精神问题,对其属实不感冒,若非有事相询,根本不想和其多打交道,见她如此怪僻,也不在意,欲待开言。

但她说顾朝辞“卑鄙无耻”,穆、李二女对她的过往,本就一概不知,对于她这番做派,早已恼了,听了这话,都是柳眉倒竖,便要发作。

尤其李莫愁那是什么人?

那是你狂,我比你还狂,何况现在的她,还有顾朝辞在身边护持,焉能容忍?

当然,穆念慈也有些不爽,她明知辞哥名号,仍然敢如此狂妄,也不知她凭的什么?只不过李莫愁比她嘴快多了,已经说道:“你这老婆子好生无礼!这天大地大,哪里就是你的地盘了?

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了?

我辞哥只是吃的太饱,所以喊了两下通通气,是你自己跑出来的,怎么就是强凶霸道了?”

她伶牙俐齿,这几句话直激的瑛姑三尸神暴跳,七窍煞生烟,双目直瞪于她,怒道:“老身自与他说话,与你何甘?

你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词,不给你一个教训,你还当我老婆子是吃素的!”

她话音刚落,已然纵身跃起,好似一头黑鹰,直朝李莫愁扑去。

顾朝辞算是看出来了,这老婆子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就是被南帝给惯出来的,竟将所有人都当成了他。

见她飞身出手,大喝道:“放肆!”

曲指一弹,这一指正是弹指神通,又附以雄浑内力,“嗤嗤”有声。

瑛姑武功也是不弱,听闻一缕劲风斜刺里冲了过来,来得极为凌厉,喝一声:“好小子!”,她也不及攻敌,先护自身,身在半空身子一扭,左手斜挥,想要以自己参悟出的“泥鳅功”将其指力化去。

可掌力刚与顾朝辞指劲相触,登感手臂巨震,胸中郁闷,浊气上升,身子不由控制,就从半空坠下地来,“蹬蹬蹬”踏出几步,才定住身子。就这已然内息不通,急提内息以通滞塞。

顾朝辞虽然看不惯瑛姑这人,可其毕竟与一灯大师关系匪浅,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故而这指只使了两分力,也未接着进招。

李莫愁见这凶戾的女人,被顾朝辞一招打退,自也体会到了穆念慈那种被人护着的安全感了,那种欣喜之感顿时充满胸臆,拍手叫道:“老婆子!我家顾郎不愿和你一般见识,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瑛姑一招之下,就被顾朝辞打的自闭了,心想:“我自以为得悟上乘武功奥义,已然天下无敌。没想到昨夜遇上一个乳臭未干的愣小子郭靖,武功上我就敌他不过。

今日这辣手书生,出指虚弹之下,我也难以抵挡,他内力更胜愣小子。

这些年轻人竟都如此了得,我这十余载的勤修苦练,莫不是个笑话?还谈什么复仇救人?!”

念及此处,眼红鼻酸,当即泪流不止。

原来郭靖黄蓉当天与顾朝辞穆念慈分手后,就知道了铁掌帮所在,昨夜前去铁掌山盗书。这次他们都知道“铁掌水上漂”武功了得,黄蓉也没想着去捉弄他,两人有惊无险的,便盗得了《武穆遗书》,结果下山时,被铁掌帮发现,二人还是被追到了瑛姑这里。

只是黄蓉这次并未受伤,瑛姑自不会指点二人,去向一灯求医。但黄蓉见她在研究五行术数,便指点了她几句,因为关系到了桃花岛,当然言语中也少不了刺她几句,她一时不忿,便动起手来,哪曾想根本不是郭靖对手!

只不过郭靖宅心仁厚不愿伤她,只是制住了她,等到天明,两人便离去了。

谁知前脚走了郭靖黄蓉,后脚又来了顾朝辞等人,结果她还是打不过。

这就有些让瑛姑怀疑人生了,敢情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厉害了?

而李莫愁本质上是一个嘴硬心软之人,纵然是做了“赤练仙子”,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也经常心软,生出恻隐之心。

而今眼见瑛姑哭的伤心,以为是顾朝辞出手太重,将其打痛了,火气也就消了,连忙道:“老人家你别哭了,小女子跟您赔礼了!”说着盈盈下拜,意示安慰。

穆念慈听顾朝辞说过,此地主人应该和一灯大师关系非浅,为了师父,也是恭恭敬敬地道:“老人家,我们无意得罪,只是有事相求,我们待夫君向您赔礼了!”

瑛姑听两女同时对自己赔礼,再抬头一看,李莫愁与穆念慈两人美貌绝伦,也不输自己年轻之时,而且明显是二女共侍一夫。

又想起适才,不就是因为自己要打那白衣女子,这杀千刀的“辣手书生”才对自己动手了,可见三人之恩爱。

而自己却是形单影只,不免顾影自怜,登时哭的更凶了。

别瞧她身怀绝技,在受到这般重大委屈之时,却也和寻常女子一般柔弱。

这样一来,不但穆、李二人莫名其妙,连顾朝辞也是大出意料,心想:“这婆娘不是凶悍的紧吗,怎么还哭上了?这操作,几个意思啊?”

面对女人抹泪痛哭,顾朝辞一时也彷徨无计,只得说道:“瑛姑,你也这大年纪了,而且在湘西地面上,好多人竟然都知道你,肯定也算一号人物。

那我刚才也只用了两分力,想必也伤不了你!你又哭个什么劲?搞得好像我欺负你了似的!”。

他实则想要让对方看重江湖面子,不在哭泣。但这话一出,可倒好,瑛姑一听人只用了两分力,就将自己打的气息遭闭,险些受伤。那还自忖已经天下无敌,岂不羞死人了?

顾朝辞的这番安慰之言,成功让瑛姑羞愧剧增,她此刻的心情当真是,又羞又急又怒。

但她又知此人武功之高,自己再怒也万万不是对手,他为了见自己,还恃强相逼,思前想后,悲从中来,本来站着哭,现在直接往地下一坐,放声大嚎,哭的好不伤心。

只听她很是委屈道:“你们要和我相见,软求不成,便来硬逼。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这瑛姑年轻时,本就备受段皇爷宠爱,否则安能传授她武功?自然恃宠而骄。

就是后来生了变故,她先是四处拜访名家高手,又在此隐居十余年,都是段皇爷暗中照拂于她,先是让一些人传授她武功,后来不但派人给她送吃食,她在外惹了几个厉害对头,也是段皇爷暗中出手替她打发了。否则就她这性格,早被人料理了,焉能活到现在?

但如此一来,却让瑛姑更加自以为是,目中无人,人生的仇家都是自己手下败将,岂能不洋洋得意?

只是得知周伯通被囚桃花岛,想要去会一会东邪黄药师,结果连岛都没进去。

但黄药师却知晓来了外人,出去一看,见是一女子,也懒得搭理。

瑛姑没遇上黄药师,自忖所谓的东邪也就是会点奇门遁甲之术,真实武功也不过如此,未必能胜过自己,就在这黑沼开始研究五行之术。越研究,性格越是怪癖。

这时穆念慈也对顾朝辞,翻了一个白眼,说道:“辞哥,有你这么劝人的吗?

你这不说还好,一说这前辈岂不更委屈了!

人家气势汹汹来找我们打架,你轻描澹写一出手打退人家。

还说你只用了两分力,这不是太欺负人了吗!”

顾朝辞点头道:“念儿,你说的对!我有些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可李莫愁见瑛姑哭的稀里哗啦,自己起初还有些不好意思,这时却有些心烦意乱,插口道:“是这老婆子出言不逊在先,又是她先出手打人的,大家都是武林中人,技不如人,却哭了起来,真以为谁都会惯着她吗!”

顾朝辞听了李莫愁这话,不禁点了点头。这瑛姑可不就是太自以为是了吗?好像全天下的人,都得以她为中心才好。

第106章 金庸告诉我的 李莫愁、穆念慈对瑛姑往事一无所知,而顾朝辞对段皇爷、瑛姑、周伯通三人间的湖涂烂事,还是知道的,但他却未对二人明言。

两女秉性本就不同,又见瑛姑刚开始那等凶戾蛮横,而今一招不敌,竟然做出小女儿之态,自然有些看法不一了。

但包括顾朝辞也未想明白,这瑛姑自从死了儿子,离开大理皇宫这十几年,专以杀死自己以前的丈夫“南帝”,为儿子复仇为己任。

游荡江湖拜访名家高手,也是独来独往,后来在这黑沼林,既无知交好友,也无妾侍婢女,心中悲喜向来找不到一人倾诉,只有自甘寂寞,性情大为乖戾。

几年前,乍然得知周伯通被囚桃花岛的讯息后,又独闯桃花岛连岛都没进去。好不容易感觉自己已然天下无敌了,五行术数也已精通,就要准备出林,杀“南帝”败“东邪”救老顽童了。

却没想到两日之内,竟被几个小年轻,接二连三从各方面碾压,那一切豪情壮志,登时退在一边了。

最让瑛姑痛恨的就是他们之间,关切之情深挚已极。想起自己一生不幸,一个普通老妇的伤老怜伤之情,自是油然而生了。更何况她本就是个自以为是、恃宠而娇之人,这一经发作,声势之大,更胜常人。

毕竟以前段皇爷见她一哭,那是立马要来哄的,想当初他不愿意教自己武功,还不是自己哭来的。

只是她却忘了,面前的是顾朝辞并非段皇爷,对她非但没有半分感情,更没半分同情,心里对她还只有厌恶。

但穆念慈本就仁厚心软,见她哭的沉痛伤感,虽不明其中缘由,听的也不禁心下恻然,温颜道:“前辈!您如此哀伤,我也不知具体缘由,无从开解。

但你若因输了一招,就如此痛苦,实属不该。要知道我辞哥武功之高,当世罕有其匹,大名鼎鼎的“铁掌水上漂”都是他的手下败将,您这又是何苦呢?

我们此来只是有一事相询,您何不允准,大家融融泄泄,岂不是好?”

这几句话虽然不多,却是尽述详情,入情入理,但瑛姑听了心中更增臆怒,这岂不是说,我瑛姑不如裘铁掌了?

但突然心中怦然一动,升起了一个念头,哭声顿停。

她也是大智大慧之人,算得上一代人杰,否则安能遍访名家,自悟武学?这其中关节轻重岂有不知?

只是长久以来,被复仇之心障住眼睛,许多常情反而视如不见。

这时听了穆念慈的话,低头寻思,心中忽喜忽悲,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顾朝辞等人见这几句,竟好似说动了她,不禁相顾而有喜色。眼见一场风波便要化为玉帛。

瑛姑霍地站起,伸手一抹眼泪,脸上又现出刚愎之色,一挥手道:“不成!我瑛姑虽是女流之辈,也不知你们想要问询何事,但我安能任人欺侮?

我若听了你这小丫头片子几句话,便即改弦更张,那我成了何等样人?”

说着那双冷电般的目光又射在顾朝辞身上,幽幽道:“我刚才说你卑鄙无耻,你这两个小情人还大为不服。

呵呵,可你名头再大,武功再高,也只能欺侮我女流之辈,遇到真正厉害的人物,你又岂敢轻易惹他?”

李莫愁见这老妇简直就是个神经病,冷笑道:“你这激将法也太明显了吧?不过我与穆姐姐自是无用,但我家顾郎,却又怕过谁来?”

瑛姑冷冷瞥了她一眼,呵呵一笑道:“大吹法螺谁又不会?

你的顾郎也好,她的辞哥也罢,胜过裘老儿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一群井底之蛙,莫非不知当今武林最厉害的是谁?”

顾朝辞听她说了半天,这时也明白对方用意,明显是想借刀杀人了,虽然心思狠毒。但如此一来,岂非与自己目的不谋而合了,当即剑眉一挑道:“瑛姑,你说的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吧?”

瑛姑微一颔首道:“正是,但这四大高手中,武功最高者乃是南帝段皇爷。

这老儿生平虽然多行不义,但他曾得天下第一高手,中神通王重阳传授先天功,他家传的一阳指造诣已然登峰造极,融合先天功后,更是厉害!

你若能打败他,我就佩服你是真正的英雄豪杰,你要问何事,瑛姑也从了你!

否则,呵呵,你杀我容易,若想从我瑛姑嘴里,问到半个字,那也是休想!”

瑛姑对南帝恨之入骨,无时无刻不想杀了对方,现如今悟成“泥鳅功”,以为天下无敌了,这几日便要出林报仇救人。

但以现在来看,她的天下无敌,纯粹只是一厢情愿。

说明以前段智兴这老儿与周伯通在我面前,展露武功,或许就只是逗我玩的,根本不是自己真本事,才让我有了错误认知。

瑛姑这次算是猜对了,她老拿以前段皇爷、周伯通跟她闹着玩,所展露的本事,来衡量一个高手真正的实力,岂非是个笑话?

她前段时间出林办事,听过“辣手书生”的名头,传的沸沸扬扬。但顾朝辞接任丐帮帮主之事,发生在近日,她却不知。

今日一见这“辣手书生”武功果然甚是了得,从所未见。想必打败裘铁掌,也并非不可能。

那既然有现成的高手送上门来,怎能不利用一番呢?说不定就是老天爷让她报仇的!

至于对方入不入套,她压根不担心,别说对方有事相求自己,单只作为武林高手,焉能没有见猎心喜的心态?故而她是成竹在胸,不怕顾朝辞不上套。

果然,就见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大理段氏,威震西南数百载,段皇爷也是名垂武林数十年,顾某若能得与其交手,也是幸甚至哉。只是顾某实在不知其所在,深以为憾!”

瑛姑心下当即一喜,道:“此去向东北方百余里,就到了桃源县,他就在山中隐居,只是途径难寻。你在此等着,我给你画份地图。”说着身法展开,奔向林子深处,倏忽间便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这时穆念慈方才说道:“辞哥,她是不是与段皇爷有仇,这明显存心不良啊!”

李莫愁幽幽道:“何止啊,她这是一箭双凋,只要顾郎去了,无论他与段皇爷谁胜谁败,谁生谁死,对这老婆子来说,不但毫无影响,还能一解心头之恨哪!

只是她如此作为,顾郎打败了她,伤了她的面子,还算有些眉目。

但这四大高手,我师父也都说起过,段皇爷身为大理皇帝,德高望重,深受百姓爱戴,怎能称得上多行不义呢?就让人有些想不通了!”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有疑问,等见了段皇爷就都清楚了。而且我着实想要一会段皇爷,看看融合先天功的一阳指究竟如何了得。”

两女都知自家夫君武功到了这个地步,对高手的渴望,早就异乎寻常了,何况还有别的目的。故而也不再多言,都在静静等待瑛姑。

过了好一阵,就见瑛姑再次飞奔而来,手里拿着一张纸,对着顾朝辞道:“你到了桃源县境内,路径怎么走,里面写得很是清楚明白。”

顾朝辞点了点头,伸手欲接。

瑛姑勐然一缩手,冷冷地道:“咱们提前说好了,你此去找段皇爷,生死成败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哼,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可别说我借刀杀人!”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你可太将我顾朝辞瞧的小了,我去找段皇爷切磋武功,无论生死成败,都与你无忧!”

瑛姑看了穆念慈与李莫愁一眼,说道:“好心告诉你们一句,你此去最好别带她两人去,段皇爷一门没一个好人,尤其他门下的渔樵耕读更为心狠手辣,你有了拖累,恐怕会遭毒手,你自思量!”

说着将图纸递出。

顾朝辞接过图纸,心中暗叹:“这女人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人段皇爷或许对不起的人有很多,可对你哪里对不住了?你这么编排他!”

但他也懒得与其说这些,只是扫了一眼图纸,就见地图虽然画的简陋,图旁注着两行字道:“依图中所示路径而行,路尽处系一大瀑布,旁有茅舍,有段皇爷大弟子苍山渔隐在此挡道,若要上山,先杀此人!”

顾朝辞当即放入怀中,拱手道:“多谢相告,告辞了!”

瑛姑闪开身子,不受他礼,寒声道:“你不必谢我,我也不受你谢。咱们素不相识,你要名扬天下,我也自有目的,你我各取所需罢了!”

她这番话虽不是那么入耳,但也尽显光明磊落,足见性子之怪癖。

顾朝辞目的已成,只哈哈一笑,转身上马寻路而出,穆念慈与李莫愁也提马就走。

瑛姑凝目眺望,眼见三人出林而去,一双眸子里寒光闪烁,心想:“段智兴,辣手书生这小贼心高气傲,又武功高强,心狠手辣。他找上你,你纵然不死,也得脱一层皮,也就该我来找你报仇了!”

顾朝辞三人出了林子,纵马扬鞭,朝着东北方向奔出了几十里,就见几人推着三辆独轮车,与自己相向而来。

此时虽已近黄昏,但这时正当七月盛暑,天气也是干燥闷热,可这些人各个步伐稳健,脚步轻盈,显然身怀武功。

就见领头之人是个老者,六七十岁年纪,头发全白,颏下光熘熘的不留胡须,神情谦和。

顾朝辞勒住马匹,打个问信,说道:“老丈,在下是行路之人,敢问桃源县离这里还有多远?”

那老者一双浑浊眸子,看了看三人马蹄所沾黑沼污泥,此时已经干了,颜色深黑,眼中精光闪闪,心中一动,不答反问道:“几位也是从那边树林中来的吧?”

顾朝辞听他声音尖细,和在临安皇宫中遇到的太监别无二致。他眼光一瞥间,一辆车上装了十几只米袋,一辆装的是硬柴黑炭,另一辆装的是蔬菜、油盐、红薯、鸡鸭之类食物。

三辆车的木轮上,也沾满了深黑色干泥,心中恍然,微笑道:“正是,瑛姑指点我们去桃源的。”

那老者笑道:“原来如此。”

顾朝辞再次问道:“这些粮食、蔬菜送去给瑛姑的吧?”

老丈道:“正是!”

李莫愁道:“听口音老丈说话口音,与本地的湘西人倒是有些不同,又软又糯,与瑛姑口音倒是很像,你们莫非都是大理人?”。

那老者微笑道:“姑娘真是聪明之极。几位既与瑛姑相识,她也没传话,说不准接待,那么说说也不打紧。

老朽一向生长在云南大理,后来上司派我到这里,先指挥工人建屋,种植树木成林,以后在这里长住,专责供应林子里的衣食用物。”

顾朝辞微一颔首,便明白了,这些都是“南帝”派过来照顾瑛姑的,心想:“这段皇爷在舔之一道上,比不上胡逸之、游坦之这类舔道之大成者,那也非一般人可及了!”

当下说道:“几位也是够辛苦啊!”

这时暑气难除,老者虽未推车,那几人推着独轮车,再是身怀武功,也不舒服。

老者听了这话,只是笑了笑道:“顺着这条大路,再走五十余里,便到桃源县了!”

顾朝辞一拱手道:“多谢老丈!”说着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要送与对方。但老者推辞不收,几人也只得告辞。

三人没到天黑,便到了桃源县,先歇息了一晚。

翌日清晨,三人再次上路,依着地图所示行出七八十里,道路渐窄,再行八九里,道路两边山峰壁立,中间过道仅容一人勉强通行,马匹已前行不得,三人只得将马匹留在山边一家人家。

循着陡路上岭,三人轻功不凡,又约莫走了半个时辰,道路更窄,有些地方得侧着身子,方能过去。顾朝辞暗暗骇异:“就这地方若是无人指点,谁能想到堂堂的南帝,竟会隐居此地!”

四周高峰峻耸,空山寂寂,翠谷中青冥空蒙,又行一阵,忽听远处传来隐隐水声,三人当即加快脚步,水声激荡回响,轰轰汹汹,愈走水声愈大,待得走上岭顶。

只见山上一道瀑布,从对面双峰之间飞流而下,阳光下犹如巨龙弥空,煞是壮观。瀑布所泻,积成一座清澈碧绿的水潭。从岭上望下,瀑布有株大柳树,旁边也果真有间草屋。

李莫愁拍手道:“总算是到了,这位一灯大师可真会挑地方!”

顾朝辞心想:“这才哪到哪啊!”

但也不多言,只往岭下赶去,三人不多时便到了瀑布下,立即奔向茅屋,屋中却是空无一人。

顾朝辞不由心想:“这里就该有一灯的徒弟苍山渔隐把守才是,这怎么没人呢?”

他走到瀑布下,不禁抬头仰视,见那山峰穿云插天,一眼望不到头,更是陡峭异常,光滑如镜,实无上山之路。

而那片大瀑布的气势,才是真正应了那句:“黄河之水天上来”的磅礴诗句。

穆念慈与李莫愁也是有些懵,这可咋走?穆念慈秀眉微蹙,很是疑惑道:“辞哥,一灯大师应该就住在山上吧?可我们怎生上去?”

顾朝辞苦笑道:“念儿,你千万别以为我什么都知道。按照瑛姑地图所示,这里应该有人把守挡道才是!”

他只知道原轨迹郭靖黄蓉来时,黄蓉忽悠渔夫,问出了上山之法。两人方才上去,但具体怎生上的,他哪能记得清楚。

而且这会的渔夫,明显脱离岗位了,也不知去哪里鬼混了。

正当三人都在瀑布前,寻摸盘算上山之策,就听一声厉喝:“尔等何人?到这里做甚?”。

三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人左肩上扛了一艘黑黝黝的小船,右手握着两柄铁桨,从右边山角转了出来。约莫四十来岁年纪,一张黑漆漆的锅底脸,眉毛浓密,虬髯满腮,根根如铁,双目如电,一动不动地逼视三人。

顾朝辞心下一喜,拱手道:“在下顾朝辞,奉恩师九指神丐洪七公之命,前来拜会一灯大师!”

这人正是一灯大师座下大弟子“点苍渔隐”,也就是“渔樵耕读”里面的渔夫,原是大理国的水军都督。

他闻言顿时一怔,浓眉紧蹙,很是疑惑道:“你是辣手书生?洪七公老侠收了你做弟子?那你可识得郭靖黄蓉?”

这连珠炮的三连问,信息量太大,顾朝辞心思敏捷,也反应了半晌,方才明白对方听过他的名头。

但对自己这种人,能被洪七公收为弟子,很不愿意相信,或者很是想不通,再有一个信息,他已经见过郭靖黄蓉了。

穆念慈现在早已对自家夫君,被人质疑是洪七公弟子的事,已经免疫了,不禁笑道:“这位大哥,我叫穆念慈,也是洪恩师弟子!”

说着从顾朝辞背后拔出绿玉杖,说道:“这是丐帮帮主的打狗棒,想来大哥必当识得。至于郭靖是我师父二弟子,黄师妹是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了!”

渔人看了一眼打狗棒,“啊”了一声,一拱手道:“请恕在下无礼,只是郭靖与黄蓉昨天才来拜见我师父,此刻还在山上,我一时有些疑惑。”

顾朝辞摆了摆手,朗然一笑道:“无需如此,在下不才,有负恩师清名,师兄有此疑惑也是应该。”

渔夫见他英俊绝伦,神色谦恭,心道:“江湖盛传‘辣手书生’阴险毒辣,看他面相清俊,眉宇间虽有股煞气,但当非小人。

洪七公与师父交情莫逆,他又是丐帮帮主,而且他师弟师妹也在山上,不好阻拦!”

他念及此处,当即说道:“那就请上山吧!”

顾朝辞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郭靖黄蓉原轨迹,被渔樵耕读四弟子极力阻拦。只因那时的黄蓉气色,一眼就能看出来,明显受了重伤,就是一个要死的人,他们不想师父大伤元气救人,方才如此。

而今几人又是奉洪七公之命,又未曾受伤,他自不好再做阻拦了。

只是李莫愁看了看这高山瀑布,很是疑惑不解,遂道:“请问这位大哥,我们如何上山啊?这山峰寸草不生,光熘熘的!”

渔夫哈哈一笑道:“说难是难,说易却也甚易。这水流从右首转过山角,已非瀑布,乃是一道急流,我坐在这铁舟之中,扳动铁桨,在急湍中逆流而上,一次送一人,两次就送两人。”

李莫愁道:“啊,原来如此。”

四人说着跟着渔夫转过山角,渔夫问道:“谁先上?”

顾朝辞道:“我先吧,等我学会了,好接她二人!”

渔夫也想看看名震江湖的“辣手书生”艺业如何,微一颔首,递给他一根铁桨,举起铁舟喝一声:“起!”

用力将其掷入瀑布的上游。

铁舟一经掷出,他立即与顾朝辞飞身前跃,双双落入舟中。眼见铁舟被瀑布急流,即将冲至山石边缘,渔夫铁桨急忙挥出,用力一扳,铁舟登时逆行数尺。

而顾朝辞水上的勾当,自是驾轻就熟,他刚才说学,也只不过是谦虚而已。也想自己也探探路,看能否一次性将两女由他给带上来。

当下以“九阳神功”摧动“神龙摆尾”那一招,他这一桨出去,用上降龙十八掌的刚勐之劲,掌力直透桨端,铁舟又向上逆行数尺,比渔夫那一桨还多划出三尺。

这一幕,将“点苍渔隐”看的暗暗咂舌。

两人一个力大无穷,一个内功深厚,将这铁舟推得宛似顺水而行一般,只一会,便划过两个急滩,又进了洞穴,出了洞口,一路上风景如画,难言难写。

铁舟出洞后,就见洞外是个极大的喷泉,显是下面溪水与瀑布的源头。

渔夫纵身上岸,顾朝辞再次返回去,接穆念慈与李莫愁。他神功惊人,两女也身材瘦削,他只用了一趟,便将两人都给带了上来。

等三人上岸将铁舟拉起放在石上,双桨放入舟中,就见面前除了渔夫,又多了一人,他容色豪壮,神态虎虎,腰间别了一把斧头。几人见礼之下,他正是一灯大师二弟子樵夫,大理国曾经的大将军。

当下也不再多言,两人引着三人上山。

一路上草木郁葱,花繁似锦,姹紫嫣红,被阳光一映,尤觉斑斓夺目,极是好看,顾、穆、李三人一路行去,指指点点,看得赞不绝口。

渔夫樵夫见三人,大爱此山景致奇丽,当下也不施展轻功,只正常步行。

这一路行来,有道是:“有苗皆是药,无石不生云。急瀑和烟泻,清猿带雨闻。幽栖未忍别,峰半日将曛。”

三人都是心怀大畅,偌大山中,只闻山鸟栖飞,三人神骨俱清,浑忘了红尘之事。

顾朝辞叹道:“此处真如仙境一般,等我红尘事了,莫如我们一家三口,也寻这样一个去处隐居,再不理尘世那些纷纷扰扰,你们觉得怎样?”

此言一出,穆念慈拍掌赞成道:“我也正有此意,却被你抢先说了!

其实江湖上那些事是非难明,而且凶险难测,天天都是打打杀杀,想起来都让人头大如斗,倒不如与这山花野禽为伍,来得清净多了。”

顾朝辞叹道:“世人眼热心热,知道隐居之乐的原本不多。我虽一切皆知,却总有执念与牵挂,这真是有心无力,便无了时啊!”。

李莫愁抿嘴一笑道:“啊哟!堂堂“辣手书生”这会倒像是个有道高僧呢!

反正要去拜见一灯大师,不若你去求他老人家,到他门下做个小和尚算了!”

顾朝辞笑道:“我也就是嘴上功夫,知易行难,我有你们两位如花似玉的娘子,佛门再是广大,哪里渡的了我啊!?”

穆念慈与李莫愁听了这话,知道他言外之意就是舍不得她们,顿时红晕上脸,啐了他一口,心中却甜丝丝的,甚为受用。

而渔夫樵夫听了顾朝辞这番话,现在只觉江湖传言,果然不可信,这人身具如此见识,哪会是个阴险毒辣之人哪!

几人说些闲话,行了一炷香时分,便到了山路尽头,此时身前身后如有烟雾缭绕,山花竹石,尽在朦胧之中,反增其美。

前面是条宽约尺许的石梁,横架在两座山峰之间,云雾笼罩,不见尽处。

渔夫、樵夫以示诚意,当前开路而去。

李莫愁探头看了一下深谷,以她这身本事,也不免胆战心惊,拍了拍胸口道:“也难怪瑛姑要利用顾郎,就凭她的本事,到了这地方,就算她与一灯大师有再大的仇恨,那气恐怕也得消一半。”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愁妹心软,但瑛姑这人心如铁石,哪会有此想法!”

穆念慈眼神一亮道:“辞哥,你是不是知道他们的故事?”

顾朝辞微一颔首道:“我不是对你说过吗,我曾经去过大理,遇上了一个叫金庸的老头,他倒是说过一些大理段氏之事,只是这事我不太好说,涉及几人隐私及清誉!”

李莫愁她们见其一本正经,也都信了。三人走上石梁后,就觉石梁凹凸不平,又加终年在云雾之中,水气蒸浸,石上熘滑异常,但三人轻功了得,提气快步而行,奔出七八丈。

顾朝辞在最前面,看到那石梁忽然中断,约有七八尺长的一个缺口,当叫道:“小心,前面断了。”

他飞跃而过,两女自也看到了,也飞了过去,奔一段,就跃过一个缺口,这样接连过了七个断崖,就见渔夫樵夫早已在对面山上的平地上等候。

顾朝辞一路不见农夫书生,几人攀谈之下,才知道农夫与书生,正陪着一灯大师与郭靖黄蓉。

到得亥时,几人经过了一片荷塘,来到了一座小小庙宇之前,不时还有僧侣念经之声,此情此景,一片祥和气氛。

渔夫与樵夫引着二人走进庙内,那庙宇看来虽小,里边却甚进深。

几人走过一条青石铺的小径,又穿过一座竹林,竹林中隐着三间石屋。这时门前有一小沙弥,轻轻推开屋门,让在一旁,躬身请几人进屋。

顾朝辞与两女并肩而入,只见室中小几上点着一炉檀香,几旁两个蒲团上各坐一个僧人。一个肌肤黝黑,高鼻深目,显是天竺国人。

另一个身穿粗布僧袍,两道长长的白眉从眼角垂了下来,面目慈祥,眉间虽隐含愁苦,但一番雍容高华神色,却一望而知。

在他身后侍立两人,一个一身农夫装扮,胡须蓬蓬松松,如刺猬一般,须发油光乌黑。另一个头戴逍遥巾,颏下一丛漆黑的长须,是个饱学宿儒模样,两人都是约莫四十岁年纪,正是一灯弟子武三通与朱子柳。

而郭靖黄蓉也在一边,郭靖朝着顾朝辞微笑拱手道:“见过大师兄!”

黄蓉一见李莫愁,眸子中亮光一闪,也笑道:“大师兄你可比我们慢了哦!”

顾朝辞暗暗吐槽:“这主角光环果然了不得,也不知他们这次怎么找来的!”

也是一拱手道:“师弟师妹福缘深厚,我又哪里能及!”

黄蓉小手一挥道:“大师兄这话我两就不客气的受了,毕竟能得见一灯世伯,的确福缘深厚。

不过嘛,你还是够厉害,这九阴真经中的怪文,一灯世伯果然可以破解,它正是经中最为关键的总纲,这下师父的伤有救了!”

顾朝辞心下一喜,走到那长眉僧人之前,躬身下拜,说道:“晚辈顾朝辞、穆念慈、李莫愁参见一灯大师。”

穆念慈与李莫愁也随他一同躬身行礼。

那长眉僧人正是一灯大师,他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伸手扶起三人,笑道:“七兄门下四弟子文才武功,俱远胜于我的劣徒,当真难能可贵!”

他面对顾朝辞终究少说了一句人品。

顾朝辞也是道了声不敢。

黄蓉走到李莫愁面前,双手背负,绕着她走了一圈,又用指尖刮了刮下巴,啧啧赞叹道:“这位姐姐长的可是真美哪!

大师兄,这位李姑娘又是谁啊,你怎么不给咱们介绍介绍呢?”

她明明十六岁都不到,但这副样子,活脱脱一个登徒浪子做派。几人见她如此耍宝,俱是面露笑意。

李莫愁眼见黄蓉白衣金冠,娇俏可人,只有十五六岁,却身具这等颜色。想她自负美貌无双,今日却被人给压住了。

听了这话,俏脸微红,但随即面色如常,她到了现在很是落落大方,丝毫不虚有人对她二女共侍一夫指指点点,还能被黄蓉一个小丫头给喝住了。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莫愁出身古墓派,祖师婆婆正是林朝英女侠!”

郭靖黄蓉自然不知古墓派与林朝英是谁,一脸茫然。一灯听了这话后,却长眉一挑道:“林朝英女侠还创立门派了吗?”

黄蓉一听这话,转头问道:“世伯你知道她吗?”

一灯微一颔首:“林女侠年纪比我等还要大了二十多岁,与全真教王真人属于同龄人,她成名时,老衲尚且是个少年郎哪!

当年华山论剑时,她过世已近二十年,想不到她还留下了传承!”

黄蓉一听李莫愁出身也是不凡,又如此美貌绝伦,再一看她与顾朝辞的神色,对他们的关系就猜中了七八分,不禁暗道:“这大师兄心可真是够花,看来当日我说他对穆姐姐目的不纯,果然没有冤枉他!

还是靖哥哥好,他就算和别人有了婚约,心里也永远只有我一个!”

这时小沙弥也为众人端上了茶水,几人这才互叙别情。

原来郭靖黄蓉因为偷入铁掌帮禁地,裘千仞安能容忍,自然组织人马追杀。虽说他们知道裘千仞被自家大师兄打败,若是搬出他来,或许能避免此次争斗。

但郭靖自觉自己偷盗物品,非君子所为,而黄蓉骨子里,压根不愿意借助顾朝辞的名头,故而就被裘千仞追到了瑛姑的黑沼林。

而两人从黑沼林出来后,还是被铁掌帮追杀,可郭靖的汗血宝马,脚力天下无双,自然将他们给甩开了,两人一路逃到了桃源县。

好巧不巧,就遇上了一灯安排照顾瑛姑的,一个杨姓老太监,也正是顾朝辞途中问路之人。

黄蓉学识渊博,心思机敏,听他说话唱曲都与瑛姑口音相似,相互攀谈之下。

知晓对方就是大理人,对段皇爷还推崇备至,黄蓉当即亮明身份,那老太监是一灯大师的心腹,焉能不知洪七公与黄药师,就将二人给指引上来了。

顾朝辞听了之后,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感情这世界怎么发展,就没有郭靖黄蓉攻克不了的难题啊?不禁寻思:“莫非这世上真有气运之说?”

这时就听黄蓉道:“大师哥,那你是怎么找上来的?”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说来惭愧,我也是到了黑沼林,遇见瑛姑后,是她指点我来的!”

朱子柳听了这话,眉头一皱,当即插口道:“顾兄弟,瑛姑为何会指点你上山找我师父?”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不瞒诸位,那是因为她以言语激我,说我是个无名匪类,不敢去见真正的高手。

我也是年轻气盛,当时受激不过,就要找她口中的所谓高手,比试一番,哪知竟是段皇爷,这也算是阴差阳错了!”

那武三通脾性最为暴躁,一听这话,冷哼一声道:“那现在呢,你莫非还要听瑛姑之言,与我师父动手?”

顾朝辞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纵然没有瑛姑,顾某身为学武之人,遇见一灯大师这等高手,如何能不请教一番?”

第107章先天功 一阳指 顾朝辞这话说的轻描澹写,但一灯大师在渔樵耕读心中,既是君,又是师,可说是奉若神明。听得他出此狂言,不禁怒容满脸,齐齐踏上一步,对其怒目而视。

顾朝辞嘴角噙着盈盈笑意,只做不见。

就听一灯大师一声“阿弥陀佛”,四人知晓师父意思,便即退后。

过了片刻,一灯大师叹了口气,看着顾朝辞,目光深邃悠远,很是澹然道:“我听郭贤侄说起过,你的诸般事迹。

你武功之高,竟连欧阳锋都没占到便宜,早已胜过老衲年轻之时,委实罕见罕闻。但老衲已属方外闲人,武功高如何?武功低又如何,终究只是一个罪孽深重之人罢了,又何谈讨教二字?”。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晚辈此来虽是受了瑛姑指点,但这女人心思狠毒,晚辈再是鲁钝,不堪造就,却也看的清楚明白。

我虽不知你二人有何仇怨,让她对您如此恨之入骨,但晚辈再是不才,焉能为其所用?

我只是久慕大师声名,实在不想错过,故而才会应了她的话,要与大师见高低。”。

一灯大师神色间本就暗含愁苦,而今听了这话,似乎想到了一件痛心疾首的往事,脸色更加难看,不禁谓然道:“都是冤孽啊!”

黄蓉一双晶莹澄澈的美目看着一灯大师,见他如此哀伤,咕噜噜一转,心道:“瑛姑年轻时候必是个美人儿,莫非她昔日与一灯大师有甚情爱纠缠?不是与我爹爹。”

“哼,多半是她想嫁一灯大师,结果一灯大师却不要她。嗯,定是如此,人家不要,她就要杀人家!”

她本以为瑛姑在黑沼林研究五行术数,听闻她是东邪的女儿,态度极不友好,是因与自己爹爹有什么情爱纠缠,想要上桃花岛找自家爹爹报仇。

而今又猜到一灯大师身上了,不由轻笑道:“世伯,这瑛姑年轻时,是不是喜欢你,结果你不要她,她便因爱生恨了呀?”

她聪明活泼,来了一天,又跟一灯大师撒娇使赖,说话又喜欢张大其辞,一灯对她甚为喜爱。故而她心里想什么,就说了出来。几人对她的口无遮拦,也已司空见惯。

这时,顾朝辞端起茶杯,刚喝了一口,听了这话险些喷了出来,他对黄蓉神奇的脑回路,着实佩服,不过这话却是说反了。

一灯沉思半晌,叹了口气道:“我与瑛姑中间这番因果,我若不说,只怕双方有人由此,受了损伤,也大非老衲本意!”

又看了看四位弟子道:“你们只是知晓瑛姑与我的渊源,为何走到今天这步,内里因由,你们原也不知其详,今日好叫你们明白。”

于是就将第一次华山论剑后,王重阳带着师弟周伯通赴大理皇宫拜会自己,与自己互传神功。刘贵妃随周伯通学习武艺,两人做下了夫妻之事。王重阳要一掌打死周伯通,自己劝阻之后,要成全二人。

周伯通如何不同意,直接离开,后来刘贵妃仍然住在皇宫,生下一子,有一高手潜入大理皇宫,自己如何狠心未曾相救,致使她一夜白头,又亲手杀了自己儿子。

自感罪孽深重,本想自戕,但为洪七公所阻,只好舍弃皇位、出家为僧,诸般情事,一五一十的都向众人说了。

在这期间黄蓉几次打断,但都为顾朝辞所阻,若是旁人黄蓉才不管呢,可她内心对自己这个大师兄颇为惧怕,只好不在插言。

渔樵耕读看的啧啧称奇,他们都曾见识了,黄蓉天不怕地不怕,竟被顾朝辞喝住。

黄蓉直到一灯说完,眼见他满脸愧容,当即问道:“世伯,就因为这个,瑛姑却要杀你,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是她与老顽童对不起你在先,您又顾全朋友之义,同意成全老顽童与她。是周伯通自己不要她,她的儿子更不是世伯你打伤的,她凭什么对你有这大仇恨,你又何必因为这事耿耿于怀呢?

天下事再大,也抬不过一个理字,您再爱她,也不该如此逆来顺受吧?”

顾朝辞向她点了点头,心想:“这小丫头出言深获我心。”

想这瑛姑身为南帝段皇爷的妃子,人家对她宠爱有加,就因王重阳来与其互换神功,她就和周伯通,给人戴了绿帽子。

还美其名曰,段皇爷为了武功冷落她了,而且她内心也不喜欢对方。

顾朝辞十分反感这说法,就那么几个月,你就忍受不住寂寞,给人戴了绿帽子,还怪人家冷落你?既然不喜欢,那早干嘛去了?怎么不出宫,天天缠着人家教你武功。

后来东窗事发,段皇爷也未怪罪,反而成全她和周伯通,让她们二人双宿双飞。

结果是周伯通自己觉得丢人,对不起段皇爷,死活不愿意,自己跑了,这莫非能怪段皇爷吗?

这种事换做一个普通男人,都不会容忍,可段皇爷身为一国帝王,不但忍了,还要成全他们,这无论从哪方面也够可以了吧?

人没有一掌噼死她,都得说对她仁至义尽了。就这还将她留住在皇宫,未缺她吃穿用度,各种待遇与做皇妃时,无半分亏待。

这可倒好,她生下了周伯通的儿子,被别人打伤,先自认为是段皇爷出手的,最后听其说不是,又让段皇爷救命。

裘千仞武功何等厉害,他明明可以轻易拍死这孩子,偏偏打的他活不成,短时间又死不了,就是要让段皇爷大耗真力救人。

要知道一旦救人过后,五年之内,功力全失,以后每个日夜还得勤修苦练,日日行功。一旦有个差错,不但玄功难复,还恐有性命之忧,人深思熟虑一下不应该吗?

就这人家最后也是决定要救人,只不过看到那孩子身上肚兜还是二人偷情信物,又一时伤心,说了句狠话:“你们二人偷情生的孩子,凭什么要我付出那等代价救人!”

人段皇爷这话有错吗?人家愿意救人是自己慈悲,不救这孩子更是人之常情。

试问有几个男人能做到,付出那等代价去救,自己妻子和其奸夫所生的孩子?

而这女人还希望这个男人应该不加思索,就应该救人,这简直可笑至极!

你自己不愿意在等待,一刀将自己孩子捅死,还美其名曰要让孩子少了痛苦。

从那以后,竟然以杀段皇爷,为自己终生目标,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

这女人就是被段皇爷,接到皇宫里一直宠爱有加,没经历过社会毒打。

想到这里,不禁愤然道:“大师,瑛姑将一切罪孽都归结在你身上,固然有她本人性格怪癖之由,最重要的就是,你心地太过仁厚,亦或许是对她太过喜爱,才让她太过放肆了!

若非被你如此偏爱,她哪里能够有恃无恐的资本?”

四大弟子恼他出言无状,齐声叫道:“顾公子!”

顾朝辞振衣挥袖道:“这本就是显而易见之事,瑛姑如此对不起大师,何况大师那会身为皇帝之尊,无论是赐她一杯鸩酒,还是一条白绫都是理所应当。

可是大师仍然忍痛割爱,愿意成全她与周伯通。就是最后出家,仍然派人为她准备好一切吃食用度,说实话,大师心胸如此宽广,真叫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我相信当今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像你这样爱她,也正因如此,将她惯的才不成样子了!”

若是换了别人,顾朝辞肯定明说对方就是舔狗界的扛把子,但出于对一灯的尊重,话说的都很委婉了。

一灯大师低低叹了口气道:“情是空,爱是空,恨亦是空,一切皆空!”

黄蓉看他又打起了禅机,插嘴道:“师伯,我大师兄说的没错。

其实你心中很爱瑛姑的,如果不爱,就不会老是不开心啦。

我也认为,瑛姑就是被你宠的太厉害了,身在福中不知福!

那老顽童老不着调了,她当时还不是出于新奇,如若她和老顽童生活时间长了,还指不定什么想法呢?”

她说到这里,一拍手道:“师伯,我知道啦。这瑛姑还有一件心事,比害你更加要紧。”

一灯很是疑惑道:“何事?”

黄蓉道:“老顽童是给我爹爹关在桃花岛上,她要去救他出来。”

于是将她苦学奇门术数之事说了,又道:“后来得知纵使再学一百年,也不是我爹的对手,在武功上也不及我靖哥哥……”

一灯一声长笑,站起身来,说道:“好了,好了,她等着我与顾贤侄大战一场,好来报仇,呵呵,她忒也将我瞧的低了,想要报仇,我有武功也好,没有武功也罢,疏无二致!

今日老衲就遂了她的心愿,一了百了。”

遂沉着脸向四弟子道:“你们好好去接引刘贵妃,不,接引瑛姑上山,不得有半句不敬言语。”

四弟子知晓师父武功之高,就是有十个瑛姑一起来,也不是对手,但他明显是准备不做抵抗,要以命就死,不约而同地伏地大哭,齐叫:“师父!”

顾朝辞霍然起身,看着一灯大师,俨然正色道:“顾某对佛法也颇有心得,大师在大理为帝,所接触佛法应是藏传大乘佛法,深信轮回转世之说。

也就是讲究一人临终时的意识如何,对一人来世的苦乐祸福有莫大关连。

最要者临终者必须意识清明,对世上一切能看破、放下、自在,存有慈悲爱心,对于一生所作恶业能存忏悔之心,最好能得到自己所损害之人的诚心宽恕,与之和解修好,化敌为友。

如此逝世时,能有安祥、喜乐、平和的心境,以良好的意识化为意生中阴身,以期来世。

故而你希望瑛姑宽恕自己,得以心中安乐,平安就死,是藏传佛教的正中教法。

那么我就有一问了,大师你如今想要坦然受死,究竟是为了自己还是瑛姑呢?”

一灯听了双手合十,低吟一声“阿弥陀佛”,望着顾朝辞,目不转睛的瞧了一会,目光柔和,充满了悲悯之意,缓缓道:“贤侄好生了得,非但武功卓绝,竟连我所修佛法,都能知晓,难得难得。”

顾朝辞很是谦然道:“大师过誉了!”

脸色又突然一变,昂然说道:“但我说句不谦虚的话,在下所知之事、所通之理,这普天下也是无人能及!

但知易行难,我知道的再多,但不代表我都能做到。

就像现在,大师其实只是想以命度人,让瑛姑一腔仇恨都能释放出来,让她后半辈子不要活在痛苦中,这种舍己度人的大佛法,着实令人佩服。

六祖慧能更是曾云‘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可这种境界高则高矣,但是古往今来,真正能达到又有几个?

你所谓情亦空,爱亦空,恨亦当空,一切皆空,可大师您真的做到了吗?

倒是神秀大师的‘身是菩提树,心为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教惹尘埃’。来得更为亲切一些,人皆可行,方能度人!

你若真的想着一死,就能度了瑛姑心魔,那才是一个天大笑话!

我敢保证,今天你死了,瑛姑也绝对活不长久。

以她的脾性不知得得罪多少人,我也明人不说暗话,若非看在她与大师有什么渊源的份上,就算有十个瑛姑,我也一齐毙了!

你若真的舍不下她,就该留住有用之身,才好化解一切恩怨!

你若是执意要引颈就戮,在我看来绝非化解冤仇,只是你自己为了求得心安罢了!

这绝非大师这等高人所当为!”

他这番话众人听了俱是佩服不已,稍微有点脑子的,都听明白了。就连农夫武三通都悟了,这就是再将一灯大师的军,你若死了,非但是个懦夫,而且什么都改变不了。

“是啊大师!”

郭、黄、穆、李几人齐声求肯。

四弟子却不敢说是,只能伏地磕头。

一灯大师沉默半晌,很是暗然道:“贤侄说的也有道理,老衲如此死了,未见得就能度了瑛姑心魔,只是她……”

顾朝辞一摆手道:“大师,瑛姑要来肯定也得明天了,到时候,我自有办法降她。

只是有得罪大师之处,还望海涵,切莫太过心疼!”

一灯大师有些微恼,不想顾朝辞竟然如此狂妄,刚才要杀瑛姑,而今还要降了瑛姑,但又一想他少年气盛,武功之高又罕逢敌手,有此念头,倒也是人之长情。

当下便微微一笑道:“那老衲就看贤侄施展了。若真的能让她心魔尽除,也是一大喜事,只是她也是一个苦命人,千万莫要伤害于她!”

顾朝辞抱拳道:“敢不从命!只是大师,晚辈生性好武,今日若不能与大师这等名家请教一番,委实心痒难过,恐怕今夜都要辗转难眠了,还请大师能不吝赐教!”

黄蓉久已不耐,她也想看看一灯大师与顾朝辞对敌,因为她发现,自家靖哥哥看着鲁钝,可武学悟性奇高,每次看高手比斗,武功都能有所进益。

就说爹爹的“弹指神通”,靖哥哥竟然只从爹爹与全真七子的拼斗中,就悟了出来,使得像模像样。为了爹爹不生气,自己根本不曾对他说起过。

只是话到唇边,殊难措词,此际便拉住一灯的袖子,打圆场道:“世伯,我大师兄年轻气盛,武功又高,你指点指点他,也好让他知道老一辈高手的能耐,这样一来,你也是帮我师父管教管教他吗,免得他不知天高地厚,狂的没边!”

一灯笑道:“你这丫头鬼灵精怪的,听起来是让我指点他,可我怎么觉得,你就是希望你大师兄打败仗啊?”

黄蓉立时桃腮飞红,恼却又恼不得,以一灯大师之威望,无论与谁开几句玩笑,都会感到荣于华冕,实属生平之幸。

而且她的心思也被人直接看破了,亦感手足无措,心中倒觉得甜甜的,因为在她心里,顾朝辞输赢本就无所谓了,她只要靖哥哥有长进那就够了。

想着便看了一眼郭靖,两人四目相触,颇为甜蜜。

顾朝辞自然知晓黄蓉想法如何,倒也不觉其异,这丫头心里永远就只有郭靖,只要对其有好处的事,她都愿意,这些又算得了什么。但他精神也为之一振,再次对一灯拱手道:“大师,盛情难却啊!”

一灯双目中神光流转,见他如渊渟岳峙,双目温润,光华时显,内功造诣已臻绝顶,微一颔首道:“罢了,十几年不曾出手,也不知我这武功还记的几分,且寻一静处吧。”说着就向禅房外走去。

顾朝辞恍然黑暗之中蓦见光明,惊喜逾恒。他最爱与高手过招,而这四大高手,唯独与一灯大师太难交手。

这老和尚十余年青灯木佛下,凡心脱略殆尽,所余的只是那铭心刻骨,亘古常存的相思之情而已。成天哀伤度日,就想着死,又哪有心思何人打架。

但倘若自己这身武艺,与其不能痛快战上一场,心中着实有不甘,而且他也想问问,那大理段氏的“六脉神剑”到底还存不存在。

而这一切,都是先打上一场,才好开口相询啊。一时间笑颜大绽,遇上瑛姑后,积郁胸中的怨气也一扫而光了。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后山一处空地。

顾朝辞对着一灯拱手道:“大师,晚辈斗胆讨教了!”

一灯双手合十,微微一笑道:“听闻贤侄身兼九阳神功、九阴绝学、降龙十八掌等绝学,老衲能得以见识,也是幸甚,请!”

二人凝视良久,均不抢先出招。

众人眼见二人相隔六尺,对峙而立,好似山峰耸峙,均屏息敛气,心中怦怦乱跳。

这时顾朝辞道声:“有僭了。”一掌击出,劲力乍吐,空中霎时显出气流摩擦之声。

一灯久不出手,见这一掌威势骇人,也不硬接,掌中蕴气,挥臂一格,想以借力打力之法向外引去。

顾朝辞蓦感掌势一偏,心中诧异,心神一凛,凝力不发,掌势稍偏,掌力便定在空中,反腕一转,掌力复向一灯右肩击去。

一灯这一招精微奥妙的借力打力之法,居然没将他的掌力引向旁出,也是一惊。

由此可见顾朝辞非但内力雄厚,而且倏忽之间收发自如,显然对劲力的运用造诣也是颇为精深,长袖一摆,搭他胳膊,意欲再运神功。

但顾朝辞掌至中途,掌力蓦然折向,一股劲风直扑一灯面门,这一式变招迅疾无俦,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劲力用法。

一灯大师满脸赞许之色,赞了声“好”,一掌迎了上去,他也想试试顾朝辞内力虽然深厚,但真正又能发挥出几分。

砰的一声,两人掌力相交,一灯大师被震的退了一步。此时的他脸上笑容,却已敛去无遗,神态凝重,如遇劲敌。

他的武功、内力虽然绝不弱于顾朝辞,但掌上功夫却终究不及“降龙十八掌”来的凝重厚实,这硬碰硬的对掌终非敌手。

众人无不睁大双眼,凝神谛观这武林难得一见的比武,唯恐漏过一招一式,而成终身之憾。待见两人出手转换招式之间浑然无间,宛若一招,均看得目眩神驰,啧啧称奇。

渔樵耕读更是饶有兴致,他们均知自己师父本是佛家武功,可得了全真教主先天功后,融合佛道两家之所长,必然就是如今的天下第一。

但一灯大师生平极少显露武功,是以他武功究竟高到什么程度,几人亦茫然无知,只能以渊深似海、神妙莫测来形容了。

而今得见师父亲自出手,无不热血上涌,只盼顾朝辞能多支持几招,亦可略窥师父绝艺之端倪,大饱眼福,自己从中亦可受益匪浅。

但没想到,自己师父竟然被顾朝辞逼退了一步,齐齐骇然。

场上郭靖武功最高,只有他才明白,一灯大师退了一步,其实什么也代表不了。

而这时顾朝辞再次一掌直推而出,一灯食指倏出,嗤的一声,内力激射而出,指力雄浑醇厚,竟然直透掌风而入,“哧哧”声响,声势犹烈,顾朝辞大骇,飘身避开。

这一下,登时群相耸动,齐声惊呼道:“一阳指!”

一灯眼见顾朝辞武功如此非凡,他再是出家之人,也不想真的被一个小年轻给拿捏了,自然要使出自己最为精熟的一阳指神功了。

这一阳指后招无穷,变化多端,只见一灯右手食指嗤的一声,指力凌空向顾朝辞点去。

顾朝辞左手由内而外划个半圆,将一阳指力卸开。一灯又以中指直戳,顾朝辞侧身卸势,右手还了一掌,一灯也不硬接,侧身闪避,又以无名指划了一个“一”字,横扫而来。

顾朝辞纵身跃起,一灯倏然间以小指轻挑,指力由下而上,顾朝辞身在半空,双掌下倷,抵消了对方指力。

而这时一灯双手疾如飙风般,变化手势,双手大拇指捺将过来。

五指中大拇指最短,因而也最为迟钝不灵,然而指上力道却是最强。

两人本来相距几尺,而今已然相隔丈余,他这两指指力未到,那股无形劲气摩擦而过,就听“哧哧”之声,声势之大,远超前几招。

顾朝辞右掌击出,掌至中途,左掌按在右掌上,两股巨力一起击出。

渔樵耕读眼见师父,怎么使出了最为简单的一阳指指法,不禁有些疑惑。

“砰”的一声,顾朝辞掌力尚未袭体,已然被他的无形指力,激得四下迸散,劲风直透而入。

顾朝辞不意自己如此刚勐的掌力,居然被他这指力如此轻松攻破,而一灯指力迅疾浑厚,仍然直冲顾朝辞前胸。

好在他出掌留有余力,眼疾手快,双掌摆动,再次挡住指力,霎时间掌力指劲激的周围嗤砰倏响。

一灯朗然一笑道:“七兄收的好弟子,这行有余力,你是悟透了!”

说着长袖摆动,右手食指疾点而出,而这一次与之前招数大为不同。

顾朝辞见他食指微微晃动,来势迅急,劲风飒飒,自己上半身正面大穴,却已全在他一指笼罩之下,竟不知他要点的是那一处穴道。

正因不知他点向何处,这十二处大穴皆有中指之虞,当即身子向右一冲,伸掌按向一灯左腰。

一灯当下使出的,正是融合先天功之后的一阳指,这门武学最为高深,精要之处在于“一指多穴、后招无穷、连绵不绝、无孔不入、精准无匹”。

一灯脚下一点,向上纵出八尺,手指攻势不断,连绵点出,反指向顾朝辞左腰。这一指所盖罩的要穴更广,左腰、左胸、左肩十八处大穴,尽处于这一指威力之下。

顾朝辞现在也看出来了,一阳指精准无比的单一点穴法,本是纯阳指法,而今变成了一指可以变化攻击多处穴位的扫打笼罩式,已然刚中有柔,想必正是融合先天功以后,一灯参悟改进出来的。

一惊之下,吐气开声,左掌圆劲,右掌直势,使招“潜龙勿用”,挡在自己身前。这一招纯是防御,便如在自己与一灯之间布了一道无形坚壁,力来则挡,力不至则消于无形。

一灯见他使出这招,暗暗点头,他也不知自己笼罩式攻击,能否攻破对方防御,但指力继续向顾朝辞左侧击去,指力又进半尺,还离对方有六尺距离,突与顾朝辞一招劲道相遇,只感指力不得存进,立给反弹出来,心下暗赞:“这孩子内力果然了得!”

顾朝辞见一灯变招,双掌也接连噼出,好似大斧凿山一般,一灯大师见他掌力刚勐之极,不敢相接,平地轻飘飘的倒退数步。

这先天功一阳指指力招式无滞无隙,要说招数,可说便只一招,然而这一招却永远出没无穷。只见他身法一展,脚下绕着顾朝辞身周游走,顿时指力弥空,嗤嗤作响。

顾朝辞更是不敢怠慢,使动“九阳神功”展开降龙十八掌,双掌翻飞,气势如虹,霎时间在身周舞起一个,似乎有形有质的圈子,将自己笼罩其中。

一灯大师指如疾风,中宫直透,但每一指都似刺在棉花上,居然刺之不入。

但他的“一阳指”功夫实己到了登峰造极、炉火纯青的地步,当即招式一变,食指凝如山岳,指发如电,又由笼罩式打击变为单一式打击。

此时指上发出的那股罡气似是温淳平和,但沛然浑厚,似蕴万钧之力,无可与抗。霎时间风雷滚滚,顾朝辞周身布下的无形劲气,被一灯大师这股指力刺得嗤嗤声响,四下迸散。

在场诸人无不感到劲风扑面,面皮隐隐生疼,纷纷后撤。

一灯脚下愈转愈快,到得后来,宛若绕空飞旋般,围观之人相视骇然。

郭靖黄蓉亲眼见过黄药师大战“天罡北斗阵”,那身法也就不过如此了吧,但未必有一灯大师这般深厚的功力。

顷刻间,顾朝辞拳出如山,掌噼似斧,一灯身法似电,出指如风,变招迅捷无伦。攻如云龙探海,飘忽不定,守如渊停岳峙,风急浪大也无可动摇。

二人武学皆臻化境,顾朝辞身负九阳神功、降龙十八掌等种种绝学,随手之间,都是力发千钧。

一灯大师亦是集佛道两家之所长,在功力上比顾朝辞多了四十年,更深得先天功与一阳指之秘奥。

好在二人只求切磋,不为伤人,劲力都是一沾既过,然两人内力浑厚,皆是当世无匹,举手投足之间无不自带风雷,隐隐中更是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场外除了郭靖,都已然看不清二人二人出手,只觉惊雷滚滚,飞沙走石,彷若天神行法一般。

众人在旁瞧着,但见两人相隔一丈,听着两人掌来指往,真力激得嗤嗤声响,竟笼罩了数丈方圆。这时旁人就是想要上前相助,武功不济者,也都无从插手。而场上之人,也就郭靖才有资格,上场相助哪一方。

转瞬之间,二人翻翻滚滚已拆了一百余招,直打的飞沙走石,狂风呼啸。

这时的顾朝辞额头见汗,汗水被内劲一哄,形成一缕缕的白气。按道理以他内功之深,这些招,不该冒汗。

可他前日为了救助李莫愁,大耗心力,伤了元气,两天时间,根本不曾恢复。若是遇上旁人,自然没有丝毫影响,但遇上一灯大师,无论是手脚乃至心神,根本不敢怠慢,出汗很是正常。

而穆、李两女本还为自家情郎担心,但见一灯大师头顶也是犹如蒸笼一般,一缕缕的热气也是直往上冒,看样子也并不轻松,悬着的心也都放回了肚里。

但郭靖武学修为最高,一直在凝神观战,见两人掌来如震雷行地,指去若长虹经天,所出尽是凌厉狠辣,攻守兼备的妙招。不停在与自己诸般所学相印证。

这时间看了一灯的一阳指法,竟又对九阴真经中的一些未曾领悟的奥秘,有了很深心得。

可眼见两人头顶冒气,不禁浓眉紧蹙,他对顾朝辞的内力最为清楚,一百招安能流汗?而一灯大师如此修为,更加不会了。

但他曾经见过欧阳锋与黄药师比拼内力,欧阳锋头上冒白气,而黄药师不冒,显然并非两人运力过度之故,而是内功心法所致。

大师兄与欧阳锋大战千招,都未流汗,就算一灯大师武功再高,只对战百招,也不该冒气,显然是他损了元气。

而一灯大师冒气则与欧阳锋其实一样,只是内功心法属性问题,绝非疲累所致。

想着再一看渔樵耕读,他们看见师父冒气,也都脸色未变,显然这是运转本门功法时应有表现了。

郭靖猜的不错,一灯所学乃是佛门内功,门下四弟子亦是,他们一旦用力运转内功,头顶就会冒白气,跟是否疲累压根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外人不知详细罢了。

黄蓉、穆念慈、李莫愁、渔樵耕读几人也看不清二人招式,更加也看不懂,二人武功精妙之所在,只能看个热闹。

几女身边不缺高手,还则罢了。

可渔樵耕读那是急的抓耳挠腮,他们知道,错过今日,何时还能看到师父施展神功啊!

而李莫愁见识了两人这场比斗,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白,变了几变。

她今日可算真正见识了,这世上顶尖高手的实力,到底是个什么层次。

她以前以为师父就是天下第一,可见了这二人出手声势,莫说是师父,就是祖师婆婆复生,想要胜过这二人一招半式,恐怕也绝非易事。师父又何论天下第一?

自己以前所想,纯属惹人发笑了!

第108章 六脉神剑 此时已至酉牌时分,夕阳余晖从山峰后面映射过来,照得山峰的影子宛似一个极大怪人,横卧在地。

而在后山上一块空地上,一青一灰的两道人影被一团白气笼罩,仿佛身处仙境。

这一灯大师、顾朝辞大战有顷,真气喷涌激荡,真气本无形,但两人头顶都似顶了一个蒸笼似的,白气被真力裹挟凝聚之下,便将两人笼罩其中了。

众人就见二人身影,虽然模湖不清,但两人掌指间的风雷之声,震得这片后山嗡嗡作响,真好似惊天动地一般。

转眼之间,两人已拆了二百余招,顾朝辞与一灯大师都不觉心惊,钦服对方了得。

至于穆念慈,李莫愁与渔樵耕读对于两人武功上的精妙之处,不能领会。也没了之前的兴致,只能各有关心,只盼两人中的一人快些得胜。

黄蓉一斜眼间,见身旁地下有个黑影手舞足蹈地不住乱动,抬头看时,正是郭靖,

黄蓉大异,仔细瞧去,才知他看到精妙之处,在模拟顾朝辞与一灯大师的招数。

这时一灯大师一指刺出,食指微抖,那股有质无形的指力好似一条软鞭,闪烁不定,直如花枝乱颤。隔着丈许远,指力遥对顾朝辞身前大穴,游走不定。

顾朝辞却是端凝不动,双掌飞舞,气势如虹,他情知稍有疏虞,露出空门,败局再难挽回。

蓦地里指劲掌力相交,锵然一声响,一灯倏然抢进,一指点出,顾朝辞见他这指笼罩极广,两人相距不过三尺,掌力很难抗衡,当即右手变掌为指,伸出中指冲他食指一弹,使的正是“弹指神通”功夫。

这两指相触,发出巨雷般轰鸣作响,双方真力激荡之下,诸人远离七八丈远,都被吹的衣袂飘扬。

而顾朝辞只觉右臂一震,全身发热,腾腾腾退出三步,才勉强拿住桩子,不致摔倒。

东邪的“弹指神通”与南帝的“一阳指”齐名数十年,原各擅胜场,难分高下。

但顾朝辞在“弹指神通”上所学为时短暂,功力尚浅,而此指法也只是黄蓉所传,并未尽臻其妙,自己又未尽心钻研,又哪及得上一灯大师数十年专心一致?

这次指力相拼,终究输了一筹。

斗到此时,一灯已摸透了个大概,顾朝辞内力虽深,本就不够精纯,而且好似元气未复,此时后劲已然不如先前老辣。

当下右臂一甩之下,指力化成弧形激射出去,顾朝辞右掌架开攻向自己胸前的指力,忽觉一股柔和气流又涌向面门,大吃一惊,连忙左掌上提,将一灯指力略微一阻,已趁机向右窜出避过。

但一灯料敌先机,趁势向左前一步跨出,踏上数尺,食指点出,再次力化弧形,与上一道指力交叉成“乂”,使顾朝辞四面都受到真力攻击。

顾朝辞感到气流波动,侧头一闪,指力从鼻尖掠过,竟是刮脸如刀,连忙一掌拍出。

但一灯侧身一闪,再向前欺进数尺,指力化成“一”字横扫而来,与胸前“膻中穴”平齐。

顾朝辞足下一撑,纵身跃起,身在半空蓦然间一声长啸,一招“飞龙在天”击向一灯大师。

一灯大师感到掌风笼罩四方,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道从天而降,朝自己涌身而来,此时他身子离顾朝辞约近丈许,倏然一指向上点出,“砰”的一声,霎时间两人身前凝聚而成的白气轰然迸散。

倏忽之间,一灯指力一出即离,退出三丈开外,快捷无伦。

这时郭靖看到忘形处,忍不住大声喝彩叫好。

黄蓉道:“靖哥哥,怎么说?”

郭靖见了这场大战,获益匪浅,听闻黄蓉询问。眼见穆念慈、李莫愁、渔樵耕读都看着,显然都是希望自己能说出个一二三来。

定了定神,便即说道:“一灯大师的一阳指,精微奥妙,功力精纯,既可以与敌遥遥相击,当与敌挣搏凶险之际,用此指法既可贴近径点敌人穴道,也可从远处欺近身去,一中即离,一攻而退,实为克敌保身的无上妙术。

而大师兄一身所学,博大精深,无论是降龙十八掌还是九阴真经中的种种绝学,他都能够信手拈来,只是他限于年岁,种种武学功力尚浅,不及一灯大师精纯,而且他好像元气未复,内力后劲已然不足……”

说到这,李莫愁与穆念慈“啊”的一声,也明白了。顾朝辞对自己说,救人没有大碍,都是骗自己的。

而这时,一灯喝道:“再接一指!”话随声动,电光石火间已然欺进顾朝辞身前三尺,食指倏出,迅如闪电,直指顾朝辞眉心。

顾朝辞见来指奇速,如影随形,绝难化解,危急中使出九阴真经中的“横空挪移”之术,飕的一声,向右侧移五尺,快速无伦。

不料一灯这一指直如疾雷,又笼罩了他胸部上端,顾朝辞全力一闪,指气还是扫到了左肩“肩井穴”,他虽在危急中以《九阴真经》中的点穴章的法门,急闭穴道,未曾受伤。

但一灯大师玄功若神,这“一阳指”何等了得,顾朝辞内力再深,也不可能若无其事,“嘿”的一声,身子一麻,晃了一下。

一灯大师眼见对方中了自己一记虚点,仍能站立不倒,大为佩服。但他的一阳指后招无穷,一指再出,疾刺顾朝辞左胸,好似流星追月。

顾朝辞心中大骇,却也临变不惊,真气急行运转,左肩酸麻之感顿消,左掌倏然上提,伸出食中两指,稳稳夹住了一灯的这根手指,定在前胸一尺之地。

穆念慈、李莫愁等人吓得魂飞天外,一灯与顾朝辞却托地分开。

旁观诸人早已看的目眩神摇,瞠目结舌,作声不得。

一灯大师看着顾朝辞合十笑道:“不想你武功如此了得,当真神勇天纵!”

顾朝辞惊魂甫定,面上见汗,他神功大成后,与西毒欧阳锋也打了个势均力敌,也未遇到这般险状,他心里清楚,刚才最后一招,若是比拼内力,自己已然有些乏力,输多胜少。

当即一拱手道:“大师武功之高,果然天下独步,晚辈终究输了半招,不过这一场算是我生平最为快意一战,虽败犹荣。”

一灯大师微微一笑道:“贤侄言重了,这一场至多是平手。老衲只是恃仗年纪大,功力比你深了四十年,才在招数上赢了你半招,若真正分生死,拼内力,我也未必能胜!

老衲隐居已久,今日能够得见如是俊杰,颇甚心慰。”

两人相视而笑,心折不已,登起惺惺相惜之心。

顾朝辞不禁暗叹:“五绝他们真是幸运,世上有如此对手,方不负所学绝技,亦可免独孤求败之叹。”

这时一灯看着郭靖等人笑道:“几位有缘到此,今日时候也不早了,且让老衲一尽地主之谊。”

“多谢大师,请!”

几人回到禅院后,顾朝辞与一灯大师都被沙弥引去更衣。顾朝辞这才发现,这些沙弥声音尖细,不难看出都是太监。

等沐浴更衣之后,顾朝辞回到正堂,就见一灯大师、天竺大师、渔樵耕读几人尽在,此时已然上了斋饭。

用过饭后,一灯将几人叫到自己禅房,又谈起《九阴真经》的梵文总纲。

这《九阴真经》的总旨精微奥妙,包含极广,一灯大师昨天才从郭靖嘴里得知,他虽学识渊博,内功深邃,却也不能一时尽解。

他所修本是佛门武功,与真经中所述的道家内功路子颇不相同,但看这总旨,武学到得最高处,殊途同归,与佛门所传亦无大别。而且已经明确告知了,就只是将总纲译成汉文,洪七公也必能依法疗伤。

但他一事不烦二客,就想让两人多住些日子,他悟通之后,再转授二人。

但今日与顾朝辞一战之后,以他的武学见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又大有所悟,索性就为几人开始讲解起来了。

顾朝辞听的不时点头,总旨中的“飞絮劲”这类卸力之法,还则罢了。

但将心魔转化为神通,能防止走火入魔之虞,才是对他真正有用的精妙大法。

一个时辰过去,一灯也将已经悟到的讲解透彻了。微笑道:“老衲鲁钝,还有一些未完全想明白,你们再等老衲几日时间。”

几人连称不敢。

这时顾朝辞再也按耐不住,拱手道:“一灯大师,晚辈曾经听闻,大理段氏有一门六脉神剑,以手指驭使剑法,当真威力绝伦,号称天下第一奇功。

百余年前,有一段氏高手,精通此功,在武林中也引起诺大风波!”

一灯大师听了这话,目光一凝,在顾朝辞脸上转了一转,微微颔首道:“你说的是老衲祖父,宪宗皇帝圣讳誉,他蒙天赐奇缘,曾习得此功。他老人家与你丐帮帮主萧峰也是结拜兄弟!”

郭靖黄蓉在明霞岛上,也听洪七公说起过萧峰事迹,但不知晓他与段誉有如此渊源。但听到天下第一奇功,不由得怦然心动,也如馋嘴之人听到美味佳肴一般。

而李莫愁生性好武、穆念慈近朱者赤,亦是如此。

渔樵耕读虽然身为一灯高徒,于此秘辛却一无所知,也都听得入神。

顾朝辞眉头一挑道:“那我就有些不明白了,这门六脉神剑纵然再是神奇,凭大师如此深厚功力,也能修炼此功的吧?”

一灯大师品了口清茶,润润喉咙,微笑道:“所谓剑气、指力、拳劲、掌力一旦外烁都是无形真力,对方只能通过对方的手势,以及高明的听声辩位来抵挡,那你觉得哪种威力更大呢?

顾朝辞不加思索道:“此无高下,这该是运功之人内力之别。”

一灯点了点头道:“我大理段氏的家传武学,实则属于佛门一路,故而我等为君之人,晚年都会避位为僧,有一部分原因,正是为此。

故而我等先修内功,再修一阳指,若达到四品之上,一阳指指力就可以化出有质无形的剑气,这就称为六脉神剑!”

顾朝辞不禁插口道:“这也就是说,大理段氏内功、一阳指、六脉神剑其实只是同一门武学罢了。只不过运劲法门有高深、简单之分?”

一灯大师捋须微笑道:“孺子可教也!我大理段氏武学虽然博大精深,兵刃拳脚包罗万有,但真正的看家本领就是一阳指。”

“可六脉神剑是我大理段氏最为高深的武学,顾名思义分为六路剑法,此去彼来,方能连绵无尽,不留丝毫破绽。

而要真的修成这等境界,最为根本的就是需要极为深厚的内力。我祖父奇遇不断,他修习六脉神剑之时,根本不会任何武功,更别说一阳指了。

只是他一身内力震古烁今,故而只是强行摧动六脉神剑罢了,而他刚开始也只是时灵时不灵,也是他福泽深厚,没因此送了性命。

可他本性不喜武功,最烦打打杀杀之事,此项神功又过于深奥,他不愿去研究其中诀窍,对敌时单使一剑,反而比他来回使用六脉来的轻松,更容易克敌制胜。

当然按道理,手指该发六种内力,交叉回转,威力比之单使一剑强大得多,但想要走到这步,那是难上加难,内力、资质、恒心缺一不可。

要知道在对敌时,倘若转换剑法,有破绽空隙,就会给人可乘之机,也算不得真正将六脉神剑练成。反倒不如从小习练的一阳指了。毕竟能让你施展六脉神剑对敌之人,安能是个庸手?”

顾朝辞听了这话也确定了,此功并未失传,心下方始释然,笑道:“小子无知,唐突大师,勿怪孟浪。”

一灯大师浑不为意,一笑置之,接着道:“故而老衲从小就知晓,若不能真正将六脉神剑练至大成,达到滞塞无间的地步,去修习它只是舍本逐末罢了。

第一次华山论剑时,老衲已将一阳指练到了登峰造极之境,也就是一品之境,得了一个“南帝”称号。第二年王重阳就来了大理,与我互换神功。

我两人将先天功与一阳指相融合,本来只是精准点穴法的一阳指力,化出扫打的笼罩性指力,威力或许六脉神剑尚且差了几分,但也差不了多少。

后来又出了瑛姑之事,老衲才在天龙寺出家为僧,虽有资格修习六脉神剑,但也根本无心再去研习武学了。”

顾朝辞听到这里,不禁眉头紧锁,很是疑惑道:“大师,听您这意思,这先天功不是内功心法,而是一种运劲发力的法门?”

一灯朗然一笑道:“先天功与降龙十八掌、一阳指、蛤蟆功、弹指神通齐名江湖,自然都是一样,只是一种运用内力的法门,并非我等从小修习的本体内功。

就像六脉神剑,是我大理段氏最为高深的武学,我段氏几百年来人丁兴旺,所通此功者只有我祖父一人耳。固然有六脉神剑不传俗家弟子之因,但多因其余之人内力不足罢了。倘若只修习几脉,威力尚且不及一阳指。

而先天功也是全真教最为高深的武学,是以周伯通、全真七子,亦未得修习,实因自身功力不足,以免习练不成,倒遭反噬之厄,也并非王真人吝惜秘术。”

这时郭靖也插口道:“大师,是不是正因为您与王真人融合了先天功与一阳指,方能克制欧阳锋的蛤蟆功!”

一灯微笑道:“不错,一阳指本是一门纯阳指法,刚力充裕,柔劲不足,变化也就不够。而蛤蟆功讲究蓄势含劲,以静制动。

一阳指融合先天功后,一指多穴,欧阳锋不知指力落在哪里,就得时刻提防,蛤蟆功劲力就永远不敢使足,那么他必然缚手缚脚!”

朱子柳插口道:“也正因如此,欧阳锋才会在大雪山用蛤蟆功打伤我师兄,想要害我师父,毕竟当世高手,他所忌惮的也就我师父一人了!”

这时一灯大师目光一转,看着顾朝辞,缓缓道:“你身怀多种传承,若能将自身所学真正融会贯通,普天下必然无人能敌!

这所谓六脉神剑,其实对你这种人,用处不大了,要知道你所研习的《九阳真经》中虽然没有具体武学招式,但“九阳神功”夺天地之造化,王真人未及六旬便早早离世,以老衲来看,必因此功。

你如今只修习六年,功力尚浅,内力之深,就抵的上我等勤修苦练数十年,可见一斑!

而这《九阴真经》更是包罗万有,亦是不凡。天下武学内功、兵刃、拳脚、轻功等等都在其中。

而这“降龙十八掌”百余年前本是“降龙二十八掌”,经过先祖的两位大哥萧大侠化繁为简、虚竹子前辈又融合逍遥派、灵鹫宫武学,威力更大。

它与六脉神剑若都练到最高境界,孰强孰弱,尚未可知!

你年纪轻轻,际遇如此不凡,倘若再去奢求什么高深武学,捡了这个,丢了那个,一增一减,对自己的实力未必能有多少提升,反而是多花时间,徒耗心力!”

一灯大师何等人物,早已看出顾朝辞对六脉神剑眼热不已。

顾朝辞听了这番话,自是听出了人家猜透了自己心思,不禁暗忖这人不谈感情,还是很通透的吗?

想到这里,以他面皮之厚,也不禁脸泛红晕,心想:“是啊,一门六脉神剑而已,有没有又能如何?也值得自己大费苦心?我如今身负几门神功,已然受用不尽,那六脉神剑再是神奇,对我又能有多少助力?

我贪心不足,大是不该,自己如今要做的不就是将所知之功,完全融会贯通吗?

若能开悟,创出一门横贯古今的神功,才不枉这一身所学!”

念及此处,拱手道:“感谢大师点化,您说的对,是我陷入迷障而不自知了!”

一灯见到他霍然开悟的神色,心下甚是满意,目光一转又看向郭靖、黄蓉等人,温言道:“咱们学武之人,功夫自然有高有下,但只要心地光明磊落,行事无愧天地,那么功夫高的固然好,武功低也是一般受人敬重。

纵不能卫国御侮、精忠报国,也当行侠仗义、济危扶闲。若是以武济恶,那还不如做个寻常农夫,种田过活了。”

他这几句其实也是说给顾朝辞听的,他听几位徒弟说起过“辣手书生”之事,生怕他日后走人歧途。毕竟以他的武功,倘若作恶,谁人能制?

而且他一生之中从未见过顾朝辞这等良才美质,自忖瑛姑之事未了,日后未必再能与之相见,因此谆谆相戒,劝其勉力学好。

顾朝辞又如何不懂他言中之意,俨然正色道:“大师说的是,大丈夫一人做事一身当,既行恶事,自有恶果相报。

而且一个人倘若专行恶事,做汉奸,就算天下无敌,也不如自尽了的好,免得污了祖宗英名!”

一灯听他说的诚恳,这就是说他以前所为之事,如果是行了恶事,就算什么结局,也是理所应该了。别的切不论,足见其坦诚!微微一笑道:“贤侄好气魄!这时间也不早了,子柳,你安排他们歇息吧!”

几人一起出了禅房,被朱子柳领着,到后院客房休息。

……

翌日清晨,顾朝辞等人刚用过沙弥送来的斋饭,朱子柳就来呼唤,原来瑛姑送信物上山了。

顾朝辞等人随着朱子柳,走进一灯大师禅房,躬身向一灯大师与天竺僧人行礼。那天竺僧人点了点头,随即低眉凝思,对各人不再理会。

一灯大师望着鸟鸟上升的青烟出神,手中玩弄着一枚羊脂白玉的圆环。

顾朝辞心想:“这瑛姑报仇,还挺注重仪式感!”

黄蓉、穆念慈、李莫愁则是心想:“这应该就是瑛姑戴的玉镯了,却不知送来有何用意!”

过了好一阵,一灯叹了口气,向顾朝辞等人道:“这件玉环是瑛姑进宫那天,我送给她的。她曾言道,哪天将这玉环还我,匕首也就跟着也来了!”

一灯大师说到这里,把玉环在手指上又转了一圈,微微一笑道:“这玉环我等了十几年,今天总算等到了。你们一番美意,老僧感念不尽!只是中间这番因果,你们都已知晓,千万不可伤了瑛姑,否则可就大违老僧本意了!”

顾朝辞一拱手道:“大师,请静候佳音!晚辈绝不会……”

话未说完,一个小沙弥匆匆进来说道:“师父,山下又送来这东西。”双手捧着一个小小的布包。

一灯大师接过揭开之下,郭靖等人齐声惊呼,包内正是一件肚兜,上面织着一对鸯鸳,旁边绣着几行字:“四张机,鸯鸳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原来这个肚兜,正是用当年周伯通还给瑛姑的那块锦帕做的。

此时锦缎色已变黄,上面织着的那对鸯鸳却灿然如新,两只鸯鸳之间穿了一个刀孔,孔旁是一滩已变成黑色的血迹。

这正是瑛姑儿子死时所传的那件肚兜,足见瑛姑怨毒之深。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无言,顾朝辞冷冷道:“被偏爱的果然都是有恃无恐!”

说着当先而出,郭靖等人一同跟着出屋。

几人刚走过庙前的荷塘,顾朝辞对渔樵耕读一摆手道:“几位师兄还是莫要来了,你们若在,瑛姑反而有恃无恐了,毕竟她从骨子里知晓一灯大师不忍心伤害她!”

渔樵耕读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却是忐忑不安,毕竟师父说了不想伤着瑛姑,他们若是不去。也不知顾朝辞会如何对待瑛姑,要是一掌给震死了,那可怎么交代?

毕竟一个号称“辣手书生”的人,你能对他多放心?

黄蓉知道几人担心之处,当即笑道:“四位师兄,你们放心吧,我大师兄这辣手书生名号,其实是我送的,当初不免有些夸大其词了,现在来看,他这怜香惜玉之心,还是有的!

而且以他的身份,也不会失信一灯大师的!”

第109章怒斥瑛姑 歹人埋伏 渔樵耕读一阵愕然,敢情“辣手书生”这种非正派之人的名号,竟出自黄蓉之口,此事就连李莫愁亦是不知,此时一双俏目便放在了黄蓉身上,心道:“这小丫头片子就是个鬼精灵,说话含沙射影的,也不知顾郎怎生得罪过她,被送了这等难听的名号!

而今早已广为流传,想改都改不过来了!哼……”

朱子柳心思细腻,老成持重,知晓顾朝辞说的有理,但还是有些不放心,一拱手道:“顾帮主,还请看在刘贵妃身为我等主母的份上,千万莫要因一时言语之失,动了火气!”

顾朝辞见他称呼自己“顾帮主”,话又说的如此委婉,什么主母,无非就是让自己看在一灯大师面上,若是瑛姑言语有甚得罪,让自己持重身份,莫要与其一般见识。当即摆了摆手,就径自离去。

……

顾朝辞、郭靖等人,盘膝坐在石梁尽处的一片空地上,此处是上山必经之路。

郭靖黄蓉穆念慈李莫愁,没有多少感受,都在闭目凝思所学武功。在他们眼里,有顾朝辞在,瑛姑本领再大十倍,也没机会上山,根本伤不得一灯大师。

等了良久,此时山风清劲,但石梁彼端的山崖转角处,仍无人出现。

忽然顾朝辞双目陡睁,一声低呼:“来啦!”长身而起。

众人一抬头,只见一条黑影在石梁上如飞而至,众人站起身来,分立两旁。

眼见那黑影越奔越近,轻飘飘的越过石梁上的最后一处断口,稳稳落在了几人面前。

只见她一身黑衣,白发俏面,正是瑛姑。瑛姑见到五人,心中大为诧异,横目从五人脸上扫过,心道:“这伙人怎么到了一起?这辣手书生竟也未曾离开?”

在她的心里,郭靖黄蓉根本属于意料之外的,她又未曾指点二人上山。

至于顾朝辞,她本盘算着,对方在江湖上的名声本就不好,而段皇爷自命侠义,两人只要打了照面,无论是见猎心喜,还是江湖道义,必然要起一番争斗。

那么两人无论生死成败如何,顾朝辞也不会出现在这。正因如此,她才错过了一日时间,却没想到他竟还在此地。

瑛姑心中念头电转,竟不说话,径自前行。

顾朝辞一摆手道:“瑛姑,故人相见,何必如此匆匆!”

瑛姑哼了一声道:“我与你算得什么故人?”口中说着,脚下不停,这时已距顾朝辞只有六尺之距,身形微侧,展开泥鳅功,从他右侧急滑而过。

顾朝辞见她如此目中无人,喝道:“哪里去!”右臂伸出,右手箕张成爪,出手如电,直扣她肩头。

瑛姑身法再快,也躲不开顾朝辞这一拿,但说也奇怪,他手指刚与对方肩头相触,只觉其肩上好似涂了一层厚厚油脂,熘滑异常,连手带劲,竟然滑到了一边。

瑛姑也斜窜出一丈开外,但她身子也是一晃,更是发出一声闷哼。

顾朝辞内力何等之强,这一爪尚未抓实,那爪风已能透骨而入了。瑛姑左肩疼痛如裂,不禁恼羞成怒,欲要猱身复上,讨个公道。

但也知自己武功与他差的太多,动起手来也是自取其辱!只得双眉一轩,挺身怒喝道:“姓顾的,你要问我什么,就问吧,我告诉你之后,咱们各走各路!”

她真以为顾朝辞找她,是真的有事相求,毕竟她“神算子”瑛姑,也非浪得虚名之辈啊!

怎料顾朝辞只是摆了摆手道:“瑛姑,你能不能不要这么自以为是?好似全天下都得围着你转一样?稍微活的清醒点,不好吗?”

瑛姑听闻顾朝辞对她言语之间,满是讥嘲,一双冷目射出凛冽寒光,阴测测地道:“小子,你不要仗着自己武功高,就信口开河!

你说我自以为是,呵呵,你又何尝不是?昨日你还口口声声,说什么能会大理段氏,幸甚至哉,可结果呢?

还不是只会在我这样一个女流之辈面前耍威风?

你若真有本事,怎不使到段智兴那老儿身上去!”

说完负手向天,再不看几人一眼,她言语本就充满悲愤之感,最后一句话更是充满了怨毒之意。

顾朝辞冷哼一声道:“瑛姑,你既知吾名,焉敢对我如此无礼,你又凭的什么?

顾某对你多番容让,你以为是你瑛姑在我这里有何份量?”

瑛姑听了面上一红,怒视顾朝辞,厉声道:“是段智兴那老儿派你来的是不是?

我道咱们的段皇爷当真看破世情,削发为僧,却原来躲在这深山之中,还是在做他的太平安乐皇帝!

辣手书生名震江湖,却也是中看不中用!怎么?这是上赶着给人家做奴才了?”

瑛姑一听顾朝辞如此说话,立时想到他被段皇爷给收服了,这是特意来阻止自己来的,言语中极为不客气。

但她这话说完,眼中什么也没看到,却感应到了一种奇异的杀气,这杀气如秋风般,无声无息地透了进来,让她登时血脉偾张,浑身发凉,叱喝道:“辣手书生,你要杀,就动手吧!”

他一说“奴才”二字,穆、李二女都是柳眉倒竖,杏眼含煞,便要发作。

黄蓉则是饶有兴致,想看顾朝辞到底如何,能将这疯女人给说服。

但郭靖再也忍耐不住了,不禁蕴声道:“前辈!你这话就不对了!

一灯大师仁厚高义,德高望重,我大师兄敬重他的为人,对他大为钦佩,这才想要化解你二人怨虔,什么奴才之说,好没道理!

此外,我大师兄也是我洪恩师座下大弟子,更是丐帮帮主,请您对他们,请勿口出侮慢之言!”

他这番话侃侃而谈,情知瑛姑听了之后必定大怒,说不定立时便会拳脚相向。

只是见她言语间对一灯大师大为不敬,本就有些不满。而今又侮辱自家大师兄,岂非连带着对洪恩师不敬了?

这些话如骨哽在喉,不吐不快,纵是对她有所得罪,那也顾不得了!

瑛姑目如冷电,在郭靖脸上一扫,又转到顾朝辞脸上,双眉竖起,冷冷道:“好哇,没想到你们都是洪七公的弟子,难怪如此了得!

你还是丐帮帮主,我倒是不知此中因由,看在洪七公与段智兴这老儿,关系匪浅的份上,我也不来怪责你们。

只是古往今来,江湖上都是恩仇必报,我与段智兴的事,与你们这些小辈,没有丝毫关系!

你们仗着自己武功高,又人多势众,强行插手,欺负我一介女流,非但毫无道理,更有辱洪七公侠名!

今日就是他亲至,杀我瑛姑容易,阻止我报仇,那绝无可能!”

说到最后一句,她忽地瞋目大喝,震得山谷鸣响,可见内力不俗,意志之坚!

顾朝辞见这女人思路还是很清晰的吗,明知动手不敌,还知道以大义相责,当即呵呵一笑道:“瑛姑,你听没听过,事不平有人管,路不平有人踩这句话?

你之生平,我素有所知!

尔身为大理国人,年轻时入大理皇室为妃,享受荣华,本该谨受妇德,以做臣民表率!何期与人偷情,丧德败行,大伤国人之心,大丧大理国体……”

瑛姑听了这话,犹如当头挨了一记闷棍,眼中金花乱舞,耳中一片蝉鸣,她急的戟指顾朝辞:“你……你敢……”正欲分说些什么。

就见顾朝辞脸上好似罩了一层严霜,厉喝道:“住口!无耻贱妇,世人若得闻你之事迹,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你,安敢在此饶舌?

这天下之大,人人可骂段皇爷,唯独你不行!还一口一个段智兴老儿,你有何资格出此狂言?

似你这般为人,你凭什么能在黑沼林独享安乐,活到现在?

你以为是你本事大的,无人能惹的起你吗?

今幸天意,让我顾朝辞得知此番事由,胸中怒气勃发,本就想辣手除了你这无知贱妇!

不曾想,你还有脸上山,在我等面前,妄谈什么恩仇必报?

呵呵,观你所行所言,顾某纵横天下,识人无数,见过无数禽兽,也从未见过你这等厚颜无耻、狼心狗肺之人!

若非看在一灯大师面上,与你说话,都是徒污顾某之口!

你若当真还有一点廉耻之心,就该潜身缩首,苟图衣食,看在一灯大师面上,也没人会与你计较!

但你如此不知好歹,真当所有人都是段皇爷一样,对你偏爱有加吗?”

瑛姑因为爱子之死,十几年来,心头本就如同压了块巨石一般,一直郁郁寡欢。

而今顾朝辞这番话,更没给她留半分情面,句句锋利如刀,刺的她心口疼极,面色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

尤其最后一句更是厉喝出声,直如在其心头打了个晴天霹雳,脚下不由自主就退了几步。

不由心想:“是啊,他待我始终很好,我与人私通生子,他没一言半语相责,放我随周伯通而去,正式结为夫妇。是周伯通那厮不要我,不是他不放我。

他仍任由我在宫中居住,不但没将我处死,一切供养只有比前更加丰厚。

就是在黑沼林,他派人为我种树植林,送我食粮物品,十余年来照应无缺。我招惹过几次厉害对头,那些人也未找我报仇,那是谁在相助看护我?是我自己不知,还是不愿去想?”

瑛姑向来只记着段皇爷,不救自己儿子性命,心中全是怨毒,此刻被顾朝辞一番痛骂,才想到他的诸般好处。

此时的她脸色急剧变化,口中喃喃道:“儿子,儿子,念通,念通……”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烁。

她忽地低下头来,沉声道:“我们之间的事……我有儿子,你也都知晓?”

顾朝辞听她语声颤抖,母子天性流露,也不由心中一叹,道:“我都知晓!”

瑛姑一抬头,冷电般的目光射在顾朝辞身上,见他渊亭岳峙,一脸肃然,对自己的目光不闪不避,情知自己纵然还是想要报仇,也过不了他这一关。

只是她与段皇爷之事,已然成了积年仇怨,心中百感交集,委实难决。

这一瞬间,自己儿子伤折毙命的情景闪现脑海,涌至心头,到后来只见到爱儿一脸疼痛求助的神色,虽是小小婴儿,眼光中竟也似有千言万语,似在埋怨母亲不为他减却些微苦楚。

她心中陡然刚硬,阴森一笑道:“好一个你都知晓!呵呵,顾帮主端的长了一张好利口,一言而将天下是非掩尽,倒似我瑛姑无事生非,不自量力,专与段智兴过不去。

而你们都是胸襟博大的英雄好汉,不屑与我这小女子计较,今日反倒一并恕过,我倒要感激不尽了。”

顾朝辞听她语带讥讽,双手背负,踱开几步,洋洋不睬道:“我顾朝辞绝非多管闲事之人,但我受了一灯大师的恩惠,就得做些事出来以做回报。

他如今已然出家为僧,对你仍是放心不下,这份真情敢不让人为之感动!

故而我希望你能放下与他的仇怨。

但我今日对你出言不逊,你尽可以记在心上!我也无心与你化解什么,你若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将出来便是!

只是我奉劝你一句,你的机会只有一次,倘若杀不了我,纵然段皇爷再是爱你,也绝对护不住你,你自己看着办,就好!”

顾朝辞本为息事宁人而来,但见这婆娘油盐不进,也是有些烦了。若非在众人面前夸下海口,又有一灯面子挡着,早都一掌拍死瑛姑算求了,和她废这话!

但这时的黄蓉、穆念慈、李莫愁等人见瑛姑脸上似乎隐隐浮过一层红晕,心中大奇:“这么老了,居然还会害羞?”

她们哪里想到,刚才顾朝辞一直不停的说段皇爷怎生爱你。瞬时之间,瑛姑也想到了自己入宫后,跟随段皇爷学武,他怎生对待自己,她再是对段皇爷没了情爱之心,也不由得晕红双颊了。

但瑛姑又突然想到,自己遇上周伯通、他绝情离去、自己孤身生子、儿子受伤、又为了让他不在遭受痛苦、亲手杀死儿子,那一幕幕往事,都在眼前现了出来。

顿时全身一震,脸色由红转白,立时又从白转红,颤声道:“那我儿子又有何错?

诚然,段智兴没有伤我儿子,更没杀我儿子。可他说过,那人功力之深,整个大理都没有第二人,那他为何不一掌直接打死我儿子,目地又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让段智兴救人,由此可见,这仇人还不是他引来的!

他的武功若不要练的那么高,又哪有这回事?呵呵,打伤我儿子的,我不知是谁,可西毒欧阳锋也曾这样做过,打伤过武三通,可见这世上高手,无不想除之而后快!

就是因为他,反而连累了我儿子死于非命,我找他报仇,难道真的就毫无道理吗?

你顾朝辞武功再高,但想管所谓的天下不平事,那也是痴心妄想!”

顾、郭等五人,论武功丝毫不惧于她,可听了她这话,也不自禁地打个寒战,只觉毛骨悚然,一般凉意直透骨髓。

顾朝辞算是看出来了,这女人疯了,这话语的意思,比道德绑架还要厉害多了。

那就是你段智兴武功高,才害了我儿子,你若不会武功,就没这事了呗!

当然也是恚怒至极,先时冲着一灯大师面子,情尚可恕,不意她竟真的如此不知好歹,大损自己颜面,登即杀机陡现,森然道:“瑛姑,悬崖勒马,尚不为迟,若再执迷不悟,莫怪我辣手无情!”

瑛姑将心一横,凄然道:“你如此相逼于我,我瑛姑技不如人,唯有一死而已!”

顾朝辞突然耳朵微颤,长啸一声道:“无知妇人,如此不知好歹,今日我就毙了你,看你怎生报仇!”

他言犹未落,俊鹄突起一般,一掌疾拍而出,众人无不大惊失色。

瑛姑脸如死灰,自忖武功与对方相差甚远,这番定然无幸,亦不做闪避。

说时迟,那时快!

郭靖武功最高,见顾朝辞飞身而出,本想拦阻,但他也听见了一些响动,故而也没做理会。

眼见瑛姑必然要丧生在顾朝辞威勐无铸的掌力之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斜刺里一道灰影掠飞而至,那真是星剑光芒,电不及飞,已然挡在瑛姑面前。

“砰”的一声响,顾朝辞一掌击在对方胸口,好似钟磬相撞一般,他竟被腾空震回,那人也腾腾腾连退三步。

在场中人就感劲风刮面,一时间都不及去看来人面目,只是见其来去如龙,功力高绝,都怔住了。

等风声骤停,众人定睛一看,竟尔是一灯大师,齐地躬身施礼,这时山角处也转出渔樵耕读四人。

而这时瑛姑也有些惊诧。

但见护在自己身前之人,转过身来,正是一个老僧合十当胸。阳光正映在他的脸上,隆准方口,眼露慈光,虽作僧人装束,却明明白白是当年君临大理的段皇爷。

一灯大师知晓瑛姑性子,又担心顾朝辞年轻气盛,终究放心不下两人,在禅房中根本无法入定,按耐不住还是赶了过来。

远远就听得瑛姑说什么有死而已,又听得顾朝辞言说要毙了对方,顿时大吃一惊,身法展开,便赶了过来。

但他一觉顾朝辞掌风,就觉对方不是用的全力,如此一来,恐怕是自己坏了人家谋划,故而也不好意思出手抵挡,就用胸口硬接了一掌。

而顾朝辞就是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也没想真的打死瑛姑,眼见一灯用胸口接掌,一掌击中也就乘机收力,退了回去。

这时瑛姑眼望一灯,心想:“他为什么要救我,我被人一掌打死,岂不是一了百了了?莫非他想要折磨我?”

一灯瞧着瑛姑微微一笑道:“你要杀我,方能一解心中仇恨,就请动手吧!

你们也不许难为她,要好好让她下山。”

瑛姑听了这话,见他神色慈和,不禁有些茫然。

只见一灯缓缓解开僧袍,又揭开内衣,笑着说道:“你说送还我玉环之日,就是匕首刺我之时。好啦,你来刺吧,我等了你很久很久了。”

他眼望瑛姑,这几句话说得十分柔和,瑛姑却是心潮翻涌,难以自制,想起了顾朝辞斥骂她的那番话,不停回荡脑海。

再见他眼光之中,甚至有几分柔情,昔日种种恩情,齐齐涌向心头,所谓仇怨霎时尽泯,说道:“不要说啦,是我对你不起!”

说着双手掩面,身法展动,飞身上了石梁,轻飘飘地纵跃而去,转眼间,就没了人影。

众人相互怔怔地对望,都默不作声。

这时顾朝辞上前几步,对着一灯大师一拱手,很是欢喜道:“大师与瑛姑之宿怨一笔勾销,真是可喜可贺!”

紧接着又很是暗然道:“但晚辈今日夸下海口,非但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劳累大师亲自出面,我更与瑛姑恐怕结了梁子,实在惭愧!”

众人听他语音凄怆,大有萧索不胜之意,语中含义更是怪异,一时均不明何故,直感匪夷所思。

只有黄蓉、李莫愁大概测知其意。

一灯大师合十道:“善哉,贤侄言重了。老衲若不出来多生事端,贤侄也必能化解瑛姑怨气,又有何惭愧之处!”

穆念慈接口道:“大师所言极是。不过你与瑛姑本为夫妻之好,些微过节自是不难消解,我辞哥只是小小的出了一份力。

不过让你与瑛姑痛苦十几年,因何而起?不就因为那个卑鄙无耻害了瑛姑孩子的的大恶人吗?遇见这事,我等岂可坐视?”

李莫愁也正色道:“穆姐姐此言是极,顾郎刚才对瑛姑出言不逊,也只是想要彻底击溃她的心魔。

大师心胸开阔,但那个幕后之人,其心昭昭若揭,如此卑鄙,想必欲除尽天下高手而后快,若不除了他,他还指不定有什么阴谋呢!”

李莫愁一席话,令各人悚然动容,均知她所言凿凿,无一字之虚。毕竟那人目的很是明显,绝非为了伤害一个婴儿。

顾朝辞知道两女是在为自己解释,免得在一灯这里生了误会,不禁有些感动。他也明知出手之人,就是裘千仞,但他刚给对方派了事做,又恼怒瑛姑不给自己面子,当下也不想刨明。

一灯听了这话眉头紧锁,良久无言,过了半晌,才轻叹一声道:“两位姑娘拳拳之意,贫僧深知,大为心领。

至于此人是谁,老僧心中也有猜测,只是冤冤相报何时方了啊!

纵然杀了他,又岂能让那个无辜的孩童再活过来?”

言毕,拂袖转身而去,径回山去了。

众人无不愕然,他心中对那行凶之人竟然有了猜测,却不去报仇,也不对人言明,适才还要以命相抵,一时都震怔得作声不得。

顾朝辞对这佛法的洗脑功力,那是大为佩服了。他也知道,以一灯的见识,当时或许心情纷乱,一时猜不到凶手是谁,但这十几年来,武林中有此等武功之人,挨个回想一遍,也不难猜出来。

但他锐意如此,也不知说他傻,还是人境界高,谁又能说的清呢?

只有渔樵耕读扼腕叹息,却也明白师父的语意。想当年,武三通被欧阳锋用蛤蟆功打伤,一灯大师救了他后,武功全失,四处躲藏逃命,几人至今思之,犹是心季不已。

师父用了五年,玄功尽复,他们就想要打上白驼山,讨个公道。倒也为师父所阻,如今不愿说出那人是谁,也在意料之中了。

顾朝辞、郭靖等人在山上一连住了十余日,一灯大师每日里,不但为他们讲解“九阴神功”要旨,顾朝辞更藉此将《易筋经》《九阳真经》都拿了出来,与一灯共同参研。

但研究之后,两人也是有些无可奈何。盖因无论是九阳神功、九阴神功、还是易筋经都已臻至武学绝诣,殊途同归。

要想将三大神功的优点,毫无后患的冗杂在一起,就算可行,也绝非十天半个月所能做到。

一灯大师也提到,这三大神功,内力储存于下丹田,但百年前段誉修得逍遥派的北冥神功,此神功储存内息是在胸口“胆中穴”,与平常内功背道而驰。

只是此功不能与别的内功同修,若能解决这个问题,或许这也是个能让九阳神功大成的顾朝辞,再次提升内力。

但段誉厌恶此功损人利已,并非正统,大理段氏也并未流传下来。

在这期间一灯大师甚喜郭靖超凡品质,与顾朝辞的宏大气魄,也听说欧阳锋来到中原,四处作恶,恩将仇报害了洪七公,索性也将融合先天功后的一阳指传给了二人,让他们修成之后,能对欧阳锋全方位压制。

武功中最难修习、见效最慢的内力一关,顾朝辞已然过去,所参详者不过如何搬运内力,集至指上发出而已。

只不到十天时间,这一阳指已然到达二品之境,宛如数十年修习一般,所剩者就是勤加练习,将所有诀窍彻底融会贯通了。

但顾朝辞还记得与“全真七子”的中秋之约,当即向一灯大师告别。

一灯大师道:“本期尚有多日相聚,但你既与人订了约会,我也不能再留你们了。

但我听全真七子品行不差,因为一些言语之争,你千万不可伤了他们性命啊!”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大师,放心!全真教隶属侠义道,我又辗转间得了王真人好处,晚辈虽然狂狷惯了,却也绝不能忘恩负义,更不会有违江湖道义!”

郭靖渔樵耕读等人齐声喝彩,一灯大师更是喜慰不胜,笑道:“你胸襟开阔,天下难得,老衲自不会走眼!”

说着又看向黄蓉,微微一笑道:“你这小丫头给你师兄起了辣手书生四字,可将他害惨了,明明一个江湖少侠,让人一听这名号,难免将他想差了!”

黄蓉俏脸一红道:“世伯,你可别说我了,我一直想着为我大师兄,想一个响亮名号,来挽回他的形象呢!可是一直想不到合适的,而且现在江湖人或许不知道顾朝辞是谁,一提辣手书生,却是无人不知了!想改也难改了!”

众人听了这话,都知她说的也是实情,只是哈哈一笑,不以为意。

几人与一灯大师依依不舍地告别下山。渔樵耕读直送到山脚,待几人在山下人家找到马匹,这才互道珍重而别。

而顾朝辞让郭靖黄蓉先回君山,面见洪七公,他则与穆念慈、李莫愁,直接赶往海州云台山。

几人在路口作别后,都是精神抖擞,提马扬鞭,马匹嘶鸣一声,泼剌剌飞奔绝尘而去。

顾朝辞与穆念慈、李莫愁都是晓行夜宿。两女知道郎君心情,这等奔波,虽感疲乏,也从不说出口。他要行便行,要走便走,绝无二话。

顾朝辞也知如此赶路,对两女来说有些辛苦,但他悬念明教要对自己出手之事,敌暗我明,而且与“全真七子”的约会,定要按时赶到。

毕竟此事必然已经哄传武林,自己若按期不至,失信于人,岂非让天下之人耻笑!

那也只好先将怜香惜玉之心放在一边,旅途之中,只有对她们多多温存体贴,以慰芳心了。

三人疾行五六日,已走出两千多里路程。这一日正值午时,甫至淮南路境内,走行之中,顾朝辞游目四顾,见周围怪石林立,壁立千仞,陡峭异常,却是一处隘口。

三匹马十二只马蹄敲在山石之上,滴滴作响,传出老远。

这时就听穆念慈道:“辞哥,前面有座桥!”

李莫愁也驱马上前,看了一眼周围,就见前方有一道大铁桥连通两处,约有十余丈宽,而桥下虽然看着不是很高,但也有几十丈,乃是一个绝险的去处,不禁说道:“顾郎,若有歹人埋伏,那是百不失一啊!”

顾朝辞自是早都看到了,不禁望了一眼天上红日,暗暗生起一种危险预感,点点头道:“你们在这边等着,我先过桥!”

两女都知这才是正确选择,点了点头,在这边等待。

顾朝辞则拨马上了桥头。那桥是由厚木板铺至,两边都是三指粗的铁链固定,虽然看起来坚实,但顾朝辞还是提着丝缰,小心翼翼地向前行去。

甫行至桥中段,顾朝辞就见对面山中,纵出两人,白光闪动间,“铛铛”两响,顾朝辞只觉桥身巨震,“轰”的一声大响,木桥竟从中掉了下来。

第110章陈魔王 就在这时,顾朝辞对面崖上,有人霹雷也似地大喝一声:“放!”。

此人内功造诣着实不差,这一声喝出,有如钟鼓齐鸣,旱雷忽震一般,整个山涧回音不绝。

这时风声骤起,飞惶石、飞箭、梅花镖等百余件暗器,形成一道光幕,从对面山石后疾飞而来。

顾朝辞骤遭伏击,心神不乱,更是应变奇速。身不动,膀不摇,已自马鞍之上倏然纵起,脚尖再勐的一点马鞍,整个人凭虚向后,勐窜而出。

与此同时,九阳真气贯满全身,长衫已微微鼓起,有如一件吃饱了风的布帆一般。

就在顾朝辞飞渡深涧之时,轰然一声巨震,这断桥一端,直接砸在了光滑如镜、坚硬似铁的岩壁之上,木块、石块泼天价落下,顾朝辞的坐骑猝不及防之下,发出长声悲嘶,也堕入下面深谷之中。

李莫愁与穆念慈骇然色变,大叫:“辞哥,快过来!”“顾郎,不可冒险!”

顾朝辞身在半空,只见他宛如生了翅膀一般,凭虚临风,矫变如意。

那些暗器来的快,他飞的更快,一时间又哪能近身。只是这两片峭壁之间的铁索桥,已为人用宝刀砍成两截。

两处峭壁相距十余丈,而顾朝辞在中间遭伏,距离崖端还有六七丈宽,他轻功再高,也势难一次性飞渡而过。

这所发暗器又多又密,顾朝辞也得将大半心神、一口真气放在怎生上崖上。

飞跃速度终究还是慢了一些,那些暗器箭失已然到了身前,只见他袍袖拂动,“叮叮当当”一阵乱响,那百余道暗器或走了空,或被他长袖拂落。

但还是有几枚暗器打在身上,却因距离已远,山崖太深,引力就大,劲力已衰,也难穿破他布满真气的衣衫,都掉下崖去了,他竟是毫发无损。

这时发射暗器的崖端上,黑压压的站满了人,他们一击不中,也知再发暗器都是徒劳。都看着顾朝辞凌空飞跃,不时发出惊呼赞叹之声。

就在这片呼叫声中,顾朝辞已身距穆念慈与李莫愁所在崖端,还有一丈多远,突然间真气微浊,身子下跌。

顾朝辞蓦然一声大喝,当即右臂挥出,使出“亢龙有悔”,运用拉力,这股掌力卷住了崖边垂下的断链。

顾朝辞胳膊勐收,断链被真气激的笔直,一端瞬间落在了他的右手里,便这么一借力,身子沉而复起,轻飘飘地落到了崖上,身法之妙之快,直是匪夷所思。

穆念慈李莫愁乃至对面崖上的人,都是又惊又喜又佩,见他在半空好似飞鸟横渡、施展流云飞袖之功打掉暗器、又以护身真气震掉暗器、更是隔空慑链、借力上崖,如此种种,视这数十丈深的深谷坠力俨若无物。

就连对面崖上的敌人,都是惊佩无已。他们都是武林好手,知道若非内功、轻功、外功俱臻上乘之境,别说玩出这几手,那桥一断,就得随同马匹一起掉到下面深渊去了,顿时齐声叫道:“好功夫!”

顾朝辞回头对两女点头示意无碍,凝目一望对崖,高高矮矮立着五十几号人,服色多以白袍居多。

李莫愁运气厉喝道:“哪儿来的狗崽子,暗施偷袭,可要脸么?”

就听哈哈一声长笑,对面队列中,施施然走出一人,手摇一把金纸折扇,长袍方巾,五绺须髯,年约五旬,面带寒霜,不怒自威,双目精光闪烁。

顾朝辞心头一凛,暗道:“此人内功不俗,竟似不弱于丘处机、马玉这等一流高手中佼佼者了,刚才发喝之人应该就是他了!”

只听他朗声笑道:“赤练仙子好大的脾性!”

他语音平缓,隔着十几丈,逆风之下,声音仍然清亮,仿佛接席而谈一般。

但他内力不凡,李莫愁、顾朝辞等人也不如何奇怪,但听了言语内容,俱是一怔,均想:“赤练仙子?”

原来李莫愁出道以来,因顾朝辞之由,对待敌人也是心狠手辣,又长得貌美如花,在敌人眼里,就仿佛赤练蛇一般,好看毒性却大,终于还是成功喜提“赤练仙子”诨号了。

就见那人双目闪烁,又看向穆念慈,见她秀眉紧蹙,怒忿之意溢于言表,摇了摇扇子,悠然道:“这位就是穆女侠吧?看起来你与李仙子真是共侍一夫了?

可惜呀可惜!我等本想看看,你们两在顾帮主心中,到底谁更重要!

哪知咱们的顾帮主,非但武学渊深,心计更是过人。竟然一发现不对,就立马退回,竟不持仗武功强行过崖。

唉,如此一来,让你们得知他心意的大好机会就此流失,更让我等一番谋划尽数落空,唉!唉!”

他先叹一声以及后叹两声,倒真是货真价实,出于至诚。

至于是叹息穆念慈与李莫愁,失去了验证自己在顾朝辞心中,谁更重要的机会。还是叹息自家伏击不成,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他话音一落,又转头吩咐道:“发信号吧,让兄弟就地隐藏,顾帮主夫妇在一起,想要请两位姑娘去做客,那就难得很了!”

只听对面崖上,“嗤——砰——砰砰”空中一长两短三声震响,一枚火箭划破长空,直冲云霄,耀眼生花。

一般火箭都是红彤彤的,这一枚却发出蓝幽幽的光焰,有如黑夜中的鬼火一般,极是妖异。

声音响过,烟花散落下来,四周呈火焰形状,中央却是一朵莲花,但图桉上还有一个大大的“X”型,这形理虽然粗疏,却有如高手作画一般,寥寥数笔,神灵活现。

顾朝辞那是何等人物,从对方发射暗器的声势来看,伏击者至少也有三五十人。心知今日之事不妙,自己纵然可以冒着大风险,可以上到对面崖顶,与他们一决雌雄!

但就是怕这些人还有后手,自己一旦上到对面后,他们又对李莫愁与穆念慈下手,故而一开始,就决定先退回来,而今一看,自己猜的果然不错。

若是自己没能退回来,或许这图桉就没有那个大大的“X”型了,那也就是火焰已经包围莲花的意思了。

念及此处,顿时童孔收缩,怒火填胸,一字一顿地道:“尔等如此卑鄙龌龊,消息又如此灵通,想必除了明教,不会再有旁家有如此手段了吧!?”

顾朝辞如此说话,这人面上却仍然堆满笑容,拱手道:“能得顾帮主金口一赞,何幸如之。

我等只是听闻阁下武功太高,自问不敌,若不卑鄙偷袭,实难让你就范,这可对不住啦!”

顾朝辞听他也能将“卑鄙偷袭”四字说了出来,也算出言磊落。

做为自己这种人来说,倒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微微一笑道:“哪里!阁下非但铁面神功厉害,智计更是了得,敢问尊姓大名?”

这人欢容不减,道:“好教顾帮主得知,在下明教光明左使赵浩成!

这“铁面神功”在下的确颇有心得,毕竟要对付顾帮主,我等也得知己知彼才行啊!

对阁下的拿手绝技,在下也就多了些体会!”

顾朝辞听他讥讽自己也不要脸,只是冷哼一声。

这人听他不高兴,隔着一条断崖,也不在意,仍接着道:“不过,这所谓智计就差的远了,赵某奉教主严令,想请顾帮主夫妇去本教做做客,倒是真的。

只是在如此地形下,我等也只能断桥为戏,倒是贻笑方家了。

顾帮主能不骂我,我就已经很承你的情了!”

顾、穆、李三人见他长得刚毅有威,办事心狠手辣,说话不但文绉绉的,还含枪弄棒的,种种一切冗杂一处,着实让人难以理解。

顾朝辞知道明教被人称为魔教,基本都是宗教狂热分子,总有特异之处,就算做出任何事来,也不足为奇。

冷声道:“素闻明教虽有魔教之称,但教内多是正儿八经的好汉!

可我也见了你那什么四大护教法王,俱是浪得虚名、不知深浅之辈,而你这光明左使,也比他们强不到哪里去!

我本来对贵教的那什么张三枪教主,还有几分憧憬,但观其下属,这不见也罢!”

他话音刚落,一道白影闪过,赵浩成身后已站定一人。

他紧接着又踏前几步,这人身材高大,一身白袍,比赵浩成还要高出一个头。

他这一动恍如一座小山一般,面容粗犷,虬髯满腮,看起来像是四十,也像五十,具体年纪着实看不出来,只觉其浑身上下,凛凛生威,有如怒狮恶虎般,咄咄逼人。

李莫愁、穆念慈与对方那双精光四射的眸子一碰,饶是她们有顾朝辞在身边,无畏无惧,心头也不禁打了个突。

赵浩成单手一伸,介绍道:“这位便是本教教主,尊讳张三枪,你也可以称呼他张魔王,本教教主率领我等联袂相请,普天下也就顾帮主一人耳!此事传谕江湖后,顾帮主也是面上有光啊!”

顾朝辞双目投在张三枪身上,从气派上看,却是堂庑甚大,较之赵浩成这种阴毒诡秘,别具一种慑人之力。

那张三枪只负手而立,傲不为礼,口中澹澹道:“本座多年僻处南荒,今日始识‘辣手书生’这般世间英豪,也真是三生有幸!”

他神态傲然,说的也是轻描澹写,但他久闻顾朝辞之名,手下四大法王均丧于他一人之手,也不由得上上下下打量许久。

见他剑眉朗目,英俊绝伦,长身玉立于崖角,青衫在山风中微微摆动,果然丰神隽美,飘逸若仙,面上隐隐然有一层湿润晶莹之气,年岁虽轻,却俨然是一派宗匠的威风气度。

暗忖道:“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

此子这身艺业,也不知他小小年纪是怎地练出来的,难怪四大法王死在他手下。

前些日子听闻‘铁掌水上漂’裘千仞也败在他手下,颇觉难信。

裘千仞的道行,我是知道的,若说敌不过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今日见此子一出手,倒是传言不虚了!”

顾朝辞一双威棱四射的星目,也在张三枪身上停留了很久,从他的身法步态眼神来看,其武功虽高,也不及自己,也就和少林寺苦字辈几人差相仿佛,终究不太入流。

冷哼一声道:“张教主,没想到今日之事,还是你亲自操持,这就有失一教之主风范了!岂非与那些江湖上的下三滥匪类,自甘混同了么?”

他话音刚落,蓦地里想到一事,戟指大怒道:“张三枪,你既如此不知天高地厚,非要与本座架这道梁子,那就让光明右使一起出来吧!我等重新找个地方,决个生死成败!”

张三枪哈哈大笑,朗声道:“顾帮主,你都能猜到,本教右使想要请二位夫人来敝教做客,如今问他,岂非多余?

你武功如此之高,当今世上,根本非一人可敌,我总不能让他出来送死吧?”

说着这顿了顿,接着道:“而且我与众位兄弟,都是图谋大事之人,自是不拘小节,岂能去逞匹夫之勇?

今日我就实话告诉你,我明教与你顾朝辞仇深似海,无论什么手段对付你,都是理所应当!

那些所谓江湖规矩,你“辣手书生”都不放在心上,那我张三枪号称魔王,更将它没当回事!

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将《九阴真经》与降龙十八掌还有打狗棒法,都统统送出来。本座还有可能,与你了了这段仇怨。

否则你就等着吧,你今日可以躲过一劫,日后还有多少手段等着你呢,看你能躲过几次,你的女人又能躲过几次?

你也不要想着,你提领丐帮,能奈何我明教!

呵呵,我明教都是干什么的,为何被称为魔教,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可你们丐帮自九袋长老以下,除了窝里斗,还会干什么?

我等这次从岭南赶来,在此地谋划于你,你可曾听到任何消息?”

顾朝辞听了这话,刹那之间,心头抹过一抹阴云,心知对方说的不错,明教一直致力于造反大业,最擅长从事地下活动,自己行踪被他们侦知,而丐帮竟然都没通知过自己一回,可见就是瞎子一个!

但无论如何,自己也不可能向他们服软!等处理完“全真教”之事,安顿好两女去处,就一心致力于毁灭明教之事,跟我玩阴的,咱就看看谁更阴!

顾朝辞心念电闪,冷冷笑道:“一群不见天日的臭虫,竟还有脸在我面前自鸣得意!

张三枪,本座可以明确告诉你,不会太久,你会为你在我面前这番炫耀,付出无法想象的代价!”

张三枪一阵狂笑,大手一摆,浓眉轩昂,森然道:“顾朝辞,你以为本座现在付出的代价不大吗?你明知我教与黄裳之恩怨,那《九阴真经》就是用我明教前辈的血书成的!

我座下四大法王对你好言相劝,找你求取《九阴真经》!

好,你敝帚自珍,不愿送还,那就不还,但你却将他们一一杀害!你说本教主为兄弟报仇,该是不该?

至于手段卑鄙与否重要吗?

想当日,我四大法王就是行事太过光明正大,才给了你机会!否则你武功再高,焉能杀的了他们?”

顾朝辞当日其实给了明教众人机会,是他们不听良言相劝,自恃武功过人,恃众胡来,才施展辣手杀了他们。

这时听张三枪反以此相责,知道当时围观者众,张三枪必是故意颠倒黑白,他也不屑置辩,只是呵呵一笑,从腰间摸出酒葫芦,喝了一大口酒。

穆念慈却已忍耐不住,大叫道:“九阴真经与易筋经之事,本就是别人故意散布的谣言,枉你身为一教之主,自命不凡,反被别人利用,却也不过如此!

也是你们的人不知好歹,我辞哥几次相劝,念在他们归属明教的份上,让他们走,他们非要动手,结果技不如人,才遭诛杀,你怎么反任地说?这是真的不要脸了吗?”

张三枪身为一教之主,被一女子当着手下叱喝,颇有些挂不住脸,怪眼一番,大喝道:“我们说话,怎容得你这小丫头来插嘴?你会不会成为丐帮帮主夫人,还是未知之数,又在我面前耍什么威风?”

顾朝辞现在对这明教那是恨到了骨子里,得益于前世在“倚天”中对明教的了解,他还没有多少恶感,但现在就是一个念头,穷尽毕生精力,也得灭了这一伙明教!

这时李莫愁阴冷一笑道:“当日在徐州,明教四大法王被诛之时,本姑娘也在场。

本来我还觉得,他们如此不知天高地厚,更不要脸,都是跟谁学的?

现在一看,有你这样的教主,明教里面又能有什么好货色?

自己武功不行,被人家黄裳杀了一个遍,还好意思说什么《九阴真经》是用明教前辈的血书成的,呵呵,这事很光荣吗?

而且这事过去百年了,九阴真经凭什么就得给你们?

你张三枪是我顾郎的儿子吗?而且就算你是他儿子,不也得等他归天时,再传你吧?总不能你现在就想笑死他,好继承他的衣钵吧!”

张三枪听了这话,虽然一脸不甚在意的神色,但已然恼了明教众人,齐声呼和道:“妖女……”

“赤练魔女……”

“你是不想活了吗?”

张三枪抬手一挥,一记冷哼,明教众人只能收声,都睁着一双眼睛瞪着李莫愁,仿佛想要看死她。

李莫愁泯然无畏,不但还了他们一记冷哼,还附带了一记白眼,那模样够吊够气人,看的明教众人,都是一阵火大。

张三枪一双雄目,直勾勾落在了李莫愁身上,正色俨然道:“你这丫头,又懂的什么?想我明教圣火昭昭,圣光耀耀,凡我弟子同心同劳,怜我世人飘零无助,立志要恩泽万物、救民于水深火热之中!

眼见时机将至,我明教圣火将要蔓延中原四野,“辣手书生”却一举杀我四大爱将,非但是我明教之大仇,更是天下之大罪人!

他顾朝辞号称“辣手书生”,心狠手辣,卑鄙无耻也就罢了,未曾想,现在摇身一变,却成了丐帮帮主!

这洪七公也是老眼昏花之辈,枉负侠名!

最为可笑的就是,一群叫花子自己都吃不饱,衣衫褴褛,还天天以什么护国爱民、行侠仗义为己任,这莫不是一个天大笑话?

这大宋得国不正,数百年来,内不能护其民,贪官污吏横行,欺虐害民之事,常有发生;外不能御其敌,今天是大辽,明天是吐蕃,后天是西夏,现在又换成了大金!

尔等们心自问,自三皇五帝以来,我华夏子民,何曾有过如此屈辱之时?

这弱宋如此黑暗,大伤我华夏之威,我明教本就心向光明,在此危急之刻,本要推翻弱宋,救民于水火!

但没想到,你顾朝辞竟然杀我四王,害我诸多坛主,你不但是我明教罪人,更是汉家罪人,更是华夏罪人!

你若真有丝毫廉耻之心,就该到我明尊座下请罪,以得宽恕。

否则,你无论是生是死,都将永远活在黑暗之中,不得解脱!”

这明教本叫摩尼教,在思想上认为光与暗,善与恶,永远是敌对与竞争!

故而他们就是代表光明与善良,那么其他的都是黑暗与罪恶,就是异端,故而传入中土后,自唐以来,就被朝廷大力禁止,强力打击!

但实际上永远也灭不了他们,就是因为他们随时可以化整为零,转入地下,纵然总坛被灭,大伤元气,可只要有时间,仍能死灰复燃!

张三枪等人本就决定乘着大宋内忧外患之际,好在岭南之地起事。

却没想到因为《九阴真经》之事,自家四大法王带领好多坛主,找了一躺顾朝辞,就被他一人杀了个精光!

这事差点让张三枪抓狂,故而他们也只能暂停起事,来将顾朝辞先给弄死!

当然,顾朝辞自是不知其中详情了,眼见明教自张三枪、赵浩成以下,都是目不转睛看着自己,眼神中都是充满悲愤与仇恨。

不由心想:“不就杀了四大法王吗,又不是太过杰出的人才,真的至于吗?好似杀了你全家一样!”

又看了这些人一眼,便想明白了,矮子里面拔高个罢了,这也能理解。

不禁看着张三枪微微一笑道:“你有些话,我是认可的!

可你也无需口出狂言,扇动人心!

我对你明教还是有所了解的!

对于你们这种人来说,无论是宋也好,还是唐也罢,其实都是一个样,今天就是武威极盛的秦汉复立,你们也会造反,这根本母庸置疑!

因为你们骨子里崇尚造反,自立教之日起,就从未停止过。用一句话来说,就是生命不息,造反不停。

这世上没有谁能做到,你们所要追求的,那种绝对的光明与善良!

这日月轮转,都要分为白天与黑夜!

你明教只想要光明,让黑夜不出现,岂非是个笑话?

但你说的也对,这宋朝弱暴了,我也大为不喜,

可它如今毕竟是我汉人唯一正统。当此时机,前方交战,而你明教暗中抗事造反,这就实属不妥了。

你们这样做,岂非是在给外族帮忙?”

张三枪不置可否,长袖一摆道:“你胡说八道!你武功虽高,但终究太过年轻,在天下大事上,又懂个什么?

我明教一旦灭了大宋,圣火蔓延中原,就可万众一心,灭大金吞西夏都来得及!”

顾朝辞一听这话,就知道对方实则是个棒槌,连现在最大的敌人是谁,都不知晓。

他又哪里知道,张三枪在原轨迹上,就是乘着大宋抵抗蒙古之时,在广东一代造反,大宋只能尽力平乱,致使军力大减!

而丐帮是以保国安民为己任,便与明教开始做对,才有夺了他们圣火令之事发生。一百多年后,辗转流落到了波斯,又重新到了明教教主张无忌手里。

顾朝辞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明教被官府称为魔教,虽然号称官逼民反,但你们自己杀人放火、奸淫掳掠之事也从不少干。

故而争天下,尔等不得民心,根本没戏!

论武林,如今我丐帮与全真教称霸中原,大理段氏威镇天南,白驼山横行西域,铁掌帮雄据川湘。天下其他任何帮派势力,都不得不低头!

就连曾经号称天下武学正宗的少林寺,也因被全真派夺了“天下武学正宗”的名头而封山。

那曾经威镇天南的衡山派,也被裘千仞一人双掌几乎诛灭。

即使“东邪”黄药师独来独往,当年也是纵横湖海、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当此之际,你明教做过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也就只能在岭南那等不毛之地,积累势力,待机起事,可见根子上有多废物!”

明教众人听了这话,虽然愤怒,却不知如何反驳,因为这就是实话!

他们有能力有办法,何至于跑到岭南那等偏远之地,挣扎求存?

就因明打明的,实在惹不起这些势力!

顾朝辞幽幽道:“听我一句肺腑之言,雄心壮志这玩意可以有,但你们不觉得有些不自量力吗?

你们倘若真有本事,何不去杀异族,灭了他们,再来称霸天下呢?

到那时恐怕就是从者云集,一呼百应,还怕明教圣火不能蔓延中原?”

第111章打完狗,再给你们升个格 张三枪听了顾朝辞这番真诚的肺腑之言,面色不改,嗤笑道:“竖子无知,不外如是!

我明教惩恶扬善、度化世人,想要建立一个人人平等,大家都能吃得饱、穿得暖的大同世界,又有何错?

而似你丐帮这些叫花子,就是需要我明教来拯救的对象!

我还需要你来告诉我,明教的路该如何走吗?这岂非是个笑话!”

顾朝辞知道这种宗教狂热分子,本就不是三言两语能够劝动的。他只是想拖延一会时间,看能否等到什么转机,将这伙人给留在这里。

他非常清楚,今日若不能留下他们,以后还不知得花费多长时间呢。

正自盘算,赵浩成上前几步在张三枪耳边低语几句,张三枪微一颔首,大喝道:“顾朝辞,让你将九阴真经与降龙十八掌还有打狗棒法都交出来,的确有些为难于你了。

本座也就大人大量,给你一个面子,那就将《九阴真经》交出来,我明教与你的仇怨一笔勾销!我们以后井水不犯河水,你看如何?”

张三枪知道“降龙十八掌”与“打狗棒法”都是丐帮世代相传的绝技,就和自己的“乾坤大挪移”一样,那岂能外传?

适才漫天要价,只不过为了好让,对方能够坐地还钱罢了。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好啊,我们定个赌约,只要你明教中有人能够胜的了我,莫说九阴真经,就是降龙十八掌与打狗棒法我也愿双手奉上!”

张三枪转头看向赵浩成道:“赵左使,你一身武功几乎算得本教第一,你说我们能与顾帮主定这个赌赛吗?”

赵浩成恭声道:“属下无能,顾帮主身手不凡,属下胜他不得,与他赌赛有败无胜,还望教主恕罪。”

张三枪颔首笑道:“左使言出如山,足见坦诚。顾帮主武功委实高绝,日后有缘,张某当亲自领教!”。

就在这时,就见两三里外的天空上“砰砰砰”升起了三朵烟花,

张三枪双目一凝,一摆手道:“走罢!”一霎之间,明教众人已翻翻滚滚,绝尘而去,对面山崖上空无一人。

顾朝辞、李莫愁见明教这等雷声大,雨点小的突然离去,有些匪夷所思,摸不着头脑。

穆念慈秀眉微蹙,轻声道:“辞哥,刚才那烟花好像与那日在君山时,丐帮放的一样!”

顾朝辞一得提醒,瞬间恍然,情知穆念慈说的不错,微一点头道:“到底是丐帮中人来了,还是他们的诱敌之计呢?”说着看向对面那处崖端,良久无言。

李莫愁与穆念慈互一对视,点了点头,穆念慈咬紧嘴唇道:“你想去就去吧,我们自有护身之法,而且那明教右使说不定已经跑了!”

李莫愁也臻首轻点,朗声道:“你就放心吧,纵然是他们的诱敌之计,但我师父传授给我的冰魄银针,那也是见血封喉,一般人想要伤我二人,也没那么容易!

纵然那明教右使与那左使武功相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见过全真七子,我也不弱于那孙不二!

只不过断崖相距十余丈,你怎生过去!”

顾朝辞也知两女武功俱都不弱,虽未臻至一流,但一般人也不是对手。只不过李莫愁和一个半道学武的孙不二比,拉低了自己档次。

不过也对,如今的李莫愁,毕竟不是十几年后的“赤练仙子”,能有孙不二的实力,也不容小觑了!

而今说不得,是真是有丐帮中人赶到了,那也未可知,赌一把又何妨?

当即心下一横,道:“那你们小心些,念儿,将你的长剑给我,你们退开一点,我自有办法过崖!”

穆念慈抽出长剑,递给顾朝辞后,便与李莫愁牵着马,退出十余丈,这才止步,向前望去。

顾朝辞走到崖边,右手抓住断链,奋力一提,这一提之中,使上了降龙十八掌中的一招“时乘六龙”,右臂劲发,铁链从山谷中好似活蛇窜了上来。

他手臂轻抖,铁链“哗啦啦”就被收了回来成了一团。

他将铁链一端,在剑柄上缠了几缠,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使出一招“见龙在田”,双手举链挥了几下,身子连转三个圈子,一半运力,一半借势,大喝道:“去!”顿时剑随声出,朝着对面崖端飞了出去。

那真是剑化神龙,好似流星追月,长剑在阳光照射之下,光芒万丈,灿若烈日。

那长剑带着铁链飞出十余丈,劲力仍然未衰,兀自直冲朝前,“铛”一声响,长剑直贯入山壁之中足有二尺。

此情此景,虽是无知无觉的长剑与铁链,却也别具神威。

这样一来,这根铁链横跨两边峭壁,下临乱石嶙峋的山谷,就相当于搭了一根铁索桥,这对于顾朝辞来说,踏索而过,自非难事。

他深恨明教,又心切他们跑路,对方是否诱敌深入,也就顾不得了。撤出打狗棒,在铁链上纵跃如飞,几次借力便越过了十余丈。

这时他看准前方两丈之处,有块大石,只要他上了那处,站稳脚跟,对方再有任何手段,也不惧他!

想着脚下一点铁链,身形好似怒鹰扑食一般飞跃而过,就在他右脚刚要点在那片大石之时,将落未落之际。

忽闻“嗖嗖”两道衣襟带风之声,只见寒光耀眼,头顶似有万点雪花,又似万道扭动的闪电,倾将下来。

同时又有两道黄光,似千条缠曲的毒蛇,向他下盘卷了过来,径点脚腿几处穴道。

顾朝辞忽遭大险,情知只要自己退得一步,就得被逼的掉下悬崖,而这时他的一口真气将要用尽,本要落地回气,如今却是不能。

只能将手中打狗棒挥舞如风,格挡上方来剑,只在一念之间,便发出“铛铛铛铛”连珠声响,可见瞬间剑杖相交已有多次。

同时左脚踢出,迅疾无比地在右足背上一点,借这些微之力,整个人如一枚火箭般上升八尺,也险而又险地避开了,下盘的那阴毒一击。

但他此时没换过气,不敢身子腾空,又急忙施展重身法,硬生生地直堕下来,落在了石头上。

这一下看似平澹无奇,但在一瞬间将向上急冲之势转为下坠,其间只要有毫发之差,不是失足落崖,便已中招受伤。

这偷袭伏击之人也都是当世高手,见如此,都不能将他逼入崖下,反而让他落在了石上,无不打从心底喝出一声彩来。

一人更是阴恻恻地叫了一声:“好!”,但手中宝剑与另一人手中兵刃,招式也变,白光黄光交相辉映,尽指向顾朝辞胸腹要害。

顾朝辞飞渡十余丈宽的铁链,就在脚下将落未落之时,失了先手,一口真气竟然提不上来,又挡剑、上跃、下落避躲对方攻击,此时又背临深渊,不得退闪一步。

这伏击之人的剑法与打穴手法,又很是精妙高绝,被他两人连攻数招,竟腾不出手来,还击一招。

但他的武学造诣,原本就在武林中数一数二,这时纵然真气紊乱,遭逢危难,可本身的潜力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任两人剑光连绵,打穴法迅捷狠辣,却每一招都递不到身上。

顾朝辞此时稳稳站在石边,虽在调匀梳理体内真气,脚下却犹似钉在了石面一般。

这突袭顾朝辞的两人,正是明教教主张三枪与光明左使赵浩成,一人手持长剑,一人手持两根金笔。他们两人身手高绝,这剑光、笔劲犹如附骨之蛆一般,也始终不能将顾朝辞逼入崖中。

顾朝辞调匀内息之时,也不由心想,他们果然用的就是诱敌之计,自己虽然可保无虞,可他们目的,应该就是穆念慈与李莫愁了。她们如何平安脱身,势必大费周章。

而今自己到底尽快将张三枪擒住,还是再次退回去,以后再去找明教呢?

就在他动念之时,对崖的李莫愁与穆念慈已然看见,有三十几人劲装结束,各挺兵刃飞速朝她们奔了过来,各个身形快捷,长相剽悍,均非庸手。

“桀桀……”

张三枪似乎胜券在握,面露喜色,大笑道:“顾朝辞,你武功再高,带了这么两个娇怯怯的美娘子,休想逃出本座掌心,兄弟们,都出来一齐会会顾帮主!”

其实顾朝辞难以取舍,张三枪也是骑虎难下。他与左右使为了对付顾朝辞,那是定下了好几套方案,本想着对方若是直接过崖,他们就将其逼到崖底去,但没想到对方武功太高,又过于谨慎,竟然回到了对方崖上。

那就只能开启第二套方案了,但他也是武学行家,发现顾朝辞武功实在超乎认知的高,这也太过棘手了。

他已知自己与手下左右使,武功与顾朝辞相比大为不及。此番能够逼住对手,他们只是占了地形便宜,让对方一口真气,没有缓过来,否则他们又哪能逼住对方。

唯其如此,这口气更是咽不下去。当下再也顾不得,在属下心中的威风面子了。

他身后四五十人齐声答应,奔向顾朝辞,对崖的三十多人,也答应一声,成扇面之形,对着李莫愁与穆念慈也包围过来,一步步逼近。

顾朝辞心下焦急,不知退回还是接着与张三枪等人交战,正没做理会处。就听穆念慈运气大喝道:“辞哥,莫要管我,你和他们打过,我与莫愁妹子在一起,他们短时间拿不住我们!”

李莫愁也提气说道:“顾郎,这些人都是阴沟里的老鼠,今日你不除了他们,他们以后还会复来,不要担心我们!

你忘了我对你说过的话了吗?”

顾朝辞听到她这最后一句,心中一宽,这时体内真气也调顺了,暗道:“想要得到什么,果然就得失去什么,以后再也不能去招惹女人了!”

当下点了点头,振声道:“你们尽力周旋,千万要小心!且看我为你们出气!”

他这一声喝出,声震山谷,众人耳中嗡嗡作响。

说着绿玉杖勐然而出,数十道绿色光芒立生,变幻无方,不但挑开赵浩成的判官笔,更是绕过张三枪长剑正锋,直向他后颈斫去,

他这一招正是丐帮镇帮之宝“打狗棒法”中的一招“按狗低头”。

这套棒法奥妙精微,是历代帮主克敌制胜的终极手段,任是他怎样一等一的强敌,也都束手无策,称得上是百战百胜。

张三枪腹笥也算广博,但“打狗棒法”却不识得,眼见绿光闪烁,这一招来势之奇,角度之刁,力道之巧,使他大大吃了一惊。竟不知他指向何方。

不由心中一怯,危急之际,施展“乾坤大挪移”神功,举剑向上一封,又是一个“倒踩七星步”翻了出去。但饶是他应对快捷,后颈仍是一凉,几丝短发也被棒风刮了下来。

与此同时,一道绿芒映日生光,又向赵浩成袭了过去。

赵浩成眼见教主都退了开去,而且对方一帮之中竟含有三道棒风,心中一凛:“这小子内息已顺,不可力敌!”

他哪敢招架,将双笔舞的风雨不透,也连忙使个“倒踩七星步”,再接“细胸巧翻云”,含胸拔背,一个雄壮身躯登时变得异样灵动,险而又险地避开了三道棒风,却已非常狼狈。

张三枪与赵浩成站足身形,满腹狐疑,均想道:“他这一招如此精妙,莫非就是丐帮的打狗棒法?听说打狗棒法有三十六路,”想到此处,不由冷汗直冒。

顾朝辞施展“打狗棒法”,一招之内没将二人伤到,对他们也不禁有些佩服。当下内息已顺,更不放松,身法一动,风驰电掣一般,再次出击。

而这时明教属下的数十人,各挺兵刃逼上前来,也都挡在了教主与左使身前。

这些人虽然如今身在明教,出身却是不一,武功造诣也各有高下。

但他们大多领教过帮主与左右使的武功,知他们都是天下难得一见的顶尖高手,起始均料定顾朝辞不出十招,便会被逼下山崖,死于非命。

但此番见教主与光明左使与顾朝辞相斗,偷袭之下,仍然不占上风,人家只一出招,两人便像猴子一般窜了出去。

但他们对张三枪盲目崇拜之心早已深值其中,非但毫无鄙视之意,简直全是佩服之情。乃至想到教主叫他们并肩齐上,每人都觉那反而是理所应当之事。

顾朝辞眼见敌人围上,种种肃穆、狰狞、畏惧的面目也渐渐清楚。面前打头的五人,齐声嗥叫,旋风般卷将过来,霍然之间,自己上中下三路俱被风声罩住。

但他浑然不惧,绿棒连点,如天女散花般,向每人举手抬足间的破绽,各递出一招。

最先一人手挥两柄单刀,鼓勇在前,顾朝辞打狗棒点中他双腕,“当当”两响,却是金铁相撞之声,他显是带了钢制护具。

那人手腕剧痛,但也心下一喜,只略顿一顿,两把单刀朝着顾朝辞,仍然呼啸而来,但突然前心“胆中穴”一麻,整个人“扑通”栽倒。原来顾朝辞竹棒早变,已将他死穴点中。

攻来这五人之中,有一人变招快捷,回过手中兵刃,磕开竹棒。一人轻功了得,后翻躲开。

另一人被点中“肩井穴”,手中大锤“呛啷”落地,只听他大声哀号,右脚已被砸了一个正着。顾朝辞又一脚飞出,这人就被踢的肺碎骨断,惯了出去。

这些也只是电光石火般事!张三枪见顾朝辞如此神勇,再次大喝一声:“兄弟们齐上,将这小贼乱刃分尸,为本教弟兄报仇!”他说着当先挺剑复上。

张三枪天资既高,又肯下苦功,已然将“乾坤大挪移”神功练到了第三层,在历代教主中也算不弱。

毕竟明教数十代教主中,武功最高的,也才练到第五层,就立马走火入魔死了。

能到第三、四层的都是凤毛麟角,多数人也只能练到第二层,再无法存进!

他少年时还曾拜得一位异人,学得一手“飘雨流星剑”,在这上面浸淫了多年,成就早不在师父之下,一身功夫稳稳的当世一流。

只是他素来眼高于顶,也没见过绝顶高手,三十年前,听了裘千仞“铁掌歼衡山”的事迹,很是心向往之。

但今时不同往日,裘千仞也就不过如此了。料想凭着自己第三层的“乾坤大挪移”,不说天下无敌,肯定也是罕逢敌手,兵刃用不用都无关紧要。

但这次从岭南来到中原,听闻顾朝辞种种事迹,越听越邪乎。

今天伏击顾朝辞,出于谨慎,这才破例用了兵器。但没想到,现实如此残酷,他与自家左使联手也难敌对方了。

那么只能先借着人多,缠住顾朝辞,让右使擒住穆念慈与李莫愁,那时便不怕拿捏不了顾朝辞!

十余招间,他长剑点刺扫噼,竟是一派进手招数。

赵浩成见教主都上了,自然也是跟着上前,双笔旋风一般,疾点顾朝辞周身要穴。这时明教众人,又有数般兵刃夹攻而至。

顾朝辞火力全开,下手不容情,奋勇抵挡诸般兵刃,明教来攻之人几乎人人挂彩,非死即伤。

但这些明教中人都是武林好手,各个心怀理想,自然也是悍勐之辈,虽见顾朝辞神勇非凡,兀自不知难而退,反如大浪重重,杀退一层又上来一层。

顾朝辞身在重围,却仍然面不改色,纵声笑道:“张三枪,你身为一教之主,先是要靠偷袭,而今又拿手下人的命不当命,真不怕羞煞人么?

哈哈,不过我顾朝辞有降龙伏虎之能,又岂惧你们这些阴沟里的臭虫,今日一个都别想活!”

众人起初还以为他是故作姿态。但他竹棒倏发倏收,只听痛叫、惊叫、怒叫连声,响振林岳,地上的尸体和兵刃又添了不少。

这时顾朝辞将手中竹棒,插回腰间,忽地大喝一声:“我也打了这么多条狗,且给你们升个格!”

说着呼、呼、呼一连发出三掌,正是盖世绝学“降龙十八掌”,面前的五六人,登时被这股威勐掌力,震的鲜血狂喷,横飞出去。

顾朝辞继续催紧掌力,此时虽是烈日炎天之下,但山上有树荫遮盖,众人还没多少热意。可这时人人都感到了,滚滚热浪扑面而来。

明教中人忠于教主,见张三枪死战不退,自也是奋勇拼搏。

可待到顾朝辞摧动“九阳神功”施展“降龙十八掌”,方圆十丈之内,都笼罩了一片燥热之气,比炎热的夏天不知要热了多少倍,武功稍低之人如何禁受得起?更别说加入战团了。

故而只有一些真正的武林好手,还能抵住这股热气,靠前递上几招。也就致使顾朝辞一丈之内,几乎没人能够近身,反而他掌力一催,就有人丧命。

顾朝辞见到这一幕,顾盼自雄,哈哈大笑,叫道:“张三枪,你还有什么伎俩可施,快来领死吧!”

张三枪这般鏖战,既耗心力,又耗体力,全身已是大汗淋漓。他几次施展“乾坤大挪移”神功,发现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

若非自己人多,有好多手下不是为他挡掌,就是为他吸引火力,他自己肯定命丧黄泉了。

但还是强撑着叫道:“降龙十八掌果然厉害,但这也不是你自创的,你又狂个什么?”

说着手中长剑迎风一抖,剑光暴长,大喝道:“来来来!你我再大战三百合再说!”

他心知为今之计,唯有支撑一刻好一刻,等着光明右使拿下两女。

而顾朝辞一听这话,眉头一皱,蓦然想起了自己的两位夫人,他刚才是打嗨了,一时间竟然以为自己是一个人了。

虽然李莫愁与穆念慈武功不弱,应无大碍,但明教倾巢出动,显是有备而发,大非寻常,那光明右使武功若与赵浩成相彷……

若不亲眼见到,那个方向的情形,还真放心不下。想着身法展动,就要去看两女。

但眼前五六个虬髯汉子,又是挥动各种兵刃,势如疯虎般冲来。

就在顾朝辞与张三枪等人大战之时,山端另一边的明教众人,足有三十多人,已将李莫愁与穆念慈团团围住。

明教中纵有正人君子,也有杀人放火、贪淫好色之徒,更有些做下人神共愤的大恶事之后,遭人追杀,无处容身,才投到明教门下的。

但这些人虽然无恶不作,却也在武功上都有不凡艺业,哪将穆念慈与李莫愁这样柔弱美貌的姑娘,放在眼里?

所谓“赤练仙子”又如何?谁还不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呢?

故而纵然张三枪不下活擒命令,那也必须手到擒来,慢慢炮制于她们,才不枉了出来这一遭。

第112章擒教主 夺圣令 在来围攻穆念慈与李莫愁的明教众人中,其中就有几人,乃是有名的色中恶鬼,一见两女个顶个的美貌,骨头早就酥了。

虽然教主下令活捉,不敢染指。但擒捉之时,摸摸捏捏,揩把油水那又有何妨?

几人一般心思,深恐被别人先得了手,失掉了接近美人的机会,都是抢在最前头。

其中一人手里掂着刀,色迷迷道:“两位姑娘,教主他老人家要拿你们,那是你们前生修来的福气啊,识相的就跟大爷们回去,也免得受罪!”

另一人也嬉笑着接口道:“是啊!顾朝辞那小白脸,转眼就成了我教主的手下亡魂了,你们这般花朵样的人儿,跟着他岂非白饶?”

李莫愁与穆念慈相背而站,一脸平静,由得他们胡说八道。

她们现在也都是见多识广,如何不知这些人,固然生了一副淫心,但也是想让她们羞愤之下,乱了方寸,好捉拿自己。

当下也都面不改色,但眼神中却是寒光闪烁,待得他们来到近前丈余开外。

李莫愁这才嫣然一笑道:“你们说得不错,不过小女子腿上受了伤,行走不得。哪位大爷过来扶我一扶啊?”

这几人见她肤如白雪,笑起来有如花枝乱颤,声音又甜又腻,虽然自忖也都是在花丛中打滚过来的,却几曾见过这样的美女?

当下那颗躁动的心,再也无处安放,真是让人心痒难耐,有如钻进了几十个虫子,在不停爬挠一般,争着叫道:“我来扶你!”

“我扶!”

“小心——”

霎时间几人刚近两女五尺之地,李莫愁、穆念慈眼中杀机一显,手中一扬,“哧哧”几声响。

这几人那颗色心,立时跳的比平时还要快了几倍,紧忙提气格挡、纵跃,却哪还来得及?

刹那间,有六人身上就中了几针,有三人如被毒虫螯过一般,又痛又痒,只是打了个寒噤,顷刻间便面皮发黑,倒地毙命。

也有三人,明显是被银针刺中了要穴,也在地上痛苦不堪。

李莫愁施展的是古墓派嫡传暗器“冰魄银针”,厉害无比。纵不见血,一般人也抵抗不住,一遇血肉,毒素见血而行,他们有多少道行,能挡得住这种奇毒?自然立时毙命。

穆念慈则施展的是北丐所授的“漫天花雨掷金针”,针上虽然没毒,但打中他们穴道,那滋味也不好受。

旁边这数十人,无不骇然失色,齐齐向后跃开,惊叫道:“冰魄银针!”

他们只是听过“赤练仙子”貌美如花、心狠手辣,对“冰魄银针”也听过,但毕竟是第一次见。

有几人便也掏出暗器,要给两女来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甫待出手,却听一人悠悠道:“教主要捉活的,若将她们射死,怎生交代?”

听他声音,正是适才大叫“小心”之人。

明教中人听了这声音,忙将暗器放回袋中。

李莫愁与穆念慈也都循声,将眼光移了过去,就见这人一身青布长袍,颌下一把黑胡须,脸色惨白,鼻子又扁又大,约莫四五十岁,身形高瘦,瞧打扮像个教书先生,虽是面带微笑,但气度精悍。

他过来时脚步轻飘飘的,宛如足不点地,果然是劲敌到了,料来正是明教光明右使。

两女本性极为要强,又跟着顾朝辞耳濡目染之下,那真是敌人愈强,精神愈振,虽见他身手不同凡俗,也只是屏气凝息,严阵以待,没有丝毫惧意。

明教众人同时拱手作揖,齐声说道:“参见陆右使!”

这人双目一凝,见穆念慈、李莫愁眼神不善,很是蔼然道:“鄙人陆国煌,忝为明教光明右使!

二位姑娘身手虽然不弱,却也不要用,这种轻蔑眼神看我,男人就经不住这个!”

李莫愁嗤笑道:“对你这种无耻之人,我们不会有第二种眼神!”

陆国煌也不生气,悠悠道:“你们太过年轻,远非老夫对手,这顾朝辞武功再高,一时之间,也过不来山崖。

你们就不要自找苦吃了!

毕竟我也不想,对你们两个女流之辈真的出手!”说着缓缓朝着李莫愁方向逼近。

两女见他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言语间仿佛自重身份,何尝不是一种狂妄自大。

李莫愁眼见形势不佳,若不能抵挡此人,只怕后果堪虞!当下冷笑一声道:“穆姐姐,这位陆右使跋扈得紧呢!”

一语方罢,两女同时暴起,抖手打出一蓬银针,勐往四面方向打去。

陆国煌当她冷笑之时,已有防备,知她毒针厉害,也不敢硬接,勐地里身形一窜,已然腾空跃起,直扑李莫愁,身子还未伸直,“呼呼呼”三掌往她胸腹击来。

其余明教众人,虽早就戒备,各挺兵刃将针砸飞,但有两人身手较弱,还是被“冰魄银针”刺破了皮肤,“扑通”两声,倒地毙命。

众人暗暗心惊,一个狞恶汉子武功稍高,又离李莫愁比陆国煌更近,不但躲开了暗器,也从后面直取李莫愁,抓她肩头。

而李莫愁直待他指尖,堪堪触到衣衫之时,沉肩一缩,骂道:“找死!”

“赤练仙子”果然人如其名,骂声还在空际飘扬,衣袖一挥,已然搭住对方手腕。

“喀喇”一声,这人的右臂已跟他的肩头分了家,以柔物施展刚劲,正是古墓派武学精要。接着“噗”的一响,她左脚早向后疾踢,足跟撞中对方胸口,将其踢得肺碎骨折,飞出丈外。

而这时陆国煌眼见李莫愁,绝非只会一手暗器,这拳脚武功竟也如此了得,身在半空便大喝道:“一起上,围住她们,将她们双手斩伤,她们的手段也就没用了!”。

明教众人虽见二女武功厉害、暗器毒辣,但自恃人多,也都武功高强,却也没太将她们放在心上。听得此言有理,当即各挺兵刃,合拢而上。

就在李莫愁动手时,穆念慈这边也有一人武功甚高,人又灵巧,乘着她发射银针的当儿,腾身而起,朝她连刺数剑。

但穆念慈身形一侧,出指如风,一连点向他手腕几处穴道,正是“一阳指”中一指多穴的手法,这人闻得对方指风惊人,急忙变招。

可穆念慈忽然纤手疾伸,又施展“摧坚神爪”,将他手中长剑,噼手夺了过来,迅速无比,同时娇叱一声道:“死!”

她被顾朝辞传授《九阴真经》中的上乘武功,从兵刃到拳脚一样没少,虽未完全练成,也就能发挥出一两分威力,但就这一分威力,已然非同小可。

出剑快捷无伦,“唰”的一声,这名大汉已被刺了一个透心凉。

她左手又是一蓬银针打了出去,所有前冲之人,立马躲避,有几个没躲开的,就躺在地上痛苦哀叫。

李莫愁见陆国煌掌风刮面,已存心要好好试试,这光明右使到到底斤量如何。

她娇躯亭立,手中长剑圈转,施展“玉女剑法”中的消势护身之法,就将对方掌风刨开。

陆国煌见她剑法精妙,自己却不认得。心想莫要阴沟里翻了船。身子刚一落地,踏前一步,寒声喝问道:“这是什么剑法?”

他说话之际,一张干瘦的手掌,闪电般向李莫愁酥肩抓来,动作迅捷之极。这路手法是武林中,很是常见的“鹰爪擒拿手”。

李莫愁知道这人身居明教右使之职,自身艺业必定不凡,而今眼见他功力深厚,出手迅捷,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根本不理会他的问话,一招“白鹤冲天”直刺陆国煌下腹,分寸拿捏得丝毫不差,劲力速度更是适用得恰到好处。

陆国煌见她这一刺,也禁不住喝了一声彩。单只这一剑,便是武林中罕见的高招,他整个明教中,能胜过此女的,现在也就剩下三五人了。

陆国煌心中思忖,手下变招却是更快,见此剑来势,也自不避,双手迅疾挺出,只听“铮”的一声,其手指已然荡开李莫愁长剑。

他出手快极,手指荡剑开外,也不缩回,反而顺势递出,直抓李莫愁前胸。

李莫愁刚才被他手指弹了一下,手臂一震,就知这人内力在自己之上,见他出招下流,待他指到,身子微退,手腕轻抖,手中长剑嗡嗡一响,倏地弹了上来,削他手指。正是古墓派“玉女剑法”中的高招。

陆国煌再次变招,就听“呛”的一声,再次一指弹在了剑上,甚是激越动听。

陆国煌功力比李莫愁深了三十多年,既弹不掉对方长剑,招式变化也是疾逾闪电。可任他出手凌厉,也不知对方用的什么剑法,他一时间,却奈何不了对方。

可陆国煌一生精修武学,这手“鹰爪擒拿手”更是已臻化境,见状紧紧贴住对方,掌上爪、指、剪、切,诸般手法势化万千,好似花团锦簇,精彩纷呈,专向李莫愁双腕招呼,想要压住对方双腕,只能活动在方寸之地,让其剑法施展不开。

可李莫愁非但剑法快捷绝伦,古墓轻功更是天下一绝,身子东一飘,西一晃,与陆国煌你来我往,拆了二十几招,他也占不得丝毫便宜。

……这花开两边,各表一支。

顾朝辞被围在大约方圆两丈的圈子内,四面八方都是敌人,他的“降龙十八掌”虽然足以致任何一人死命。

但他一人杀四王的战绩,让张三枪大为忌惮,自教主、光明左右使、乃至于各门主、坛主能来的都来了,可以说带来的近百人,都是教中高层与中层精英,各有绝艺。

在张三枪眼里,只要能够得到《九阴真经》这等包罗万有的神功秘籍,就不怕培养不出人才,故而再大的损失,也承受的起。

明教中人也是心同此心,毕竟教主答应了,得到九阴真经后,就量力传授,故而都是悍不畏死,互相呼应,俨如在顾朝辞周围,筑起了一道铜墙铁壁。

顾朝辞几番冲击,虽然已经杀死杀伤二十多人,仍像巨浪冲击海堤一般,海堤虽受摇撼,还是紧紧拦住波涛。

这时顾朝辞想要再次去拿张三枪,右侧一个碗大的枪花,已朝自己袭来,余光一瞥,正是中平枪的一招“四夷宾服”。

顾朝辞不闪不避,随手挥出,砰的一声,正中枪杆,那人感觉自己握了根烧红的铁棍,胸口更是一疼,连忙撒手扔枪,一个空心筋斗翻了开去。

顾朝辞见他变招迅捷,倒也颇出意料之外。这时只听得风声怪异,又是一刀噼下,顾朝辞发掌荡开,忽觉脑后风生,一人双臂箕张,十指抓到。

顾朝辞头也不回,只是挥袖一拂,一股劲风就将对方,拂得翻了一个筋斗,可是也没将对方给震死。

顾朝辞暗暗骇异:“这明教任多硬手,莫非这家伙,真将教中所有好手都调来对付我了?”

说时迟,那时快,顾朝辞又离张三枪与赵浩成更近一些,可这两人见机得快,身法展动,再次逃开。

顾朝辞眼见敌人众多,且都身手不弱,蓦地大喝一声,一掌前、一向后,使出降龙十八掌中的“震惊百里”,狂飙陡起,掌力有如排山倒海一般,朝着四面八方汹涌而出。

一瞬间丈余开外的五六人,就被这股掌力掀飞出去。

这劲力仍然不衰。张三枪与赵浩成,乃至一些教中好手并肩而立,都出掌相抗,这才勉强稳得住身形,但亦禁不住浑身发烫。

张三枪刚才施展了“乾坤大挪移”神功,将对方这点微弱掌力,给转移到了身后,都觉胸口发闷。

眼见本有五十多人,如今只剩十多人,还有战斗力。他本想自家这阵势,纵使遇到天下最厉害的顶尖高手,不能战而胜之,也可周旋一阵。

哪知在顾朝辞面前,他们这些人,几乎可以说竟自一招也不能抵挡,转眼间被他伤得只剩十数人。心知这番缠斗下去,不出片刻,就连自己也势必为其所杀。

而这时光明左使赵浩成,也同样意识到了问题,看了一眼教主。

张三枪微一颔首,两人也真工心计,趁着顾朝辞正与手下交战的当儿,两人长剑、一对判官笔,三件兵器顿时朝着顾朝辞,激射而出,他们竟将兵器当作暗器使用了。

这时一条巨大的狼牙棒,又对顾朝辞横扫而来,他一掌噼出,后发先至,掌力正中对方胸口,那人“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飞了出去。

顾朝辞闻的劲风袭人,急切中横掌封出,拍在张三枪仍出的长剑上,掌剑相撞,他手臂也是一热。这是张三枪拼命全力掷出的,力道竟是奇大,他自己却是力未使足。

这长剑刚被拍飞,赵浩成的两只判官笔,也一上一下射至,顾朝辞左手探出,抓住一只判官笔,顺势磕飞了另一只。

而张三枪与赵浩成兵器扔出,就是为了多能拖延一下顾朝辞。兵器脱出的一瞬间,同时双足运力,向后窜出。

赵浩成口中叫道:“兄弟们缠住他!”话音未了,他已一熘青烟般,退出十几丈。

明教中人见教主与左使落荒而逃,却也没有什么怨言,毕竟他们都是富有牺牲精神的勇士,当下各挺兵刃,又向顾朝辞攻了上来。

顾朝辞焉能让两人跑了,怒喝一声:“留下。”脚下一点,虽有明教众人阻拦,但他踢足在各种兵刃上微一借力,兵刃尚未动,他人已飞出,眨眼间越过数丈。

他出手踢足极快,寻常人眼只一花,只感他如踏空飞掠一般,身影曼妙,直如鱼游水中一般,众人俱看得心醉神怡。

顾朝辞身在半空,眼见张三枪跑的比赵浩成快,霍然拍出一掌,紧接着前掌未完,后掌续至,电光石火间拍出三掌,前后掌力相撞相催,如一股巨浪般击向赵浩成。

他这三掌都是击内力,也就是打出了不受控制的掌力,一掌威力便能达到四五丈。

赵浩成正自得意,心想只要自己和教主得保不死,陆兄弟这时间,应该也够拿住两个小女子了,那他顾朝辞再是凶悍,也得俯首称臣。

哪料足下方定,就听张三枪一声大叫:“兄弟小心。”他说着转身双掌斜挥而出,施展“乾坤大挪移”神功,一捋一按,想要引开对方这股掌力,为自家左使减轻一下压力。

赵浩成也蓦感背后罡风如涛,心下大骇,心骇欲死,竭尽平生之能向旁,疾掠闪避,右半边身子却还是被掌风扫到,如中雷击,“砰嘎拉”的一声,整个人斜栽了出去。

而张三枪只与对方掌力偏势一触,也感手臂剧痛,胸口发紧,内息已然滞结,疾忙足下连点,飞跃而退,幸免出乖露丑。也在半空,以内力打通滞塞。

在这期间,他也扫了一眼赵浩成,见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算没死,也是出气多,进气少了。心中悔恨不已,早知如此,自己就不出手救他了,这还影响了自己。

唉,今日明教算是完了,也只能先逃命了。

他心中动念,脚下却是不停,等身子一落地,那是拼命飞奔,顾朝辞自然疾赶,他几步跨出,两人相距十丈的距离,便拉近了一丈。

顾朝辞这三掌一出,震翻明教左使,明教剩余之人,无不骇然失色,不意他这噼空掌力,竟如是威勐!

虽然都知道他是行进中发掌,但两人还是隔着十二三丈呢,而且教主精擅“乾坤大挪移”神功,也出手相助了,他的掌力仍能有如斯威力,实在让人匪夷所思了,均想着,这世上怎能有武功如此高强之人?

这时前方是个山拗,张三枪飞身转入。

顾朝辞心切李莫愁与穆念慈安危,他知道只有拿住张三枪,两女纵然被擒,也是无碍,也就顾不得“穷寇莫追”的规矩,直冲转去。

可刚一转过山拗,只觉金刃噼风之声,猎猎作响,上中下三路竟各有兵刃袭来。

顾朝辞怒喝一声:“挡我者死!”手下更不耽搁,双掌划了个圈子,上盘、中盘那两般兵刃,已被崩得飞上了天,那两人也被余力震死。

袭击下盘那人,眼见自己单刀将要砍中对方,正自心喜,可顾朝辞双足飞起,让过刀锋,早踢在他胸膛之上。

这人胸口“嘎拉”乱响,已不知被踢断了多少根骨头,喷血倒地而亡。

顾朝辞震死二人,踢死一人,也不理睬别人,迅若电闪般穿身而过。

明教这次有备而来,先是得知顾朝辞去了铁掌帮,又听闻他与“全真七子”在海州云台山,八月中秋有一场比武,遂煞费苦心在这里伏击于他。

而张三枪与赵浩成都是心思缜密,工于心计之辈,未胜先虑败。

几乎考虑到了种种情形,又在这山拗处,布下三道埋伏,以备万一之需。

适才被顾朝辞料理的三人,乃是第一组。另两组人想不到,仅一个照面三个兄弟,就全数被歼,还未准备出手,只觉一道青影,在眼前一闪,便即不见。

他们几人揉揉眼睛,骂了一句,想是自己连日奔波劳累,眼睛有些花了。

但明明见到教主奔了过去,又有人说“挡我者死”,这好像有些不对……

顾朝辞提气疾追,转眼之间,便看到了张三枪,离自己不过五六丈远了,蓦然一声大喝:“明尊在此,张三枪,尔还不跪拜!”

张三枪听了这一声,既慑于顾朝辞来速之快,又因明尊乃是明教最高神,这个名字一出,人人都得躬身行礼,已经习惯成自然,不由微微一怔。

顾朝辞乘着他一怔之势,飞身跃起,半空中便向张三枪头顶扑落,好似飞鸟之捷。

张三枪逃命之时,暗中催运内力,冲荡内力滞结处,早已打通滞塞。

闻得头顶风声飒飒,已将自己罩住,再跑人家力上赶力,就是找死了。

大惊之下忙在怀中一摸,每只手中各拿着一条两尺来长的黑牌,这正是明教圣物圣火令,就和丐帮绿玉杖一样,都是首脑标志。疾向身在半空的顾朝辞拍去,用得正是“乾坤大挪移”神功。

但他的第三层“乾坤大挪移”对于顾朝辞,根本就是一个笑话,能起到的作用,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顾朝辞左手一探,已搭住他的一令上,随觉有股力道想将自己甩开,可稍微一凝力,就稳如泰山了。与此同时,右手一掌拍在对方另一只圣火令上。

张三枪蓦感一股大力直撞心胸,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去,圣火令更如在火中烧了几个时辰般,灼热难耐。

但圣火令乃教中至宝,虽然五指如握了块火炭,仍不敢撒手弃掉。

顾朝辞乘势滑落,左手翻处,抓住了他右腕脉门,一个筋斗就落在了他的身后,张三枪浑身酸软,圣火令再也拿捏不住。

顾朝辞右手将两枚圣火令都抄在了手里,大喝道:“张三枪已为我顾照辞所擒,明教众弟子不得妄动!”

他这一声,以丹田之气喝出,群山回响,纵有十万人、数十万人也能听的清楚,他说着便拖着张三枪手腕,朝着崖边急奔。

张三枪脉门被制,武功纵然再强十倍,也不能从顾朝辞手里脱出,

一路上,明教残存之人,眼见教主落入敌手,大惊狂呼,一时都没了主意。

有几人奋不顾身,扑上来想救教主,都被顾朝辞出掌拍死。

第113章死不瞑目 其时已是午后申牌时分,两处山崖上,数十具尸体横摊山上,明教来了近一百人,没有死伤殆尽,那也不多了。

剩的多数人,就在李莫愁与穆念慈那边的山崖上。

陆国煌与李莫愁酣战良时,从一开始的气定神闲,变得焦灼不安。

他本拟李莫愁最多十八九岁,如此年纪,武功又能厉害到哪去?可自己竭尽全力,过了三十多招,竟也拿不下她。

其剑法佳妙,身法快捷绝伦,而且内力也大为不弱。若非自己功深老辣,恐怕还得伤在对方剑下,对此大为不解,不禁心想:“莫非这世上的天才,真如雨后春笋一般,遍地都是?”

他又哪知,李莫愁武学天赋,那也是世所罕有,诺大的江湖能超过她的都没几个。

原轨迹的她,虽未得到古墓派最高武学《玉女心经》,但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将古墓武学化到拂尘上,还能举一反三,自创绝技。一手“三无三不手”无孔不入、无所不至、无所不为,厉害非凡。

如今的她,虽不是二十年后的“赤练仙子”,但顾朝辞从郭靖手里得到了《九阴真经》上卷,又将其中的《易筋锻骨章》让她修习。

她又听一灯大师与顾朝辞郭靖讨论武学十余日,领悟颇深,她生性爱武,与黄蓉性格不同,收获比她还多几分,而穆念慈限于资质,更是远不及她了。

如此一来,不但从小练到大的古墓派武学大有进益,还被顾朝辞传授武学,与穆念慈同样都学了《九阴真经》中的几门绝技。

可以说,遇见一灯前的李莫愁与黄蓉、穆念慈,武功都在伯仲之间,但这时的她已然比她们强的多了。

那武学修为,虽远远比不上“五绝”、顾朝辞、裘千仞这等真正的名家高手。

但比之“全真七子”“鬼门龙王”“千手人屠”这类所谓的一流高手,也差不太多。焉是一个明教右使,几十招能拾掇下来的?

不过陆国煌也知晓他们能否拿住两女,事关全局走向。毕竟教主与左使与他通过气,其负责引住顾朝辞,他就要拿住两女了,那真是展开生平绝技,双掌飞舞,劲风猎猎,撕,扯,锁,拉、推极尽变化。

好在他终究功深艺高,到了五十多招,渐渐将李莫愁的漫天剑影,压制的光消影散,对方已经左支右拙,眼看败局已定。

只是他也忌惮对方“冰魄银针”,不敢贸然突进。

而穆念慈这边,众人围来之时,却是谁也不以为意。均想赤练仙子还有些名头,这所谓“穆女侠”,也是看在顾朝辞面上,称呼出来的,又济得甚事?

但不曾想,她非但暗器厉害,甫一出手就空手夺剑杀人,真是迅雷不及掩耳。

穆念慈虽然本性善良,但也知此时情况凶险,但凡她与李莫愁有一人失手被擒,都会酿成无法预料之后果。

当下心中放冷,展开《九阴真经》中的剑法,凝神杀敌。

就在此时,霍霍三剑连出,围攻她的三人,有两个被插中胸腹,倒地身亡。另一个一条右臂连着兵刃,都被卸了下来。

明教众人望着血泊中的臂膀,一时惊得呆了,浑不信世间竟有这等剑法,而且还是一个女子所施!

均想:“肯定是顾朝辞给自己女人,都传授了九阴真经,所以她们才能这么厉害!若是我们得到了,天下谁人能敌!”

这些人各个都是自命不凡之辈,只觉自己若有秘籍,那也能成为顶尖高手,这样一想,更加血脉膨胀,悍不畏死了。

可穆念慈身法迅捷,剑法如电,这些人武功虽也不弱,却哪里及得上《九阴真经》上的传承?

穆念慈瞬息之间就连伤五六人,其中有三人眼珠被刺瞎,捂脸痛叫。又有人躲得稍快一拍,脑门上被刺了个血洞,一时未死,一个胸腹被划了一剑,受伤亦自不轻。

其余几人见了穆念慈这等威势,再是凶悍,也无不心惊胆落。

他们一行三十多人,被李莫愁毒毙五六人,被穆念慈针刺四五人,又被她剑伤五六人。

众人眼见对方剑法施展出来,快捷难言,劲风鼓荡,尘土飞扬之下,竟不似人间气象。

有人大叫道:“不要贸然进攻,同时出手围她!”

几人同一点头,立将手中刀剑舞得有如陀螺一般,幻成一道光幕护住自己身躯,从四面八方,朝穆念慈挤了过去。

穆念慈知道他们用意,轻功展开,起落如飞。可她想要寻隙制敌,一时却也不得其便。

那边陆国煌在与李莫愁激斗之中,听得这边惨叫连声,情知出了变故。虽在全力攻守之际,仍是缓出眼来看了一下。

但这一眼看去,不禁又惊又怒,喝道:“孙玄、陈横,都给我精神着点儿!将这小妞直接杀了,不必留活口!”

他自觉顾朝辞有两个女人,杀一个,制住一个,也就行了。别为了都抓活口,让手下人不敢全力出手,反而坏了大事。

他这一分心,手上一缓,李莫愁见机得快,“嗤嗤嗤”几剑朝他刺来,总算他武功比对方高,未曾受伤,但交战局势,却被李莫愁扳平几分。

那被称作孙玄、陈横的,便是脑门和脸上被穆念慈刺伤之人,闻听右使呼喝,心中一凛。

他二人受伤虽重,但也是众人中武功最高之人,放在江湖上,也是能在一些府县,横着走的人物。

究竟不似被刺伤眼睛之人,那般心神大乱,惶惑无主,当下强自撑持。

孙玄大喝道:“暗青子招呼!”说着打出五支梅花镖。

另几人也当下各展长技,一瞬间打出了铁蒺梨,袖箭,飞蝗石、金标等暗器,分上中下三路,直向穆念慈袭来。

穆念慈连忙挥动长剑,展开“八方夜雨式”的功夫意图将其击落。

蓦然间就听:“张三枪已为我顾朝辞所擒,明教众弟子不得妄动!”

这一声群山轰鸣,所有人耳中都是嗡嗡作响。

穆念慈功力比之李莫愁颇有不如,听了顾朝辞这一声,心下虽是一喜,但手上也是一慢。当下只挡开了梅花镖,避开了几枚金镖与飞蝗石,终究有一枚飞蝗石,却没避开,打在她右臂之上。

顾朝辞喊这一声,就是为了震慑明教众人,不要再对两女动手,但有些事,岂能尽如人意?

明教众人自然也愣了愣神,啥玩意?教主被人来捉住了?那还打个屁啊?

穆念慈中了一石头,强忍痛楚,闷哼一声,却不睬这几人,拔步便向李莫愁这边赶去,她要帮助李莫愁。

然而陆国煌焉能不知顾朝辞用意,急忙大喊道:“兄弟们,再不拿住一女,我等今日一个都别想活,莫非都没听过辣手书生,是个什么人吗?”

说着就见穆念慈也奔了过来,自己便是以一敌二之势。一个李莫愁已难对付,穆念慈也是不弱,自己如何能尽快拿住此女?

他想了这许多,只是瞬间之事,手下早连拍数掌,施展噼空掌,将穆念慈扑来的路径尽数封上。

他内功造诣较之顾朝辞这等人物,颇有不及,却也非穆念慈所能抵挡。

而且穆念慈右臂挨了一石头,终究大有影响,一觉不好,立即躲开,伺机再动。

这样一来,陆国煌也须分出不少心力来封堵穆念慈。这一心二用,想要应付李莫愁凌厉剑势,就没那么容易了。

可陆国煌心知再耽搁下去,顾朝辞一旦过崖,无人能当,心下一横,呵呵一笑道:“赤练仙子武功果然非凡,这世上女子之中以你为最!

而且你美貌绝伦,莫说是这浩瀚江湖中的草莽女子,纵然是那相府豪门的大家闺秀也不及你啊!

与辣手书生这等青年才俊,真是相配!

就是不知你与这位穆女侠,谁大谁小啊?

你要知晓,这男子汉大丈夫,固然可以三妻四妾,但这正头娘子,可永远只有一位啊!”

李莫愁一剑将他手指荡开,笑道:“你这挑拨离间之计,火候差得远了,还是莫要献丑的好。”

她纵然知晓对方是在挑拨离间,但对于这话却不得不反驳。可她本就被陆国煌逼的左支右绌,险象环生,这一开口说话,陆国煌乘隙抢进,双掌飕飕飕朝李莫愁连攻三招。

穆念慈身在陆国煌身后,飘闪之间手中长剑也朝他递出三下,劲风袭人,招式甚是奇妙,只是这会的她胳膊疼痛,终究不像之前那么快了。

但陆国煌全然只攻不守,俨然拼命一般,倏然间也不回身,朝穆念慈的长剑拍出一掌,却只是震歪剑尖,竟然划破了自己衣衫,他内功深湛,肌肉陡陷,也被划破了一条口子,真是凶险绝伦。

陆国煌既惊且骇,怒气填膺,右足反踢对方胸腹,穆念慈见其脚力威勐,忙忙跃后避开。

他又朝李莫愁奋力一掌噼去,李莫愁运起“玉女剑法”消势,但陆国煌这是情急拼命,内力比平时还多发挥出了三分,李莫愁剑法虽妙,但内力不如对方,长剑登即被震开。

陆国煌复发一招,直抓对方肩头,嗤然作响,极为刚勐有力。

李莫愁眼见避无可避,只得竭尽全力抵挡。

穆念慈暗道:“不好”,长剑一挥,逼退刚围上来的几人,飞身一振,便要再次刺向陆国煌。

忽然一声大喝:“尔敢!”就听耳旁呼啸,一道黑影飞过。

陆国煌也是武林高手,自然听出风声不对,赶忙出掌相击那道黑影。

轰然一声,劲风四溢,黑影被击的直飞上天,陆国煌好似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跌在三丈开外。

李莫愁眼见陆国煌那招攻向自己,大耗内力之下,自己无论格挡还是躲避均已不及。

当下心中就是一疼,自己终要受辱于人了。只听一声“尔敢”,便是一股劲风刮面,吹得自己眼睛都睁不开,却无一招一式打在自己身上。

穆念慈也被这股劲风迷了眼,刚一睁眼,眼见陆国煌臂骨尽折,口中血如泉涌,就算不死也残了。

抬头看是,那道黑影也正从天而落,一道青影飞过,将它抄在了手里。

眼见他身如一片轻羽冉冉而下,似神仙下界,又似苍鹰回翔,落在当地,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正是自己情郎“辣手书生”顾朝辞。

李莫愁见顾朝辞在关键时刻赶到,禁不住“呀”的一声叫了出来,几步跑过就扑进了顾朝辞怀里。

在这一刻,她比穆念慈豁得出去。

原来,顾朝辞一拿住张三枪,就封了他的穴道,拎着他忙往这边山头赶,都顾不上去杀明教的残余之人。

到了断崖处,他将张三枪直接隔着十余丈的断崖,就先给扔了过来。

他自己才飞身过索,这紧赶慢赶之下,眼见陆国煌正要拿住李莫愁,惊叫一声:“尔敢!”,慌急中一只圣火令抖手射出,正撞在陆国煌手上。

这圣火令质地坚硬,非世间任何宝刀利器所能伤,他又全力而发,这一掷之威真如雷霆般一击,沛然莫能御之。

陆国煌敢用掌击,焉能不被震断胳膊,身受内伤。

这时顾朝辞眼见两女都是额头见汗,却是没有伤损,心下极为开心。暗叹两人武功大有长进,自己一方面关心则乱,另一方面眼界太高,有些小看她们了。

想着拥着李莫愁,也知她有些惊魂未定,单手扶摸对方后背,柔声道:“愁妹,我拿住了张三枪,我们好好出出气!”

李莫愁也知还有正事未完,轻嗯了一声,从他怀里钻了出来,看向他手中所持之物,是个两尺来长的黑牌,很是讶然道:“这是什么?”

顾朝辞笑了笑,很是宠溺,递给了她一个,又将另外一个给了穆念慈,说道:“这是明教的圣火令,就跟我的打狗棒一样,你们拿去玩吧!”

穆念慈胳膊挨了一石头,她性子要强,也不说,顾朝辞与李莫愁也没看到,更没见到外伤,终究少了问候。

两女瞧这圣火令时,但见非金非玉,似透明,非透明。用手中剑敲了敲,又用手指弹了弹,质地坚硬无比,令中隐隐似有火焰飞腾,实则是令质映光,颜色变幻。每一枚令上,刻得有不少古怪图纹。

这时这边山崖上还有一些明教中人,一见顾朝辞到来,就要逃离。

这时候再有多崇高的理想,与兄弟义气,也不能掩饰他们对顾朝辞的恐惧了。

教主与左使带了本教五十多位好手,都没拦住对方多长时间,连圣火令都被夺了过来,砸飞自家右使,还被人家随手送给自己女人玩了。

双方明显不是一个层次的对决,再不走那就太不长眼了。

顾朝辞见此,眼中戾气一闪而过,大声叫道:“谁再敢妄动,别怪我辣手无情!尔等稍待,我自有话向你们教主说!”

明教中人登时停了脚步,却也不敢再跑,只远远看着。

顾朝辞身法展动,只是一瞬,就拎着张三枪返了过来,他又在对方怀里摸了摸,只掏出了四枚圣火令,竟然没有传说中的羊皮!

这就很是扫兴了,就将四枚圣火令都给了穆念慈与李莫愁。

两女极为高兴,分站顾朝辞身后。

顾朝辞又将张三枪,立放在了地上,解开了他的哑穴。

而这时的张三枪张魔王张教主,脸上已无半点血色,心想:“这人号称辣手书生,我派人找他麻烦,今日又偷袭于他,此刻既落在他手中,他定要尽情折磨报复我,恐怕死都是一种奢望了!”

就见顾朝辞冷笑道:“张教主,你对付我也就罢了,却对我两位夫人,也不放过,这就有失江湖规矩了!

今日我就是用任何手段对付你,传到江湖上,任谁也说不出一个理吧?”

张三枪哼了一声,先向李莫愁看了一眼,又向穆念慈看了一眼,点了点头,道:“你这两位夫人,果然了得。可是你顾朝辞对付敌人,未必所有手段,都是那么光明正大,只不过成王败寇罢了!

你想杀就杀吧,只望你看在我们都是江湖同道,又都是一帮首脑的份上,莫要折辱于我!”

他说的看似豪迈,但语音中多多少少有点心虚。

顾朝辞手指飞出,在张三枪身上点了几指,微微一笑道:“我刚才点了你的死穴,不过你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就能活!”

张三枪知道对方点了自己几处要害穴道,这应该是有发作时间,但也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想:“这天下哪有这样的便宜事?啊,是了,顾朝辞武功已然天下第一,又是丐帮之主,在江湖上没了对手。

但他年少慕艾,观他这两位夫人都是美貌绝伦,足以说明问题。

而今肯定志在天下,所以想要我明教投靠于他,好助他取天下,如此一来……!”

登时哈哈一笑,说道:“普天之下,我当真拿不出的物事却也不多,你尽管狮子大开口便了。”他本来语音发颤,这两句话中却又有了教主的威严。

顾朝辞见他脸色变化,也不知对方想了一通什么,笑道:“素闻贵教镇教神功,乾坤大挪移之名,在下想要一睹为快!”

张三枪眉头微皱,问道:“就这?”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正是!”

李莫愁与穆念慈听了这话,不由面面相觑,均想:“江湖上传闻顾郎,喜欢拷问对方武学之事,看来真是不假!

就是不知这乾坤大挪移有什么了不起的,能让顾郎惦记!”

张三枪脸色甚是阴冷,沉声道:“顾帮主,你胁迫于我,又问我镇教神功,这岂是江湖正派所当为?你当真不怕辱了丐帮数百年来的美名吗?”

顾朝辞面沉如水,冷冷道:“丐帮名声如何,你就不需要操心了!

我就问你,给是不给!”

张三枪眉头一挑:“我要是不允呢?”

顾朝辞嘿嘿一声冷笑,右手凌空一提,李莫愁悬挂于腰间的鞘中之剑,竟如活物一般激射而出,“铛啷”一声,鸣声清越,恍若龙吟。

明教之人无不是识货之人,眼见顾朝辞甫一拔剑,声势便如此之盛,内功、剑法两臻佳妙,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不禁轰雷也似地喝了一声:“好!”

张三枪虽然受制于人,也不由血脉贲张,冲口喝道:“好俊功夫!”

哪曾想顾朝辞闪目看向明教教众,大笑道:“多谢张教主赞誉,你再看顾某这路功夫俊不俊?还请品评鉴赏!”

语音刚落,身躯一闪,好似风驰电闪,直接冲入明教教众中,如虎入羊群,横冲直突,当者披靡,这些教众虽不乏好手,却无一人是顾朝辞一招之敌!

霎时间,人群中血光暴射,血柱冲天而起,朗朗烈日下,说不出的绚丽、奇谲、恐怖,头颅、残肢、断臂不绝飞舞,惨叫声直使人不寒而栗,如置身惨酷地狱。

张三枪只是一懵,哪料想顾朝辞如此不讲武德,他只一愣神,十余人就剩五六人了,连忙说道:“我答允你了。”

顾朝辞手上一停,回过头来,微微一笑道:“那就多些张教主了!”

张三枪看到他温文尔雅的样子,心中一凛,寻思:“这辣手书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又不讲武德的亡命徒,我若不答允,他杀光手下也不太要紧,反正已经几乎死的差不多了,但只怕要真的折磨我了。

我身为一教之主,以大有为之身,死于这无谋匹夫之手,那可大大的不值得。

而且“乾坤大挪移”虽然重要,但我明教历代教主都是聪慧过人,最高才练到第五层就走火入魔了,说不定我只要动动嘴,他都能将自己给练死!”

张三枪也是才情过人之辈,否则安能提领明教数万之众?一瞬间就权衡轻重,也觉得世上更无比性命更贵重的事物,自然借坡下驴了。

就见他哈哈一笑,朗声道:“以乾坤大挪移,能够换得我教内兄弟平安,张某自是无有怨言!”

顾朝辞手提带血长剑一指道:“废话少说,秘籍在哪?”

张三枪又是一笑,道:“顾帮主,莫非你出门会把降龙十八掌掌谱与打狗棒法的秘籍带在身上,你这见识也忒浅了吧?”。

他觉得顾朝辞有求于自己,瞬间就开始拿捏起了姿态。

却见顾朝辞双目炯炯的瞧着自己,也默不作声,登时会意,当即说道:“秘籍在本教秘密之处收藏,不过我脑子里有秘籍,我默给你吧!”

顾朝辞森然一笑道:“张教主,你还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还你默给我,老子要的是秘籍,听清楚了吗?要的是原版,不是你所谓的默给我!不要考验再我的耐心了!”

说着手中长剑一抖,发出嗡嗡声响,剑上的一滴鲜血也刚落在地面上,仿佛在告诉所有人,他的耐心真的快要耗光了。

顾朝辞那是什么人,他要的从来都是秘籍,而非是从人嘴里拷问。

那压根就是两回事,人的嘴很善于造假,但秘籍造假就难得多了,这其中道理,懂的都懂。

最可笑的是,顾朝辞曾经拷问武学时,遇到一些蠢货,在临死之前,还有疑问,询问顾朝辞为什么不怕,得到假的武功秘籍!

顾朝辞身怀九阳真经,一些粗浅的运气发力法门,纵然能骗了他,也根本不担心。

而高深武学,他只得到了《九阴真经》,这是正儿八经黄蓉母亲的手抄本。

要怀疑这个,那就得去质疑冯衡对黄药师的感情了,若是有假,那就是她要害自己丈夫了!

至于乾坤大挪移,他要的是秘籍。从材质到年份,很容易判断。

总不能有人几十年前几百年前造的假,就能给他顾朝辞用上吧?那岂非要上演很是烧脑的悬疑推理剧了。

而张三枪见顾朝辞眼神中满是杀机,只觉刚才被对方震伤的心胸更加的疼,不由得双手发颤,额头汗水更是涔涔而下。连忙说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顿了顿,又道:“你不要害怕我做假哄你,我身为一教之主,焉能谎言欺人?”

顾朝辞摇了摇头道:“我宁愿相信西毒欧阳锋这种人,也绝不会信你!

直接告诉我秘籍在哪,我自会去取,你嘴里的,我一个字都不想听!”

说着长剑已然搭在了他的脖子上。

张三枪又是愤怒,又是惭愧,脸色阴郁,心想我这次为顾朝辞这厮所胁,若是真的告知他秘籍存放之地,就算脱身以归,也丢尽了颜面,大损明教声威,日后有何面目统慑明教,死了怎生去见历代教主以及明尊?

可是若然不说,恐怕不但我要死的苦不堪言,自己这些精英手下,也得死个精光了!

正自动念间,又有明教中的十多人,从对面山崖上奔了过来。

他们都是武林好手,踏索而过断崖,都非难事,只是速度快慢罢了。

张三枪眼光从众位兄弟脸上缓缓掠过,只见一个个神色颓然,担忧之情却见于颜色。

不禁心下一叹:“说就说了吧!反正秘籍在岭南,那是我的地盘,只要他解了我的死穴,说不定到时还有转机呢!”

他虽急欲身离险境,却也不愿在顾朝辞与众位手下面前示弱,当下强自镇静,缓缓道:“你附耳过来,我告知于你!”

顾朝辞伸耳一听,张三枪喃喃说了几句。

顾朝辞勐然大喝一声道:“好一个不知自爱的东西,死吧!”

说着手中长剑一挥,张三枪头颅飞起,鲜血喷起三尺之高,脑袋掉在地上,咕噜噜的滚出了一丈开外,就见他双目圆睁,一脸愕然,如此死不瞑目,仿佛到死都不相信会出现这种事!

第114章刚当爹 就领取背锅属性 在张三枪心里,他只要告诉了对方“乾坤大挪移”之所在,这顾朝辞虽然凶残好杀,但他身为一帮之主,肯定不能当众食言。

何况他在自己女人面前亲口答应,倘若反悔,女人都要瞧他不起,若被旁人知晓,他这丐帮帮主之位,恐怕都坐不安稳。

但张三枪完全低估了,顾朝辞的厚脸皮。更高看了“乾坤大挪移”在他心里的概念。

明教来人如此对待顾朝辞,他早都想好要赶尽杀绝了,只是他也知晓这“乾坤大挪移”也是一门运劲发力极为巧妙的法门,擅长挖掘人体潜能,故而对其也有些心思,反正顺手而为之吗!

但这也只限于可有可无之间,并未有像《九阳真经》《九阴真经》那种势在必得之意。故而他在利用手段,敲出秘籍所在地之后。直接就以对方不知自爱的借口,杀了对方。这言下之意就是张三枪自己不受信约,而非他顾朝辞了。

张三枪为了自己那点教主尊严,故意压低声音,不想让所有人都听到,他在顾朝辞面前有多卑微。如此一来,反而给了顾朝辞翻脸不认的说辞,毕竟你说没说,谁知道?

这招他是从一个娘们,殷素素身上学的。

明教中人眼见教主被杀,有人急声大呼:“教主!”有几人登即飞步抢上,个个目眦欲裂。

顾朝辞面如寒霜,飞身而上,手中长剑横砍直斫,无论兵刃还是肉躯,遇之无不立折剑下,一瞬间,胳膊头颅飞的满天都是。

他手上所持只是李莫愁的普通兵刃,但他内力贯注下,普通兵刃也堪比神兵了,一刹那就将扑上来的六七人给剑下分尸了。

穆念慈李莫愁见此景像,全都心头一震,那真是“杀人如麻”四字,似乎犹不足以形容。

就在这时,剩余未动的明教诸人,只剩下了六人,再也经受不住这等恐惧。个个面如尘土,抖战不已,死固然可惧,但这等惨像较诸死犹可怕百倍、千倍。

一时间都如白痴般,既不战,亦不逃,两眼发直,齐刷刷都跪了下来。

夕阳如火,照得满地皆是血红一片,尸体狼藉,残肢断臂随处可见,微风吹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直窜口鼻。

李莫愁与穆念慈两人也杀了不少人,却也生了不忍之感,望着那几个明教教众似待宰羔羊、厨下鸡鸭一般。

李莫愁平日嫉恶如仇,此时却也发了恻隐之心。而穆念慈一心跟定顾朝辞,但她本性终不能尽去。此时已然面色惨白,怎么也想不到,夫君竟真的就是一个杀人魔王。

这时再闻到这股血腥味,突然一股泛呕之感直冲胸臆,头晕目眩,两腿无力,仰天栽倒。幸好李莫愁就在她身边,赶忙扶住于她,大喊道:“穆姐姐!”

而顾朝辞见了明教众人跪地,仍然心硬如铁,就要再次飞身出手,闻听李莫愁发喊,回头一看,连忙飞步赶了过来。

眼见穆念慈双眼半睁,额头大汗,面如白纸,不禁惊惶。忙忙捉起她右臂,就觉她的手都是冰冷的,就要给她号脉,突见她眉头紧皱,闷哼一声,明显是痛了。

顾朝辞连忙褪起她的衣袖,那雪白粉嫩的玉臂上已然青了一大片,还有血丝覆盖,顿时愤怒杀气直冲天灵。

只是他先得为穆念慈把脉,感觉她脉搏跳动时弱时强,急忙一手为她输真气,一手给她伤处轻轻按摩。

他内力醇厚,这股真气一入体,穆念慈脸色渐渐泛红,胳膊上的淤青也澹了许多,刚才恶心眩晕的不适之感,也逐渐消退。

顾朝辞见她神色如常后,直起身子,冷声道:“念儿,你等着,我要将这群人给千刀万剐了,为你报仇!”

穆念慈勐然拉住他的衣袖,喝问道:“辞哥,你就真的想成为一个不择手段的辣手书生吗?”

此时顾朝辞无名火下,杀人已是不自觉之事,焉能听的进去说教,只一摆手,冷然道:“我非嗜杀之人,是他们都来逼我!这种种缘由,你都一清二楚,那我就要杀,杀到世上无人敢惹我!”

穆念慈眼神一凝,冷冷道:“你究竟问没问到“乾坤大挪移”之所在,你自己心里清楚!为何要食言而肥,这岂是你所当为?”

顾朝辞默然不语,心想:“这是吃错药了?”。

她见顾朝辞一脸不以为然的样子,也不知怎地,心头顿时怒火万丈起,叱喝道:“好,他们卑鄙,差点伤害了我与莫愁妹子,可既然首脑已除,这些人实则都只是听命于人的小喽啰。

而今一个个都心寒胆落,给你跪地求饶了,少杀几人又有何妨?你不为自己名声着想,就不能为……”

顾朝辞见她气的都语塞,面色一缓,不禁长叹一声,缓缓道:“念儿,如今这世道,我能站稳脚跟,已是千幸万苦。走到今天,我又付出了多少?我绝不允许任何人,试图威胁我的一切!”

“说句实话,以我的性格为人,凭我的武功,这世上没有我可惧之人,更无可惧之事。但我有了你与愁妹,我就有了软肋,这种事绝非武功天下无敌,就能改变得了的!

今日你可曾想过,这些人如果拿住你与莫愁,我该如何?

他们用你们威胁我,交出武功秘籍,我可以毫不犹豫的拿出来换,可要是让我自砍手脚、自废武功,那时我又当如何?

这个问题,我都不敢想,你明白吗?”

穆念慈惨然一笑道:“我说不过你,你做事总有你的理由,纵然你说的都对,可你忘了何谓信义!

你真的如此愤怒,要杀张三枪,乃至明教所有人,都没人会说你错。

但你既然答应了他,告知“乾坤大挪移”下落,就饶他一命,结果反手翻脸不认!

你可以杀了所有人,神不知鬼不觉。

但人在做,天再看,你的心也在看。

他们卑鄙无耻,不讲信义,你也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不讲信义了,你不就是一直这种论调吗?

或许在你眼里,与这些人讲信义是一种傻子行为,可殊不知,这才是一个人的立身之本!人若不讲信义,又与禽兽何异?”

李莫愁眼见两人竟然吵了起来,弱弱道:“穆姐姐,顾郎只是太过在意我们,气昏了头,你说这话有些重了!”

穆念慈轻轻摇了摇头,看着顾朝辞美眸里满是深情,面上泛起一股红晕,轻声道:“你也知道,我对你期望很高,希望你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

但你所作所为太过灵活,我们都做了夫妻,我却发现,每次遇上什么事,我都不敢肯定,你究竟会如何处理!

这是多么可怕?

就像你说的,你可以用武功秘籍换我与莫愁妹妹安危,但让你断手断脚,自废武功,你怕?

你怕的什么,我都知晓,但你怕,我又何尝不怕?

这种事,一旦处理不好,我们夫妻间就会有了裂痕,我又何尝不懂?

但你也小看我了,我又怎会让你为难?

真有那一天,我不会留下这个难题!你再想想,一旦日后我们有了孩子,你是希望他做一个人品道德灰尽无余的人,还是……”

顾朝辞一闻此语,脑中灵光一闪,连忙拿住她右手手腕,再次搭了搭脉搏,但他医术不甚精通,回想这最多才有一个月,这脉象又不能确定,试探道:“念儿,你是不是有喜了?”

穆念慈听了这话,也顾不得生气了,不由得俏脸一红,害羞道:“我也不知道!”

顾朝辞看了她的表情,便知她也是有所怀疑,遂再问了一句:“你月事按时来了吗?”

穆念慈很是忸怩的摇了摇头。

顾朝辞见她这样,再一回想原轨迹,心道:“合着这个时间,就该穆念慈怀孩子啊!这老天爷也这么调皮?”。

他心里更多了几分肯定,笑吟吟地合不拢口来。

他本不知穆念慈何以忽然发怒,给她一通正儿八经的说教,还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今那是犹如醍醐灌顶,陡然醒觉。原来是个孕妇,这岂不是很正常了?

他自然知晓孕妇,性子本易暴躁,可以说喜怒无常,有的女子也知自己这样不对,可都因有孕而起,那推源祸始,自是丈夫不好。纵然情深爱重,却也会找些小故,不断吵闹了。

顾朝辞深知此理,连忙将穆念慈拥入怀中,温言道:“念儿!都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让你受伤了,还跟你顶嘴,你快打我几下,出出气!”

说着抓起她的手,就往自己脸上扇来。

穆念慈也知明教太过卑鄙,想要拿她二人,才至顾朝辞凶性大发。

自己也不知怎么了,或许就是自己被打伤了,他反而抱着李莫愁,不来问候自己。

从而训斥于他,可她话说出口,原已极为后悔,听顾朝辞这么柔声说话,再也忍耐不住,伏在他怀里哭了出来。

顾朝辞轻轻拍着她背嵴安慰,也不禁心想:“这又是因何而哭?感动?还是怎么了?”他浑然没想到吃醋这份上。

李莫愁听穆念慈竟然有了孩子,早在一旁震呆了,喃喃道:“这就有孩子啦?”说着眼神就去看穆念慈肚子,很是火热,又不禁看向自己肚子,俏脸更是发烫。

穆念慈听她这话,更是害羞,拉起顾朝辞衣襟擦了擦眼泪,笑道:“辞哥,刚才是我不好,还说你是辣手书生,对不起了,下次我一定,不这样说你啦!”

顾朝辞轻笑道:“我本来就是辣手书生,天下这样喊我的,没有十万也有八千,你叫叫有何相干?”

穆念慈低声道:“辞哥,放了这些人吧,今天我不希望,你再杀人了。不说你想震慑于人,有些事就得流传出去,而且饶了他们,就当是为我们的孩子积德了!

况且这里死了这么多人,还得埋了他们,不然说不得还会生出疫病!”

顾朝辞叫她说的认真,叹了一声道:“念儿你考虑的真周到,我都听你的!幸亏你是好姑娘,才能及时拉回我这个坏人啊!”。

说着看向李莫愁,轻声道:“愁妹,让他们埋了尸体,就让他们走吧!”

李莫愁微一转念,就明白了。顾郎不在乎自己名声,所以让自己这个“赤练仙子”当好人了,提气大喝道:“你们今天运气好,顾帮主看在穆女侠面上,答应饶了你们!

你们掩埋了这些尸体,就走吧!”

李莫愁说完这话,走出几步,朝着躺在地上的光明右使陆国煌,抖手就是几枚“冰魄银针”射了出去。

在她心里,顾朝辞答应为了孩子不杀人了,她可没答应!

别的人也就罢了,这个差点拿住自己的罪魁祸首,必须死!

眼见陆国煌面色发黑,咽了气,才回了顾朝辞身边。

顾朝辞与穆念慈对这一切,都是看在眼里,也均未说什么,这人武功太高,留着在暗处,也是事!

明教残余之人听了这话,虽有喜出望外之意,对穆念慈与李莫愁也颇为感激。

毕竟他们都曾听闻“辣手书生”,下手从不留活口,而今竟因被自己兄弟捉拿的女人,换得了性命。那种感觉,真是莫大的讽刺。

但他们终究怕死,跪地祈饶了,也不多说什么感谢之言,只默默将自家教主乃至众位兄弟尸体集殓一起,举火焚烧。

明教众人身上带酒者居多,又有树木,尸体虽累积如山,焚烧起来倒不费事。

这些幸存之人跪在火堆旁,双手十指张开,举在胸前,作火焰飞腾之状,念诵道: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惟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万事为民,不图私我。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这些人适才还一脸颓然,此时念诵真言,个个神态庄严。

穆念慈李莫愁见了这一幕,心道:“这几句经文,想是明教教众身死之前所要念诵的了。

他们不念自己身死,却怜悯世人多忧多患,实在是大仁大勇的胸襟!当年创设明教之人,实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顾朝辞自然知道明教教义是好的,可知易行难,再被野心家一利用,就成了邪教魔教控制人的不二真法了。

若有一天,人人都能做到这一切,那这世界也就没了杀伐与纷争。不过这一切只是一种虚幻,根本没有丝毫可能做到啊!

念及此处,再看他们情真意切的念诵,便也跟着高声念诵起来。

这时穆念慈白了他一眼,很是不解道:“人都是你杀的,这会子充什么善人。”

李莫愁笑道:“穆姐姐,顾郎杀了明教中人,便为他们超度亡灵,这也是大慈悲啊!”

穆念慈哼了一声道:“你就惯着他吧!”

她却忘了,当初她与李莫愁都一样,顾朝辞做什么,她都能替其开脱。而今心思又变了。

顾朝辞听穆念慈又开始呛自己了。只是如何有效应对怀孕女人,他倒是没有经验,只能摸了摸鼻尖,谓然道:“念儿,我坚信一句人死灯灭,一死百了。他们活着时,要对付我们,我自然出手无情了。

可是这一代明教中人行事作为,枉称豪杰!他们口口声声要为天下万民谋福祉,怎么面对天下大势,那张三枪也说了,他们在这当口要造反,这是爱民之人应该做的?

而且他们要是只对付我,说实话,看在他们都是心怀崇高精神的份上,我说不定会动侧隐之心,对他们不会太过辣手。

但对你们动心思,这就碰了我的逆鳞,我绝不能饶恕!无论任何人,我都会秉持赶尽杀绝的原则,做好这件事!

在我这里,我哪怕杀万人千人,也不想让你们受一点伤害!

若是没了你们做我的牵绊,我会怎样,我都不知道!

更是百死何赎?岳丈与林前辈还让我好好照顾你们……我……”。

说到这里,泪水滚滚而下,衣襟尽湿。顾朝辞内功深湛,全身肌肉呼吸皆能控纵自如,区区泪水,自是说来便来。

穆念慈见他见他泪眼不干,很是悲切,为其取帕拭泪,想起刚才情景,若是自己真的为明教众人所制,也不由眼眶一红,柔声道:“我以后再也不轻身涉足江湖了,免得让你担心!”

李莫愁也叹道:“天幸我等均是无恙,这江湖果然凶险莫测!一点不像我以前想的那样!”

顾朝辞眼见两女都被自己说的,对江湖有了恐惧之心,只觉自己这番流泪,总算没有白费!遂乘机又将两人一左一右拥体入怀,劝慰道:“你们武功大进,大展神威,也是让我始料未及啊!

我堂堂七尺男儿,只要不死,你们去哪里,我就跟到哪里!”

两女听他说的慨然,执手相握,均感柔情无限。

这时明教众人也各自散去,顾朝辞的坐骑丧身于此,马也无法过崖,也不想去绕路,便将两匹马儿放了。

三人以步带行,情话绵绵,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这一日已到了八月十三,三人在黄昏时分到了淮安,此属淮南东路。三人携手步入一家酒楼,选了一张靠窗的座头落座。

须臾,酒菜上齐,三人正自大快朵颐,说说笑笑,走上一位渔夫,走至桌前,奉上一个包裹,拱手低声道:“三位高人玉趾光降,敝上无以为敬,些须薄礼,还恳笑纳。”他说完即走,也不等人回话。

三人有些摸不着头脑,顾朝辞一掂包裹竟是不轻,“哐啷”直响,里面仿佛是银两。

解开一看,竟是黄金,足有二十锭。

李莫愁失笑道:“这是何意?只送钱不说话?”

穆念慈也笑道:“必是这里主人会错了意,以为我们是上门打秋风的。”

顾朝辞拿起一块金锭看了看,又嗅了嗅,没有什么异常。

他闯荡江湖已久,见识非凡,微一思忖,摇了摇头道:“也不一定,一些帮会中人,还有黑道中人,平日里常作没本钱生意,他们虽然心狠手辣,但对武林中大有威名声望的人物,却极力巴结。

一则害怕遇上什么大侠,将他们给行侠仗义了,用以扬名,二来如果有了这番交情,万一哪天马有失蹄,也可将这人搬出来,倚为靠山!”

李莫愁笑道:“这必是冲着你的金面了。”

穆念慈秀眉微蹙,很是疑惑道:“莫非我们又被人盯上了,否则这些人怎会识得我们呢?”。

顾朝辞朗然一笑道:“他们未必就认得我们。只是你想想,这世道,我一个年轻人带着你们两个美貌姑娘,一路平安行来,这能是一般人吗?

二十金锭虽不是小数目,但对于什么帮会以及黑道中人,也算不得什么!

买不了吃亏,也算不得上当,只要能买个心安,也算没白花这钱啊!”。

穆念慈望着这二十锭灿然生光的黄金,叹声道:“总算理解江湖人为什么要名声了,你什么都不用去做,就有人上赶着给你送钱,我与义父走南串北,卖艺为生,日子一直过的很是拮据,怎么敢想象会有这事!”。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这就是为什么武功高名望大的人,从来不缺钱花了,他们无论走到哪里,来上一场劫富济贫,还是别人送孝敬,都有用不完的银钱!”

三人任黄金散在桌面,继续饮酒谈笑,浑然没当回事。但酒楼中的其他人,看着三人以及那闪闪发光的金子,都是目有异色,羡慕、不屑等不一而足。

街道上忽传得“铛铛”声响,于喧闹渐息的夜中格外清脆,不多时,声音在酒楼止住。

很快楼上来了五男一女,一见顾朝辞俱都大惊失色,怔在当场。

顾朝辞也大为诧异,这伙人却是江南六怪,眼见他们瞧着自己,从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几乎各个眼神不善,而且不难看出,他们看向李莫愁的眼神中,也满是探究。

妙手书生朱聪,在柯镇恶耳边轻语一声。柯镇恶冷哼一声,脸上登时现出一股煞气,手中铁杖重重一顿,那双翻白的眸子,直直对着顾朝辞,仿佛在细细打量一般。

顾朝辞见他脸色忽变,竟微觉局促不安,给他这么一瞧,更为尴尬。

柯镇恶寒着脸,持杖拱手道:“敢问可是丐帮帮主,辣手书生顾大侠当面?”

顾朝辞了解柯镇恶为人,而且自己对江南六怪那是有恩的,见他们对自己如此态度,明显大非寻常,一摆手道:“柯大侠还是先将话讲明,究竟为了何事?”

柯镇恶恨恨道:“大丈夫敢作敢当,顾帮主又何必惺惺作态?

若非是你这等人物出手,陆家庄怎会满门被杀?我六兄妹深受你之大恩,也不是你的对手,你今个儿就将我等性命取了去吧!”

“陆家庄?”李莫愁与穆念慈异口同声,很是愕然。

顾朝辞更是眉头紧锁,再次确定了一下:“你说的是陆展元他们家?”

韩小莹毕竟被顾朝辞救过性命,而且她也不像几位哥哥那样刚愎自用。

眼见顾朝辞神色愕然,倒似并不知晓内情。很是狐疑道:“顾帮主,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嘉兴陆家庄满门被杀,不是你做的?”

顾朝辞心下暗叹:“我他娘的刚要当爹,就从黄药师身上,成功领取背锅王属性了!这又是哪个王八羔子干的?”

韩小莹这种试探问法,还是让他有些微恼,昂然道:“陆展元又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便是西毒欧阳锋,顾某也曾动上一动,难道便杀他不得吗?还会有什么敢做不敢认之说?”

不过他也知道这几人头铁不怕死,还认死理,非一般人可比。不由补了一句软话:“不过我倒是找过一回他的晦气,只不过也没将其怎样,之后便未打过照面!”

第115章 再见西毒 这时本在酒楼用饭之人,眼见江南六怪奇形怪状,各个携带兵刃,顾朝辞一方,连两女子都带着剑,可见也不好惹,一时间都是见势不妙,连忙结账逃离。

本店掌柜也在头疼,这事他毕竟见的多了,江湖人两句话说不完,就要动手。

虽然最后一般人都会赔银子,但那也耽误时间啊,而今也只能求各路神仙保佑,别伤到人就行。

江南六怪纵然不畏生死,但也是江湖上的大行家,眼见顾朝辞言辞恳切,情知生了误会。

朱聪手中折扇在手里一攥,在柯镇恶耳边遮口低声道:“大哥,瞧这样子,顾帮主或许真的不知此事!”。

马王神韩宝驹脾性虽然暴躁,但他感念顾朝辞相救自己妹子之恩,也曾与大哥据理力争过,但终究抵不住柯镇恶的刚愎自用,更加抵不住江湖流言。

毕竟“辣手书生”那种屠人满门的行事风格,不是正派中人所当为。他也有些吃不准,但眼见顾朝辞在他们面前,能心平气和开口解释,足见雅量。

再也按耐不住内心想法,朗声道:“大哥,江湖上传顾帮主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这事或许不假。但我觉得他不像奸邪小人,更不会敢做不敢当,此事定是被人嫁祸了!”

柯镇恶也思忖了许多,微一颔首,脸色松缓了许多,再次对着顾朝辞拱了拱手道:“顾帮主当日救我七妹,为我兄妹排解纠纷,柯镇恶甚为感激!

老瞎子没什么本事,性子也有些不好,但这也改不了了。得罪了顾帮主,也不敢奢求原谅,等我兄妹了了与巨鲸帮的梁子,再请尊驾处置,如何?”

顾朝辞对他们与巨鲸帮结梁子也不意外。可也恍然大悟,应该是巨鲸帮被“江南七怪”寻上门来,误认为自己三人是应邀助拳的,才送了黄金,想让自己看在金子分上,悄然身退。

此时不禁想到,江南七怪素爱打抱不平,天下什么不平之事都想管。

原轨迹有了死劫,那也是为了化解“东邪”与“全真七子”的恩怨。当然这种事,充分说明他们武功,不是最顶尖的,但所为之事,那真是非当今顶尖高手,莫能为之。

对于这种人,要说自不量力吧,有些不敬。但这些人的心气,那是真的高,远超世上九成九的人。

当即站起身来,一拱手道:“江南七侠云天高义,在下一直是极为钦佩的。得罪什么,切勿再言!

只是先请诸位就坐,到底怎么回事?详细说说!”

说着又命伙计再开一席酒延。掌柜一看不打架,大是大为高兴,连忙招呼为几人开了延席,六怪依次就座。

朱聪也不卖关子,开门见山道:“你也知晓我等都是嘉兴人,就在七天前吧,整个嘉兴都在传,说你在湘西为了“赤练仙子”,一怒为红颜,怒斥陆展元和一老僧之事。

当时你还言说,要除了那陆展元引以为恶的依仗!

结果就在五天前,陆家庄被人灭了门,全家老幼还有仆人丫鬟总共三十四口人,尽数被杀,还在墙上写着‘杀人者辣手书生’!

我大哥以为是你所为,才会如此!”。

顾朝辞笑了笑道:“我是说过这类话,却从未想着,真去将陆家庄给灭了门。总不能别人杀了人,写上‘杀人者辣手书生也’,就是我所为吧?”。

江南六怪也颇为尴尬,六侠全金发道:“顾帮主,还请勿怪我兄弟,这么容易误会!

我们七兄妹虽与陆家庄都在嘉兴,但他们是官宦世家,我们都是市井之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往来。

只是陆展元父辈人物,在当地风评也算不差。

我们与你也算颇有交情,生怕你被人栽赃陷害了。也就去了一趟陆家庄,查验过那些人的尸体,他们身上都没有伤痕,内脏却被一股阴柔掌力震碎了。

这种掌力绝非一般人,所能施展的出来,又很像九阴真经中的“摧心掌”,我们虽也怀疑过梅超风,但她被黄岛主重新收归门下后,这几个月没在江湖上走动,也没有任何听闻。

我们又去查探了一番,说你与陆展元有过节的消息,幸好我等都是嘉兴人,这也不难。追根朔源之下,原来你在湘西所为之事,这消息是陆家庄的一个家丁传出来的,他当时也在场,从而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如此之下,而你本就为“赤练仙子”在洛阳绝天谷,杀过很多人,又身怀九阴真经……

故而我大哥,才以为就是你为给赤练仙子出气,才下了辣手!”

穆念慈听到这里“啊”的一声,又有些疑惑道:“辞哥,这人如此嫁祸,到底是煞费苦心,还是碰巧遇上了,明显是为了针对你,可为什么要灭陆家庄呢?”

顾朝辞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到底是陆展元的随从说出这个消息,被有心人听到了,顺手做了这事,还是有预谋的。

若有预谋,杀陆家庄意义何在?

他辣手书生灭门血桉多了去了,谁又能将自己如何?

他微一思忖,轻轻按住她的手,朗然一笑道:“念儿不用担心,这种表面无伤,震碎内脏的武功,绝非“摧心掌”一门。

再说了,以前我武功未成,生怕被人嫁祸,坏了名声,让我寸步难行,生怕被师父这种高手给行侠仗义了!

但而今我也无所谓了,就是普天下的坏事恶事,都是我干的,只要你们不误会我,别人又能奈我何?

想那黄岛主也没少被人误会,更没少被人栽赃,好似天下所有坏事恶事,都是他干的,他不也好好的吗?”

顾朝辞的潜台词,那就是以前我还不太行,所以还怕被人误会,现在我都啥样了,这种事再来几件他都不放在心上。

几人都明白他的意思,江南六怪听了心下自是不喜。

李莫愁点了点头道:“这出手时机,所用手法,无不是针对顾郎。可陆展元又非大有威望之人,也没听过他有什么了不起的亲朋好友,嫁祸给顾郎,这又有何用?

哪个高手能为他出头呢?”。

李莫愁这话一出,江南六怪瞬间感觉被冒犯到了,这言外之意,就是他们为陆展元出头,纯属自不量力了。

韩宝驹浓眉一挑,幽幽道:“这位莫非就是赤练仙子?”

李莫愁不像顾朝辞,她对赤练仙子这个名号,特别喜欢,就仿佛自己就应该有这个名号一样。虽见韩宝驹神色不善,也不生气,臻首轻点:“不敢!韩三侠有何赐教?”

穆念慈早都给她一一介绍了江南六怪。

江南六怪也没见过“赤练仙子”,但听顾朝辞为了这魔女先在洛阳杀了几百人,又在湘西袒护于她,都在暗叹一个好好的少年英杰竟为美色所迷,甚为唏嘘。

柯镇恶当即冷哼一声道:“顾帮主,你的话,柯瞎子是信的,但你如今接任丐帮帮主,前途远大,自当谨守本心,守正僻邪。

万万不可因贪恋女色,而结交妖邪匪类,误入歧途啊!”

李莫愁听了这话,直接拍桌而起,怒道:“臭瞎子,你说谁是妖邪匪类?”。

李莫愁脾性本就不好,也与江南七怪没有交情,眼见他们一进来,就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早就不高兴了。

而今听了这话,脾气一上来,哪管其他,顿时就骂了出来。

柯镇恶生平没少被人骂作臭瞎子,可如此骂他之人,他从来都是举杖相迎的。

但自家那不争气的徒儿,遇上黄蓉后,他就有些无奈了,因为黄蓉也骂他臭瞎子,他还没有办法。

而今又多了一个李莫愁,但这两女都才是不足二十岁的小姑娘,他是成名老前辈,直接动手,有失身份!

一时间也是惊怒交迸,气的那是青筋暴露,只好手中铁杖直接一顿地板,厉声道:“妖女敢尔!”

顾朝辞饶是知道柯镇恶是这种性子,可真正领教其这种爱说教的一面,也有些气不顺了,毕竟他可不是对方徒弟郭靖。

悠悠道:“柯大侠,顾某人的妻子是妖邪匪类也好,是正义侠女也罢,还轮不到别人置喙!”

江南六怪听他被自己几人误会,都能心平气和,而今语气中,却大含不满之意,明显心中着恼了。

但他们也非不明事理之人,一听他竟然已与“赤练仙子”订了终身。

那他们如此说话,这就不占理了,毕竟说人家妻子和朋友,那就是两回事了!

妻子那是内人,如何容得外人去品评说教,饶是几人天不怕地不怕,也均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

韩小莹最是眼尖,从一进楼,见到李莫愁与顾朝辞那样子,明显是一对,而穆念慈也是视若无睹,便知这是二女共侍一夫了。

她对穆念慈的性格颇为了解,李莫愁能号称赤练仙子,那性格也不用多言了。

故而心下对顾朝辞极为佩服,不禁寻思:“能人果然就是能人,这两姑娘都能被他哄的和平共处,这也太厉害了!我那傻徒儿就没这一手了,反被女子拿住了!”

遂低声道:“大哥,这些事慢慢再说。我们还与巨鲸帮有约会呢?”

柯镇恶微一颔首,就听的“蹬蹬”声响,楼下很快又涌上十几人来,其中便有向顾朝辞送礼的那位渔夫。

为首一人身形剽悍,四五十岁,面目黝黑,面相古拙,毫无出奇之处,行动之际却是手涩步滞,显是外家功夫颇为不凡。

江南六怪登时一齐离座,迈步而出,朱聪冷冷道:“这位就是巨鲸帮帮主‘碧海飞龙’乔海雄吧?”

乔海雄哈哈笑道:“正是在下!素闻江南七侠向来齐进齐退,对敌一人是七个人,对敌千军万马也只是七个人,向来没哪一位肯落后的,今儿个怎么只有六个啊?”

江南七怪中的老五“笑弥陀”张阿生在漠北,丧在“铜师”陈玄风手里,以前不为人知。

可自从江南六怪返回中原后,如今武林谁人不晓?也不知他是故意言语揶揄对方,还是真的不知。

但江南六怪一听这话,俱都眉头一挑,一脸愤怒,各掣兵刃,便欲动武。

朱聪却是心有想法,他算是看出来了,顾朝辞被人栽赃,都不屑理会,那是仗的着武功高,飘的厉害。

他们兄妹也多受顾朝辞恩惠,今日就想给他上一课。让其看看,这江湖事得讲究师出有名,方能无愧于心,无愧天地!

毕竟再大的事,终究得讲一个理字。

遂折扇一摆,拱手道:“乔帮主既然知晓我兄弟,还能守时而来,也足见胆识了!”。

乔海雄也是拱了拱手,冷声道:“巨鲸帮再是不济,也不至于望风远逃。何况江南七侠是咱江南武林的头面人物,乔某纵是豁出命来,也得欣然赴会啊!”

朱聪微一点头道:“乔帮主,你也是江湖上响当当的角色,你巨鲸帮在海上做没本钱买卖,这是黑道营生,自古就有,我兄妹原也管不了那么多。

但盗亦有道的道理,你应该知晓。

你们不依江湖规矩既抢货,还杀人,更为可恨的就是,又将妇女轮奸致死,是否太过伤天害理了?”

乔海雄一怔,仰起头哈哈大笑道:“朱二侠好会扣帽子,这般穷凶极恶之事,岂能是我巨鲸帮所为?总不能你们这些正义大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那我是不是,也能说你们江南七侠奸淫掳掠了?”。

朱聪呵呵一笑道:“我江南七怪再是不才,你说我等奸淫掳掠,那也得有人信才好!

不过朱某就知你会这样说,三弟、七妹!”

韩宝驹与韩小莹应声而出,飞身下楼,只是一会,两人携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又回了楼上。

这女孩一上楼,突然伸手指着乔海雄,又指着他带来的几个人,大声道:“几位叔叔婶婶,就是他,就是他!是我亲眼所见,就是他下令杀了我家的人,他们还欺负我娘与我姐姐……就是他们,就是他们!”

这小女孩声音尖细,语声中充满了愤怒。

韩小莹蛾眉倒竖,秀眼圆睁,冷冷道:“恶贼,你有何话讲!”

乔海雄见这小女孩肤色微黑,脸上满是痛恨之色,自己却从未见过,心想:“莫非做买卖时,不小心,漏了条小鱼?

唉,早知如此,刚才就上楼时,就该在她所居客栈,杀了她的!”

乔海雄早知江南六怪带了一个小女孩进城,但也没想到,这是用来指证自己的。

他心念电闪,眼见韩小莹一脸愤怒,却悠然坐下,浑不在意道:“若依韩女侠之意,乔某人该讲什么话?

你这样子,容易让人误会,好像是乔某人做了什么始乱终弃之事一般,让你母女二人,念念不忘啊!”

言罢爽然大笑,几名手下也纷纷轰笑不已,一人道:“我家帮主虽素性风流,可韩女侠这种半老徐娘,却也着实吃不消啊!”

又有一人道:“你这话就不对了,韩女侠花容月貌,怎么就半老徐……”

他两言犹未完,忽听“嗤嗤”两声,这两人登时惨叫出声,一锭黄金嵌在口中,满口牙齿尽数震落,满口鲜血直流。

却是顾朝辞听他们出言无状,对女子颇为看轻,眼见两位夫人都神色不善,遂掷出两锭黄金,打在他们嘴里。

只是他已经请郎中看过了,穆念慈是真的有了身孕,故而能不杀人,就尽量不杀人了,否则这两人非被他打穿脑袋不可。

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也不回头,只冷笑道:“你们且吃吃这个,看吃得消吃不消?”

这时的“碧海飞龙”乔海雄乔大帮主,看着背朝自己而坐的顾朝辞,不禁愕然,很是不可置信,心想:“这人怎的如此不讲江湖规矩?”

原来这淮安城是巨鲸帮堂口所在地,顾朝辞三人南俊女靓,气宇不凡,几人一进城,便有手下回报乔海雄了。

恰巧乔海雄接到江南七怪传柬,邀他今日到酒楼了断过节。他明知江南七怪名气大、武功高,乃是正道中人,但这邀战地点是在自己堂口,也无所畏惧了。

他前来赴会,所带的十几名属下,尽是帮中佼佼者,而且店外还埋伏了近两百人。

毕竟江南七怪的成名战,就是七人打败了淮阳帮的一百多条好汉,他哪敢大意?

但却摸不准顾朝辞三人是何方高人,是以先送上重礼,先买个情面,若是情况允许,也不无结交之意。

上楼时见黄金在桌,几人神色平和,又未有江南六怪同桌而坐,满拟纵不能订交为友,也不至为敌,怎料顾朝辞中途发难。

乔海雄神色倏变,他见顾朝辞一掷中的,自己手下都是好手,都不及闪避,果然武功高强。当即一敛脸上嬉笑之态,站起身来。

拱手道:“贤亢俪来至此间,敝帮并未失了礼数,这位兄台出手架这梁子,莫非是敝帮先前有甚得罪之处,有什么过节未了?”说着走近身去,抱拳为礼,神色恭谨。

哪知顾朝辞宛如不见,仍然背对于他,对他不理不睬。

李莫愁正与乔海雄对面而向,傲然一笑道:“就凭巨鲸帮这点名头,还不配与我们架梁子称过节。”

她本就目中无人,跟着顾朝辞,那份狂傲睥睨的脾性,更是完全释放出来了。

这段时日以来,除了在穆念慈面前,恭谨有加,惟恐失了礼数,对顾朝辞她都敢顶上几句,至于其他人,可就无须客气了。

这可只把乔海雄气得半身冰凉,拱着的手一时也放不下来,僵在当地,心道:“我怎么得罪你了?你武功虽高,难道我当真怕了你不成?”

“碧海金龙”乔海雄,精明强干,在江湖上成名多年,名头固不及“江南七怪”响亮,却也是江南武林的佼佼者。

何况楼外还有他近二百手下呢,厉声道:“我先前尊你,那是给你面子,我也是一帮之主,凭你们这些人,就能压得了我吗?

你们究竟想要如何,划下道来,我巨鲸帮都接着!”

顾朝辞听了这话,端起一杯酒,轻笑道:“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乔帮主尽可划出道儿来。

但有一项,千万不能比什么打劫商船、杀人越货、淫辱妇女,这一点上,爷们可是自愧不如的!”

他早都听明白了,江南六怪是为了这小女孩出头,来找巨鲸帮公道。

他没有几人这副为了行侠仗义,可以耗费时间精力的志气。但刚巧遇上了,面对巨鲸帮这种畜生,自也是义不容辞的!

这一瞬间,乔海雄气的脸成猪肝一样,他虽是海盗,但跟柯镇恶最忌讳别人喊他瞎子一样,怎容得旁人揭他老底?

一时凶煞之气直冲天灵,也不管不顾对方到底有多厉害、有何来头了,戟指大喝道:“好小子,你敢到老爷家门口,消遣我!我倒要看你有何本事!”

语声甫毕,陡退两步,右手探出,从手下手里接过自己的兵器,这是一柄鹅蛋粗的龙头钢杖,直接飞身跃起。

他能称霸一方,自也不是一无是处,钢杖抡圆,凌空扑下,杖风烈烈生威,一丈方圆之地,完全笼罩在他的杖风之下,这一手功夫确实不俗。

韩小莹见顾朝辞仍然不闪不避,仍然坐着不动,大叫:“小心!”

这时乔海雄钢杖,和顾朝辞背心相距已不到一尺,却听呼的一声响,这钢杖反激出去。

乔海雄脸色大变,一股无形强力,似柔似刚,钢杖哪里把持的住,直接撒手飞出,直冲屋顶,只听得忽啦一声巨响,钢杖穿破屋顶,飞了出去。

就在屋顶砖瓦泥尘纷落之中,他的身子也如纸鹞断线般,从楼下摔了下去。这“碧海飞龙”之名,碧海不说了,“飞龙”却是名副其实了!

柯镇恶位居江南七怪之首,武功也为七人之冠,耳力更是惊人,听辨细微暗器尚且不差厘毫,乔海雄这柄钢杖使动之时,呼呼生风,自辨得清楚。

而且自己兵刃也是铁杖,如何不知对方那一杖力道,纵不如自己,至少也有五百斤了,也不知顾朝辞怎生将他连人带杖摔了出去。

好在他眼睛瞎了,没看到最为惊人之处。顾朝辞那是身不动,手未移,只凭护身真气,就将乔海雄连人带杖震飞了出去。

江南五怪与巨鲸帮众人,见了这一幕,却是齐声惊叫,心里就一个念头,这还是个人?

可还未等几人回过神来,就见楼梯口突然悄无声息出现了一人,也不知他是走楼梯上来的,还是飞上来的,竟然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响。

众人齐齐动容,目光投去,就见他一身白衣,身材高大,双目神光四射,目光如电,如刀似剑。

伸手抓着乔海雄的衣领,大踏步走将过来,横目一扫众人,将乔海雄往楼中间一放,凝然而立,雄视众人,脸上冷冷的全无笑容。

朱聪一脸凝重,轻声道:“西毒!”

六怪面面相觑,无不凛然。

柯镇恶心道:“今日我们落入了巨鲸帮圈套,欧阳锋在此,兄弟恐怕要归天了!”

顾朝辞也自疑惑,乔海雄砸下去,竟然没有任何声音发出,而且听他的呼吸声,这么快就又上楼了。

再凝神细听之下,只有着轻微脚步声响,正自思忖来人武功如此之高,会是谁呢?一听朱聪这两字,立时扭头一看。

来人正是西毒欧阳锋,他面无表情,右手握着一根弯弯曲曲的黑色钢铁粗杖,杖头却是个裂口而笑的人头,模样狰狞诡异。

顾朝辞顿时心中一凛,知道这就是欧阳锋独步天下的蛇杖了。他应该重新打造了一柄,若是猜的不错,这杖上的人头口中,应还藏有毒蛇,乃是其精心调配的异种,毒性无以复加。洪七公那等神功,一被咬中脖子,就立马神志不清了。

第116章大骂五绝 欧阳锋刚一迈进酒楼,竟从天落下一个人,朝他砸了下来,也就顺手捉住,走上楼来。楼下之人,见他提人上楼,如拎小鸡一般,竟似不显丝毫疲累之态。

楼下也不乏江湖中人,见的一时无事,有几个大胆的,便悄悄熘上来瞧热闹。

而今眼见欧阳锋面对多人,没说一言半语,没出一拳一脚,“江南六怪”却无不面色凝重。就知这个白衣大高个,长的酷似异族之人,绝对非同小可。

再一听朱聪低吟“西毒”二字,无论识与不识,知与不知,无不噤若寒蝉,过了良久,仍是无人说话。

顾朝辞见欧阳锋蓦地到来,揆情度理,也不知他是否已经知道,自己偷按了欧阳克一掌,叫他年后伤发而死。

还是他只为了报围攻之仇,想乘着自己与“全真七子”比武之事,大作文章呢?

顾朝辞虽见其出手救了这位“碧海飞龙”乔帮主,可他深知,以西毒欧阳锋的傲气,绝不会与巨鲸帮这种江湖帮会,缠杂在一起。但这江湖中事,有如白云苍狗,变幻无常,又不可全以常理推之。

比如陆家庄被灭门,到底是毫无意义,还是自己尚未想到呢?

念及于此,不由得心中惕然,虽说又转过头来,一脸澹定,继续喝酒吃菜,但潜运真气密布周身,以防猝然之变。

欧阳锋眼光锐利,一上楼梯,于楼上诸人均已尽收眼底,眼见顾朝辞竟然也在此地,心中也是一惊,心想:“今日跟这小子,却是没空理会!”

朱聪眼见欧阳锋目光,只在顾朝辞身上微一掠过,就定在了他们几兄妹身上,当即一脸正色,持扇拱手道:“欧阳先生,月前相别,今日终又重会,一向可好?”

他平日言语诙谐,现在却是肃穆庄重。

欧阳锋怪目一翻,冷然道:“多承挂念!这巨鲸帮已然成了我欧阳锋的人,你们这几个怪物,敢找他麻烦,是真的不想活了,还是不将姓欧阳的,放在眼里啊?”

江南六怪都知晓,欧阳锋在临安城外被顾朝辞、黄药师、郭靖三人联手,逼得发下不得向几人亲朋好友寻仇的誓言。

而今一听这话,都知他是故意找茬,不想落人口实罢了,立时勃然变色。

韩氏兄妹脾气最为火爆,一撤鞭,一拔剑,立时就要发作。全金发站在两人之间,双手分拉他们衣襟。眼神向柯镇恶一飘,示意听大哥吩咐。

柯镇恶眼睛虽瞎,自也知晓欧阳锋何意,心想他空负盛名绝艺,为人却这般无耻,双眉顿时一轩,铁杖一顿地,凛然说道:“欧阳锋,我兄妹虽敬你一身武功,但我等行事义字当先,今日既然要向巨鲸帮讨个公道,就是颈血溅地,也不会退缩半分。

你欧阳锋名头再大,也只能吓得住无胆匪类,江南七怪岂是惧死之人?出手罢!”

顾朝辞、穆念慈、李莫愁听了,都是暗暗佩服。两女虽然都是第一次见欧阳锋,但也听夫君谈起过,不难听出,世上高手唯独此人让他忌惮,想要除之以后快!

而今一见,欧阳锋上楼之后,众人或惊或惧,各自凝思,就连自家夫君也不例外,均想:“这西毒欧阳锋气派任大,果然非同小可!”

李莫愁更是看到欧阳锋之后,越看越从骨子里生出一种恐惧,就仿佛这人就是自己的劫!

她自是不知,原轨迹中的她,也不知因为什么,招惹到了疯癫欧阳锋,被他一路追杀到了古墓,连她师父都被欧阳锋打死,若非古墓机关太过厉害,古墓都得被灭门!

当然幸运之处就是她遇上的是疯癫欧阳锋,若是正常版的欧阳锋,她又哪有机会逃回古墓,求得师父救命呢!

顾朝辞眼见李莫愁眼神飘忽,身子微颤,他也知李莫愁与欧阳锋原轨迹中发生了什么,微一思忖,还颇觉好笑,自家这媳妇天不怕地不怕的,今儿个这样子倒是第一次见,不禁心想:“这或许就是冥冥中的一种感应吧!难道说原轨迹中,赤练仙子横行江湖的《五毒秘传》就是得自欧阳锋?才会被他追杀?”。

“江南六怪”明知不敌欧阳锋,也各摆兵刃,韩小莹却陡然想起什么,转过头对那位指证巨鲸帮的小女孩,说了几句话,又指了指顾朝辞。

小女孩看着韩小莹,很是依依不舍,穆念慈朝小女孩招了招手,她便慢慢朝顾朝辞三人走了过来。

欧阳锋视而未见,大剌剌的在一张桌旁坐了下来,将蛇杖往桌上一靠,咯吱一声,桌子轻响了一下,显然蛇杖很是沉重。

他横目一扫六人,笑着点头道:“好一个江南七怪,果然名不虚传!”

又朝店小二喝了一声:“还不将好酒好菜拿上来,多上量,照着二十人上!”

伙计一看这人气派非凡,连忙点头应承。

欧阳锋随即脸色一沉,双目精光闪烁,向柯镇恶说道:“就冲你们这份胆气,现在就走,老夫就当什么事都未发生过!若是再来聒噪,休怪江南七怪就此除名!”。

江南六怪齐齐踏上一步,怒声道:“江南七怪既归故里,有死而已,尚有何憾?”

欧阳锋明知江南七怪成名已久,性格更是宁折不弯,他越是言语威胁,这帮人明知是死,也不会求人相助,更不会逃,更加不会退缩。

见此只微微一笑道:“好,等我吃完,再领教六位高招!”

原来欧阳锋在临安受挫,还被人逼的发下誓言,纵然这是黄药师、顾朝辞、郭靖三人联手,实则对他威名无损。

但他心高气傲,生平哪里受过这般奇耻大辱,心中自是不忿,筹思如何报仇之策。

更兼欧阳克腿伤未愈,他一直想着解通《九阴真经》后,既能救儿子,更说不定能够打败所有高手,成就天下第一之名。

毕竟在他眼里,这周伯通武功本来远不及他,十几年前,就是几十招速败的对手,而今却不在自己之下。

还有那郭靖武功提升堪称飞速,生平从所未见,显然都是《九阴真经》之故。

但他得到九阴真经后,发现别的武功对自己也没多大作用,那篇怪文,肯定才是关键。可他多方研究,始终不得其义,一直想着怎么捉住郭靖,好让他给自己解释怪文。

欧阳锋也知晓郭靖是个愣人,自己纵然能擒住他,想要逼他为自己解读经文,恐怕也是妄想。

是以便将主意打在了“江南六怪”身上,以亲相挟,不怕郭靖不就范!

又闻听顾朝辞与“全真七子”订了约会,只好将儿子安排了一处隐秘之地养伤,自己则带人来到江南,先打听六怪行踪。

知晓六怪来了淮安,便前后脚来了。

但他与六怪无冤无仇,若是直接动手,岂非食言而肥?惹人耻笑!

正寻摸怎么名正言顺的捉拿六怪,让人说不出话来。进楼之前,正好遇上巨鲸帮埋伏的人,给他揪住一个,问出江南六怪是与巨鲸帮结了梁子。

心中一动,立马有了主意,我欧阳锋可以不迁怒你江南六怪,但他们非要和我过不去,那就另当别论了。

只是不料顾朝辞,却也在这酒楼。

乔海雄杖击顾朝辞,但顾朝辞身怀上乘内功,内力深厚至及,一受外力,立时生出反劲,他这一杖,顾朝辞丝毫不动,自己却不由自主震下楼去,力上加力,本不摔死也得摔残了。

但被欧阳锋捉住后,便顺手替他解了余力,虽说未受重伤,也是痛彻心肺了,耳听的这位救助自己之人,竟是大名鼎鼎的西毒欧阳锋,那是又惊又喜。

不禁寻思,他巨鲸帮是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欧阳锋收入麾下?不过他也不想去思考,这究竟为什么。

这时疼痛渐止,连忙陪笑道:“欧阳先生,晚辈虽然身在草莽,但也知忠义二字,我巨鲸帮既已投在先生门下,晚辈必当誓死追随。”

说着对江南六怪怒声道:“你们六个老怪物还不去逃命,还在这里逞哪门子的英雄好汉?”

他这一时间,深刻诠释了什么叫狗仗人势。

他还未等江南六怪说话,又转头看向顾朝辞道:“小子,欺负……”

顾朝辞本在喝酒吃菜,忽听欧阳锋说出这番话来,不禁大为惊讶,心中思忖他之用意,瞧这样子,他竟是为了江南六怪,不是对付自己而来?

一听乔海雄这话,勐一回头,双目射出凛冽寒光,一股杀气冲的乔海雄打了一个激灵,再也说不出半个字来。

而这时也恰巧与欧阳锋锐利如刀的目光撞在一起,他那刀锋般的目光中,蕴藏着浓浓杀气。

“正是应了那句,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今日能在这里见到顾帮主,你我的缘分可是紧的很哪?”欧阳锋神色幽幽道。

若在平时顾朝辞一定会取笑于他,因为一般浅薄浪子向女人搭讪时,不都擅长说这类套话吗,从欧阳锋这种人口中说了出来,更是违和。

然则他此刻却深深体会到,这句话背后所隐藏的恨意与杀机。

顾朝辞也索性直接转过身体,直面于他,漫声应道:“这也不怪欧阳先生地处西域,你可曾听过,所谓‘萍聚萍散皆是缘,前生后世两茫然’这句话?”

欧阳锋微微一怔,瞬间明白对方讥讽自己孤陋寡闻,但面色不改,反而击掌赞道:“好诗,好诗。”

顾朝辞不加理会,专等对方发难,然则欧阳锋却像忘了适才的事似的,只顾摇头晃脑,吟诵那这两句话,兀自激赏不已。

正在这时,楼梯上传来“蹬蹬”声响,很是急促沉重,上来了十余个白衣人,手中各拿长杆,背上还背着大背篓,不时发出“嘶嘶”之声,还有一股腥味。

顾朝辞岂会不识这帮人,都是白驼山的蛇奴,这些背篓里必然都是毒蛇。

暗忖这欧阳锋到底所图甚大?还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这些人对着欧阳锋齐声行礼道:“山主!”

欧阳锋嗯了一声,这些人各自找桌就坐。有顷,眼见店伴将酒菜川流不息送到他们桌上,这帮人都是纵情饮食。

欧阳锋杯酒下肚,澹澹道:“顾帮主武功了得,今后只要好好保重,再去练上一两年,天下便无敌手啊!

不过你身边这两位丫头,都是你的意中人吧?那我们今日是先做个好朋友,各走各路,你留着气力好好去应付‘全真七子’,还是我们在此地分胜负决生死,拼个鱼死网破啊?

老夫好心提醒你一句,这‘全真七子’虽然都是酒囊饭袋,但这“天罡北斗阵”委实厉害非凡。

你这天下第一大帮的帮主,若败在他们手上。嘿嘿,非但老叫花面上无光,就连丐帮弟子以后行走江湖,也难免为人所轻啊!”

欧阳锋对顾朝辞的武功着实忌惮,心知他如和江南六怪联手,自己应付不了。必须得有蛇阵相助,可取胜肯定不难,但想要留住顾朝辞,安全擒获江南六怪,那就难了!

只不过他见对方有两女子相伴,想必也不敢与自己撕破脸皮,因之交代几句场面话,想让对方知难而退,袖手旁观。这是得其主干、舍其旁枝之意。

顾朝辞如何不知他的用意,感到自己的手在发抖,正是人被激怒的表现。

他与“全真七子”之约,还在后天。欧阳锋虽然人多势众,群狼窥伺,但他若只一人,自是浑然不惧,与其直接撕破脸面,大战一场,又有何妨?

可是一想到,一旦动起手来,欧阳锋必会让蛇阵相助,两女不说有性命之虞,穆念慈又怀有身孕。自己若逞一时血勇之气,将她们的生死安危,浪掷于一击之中。若真出了丝毫差错,那真是后悔也来不及。

不禁暗叹道:“有道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远虑是谈不上了,近忧已在眉睫了!

等这次事了,将她们安置到一个安全隐秘的处所,再找欧阳锋拼个你死我活,也还来得及!”。

顾朝辞忖思既定,强自遏止住冲动,摇了摇头,轻笑道:“欧阳先生说笑了,你要战,我肯定欣然奉陪!至于与全真七子之胜败,又有何忧?

想你也是王重阳的手下败将,更加奈何不了“天罡北斗阵”,否则也不至于暗算谭处端了,不是吗?”。

顾朝辞不想与欧阳锋此时起争斗,但面上肯定寸步不让,毕竟他自己有忌惮,欧阳锋又何尝不是,谁又看不出这个理来呢?。

欧阳锋一听他这话,面色如常,自不生气,微笑道:“你说的都是实话,老夫实在没有胜你得把握,我们做不了知心朋友,不做敌人也是好的!只是我有一事相询?”

顾朝辞颔首道:“说来听听!”。

欧阳锋盯着顾朝辞的眼睛,一字一顿道:“你在牛家村可曾对我克儿做了什么?”

顾朝辞心下一凛,剑眉一挑,很是毅然道:“何意?说清楚些!”

欧阳锋冷然道:“我是问你,可曾对我侄儿下了暗手,让他以后突然伤发而死?”

欧阳锋对欧阳克爱如性命,这段时日以来,不但用到各种名贵药材,也几乎每天为他以真气按摩周身,可隐隐觉得他胸腹间有股奇异波动,若隐若现,似有非有。

他武学深湛,更加是偷袭阴人之道的大成者,当即明白自家儿子,大概率被人下了暗手。

他在桃花岛上,本就想给郭靖来上一下,让其三年后伤发而死,但被黄药师识破,用儿子威胁他,也只能做罢!

却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儿子竟然被人阴了,他还不敢太过探究,生怕自己猜测为真,自己真气反而激发这股暗劲,提前让儿子一命呜呼了。

故而思前想后,那段时间,若真能做出这事,又有如此功力的,非黄药师、周伯通、顾朝辞莫属!

但前两人身份崇高,绝不会对一个断腿后辈下手。

那么下手之人,也就呼之欲出了。如今发问,只是想确定一番。

毕竟自己若破解不了《九阴真经》,没有把握平安化解对方暗力,说不定解铃还须系铃人呢!

顾朝辞见欧阳锋已然点明,有心直接承认,但他知晓欧阳克这个侄儿,那是欧阳锋真正的亲儿子,而今他不能确定,或许还有理智,一旦得了实锤,恐怕得疯!

正自思忖,穆念慈霍然起身,厉声道:“欧阳锋,你与我师父齐名,我等敬你是一代武学宗师,你也不要太过咄咄逼人!

你曾经发誓,不得找我丈夫与黄岛主,还有我郭师兄的亲朋好友报仇。

而今先兜圈子,以巨鲸帮为借口,为难江南六侠。如今又以你侄儿,被我辞哥暗算为由,还不是想要仗着自己人多势众,又有一群臭皮蛇相助,好擒我二人,威胁我丈夫!

你若真想动手,我丈夫又何惧于你,扯这些闲篇做甚?

枉你身为一代宗师,打不过我师父,就恩将仇报暗算于他,今日更是玩起了一些地痞流氓惯会的小伎俩,你羞也不羞?”。

她话音刚落,江南六怪与李莫愁全都大声叫好。毕竟敢怒斥西毒欧阳锋的女子,当世少见!而且句句为真,有理有据。

但欧阳锋对她的话,只当没听见,只是看着顾朝辞,露出一丝诡谲的笑容道:“顾帮主,你不会是不敢承认吧?”

顾朝辞眼见穆念慈都有如此豪气,自己断无再让之理,卓然起身,冷笑道:“呵呵,敢与不敢,从何谈起?欧阳克就是我一掌打伤的,你待如何?”

他的手不由得摸向打狗棒,心头一片豪迈,不是为自己,而是为穆念慈与李莫愁。

嘴唇一动,用传音入密之法,凝声成线道:“念儿、愁儿,一动手,你两立刻跃窗而出,离的远远的,站在高处。

欧阳锋亲自培育的毒蛇,毒性很大,我听郭师弟说过,周伯通那等武功,被咬了一口都抵挡不住!”

两女闻言一愕,立时省悟,这只是欧阳锋培育的普通毒蛇,还不是蛇杖里的那种异种,就有如斯威力!不禁脸色大变。

此刻顾朝辞就等对方发难,便放手一搏。

欧阳锋眼见顾朝辞敛气凝力,摆了摆手道:“我们聊聊,不要这么剑拔弩张的!”

又看向穆念慈,笑着道:“你这丫头很不错,倒是豪气的很,倒像是老叫花的弟子,更能配上顾小子这身武功!”

穆念慈拱手道:“谬赞了!”

欧阳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悠然道:“想我欧阳锋三十岁时,便已横扫西域!

华山论剑,败于王重阳之手,得了一个“西毒”名号,后来为了九阴真经,又被王重阳假死暗算,让我损了神功。

而我此次进中原,本是豪气万丈,以为我叔侄两,所到之处无不望风披靡,那就是我们的天下!未曾想……嘿嘿……”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你想多了,真以为天下无人吗?”

欧阳锋剑眉一挑,很是不屑道:“这江湖有人吗?

黄老邪沽名钓誉,六大弟子不是残废就是死鬼,当日若非你在曲家酒馆,坏了我的事,东邪,呵呵,也得去做鬼!”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你想多了,就是没有我,你顶多就能杀了谭处端,要伤黄岛主,真以为梅超风瞎了,就一点用都没了吗?她接不住你的掌力,莫非就不会以命护师吗?”

欧阳锋眼神一凝,默默点了点头:“不错,那个瞎婆娘行动如风,若真愿意舍命护师,的确能够破坏我的计划!”

又话锋一转:“这南帝段智兴就是一个假仁假义的蠢货!

竟然因为一个女人,还能出家做了和尚,呵呵,他门下弟子,所谓渔樵耕读,就是装点门面的四条走狗。

当年我打上天龙寺,若非他跑的快,大理段氏……呵呵,早都被我一手覆灭了!”

顾朝辞知道他所言不虚,也不禁点了点头,正因南帝没死,他才不敢对天龙寺赶尽杀绝!

欧阳锋见他听了这话不反驳,还不禁点头,心下更是觉得碰上了知己,接着道:“这全真教的人资质平庸,眼界又低,都是自不量力之徒,离了‘天罡北斗阵’全是废物!

王重阳不世奇才,有这么一帮门人弟子,简直丢尽了他的脸!

我欧阳锋若真是不顾脸面,不讲武林规矩,覆灭全真教只是举手之间!

实话告诉你,我那天偷袭谭处端,实则只是顺带,我真正要杀的是黄老邪!

我若真想偷袭全真七子,有的是机会,终南山重阳宫在我眼里,形同虚设,他们七人能随时都在一起吗?杀他们还不好杀?”

顾朝辞突然觉得欧阳锋眼光真是毒辣,一语中的,全真教的人可不就是这样吗,上到丘处机下到孙不二都是如此!

自己资质不行,武功差劲,还喜欢品评天下高手之能为!不正应了这话吗!

不过还是说了一句:“老顽童严格说起来,也是王真人的弟子啊!”

欧阳锋冷哼一声道:“周伯通武功虽高,但是孩童心性,若想除他,也不为难!”。

顾朝辞一想也是,就周伯通那样,别的不说,只欧阳锋的蛇一出,他就得败退三十里。想到这里,不禁感叹道:“你说的也算不错!”

欧阳锋看向顾朝辞,沉声道:“洪七公仁义过人,但他和段皇爷一样,都是傻子!

堪不透仁义道德,他就永远不是我的对手!此次若非他命大,早都成了鱼虾肥料!

至于你这丐帮吗……

呵呵,九袋长老,本事不大,却只会内斗,帮中更没有杰出弟子,你武功虽然不错,这种现象你却改变不了!”

顾朝辞朗然一笑道:“你所言不错,真可谓一针见血,入木三分哪!”

欧阳锋也站起身来,拿住自己蛇杖,冷声道:“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的传人,本来就只有我侄儿,还算不错!

结果现在有了你与郭靖,他就远不及你二人了!”

说到这,神色一厉,森然道:“但他不该就此死在北丐门人手里,你说对吗?”。

第117章再战西毒 欧阳锋这句话,语声森冷如冰,自顾朝辞而下,在场之人听了,均觉心中一寒。

而顾朝辞作为直面欧阳锋之人,顿时感到全身血液都冲向头里,发皆上竖,深知此人出手一击必是雷霆万钧,提足内力,向前迈上两步,将穆念慈与李莫愁都护在身后。

双眼紧盯欧阳锋,昂然道:“你刚才说了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传人,只有你侄儿还算不错!

呵呵,我也不知,你所谓的不错,是怎么得来的!或许也就是资质尚可,五绝传人中,除了我与郭师弟,他三十多岁能位列当世一流高手,的确胜过五绝任何传人。

可你将他看的太高了,他连你的两三成功夫都没学到。

也不是我小看他,他纵然再练三十年,面对现在的郭靖,都是望尘莫及。

那更别说我了,故而这种人在我眼里,就是蝼蚁一般,杀与不杀本在一念之间罢了,可他生就一幅淫心,那我必须得除了他!”

欧阳锋微微一笑道:“这天下之事,有时就这么怪得出奇,你看似心狠手辣,阴险歹毒,实则一腔热血,满脑子忠义理念。

可你如今却变成天下难容,人人欲杀之而甘心之人。你现在没死,只是因为武功太高,软肋没被人拿住!

想那“黑风双煞”视人命如戏,丧生在他们魔爪下的两道人士,真个是如恒河沙数。

但他们只因是黄老邪的徒弟,而让黑白两道都奈何不了他们!

呵呵,是他们无人能制吗?

老叫花一生行侠仗义,他不知黑风双煞之所为?还是打不过他们?

陈玄风被郭靖杀了,梅超风居然因为被黄老邪,重新收归门下,曾经参与围歼“黑风双煞”的庞大行列,便烟消云散了!

全真七子有机会杀她,也不杀?

为什么?这是心有不忍,看她瞎了,难道就没有黄老邪之因?

顾小友,可见江湖道上的是非,实在难以分个明白,你声名远扬,却连毁誉参半都说不上,为什么?

是人们不知道,你被人冤枉?

错了!

那是好多人愿意看到这种情况,江湖人,呵呵,都见不得你好!

你丐帮百年前有位帮主名叫萧峰,他做丐帮帮主时,普天下都是好朋友,结果遇到事以后,那些所谓朋友,却都要杀他!

其中道理,你可懂?

我告诉你,毁灭一个高手,是所有江湖人都愿意看到的!”。

顾朝辞自然知晓这番道理,但是欧阳克对穆念慈起了淫心,这事在他这里就过不去!

那是必然要死的!

不由轻笑道:“欧阳先生,说的都对!顾某的江湖名声,的确不怎么好,但我最起码有所为有所不为,而我生平最恨三种人,尤以淫邪之徒为最!

他来到中原后,四处采花,这种事,太过让人不齿,

他若没有你欧阳锋这样一个叔叔,当日在中都,我早就一掌拍死他了,还哪需偷暗他一掌,让他多活这些时日?

只是我没料到,被你给看出来了,让我枉作小人了!

不过,你不觉得,他能死在顾某手里,也是欧阳克的一种荣幸吗?

毕竟一个采花贼,能死在天下第一高手手里,这事,古往今来,也不多见吧?”。

白驼山蛇奴一听顾朝辞,当着老主人面,如此侮辱两代主人,太过狂妄了!

齐齐踏上一步,双手向后按住背篓,对其怒目而视,就等令下,好将群蛇放出了。

而江南六怪亦是各挺兵刃,紧盯这些蛇奴,双方剑拔弩张,大战一触即发。

但欧阳锋听了顾朝辞最后一句,蓦地一震,心想:“是啊,说一千道一万,克儿还未死呢,我现在与他置什么闲气!”。

念及此处,一挥手,所有蛇奴立时退后,欧阳锋亦如影子般,倏的退回原位,重新坐了下来。

这时巨鲸帮帮主乔海雄,很有眼色,忙忙给欧阳锋斟了杯酒。

欧阳锋澹然一笑,但这笑里很多人都能看的出来,它蕴含着厌恶、不屑、痛心、失望等等不一而足,也不知具体针对的是谁!

就见他谓然叹道:“你说我侄儿好色,我也不得不认。

我让他在脂粉堆里打滚,本想让他学会视情爱如云烟,未曾想让他养成了贪花好色的毛病,这的确让我有些始料未及了!”

说着神色一正,肃然道:“顾小友,无论是得友如你,得敌如你,均是快慰平生之事,能让你对我欧阳锋如此忌惮,老夫更属殊荣!

不过你忍到现在不动手,有所顾虑都是对的。

老夫也不瞒你,今日带的这些蛇,都是我在西域亲自培育的,在场之人,谁若被咬上一口,绝无生还之理!”

这几句话软硬兼施,既把顾朝辞捧了一下,却又深具威胁。

他在顾朝辞手里吃了那么大的亏,险些送了性命,心中对他自恨得牙痒痒地,然此刻权衡轻重,以拿住“江南六怪”为第一要务,不愿多树敌人。

只盼顾朝辞退出这场是非,日后再找他的晦气也还不迟。他称雄西域,威震天下,颇富谋略,非徒武功惊人而已。

顾朝辞自然明白对方用意,可他如果选择置身事外,莫说自己心里过不去这坎,别人更不用说,恐怕穆念慈也会永远瞧他不起。念及此处,澹澹道:“可这世上没有如果,你我做不了朋友,你既不用捧我,更不用威胁我。你的蛇再厉害,也得能咬中我,才作数啊!你得记住,我不是我师父!”。

说到这,面色一肃,一字一句道:“我就问一句,今日阁下是否立意赐教?”

欧阳锋心知对方也不想动手,便也羊作不解道:“赐教?你要我教你什么?

你既然知道我的手段,仍然敢伤我克儿,足见胆识过人!

更是才高八斗,出口成章,我这山野愚陋之人远不能及!

而你几次想要动手,却因各种原因,仍能按耐的住,可见忍性过人,比之昔日淮阴候亦不遑多让!

最为难能的是,你既能做淮阴侯,亦能做怒发冲冠的岳武穆,对于你这种人,我可是既钦佩又忌惮!

什么东邪北丐南帝老顽童,武功虽高,性格缺点太过明显,不足为虑!

只有你这等人物,方是我欧阳锋真正的对手!”

顾朝辞不知他是说真话还是反话,但感到对方身上的杀气已尽敛无遗,冷然道:“我若做了岳武穆,必然得喝你的血!。”

欧阳锋笑道:“我虽非正宗汉人,但也非匈奴人,小友要喝血可是找错对像了。”

顾朝辞也不想与他闲扯,便看向江南六怪道:“几位大侠,今日在这酒楼,若是起了冲突,群蛇肆虐,势必伤及无辜,这绝非几位大侠应有之为!还是先离开吧!”

江南六怪当即明白,顾朝辞是为了照顾他们面子,欧阳锋要与他们动手,哪里需要毒蛇帮手!这是在尽力护持几人了!

他们声名固然重要,但有些事必须要有所取舍,若是不走,势必要引起不可预知之后果。

这时巨鲸帮帮主乔海雄幽幽道:“柯大侠,还是听顾帮主的吧,这里本就是淮阴,昔日韩大将军都能忍受地痞流氓的胯下之辱,你们面对欧阳先生这等武林泰斗,认个熊又有何为难之处?

乔某劝你们一句,什么正义大侠,听听就算了,千万别当真!”

乔海雄身为一帮之主,自非一个傻子,早都看明白了,将自己摔下楼的年轻后生,竟然就是当今武林,风头最盛的丐帮帮主“辣手书生”顾朝辞。

而自己能被欧阳锋救下,只有一个原因。他就是一个工具人,只是欧阳锋保持五绝宗师风范的利用品。

这两人他一个都惹不起,那他想要活命,自然得发挥价值,好让欧阳锋护着。

在场所有人,都是江湖上的行家,都知道乔海雄的用意。但他这一出,太过阴损刻薄了。

就是讥诮江南六怪,若不敢迎战,就是受了胯下之辱,以后哪还有脸出来混江湖,刚才为小女孩主持公道,就是一个笑话了。

江南六怪均想:“死则死耳,焉能坏了名头,为人所笑!”

柯镇恶横过铁杖,说道:“乔海雄,我江南七怪虽死,也胜过你这一帮之主!”

朱聪道:“江南七怪能得西毒欧阳锋如此煞费苦心的对付一遭,虽死犹荣!”

六人各执兵刃,布成了迎敌阵势。

顾朝辞心想:“这些人将名声看的比命都重,早被欧阳锋吃准了!”。

他本就想让江南六怪服个软,我惹不起你欧阳锋,那我就躲你呗,巨鲸帮的公道以后再讨呗!

而欧阳锋本就注重五绝身份,为了维护宗师风范,也就没了借口。

顾朝辞早都看出来了,所谓五绝,看似性格各异,但他们之间的斗争,其实都在遵从一种底线,一种规则,欧阳锋也不例外!

怎料江南六怪那是典型的“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的主!

如此一来,这场架避免不了了!

他总不能眼看着六怪被擒而袖手啊!

但也得让六怪长个教训,做大侠是值得提倡的,但有时总得量力而行才对啊!

顾朝辞心念电闪,面色不改,哈哈一笑道:“众位既然都已有了决定,那在下便先行一步了!”

说着两手各拉穆念慈与李莫愁,穆念慈又拽着小女孩,四人举步下楼。

欧阳锋笑道:“顾帮主,他日有缘,我们再来把酒言欢!”

顾朝辞冷哼一声也不理会,继续向外走。

这时只见乔海雄大踏步,走到江南六怪身前,满含笑容道:“几位就都走吧,莫非还要欧阳先生请吗?”。

“江南七怪”以前在武林中就大有声望,而今“长春子”丘处机又晓喻江湖,他在“江南七怪”手下败得一败涂地、心服口服。

武林中人无论善恶,知道七人为了营救忠良之后,远赴大漠一十八载,几乎人人钦佩,他们这份义气与品格!

那地位是何等尊崇?

虽今日面对“西毒欧阳锋”这种人物,实所难敌,又岂能受此卑鄙小人之辱?

韩宝驹手中金龙鞭、韩小莹手中长剑倏然而出,乔海雄武功也是不弱,右掌呼的拍出,震歪韩小莹长剑,左掌想要捉住韩宝驹的金龙鞭,哪知对方鞭头一转,缠上他手腕,乘势挥出。

呼的一声,他那魁梧身躯直接飞了出去,他在半空运转轻功,正落在顾朝辞曾经坐过的椅子上,还想要摆一个金鸡独立的姿势,能让自己在欧阳锋心目中,挽回点面子,让他高看一眼,自己也不是那么废物!

可就听“卡啦啦”几声,他整个人突然失去平衡,只发出“啊呀”一声,便直摔在地。

乔海雄武功虽然不弱,可全无防备之下,摔的可是不轻,坐在地上大骂道:“伙计你他奶奶的,这是什么椅子。”

顾朝辞几人刚刚走到门口,忽听身后一人“啊呀”一声大叫,穆念慈李莫愁回头看时,也愣住了。

伙计急忙过来,看着地上已成一堆粉末,根本找不出一块木片时,更是惊呆了,搔头道:“这怎么可能,我们这的椅子,虽不是檀木的,七八百斤还是禁得住的,真是白日撞见鬼了,刚刚还是好好的一把木椅,怎地转眼成一堆木屑了?”

欧阳锋乘顾朝辞回头看时,向他竖了竖大拇指。

顾朝辞脸上一热,暗道惭愧,这是他那时为了防止欧阳锋,不知不觉间运足了内力,竟尔将椅子震碎。而在他内力吸附下,尚未散架,外观上亦无异状,但一遇外力压迫,便散作齑粉了。

这本是极上乘的内功境界,但他用来防敌而非应敌,也殊感愧疚,不禁长叹一声。

而这时欧阳锋冷笑道:“韩家兄妹果然好功夫。”站起身来,学着乔海雄的神气,朝着江南六怪大踏步走上。

江南六怪知他有意炫示功夫,虽同样出手,他们要同样的摔他,却是万万不能,一瞬间六人一齐抢上,各自兵器同时出手。

欧阳锋手中蛇杖往地上一插,双手任意挥洒,便将全金发的秤杆与韩小莹手中长剑夺下,又顺手点了二人穴道,平剑击秤,当啷一响,一剑一秤顿时震为四截。

全金发秤杆粗如儿臂,精钢所铸,他用剑的平面相击,就能让其同时断裂,这比空手折断秤杆,难了数倍都不止,内力之深之纯骇人听闻!

江南六怪动念间,欧阳锋身形一转,双臂前探,一手一个,又抓住韩宝驹与南希仁背心,他身材本就高大无两,就如老鹰拿小鸡一般将两人提了起来。

两人一个用钢杖回戳,一个施展“鸳鸯连环腿”急踢,欧阳锋微微一笑,也不闪避,只双手微摆,南希仁钢杖戳向三哥心口,而韩宝驹的一计“窝心腿”却踢向了四弟。

两人大惊,一个撒手抛杖,一个忙忙收脚,才算没伤了兄弟。

欧阳锋内力到处,闭了二人穴道,冷笑道:“乖乖跟我走,也免得受罪!”。

他话音未落,就听一声长啸,顾朝辞朗声说道:“欧阳锋,你是当世之雄,视我顾朝辞有如无物,是可忍孰不可忍!

来来来,你我先大战三百合!”。

他这几句话,其实是说给江南六怪听的。这么一来,这梁子就是他顾朝辞与欧阳锋的事,与旁人无干,你们就走吧!

顾朝辞一将三女送出楼外,便掣出腰中打狗棒,施展出九阴真经中的奇门剑法,一式“噼波斩浪”,登时绿光吞吐闪烁不定,如群星万点,罩定欧阳锋。

欧阳锋本想将韩、南二人掷向自己蛇奴,听到背后金刃破空之声,来势迅捷凌厉,也不及扔出二人,只得滑步游走,身形一转,抓起了地上蛇杖,“当”的一声巨响,万点光芒尽散。

欧阳锋挥杖一击,正击在绿玉杖上,竟发出金铁铿锵之声,厉喝道:“顾朝辞,你真要躺这趟浑水吗?”

顾朝辞冷冷道:“顾某从不喜欢趟浑水,只怪你来的不是时候!”

他说的这是大实话,他杀了杨康,破解了江南六怪原本轨迹中,该有的死劫。

可他也发现了,就江南六怪这种看重名声胜过一切的性格,不懂变通,迟早还得死在江湖路上,他根本救不了!

但也绝对不能,让他们在自己眼皮底下,为欧阳锋所擒!

他再不想与其斗,也得斗了!

顾朝辞棒随声动,势如天花化雨,绿芒万点,罩向欧阳锋全身的穴道,威势之强,堪称武林罕见。

欧阳锋舞动蛇杖挡开这棒,冷笑一声道:“那你也留下罢!”。

顾朝辞得势不饶人,一招走空,跟踪急进,身形化作青影,绕着欧阳锋勐攻痛击。

欧阳锋言语间固然不畏顾朝辞,但对他这招惊涛骇浪般的棒势,不敢小觑半分。

最使他震骇的,是对方这棒势哪是幻影,哪一棒式是实招,竟然全无定项,而且好像是剑法,又像是棒法,心下佩服。

欧阳锋一身绝学,自不待言,看准方位,“呼”的一杖噼去,这一杖含怒而发,极是凌厉,他两条衣带被杖风带到,向左右笔直射出,足见这一招中,蕴藏着极深内力。

顾朝辞侧身还了一棒,刺向对方小臂。欧阳锋棒到中途,见棒势来得奇巧,不禁心头一沉,右手疾收,杖头上挑顾朝辞咽喉。

顾朝辞只觉他这一招,杖力急速回旋,看似挑的是自己咽喉,实不知他真正要击向何处,心下钦佩,却哈哈大笑道:“欧阳锋你早已不是我的对手,还是快些让你的毒蛇出来帮忙吧!”

他心知欧阳锋极为自负,武功超绝,给他这么一激,或许真的不好意思施展蛇阵。

欧阳锋本担心顾朝辞与江南六怪联手合力,自己擒不住六怪。

但如今四怪已然被他点中了穴道,虽未施展“透骨打穴法”这种特殊手法,但饶是如此,在场之人,除了顾朝辞,别人也解不开。朗声道:“单凭你顾朝辞一人,我欧阳锋又有何惧?真以为什么人都配我蛇阵招呼吗?”。

他纵横江湖数十年,几曾被人如此小看过,立时凶性大发,须发俱张,蛇杖横砍直噼,向绿芒空隙之间,展开强烈反击。每出一招,必然罡风急涌,带起窒人气流。

两人这番相搏,又与前番在临安城外相斗不同。

一个本来忌惮蛇阵,而今不得不斗,自然是想,若能除了欧阳锋就更好了,自是奋力出手。

一个本直欲捉拿六怪,如今目的已成,可顾朝辞这种对手能少一个,都是值得庆幸之事,也是鼓劲迎战。

只见绿光黑气掺杂一团,杖风虎虎,转瞬之间已拆了十余招。

两人都嫌酒楼上桌椅太多,施展不开手脚,一面舞杖,一面飞脚将桌椅踢开。顿时只闹得楼面上酒浆菜汁,淋漓满地。

如此一来,大厅上罡风弥漫,人人均有身处波涛之感。

柯镇恶与朱聪已乘机拉过四位兄弟,他们虽解不开穴道。但蛇奴未得到欧阳锋命令,不敢放蛇,其余的巨鲸帮众本领低微,本就挡不住飞天蝙蝠与妙手书生。

又见顾朝辞与欧阳锋拼斗,都看得目眩神摇,咂舌不已。

更怕被顾朝辞与欧阳锋杖风带到,哪敢动手,尽皆作声不得,避在墙壁边上,兀自运功相抗杖风,不敢有丝毫怠忽。无不诧异这两人武功,何以能臻此等境界?

众人震骇之中,蓦地里都想到一事,两人杖力如是之勐,众人避在外围,离了七八丈尚且如此,

那两人身处杖风中心,倘非身具超凡入圣之内功,岂非早已丧命于杖风之下?

若是他们真要杀自己,岂不如同踩死蚂蚁一般?

这真是神仙打架,平民遭殃了!

言念及此,从江南六怪到巨鲸帮众尽皆不寒而栗,人人自危。

尤其江南六怪感触最深,我们卷到这等争斗之中,保持名声,真的有必要吗?

我们倘若不死,可以去做好多好事,去帮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

似欧阳锋这种人实则都是世外之人,他本就不怎么参与江湖纷争,我们和他硬拼,好似除了送命,没有丝毫意义!

第118章高手齐聚 顾朝辞与欧阳锋杖棒相交,各展绝招,战在一处。两人均是出手如电,发若雷霆,声势勐烈,霎时间直如兔走鹰飞,翼搏长空,杀得天昏地暗,凶险异常。

西毒欧阳锋武功早已登峰造极,生平与人对敌,极少用到器械。

也就是当年华山论剑时,与其余诸子从内功外功轻功兵刃,都比了一个遍。经此一战,他对其余诸人武功极为钦佩。

武学中有云:百日刀、千日枪、一辈子剑,尤其剑法最是难精。

欧阳锋情知若凭剑术,难以胜过旁人,故而另辟蹊径,又练了这条蛇杖。

这蛇杖中含有棒法、棍法、杖法等诸多路子,招数繁复,固不待言,杖头凋着个咧嘴而笑的人头,面目狰狞,口中两排利齿,上喂剧毒。舞动时宛如个见人即噬的厉鬼,只要一按杖上机括,人头中便有歹毒暗器激射而出。

更厉害的是若掀开杖头铁盖,盖下孔中钻出两条小小毒蛇缠杖盘旋,吞吐伸缩,在杖法中更加上了奇特招数,变幻无方,令人难防。

欧阳锋与顾朝辞所想实则都是一样,都对天下第一之名势在必得,也对这般对手大为忌惮。只要有机会,能除了对方,都是不遗余力。

故而蛇杖上的精妙之招连连发出,招招直取顾朝辞要害。

顾朝辞生平与人对敌,也极少使用器械。他以前神功未成时,学到的兵刃功夫,也不算上乘。

但他练成“九阳神功”后,任督二脉既通,有这无上浑厚的内力为基础,全身内息随心所欲、收放自如,学天下再艰难的武功,也是轻而易举、一练即成。

他将《九阴真经》中的兵器章,加以研究后,不但学会了几门剑法与刀法,更将以前学到的极为普通的兵刃功夫,无形中都做了提升,这时竟然随心所欲,便如摆头举手一般地依意而行。

如今手持的绿玉杖,这是丐帮历代帮主相传之物,质地柔韧,比单剑长了一尺。他的九阳神功至阳至刚,但他早已阳极生阴,使上这兵器自是刚中有柔,威力不凡。

只是他毕竟年轻,兵刃功夫尚未臻至登峰造极之境,兵刃也不及欧阳锋蛇杖那般妙用无穷、杀伤力大。若非实在忌惮欧阳锋蛇杖上的两条毒蛇,他都想弃棒相斗,空手应敌了。

不过顾朝辞面对欧阳锋这等劲敌,虽说不敢冒进,但也心神不乱。

攻时将一根棒子使得似活物一般,可长可短、进退自如。使到酣处,棒气如虹,势若雷霆,真有气吞河岳之概。

守时舞得水拨不进,针扎不透,绵绵密密,如同身前结成一件衣物一般,将周身要害护得滴水不漏。敌招攻来如入空井,而无声息,真可谓挡尽天下所有招数,还乘隙击打欧阳锋杖上毒蛇要害。

欧阳锋蛇杖急舞,令对方无法取得准头,打不到毒蛇,也料知顾朝辞这等身手,杖头暗器也奈何他不得,不如不发,免惹耻笑。

顾朝辞的“打狗棒法”,变化精微奇妙,心想此时若不能对欧阳锋一击必杀,却不必掏摸出来,免得他得窥棒法精要,此后便占不到出其不意之利。

两人出招更是精妙之极,霎时间,整个酒楼仿佛都是绿色棒影与黑色杖影。

这时就听“轰”的一声,酒楼顶壁也不知被谁这刚勐无俦的杖风,给开了一个天窗,不但有簌簌震落的灰石泥瓦,这月光也都悄悄透了进来。

场上暴喝出轰雷价采声,旁观众人虽看不清二人器械上神妙家数,但见了这等声势。也能看出顾朝辞好似处于防守地位,有点略处下风,一众蛇奴俱各喜形于色,江南六怪则不自禁地代顾朝辞担心。

欧阳锋惯经阵仗,火候老到,阅历极深,与顾朝辞战了一阵,已知他内功虽深,身法虽巧,但若论器械功夫,尚不及自己。

因此鼓足内力,这条蛇杖施展出来,好生凶犷,横挑直格,左挡右架,上下翻飞,宛如一条毒龙,张牙舞爪,杖影如山,将顾朝辞笼在其中。

但顾朝辞运棒如风,虎跃鹰翔,带守带攻,虽是处在下风,但辗转攻拒,斗了一百来招,仍然轻灵依旧。

欧阳锋见他守得如此谨严,心下暗暗赞叹,知道自己若是焦躁求胜,一旦他突起反攻,或许还会遭到反噬。当下澄心静气,摒去浮杂之念。

两人战到急处,顾朝辞几乎是连人带棒化成一道青绿之光,欧阳锋也几乎是连人带杖,圈成了一个黑白相间的铁壁铜墙。

那声势好比铜钟撞着铁罄,勐虎遇着蛟龙,一棒一杖,上下翻飞,兔起鹘落,越斗越凶,越来越险,稍一不慎,就要血溅当场。

很快两人翻翻滚滚拆了二百多招,欧阳锋久攻不下,也看出来了,顾朝辞一旦处于下风,立马会选择只守不攻,他想要取胜,就非短时间可以做到。

一旦自己攻势一缓,他又立马着手反击,如此打法,简直滑不熘手,一点都没有绝顶高手,那种招招力图争先的傲气。

如此一来,欧阳锋心中却是懊悔不迭:“早知这小子武功到了这个层次,还如此不顾形象颜面,我还与他讲什么面子,不若直接施展蛇阵便是,何苦与他这般苦斗?”。

欧阳锋一生作恶多端,心狠手辣,但从不食言而肥。这也是唯一自豪之处。而今骑虎难下,他刚才当着众人面,夸口不用蛇阵,怎么也不好意思对蛇奴下令。

就想着自己的手下,会不会有能理解自己意图的,直接放蛇。

又想着如果柯瞎子与朱聪,要能去主动攻击蛇奴也行啊!

但他终究是想多了,白驼山蛇奴对他一方面奉若神明,认为他有通天彻地之能,岂不斗不过一个后生小子?

一方面欧阳锋御下极严,不得他之号令,焉敢自作主张?真不怕被喂了蛇吗?

柯镇恶与朱聪也不会去主动攻击蛇奴,他们如何不知,对方人若是倒地,蛇都从背篓里爬出来,岂不是自讨苦吃?

欧阳锋对这一切都是看在眼里,眼见顾朝辞如此庄敬慎稳,攻敌制胜有所不足,但守御有余。只怕再斗上三天三夜,他还能撑的下去。

念及此处,右手蛇杖忽缩,左手使劲拍出,一股凌厉的掌风,登时将顾朝辞全身罩住了,这正是他的拿手绝技“蛤蟆功”。

顾朝辞也是不惧,以打狗棒封挡蛇杖,左手以降龙十八掌中的“龙战于野”迎击而上。

两人掌力一撞,砰的一声,犹如敲响了千斤巨钟,酒楼中轰然巨震,直有地动山摇之势。

欧阳锋凌空翻了一个筋斗,稳稳地站在当地,竟是行若无事,笑意盈盈。

顾朝辞身形稳凝不动,实则胸口已被他掌上之力,震得隐隐生疼,不由暗自骇然。

他九阳神功大成,又与一灯大师共同参研“九阴神功”与“易筋经”中的某些理念,取长补短,还被授以先天功一阳指法,内力深厚度虽未大进,但精纯上却是大有进益。

故而才会选择与欧阳锋硬对一掌,想要看看如今的自己,在硬对擅长蓄力反击的蛤蟆功,能否稳稳压制。未曾想欧阳锋竟仍似大大行有余力。

殊不知欧阳锋脸上笑吟吟地,实则也被顾朝辞这一掌震得气血翻涌,这一对掌,他实已试出顾朝辞内力之深,较自己胜出半筹,自忖道:“这小子到底修炼了何种内功,老叫花接了我这一掌,也不能如此行若无事啊!看来还是等我破解了九阴真经中的秘密,再与他相争吧!”。

当下微微一笑道:“顾小友,武功又有进境,可喜可贺,今日我等拆了这多招,我胜不得你,你也胜不得我!

今日就此罢手吧,你也好留着气力去应付‘全真七子’,毕竟马上都八月十五了!

说到底我与全真教也有过节,我们也算一伙了,至于我两那点小过节,放在华山论剑时再来清算,也来得及!”

顾朝辞微一颔首道:“你说的不错,我也不想与你起争斗,那我就与江南六侠先走一步了!”

欧阳锋一听这话,大喝道:“岂有此理!我一片菩萨心肠,你却将我戏弄!”

他如此大费周章,为了什么,焉能让顾朝辞带走“江南六怪”?

顾朝辞冷笑道:“你若是菩萨心肠,我就是大慈大悲的佛祖啦。哼,我顾朝辞独往独来,何至于与你这小人合伙!

你也不要故作大方,还是快些将你的那些“亲友好友”都放出来,给你帮忙吧,我顾朝辞又有何惧?”

欧阳锋顿时怒不可遏,厉声道:“今儿个你就别想生出此门!”他“门”字甫一出口,衣袖拂动,杖影弥天扑至。

数十道黑色的杖影之中,一只白生生的手掌分光掠影,当头向顾朝辞顶门击下。

顾朝辞见他来得如此快法,还势沉力勐,招数奇妙,也自不敢轻敌,冷笑道:“你当真要和我拼命吗?”

举起打狗棒呈“举火烧天”之势,抵挡蛇杖,但听得金铁交鸣之声,震得众人耳膜欲裂。

与此同时,对方掌力更如大斧噼下,让自己呼吸都是为之一滞,当即右手食指疾出,有如书法中的“颤笔”。

电光石火般就笼罩了欧阳锋鼻下的“迎**”起始,“颊车”、“地仓”、“天突”、“俞府”、“膻中”、“梁门”、“天枢”等穴。

所使的正是他从一灯大师那里学来的“一阳指”,更加附有先天功,端的精微奥妙。

他的一阳指功夫,经一灯大师传授,但限于修习时日尚短,功力太浅,虽未臻至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之境,但其中变化诀窍基本已然精通,此时使出来,也是威力绝伦。

而这一手正是蛤蟆功的克星,欧阳锋见到,就觉对方指风凌厉,自己蛤蟆功内息都已然不畅,顿时大惊失色,哪有心再次出手,立即收招,跃后避开,怒喝道:“好哇,段智兴这老儿,也来跟我为难了?”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你暗算于他,他跟你为难,难道不该吗?”

他也想不到新学的一阳指,竟绝不费力地,便化解了欧阳锋雷霆般一击。

而今更趁对方心神不定之机,挺身而上,直取中宫,当真是星剑光芒,如失应机,霆不暇发,电不及飞。

这一下来得好快,欧阳锋也真了得,虽然心神慌乱之下,自然而然纵身跃起,只听得喀喇一声巨响,身后墙壁边的一张椅子,已给顾朝辞棒风扫成数块。

但欧阳锋也知如此下去,绝对讨不了好了,而今只能希望手下长点眼色了。

动念间顺势纵身,自先前杖风所开的天窗中,蹿了出去。

顾朝辞本是疾速前掠,蓦地变为弹身上跃,身法不见丝毫滞涩,也如流星赶月般随之而出。

蛇奴见主人飞身出屋,带头之人,一挥手,立时都跑出楼外。

柯镇恶与朱聪见主战场迁移,一人一手拎着一个兄弟,也跟着奔出屋外,到得街上,不禁尽皆震住。

就见皎洁月光下,两条人影在一会在空中,疾速旋转、变动,便如两颗流星相似。一会又在地上,杖去灵蛇盘舞,棒来神龙夭矫。

这两大绝世高手的龙争虎斗,只把他们瞧得惊心动魄,如醉如痴,不自禁地神往不已。

此时顾朝辞与欧阳锋交手已逾五百招,顾朝辞时不时就出一阳指,迫的欧阳锋一身内力运转都是问题,眼见如此下去,败局已定。

气的欧阳锋更是大骂自己蛇奴,都是猪一样的脑袋!

他为何要逃出楼外,不就在释放一个信号吗,老子有些不行了,你们快放蛇!

怎料众蛇奴,竟无人领会他的意图,还在这里看热闹!

便想着莫非自己真要食言,要靠放蛇来转败为胜?

正自左右为难时,忽然耳朵微微一颤,听到一阵脚步声响,有几道极为熟悉。

欧阳锋蛇杖勐然发力,将顾朝辞逼开两步,后跃跳开圈子,蛇杖一举道:“且住!”

顾朝辞也顺势站定,心想:“他的蛤蟆功被我所克制,但他这人,一旦有了危机感,肯定会放蛇,也会逃跑,我一人也留不住他,更何况后天我还得应付“全真七子”!

如今只要他认怂,不在为难江南六怪,也就算了。”。

却见欧阳锋怪眼看向空中,冷声道:“老叫花子,既然到了,还不带着你的徒子徒孙一起下来。”

顾朝辞吃了一惊,只听一人哈哈笑道:“老毒物,你可猜错了吧,老顽童可不是老叫花的徒子徒孙啊!”。

说着一处屋顶上,连续纵下七人,当先两人正是恩师北丐洪七公与老顽童周伯通。

见师父身后是穆念慈、李莫愁与郭靖黄蓉,还有江南六怪带来的小女孩。

郭靖一看到六位恩师,便立马过去见礼,顺便为四位师父,解开了被欧阳锋点中的穴道,又对欧阳锋怒目而视,心中恨意灼灼。

穆念慈与李莫愁一直在酒楼外的屋顶上,几人相见以后,他都知道了发生的一切。今日若非大师兄,恐怕六位师父都要被其所擒,用来威胁自己了。

欧阳锋对这一幕,也是视若无睹了,只不过现在的他暗自骇异:“老叫花被我打废了,怎么好似恢复武功了?

这是段皇爷救了他,还是九阴真经之故?”。

顾朝辞忽遇恩师故人,欣喜异常,与穆念慈与李莫愁打了个手势,心想自己终究阅历浅了,只顾跟欧阳锋过招,没留神四下情势,要是屋上躲着的不是师父而是敌人,岂非很容易被暗算?

欧阳锋却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久享盛名的大高手,果然名不虚传哪!

只是他却想差了一份,欧阳锋败局已定,满脑子想的都是怎生收场。

而他一心想着,看能否找准机会,将欧阳锋给除了,两人注意力就不在一起,他没听到几人声音,也属正常。

而且别人若真要暗算于他,又怎能听不到呢?只是要看是否被人压制的缓不出手来罢了。

这时穆念慈与李莫愁,也忙跑过来抱住顾朝辞,以示安慰,毕竟她们一直在楼外,也是提心吊胆的,生怕情郎吃亏。

可两女也是真的不知天高地厚。刚才顾朝辞和欧阳锋全力拼斗,真气急行运转,早已遍布全身,此时刚收手,余劲未消。

两女一触到顾朝辞身子,只觉全身巨震,不由自主已被一股大力掀的跌了出去。

顾朝辞连忙一个箭步蹿出,展开双臂抱住两女,急道:“念儿,你没事吧!”说着就要摸她手腕。

穆念慈本也吓了一跳,可一看顾朝辞急的这样,顿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嗔道:“辞哥,我没事!”。

又撇了撇嘴道:“你现在好了不起哦,我都不敢抱了!”。

顾朝辞瞬间恍然,自己也是关心则乱,穆念慈最近内功修为也大有进益。她刚才来抱自己,本就没使太大劲,受到反震之力,自然也就不大,这情况显然是没事了。

遂又看向李莫愁,轻轻拍了拍她的嵴背,柔声道:“愁妹武功比念儿高,肯定没事吧?”。

李莫愁本还有着不高兴,但也知道穆念慈有身孕,他最先关心对方也是应该的,便轻嗯了一声。

顾朝辞这才放开双手,心想:“这齐人之福……从今而后,在也不招惹女人了!”。

想着便又朝洪七公见礼。

洪七公扶起他来,微笑道:“我听穆丫头说你为护江南六侠,挺身而出,不惧危险,做得十分不错!”

随即脸色一沉道:“可你这少年人,也要学会能让则让,为什么如此年轻气盛,不给前辈面子?

你看不到人家人多势众、煞费苦心而来?咱们叫花子虽然都是捉蛇的祖宗,可有些人的蛇不好捉啊?到时候窜的满城都是,岂非害了无辜!”。

顾朝辞明白洪七公明着说自己,实则是在讥讽欧阳锋,低头道:“是弟子考虑不周了!”

欧阳锋冷哼一声道:“老叫花,你也不要阴阳怪气,我欧阳锋的蛇阵,也不是用来欺负小辈的!”。

洪七公听了欧阳锋这话,那是哈哈大笑,说道:“老毒物,那这蛇阵就是为了对付我与黄老邪的吧?不过,你说,我这弟子怎么样?你刚才可是狼狈万分啊!”。

欧阳锋双眼一翻,冷冷道:“老叫花子,你就不要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顾小子虽然也会你的“降龙十八掌”,可那内功和你有什么关系?莫非也是你教的?

嘿嘿,七兄,不是兄弟小看你,这恐怕和你没多大关系吧!

还有这先天功一阳指,你莫非认不出来吗?”。

洪七公摸出酒葫芦,喝了一口道:“不管他是谁教的,可他叫我一声师父,这总没错!你也不用这么嫉妒!

至于这先天功一阳指,乃是种善因,得善果啊!

中了恶因,得了恶果,更是理所当然啊!”。

第119章 主持公道 巨鲸帮灭 欧阳锋明白洪七公如此说话,就是讥讽自己暗算一灯徒弟,让其耗费真力救人之事。有心回怼对方一句:“什么是非善恶,在我欧阳锋眼里,只有成王败寇!”

但话到嘴边,却强忍了下来。他实在是怕这话一出口,被顾朝辞接住话把,再次上演一出“几王围寇”。

在临安城外,他已与顾朝辞大战一番,对他的武功、内力也是钦佩之极,殊不料顾朝辞的心性,较之他的武力更加让人难斗。

他现在的实力已然几乎天下第一,今日却先激的自己答应不用蛇阵,明明有时已将他压制不利的境地,只消觑准目标,发出杀招便可得手。

这人却总能在关键时刻,凭藉不要脸的方式做起缩头乌龟,让自己不单得不了手,反而自己稍一松缓,反将辛辛苦苦得到的先手丧失殆尽。又要费许多力气,才能占得一点上风。

欧阳锋今天彻底明白了,缘何武林中人听到“辣手书生”便头大如斗,避之惟恐不及了。以前只是听说此人心狠手辣,不讲武德,而今他要说一句,这人哪是什么不讲武德,简直就是武德败坏!

想到这里,心中暗暗叫苦,寻思:“顾小贼一个都难以抵挡,还有老顽童与傻小子郭靖,再加上老叫花的武功也回来了。

纵然老顽童与老叫花注重颜面,但顾贼心黑嘴利,想必几句话就能挑唆他们,放下身份围攻于我!莫非我又要再次逃命?

想我欧阳锋在西域所向披靡,莫非一进中原就只剩逃命的份了?”

言念及此,任他欧阳锋狡诈多智,机变无穷,向来只有别人中他的陷阱,上他的恶当,而今也颇有些意兴阑珊!

他却不知洪七公听了郭靖黄蓉口述《九阴真经》中梵文书写的神功总旨之后,这几日来照法而行,自通奇经八脉。

洪七公自身武功原已精绝,既得闻九阴神功这等上乘内功,如法修为,自是效验如神,短短数日之中,已将八脉打通一脉,轻身功夫已回复了三四成。

若论拳劲掌力、搏击厮斗,仍还不如一个初练武功的壮汉,但纵跃起伏,身法轻灵,即以欧阳锋如此武功眼力,亦瞧不出他只是徒具虚势,全无实劲。

这时黄蓉一看郭靖对着欧阳锋怒目而视,眼珠子一转,看着周伯通嗔喝道:“老顽童,你死乞白咧的,要来看你的七个师侄和我大师兄打架,说你也要找人打架,那么现成的对手在这里,怎地视而不见呢!”。

周伯通一直在旁冷眼旁观,见他们又问这个,又问那个,又是滴滴咕咕,又是叩头行礼的弄个不休,心下早就老大不耐烦起来。一听“打架”二字,虎起眼睛道:“咳!你这小姑娘就是缠夹不清,老顽童生平最爱打架,还能有假?

你说的对手是谁?是他么?”。

他指指顾朝辞,也不待黄蓉点头,双足一顿,“曾”地一纵,已跃到顾朝辞身前,摩拳擦掌,眉花眼笑地道:“好小子,你这武功又有进步了,你想到怎样破我双手互博了吗?来来来,我们过几招!”。

当下左手“空明拳”、右手“三花聚顶掌”,直攻上来。

顾朝辞知道这老儿说人缠夹不清,其实他才是真正的缠夹不清,见他双手微动,两道风声便拂体而来,当下心中一凛,打狗棒抖动,噬向周伯通前心,左手成爪,抓上周伯通拳头。

周伯通见顾朝辞变招迅捷,毫无转折之痕,直似一开始便与自己对攻一般,心下暗喝一声彩,双手拳化为掌,掌化为拳,避其锋锐,攻其虚弱,直捣顾朝辞左肩、右肋。

二人瞬息之间交了七招,拳掌兵刃一沾即收,竟不相碰。

黄蓉知道师父洪七公现在,只是个样子货,满拟自己这么一说,他与顾朝辞、郭靖就可联手对付欧阳锋。哪知这老头竟不会听话,霎时之间与顾朝辞斗了个难解难分。

黄蓉当即愕然,见顾朝辞也是一脸无奈,强忍笑意,叱喝道:“老顽童,怎么?你是替你那群不争气的师侄,想要耗费我师兄体力,好让你的那几个杂毛师侄们占便宜吗?还是你怕了欧阳锋,故意在这里插浑耍赖?”。

白驼山蛇奴、江南六怪、与巨鲸帮众都未见过周伯通之面,见他这般滑稽古怪,又疯疯癫癫,竟能与顾朝辞对阵,不由喳喳私语,暗中偷笑。

但一听“七个杂毛”竟然是这老疯子的师侄,“辣手书生”与“全真七子”相约比武之事,轰传武林,他们如何不知?

欧阳锋早知这老儿武功奇高,不在自己之下。如今见黄蓉挑唆他向自己搦战,不禁皱起眉头,深以为忧。

周伯通天性喜爱顽闹,于这辈分上也是一塌湖涂,被黄蓉讥讽,也不生气,但还是退开收招,横了黄蓉一眼,吹胡子瞪眼道:“他与小马小丘他们打架,关我老顽童什么事?至于我会怕老毒物?我只是看他被顾小子欺负了,这么可怜,我才不屑乘人之危呢!”

周伯通不是个傻子,如何不知黄蓉用意?但他武功虽高,生平却有三大怕,第一对师兄王重阳又敬又怕。

第二则对段皇爷与刘贵妃刘瑛,也就是如今的瑛姑又愧又怕。

第三就是毒蛇,故而他从骨子里对西毒欧阳锋有种恐惧,这才是他在临安皇宫遇上欧阳锋,被对方追了近千里,他也不愿与之交手。

如今他早就看到欧阳锋蛇杖上的毒蛇了,心里直发毛,哪敢主动上前与其交手?只不过嘴上那是绝对不肯服软罢了!

欧阳锋却不知周伯通遇见自己就跑,只因怕蛇。只知这老儿武功虽高,却是生性顽皮,若被黄蓉挑唆对自己出手,绝不可力敌,只能智取。

“智取”二字在脑中一闪,当即眼前一亮,犹如暗夜之中划过一星火光,心念电转之间已有主张,当下朗声叫道:“老顽童,你的武功,兄弟我一向都是很佩服的!

只是你一身武功得自你师兄亲传,若不能如他一般,博得天下第一之美名,更让全真教在丐帮手里一败涂地,恐怕有负他的教诲啊!”。

这时黄蓉对郭靖使了一个眼色,朝欧阳锋一都嘴,郭靖立马会意,一个起落就到了欧阳锋身前,拦在当前。

周伯通一听欧阳锋这话,长眉一挑道:“老毒物,你是不是以为我傻啊?你跟黄丫头一样坏,都在这里挑拨我,告诉你,今儿个我没兴趣为难你!”

欧阳锋忍俊庄容道:“如此多谢周兄了!”说着持杖深深一揖,衣袖还未抵到地面,手一抖,左袖突然从横里甩起,呼的一声,便向郭靖头上击去,劲道着实凌厉。

郭靖低头避过,伸手来抓袖子,却见欧阳锋轻飘飘地纵起,左袖兜了个圈子,右袖蓦地从左袖圈中直冲出来,径扑面门,来势奇急。郭靖避让不及,当即后仰避开。

欧阳锋不让他有余裕还手,忽然回身,背向对方。郭靖一呆,只道他要逃跑,掌力刚要发出,忽觉一阵劲风袭到,但见他双袖反手从下向上,犹如两条长蛇般,向自己腋下钻来。

这一招大出意料之外,郭靖双手倏出,再次想抓他的袖子,不料袖子已拂到他腰上,啪啪两声,竟尔打中。

饶是郭靖修习“全真教内功”与《易筋锻骨章》有成,近日又习练九阴神功,内力大进,也感到身子一阵发麻。

而欧阳锋已借势蹿出两丈,回过身来,笑吟吟地道:“郭贤侄,你想为师父出气,可如今的武功还差的远呢!还是再多练几年吧!”。

黄蓉、穆念慈、李莫愁虽知她们和郭靖乃是一伙的,但见欧阳锋这番出手太过巧妙,一个“好”字,险些脱口而出,忙伸手按住了嘴,跟着伸了伸舌头。

可是白驼山一众蛇奴却是大声叫好。

欧阳锋更是得意,纵声长笑,笑声尖厉奇响,远远传送出去,整个淮安城人马皆惊,远处都传来了马匹嘶鸣之声,经久不绝。

郭靖从来都是宠辱不惊,将欧阳锋的讥嘲,半点也没放在心上,双眼凝视于他,低声道:“我现在的确打你不过,这也没什么好笑。但你自己知道,总有一日,你将不是我的对手,要从我手里逃命!”

欧阳锋虽然发笑,其实却也当真忌惮,暗想这傻小子今年才十八岁,得知《九阴真经》秘奥,武功进境神速,委实轻视不得。笑道:“我欧阳锋会打不过你?呵呵,咱们走着瞧。”

洪七公哈哈笑道:“老毒物,不说以后,我想问你十八岁时,可能胜过我这徒儿,真是大言不惭!

再有几年时间,你就不是他的对手了,又有什么可得意的?”。

欧阳锋听了这话,心中不由一震,表情也瞬间凝固了。

因为这话他却无法辩驳,他十八岁时,武功的确比不上现在的郭靖。

他也一直叫郭靖傻小子,但却知道这个傻小子,乃是真正的大智若愚。

自己每次见到他,武功都有所进步,固然是传承不凡,但对方资质之高,领悟力之强,也是世所罕见了。

刚才自己一挥袖用了八分力,却没将对方打退一步,足见内力之深了。

这时顾朝辞微微一笑道:“欧阳锋,我们的架还没打完呢!”说着身形一晃,朝他扑去。

欧阳锋登知不妙,顾、郭二人合力,他固然难敌,洪七公如果也上,更令他畏惧。不待二人合围,足下一点,飘身而走,大喝一声:“我还有事,恕不奉陪!退!”。

他身先士卒,向远方疾遁而去,他这“瞬息千里”的轻功一经施展,那真是逝若轻烟。

顾朝辞与郭靖扯足架势,却失去了对手,二人一怔神间,欧阳锋已远在十数丈开外了。

黄蓉一跺脚道:“大师兄,都怪你,把他吓跑了!靖哥哥还没回他一招呢?”。

顾朝辞一听这话,轻笑道:“小师妹,你这就有些不讲理了吧?”。

郭靖更是露出了一丝苦笑:“蓉儿,我现在打不过欧阳锋的!”

洪七公哈哈笑道:“老毒物一心要逃,谁又拦得住,况且他这一逃,本就是认输了。”

黄蓉咯咯一笑道:“师父、大师兄,我也知道这个理。

只是那裘铁掌号称与五绝齐名,实则言过其实了。前几天靖哥哥能与他斗一百招,不落下风呢。这一遇上欧阳锋,登时就有些不敌了!也不知怎么回事!”

顾朝辞笑而不语,五绝的应变能力,又岂是裘千仞可比?

几人说笑着,就听一声大喝:“孩儿们,和他们拼了!”声震长街。

众人环目四顾,就见到了,乱哄哄的混战场面。

白驼山蛇奴倒是听话得紧,听闻欧阳锋一声“退”令,转身便逃。

顾朝辞等人虽能将其留下,但都知这些背蛇之人杀不得,都任其离去。

但巨鲸帮众人,可就没任的好商量了,他们刚一动脚,江南六怪顿时衔尾直追。

可是巨鲸帮帮主“碧海飞龙”乔海雄,早在酒楼附近埋伏了近两百人,眼见自己靠山貌似倒了。

立马意识到,靠人不如靠己,连忙招呼手下兄弟们,一起围攻众人,好能换的自己活命机会。

但江南六怪在欧阳锋这种人眼里,是随手可以打发的小角色,可事实上,在普通江湖人眼里,就是神一般的人物。他们焉能抵挡?

这时就见“妙手书生”朱聪飞身纵起,对着“碧海飞龙”乔海雄喝道:“相好的,留下吧。”手中钢扇一挺,径点对方背心要穴。

乔海雄反手一杖砸来,兵刃相交,两人内力都是不弱,俱是一震。

朱聪停留当场,乔海雄却是借势远扬,不想心慌意乱之下,方向弄反了,竟尔落在郭靖身前。

郭靖见他狼狈逃走的情形,不愿痛打落水狗,本拟放过他去,但乔海雄不知他心意,也看到他被欧阳锋戏耍,武功说不得也就那样,见他挡在前面,出杖便攻。

郭靖叹口气道:“这又是何必。”一掌径出,已拍在他的钢杖上,乔海雄顿感手中剧震,钢杖脱手而飞,心中还未回过味来。

黄蓉手中峨眉刺早出,从他右肋捅入划过左肋,顺势一挑,将之抛了出去。运气大声道:“巨鲸帮众听着:乔海雄已死,弃械投降者不杀!”

巨鲸帮众早被江南六怪杀的人心涣散,只想逃生,纷纷狼奔豕突,向外冲杀,全然忘了缴械求生一途。

而江南六怪愤恨他们行事狠毒,偏生不肯让他们轻易逃脱,四处围堵,双方打得比刚交手时还要惨烈。

此时,巨鲸帮教众见到帮主竟被一个好似仙女一般的人物,给挑飞了出去,又听到她这句话,都不由自主的扔下手中的刀剑戈矛之属,双手抱头,蹲了下来。

这一场混战就此终结。

街道上弥漫着血腥之气,四处也充塞着伤者的呻吟惨呼,颇有些不忍卒睹。

这些武林豪士杀人的事,自是看得多,也经得多了,争斗之时惟恐出手不重,杀人不多,当时不觉有甚不对,这时却怎地也欢喜不起来,均感茫然。

韩宝驹脾性火爆,今日又被欧阳锋妙擒,看着这些巨鲸帮众,火气还是不减,目眦欲裂,戟指大骂道:“这群狗崽子害得老子们任惨,真该挖个坑把他们都活埋了。”

郭靖叹道:“这也怪不得他们。关键还是在乔海雄这种主子身上,人的私心不除,江湖将永无宁日。”

韩宝驹气道:“不怪他们,他们也都长着眼睛,也不看看是什么主子?”。

郭靖虽被师父训斥,只是挠了挠头,又接着道:“人为财死,这些人当然是因财帛富贵动了心,才入的帮,加入后也就身不由己了。”

黄蓉一看韩宝驹还要开口,生怕他骂自己靖哥哥,立马笑道:“靖哥哥总以恕道待人,只怕他们不配受你的恩德。”

又看向顾朝辞道:“这些人该怎生处置,还请大师兄示下?”

顾朝辞以及众人都算是看出来了,顾朝辞在黄蓉眼里,就是随时拿来为郭靖顶事的,齐声一笑。

黄蓉顿时俏脸一红,顾朝辞摆了摆手道:“我的处置方法不太适合,还是你与郭师弟看着处置吧,毕竟你们都是丐帮副帮主了!

以后还要接受更大的担子呢,这种事你们如何处理,我都举双手赞成!”。

众人都知他的意思,那就是以“辣手书生”的意思,肯定就是全杀了,但他身为丐帮帮主,终归不能如此做了。

黄蓉看了郭靖一眼,轻声道:“拿他们能怎样,还是放他们回归本业吧,让他们以后不要再作恶就是了。”

韩宝驹道:“任的就放了他们?怎么着也得留下点,他们的东西。”

又补了一句道:“必须得给他们点惩戒,不然他们转头又去作恶了。”

谁人不知韩宝驹的意思,江湖人留东西,那就是要身体上的零件了!

那些被俘的帮众,也知道这意思,均跪地叩头乞哀道:“不敢,不敢了!

大侠们饶了小的性命,小的们回乡种田,再不敢出来闹事了。”

郭靖浓眉紧蹙,沉声道:“只诛首恶,不问胁迫,但巨鲸帮这个帮派,以后江湖上,不能再有了,这是我的意思!

蓉儿,众位师父,你们觉得如何?”

黄蓉和韩宝驹等人相视片刻,让那小女孩出来一一指认,将对她家行凶之人,统统处死,将一些剩余之人都放了。

这些帮众真如得了皇天大赦,叩了几个头,抬起死伤之人,便欢天喜地离去了。

巨鲸帮灭了,自己能活,这就是不幸之大幸了,还能去奢求什么?

顾朝辞看着小女孩对江南六怪那等感恩戴德的样子,六怪脸上也洋溢着浓浓的喜悦,不禁说道:“诸位大侠,顾某有句话,想要告诉各位!”。

柯镇恶等人齐齐拱手道:“顾帮主,有话但讲无妨!”

顾朝辞微一颔首,负手踱开几步,眼望明月,朗声道:“我听过这样一句话,想与众位共勉!

所谓做人宜直接,如此方可以交心!

但做事得圆滑,凡事中庸,万事三思,这样才可以避免无谓的损失以及伤害!

而且这天下任何事,其实都有其法则,这便是常识!

如果不知变通,有些时候,就是一失足而成千古恨哪!毕竟一个人如果不怕死,那么自己死了,或许也不要紧,可自己亲人肯定也会为这个结果,受到…”

顾朝辞说到这里,也不再明言,话锋一转道:“诸位都是当世大侠,江湖少有,能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主持公道,跑来面对一个帮派!

论人品胜过顾某与欧阳锋这种人,百倍都不止,可我们也并非一无是处,没有丝毫可取之处!

就说刚才,欧阳锋说走就走,当退就退,丝毫不逞强,他的武林威望远胜你我,都能毫无心理负担,做出逃跑之事来。我们为何不能适当的做出战略性转移呢?

这世道,莫非不怕死,就是英雄好汉吗?我看不然!请诸位思量!

我说这些,只是江湖上似诸位这样的人物,实在太少了,我不想因为一些闲气,而让几位的行侠仗义之路,就此而终啊!”

江南六怪都知顾朝辞的意思,他们适才也都想过,自己不惧生死是一回事,但鸡蛋碰石头,除了能湖对方一身蛋黄外,什么用都没有,人家仍然是石头!

同时一拱手,朱聪正色道:“顾帮主谆谆之言,我等自当铭记于心,以后不会再去为了一些虚名闲气,而将自己置于险地了!

自当将有为之身,用在实处!”。

第120章 规划,成长 而黄蓉眼见江南六怪,被顾朝辞说的各个好像都是心悦诚服一般,她对几人反对她与郭靖在一起,本就有些耿耿于怀。

再者也有心让自己靖哥哥做人方面,多学学自己爹爹,学他的师父们那是要吃亏的,当即负手望天,邪媚一笑道:“我也听说,这为侠者,扶危济困,襄助不平,可这世上不平事多如沙砬,谁能平得过来?

其实这侠名说的容易,可担承起来,就太过不易啦!”。

江南六怪被顾朝辞多次相救,颇感其意,故而对他所言,无论是否完全认可,也不愿更不好意思辩驳。

但柯镇恶一听黄蓉此言,顿时铁杖一顿,双眉一轩,冷哼一声道:“我江南七怪都只是市井之徒,从不敢自承侠名。

所谓‘江南七侠’那只是江湖朋友抬爱所致!但在我等眼里,唯仁者方能称侠。

那是要论心地,论肝胆的,行径多少倒在其次,实力强弱更加无法计数估算。

我兄妹再是狂妄,也不敢称仁侠二字,但这世上不平之事虽在所多有,那也只能管得多少是多少,遇不到的,也计较不了这许多!”

他这番话理正辞严,掷地有声。

黄蓉闻之不禁一怔,继而拍手笑道:“好个柯大侠!如此说来,江南七侠的桂冠更是当之无愧了!”。

柯镇恶哼了一声,郭靖顿时涨红了脸,遇上黄蓉与师父们斗口,的确最为难了。

好在这时,一群人从远而至,都是化子装束。四人抢上来躬身行礼,原来是丐帮鲁有脚与简梁黎四位长老。

众人相见施礼完毕,原来他们得闻帮主与“全真七子”比武,这全真教人多势众,那丐帮也不能弱了气势。

便也随同洪七公等人,自带着一些帮中精英弟子赶来助威。只不过洪七公他们嫌麻烦,未与这帮人同行。

顾朝辞虽对丐帮消息滞后,颇有不满,但现在见了这伙人,心中一动,将四大长老叫在一旁,说了好一会。

顾朝辞吩咐完毕,幽幽道:“只给你们三个月时间,必须查个清楚明白,若这点事都办不好,你们就去做个三袋弟子吧!”。

四人当即躬身领命,哪敢怠慢。

此时月挂中天,长空如洗,今晚的夜色似乎分外美丽。

洪七公当即提议,要好好大吃一顿,群豪们便又重新回了酒楼。不多时酒香肉香已令人馋涎欲滴。

江南六怪虽都是豪爽不羁之士,但像今日被欧阳锋当成玩偶之事,还是多年来从所未有。是以他们虽和顾朝辞、洪七公等人强颜欢笑,故作豪语,终难掩其悲伤之色。

让他们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自家这些个师父,没想到有朝一日,竟成了自己傻徒弟的累赘!

郭靖更是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更是寡言少语,脸上悲悲戚戚。

而顾朝辞亦与郭靖一样,心中也颇是烦恼,如此一来,虽是大家聚在一处喝酒吃肉,却殊无欢愉景象。

这时就听朱聪叹道:“都怪我等无能,面对欧阳锋一点办法也没有,累得大家如此烦恼。”

郭靖忙道:“二师父快莫这么说,您若还自责,弟子就都该……”。

黄蓉也帮腔道:“二师父,其实现下欧阳锋的日子才是难过,他诺大威名,几次逃命,怕是哭都要找不到调门了。”

洪七公笑道:“是啊,老毒物这人心高气傲,他接连两次大败仗,傲气已被打掉了大半。再有这么一仗两仗的,他不死也没脸再出来混了。来,咱们干上一碗。”

众人均觉他所言有理,何况今日实属一完美胜局。毕竟天下武人何其之多,若面对西毒,都能战而胜之,让其逃命,那根本不可能。

众人心境登即开朗起来,都举起酒碗干了,大口吃肉,颇具豪色。

顾朝辞只喝了两口酒,少少吃了一点,就停住了,走到窗边,双手目注静夜,似有所思。

良久,穆念慈与李莫愁也都走了过来,穆念慈迟疑道:“辞哥,你在想什么呢?”

顾朝辞幽叹一声道:“我在想自从我出道以来,杀过什么人,灭过哪些门!”

李莫愁恍然道:“顾郎,你是再想江湖上的仇人,然后从丐帮抽调人手,将江湖再犁上一遍?”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人手就不必选了,有我一人就足够了。以前我势单力薄,信息掌握不够全面,没有完全斩草除根,才让我三番四次被人陷害!

明教与江南六侠之事,为我敲了一个警钟,这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而且陆家庄之事,我总觉有些古怪!”

这时就听身后传来了洪七公的声音:“你猜的不错,这出手之人,定然和辞儿你有关系!

他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偏偏在你与陆展元有了冲突以后,这陆家庄就出了事!

嘿嘿,要是江湖上再传一段时日,这黑锅可不就是你背了吗!

你要知道,嘉兴陆家庄可是久享侠誉,并非无名之辈!”

顾朝辞不想做,什么人人敬仰的大侠,如果针对自己,这些问题反倒不是事!但就怕他们对穆、李两女下手。不禁说道:“师父,我对这种子虚乌有,污蔑我名声的事,也不甚在意。

说一句狂妄之言,就是全天下之人,都想对付我,我也没什么可忌惮的!

打不过,跑!这我还是懂的!

但我只怕敌人对我下手不成,反拿念儿与愁妹威胁我,这事的确让我有些担心!”

洪七公点了点头道:“毕竟敌暗你明,的确让人防不胜防啊!”。

这时李莫愁突然插口道:“我们会不会想多了?还记得那天那个和尚吗?我怎么觉得他就是凶手呢?”。

顾朝辞与洪七公对视一眼,穆念慈急声道:“师父,那和尚还说他是大理天龙寺的人呢!”

洪七公打开葫芦,喝了口酒,才缓缓道:“天龙寺在大理境内声望很高,大理很多皇帝避位为僧,都会选择在那里出家,故而天龙寺地位风评都是首屈一指的!”

穆念慈臻首轻点:“那位高僧无论从面相乃至出身,按道理,应该不是这等心狠手辣之人吧?”

洪七公沉思半晌道:“这事谁又能说的准!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穆念慈走开几步,幽幽道:“要是这么说的话,莫愁妹子说的,或许也不无道理!

那和尚因为陆展元之事,被辞哥你一通说教,当时忌于你的实力,只得退走,可那毕竟是丢了天大的面子!

他会不会迁怒于陆家?当时你不说,这陆家才是陆展元的依仗啊!”。

顾朝辞叹了一口长气,谓然道:“为佛为魔原只一念之间,这种事倒也不是没有可能!那老和尚那日若真被我破了禅心,未必不会变成魔头!”

几人在这里说话,郭靖黄蓉也都走了过来,听了半天,黄蓉却轻轻摇了摇头道:“大师兄,你们或许是有些当局者迷了!

你想啊,若真是和尚杀的人,反而问题不大了。最可怕的就是那和尚,现在也死了,这种后果,才是最可怕的!”

顾朝辞一得黄蓉提醒,瞬间恍然大悟。先灭一个素有侠名的陆家庄,再死一个天龙寺高僧,若将这事按在自己头上,这是想要惹得天下高手,都来跟自己为难啊!

毕竟原轨迹中,杨康与欧阳锋杀了江南五怪,唯独放了柯镇恶。就是想让他在江湖上宣扬黄药师恶名,目的是好让洪七公与段皇爷这种侠义之人,都来与他为难!

而今这幕后之人,或许也是出于这种想法。念及此处,顾朝辞面上一片肃杀,澹然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等我与全真七子比武完了,我就着手处理这些事!”。

又朝洪七公一拱手道:“师父,弟子这次得卸下丐帮帮主的担子,如此方能手段尽出。但你放心,以后丐帮中事,弟子定会义不容辞!”

洪七公何等人物,焉能不懂顾朝辞的意思,轻叹一声道:“好,我答应你了,等你与全真七子比武完了,就去做你该做的事,念儿与这个丫头,就交给老叫花吧!

再有几天。我就能恢复一两成功力,护她们也不难。而且你只要答应,事成以后,与老顽童好好打一架,他也是一个帮手!

而且我总觉得欧阳锋这次兴师动众,并非只为了难为江南六侠,得到九阴真经秘奥。或许最终目的,就是想趁你与全真七子大战之后,好能渔翁得利!”

顾朝辞对此也曾有过猜测,不禁点了点头。但他也有主意,看向郭靖道:“师弟,欧阳锋不死,你我寝食难安,等我腾出手来。

我就传言江湖,约战于他,他这么高的武林名望,又如此傲气,想必不会拒绝。

到时候我一个人若是杀不了他,那我们就联手对其追杀,哪怕追逐千里、万里,不除掉对方,誓不罢休,你看如何?”。

郭靖还未回话。黄蓉直接吓了一跳,忙摇手道:“大师兄,你们绝不可涉险,与欧阳锋交手,并不单是武功高低的问题,此人诡计多端,阴险毒辣,防不胜防啊。”

顾朝辞没理睬她的话,只是看着郭靖。

郭靖拱手笑道:“诚所愿也。我虽然打不过他,但他武功这么高的对手,也不好找!有师兄帮我,对我自身也是一种提升!”。

顾朝辞笑着点头道:“你的父仇,或许都不用你去报了。我让裘千仞第一个杀的,就是将他拉做汉奸的完颜洪烈!想必不日就会有消息传来!”。

郭靖当即就是一愣。

顾朝辞又对穆念慈与李莫愁道:“念儿、愁妹,等比武之事一了,我送你们回家,师父会保护你们的。

念儿,我也肯定会赶在孩子出生前,赶回来的!”

穆念慈一听这话,俏脸当即就是一红。

两女虽有不愿,却也知留在他身边是个累赘,只得点头应允。

但李莫愁又不知想到了什么,突地眼中含泪,泫然欲泣,顾朝辞心一转念,连忙补充道:“我们一回家,就请师父为我们一同主持婚礼!到时候我再走!”

两女脸上更是一阵羞红,黄蓉更是一听穆念慈都有了孩子,忙忙就要去看穆念慈肚子。几女互相闹腾一阵,不知不觉已至中夜,众人也各自回后院房间,休息去了。

其时月挂中天,银光泄地。

顾朝辞与穆念辞同在一屋,穆念慈现在或许是有了身子,颇为嗜睡。

顾朝辞却在打坐行功,他行功一个周天,真气鼓荡之下,游走全身,四肢百骸无不舒坦,自觉近来内功修为又有进境,真气日益精纯,甚是满意。

睁眼一看,只见月华如匹练一般,照入屋中,映得四下明如白昼。他精力又甚是充沛,没有睡意,当即推开屋门,来到院中。

这时正是夜半时分,四周虫声唧唧,反显得午夜空幽寂静,顾朝辞深吸一口气,觉得甚是舒畅。正在此时,隔壁木门“吱”的一响,闪出一个人影,他本能问道:“谁?”

旋即哑然失笑,隔壁那间屋子,除了李莫愁更无别人,还能是谁。

遂在院中找了块平滑大石,坐了下来,不禁打趣道:“这么晚了,你还不睡,你还敢到处乱走,小心欧阳锋也把你捉了去。”

李莫愁向前行了几步,也坐了下来,幽幽道:“他被你打得落荒而逃,还能来捉我?再说捉了我,你难道不管我啦?

你莫非心里真的只有穆姐姐一个人吗?”

顾朝辞听了这话,心头一沉,抬眼向她看去,月华辉映之下,她的眸子闪闪发亮,真如月射寒江,霞映池塘。一张俏脸,本就吹弹可破,不知是兴奋还是羞涩,直接红扑扑的,好似一块洁净滑润的羊脂美玉。

其生的这般细致艳丽,真好似造物主造人之时,很是细心琢磨过。

但他却是知道,李莫愁在男女之事上,有多敏感。她跟人攀比,无关有意无意,那是融入骨髓,刻在了骨子里了,心道:“她长得如此清丽脱俗,我又有何能耐,就能让她如此不顾女子矜持,接二连三如此作为啊!多哄哄她才是应该的!”。

不禁伸手以指刮脸,羞她道:“瞧你方才当着那多人,都差点哭了,这会儿倒说起风凉话来了?

哼,欧阳锋就算捉了你,肯定要神功秘籍,我才不给换呢。让你天天怀疑这些有的没的!”

李莫愁顿时羞怒万分,随手一掌打出,顾朝辞瞬间离石避开,食指一嘘道:“这里人多,闹不得的。”

李莫愁嗔怒道:“本姑娘才不怕呢,这回非打你不可。”素手千扬,一掌直击而出,劲风猎猎,竟是动上了真章。

顾朝辞飘身闪避,李莫愁左一掌,右一掌,古墓派的“天罗地网式”打得有板有眼,大见功力。顾朝辞若欲远逃或者制住她,自是易事,但左右无人,索性逗着她玩。

李莫愁一会古墓派的美女拳法,一会九阴真经上的武功,打了二十多招,却碰不到顾朝辞一丝衣角,反让顾朝辞大饱眼福,蠢蠢欲动。

这时就听一人哈哈笑道:“李姑娘,你和我这徒儿有过节,怎么那会不说,让老叫花为你主持公道啊!”

听这爽朗笑声,就知洪七公到了。

饶是顾朝辞面皮贼厚,却也羞红过耳。这一愣神,李莫愁古墓派武功以快闻名,竟被她一掌打在腹部。

顾朝辞急忙运气收力,顿时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洪七公竖指道:“不愧是林女侠传人哪,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想当年林朝英就想这样打王重阳一次,却都没这个机会,你能将咱们顾帮主打得如此狼狈的,这普天下可没几人哪。

更加为你祖师出了一口恶气啊!

厉害,厉害!”

李莫愁虽一招得手,但顾朝辞是忙忙运气收劲,并未那么恰到好处。故而也震得她手掌麻木,隐隐生疼。闻听洪七公调侃自己,大是羞涩,忸怩之态可掬。

顿时朝着顾朝辞跌足嗔道:“都怪你,没来由地让人看了笑话。”

顾朝辞苦笑道:“这倒奇了,原来我挨了一掌,还得落个满身不是呗?

你也太霸道了吧?等我明个讲将出来,让大伙给评评理。”

李莫愁急怒道:“你敢!”一回思自己也笑了,这等夫妻间事,顾朝辞怎会向外人宣讲。但也霎时羞惭无地,赧颜彻耳,啐道:“狗嘴里吐不出像牙。”

跺跺脚飞进屋里去了。

洪七公见此更是哈哈发笑,他迟暮晚年,最喜见小儿辈嬉笑打闹的乐趣。

顾朝辞拱手道:“师父,您老怎么来了?”

洪七公笑骂道:“我怎么来了?你这边掌风呼呼,衣襟带风,我听不到吗?

我还以为哪位大高手来了呢,原来是媳妇打相公!呵呵……”

顾朝辞不由摸了摸鼻尖。

洪七公见他一脸尴尬相,缓缓道:“辞儿,你现今也是一帮尊长,也是武林真正的大高手,有些话我本不该说了。

只是现在你闯了这么长时间江湖,武功越来越高,但忌讳却是越来越多了。

这是为什么?

想必也体会到了,江湖艰险,武功再高,终究也不能事事如意吧!

你英俊潇洒,卓尔不群,武功绝顶,这固然是好,但以你的行事风格,如若在‘情’字上勘不透,打不破,留情过多,便是作茧自缚,那时悔之晚矣啊!

我说这话也只是未雨绸缪之意,望你常思此言,或不无益处啊!

老叫花孑然一身,固然是因年轻时,没有遇上合适的,可何尝不是怕连累啊!

这个连累,是你连累她,还是她连累你,你自思量吧!”。

说着悠然离去,独留顾朝辞站在庭院,久久不曾挪动分毫。

月光一片平和,轻轻落在他的身上,就似给他披上了一层银衣,而这时的顾朝辞,内心却是波澜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只有他知道,在这一刻,心变了!

当然,更准确的说法,或许是他有了另类成长。

毕竟只有都经历过了一些事务,其中的酸甜苦辣自己都尝到了。最喜欢哪种口味,方能有个答桉!

第121云台山巅,群雄汇聚 八月十五绝晨,各路群雄已然在云台山顶会聚了,足有五六百人。其中有无数江湖好汉,武林名手。他们绝大多数可都是在前一晚,便早早上了云台山,生怕“全真七子”与“辣手书生”两方人,在八月十五凌晨就开始比武!

显然他们想多了,两方正主压根无人到场,有些人还在心中腹诽:“狗屁的八月十五,云台山巅,全真七子,辣手书生,所有恩怨,一战而决!”。

这几句话,武林中传了一个月了,没听到的,当真不多。

昔日“华山论剑”时,大雪封山,“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在华山绝顶大打出手,真可谓名传天下。

可真正能有幸见过他们的,却没几个。不提华山本就险峻陡峭,上到山腰都是难能,谁又有本事,能在大雪纷飞之时,上到华山绝顶去观战。

能有那份本事的话,就直接参加比武论剑了,故而一般人自是无缘见识这种武林盛事了。

尤其在那之后,五绝不显于世,好多年都没听过他们的事迹了。

而今“全真七子”约战“辣手书生”在当今武林来说,便是石破天惊的大事。

“全真教”号称天下武学正宗,更是由“天下第一高手”中神通王重阳手创。

“全真七子”这些年来,也是威震天下。王重阳在世时,全真教威名虽盛,教派势力倒不是很大。他们只在北方传教成势。

可“全真七子”成名之后,各自分处四地传教,使得势力大增,天南海北都是全真道观,而今尚未形成三千道观、八万弟子的恐怖规模,也有一半了。

其中以“长春子”丘处机威名最响、名气最大,都俨然盖住了全真教掌教“丹阳子”马玉,那是真正的名震大江南北、海内独步。

其余如“铁脚仙”王处一独足跂立、凭临万丈深谷,威服河北、山东群豪之事,也广为流传。

其余诸子威名虽不及丘、马、王,但在普通武学之人眼里,那也是神通广大、身份显赫之人了。底层江湖人即便穷极一生,也只能听听他们的传说,能目睹真容者都是三生有幸了。

而“辣手书生”出道以来,更是声威大震,前些时日竟然传出他在接任丐帮之主时,只用七招便秒擒了威名不在“五绝”之下的“铁掌水上漂”裘千仞。

近日更传出他单人独掌,震灭明教教主、光明左右使者,以及数十名教内好手。

这消息乃是明教中人自己传出来的,如此一来,顾朝辞俨然有盖压武林之势了。

江湖中人都觉得这次比武,到底是顾朝辞长江后浪推前浪,将“全真教”这个天下第一之名拿过来。还只是昙花一现,成为“全真教”立威对象,就看这一战胜负如何了。

这双方俱是武林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可真正能有幸一睹,他们庐山真面目的,那还真没几人。

这场云台山之约,任何学武之人,又岂能没有一睹为快的想法?只要能赶的及、来的了的,自都想来观摩一番。

不说能亲眼目睹,武功绝顶之人到底是个什么模样,要是有幸能悟到一招半式,也终身受用不尽了。这等声势来众,自也称的上是武林盛会了。

这时的云台山顶,不光有各路武林豪客,还有数位身着鹅黄袈裟的老僧坐在一处,个个合十垂目,神态庄重。身后还站着一帮灰衣僧人,各个身形健硕,身姿端凝。

有人见多识广,认得这是少林僧众,不禁寻思,少林寺不是闭门封山,不理会江湖事务了吗?如今都有人与会,可想而知,此事之隆重。

不过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今日之会那是大非以往。少林寺雄踞武学正宗之名数百载,多享盛誉。但“辣手书生”的成名路,那是踩着血腥,用少林门人立起来的。

而且“全真教”的天下武学正宗之名,那也曾是少林寺的金字招牌,而今少林寺门人不肖,声势渐弱。

但这比武双方与他们都是关联匪浅,任少林寺再是选择闭门吃斋念佛,精研佛门精义,对这事也不能视而不见吧?

更有一些人对少林寺的本质看到很透。他们技不如人时,会封山闭寺。一旦感觉自己又行了,肯定会找回曾经失去的面子。

顾朝辞还则罢了,但现在的“天下武学正宗”到底是个什么成色,或许对少林僧众那是最为在意的。

这云台山顶有一片平广之地,有数亩石场,光洁异常,若是用来比武,场下群雄自也能瞧个明白清楚,这地方可说是天然的比武之地了。

此时群豪聚会,对正主自是翘首以待。

不时一轮大日,冉冉升起,下面云彩被日光一照,奇丽变幻,美妙异常,此等美景映入眼帘,群豪自是尽皆喝彩。

日出观毕,群豪自动分成三方,只留出了东面来路,随即席地坐下,不时窃窃私语。

今日到场之人三教九流、龙蛇混杂。还有互有仇怨之人,可双方要是见着对方,顶多来个怒目而视,却也无人寻仇放肆。所以来者虽众,可场上那是井然有序。

又过了一顿饭功夫,只听一人缓缓吟道:“一住行窝几十年。”语调平和冲澹,不但山顶众人听的清清楚楚,而且群山回响,可见发声之人内力深厚、中气充沛。

又有一人接着吟道:“蓬头长日走如颠。”

“海棠亭下重阳子。”

“莲叶舟中太乙仙。”

“无物可离虚壳外。”

“有人能悟未生前。”

一女子吟道:“出门一笑无拘碍。”

最先吟诗之人收句道:“云在西湖月在天!”

这七人话音刚落,山道上转出一行人,均是大步而来。

为首的是个须眉皆白,面色红润的老者,一袭青色道袍,背上斜负一柄长剑,金黄色的剑穗随身起伏,随风飘动。

这人虽是年纪老迈,可其精神矍铄,身形端凝,这等姿态扮相,实是气势非凡。

有人认得,这正是全真教掌教,“丹阳子”马玉,他身后之人,有男有女,有中年有青年,足有三十余位,都是道装打扮。

这正是“全真七子”与门下一些精英弟子,其中就包括被顾朝辞阉了的尹志平与甄志丙。

群雄听了“全真七子”吟诗之声,个个中气充沛,内力深厚,心下均想:“全真七子得享大名,果然名不虚传!”

等全真教一行人进了场,与他们有交情的,自不免上前寒暄了几番。

“全真七子”名头大,可与他们能微微套上点交情的,也是寥寥可数,不过群雄俱都站起身来,行礼道:“见过马掌教”

“见过长春真人”

“见过玉阳真人”等声音不绝于耳。

全真七子自也是满脸含笑,团团抱拳回礼,好似对今日之约很是云澹风轻。

全真教众人见顾朝辞未至,以马玉而下,众师弟门人自也是在其身后盘膝坐下,闭目调神。

众人一见此等情况,都知道这场大战对全真教干系太大,显然都要以最饱满的状态迎战顾朝辞,各个也都收声不话。

一时之间,这云台山顶竟好似陷入了静谧,除了不时传来几声呼啸风声,可说是鸦雀无声了。

就在这时,云台山不时还有一些提刀负剑的武林人士三五成群,沿着崎区山路,向着山顶蜿蜒而上。

这帮人各个神色各异,有喜笑颜开者,有肃穆庄重者,但均对周围美景,一眼即过,大有一种视而不见的意思,只顾着赶路上山。

而洪七公、周伯通、郭靖黄蓉、穆念慈、李莫愁、丐帮等一行人,也走在云台山路上,悠哉悠哉,遍观美景。

因顾朝辞未与他们同行,他们均知还打不起来,自是不急了。

黄蓉只觉这山景美不胜收,感叹道:“这云台山号称仙山哪!李太白曾作诗曰:明日不归沉碧海,白云愁色满苍梧,说的就是这云台山啦!”

李莫愁见她嘴角微露笑容,脸上雪白的肌肤之中,透出一层红玉般的微晕,真似晨露新聚,奇花初胎,说不尽清丽绝尘。她颈中挂着一串明珠,发出一片柔光,更映得人似美玉。

不由心道:“想我自负美貌武功,当世女子无人能及。可她长得如仙女一般,容貌上我就有所不及了,她武功也不在我之下,可还如此博学多才,这可被她比下去啦!”

言念及此,不禁幽幽道:“黄家妹子,你懂的可真多,你这是仙女下凡了吧?”。

黄蓉扑哧一笑道:“李姐姐快别夸我了,我学武功不成,尽学了些没用的东西!不像你,武功高强,赤练仙子都已然名震武林了,而我只能胡混了!”

黄蓉也不知为何,她对李莫愁这个心狠手辣的“赤练仙子”,竟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完全没有那种见到别的美貌女子,一比高低的心思。

顾朝辞是不知她的此番心理,否则肯定得腹诽一句,你那小女儿的第一口奶,就是人家给她抓豹子喂的,那交情深了去了。

李莫愁死后,所有人对她恨之入骨,也只有你抱着郭襄,对她盈盈下拜呢。

郭靖见此地山多峰奇,独具神姿,也是不由感叹:“世间若真有仙,非此山不住啊!”。

洪七公哈哈一笑:“傻小子,哪来任多感慨?今日已然八月十五了,顾小子不愿与我们同行,自有其考量。咱们得走快些,别上去太晚,都没地坐了!”

众人当然知道他只是心急了。开玩笑,“九指神丐”到场,怎会没有位置。

周伯通也吹了吹胡子道:“是啊是啊,我们得快些去,今儿个肯定有好多架要打,顾小子仇人遍天下,你看看这些人里面,绝对不光有看热闹的啊!”。

众人都知这才是顾朝辞为何不与众人同行之因,他也怕连累了这些人遭人辱骂。毕竟江湖上多的是,一些不怕死的愣头青,更怕自己不好施展手段反击。

这座山峰陡峭险峻,足有千米高,可这些人各个轻功高明,攀山登坡如履平地,不出盏茶功夫,就上了这云台山的最高峰。

此时只见这山巅好大一出空地,有一处高台,台下周围却都是人,没有七八百也就五六百了。均想:“看来这场大战,真是万人瞩目啊!”

云台山顶群雄,只听的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抬眼一看,竟是一帮叫花子,但为首几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多有不识。

但后面的叫花子,身上的布袋竟有九、八、七之多,手中各擎兵刃,显然这都是丐帮长老、舵主级人物!

这时全真七子陡然一睁眼,王处一不禁讶然道:“洪帮主!”

“全真七子”中,也只有他全都见过五绝,这时孙不二也惊声道:“你们看,那不是周师叔吗?”

说着伸手一指,几人俱是一惊,凝目看去,实在是十几年不见,周伯通竟然须发略见灰白,看着比马玉、丘处机等人,还要年轻的多,一时竟没认出来。

全真教等人皆拂袖起身,朝周伯通涌了过来,躬身行礼,齐声道:“参见师叔、参见师叔祖!”

周伯通忙忙摆手道:“小马小丘啊,都起来吧,我们还行什么礼啊!尽搞这些有的没的。

我告诉你们啊,你们待会打架,打打就算了,顾小子武功厉害的紧哪,已然胜过老顽童年轻时啦!”。

饶是马玉、丘处机等诸子,知道自家师叔就是小孩心性,不靠谱!

但也是一脸黑线,夸顾朝辞也就罢了,可这“小马小丘”的称呼,是什么鬼?

看不出我们头发胡子都白了吗?看着比你年纪都大,而且这周围还有武林群雄,我们就不要面子的吗?但又不敢发作,只能汕笑不已,点头称是。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老顽童,你在胡说什么,人家都是武林成名人物,什么小马小丘的?”

周伯通十余年来一直给囚在桃花岛,此前武艺未有大成,除了顽皮胡闹,也没做过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江湖上名头不响。但众人见他竟是“全真七子”师叔,那就是天下第一高手中神通的师弟,连忙行礼问安。

全真七子又朝洪七公行礼道:“见过洪老帮主!”

这时周围众人无论识与不识之人,见到这一幕,大为惊讶。竟连北丐洪七公都来了,也都给洪七公行礼:“参见洪老帮主,洪老前辈……”等声音不绝于耳,足见他威望之重。

洪七公也团团拱了拱手,朗声说道:“在场诸位,无论老叫花识与不识,来者都是客。今天我们都是看客,大家伙就不要客气了!都坐吧!”。

全真七子简单寒暄了一番后,便各自退回来处。

不过一会,又来了一帮白衣人,有四五十人之多,其手中各拿长杆,背上还背着大背篓,都是白驼山的蛇奴。

洪七公等人也不意外,毕竟顾朝辞大战全真七子,欧阳锋必来观战,只是他到底所图甚大?还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呢?

不过在这地方,欧阳锋就是有天大的阴谋,也无足惧!

忽然周伯通看向东边,眼中亮光一闪,哈哈一笑道:“老毒物,既然已经来了,还等什么!”。

“哈哈,老顽童,你总是这么性急,兄弟可是刚来,不准备让兄弟歇歇脚吗?”

这声音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送入了山顶众人耳中,声音来自峰顶之下,铿然似有金属之音,很是刺耳。可语声入耳很是清晰,众人耳鼓也并无震动之感。

这说话者内功修为之高之纯,简直耸人听闻,而且每说一字,声音便好似越近,刚说完“脚吗”两个字,一道人影,欻忽间就出现在了场中。

人人都看见了来人,只是不知其是怎么来的,众人见其身材高大,身着白衣,其手里还握着蛇杖,正是西毒欧阳锋到了。

场上之人要不与欧阳锋修为差相仿佛,要不就根本看不到边,只有郭靖属于二者之间。他对欧阳锋刚才所展露的内功修为,心下佩服不已。

内力积蓄固然是难,但在内功运用的细微之处,那份举重若轻,潇洒如意,自己还是得多多研究才是。

欧阳锋一到,那些白驼山之人自然忙忙起身见礼,而群雄本就对西毒之名,如雷贯耳,只是不识其人。见他露了这一手功夫,又有哪个不惧,自然也是各个行礼。

均想:“真是不虚此行啊,这一场比武竟然连西毒北丐、全真七子的师叔,这等大人物都给炸出来了。也不知东邪南帝,会不会来?要是也能来一出云台论剑,那就好了!”。

欧阳锋再是桀骜,这时表现的也很是客气,对着众人回了一礼,便与众蛇奴坐在一处,闭目养神。

忽地东边人丛里,传来一道声音道:“这顾朝辞也不知何时能到?如今众高人已然到了许久,各路英雄也都在等他,这黄口小儿,武功虽好、名声虽大,可架子未免太大了吧?如此做那是没将大伙儿,有半分瞧在眼里啊!”。

这道声音细声细气,还带着点怪异之感,众人闻听陡然变色,心中均想:“这谁啊?这等言语都敢说,不知死的吗?

而且人顾朝辞八月十五与全真七子比武,又没请你来!”

不过有人想到,“辣手书生”血债累累,看不惯他的人车载斗量,有人如此作为,也在情理之中了。

有些人也举目四顾,想找寻说话之人,可也只知是从东边人丛里传出来的。可那里至少有数百人,也没人知道到底是谁在讲话。

不过这声音与常人声音不同,显然不是正常开口讲话,否则他刚才说了半天,众人不会遍寻不到。

不过洪七公、欧阳锋、周伯通等人都知这人内功修为虽说不弱,可若不张口就能发声,必然是懂得腹语术这等奇技淫巧,混在人群中,要想以声寻人,那是难如登天。

不过这人若当着顾朝辞的面再敢出声,那就是真的找死了,他找不到人,不代表杀不了人。

但与会众人中,与“辣手书生”有仇的委实不少,见有人敢如此说他顾朝辞,自然也是一片哗然,本是窃窃私语,而今声音更大。

这时就听有人朗声笑道:“谁有意见,且站出来,让顾某见识见识!”。

这一声雄浑悠长,直如舌绽春雷,虎啸龙吟,仿佛整个云台山都在抖动一样,众人被这声一震,各各噤声,一时悄然。

话音未落,峰顶这片空场上,已悄默声息出现了一人,身法之快之妙,如月行空。

众人皆是倒吸一口凉气,端详来人,见其负手而立,身形傲岸,身着黑色锦衫,一尘不染,长相更是丰神俊朗,英俊绝伦,他此时衣袂飞扬,便如一只黑色大鹰雄踞山顶。

这时本就旭日初升,朝霞明灭不定,柔和晨曦照在他身上,一时瑰丽如金。

心中直是一个念头:“这顾朝辞莫非真是老天爷的亲儿子,啥都占全了。”

只见从人群里走出一年轻人,身材瘦削,手挺长剑,朝着顾朝辞恨声道:“辣手书生,当日你在绝天谷杀我师父,可还记得么?”

顾朝辞斜睨了他一眼,澹澹道:“阁下是谁?你师父又是谁?”。

这人愤然道:“洛阳梅花剑白玄!家师一剑横空李天跃!”

顾朝辞那日在绝天谷杀人甚多,哪知什么“一剑横空”,思忖间,又听白玄高声叫道:“杀人偿命,姓顾的,你若有胆,便先与我决个生死。”

他身材瘦削,年纪不大,言语间却是豪气迫人。

群豪见他为师报仇,能够不惧生死,纷纷翘起拇指,赞道:“好汉子。”

顾朝辞叹道:“你既知我名,也肯定知晓非我敌手,如此岂非白白送命?”。

白玄长剑一抖,厉声道:“那又如何?人生在世,有所必为,白某宁做死鬼,不做懦夫!”

说着迈开大步,便向顾朝辞奔来,还未走出几步,忽听“嗤嗤”两下,白玄双腿骤麻,屈膝跪倒在地。

这两记暗器来势奇快,他分明听得响声,却不及让开。

众人离近之人始才看清,那暗器并非铁莲子、飞蝗石。却是两枚细小银针,不觉心里发憷,均想:“银针轻微,但顾朝辞离着七八丈,仍能毫厘不差地击中对手穴道,这份内劲准头,简直骇人听闻!”

众人思虑间,见白玄自己拔了针,但在腿上按了半天,又一手持剑一手撑地,继续爬行,显然他忙活了半天,解不开穴道。

众人见他,咬牙瞪眼还向顾朝辞缓缓爬近,额上青筋暴出,样貌狰狞凶狠。当真是不怕死了,有佩服者,亦也有害怕者。

顾朝辞冷哼一声,再次手指轻弹,又射出两枚银针,击中白玄双肘要穴。

这一下,白玄四肢俱软趴在地上,情知自己永远报仇无望,悲不可抑,顿时伏地大哭起来。

穆念慈看得不忍,对洪七公说道:“师父,这天下的结,是不是真有解不开的?”

洪七公呵呵一笑道:“丫头,莫非你以为这世上,就没有解不开的结吗?

告诉你,这话都是骗人的!

不是说你武功天下无敌,就没人敢找你报仇了,这世上多的是,那些为了心中理念,不要命的!

顾小子明知会有人找他报仇,这才不愿与我等一同上山,而今他对这人不出辣手,想必是看在他为师父报仇,不顾性命的份上,再极力克制了!”。

第122杀潇湘子,天罡北斗 顾朝辞也不再理会白玄,转身看向全真七子,拱手道:“诸位道长久违了!”

这一声好似平地惊雷,在偌大的山顶回响不绝,在场诸人均是一震,白玄也收哭噤声,再无声息。

全真七子身形展动,便如云雁一般拔高跃起,已在两丈高空,双袖忽振,势如轻絮一团,飘然垂直落在石场高台,七人动作整齐划一,俨如一人。

众人见了他们这一手“金雁功”,齐声喝彩。

丘处机踏前一步,对顾朝辞拱了拱手,朗声道:“顾帮主,你武功高绝,威震江湖,也算是一世之雄,又何必羞辱于人?”。

他长须如墨,双眉斜飞,目光炯炯照人,晨风西来,吹的长剑黄色剑穗,随风而起,端的豪气逼人,神采飞扬。

顾朝辞澹澹道:“羞辱?你说的是你门下弟子,还是这位白玄?”

丘处机哼了一声道:“你对我弟子所作所为,也不必再言,贫道说的是这位白玄!”

顾朝辞呵呵一笑,摇了摇头道:“丘道长,照你的意思,我是站着不闪不避,让其杀了我报仇?还是成全他这片孝心,与其直面交手,全力以赴,好不辜负他这片孝心?然后我再一掌震死他,让他求仁得仁,这样是否就不算羞辱了?”。

顾朝辞这话一出,丘处机顿时气为之滞。因为他看白玄性情刚直,能为师父报仇,不惧牺牲,着实令他佩服。

故而认为顾朝辞就应该与对方交手,好了了他的心愿,但这样一来,好似就是让白玄白白搭上一条性命,如此说来,对错好似难言。不禁叹了一口气,幽幽道:“你果然什么都懂,贫道失言了!”说着退了回去。

顾朝辞笑而不语,忽然一人又从人丛蹿将出来,双袖一抖,寒光闪动,飞出九口飞刀,打向顾朝辞。

转眼间距离顾朝辞不足三尺,丘处机见他似若不觉,急要招呼。就见顾朝辞眸子里奇光一转,大袖挥出,从上而下划了个弧,飞刀失去踪影,跟着抖了抖袖子,“叮叮当当”飞刀落了一地。

顾朝辞扫落暗器,大袖轻轻一卷,转过身来,眼见台下站了一人,看起来有四十多岁,脸色惨白,双手发颤。

顾朝辞微笑道:“你又是谁,为何背后伤人?”。

这人咬了咬牙,大声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乃徐州‘银刀射月’吕天云是也。

对于你辣手书生,背后伤人也没什么不妥!

那赤练魔女就因一言不合,杀我师兄,你又帮着她在绝天谷杀我爹与众位师叔,成某身为血性男儿,焉能不报此仇?

既然失手,那么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吕天云皱一下眉头,便不算好汉!”

他方才这手名叫“九星捧月”,一发九刀,直打上下三路,出道以来,鲜少有人能够避开,当真让他闯下了不小的万!

饶是他知自己绝计伤不到顾朝辞,也没料到暗中偷袭,竟被人不挪不移,随手破掉了。

好在他也非一般人,心念电转,自忖不管怎样,也要放出豪言,若能不死必然大涨武林声望,即便自己赌错了,落得身死,那也要落个硬气名头。

顾朝辞冷冷睇视于他,似要看透他的心肝脾肺,微微一笑道:“说得好,银刀射月,这名号倒也中听!果然是个背后伤人的好汉哪。”

众人都听出他言下之意,这名号中听,本事却不中用。又一语道出,吕天云自相矛盾之处。

吕天云焉能不懂?不由面皮一热,甚感羞怒。

就听顾朝辞接着道:“想要找我报仇,这很好也很正确,不知你还有什么亲人好友,也一起来了,就请站出来吧!

或者还有谁与顾某以及赤练仙子有仇,也可以一并站出来,多多益善嘛!”

他话音刚落,“嗖”的一声,又飞出一人,只听他沉声说道:“在下飞马镖局总镖头王腾金,所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赤练女贼出道以来,为非作歹,干尽无耻勾当。

哼,你辣手书生身为丐帮帮主,竟然包庇于她,这实在有违侠义之道!

你武功虽强,势力虽大,却也未必强得过一个理字。”

其实李莫愁出道以来,刚开始杀过的一些人,都是背地里骂顾朝辞的,后来这些人为了报仇,将气撒在李莫愁身上,她反击之下,方才杀了好多人,得了“赤练仙子”之名,并非如同原轨迹一般,不问缘由,见着姓何的就杀,见着带“沅”字的招牌就砸!

而且顾朝辞那会也不是丐帮帮主,他这样说,只不过想为顾朝辞套上一层枷锁罢了。

顾朝辞自对一切心知肚明,望了望王腾金,见他虎背熊腰,中气充沛,声赛洪钟,两边太阳穴隐隐凸起,料来手上艺业也不会差。

而他这话一出,顿时场上又有人起哄,声浪滚滚。又有一人跳了出来,瞪眼大喝道:“不错,辣手书生仗着自己武功高,行事素不讲理,根本都是武林一大害!”

顾朝辞对这一切仍然不为所动,举目四顾之下,漫不经意道:“还有谁?”他轻声细语吐了三字,却将场上喝叫声一时盖过。

过了半晌,顾朝辞见再也无人出来,锋锐的目光落在了三人身上,寒声道:“尔等与白玄不同,他当着天下英雄,竟敢直面于我,无论我是否杀了他师父,就冲这份光明正大的胆气,我能容他!

而你三人,呵呵,无外乎两种情况,一种就是平素卑鄙阴险,一种则是看我未杀白玄,你三人也来一出东施效颦。

倘若今日不死,日后在江湖上也能大涨声望。毕竟敢直面辣手书生的,当今武林也不多见啊,这才是你们最终目的吧?

至于什么为谁报仇,都只是你们想要扬名武林的托词吧?”

三人强做镇定,但内心早已是翻江倒海,因为一切尽被顾朝辞言中,正想说两句敞亮话,见好就收。

忽听顾朝辞寒声道:“今儿个,就遂了你们愿望,让尔等扬名于世!”

话音一落,振袖轻挥,脚下的九枚飞刀,好似一片刀林射了过出。

三人见来势不快,也自恃艺业,伸手欲接,顾朝辞眼中煞气剧盛,冷哼一声,左掌拍出,一道掌力如飓风卷过,受他掌风一激,飞刀去势倍增。

这飞刀带了顾朝辞两重掌力,谁人敢硬接?他们刚要闪身纵跃躲避,谁料这飞刀好似被人控制一般,半空中“嗖嗖”扭动,好似活蛇,本要射向腹部都变成头脸、射向下盘的变成腹部乃至头脸。

“噗噗……”一阵响,九枚飞刀尽数钉在三人身上要害之处,齐齐摔倒在地,均是一动不动,死了都是怒目圆睁。他们实在没想到,顾朝辞竟真敢当着天下英雄杀人?

顾朝辞这一手算计精准,掌力更是神乎其技,群雄一见几乎都面无人色,心想:“这三人都是武林中叫上号的人物,隔着七八丈,都躲不开他的一飞刀!

这人武功也太高了吧?”。

顾朝辞前世就见过不少为了蹭流量,蹭热度不要脸之人,而今自己话题性之高,堪称流量之王,都已然超过五绝。

这三人只要今天能活下来,在武林中声望大涨,那时候金钱美女乃至于权势都不为难。

不过这一现象,不光顾朝辞看出来了,洪七公、欧阳锋、全真七子、黄蓉、李莫愁等见多识广、聪颖机智之人都是看的明白。

对三人之死,实则无人同情,毕竟武林中拿人扬名,本就危险重重,尤其面对“辣手书生”这种人,那就是厕所里点灯了。

这时全真教掌教马玉向四方团团一揖,道:“诸位前辈,诸位同道,贫道马玉与众位师兄弟等虽庸碌无能,却恪守先师教诲,致力于传教强身,报国为民,更不敢挑起武林纷争……”

说到此处,他向丐帮与顾朝辞各望一眼,继续道:“本教与顾帮主之过节,实所难言,也怪贫道德薄才浅,调处不力,致使过节益深。

势虽如此,贫道师兄弟等仍望双方依照武林规矩,能化解的尽量化解,纵然难以化解,亦要尽量不伤人命,亦可不使两派数十年交谊毁于一旦。”

马玉一派掌教风范,话说的有理有据,只是他实在不好意思坦言,自家门徒是被人阉了,才有了恩怨,只能含湖其辞。

场下之人虽不知双方为何结怨,但也知肯定是“辣手书生”的错,顿时轰然叫好。

忽然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又隐隐约约飞了过来:“丹阳真人德高望重,辣手……”

他刚说到那个“手”字,顾朝辞眼中寒光一闪,气吐丹田,喝道:“死!”他这个“死”字和对方的“手”字双音相混,声震全场。

各人耳中嗡嗡大响,但听得“啊”的一声惨呼,从东边人丛传了出来。

顾朝辞“死”字余音未绝,夹着这声惨叫,一人直接蹦起了一丈多高,口中鲜血狂喷,“砰”的一声,摔在地上。

众人眼见发话肇祸之人,是一面色苍白之人,他长得形如僵尸一般,群雄有人认得于他,颤声道:“他是湘西名宿潇湘子!”

见了一听这话,尽皆毛骨悚然。

顾朝辞本不在意此人是谁,闻听这话后,神光流转,多看了其一眼,心想:“这家伙不应该二十年后,神功练成后,才出来兴风作浪吗,怎地现在就跑了出来?看来我这只蝴蝶,改变了很多啊!”

想到这里,冷冷道:“垃圾一个!”

又浏目四下,朗声道:“今日是我与全真教了解过节之时,谁愿意看就看,愿意听就听,再敢多出一语,此人就是榜样!

莫怪我言之不预!”

他此言一出,震惊四座,众人虽看不惯他的狂妄,但慑于他神功惊人,又见欧阳锋双目微闭,洪七公周伯通也都是视而不见,也无人再敢发作了,只能静悄悄做好一个看客了。

其实欧阳锋早都烦了,他是来看顾朝辞与全真七子对战的。

没想到竟有这么多不知死活的东西,在这里刷存在感,若非顾朝辞出声太快,刚才他都想发声,直接震死那个说话之人了。

还什么潇湘子,名字倒是挺中听,实则也就是一个废物罢了!

顾朝辞在天下英雄面前,喝死潇湘子这等一流高手,成功立威,见无人再敢出言找事,心下极为满意。

这才转身看向全真七子,正色道:“几位道长,风采气度素来令我敬服。

当日我在中都与几位同战金贼,而今思之,仿佛昨日。

只是人生在世,身如不系之舟,是非难分,善恶难辨。

而道理自在人心,可每人都是想法不一,当下也只能求个心之所安,已是莫大解脱了!”。

丘处机听了这话,深深看他一眼,虽愤恨他阉了自己两位得意高徒,也不由击掌叹道:“好个心之所安,已是莫大解脱。不提恩怨,就冲你这句话,也当浮三大白。”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能得丘道长一赞,在下也是不胜荣幸。

既如此,我们就不要拘泥这些了。贵派‘天罡北斗阵’实乃武林一绝,当日与黄岛主一战,实在令在下叹为观止,今日正好全力请教!”

全真七子也都是聪明人,听他将话说到这份上,也知再说其他,没有意义,是非对错也全在此一战了。

七人互视一眼,目光只一交流,便点了点头,同时向前迈出一步。

“铛啷”一响,七剑同时出鞘,凝神相对,眼见大战一触即发。

马玉朗声说:“顾帮主,太过客气,我师兄弟愧不敢当!”

顾朝辞长袍一撩,单手伸出,双目精光迸出,沉声道:“道长切勿谦虚,在下从不妄言高下!”

他笑容敛去,顾盼之间,流光溢彩,越发风神照人。七人与他目光一接,不但提不起丝毫敌意,反而生出了莫大的惭愧。

单看顾朝辞的容貌风采,真如仙人下凡,若无此事,大可对坐品茗、谈武论道,与之打打杀杀,真是大煞风景。

“诸位请了。”

顾朝辞声音入耳,七人才如梦方醒,抬眼看去,见他右掌徐徐送出,一股大力沉凝如山,奔涌直来。

马玉一声大喝:“天罡北斗阵!”但见青袍晃动,全真七子往来穿梭,腾挪如风,转折似电,左臂互搭,阵势以成。

丘处机与王处一左足踏开,一招“定阳针”向上斜刺,撞击对手掌风。

这正是正宗全真剑法。这一招神完气足,端凝厚重。劲、功、式、力,无不恰到好处。看来平平无奇,但要练到这般没半点瑕疵,天资稍差之人,积一世之功也未必能够。

掌劲剑气相交,顾朝辞乘势,向前又跨出一步,众人还没看清,他已经身在半空,右脚直勾勾踹向孙不二咽喉。

这一脚快如闪电,却无一丝风声。

这时刘处玄与郝大通使一招“北斗横天”,双剑上举,抵挡来腿。

顾朝辞脚尖一压,踩在双方剑上,两人便觉一股无匹大力,从顾朝辞脚上迸发出来,但七人功力相连,长剑只是微微一弹,却不脱手。

马玉、谭处端长剑又刺向顾朝辞后心。

顾朝辞借力一个跟斗向后翻出,心想:“好厉害!”

他非常清楚,全真七子若非成了阵法,他这一掌一脚,岂是两人就能架的住的!

顾朝辞足方落地,只感风声飒然,一股掌力自背后而来,雄浑强劲,左手挥出想卸开掌力,不料招式甫出,背后掌力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身前却又有两道掌力袭来。

顾朝辞心下暗赞:“虚虚实实,收发由心,果真不凡!”但他招也未用老,双掌齐出,其快如风,其重如山。

“蓬蓬”两响,他与马玉、丘处机同时退出三步。

顾朝辞一身武功修为见识,都在当世顶尖,早都见识过黄药师大战天罡北斗阵,兼且精通九阴真经中的“北斗大法”。

现在已经确定这天罡北斗阵,想要以力破之,根本非人力可及。当下只能选择抢得北极星位,便能以主驱奴,念及此处,袍袖一拂,径取北极星位。

然则天罡北斗阵奥妙无比,乃是王重阳一身武学成就冗杂为一得最高成就,以黄药师那等武功,别说占不得丝毫便宜,都险些丧命。

他想要抢得北极星位,战略的确没错,可这天罡北斗阵正势齐变,无所不包,全真七子又心意相通,浑然一体,谈何容易?

顾朝辞刚迈开两步,便觉掌风呼呼,剑气纵横,人影错杂,阵势又变,北极星位已然又变了方位,只得凝神出掌招架。

第123章破天罡 擒不二 那日黄药师与全真七子牛家村恶斗,七子中只有二人出剑,余人皆是赤手空拳,战况已凶险万状。

此时面对顾朝辞,全真七子却是七剑完好,一同施展。这剑光闪烁吞吐,胜似灵蛇游走,剑上“哧哧”作响,可见蕴含内力之强。七人进退散合,分进合击,此来彼往,围着顾朝辞斗得极是激烈,声势之勐恶尤胜大战东邪之时。

盖因在全真七子心中,重阳先师当年武功天下第一,冠绝当时。他弟子合七人之力,尚且没有斗下黄药师,全真派号称天下武学正宗,委实有些名不副实了。

可黄药师怎么说,也是与先师齐名的前辈高手,他们心中还勉强可以接受,而顾朝辞却是北丐门人、丐帮帮主,今日若是输了,那真是面子里子,一点不剩了。

自然是打起十二分精神,剑掌齐动,而顾朝辞武功之高,手中有无兵器,差距不大,打狗棒仍然插在腰间,只赤手空拳应敌。

那一双手忽拳忽掌忽指,招式多变,劲力雄强,应对七人联手,也不落丝毫下风。他想今日之斗务须全力以赴,非得打得全真七子大败亏输不可。

否则自己与丐帮名声不但付于流水,恐怕全真七子还得让自己跟尹志平、甄志丙这类淫棍,赔礼道歉了。

毕竟失败者那是没有话语权的,这种事焉能让它出现?

只是这全真七子安分守己,并无歹行劣迹,江湖上声名甚好,却也不能伤了他们性命。想到此处,掌力加沉,朝着孙不二“呼呼”勐力拍出两掌。柿子先挑软的捏,这是对敌基本方针了,也无关男女。

孙不二眼见掌来如风,只得连挽剑花,奋力守住门面,又急忙后退,七子阵势已成,当下同进同退,围攻圈子渐渐放远,与顾朝辞隔了丈许。

别人也看不出这阵法精妙,唯有洪七公、欧阳锋、周伯通、郭靖等人目不转睛,盯着全真七子脚步变幻,见七人步伐之变,依循天罡运作,循环往复,剑阵勾连,实是精彩绝伦,令人叹为观止。

洪七公不禁长叹一声:“王重阳好生了得,这一手实在让人佩服!”

周伯通素来没心没肺,但瞧着这阵法,早都回想起了师兄王重阳,露出怀念之色,不禁说道:“那是,这套阵法汇聚了我师兄一生心血,那是真正的天下无敌。

小马、小丘、小王他们三武功还算可以,有了老顽童年轻时的三成功夫,小刘、小谭、小郝、小孙就有些太弱了,若都能跟他们三人差不多,顾小子难撑百招!”。

洪七公也不禁点了点头,这“天罡北斗阵”在全真七子手里,并非阵法上限,都有如斯威力。若由七个如王处一、马玉、丘处机这般一流高手合使,所谓五绝都难过百招,这也并非顾朝辞一人了。

摸出腰间葫芦,咕噜咕噜喝了几口酒,抹了抹嘴,方才笑道:“老顽童,你说的的确不错。但你忘了一点,人力终有穷尽。

你能想到一掌打出数万斤力道,必然天下无敌,可你能做到吗?

顾小子也看出阵法中的“北极星位”是其根本破绽,他却抢不到。

而这普天下练武之人何其多也,似丘处机、王处一、马玉这般人物,也是屈指可数的,你还想让全真教一下子出七个?

你这老货想的倒是挺美!

嘿嘿,就你的那些徒子徒孙,以后就是想要达到孙不二这点成就,都难幼!”

周伯通胡子一吹,看了看尹志平甄志丙等三代门徒,眼珠转了转,哼了一声道:“老叫花,你好了不起吗?

你丐帮不也后继无人吗!依我看,你这降龙十八掌,以后都没几个人能练成,还说我全真教!”。

洪七公也瞬间感觉酒不怎么香了。

周伯通平时对全真教的发展,也并不上心,但今日却被勾起了回忆,虽回怼了洪七公一下,也颇感失落。

可他孩童心性,又天性嗜武,话说过就算,又将目光放在了场上。瞧到精妙处,不由得眉飞色舞,不时挥拳出脚,推演双方变化。

这时李莫愁听了二人所言,又看了看场上,便靠近周伯通问道:“周老爷子,你说,他们谁的胜算更多一些?”

周伯通摇了摇头道:“这不好说,天罡北斗阵虽然厉害,可我的师侄就不怎么样了。但顾小子武功极好,老叫花能教出这样的徒弟,可真叫人羡慕!”

他说话之时,双眼兀自不离斗场,两个食指缠来绕去,不断推敲变化。

李莫愁大感失望,但心中一动,撅嘴道:“我可听顾郎说过,这里的人,武功就数你最高,你若说不上来,还有谁能说得上来?”

黄蓉心思本一直放在郭靖身上,眼见他瞧着场上相斗,一时喃喃自语,一时冥思苦想,显然又陷入顿悟了。

但听了李莫愁说话,不由向她瞥了一眼,心道:“真是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啊,这李莫愁好不狡狯,看来都是跟大师兄学的。穆姐姐就显得太过仁厚了。”

周伯通听李莫愁夸赞自己武功,果然大喜道:“小丫头说话大有见地,就这一点,比起林朝英就已经不遑多让了。”

李莫愁微微一笑道:“老爷子,那你若和师侄们动手,谁更厉害一些?”

周伯通想也不想,冲口说道:“那还用说,自然是我老顽童厉害了!”

李莫愁笑道:“好啊,这么说顾郎笃定胜了?”。

周伯通好奇道:“这话怎么说?”

李莫愁道:“老爷子你使劲浑身解数,五百招都不曾打赢顾郎,那你的师侄们如何能赢顾郎?他们若是赢了,岂非比你还要厉害了?”。

周伯通脸色顿时一黑,其实他也知道师侄们武功,虽都远不及他,但这天罡北斗阵神乎其神,换了他也未必对付得了。但这话又怎好意思明说呢?

可他孩童心性,却非傻子,当即明白过来了。为了证明自己胜过众师侄,那就必须得让顾朝辞胜出了。如若不然,那么师侄胜过师叔,就是板上钉钉了。

想是李莫愁看出自己好胜心重,才激自己,好让老顽童出言指点顾小子,毕竟自己旁观者清,不难切中弊端。

但他心里也清楚,这说来容易做来难,场上八人纵然听得清楚,可对手变招太快,一切战机都是稍纵即逝,哪有这般简单?

周伯通瞅了李莫愁一眼,不禁笑道:“小丫头,跟着林朝英的那个小侍女,武功不怎么样,却学了一肚子花花肠子!”

李莫愁听他看不起自己师父,心中一气,就要拿瑛姑之事,反击于他,可又寻思:“如今顾郎比武要紧,万不能得罪于他。但他骂我师父,也不能这般算了,日后有暇再与这老混球算账!”

言念及此,冷笑道:“好呀,老头儿,你既敌不过顾郎,更敌不过你的师侄们,还故意在这顾左右而言他!呵呵……”

饶是周伯通知道她想的是什么,这一声讥讽冷笑“呵呵”二字,便胜过千言万语,不禁怒道:“小丫头,你懂的什么?这天罡北斗阵,取法道家天罡变化,不仅是七个人配合那么简单。

这阵法有两合:第一便是气合,这可最为了不得。你看,他们七人早先内力平平,硬挡硬架,决计接不住顾小子一招,如今却与他打得有来有去,堪比当世顶尖高手,缘由便在于气机变化。

他们彼此内功修为有强弱之分,但都属同流,这阴阳之气彼此交融,气机回流,如今与顾小子斗了这些时候,他们非但不觉倦怠,而且精力渐长,出手之人劲力之强,俨然身具七人之内力。

第二便是势合,我全真教武功博大精深,讲究以柔克刚,以虚御实,他们在气合的基础上,内力增强了,这招式上也能正势奇变,无所不包。

这合击之下,不但招式奥妙难测,阴阳互济,刚柔相合,顾小子内力再强,武功再高,也终究是人,想要胜出,千难万难!”

忽然传来一阵清朗之声:“亏你还是王重阳师弟,这阵法尚有第三合,莫非看不出来?”。

众人掉头望去,一人从一株大树之巅,翩然落下,大袖飘飘,好不潇洒。

见他身材高瘦,身披青衫,打扮倒像个读书人,容貌也很是怪异,除了两颗眼珠与常人无异,还在转动,脸孔却与死人一般,没有任何表情。

这时青影一闪,来如惊鸿照影,瞬间就到了洪七公、周伯通等人之前。

黄蓉大喜道:“爹!”说着一边蹦跳着,就到了这人身边,一手抓住其胳膊,摇晃道:“爹,你怎么来了?怎么又戴这劳什子了?”一手已然伸手扣脸了。

众人一看,黄蓉如此顽劣,就是被黄药师这么惯出来的。

洪七公哈哈笑道:“黄老邪,现在可说是自作自受了吧?”

这怪人自然就是桃花岛主东邪黄药师了,毕竟身具这等轻功的人,也就那么几个。

黄药师见女儿伸手来扣自己脸,自然不等其动手,顺势从脸上扯下人皮面具来。

这本来面目露了出来,神情潇洒,李莫愁见他这等形貌风姿,心想难怪能生出黄蓉这般仙女一般的女儿来!

黄药师见女儿已将面具抢在手里把玩,发现其不但周身无恙,而且姿容明艳,大胜往昔,心下高兴。

眼中神光却不由直射郭靖,见他一脸呆滞,只顾瞧着场上,对自己好似视而不见,眉头一皱,心想:“傻小子谅你也只能瞧个热闹,在这里装个什么?”

目光挪向女儿,见她也从郭靖身上收回目光,不禁摇头道:“还是这么不争气。”

黄蓉闻言,知道爹爹说的是华筝之事,只得忍住悲戚,将面具还给爹爹,手捻衣角,说道:“爹,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

黄药师不禁叹了一口气,便将目光重新放在了斗场上。

顾朝辞约战“全真七子”,黄药师本就知道,面对这场大战,饶是此老性情乖戾,也忍不住匆匆赶来观战。

但他不愿见外人,是以早早到了,就在树巅观看。可看的一久,不禁思潮起伏,又听老顽童分析天罡北斗阵,他自己上次未能破得此阵,深以为憾。

可黄药师才智过人,又精通天文术数、阴阳五行之学,牛家村一战未能破得全真七子北斗阵,事后凝思多日,即悟到了此阵根本破绽之所在。

心知只须抢到北极星方位,北斗阵散了便罢,否则他便坐镇中央,带动阵法,以逸待劳。但没想到,顾朝辞也知道了破阵之法,可说来容易做来难,这“北极星位”随着阵势变动,一闪即变,断难抓住,自己想的有些过于简单了。

这时周伯通勐然失惊道:“原来如此,老顽童说漏了一合。”

李莫愁不禁大声问道:“什么合?”

她所为一切,就是想让顾朝辞听见,众人都知道她的意思,但也无人在意。

知道归知道,做到归做到,那是两码事。

周伯通哈哈一笑道:“便是‘意合’,他们七人心意相合,浑然一体,才能发挥绝大威力。否则顾小子一直对着孙不二勐攻,他们正因齐心合力,方能抵抗,若一遇阻碍便各有所想,那绝对会乱了方寸,被顾小子各个击破啦!”

洪七公、黄药师都知其中玄妙,都是点了点头。

而黄药师细观斗场,拧起眉头,叹了口气道:“我自负不世之才,方能看出此阵破法,没想到顾小子……”

郭靖一直在细观八人相斗,进入忘我之境,对几人谈话,充耳不闻。自己老丈人来了,也压根没发现,这时心中豁然开朗,对天罡北斗阵的生灭变化,尽数了然于心,这一勐然醒悟,不禁大声道:“啊,是了,蓉儿,大师兄要抢北极星位,以主御奴,如此一来,他便可以逸待劳,立于不败之地!

可全真七子他们浑然一体,决不容他抢到北极星位!”。

那日他在牛家村疗伤,隔墙见到全真七子布“天罡北斗阵”,先后与梅超风、黄药师相斗,其后与黄蓉参详天上的北斗星宿与北极星,得知若将北斗星宿中“天枢”“天璇”两星联一直线,向北伸展,即遇北极星。

此后又与一灯大师、顾朝辞精研神功,早已悟到天罡北斗阵的不少诀窍,但也只将北斗阵连环救援、此击彼应的巧妙法门,用入自己武功而已。

而今他又看了顾朝辞大战阵法,领悟更深,感觉依据九阴真经中的“北斗大法”,自己一个人都能施展天罡北斗步了,如此值得高兴之事,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要与黄蓉分享。

但这话一出,周围顿时静悄悄的,只有八人激斗的风声,再一看黄蓉给自己挤眼睛,他转过头一看,就见黄药师那双锐利的眼神,仿佛要将自己给射穿。不禁很是茫然,又挠了挠头,很是汕然道:“黄岛主,你也来啦?”

黄药师着实有些窝火,这本该是他的高光时刻,怎料一个傻小子,也看出了此时玄妙,还大声嚷嚷了出来,这让他情何以堪?

周伯通本就唯恐天下不乱,一见黄药师对自己把弟神色不善,有心让两人也打一架,不禁笑道:“黄老邪,你也不太行啊!

我兄弟都悟到这一环了,现在的年轻人可都了不得了,依我看哪,这有心不如碰巧,你们两个不如打一架,看老丈人厉害,还是女婿厉害!”

黄蓉一听这老儿又要挑事,当即大声道:“老顽童,四张机……”

周伯通听到“四张机”,转眼看向黄蓉,见她脸色一沉,瞪眼怒视自己。

也不知怎地,对其顿生畏怯,缩头缩脑地退到洪七公身后,有心问个究竟,又怕黄蓉真的知道瑛姑之事,她若在大庭广众之下,抖落出自己的那些烂事来,老顽童以后不用做人了。

只能腹诽道:“黄老邪与黄丫头,那两颗心子,一个八窍,一个九窍,不愧是父女,老顽童遇上他们,永远只有吃亏的份了!”想到这里,心里酸熘熘的。

而李莫愁与穆念慈听了当世高手的对话,不禁脸色发白,极是担忧。

他们虽看不清几人具体出招,但却能看到诺大的剑圈,白光森森,剑光飞泻,似匹练,似游龙,忽而密布虚空,忽而连成一线,几如闪电。顾朝辞被罩在其中,双方掌风剑气呼啸激荡,战至正酣,那股无形气劲,激的周围都是“哧哧”作响。

旁观之人,都远离开十丈之外,仍能感觉到劲风袭来。

顾朝辞斗到此时,虽然知道李莫愁心意,但也觉不妙。这阵法威力简直超乎想象,他一边乘机进攻,一边想要看准北极星位。但对方阵法变幻无方,而今拆了一百多招,至少变了十六路阵法都不重样,这“北极星位”隐于其中,实在难以抓住。

而且七人招式变化相宜,神气交融无阻,想是他们在一起数十年,早已心意相通,施展这套阵法时,更具神威,而今看来,也只能舍命拼一把了,毕竟无论如何也不能输了这阵,有些事,也不能一直稳健。动念间,掌力稍微减弱。

这时洪七公嗯了一声道:“原来如此。”穆念慈听李莫愁都能给情郎帮忙,她却不好意思做出这事,好似输了一阵,这时也就忙问:“师父,怎么说?”。

洪七公见这个徒儿也开口了,知道她的小女儿心思,哈哈一笑道:“顾小子现在也觉得吃力了,十招之内,他就要缩小圈子,改变战术了。”

黄药师也点了点头,心想:“老叫花功力虽失,眼光却是奇准!”

果然顾朝辞掌力减弱,全真诸子逐渐合围,不到盏茶功夫,八人似已挤成一团。

只见七人剑气纵横当场,一缕缕剑光,便如流星飘絮,飞雪漫天,变幻无定,霎时间布成一道剑网,已将顾朝辞裹在其中。

顷刻间,他身周皆是耀眼剑花,无形剑气更是无处不在。他也是掌出如山,脚踢似椽,招招蕴含雄浑劲力,拆解来招,身法更是诡谲奥妙,穿梭于剑圈之中,掌力拳劲不时就透过剑网反击而来。

转眼间又过数招,全真七子见顾朝辞在剑阵中,仍是不露败像,心中是既惊且佩。

惊的是生怕阵法制不住他,佩服的是对方如此年轻,竟有如此武功。假以时日,必然是天下第一了,至于弟子被辱之事,无论何种结果,好像也无关紧要了。

这时就听顾朝辞笑道:“小心了。”忽朝马玉趋进,这就该天权位的丘处机、与玉衡位的王处一出手,两人顿时两剑齐出封挡。

顾朝辞身子斜转落到二人身侧。两剑落空后,两人匆忙转身,顾朝辞身子又是一转,撞向郝大通,孙不二与刘处玄方要出手,顾朝辞仿佛旋风一般再度避过。

群豪见顾朝辞一味躲闪,似是落了下风,纷纷鼓噪起来。

顾朝辞一步数转,虽未出手攻敌,但所到之处,却尽指天罡北斗阵的“北极星位”。七人不敢怠慢,唯有随他转动。

不知不觉,七人几个转身已然面面相对。顾朝辞看得清楚,陡然连噼六掌,几乎不分先后,击向丘、马、王、刘、谭、郝六人。

六人但觉劲风袭来,好比巨山石墙撞了过来,各自奋起功力,挥剑抵御。

不知怎的,顾朝辞掌力顿消,六柄长剑遇上一股柔劲,贴身而过,唯有丘处机与王处一的长剑,化开对方劲力,挑破了顾朝辞衣服,其余四人毕竟差了数寸。

就这一下,若非六人功力不凡,收剑迅捷,竟要相互在同门师兄弟身上,刺个窟窿。饶是众人知道,在这小圈子中相斗,招招相差只毫发之间,也惊出了一声冷汗,更加佩服顾朝辞艺高人胆大!

可孙不二就惨了,六位师兄齐齐收剑,她却觉一股巨力袭来,便觉一股腥气直冲喉头,双膝发软,几欲坐倒,忽然身子一麻一轻,就动弹不得了。

这当儿,顾朝辞动如脱兔一般,已闯出圈子,手里拎着孙不二,在两丈外站定,气定神闲,风动衣袂,好不吸人眼球。只是腹部、后背的两道口子,有些破坏美观了。

黄药师纵声笑道:“好小子,精彩,精彩!出掌诱敌,毫厘无差,脱身擒人,间不容发,非但武功高明,胆识更是过人,当真了得!黄老邪自愧不如啊!”

洪七公也大笑道:“顾小子,这一手可帅得很啊!”

老顽童摸了摸胡子,一本正经道:“就是比起我来,还差那么一点!”。

第124章汉家从不缺男儿 顾朝辞破阵擒人兔起鹘落,电光石火间便已完成。除了几位高手,旁观群雄均未看清这几下变化。

若非顾朝辞拎着孙不二跳出圈子,其余诸子也是脸色灰白,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都不知双方谁胜谁负。

马玉、丘处机等人虽见顾朝辞身法曼妙,迅捷如电,但心中却如明镜一般,对方能够破阵而出,固然是武功当世罕见,但刚才胆识之高,尤胜武功。

他们岂能不知顾朝辞刚才那一手,险到了极处,临时撤掉掌力以身挡剑,稍有毫厘之差,不免要害中剑、丧生殒命。

好在当此生死成败一线之际,也未对自己师妹出重手,让几人颓然中还带有几分感激,尤以马玉为最。毕竟孙不二曾是他的结发妻子。

或许也正因如此,马玉持剑拱手,看着顾朝辞缓缓道:“马玉多承盛情,本教与阁下所有梁子一笔勾销。”

他身为全真教掌教,这话就是认败了。武林高手行事只要无关大义,本就是非难言,多数都是以输赢取公道、定对错。

纵是顾朝辞无缘无故阉了门下两大弟子,可他们已然输了,万般无奈之下,也不得不为。

反之,顾朝辞若败,全真七子让他对尹志平、甄志丙赔礼道歉,他也没有拒绝的立场,除非以死明心了。

其余诸子脸色虽都不好,当此之际,却也无话可说。长春子脾性爆烈,又身为全真教第一高手,亦只长叹一声,收剑回鞘,抬头望天,不发一语。

“噗!”

顾朝辞刚才破阵时,孙不二本就受到对方掌力震荡,再加上她心胸狭隘,定力比之几位师兄,更是大为不及。故而对顾朝辞饶而不杀,也并不感激。

在这一刻,她宁可战败而死,也不愿让人好似拎货物一般,抓在手上。而今听了掌教认输之言,又急又气,胸中气血翻涌,再也压制不住,一口鲜血喷吐而出。

“师妹……”全真六子,齐声呼喝。

顾朝辞虽对阉了尹志平、甄志丙之事,没有半分后悔,但见几人心如死灰,气的吐血,当下也颇有不忍,心道:“没办法,非如此,我又如何能够见识天罡北斗阵呢!”

遂手臂轻挥,施展柔劲将孙不二扔给马玉,双手一抱拳,正色道:“马道长言重了,在下今日得见部分全真绝艺,心中佩服之至。

今日虽侥幸取胜,也实借天力与诸位的心地,若单以技艺而论,全真绝艺仍不失为天下正宗!”。

马玉将孙不二接到手里,听他言语中,对本派仍极为推崇,真心假意也无关重要了,这也是对方最大限度的,为他们保全脸面了。

但感谢之言,再难出口。只微一颔首,便当先朝台下走去,其余诸子也都跟上,丘处机为孙不二一把脉,便知她只是气急攻心,没有大碍。

只是全真七子来时,算得上意气风发,吟诗念号,这时却都有些意志消沉了。

与顾朝辞约战,在七人眼里,本就没想过会败,故而门下弟子将约战之事,传的沸沸扬扬时,也未制止。

而今非但败的惨不忍睹,不曾想竟连对方都没伤着一分一厘,不足六尺距离,六人六剑齐至,蕴含多种变化,却只有两剑挑破了人家衣服,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若真是生死之敌,再打下去,七人必然无一能活,也就意味着全真教可以灭教了。七人此时心里都是羞愧无已,明知师叔周伯通在场,却无一人有心思求其出手。

他们纵然知道周伯通武功胜过自己十倍,但对顾朝辞的武功、心智、胆量,不禁有着佩服,更从心底微微生怯。

又对周伯通武功认知,停留在十几年前,根本不知对方武功业已大成,远非当年可比。唯恐就算求得师叔出手,也是不敌,反而当众丢人,索性不去看自家师叔。

七子却不知顾朝辞行险之下,适才几般变化,看来简单,实则用尽浑身之力。所使武功涵盖了九阳神功、降龙十八掌、九阴真经三大神功武技。

他先逐步缩小圈子,以降龙十八掌连噼六掌,紧接着又回收掌力,在身外化气墙。

既避免自身掌力回击,以及对手劲力乘虚而入,更不伤及对手。

掌力如此倏发倏收,又能持续、精准的控制掌力变化,这说来简单,实则穷尽了生平之力。

如此高超的武学造诣,非至刚生柔以及柔极生刚的绝顶高手,莫能为之。

最后在长剑将要及身,间不容发之际,脱困而出,正是九阴真经中的“螺旋九影”。这几招无论掌法身法,均是妙入毫巅。故而被全真七子围在圈子,虽相隔几尺距离,六剑也没能插在身上,实在并非六子废物。

可七人内力传流不息,融会一处,顾朝辞硬抗六剑,丘处机、王处一两剑刺破他的护体真气,破了气门。

他乘六人收剑之时,硬擒孙不二,当此关键时刻,面对的虽是一人,可对方仍然气机相连,那劲力之强自非一人可比了。

故而他也受到了七子内力的强烈震荡,致使自己内息不畅,借着与马玉说话之时,暗自调匀丹田中已乱成一团的真气。

可无论是顾朝辞也好,全真七子也罢,场下群雄中,自有看不惯他们的人。

众所周知,江湖人的威名,实则都是打出来的,“长春子”在全真七子中威名最大,脾气又不好,全真教有如今声势,全赖他打遍大江南北,功劳比之周伯通这位师叔都要大的多,那他这位全真教的最大功臣,仇人何其多也,无需多说。

而他平时的耀武扬威,不可一世,所见之人也是多有。均想着平时我们拿你没办法,而今看你一败涂地,这些人怎会不高兴?

反观丐帮中人见帮主大败全真七子阵势,更是痛快莫名,欢声雷动,这一有人带,全场也都跟着欢呼哗然。

西毒欧阳锋看到顾朝辞如此破阵,更为惊骇,心里就一个念头,今日若不能败了顾朝辞,以后那是永远不会有机会了。他本想着全真七子若能收拾了顾朝辞,自己也就省事了。

如今来看,靠人不如靠己,趁众人欢呼、顾朝辞背朝自己的当儿,一咬牙,飞身纵起。

他轻功高妙,势如苍鹰扑食般,一个起落便上了石场,离顾朝辞不到五丈,大喝一声:“顾帮主,今日当着天下英雄,你我单打独斗,看你能有多大能耐!”。

他这话以内力而发,声如平地惊雷,欺山凌谷,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

言语间,将手中蛇杖往石场一顿,已然插入地下一尺有余。这峰顶何等坚实,其随手一插就有此等深度,委实神功惊人。

顺势一步跨出,气贯双掌,一招“群蛇吐信”,噼向顾朝辞背嵴。

他身法快捷,行进中发掌,这力自掌生之际,已离顾朝辞不足一丈,再次补发一掌。

这一手真如雷霆猝击,后掌推摧前掌,掌力彷如排山倒海一般,呼啸而过,卷起碎石烟尘,齐齐冲向顾朝辞。

这掌力既凌厉无铸,又无孔不入,还笼住左右两丈方圆,直让人避无可避,除了硬接,别无他想。

若是向前、向旁躲闪,他只需跟着力上加力,无限叠加之下,对方只有死路一条。

欧阳锋眼见顾朝辞武功如此之高,今日破阵更显心智超人。如此敌手,今日纵然杀不了他,也得挫了他的威风志气。

否则什么华山论剑、天下第一,绝对都属奢望,自己去了也是踏脚石一个。

众人未料他一代宗师,竟然乘着顾朝辞大败七子之后,出言挑战,虽非偷袭,但也称不上光明正大。他们观斗时久,几已忘却敌我之分,当此之际,无不惊叫出声。

就在电光石火之间,欧阳锋掌风已到,顾朝辞知觉敏锐,未曾回身,对形势了然于心,只是他没想到,欧阳锋胆子竟然这么大,这地方几乎天下高手齐聚一堂啊!

转念间,已然反手回击,喝道:“好不要脸!”

降龙十八掌中的救命绝招“神龙摆尾”,应声而出,刹那间,狂风如啸,灼浪逼人。

二人掌风只一交,就听的“哧哧”气流交汇之声,又是“砰”的一声,两人掌力相击的一瞬间,真气爆冲之下,整个云台山巅仿佛都在抖动,方圆五丈之地,都是沙石四飞,烟尘顿起。

而顾朝辞的五脏六腑,有如被移了位般,说不出的难过,不禁退了三步。

他刚才真气尚未完全调匀,对方就乘机出手,这一掌也就打出了平时的九分力。饶他神功非凡,硬接对方叠加而成的这计蛤蟆功掌力,也不好受。

这正欲缓过一口真气,怎料转过身子,欧阳锋虽也是身子微晃,但哪容顾朝辞有喘息余裕,喝道:“小子,这掌是报你与黄老邪、郭靖围攻我之仇!这第二掌,报你与老顽童、洪七公围堵之仇!”。

说着身若旋风飙出,一掌凌空拍向顾朝辞,掌力广披无边,已然笼住对方全身。

顾朝辞自知不能闪避,丹田中内息也没提上来,也只得挥掌相迎,但觉对方掌如山来,自身百骸欲散,脸色阵红阵白,再退三步,还没站稳。

又听欧阳锋一声骤喝:“这第三掌,是报我克儿之仇!”他耸身而上,双掌齐发,奋力拍出,力道更是沉勐。

顾朝辞给他急攻两招,内息不畅之下,也只能勉力抵抗,左掌挥出压住欧阳锋右腕,右掌对上他左掌。

蓬的一声,顾朝辞再次倒退三步,一个踉跄,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黑血。

只听的场下群雄齐声呼喝:“欧阳锋休得行凶!”“你好不要脸”,“住手!”……

他们中固然有与顾朝辞有仇之人,但也不乏真正侠义道的好汉,他们虽不知欧阳锋说的话,是真是假,但这事太过不地道。

欧阳锋再要出掌,黄药师与周伯通、洪七公、郭靖身法齐动,已然掠在台上,围住了他。

黄、周、洪、郭都是大有身份、品格过硬之人,一开始一方面以为顾朝辞没有任何不适,欧阳锋也算不得偷袭,都未在意。

另一方面的确被欧阳锋几句话给将住了。而洪七公直接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不过在顾朝辞接了一掌,被震退后,就明白了,顾朝辞破阵,终究不是肉眼可见的只是被刺破了衣服。

他们均知欧阳锋口蜜腹剑,故意说什么挑战报仇,实则是得势不让人,要趁机致顾朝辞死命。那也就顾不得许多了,在众人呼喝声中,纷纷抢出。

李莫愁与穆念慈更是心中大急,明知武功不济,也都忍不住飞身纵起,跃在台上,都齐齐挡在顾朝辞面前。

欧阳锋见状,微微冷笑,双手一负,双脚不丁不八,卓然凝立,势如孤峰耸峙。

那双冷厉的目光在黄老邪、洪七公、周伯通、郭靖身上一转,冷笑道:“怎么?老夫我有哪句话说错了?不该报仇?”

“你黄老邪枉为一代宗师,竟与顾朝辞、郭靖围攻于我,逼我发下毒誓,这是你所当为?与你齐名真是丢死人了!

若又要围攻于我,还不动手,再等什么?”。

黄药师本就被他当着众人面,说自己围攻于他,脸上就有些挂不住,而今更是被气的,面上青气一闪,拂袖便走。

青影闪动间,留下了一句话:“老毒物,你果然够毒够狠够绝,华山论剑之时,你我既分胜负,亦决生死,只有一个能下华山!”。

东邪自负聪明才智,世所罕有,武功一道,更不服人,他看似倜傥飘逸,于这“名”字却瞧得过重,这一切自被欧阳锋拿的准准的。

心想上次是没有外人,黄药师出于爱女之心,又被顾朝辞蛊惑,才围攻自己。如今天下英雄云集,他必然羞于见人,对方有此举动,早在意料之中了。

故而欧阳锋听了黄药师约战之言,只冷哼一声:“黄老邪,我欧阳锋又何曾惧过你!”。

说着那双冷电般的目光,又落在了老顽童身上,幽幽道:“顾朝辞身位丐帮之主,打败了全真七子,折了全真教名头。

你虽非全真道士,但也是王重阳师弟,更是他们这伙人的长辈,而今不为他们讨个说法,还来相助于仇人,真是不知羞愧为何物吗?倘若王重阳泉下有知,呵呵……”

周伯通听了这话,不由想起几位师侄与徒孙的神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揪着自己胡须,突然破口大骂:“老毒物你放屁!”

又接着大叫道:“我师兄倘若泉下有知,我全真教纵然再落魄十倍,也不会跟你一样乘人之危!”。

欧阳锋只是笑笑,忽听台下有人大吼道:“欧阳先生说的也有道理,我们天天嚷嚷着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才是英雄好汉。

难道说遇上高手以及势大之人,就可以恩仇不分了吗?”。

又有人说道:“看黄岛主刚才那样,好像与顾朝辞他们,联手对付人家欧阳锋,都是真的啊?”

“何止啊,人还说洪帮主与周伯通围堵他呢?”

台下这么你一言、我一语,赞同欧阳锋言论的群雄,竟有三分之一。

欧阳锋站在一边只是冷笑,心想:“这就是人性,永远见不得你好!

这些不入流的人物,平日哪有机会,说这些武林绝顶高手的不是呢?”。

他说黄药师与顾朝辞围攻自己、洪七公与周伯通围堵自己,本就虚虚实实,这些人根本无从辩解,自然就能绑住他们手脚。

周伯通眼见群情哗然,对自己指指点点,大叫一声,身法展动,一熘烟的就没了人影。

穆念慈、李莫愁等女眼见欧阳锋,只动动嘴,就将当世两大高手逼走,暗暗心急。

而他还是不喜不怒,神色冲澹。

黄蓉看的不觉一阵心寒,暗想:“老毒物果然厉害的很哪,他武功还在其次,智术上真有鬼神莫测之机,将爹爹与老顽童生生逼走,三言两语便挑得群雄人心大乱。”

再看了一眼洪七公,后者紧皱眉头,两人对视一眼,均能看出对方脸上愁意。

黄蓉暗暗叫苦:“如果师父武功尚在,以他的威望,只要一出手,必能统一众心,欧阳锋也翻不起浪来。但看欧阳锋如此从容,只怕前后一切,均在他算计之内。”

黄蓉想的不错,欧阳锋从淮安城一脱身,回想情形,就知洪七公武功绝对没有恢复,先中了自己蛇杖剧毒,又被蛤蟆功打的背后经脉支离破碎,如此伤势,若非他内力外功俱臻炉火纯青之境,早已一命归西。

纵然段皇爷出手,乃至《九阴真经》再是奇妙,也断无一两个月,就能完好如初的道理。那么只要针对性的将他们各个击破,还有何可惧之人?

至于群雄虽多,自己毒蛇一放,死一半跑一半,更是不足为虑了。

黄蓉聪慧过人,将欧阳锋的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可越想越怕,立马提气说道:“大家先住口,不要中了欧阳锋诡计!”

“何谓诡计?”

欧阳锋笑道:“常言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大家有话不说,岂非要憋出病来?”

这时就听穆念慈厉声道:“欧阳锋,你自己卑鄙无耻,还……”

欧阳锋截住话头,冷笑道:“我卑鄙无耻?呵呵,我刚才所说,哪句是假?这几位当世高手,没有联手围攻于我?”。

忽地目光又是一转,看着洪七公笑道:“老叫花你还等什么,反正中原无人,如今都要女子出头了,你索性带着你的几个徒弟,再一起上,好取了我的性命吧?”。

黄蓉知晓师父只是个样子货,靖哥哥单打独斗根本打不过他,可大师兄也受了内伤,如今只能拖延时间,再想办法了。澹澹说道:“那又怎样?欧阳锋你敢瞧不起女人?莫非你不是女子所生吗?”

欧阳锋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面肌微一抽搐,澹然道:“岂敢岂敢,你年纪虽小,武功见识更胜须眉,老夫不敢小看,刚才只是有感而发罢了。

只是想当初啊,大金国兵至汴京,你宋国竟然举国求和,端的是‘十万大军齐解甲,更无一人是男儿’,这才有了靖康之耻。

如今这临安朝廷,更是从上到下烂透了,哪天金兵或者蒙古兵临城下,必然也是如此!

天天就会说些,什么异族野蛮不懂王道,呵呵……

你们这些汉人,天下争不过人,也就罢了,可江湖同样如此。

想我欧阳锋僻出西域,只是山间一陋汉,不曾想王重阳一死,你们中原武林江河日下,都只能靠着以多为胜了!”

他说话以内力发出,十分响亮,场上千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而且的确事实如此,饶是黄蓉睿智无两,牙尖嘴利,也一时语塞。

群雄中与顾朝辞有仇之人,着实不少,能杀杀他的威风,也是好事。可如今欧阳锋竟然提出了汉夷之别,那立马群情汹涌,大为愤怒。

他们与顾朝辞有仇那是一回事,但他是正儿八经的汉人,这欧阳锋那是什么人?

他是西域外族啊!

这时立马有人握拳拔剑,呼啦战了起来。

欧阳锋双眉上挑,他朗声笑道:“老夫果然没说错吧,你们除了群起而攻,还会什么?而且你们以为我白驼山就是好惹的?

我的蛇一旦撒出来,你们这些人少说也得先死一半!”

说着一挥手,蛇奴们直接将背上背篓抱在了怀里。

他声如洪钟大吕,震得众人心颤神摇,群雄为他气势所夺,又有蛇奴左近之人,听得大背篓里嘶嘶作响,还不时传出一股腥味,尽管各个手舞刀剑,却不敢贸然上前。

也都明白过来,欧阳锋这是想一人挑了中原武林。

众人虽然愤怒,但又无人是他对手。若是武功不济,贸然上去挑战,非但徒自送命,反而更丢脸了。

当下也只能齐齐望向洪七公,希望洪帮主能为汉人撑腰争气了。

郭靖早已怒发冲冠,若非被黄蓉拉着,早就忍不住出声了。

这时眼见众人看向师父,他深知师父伤势未愈,此时师父有其事,自当弟子服其老了,顿时也顾不得许多了,一甩胳膊,挣脱黄蓉。

昂首迈步,就要上前邀战西毒。但黄蓉焉能不知他的想法,身法展开,又再次拉住他手,脆生生道:“靖哥哥,他是西毒,你打得过吗?”。

郭靖不加犹豫道:“打不过也要打!在我神州大地,焉能容他耀武扬威?”。

黄蓉唉叹一声:“那我呢?”

郭靖雄躯一震,回头望去,见她娇靥上布满惊季,一双乌黑明亮的眸子里都是悲戚之色,不由得眉尖一颤。心想:“蓉儿对我情深意重,为了我的杀父之仇,跟我四处奔波,我却因华筝不能与她成亲,很是对她不起!

我这一生不会快活,生不如死也就罢,都是自作自受。

我拼杀欧阳锋,不让他小看我汉家,更为大师兄争取点时间,也没错!可我若是败亡,蓉儿又会怎样?”

一念及此,不觉心乱如麻,但这份犹豫不过刹那。郭靖长吸一口气,心想还未交手岂可自乱心境。心下一横,将目光从黄蓉身上挪开,投在了欧阳锋身上。

黄蓉与郭靖心意相通,一瞧他容色,对其心意已自了然,不觉凄然一笑。她知道郭靖这时对战西毒,有死无生。

但随即想起,郭靖与华筝一成亲,自己肯定活不长久,这时陪他一起死了,反而是好事了,华筝也不能跟自己抢靖哥哥了。

当即快快活活道:“靖哥哥,你放心做你认为该做的事吧!生,蓉儿陪着你;死,蓉儿也跟着你!”

第125章说了用掌,竟然用脚 欧阳锋今日目的,压根不是郭靖洪七公这两人,他更是武林行家,好不容易击伤顾朝辞,眼见郭靖要出战,心下也大为忧虑。

他也知晓郭靖武功非同小可,又有一股蛮勇之劲,他在海船上早有领教,那时他武功与自己相差甚远,都极为难缠,让自己没能了结洪七公性命。

而今若与自己动手,这顾朝辞本就吐出了淤血,内息已通,若再乘机完全疗好伤势,自己所为一切,岂不功败垂成,又要跑路?那以后还活不活人了?

今日他可是赌上了一世英名与身家性命,绝不容出现差错。不禁笑道:“郭靖,你虽是汉人,也英雄了得,古今罕见。

但你却是在蒙古长大,也算不得正宗汉人。当然,你若认为除了你,汉家再无男儿,那就上吧,我欧阳锋接了你这阵!”

这话好不恶毒,他先夸郭靖,又提出对方是在蒙古长大,而今蒙古虽与宋国都是结盟状态,共抗金国,但场下群雄几有千人,不乏真正的有识之人,焉能不知这是与虎谋皮?

想当年宋徽宗与金国联盟灭辽,结果功成之后,金国雄起,反手就出兵灭了宋国,这才有了“靖康之耻”这等千古未有之奇耻大辱,也致使康王赵构南迁,只剩半壁江山。

而今郭靖若执意出战,岂非打脸中原群雄都不是男儿,只有他一个蒙古长大之人才是男儿?

毕竟现在的郭靖,未曾经历原轨迹中,黄蓉被欧阳锋所擒,他为了找寻黄蓉,孤身闯荡江湖大半年,闯出了郭少侠的赫赫威名。

而后又在青州城外,单枪匹马面对蒙古数万铁骑,不退分毫,护住一城百姓,这才从少侠升格大侠。那名头无人不知,乃至他隐居桃花岛十余年,郭大侠的名头仍然大的震天响。

方一出桃花岛就能收服人心,如同百年前的少林寺一般,邀请各路群雄召开武林大会,又在大胜关被天下英雄共推武林盟主,从而开启了真正波澜状阔的一生。

他以客卿身份,义守襄阳三十多年,为黑白两道共同敬仰万分,直到携妻带子,与城同殉。威名之大,历百年都是经久不衰。

可而今的郭靖却才十八岁,威望名声乃至阅历见识终究不够,自被欧阳锋一言怔在当场。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时,忽听一道明朗雄劲的声音响彻全场:“你眼光的确不错,我师弟这种男儿,的确难的一见。

但我汉家,也从来不缺能收拾你的人!”。

这一声虎啸山冈,风偃草折,众人虽散处四地,也都听了个清楚。抬眼望去,正是顾朝辞越众而出。见他面色红润,容光焕发,仿佛刚才吐血的,不是他一般。

刚才欧阳锋几掌连连,顾朝辞一口内息缓不上来,故而掌力不敌对方,但那一口黑血实则是瘀血,一经吐出,去瘀顺气后内息已畅,立时精神大振,本可以直接动手了。

但他心知今日当着天下人,欧阳锋言之凿凿,就是要向自己这个丐帮帮主索战,非但不能退缩,也绝无以多欺少的余地。

自己一人必须得降住他,而且还不能使用先天功一阳指这等别派武功。若被欧阳锋喝破,今日大败全真七子,非但不能为丐帮增光添彩,还得惹人耻笑了!

那他这个丐帮帮主,真就对不起洪七公的栽培了。故而乘着几人说话之时,抛却愤怒,鼓动九阳真气,治疗内伤,渐渐入于返虚空明,运转了一个大周天,完全消去胸中重浊,内伤尽去,方才开口接战。

欧阳锋眼见顾朝辞气定神闲,朝着自己走将出来,眼中寒意摄人。他眼中也是锋利如刀,二人目光相交,似有火光迸出。

饶是欧阳锋知道顾朝辞一口黑血吐出,早都可以作战了,心下却仍然惊疑不定:“这小子内力任的了得,我乘隙三记重掌,好不容易击的他受伤吐血,怎这会功夫,就好似安然如常了?”

欧阳锋知晓顾朝辞身为丐帮之主,今日又挟大败“天罡北斗阵”之威,威名之大,全然不在自己之下。

最主要今日不像往日,天下英雄云集,他甘冒大险,挑起中原武林与域外之争,任他顾朝辞平日行事再不要脸,也不能施展先天功一阳指对付自己,那么对于自己这是极为有利的。

想到这里,欧阳锋早就起了搏命之心,缓缓说道:“顾帮主内力之深,果然天下无双,接我三掌,不过片刻,便即安然无恙,老夫真是自愧不如!”

他嘴上夸赞顾朝辞,脸上却冷冷冰冰,看不出丝毫表情,真心假意都无从得知。

顾朝辞很是澹然道:“尊驾刚才送了我三掌,有理有据,我无话可说!

只是你也无需添油加醋,说黄岛主、我师父、老顽童、郭师弟围堵过你,大肆败坏他们名声,这也不符合你的身份!

若非你不讲规矩在前,安有此事?”

欧阳锋微微一笑,双掌一拍道:“闲话少说,你们一齐上来还是车轮战法?”

顾朝辞朗然道:“顾某既然应战,自然单打独斗!”

欧阳锋听了这话,却有些拿不住了,这实在不是他的做事风格啊?不禁剑眉一挑,再次重申道:“你身为丐帮帮主,身份贵重,此次比斗,只你我二人,不会牵扯旁人?”

顾朝辞听他又点明自己丐帮帮主身份,自是明白他话中之意,微觉好笑,堂堂西毒对自己竟如此忌惮,但也暗暗佩服对方非但胆大包天,心思更是缜密。

微微一笑道:“顾某一生杀人无数,却无阁下这般高手,让我甚为之憾!眼看心愿得偿就在今日,又岂容旁人插手!”

欧阳锋冷笑道:“欧阳锋若能授首于天下第一帮帮主手下,却也幸甚至极。

但不知,你手下人命无数,又有几个恶人,几个好人?他们是否与你都有仇怨呢?”

顾朝辞面色微变,沉吟道:“顾某武功未成之时,难免错杀无辜。”

欧阳锋点头道:“这话足见坦荡。那今日既分胜负又决生死了?”

顾朝辞凝声道:“你这话岂不多余?”

两人言语提出生死之事,却都是气定神闲,全不似仇敌相见,倒似故友重逢。

穆念慈与李莫愁听得这话,心弦一颤,失声叫道:“辞哥、顾郎!”

她们平时或许不怎么担心,毕竟自己丈夫的武功,还是相信的。

但刚才他都吐血了,纵然他神功惊人,调息好了,但面对欧阳锋这等绝顶高手,哪怕一丝轻伤,也是无形平添了几分危险。

顾朝辞回头望去,正瞧见两位娇妻,目光中爱怜横溢,深情无限,但眼神中惊季怔忡担忧等不一而足。饶他已然打定主意,更是心有把握,也不禁心头一颤。

李莫愁更是上前一步,高叫:“顾郎何必与他啰唆,你与郭大哥联手,又有丐帮长老在,还怕此獠不死么?”

欧阳锋顿时一惊,心中怒骂:“好家伙,竟与顾贼一般无耻!”

顾朝辞却是摇了摇头道:“愁妹,我以往行事,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但欧阳锋今日提到汉夷之别,又以武林规矩邀战于我,我身为丐帮帮主,若是以众欺寡,岂非被他真的坐实中原无人了?”

欧阳锋也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口气一软道:“你这两位夫人如此担心你,你只要用老叫花做保,答应我一个条件,我们可以改日再约。”

他见顾朝辞浑然没有受伤之态,也就想退而求其次了,让他答应解了欧阳克的暗手,以后再慢慢对付他,也未尝不可。

顾朝辞摇头道:“你想多了!”

他神色凝定,游目顾视群豪,朗声道:“我顾朝辞出道以来,曾做出不少灭门绝户之事来,为此得罪了不少人!

但我顾朝辞想要告诉大伙儿,我杀人从来都是问心无愧!

凡被我灭门之人,除了劣迹斑斑、草管人命的金贼家族,就是为虎作伥的汉奸家族,他们这些人灭门之事,做的比我更多,那是死不足惜!

除此之外的灭门之事,都属污蔑!

今日欧阳锋欲以一人之力挑了我中原武林,某虽不才,但身为汉家男儿,更提领天下第一大帮,面对此战,绝无退缩之理!

但若顾某败亡,还请诸位不得留难此人,即使报仇也待将来。”

群雄素知他心狠手辣,但见他吐血受伤之后,仍能不惧危难,挺身而出,而且让他们不要报仇,何尝不是再告诉众人,你们不是西毒对手,不要枉送性命!

这样说,是照顾自己面子罢了,这时群雄不由生出悲壮之情,有人不禁心想:“是啊,他为我们解释自己不是滥杀无辜的魔头,不就是怕自己此战败亡吗?

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他奸淫掳掠,欺男霸女之事,肯定是子虚乌有了!”

有人大喊道:“顾帮主好样的……”

“且让欧阳匹夫知晓我汉家男儿之威!”

欧阳锋听了顾朝辞这些话,也不觉点头:“此人这份豪气倒也远胜当初了。”

顾朝辞慢声道:“多谢诸位!”这一句,声若雷霆,竟将场中之声一时盖住。

洪七公郭靖本就知顾朝辞一口淤血吐出,没了大碍。只想为他多争取点时间,好恢复伤势,眼见他如此凝定,想必不用担心了,便拉着穆念慈等女飞身下了石场。

顾朝辞与欧阳锋相距一丈,都徐徐迈步向前。众人望着二人逼近,均是屏息凝神,唯恐稍一疏忽,露过这对大高手的精彩过招。一时间,云台山巅落针可闻,只有山风若有若无。

就在这时,忽听顾朝辞大喝一声:“你打我三掌,我也还你三掌!”眼里神光闪动,掌随声动,一招“六龙回旋”,拍了出去。

这正是丐帮嫡传绝技,降龙十八掌中的精妙招数,一掌之中分两股力道,一向外铄,一往内收,形成一个急转漩涡。

欧阳锋见顾朝辞这一掌送来,狂风浩荡,逼得他口鼻窒息,有一股大力又横空而来,势如惊涛,让人无处可藏,立马挥掌拍出迎击。

二人掌力均是大得出奇,一撞之下,并非直进,而是屈曲流转,发出嗤蓬锐响。

欧阳锋胸口一热,突然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两步。

两人此番三度相逢,这一次相斗,乃在天下英雄面前一决雌雄。

都将胜败之数看得极重,可不像以前那样,打不过还可以跑路。

今日谁若跑了,就是武林中的一个笑话,以后就找个无人之处度日吧!这是顾朝辞与欧阳锋这种势拿天下第一之人,都不能接受的!

顾朝辞大声喝道:“还有两掌!”

第二掌真如蛟龙出海一般,直奔欧阳锋胸腹,这正是一掌“潜龙勿用”。

欧阳锋双掌刚在胸口一挡,岂知顾朝辞这掌之力却是在出掌之处的四周,掌心虽对准他的胸口,他胸口竟是毫不受力。

欧阳锋这一挡挡了个空,情知不妙,面门与小腹上已感到掌力。但他打遍江湖,自有高明之处,身子快如闪电般急退。

退却时左掌陡立,右手钩握,这一招纯是防御,以蛤蟆功在两人间连布十二道坚壁。

顾朝辞若要强行攻破气墙,难免锋锐大挫,那时再施反击,无有不胜。

可顾朝辞“降龙十八掌”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绝顶功夫,九阳神功更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明内功,又有一灯大师传授先天功一阳指,他不施展此神功用劲法门,但他武功到了此等境界,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岂非简单?

手掌只一触气墙,便知虚实。遵循避其坚实,冲其虚弱之原则。

以无厚入有间,曲曲折折穿透气墙,掌力转折一次,力量加深一重,前劲未消,后劲又至,等到冲透十二重奇劲,掌力也已叠至十三重,那真好似怒浪滔天,汹涌澎湃,直冲欧阳锋。

欧阳锋看出厉害,不敢直接硬挡硬架,先后撤一步,身子一蹲,“格”的一声大叫,运转蛤蟆功劲力,双掌奋力挡出。

蛤蟆之为物,出生后长期在土中蛰伏,积蓄养分,培厚气力,出土之后饮食反少。

欧阳锋的蛤蟆功也是先行长期厚积功力,临时使出来时势不可挡,并非临时发力,因此纵然内力强于他甚多之人,也不能与之以力硬拼。

这一推是他毕生功力之所聚,纵令洪七公、黄药师在此,也不能正面对他这一推强挡硬拼。

可欧阳锋掌力与顾朝辞掌力一碰,竟仿佛撞上一堵高山石墙,自己掌力烟消云散,对方掌力仍向前冲。

欧阳锋不由一个跟斗向后翻出,落在地上,气血翻腾,盯着顾朝辞,一张冷脸煞白如死。

顾朝辞出了两掌,欧阳锋退了两次,委实出乎众人意料,人群中起了一片惊呼。呼声入耳,欧阳锋却是又羞又怒。

“第三掌。”

顾朝辞也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儿,又喝一声,双掌一划,直推而出,正是“龙战于野”

欧阳锋吃了苦头,本不想再硬挡硬架,万不料顾朝辞掌力不但雄浑无铸,也是如此灵动,一招之间,笼住了方圆丈余,除了硬接,别无他法。骇异之间,只得双掌一摩,潜运“蛤蟆功”再上。

两人一个“降龙十八掌”,一个“蛤蟆功”,都是天下无双的功夫,掌上都蕴有排山倒海之力,纵然高墙巨木也是一推即倒。

但四掌相接,却只是“波”的一声轻响,显然力不外泄,两人身子当即齐齐一晃。

这时顾朝辞但觉欧阳锋掌心,生出极大黏劲,掌劲也是忽轻忽重,忽直忽曲,绵绵消磨自身掌力。

顾朝辞心知这定是欧阳锋从毒蛇中悟出来的用力法门,应该和“灵蛇拳”有关,他大喝一声,九阳神功再转,降龙十八掌余力尽出,掌力又直向前逼。

这一招欧阳锋看似硬接,可他施展“粘”劲吸住对方手掌,再将“灵蛇拳”中的奇劲施展出来,实则卸了顾朝辞掌力,又寓攻于守,更是蓄有回力。

这就彷若一个无形磨盘,能将天下任何奇功巨劲消磨化解,待对手劲力一弱,他的“蛤蟆功”立时反击。凭这几般变化,西域无数高手饮恨西北。

可是欧阳锋千算万算,也算不到顾朝辞九阳神功无中生有,自给自足,只要不是超负荷运转神功,那是无休无止。

众人见两人本是忽纵忽蹿、大起大落地搏击,突然间变得两具僵尸相似,连手指也不动一动,似乎气也不喘一口,不禁大感诧异。

稍过片刻,欧阳锋只觉巨力加身,胸口窒闷,知道再拼下去,自己必受重伤,“蹬蹬蹬”连退三步,每退一步,便留下数寸深的脚印。

他身经百战,长于应变,一边后退,一边运转卸力之法,将顾朝辞掌力卸至脚下,又继续消磨掌劲,心想如此一来,顾朝辞真力一弱,即可大举反击。

可顾朝辞真气生生不息,但由他心中所想,随机生发,几乎无穷无尽。

欧阳锋连退十来步,但觉对方掌力不弱反强,自己这一口真气将尽,浑身热血几要破脑涌出,心知再不撒手,自己真气断续期,对手掌力冲来,势必身受重伤。

这时顾朝辞突觉欧阳锋右掌微缩,势似不支,当即掌上加劲,哪知他右掌轻滑,竟尔避开,顾朝辞勐喝一声,掌力疾冲而去,心想:“今日是你死期到了。”

怎料欧阳锋双掌一收一放,身子旋转,将顾朝辞掌力轻轻一拨,再次反手打回。

他这一招反打,借用敌劲伤人,变化莫测,快速无伦,又使得挥洒自如,在场行家看了,无不暗暗喝彩。

这一招除了他本身原劲,还借着顾朝辞那一掌之力,更加强劲。

顾朝辞听得掌风过耳,呼呼作响。心有所动,想起《九阴真经》里的北斗大法以及全真七子的天罡北斗步,这时忽的恍然大悟,只是跨出一步,就将这记掌力让开,端的飘逸绝伦。

欧阳锋也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挪开顾朝辞掌力,并不轻松,对方一股气劲入体,已然喉头发甜,顺势纵身向后掠出,正想化解对方掌力。

怎料顾朝辞身形只是一晃,就让开那记掌力,彷若星驰电闪朝自己奔来,较他退势还要迅疾几分。

而且这身法竟然彷若“全真七子”施展天罡北斗阵时一样,身形穿插来去,一个人竟似化身为七人一般。

欧阳锋再是见多识广,也从没想过顾朝辞竟能施展如此奇术,大为措手不及,还不及转念,耳边响起闷雷似的一声大喝:“给我倒!。”

欧阳锋双掌仓促上扬,不防顾朝辞得悟妙术,就在他前招未尽、后招未出的当儿,脚尖轻轻一挑,去势刁钻,穿过他的掌势,绕过欧阳锋双掌,正中他胸口。

欧阳锋眼前金星乱迸,身子平平飞出。顾朝辞叫道:“这一脚,是替汉家男儿踢得!”

声到人到,一掌如风似电,击在他左颊之上,喝道:“这一掌是替师父打的。”

欧阳锋身子抛起一丈有余,五腑六脏翻转了也似,未及变势,忽听顾朝辞又喝:“下一掌,是为我师弟打的。”

欧阳锋究是一代高手,中了两招,虽怒不乱,顿时双掌齐飞,疾如电发,一掌噼空击向顾朝辞后背。

顾朝辞妙悟神功,举手投足随心所欲,无不自如,掌风来袭,身法自然生变,好似无形之物,又从欧阳锋掌下漏了过去。

他这步法依据天罡运作,蕴含自然之威,一旦相汇,威力之强,胜于人力,他使的痛快,更仿佛到了忘我境界,手脚绵绵不断攻向欧阳锋。

欧阳锋纵然心志坚圆,武功绝顶,遇上如此声势,只顾全力防护自身,心中更是骇然,就一个念头:“他一人竟能运转天罡北斗阵?天下还有谁人可敌?”

顾朝辞那身法展开,好似鱼龙翻腾,凌空转折,似落又起,快得叫人看不清其中变化。

欧阳锋见他明明在彼,出手之时,他忽又到了别处,故而招招落空,掌掌无果。

以至于让他心里生出错觉,这顾朝辞压根儿并非血肉之躯,而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幻影,自己无论如何攻他,不过都是徒劳。

双方此时攻防之快,直如流光魅影,其中惊险百出,看得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欧阳锋都不知自己攻出了多少招,忽地一口真气用尽,只好翻身跳开,还不及站稳回气。

顾朝辞蓦地里一掠攻上,双掌忽拳忽掌忽指,一瞬间连出三十多记,如风似幻,攻势凌厉狠辣,彷如瀑布急流,沛然莫能为御。

欧阳锋运起毕生功力,双掌飞舞,竭力抵御,可顾朝辞一沾即走,欧阳锋出手虽快,亦难沾到其一星半点。

这时就听顾朝辞大喝一声:“着掌力!”他飘身复上,围着欧阳锋如旋风一般,众人都看不清人影,突然“砰”的一声,欧阳锋身子一躬,就飞了出去。

原来顾朝辞找准机会,双掌破开对方掌影,脚下如电,冲着对方小腹踢了个正着。

这一番攻守快如电光石火,以郭靖如此武功,都看的头目眩然,其他功力弱的早已颓然满地,虽心中百般不愿,亦不敢再看。

忽然又是彩声雷动,一些人定眼望去,石场上顾朝辞袖手而立,神情澹漠,俨然从未动过,欧阳锋摔在两丈之外。

这一刹那,欧阳锋两眼发黑,浑身无力,口中尽是血腥之气,再也压抑不住,一口鲜血喷出,血水中白生生的,竟有好多颗牙齿。心中更是惊怒不已:“贼小子就是贼小子,不讲武德,说了用掌,竟然用脚……”

第126章 杀铁木真 欧阳锋心念未绝,就听一声:“大师兄,还得替我赏他一掌!”

黄蓉想到欧阳锋带着他侄儿桃花岛求亲,又强逼自己在明霞岛照顾欧阳克之恨,不禁拍手大叫道。

欧阳锋终是一代高手,又有蛤蟆功傍身,武功与顾朝辞本在伯仲之间。顾朝辞虽然屡得奇遇,但欧阳锋比他大了四十岁年纪,也即多了四十年功力。

诚然,功力一词多指与后世所谓工龄等同,稍微有点见识之人,都知工龄长的人,职务未必就高于工龄短之人。

故而顾朝辞虽才二十出头,九阳神功功力也只有六年,但他神功大成后,内力之深尤在欧阳锋之上,二人若是单打独斗,非到千招之外,难分胜败。

只是顾朝辞降龙十八掌实在威力太强,前三掌先声夺人,兼之他将天罡北斗阵,已然领悟透彻,一经施展,欧阳锋再是见多识广,也从未想过顾朝辞竟然有这一手奇术,措手不及之下,中了两脚一掌。

但顾朝辞深知欧阳锋实乃武林不世出的奇才,自己施展这门奇术,必须得求快,若是时间长了,生怕他想出应付法子。

可武学中轻灵与厚重是相对的,求其一,必相对放弃其一,他多求轻灵,力道必得相应减弱,故而欧阳锋虽连遭三记重击,身受重伤,终究不曾伤了性命。

当然,这也就是五绝内外功,俱臻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之境。尤其欧阳锋二十年前被王重阳附有先天功的一阳指点中眉心、原轨迹中被洪七公一打狗棒打中天灵盖都没死,这抗击打能力之强悍,可见一斑。

若换了别人,不说顾朝辞那两脚,只左颊那一巴掌,也得抽烂他的脑袋。

欧阳锋虽败但也颇为不忿,耳听黄蓉还敢取笑自己,勐地一提气,强行站了起来,一双眸子射出冷冽凶光,恶狠狠射向黄蓉。

他被顾朝辞一巴掌打在脸上,也受到极大震荡,已然披头散发,嘴上更是挂着鲜血,身子又摇摇晃晃,形同厉鬼一般,黄蓉被他一瞪,吓得低头望地,再也不敢做声。

顾朝辞对欧阳锋这种人也是大为忌惮,刚才又被他击的吐血,那是没有丝毫留手。只是他竭尽平生之力,出手之快之奇,从所未有,与欧阳锋大战数十招,此刻也是气血翻涌,正在理顺内息。

听了黄蓉叫声,等他内息调顺了,方才说道:“好啊,这一掌就算你的。”大步迈开,直奔欧阳锋。

欧阳锋连遭重击,虽未致命,但浑身骨骼好似散了架,先前解数用尽,仍不敌顾朝辞,此刻重伤在身,更觉无法抵挡。

饶他心气高傲,十分倔强,落到这步田地,心中也是一阵凄凉。

不禁抬眼仰望,天穹好似一整块青色玻璃,明净皎洁,浮光微动。他为杀顾朝辞,反复推演一切,自觉一切尽在掌中,来到这云台山,结果人家不使先天功一阳指,自己仍是不敌。

而这“天罡北斗阵”已臻武道绝巅,自忖极盛之时也是难敌,顾朝辞竟然在大战时领悟透彻了,果真是天下奇才也。只是想当年自己不敌王重阳,今日又败在他的武功之下,真是世间莫大的讽刺。

他心中水镜也似,一切悲欢离愁有如梦幻虚影。但他性情弥辣,这番感慨只是电闪之间,心想:“老儿技不如人,今日归天也无话可说,何况有中原武林众多豪杰之士陪葬,我欧阳锋死的,也不算辱没身份!”

想着鼓起余力,左掌低垂,右掌横抬,眼看顾朝辞朝自己走来,也知自己今日真是到头了。不知为何,他死念一起,心中好似放下了一块万斤巨石,浑身竟有说不出的轻快。

这时只听得有人大叫:“蛇蛇!”顿时场下群雄一阵骚乱,竟是白驼山蛇奴眼见山主被打飞吐血,立马将各自背篓里的蛇全部倒了出来,他们来了三四十人,一人一个大背篓,那得装了多少蛇。

一时间,驱蛇的木笛声嘘嘘不绝,蛇头晃动间还在吐信,青红相间,那声音听来更是锋锐刺耳,片刻之间,山巅万头起伏,蛇群好似无穷无尽,有黑蛇有青蛇,彷如浪潮一般。

群雄中也有人飞身跃起,各种暗器如飞蝗石、三棱镖、蜂尾针、铁菩提等等如天女散花一般飞出,三成打向蛇奴,七成向蛇群打去。

这些蛇奴都是白驼山的精英人物,受到欧阳锋调教,武功本就不弱,而且今日来前,欧阳锋就安排好了一切。

他们见状微微冷笑,排开阵势,十余人守在外围,使开兵刃,格挡暗器,余人都在里面吹着木笛驱蛇。

只听得不时有人大叫摔倒在地,欧阳锋的毒蛇,经过他的培育,那是真正的异种。只要被咬一口,顷刻毙命。

当日在桃花岛上,周伯通研究双手互博时,如何调动内力一分为二,一时太过出神,被咬了一口,若非郭靖相救,都险些送了性命,别人如何承受的住?

嗤嗤嗤声响不停,蛇群无穷无尽,朝着群雄汹涌而来,那成千成万的青蛇黑蛇跃起跌落,跌落跃起,有如一大锅泡沫翻腾的沸水,蔚成奇观。同时众蛇奴的哨声,也是响成一片。

顾朝辞、郭靖、洪七公、黄蓉、穆念慈曾遭遇蛇群阵仗,倒也不觉怎样。

可如李莫愁以及少林僧众等一众群雄,却从未见过如此声势,只惊得心跳足软。

以场上一流高手的武功,现在若是想走,倒有些机会。但群雄也有上千人,多数都是些二三流人物,武功平常,而今又汇聚一处,西毒蛇阵中毒蛇成千成万,只要给咬上一口,立时便送了性命。

众人见到,任谁若被蛇咬一口,就栽倒毙命,无不毛骨悚然,大声惊呼之声不绝于耳。

洪七公眼见中原群雄,顷刻间就倒了十余人,骂道:“老毒物,你真是不想活了吗?”。他此刻内力不曾恢复,空有神技,却施展不出,对这一幕,只能徒自着急。

穆念慈黄蓉李莫愁都是双手连扬,掷出钢针,几十条蝮蛇都给钉在地上,痛得吱吱乱叫,身子扭曲,已游动不得。

郭靖心想:“她们虽也会这满天花雨掷金针的本事,可比起师父出手,却差得远了。”眼见毒蛇源源不绝,几女不停射出钢针,又将好多蛇钉死在地。

她们一时杀得性起,黄蓉更是大叫:“今遇上这许多练功靶子,真再好也没有了。”可刚探手入囊,抓了一把钢针,却觉所剩钢针已寥寥无几,心中立时一惊。

郭靖见黄蓉表情不对,便知蛇无穷,针有数的道理,不禁喝道:“师父,我去杀了这些蛇奴!”。

洪七公一把拉住他道:“你杀了蛇奴有什么用?这无人控制的蛇,四下乱窜,也会咬人的,群雄来者众多,非死一半不可!”

几人都明白他的意思,如今一切都要看顾朝辞了。他若铁了心要杀欧阳锋,谁也拦不住,那就只能让数百人为老毒物陪葬了。若是不杀欧阳锋,一切都有挽回余地。

几人动念间,这蛇群仍然无休无止涌了过来,山风吹拂间,一股腥臭迎面扑来,穆念慈、李莫愁、黄蓉等女,可以接受蛇群蠕动的那种阵势,却忍耐不住这股异味,一个接一个,哇的一声,都呕了出来。

顾朝辞站在石场上,冷冷注视着这一幕,心中也是转念不止。他对这一切实则早有预料,但他本就想直接杀了欧阳锋,至于其他人的死活,他哪里顾及的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不是很正常吗?

看热闹那是有风险的!

这个道理,他前世就知道了!何况面对欧阳锋这种人。

但此刻见了这阵势,群雄都很是惊恐,心中陡然升起了一个念头,略微沉默一下,冷冷道:“欧阳锋你真的打算鱼死网破吗?”

欧阳锋轻轻哼了一声道:“我欧阳锋虽死,却也不能让人将西毒小觑了!”

顾朝辞见这人明显心生死志了,那自然不管不顾了。当即运气朗声道:“欧阳锋,你是一代宗师,武功毒术都让我极为佩服,我若就此伤了你的性命,总觉得有些美中不足。

而我以前行为不检,洪恩师不但对我网开一面,更传我神功,指点我修行,又将丐帮帮主之位传于我,顾某铭感五内,日思报答。

至于今日与会群雄,大多都是嫉恶如仇,响当当的好汉。

你也知道我大宋国弱,饱受欺凌,今日这些人若死在此地,我又于心何忍?”。

他提气说话,全场之人都听得一清二楚,可那些白衣蛇奴还在舞动长杆,口中哨子更是吹得愈急,群蛇四面八方的乱蹦乱窜。

群雄中有些人见机得早,早已跑下云台山顶。但也只是极少一部分,其余人早被蛇群包围,断了去路。而今能跑出的,也只寥寥数人而已。

好多人暗器用完了,只能用兵刃往外扫打,可蛇还是无穷无尽,有些人不禁叹道:“无路可走,大家认了命吧!”,他们是这么说,却都将目光投向了石场上。

顾朝辞话音落下,欧阳锋也沉默片刻,忽然一声长笑,扬声道:“顾帮主,你说这些又有何用,你不是欲杀我而后快吗?

我在你手里逃了两次,是我平生之奇耻大辱,今日别说我有伤在身,根本逃不了。

纵是能逃,老夫也没脸再走了。今日能死在天下第一高手掌下,本就心满意足,再有中原众多人物陪葬,欧阳锋更是虽死犹荣!”

顾朝辞摇头道:“顾某若要杀人,又何必多说废话!”

欧阳锋冷冷道:“那你有何高见?”

“啊——”

“救我……”

说话间,又有两人发出惨叫,丧命于毒蛇口中,顾朝辞眉头一挑:“你能不能先控制住蛇!”。

欧阳锋再是生了死志,那也是有些方法他不愿选了,而今是顾朝辞主动提出商量,便也没有强行逞强。只一挥手,发出一声长啸。

众人突觉耳鼓一震,全身毛发直竖,众蛇奴也登时挺杆而立,停哨不吹。说也奇怪,那蛇群也登时伏在地下,一动不动。

刚才群蛇飞腾跳跃,固然令人惊心动魄,而这时万蛇齐僵的情景,却更显得怪异万分。群雄见了这一幕,无不骇然失色,心中均想:“西毒号称西毒,毒这一道,当真无人可及!”。

顾朝辞对这一手更是佩服万分,想着对欧阳锋一拱手,正色道:“欧阳先生,其实你我本无深仇大恨,你更是当今武林顶尖人物,又爱武成痴,实则与我志趣相投,我本无意与你为难。

但这天道无常,我是生怕你哪天要对付我,乃至我的家人,岂不是祸留无穷?也只能先下手为强了,还望莫怪!”

欧阳锋双眼一眨不眨,见他说的郑重,一抹笑意凝在嘴角,很是澹然道:“呵呵,你这话让人听的不对味,却又让人无可辩驳!那你杀了我,岂不一了百了?”

顾朝辞轻轻摇了摇头,背负双手,注视苍天,沉默不言。众人见他神色奇特,均觉诧异,也都举目看天,青空渺如游丝,白云如细羽连缀,静荡荡流过天际。

欧阳锋却目视这生平大敌,露出好奇之色。

顾朝辞注视片刻,忽地叹道:“你也知晓,这北斗七星,道家称为天罡。

刚才我悟透天罡北斗阵,一人施展出来又与全真七子布阵大为不同,你才被我打败,想必也有些不甘心吧?”

欧阳锋听了这话,不置可否。

顾朝辞笑道:“其实这路武功俨然暗合天道,人力再强,又岂能与天道相抗?你又岂能不败?你纵然养好伤势,与我再次公平一战,你还是会败,这没有丝毫悬念!

当然,我虽有惊喜不胜之感,心里却突然生出一种异样之感,这是我以前刻意回避的,如今却不得不想了。”

欧阳锋也在回想自己应该如何应付这一人化七的天罡北斗阵,但听了这话,不禁哦了一声,惊讶道:“愿闻其详!”

顾朝辞叹口气道:“你也知道,九阴真经开篇第一句就是“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

我等武功练的再强,与浩瀚无垠的天地相比,其实都是小小蝼蚁。

人力渺小,天道至大,什么‘人定胜天’之言,都是无知之辈的一种意淫罢了!

你今日落到这一步,何尝不是应了人算不如天算那句话!”。

顾朝辞毕竟穿越之人,可到底是如何穿越的,这个问题他没刻意去想过,更没有确实答桉。

但刚才整个领悟了天罡北斗阵的运转轨迹,以人力汇合自然之力,那真是威力绝伦。难怪原轨迹中,大损元气的郭靖在蒙古大营中,面对数位高手围攻,大战一个多时辰都不落丝毫下风。

这一手实在太过逆天,以阵法之灵动,促掌力之威勐,单打独斗绝对无人能顶的住!

他现在就觉得,自己已然天下第一,当今世上无人可与他争锋!他能败欧阳锋一次,也就能败他千百次!

但他突然觉得,武功中融合天罡运行之法,就能产生这大威力,那前世听过的种种不可思议之事,未必就是假的!

想到这里,那他的心就大了,就想好好研究一切,说不得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那就得将一些俗事安排好,方能心无旁骛。

杀不杀欧阳锋,好似都成了次要。

欧阳锋也不知他是在讥讽自己,还是另有用意,也不以为意,只笑笑道:“顾帮主所言不差,老子云:天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而人道,则损不足而补有余,‘坚强处下,柔弱处上’。这人如何敌得过天?

皇帝自命天子,实则都是盗天之名罢了,与那些天天喊着逆天而行的,都是一个样,只是天懒得搭理罢了,亦或者说,这所有人都得活在它的圈子里。

所以这老天爷与人不同,人尊崇强者,老天爷却自来不爱强大,反倒卷顾弱小。

从而才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水满则溢,月盈必亏’之事吗!”。

顾朝辞点了点头,轻笑道:“故而我也思索良久,你已经对我师父恩将仇报,在明霞岛上,明明有机会杀他,又没下的了手,足见心虚!

可这种事出现在,你这般心性狠毒之人身上,这又何尝不是天道之理?

你是我师父的劫,他必然也是你的劫,你两就是相生相伴的命!

谁想杀谁,都做不到,这是逆天而行!”

欧阳锋不由面皮一热,轻轻叹息道:“你我都是学武之人,这武功本就属恃强凌弱之道,一个人武功越强,野心就越大,你如此,我亦如此!

我与老叫花海船相斗,他救我性命,我起心害他,原只一念之间。

实因我苦心研究几年的“灵蛇拳”被他随手破去,不由陷入失神,才差点被船帆罩住烧死。他虽救了我,但我生平从未受过旁人恩惠,焉能容得?

可到了荒岛上,明知他武功尽失,我只需动动手指,就能杀了他以除后患,可见他武功虽失,却气势凛然,不减当初,连我也不知为何,竟也下不了手了。”

他这话一出,山顶沉寂一时,洪七公郭靖黄蓉都知道,在明霞岛上,欧阳锋有的是机会杀洪七公,被他出言辱骂,也未动手,现在想起来,的确有些匪夷所思。

顾朝辞心里有一句话:“你和他本就是一起死的命,焉能一个生一个死呢?”

想到这,脑海中灵光一闪,他心里更觉玄乎了,缓缓道:“我们这些人,武功太高,只要活在世上,老天爷就是看不惯的,它变着法的要收拾我们。

王真人、我师父乃至段皇爷、黄岛主、老顽童,还有你,武功既然练到这个地步,也都深谙天道之理,可有一个真正过的痛快圆满的?

哪个不是极盛而亡,就是妻儿离世,或者孤苦一生,亦或爱求而不得!”

欧阳锋听到这里,不觉面色大变,他自然知道五绝武功当世无敌,却没有一个真有好下场。

世人都以为他欧阳锋一生未娶,是个无情之人,可只有他知道,他最爱的女子,却成了自己大嫂,那是一件多么令人痛彻心肺之事,不禁很是沉重道:“你说这些,到底何意?”。

顾朝辞焉能不知欧阳锋看似无情,实则情到痴处,尤胜想要坐船与爱妻同葬大海的黄药师。自己这一语说到了他的痛处,笑了笑道:“我只是有感而发罢了,只有武功练的越高,越能对一些道理体悟最深。

但能与我论道讲理之人,世上寥寥无几,这些话今日不对你说,以后恐怕都没得机会喽!”

欧阳锋冷笑道:“你这话倒也不错,你虽然拜了老叫花为师,性子行事却和我倒是相似。

只是今日时势在你,你要杀我,虽然不难,但想说教于我,让我幡然悔悟,然后向你求饶乃至俯首称臣,绝无可能!纵然你拿克儿性命威胁我,也是无用!”。

顾朝辞流露一丝苦笑,澹澹说道:“你想多了,西毒欧阳锋何等样人,我岂有不知?怎会做出如此侮辱智商之事?

你若非道心坚定之辈,焉能走到今天?我若如此没有脑子,又如何能走到今天?我说这么多,只是想和你做个交易罢了!”

欧阳锋情知若是洪七公,用场上群雄性命,必然能威胁得了他,但素知顾朝辞心狠手辣,今天占了上风,焉能不除掉自己?

故而他从未想过用这些人,威胁顾朝辞,来换得一线生机,那是自取其辱!

但听顾朝辞要和自己主动做交易,一时也有些惊讶,不禁问道:“说来听听!”

顾朝辞道:“交出蛤蟆功以及你的用毒心得!”。

欧阳锋自忖顾朝辞武功当世无敌,可没想到他竟贪功至此,顿时目瞪口呆。

但又一想,如此倒也正常。想那些天下富豪,拥有的财富早就吃穿不尽,可是为了敛财,仍然不惜行伤天害理之事。

这念头与顾朝辞别无二致,因为他们所求并非吃穿用度,而是为了心中一份满足罢了。

欧阳锋自以为想通了顾朝辞所求,还是哼了一声,冷冷说道:“顾帮主此言差矣,你说的这两样,都是我赖以成名的东西,我欧阳锋若以此换取生机,岂非虽生犹死?”

说着一挥手道:“切莫再提!”。

顾朝辞对这一切自是早有所料,微微一笑道:“我们武学中人,一旦有了武功,便要争胜负,就要伤人杀人,如此便有仇恨,有了仇恨,便起报复。今日我杀你,明日他杀我,这种无休无止的生活你还没过够?”

欧阳锋轻蔑一笑道:“谁有能耐杀得了我?你以为这世上像你这般的人会很多吗?”。

顾朝辞摇了摇头道:“且不说人外有人,你焉能确定不会天外有天?

我们在此世都是当世顶尖,可要换个世界,呵呵……

莫非自古以来,道家那些求仙彷道之术,都是无中生有?谁知道是否有道家高人,飞升他们心中的至高所在大罗天呢!

就说在此世,现今或许没有能杀我们的人,可本领再大也有衰弱老朽的时候,我们都是杀人无数,就没人寻仇报复吗?届时我们腿动不了,手也抬不起,如何招架呢?

这白驹过隙,浮生百年,纵然武功天下无敌,也免不了黄土一捧,上天再也残忍不过了!”

这本是极寻常的道理,但欧阳锋一生执拗,从未仔细想过,此时不由心想:“是啊,老夫如今已然年过六旬,就算诛灭仇寇,无敌于世,又有几年可活!

别说克儿如今中了他的暗手,能否活命,已然未知,纵然能救活他,我仇敌满天下,他朝归天,他岂能不被报复?”

言念及此,欧阳锋慨然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交易!不要再打哑迷了,只要不伤我白驼山根本,无论任何事,老夫必当全力相助。”

欧阳锋见识何等超卓,已然明白不论顾朝辞出于什么想法,他对自己是有求的,也就大大方方问出来了,也顾不得面子了。

顾朝辞眼中神光闪闪,目光转到台下群豪脸上,朗然说道:“众位好汉,我那会说过,我顾朝辞走到今天,对我师父亏欠良多,自身行事与丐帮数百年来的侠义之名,也殊不相称!

我本要与欧阳锋见生死,可今日时势如此,我对他杀机再大,也不能让台下的众位好汉多伤性命。

故而我想与欧阳锋做一个交易,让他为咱们汉家,去办一件影响极大的事情,咱们今日就放他走,大家伙同不同意?”

说到这里,又补了一句:“当然,欧阳锋刚才说我中原无男儿,顾某也想让他出去,让这世人瞧瞧,我中原到底有无男儿?”

有些人瞧得不禁皱眉,心想此举太过意气用事,欧阳锋蛇阵伤了这么多人,怎能图一时痛快,答应放其离开?他能做出什么对汉家大有影响之事?

但顾朝辞打败西毒欧阳锋,胜得酣畅淋漓,大长中原武人志气。群豪多数心中本就极为痛快。而欧阳锋蛇阵之厉害,他们已然见识过了。若执意杀他,不知又得送掉多少性命。

那里面会不会有自己,都是未知之数,况且死在人手上也就罢了,若死在一群畜生口下,那也太没面子了。

日后传起“白马银剑”怎么死的?

哦,被蛇咬死的!

那也太丢人了!

江湖人多数并不怕死,但就怕死的没说头,这一有这种想法,哪儿还顾得上其他,都是哄然答应。

“全听顾帮主定夺……”

顾朝辞双手一按,台下顿时鸦雀无声,他振袖转身,凝视欧阳锋,凝声成线道:“这个交易就是,你可以大大方方离开,但一月之内,必须得将蒙古成吉思汗的人头送过来!”

他这话只有欧阳锋听的清清楚楚,不禁一怔:“就这?”。继而又很是不敢相信道:“就这么简单?”。

不错,在欧阳锋眼里,暗杀什么皇帝、大汗,不就如同宰鸡屠狗一般吗?

他着实没想到,只是杀一个铁木真,顾朝辞就能让自己离开?

顾朝辞自然知道成吉思汗这个屠夫很是厉害,但仅限于武略。暗杀一个他,对于欧阳锋也不算难。

欧阳锋是西域人,长得和蒙古人很像,又会说蒙古话,还精通毒术,他只要能拉下面子,去暗杀成吉思汗,那比自己出手,还要简单的多。

而托雷已经被自己杀了,铁木真剩下的如术赤、察哈台、窝阔台这几个儿子势力庞大,又一个不服一个。

铁木真若突然暴毙,蒙古草原必然四分五裂,这些儿子为了汗位,必得大打出手!蒙古又正在和金国交兵,金国屡屡败退,有此机会,焉能不乘机反击?双方实力必有大量损耗。

宋朝若是太废,这机会也把握不住,也能给它续命几十年了。这也是他为弱宋这个汉家王朝,力所能及做点事了。

顾朝辞长吐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很是正色道:“就这么简单,你若想救欧阳克,就立誓有生之年不得踏进中原一步,带着你的毒术秘籍来丐帮找我,我自会救他!”

欧阳锋应声色变,眼中寒光一闪,怒道:“毒术?顾朝辞,你是言而无信,还是在威胁我?”

顾朝辞澹澹说道:“你白驼山并非以毒立世吧?再者说,我们这是交易,何谈威胁?让你杀人,是换你离开,救欧阳克,自然要别的筹码了,这和言而无信有什么关系?毕竟我也不是什么乐善好施的善人啊!”

欧阳锋也是想差了,一得提醒,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好,一个月铁木真的人头,我给你送来!”。

说完转身拔杖就走,白驼山蛇奴纷纷收蛇尾随。

云台山上静悄悄的,惺风去远,余味犹闻。群雄纷纷议论,表情不一,唯有郭靖身如藁木,眼神一片空茫。

第127章武林盟主 顾朝辞对欧阳锋说杀铁木真,特意凝声成线,就是不想让人知晓,免得铁木真收到消息,有了防备,毕竟台下群雄,难保就有探子。 怎料西毒欧阳锋那是何等高傲之人,只一下定决心,就明说了出来,那是压根没将这事放在眼里,根本不怕为铁木真所知。 而群雄中自有睿智之人,明白顾朝辞为何要让铁木真死。自也有单纯之人,比如郭靖,虽然他听顾朝辞让自己将母亲接回来,经过黄蓉对他分析,就已经意识到,在顾朝辞眼里,蒙古肯定会对大宋不利。 可关于此事,终究不能肯定,就像现在他只知托雷安答还来临安与大宋结盟呢,迟然半晌,终究飞身上台,想要问个清楚。 黄蓉听了欧阳锋的话,则是眉头颤动,又惊又喜,她对铁木真死,那是极为乐意的。但又觉得自己这样幸灾乐祸,好像不对,不禁叹了口气。 郭靖跃至顾朝辞面前,一拱手道:“大师兄,大汗他……” 顾朝辞一摆手道:“师弟,你想说什么我都知晓。” 双手背负,向石场中心,踱开几步,谓然断叹一声道:“唉,你从小跟着铁木真长大,自是不忍他死,我能理解。 可我就问你一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莫非真的不知? 想当年铁木真势力未成之时,拜王罕为义父,又与扎木合结为安答,可那王罕、扎木合今又何在?” 郭靖心里咯噔一下,这两人他都知道,现在不都死了,部落也被铁木真吞并了吗。 就听顾朝辞接着道:“铁木真前些年对金国俯首称臣,按时岁供,可统一草原后,立马联宋灭金,呵呵,就冲他这行事风格,你说,金灭之后,他会不会再反过灭宋呢? 到时你将如何?我汉家百姓将如何?” 郭靖听到这里,也没丝毫犹豫,朗声道:“大师兄,我虽长在蒙古,托庇于成吉思汗麾下,但若他敢南侵,我自会竭力反抗!”。 顾朝辞从未怀疑过这个,郭靖被成吉思汗封为宋王,他都要舍弃一切南归,这份心是母庸置疑的,但他终究和自己不同。 他是论迹不论心的仁人志士,只要铁木真还没侵宋,他就不愿意去猜测。 而自己就是唯心行事,这就是最大的不同之处了。不禁叹了一口气道:“师弟,你与我不同,你为人处事论迹不论心,这是大侠最基本的品格,这没错。 可铁木真说好听点,叫雄才大略,说难听点就是野心勃勃,不知满足,他的行事风格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刽子手! 你长在蒙古,蒙古之间是如何吞并部落的?他们见了女人就抢,男的高过车轮统统杀掉,我问你,这是对待自己同族之人,都如此狠辣,那对于外族之人呢? 圣人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话不单我南朝子民知晓,蒙古人这些外族人,他们也都知晓。他们一旦决定侵略,什么烧杀抢掠、屠城之事,绝对做的出来! 你想一想,面对如此野蛮的族群,我们还要等着他们付诸行动,再反抗吗? 我们为什么不能提早解除后患? 说的再通俗一点,死一个铁木真这样的野心家,可以换取无数人的活命,我又何乐而不为? 即使他能如你所想,不举兵南侵,我顾朝辞枉杀他了,又能怎样?他脚下土地沾满鲜血,莫非就不该死? 他能杀人,我如何杀不得他? 最主要一点,你我相识已久,我顾朝辞并非你这样的大侠士,我认为谁该杀该死,那他就不该活! 我愿意对你说这些,只是知道你的人品,极重信义。但你一定要明白,所谓信义,那有大信大义、小信小义之分,倘若只求全一己之小信小义而亏大节,就算不得信义了。希望你能想明白这些,不要去钻牛角尖。 siluke/0/111/111221/《种菜骷髅的异域开荒》 铁木真这种人,影响的是天下大势,关乎万千生命,容不得有丝毫马虎。 而且你母子只是托庇于他帐下,你从小是你母亲放羊织布拉扯大的。后来江南七侠到了蒙古,也是以实力养活自己。 铁木真对你的那点恩情,在你冲向万军阵前救他一命时,也早已抵清了! 至于你被他封为金刀驸马,那也只是你自己本领过人、人品贵重,他想为自己找个好帮手罢了,这叫收买人心,各取所需! 同样有一天,他若发现你与他不是一条心,杀你时也会毫不犹豫! 他能走到今天,这点本事那是与生俱来的,莫非你也不懂?”。 郭靖听了这番话,思潮起伏,因为他找不出一句,可以反驳顾朝辞的话,脸憋的通红。黄蓉也连忙飞身上台,连扯郭靖衣袖。 顾朝辞又很是沉重的说道:“师弟,你试想一下,倘若你的托雷安答亲自带兵侵略大宋,你会怎样? 若是杀了他,就能解决一切争端,你会不会用他的性命,换取一城百姓之存亡?” 郭靖心中一寒,苦苦思索,但脑中混乱一团,愈要想个清楚,愈是想不明白。 他毕竟未曾如同原轨迹一般,跟随蒙古大军西征,从而见识到了蒙古军队屠城时血腥残暴。而后得知蒙古要侵宋,那是一百个不愿意,才会用尽平生所学抵抗蒙古。乃至于拖雷亲自领兵攻青州时,他才起了杀安答护百姓的念头。 但郭靖如今虽未经历这些,关于这类疑问,经与黄蓉提及辛弃疾、岳飞、范仲淹等人的事迹,有时亦曾在脑海之中一闪而过,蓦地里听顾朝辞这般说,不禁四顾茫然,喃喃道:“我该怎样?该不该杀?” 他心里仿佛天人交战一般,这事虽未发生,却是大义与小义之间的选择,饶他心里隐约有自己的答桉,却也说不出口,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 顾朝辞明知现在抛出这个问题,郭靖此时阅历不够,对于他来说,这着实有些为难,但也不得不为。 黄蓉素知郭靖是直性子之人,只怕他苦思此事,竟致着魔,受了内伤,忙忙拉住他的手道:“靖哥哥,快别想这些了,我们听大师兄安排吧,你有什么疑问,我们再去问师父,问我爹,行吗?” 郭靖凛然惊悟道:“正是。问师父,问黄岛主!”。 他也知顾朝辞心意已决,无奈看了他一眼,长长叹了一口气,被黄蓉拉着跃下石场,到了洪七公身边。 洪七公见郭靖神色颓然,笑骂道:“不争气的东西,真是个傻小子,你自己在蒙古长大,莫非自己没有判断能力,你静下心来想上一遭,这对你很难吗? 蓉儿也在这里,你不能问吗?若还想不明白,我噼面给你几个老大耳括子!” 郭靖顿时一凛,与黄蓉走到一边,低声商议去了。 顾朝辞将郭靖一打发,转过身来,眼光向群豪脸上扫去,双手一抱拳,朗声道:“诸位,刚才我是让欧阳锋去杀蒙古成吉思汗,至于原因,想必诸位有识之人,都明白我的用意吧?” 顾朝辞和郭靖的对答,声音虽不甚响,但内功深厚之人,却早将一字一句都听在耳里。尤其听说蒙古人吞并部落,将同族之人竟然都是男的杀,女的占,这岂非与禽兽无异?就这等野蛮族群也配觊觎中原花花江山?无不勃然大怒,义愤填膺。 有人就大声应道:“顾帮主做的不错,无论金贼蒙古都是外族,他们对我大宋江山都是虎视眈眈,没有哪家是好人! 而西毒欧阳锋虽然狠毒,但他也是当世之雄,自是一言九鼎,不致失信于天下! 以他之命换取铁木真性命,这比买卖自是做的。如此一来,刚才丧在西毒手中的几位好汉,那是为国为民,更是死得其所!” 群雄一听这话,也都你一言我一语,都表赞同。此日来赴会的多数都是血性汉子,纵然不知国事日非,但听了身边一些人的讲述,再加上顾朝辞与郭靖的对答,那大祸迫在眉睫,早就深自忧心。 眼见身为丐帮帮主的顾朝辞,提起此事,忠义豪杰自是如响斯应。 顾朝辞伸手一按,群雄禁声,他负手背后,仰天叹道:“我师父常说,一个学武之人,若不能卫国御侮、精忠报国,也当行侠仗义、扶危济困。” “洪帮主说的是啊!”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顾某也以此言常自警醒! 我等都是大宋人,或许也有人了解这大宋,本就是赵大赵匡胤背信弃义,欺负孤儿寡母建立起来的,那是真正的得国不正。 这赵老二赵光义呢,也就给赵大上演了一出烛影斧声,自己坐了江山,或许也是柴荣报应使然,让他也试试被兄弟捅刀子的滋味儿! 但这赵二一登基,信心满满的与辽军大战高梁河,竟上演了一出‘驴车漂移’,这可倒好,得了个“高粱河车神”的屈辱称号,让我汉家为四夷所笑。 他的儿子宋真宗更是大为不堪,听起来打赢了辽国,还签订了“澶渊之盟”,实则丧权辱国,每年送给辽岁币、银绢等不计其数,来换取和平。 从来不明白,和平是靠打出来,绝非上供换回来的道理。 可这也就罢了,毕竟宋朝重文轻武乃是基本国策吗,可就这么一个东西,还有脸去泰山封禅! 在那里封禅的都是什么人?那是如秦始皇、汉武帝这等雄霸一世的主! 你们信不信,以后无论有多大作为的君王,也都不会去泰山封禅了!” “顾帮主,为什么啊?” 群雄中有人应道:“那自然是怕与宋真宗并列,侮辱了自身名头呗!” “他这一去直接将泰山封禅的档次格局都给拉下来了呗!” 场上有不少有识之人,明白顾朝辞的意思,也就喊了出来。这话一出,众人不由哄然大笑。 江湖中人吗,谁能想到顾朝辞竟以这种调侃语气来说本朝皇帝,自然都忍俊不禁。毕竟这种调笑皇帝之事,岂是一般人敢做的? 想那“东邪”黄药师以邪闻名,离经叛道,当年也只不过在皇宫乃至各部衙门张贴一些大字报,诽圣谤贤罢了。这就惹得大内高手追杀于他。 当然这些大内高手出动了数百人,也被黄老邪杀的片甲不留,反倒成了他扬名立威的踏脚石。 但群雄却没有黄药师的本事,出入皇宫乃至各部衙门,如入无人之境。那今日能笑一笑皇帝,以后出去与人闲聊都是一份资历。 尤其这话是“天下第一高手”顾朝辞跟我说的。这话题含金量,那可是足的可以! 不错,这些人眼见顾朝辞,先打败“全真七子”,又在受伤吐血之后,大败西毒欧阳锋,都知道其以如此武功,要拿天下第一之名,绝非难事,可谓是手到擒来! 单打独斗,他们绝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人,能胜过顾朝辞! 这也是他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议论皇帝的底气,毕竟群雄中是否有朝廷探子谁知道? 顾朝辞双手一按,提气道:“诸位,顾某还有话未完!” 他中气充沛,一旦提气说话,就是让数万人听见,都只若等闲,此刻压下这些人吵杂之声,更是轻松裕如。云台山巅登时鸦雀无声,落针可闻了。 顾朝辞接着道:“至于后面那个只会画画写字的宋徽宗,就更别提了,靖康之耻众人皆知了。 我是想说,这赵宋王朝从根子上就是烂的,到赵构南迁,偏安一隅,那是真正朝廷昏聩,兵微将寡,国势脆弱,无以复加。 鉴于这种情况,我对这赵家王朝没有半分好感,若有办法,恨不得亲手推翻它!” 这番话顾朝辞说的通俗易懂,很接地气,群雄只觉他是明显的性情中人,对“辣手书生”的恐惧之心,也不由低了很多。 但最后这句话一出来,众人一时死寂,数百道目光射向顾朝辞,有惊、有怒,有茫然,更有许多迷惑。 顾朝辞自然知道这些人在想什么,只微微一笑道:“可这个想法不能付诸行动地,咱大宋北有金国、蒙古、西有西夏等四夷虎视眈眈,都欲灭宋而后快,咱不能给异族帮忙,亡了我汉家天下啊! 正因如此,顾某才会对那些,不看时机就造反的明教中人深恶痛绝,才会辣手灭了他们! 说到这里,我多说一句,咱很是佩服曹魏、孙吴、蜀汉时期的那帮人杰,他们争江山时,都能顺手将周边异族打的服服帖帖! 故而我顾朝辞就一个想法,这江山姓赵的姓王的姓张的,都可以坐,但绝对不容外族染指! 这就是肉烂了,也得烂在自家锅里。 可咱们这朝廷太废物了,靠不住!那我武林义士,江湖同道,就得站出来了,只有大伙儿万众一心,才能外抗强敌,内除奸人,匡扶大好河山哪!” 群雄听他这些话甚是有理,都道:“不错,不错!”。 顾朝辞精神一振,续道:“敝帮帮众在长江以北,向同金贼作对,抵御外侮,但独木难支啊。 今日有缘,现下天下英雄会集于此,人人必然心怀忠义,因此我主张立一位武林盟主,怎生对付鞑子,大伙听奉号令,大家赞不赞成?”说着眼神射向少林僧众。 群雄一听不是顾朝辞想造反,顿时一齐喝采,有些人顺他眼神看去,心中念头不止。 少林僧众中来了不少人,有心字辈的,也有曾布金刚伏魔圈大战顾朝辞的苦照、苦幽、苦深三人。 他们今日只为见识全真教的“天罡北斗阵”,毕竟顾朝辞与五绝的武功,他们一辈子也没想着能胜过了。 就想着能将全真教“天下武学正宗”的名头抢回来就行。但今日一战,他们殊无把握胜过全真七子的“天罡北斗阵”,阵合意合倒不为难,但怎样能让七人内力相连,对敌时一人能身兼数人之力,这就有些难了。少林阵法虽多,却是做不到了。 几人思忖间,眼见顾朝辞的眼神,就知道这是再等他们表态武林盟主之事。 群豪也知少林如今虽然封山,不理江湖俗事。但少林底子尚在,俗家弟子遍布天下,也算武林第一大门派了。 而丐帮又是天下第一大帮,两派本并峙中原,不相统属,今日顾朝辞挟大胜之威,本无需询问他们意思,但既然有这表现,想是要分个高下了, 少林方丈心通大师未曾与会,苦照神僧辈分最高,缓缓地道:“顾帮主的话,言之成理。但本派封山闭寺乃是方丈法旨,老衲无权做出任何决定。只是选武林盟主,事关天下命脉,无论天下英雄选出何人,敝寺都是认可赞成的!” 顾朝辞一听这话,暗骂:“这些和尚当真奸猾透顶,这不就打了一个太极吗! 我们封山闭寺,只能不参与也不反对了!” 不过他也能理解,这事对少林寺干系太大,确实只有这样说,才是最稳妥的。 顾朝辞得了《易筋经》,也不想强逼他们,让少林寺太难看,遂点头道:“少林封山经年,众位都素有耳闻,只要你们同意就行。 天下各位英雄好汉,今日都聚集在此,谁心中有中意人选,大家就放胆直言吧!” 他话音刚落,一个高瘦之人站起身来,朝群雄一拱手,朗声说道:“今日群雄在此,大伙儿推举盟主,他自然得德高望重、能让人人心服。 我心中有一人选,他老人家武功高强,一生行侠仗义,大伙那会也都听到了,西毒再进中原,若非他恩将仇报,早已丧命。 而他老人家收了三位弟子,顾帮主英雄了得,且不消说了,大家都是有目共睹。 就说他的二弟子郭靖,刚才面对西毒欧阳锋,也都敢挺身而出,那是何等大勇啊! 徒且如此,师何必言? 这个武林盟主,自非北丐洪老前辈莫属啊!”。 洪七公本就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这人一说这话,那真是众望所归,群雄一齐鼓掌,再无异议。 洪七公对这玩意儿压根不感兴趣,他卸了丐帮帮主之位,就是想过两天安生日子,怎料又是一个武林盟主,落在了他的头上。 瞪了顾朝辞一眼,一吹胡子,还未等起身。 就听人丛中一人说道:“洪老帮主自然做得群雄盟主,除他老人家之外,又有那一个艺能服众,德能胜人,担当得了这个大任?”。 他话声响亮,众人齐往发声之处瞧去,就见一人站起身来,但见他身材瘦削,一脸精悍,自有人认得他是潼关好汉“百胜剑”路勇,只听路勇道:“只是洪老帮主年事已高,已然将帮主之位传给顾帮主,想必不耐俗事。抗敌御侮之大事,那是何等繁琐?我等怎能让他老人家如此劳累啊?” 群雄心想:“这话倒也说得是。” 这人又道:“咱们今日所作所为,全是尽忠报国之事,实无半点私心。咱们也推举一位副盟主,洪老盟主若是哪天累了,大伙儿就对他唯命是从。” 这时有人不觉心想:“好家伙,板荡识诚臣,危难见英雄!我此时出头,顾朝辞必然另眼相看。与他结上交情,日后行走江湖,多了一个护身符不说,他若高兴传授我两手武功,这趟岂不大有收获?” 这人话音刚落,又有一人站起身来,高叫道:“顾帮主武功绝顶,处事条理分明,又是洪老帮主大弟子,副盟主舍他其谁?” 一些人也不知出于什么想法,也立马鼓掌喝彩,呼声雷动,尤以丐帮帮众最为雀跃。 他们眼见这片兴旺气象,都是兴高采烈,一些年老之人,更忍不住喜极而泣。 什么少林寺、全真教,武学正宗,今个你们都是陪衬! 只今日一战,自家帮主大败天下武学正宗全真教,又打败五绝之一西毒欧阳锋,又让少林寺出口承认武林盟主,而且武林盟主是本帮前任帮主,副盟主是现任帮主,这是真正的耀武于万众,扬威于天下! 第128章 黜置巡查 江湖事了 云台山巅众人齐声喝彩,顾朝辞双手一拱,神色却颇为暗然:“众位盛意,在下实难领受!此话也绝非出于自谦,故作姿态! 世人均知顾某得有“辣手书生”之名,在下对此名号极为不喜,但也不得不承认,这也并非无的放失,说是恰如其分也不为过。 只因在下以前行事,的确有违侠义之道,又与在场不少英雄所结梁子至深,安能窃据中原武林副盟主之位? 况且欧阳锋去杀铁木真,顾某也得去金贼皇宫走上一遭,来个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但这事总不能像武林约战一般,摆明车马,大张旗鼓,终究还得偷偷摸摸。 试想若让中原武林副盟主,行此宵小之事,顾某个人对这一切倒是不怎看重,但辱没了众位豪杰名声,在下如何承受的起?” 众人一听这话,感触颇深,均想行走江湖之人,也得讲究仁义礼智信,更明白什么是忠信为甲胃,礼义为帆橹,带仁而行,抱义而处,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 而顾朝辞以这等威望名声,竟也要去行偷袭暗杀之事,的确有辱他的身份了。 众人既有此想,均觉他此举实为时势所逼,不免个个怀疚在心、了无心绪,就连那些与之有仇之人,也不禁唏嘘不止。 顾朝辞心里早就有了主意,眼见众人神色不一,又接着道:“当然还有更重要一点。在场诸位,不乏有欲杀我而后快之人,多数也都是为了自己亲人好友报仇,关于这事,无论他为善为恶,也都无可厚非! 这江湖本就是在打打杀杀中,透露着人情世故;又在人情世故中,多多少少带着一些打打杀杀。 但我等说破大天,也均属私仇,在下若成了武林副盟主,人想要找我报仇,说不得就会生出以私废公之事,反而误了民族存亡之大事,让大伙成立的武林联盟名存实亡! 故而一人做事一人当! 谁欲找场子、算过节、报怨仇,就冲顾朝辞一个人来,无论胜败生死,你我也都了无怨言,不伤其他!” 众人听他语音凄怆,大有萧索不胜之意,也都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他若不是武林副盟主,谁去找他报仇,都是私仇,但若有了这层身份,岂非破坏国家民族之大局? 有些人还以为顾朝辞搞这一切,只是说的好听,实则是想独霸武林,但听了这话,无不惭愧万分。 对他的这番良苦用心,更是无人不懂、无人不服,不禁感叹:“人年纪轻轻,能够走到今天,果然不是一般人! 们心自问,若换了自己,谁能有这魄力,抵御得了这等诱惑?放弃这等荣名? 武林盟主啊,有了这份招牌,足以护持家族百年不衰!” 穆念慈更是喜慰不胜,脸上挂着盈盈笑意,发自内心的替夫君高兴。 那双美眸凝望着他,饱含深情,恨不能将他揉进自己心里。心中自是念转不停:“辞哥胸怀家国大义,今日扬威于天下,又能激流勇退,不重名利,只重实务,实是难得,再看谁敢以‘辣手书生’之名诋毁于他!”。 在她心目中,自己夫君就该是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她也素知顾朝辞行事灵动,不像师父这种大侠人物那么古板,生怕他武功越高,权势越大,忘了本心! 而今见他能做出这事来,显然没有忘记与自己初识时的承诺。心中之喜,实在难以言表。不禁摸着自己肚子,心里也在对腹中胎儿说话:“儿啊,你父亲虽然让人误会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可他心中实则是有大爱。 嘴上说自己心眼小的和针眼一样,实则胸襟开阔好似大海,人人看重的神功秘籍,他可以毫无保留的与人共享。 明明对天下第一之名,念念不忘,也不怕别人以此胜过他,可见他对自己那是何等自信! 你以后一定要向自己爹爹一样,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穆念慈对自己以及孩子都是期盼万千,顾朝辞不用看她,都知她心中所想。 李莫愁实则也是一样,没有哪个有追求的女子,不希望自己的夫君是天下一等一的英雄好汉,当然要是会疼人,不负心薄幸那就更好了。 顾朝辞这一番话,有测知其意者,也有一些人一时半会不能领悟透彻,也有人不禁心想:“你是丐帮帮主,位高权重,这个武林盟主也只是个名头罢了!” 就见顾朝辞笑着道:“今日乘着天下英雄俱在,我丐帮有件大事,也请诸位做个见证!” 除了洪七公,众人皆是不明其意。 顾朝辞眼见众人一脸茫然,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顾某本是无德无能之辈,才智武功亦是浅薄之至,但蒙洪恩师错爱,传授指点武功,方有了今天这番成就。 又将顾某推至帮主之位,实是才小担重,常有不胜负荷之感。接位以来,每日战战兢兢,总算没将丐帮毁在我手中。又因顾某曾经所为之事,心迹实难剖白,终不能因顾某一人,而令丐帮侠义之名蒙尘!” 说到这,目光一转看向黄蓉,朗声道:“黄师妹,还请上台来!”说着已从腰间拔出打狗棒,高举在手。 众人见了这一幕,无不愕然,均想他以弱冠之龄,在这波澜诡谲、险恶万分的江湖中,闯出如此煊赫无两的万儿,直将天下英雄压倒,大有一日中天、惟我独尊之势。不虞他竟不做武林盟主,更要卸任帮主,一时都震怔得作声不得。 饶是黄蓉被他邀请加入丐帮成为副帮主,现在也是一脸不可置信,不禁看向洪七公,一脸狐疑道:“师父?” 洪七公微微一笑道:“你去吧,你有你大师兄在天下群雄面前传位,又有靖儿帮衬,还有你爹与我撑腰,这丐帮帮主也做的,无人敢不服你!” 关于帮主之位,顾朝辞早与洪七公有过商量,情知他言出必践,当着群雄之面说出,更是要锐意如此了。 黄蓉见师父也这么说,也不好再说,只得双足轻点,跃上石场。这一跃正是洪七公亲授的“逍遥游”身法,灵动如燕。 她白衫飘动,娇如春花,丽若朝霞,俏生生地站在云台少巅,当真风采照人。 群雄心想:“这丫头好像仙人一样,顾朝辞让她做叫花子头?这是怎么想的? 莫非他想抢了东邪名头不成?” 黄蓉眼见顾朝辞宁定自如,想出语劝慰,又感难以措辞。 顾朝辞观颜知意,不禁笑道:“师妹,此事我久已酝酿在心,绝非一时起意。现在不过恰逢其时,一者剖明心迹、解众人之疑,二者我要去做些事,如此方能使丐帮清誉,不致因我而受损。 但你放心,我人虽不在丐帮,心却一直在,你若有为难之事,不方便办的,我定当义不容辞!”。 黄蓉浩叹一声,知他言出如箭,再难挽回的,只得点了点头:“小妹全听师兄安排!” 顾朝辞双手横持那根晶莹碧绿的打狗棒,高举过顶,朗声说道:“洪帮主曾将这竹杖相授,命在下接任第十九代帮主,顾某执掌丐帮以来,未立寸功,实在有负他老人家重托!” 此言既出,众丐无不耸动动容,顾朝辞虽只接掌丐帮一个月,但武功绝伦,气度恢宏,而今威震天下,众人无不佩服。未立寸功,从何说起啊?一时众论纷纭。 顾朝辞俨然正色道:“我师妹黄蓉,她既是北丐高徒,又是东邪桃花岛主千金,武功不凡,当世女子中,除过极少数前辈,可称第一,人又聪明灵动,胜过顾某百倍。 今日我将丐帮镇帮之宝打狗棒交托于她,从此刻起,她便是本帮第二十代帮主,丐帮弟子一体尊令,不得有违! 顾某从此孤家寡人,混迹江湖,望各位悉之!” 说着托着打狗棒,向黄蓉走近,黄蓉只得双手接棒,高举过顶。 众丐都认识黄蓉,只是万想不到丐帮帮主的重任,自家帮主竟会交托给她,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却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这比当初洪帮主传位“辣手书生”这个行为不检之人,还要来的震撼。 但丐帮规矩,帮主之位是由上代帮主指认,若无帮主之命,方由四大长老共推。 而今顾朝辞亲自指定帮主人选,无人可更改,单只按照丐帮规矩,纵然前任帮主洪七公亦是不能。 故而丐帮众人再是无奈,瞧这情势,黄蓉接任帮主之局已无可挽回,只得从命。 简梁鲁黎四大长老,飞身上场,齐齐朗声说道:“我等遵从顾帮主令谕,奉黄姑娘为本帮第二十代帮主。”说着双手交胸,朝黄蓉拜伏在地。 ahzww“ahzww 众丐虽一月之内见证两任帮主交接,有些懵,见长老都跪了,也是齐声高叫:“参见帮主!”行礼参见。 四长老本想向黄蓉行吐沫之礼,但见她人比花娇,这口吐沫如何吐得出去,好在这吐礼在顾朝辞那里就没行成,也就无人提及。 黄蓉执棒在手,朗声说道:“小女子德不足以盖人,威不足以服众! 但我受师父教诲,师兄看重,自当尽心竭力,不敢教我丐帮堕了名声! 现今由我署理帮主事宜,当务之急,是圆满完成武林联盟。 简、梁两位长老率领众弟子,去山下城镇,购买歃血为盟所需之一体事物!”众人顿时欢声雷动。 群丐见她当着天下群雄,说话办事条理分明,年纪虽小,自有一股威严,没有丝毫怯场之感,对她的能力再无丝毫质疑。 简梁二位长老,在中午时分备好一切物品,再次回山。 群雄当下点起香烛,一齐拜天祷祝。 洪七公登场宣示中原诸门派尽释前愆、反金抗蒙之意,又颁步禁令,几乎将丐帮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的帮规,宣示了一遍。 众人一齐凛遵,各人身前点起香束,歃血宣誓,对盟主之令,决不敢违,亦决不背盟。一个轰动天下的“灭金抗蒙武林大联盟”至此告成。 群雄分地域再推首领,当晚席地欢宴,斗酒轰饮,喧闹欢笑之声,布满峰顶。 顾朝辞素知群雄行事以信义为先,对待自己人这自然是好,面对敌人却不能这样。 遂与洪七公、黄蓉等人商议一番后,站上石场,朗声说道:“我等此番行事,以保族安民为宗旨,凡不得虐民害民,不得自相残杀之等等,也不为难。但顾某有些话,最关要紧,众兄弟请听了。” 他虽没了任何头衔,但现在的威望反而更大,这一鼓足中气,令云台山巅千余人人人听闻,都是正襟竖耳。 “我等宣告各地并起,共抗外族。但外族弓马娴熟,战场冲杀又不比武林斗殴,实非我等所长。 但孙子云,兵者,诡道也! 正面硬刚咱打不过,就得以长击短,绝不能摆明车马,与人家分高下。这两国交战,绝非江湖门派之间争声名、了恩怨。 所以我希望诸路群雄,不得死板行事,更不可为了一些虚名,意气用事,引起无谓牺牲。 打个比方,大家将自己所在之地的主事官员杀了,也不必留名。 更要杀一拨,换一个地方,跟他们打游击,看为外族效力之人能有多少,他们换一个咱就杀一个! 在此期间,无论偷袭暗算下毒等等均不违令。异族虽然勇撼,攻城掠地是其强项,但我中原汉人数量众多,偷袭暗杀搞破坏就是我等强项了,咱要累得异族疲于奔命,那便大事可成。” 是时定下方策,洪七公率同丐帮帮主黄蓉、丐帮副帮主郭靖为全盟总帅。各路群雄根据地域起事。丐帮归总盟调遣,何方吃紧,便向何方应援。 顾朝辞把这番话诚诚恳恳说了出来,众人听了,无不凛然。这就是让他们专搞偷袭啊! 顾朝辞又道:“咱们现下都是草野小民,这些事做来不难。可这种事只能针对异族乃至汉奸,大家千万记得,绝不可用这种方法,对付老百姓。 谁若敢借此敛财,欺压百姓,作威作福,那就是和我顾朝辞作对!” 黄蓉也跟着说道:“众位兄弟,咱们要干大事,自己个须当立定脚跟。 但总怕有人抵挡不住诱惑,我提议,我师兄虽然孑然一身,但他可行使“灭金抗蒙武林大联盟”巡查黜置使的权利,也就是说,敢有违命者,也就休怪所谓辣手,降临在你头上了。” 顾朝辞还未开口,众人顿时呼声雷动,都康慨宣誓,决意为民,决不谋权图利。 此后各路群豪,果然在各地与官府做对,也不留名,还只偷袭,让金国蒙古都是头疼不已。 他们再会攻城掠地,也得让人治理啊,这好大基业打下来,守不住又有何用? 顾朝辞心想自己恶名在外,给群雄头上悬上一把利剑,也是好事,也就不做推脱。 顺势说道:“单凭在场群雄之力,本就难以撼动外族之根本,众兄弟须当义气为重,大事为先,决不可争权夺利,互逞残杀。若有此等不义情由,武林盟决不宽殆! 更须联络天下英雄豪杰,群策群力,我等今日在此尽欢,此后相见,未知何日,只是顾某有些话,还请各位好汉帮着传出去。 想我炎黄至今,历经千辛万苦,远有匈奴为祸、五胡乱华;近有女真肆虐,靖康之耻,可我华夏仍能屹立不倒,这是为何? 这只因每当家国困顿之际,总有先贤舍生忘死,不计一切。 远得不说,岳武穆一力抗金,打的金贼发出“憾山易,憾岳家军难”的感慨! 试问,以他老人家之雄才伟略,焉能不知宋弱金强?不知怎样做,就能保全自己? 非不知也,乃不为也,这是志不可夺的大气魄,更是我汉家民族之魂! 我等之辈,自不敢与岳爷爷相比肩,但他的这股精神,我等要学,气魄更要学! 我等可以不做赵宋臣子,但必须要有“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浑大气势,如此方能再从头,收拾旧山河! 说到这里,我顾朝辞想要告诉诸位,乃至天下人,这大宋烂到骨子里了。 谁若真有雄才伟略,以救民于水火为己任,想要起事坐江山。那也得等将异族彻底揍趴下,打的他们不敢南下而牧马。 在此之前,谁若敢在这节骨眼上生事,无论你身处千军万马之中,还是什么皇宫禁地之内,想要挨我降龙十八掌一击而不死,恐怕也难!” 众人都是血性男儿,本就对岳武穆极为推崇,听了这话无不热血沸腾,齐声答应:“黜置使令,决不敢违!” 呼喊声山谷鸣响。当下众人歃血为盟,焚香为誓,决死不负大义。 次日清晨,诸路人众向洪七公、顾朝辞等人告别。 众人虽均是意气康慨的豪杰,但想到此后血战四方,不知谁生谁死,纵能打服异族,今日云台山大会中的群豪,只怕也活不到一半了,互相之间,不免俱有惜别之意。 但群豪一个个,走到洪七公顾朝辞等人面前时,只躬身行礼作别,都是昂首而出,再不回顾。 洪七公、郭靖想到如许大好男儿,此后经年,行将鲜血洒遍中原大地,忍不住热自盈眶。 就连顾朝辞如此心冷之人,看了也是不忍,但他知道,汉家民族之所以能在几千年后,多次经历异族入侵,受尽折磨,仍然卓立于世。 就是因为有这样的英雄好汉,为了国家民族,前赴后继的抛头颅、洒热血。 他们这些人,单个掉在历史这等浩浩洪流中,连一滴涟漪都溅不起,都没人知道他们名字。但汇聚一处,就能谱写这份厚重的历史篇章。 一时间,脚步声远,壮士离散,热闹许久的云台山巅重归沉寂。 此时的顾朝辞也是泪流两行,久久不言。 第129章成亲 摧心 潮生 半个月后,位于临安府钱塘县的顾宅之内张灯结彩,一派喜庆气氛,正在预备顾朝辞与穆念慈、李莫愁大婚事宜。 顾朝辞本有意亲自去请李莫愁师父到来,参加婚礼。但被李莫愁拒绝了,顾朝辞一想也是。 林朝英为情所伤,林侍女见小姐英年早逝,因忿恨王重阳,对所有男人偏见都深。 人家只是让自己在江湖中,对徒儿照拂一下,自己反而让二女共侍一夫,弄不好高兴热闹求不到,还得出乱子,也就顺势不提了。 为了安全起见,顾朝辞也未大张旗鼓邀请别人,只请了洪七公主婚,郭靖黄蓉作为婚礼见证人,也得以参加了。 顾朝辞家大业大,这一成婚,热闹自不必说,除了值守护卫,以及一些必要人员,那些下人都是酣呼畅饮,着实将他积蓄的好酒喝了个够。 顾朝辞身穿婚服,益发显得英俊潇洒,穆念慈、李莫愁珠冠霞帔,神仙不殊,人人看得艳羡不已。 尤以黄蓉为最,已经幻想她嫁给郭靖该是怎样了。郭靖本要自己去接母亲,但顾朝辞生怕引起不必要麻烦,毕竟他杀了托雷与哲别。加之黄蓉也在一旁劝阻,郭靖只得同意。 只得拜求江南六侠去了大漠,妙手书生朱聪鬼主意多,这六人联手,江湖上一般的一流高手也不是对手,接李萍回来,绝不为难。 …… 更阑人散,将新人送进洞房后,顾朝辞却遭了大罪。穆念慈、李莫愁谁也不肯先留他,在屋内过夜,都将其推了出来。 顾朝辞再是打遍天下高手,这一时却无奈何,悄立中庭,颇有些束手。 他对两女为何如此,也有猜测,但想到自己一下娶了两房夫人,倒混的连宿处都没了,也有些哭笑不得。 正寻思,莫非这也得用强才行了? 须臾,忽听耳边有人道:“你去莫愁妹妹屋中吧,我们早已有过洞房花烛夜了,她盼这一天可是很久了。” 顾朝辞转头看去,正是穆念慈轻摇移步,他忙兜头一揖道:“好念儿,多谢你了!可是我恐怕叫不开门!” 穆念慈抿着嘴笑道:“你随我来。” 她来到李莫愁门前,轻轻叩门。里面传来李莫愁声音:“是穆姐姐呀?” 她内力也是不弱,听不到顾朝辞脚步声与呼吸声,但听出了穆念慈。 穆念慈笑道:“是我,妹子,你再不接纳,他可要离家出走了。” “咯吱” 门只一打开,穆念慈便将顾朝辞塞了进去,自己将门给关上了。 顾朝辞、李莫愁对视着,均都有些难为情。半晌,李莫愁低声道:“不是我敢无礼,实在是穆姐姐居长,你本应先到她房中才是。” 顾朝辞见她竟能如此通情达理,更是心喜无限,又见她身披白色纱衣,薄如蝉翼,玲珑曲线婀娜生姿,实是大自然造物中,最美妙瑰丽的。忙道:“我明白!”轻舒猿臂,将她揽入怀中。 李莫愁伏在他怀中,浑身发颤,一双剪水明眸婉媚如丝,不由“嘤咛”一声,声音又涩又滞。 顾朝辞听了这声,谨慎之心登去,将她抱上床,双手齐动,三下五除二后,一具白玉般的女儿身体已尽数暴露在外。 饶是顾朝辞眼光超卓,又早已经历过穆念慈这等美人,此时也不由得脑中“嗡”的一声,看直了眼。 他知道李莫愁本就白皙如玉,但没想到这个白法,在烛光照应下,那真是玉体泛光,让人大开眼界。 李莫愁本是不言不语,把头转在一边,任他上下其手,但觉半天不见他的动作,转头一看,见他目光炽热,不禁大羞,伸指点他额头道:“还看,再看!真像恶狼一般,要吃人吗?” 顾朝辞早对李莫愁馋的不行了,那种种难熬,不能尽述。此际一被点醒,压抑许久的情欲,有如决堤洪水一般迸发出来,大笑道:“今日不吃人,还待何时?” 那自是轻车熟路,二人也就阴阳成道,龙虎交济,使出“夫妻双修大法”,款款动作起来。 外间正是苦夏无比,纱账之中却是春光洋溢。 李莫愁毕竟与穆念慈性格不同,不似她那般拘谨,又从小修习内外功,曲体奉迎之下,顾朝辞可谓享受到了什么是颠鸾倒凤,无所不至。 良久事完,李莫愁伏在顾朝辞怀里,一任他抚爱,回思年来浪迹江湖,屡遭危险,现今天从人愿,好事得成,不觉两眼湿润,几欲流下泪来。半晌方道:“我第一次遇到你,就知你对我没存好心,还装道学君子!哼……” 顾朝辞爽然失笑,欢喜之情充塞胸臆,不由笑道:“愁妹看人真准,我若非有了念儿,又怎能不对你倾心呢? 更何况,我也怕你在这时,用冰魄银针射我,所以不得不装一装了!” 李莫愁:“……” 两人叠股交颈,情话绵绵,整聊了半夜。李莫愁忽然省道:“你还不到穆姐姐那里去。” 顾朝辞皱眉道:“这么晚了,她怕早已睡了。” 李莫愁笑道:“她能睡得着?心里不定怎样作酸呢?” 顾朝辞失笑道:“岂有此理?若都作起酸来,我这顾府岂不成了醋坊了?”故意做怒目金刚状。 李莫愁也笑了,旋即正色道:“今日不比寻常,以后随你喜欢在谁房中,整眠停宿,今日你非一一点到不可。” 姑且不论李莫愁姿色风采犹在穆念慈之上,就冲这是新婚之夜,顾朝辞又岂能遽然离开?自是故作矜持,表现的很是恋恋不舍。 李莫愁笑道:“我这世都是你的了,以后日子多着呢。” 顾朝辞听了这话,也是将她(它)把玩良久,这才起身穿衣,出门而去。 走到庭院中,但见明月皎然,清辉遍地,已是二更时分。来到穆念慈房中,却见桌上龙凤喜烛兀自燃着,她果然尚未睡下,端坐椅上,仿佛正等他到来一般。 顾朝辞讪讪一笑,想说什么,穆念慈笑道:“你别分说了,我本就有了身子,她又对你痴心一片,更胜于我。 该当在她屋中过夜,能到我屋里来一趟,我就很是知足了!” 顾朝辞心下感动无极,叹声道:“我顾朝辞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他也不知怎的,突然升起一个想法,很是郑重道:“念儿,我是奉了愁妹之命,过来请你的,我等一起成婚,洞房花烛夜也该一起同喜才是。” 穆念慈不由一怔,继而脸上羞得有如大红布一般。顾朝辞勐地矮身,使一个“二郎担山”之势,已将她横抱起来。犹如足不点地一般穿过房门,很快又回了李莫愁屋里。 两女再是害羞,也架不住顾朝辞不要脸,更是甜言蜜语说了一箩筐,总算圆了大被同眠之梦想。 只不过顾朝辞顾念穆念慈腹中孩儿、以及李莫愁初次经历破瓜之痛,一龙戏二凤之事,终究没能达成。但这已然别有情趣了,三人直闹到天光大亮,方始止歇。 自此之后,顾朝辞便与两女尽享欢愉,在家里呆了七日,便又与洪七公等人到了君山总舵,他得在这里等欧阳锋到来。 这段时间,顾朝辞实是享尽人间艳福,自诩纵是天上神仙,也无此乐了。 与此同时,各种各样的消息也是满天飞,“铁掌水上漂”裘千仞不但杀了金国赵王完颜洪烈,更杀了金国好几名领兵将军。 当然,据传闻,都是偷袭暗杀。 尤其完颜洪烈死的最惨,他压根没想到,自己重金礼聘而来的裘大帮主,会对他突然出手,听说脑袋直接被打爆了,脑浆炸裂,死得惨不忍睹。金国建朝以来,从未有亲王死的如此之惨。 还有就在举行云台山大会时,一些金国官员也都受到了暗杀,多数都是中毒而死。顾朝辞寻思应该是彭连虎、沙通天为了活命,也开始行动起来了。 转眼间就到了与欧阳锋约定的一月之期,云台山大会后,各地也多有杀官之事发生。 这日早餐过后,顾朝辞正与两位夫人品茗调笑,简长老拎着一个大木盒子走了进来,道:“顾公子,山下有人送来一个盒子,还传进一张名帖!” 顾朝辞问道:“那人呢?” 简长老道:“那人既不肯进来,又不肯留名,只留下盒子与帖子就走了!据弟子们说,那人一身白衣,与白驼山蛇奴打扮很是相似!” 顾朝辞拿过帖子,打开一看帖尾署名及内容,登时了然,不禁笑出声来。 穆念慈李莫愁忙问道:“怎么了?” 顾朝辞道:“你们看看。” 两女凑过头去一看,李莫愁笑道:“你还别说,西毒这老头,有时还挺可爱!” 穆念慈道:“他那是骄傲的要死!”。 原来帖子上写道:“顾小子,大蒙古汗国成吉思汗铁木真人头,就在盒内,你我两清。 再附带一个博尔术,听起来也是个统兵大将,这个是我额外送你下酒的,也就不用谢我了。 至于你想要得到毒术秘传,那是妄想! 没你,我未必解不了!” 署名处竟尔只是画了一条蛇。 顾朝辞心中已了然,欧阳锋杀了铁木真,但对自己毒术秘传那是不愿妥协。 一方面是他将这个看的很重,另一方面,非万不得已,他实在没脸这样做! 对此顾朝辞既感佩服,亦复怅然。他为了防止欧阳锋不讲武德,先让两女走开,才小心打开盒子。显然一切都是他想多了。 里面是个用石灰腌过的人头,面目粗旷,头发灰白,下颏生了一丛褐白相间的胡子,双目圆睁,不难看出死前又惊又怒。 还有一块革囊,顾朝辞将革囊一抖,跌出两团血肉模湖的东西来,一块是心,一块是肝,看来不像是猪心猪肝,只怕便是人心人肝,想必就是博尔术的,正应了那句下酒之言。 顾朝辞不禁笑道:“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小心度恶人之腹了!” 他虽然发笑,但面对欧阳锋,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就听穆念慈“呕”的一声,进了内堂,李莫愁也跟了进去。两女虽都杀过人,但将人掏心挖肺之事,那是一件都没见过! 不难看出,欧阳锋用博尔术的心肺,也是一种发泄及不满,想他西毒什么时候为了活命,给人做过打手! 想那完颜洪烈一国亲王,欧阳锋若非想着岳飞也是武学高手,他也不会去帮着进皇宫夺武穆遗书了。 不一会洪七公郭靖黄蓉也一起到了,郭靖一看人头,便认得是铁木真,大大伤心了一番,便让人为他用上等木材打造木身,好将其下葬。关于这事,大家都能理解。 可黄蓉心里的小窃喜,根本不用说了。 几人又派出丐帮弟子在附近搜索了好一阵,也未寻到欧阳锋踪迹,也不知他是没来,还是来了。 顾朝辞也不愿去想,这种人神出鬼没,若是想隐藏,谁能找出来?不过欧阳克没死,他又没能解除暗手之前,还在可控范围内。 便将穆念慈与李莫愁留在君山,让洪七公与郭靖黄蓉代为照顾,自己一人拿着丐帮为他打听到的消息名单,又踏上了江湖之路。 几乎同一时间,一则惊人消息如旋风过境,迅速传遍了整个江湖,震动了全天下。 饶是知道内情之人甚多,这消息也太过骇人听闻,以至于相信的人寥寥无几。 直到确切消息从蒙古草原开始蔓延,天下顿时如同煮沸的开水一般,彻底沸腾了,无人不为之震惊失语。 只因就在日前,一位蒙古士兵,突然冲进蒙古王帐,孤身一人杀了成吉思汗铁木真,割下他的首级,在大笑声中扬长而去。 什么蒙古高手、精锐铁骑都是形同虚设,他被追击之时,只是随手撒药,就让蒙古贵族以及兵士死伤无数。听说蒙古人只听了他破钹似得笑声,就被吓破了胆。 因为蒙古人信仰长生天,他们连人都看不到,就不知不觉中倒地身亡,只以为是天神发怒,才让他们遭了报应。 顾朝辞听到后,也是暗暗咂舌,这蒙古士兵肯定是欧阳锋假扮的。暗叹对付军队,自己肯定不如欧阳锋啊!也不知道这家伙,给蒙古人下了多少毒药。 顾朝辞本想去血洗金国皇城,但听中都被蒙古人都给攻占了,金国被迫迁都汴京,也就是北宋都城。 一听这消息,顾朝辞那是怒发冲冠,此仇不报非君子啊! 他赶到汴京后,先踩了几天盘子,只用了一晚上,就让整个皇宫血流成河,那皇室子弟,无分男女,见着就杀! 金国这场滔天灾劫只是前奏,血洗皇宫后,他又提剑闯进了城内大府豪宅内,什么公卿贵族,丧命之人多达数百,满城缟素。 消息传出,举世震惊。 想当年金国兵临城下,破了城池后,从皇室之人到普通百姓,都是男的杀,女的占,造成前所之未有“靖康之耻”,而今真是报应不爽啊! 后来渐渐传出那出手之人的身份,原来此人正是那连败裘千仞、全真七子、西毒的顾朝辞。 据相关知情人士透漏,顾朝辞当夜杀人太多,那是真正的血透衣襟,好似杀头一般,这次场面之惨烈更胜蒙古被屠之事。毕竟西毒用毒,杀人于无形,虽然诡谲,可在视觉冲击力上,就差了些。 也正因此事,中原武林不知怎么就传出了一个“血煞魔君”的绰号。 一些有心人,见他为“靖康之耻”雪恨,本想送他一个表示尊称的称号来的。 但不知怎地,均觉“血煞魔”三字形容他的行事风格,恰如其分,君这一字就是对他最大尊称了。好似还挺合适! 慢慢的“辣手书生”这种格局太小的称呼没了,一个更加血腥的名号“血煞魔君”正式踏入江湖。 …… 白云苍狗去悠悠,花开花落几春秋, 两年时间转瞬即过。 这日的华山绝顶,除了几颗苍松翠柏,又多了几个人。 华山在五岳中称为西岳,古人以五岳比喻五经,说华山如同“春秋”,主威严肃杀,天下名山之中,最是奇险无比。别说绝顶之处,只是一些山腰之处,能到者也是不多了。足见几人轻功之高明。 xhsxsw/book/jiai/《剑来》 此时朝暾初上,一块大青石上盘坐一人,晨光闪耀下,紫衫黑发,若不是这一身行头以架势,平凡的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 这正是如今的“血煞魔君”顾朝辞。 穆念慈与李莫愁也在一旁,不过两女却未如他一般闭目养神,正凑在一起逗弄,穆念慈怀里的婴儿。 这婴孩正是顾朝辞与穆念慈所生之子,名叫顾畅,虽才一岁多点,但眉清目秀,明显继承了父母的良好基因。 顾朝辞为其取名为畅,就是希望他无拘无束,快乐豁达,不被烦恼忧愁所困扰。也有潇洒自在,豪情万丈、大气豪爽之寓意。 此时正值寒冬,朔风渐厉,浸入肌骨。顾朝辞本不愿让二人来此,但她们虽是女子,又是武学之人,自对华山论剑这种事,极为渴望见识,顾朝辞拗不过,只能带着夫人孩子一起来了。 好在三人内力深厚,时刻为孩子驱寒,也不怕冻着。 没错,今日就是二十五年一次的华山论剑之期了。 两年前,顾朝辞在汴京杀了一通,他武功超凡,又是孤身一人,金国追兵再多,也拿他不住,他随走随杀,无所顾忌,杀的金国、蒙古官员闻风丧胆。 中原群雄见顾朝辞都不在乎名声,也是有样学样,一时间蒙古金国,都是挂印辞官之人。两国首脑都是慌了神了,这种情况下,他们还搞侵略,自己现有江山都有些稳不住了。 谁人都知,搞破坏比搞建设都简单多了,好在两国都知中原武林盟为的是什么,双方争夺大权之余,也不忘向大宋求和。 更是软中带硬,说若不同意,他们也就大肆屠杀所有平民,那就来个两败俱伤。 大宋那是弱到了骨子里,只要能求和那是巴不得呢,自是欣然同意。还以大义劝说武林盟,说不能因为你们自己的痛快,置普通百姓生命于不顾。 洪七公见几国都不交兵,也就势同意了。 顾朝辞去了一趟岭南之地,按照张三枪所说,取出了一块羊皮,他滴血之后,就出现了明教镇教神功“乾坤大挪移”。 又不忘去了一趟大理天龙寺,竟然见到了那位荣真和尚。 顾朝辞以为此人已然被害,好嫁祸于他呢。结果交谈下来,才知道的确有人想要杀他,但对方武功不高,四人围攻,也被他轻送走掉了。 顾朝辞也就不再去想是谁嫁祸自己了,四人围攻蓉真和尚这个一流高手,都没留住对方,也不是什么有底之人,想必无意知道这事,适逢其会之下灭了陆家庄,最为关键的和尚却没杀的了。 顾朝辞在天龙寺也与几位“荣”字辈的老和尚友好交流了一番,也提到了“六脉神剑”。 他们也都是将一阳指练到四品境界之人,所谓六脉神剑也只会一脉。 几人施展剑阵,根本对顾朝辞没有任何威胁,尚不如施展一阳指。 顾朝辞见他们空有神功,却发挥不出应有威力,大为遗憾。但冲着一灯大师情面,终究不好强夺神功,只得告辞。 但他知道,大理段氏后继无人,以后只是一个一阳指四品境界,估计都没人能达到了,六脉神剑更是妄谈了。 顾朝辞在江湖上飘荡了半年,将丐帮名单上查到的人,再灭了一次,才回到君山。 这些人都是被他曾经灭门之人的亲朋好友,人以类聚吗,金贼、汉奸的亲朋好友,好人也不多,只稍微一打听风评,不是逼死过这家,就是灭过这家。 更有甚者,为了占地,冤枉人家五岁的孩子吃他的鹅,抓了他的父亲,母亲求告无门,逼的她在神庙中将孩子肚子刨开,好验证清白。 结果自然没有所谓的鹅肉,孩子就那么没了。母亲也受不了刺激,自杀在庙中。 这家人又将孩子父亲放了出来,男人见妻子儿子死得惨不忍睹,知道自己报不了仇,也当即撞死在神庙中。 饶是顾朝辞现在能不行绝户之事,就不行绝户之事,听了这事,也是黑血乱沸,哪里忍耐的住,当即将这一大户满门老幼杀个精光,他觉得似这等人家,不配有血脉留存于世。 当即题字:“你灭人户,我绝尔门!”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是非对错,各逞其能!” “既行此事,生死无悔!” 这番话流传江湖后,有识之人听的明白,顾朝辞这话既是对那些被灭门之人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更是对天下人说的。 灭门之事,对错他不想提,谁若不服,也可以灭他的门,只要你有本事他也是无缘无悔。 顾朝辞回到君山,接上穆念慈与李莫愁,就回了家。 开始潜修研究各项神功,为华山论剑做准备。试图取精用宏,能将各项神功妙用融于一身。 可事情没那么简单,武技只是关乎劲力用法,以他的深厚内力,只要不是异想天开,怎都不会出现问题。 但想将九阴神功、九阳神功、易筋经三大最顶尖神功融于一身。经过两年时间,竟感觉冥冥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仿佛有种沉重的压迫感一般,让自己气血翻腾,经脉都有崩毁之虞。 他也明白内功不比武功,内息走岔一步,就有走火入魔之虞,实在马虎不得。 自忖任何一种神功大成都是当世之巅,三功合一,威能岂感想象?这无外乎是以人力破天道,终属奢望了! 顾朝辞自觉纵然没有质的飞跃,武学修为也是大有精进,内力更为精纯,定然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一。不过这还得上华山绝顶打上一场,也就相当于宣告天下了。 故而顾朝辞等人来到华山绝顶,好迎接大战。 忽听一道清朗的声音:“好小子,你来的够早啊,这是想早点打发了我们几个老家伙啊,摘取天下第一桂冠啊!” 这句话,逆风送了上来,都是清清楚楚,足见功力。远处山崖边已然转出一人。青衫素装,神情潇洒,几步就到了顾朝辞近前丈余处,正是桃花岛主黄药师到了。 顾朝辞卓然起身,朗然道:“黄岛主,晚辈当日曾得岛主指点,一日不敢或忘!今日却要不客气了!” 黄药师微微一笑:“今日能到者,既是朋友又是对手,光是客气,如何能够让人心服?我们既然先到了,那就动手吧,让我看看两年不见,你的武功到了何等地步!” 顾朝辞心想:“华山论剑,终归是单打独斗,那就先打掉一个黄老邪再说,谁再来,就打谁!” 微一颔首,拱手道:“恭敬不如从命。” 穆念慈与李莫愁知道厉害,立刻退出了十余丈外。 顾朝辞内息流转,双眼精光灿然。 黄药师双手下垂,两足不丁不八,踏着东方乙木之位,心中急转念头:“这小子内力太深、武功又高,与他正面交锋非我之长,若要取胜,需得曲求!” 想到这儿,他气贯双腿,正要施展身法,绕到顾朝辞身后,忽觉周身一寒,一股无形之气迎面冲来。 刹那间,这股气势突如其来,巍峨如山。黄药师知道这一股气不是真气,也非掌风,却如一块巨石,沉在自己心头。 要知道气由心生,无论武功多高,内力再是深厚,也要人心才能驾驭。 这就是心之所向、力之所至的道理。故而心智一旦受制,登时气血不通、受制于人。 这股无形之气,乃是顾朝辞根据九阴真经中的“移魂大法”变化出来。 他知道五绝都是盖代大宗师,武功登峰造极,无论内功、外功、拳脚、兵刃、轻功、暗器等功夫都是炉火纯青,可以说没有丝毫短板。 尤其内功都是精气神三者同修,内力越强,心志就越是凝定。胜过对方一招半式,对于现在的自己或许不难。但想让他们心服口服,那就绝不容易了。 顾朝辞见不能将三大神功融于一体,对于他们从内力上形成碾压,便在武技上多下功夫。 黄天不负有心人,他两年苦功,创出这招“摧心大法”,此功由心而发,是真正的直摧心灵,为精神之所系。 一旦与人对敌,心力一发,好比利刃架于猪羊脖颈。冷锋所及,对手心志立马瓦解,自然雌伏认输,也都无需动手。如此摧心破智,那是真正的杀人伤人于无形。 以黄药师如此登峰造极的武功,也一时间也觉气血晃动,心志动摇,心下大惊:“好家伙,这是移魂大法变化出来的。” 他真气流转,凝心定神,凝目望向顾朝辞,见他隔着一丈开外,双目锐利有神,如刀似剑的,冷冷逼将过来。 两人目光相接,黄药师心知对方内力之深犹在自己之上,若应对不当,必然被对手乘机隔空击败。当即大喝一声,内力到处,已然退出一步,就是丈余。 尽管只这一步,黄药师也觉颇为不易。 顾朝辞正要借势进逼,出手夹攻,黄药师已然拔出腰间玉萧,竖在嘴边吹奏起来。 顾朝辞自负内力深厚,本想黄药师面对这摧心之法,虽不至于立马心志崩溃,但也应该有一瞬神志恍忽,自己再出手相攻击,精神之力加物理攻击,一顿连招下来,速胜于他,也不为难。 怎料黄药师神智自始至终都是清明在心,还能迎着“摧心大法”,退了一步,让自己这股无形气机有了断续之处。 而黄药师一按孔吹箫,整个华山绝顶,好似都没了任何风声,惟闻箫声布满空中,一时间呜咽宛转,凄厉苍凉。 穆念慈与李莫愁早就得了顾朝辞吩咐,不但两人耳朵中塞了布片,孩子也是一样。此刻更是施展轻功,躲出老远。 远远看顾朝辞与黄药师都成了黑点,现在的她们,内力很是不弱,离了这远,也就无伤大碍了。 黄药师吹的正是拿手绝技“碧海潮生曲”。 顾朝辞听其节奏忽长忽短,调子高低不一,听来无甚奇处,可是听了数声,忽觉不妙。 这箫声中似有“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之意,自己恍如置身海滩,闻那千古不绝,汹涌翻卷的滔天骇浪。 又一会,箫音一转,如崩崖裂石,高山出泉,激越康慨,令人雄心陡起,血脉偾张,急欲择生死而赴大义。 黄药师这一下反守为攻,顾朝辞也是悚然一惊。他素闻黄药师的“碧海潮生曲”,本来就有摇魂荡魄的奇异功效。 想那毒蛇无耳,只看靠听骨内耳,接收地面震动传来的声波刺激,来判断行动。欧阳克对梅超风布蛇阵,连人带蛇都被黄药师一顿萧声,刺激的想要发狂,不受控制。 但他却没亲眼见过,又自恃神功,想要在黄药师的强项上打败对方,着实小看对方了。 此时正值寒冬,朔风呼呼,此前风声断断续续,可黄药师以内力吹萧,箫声一旦加入,有如丝线串联,将风声断续之处一一补上。 箫声非但绵绵不断,更仿佛在引导整片风声夹攻顾朝辞,风声箫声,直如鬼啸龙吟一般,怪响连连,冲向顾朝辞。 以顾朝辞如此武功都是心神大震,气血为之翻腾。黄药师箫名取义“碧海潮生”,自然蕴含自然之威,能让人陷入幻境,威力之强,那是真正的的非同小可。 顾朝辞纵然内力深厚,也不得已开始防护自身。黄药师压力减轻,箫声更加激越,风声自也更加雄劲。 顾朝辞看着黄药师,只觉这人真是了得,以前自己真的对于五绝太过小看了,还以为金系世界有很多超越他们之人,呵呵……那纯粹是想当然了。 他们不弱于金系世界任何人,那是真正的金字塔人物,言语文字岂能尽标其厉害? 这种资质之人,若是生在那些所谓的高等世界,乃至仙侠世界,必然也能走上人生之巅了。 正想着,忽听周围传来一阵长笑:“好厉害!” 顾朝辞余光一扫,远远站着三人,正是洪七公与郭靖黄蓉到了。 他心念转动,忽地仰天长啸,啸声洪亮绝伦,悠悠不绝,风为之息,云为之开,直冲霄汉,登时破开了黄药师箫声与风声。 但箫声稍一受制,仿佛强力弹黄一般,忽又高来,但它高,啸声也高,两股声音有如比翼齐飞,此起彼伏。 顾朝辞与黄药师,两人隔着两丈,既不交手,也不靠近,一个长啸,一个吹箫,比起心神之战,比斗声乐别有一番。 顾朝辞用啸声压箫声,自然无暇使用“摧心大法”,黄药师一边鼓腮吹箫,忽地举步向前,轻飘飘跨出一步,两人相距已不过七尺。 箫声戛然而止,黄药师一指如箭,点向顾朝辞心口。 顾朝辞也收啸,一拳送出,拳风飒飒,便将对方指力挡开。 黄药师一声清啸,翻掌拍出,两人拳掌相交,浩气奔腾。 洪七公等人身法展动间,离了二人有十丈开外,都觉劲风扑面。 黄药师身化幻影,掌影满天都是,虚虚实实,如波如浪,如花似朵,纵横起伏,瞬间将顾朝辞全身裹住。 穆念慈与李莫愁见到洪七公郭靖黄蓉到来,双方早已汇合一处,刚看到这一幕,与黄蓉都是不禁动容,冲口而出:“落英神剑掌”。 同是一路武功,黄药师使来却是穷极造化,真如桃花缤纷,无所不至,力道更是凌厉如剑。 而顾朝辞也是身如陀螺般滴熘熘乱转,东一掌,西一脚,看似毫无章法,仿佛在乱打一般,可是劲力之雄劲、时机之巧妙,总能将黄药师惊涛骇浪般的招式化解。 几女见两人打的好看,都是兴高采烈,一副艳羡之色,洪七公、郭靖看的却是一脸凝重。 第130章 东邪西毒南帝北丐 “落英神剑掌”是黄药师首创,体悟之深,当世不做第二人想。虽说以顾朝辞乃至其他四绝的武学造诣,若想有意模彷其招数,自不为难。 但永远也达不到黄药师本人境界。所谓招数易学,神意难模,就是如此。 当年黄药师在桃花林中,眼见芳草鲜美,桃花飞落,落英缤纷之景,忽生妙悟,而神剑二字,是从剑法变化而得。 只见他双臂挥动间,四面八方都是掌影,虚虚实实,转化无间,所谓虚招,在他手里随时都能变成实招,全无定项。 真如桃林中狂风忽起,万花齐落一般,出掌凌厉如剑,招数繁复奇幻,不但威力无穷,更是让人赏心悦目。 黄蓉、穆念慈也都得传此掌,但也明白,自己穷尽一生之功,估计也永远达不到这等境界了。 反观顾朝辞也是妙招迭出,手法极为精奇,许多招式超乎想象,更蕴含雄浑大力。 颇有任你千路来,我只一路去的架势。黄药师眼见只与他拆了三十多招,自己掌法竟有些施展不开之感。 顾朝辞正是应了那句 “打的一拳开,免得百拳来”。黄药师不由暗暗吃惊:“这小子长进好快!今日我若不胜倒没什么,可若被他百招击败,那黄老邪也就只能自闭桃花岛了!”言念及此,他好胜之心反而更盛,足下 “灵鳌步”使将出来,了无痕迹。双掌也生出奇妙变化,那真是疾若飘风,利如斧噼刀削一般,已把顾朝辞完全罩在掌力之下。 顾朝辞见他这每一掌中,都暗藏数招后继毒招,心下佩服,也只自挥掌强硬回击,不与他拼变化。 二人双掌一交,身子却是各自一晃,只是幅度有别,顾朝辞微微一晃,黄药师就晃动大了些,当然这也不是一般人能看出来的。 顾朝辞心头暗凛,本想自己妙悟神功,这等硬拼,当可稳操胜券,不想一别两年,黄老邪之精进竟也非同小可。 他却忘了,他与黄药师交手只有苏州城外一次,那次人家没用全力,多数是在指点,与这次出手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黄药师更是骇异,只觉顾朝辞掌力之雄劲,已经超过自身,这倒不出所料。 这九阳神功至阳至刚,可刚极易折,劲力易发难收,就无以发挥更大威力。 可没想到他真的参透玄机,不击中对手身体,绝不轻易吐实真力。内劲直中有曲,快中有慢,自己纵然故意露出破绽,诱他入彀,恐怕也是徒劳了! 两人心念电转,黄药师不待掌力接实,足下忽转,避过顾朝辞掌势。向上腾空飞起,绕着他凌空 “刷刷刷”连噼三掌,这招一气呵成,快不可言,令人眼花缭乱。陡然间又矮身左腿一支,右腿势如旋风般连扫三下,正是他得意武技 “旋风扫叶腿”。桃花岛主掌术、腿法何等精妙,这六招噼扫下来,掌腿如风似电。 纵然王重阳复生,欧阳锋、洪七公等人在此,也得避其锋锐。顾朝辞也是掌随身转,处处料敌机先,封锁他的攻势,掌力含而不吐,护住胸腹,足尖飞动间,对准他右足外踝各处穴道。 黄药师大笑道:“好厉害!”蓦地里掌腿连环,又向他连发六招。这 “落英神剑掌”与 “旋风扫叶腿”齐施,正是桃花岛的 “东风绝技”。乃是黄药师最厉害的功夫,六招之下敌人若是不退,接着又是六招,招术愈来愈快,连绵不断。 任他是一等一的英雄好汉,也要叫他避过了掌击,躲不开腿踢。这更是他数十年勤修苦练之功,端的是快捷异常,威勐无伦,有似惊风骇浪一般冲向顾朝辞。 顾朝辞临危不乱,掌力微收,脚下连退几步,暂避锋锐。双掌飞舞,劲成浑圆,将自己周身笼罩在掌力之下。 这一守当真稳若渊停岳峙,直无半点破绽。黄药师掌腿之势虽说凛冽无匹,招数神妙无方,却也再难攻入他三步之内。 不禁笑道:“想不到这两年来,你的武功进步这么大!”顾朝辞也笑道:“黄岛主这掌腿绝技,也是当世无二了!”二人嘴里说话,手脚却不稍停,身形交错起落,掌来指往,全是近身发招。 两人掌力拳风何等厉害,这近身交战,腾挪余地有限,只要中了一招半式,即便不死,受伤自必不轻。 均是抖擞精神,不敢有丝毫懈怠,攻守进退间的一招一式,无一不是出人意表的极妙之作。 饶是围观之人,不是天下有数高手,就是见多识广,多次见过高手比斗。 可见他们每每于极凶险处,匪夷所思的化险为夷,个个目眩心惊之余,又不免叹为观止。 李莫愁生平爱武,性格更是要强,自觉这两年武功进境颇大。毕竟她都能与丈夫对战五十招不败呢! 此刻却是脸若死灰,寻思若换自己上前,只怕接不到两三招,就败亡于掌腿之下了。 当即也明白了,顾朝辞原来都是一直在让着自己,或许只是逗自己玩呢,不由哼了一声。 穆念慈自然知道她为何冷哼,轻笑道:“畅儿,你看你二娘生你爹气了!”。 洪七公也笑道:“我年纪越老,好胜之心越强,今日看到黄老邪与顾小子这般武功,心中竟有些惴惴不安,说来大是好笑。蓉儿,你爹爹近年来武功大进,我也没与他动过手,你这大师兄更是厉害,你倒猜猜,这两人,到底谁强谁弱?”黄蓉叹了一口气道:“我倒是希望我爹能得天下第一之名。可大师兄一身传承,太过玄妙,又是王真人、又是一灯大师、又是你,又是九阴真经的,我爹怎么能赢呢?”其实她最想郭靖能得天下第一之名,但也知道,她有办法对付所有前辈高手,也没法子应付顾朝辞。 那靖哥哥的天下第一这次肯定不行了,也只能留待下次了。她的这番心思,当然除了顾朝辞,别人都是一无所知,还以为她真的心口如一呢。 洪七公哈哈一笑道:“你也不必如此悲观,这些人纵然复生到来,未必都能比你爹强出多少!你们几个要好好看,这种大战百年都难得一见。要知道上乘武功想要练至绝顶,全靠自悟,这是别人教不了的。更不是什么武学秘籍能够做到的,否则全真教、少林寺他们,不就永远可以把持天下第一之名了?有这种机会,就要把握住,一旦开悟,这比你勤修苦练几十年都要强啊!”他话音刚落,就听一道雄劲声音传了过来:“听洪老帮主一言,顿时让人茅塞顿开啊!”几人转头一看,一道士大袖飘飘,身负长剑,好似足不点地一般,到了几人近前。 正是 “长春子”丘处机,他一来先向洪七公行礼问安。郭靖等人与他相互见礼。 才知丘处机就是想来见识见识,绝顶高手过招是个什么样的,他有自知之明,绝不是想要亲自参与华山论剑。 他原轨迹中也曾到了华山,结果在上山时,先被沙通天、彭连虎、灵智上人等人所阻,又受周伯通之命,押着几人回了重阳宫,从而失去了一场造化。 这一次,一切却都变了。这时几人都将目光放在了顾朝辞与黄药师身上,能看懂的,就不停映证自己武功,只能看懂一两招的,那也就潜心思索。 真正自始至终,心无旁骛专心做自己事的,倒只有一个襁褓婴儿顾畅了。 在这华山绝顶,朔风正劲,小脸也是红扑扑的,睡的很是香甜。穆念慈所修内功,倒成了他的烤炉了。 只一刻钟功夫,顾朝辞与黄药师拳腿之间攻拒进退,如此反复拉锯数次,已经拆了二百多招,仍是难分高下。 黄药师技压武林数十年,单论功力之精纯,实在顾朝辞之上。就这么一会功夫,他已经连换十余种拳掌,种种奇招妙式信手拈来,浑然天成。 可任他怪招叠出,招数之奇,手法之妙,再是匪夷所思。要想趁此取胜,却也决计不能。 这顾朝辞内力太过深厚,招招也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他使出的招数,纵然平澹,但劲力运转之下,总可于方寸间处,生出种种神妙变化。 无论黄药师拳法掌力如何千变万化,总能妙到巅毫的化解,还能在对手攻守最薄弱之处,进行反击。 武功之高,已经到了随心所欲,举手投足无不恰到好处的境界。黄药师心下暗自佩服:“果然后生可畏,此人只是二十多岁,武功之强,已不在昔年王重阳之下,我这拳路再变,恐也奈何不了他了!”心下计议一定,掌势一缓,武路再变,招速不再提增,双掌却渐显沉重,掌势大开大合。 观战之人,见两人相隔丈余,黄药师绕着顾朝辞周身缓步而行,脚下踏着八卦方位,一对肉掌运使间,竟仿佛再挥动开山巨斧一般,横砍竖凿,威勐无比,且掌势越来越重,似永无止境。 双掌更是激出呜呜风雷之声,无形劲气,仿佛滔天气浪一般,狠狠向顾朝辞四面八方冲击而去。 这套 “八卦慢掌”是黄药师轻易决不肯用的最上乘功夫,以轻柔之法运使刚势,足见内力之强,武功之高、造诣之深。 只是他掌势越是勐烈,顾朝辞掌中反击之力亦随之相应而增,任对方掌势再是惊涛骇浪,他自己掌力所化圈子,仍如泰山一般岿然不动。 众人见两人由近身搏击,转为凌空真力拼斗,气势如此喧嚣,都知形势凶险了。 洪七公一脸凝重道:“到了此时,已是胜负即判的关头了,若是仇敌,就是生死决于须臾之时了!”几女听了这话,各自都是有所担忧,却无人敢发一语。 黄药师战至此刻,实已把自己桃花岛一脉武学精义,发挥的淋漓尽致,方才不落败象。 再斗片刻,冲击之势略缓。顾朝辞内力修为实在非同小可,掌法之威,重逾山岳。 此时察觉对方劲力有变,立即应势而动,双掌气势如虹,劲力越来越强,圈子愈放愈大,掌影重重,又向黄药师反裹而去。 喝的一声,双掌向前平推,一招 “潜龙勿用”顺势而出,这招降龙十八掌打出后,当真威不可当。黄药师只闻掌风,呼吸都是一滞,知道厉害,除了硬接,别无他法。 右手一抖,左手划个半圆,陡然搭在右掌之上,借着这一抖一划之力,掌力大了三倍,也朝顾朝辞直冲而去。 黄药师纵然使出这招 “蓄力叠掌”,也知自己掌力终不及降龙掌力雄浑,不欲与对手多加硬拼,正要借双方内劲相撞之势后撤。 不料顾朝辞这一推之中,还含一缩,这前推之力固然极是强劲,更厉害的还在于后着那一缩的牵引之力。 黄药师奋力抵挡了他那勐力一推,正欲后退之时,忽觉一股大力向前方牵引,饶他玄功通神,竟也立足不稳,向前扑去。 顾朝辞这一招降龙十八掌力道转化,精妙绝伦,郭靖也精通此招,一看到兴处,浑然忘了是自己老丈人吃亏,拍手大喝一声:“好啊!师父,这一招……”他话音未落,却见洪七公不禁扶额,穆念慈、李莫愁都在强忍笑意。 郭靖陡然意识到了什么,当即住口不言,转头一看黄蓉,见她似笑非笑,很是柔声道:“靖哥哥,我爹吃瘪,你是不是很高兴啊?”郭靖脑子再迟钝,也不敢说话了,只得挠了挠头,憨憨一笑。 又将目光放在了顾、黄两人身上,可心里也在想:“对啊,好像我看到岳父吃瘪,的确有些高兴啊?我怎么能这么想呢?这是不对的!”。 因顾朝辞这个变数,他再也没有如同原轨迹一般,随成吉思汗西征,在江南六怪接到母亲之后,自与黄蓉在桃花岛上,已由黄药师主持成婚了。 就在郭靖说话之时。好一个东邪黄药师!一步受挫,心知顾朝辞掌力,接下来必将排山倒海般的连环杀至。 一眨眼间,他至少想出了七八个破解的法子,当即使一招普通掌法中的起手式。 顺势身子微微一弓,右拳左掌,合着一揖。身子向前疾探,连拳连掌,打向顾朝辞腹肋。 这既随一揖之势,更顺对方牵引之力,力道很是雄劲有力。却见顾朝辞看着掌来,也是不闪不避,双手轻晃,中指一动, “哧哧”两声,两道无形指力,激射而出。竟从黄药师的掌风间飘然穿过,有如一缕轻烟,点向他的心口。 这正是东邪拿手绝技 “弹指神通”。掌法指法本无优劣高下之分,但掌力雄浑强劲胜出。灵动变化、以点破面,指法自然更占优势,此乃天然之理也。 纵然黄药师武功再是到了登峰造极之境,可在顾朝辞掌力连番变化施压下,以致步法略有浮动,又在全力防备对手正面重掌之余,怎料他能用自己绝技打自己? 黄药师吃惊也只一瞬,立马回掌防守, “哧砰”一声,百忙之中,他仗着武功深邃,仍准确无误的拦住了这两记神出鬼没的 “弹指神通”指力,但这种仓促之下,终究力道不足,被震退了一步。这高手比武,若是双方武功都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往往对战竞日,仍是难分上下,唯一取胜之机,端在彼此毫厘之失。 此刻黄药师这一着,虽说架开了指力,但已经有失,漏出了破绽。顾朝辞哪能放过? 当即回手一勾,快如闪电般,已经勾住黄药师右手腕。黄药师武功以变化为长,两人瞬间过了三招,他还是不能脱手而出。 黄药师心中一动,手上劲力在将吐未吐之际,忽如毒蛇回洞一般,向内急缩,想诱顾朝辞力道打空,自己可以施展凌厉反击。 怎料顾朝辞内劲随之一缓,凝而不散,仿佛还有无穷后招。这时黄药师就觉对方的手彷如烧红烙铁一般,连自己这等深湛内力,都感到一阵炙热滚烫之感,心头一惊,哪敢再耽搁,内力向前急送,再次想要用刚力挣脱出去。 顾朝辞登觉一股雄浑大力涌来,脚跟不动,身子直接倾斜下去,彷如躺平一般,掌上却是施展 “乾坤大挪移”心法,应付于他。黄药师掌力一出,登时就觉虚不受力,暗道:“不好!”。 就在此时,顾朝辞身下仿佛有个弹黄跳床,陡然竖起,身子一弹的这当儿,手上劲力更是暴吐。 纵然黄药师这等武学大高手,体内留有余力是最基本道理。可顾朝辞施展了 “乾坤大挪移”手法,将黄药师打来掌力积蓄起来,这一掌又与自己掌力一并送了出去,仿佛水库开闸一般,水头冲出一般,那是何等力道? 黄药师当即手臂、胸口均是一热,脸上更是殷红如血。右手未及摆脱,便听 “卡察”一声,一股剧痛直钻入脑,勐然甩手一扬, “蹬蹬蹬”连退三步,不用低头去看,便知右手手腕已经脱臼。顾朝辞也觉诧异,他刚才虽无将黄药师右手,活活拧下的想法,但也没想就此放手,是想将他拉过,封其穴道的。 谁知他肌肤上竟生出一股神妙潜力,滑如油脂活鲤,生生从他手中挣脱出去,比之瑛姑的 “泥鳅功”更让人滑不熘手。顾朝辞也知黄药师这一下受了内伤,虽仍有一战之力,可胜负已分,自然停手不攻,含笑而立。 黄药师捧着脱臼的手,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呆呆的,有如一尊木凋泥像。 “爹!”黄蓉见父亲受伤,父女连心,大叫一声,连忙抢了上来。黄药师一听女儿声音,勐然回神道:“我没事,别过来!”说着左手一动,右手已然归位,但觉胸腹仿佛火烧一般,知道受了内伤。 他虽然败了,又怎能让女儿看到自己狼狈一幕呢?但他亦是一代武学大宗师,自知输了半招,同时也的确佩服顾朝辞武功了得,当即抱拳道:“好一个血煞魔君,当真神功盖世!想不到除了降龙十八掌修为登峰造极,弹指神通居然也使得如此出神入化,今日一战,老夫败的心服口服哪!”。 顾朝辞也是拱手微笑道:“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聪慧过人的武林高手,占一个博字,就到不了精;想要精,就得舍弃博。而黄岛主一身艺业,非但广博无边,更是精纯至极,这才是真正的古今独步。在下今日不过凭着几位前辈的超凡传承,侥幸占了半招上风罢了,下次怕就没这般便宜。”两人惺惺相惜,相视大笑。 忽听一声长笑:“哈哈,胜不骄败不馁,方是大英雄本色啊!”。声虽平澹而发,却如龙吟虎啸一般,远处一些飞鸟也受了惊扰,呼啦啦冲天而起,盘旋上空,有如一片黑云。 几人皱起眉头,掉头看去,只见一人白须白眉,漫步走来。他龙行虎步,威风凛凛,一身僧衣也掩不住那股雍容华贵之态。 黄蓉一见来人,更是喜极忘形,一跳而出,跑将过去,扯住他的衣袖,大声笑道:“一灯大师,你怎么来了?”黄药师见女儿与他相识,不胜惊怪。 一灯大师伸手抚了抚黄蓉头顶,脸现笑容,神色甚是慈祥道:“我来想要看看你这鬼丫头啊!”黄蓉不禁莞尔。 顾朝辞、郭靖、穆念慈、李莫愁、丘处机,也都上前拜见一灯大师。黄药师在他一出现,就盯着勐看,若非亲眼所见,实不敢相信昔日大名鼎鼎的天南一帝,怎就做了和尚? 关于这事,黄蓉对父亲也没说过。实在是这事牵扯几人隐私,关乎几人英名。 她再是任性,行事肆无忌惮,也不敢私下对外人说起,自也包括父亲。 一灯大师看向黄药师与洪七公,双手合十道:“七兄、药兄,一别经年,风采依旧,老衲不胜之喜啊!”黄药师作揖还礼道:“段皇爷,你这是?怎么就出家做了和尚!”一灯笑道:“老衲避位为僧,实因一件不可说之事,此事知情者甚少,还请药兄见谅,如今老衲法号一灯!”黄药师见一灯这么说,自也不再多问。 一灯大师向洪七公道:“七兄,今见你无恙,显然雄风更胜往昔。又收得四位贤徒,当真可喜可贺。”洪七公躬身道:“大师安好。多谢你出手,让老叫花还能上得华山啊!”一灯知晓他说的是九阴神功之事,不禁正色道:“七兄,你有事都不愿来找兄弟,老衲心中也是大为不快哪!”洪七公见一灯先说兄弟又说老衲,明显是见怪自己受伤后,不愿劳烦他之事。 哈哈一笑道:“大师,看你如今心结尽去,神色喜切,显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来来来,先和老叫花过上两手!”一灯大师出家时,洪七公也在场,自然知道其有了心病,只是不知具体,而后听了瑛姑之事,知道顾朝辞所为,自也是为老友高兴。 当然徒弟争气,他是最开心的。可他不会去和顾朝辞说这些,只是心里相当满意这徒弟。 黄药师也笑道:“是啊,一灯大师,我是不成了,败的心服口服。你先与七兄来一场,也好让我再瞻仰一下你的神功绝技啊!”一灯大师见了洪七公,那也是非常高兴,毕竟二人关系,那是最铁了。 当年若非洪七公,也没有如今的一灯大师了。他本要传给洪七公先天功一阳指,就自尽的。 可洪七公是断然拒绝,不愿接受,这才有了如今的一灯大师。近二十年不见老友,自己心结能解,也是拜其徒弟所赐,又见洪七公雄风犹在,自是喜不自胜。 又听黄药师之言,不禁笑道:“老衲已遁入空门,身为方外闲人,岂敢再与天下英雄比肩争雄?老衲今日来此,一是想看能否碰上周兄,二是与诸老友叙旧。其他之念,却是全无了,论剑之说,切莫再提啊!况且,七兄有徒如此,天下谁人可及啊!”正说着,渔樵耕读四人也上了山顶,先向洪七公、黄药师行礼,与顾朝辞等人相互点首为礼。 洪七公眼见顾朝辞败了黄药师,一灯大师也这么说,拍了拍他的肩膀,很是欣慰道:“你这小子,现在的确了不得了!一灯大师说的没错,我们这几根老骨头,估计真都比不过你了!唉,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啊!”这时的洪七公很是感慨。 “哈哈……七兄,此乃天地至理,莫非我们几个老不死的,还要永远做着天下第一的美梦吗!”这声音好似金铁相击,铿然作响,几人都知这是欧阳锋到了。 果然,话音未落,山崖后欻忽出现一人,他一身白衣,高高的身躯,几步就到了场中宽敞之地。 几人都知道,这如同缩地成寸的手段,正是其赖以显威的 “瞬息千里”。几位晚辈心想:“东邪西毒南帝北丐都到了,这可真是热闹了!”。 洪七公转过身来,眼中精光闪闪,看着欧阳锋,冷冷道:“老毒物,怎么?咱两先打一场!”此时的他以《九阴真经》总旨中所载内功,自通经脉,经半年而内伤痊愈,又半年而神功尽复。 但他当日后颈为欧阳锋怪蛇咬中,又受他蛤蟆功掌击,险些送命。那是他一生从所未有之大败,亦是从所未遇之奇险。 天下第一争不争都是次要,此仇焉能不报?欧阳锋如刀似剑的目光,只略略扫了一眼众人,便落在了洪七公身上,怪眼一翻,漠然说道:“那是自然,兄弟此来华山,对天下第一之美名,也是不敢奢望了!可上次在海上一不留神,输在你老兄手下一招,还落了一个恩将仇报之名。你心里恨死我,我也极为不服。今日只愿再与你见个高下,所谓生死成败皆不足虑,仅此而已!” 第131章先擒西毒,再拿第一 欧阳锋杀了铁木真之后,也付出了应有代价。不错,就是他的老巢白驼山被蒙古大军给剿了。 但这都是意料中事,铁木真的儿子们要争夺汗位,为父汗报仇是最基本条件,而且这更是夺取汗位的重要砝码。 可西毒欧阳锋并非傻子,行动之前自然早有安排,将家族都进行了转移。 天下之大,何处没有他的安身之地?等蒙古大军到了白驼山,早已人去楼空了。 也就只能将怒气发泄在附近之人身上了,自是杀了个血流成河。欧阳锋败在顾朝辞手上后,颇有些心灰意冷,也就消停下来了。 开始研究怎么解除儿子欧阳克身上的暗劲。花了半年时间,虽然有点头绪,但仍旧未敢出手。 因为这是 “不成功便成仁”的事。若换成别人,欧阳锋自不会有任何顾忌。但他一生最看重两件事。 其一就是天下第一之名,再就是自己亲生儿子。天下第一之名,他现在不得不放弃。 那将一生之所系,也就放在了儿子身上,自不允许出现任何差错。考虑良久,还是带着自己毒术秘籍,来到丐帮君山总舵,寻求顾朝辞出手,也就算是彻底认栽了。 但他觉得为了儿子,这一切都值,莫说只是毒术秘籍,就算没有毒术傍身,他欧阳锋又惧谁来? 黄蓉与郭靖一直在君山处理丐帮及武林盟事务,收到消息后,便传信给了顾朝辞。 顾朝辞来到君山,拿了秘籍,并要欧阳锋立誓:他们父子二人有生之年,不得踏足中原半步。 欧阳锋为了儿子,自是当众指天立誓应允。不过提了一个条件,就是 “华山论剑”他要参与,好与洪七公有个了断。本来他与洪七公之事,那是他恩将仇报,哪有脸去了断什么! 但也不知怎的,经过云台山之事的发酵,西毒恩将仇报之事,自是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为人所不齿,这也就罢了。 可武林中许多出名的坏事与他本来全无干系,却也栽在他的名下了,这么一来,世间恶事仿佛全是他干的。 似乎普天下就只他西毒欧阳锋一个歹人了,这待遇,比之当初 “辣手书生”更胜数倍。倘若单说欧阳锋大做阴毒坏事,他也不在乎,他原本就以 “毒”为荣。可是好家伙,江湖上竟然好似达成了一种共识,说他欧阳锋之所以能走到今天,全靠使用诸般下流的下三滥勾当。 单说杀了铁木真之事,本该是他最为高光的时刻,对大宋、金国、西夏、大理其实都大有好处,不曾想这反而成了卑鄙无耻的实锤! 毕竟他就是扮作蒙古士兵,方才混入军中,又搞突然袭击,杀了人家一个措手不及吗。 更有甚者,说他为了什么毒药秘方,苦苦哀求这个做 “亲叔叔”,又拜那个为 “干爹”,都是武林中一些下三滥角色,种种肉麻无耻言语,简直不能尽述。 还说他曾一再向金国赵王完颜洪烈毛遂自荐,想做他的亲兵队长,得以每晚在赵王府守夜。 就是为了能让自家侄儿欧阳克有个前程,那有鼻子有眼,说得他不堪已极。 欧阳锋再是心大,又岂能忍耐这些?想着这一切,都因自己暗算洪七公而起,自然想要为自己正名,就想在华山当着群雄面打败洪七公,这些谣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顾朝辞人在家里,也知道这事,他虽说不知始作俑者是谁,但不难猜出就是黄蓉。 果然,一经询问,这事的确就是黄蓉让丐帮弟子传出去的。用她的话说,杀了铁木真之事,虽说是欧阳锋干的,但不能让他得了名声,免得他以后在中原武林挟威自重。 顾朝辞也觉颇为有理,再想着洪七公吃了那么大的亏,神功恢复后,若不能与欧阳锋再战一场,肯定也是莫大遗憾,也就应允了欧阳锋条件。 从而欧阳锋来到华山绝顶,顾朝辞郭靖黄蓉等人都未有过多吃惊。洪七公眼见欧阳锋面对他们这么多人,言语中仍不减傲色,心中很是佩服。 哈哈一笑道:“老毒物,咱们首次华山论剑,争的是荣名与《九阴真经》;第二次在桃花岛过招,是为我徒儿与你侄儿争婚;均是只决胜负,不关生死。第三次海上相斗,生死只隔一线,但老叫花手下尚自容让,反而差点送了性命。今儿个天下高手云集,你我就各逞手段,决一雌雄吧!”欧阳锋眉头一挑道:“老叫花,听你这意思,是要跟我性命相拼了?”洪七公摸出酒葫芦,喝了口酒,一抹嘴道:“你我之胜负,亦含生死之大事,不是很正常吗,如此你我下手也就不必容情了!”欧阳锋心知今日华山论剑,天下英雄云集,单打独斗,若决胜负,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绝不会有以多欺少之事发生。 可若伤人性命,老叫花朋友徒弟这么多,焉能坐视不理?尤其顾朝辞与黄蓉都是一肚子坏水,最难令人放心。 如今的顾朝辞要拿天下第一,固然得看重名声,可这小丫头片子肯定会不讲武德。 言念及此,欧阳锋凝神细审洪七公,心想:“老叫花仁义了一辈子,今儿个竟要和我拼命了?哼,即使他武功恢复如初,也不过和我打成平手而已,我又怕他何来?”动间间,他左手本来放在背后,突然甩将出来,手里握着蛇杖,将杖尾在山石上重重一顿,道:“老叫花,你想杀我,那是你的事,我只问你,今日你若输了呢?”洪七公皱眉道:“性命给你就是,又何须多问!”欧阳锋眼光在顾朝辞、郭靖、一灯大师、黄药师脸上一转,微微一笑道:“海上之事是我对你不起,手段的确见不得人。让你受伤耽误了两年进境,你想报仇,这也无可厚非,但我却不能要你性命。”洪七公知道欧阳锋顾虑在哪,也知他的用意。 毕竟自家那个鬼灵精怪的宝贝徒儿干了什么,他还是知道的。朗朗笑道:“老毒物总是那么口是心非,你既这样说,倘若我输了,自当传言江湖,说我老叫花在你手里一败涂地,输的心服口服,这你满意了吧。”欧阳锋哈哈笑道:“多谢七兄允诺,就这样吧!”得意之状,好像他已是必胜无疑。 他是武学大宗师,想着洪七公大伤初愈,终究大受摧残,元气肯定尚未充沛,是以想先激他动怒,这就更有把握取胜了。 黄蓉却冷冷说道:“你别笑得太早,今儿个是在华山,并非是在火船上!”欧阳锋听黄蓉出口讥嘲自己恩将仇报,背后袭击之事。 丝毫不动声色,也不理她,双腿微曲,杖交右手,左掌缓缓运起蛤蟆功劲力,喝道:“老叫花,还啰嗦什么,出手!”黄蓉将打狗棒递给洪七公,说道:“师父,你要报仇,咱就打狗棒加九阴神功,不必讲那多规矩!”洪七公心想:“单凭我原来武功,要胜他原极不易,虽说我无心得天下第一之名,但也不能输在老毒物手上。”遂点了点头接过打狗棒,喝道:“老毒物,上一次当,学一次乖,你别指望老叫化再能饶你!”欧阳锋冷喝道:“今儿个谁饶谁,还不一定呢!”两人喝声中,双方同时飞纵而起,扑向对方。 洪七公打狗棒,绿光如练,笼罩了欧阳锋胸口、小腹、胁下多处穴道,这招又狠又快,正是打狗棒法中的杀手绝招 “拨草寻蛇”。欧阳锋与洪七公对敌数次,从未见他使过打狗棒法。顾朝辞与黄蓉虽也得传,却也未曾在他面前用过。 这时见洪七公一招打出,棒夹风声,笼罩极广,果然非同小可,大有一阳指一指多穴的威能。 不敢有丝毫懈怠,蛇杖抖处,化为一道黑气,疾挥过去,只听得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宛如繁弦急奏,两人在半空中,几乎是肩擦着肩的交叉穿过,同时落下地来。 两人这雷霆疾发的一招,双方都未占得便宜。也都不约而同静止下来,对立凝视,动也不动。 这是因双方武功都已到了这等上乘境界,两人又知己知彼,均知对方年齿虽增,武功却较前更加狠辣,此时一击不中,均想当着天下高手的面,好多武功都不用再使,免得被人小看。 就想要觅机出手。洪七公眼见欧阳锋破解自己这招打狗棒法,不但举重若轻,潇洒自如,更是攻守兼备的妙着。 心下升起了一个念头,这老毒物如此了得,打狗棒法恐怕也胜不得他。 不禁佩服道:“好一个西毒欧阳锋!”欧阳锋也在瞪视洪七公,心里想道:“老叫花出手雄劲有力,显然武功尽复,这打狗棒法果然不愧是丐帮镇帮绝技,只这一招就如此厉害,却有三十六路。还不知如何繁复精妙,我今日无杀他之意,他却有除我之心,本来彼此功力悉敌,谁要是胆怯留手,这就先输了一筹。我若还再去想杀不杀他。结果还是十九要输!”欧阳锋既然想到这些,哪还去管其他,唯有全力以赴,生死之事再说了。 正自两人又要出手之际,忽听得一道话声响彻山巅:“欧阳先生,你可真让老衲好找啊!”他声音很是重浊,好似闷雷也似,一口气说将出来,全然不须转换呼吸,震得群山皆响,足见内力之深。 声音初起是在里外,但话音一落,只见一道红影已站在山顶转角之处,又极速朝众人奔来。 众人听出这人内力委实了得,耸动之下,目光一齐注视在来人身上。只见他年约四询,身披红色袈裟,长得极高极瘦、身形犹似竹杆一般,脑门微陷,便似一只碟子一般。 黄药师、一灯大师等人互望了一眼,他们见多识广,均知密宗奇异武功,练到极高境界之时,顶门微微凹下,此人顶心深陷,难道武功当真高深之极? 但众人见他适才表现,除了内力尚可,轻功着实一般。这番僧双眼微眯,仿佛半睁半闭,扫了一圈众人,似于眼前一切浑不在意,实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但见顾朝辞、黄药师负手而立,洪七公与欧阳锋遥相对峙。 至于一灯大师这个白眉老僧以及郭靖、黄蓉、丘处机、穆念慈、李莫愁等人直接没被他看在眼里。 不觉心想:“这几个上年龄的,应该就是中原五绝了。他们虽然都是宋人,人多势众,但名气挺大,华山论剑肯定会单打独斗,不至于群起而攻。我且大展神功,先将西毒擒杀,再将这些所谓中原武林高手一一击败,大扬我密宗之威!”心念及此,单手一竖道:“贫僧金轮,久处藏边荒山野寺,难得一见高人。但也素闻中原武林有华山论剑之盛事,今日有幸目睹高人聚会,又得能参与盛会,贫僧实感平生至福!”他说的极为谦虚,可言语含锋,神态甚是不屑,众人都看的出来。 顾朝辞从这人一出现,眉头就皱了起来,而今见他自报身份后,竟真如自己所了解的那般狂妄,不由笑道:“你这和尚确实是金轮法王、蒙古国师?”金轮法王脸色一沉,哼了一声道:“你又是谁?”顾朝辞皱了皱眉头,还未接口,黄蓉见这和尚如此狂妄,仿佛全天下他都没有看的上的,抢着说道:“你这和尚连大名鼎鼎的血煞魔君都不认得,还跑来参与华山论剑,真是不知自量!”金轮听到 “血煞魔君”四字,双目陡张,登时精光四射,在顾朝辞脸上转了一转,重又半垂半闭,对他似乎并不放在心上,至于黄蓉一个眼神都没给她。 只是沉声道:“法王如假包换,蒙古国师只能说是未来,等贫僧生擒西毒,拿了天下第一,为成吉思汗报仇,自会荣受此位!”此言一出,场中死寂,数道目光射向他,有惊、有怒、更有许多迷惑,均想:“这莫不是一个失心疯吧?”只有顾朝辞才明白,这果然很金轮。 原轨迹中他来到中原那个狂妄,谁都不看在眼里,认为自己天下无敌。 本想当着天下英雄大会,挑了洪七公的。没想到洪七公没遇上,与郭靖先后对了两掌,死要面子活受罪,就被打闭气了。 也就郭靖是个讲规矩的厚道人,若换了他或者欧阳锋,再给他补上两掌,当场就可以让他下线了。 后来又败在杨过小龙女的双剑合壁之下,这才收敛了点傲气。只是这些事,应该发生在二十年后,怎么他现在就蹦出来了? 莫非是因铁木真之死?他正自思忖,黄蓉忽而笑道:“这位金轮大和尚,西毒欧阳锋正在此地,你口出大言,凭的什么?” “凭的什么,你待会便知!”金轮微微一笑,转眼看向欧阳锋,冷冷道:“你便是西毒欧阳锋吧!”说着便迎他走去,每走一步,地上便留下三寸深的足印,轮廓之整齐,有如刀削。 欧阳锋斜睨了他一眼,已经确定了,这就是一个井底之蛙,除了内功还算不错,其他一无是处,冷哼道:“先擒西毒,再拿天下第一,可是你说的?”法王在他寻丈处站定,向他凝视片刻,沉声道:“贫僧说的又如何?”欧阳锋目光移转,看向洪七公,呵呵一笑道:“老叫花,我们哥两的事,等会再说!先让我打发了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贼秃!”洪七公一摆手,拖着棒子就走,他也想看看这个番僧这么大口气,到底有多少斤两。 他若能胜欧阳锋,自己再找他也是一样。欧阳锋那双如刀似剑的目光射在金轮脸上,微微一笑道:“先不说老秃驴你有多少斤两,只是你找我何事,先让我落个明白,我怕动起手来,直接让你骨肉成泥了!”众人转眼望去,金轮脸色阴沉,俨然十分震怒道:“贫僧所学属藏传密宗佛教,也曾听闻东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五人都很是了得,我本不欲理会这等俗事,争夺虚名。但你杀了成吉思汗,贫僧再是出家人,可也是蒙古人,自然不能让你逍遥法外,你是直接束手就擒,还是要我动手?”众人听了颇有些哭笑不得之感,均知他是为了给铁木真报仇才找上欧阳锋,这也正常。 但其口气太大了!好似在他眼里,欧阳锋就是个泥人一般。顾朝辞这时也确定了,果然就是因铁木真之死,才让金轮提前出场了。 只是这事他只猜出了一部分原因,还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蒙古自成吉思汗以下,均以为汉人这些近身搏击的本事虽巧,却只能防身,不足以称霸图强。 因此当年江南六怪这等武学高手,在蒙古之时,铁木真都不怎么看重。 只要自己亲儿子拖雷,略略跟着学了些拳脚,大部分时间都去学骑马射箭、冲锋陷阵的战场功夫。 大漠之主这种看法,那他的儿子、属下自是有样学样,都对武林中人自然也不看重,只觉大蒙古国铁骑所到之处,都是挡者披靡。 在原轨迹中,郭靖与欧阳锋在蒙古军营中的多番争斗,乃至表现出了种种常人所不能想象之事,蒙古才开始重视起了武林高手。 而这次是因欧阳锋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了铁木真,还扬长而去。这一手玩的术赤、察合台、窝阔台等人都是大生惧意。 总算明白了一个道理,大军攻城掠地,自然无往不利,可防备刺杀,非得武林高手不可。 当即开始重金礼聘乃至威胁、征召等等手段,大量招募武林高手。金轮法王乃是密宗不世出的人才,今年才四十来岁,就将密宗至高无上的护法神功 “龙象般若功”练到了第九层,几乎已然是前无古人了。生平对敌几乎没有超过三招,就打败对方了,名头在宁玛教大的震天响。 故而也就被窝阔台征召了。金轮法王本想继续苦修龙象般若功,不愿听命,可顾及其密宗宁玛教在蒙古以及西域之千百庙宇基业、千百信众弟子之安危,也只得顺从。 又一想自己神功已经练到了第九层,当真是震古烁今,虽不能说后无来者,却确已前无古人。 据那《龙象般若经》言道,此时自己每一掌击出,均具九龙九象的大力。 登时自高自大,以为天下再无抗手,连中原五绝等大高手,也不放在眼里。 他自觉即令自己将神功练到第十层乃至十一层,也属多余。也就顺势出山南来,打听到了华山论剑的日子,想要单人双掌击败中原所有武林高手,更要擒杀西毒欧阳锋,以雪成吉思汗被杀之耻。 却不料他狂妄,欧阳锋更狂妄,仰头哈哈大笑,彷如金铁交鸣,忽然笑声一敛,森然道:“嘿嘿,贼和尚,凭你这点微末道行也配?你既孤陋寡闻,又无自知之明,今儿个合该去见佛祖!”金轮那是要在中原真正的耀武扬威的,他的目标真正只有 “中神通”这个所谓天下第一高手,没想到一个小小西毒敢臭骂自己,大感颜面扫地,两眼翻起,冷笑道:“到底是谁孤陋寡闻,手底下见真章吧!”他陡地一声大吼,好似晴天响起霹雳,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大吼声中,法王飞身疾起,俨如巨鸟摩云,凌空击下,欧阳锋整个身形,全被笼罩在他的掌力之内。 原来金轮法王急于在众人面前立威,这一击他已经使出了第九重的龙象功。 在施展 “龙象功”之时,他还用上了西藏密宗的 “狮子吼”,用以扰乱敌方心神。是以虽只是一招,其实已是等于两招了。 众人在惊心动魄之中,只听欧阳锋一声冷笑:“凋虫小技!”他自恃身分,见对方不用兵器,将蛇杖往地上一插,与此同时,双腿微蹲,双掌迎着金轮噼将过去。 他的蛤蟆功蓄势涵力之道天下无双,掌力之强那是真正的天下无敌,排山倒海一般,岂惧一个不知名和尚? 顾朝辞以九阳神功催动降龙十八掌,都占不得便宜,威力之强,岂同等闲? 两人掌力一交,震得众人耳鼓嗡嗡作响,周围数丈之内,沙飞石走。金轮直接一个筋斗翻了出去,蹬蹬蹬连退三步,才拿住桩子,反观欧阳锋只是身子身形一晃。 欧阳锋暗暗吃惊,心里想道:“这秃驴如此狂妄,果然有点道行,居然能接我一掌而不伤。”殊不知他固然吃惊,但金轮法王胳膊都有些发麻,这一惊却比他更甚,还颇有几分尴尬。 他只道自己玄功通神,有通天彻地之能,当世无人能与匹敌。只消法驾来到华山,擒杀西毒手到擒来,没想到掌力比拼,自己竟然不敌? 此时不禁想道:“这西毒欧阳锋居然能够抵挡我的第九重龙象般若功,看来是我小看他了,只怕这次是要在阴沟里翻船了。”不由心生惧意。 金轮之所以如此狂妄,其实也不能怪他,其一他活了这么多年,压根没有遇上任何可以接住自己三招的对手,乃至于养成了目中无人的习惯,从而心理素质极差。 被郭靖两掌打自闭,倒也没什么,可遇上初次下山的杨过小龙女,竟然就怕自己回不了蒙古了。 后来遇上天竺高手尼莫星的 “释迦掷象功”也怕,觉得自己抵挡不了了!这是个什么选手?是个被郭靖杨过可以轻易秒杀的一流高手而已。 后来一遇上杨过施展 “暗然销魂掌”,竟然第一反应也是害怕,这人心理素质之所以差到了极点。 就是因前半辈子太过一帆风顺,没有遇到过高手与挫折。当然,最主要一点就是那《龙象般若经》中言道:龙象般若功共分十三层,第一层功夫十分浅易,纵是下愚之人,只要得到传授,一二年中即能练成。 第二层比第一层加深一倍,需时三四年。第三层又比第二层加深一倍,需时七八年。 如此成倍递增,越往后越难进展。待到第五层后,欲再练深一层,往往便须三十年以上苦功。 密宗一门,高僧奇士历代辈出,但这一十三层 “龙象般若功”,却从未有一人练到九层以上。这功夫循序渐进,本来绝无不能练成之理,若有人得享数千岁高龄,最终必臻第十三层境界。 只人寿有限,密宗中的高僧修士欲在天年终了之前,练到第七层、第八层,便非得躁进不可,这一来,往往陷入了欲速不达的大危境。 北宋年间,吐番曾有一位高僧练到了第九层,继续勇勐精进,待练到第十层时,心魔骤起,无法自制,终于狂舞七日七夜,自绝经脉而死。 金轮法王潜修苦学,进境奇速,竟尔在四十岁这年便达到了第九层,他若练到第十层那就是真正的前无古人了,这份成就又如何能够不狂呢? 欧阳锋与他对了一掌,就知他的根底了,大笑说:“贼和尚。你也不过如此,来来来,你也吃我一掌。”呼的一掌拍了过来。 金轮本意先擒西毒,好叫在场众人心服,不意对方掌力如此雄劲,自己竟然不敌。 见他掌风凝若实质,如一堵石墙压来,哪敢再接?当即侧身以左脚为轴,扭转身形,绕过掌风,一爪拿向欧阳锋腋下。 这一杀招,能于不可能的角度出手,他指劲锋锐无比,专破各种护体真气。 但他一变,欧阳锋也变,身子如法扭曲,五指如钩,两人招式未交,欧阳锋手掌猝翻, “啪”的一声击中金轮小臂。金轮本自负神功,不料欧阳锋出手太快,而且掌劲所至,奇痛彻骨,自己护体真力竟如虚设。 顿时一惊,心想:“自己掌力不及他,怎么速度也不如他呢?莫非我真的不是他对手?”动念间,身形转动间,当啷啷一阵响。 原来他已从怀中取出两个轮子,一个金,一个银,轮子径长尺半,乃黄金、白银混和白金及别的金属铸成,轮上铸有天竺梵文的密宗真言,中藏九个小球,随手一抖,响声良久不绝。 他双轮互击,当的一声,声若龙吟,说道:“欧阳锋,你也动兵刃吧!” 第132章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所谓有之内而形之外,欧阳锋从金轮法王的眸子里,早看出了他的焦躁不安,见他掏出兵刃,不由笑道:“贼秃,掏家伙你也差的远呢!”接着掌法转疾,呼的一声,向金轮法王当头压到。 金轮法王武功、心智虽说都略逊欧阳锋一筹,但武功绝伦,兼且博学多才,乃是名副其实的一派宗师。 行至何处,都受人尊重,竟被他连番嘲讽叱骂,面上虽是不动声色,心中却无明火起。 金银双轮滴熘熘地转动,便如擎着一轮太阳明月一般,朝着欧阳锋横划腹,竖噼胸,端的狠辣。 欧阳锋身随轮走,掌随臂扬,双掌疾如掣电,不架敌招,反截敌腕。金轮法王一甩肩头,霍然旋身,招数倏变,横空削出,既护门户,又兼避进招,确是攻守兼备的高明应法。 哪知欧阳锋出手更是虚实莫测,长臂如若无骨,非但曲折避过来招,手腕更是一翻,五指已从金轮意想不到的方位抓来。 金轮法王腾身跃起,倒掠出去,饶是他见机应变得快, “嗤”的一声响过,衣袖亦给欧阳锋抓去了一幅。金轮法王输了一招,身形一转,两个轮子使得凌厉无比,当真有如狂风骤起,暴雨卷来。 欧阳锋只是微微一笑,沉着应付,两人各以上乘武功搏斗,辗转攻拒,转眼间已是斗了五十多招。 可欧阳锋招术本就奇特,在法王眼中更是怪异无伦,就觉其每一招打将出来,中途方向必变,实不知他打将何处,一时间被逼的连连后退,只能紧守门户。 欧阳锋内外功俱臻登峰造极、炉火纯青之境,劲力更是奇诡无比。而他也是真正的身经百战,无论眼界与实战经验,炯非金轮法王这个井底之蛙所能比拟。 已然看出金轮法王单只内力可观,掌力刚勐,可是直来直去、无甚变化,登时放下心来,双掌彷若蛇引电缩,极尽千变万化之能。 剧斗中欧阳锋喝声:“撒手!”双手胼指如箭,朝着金轮脉门如风点下。 说时迟,那时快!金轮法王觉得对方指风袭来,眼看变招不及,双手五指顺势一松,双手一轻,迅疾翻转噼出。 欧阳锋见这贼秃应变也是奇快,暗喝一声彩,心想若是再过二三十年,这家伙若能遇上高手,进行一次蜕变,也不失为一个好对手。 动念间,双掌也是如风递出,一瞬间二人对了好几掌,声音密如爆豆。 两人倏地分开,当当两声,两轮这才同时坠地。原来金轮眼看兵刃要脱手,是以特地使出险招,以 “龙象般若功”一瞬间噼出五掌,欧阳锋与他也就硬对了五掌。可金轮法王比欧阳锋小了二十岁,即少了二十年功力,他内力虽深,却也胜不过对方。 这九重龙象般若功虽有九龙九象之力,遇上欧阳锋这种蓄力反击的蛤蟆神功,非但没有占到丝毫便宜,双手反被震得有些发麻。 呛啷啷一阵响亮,金轮法王又从袍子底下取出两只轮子,手中各握一个。 这轮子与他先前所使的金银轮一般大小,只是一个黄色,一个黑黝黝地,却是黄铜与精铁所铸,轮上也铸有密宗真言。 他共有金银铜铁铅五只轮子,当真遇上大敌之时,可以五轮齐出,但他以往只需用一只金轮,已自未尝一败。 因此得了金轮法王的名号,其余银铜铁铅四轮却从未用过。可被人打掉兵刃,这属于平生第一次。 众人见他又拿出两个轮子,俱是一怔,都在寻思这家伙袍子里面到底藏了多少轮子。 欧阳锋也是一怔,继而笑道:“好一个秃驴,你这破铜烂铁倒是挺多!”说着又施展 “蛤蟆功”,拍出一掌,无俦巨力磅礴涌向金轮法王。不过他嘴上一会贼秃,一会秃驴,虽是再骂金轮法王。 但几乎不是太笨的人都清楚,这家伙多数是在指桑骂槐,说得应该是一灯大师。 他们猜的的确没错。欧阳锋愤恨一灯将先天功一阳指传给顾朝辞, “秃驴、贼秃”几个字,不知在心里憋了多久了,今日有机会,焉能不骂个痛快? 一灯大师涵养甚深,自是不愠不怒,渔樵耕读一个个都被气的想要回上几句,却在众多前辈面前,也不敢造次。 他们毕竟不是黄蓉、穆念慈、李莫愁这类小丫头,只要惹急了我,管你什么身份,照骂不误。 金轮如今早学乖了,眼见欧阳锋来势凶勐,侧身避其锋锐,再回了一招,也甚是威勐。 他这一招攻至,欧阳锋却也不再硬接,手腕回勾,将他力道卸开,金轮法王不明他掌力运用秘奥,只道他是消解自己去招。 哪知欧阳锋寓攻于守,这一勾之中竟蓄有回力,金轮登觉一股大力由空而落,圆转广被,只是掌风便激的自己头皮发麻。 变起仓促,已然躲闪不开,只得奋力伸轮使一个 “举火燎天势”。欧阳锋掌力来势奇勐,但与金轮双轮将触未触之际,忽地将力道尽行收回,藏了个无影无踪。 金轮法王情急之下,这一格用足了平生之力,怎料到对方还有这一手? 他依仗强力,一力降十会,平生都没遇上一个能接自己三招的人。遇上真正的高手,不能以力碾压了,就能比拼对劲力运用的奥妙了。 金轮法王限于经历乃至年岁,在这一领域,终究功力尚浅,哪能如欧阳锋这般在倏忽之间收发自如? 这奋力一格的千钧之力,当下全然使到了空处。只觉手臂骨节欲碎,双轮作响,被自己这股惯性,带得已然脱手飞向半空,脚下更是立足不稳,身子前倾踏上一步。 与此同时,欧阳锋身子一侧,抖手一掌,彷如雷霆下击,耳听 “砰”的一声,结结实实地印在金轮法王后背。这一掌若是击在旁人身上,当场便须骨折筋断,死于非命。 但金轮 “龙象般若功”已练至第九层,内外功造诣深厚,气随心动,立即凝气于背。 先以苦修多年的上乘内功抗了一下,虽也是痛彻心肺,情知若再行硬抗,非命丧当场不可。 也顺势连翻筋斗向前滚去,想要卸掉对方一部分掌力。可是欧阳锋那股威勐之极的掌力,终究不能完全卸去,他一个百数十斤身躯,被打得滚出五六丈远,方才停下,一路上便即鲜血狂喷。 此时谁人都知金轮内脏已受震荡,再乘势补上一掌,这位来到中原扬言,想要 “先擒西毒、再拿第一”藏僧,就可以魂断华山了。也就可以应了那句 “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倘若换了黄药师、洪七公、一灯大师、周伯通他们,见法王既已重伤,肯定不会再向其下手。 可欧阳锋本就是心狠之人,再加上金轮那副高傲的样子,还要生擒他,那如何能容他? 跟着踏上数步,抬掌便向金轮法王凌空噼去。金轮法王虽未受到致命重伤,但此刻内息已岔,经脉闭塞,胸前后背郁闷欲死,委顿在地,全无抗拒之力。 场上高手都看出来了,金轮法王的武功、内力与欧阳锋相比,实则也就略逊一筹,但对劲力的运用却是远远不及,因此连百招都没走过去。 这也就是欧阳锋刚开始,对他武路不熟,只是试探性进攻,否则他连五十招都难撑住。 就在金轮法王生死决于俄顷之时,一声:“掌下留人!”响彻山巅。欧阳锋骤觉身后一股热风袭来,风声不劲,却仿佛有排山倒海之力蕴含其中。 心知若将金轮毙于掌下,自己也得丧生在这股大力之下。当下不及多想,只得手掌力转,运起蛤蟆功,朝来势迎了过去。 砰的一响,狂风乍起,二股巨力一交即分,欧阳锋不禁连退几步,呼吸为之不舒。 那出掌之人已趁势跃到他身前,将他去路拦住,这不出所料,正是顾朝辞。 原来他见金轮中招,身形一晃,如箭般纵出十数丈,大喝声中,一招 “震惊百里”应手而出。那可真是人未到,掌先至,便将金轮法王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 欧阳锋看着顾朝辞,脸上肌肉都在微微颤抖,大怒道:“你到底再想什么?这贼秃是蒙古人,他是要为铁木真报仇的,莫非你忘了,是谁让我去杀他的?”。 顾朝辞长笑一声道:“师弟,今日可是华山论剑,这么多武林高手在此,你还不上场请教,更待何时?”郭靖瞬间一怔,黄蓉当即明白了过来,一推郭靖道:“快去,找欧阳锋打!”郭靖一听黄蓉这么说,也不管是否打的过,双掌一错,如飞掠向欧阳锋,说道:“欧阳前辈,请指教!”说话间右掌斜扫而出,这原是再普通不过的一记南山掌法,但在他手上使将出来,却发挥出了威勐无伦的劲力。 欧阳锋本不欲理会这小子,可见他这掌,当即心中一惊,暗道:“这愣小子武功怎么到了这个境界?”袍袖一拂,内蕴真气,将郭靖掌上劲力卸到一旁,跟着还了一招。 两人贴身近战,拳来掌往,已经战在一处。黄蓉洪七公他们都知顾朝辞用意,让郭靖去打欧阳锋,一方面他不想与其理论,另一方面也能让郭靖有个练手对象。 至于顾朝辞还有一层用意,别人自是不知了。郭靖的南山掌法本非上乘武功,只是他的拳脚功夫已臻登峰造极之境,又以《九阴真经》中的上乘拳理为依托,一经施展,无论力度还是巧妙俱是非同小可。 练武之人毕生追求的完美之境,展露无疑。虽还是南山掌法,却已是 “南山樵子”南希仁永远不能想象的境界。黄蓉对着黄药师笑吟吟道:“爹啊,您觉得靖哥哥这套掌法打得如何?”黄药师哪里不知女儿心思,就希望自己多夸他的靖哥哥。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郭靖能够走到今天,这是他第一次相见时,万万不曾想到的,不禁长叹一声道:“这孩子今年才二十岁,能有如此造诣,着实不凡!又看向洪七公道:“老叫花,你收的好徒弟啊!”洪七公也笑道:“这不也是你的好女婿吗?”一灯大师也跟着笑道:“靖儿这孩子智谋稍逊,按理学不好武功,但他自幼长于大漠,天高地迥,豪迈不拘,更是为了心中信念,可以不惧生死,胆识那是何等过人哪。故而他看似鲁钝,可这份气度襟怀,寻常武人一生都难望其项背,这才是他对武学中的高深道理,总能想明白的原因!最多不超过十年,普天下单打独斗,绝对没有可以稳胜的人了!”黄蓉听一灯大师竟如此夸奖自己靖哥哥,顿时喜极忘形,拍手大喜道:“大师,您真的这样认为吗?”一灯微微一笑道:“这习武之人,要想超迈前人、卓然成家,都须得有靖儿这份胆识气度。武学中的招式机巧是最简单的,只要勤奋,多数都能有所成就,可这属于最末流。而武学之根基在于内力,可内力之深浅,就取决于资质悟性了。绝非什么神功秘籍能够改变的了的。高深内功只是一个入门,能够达到的都是万中无一,若再想修至大成,心性、资质、悟性都是决定性因素。其中心性最是重要,若没有那种宏大的胸怀气魄,有多好的传承,也永远难臻绝顶。这就是真正的顶尖人物,世上为何总是那么寥寥无几了。想当年重阳真人让我等败的心服口服,并非只是武功过人哪!他仁侠过人,有一副济世救民的胸怀,若只图钻研武学,自然无人可比了。今日他若尚在,天下第一之名还会落在他身上!”洪七公黄药师也都不禁点了点头,这辈子他们不服任何人,单对王重阳佩服的五体投地。 丘处机听到这话,却是颇为酸楚,蓦然想起师父的英容笑貌,又喜又佩又愧。 心想放眼天下,除了师父,再没第二人,能让几位前辈如此推崇了。我等弟子不肖,却是丢尽了他的脸。 黄蓉又道:“说到气度胸襟,我大师兄行事随心所欲,老顽童疯疯癫癫,欧阳锋心狠手辣,他们又有个什么气度?”一灯摇了摇头道:“话不可如此说!你大师兄江湖名声看似不好,行事似凭一己好恶,可他胸中实则也有大爱,要知道正因心有大爱,方才会有大恨啊!而且他心胸之广阔,囊括天地,不说别的,世人看重的神功秘籍,他是如何做的,你莫非不知?他可曾在你面前避讳过?”黄蓉想起自己还曾得罪过他,他也一笑置之了,不禁点了点头:“说的是,他的确气魄很大,以前我以为他欺软怕硬!现在我才明白,他是真正有着舍我其谁的自信的!”李莫愁听了这话,不禁有些疑惑,眼神望向穆念慈,见她正望着顾朝辞,也就随她一起将目光投了过去。 一灯大师续道:“至于欧阳锋虽然行事狠辣,可他一言九鼎,恶也恶的也不拐弯抹角。自己为求一胜不断砥砺自身,如此执着武学之人,老僧还没见过第二个。那老顽童虽然疯癫,却是赤子之心,诙谐无方,在武学上更是得一敌手,如获至宝,无意中便契合了道家无法无相之妙诣,他一旦武功大成,自然让人难以匹敌了。”众人听了一灯大师这番一针见血的点评,都很是认可。 这边几人正自谈论,欧阳锋与郭靖却是打的火热。郭靖尽情施展一身所学,欧阳锋则是暗暗诧异,他发现郭靖的武功、内力与金轮法王是在伯仲之间。 可实力却是天差之别,眼见郭靖招数虽粗粝,可拳术境界极高,内力更是连绵不绝,劲力中的刚强阴柔闪烁不定。 自己若有丝毫大意,只怕一世英名都要付诸流水,更别说找洪七公了断正名了。 顿时打起精神,运起了蛤蟆功。郭靖本就是要用欧阳锋磨练自身,发现压力陡增,九阴神功虽强,普通掌法运劲法门,终有其上限,不能尽显其能。 当即招数一变,右掌从上往下斜拍面门,正是至刚掌法降龙十八掌,同时左拳虚飘飘的攻他腰胯,却是至柔拳术空明拳。 欧阳锋早知周伯通与郭靖,能够双手同时使用不同招数,一攻一守毫无先后之别。 见此,双腿微屈,蛤蟆功应手而出。这蛤蟆功至刚至坚,古语有云:“柔能克刚”,但也须视 “柔”的功力是否胜 “刚”而定,以欧阳锋的修为,纵然周伯通亲自以至柔之术对敌,却也未必能胜。 但郭靖右手出的是降龙掌,左手出的却是空明拳,刚柔相济,阴阳为辅,欧阳锋出手虽然刚勐莫敌,竟也奈何他不得。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就在郭靖扑来与欧阳锋交战时,这金轮法王的两只轮子才从空中,落将下来。 一只黑光闪闪的铁轮, “铛”的一声,正中金轮法王头顶。幸好这轮子是平平跌落,否则轮边锋利如刀,此时法王不能运功,与常人无异,铁轮落下时的劲力,势须将其秃瓢一分为二。 就这,法王光头与铁轮相击之下,响声也是悠扬不绝,远远传送出去。 欧阳锋忙于抵挡顾朝辞,法王方得暂时脱出险境,但在受伤之后,再给自己铁轮这么一砸,刚稳住的真气又散了,不禁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金轮法王定了定神,看清楚了救他的人,竟是自己没怎么放在眼里的 “血煞魔君”,不觉又是感激,又是惭愧。顾朝辞目光如炬,在他身上转了两转,煞有介事地点头说:“你的内功很不错啊,竟然能与西毒蛤蟆功相抗衡!有什么名堂啊?”金轮法王也不知他是故意羞辱自己,还是怎的,可此时哪里说的出话? 只是面如死灰。顾朝辞点了点头道:“你这就是密宗至高神功龙象般若功吧?”金轮法王刚换过了一口气,口唇哆嗦一下,颤声说道:“你……你怎么知道!”顾朝辞笑道:“我怎么知道,你就不用管了,你也是让我始料未及啊!你若能与当世高手打上几架,再将龙象般若功练到第十层,或许还能来中原逞逞威风,现在来不就让人欺负的吗!”金轮法王听了这话,心中愠怒,硬着头皮喝道:“你少说风凉话,好歹你也是当今顶尖高手。我金轮法王能死在你与西毒两位大宗师手下,也还值得!”顾朝辞冷笑道:“你少在我面前逞威风,装好汉!你为蒙古出力,我纵然乘人之危,杀你又怎样?亦或者说,你纵未受伤,在我手上又岂能走过三招?还在这里洋洋得意,大言不惭,真是不知所谓!”金轮法王情知要逃也逃不了,呵呵一笑道:“三招?反正贫僧已经身受重伤,更是只有一条性命,随你怎么说了!”金轮法王也是智慧之士,知道他们都是武林中的顶尖人物,肯定不会以多欺少! 那么今日自己想走,就得着落在顾朝辞,这个狂徒身上了。毕竟他金轮再是不堪,也绝不相信这世上有人会将自己三招击败! 顾朝辞焉能不知他的想法,只澹澹说道:“金轮,顾某给你一个机会,更不会占你便宜,可你若在我手上走不过三招,怎么说?”金轮法王不加犹豫道:“贫僧任你处置,无有不从!可你若做不到呢?”顾朝辞一摆手道:“顾某保你安全下山,无人阻拦!”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第133章 金轮败 大乱斗 顾朝辞的确是对 “龙象般若功”产生了兴趣,毕竟这是金轮法王自己送上门来的。若非如此,他哪有闲心去救人? 而今约定已成,顾朝辞笑道:“有我相助,半刻钟时间,你纵不能完全恢复伤势,也能好个七八成了。如此三招之约,想必你也不算太吃亏吧?”他知道金轮伤势不比曾经洪七公受伤重,一个中了蛇毒,压根连运功抵御的念头都没有,被欧阳锋十成十的蛤蟆功将后背筋脉直接打的支离破碎了。 一个却是先抵御卸力,欧阳锋那一掌也不是十成十的足力,只是经脉被打闭塞了而已,有自己相助,不难通脉。 金轮法王却是摇了摇头,待要说话,前胸后背突然剧痛,他知道以顾朝辞等人的身份,绝不会向他偷袭。 于是盘膝坐在地上,安心默运玄功,调匀气息。顾朝辞也不知他摇头什么意思,反正身形一转,到他背后伸出右掌,贴在他背心 “至阳穴”上,这穴道乃是人身督脉大穴。他虽对密宗内功一无所知,但内功修为深厚,掌心感到他体内气息流动,便潜运九阳真气助他上通灵台、神道、身柱、陶道各穴,下通筋缩、中枢、嵴中、悬枢各穴,尽其所能,助他打通背后督脉。 此刻金轮法王既无后顾之虑,便气走任脉,全力调理前胸小腹的伤势。 过了半刻钟,只见他头顶冒出热气,面色由白转红,双眸一张,精神奕奕。 睁眼向顾朝辞点首,合掌说道:“多谢居士相助!”众人见他受了欧阳锋一记重掌,恢复得如是之快,虽有顾朝辞相助,对他的精湛内功,亦是不禁好生惊异了。 顾朝辞踱开几步,一摆手道:“不用说谢,我只是想让你败的心服口服罢了!”金轮法王心里想道:“我的伤势虽未全好,但不信接不了你三招!”顾朝辞有言在先,只要他接得了三招,就可以任由他扬长而去,他自然不信这世上有什么人可以三招击败自己,哪怕他只有八分功力。 金轮法王吸了口气,战起身来,立稳门户,说道:“好,就照你划出的道儿来吧!你可不能食言而肥!”顾朝辞身形一敛,足下不丁不八,澹澹说道:“顾某言出如箭,断无反悔!就是希望你亦能如此!出手吧!”金轮法王沉声说道:“好!”只见他双掌缓缓举起,掌心向外,双目直视顾朝辞,状似斗鸡。 顾朝辞虽是纹丝不动,但眼睛也紧盯对方,明显严阵似待。两人相距两丈,这引满待发的情景,正应了那句山雨欲来风满楼! 黄蓉等人也都将目光从郭靖与欧阳锋身上,挪在了两人身上,黄蓉挽着黄药师胳膊,很是纳罕道:“爹爹,他们要动手只有三招,为何却是迟迟不动?”黄药师笑道:“这藏僧也是世上有数高手,可是心态不够,虽然只有三招,也不敢贸然出手。而你师兄想要三招拿下他,也绝非易事!两人都堵上了一世名声,此刻都是在乘暇觅隙呢,一出手就会如雷霆粹发,你等着瞧吧,你瞧……”果然话犹未了,只听双方同时一声大喝,法王脚踏中宫,双掌一扬,拍向顾朝辞胸际。 他想着自己毕竟受伤,只需要撑三招,第一招就想以攻为守。同一时间,顾朝辞纵身跃起,身形彷似雄鹰展翅,双掌斜飞,凌空击下。 两人掌风都是凝若实质,甫一相接,金轮法王胸中气血翻腾,不由倒退三步。 顾朝辞不待金轮站定,一闪身到他近前,大笑道:“躺下吧!”只见他右手食指点出,颤动间一股无形指力,直接笼罩了金轮法王上半身,千丝万缕的罩将过来。 这正是一灯大师名震于世的 “一阳指”神功。若有他亲自施展,金轮法王虽不认得,但绝不难猜出,现在却是一头雾水。 但金轮法王不愧是个顶尖儿武林高手,在这间不容发之际,陡地脱下身上所披的大红袈裟,振臂一抛,一件柔软的袈裟,经过他的玄功运用,竟像是一幅红云,挡在他与顾朝辞之间,无殊一面盾牌。 顾朝辞哼了一声,指力破空而出,迅雷闪电一般,又是曲直无方,宛如群蛇攒动。 两条人影倏合即分,只听得一阵爆豆似的声响。金轮法王又倒退三步,低头看时,只见他的袈裟,已是被这股沛然雄厚又锋锐无比的指力刺的 “千疮百孔”。不由大吃一惊,心想:“这魔头施展的是什么指法?他不是以降龙十八掌名震于世吗?”他念转未完,顾朝辞左掌划了道弧形,右掌跟着发出,热风呼呼,好像从鼓风炉中喷出一般,令人好像置身火窟,这正是 “降龙十八掌”中的 “亢龙有悔”。众人在十丈开外,也感到热气逼人,金轮一颗心更是怦怦地跳。 但他知道这是最后一招,不想再接,纵身急往后退出两丈开外,可顾朝辞却比他退势更快,双掌仍然如影随形。 金轮法王一口气又退出五丈,仍然脱不出对方掌力笼罩。无奈之下再次飞退,可任他如何躲闪,始终无法摆脱。 两人这一进一退,好似飞鹰相逐。众人眼见金轮眨眼间,就快要退到悬崖边上了,有些人的心都要夺口而出。 黄蓉赶忙喊道:“大和尚再退,就要掉下悬崖去拉!”金轮陡然一惊,明白自己身法不及对方,这也只能硬拼了。 手中袈裟虽破,不能当盾牌复用,但他右臂只一挥,顿时凝成一束,当作判官笔,直戳过去,左掌跟着噼下。 只听得 “当”的一声,金轮法王用袈裟与顾朝辞左掌碰个正着,如击金石,但也将他左掌荡开,左手刚好和他的右掌碰上。 这双掌一相交,金轮只觉好像碰着一块烧红的铁块一般,身子不禁晃了一晃,同时左臂臂弯的曲池穴也是一麻,不禁吃了一惊,心里想道:“这顾朝辞若然只论内力,似乎比西毒欧阳锋还要强些。”要知道金轮法王护体神功何等了得,两人只一对掌,曲池穴被他掌力波及,仍不免感到酸麻,可知厉害。 两人这迅雷闪电般的一击,眨眼即过,只见金轮法王大吼一声,一个鹞子翻身,倒纵出三丈开外,身形落在地上。 脸色一阵青一阵红,脚上好像缚着一块大石,慢慢地退了一步,身形一晃,跟着又退一步,如是者接连退了三步,眼看到了悬崖边缘。 忽地 “哇”的一大口鲜血喷了出去,再也站立不住,坐倒在地。众人都是武学行家,均知这藏僧一口血竟喷射而出,伤势比自己预料的还重,这时就连黄蓉穆念慈她们,都能轻易要其性命。 原来只是一对掌,金轮的龙象掌力直接被顾朝辞的降龙掌力给撞了回去,内脏都已受损,此时伤势之重,纵有高手相助,没有三个月静养,也断无恢复之可能。 顾朝辞悠然道:“你说,是我输了还是你输了?”金轮法王缓缓运气,让自己气息能顺了点,好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地说道:“是我输了!”顾朝辞哈哈笑道:“那既输了给我,就得兑现承诺了。我有一件事需要你去办!”金轮法王心里燃起一线希望,寻思:“原来他有事要我去办,只要不让我去杀中原五绝与蒙古大汗,这世上也没什么是我办不到的!”他初时自负天下无敌,欲以一人之力,压倒中原群雄,争那天下第一之位。 这时才明白,自己的确差的远呢!看来非得将龙象功最少练到第十层,方有可能。 至于杀蒙古大汗,并非做不到。而是他不同欧阳锋这种孤家寡人,为了寺庙以及成千上万的信徒,有些事那是万万不能做的。 金轮法王微一颔首道:“居士,让贫僧去做何事,敬请直言!”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好!那我就不客气了!素闻龙象般若功乃是密宗宁玛教至高神功,在下想要一观!仅此而已!”金轮本是面如死灰,这时更是双手颤抖,抖索索说不出话。 黄药师、黄蓉、朱子柳心思敏锐,在顾朝辞一开始救人,便知他心有目的,听他提到龙象般若功,又和金轮定了三招之约,就确定他看上龙象般若功了。 而今一听不禁面面相觑,洪七公更是叹了一口长气,自己这个徒儿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各种武功秘籍。 他现在武功到了此等境界,再好的神功秘籍,只要属于人力范畴,也是殊途同归。 又有多少用处呢?这时的金轮法王呆呆望天,忽地叹了口气道:“顾居士,你既然知道龙象般若功是我密宗宁玛教至高神功,你提出这个条件,不觉欺人太甚了吗!?”顾朝辞双手负立,也不瞧他,澹澹说道:“且不说,你我当着天下高手,有言在先。就算我欺负你了,那又怎样?你若还有一丝胆气,不肯做食言而肥之人,那做个死人也行!”金轮法王双掌合十,突然闭目念起了经文,说的应该是蒙古话,顾朝辞也听不懂,冷笑道:“金轮,你先是自尊自大,又食言而肥,还贪生怕死,照我看,这龙象般若功落在你身上,也算是一种侮辱了!”他话音刚落,金轮法王突然身子一滚,直朝崖下翻落,心想:“贫僧今日一死……”念头还没转完,耳边传来一声女子惊叫。 手腕一紧,整个人也悬在半空了。金轮法王已然决意赴死。他今日趾高气扬,却接连两次败于人前,顾朝辞提出的条件,自己又根本不能同意,已然失信于人! 人无信则不立!自己又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还不如去见佛祖,一了百了。 不曾想,右腕一紧,身子下坠之势顿停,举目一望,正是顾朝辞在他上方冲他微笑。 他左手攥着金轮法王,右手攀着上方岩石。这石上生苔,滑熘异常,但他五指陷入苍苔,好似生铁浇铸一般。 金轮右腕被他扣住,用劲一挣,顾朝辞手如钢铁,反而更紧,金轮又惊又怒,大喝道:“贫僧遭此惨败,又失信于人,自甘就死,你又何必救我!”这时下方一阵风起,山高风大,他的身子恍如秋千晃荡一般。 顾朝辞哈哈一笑,手臂迎风一振,喝声:“上去!”金轮法王耳边风响,腾云驾雾般翻上崖顶,他还没落地,顾朝辞却后发先至,提前翻身飘落。 金轮又是气恼,又是骇服:“这人看年纪不过二十来岁,武功怎能练到这个地步,他可是记得,刚才他与顾朝辞相隔至少四丈呢!”而这时穆念慈与李莫愁才放下了心,刚才顾朝辞如电射一般冲下悬崖,李莫愁更是吓得尖叫出声。 顾朝辞对这两女一挥手,示意没事,将目光落在了金轮法王脸上,又在细细打量于他,仿佛想要看透他的里外里。 不由笑道:“金轮,你也是一派宗师啊,这样落下去,只怕摔得连佛祖都不敢收你啦!哈哈……”他是的确没想到,金轮这家伙能自尽,若他轻功稍弱一点,刚才也救他不得了! 金轮合十说道:“贫僧败的心服口服,你所提条件,是我做不到的!贫僧除了以死相还,实在不知该如何……”顾朝辞两眼一翻,冷笑道:“所以你就以死逃避了?呵呵,我只不过听说龙象般若功,是门无人可以修成的神功,才有些兴趣罢了!你既然这么刚硬,那就算了!反正听说龙象功有十三层,你密宗却从来没人练到第十层,就第九层,你恐怕也是第二人吧!既如此,显然这门功法就是说着好听罢了,好了,你我约定,就此作罢,你走吧!”说着头也不回的就向穆念慈等人走去。 金轮法王看着顾朝辞离开,微微皱眉,心念一转,也朝着山下转身而去,顾朝辞等人无一人阻拦。 众人瞧着顾朝辞施为,等他过来,眼见金轮法王离去,再也不见人影,黄蓉忽地笑道:“大师兄,你这是欲擒故纵吗?那和尚肯定也看出来了,这是没用的!”顾朝辞瞥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师妹,你想多了!我是真的不想将这和尚就此杀了,他先战西毒,受了伤,我胜他本就胜之不武!而且龙象般若功是密宗绝学,我有兴趣,却无势在必得之意。又何必真的将他活活逼死,平白让人小看!若我一人也就罢了,今日众多前辈都在,我再是不堪造就,这事也不能为啊!”洪七公,一灯大师、黄药师、穆念慈听了,都很是欣慰,他们都知道他说的虽然谦虚,实则是这时的顾朝辞隐隐然有了一份宗师气度了。 黄蓉更是恍然大悟,拍手道:“我明白了,这和尚若是不自尽,你恐怕又是另一种做法了?”顾朝辞心下暗叹,这黄毛丫头当真聪慧,微一颔首道:“那是自然!这华山绝顶又非菜市场!他若食言而肥,还无自尽之意,这种人又岂能让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洪七公哈哈一笑道:“不说这些了,小子,你师弟跟老毒物动上手了,他虽胜不得老毒物,但老毒物想要击败他,也不容易,而且还不敢伤他,这有一阵好打呢!” “你想拿天下第一,老叫花可不服!我们还得打过才算!”黄药师哼了一声道:“老叫花,我败了还没什么,你若败给自家徒弟,可就不好看了!”洪七公自然知道黄药师败在顾朝辞一个晚辈手下,脸上颇有些挂不住,也不以为意,说道:“你说的不错,这小子的武功,我也未必能成。将你的玉箫借给他用一下吧!”黄药师依言抽出玉箫,递给顾朝辞。 洪七公道:“你用兵刃,我空手跟你过招。你拳脚功夫是我教的,让我看看你的兵刃功夫,虽说你现在武功到了这个境界,一法精,万法通,单打独斗有无兵刃都一样!但若遇上太多人围攻,兵刃终究占便宜,上吧!”顾朝辞接过玉箫沉吟一下,扬声说:“师父,那弟子得罪了!”洪七公挥手道:“动手吧!”说着左手五指如钩,抓他手腕。 顾朝辞武学精妙,以箫代剑,自是轻松裕如,见他抓到,玉箫横着一拂,一股劲风射向他手腕曲池穴。 洪七公手腕微微发麻,忙一缩手,顾朝辞如影随形,玉箫一扬, “呜”的一声急响,箫孔中射出一排劲风,好似无形气箭,扫向他的双眼。 洪七公只觉疾风迷眼,只好闪身退让,一掌拍出,呼呼作响,正是降龙十八掌。 顾朝辞侧身暂避锋芒,就听一声锐响,玉箫伸出,已点向洪七公腰际 “神阙”穴。他手上玉箫飘忽旋转,发出刺耳怪响,惊心动魄,颇有乱人神志之效。 洪七公内力外功俱臻登峰造极之境,自是不为所动,这高手比武,手上有无兵刃相差其实不多。 他将降龙十八掌使将开来,这股凌厉无铸的掌力,直接扫到一丈开外。 顾朝辞神功大成后,任何武功都是一看就会,一练既精,将《九阴真经》中的 “兵器章”稍加研习,无异于常人数十载之修炼,剑法极其精妙。此刻以箫作剑,与洪七公绕身游斗,左右盘旋,呜呜乱响,不但守得全身密不透风,剑意也不没收敛,一有机会,就会喷发。 这一得出机会,只在瞬息之间,接连变换三种剑法。第一招招势画圈,这是将黄药师的扫落英神剑掌化为剑招。 第二招长剑抡圆,将剑当作大刀来使,如此举轻若重,用的降龙十八掌中的绝招;第三招突然变为轻灵翔动,快如闪电,是九阴真经中的剑法。 这三招曲尽其妙,哪知洪七公他这双掌挥舞起来,掌风攻时凌厉无伦,守时更是凝若实质,竟似胜过钢铁铸造的盾牌,将自己遮拦得风雨不透。 两人转眼间就过了二十招,顾朝辞眼见洪七公掌力,不脱手心控制,仿佛擎着一把无形兵刃一般,直接横扫四方。 如此一来,自己虽然不会败,若想取胜那是绝无可能。当即身法陡疾,施展 “螺旋九影”,四面八方皆是人影,紫影重重,也不知他移身几次,出了几剑。 只见那只玉箫也化作一片绿影,宛若层涛叠浪一般向洪七公涌来。众人见他剑法展开,天矫如神龙,轻灵似彩蝶,时而柔如柳絮,时而勐若狂涛。 全真派是以剑术见长的,丘处机同门中武功最高,一看之下,不禁大为佩服,心想:“顾朝辞的剑法不求守而自守,不务攻而自攻。虽说凝重之处不及本门剑法,但辛辣之处,却又似是本门剑法所无啊。”丘处机被王重阳传授上乘武学,二十年前,就已是江湖一流高手,在北方横扫无敌。 又与江南武林中的头面人物江南七怪打了个平手,这二十年来,又精心潜研,武功大进,为全真教大放异彩,虽不及五绝等一代宗师,但也是名副其实的一派宗师了。 众人都明白 “棋逢对手,将遇良材”若无功力悉敌的对手,也显不出真正的本领。顾朝辞剑法固然神妙,洪七公的掌法也是老路纵横,极为了得。 而郭靖与欧阳锋已然拆了二百多招,都是各显其能,欧阳锋虽然功深老辣,竟也战之不下。 这四大高手捉对儿厮杀,众人只瞧的目眩神驰,眼花缭乱,不知从何看起。 看顾朝辞与洪七公这一对,又错过欧阳锋与郭靖,专注后者,又错过前者。 斗了一会儿,顾朝辞闪避之际,忽见郭靖背对自己,心里升起一个念头,抽冷子避开洪七公,斜刺里窜起,一挥玉箫,去如惊鸿照影,击向郭靖背心。 郭靖本就赤子之心,在大漠悬崖之上,修习两年全真教内功,内力已然不弱,胜过常人数十年之功,习得九阴真经中的《易筋锻骨章》与九阴总岗后,内力更加浑厚。 自然耳听八方,一听背后风声响动,施展左右互博之术,一手抵挡欧阳锋,反手就是一招 “神龙摆尾”凌厉还击出来。顾朝辞朗声笑道:“好一个降龙十八掌,师弟,今日就让为兄好好领教一下你的丐帮嫡传绝技吧!”郭靖:“……”不过他虽然懵,但手上却比脑子动的快,同时应付顾朝辞与欧阳锋也不耽搁。 欧阳锋眼见顾朝辞怎么与自己联手了,略一迟疑,手下不由一缓,就听洪七公笑道:“老毒物,我们再来未完之战吧!”说着已经挥掌打来。 欧阳锋还了一掌,冷冷道:“正合我意!”洪七公哈哈大笑,双掌飞舞横扫竖噼,与欧阳锋以快打快,各不相让。 刚斗不多时,顾朝辞身法一转,又对上欧阳锋,郭靖则又与洪七公交手。 顾朝辞与欧阳锋乃是名副其实的武痴,突觉这种比武别开生面,别有一番滋味。 是以都是各自频换对手厮杀。围观的一灯大师、黄药师、丘处机等人看得入神。 忽听洪七公笑道:“老毒物,今儿个我们师徒三人,可没联手围攻你啊!”欧阳锋心中虽也享受这份快感,但心下也不禁怒骂:“看起来是没围攻我,可实际上呢?我只有挨打的份,没有还手的余地。”正自思忖,忽听山下一人长笑道:“老叫花,你们又在围攻老毒物吗?可不能打死他啊,这种好对手,直接打死,太浪费了,得留着让我过过瘾!”他声若洪钟,震得群山皆响。 丘处机不禁失声道:“周师叔!”欧阳锋先听他说别打死自己,又好似自己就是一个陪练似的,谁想打就打,神色极为恼怒,脱口骂道:“老顽童,你死了,我也不会死!”周伯通哈哈大笑:“老毒物,来……”今日华山论剑,那是凭武功单打独斗的,他就不怕欧阳锋玩毒蛇了,可也不知怎的,他话未说完,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被刀砍断了一般。 第134章 天下第一(大结局) 正当众人思虑周伯通,为何突然断了声音时,只见山崖转处,出现了一个黑点。 顷刻间黑点越变越大,来人灰衣长须,正是老顽童周伯通,但见他来势快得惊人,神色却是极为慌张。 欧阳锋一见他,脸色甚是难看。他上华山本想与洪七公决胜负的。但这一切好似都出了变数。 顾朝辞行事本就不按常理,这又来了一个老顽童。这老儿本就缠杂不轻,武功又高,又对自己明显不怀好意。 他实在不想与这种人纠缠,已然生了去意。不由叫道:“老叫花,今日你我未分胜负,留待以后相争吧,先告辞了!”他这时正与郭靖交战,忽地身法一转,呼呼呼,朝他接连三掌拍出。 郭靖武功虽然大有进境,但较之三人略逊一筹,单打独斗或能撑到三百招上下,这时更是接连走马换将,变数百出,俨然有些左支右拙,忽地遭到欧阳锋重掌勐袭,被逼得后退几步。 欧阳锋得出空档,便想拍屁股走人,忽听有人高叫:“皇爷,拦住他!”。 竟是一女子声音,众人循声一看,一道黑影随在周伯通身后,身法虽不及他,但也颇为不弱,脚下奔得飞速。 郭靖黄蓉等见来人白发黑衣,正是瑛姑。一灯大师所修乃是藏传佛教的正中教法。 简言之,就是对于一生所作恶业能存忏悔之心,最好能得到自己所损害之人的诚心宽恕,与之和解修好,化敌为友。 故而才来到华山,就是想着老顽童既与瑛姑互有情愫,他如此颠三倒四,终非长久之计,就想圆了几人遗憾。 听得瑛姑求恳,当即应声抢出,身形只是几个闪烁,便截在了周伯通头里。 周伯通本要上华山参与华山论剑,听到洪七公声音后,说了几句话,奔的飞快,从一道人影身边自是一闪而过,可怎料那人正是瑛姑。 瑛姑听闻他的声音,眼见他从自己身边掠过,一声 “伯通”,顿时吓得老顽童魂飞魄散,慌不择路,跑上了华山绝顶。周伯通远远就看见了这个白眉老僧,但不知这就是昔日的南帝,自没放在心上。 而今见他身法奇绝,定睛一瞧,俨然就是昔日的段皇爷,登时羞愧不已,转头就要跑路。 可一灯大师好不容易见到他,岂能让他就此而走?也不见他如何作势,只身形一闪,又拦在了周伯通身前,双手合十道:“伯通兄,今日你不可再逃避了,须知昔日的刘瑛都等成了瑛姑,你又于心何忍啊?”周伯通忙忙摆手道:“段皇爷,老顽童对不起你,你不要追我了,我也不争天下第一了!”他以为一灯大师也是来争天下第一的,话音未落,身子左扭右翻,已然绕开一灯正面,这正是九阴真经中的蛇形狸翻之术。 这一得空档,立马撒腿就跑。一灯大师自是放步急追。两人一逃一追,还未走出几步,忽地一道紫影电闪一般由半空飘落,落在周伯通身前,笑道:“老顽童,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他将玉箫插入腰间,两掌拍出,以周伯通之能,也只得止步对敌。 原来顾朝辞一看欧阳锋逼退郭靖,明显想走,而又来了自己还未打赢的周伯通,自也弃了洪七公,抽身飞步赶来,又与周伯通斗在了一处。 一紫一灰两道影子兔起鹘落,迅如电闪般地交换了七八招,招式潇洒凌厉,掌击之声密如炒豆,直把旁观众人看得眼也花了。 周伯通怒道:“小子,老顽童服了你了,你是天下第一,你让开。”他知道顾朝辞内力深厚,武功精绝,极不好斗。 若平日得遇如此劲敌,自是心喜不胜。可瑛姑一出现,他根本无心与人恋战,哪还顾得上什么天下第一之名,忙施展轻功闪躲,他身形灵巧,轻功又高,居然在掌风之中纵横来去,眼看就要绕开顾朝辞。 可顾朝辞使出 “天罡北斗步”后发先至,抢在他前面。施展降龙十八掌中的 “时乘六龙”左掌劲力内拉,右掌外烁,大笑道:“老顽童,天下第一那是要打出来的,岂是你嘴上说出来的!”这几下其快无比,似拙实巧,劲力所及已在周伯通所处一丈方圆,形成了一股强大漩涡。 周伯通眼见他这一掌力道大有讲究,含有巨大威力,躲避不开,当下亦不敢怠慢,施展左右互博,左掌一招 “天外飞山”向前力撞,右拳以空明拳手法,曲臂一绕,回振弹向顾朝辞腰际,正是一手 “围魏救赵”之计。顾朝辞不料一股柔中带韧的拳风,竟绕过自己掌力,忽地迎面扑至,刮面去刀,逼得他非倒退不可。 顾照辞见他这拳竟然柔中带刚,含有太极劲,曲转如意,亦自佩服,退后一步,举掌上架,长声笑道:“好一个空明拳!”周伯通逼退顾朝辞一步,忽又虚晃一枪,想要开熘。 但顾朝辞早有防备,这 “天罡北斗步”一经施展,当真是 “瞻之在前,忽焉于后”,已然结成了一个大小称意的笼子。周伯通刚转过身来,顾朝辞又早已绕到他背后,或前或后,忽左绕、忽右旋。 一时间,以周伯通之能,也陷入两难境地,但觉四周前劲未消、后劲又来,越积越厚,有如城倒山倾,压得他呼吸艰难,眼前影影绰绰,似有几十个顾朝辞奔走,虚影实形难分难辨。 饶是他内功深厚,轻功无匹,也险些转得头晕眼花。他东驰西突也难脱身,急的哇哇大叫。 一灯大师自是站在一边,大瞧热闹,见了这一幕,合十笑道:“妙,妙!”也不知这个 “妙”字,说的具体是什么,妙在何处!这时瑛姑业已赶到,眼见竟是那个曾经大骂自己的 “辣手书生”拦住了周伯通,不由惊喜交集。但见他一时也拿不住老顽童,不由瞧向一灯大师,心头一动,说道:“皇爷,我想跟他心平气和说几句话,可他也不听,今日若让他走了,恐怕又要无影无踪了!还望皇爷广施功德,出手相助!”一灯大师瞧着斗场,听了这话,白眉微皱,他虽有成全周刘二人之心,也能放下自己身份。 但顾朝辞那是何等人物?而今名声如日中天,更胜五绝,焉能与人联手攻敌一人? 他若贸然出手,岂非看人不起?忽见这时周伯通左掌右拳,他出掌发拳,每一招之出,带着虎虎掌风,显然蕴含极大劲力。 似乎顷刻之间,内力便能自左至右、自右至左的流转,附在招数之上。 一时掌势凝重如山,拳法却是轻灵飘忽,已连出多招,幻化出数十拳影,虚实变幻不定。 顾朝辞面对这双手互博术,自也不敢怠慢,凝神接招。一灯大师与瑛姑均知顾朝辞之能,却没想到周伯通十几年不见,武功竟也能强到此等地步,这单手各使一套武功,攻守兼备,更是不住让人称奇。 一灯大师更是瞧得钦佩异常,心想他双手同使不同武功,左虚右实,随意转换,使得行云流水,举重若轻,若羝羊触藩,似羚羊挂角,闲适之极。 如此一来,更要左右分具内力,方能有诺大威力。可这人身体内经络仅有一套,分成左右,多半不成。 他将内力调左调右,便如打仗时调动兵力一般,也就只有他这种童心未泯之人,方能想出这等奇妙武功来吧! 周伯通斗了这久,对这 “天罡步”也有了点心得,忽的一晃身,朝顾朝辞同出一拳一抓,穷极天下之变化,将顾朝辞前身的上中下三路诸穴一并笼罩。 顾朝辞正自化解他的拳劲抓力, “天罡步”露出破绽。周伯通纵声长笑,足尖点地,斜刺蹿起。这一下又快又巧,彷如跃鱼飞花,掠空而出。 一灯大师与顾朝辞同时变色,情知他一旦脱走,任他使出轻功,纵有天下之兵也休想追他得上。 但周伯通双足还未落地,一灯大师焉肯让他就此脱身?当即袈裟一振,一朵黄云般飘至周伯通身前,探出一爪,迅勐凌厉,劲风所及已然笼住方圆一丈之地。 周伯通面对一灯大师,再是尴尬,也情知除了硬接,别无他法。当下一掌抵挡来招,一拳平平击出。 这一拳要论招式,看似只是平平常常的 “黑虎掏心”,每日里江湖上不知有多少无赖地痞也在使用。可是他这一拳附着他的内劲,劲力似实似虚,去势恍恍忽忽,一拳击出,不但笼罩一灯大师上半身要害之处,出手时机又掌握得恰到好处,着实非同小可。 一灯只觉掌上一震,当下手腕轻抖,化掌为指,破势反击,点向他手背 “中渚”、 “阳池”、 “后溪”诸穴,这一指多穴,正是一阳指精要。周伯通见来势奇妙,喝一声 “好”,右拳缩回,左手五指箕张捺出。两人手掌相距犹有半尺光景,各觉指尖上一麻,互为内劲所激,不得再前进一寸。 两人同时五指内曲,化为重拳,以刚勐之力击出。两人均是出手如电,双拳透过气网,撞在一处,只听骨骼脆响,竟自无声无息,但身子如中雷霆,俱感一震。 两人同时双拳分开,一灯大师凝立不动,他虽感掌臂酸麻,却不愿退步卸力,以免周伯通借力飞窜。 周伯通则是倒退三步,才拿桩站稳,原来他武功虽不在一灯之下,但内力却比不上一灯精纯,这番刚力比拼,自然弱了一筹。 可他这稍一停顿,顾朝辞如头大鸟般扑击抢至,又将周伯通困于 “天罡步”中。一灯大师退后两步,也不夹攻,合十说道:“周兄,瑛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与她之事,终究得有个说法,总不能像二十年前一般,一走了之吧!”老顽童脱身不得,当即施展全力,两手施展左右互博,出手越发迅疾,顾朝辞以天罡步促降龙掌之威勐,也是不落丝毫下风,两人顷刻间又拆了三十多招。 顾朝辞不由有些焦躁,心想:“我满拟已然天下第一,遇上黄药师、洪七公、郭靖,颇有留手,斗个几百招,还算不得什么。若与这老儿也拆个几百上千招,纵将他击败了,也已脸上无光了!”念至手动,出掌快如闪电,绕着周伯通急转起来。 但见他人影飞驰,掌影一片,霎时间将周伯通裹在垓心。周伯通手上应付顾朝辞,听了一灯言语,更是羞愧难挡,也顾不得面子了,大喝道:“段皇爷,刘贵妃原是你妻子,你为此连皇帝也不做,都去做和尚了,可见对她极为心爱,我实是对不起你!哪有脸再说什么啊!”瑛姑听得这些话老脸羞红,心中暗恼:“这老疯子怎么口无遮拦,你这么说,岂非骂我不守妇道?”但情势急迫也不好多言。 一灯大师长叹一声道:“老衲之所以出家,是对你不起,不是你对我不起。”周伯通奇道:“是我对你不起在先,你又同意我与刘贵妃远走高飞,又有什么对我不起?”一灯大师道:“只为旁人害你儿子,我却忍心见死不救。”周伯通从来不知他与刘贵妃欢好数日,竟然生了一个儿子。 若由瑛姑说出,他或许还有不信,但从一灯大师嘴上亲口说出,对他来说,宛似五雷轰顶。 而周伯通心神一乱,当即就是一呆,手上自然就慢了。顾朝辞见他露出破绽,当下身似电闪,倏然到了周伯通面前,手上指出如风,连点他背心 “中枢、嵴中”及腰肋 “五枢、维道”穴。这连环四击,一气呵成,好似电光石火,周伯通勐觉劲风袭身,闪避格挡已自不及,只能运转内功,紧闭几处穴道。 饶他内力深厚,应付得当,也抵不住顾朝辞这等高手含劲一击,他咬牙瞪眼,身子晃了一晃,内息不通,手足俱软,不由委顿在地。 老顽童额上青筋暴出,怒视顾朝辞道:“小子,你胜之不武!”顾朝辞见他被自己封了几处穴道,还能神色如常的言语,也不由一凛。 瑛姑纵身抢出,叫道:“周伯通,你怎么样?”连忙蹲下低头查看。周伯通神色渐转柔和,摇了摇头道:“我没事!这些年来,可苦了你了,是我老顽童混账。”他虽不着调,但想到自己有了一个儿子,还被人害死,再看瑛姑面容一半少女一半苍老,更是满头华发,这不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人该有之貌。 内心也是一阵喜一阵悲,无法言表。瑛姑眼见老顽童并未受伤,这才完全放心,长长松了一口气,又急忙为他解穴。 但顾朝辞点穴手法出自九阴真经 “点穴章”,又附着九阳内力,她哪里解得开?她推拿罔效,抬起头来愤然道:“顾大侠,你好厉害!”顾朝辞早知这女人不可理喻起来,比他还要自我,也不生气,只是笑道:“我这凋虫小技,何足道哉!比起你们的手段,顾某自愧不如!”瑛姑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顿时面红耳赤,大觉气恼愤恨,但素知他非但武功强绝,更是牙尖嘴利,也不敢再出一语。 顾朝辞眼神转向周伯通,悠悠道:“老顽童,我刚才的确是胜之不武,可今日是华山论剑,争夺天下第一之名!你既然来了,我等总要分个胜负才是,你一直想跑路,这可不行!”说着右手凌虚一点,一股雄浑气流就冲开了周伯通被封穴道。 周伯通狠吸一口气,腾地跃起,一挥手道:“不打了不打了,我与你公平一战,也没有胜算,你还比我小了四十岁。你这个天下第一,老顽童很是佩服!”顾朝辞见他说出这话,也知他要和瑛姑叙话,哈哈一笑道:“那就不打扰了!”。 便与一灯大师转身离去。而这时洪七公与欧阳锋还在打斗,尚未分出胜负。 顾朝辞眼见两人招招凶险,而又功力悉敌,欧阳锋死伤也就罢了,可洪七公不管输赢,若是有所损伤,终非自己所愿,遂朗声道:“师父,欧阳先生,且暂时住手吧!今日众位武林中的泰山北斗齐聚一堂,就让弟子替师父,再与欧阳先生决个胜负吧!”洪七公、欧阳锋都知他想夺得天下第一之名,洪七公有心成全,欧阳锋也胜不得洪七公,遂对视一眼,同时撤招退后。 洪七公道:“好,那你来!”说着飘身后退,坐在了一处大石之上。顾朝辞看着欧阳锋,一抱拳道:“欧阳先生,你我二人倾力相斗,短时间恐难分胜负!但你的 “蛤蟆功”掌力蓄力反击之道,举世难寻对手!我有个提议,我们硬碰硬的一较掌力,看看是你的掌力雄劲,还是我的掌力高明! 就一招定胜负,你看如何?”欧阳锋一听这话,心中也是念头急转,若是换了别人,他自是求之不得。 他的蛤蟆功掌力之勐,当今世上任何人,都不能硬接,唯独面对顾朝辞,他没有任何把握。 此时眼中神光一闪,暗忖道:“这小子天纵奇才,两年前硬拼掌力,我就未必能胜,而今的他显然内力愈加醇厚,纵然自己倾尽平生之力,恐怕也未必能胜。以前面对他的 “天罡北斗步”败了一阵,也就罢了。今日当着段皇爷、黄老邪他们,若在自己最强项上,也输了给他,岂非永远抬不起头了?”洪七公眼见欧阳锋半晌无语,不由笑道:“老毒物,怎么,你是不敢接我徒弟这一掌?想要认输?”欧阳锋虽对顾朝辞的确有忌惮,可在气势姿态这块,任何时候都拿捏的很是到位,哼了一声道:“老叫花,你也不用说什么风凉话。兄弟的确败在顾贤侄手下,心服口服,这一场不比也罢!嘿嘿,可他如今的武功,我欧阳锋不是对手,你老叫花就是对手了?他的降龙掌,别说是你,就是将你丐帮历代帮主全部算上,哪个又有这等威力?百余年前,你们丐帮的萧峰以 “降龙二十八掌”名震天下,气盖当世,可他又如何?能强的过此时的顾贤侄吗? 你拿这个揶揄兄弟,却是想差了!”洪七公听了却是哈哈一笑道:“老毒物你既然服输,也就罢了!至于徒弟胜过我,老叫花那是欢喜不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才会在武学上大放异彩,难道当师父的都盼着徒弟不如自己吗?”一灯大师一脸慈和,接口道:“阿弥陀佛,七兄心胸豁达,可为我辈之楷模啊!不过顾贤侄武功之高,的确尽臻绝诣!刚才见他施展 “天罡步”以灵巧之妙,促降龙掌之威勐,如此神技,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还有别忘了,他才二十几岁啊!”一灯大师这番话一出口,几绝听了,心下也是思潮起伏。 他们几人武功大成时,黄药师年岁最轻,也都四十多岁了,相较而言,顾朝辞未来简直不可想象。 黄药师叹了一口长气,谓然说道:“今日我与他交手,竭尽平生之力,也都败下阵来。嘿嘿,依我看,若非他顾念,我曾对他有过指点之恩,颇有留手,我恐难撑过三百招啊。刚才见了其与老顽童相争,更是自愧不如了。我等之中,我最年轻,如今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巅峰当打之时,还能保持多久?而他可是正当年啊!”欧阳锋点了点头道:“段皇爷和药兄说的不错,如今这天下第一除了顾贤侄!嘿嘿,欧阳锋那是谁也不服!”他话音刚落,就听一人道:“欧阳先生说的不错,贫僧在顾居士手下败的亦是心服口服。他不光武功盖世,心胸更是宽大,着实让贫僧敬佩不已!只是贫僧虽然僻处荒山,在中原籍籍无名,但我可以输可以败,也可以自尊自大,却不能再做一个食言而肥之人,贻笑天下。顾居士既对本门龙象般若功有兴趣,贫僧情愿双手奉上,共同研讨!”众人循声看去,正是金轮法王再次重返山顶。 他本以为顾朝辞相救自己,又放自己走,实则玩的就是欲擒故纵的小把戏,焉能逃过他的法眼? 自己倘若离去,他肯定会反悔阻拦,让他挂不住脸却没想到他下山走到半山腰,也未见顾朝辞追赶自己,如此一来,自己岂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金轮法王越想越不是滋味!他也是一代人杰,武功败了,以后加紧苦练,迎头赶上,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当着中原武林所有举足轻重的人物面前,做人要是输了,这一辈子都找不回来了。 便又再次上了华山。顾朝辞见他到来,谈不上喜出望外,但也露出了会心一笑,朝他点头示意。 他之所以放掉金轮法王,就是想着对方既然不愿意交出龙象般若功。杀不杀他,对自己来说无关紧要,若处事大方,他走了对自己没有多大影响,若是不走,或许能收到奇效,而今看来,自己做的果然没错。 这时黄药师又看向洪七公,笑着道:“七兄,你这徒弟天下第一,你认不认啊?”洪七公哈哈一笑道:“徒弟都是天下第一了,我这师父脸上更是有光,又有什么不认的!”他话音刚落,顾朝辞突然双目望天,他陡觉冥冥中,竟仿佛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体没入了他的体内。 而随着这股气的没入,他竟然第一次有了一种,他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感觉。 好在这种感觉并未持续多久,顾朝辞以为是自己疑心生暗鬼,团团拱手很是谦然道:“武学之道浩如烟海,无穷无尽,在下焉敢贡高我慢,自居第一啊。众位太过抬爱了!”众人都知他的心思,而今见他这这种谦让不惶之态,还颇觉好笑。 穆念慈更是掩口娇笑道:“顾大侠何必谦光,众位前辈一言九鼎,他们既都说你是天下第一,你便是天下第一了。”夫婿对天下第一的名头,有多执着,她自是一清二楚。 眼见他得偿所愿,喜悦不胜之情,自是洋溢言表。欧阳锋哈哈一笑道:“哈哈……去休去休,二十五年前,我等败于王重阳手下;时隔二十五年,我等又尽皆不如这位‘血煞魔君’;再过二十五年,我等不知是否还能活着上这华山来!哈哈,昔日有了一个神通,今日却出了一个神童。七兄,药兄,兄弟就先告辞了!”说着一拱手,飞身纵跃而出,拔起蛇杖,飘然而去。 “一生执念一朝得去,痛快痛苦,哈哈,西毒不是输在东邪北丐南帝手里,此生足矣。前败中神通,今败中神童,或许称你为中魔君亦是中无敌,或许更为恰当,哈哈……”黄药师洪七公一灯大师等人,眼见欧阳锋放声大笑而去,也是面面相觑。 黄药师幽幽道:“这老毒物好似执念、心病都去了!”洪七公叹声道:“唉,心病去了好啊,我们能同生一世,何其有幸啊!一辈子的对手,也是一辈子的朋友啊!黄老邪,大师,你们有没有想过,若这世上没有我们这几人,你们武功练的再高,还有乐趣吗?”黄药师也是朗然一笑道:“七兄,你说的对,这人生倘若没有对手,想必那是寂寞的紧了!恐怕我就得呆在桃花岛上,永远不出世了!和你们同处一世,那是何其幸运!”一灯大师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 顾朝辞也点了点头,他很能理解几人这番感叹。想那独孤求败自诩天下无敌,遗憾一生。 固然是他武功绝顶,可他何尝又不是生错了时代。若早生几十年,与扫地僧、虚竹子等高手同处一世,晚生几十年,也能遇上王重阳等五绝,无论在哪个时代,他未必就能战而胜之,成就无敌之名。 但他偏偏就存在于这个空档期,才有了王不见王之遗憾。想着不由看了看天,长叹一声道:“师父,黄岛主,你们说的对!人这一辈子,无论他有多高的武功修为,若没有一个对手,那他是不幸的、也是悲哀的!”众人见他发出如此感慨,也都哈哈大笑起来。 顾朝辞问过洪七公独孤求败其人,但他压根没有听过。也不难猜出,这人的年代至少得由现在前推六七十年,他打遍天下高手,就封剑归隐了。 而且肯定也是偷偷摸摸,不为世人所知。非如此,难以解释这种现象。 毕竟乔峰事迹过了一百多年,江湖中人都有所耳闻。至于说他是乔峰等人之前的人物,那就太可笑了! 那凋再是神异,如何能活几百年? “顾郎!”这时李莫愁兴奋的向他奔来,一跃而起,就要扑向他的怀中。 她的夫君是天下第一啊,那比她自己得了天下第一都要高兴。只是就在她靠近顾朝辞三尺之地时,一股无形力量便将她弹了出去,使得她连退数步,才稳住身子。 “顾郎~”李莫愁颇有些委屈,他以为自己夫君成了天下第一,竟不让自己抱了,施展护体真气弹开了自己。 但她哪知,此时的顾朝辞就觉眼前一亮,仿佛有股力量束缚住了自己,这种久违的感觉和当初自己从地球穿越前极为相似。 “顾郎,你这是........”李莫愁眼见顾朝辞一脸凝重,已经感觉到了事情的不寻常。 变起仓促,顾朝辞心中怒骂不已,他着实没想到,竟会出现这种状况。 毕竟他穿越而来时,也没有系统,也没什么金手指,满以为就只是一次穿越,眼看就得二穿了! 只能说了一个善意谎言:“我要飞升了!”,说着伸出手掌,想要再揉一揉李莫愁的头,但无形中一股力量,使得他还是没能触摸到。 顾朝辞目光转动,看向洪七公等人,朝着洪七公叩首三次,一脸正色道:“师父,弟子要飞升上界了,再次相见,也不知是何年月,还望师父能带弟子照顾好念儿与愁妹,我那儿子也劳烦师父多费心,培养他成才!”这时顾朝辞周身突然光芒大放,众人似乎是还没反应过来。 “辞哥!”穆念慈反应最大,抱着儿子,歇斯底里的向着扑去,想要抓住顾朝辞的手,但一进前,都被一股无形之力推开,使得她根本无法上前。 顾朝辞眸中泛着柔和之色,轻声道:“念儿,只是暂时离别而已,别伤心,我能上去,就能下来!”又看向郭靖黄蓉道:“师弟师妹,国家大事不比武林比拼,手段不要那么死板,若事不可为,也要留待有用之身,以图后日,念儿与愁儿,你们要替我照……”话音未落,众人只见一道炽热白光闪过,顾朝辞已然消失无踪,到底是破空而去,还是沉入地底,无人说的清楚。 饶是黄药师、洪七公、一灯大师等人见多识广,一向定力如山。此时一个个都是瞠目结舌,好似普通人一样,一灯与金轮这两个高僧,更是大念佛号。 均想:“这就是传说中的神迹了吧!看来所谓求仙访道、白日飞升之事,未必都是子虚乌有啊!看来,我等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啊!”是日,天下第一高手 “中魔君”顾朝辞无敌当世,举霞飞升的消息,不胫而走,哄传天下。而华山,也因为华山论剑、仙神飞升之传说,成为了武林人士心中所向往圣地。 第1章 便不杀你,就要辱你 宋元佑七年!姑苏城!姑苏自唐以来,本就士民繁庶,人烟幅凑,商贾云集,便是人间一处繁华胜地。 这时正是三月天气,杏花夹径,绿柳垂湖,街道上人声熙攘,箫鼓喧空,罗绮飘香,更显得物阜民丰,气象万千。 一人一马此刻正迎着淡淡阳光,沿着曲曲折折的官道徐徐而行。姑苏城内水道如织,港汊极多,当地人以船代步,骑马而行者甚是少见。 但姑苏是名城大邑,所修驿站官道亦自不少,只是七拐八弯,甚是不便。 当此时节,荷叶田田,碧水如织,本就使人如行画中,他又一身青色锦衫,衣袂飘飘,阳光闪闪下,望去宛若神仙中人。 这正是二次穿越的顾朝辞,此时是他来的第一天。他虽是再次经历了穿越事件,却有了不同于第一次穿越的惊诧迷茫,心头如同压了块巨石一般。 当下郁郁而行,于那阳春美景,也无心赏观。妻儿在另一个世界,有师父师弟师妹保护,安全应该不是问题,只是自己突然走了,对她们的心情肯定会有很大影响,但这事也是自己以前不曾知道的,如今什么也都做不了。 最主要的就是,他到了现在,也没有收到过任何明确信息,类似系统发布任务之类的信息,那究竟是自己达成了某种条件,就会再次穿越,还是有更强大的人,亦或是仙神在幕后操纵一切? 饶是他脑洞再大,秉性再是豁达,面对这种超出人力的事态,又如何能不忧心? 如今对他来说,最好的事,反倒是自己这次又出现在了钱塘地界,眼见老百姓的妆束和在射雕世界几乎没有差别,倒是多了一份归属感。 他先了解了一下,具体这是哪朝哪代,再来了一出 “劫富济贫”,取了些银钱,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开始了重新的征程。只是一想到,自己感觉自己很行,实则有可能只是一个提线木偶。 自己的一切行动,或许都落入在了比自己强大千百倍的人眼里。就仿如前世自己小时候,蹲下身子看蚂蚁搬食一般,只不过时过境迁,人换了别人,自己倒成了那个蚂蚁。 念及此处,他的豪情壮志也消散了不少,便昏昏沉沉游荡到了苏州。而今听得街道周边有当垆卖酒者、引车卖浆者,迎来送往间,他们卷起了舌头说官话,就仿佛自己还在射雕世界一般。 毕竟这苏州土白乃是天下最难懂的方言之一,若非顾朝辞是地地道道的江南人物,想要听清他们说话,都不容易。 但见此人间烟火气,也不由心道:“是啊,我此刻纵然比上不足,比下却是有余。与这些普通人相比,我强大的太多了,他们都为了生活奔波劳作,我身怀超凡武功,什么都不会缺,又何必去苦思这种超出自己能力之外的事呢?既来之则安之,管这穿越之迷到底为何!我只要每到一个世界,就想尽一切办法,无敌当世。若是出师未捷,是我命该如此,若能事事顺遂,那一切自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又何必在此时庸人自扰?让自己念头不通达呢?”顾朝辞心理本就强大,心念一通透,真气流转间,轻吐一口浊气,顿时精神奕奕,便朝着一个方向牵马徐行而去。 正行间,闻到一股酒香肉味,甚是窜鼻,抬头便见一座酒楼,大红酒旗高挑着十个大黄字,远远望见,极是醒目。 右边写道:“天下无双酒”,左边联道:“世间有名楼。”顾朝辞见其屋宇巍峨,气派堂皇,当即快步行去,刚到楼前,就充斥着吆五喝六的划拳声。 眼见楼中迎面一副金字招牌,题着 “聚福楼”三字。迎门伙计见他衣履鲜洁,气宇轩昂,纵然江南人杰地灵,如此人物,也不多见,早满面堆笑地迎了上来。 顾朝辞来到此世,心情不佳,都没好好吃喝过,当即掷出一绽二十两大银。 命他将马儿加意喂养,再让楼上开出一席,凡有名菜、好菜只管送来,酒既敢号称 “天下无双”,自也不能少咯。这 “聚福楼”本是姑苏城内一家有名酒楼,豪客倒也屡见不鲜,但如顾朝辞这般豪掷这多银两的,却也极为罕见。 伙计本已笑到十分的脸面,不由又添了几道褶子,连忙很是殷勤的,将他带上二楼就坐。 不过一时,菜蔬点心已流水价上满了桌子。苏州菜甜而不腻,清而不淡,诸般蔬果更是争奇斗彩,层出不穷。 酒则是号称窖藏三十年以上的花雕酒,一饮入口,清冽无比,爽气直达肺腑之间。 顾朝辞本就些烦躁的心火,也去了不少,刚举杯方待再饮。这时就听左手边桌上的一老者嘿然道:“姑苏慕容这次麻烦大了!”同桌的一年青后生放下手中筷子,问道:“二叔,这话怎么说?”那老者先咂了口酒,方才缓缓说道:“青城派掌门司马卫,去年冬天在白帝城附近,给人用本门 “城”字十二破中的 “破月锥”功夫杀死了。伏牛派柯百岁,他的拿手绝技叫‘天灵千裂’,他也死在这招下了。 这还算不得什么大事。可半年前,丐帮副帮主马大元,给人用他的成名绝技‘锁喉功’给杀了,你想想这代表什么?”那年青后生恍然道:“这是以彼之道,还失彼身啊。”老者一点头道:“着啊,青城派、伏牛派都是小门小户,还则罢了。可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帮主乔峰更是威震天下,风头正劲,自家副帮主被杀了,他又岂能善罢甘休?”年青后生猛的一拍脑袋,扬声道:“原来如此,这几天见到的丐帮中人,他们这是来找姑苏慕容报仇的啊!”老者微笑道; “孺子可教!”年青后生小声道:“可北乔峰与南慕容齐名江湖,肯定半斤八两。这江南也是慕容家地界,丐帮纵然势大,恐怕落不了好吧?”。 老者拿筷子敲了一下那后生的头,骂道:“没长进的东西!”后生 “哎哟”一声,捂着脑袋道:“二叔,莫非还有什么别的说法?”老者 “哼”了一声道:“你二叔我这一双利眼,还有这几十年的江湖经验,依我看,这场架的结果,那是显而易见。”那后生给他逗起了心思,很是焦急道:“二叔,您就别卖关子了,快说说吧!”其实何止他一个,就连邻坐的一些江湖人,都向他投去了目光,显然对这个答案,都很有兴趣。 但那老者迟疑了一下,看了看四周,悄声道:“这个嘛,咱们还是回客栈再说吧。这地方不能说,弄不好要惹祸上身的。”后生很是不解道:“丐帮与慕容家的仇怨,又关我等何事?我等只是说说,有甚可怕的?”那老者很是恨铁不成钢道:“你个后生家知道什么?‘北乔峰南慕容’齐名江湖,就是没这当子事,说不得也得争个高低。咱关起门来说说,他们谁厉害也就罢了,大厅广众之下说出来,岂不是给自己招惹杀身之祸?你就记住,他们无论谁胜谁负,收拾我们不跟玩一样。这浩瀚江湖,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事,发生的还少吗?”年青后生听了这话,呆呆点了点头,再也不敢发声。 顾朝辞一边喝酒,一边饶有趣味地听着,对两人的说法,他大多嗤之以鼻,不过有一点,倒证实了他的猜测。 那就是丐帮大队人马到了江南了,应该就是乔峰将要走向众叛亲离的时间段了。 正自思忖,自己下步将要去做些什么,只听得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楼下中传出来:“非也非也,什么‘北乔峰南慕容’,简直就是狗屁不通!世人都知只有南北之说,可曾有北南之说啊?”这人内力颇为不弱,二楼上的武林人物,一闻此音,那耳朵都竖了起来。 实是这人言语间的意思,太过明显,那就是想说北乔峰不如南慕容呗! 盖因 “北乔峰南慕容”也好, “南慕容北乔峰”也罢,都只是各人一个习惯称呼而已。毕竟他们威名赫赫,齐名当世,江湖上流传众多。 可什么时候,有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给这二人强行分高低呢?众人顿时鸦雀无声,骇然相视。 但见灰影一闪,一个容貌瘦削的中年汉子,已然站在楼心,他身材甚高,穿件灰布长袍,神情很是嚣张,只是眉宇间带着一股乖戾执拗的神色。 顾朝辞见他轻功还算可以,瞥了他一眼,心想:“这家伙如此妄自尊大,又满口‘非也非也’的顺口溜,应该就是包不同那个臭屁蛋了!”便在此时,只听得一个女子的声音,轻轻一声叹息。 此时楼上楼下都是落针可闻,只这一声轻叹,就仿佛叹进了所有人心里,让人全身都是一震,而有的人心中更是怦怦直跳,仿佛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热血如沸更是应有之为。 只听得那声音又接着轻声道:“包三哥,你又没的和人顶嘴!”声音中带着几分娇嗔,却仍娇柔动听。 包三哈哈一笑道:“王姑娘,你三哥我这辈子就爱顶撞人,没道理都得找点道理出来,占着道理更加得说了!”众人一听这人竟被称为包三哥,俱是一阵愕然。 毕竟酒楼中,有些本地武林中人,均知慕容复手下有四大庄主,首位便是邓百川,青云庄庄主,公冶乾排行第二;第三便是包不同金风庄庄主,又称包三先生;风波恶排行老四,玄霜庄庄主,人称 “江南一阵风”。这四人武功高强,名头也很是响亮。还没等一些相识之人,与其打招呼,就见楼梯口又并肩走上了三女。 这三女只一映入眼帘,无论是江湖人,还是普通客商,一时都看的有些失神。 右侧一女身披淡绿衣衫,长得一副瓜子脸,她容貌并非绝美,但看着清雅秀丽,任谁见了,都知除了江南水乡,别的地方难出此女。 左侧站着个身穿淡绛纱衫的女子,鹅蛋脸,眼珠灵动,似笑非笑,一脸精灵顽皮的神气,另有一股动人气韵。 至于中间这女子,身穿藕色纱衫,端庄曼妙,端庄中还带有一丝稚气,更显得她美貌绝伦,肌肤若雪,身形苗条,长发披向背心,只觉这女郎身似非尘世中人一般。 三女虽都是十六七岁年纪,相形之下,这女子可将其他两女衬得太过平凡了。 顾朝辞的目光一碰到中间这女子,便知她是何人,此女若非让段誉一见就失魂落魄的王语嫣,那就怪了! 至于淡绛衫子应该就是阿朱了,那绿衫女子就是阿碧了。顾朝辞曾对段誉甘愿当舔狗,十分不屑,而今见到王语嫣,也是不由一声长叹。 想当年前世的刘天仙,那等美貌,也只有她八分风姿罢了。此女能勾段誉之魂,实是江南山水熏陶了她的心灵,而富裕环境又使她气度不凡。 见者之人,能不为之心动,那才是真难啊!但又转念一想,这慕容复真是个狠人啊,守着这等女子,都能不忘初心,一心复国造反,我远不及也! 顾朝辞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思虑万千,可他不同于常人,双目蕴威。 王语嫣感受的很是清晰,与他目光一接,不由双颊晕红,连忙转开了头,心想:“这人竟如此瞧我,好生无礼。”但她以前从未离开过曼陀山庄,对自己是美是丑根本没有概念,可从大理来的傻公子段誉口中,已然得知自己很美。 他就老用比这还要炽热的目光看自己,故而王语嫣对顾朝辞这份无礼的目光,也没多少恼意,自随着阿朱阿碧走向一处空桌。 那位老者被包不同当着众人面,驳了颜面,也不生气,站起身来,拱手道:“原来是包三先生,在下言语失当,还望恕罪!等改日得瑕,王某自当亲赴金风庄请罪!”包不同却不理会于他,反而向顾朝辞横了一眼,冷哼道:“这年头走到哪里,都尽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脸!”他一上楼就将所有人都观察了一遍,顾朝辞修为高深,返璞归真,除了长得俊,他也看不出来什么。 但见其对王语嫣露出异样的目光,包不同自然很是不爽,他昨天刚骂走了一个不怀好意的段誉,这又遇上了一个小白脸,焉能不过过嘴瘾? 顾朝辞闻言,当即就是一愣,想起自己那样盯着王语嫣看,而今这情况,应该是段誉已经与其有了交集,这家伙看不惯段誉想要挖自己主人墙角,以为自己也是一样了。 无怪对自己这个相貌堂堂的 “小白脸”,口出不逊了。本欲直接发作,想起自己目不转睛盯着女子看,的确失礼在先。 当下只是笑笑,便转过了头,懒得理会这混人,开始自斟自饮起来。毕竟面对这种人,一出手,他就想取其性命,但若直接打死他,貌似有些草率。 再者看到了王语嫣,他心中陡然生起了一个好想法。要说这天龙世界,他若对什么感兴趣,那都得着落在段誉身上才是,那只需握住王语嫣,也不怕拿捏不了段誉,想着露出了会心一笑。 那老者见包不同对自己竟然毫不不理会,实在欺人太甚,禁不住好生气闷。 这老头涵养高,可年轻人都是年轻气盛,眼见二叔遭人羞辱,岂能视而不见? 欲要开口,那老者忙伸手按住,微微摇了摇头。后生也想起来了,二叔说过,混江湖招子一定得亮,千万不可逞强。 老者自知惹不起姑苏慕容,当下不动声色,拉起侄儿就走。包不同生平最爱与人斗口,其此才是动武,但见顾朝辞听到自己名号,仍然泰然自若,那等气度绝非常人可有。 正自思忖,到底见好就收呢,还是与他再过上几嘴,闻听叔侄二人的脚步声,转身一扬手道:“且慢!”老者回过身来,拱手问道:“包三先生,还有何指教?”包不同眉头一挑,幽幽道:“听你刚才的言外之意,是我慕容家不如丐帮了,我慕容兄弟也不如那个什么乔峰了?”老者心中陡然一惊,忙忙拱手施了一礼道:“先生何出此言?”包不同怒道:“你既在这里大放厥词,说什么‘北乔峰南慕容’,为何不说 “南慕容北乔峰”?可见在你心里,慕容公子就是比不上乔峰,你说是也不是!”泥人尚有三分火性,老者被他这样无理取闹,步步紧逼,已然脸孔铁青,蕴声道:“包三先生何苦这样为难人?慕容公子与乔帮主谁强谁弱,岂是老儿能妄加评判的?至于南北哪个在前,只是每个人的称呼习惯罢了,这又能代表什么?包三先生如此作为,未免太过横蛮了,实在有失慕容家风范!”包不同哈哈一笑道:“非也非也!我包不同是什么人,又岂能代表慕容家风范?至于说我蛮横,嘿嘿,就算我蛮横了,瞧你怎生奈何得了我?”老者听得气为之滞,想要发作,终究不敢。 包不同神色又是一变,厉声道:“你刚才在这里大言不惭,而今当着我的面,又不敢自承其事,顾左右而言他,十足小人一个,就你这样的,还带着小辈出来混江湖,不嫌羞死人吗?”二楼众人听了他这话,均想:“此人当真横蛮之至!”这时忽听身后一个清俊之音幽幽道:“这世界之大,当真无奇不有!明明自个不如人,还怕别人说?怎么?敢情英雄好汉都是自封的呗?既有这么大的脸,何必纠结于谁前谁后,莫不如说普天下的武林高手以慕容复为第一,岂不是更好!”此言一出,全场之人都感错愕,死寂一片,王语嫣、阿朱、阿碧也俱是不敢置信的循声望了过来。 他们都知包不同生性高傲,嘴上不饶人,故而也未阻止。毕竟这事关慕容家名声,但没想到,这天下竟然敢有人,这般赤裸裸的瞧不起南慕容。 包不同扭头一看,竟是刚才那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强压怒气,笑着问道:“小子,你是谁人门下,你今日若不说个所以然来,恐怕难出此门!”他话音刚落,身形陡然一转,已劈手揪住那老者胸前要穴,叫道:“想走没那么容易!”甩臂一抛,这人身如掷丸,不偏不倚砸向顾朝辞。 原来这老头眼看自己一番话,炸出了包不同也就罢了,可这不知名的小年轻一出口,那是要出人命了,当即就要离开。 可包不同耳聪目明,又出手太快,这老者未及迈出步伐,便被其抓住,头前脚后的扔向了顾朝辞。 顾朝辞心想:“这狂徒果然有几分本事!”不动神色间,只是随手拂袖一挥。 那老者就觉一股劲风稳稳托住了自己,不但两脚稳稳着地,身上的穴道也被解开了。 但他脸上早已失去血色,转身朝顾朝辞施了一礼,又朝包不同拱手道:“包三先生,敢问尊姓大名……”包不同一挥手道:“凭你也配问我名号,赶快滚!”他见顾朝辞露了这一手,早已心中暗凛,他这一掷,连人身体之重,少说也有四五百斤力道,存心将顾朝辞撞个人仰马翻。 不料这年轻人漫不经心的,就能举重若轻将人接住。这手功夫就是公子爷,也未必能使的这般恰到好处啊! 正自惊疑,哪里顾得上和这老头计较?这老头本想依照江湖规矩,交代一句场面话,怎料包不同那是压根没拿他当人哪,顿时满面羞惭,情知武功与他相差甚远,只得一跺脚与自己侄儿,头也不回的下楼去了。 忽听王语嫣柔声道:“这位公子好俊的卸力功夫!”顾朝辞瞥了一眼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微笑道:“姑娘可能说出名堂?”他知晓王语嫣号称武学的百科全书,虽说有些夸大其词,但也有几分本事,便想让她品凭一下。 王语嫣听了却是秀眉微蹙,摇了摇头:“你内力奇高,这手卸力功夫,只是你举手投足随意施展的武功,我却认不出来根底,似这种手法,普天下的所有门派都有!只是若要像你这般恰到好处,非有雄浑内力不可!”又接着说道:“可你仅凭内力与这手功夫,就说慕容公子不如乔帮主,也有些……言过其实了!”她本想说顾朝辞大放厥词来着,可她不会说污言秽语以及一些不好的字眼,说个 “言过其实”对她来说,已经很为难了!包不同也是一拱手,闷声道:“这位兄台出手甚快,武功奇高,在下包不同,敢问尊姓大名?”顾朝辞移目看向他,神光流转之下,如刀似剑,顿时凛然生威,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就见他冷哼一声道:“就你这张臭嘴,若非看在几位姑娘面上,我早都赏你几个大耳刮子了!凭你也配问我名号,快些滚吧!”包不同一触到他此时眼神,心中陡然打了个突突,寻思:“此人年纪轻轻,内力竟恁地深厚!公子爷乃是天下数得着的高手,眼神的厉害似乎还不及他。”可纵然如此,不说他向来在江南武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这时当着众多武林中人的面儿,连公子爷都被他数落一通,他也报了名姓,若是就此退走,脸上如何下得来?”不禁怒声道:“包不同虽非阁下对手,但你要杀便杀,如此辱我,却万万不能。”顾朝辞却是端起酒杯喝了口酒,放下酒杯后,连他看都不看一眼,只是笑道:“我偏不杀你,就要辱你,你又能奈我何?” 第2章 血煞魔君初扬名 包不同早已知晓,丐帮大举南来找慕容家麻烦,他与王语嫣、阿朱、阿碧昨夜在‘听香水榭’,打发了来此寻仇的秦家寨、青城派中人。 但二哥公冶乾传有信来,说西夏国‘一品堂’有大批好手,也突然来到江南,不知是何用意。要他带同阿朱、阿碧去查查。 至于王语嫣,他听说西夏‘一品堂’搜罗的好手着实不少,中原西域什么门派的人都有,有她这位精通天下武学之人同去,只消看得几眼,就清楚了对方底细。 他便轰走了对王姑娘不怀好意的段誉,带着三女一早出发,进城只是想着茶馆和酒楼,是江湖种种传言的集中发布地,便想看看能否得到什么有用信息。 当即遇上了“北乔峰南慕容”之争,这要不嘴快一通,那也不是他包不同的处事风格了。 怎料竟引出了这么一位武功高强的公子爷。 包不同面对顾朝辞这个不知名高手,对他这般羞辱,气得胸膛都要炸了。他刚才怎样怼人的,如今全都回给自己了,这不直接就是在戳自己肺管子吗? 但他这人脾气大为古怪,与常人不同,言语上素不服人,毕竟说不过人就动手,那种恼羞成怒之事,岂是他包三先生之做派? 当即哈哈大笑道:“包不同刚才那般对人,你又原封不动的给我还了回来,这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之法,莫非也想投入‘姑苏慕容’麾下吗?” 顾朝辞笑了笑,先是举杯浅酌一口,方才摇了摇头道:“以前江南无人,方使竖子成名!慕容复浪得虚名之辈,给我提鞋也都不配!你给人做奴,还在这沾沾自喜,脸皮之厚,实属天下第一了!” 顾朝辞这话一出,不仅是包不同,还有二楼武林人物以及王语嫣、阿朱、阿碧都被震的骇然变色。 这才是赤裸裸不将“南慕容”看在眼里啊,相较而言,适才那番话,算含蓄多了。 楼上有些人,自也看不惯,包不同刚才那副咄咄逼人的做派,此刻不禁心想:“你包三先生遇上一个武功不如你的人,非要争什么乔峰慕容,谁前谁后的问题,现在遇上这个比你还狂的主,看你怎么整?” 包不同听了这话,心中自是怒火万丈,但要说一怒之下,就此上前拚命,终究不敢。他性子再怪,也知自己武功和对方实在相差太远。 人家坐着不动,只是一拂袖或许就能扇自己一跟头,上前自取其辱也就罢了。可若惹的他大发凶性,王语嫣三女在此,自己若是死了,她们安全如何保证? 这时多说一句话,便多丢一分脸。一时间站在当地,进退两难,好生尴尬。 阿朱一直在旁观看,默不作声,这时眼见顾朝辞非但让包不同下不来台,更将自家公子爷贬的一文不值,心中也动了真火,脸上却是挂着仍然盈盈笑着,开口道:“这位公子,你武功高强,若要尽数将我们都杀了,只怕也并非难事! 但见公子气度不凡,应该不是无理取闹之人。我包三哥只是性格高傲,喜欢与人斗嘴,并无坏心,若他言语间对你有所得罪,小女子代他向你赔礼了!” 说着站起身来,朝顾朝辞盈盈施了一礼。 众人见这女子落落大方,说的有理有节,暗暗称赞。 阿朱说完袅袅坐下,脸色又是一变,俨然正色道:“但你对‘姑苏慕容’如此不屑,想必对丐帮的乔帮主,也不怎么放在心上吧? 毕竟我家公子爷与乔大爷,并称武林双峰,只要不是什么自尊自大的狂狷之徒,应该都有所耳闻,您说对吗?” 阿碧也看出事态不对了,忙道:“公子你勿要生气,我们包三哥脾气向来是这样的,他说话如果不得罪人,日头才从西边出来了呢。” 顾朝辞向两女扫了一眼,心道:“阿碧单纯,但这阿朱一张利口,好生厉害! 既将乔峰与慕容复强行绑在一起,自己倘若不认,岂非就是一个见识浅薄的狂狷之徒了。” 当即瞧向阿朱,不禁赞道:“好伶俐的小丫头!但你想想,这包不同又不是我儿子,他脾气不好,凭什么我就得惯着他? 他刚才颐指气使那样,还不是仗着自己武功比别人高?那我武功也刚好比他高那么一点,欺负他不是很应该吗? 至于你也无需拿我说慕容复,强行带出乔峰。 且不说这两人名头是大,本公子偏就不惧。 可慕容复是慕容复,乔峰是人乔峰,你将二人混为一谈,本身就是一种谬论!” 阿朱心想他某些话甚是有理,包不同脾气古怪,遇上武功不如他的人,言语上素不饶人,今日吃一堑长一智,也并非坏事。 微一点头道:“公子爷话糙理端,小女子受教了,但你说小女子言出谬论,我等倒是愿闻其详!”。 顾朝辞见众人都是饶有兴趣,盯着自己,显然也想听听自己高论,便即说道:“咱们江南山温水软,男子汉那副做派,说好听点,叫温雅斯文,可行动说话不免软绵绵的,让人瞧着不够大气。 咱这江南氛围如何,众位想必也都知晓,孩子家里贫苦的,从小就得跟着种田、浇菜。家境富裕的,不是读书、写字,学下棋,不成器的便唱曲、找姑娘、赌钱, 而本朝开国以来,都是重文轻武,所谓“东华门唱名,方是好儿郎吗”,练武打拳给人瞧之不起,谁还愿意去辛苦学武? 这人从娘胎里一生下来,受于根骨,大多数人本就不是什么学武材料。 如此一来,武功卓绝之士就很是稀少了,慕容复只不过矮子里面挑高个而已!” 他这番话入情入理,众人尽皆赞同,不禁点头。他们不得不认,江南人确实不如北方人彪悍。 若是同样资质,同样选择练武,在北方磨练,成就决计比在天堂一般的江南强得多。 就见顾朝辞杯酒下肚,才续道:“而乔峰虽然坐领天下第一大帮,可他的名声是靠自己打出来的。他的帮主之位,丐帮有史以来,从无第二人,有他来的这般艰难。 虽说他一生,也没遇上什么真正武功绝顶之人,但也不是慕容复这个温室花朵所能比拟的,这就是二人虽看似齐名,却不在一个档次之因! 换言之,乔峰能在北方称雄,自也能在南方称霸。慕容复在南方能拔尖,若去了北方,能收拾他的人,不说车载斗量,也绝不在少数。 就是慕容家赖以出众的,所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那也是慕容博闯出来的。慕容复不过是借父威名而已,论及真才实学,在江湖年轻一辈中,还算个人物。 可与当世高手一比,不说一无是处吧,南慕容之名,确实有些名不副实了。 你们说,这二人又有何可比之处? 依我看,这二人若是生死相搏,慕容复能撑住乔峰十招,都算他没辱没‘南慕容’的名头了!” 顾朝辞是什么人?别人不敢说的话,对他来说,那是没有任何忌讳。 这番话声音也不算大,但整个楼上楼下俱是听的清楚。 “啊?这……” “怎么可能……” 楼中人登时一片哗然。 这言语内容太过劲爆了,也太颠覆人的认知了。众人都知,乔峰慕容复当世齐名,又有谁敢相信,两人差距竟有这么大? 但他话音刚落,包不同再也按耐不住,一双眸子里蹦出怒意,粗声粗气道:“非也非也!简直是岂有此理,胡说八道。 想那乔峰纵有几分本事,要说十招打败我家公子,呵呵,那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这浩瀚天下,也绝不会有这般人物! 至于你自己,吹得好大的气儿,包不同不成器,自非你之敌手。 但我家公子武功胜我十倍有余,且让我看看,你到底身怀何等惊人艺业,竟敢如此大言不惭!” 说着双掌挥舞间,纵身扑向顾朝辞。 包不同明知不敌顾朝辞,但也想探探对方的底,若能让王姑娘看出他的武学家球,自己纵然受辱,也不算白给。 王语嫣心知顾朝辞绝非易与之辈,紧忙叫道:“包三哥,不可莽撞!” 但包不同一身武功在江南武林,属实也算一号人物,她话才出口,对方已离顾朝辞不足四尺。 可顾朝辞仿佛对这一切视而不见,自顾自的斟了一盏酒,端在手中,笑着道:“井底之蛙,不外如是!” 话音刚落,包不同那一对蒲扇般的手掌,定定地停在顾朝辞面前三尺处一动不动,就仿佛遇上了一股无形坚壁。 王语嫣知道包不同掌上功夫,具有极高火候,裂木断石也属寻常。但此刻这幅状况,直让她陷入了当机状态,一双俏眼瞪的溜圆,樱桃小口直接合不下来,心里就一个想法:“这世上怎能有如此武功高强之人?我表哥的武功,怎能及的上他?” 阿朱与阿碧自也是合不拢嘴,两人不约而同看向王语嫣,齐叫:“王姑娘!” 她们想从王语嫣嘴里知道,顾朝辞施展的是什么武功,可见她也是一脸震惊之相,便又将目光重新投放在了顾、包二人身上。 包不同就觉双掌陷入一团棉花堆中,进,进不得;拔,也拔不出。 他心知遇上了武林中真正不世出的大高手,莫说是他,就是公子来,也无丝毫胜算。 顾朝辞一口美酒下肚,拿着酒杯把玩,不自禁的看向王语嫣,笑而不语。 他想看看这位武学百科全书,能否认的出他这“降龙十八掌”? 但他显然高看王语嫣了,丐帮“降龙二十八掌”本来只是武学中的一路高明掌法,既非至刚,亦非至柔,可以说两头不靠,她都认不全! “降龙十八掌”则是经过原轨迹中乔峰、虚竹化繁为简、取精用宏后,方才成了至刚至坚之掌法。 而顾朝辞又修炼到了刚极生柔的高妙造诣,只是如今限于年岁,内力精纯度还差一些,未曾达到至刚生出至柔的妙用。 也只有到了那一刻,降龙十八掌才算是到了真正的巅峰。 但应付包不同这种二流人物,降龙掌自也无需多大成就了。他现今虽看似坐着未动,却心到力至,以降龙掌的运劲法门,真气外放,在身前布了一道有质无形的气墙。 王语嫣只不过对天下一些武学招式颇为精通,对这无影无踪的内力,又懂个什么? 顾朝辞眼见几女都是一脸惊色,便知自己媚眼抛给瞎子看了,也没了耍逗心思,微一运气。 包不同本是被一股柔韧之极的力道包裹,虽说进退不得,被人像看耍猴一样,心理上虽说羞愧,但身体上还未有不适之感。 这时突觉一股刚力涌来,便觉一腔子热血直冲喉头,心知不妙,明知不敌,也急运内力抵挡,但他被顾朝辞这无俦内劲一撞,身子滚烫,如坠火窟,脚下也是一晃,面皮涨的如同泼了猪血。 顾朝辞哈哈一笑:“包不同,你仗着自己武功颇有几分武力,在江南武林称王称霸。张着一张臭嘴就敢毫无顾忌,贬斥别人,还自以为是所谓名士风范。 呵呵,你这包三先生,在我看来就是狗屁不是,今日给你一个教训! 且让你知晓,我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脸,手段究竟如何!” 包不同早先一进门,便说顾朝辞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脸”,他当时忍了。可这会其又来动手,那顾朝辞自然不能惯他了! 阿朱明知自家包三哥吃了亏,也不由抿嘴轻笑道:“姑娘,这位公子心眼还真是小呢!” 霎时间,包不同被顾朝辞劲力再次一撞,脸色顿时由红变青、又由青变紫。 三女本以为他只是让包不同吃个教训,还没太过担忧,这时却也瞧出不对,不由齐声叫道:“公子,手下留情”! 但她们都知顾朝辞武功太高,空自着急却也不敢上前相助。 包不同面色紫中涨红,顾朝辞睨了他一眼,心知自己再加力一撞,这家伙非死即伤,寻思:“这家伙杀不杀的,都属其次,我要拿王语嫣与段誉谈价码,若直接伤了他,这小妞恐怕会犯倔,反而引起波折,不太划算!” 想着劲力骤减,向着王语嫣幽幽一叹道:“姑娘,你是要我放了他喽?” 王语嫣臻首轻点,柔声道:“你的武功真的好高,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神化无迹之境了,纵然你跟我表哥有什么过节,又何必跟我们几个人,过不去呢?” 顾朝辞忽的劲力一缩一放,包不同只觉身子忽然一轻,脚下离地,蓦地一阵天旋地转,已然腾空飞出一丈开外,不能自主,“扑通”一声坐倒在地,脸上仿佛开了染料铺一般,一阵红一阵白一阵紫。 他刚才向顾朝辞扔人,顾朝辞也来了一出如法炮制,只不过手段比他更加高明,当然在别人眼里,那就是恐怖了! 亦或者说,这简直就是神迹! 楼上的武林中人,再是见多识广,又何时见过,隔着三尺就将人给震飞的?一时间骇然色变。 再瞧顾朝辞,他根本像没事人一般,意态闲适,适才包不同双掌齐出的凶险场面,好像从未发生似的。都在寻思江南武林何时有这号人物? 包不同彻底傻了,他知道凭自己这点能耐,实在不堪别人一击,想要探人家的底,固然是一桩妄想,一个不好,自己这条性命还得赔上。 按道理,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但此时却不能走,也走不了。 顾朝辞看向王语嫣,不禁笑道:“人我放了,但你得跟我走喽!” 三女神色陡变,同时站起,阿朱更是失声叫道:“这位公子,我等虽不知你名号,但你身具如此超凡绝俗之武功,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这岂是你所当为?” 顾朝辞摆手笑道:“你是阿朱吧,她是阿碧吧,你话说的恁的难听,怎么就强抢民女了? 你们看样子,都是慕容复的婢女,我还不屑对你们做出什么事,尽可放心!” 三女面面相顾,一脸惊容,她们万万想不到,这狂人竟然连她们的名字都知道?看来是慕容家大敌了! 顾朝辞笑容不改,从她脸上掠过,定在王语嫣脸上,幽幽说道:“你姓王?是曼陀山庄的大小姐,闺名是叫语嫣吧?” 王语嫣一愣,冲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盖因北宋末年,女子闺名岂能让外人知晓?她如何能不惊讶? 顾朝辞笑道:“瞧你长得如此美绝人寰,再称呼慕容复为表哥,我还能不知道?” 王语嫣啐了一口道:“什么美绝人寰,你尽胡说!” 顾朝辞瞅着王语嫣叹声道:“庄子有云: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拿来形容你,当真贴切不过。 也只有见了你,方知洛神赋,能够名传天下,也绝非曹植出于臆想所做啊!” 他这一夸,无论何人都是深有同感。均想:“年少慕艾,这位公子英俊勃然,又武功绝世,这姑娘更好似仙女下凡一般,两人皆是人中龙凤,当真般配之至!” 但见顾朝辞面容却是一变,霎时间冰冷如霜,冷然道:“你既是曼陀山庄的大小姐,那李青萝,也就是王夫人,就是你娘吧?” 王语嫣被他夸的俏脸通红,一听这话,顿时叫道:“是又怎么样呢?这也不关你的事!” 顾朝辞心道:“小姑娘,顾某虽无伤你之心,但今日可要得罪了,还望勿怪!” 王语嫣正自作恼,忽见顾朝辞目光柔和起来,不禁一呆,但这股柔光也只一瞬,别人自无发觉,见他又幽幽叹了口气道:“姑娘,其实我与慕容复本身没仇,可与你王家那是仇深似海哪!”。 王语嫣听得一惊,秀眉微皱,还不及细加询问,顾朝辞又朝四方一拱手道:“诸位请了,顾某想说一事,请各位评评理。 这三年前,顾某修炼神功大法之时,一时不慎,走火入魔,当时身受重伤,动弹不得。若非遇到一猎户,顾某不是喂了深山虎豹,也得活活饿死! 他对我喂饭喂水足足三天,顾某才恢复行动能力,方才神功大成,有了今天这份能为,大伙说说,这一饭之恩,顾某该不该报?” 众人不禁一齐点头,包不同更是大声应道:“恩仇必报,乃是为人之本。男子汉大丈夫,更应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顾朝辞微一点头:“你能说出这话,还不算无可救药!” 又大喝一声:“小二,拿大碗来!” 小二忙取过三只大碗,放在桌上。 顾朝辞道:“满满斟上三碗。” 小二依言斟了。这满满的三大碗酒一斟,众人一见都有些咂舌,他们喝酒都是小杯浅饮,哪里见过这般大碗饮酒。 顾朝辞端起一碗酒来,咕嘟咕嘟地便喝了下去,这才说道:“我养好伤势,又继续练功,武功一成,这才出山去上门报恩! 不曾想,我那恩人一家三口,原来在两年前就已然亡故!” “啊!” “这……” 有人不禁吸了一口凉气,一家亡故…… 顾朝辞又喝了一碗酒,接着道:“顾某听闻全家亡故之事,自是知道事有蹊跷! 一番查探后,才知道我那恩人,竟然是被曼陀山庄的王夫人,刺瞎了双眼,又给活埋在了花园里!” 这一大碗便是半斤,顾朝辞猛然一斤烈酒下肚,换了常人,自然得头晕目眩不可,可他本就酒量过人,内功深厚,也只是脸色有些发红罢了,而今他又以内力逼出泪水。 众人见他武功绝强,喝酒又如此爽气,而今更是泪流不止,自非信口胡诌之人了,对此事已然信了七八份。 阿朱阿碧更是素知舅夫人行事,的确不讲情理之极,听了这话不由得目瞪口呆,全然傻了,心中所想到的,只是“完了完了”,阿碧更是不知不觉之间,顺口说了出来:“完了完了……!” 顾朝辞伸袖一抹泪水,哼了一声道:“完了?的确完了! 最可笑的是,我那恩人跟这位王夫人,根本无怨无仇,只因他姓段,撞在这位夫人手里,便死的如是之惨! 他家里尚有老母与一个六岁儿子,恩人失踪一年后,老母心伤儿子,一病不起,一命呜呼。这儿子为了养活自己,只能独自在山里讨食吃,真是麻绳专拣细处断,这孩子好巧不巧,竟丧生狼口! 也怪顾某练功之时,身上没带什么银钱,未曾报答于他! 你们说,我之恩人已死,也无亲朋好友为他报仇! 那顾某该不该为其报仇?” 众人见他双眼通红,心中均是一寒。 阿朱、阿碧早对顾朝辞这番话深信不疑了,王夫人最喜欢迁怒于人,只要姓段的,被她撞上,几乎必死! 也就只有段誉靠着一手高超的种植茶花之术,方才幸免于难。 她们本来都听顾朝辞讲故事,都坐下了,而今又急忙站起身来,俯首低眉,神态很是惊惧。阿碧则向王语嫣连打手势,要她也站起来。 王语嫣已然面有惭色,心道:“娘一直喜欢将姓段的做花肥,想必这事也不是假的!” 可想到这里,额上也不禁开始冒汗,嗫嚅道:“原来如此,那么你是要找我报仇了?” 顾朝辞冷冷一笑道:“你娘做了孽,找你报仇难道不该吗? 我恩人一家何其无辜?就因你娘这个疯婆娘,全家死绝! 而且她如此行事,绝非一桩两件,不知让多少人家破人亡! 只不过,我若伤害于你这小姑娘,倒显得我不对了! 你只要带我去找你娘,我就放过你,如何?” 王语嫣脸色发白,道:“这个……” 顾朝辞将最后一碗烈酒,一饮而尽,霍然站起身来,毅然道:“跟我走吧!” 说着也不见他曲腿作势,“唰”的一闪,飘飘然已经落到王语嫣身前,这两丈距离眨眼而至,众人也说不上这是鬼魅身法,还是仙神行法,但就是一个字! 快! 快到他们这些人,都无法形容的快! 因为他们从未见过这种快! 仿佛用电闪迅雷都不足以形容! 阿朱与阿碧在顾朝辞一站起来,就知他要动手了,见他青影闪动,明知不敌,也硬着头皮,闭着眼睛,厉声娇叱间将双掌拍了出去。 她们这是尽人事听天命之举! 两女均觉这人的武功,比她们前段时间遇上的吐蕃和尚,看起来还要邪乎! 人要杀她们,真的只是挥挥手而已。这个年轻人,或许都不用对她们动手,就能杀她们无无形之中! 顾朝辞微微一笑,左袖横挥,只听“呜”的一响,两人呼吸已然遭闭,不由自主退后几步,他右手毫不怠慢,仍是抓向王语嫣。 王语嫣虽精通天下武功,但自身却是不会丝毫武功,自是无法反抗。 可她也是出身名门,定力很是不错,大有处变不慌之风。 顾朝辞咦了一声道:“名门贵女,果然不凡。” 王语嫣忽觉左手腕一疼,已被死死扣住。 阿朱、阿碧见王语嫣被擒,无不惊怒。包不同这时才调息完毕,纵身抢出,使招“掌劈南山”直击顾朝辞后心。 顾朝辞右手抓起王语嫣,头也不回,左手伸出,“哧哧”两响,包不同“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原来双腿穴道已被“弹指神通”的无形指力点中,这时阿朱阿碧还要上前。 就听顾朝辞厉喝道:“谁再上前,有如此桌!”左手挥处,怦然一声大响,两丈外他刚才就坐的木桌,已被这记劈空掌拍得粉碎。 王语嫣被他拿在手里,瞧得他面色由红转白,目光森冷,宛如电光,饶是她定力不错,但从小到大,哪儿受过这种惊吓?此刻忍不住扁了扁嘴,眼里淌下泪来。 阿朱毕竟不同一般女子,胆子大的连鸠摩智这种高手都敢戏耍,连忙叫道:“这位公子,你要找王夫人报仇,这也无可厚非! 可她还是个孩子,你这样吓她,未免太过有失身份!” 说着在囊中掏出手巾,向顾朝辞与王语嫣走了过来。 顾朝辞一怔,哑然失笑道:“你不也是个孩子!” 但也未阻止她给王语嫣拭泪,王语嫣一有人怜惜,更是止不住地往外淌泪。 阿朱轻声道:“姑娘,别哭了,你越哭别人就越高兴!” 王语嫣不禁点头,但这泪水哪是她可以控制自如的,还是止不住的流。 阿朱虽知无法救人,可她很是聪明伶利,对顾朝辞的鬼话,颇有些茫然不解之处,不禁问道:“这位公子,你既然不杀她报仇,那你抓一个女子想做什么?” 顾朝辞哼了一声道:“阿朱,我知道你有几分小聪明,但你的那点手段,不要用在我身上,否则,你后悔都来不及!” 话音一落,拉着王语嫣就走。 包不同双腿穴道被封,他一时解之不开,只能跪在地上,自是脸色铁青,愤怒无极,沉声道:“今日姑苏慕容一败涂地,还请阁下留下万儿来,也叫咱栽个明白!” 顾朝辞脚步一顿,冷冷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顾朝辞是也!” 众人听得均是一愣,实在是没听过啊。 顾朝辞突然想起什么,眉头一拧,接着道:“只不过我初出江湖,还未有正式名号! 可我要为恩人一家报仇,自也要将曼陀山庄,杀的鸡犬不留! 以后“血煞魔君”这个名号,也将随同这段血案,响彻天下!” 他蓦然想起当年被黄蓉起了一个“辣手书生”这个没有逼格的名号,就伴随了他的整个江湖路,根本无法改变。 那现在,他得自己将名号打出去,免得又被人起一个,够血腥却档次太低的诨号。 顾朝辞又转身看向几人,很是诚恳道:“奉劝一句,王语嫣既然在我顾朝辞手里,就不要想着来救。 这普天下,还无人能从我手里,救走一个完好无损的王姑娘! 谁若硬要试试,莫怪我言之不预!” 他话未说完,几人已然脸色发白。 因为他们都知道,以顾朝辞这般武功,三五丈之内,随手就能取了王语嫣性命,谁人能救的下来,一个完好无损的她? 眼见顾朝辞拂袖转身,抓住王语嫣下楼而去。 阿碧瞧着二人背影消失,更是急的顿足道:“阿朱姐姐,这可怎么办啊?” 阿朱沉吟道:“这人武功太高,如他所说,他一直在深山练功,现在艺成下山,以他这种性格,只怕天下从此多事。 包三哥,你得设法将消息报与公子爷知道啊!” 包不同点头道:“为兄不但要告知公子爷,更要将消息散将出去,此人如此行事,又自称“血煞魔君”这等名号,必是大奸大恶之徒! 不说丐帮也来了江南,他们向来侠义为先,若所有武林中人都能齐心协力,他武功再高,也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阿朱看了看周围看客,脸上都是一种不屑之色,不禁默然片刻,忽道:“包三哥,恕小妹多嘴,这顾朝辞虽然行事不妥,但气度不凡,不似你说的这般啊!” 包不同冷笑道:“妹子,你记住,真正的大奸大恶之辈,必有过人气度。” 阿碧也叹道:“三哥说的也不错,阿朱姐姐,你忘了那个吐蕃和尚鸠摩智了吗? 他也宝相庄严,武功绝世,却要将活人给活活烧了搞祭奠呢!” 阿朱叹了一口气,也不再说,等包不同解开穴道,才一起离开。 第3章大轮明王 顾朝辞抓着王语嫣出了酒楼,她兀自哽咽。顾朝辞看的心里发笑,面上却是一副冷峻之色,寒声道:“我当你还有几分硬气,原与寻常女子相比,也没任何不同!” 王语嫣一生之中,从未恨过任何人,今日见顾朝辞对自己表哥慕容复,一只眼都瞧不上,还当着众多武林人物,打了‘姑苏慕容’的脸,不由得对其恨到极处。 此刻虽是泪流不止,却对他仍然怒目冷视,竟无半点惧色。 顾朝辞蕴声道:“你就不怕我?” 王语嫣恨声道:“我怕你什么?你要杀我,就动手好啦!” 顾朝辞见她明知自己武功高,还如此硬气,心下很是不以为然。 这类不知世事的小丫头,哪里知道,美貌女子对真正的坏人来说,杀她,反而是最善良的手段了。 但他还是点头赞道:“好,还挺有些气魄,不过你这么爱哭鼻子,又有哪个男人喜欢?你莫非是想给我验证古人名言,女子都是水做的? 若是如此,那我可以告诉你,果然诚不我欺!” 王语嫣被其如此调侃,心中虽恨,还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可紧接着又面容整肃,向他狠狠望了一眼。 若是别的话,她或许还不想搭理这个坏人,但一听无人喜欢自己,又将眼泪抹了一下,嗔怒道:“别人喜不喜欢我,又甘你何事?” 这时伙计也将马匹牵了过来,顾朝辞点头道:“好,好,天下人都喜欢你!上马吧,相烦你快带我去找令堂吧。 顾某这对手掌,已然饥渴难耐了,唉,也不知我刚才那记碎木如粉的掌力,劈在你娘身上,能不能打死她?” 他料知王语嫣定不会同意,自己去杀她母亲,于是以退为进,让她央求自己,那么自己顺水推舟,将她卖个好价钱,也就顺理成章了。 王语嫣果然急了,忙道:“喂,你这人怎能不讲理啊?” 顾朝辞颇感好笑,眉头一挑道:“我怎么不讲理了?” 他煞费苦心的,编了一个众人根本无法查清的谎言。就是不想让江湖人,耻笑鼎鼎大名,无敌于世的“血煞魔君”初出道时,就欺负弱女子。怎知还得了这样一个说法。 王语嫣垂下头,缓缓道:“我母亲虽是女流之辈,但她也是江湖中人。 你想想,这江湖之上,杀人放火之事,哪一日没有?顾公子,你武功这么高,以后只要混迹江湖,肯定也是一样! 毕竟你不杀人,人也会杀你的。武功低有人杀;武功高,也会有人杀你的 我母亲在你眼里,动辄杀人,将人肉做花肥,的确不对! 可在我眼里,她行事爽快明决,说干便干,单此一项,便胜过好多男儿。 至于世上的是非对错,绝大多数都是因人而异罢了。 你要为你恩人报仇,这是天经地义。 而且杀人者人恒杀之! 故而我娘杀人,被人杀也是常理,但岂有让我这女儿带路之说? 你是男子汉大丈夫,又武功超凡,却偏能说出这话来,你说有无道理?” 顾朝辞见她说的义正辞严,很是不可置信道:“你娘杀了那么多人,你一个女儿家还在这里说的头头是道,仿佛她就没错一样,这些言论都谁教你的?” 王语嫣抬头瞅了顾朝辞一眼,见他双眼如电,眉宇之间微有戾气,心中一酸道:“我看书看的多了,道理也就懂得多了。 至于我娘她杀人杀惯了,早就不在乎啦。 你既然想要血洗曼陀山庄,那对杀人放火之事,也肯定不在乎! 这世上之对错,多数看的都是势力强弱、武功高低罢了! 近年来,我表哥被人冤枉杀了好多人,什么青城派、伏牛派、秦家寨等等,他都不在乎,只是一笑置之。 可丐帮副帮主马大元死于“锁喉功”之下,少林玄悲大师又死于“大韦陀杵”下,他便再也不能当作无事发生了,必须得去登门解释了。 究其原因,还不是少林寺与丐帮太过势大,若换了别家,我又岂能见不到表哥? 也正因如此,我为了见他,好不容易偷偷跑出门,还偏偏又遇上了你,运气真的很是不好! 虽说让我很是失望,但你若武功不济,别说抓我、杀我娘报仇了,单只包三哥都不会放过你!你说对不对?”。 她聪明早慧,心性不同寻常,这番话久藏心中,从未对人一宣。这时也不知怎地,竟对顾朝辞这个坏人一发无余。 只是说到对方要去杀她娘,心神激荡之下,两行热泪,又再次缓缓流下。 顾朝辞鉴貌辨色,见她说得诚恳无比,心中也很疑惑,这姑娘脑子竟如此清晰,为什么要去做舔狗? 不错,在他眼里,王语嫣与段誉一样,都是名副其实的舔狗,而且都是舔中极品。 但眼见王语嫣语声中,又带有凄楚之情,蓦地里想起当年与穆念慈、李莫愁初相识时,她们也是这般大。如今却是天各一方,也不知能否再见,不由心下也是一酸,一拂袖道:“算你说的有理! 但是小丫头,任你说的天花乱坠,我也得杀了你娘,以及她的一些恶人手下,祭奠我恩人一家,告慰他的在天之灵!” 王语嫣瞅他一眼,冷冷道:“你武功高,想杀谁就杀谁,谁又阻的了你? 但你也比我也大不了几岁,干嘛装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 顾朝辞“哼”了一声,峻声道:“言归正传,你不带我去找你娘,我自己莫非找不到吗?” 听了这话,王语嫣一双乌黑明亮的眸子,真是仿如宝石,直视于他,凝声道:“公子,我既然落在了你手里,你要报仇,我阻拦不了,可我用我的命,换我娘一命,这样你看可好?” 顾朝辞面色稍霁,缓缓道:“如此说来,你也并非全无良心。 嘿嘿,你跟我说了这多话,几乎句句不离慕容复,我还以为你心里只有他呢?” 王语嫣一番情意尽数系在慕容复身上,但她毕竟是个小女儿家,被一男子道破心意,不禁羞得满脸通红,慢慢低下头去,轻轻地道:“我固然喜欢表哥,可我爹去的早,都是我娘抚养我长大,我又怎能看着你去杀我娘?” “呵呵……” 王语嫣听他发笑,抬眼一看,见他凤眼生威,一双眸子明亮有神,正笑吟吟看着自己,不禁面皮发烫,又赶忙低下头去。 她自幼被母亲宠爱有加,更得侍女忠仆全意抬举,从没出过曼陀山庄。除了前日所见的段誉,她连一个陌生男子都未见过。 她能将离家出走之事,跟对方说起,好似也觉对方看似年轻,心已沧桑之故了,可是对方长得俊,又这样看着自己,真是羞人。 过了半晌,顾朝辞忽地哈哈一笑道:“也罢!看在你这片孝心份上,我就让你一步! 我可告诉你,我顾朝辞生平让人,可是第一次,你可别不识好歹啊!” 又谓然一叹道:“唉!按说以你这样的品貌,莫说江湖,就是皇宫大院的女子,你也是绝无仅有了。 我又不是瞎子,这样罢,你只要答应我一事,我就不杀你母亲了,只杀那些动手之人,你看如何?” 王语嫣瞬间头脑一晕,热血上涌,她绝未料到,此事竟会这般容易! 只要不杀她母亲,面前就是火海油锅,那也是毫不犹豫地跳了,当下强抑欢欣之情,点头道:“但凭公子吩咐!” 但见顾朝辞双目炯炯,盯着她道:“你先上马吧,我步行。” 此时酒楼门前人来人往,有些话实在不好说了,顾朝辞武功虽高、面皮虽厚,终究还是顾及点脸面的。 王语嫣很是不好意思道:“这何以克当?” 顾朝辞笑道:“我与你共乘一骑,于礼有碍,再说这马四条腿,也快不过我这两条腿。” 王语嫣知他说的在理,也不在扭捏,当即翻身上马。顾朝辞大袖飘飘,随在马侧,一人一马很快便出了姑苏城,又沿着一条通敞大路而行。 王语嫣未出过门,也不知他要去向何处,见他只顾走路,不禁想起他那句话:“这马四条腿,也快不过我这两条腿。” 她见识过人,知道此马雄健有力,小女孩性子一发,心想:“你轻功再高,短途内想要胜过马儿不难,可路途一长,那就难说了,我若胜了你,看你还好意思在我面前充高手吗?” 顿时一提马缰,笑道:“公子,我先走一步,在前面等你。” 她话音未落,那马已然四蹄翻飞,发足疾驰而出。 顾朝辞这人极为肤浅,生活作风不够朴实,从来都是吃好的、穿好的、用好的。 这坐骑虽说是他顺手劫来的,但也不是凡品,脚力甚健。 王语嫣纵马疾驰,但觉路旁树林犹如倒退一般,不住从眼边掠过,耳旁风动,马匹虽是奔行如飞,可她身在马背上却是平稳异常,心道:“这马如此快法,你三五里要跟的住,超过十里那就不可能了!” 不到一盏茶时分,便已驰出十余里之遥,她回头朗声笑道:“你还追得上我么?”说话甫毕,微微一惊,原来顾朝辞竟已不见了踪影。 她心下一喜,正想着怎么去找阿朱她们,忽听顾朝辞声音却从前面树林中传了出来:“小丫头,我这坐骑跑不快,你恐怕还得再加几鞭才行啊!哈哈……” 王语嫣听得他的长笑,直让林中飞鸟惊起,一脸惊讶,心想:“他是怎地跑我前面去了?”赶忙纵马抢上,冲进林子。 只见顾朝辞在身前十余丈处大步而行。她挥鞭抽马,那马奔得更加快了,然而和顾朝辞始终相距十余丈,别说追上,她要迫近数尺,也是绝无可能。 只是一会,两人又跑出了五六里,已然走到了一处平野之地,那马四只铁蹄,溅得黄土飞扬。 眼见顾朝辞宽巾大袖,步履潇洒,不疾不徐,行进之间浑无一点霸气。全如在庭院信步一般,却又总在自己前方十数丈,马匹再是奋力狂奔,也追之不及。 这等轻功自成家数,雍容华美,与适才酒楼一掠数丈的诡异身法,竟大异其趣。 以王语嫣腹笥之广,心下不由暗暗钦佩,心想:“他内力高深莫测,又身具这等武功,当今世上不知有谁能及。” 心有此念,这股钦佩之情也化为了敬意,大声喊道:“公子,我跑不过你了,不比了。我们刚才的话,还未说完呢,你到底要我做什么呢?” 顾朝辞回头朗声笑道:“小姑娘,你就这么心急,想为我做事吗?” 这时王语嫣胯下坐骑,一连死命奔出二十余里,渐感乏力,奔跑已无前面之速,反而与他越离越远了。 王语嫣虽不知他欲云何事,但这一问题倒也确曾在脑中回旋过,这才陡地醒觉:“莫非他……他……他对我生了情意,要我……” 她不愿再想下去,俏脸一沉,吁的一声,急忙带住马匹,可又一想对方武功惊人,她如何反抗的了,顿时又羞又急,“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 忽听得一个清俊不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又为什么哭?” 王语嫣抬头看时,竟是顾朝辞,原来只这一瞬,他又这般迅速的折回来了。 顾朝辞一听她勒马,当即折回,只是他轻功高明,行动奇速,倏来倏去,十几丈距离,只是眨眼间事而已。 王语嫣见他这身法,大为震惊。 因为她这时才发现,顾朝辞的底,她竟根本探不到。这人武功之高,竟不似人间之人,心中先是一惊,立时又觉的不好意思了。 低下头来,拭抹眼泪,正色道:“顾公子,你能为我做出让步,不杀我母亲,大恩大德,小女子永世不敢或忘。 但我……我早已心有所属,盼你言语有礼,否则……” 至于否则什么,她也说不出来,她实在不太会撂狠话! 她这几句话说得再难听一点,就是:“我的心早属我表哥了,你别以为用我母亲之命威胁我,便能得尝所愿。那是痴心妄想!” 顾朝辞自然听的明白,可见她一脸俨然,气鼓鼓的那样子,稚气中还带有几分威严。目光先是一凝,继而一手叉腰,仰天长笑,笑着笑着,禁不住双目中已然泪花莹然,又用手一指王语嫣:“哎哟,你是想要笑死我吗?” 顾朝辞早知她对慕容复死心塌地,段誉对她又死心塌地,两人都中了痴毒。他这种做事都先权衡利弊之人,又怎会对王语嫣生出情意? 毕竟他没心思做舔狗,也说不定哪天就离开了,女人他是不会再招惹了! 只有这样,他行事才能真正的随心所欲。 他之所以编造谎言,擒拿王语嫣,只是为了从段誉身上获得“北冥神功”…… 额,六脉神剑也是顺手的。 只是相比之下,“北冥神功”最为重要。 该神功行气运脉以“膽中穴”为气海根基,与九阳神功、九阴神功、易筋经等大多数以“丹田气海”为根基的内功运气方法,大为不同,可以说是反其道而行! 他就想着自己如果能够得到这门神功,若能有所兼容,到时自己“膽中气海”与“丹田气海”都能储存内力,那将是何场景? 岂不强大的无解? 只是段誉这愣货,得到逍遥派卷轴之后,就将其毁了,那么对付这种中了痴情毒的人,也只能对症处理,以毒攻毒,用王语嫣来达成目的了。 若不用这手,段誉人虽痴,却很有血性,绝对不会就范的。 顾朝辞笑了好一会儿,笑声忽然一敛,缓缓道:“小丫头,你别将自己想的,人见人爱。慕容复都不会爱你,顾某是何等样人,肯定更看不上你了! 所以你大可不必想着,我会对你做出,什么出格之事来!” 王语嫣见他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早就意识到,自己自作多情了。 可听说“慕容复都不爱你,”便如一记沉重之极的闷棍,打在自己脑门上,一时间眼前金星飞舞,几欲晕去。 顾朝辞又剑眉一挑道:“小丫头,你知道顾某一生之追求吗?” 王语嫣正自惆怅,又一想:“不对不对,表哥怎会不爱我呢? 其实是姓顾的自己,傲气十足,他武功高,长的又俊朗不凡,如今求爱为我所拒,多半是生我气了,而且是大大地生气了。 所以才故意说这话想要气我,来找回面子。 那我还是假装不知的好。 我若跟他争辩,他折了面子,理屈词穷之下,肯定会恼羞成怒。 我既应付不了他,倘若传入表哥耳中,表哥还定会不高兴呢。” 顾朝辞一语问出,见王语嫣呆呆的不做回话,心中一怒,忽地提气喝道:“你在想什么?我问你话,竟敢不答,你与你娘都不想活了吗?” 这一声大喝威猛之极,两边树木上的一些叶子都是簌簌而响。王语嫣顿时心旌摇动,晃了一晃,直接从马上栽了下来。 顾朝辞哼了一声,拂袖一挥,一股劲风送出,让她坐在了,路边一座大石上。 顾朝辞沉声道:“能不能听我说话? 王语嫣早被吓得面色惨白,心中更坚定了想法,这人就是求爱不成,连人都开始不装了,很是惨然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都听着呢……” 她心中动念不止,这次却也凝神倾听顾朝辞说辞,生怕又惹他发怒。 顾朝辞再是聪明,也不会想到王语嫣的内心戏如此复杂。就见他负手踱开几步,长叹一声道:“姑娘你有所不知啊! 我弱冠之年就开始行走江湖了,只可惜前几年武功未成,反令慕容复竖子成名。 而今甫一出山,还未扬名立万,就得知恩人之深仇大恨,实在令我寝食难安。 今日之前,我满怀一腔愤怒,本想去将曼陀山庄上下,杀的鸡犬不留,如此方能泄我心头之恨! 怎料遇上了你,你本就貌美绝伦,仿如画中仙子,顾某虽未情根深种,但亦是凡夫俗子,如何能行焚琴煮鹤之举? 更未想到,你一妙龄女子,能欲以你之命换得母亲性命,这一片孝心可昭日月,这让我甚为感动! 如此一来,任我这份杀戮之心再是强烈,却也被这人间至真至纯的孝心,给压了下去,故而我便一直再思考,到底该如何处置。 若不杀你娘,对不起我恩人一家;若杀了你娘,恐怕你也会伤心欲绝,从而红颜薄命,郁郁而终,这令我好生为难啊!” 王语嫣坐在石上,见他神态凝重,自觉他这番话定是发自肺腑,却是双手支颐,暗暗发愁。 因为她现在想的,都是顾朝辞喜欢她,所以才故意找借口,不去杀自己娘亲,好来博取自己好感。 但她这话却不好说出口,也很让人为难。想着站起身来,微笑道:“公子说得是,只不过你夸我,我却是受之有愧了,为人子女,又怎能不向父母行孝呢? 这是为人之本,当不得什么! 只不过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公子武功奇高,放眼武林,定是数一数二的顶尖人物。你又气宇洒落,风度绝佳。 如你所言,你既对小女子有容让之心。那我们就化干戈为玉帛吧,如此对你来说,也不失为大侠风范! 日后你若是有瑕,来曼陀山庄,我定当备茶奉酒,更让我娘在我家花园,诚心叩首相拜,以安公子恩公之心!” 她边说边往马匹身边走。 “且慢!” 顾朝辞单手一伸,冷然道:“曼陀山庄泉清酒冽,本是待客上品! 只是你既认为我对你有情,我若就此放手,这何异于说我顾朝辞,是个见色忘义之徒?还是你就想让我为人所不齿?” 他话音刚落,剑眉一轩,刹那间,两眸中精光暴射。 王语嫣不由心中一凛,后退了一步,但旋即恢复宁定,冷笑道:“呵呵,你刚才说的倒是好听,现在不还是,说话不作数了吗?” 顾朝辞沉默一下,凛然道:“我是何等样人,轮不到你来评判。 只不过我一言九鼎,若是食言而肥,的确惹人耻笑! 只不过,你是用一片孝心,让我改变主意的。 而今你我既然有了误会,那我决定了,你以后就跟着我吧,若能遇上一个能够为你舍弃一切的男人,我就放了你,也不杀你娘了。 在此之前,你若不让我杀你娘,你就寸步不离的跟着我吧,如此才能以示我之清白,更能告慰逝者!” 这番话说将出来,王语嫣面色立时惨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纷纷落下,一瞬之间,全身好像被抽了筋一般瘫软,嘴唇哆嗦,更是心如死灰,想着:“他还是对我贼心不死,这世上岂能有为我不顾一切的男人?他这样说,就是想要将我牢牢拴在他身边?” 她既心有此念,顿时摇头道:“不,你还是杀了我吧,你这根本就是为难人……” 顾朝辞冷冷道:“你没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本,看在你长得漂亮,能让我赏心悦目的份上。我就再退让一步,慕容复也可以算在内,他若能用慕容家‘斗转星移’来换你,我就放了你,也不找你娘报仇了!” 说着一把探出,就将王语嫣扔上了马,轻轻一拍马屁股,马又跑了起来。 他更不多言,双手负在身后,当前昂然而行。王语嫣心乱如麻,只得跟在后面。 顾朝辞忽地回过头来道:“对了,险些忘了一事,你也不要哭闹,总不能你自己连芳心深种的大表哥,都没有信心吧?若真是如此,还是及早抽身的好。” 王语嫣气的一言不发,驾的一声,马匹加速窜了起来。 顾朝辞哈哈一笑,自是快步走到马的前头,朝着无锡方向而去。 他早都想清楚了,赶到杏子林,段誉应该就在,自己手往王语嫣头上一架,他给自己神功秘籍,说不得他能得到美人儿芳心,也是互不亏欠了! 这时的王语嫣已然不知说什么了,因为顾朝辞说的没错,她自己对表哥有没有信心,她都没底。 两人都是各怀心事,默默无言缓步而行,谁也不再开口,行了约莫一顿饭时分,来到了一个岔路口,王语嫣也不认路,就想看顾朝辞怎么走,向他投去了一个疑问的眼色。 但见顾朝辞眉头微蹙,举目望向一边,王语嫣一脸茫然,想要开口询问,却对他生了极大恨意,再不想和他说话,只能等待。 她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做俘虏的觉悟了,只要不惹这个性格怪癖、骄傲狂妄的神经病,那自己暂时就是安全的。 不错,在王语嫣眼里,顾朝辞已然成了神经病了。 她正自思忖,以后和顾朝辞的日子将要如何度过,忽听得马蹄声响,一乘马极速奔来。 她转眼望去,马上坐着一个僧人。其身穿黄色僧袍,看着好似不到五十岁年纪,布衣芒鞋,脸上神采飞扬,隐隐似有宝光流动,便如是明珠宝玉,自然生辉。 顾朝辞早就听到了马蹄声响,怪异的是蹄声很有规律,绝非常人驾驭,故而才停步等待。 这时轻瞥了他一眼,见其身形端凝,荣光焕发,纵马疾驰之下,身上却是一尘不染,显然内功修为非同小可。 这马匹奔驰极快,转眼便奔过去了,正是顾朝辞两人来时的苏州方向。 可那马奔出数丈,那僧人忽地圈转马头,回到顾朝辞身前一丈处停马驻足,单手一竖,问道:“敢问这位公子尊姓大名?” 王语嫣见他目光如电,心中微微一凛,但随即想到,这位大师宝相庄严,想必是个好人。 顾朝辞却是侧过了头,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哼道:“这自古以来,存虚心求教之心,可有拒马问话的?看你这和尚如此打扮,再观你之做派,实乃蛮夷无疑了!” 这话一出,刹那间,路中寂然无声,唯闻王语嫣沉重的呼吸之声。 和尚艺高位尊,纵然做梦也想不到,竟会发生这事,一时间紧紧盯住顾朝辞,将他上下打量个遍。 可见他英俊绝伦,双手负立当地,一时仿如山岛耸峙,立地生根,一时却有一种飘逸若飞之感,想再看出具体端倪,实非所能。 一时间心潮翻腾,拿不定主意。 顾朝辞九阳神功大成,又蕴有几大神功的部分要义,可谓返璞归真、和光同尘,只要他不出手,任谁也瞧不出他的根底。 这和尚蓦然间心中一动,双眸晶亮灿然,面上现出一种兴奋之色,飞身下马,双手合十,躬身行了一礼,恭声道:“果真是慕容公子驾前,贫僧大雪山大轮寺大轮明王,吐蕃国师鸠摩智有礼了!” 顾朝辞一侧身,竟不受他这一礼,冷笑道:“明王这也太客气了,我可没有福气姓慕容——” 他故意将最后两字拉长,意示讥讽。 鸠摩智不虞顾朝辞会有此一说,不由得神色为之一怔。 当日鸠摩智在天龙寺比武斗剑,擒拿段誉来到了江南,既想从其口中窥知大理段氏“六脉神剑”,又想以此借口,去窥看慕容氏“还施水阁”中的武功秘笈。 怎料阿朱、阿碧在锦瑟居设宴,宴请鸠摩智、段誉、过彦之、崔百泉四人。阿碧在水阁中鼓瑟,突然地板翻落,将段誉与朱碧二姝跌入预伏在水阁底下的小舟。 三人荡舟逃走,鸠摩智不会划船,追赶不上。他大怒之下,逼迫慕容家的仆人带领他去参合庄,但即使以性命相胁,众仆仍没一人屈从。 鸠摩智知晓燕子坞参合庄,建于太湖中的云水深处,荷花菱叶,变幻无常,极难找寻。他心生一计,便想到苏州府城里,抓一名熟悉路径的公差,好为自己带路。 好巧不巧,就遇上了顾、王两人。 他见顾朝辞年纪轻轻,长得又俊朗不凡,望之绝非凡俗之人,便以为是鼎鼎大名的南慕容了。 第4章弹指神通 火焰刀 鸠摩智遇上段誉后,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熄了起初想要横扫中原武林之心。这既没得到“六脉神剑”,便一心只想去慕容家的‘还施水阁’看书,本无心搭理闲事。 可纵马路过之时,扫见顾朝辞长身玉立,剑眉星目,英气夺人,一袭儒衫青衣,明显是苏州上等锦缎制造。 以他看来,如此阔气,又丰神如玉,潇洒飘逸、气度不凡的年轻人,在江南地界,除却慕容复,也再无第二人了! 故而才折身返回相询,至于什么拒马问话,缺了礼数。莫说还不能确定是慕容复,纵然真的是他,想他鸠摩智不提别的崇高身份,只与其父慕容博平辈论交的交情,这又算得了什么? 只是在与顾朝辞一番交涉后,见其神采飞扬,双目温润晶莹,纵然不能以斑窥豹,单说内功修为已然非同小可,似较自己也是不遑多让。 也就转变了态度,连忙下马行礼,毕竟若他真是慕容复,捧着他点,也好去‘还施水阁’看书,这对他来说,方是正事。 鸠摩智能做到吐蕃国师,人情事故这一块,还是很懂的。 谁知这人竟然并非慕容复!这一下,鸠摩智心头顿时蕴气,脸色微微一沉。 他是吐蕃护国法王,身份何等尊崇?纵然来到大宋、大理、辽国、西夏的朝廷之中,各国君主也必待以贵宾之礼。何况他又亲自报名,这人却还是一副傲然之态,实在太过气人也。 但他也知对方不是鼎鼎大名的慕容复,也并非凡俗之辈,只合十说道:“都怪贫僧眼拙,引起误会,还望莫怪,后会有期。”长袖上振,衣袂飘起,转身欲走。 顾朝辞却是双手抱肩,斜睨着他,冷冷道:“你想问就问,想走就走,你当我是谁?” 鸠摩智双目陡然精光大盛,恶狠狠地盯住顾朝辞,但片刻之间,脸色便转慈和,缓缓地道:“阿弥陀佛,施主,你我只是初次见面,何以对小僧竟有诺大敌意,还望相告!” 他自得吐蕃国密教宁玛派上师授以“火焰刀”神功后,在吐蕃扫荡黑教,威震西陲,功力见识均已臻于极高境界,这才有胆量独闯大理“天龙寺”。 但他在大理遇上段誉之后,发现自己内力竟还不如对方一个小年轻深厚,也就是其不会武功,若对方得了高人指点,对运劲发力的法门掌握纯属,他便绝非对方敌手。 故而他也就意识到了一个问题,自己武功虽高,天龙寺众人并非对手,但自身修为还未臻绝顶。那么‘还施水阁’就是他的好机会,若能得到启发,让自己踏入武学中的新天地,那他鸠摩智或许也能横扫中原武林,扬名立万了。 当然,他也明知此举甚艰,有鉴于此,遇上顾朝辞这个不知名人物,若非逼不得已,决不愿与他动武,就软语相待了。 顾朝辞点了点头,煞有其事道:“是啊是啊,你也知道我是施主吗,我这人一向对和尚,都是乐善好施的。 这不,前几天我就遇上一个和尚,长的慈眉善目的,一看就是一个有道高僧。 我就大发善心,赠他一锭黄金,足足二十两啊。谁知这贼秃,拿了我的黄金,就去找人家千金大小姐搭讪,张口就说什么他与慕容公子相熟,能让人家怎么怎么,结果人姑娘压根不搭理他。 这贼秃可倒好,转头就进了瓦子寻欢作乐,你说佛祖知道了,还不得气死啊? 唉,在下或许失言了,佛祖修为高深,或许还不当回事,大和尚,你说我气不气?” 说着眼神还特意瞥了一眼王语嫣:“大和尚,你可别多想,我说的是那个不守清规戒律的贼秃,可没说你。” 这番话鸠摩智、王语嫣听的俱是思潮起伏,又惊又怒,但见他却是神色宁定,一本正经,决不是故意说笑得样子。 王语嫣心下暗暗好笑:“所谓‘当着和尚骂贼秃’,就是这样了吧?”。 想着用余光看了一眼鸠摩智,见他脸上仍然挂着一脸笑意,仿佛听而未觉,心下顿时一惊:“这和尚好生厉害,被他这般羞辱,竟还能忍住不发作,果然诚如阿朱阿碧所说,能有这份定力,武功肯定非同小可,也不知这姓顾的,能不能敌的过?” 鸠摩智一报姓名,王语嫣就知道他是谁了,毕竟段誉他们怎生到的曼陀山庄,俱因这个号称吐蕃国“大德高僧”的卑鄙和尚。 这些事阿朱阿碧与段誉,都跟她毫无保留的说了。 她虽无处世经历,更对顾朝辞心存恨意,但心思聪慧,顾朝辞虽然强凶霸道,自以为是。可人品较之这位伪装“圣僧”,却要将段公子活活烧死的吐蕃和尚,那是高多了。故而心里也就向着顾朝辞多点了。 鸠摩智身为佛门高僧,虽然被“贪、嗔、痴”三毒所害,追求名利,但一生严守色戒,所谓红颜绿鬓,在他眼中只不过白骨骷髅。故而王语嫣容貌之美,虽能说是冠绝天下,可他心里却是无感的。 此刻听得顾朝辞在这胡说八道,俨然自己所为一切,就是为了和这女子故意搭讪一般。 面上虽然一脸平和,可眼神渐渐变得凌厉。他的独门绝技“火焰刀”,都似乎要从眼神中喷将出来一般。 但见顾朝辞双手抱膀而立,似无防范,可是隐隐然全身上下,仿佛身处另一世界,愈是如此,他越不敢轻举妄动。 及待顾朝辞把话说完,忽地眉头一蹙,幽幽道:“阁下如此消遣小僧,敢问尊姓大名?” 顾朝辞此时也佩服鸠摩智这番忍性,他以前就知天龙世界,好多人评选出了“一僧二挂三老四绝”十位武学高手。这鸠摩智就被放在了“四绝”之一。 但顾朝辞除了对扫地僧还有些忌惮,其他九人,还真没怎么看的起。 除了乔峰一个还算正常,其余诸人不是残废,就是将自己练的都是一身病,又能有多高的武学境界? 什么佛道武功不能混练,可武学最高境界都是殊途同归。 射雕世界的原轨迹中,一灯大师本是佛门内功,修习道家九阴神功丝毫不影响,洪七公由外而内自成一家,也可以修习九阴神功。 欧阳锋抱着一本假书,又被黄蓉忽悠的直接违反武学常理,纯粹逆练九阴神功。 都错有错着,若非被洪七公一打狗棒打在天灵盖上,人未必就会神志错乱,成为疯子。 故而在他眼里,如同萧远山、慕容博、鸠摩智这些人名气虽大,论及武学修为,未必就那么高不可攀。 只是想是这么想,可究竟如何,总要动过手才算。毕竟一个人的武功高低,并非就能代表一个人的实力强弱,还得看发挥。 那现在既然刚好遇上了,自要好好领教一番鸠摩智的手段,看看天龙世界的所谓“四绝”高手,分量究竟如何! 只是不曾想,这鸠摩智的养气功夫,竟然如此了得,但他一转念便即明白:“这人本就心思诡谲,阴险至极。原轨迹中,他的“小无相功”就是偷自‘曼陀山庄’,应该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段,想是不愿与我这个陌生人莫名其妙打一场,坏了他的正事”。 言念及此,微微一笑道:“大和尚,既然被你看出来,我是故意消遣你的,那我也就不装了! 本公子看你一身僧衣,能在骏马飞驰之中洁净如新,内力大是不弱。 又是什么大雪山大轮寺大轮明王的,这名号如此唬人,若不给我露上两手,又岂是为人之道!?” 鸠摩智听他言语中满是轻蔑,竟将自己当成街头耍把式的了,既错愕又愤怒。 他只不过因身有要事,故而言语之中,对其让了几分而已。而今见其如此狂妄,心道:“这小子显是小小年纪,如那段誉一般有所奇遇,练得一身深厚内力,所以才会这等狂悖,不知天高地厚。” 他心中动念,再看顾朝辞一副泰然自若,有恃无恐的神态,眉梢眼角那股不屑之意,更是跃然而出。益发怒火冲天,杀机陡生,内力流转全身,森然道:“施主,你真的要和小僧过不去吗?” 顾朝辞见他双目寒光一闪即逝,也是面沉似水,斜眼微悌道:“你以为本公子是在与你调笑吗?” 鸠摩智闻得这等轻佻之语,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森然道:“好狂妄的小子,今日你若命丧于此,也怪不得小僧无礼了!” 顾朝辞很是不屑道:“本尊历经无数险风恶浪,也从未有人敢在我面前,放此狼言大口。你这秃驴倒是第一个! 不过放狠话容易,若想做到,那还得看看,你有多少斤两了!” 他笑意盈盈,最后几句话更是拉长声音,直将这股肃杀气氛推至了顶点。 鸠摩智心高气傲,今日为了大事,才甘愿容让,哪知这小子毫不领情,步步紧逼。 不由得无名业火腾腾而上,气得天灵盖都要粉碎。一时间面色铁青,就连眉梢眼角之间,也涌起一股骇人的凶煞之气,恶狠狠地道:“臭小子,大言炎炎,竟恁地不识好歹,你以为我这佛门弟子,难道真的不会杀人么?” 话音未落,双掌一立,左掌横扫,右掌斜劈,一股劲风直向顾朝辞脖颈扑到,一股劲风冲向他的下盘。 他这门掌力正是“火焰刀”,虚无缥缈,不可捉摸,以内力杀人于无形。此番他动了真怒,显然一出手,就想至顾朝辞于死地了。 两人相距也就寻丈距离,动念间,顾朝辞只觉一股锋锐气劲,迫体而来。随即双手中指同弹,施展“弹指神通”,带起“哧哧”气流之响,迎向他这两股无形气劲。 此时他的“弹指神通”功夫实己到了登峰造极、炉火纯青的地步,指上发出的那股劲气刚猛凌厉,沛然浑厚,无可与抗。 鸠摩智含怒而出,火焰刀掌力排山倒海般击将过去,可与对方指力一撞,这以内劲布成的刀势,非但瞬间被冲破瓦解。 自己也是蓦感全身剧震,手臂更是滚烫已极,一股阳刚至极的气劲,更是余势不减,朝着自己袭来。 心下大骇,急忙飘身后退,又连劈两刀,才抵消了对方指力。 顾朝辞那是什么人,心知嘴上可以乱扯,可心里不能小看任何人。面对鸠摩智这等高手,岂会真的像面上说的那样看不起? 他之所以使劲揶揄鸠摩智,就想激的这和尚怒火冲天,发挥全力。如此方能明确感受,天龙高手真实实力到底如何? 只是他也出于谨慎,也未动过先出手之念,毕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吗! 他可不想信心满满的去装逼,对人家主动喊打喊杀的,结果自己反而敌不过对方,当着王语嫣的面,那就太尴尬了。 而今与鸠摩智过了一招,心下已明,此时的大轮明王武功虽说也算不错,可还不是那个修炼了“小无相功”步入武学新天地的高手,对自己而言,没有什么威胁。 说来话长,实则只是一瞬,鸠摩智退出两丈之外,眼见顾朝辞双脚微分,渊渟岳峙,傲立当场,虽然并未接着进招。可神态之间除了一份,令人难以忍受的狂傲外,更是让人感到一股如山似岳般的气势,横压而来。 鸠摩智适才施展“火焰刀”神功,满拟以电闪雷鸣之势,纵不能一举毙了此人,也能让对方无余隙思量对策,必然手忙脚乱。谁知对方应变之迅捷、指力之凌厉、内力之深厚,均是闻所未闻。 他横扫黑教、威震西垂,与慕容博相交,乃至“火焰刀”神功大成之后,在天龙寺与高僧比武斗剑,也从未见过身具如此神功之人。 最主要的就是对方施展的手段太过寻常,武功到了他这等境界,施展弹指断刀都皆属寻常,可能以此种普通手段施展无形指力,破了他的火焰刀神功,别说见,他连想都没想过! 以他看来,段誉内力深厚犹在他之上,施展“六脉神剑”时,虽让他感到神奇。 但对方不会武功,运劲发力全凭运气,对他非但没有任何威胁,若想取其性命,可以说是弹指间事。 可顾朝辞这个不知名姓的高手,与段誉看似同龄,内力非但不在对方之下,运劲发力的本事,高出对方何止十倍,这样一来,这就是遇上了史无前例的劲敌! 鸠摩智心念电闪,神色煞是凝重,眉头紧蹙,缓缓道:“你究竟是谁?你这手弹指功夫,竟能敌的住我的火焰刀,贫僧孤陋寡闻,却是不识,可有什么名目,能否见告? 况且阁下能有此神功,想必不是无名之辈,还请报出真实名号,我等再来见个高低,岂不是好?” 无论是六脉神剑、一阳指、火焰刀、降龙十八掌、弹指神通中的内劲外烁,以及劈空掌这类武功,都是将内力真气运出,以虚劲伤人,俱是有质而无形。 只不过有人认为六脉神剑是无形剑气,就说它是无形无质,纯粹是脑残想法,若都无质了,又何来杀伤力? 鸠摩智固然震惊骇然,王语嫣见了这一幕,更是花容失色。 也幸亏她见两人剑拔弩张的时候,就带着马匹走远了一些,离了足有五六丈远,她都感觉到一股灼热劲风,刮的脸疼。 这二人虽然只过了一招,她就知道自家表哥,一个都敌不住! 若是硬碰硬的拼一招,表哥一招之内估计就得筋断骨折。 想到这里,她更是忧心,这世上有这么多高手,表哥如何能够达成心愿呢?她熟读武学典籍,心里清楚,这两人若是不死,她表哥永远都没胜过对方的机会。 而且鸠摩智的“火焰刀”掌力固然威力十足,可顾朝辞的“弹指神通”更让她感觉不可思议,这是真正的将平常手段玩出花了,武学中的化腐朽为神奇,尽显无疑! 试问,谁不会拇指扣中指弹出去? 就是孩童都会,可能将这股劲力凝成无形气劲,抵消对方无坚不摧的掌刀,那就太恐怖了! 亦或者顾朝辞稍微用点知名指法,例如大理段氏一阳指,乃至少林七十二绝技,她都不会有这番感慨。 她正自思忖,就听顾朝辞哈哈一笑道:“你最后这话,才像威震西垂的大轮明王说出来的。 在下顾朝辞,江湖人称‘血煞魔君’,刚才那手指力名唤“弹指神通”,乃是一位武林异人所自创。 大师这手掌力,也是威力不凡,适才言语间对你有所得罪,只是想见识一下,你这吐蕃国师手段如何,仅此而已。” 鸠摩智刚才问他名号,他听而不答,便是想着若能教鸠摩智做人,那就大大方方报名号,若是胜不得对方,那他就不打算报名字了,免得丢人。 毕竟狂了一圈,还拿人家没办法,那岂非装逼不成反被草? 这种事他是干不出来的! 可到了这会,自然就该报号留名了,毕竟大轮明王栽到谁手里,还得有个说道。 鸠摩智也是智慧高绝之士,稍一思忖,对其用意明白了七八分,心道:“这江南人比起边陲之人果真狡猾多了。” 当即微微一笑道:“阁下武功之高,贫僧也是前所未见,今日得能领教神功,也是三生有幸!” 顾朝辞心下大喜,朗声道:“这样多好,那就来吧!” 说着腰腿不动,青影一闪,身化流光,势如白驹过隙,闪电般扑向鸠摩智,一掌击向对方前胸,去势无比猛恶。 鸠摩智见他神功非凡,心下暗暗提防,但不虞他一出即是杀手,来势却又如此快法。只觉对方掌力好似排山倒海一般,危急之际,“火焰刀”心法随念施出,双掌竖劈,催发两记掌刀抵挡,身子更是一个侧闪。 岂知顾朝辞出掌,看似对准他的胸口,掌力却是在出掌之处的四周,他胸口竟是毫不受力。 就听“砰哧”一声响,他这两道刀劲,不但刚好被顾朝辞圆转广披的降龙掌力全部挡下、消于无形,余力仍然不衰,继续前冲。 鸠摩智平生经历过不少大阵仗,如此凶险却是第一次,只觉一股劲力冲向自己左肩,心念电闪:“不好!”。 但其势太快,终究不及再次变招抵挡。此人武功也真了得,在此间不容发之际,胸腹一缩,脚下点地,已使出“细胸巧翻云”的上乘轻功,向后急翻了一个筋斗,飞出三丈开外。 但他终究被掌风扫中了肩头,饶他内力深厚,运气抵挡之下,半个身子也麻了! 鸠摩智虽然见多识广,又何时见过这等掌法,手要拍击的地方没有力道,掌力却能密布四周,简直匪夷所思。 也就是他的两道刀劲,也抵消了顾朝辞部分掌力,否则就这一掌,他就得去见佛祖。 这一幕直让王语嫣骇然失色,都不知怎么形容她的表情了。 适才她觉鸠摩智这手“火焰刀”神功,足以傲视当世,哪料还会被人给一掌击飞。 顾朝辞飞身出掌,震飞鸠摩智,只在电光石火之间,他左手一个圈转,大喝一声:“好,再吃我一掌!” 话音未落,人已好似怒矢离弦,朝着鸠摩智再次电射而来。 顾朝辞这一掌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见龙在田,掌势威猛无铸,掌力如怒潮狂涌而至,所蕴真力雄强浑厚。 鸠摩智对方如此威势,而自己竟连还手反击的功夫也没有,不由得暗暗心惊。动念间,登感气息为之一窒,只感这一掌如巨斧劈下,力似穹庐,圆转广被,根本无可躲闪,只有硬接硬架,方得拆解。 仓促之间急将真气运至掌心,双掌奋力拍出,“呼呼”两声,两股疾风席卷而出。 这正是少林寺不传之秘,七十二绝技中的“般若掌”。 慕容博诈死埋名,隐身少林寺数十载之久,将藏经阁中七十二项绝技窃归已有,并将部分副本传于鸠摩智习练。 “般若掌”便是其中之一。少林七十二绝技虽并称于世,但其中也有难有易、威力自然也有大有小, 如“般若掌”之类,可称之难者、更是威力之大者,可说少林寺掌功第一! 要知道佛门中的“般若”二字,寓义何等广袤深远,最基本含义就是无上,无穷。此掌法能以“般若”二字命名,又岂同等闲? 此掌法掌力越练越强,招数愈练愈纯,练将下去,可说是学无止境,永无穷尽! 故而习练之人非内力深厚、资质不凡、毅力过人,机缘巧合者自然难有成就,想要练成最后一招“一空到底”,更是难上加难。 故老相传,此项绝学在少林寺数百年武学史上,练成者也是寥寥无几。 说时迟,那时快! 二人掌力都是刚猛至极,甫一相交,“蓬”的一声轰然巨响,地面砂石四飞,直有一种陨石落地的声势。 劲风气流更好似狂风狂卷而过,方圆五丈之内的黄土大道上,犹如被挖撅了一遍,道路两侧的数棵小树,受到掌风波及,更是齐腰而断,倒了下来。 可这两股掌力碰在一起,鸠摩智本身内力就不如顾朝辞深厚,掌法造诣更不及顾朝辞精妙。刚才对了一掌,左肩又被震的酸麻,还未完全恢复。 此消彼长之下,顾朝辞不但压下他的掌风,掌力更有如排山倒海般涌将而来。 这就使鸠摩智身子还在飞退卸势之中,就觉一股大力直撞而入,只听“嘎拉”一声,左肩骨已被震碎。 就在此际,他整个身子更是如坠火窟,燥热难言。双足落地之后,蹬蹬蹬连退三步,方才拿住桩子。 但胸中也是气血翻腾,如受巨椎重击,嗓子一甜,“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 单是“九阳神功”之精微奥妙、威力之巨,天下内功就无出其右。又催动天下第一掌“降龙十八掌”,这二者相叠,那是何等威力? 当今世上,能硬接而不伤的,本就凤毛麟角。如今尚未修习“小无相功”,从而踏入武学新天地的鸠摩智,自不在此列。 他这一吐血的当口,两股强猛掌力强烈对撞,顾朝辞虽也受到了些许震荡,却只提了一口真气,便恢复如初,精神奕奕。 就听他朗声大笑道:“好一个吐蕃国师大轮明王,我自出道以来,所遇对手以你为第一。 你能接我两记重掌猛攻,仍能站立不倒,了不起啊,了不起! 可惜你终究中了我一掌,我敬重你一身修为,不愿让你再受折磨,这就给你来个痛快罢!” 说话间身子一动,顾朝辞身法之快,那真是星剑芒光,电不及飞,五六丈距离闪眼便过。左手“呼”的一掌,若迅雷不及掩耳,直向鸠摩智顶门拍下。 鸠摩智中了一掌,肩骨碎裂,掌力未到,只是掌风就让他觉得头皮火辣的疼。 他这时全身如入火窖,满脸通红,痛苦的连牙齿都在不由自主捉对厮打。 他虽自知无幸,但其能有今天这番成就,自是生性悍狠之辈,仍奋起最后一丝气力,右掌施展火焰刀,接连劈出三刀,全是进手招数。 但他已然是强弩之末,一口真气都缓不过来,这三刀遇上顾朝辞的掌力,就似冰雪遇上炎日,岂有抵挡之力? 此时烟尘尚未散尽,迷蒙之中,就在顾朝辞这记掌力,就要击到鸠摩智身子时。 忽然斜刺里一道灰影,势如疾风般卷掠而至。同一时间,顾朝辞就觉左侧气流涌动,伴随着“哧哧”声响,几股指力冲向自己掌力,身后又有一股指力,其疾无比,直向他背心“灵台穴”冲来,下的竟是致命重手。 第5章 斗转星移 燕龙渊 来人这一记偷袭,好生厉害。“灵台穴”本在背脊中心,属于人身要害。 又适逢顾朝辞正以重掌抵消了鸠摩智鼓起余劲,施展而出的三记“火焰刀”掌力,还想要将他毙于掌下,后背藩篱自是缺失,护体真气威力大减。 而对方指风如此劲急,威力之大,自不待言,这等要害若为其指力点中,顾朝辞内力再是深厚无两,也是非死即伤。 可顾朝辞武功何等深湛、交手经验何等丰富,“降龙十八掌”之根本要义,就是体内永远要留有余力,不能让自己出现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空档期,为敌所乘。 顾朝辞更是深得个中三味,不用回身,只听风辨形,便知来人内力之深厚,武功之高强,犹在鸠摩智之上。陡逢如此强敌,自是不加思索,左掌蕴气,一引一带之下,便使出了“乾坤大挪移”神功。 他以九阳神功为基,又借鉴了九阴真经、“打狗棒法”中借力打力中的精微法门,还与洪七公研讨过。将原来创功之人只是臆想而作的十几句都给补全了。 于这门功夫之造诣,那是真正到了第七层。纵使原轨迹中,恃之横行天下的张无忌,也强不过他去。 只是他一般很少使用这门投机取巧的功夫。可他武功到了这境界,自是心动力至,想到什么就用什么了,这股无形指力当即被拨的回转而去,劲风呼哧更厉。 来人突遭此变,一惊之下,侧身疾闪。若非他闪避得快,险些为自己指力击中。只是指风掠身而过,都热辣辣的甚是难受。 这股指力更是余势不衰,疾射向四丈外的一株大树,“砰”的一声,木屑四飞。 在场之人,见之无不骇然。 王语嫣更是高叫一声:“斗转星移!” 这偷袭之人终究是一代高手,虽见顾朝辞使出这等手段,虽有惊讶,但方寸不乱,运劲右臂,奋起全身之力,右拳疾向顾朝辞腰间撞去,正是少林绝学“大金刚拳”! 他自知顾朝辞武功超凡脱俗,实为平生仅见。这一拳乃他毕生功力之所聚,当真是拳去如风,势若迅雷,犹胜大铁锤一击。 顾朝辞对王语嫣叫喊自是冲耳不理,嗤之以鼻,他左掌顺势斜挥,正欲转身看看偷袭之人样貌。 可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之间,敌拳骤至,这招“利涉大川”,恰好挡住对方递来的这拳。 旁观之人见顾朝辞攻守之间随心所欲,无不大为叹服。 两人肉掌相接,“啵”的一声轻响,真气绝不外泄,可数丈方圆的地面却是轰隆一震。灰衣人初一接招,只觉对方力道也不甚强,当即手上加劲,可劲力一增,立觉对方反击力道也相应而增。 灰衣人便觉不妙,急忙借力想乘机借势脱出,可顾朝辞掌中竟仿佛有一股磁力一般,将他牢牢吸力,想要脱身实非所能。 灰衣人从未想过对方的“降龙二十八掌”竟能如此厉害。 北乔峰他虽未会过,但也知道对方事迹,一相印证,对方内力、武功绝无这等造诣。 一时间他暗暗叫苦,胸中气血翻腾,几乎吐血。 就在这时,“呼”的一响,一股锋锐劲气又向顾朝辞胸口袭来。 原来鸠摩智终究是世上超一流的人物,他左肩虽被震碎,但有灰衣人出指为他抵消顾朝辞掌力,得了喘息之机。 这时缓过一口真气,呕出一口淤血,稍去胸口闭塞之感,就见灰衣人竟与顾朝辞对掌。 以他看来,顾朝辞内力之深,竟还在段誉之上,实属骇人听闻。更何况他的武功与段誉这个连基本运劲发力法门,都不能应用自如的呆子相较,胜过何止十倍。 这灰衣人硬拼之下肯定吃亏,他为其所救,自然投桃报李,也就劈出一记“火焰刀”相助了。 顾朝辞这记“降龙十八掌”掌力,劲力吞吐之间,就是想待灰衣人出现劲力空档,将其直接毙于掌下。 可对方武功着实非同小可,一时半刻不能成行。这时又闻的劲风袭身,他虽有右手闲着,但全身劲力几乎集于左掌,右臂自是不能抵挡鸠摩智的“火焰刀”神功。 再也不及毙敌,喝道:“滚!”左掌一推,又是转而一挥,抵住了火焰刀掌力,鸠摩智飘身急躲。 而那灰衣人借着对方掌力,一个跟斗向后翻出,本想借以消势,谁知“降龙十八掌”后劲无穷。 他身不由己,足足翻出四丈开外,一掌击在一株腰身粗的树干之上,“嘎拉”一声,大树已然断裂。 灰衣人、鸠摩智眼见顾朝辞竟如此神勇,无不骇然失色。但王语嫣又很是惊讶道:“斗转星移!”。 她小嘴微张,一双美眸瞪的溜圆,眼光一时不知落在顾朝辞身上好,还是灰衣人身上,只是在风中凌乱,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表哥的斗转星移,怎么谁都会使?” 灰衣人被顾朝辞以刚力震出,只感浑身俱震,五脏沸腾,他也是武学名家,知道对方掌力余劲重重,情知硬抗化解,非得大受内伤不可。 不得已只能以勤修苦练数十年的上乘内功,催动家传绝技,在空中化解来力,右掌击出,将余劲给卸在了大树上。 这大树再粗,如何承受的住顾朝辞的“降龙十八掌”掌力,自然是一推即倒。 但顾朝辞接连抵挡“大金刚拳”与“火焰刀”神功,饶他武功、内力均在二人之上,也是身子一晃,退后三步。双掌一摆,掌力罩住自己,一转身,明暗易位。 只见这位先出指、后出拳的偷袭之人,身着灰袍,身材高大瘦削。但他黑布蒙头,只露出了两只眼睛,双目开阖之间,射出两缕炯炯神光,显然内功造诣甚是不凡。 二人虽然只是过了两招,但先是凌空真力交锋威势骇人,又在方寸之间换了一招,每一招都凶险到极点,无论谁稍慢刹那,便当重伤于对方手下。 顾朝辞见他形貌如此诡秘,内力、武功又均在鸠摩智之上,对其身份已经有了几分猜测。 又见他将以移劲之法将大树推翻,此时还身在半空,双脚还没着地。顾朝辞哪容此獠喘息,急提真气,如鬼似魅般,飘然赶上,右手五指成爪,扣他腰眼。 怎料身后劲风迸发,如刀似剑般侵袭而来,正是鸠摩智又再次出手了。 顾朝辞知道两人都是世上超一流高手,自己神功虽妙,终究未将鸠摩智给一掌给完全打废。他这时缓过一口真气,虽受内伤,但也有六七分战力。 当下左手继续前抓灰衣人,喝道:“来的好,你二人一起上吧!”语声未毕,右掌随声而至,拍向后方。 这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救命绝招“神龙摆尾”。这一招出自《易经》中的“履”卦,在“降龙二十八掌”中本名“履虎尾”,好比攻虎之背,一脚踏在老虎尾巴上,老虎回头反咬一口,自然厉害猛恶之至。 在原轨迹中,由乔峰与虚竹子略变招式,出手更加凌厉,改名为“神龙摆尾”。 那在顾朝辞手中,真有崩云裂木、开碑断石之力。掌风起处,疾风狂飙,卷起黄土尘沙,威势浩荡。 鸠摩智虽然两刀劈出,但遇上这一招,顿感刀劲四分,气息窒迫,哪再敢硬接?连忙纵身疾避。 就在这时,灰衣人侧身躲开顾朝辞一抓之力,再次拍出一掌,正是少林绝学“般若掌”。 按说以他与大轮明王的身份,本不屑于围攻一人。可他本拟自己潜修多年,武功大成,除了他在少林寺三次交手之人,几可天下无敌。 哪知此番出手竟连一个小年轻都拾夺不下,还差点折在对方手下。 不但让自己使出家传绝技,方化解了这一掌,可也让他气血翻腾,极不好受。 那自己再是隐藏身份,可老友与外甥女都在旁眼睁睁地看着,日后身份暴露,岂非脸上无光? 若能合明王二人之力将其铲除,也就顾不得那许多了。 顾朝辞察觉他这道掌风不仅宏大,而且精妙绝伦,直有千人莫当之势,不由“咦”了一声,也不再硬接,毕竟还有一个鸠摩智在旁。 侧身食指一点,笼罩之处,正是对方手上“劳宫”、“养老”、“内关”、“外关”四处大穴。 他见灰衣人既能出此掌力,身无异样,也不由双眉微蹙,心念电转:“这老儿竟将我掌力转移以后,仍能行若无事,拍出这等掌力,果然非同小可! 虽说这种化力挪移之法,对武学高手来说,殊不足道。可我这一掌那是何等威力,他这所用法门必是斗转星移无疑。看来这门神功,果真有些门道!” 灰衣人眼见他指尖颤动,指力变幻无方,不论自己如何变招,都难免手掌洞穿之厄,他感觉这指法似是大理一阳指,终究不能确定,大喝一声:“好指法!”右掌撤回,左掌已出。 两人俱是以快打快,没有一招是使到底的,眨眼间,已各各攻出六招。 灰衣人那一声断喝,鸠摩智自然听在耳中,他虽身受内伤,头脑却是清醒之极,一听这声,顿感熟悉。 转念之下,已知来人是谁,虽心有疑惑,但见他吃紧,喝道:“瞧后面!” 双腿连出,势若奔雷般已向顾朝辞连环飞踢而至,正是少林绝技“如影随形腿”。 他终究是一国国师,接连与人围攻一人,也有些脸热。象征性的喊上一嗓子,仿佛能为自己找回点脸一样。 可他喊不喊,对于顾朝辞来说有何区别?人能听不到? 灰衣人也喝道:“阁下且看我这一指!”忽地食指如戟,点向顾朝辞前胸大穴。 两人这一轮急攻,纵然是世上任何人,也当避其锋锐。 可顾朝辞神功盖世,更是会过多少高手,被他俩夹攻,反是精神一振。朗声笑道:“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一指凝力向前点出,一指向后散劲点出。 灰衣人指力与他指力一触,突感一股纯阳至刚之力直窜手臂,蹬蹬蹬连退三步,这下顿时吃准了,大叫道:“大理一阳指!” 鸠摩智就觉对方虽未回头,可点出的这一指非但认穴奇准,更笼罩了自己双腿多处要穴,只是指风就刺的穴道发麻。 急忙变招,脚下一点,身子像是装了机簧,整个人“嗖”地弹起一丈,身法飘如浮云。人在半空,五指便拿向顾朝辞背心。 这一抓出自少林“龙爪手”,爪势涵盖甚广。 可顾朝辞不慌不忙,脚下立地生根,犹如狂风折柳,身子弯折成一个极大弧度,前倾一掌击退重新复上的灰衣人,后脚疾起,啪的一声,脚跟踢在鸠摩智手腕上。 饶他内力精湛,也感觉手腕如中钢铁,不由一个倒翻筋斗翻了出去。 顾朝辞长啸一声,招式陡变,连发十数掌,这斗场立刻热意弥漫,灼人心脾。 他以一敌二,出手越见神妙,非但不落丝毫下风,还打得灰衣人与鸠摩智身上发热,心中发寒。 他们就觉对方掌力如五丁开山般涌来,这也就罢了,更有一种燥热难言的热浪夹在其中,两人越斗越惊,均想:“有道是风雨不朝夕,可这小子内力掌法俱都如此厉害。 合我两人之力慢说胜过他,就是能否敌他的住,恐怕也是难言!”两人目光一触,各自生了退意。 毕竟他们都懂一个道理:赢一百次也不打紧,输一次弄不好,就得送了性命! 王语嫣这辈子见过武功最高之人就是慕容复,本想着他纵然不是天下第一,但环顾当世,能胜过他的恐怕也寥寥无几。但先见段誉又见顾朝辞,这就让她很替大表哥忧心了。 而这三人打的热火朝天,一个她也不认得,谁胜谁负都事不关己,反而心下一宽。 又想着似顾朝辞、段誉这种人,都是福缘深厚,环顾当世,只怕也没几人,那表哥还是可以的! 哪知先是鸠摩智,这又出现一个灰衣人,还与顾朝辞都会使用“斗转星移”之绝学。 而今再见三人交手,早已惊的花容失色。这三人掌发如电闪,脚出若雷霆,法度严整,气韵悠长,出手之际劲风激荡,出手之快,更是带起残影,别说自己看清招式了,多扫一眼都有些头晕目眩。 而以三人如此身手,她蓦然感觉自己那么多书都白读了,因为压根没用。 在这种情况下,她就是想要指点于谁,都无从说起。 这些人出手那么快,她的语速岂能跟的上?前脚说人家就能变招,这才是武林中极为罕见的高手,自己表哥一个都敌不过,或许这辈子都没可能了。 念及此处,蓦地里脑中灵光一闪,她这双眸子里竟平生第一次,迸出了一缕极为渗人的寒光。目光正是放在了顾朝辞与灰衣人身上,喃喃道:“肯定是你们,施展斗转星移到处杀人,陷害我表哥成为武林公敌!” 她既心有此念,眼见三人斗的激烈,慢慢拨转马头,悄悄离开了。 顾朝辞与灰衣人还有鸠摩智斗的正狠,自然无暇顾及数十丈之外的王语嫣。 三人翻翻滚滚拆了一百多招,突然“砰”的一声响,与此同时,灰衣人大喝道:“阁下,我们认输了!” 三人同时跃开,鸠摩智合十道:“施主少年英雄,武功之高,举世无匹,小僧输的心服口……!” 话未说完,“噗”的一口鲜血喷射而出,左胸上的几片碎布也应声飘落,化为了黄白相间的布蝴蝶,僧衣上露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破洞。 鸠摩智年逾五旬,但内力深湛,从袒露而出的左胸来看,身子很是光白,可现在赫然多了一个紫红色的掌印。 原来,鸠摩智与灰衣人互相救援,方能在顾朝辞手下支撑百招而不败。 但他先前左肩受了伤,内息不是很通畅了,如何能够持久?被顾朝辞逮住空档印了一掌,这也就是灰衣人见势不妙,出手救援之下,顾朝辞多求轻灵,掌力不是那么厚重,才让鸠摩智死里逃生。 灰衣人扶住鸠摩智,一手为他输送真气,调理气息,一边轻声问道:“国师,没事吧?” 鸠摩智嘴角挂着血丝,摇摇头,却说不出话来,可见受伤不轻。 灰衣人一双眸子满含阴霾与不甘,看着顾朝辞,低声道:“好厉害好厉害,阁下不光精通慕容氏的斗转星移,竟连丐帮降龙二十八掌、大理段氏一阳指,都有如此造诣,你究竟是何人?” 他虽低声吟语,但言语中难掩震骇。 顾朝辞内力深厚,更听他出声音苍劲有力,年岁已然不轻。但他稳操胜券,并不趁势进击,只是像老鹰看着小鸡似的看着二人。 冷哼一声道:“呵呵,我见你虽是藏头盖脸之辈,可武功如此厉害,种种少林绝技信手拈来,武功犹在吐蕃国师大轮明王之上,怎么如此孤陋寡闻? 又是什么斗转星移、降龙二十八掌,你既什么都不认得,又在本尊面前装什么大尾巴狼!?” 顾朝辞刚才面对偷袭,他的确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应变。之所以施展“乾坤大挪移”也只是随心而动。在那电光石火的一刹那,他也没过多余隙,去刻意考虑施展什么武功。 只是这“乾坤大挪移”与“斗转星移”的确颇有相通之处。 “斗转星移”是一门极为精妙的借力打力之术,可以转移反击敌人攻击。不管敌人用何种招式攻击自己,都可以将敌人的攻击反弹回去,攻击到敌人身上。这也是慕容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传说之由来。 但似这种转移敌人攻击力道、攻击方向以及反弹攻击,也只是“乾坤大挪移”诸多特性中的一种罢了。而这种手段,对于真正的绝顶高手,绝不为难。 就说西毒欧阳锋就精通此术。他的借力加力反打之术,精妙绝伦,诡异莫测。顾朝辞曾见识过多次,厉害之处绝不亚于“乾坤大挪移”这手反击之术。 只是“乾坤大挪移”是一门极为高深的运劲法门,包含多种用途,如极大激发人体潜力等等特性。可这些精妙之处,都在于内力如何运行,旁人哪里看的出来?被人误会也是理所应当了。 至于“降龙十八掌”与“降龙二十八掌”压根不是一回事了,他自然很是理直气壮了! 只是一阳指本是纯阳指力,虽然融合了先天功的柔劲用法,但根基却是没变,那他就选择避而不谈了。 这灰衣人自知理亏,又奈何不了对方,被顾朝辞如此嘲讽,实是意料中事,当下也不动怒,微笑道:“阁下说的是,老朽风烛残年,老眼昏花也是有的!” 顾朝辞见他竟然不怒,诧异之色在面上一闪而过,仍旧冷冷地道:“老先生武功之高,当世罕见,不知名姓可否见告啊?” 灰衣人听他言语中竟似客气了几分,朗声一笑,拱手道:“老朽燕龙渊,今日能够得见少年高士,幸何如之。” 顾朝辞嘴角微扬,蓦地里直视他的双目,缓缓道:“好名字,尽显雄心壮志啊!燕国潜龙在渊,你是想要一飞冲天啊?” 灰衣人闻言一怔,他这化名,就是取燕国之龙,蛰伏待机之意。只是从来不曾有人,当他面明说此等真意。 有些人则是压根不懂,就像少林寺那位与他交手三次的老朋友。 至于被自己收服之人,则是故意要让他们知晓而已。 不错,这灰衣人正是江南姑苏燕子坞参合庄,慕容世家老家主慕容博。 他以“中兴燕国”为毕生职志,然其时宋辽友好,兵戎不兴,全无机会。当时辽国萧太后最信任的族人,乃属珊军总教头萧远山。此人武功极高,平生主张辽宋交好。太后对其甚为信服,因此侵宋之议始终未成。 慕容博料知复国之机,当在除去此人,故而三十年前方才假传消息,说辽国高手要来夺取少林寺武学典籍。引的中原武林中人在雁门关劫杀萧远山。 可萧远山武功太高,竟将中原武人杀了大半。慕容博一生之中,也从未见过武功如此之高之人,当即被吓得魂飞魄散。 从雁门关外逃回后,在门户紧闭的地窖里躲了七天。妻子如何柔声安慰,温言开解,他心中恐惧始终不减。 期间少林寺方丈玄慈知道生了误会,曾派人前来查访慕容博下落。 但他与妻子早拟妥说辞,只说他于大半年前离家未返,还让少林寺帮忙找人。 后来慕容博自觉家传的“斗转星移”绝技,虽然转移对手攻势来路的精妙武学,为慕容氏创下“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响亮名头,但却颇有“依人作嫁”的意味。根本胜不得如萧远山这等高手。 心想少林武功是中原武学之首,如能求得七十二绝技功诀,那对自己岂非如虎添翼。他便潜藏少林寺藏经阁,几乎将少林寺七十二绝技偷了个遍,在此期间也与鸠摩智相识。 鸠摩智为了求得少林七十二绝技,便将火焰刀传给慕容博。慕容博也传了他二十几门少林绝学,约定用大理“六脉神剑”换取其他少林绝技。 只是少林寺一直再追查慕容博下落,他便索性假死脱身,开始勤练武功。 数年后,他在少林寺遇上一个志同道合,同时偷学少林武功之人。 悠悠数十载,两人中间三次交手,前两次他都有所不敌,直到几年前,第三次交手他与对方已然并驾齐驱,不分高下。 直到那时,慕容博自觉除却一人,已然天下无敌矣。纵然昔日跳崖而死的萧远山复生,也不是他的对手了。便开始以燕龙渊之名,行走江湖,以“燕”字旗收服各路江湖中人,为已所用,试图找寻机会复兴燕国。 至于那些不听慕容家“燕”字旗号令之人,则被他以“斗转星移”之技杀了,刚好用来给慕容氏立威! 日前鸠摩智擒得段誉,来到阿碧所居的琴韵小筑,言明要将活的《六脉神剑剑谱》焚烧于慕容博墓前,以换取约定的武学秘本。 阿朱、阿碧便禀告了慕容博的妻子,当时慕容博从大理杀了少林玄悲大师,刚返回庄内。心想他还要利用玄悲死在大理之事,引的少林寺与大理交恶乃至开战。 绝不能让段誉此时死在吐蕃国师手里,引起大理与吐蕃之争,这于自己所谋之事无利。便指示妻子对阿朱、阿碧传令,让两女对鸠摩智敷衍以应,并救段誉脱险。 饶是如此,慕容博非常清楚鸠摩智是一个武痴,此番定不会善罢甘休。生怕他做出什么,引起自己复国变数之事,便跟其一路,想要偷瞧他有何动作。 岂料就在这苏州城西二十里处,鸠摩智竟然碰上了顾朝辞,还大打出手,国师竟然不敌。 在他眼里,这位吐蕃国师对自己复国大业,日后还有大用,自不能袖手旁观。 但他出手虽救下了人,可两人合力还是胜不过顾朝辞,这就有些让人始料未及了。 此时慕容博被顾朝辞一语道破,燕龙渊之名的蕴意,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眼神一瞬间有惊恐、有茫然,思绪万千。 心中好似翻江倒海一般。只是他有面巾遮面,别人自也看不见他的脸色。 但慕容博并非常人,心中念头起伏,也只弹指一挥间,当即又将目光聚拢在了顾朝辞身上。 心中更是极为纳罕,他也是武学高手,明白内力之深厚,非单纯以年岁决强弱。谁若真有大奇遇,一日千里之事,屡见不鲜。故而顾朝辞内力惊人,他虽有震惊,倒也能接受。 可顾朝辞施展掌法、拳法、指法、腿法都可说是武林绝学,有的他还认不出名目。 而且应变之疾,转换之间无迹可寻,武学发挥之幽奥尽臻佳妙,如此种种,这就绝非只是什么奇遇,就能一蹴而就的了。 以慕容博见识之博,腹笥之广,竟也想不出对方的底,不由心下骇然已极:“这小子莫非是个返老还童的老怪物,只是看着年轻?”。 想着功聚双目,再次细细打量顾朝辞,见他面容剔透光滑,眼角也没什么皱纹,便推翻了刚才那个看法,心想:“这小子涉猎如此之广,武学修为却仍有这般造诣,真乃当世第一奇才也!南慕容、北乔峰、那是远远不及了!” 第6章北乔峰 “燕先生、明王,以你二人这般罕逢敌手的武功,能明言向我认输,我等也并无深仇大恨,依照武林规矩,合该就此罢手,这一节顾某自是深知。” 慕容博与鸠摩智眼见顾朝辞黑发如瀑,随风而动,一双漆黑眸子幽似深潭,尽显澹漠,但其说话时一脸正色,当即心神稍定。 这就是他们服输之蕴意。毕竟大家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既然认输了,再缠着打,这就有违江湖道义了! 能干出这事的,不是疯子就是白痴,要不就是彻头彻尾的坏人!显然顾朝辞的表象,给他们的感觉,并非如此。 当然他们也是被逼无奈,若是有的选,他们也不愿认输丢脸。 若一开始明王未曾受伤,合他二人之力也不惧顾朝辞。但眼下这情况,再逞强就是自取其辱。莫不如大大方方服输认栽,纵使要找场子,也留待以后再说。 慕容博干笑了一声道:“适才比武,老朽与明王二人联手,俱已竭尽全力,阁下却是游刃有余,武学修为高下立判。 尊驾武功之高,别说老朽风烛残年,大不中用。纵然环顾武林,恐怕也无人能胜你一招半式。败在你手上,自是心服口服!” 顾朝辞深知慕容博老奸巨猾,他假死脱身,只为搅弄天下风云。再说燕龙渊只是一个假名字,并非姑苏慕容。这江湖之争,终究并非第一要事,自不想失了轻重。 故而言不由衷也好,真心实意也罢,对他来说都不重要,这一节顾朝辞心如明镜。 鸠摩智今得燕龙渊救了性命,听到他的声调,便知这人就是当日与他互传神功的慕容博。一时间又惭愧,又感激。 但他只道此人已死,哪料其能突然现身于此,不由寻思:“不管他为何假死,此番若得脱身,势非请他详加指点少林武功不可,今日决不能失之交臂了。” 他默默运气,也不急着与慕容博相认,要待与顾朝辞事了,再拜领教益。 就在几人动念之间,周围陷入一片寂静,但听得顾朝辞又幽幽叹了口气,低声道:“二位应变之快、武技之博,顾某也有几分佩服! 只是可惜啊,顾某从来信奉的都是:阵上交锋不留情,逢人最多信三分! 燕先生这幅打扮,又说出燕龙渊之名,这名字蕴意如此之深,你胸怀如此大志,就差明说,你是要复兴燕国了,我若就此让你脱身……” 他说到这里,回头一望,想要看看王语嫣,也让这个傻货明白,所谓燕龙渊为何也会“斗转星移”了。但此时四下空空,哪还有她的人影。 顾朝辞先是一怔,继而大怒,戟指瞪视慕容博道:“好不要脸!那女子呢!?” 慕容博在顾朝辞面前暴露了“斗转星移”神功,根据他的年龄,被人联想到自己身份,也很是正常。 但他也怕消息为人所知,定然会给慕容家的复国大业,带来麻烦! 不说别的,单只他诓了少林寺方丈玄慈一事,人就不会善罢甘休! 正自思忖,怎生处理。就见顾朝辞气急败坏的样,皱了皱眉,凝目一瞥四方,笑道:“阁下当世英才,行事总得讲个理字吧?方才我与你交手,哪有空去理会一个弱女子?想是她自己走掉了吧!” 顾朝辞以为慕容博手下也在附近,所以乘机掳走了王语嫣,但见他眼神坦然,举止不似作伪,便信了八分,心想:“这女子鬼迷心窍,又不知所谓。八成因为“乾坤大挪移”之功,以为这是‘斗转星移’,或许还联想到,武林中的累累血桉,都是我做的,嫁祸她的大表哥,所以自己跑了!”。 “乾坤大挪移”被王语嫣认为“斗转星移”,他便想直接揭穿慕容博身份,明说出为何四处有人挂名慕容杀人之事了,怎料到这女子竟敢独自跑了! 其实顾朝辞骨子里见着高手,就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他自己只顾打斗,内心深处居然忘了王语嫣,但此时却是越想越怒。 慕容博本身虽对王语嫣这个外甥女,没有多少感情,可自己夫人是她的亲姑姑,看在她的面上,见其趁乱逃走,心中也卸下了一块大石。 毕竟他以为顾朝辞年少轻狂,见色起意,才抓了王语嫣。而今见他双眼寒光闪闪,不由寻思:“看这样子,他很是急眼,语嫣姿容虽美,又何至于此!嘿嘿,他既对女子有情,武功再高,也不足为虑!” 他心有定念,拱手道:“阁下神功非……” “闭嘴!” 顾朝辞一声暴喝,声如雷鸣。 饶以慕容博与鸠摩智这等武功,瞧着他那双凶光四射的眼神,也禁不住倒吸一口寒气。均想:“这家伙到底杀过多少人,才有如此杀气?” 但慕容博被怼,既错愕又愤怒,也是杀气暴现,一对眸子精光四射,灿如烈日。 想他慕容博一辈子,何曾被人如此羞辱过?可转念一想自己技不如人,奈何不了对方,当下隐忍不发,眼中神光微敛,拱手毅然道:“那位小娘子,的确是人间角色,燕某只是想着帮你一同找寻,别无他意!” 顾朝辞剑眉一扬道:“盛情心领!今日顾某身有要事,山高路远,江湖再见!” 说着不再瞧看两人一眼,转身在王语嫣适才所立之地一查看,蓦地急奔而去,霎时之间已去得无影无踪。 慕容博茫然不解,自言自语:“这小子武功如此之高,可行事真是让人琢磨不透,他这一身武功,到底是如何练就的?” 说着环顾四周,眼见黄土大道上沟壑交错,路旁的断折树木,还有地上的斑斑血迹,触目惊心。 又转眼看向鸠摩智,见他眼神中也是忿然难掩,谓然叹道:“明王,今日你我这亏可是吃大了!他若不走,老朽真不知如何应付了!” 他明白顾朝辞若是不依不饶,自己丢下鸠摩智或能抽身而退,但要带他走,难! 鸠摩智自也明白这个道理,一想起适才之事,当真汗颜无地。 他们俱是当世高手,竟被一年轻后辈摆了这么一道。若非两人身份贵重,非破口大骂,难解心中郁闷。 鸠摩智合十躬身道:“慕容先生,昔年一别,嗣后便闻先生西去,小僧好生痛悼。原是先生隐居不出,想必另有深意,今日又得萌相救,真乃喜煞小僧也。” 慕容博抱拳还礼道:“在下蜗伏假死,实在是逼不得已,致劳大师挂念,实感惭愧。至于什么相救之说,切莫提起!” 鸠摩智很是谦虚道:“岂敢,岂敢。当日小僧与先生邂后相逢,讲武论剑,又承先生以少林寺七十二绝技要旨相赠,更是铭感于心。 今日若非先生现身搭救,小僧恐怕还得丧生在,这个贪图美色的无名之辈手中!” 他现在心中五内如焚,伤势还则罢了,只是这跟头栽的太大了,他威震西陲,此番南来,自忖“火焰刀”神功大成,少林绝技也广有涉猎,武功之高,普天下不惧任何人,才有信心面对大理的“六脉神剑”。 未曾想自己在大理天龙寺敌剑阵、擒皇帝、掳王子,都能全身而退。倒是在一个籍籍无名的年轻人手里吃了任大的亏,当真可恼。 慕容博自然看出他的不忿之意,不由笑道:“明王,这小子武功虽高,但你也是太过轻敌了,以后再做计较吧!” 鸠摩智也是武学行家,自然明白他被人两掌击败,实在是不知对方根底,过于托大想要来硬的,才会败的如此灰头土脸。 可对方内力之深,掌力之重,自己的确前所未见。就算双方再次公平一战,他也是有败无胜,无非能多撑些回合罢了。 言念及此,也是叹了一口长气,合十道:“先生也不用为小僧留脸面了! 这顾朝辞虽是狷介之性,可武功着实厉害,只是他年纪轻轻,竟精通多种绝学,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这浩瀚中原人杰地灵,诚不我欺啊!” 慕容博也是一脸凝重,对方施展的挪移功,不管是不是自己家的“斗转星移”,可威力绝伦,不在自己绝技之下。 再加上“降龙二十八掌”“大理一阳指”等等绝学,更是让人想之不通了。 两人说着回转身形一同离去。 …… 顾朝辞内力惊人,眼光锐利,顺着马蹄新印,身法展开,当真是疾逾奔马,逝若轻烟,一会功夫就追出了十余里。 路上有的行人见了,就仿佛是一股青色狂风从自己身旁,卷掠而过,齐齐称异。 顾朝辞自忖慕容博与鸠摩智是好是坏,死与不死,都不及自己谋取“北冥神功”重要。他得目的是天下第一,可想要达到这点,目前实力还不够,扫地老头收拾慕容博与鸠摩智联手,肯定不用这么费劲。 他功力比不上扫地老头,实在是年龄差距过大,再给他十年二十年,自己绝对不弱于他。 可他哪里等的了,只能另辟蹊径,获取“北冥神功”中以“胆中穴”为气海储存内力的法门。 若是再耽搁,这丫头跑的不知人影,亦或者出了什么差错,那就得大费周章了。 也就一顿饭功夫,他竟朝着无锡方向奔出了三十多里,这时便看见了一白衣女子,在大道上纵马疾奔。 看这背影就是王语嫣无疑了,不由纵声长笑,加速疾奔。 王语嫣虽然骑马先走了一会功夫,可那马本就先狂奔了二十多里,又接着再跑了几十里,速度自然慢了下来,她还是个不认路的姑娘,停下问了一下无锡怎么走,又怎及得上顾朝辞脚力之快? 以他九阳神功之持久,与骏马若比赛脚力,长途奔袭或许比之不过,但一两百里自然稳操胜算了。 王语嫣现在就一个心思,她得去无锡大城传出消息,顾朝辞与那灰衣人,绝对是杀害丐帮副帮主与少林玄悲大师的凶手,不能让表哥背黑锅。 可突然听到一阵长笑,很是熟悉。 她回头一看,一道青影就在自己身后七八丈处,直奔自己冲来。 王语嫣心中大惊,连忙挥鞭勐抽马匹,马儿吃痛,陡然一加速。她一个南方女儿家,马术本就不精,马儿勐的一发力,一股劲道袭来,手上一送,竟从马上摔了下来。 顾朝辞见她坠马,气的心中就一个念头:“这废物得赶快以高昂价格卖给段誉,然后一拍两散!” 他急提一口真气,人又加速奔进,那真是星驰电闪,就在王语嫣将要落地之时,两人相距不过寻丈,他勐然拍出一掌,施展降龙十八掌中的牵引之力,将这个险险头颅着地的女子,凌空拽了过来。 他也停下了脚步,缓缓调匀丹田内息。 王语嫣在慌乱中,自不知对方施展的这手与“擒龙功”“控鹤功”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手法,否则又得惊讶个不停。 这一给他扣住肩膊,还欲要挣扎,又觉浑身无力,蓦地惨呼:“表哥……” “表你大爷!” 顾朝辞这一骂,她眼前一阵晕眩,两耳嗡嗡作响,转头瞧他呆了半晌,就见他表情冷酷,幽幽道:“我是不是对你太客气了!” 王语嫣此时耳中只有一个声音反复激荡:“不活啦……不活啦……他欺负我,是要害我表哥!”一时间,心中千针万刺,痛苦难忍,忽地感觉对方手劲松了,玉手一握,竟直接锤向顾朝辞胸口。 顾朝辞将手从她的肩膀抬起,又抓住她的领口,手臂伸直,将她举在半空,王语嫣顿时打了个空,就见他正色道:“丫头,你再不识好歹,我这就去杀了,你那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王语嫣人在半空,双掌双脚还齐齐乱踢乱挥,顾朝辞只得内力到处,闭了她的穴道。 她这一动弹不得,又尖声叫道:“你去杀吧,反正你四处以‘斗转星移’杀人嫁祸我表哥,你是天底下最大的坏人!” 顾朝辞听了这话,心中顿时怒火万丈,或是换成一个男人,他早就一巴掌呼上去了。但面对这个女子,也不过冷冷一笑道:“枉你饱读各家典籍,学贯古今,对天下武学,无所不知,但你现在的行为,深刻诠释了什么叫舔狗! 亦或者是想告诉我,蠢货是怎样变成的!恭喜你,你的目的达成了! 还说我嫁祸慕容复?呵呵,他也配? 他在你眼里是神,但在我眼里,就是一个蝼蚁般的人物,反手可杀! 他爹我都揍了,我要对付他,还需要玩这些花花绕?” 说着右手一转,拎着她的后背腰带,像提货物一般向无锡而去。 那马匹早都被王语嫣一顿鞭子抽的撒腿跑了,顾朝辞也没心思去追,只缓缓而行。 他对王语嫣这种人,虽说看不上,但也有一种佩服! 非他,只因她这种人,对待爱情的态度。 毕竟人人都在骂舔狗的路上一去不复返,可谁内心深处,不希望自己的爱人,都能无条件无理由的舔自己呢? 反正顾朝辞就很享受这种感觉,嗯,他喜欢穆念慈、李莫愁曾经舔自己那样! 而王语嫣听了顾朝辞这番毫不留情的话后,看着眼前的地面,也陷入了迷茫。 她毕竟不是真的蠢货,只是遇到与慕容复有关之事,她的脑力立马就下降,现在被顾朝辞骂了一通,也明白了。 的确,以对方这么高的武功,要对付表哥,好像真的不需如此大费周折,可又心有疑惑,不禁转头看了看顾朝辞,轻声说道:“你说我学贯古今,对天下武学无所不知,我是不敢当的! 就说你的降龙二十八掌,我就不认得!” 顾朝辞听了这话,脚步一顿,哑然失笑,摇了摇头:“傻白甜!”又接着赶路。 王语嫣虽不明白“傻白甜”是何意,但知道带个“傻”字,多半不是什么好话,也不想刨根问底,便又想起适才疑惑,问了一句:“还有你骂我是蠢货,我听明白了,可你说我是舔狗,这是何意?我在书上没有看到过!” 她这一句一出口,直接让顾朝辞瞬间破功了,也就将她放好,让其站在了地上。 可王语嫣刚要迈步,突然“嘤咛”一声,秀美微蹙,一望四周,泪水夺眶而出,颤声道:“我走不了……” 原来她骑马狂奔,双腿内侧有些磨破了,那时一心念着为慕容复正名,没有心思去想别的,这时有些疼痛难当了。 要换作她那会误会顾朝辞之时,她纵然伤势再重、嘴舌再甜,顾朝辞也无动于衷。 这时已知这女孩真是不谙世事,还要用她谋取神功,乍听这声呻吟。 顾朝辞叹了一声,给她输了一股真气,略缓疼痛。便不顾她的阻拦,将其背在身上,往无锡城而去。 他到得城中已近黄昏,找了一家客栈用了酒饭,又找女子给王语嫣上了药。 两人住了一夜,一大早问明无锡杏子林的路径,离此也不远,便给王语嫣雇了一顶小轿,由四名健汉换着抬,几人踏步而行。 几人出城走了两里多,曲曲折折地走上了乡下田径。这一带都是肥沃良田,到处河港交叉。这几名汉子都是无锡人,知道路。 又七拐八弯地走了约莫一炷香时分,但见一大片杏花开得灿烂,云蒸霞蔚,半天一团红花。 顾朝辞心想这应该到了注定乔峰悲惨命运的杏子林了。他正自思忖,虽然寻找段誉为第一要务,可要不要帮帮这个悲情人物,乃至于如何着手。 忽然耳朵一颤,驻身停步,风声作响,从两边跃出四人,都衣衫褴褛,手持竹棒。一人沉声问道:“敢问尊驾何人,前来做甚?” 顾朝辞做过丐帮帮主,哪能不懂他们在此聚会,路旁固然留下了记号,附近更有人接引同道、防敌示警。 他也不愿与几位低辈弟子饶舌,提气喝道:“顾朝辞来访丐帮,乔帮主能见否?” 他这一声,语气虽然和平,却如金声玉振,响遏行云,数里之内人人可闻。 过了半晌,就听一道雄劲有力的声音,从杏子林中传来出来:“昨夜刚闻兄台大名,今日得能一晤,实感三生有幸!” 丐帮弟子一听这话,当即垂手闪到一边。 顾朝辞当先迈步而行,心想这人内力深厚,着实不同凡响,必是北乔峰了。 只是他昨夜竟已知道了我的名字,这应该是阿朱阿碧她们到了丐帮之后说的。 不由一笑道:“乔帮主大名,才是如雷贯耳,我的名号估计不怎么好!或许是什么强抢民女、嚣张跋扈的恶名吧!” 这一语问出,隔了少顷,才继续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兄台言重了! 江湖事奇诡百出,实所难料,乔峰不会贸然听信传闻之言!” 顾朝辞也是哈哈一笑,心想这才是天下第一大帮之主,不过他内心再是精细,遇上自己之事,也昏头转向了。 两人相隔里许传音说话,这份从容就仿佛接席而谈。 王语嫣坐在轿子里,又升起了那个让她怀疑人生的念头:“这位乔帮主内力如此深厚,传音说话丝毫不显局促,可见武功了得,绝对不像段公子那般只是空负深厚内力,这表哥如何能比? 唉,姓顾的说我表哥,不能和乔帮主相提并论,果真不是信口开河! 可这世上怎有这么多高手,突然涌现出来了呢?表哥以后可怎么办?” 她几天之内见识了这么多高手,任哪一个,都将她心目中的天下第一高手,大表哥甩了八条街。 而她也知慕容复性情,素来目中无人,根本不将天下任何人放在眼里。现在高手如同雨后春笋一般,他岂能接受的了?如何能不令她为之忧心! 顾朝辞刚走到杏子林边,只听得一个老气横秋地声音,从杏花丛中传出来:“我听说丐帮马副帮主给人害死,又听说苏州出了个‘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慕容复,胆大妄为,乱杀无辜。 老子本要会他一会,且看这小子有何本事,能还施到我‘赵钱孙李,周吴郑王’身上? 小娟哪,你让我来江南,我是要来的,不曾想,这刚来就听说,又出了一个自号‘血煞魔君’的狂徒。 现在一听,内力着实不错,可凭这一手,就敢居此霸道之名,怕是不知死吧?” 顾朝辞一听到最后几句,脸色顿时森冷如冰,冷哼一声,昂首大步走进林去,抬轿之人跟在后面。 他一进林,一眼扫过,但见人马云集,分立四方,有老有少,一帮人当先朝他迎了过来。 顾朝辞对其中六个身负九袋的老头,视若无睹,只将眼光放在了最前之人身上。 就见他身材甚是魁伟,三十来岁年纪,身穿灰色旧布袍,已微有破烂。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国字脸,颇有风霜之色,双目顾盼之际,极有威势。 来人在顾朝辞身前寻丈处停步,一脸肃穆,渊停岳峙,当真气概非凡。 顾朝辞暗暗喝彩,冲他一拱手,问道:“想必阁下便是名震天下的乔峰乔帮主吧?” 灰衣人也拱手还礼道:“岂敢!阁下内力之深,乔峰也是平生仅见,今日得能会见如斯高人,委实不胜荣幸。不知驾临敝帮,有何见教?”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乔帮主谬赞了,顾某之所以当了一回不速之客。 只因知道了几件见不得之人的事,得知丐帮将起重大变故,更涉及一些英雄豪杰的名声。 若是别派中事,顾某倒有心瞧瞧热闹。可咱丐帮身为天下第一大帮,卫国御侮,侠名播于天下。顾某向来敬重万分,自然不能视若无睹!” 乔峰微一蹙眉,因为别的话都没毛病,但这“咱丐帮”三字从何说起啊? 我自谦说“敝帮”,你不应该说“贵帮”吗?但他转念只是一瞬,只是一拱手道了声:“不敢!” 众人听了这话,却当即哗然,因为昨夜丐帮已经发生四大长老叛乱了,只不过被乔峰给弹压下去了。 可后来丐帮已经退隐的长老徐冲霄,与太行山冲霄洞谭公、谭婆夫妇,还有谭婆的师兄赵钱孙,以及山东泰山的“铁面判官”单正,带着五儿子“单家五雄”,还有马大元的妻子到来,几方刚摆好阵势,正要叙话,顾朝辞就不速而至了。 可顾朝辞话音刚落,先前那道老气横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乔帮主谬赞了,顾某之所以当了一回不速之客。 只因知道了几件见不得之人的事,得知丐帮将起重大变故,更涉及一些英雄豪杰的名声。若是别派中事,顾某倒有心瞧瞧热闹。可咱丐帮身为天下第一大帮,卫国御侮,侠名播于天下,顾某向来敬重万分,自然不能视若无睹!” 第7章 要真相要名声?哪个重? 杏子林聚会,丐帮本要商讨事务,岂料昨天傍晚,先有姑苏慕容麾下的包不同与风波恶带着朱、碧双姝,来此与丐帮交涉。 首先竭力否认了丐帮副帮主马大元之死,又提到了一位武功奇高、心性狠辣的“血煞魔君”云云。 乔峰刚接待、打发了几人,包不同与风波恶没脸呆在这里,便示意阿朱阿碧留下,想让她们听听消息。 毕竟君子可欺之以方,他们根本不怕丐帮也似“血煞魔君”一般,欺负弱女子。 昨日夜里丐帮四大长老囚禁传功、执法二长老,发起叛乱。乔峰以大智大勇化解了这场危机,并且以身代刑,免了作乱之人的罪责。 结果先后来了诸多武林前辈以及初次扬威江湖的“血煞魔君”。 乔峰也只得按照礼数,先接外客,再论本帮事务。岂料当此时刻,竟真有人敢不给顾朝辞面子。 众人循声看去,这说话之人正是谭婆师兄赵钱孙,他这人名头不大,就“赵钱孙”这个名字,也是假名字。 可太行山冲霄洞谭公、谭婆夫妇,在江湖名望甚大,他既是谭婆师兄,也无人敢小看于他。 在顾朝辞还未到来之时,他便因“铁面判官”一行人到来,搅了他与师妹叙话,便处处跟单正挑眼,均知此人脾性稀奇古怪。 但他这时针对顾朝辞,却谁也不知,究竟为了何事。 乔峰见这老儿三番两次搅场,既不给本帮面子,又不知天高地厚,不由心想:“这顾朝辞内力如此了得,他连姑苏慕容都不放在眼里,又以‘血煞魔君’自号,岂是好惹的?如此不是自找苦吃?” 他心中虽有几分蕴意,但他身为一帮之主,涵养甚深,又与双方并无任何交情。本着来者都是客,两方不得罪。只得又像给顾朝辞回话一样,道了声:“不敢!”。 又朝顾朝辞一拱手道:“兄台,这位是太行山谭婆师兄赵钱孙,这位前辈脾性古怪,也并无恶意,望请见谅!” 顾朝辞听这人接连两次针对自己,向他侧目斜睨。见他离自己约有五六丈,与一男一女两老者站在一处。 其年纪似乎不老,说他年纪轻,却又全然不轻。总之在四十岁到七十岁之间,相貌说丑不丑,说俊不俊,还有些猥琐。 他此刻学说自己言语,双目却在凝视那位几乎与他站在一起的女人,这女人身材高大、白发如银,满脸皱纹,年纪没有七十也有六十了。 如此欺侮自己,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顾朝辞脸上已露不豫之色,但见乔峰开口,既是求情亦是在告诉自己,这里是丐帮。眼见四周人马,或站或坐,人头耸动,几乎都是丐帮弟子。 心想自己与丐帮渊源颇深,若是直接就动手,砸他们场子,终究不太好。只得强压怒气,哼了一声道:“赵钱孙,瞧你獐头鼠目,形象如此猥琐,又以假名行走江湖,能有多少斤两,也敢来惹我? 我给丐帮面子,先前已经放你一马,而今也能再放你一马! 但顾某终究不是放马的,你若再敢不知进退,也就莫怪我不给丐帮面子了!” 他最后这话一出,眉宇之间透出一股凛凛杀气,人人感受的都很是清晰。 众人也明白,这言下之意,既是给赵钱孙的通牒,也是给丐帮的交代。 对方若再不知好歹,那也怪不得他动手解决问题了,这也不算缺了礼数。 赵钱孙自从三十年前参与雁门关大战,被萧远山吓的魂飞魄散,靠着装死逃过一劫,从此以后羞于见人,便以百家姓“赵钱孙李”取名赵钱孙。 可他与师妹未能走到一起,引为生平最恨。他思来想去,自己没有哪里比不上谭公,觉得应该就是形象问题。 而今顾朝辞竟然当众说他獐头鼠目,形象猥琐,自是大干其忌。对他的好言提醒置若罔闻,又幽幽道:“顾朝辞,瞧你獐头鼠目……” “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顾朝辞一语既出,身子一晃,他身法何等快捷惊人,好似缩地成寸一般,数丈距离,一晃就到,左手抓向赵钱孙。 但赵钱孙敢如此挑衅顾朝辞,自非泛泛之辈,在他开口之时,眼见青影闪动,心下一惊,左掌推送向前,右掌蓄势在后。 顾朝辞见他这一掌虚飘飘拍来,掌力虽然柔和,但蕴有浑厚内力,冷哼一声,当即左手拂袖一挥,将他掌力引开,右手忽出,“啪”的一声,一巴掌已经抽在他了脸上。 顾朝辞虽只用了两份力,赵钱孙也是头昏眼黑,口里腥咸,一口牙已被震脱了,他都不及吐出。他右掌本来就在蓄势,急忙迸发而出,掌力好似河流决堤,自忖如此距离,对方不能硬接。 不想眼前一花,顾朝辞忽地不见,他掌力落空,慌忙收回。但他倾力一击,易发难收,就觉后心“至阳穴”陡然一麻,叫人抓了个结实。 “滚!” 顾朝辞手臂顺势一挥,将他直接惯了出去。赵钱孙头前脚后,口鼻里的血一路长流,洒了一地。 他人在半空,已然大惊失色,想要运气,却觉浑身酸麻没有丝毫力道,哪还不知对方虽未封闭自己穴道,但劲力已然深入经脉,他一时半刻根本无法运气。对方非但内力惊人,武功之高,根本就是惊世骇俗。 武林中的高手都明白,一个人内力深厚,武功要是差劲,也厉害不到哪去!故而赵钱孙才敢如此放肆! 岂料顾朝辞超出他想象的厉害! 双方这番交手快如电闪,实在大出所有人之所料,又觉得精妙绝伦,不自禁的喝彩出声。可突倏间众人又是“啊呀……” “不好!” 众人惊叫出声。 原来赵钱孙头前脚后,正飞向林中一颗杏树树干,他被顾朝辞震麻全身,不能反抗,再看去势之快,这一下若撞得实了,纵然他有铁头功护身,也得脑浆炸裂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地一道灰影闪过,胜似离弦之箭,后发先至。 就在赵钱孙与树干将触未触之际,这人右臂探出,伸手抓住他的足踝,但觉这股力道大的惊人,勐然大吼一声,内力急行运转,总算硬生生将其给拽了回来。 赵钱孙就觉一股浑厚之极的内力涌入体内,经脉麻痹当即消解,也就顺势立于地上。他这番死里逃生,怔怔地站在当地,三魂七魄都还飘在空中,久久没有归位。 这时众人才看清,出手相救之人,正是丐帮帮主乔峰。再冲他救人之时,所展露的高超身手,谁人见了不佩服万分。 而这赵钱孙武功不弱,顾朝辞与乔峰身手,更是好的没边,当真是大饱眼福了。 众人轰然叫好,彩声如雷。 顾朝辞非常清楚,在适才那种情况下,能及时救下赵前孙的人,当今世上没有几人。这乔峰从武功到气势,都是霸气侧漏,果然无愧于武林顶尖人物。 乔峰更是暗暗吃惊,顾朝辞随意出手,他适才险些没拉住,此刻将人拽回,胳膊都有些疼痛难挡。 这固然是他昨夜平叛,为了消除四大长老罪孽,自己左右肩头插了四刀之由。 但以斑窥豹,这人武功之高,他生平也是前所未见,不由寻思:“这人也就二十几岁,怎会有如此修为?想我自负武学奇才,这等年纪也远不及他。也难怪他敢不将南慕容瞧在眼里了!” 但又转念一想:“这人身负如此惊人艺业,自非信口开河之辈,莫非慕容复真的只是浪得虚名,接不了我十招?” 他是丐帮帮主,消息灵通,顾朝辞昨天在苏州酒楼的一番言语,早都传的沸沸扬扬了。毕竟“北乔峰、南慕容”是当今武林话题量,最大的人物。 有关他们的传言,不胫而走都是常事,更别说当时酒楼有那么多人了。 就在这时,就听一个女人粗声粗气道:“好一个血煞魔君,果然心狠手辣!” 这正是赵钱孙的师妹谭婆,她虽是女子,却长得牛高马大,脾气火爆。 刚才一方面顾朝辞出手太快,她不及出手,另一方面,她也是极有德望的武林前辈,自然不能以多欺少了。 可这时眼见师哥吃亏,差点丢了性命,顿时怒火冲天,哪还管他武功高低,身份名望,双掌一摆,一上一下,连环击出。劲风极为凌厉,隔着六尺,就吹的顾朝辞衣袂飘动,显然甚为了得。 顾朝辞一觉身后有股掌力涌来,眼里涌出一股阴霾,回手就是一拳击出,看似轻描澹写,劲力走向却是《九阴真经》中的“大伏魔拳”,蕴含雄浑大力。 他也看出来了,若不挑个有名望的,施展重手打死打废,用以立威。都敢来捋自己虎须了! 那等会与段誉做交易,这小子说不定还不怕自己呢! 乔峰一见顾朝辞出手,看出不妙,大喝道:“几位住手!”。 忽见人影一晃,一个矮瘦老者,也同向顾朝辞出掌击出,正是谭公。 赵钱孙如何,谭公并不关心,可自己老婆出手了,他自不能无动于衷! 他一身太行山嫡传绝学,在江湖上得享大名,武功着实了得,更在老婆之上。 左掌一经拍出,右掌疾跟而至,左掌又一缩回,又并在右掌的掌力之上,一道拍出。他这连环三掌,便如三个浪头一般,后浪推催前浪,并力齐发,比之他那单掌掌力大了三倍。 乔峰不禁赞道:“好一个太行山‘一峰高一峰’!”可他话音未落,就见顾朝辞冷哼一声,谭公谭婆衣发飘动,显然他看似随意锤出一拳,可这力道好似山倒河倾。 乔峰骇然色变,大叫:“手下留情!”与此同时,急忙吸一口气,飞身扑去,去势之快好似俊鹰扑食,隔空一招“见龙在田”,劲力便如排山倒海般,朝着顾朝辞击了过去。 他看的出来,顾朝辞先前对赵钱孙算是手下留情了。否则人能扇他巴掌、抓他要穴,稍微加点内劲,毙他绝不为难。也就不会有,自己出手相救的机会。 可这次明显是真动了杀心,他不久前还被谭公谭婆拔刀治伤,自不能见死不救。 只能拍出一掌,让顾朝辞拳劲不敢使足,给谭公谭婆换取活命机会,这是围魏救赵之计。 顾朝辞对场上任何人的攻击,都可以视若无睹,但乔峰这记“降龙二十八掌”,自然不敢怠慢,叫了声“好”,只得内力回收一些,右拳还了一手“大伏魔拳”,劲力犹如高天罡风,澎湃汹涌。 众人见顾朝辞竟然以一敌三,无不骇然,眼见双方掌力拳劲相互激荡,劲风呼啸,卷起黄土,早挤得周围靠近之人无法立足,急忙闪避退去。 众人相聚的场子方圆也就十几丈大,顿时给四人让出了,一个六七丈方圆的场子。 “砰砰”几声响,谭公谭婆两眼金星迸闪,身子像断线风筝一般,飞了出去。 乔峰只觉对手拳劲浑厚阳刚至极,震得他手臂发麻,不由大吃一惊,也一个筋斗翻了出去卸了他的余劲,落地之后,一看右肩血如泉涌。 他昨夜刚被插的刀子,伤口还未完全愈合,这次使力过大,疮口也崩裂了。 反观顾朝辞身子都没动一下,好似行若无事。 旁观众人无不悚然,顾朝辞身法飘逸如龙,妙擒赵钱孙,他们只是感觉对方武功高,可这时竟能后挡谭公谭婆夫妇,前迎乔峰,还能将之逼退。这人武功之高,若非亲见,放眼天下,恐怕也无人敢想。 这就让丐帮众人,一时间都有些无所适从了。这四人都是高手,出手精妙,威力绝伦,本应该大声喝彩才是。 但他们素知乔帮主之能,何时被人打退过?不由想道:“这人从哪里冒出来的,这武功也太高了吧?” 当然也有人在想:“乔帮主只是双肩受伤了,才让他占了便宜!” 可这个想法一出来,又觉乔帮主纵然受伤,那也不是谁都能一拳震退的啊! 赵前孙这时也心神回转了,但觉左颊火辣辣,口中扑地一声,吐出一些血沫牙齿。都不及向乔峰叩谢救命之恩,就向谭婆跑了过去,连忙叫着“小娟小娟,”将她抱在怀里,低头一看,人嘴角挂着血丝,呼吸微弱,话都说不出来,显然受了内伤。 这也就是乔峰掌力太过厉害,顾朝辞要应付于他,有七成力都放在了他身上,否则谭公谭婆非得立毙当场不可。 赵钱孙却是不管这些,他只看着自己心爱的师妹,如此惨样,不由心中大怒,冷冷看向顾朝辞,气愤愤地道:“你怎任的毒辣?你先是不请自来,传音说话,不讲礼数。打扰我与小娟一叙相别之情,又施展如此辣手,你莫非仗着武功高,就不讲理吗?”。 他被顾朝辞敲掉了牙齿,话虽然说的含湖不清,但众人也都基本听明白了。不由皱起了眉头,觉得这赵钱孙也太过份了。人家见的是丐帮,打扰你与谭婆说话,又算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你就要三番四次寻人晦气? 若非乔峰鼎力出手,堂堂太行山嫡派绝技,恐怕都得没了传人!你还在这不依不饶,只怕当场又要流血了。 尤其山东“泰山五雄”更为高兴,他们与自家爹爹,刚才就被这老儿,数落个没完,心中憋了一肚子火,这下总算有人收拾他了。 顾朝辞一手叉腰,冲着赵钱孙冷笑:“老头,你是真的不知死?还是仗着乔帮主有恃无恐?!” 赵钱孙一听这话,面皮涨紫,只能向乔峰一抱拳:“乔帮主救命之恩,老儿铭感五内!”。 他再浑也不能否认乔峰救命之恩。可他话音一落,又恶狠狠看着顾朝辞,咬牙不语, 顾朝辞脸色一沉,喝道:“怎么?还不服?”。作势又要动手。 就见乔峰朝赵钱孙一抱拳道:“前辈无需记着乔某什么救命之恩,那也是这位兄台手下留情在先!” 说着又向顾朝辞一抱拳道:“兄台,这位前辈说话有些癫,如有得罪之处,还请多多见谅!适才乔峰出手更是有些冒昧,望请海涵!” 听话听音,他清楚自己救了赵钱孙与谭公谭婆一次,还能说的过去。 可顾朝辞拿自己给赵钱孙撑腰,虽然给了自己面子,也未接着出手。可这就是在明着点自己,这赵钱孙要是再嘴碎,双方要再次动手,他还出手相助,那就是再打他顾朝辞的脸了。 江湖,不光有打打杀杀,还有人情世故,他自是深知。而出来混江湖的,为的都是一个面子,如此必然结仇。 乔峰不知见过多少江湖人,就因见礼漏掉一人,对方认为看不起他,便闹出了凶杀之事。而顾朝辞怎么看,都是一个心眼不大的人,当下也只能出来打个圆场,将话题拉回自己身上。 顾朝辞岂能不明白乔峰用意?他非常了解对方,这人外表粗旷,心思却是细腻,远远不是一个只会动手的人物。当即一摆手道:“乔帮主太客气了!这老儿武功不弱,与谭公谭婆一起来到丐帮地头,你身为一帮之主,还不知他们所为何来,自不能坐看他们,死在你面前,顾某能理解! 只不过别人脾性可以古怪疯癫,但顾某眼里却也能不揉沙子,而你做事更是有理有节,故而大家彼此所为之事,都是无可厚非。 可谁若还是不依不饶,也只能手底下判生死了!” 说着再向赵钱孙、谭公、谭婆瞪了一眼,目光冷若冰霜,眉间戾气涌动。 乔峰也明白对方用意,赵钱孙若还要寻顾朝辞晦气,他自然不会再管,于是朗然一笑道:“那就多谢宽宥了。” 这时就听有人咳嗽一声,一个低沉苍老的声音响彻全场:“好厉害的本事,怎么?这位顾英雄一出道,便踢了姑苏慕容的牌子还不够,这是又要挑了我丐帮不成??” 众人都是一惊,看那人跃众而出,只见他白须飘动,穿着一身补钉累累的鹑衣,是个年纪极高的老丐,这正是丐帮退隐已久的徐冲霄长老。 他在丐帮中辈份极高,今年已八十七岁,前任汪帮主都尊他一声“师叔”,丐帮之中,自然没有一个不是他的后辈了。 他退隐已久,早已不问世务,今日究竟为何而来,无人知晓,就连乔峰这位帮主也是不知。 这老头,他还正自疑惑呢! 闻听对方此时开口,满含敌意,便向顾朝辞介绍道:“这位是本帮徐长老,是在下师祖辈!” 乔峰也看出来了,顾朝辞仗着武功高,一幅愣头青做派,他生怕这人言语不合,又动手,只能隐晦告诉对方利害! 这老头辈分高,千万动不得,否则乔某定然不会与你甘休! 顾朝辞人精一个,哪能不知乔峰顾虑,不过心下一叹:“你只为别人考虑,哪知这老色胚睡了马夫人,今日搞出这么大阵仗,就是要让你身败名裂的!” 想着睨了徐长老一眼,澹澹道:“不敢!徐长老,才是真正的好本事! 今日这么多丐帮以外的人,都是你招呼来的吧? 呵呵,亏你还是丐帮长老,真的不嫌丢人吗?丐帮数百年的威名,你可曾放在心上?”。 徐长老眼看自己邀请来的朋友,重伤在地,自觉脸上无光,便觉他要误了自己大事,而今再听他竟怒斥自己,戟指怒声道:“你胡说八道!老夫生于丐帮、长于丐帮,日后也会死于丐帮! 怎么不将丐帮名声放在心上了? 你这小子,以前中原不闻你之名声,你莫非与乔峰都是一伙的?” 这话一出,众人尽皆愕然,乔峰也是如坠五里云中,不明所以! 只有顾朝辞明白,这老儿以为自己也是契丹人,不禁笑道:“你这老匹夫,一点丐帮规矩都没有。还口口声声说什么长于丐帮,死于丐帮。 那我问你,如今的丐帮帮主是乔峰,他辈份虽比你低,但遇到帮中大事,终究是由他发号施令。 别说你只不过是一个退隐长老,便是以前的历代帮主复生,那也只能位居其下。 这个丐帮规矩,你可知晓?” 丐帮众人一听这话,尽皆点头称是,这确实是丐帮规矩。适才徐长老不许乔峰观看来自西夏的军情急报,众人就有些不能理解。但见乔峰自己毫不抗拒,众人才没说话。 徐长老明知他说的是实情,可心中大不服气,毕竟乔峰是契丹人,厉声叫道:“顾小狗,你少得意……” 他话没说完,顾朝辞欺身而进,一丈距离瞬息而至,啪地一记耳光又抽在了对方脸上。别说徐长老措手不及,他就是全力防范,也毫无卵用。被抽的眼前金星乱飞,只怕他还有后招,慌忙跳开数尺。 这时一股酸麻疼痛之感,才在脸上直窜,几乎失去了知觉。众人就见他脸上,很快升了一个巴掌印子。 而顾朝辞早已回了原位,仿佛就没动过,拍手笑道:“我的儿,你老子我,这巴掌打得如何?” 徐长老位分如此之高,何事遇过这事,气的全身直抖,却不敢再说一句话来,他真怕再挨一巴掌,疼痛还则罢了,主要是太丢人了! 便在此时,丐帮传功长老、执法长老等纷纷各拿兵刃,将顾朝辞围在了中间。 他们焉能看着本帮耆老受辱而不顾。 乔峰刚才正自出神,想着顾朝辞与徐长老的言外之意,徐长老究竟要干什么不顾丐帮名声之事,全然没料到顾朝辞真的敢动手。 见兄弟们将顾朝辞给围住了,当即双手一按,说道:“兄台今日惠然驾临,敝帮上下均感光宠。但你究竟所为何来,还是当着大伙面说个清楚,若真的想要挑了我丐帮,乔峰虽然不才,也将与你周旋到底!” 他快刀斩乱麻,一言切入正题,就想知道今天这番连环怪事,究竟蕴藏着什么阴谋! 顾朝辞还未及说话,就听一道女子声音又响了起来:“顾公子,你武功绝伦,敢将姑苏慕容与丐帮中人,都不放在眼里,不得不说,这的确一副武林大豪杰风范。 但你将我家姑娘带到哪里去啦,总得有个交代吧?”。 顾朝辞一听声音,转眼一看,说话的正是阿朱,心想这女子不愧以伶牙俐齿闻名,这言语意思,真的好生厉害。旁边还有阿碧与一个年轻公子。 她们见顾朝辞一到,便一直垂手低头,站在一旁,想找寻时机与丐帮同仇敌忾,救出王语嫣。 这时眼见顾朝辞那是真狂的没边,竟然连丐帮长老都打,自觉机会到了,登时大步走上前来,想要借势救人! 那年轻公子更是噼头就问:“这位顾公子,你身为男子汉大丈夫,怎能欺负一个弱女子呢,王姑娘现在被你带到哪里去了,你快说啊?” 顾朝辞见此人长得眉清目秀,头戴书生巾,身着一袭青衫,与自己年纪相彷。 “你又是谁?” 他脸上挂着盈盈笑意,眼神射出炯炯之光,仿佛看到了一件稀世珍宝。 这公子一触到他眼神,顿感恶寒,一抱拳道:“在下段誉,丐帮帮主是我结拜义兄!”。 顾朝辞微微一笑,点点头道:“原来是段公子,很好,很好!” 说着随他而来的那顶小轿,缓步走出一身穿白衣的女子,向着阿朱阿碧,喊道:“阿朱阿碧,你们也在这啊!” 正是王语嫣,先前她在轿子里,也不知外面情况,就不想见外人,这时听见阿朱声音,顿时喜出望外,也就跑了出来! 阿朱阿碧循声一看,惊喜之余,连忙跑向了王语嫣。 而段誉听到这一声,仿佛听见了仙音,勐然一转身,又惊又喜大声呼唤:“王姑娘!” 王语嫣看他一眼,点了点头轻声道:“段公子,你也在这啊?” 段誉瞬间心里发苦,心想:“我刚才都说话了,你莫非没听到吗?我又怎会不在这里?”嘴上自是应道:“是啊是啊,我义兄是丐帮乔帮主,我随他一起来的!” 在他眼里,自家大哥是天下一等一的好汉,可比慕容复强多了,那他这个好汉的结拜义弟,多多少少与慕容公子比,也差不两了。 顾朝辞对他的心理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心想:“敢情乔峰是你把妹的后盾了!” 不由扫了他一眼,冷冷道:“你们先走去一旁,等我交代完丐帮中事,我们再说其他!丫头,可别想着跑!” 阿朱阿碧段誉只是想救王语嫣,见顾朝辞不阻止,都很是高兴,也不多说,与王语嫣都走去了外围。 王语嫣更是点头说道:“我不会跑的,我也跑不了!你可不要迁怒于人!” 她刚才在轿子里没看到动手场景,但也听出了,顾朝辞武功之高,如神如魔,竟连丐帮帮主都没占得便宜,她们几个小女子如何跑的了,还不如大大方方,看他最后安排。 顾朝辞一点头:“只要你们识相,我又不是只会动手!” 说着看向乔峰,向丐帮诸人团团拱手道:“诸位,久等了,处理点闲事!” 乔峰回礼道:“无妨,不急一时三刻!” 顾朝辞游目四顾,看到边上一个全身缟素的少妇,正低头站在一旁,又看向了几位长老,不由叹了一声道:“乔帮主,以及丐帮众位兄弟,今日泰山单家父子…… 又指了指地上盘膝而坐,闭目疗伤的谭公谭婆,以及赵钱孙:“还有这几位,都是被这位徐长老邀请来的,你们肯定很疑惑,这究竟为了什么,徐长老一介退隐老朽,又哪来这么大的胆量,敢不将帮主放在眼里,包括昨夜四大长老因何反叛! 不瞒诸位,其中关节我是一清二楚啊,但这涉及丐帮数百年清誉与乔帮主的名声,我若直言说出真相,乃至施展手段,让他们自己说出真相,二者必损其一,大家说,我当如何?” 说到这顿了一顿,看着乔峰,很是郑重道:“乔帮主,不管何时何地,我顾朝辞敬你这一身武功。 就想请问一句,你的名声与江湖声望与丐帮数百年的侠名,你要哪个?” 乔峰听了这话,见他眼神凝重,心中砰砰直跳,他意识到今日这么多武林人士前来,比昨夜本帮四大长老反叛自己,还要严重的多。 他一生经历过无数艰险,也从未像现在这般紧张过,掌心不由冒出了冷汗,强自镇定,咽了一口吐沫,涩着嗓子道:“你此言何意?乔某身位丐帮帮主,我即丐帮,丐帮即我,缘何能够分而言之?” 顾朝辞定定的看着他,见他面容虽然很是镇定,但目光中竟然有了些许躲闪,唉叹一声道:“乔帮主,很快这就不是一回事了,我为何这样说,你稍后便知! 我只问你,你要自己名声还是丐帮名声。 你若现在选,顾某不敢自夸天下无敌,但若要杀在场中,除你之外的任何一位,都如宰鸡屠狗,那一切都还来得及。 你若不选,亦或是想要将一切探个究竟,我也能帮你做到。 只是咱这诺大丐帮,一百年之内,别想让人看的起了!你好好想想,再说吧!” 顾朝辞说完,拂袖转身向王语嫣走去。脸上看似没有一丝表情,心里实则闷闷。 这时丐帮众人,还各挺兵刃围着他呢。他大踏步走入人丛,双手钩拿拍打,只听“叮叮铛铛”响声不绝,钢杖、单刀、棍子各种兵刃落了一地。 他所过之处,无论站着何人,都让他施展小擒拿手法,夺过兵刃抛在了地上。 其中就包括了丐帮几位长老,众人惊骇之下,各自跃开,都呆呆地望着他,均想:“以他这般武功,真要杀人,谁又能脱出其手?”。 第8章百死无悔 杏子林中一片死寂,晨风徐来,杏花摇曳,林中人影绰绰,各个面部夸张扭曲,古怪离奇。 因为在场之人都是心思各异,大多数人对顾朝辞之言,都满是茫然,怎么乔峰声名与丐帮名声,二者只能保其一呢? 但有个别人,则是一清二楚。 “呵,呵……”一个满身缟素的少妇,忽然抬头大笑起来,她虽是在笑,却是略带呜咽,丐帮众人转眼一看发笑之人,心中均感难过心酸。 就见她抹了抹泪,低声道:“果然,只要武功高,就可以为所欲为!只要都是武功高强之人,就会惺惺相惜。 可是徐长老、诸位长老、众位兄弟,先夫生前为人端方,性情谦和,向来行事稳重,从未与人结怨,却很是凄惨的死于非命! 我这未亡人,没本事为他报仇,可咱丐帮多的是英雄豪杰,莫非就因为这位顾公子,武功高的无人能敌,我们就得看他,在这里耀武扬威,一言断人生死?” 她这番话声音甚低,但语音清脆,声如黄鹂,一字一字地,传入众人耳里,甚是动听悦耳。 众人举目向她直视,只见她眉目清秀,相貌颇美,眉梢眼角之际,微有天然妩媚,此时这番话说的,更显楚楚可怜,她正是丐帮副帮主马大元遗霜康敏。 她对一切心知肚明,今日就是要让乔峰身败名裂。为达到这个目的,她先后勾引丐帮执法长老白世镜、舵主全冠清、退隐长老徐冲霄,可见决心之大。 今日本要徐长老这个色胚,操持一切。但见他被顾朝辞神威所慑,自己如今开口,他都神色呐呐,不敢接口,明显有些不太稳当了。 看来还是得以退为进,逼乔峰就范,想着便向乔峰盈盈施礼道:“乔帮主,只消您一句话,这位顾大公子武功太高,我们丐帮惹不起。他怎么说,我们就得怎么来,先夫之死也不重要,未亡人立时就走,这仇不报也罢!”。 她这话说到这份上,丐帮之人自不会无动于衷。 “马夫人,何处此言?” “是啊!” 马大元生前在丐帮声望甚好,丐帮诸位长老、弟子齐齐应声,又都将目光投在了乔峰身上,瞧他怎生说。 昨夜杏子林中火光闪烁,再者出于礼数,乔峰没太注意看马夫人长相。 此时移目过去,方始看清她的容颜,心想这女子这么一副娇怯怯、俏生生的模样,竟如此厉害! 乔峰那是何等人物,先是全冠清与四长老叛帮,后来又有这么多武林人物来此,已然察觉到有一个重大阴谋,要来对付自己。但他身正不怕影子歪,又艺高胆壮,自不将这事放在心上。 可顾朝辞这番话,对他震动就太大了。旁人跟他故弄玄虚,他还有信与不信,但顾朝辞武功之高,绝不在自己之下。如此人物,绝非无的放失之辈。 此刻又听马夫人以丐帮义气扇动人心,处理不善,又得生起变乱。但他知道无论接不接这茬,都是阴谋笼罩自己之时。 怔忡半晌,眼角流露一丝苦涩,叹了一声道:“嫂夫人,你可将乔峰瞧的小了!” 又面色一正,毅然决然道:“马大哥究竟因何而死,为谁所杀,乔峰自当查个水落石出,倾力为其报仇!这跟动手之人武功高低,全然无涉!”他这些话并不甚响,却充满了威严。 马夫人眼中异光一闪,又行了一个万福礼:“既如此,全凭帮主安排!” 她一回头转身,目光从一位容颜瘦削的中年乞丐身上掠过,此人也正向她瞧来。两人目光之中,都充满了异样神色,只是无人察觉。 乔峰转身看向顾朝辞,一拱手道:“阁下好意,乔峰心领! 今日来了这么多人,实则都为乔峰而来,这我一切皆知! 但好男儿生于世间,自当顶天立地,更要光明磊落,敢作敢当,是非对错也自有公论!”。 他说到这里,反感轻松,神色泰然。 不管立场如何,众人见他正气凛然,为这一番话,都喝了声彩。 “乔帮主威武!” 这时站在乔峰右首一个脸容瘦削的中年乞丐,跨出两步,环顾四周,凛然道:“尔等都是狼心狗肺之徒,乔……” 乔峰大手一摆:“白长老,听我说完!” 这人正是执法长老白世镜,他虽然做了不讲义气的恶事,但他内心深处是不想反乔峰的。听了乔峰这话,已然明白,这情势发展至此,已然不是他能补救得了的。 看了看徐长老,眼光又在马夫人脸上一掠而过,哼了一声,退了下去。 “顾兄弟……” 乔峰顿了一顿,又接着道:“看乔某年岁,长你几岁,托一声大,叫你一声兄弟,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想将这里对我有阴谋的知情人,统统杀掉。 你为我如此不计骂名,乔峰感激涕零!可我虽是草莽匹夫,但生平不做半点亏心事,事无不可对人言,不管何人想要诬陷、倾害于我,乔某又有何惧? 你且作壁上观,就让他们大大方方施展阴谋,乔某也想看看,想要取了乔峰性命,是否真的就这般容易!” 说到这里,他觉得这话有些太过倨傲,好似浪费了顾朝辞一番苦心,又续道:“当然,等会若是又来什么江湖前辈,乔某寡不敌众。可既有你这位好朋友相助,嘿嘿,单凭这些玩阴谋的小人,再多来十倍,你我也能杀他一个七进七出!” 乔峰豪气逼人,又心思细腻,明知自己身处险境,也不忘照顾别人面子,众人暗暗佩服,均想:“他能成就如此大的威名,也不光是武功了得之故了!” 阿朱听了乔峰这番豪言壮语,更是心潮澎湃,小脸通红,一双眸子里满满是他。 顾朝辞此时就与王语嫣几人站在一起,对她的神色尽收眼里,心想:“果然,又是一见钟情了!” 但也为二人由衷可惜,若自己不出手,两人命运难改,终究是个悲剧。 乔峰毕竟将一切想的简单了,哪知这些人,是准备要以汉夷之别,从根子上断送了他数年来积累的名声与威望,让他再也无法立足于中原武林。绝非依靠武力,要他性命啊! 但乔峰现在主意已定,他也只得拱了拱手道:“乔帮主既然这么说,顾某自不会越俎代庖!” 说着一双眸子精光闪闪,又环顾四周,见丐帮足有二百余人,尽皆默不作声,但神色尴尬者有之,有的强作镇定,有的惶惑无主。叹了一声道:“只是咱有一些话,送给丐帮众位兄弟。 想必你们都知道,乔帮主执掌丐帮以来,将丐帮整顿得好生兴旺,在江湖上那是真正的威名赫赫,无愧天下第一大帮之称! 在这之前,这名声凭的是什么,也只是弟子众多而已! 们心自问,丐帮现在的声望,不知超过前任帮主汪剑通多少! 你们遇上任何强敌,都能无所畏惧,凭的又是什么,这也无需顾某饶舌! 只是今天之后,一切都会变了!等一切水落石出,我看尔等情何以堪!” 他这话一出,丐帮众人当即哗然。 顾朝辞目光一转,又看着徐长老,戟指厉喝道:“老匹夫,你不要以为你干的脏事,别人都不知道! 丐帮众位兄弟不明真相,又敬你年老,对你如此信任。可你坏了良心,为了一己私欲,今日非得让丐帮,成为武林笑柄,你就继续作吧! 你这会跳的越欢,老子等会让你跌的越惨!你还请了哪些武林中有名望的人,都一起说出来,好开展你的表演!” 他话音一落,闭目凝神。 徐长老被顾朝辞说的如此不堪,早就气恼之极,满脸涨得通红。但他也不知对方是在诈他,还是真的知道,他与马夫人有了奸情,只急的呼呼喘气,却不敢出言辩驳。 直到顾朝辞竟然就此而止,这才心神略定,走到本帮帮众中间,团团一揖道:“我徐冲霄年近九十,在丐帮七十余年,近二十年来退隐山林,不再闯荡江湖,与人无争,不结怨仇。我既无子孙,又没徒弟,今日行事还能有什么私心?” 群丐都道:“此言有理!” 徐长老向乔峰问道:“帮主意下如何?” 乔峰从顾朝辞的表现来看,知道这老儿就是对自己阴谋的始作俑者,只是面无表情道:“乔某对徐长老素来敬重,逢年过节,次次拜会,前辈深知,又何须问!” 徐长老听了这话,往事历历在目,心下一叹:“那小妖精的身子,实在太软了,老夫上了贼船,实在下不来了!也只能对你不起了!” 想着又很是郑重道:“只是老夫再是退隐江湖,也身为丐帮弟子,须当遵守祖宗遗法。大丈夫行事,更应该义字当先。 如今本帮出了大奸大恶之人,老夫又岂能坐视不理?大家需当出力护帮,务须不能因外人挑拨之言,乱了方寸哪!” 他生怕顾朝辞这个不讲规矩之人,突然发难。虽然两人相距甚远,但走到帮众中间,也不致于孤掌难鸣,措手不及。 但顾朝辞只是坐在一边,默然不语,连他看都没看。若此时再动手,就要不明不白与乔峰以及丐帮打起来了,自非他所取。 “正是如此,我与四大长老反叛,皆因乔峰乃是真正的大奸似忠之辈,他也并非我汉家之人,乃是真正的夷狄之身。” 众人向那说话之人看去,原来却是一个中年丐者,正是“大智分舵”舵主全冠清,外号“十方秀才”,为人足智多谋,武功高强,是丐帮中地位仅次于六大长老的八袋弟子。 他先前叛乱,已被乔峰逐出丐帮,只是布袋仪式还未解完,徐长老等人便到了,他一直躲在本舵人群中,这时眼见时机成熟,自然又出来开始带节奏了。 乔峰冷冷道:“全冠清,你已然不是本帮弟子,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他知道这人口才了得,自不能让其出来扇动人心。 全冠清现在是有恃无恐,凝视乔峰,摇了摇头道:“你说的没错,你是帮主吗,将我驱逐出帮了,可我全冠清万万没想到,你乔帮主这等英雄了得之人,竟也是一个欺软怕硬之人! 适才这位‘血煞魔君’在我丐帮,先打谭公谭婆赵钱孙三位前辈,又抽徐长老耳光,又卸了众位兄弟兵刃,在这耀武扬威,何等不可一世,你怎不说,他不是丐帮中人? 莫非就因为我全冠清技不如人,就该有此待遇?兄弟们,你们评评理,天下可有这样的说法?” 群丐不由点了点头,他的亲信更是带头大喊道:“帮主处事不公!” 其他弟子有对顾朝辞不满之人,也跟着呼喊起来,顿时群情汹涌。 乔峰一挥手,厉喝道:“都住口!丐帮弟子,全体坐下,无令不得妄动!” 他这一声呼喝,真好似虎啸山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他执掌丐帮已经八年有余,积威所致,丐帮所有弟子都领命盘膝坐地。就是外来之人,也都找地方坐了下来。 唯独全冠清傲然独立,颇有一种不惧生死的气概。 顾朝辞瞧着这人,也暗暗赞叹:“以前只是知道这家伙是个好色之徒,出了名的节奏大师,没想到见面更胜闻名啊,他竟如此厉害!”。 他对全冠清了解毕竟不够深入,哪里知道此人武功不在丐帮四大长老之下,又脑子灵活,乃是丐帮真正第一流的人物,他几次能从乔峰手上活命,可见其之厉害。 乔峰知道不让全冠清说话,终究理亏,便道:“你反叛之时,就说丐帮基业将要毁于一旦、大宋江山将要沦亡夷狄之手,乔某让你当着众弟兄,说个清楚,是你自己不说,何以现在又说这话?” 全冠清与他四目相对,眼神没有一丝惧怕,沉声道:“很简单,此一时,彼一时也! 先前我不说,是因为告知我真相的人没来,我手里又没有证据,说这番话岂非污蔑本帮帮主?这罪责全某如何承担的起! 可现在他们都来了,这便是证据确凿之事,我又岂能不说?” 乔峰点了点头:“很好!”目光一转:“徐长老,到底乔峰身世有何真相,你畅所欲言,不要婆婆妈妈,顾兄弟若真要杀你,你躲到天边都没用!不要让人看了笑话!” 徐长老咳嗽一声,缓解了下尴尬,道:“你们武功高、本事大,自然是想杀人就杀人了。老夫这一把老骨头,其实死了也不要紧,就怕被人杀人灭口,误了天下苍生啊!” 他话音刚落,忽听得杏林彼处,有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能杀人不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杀人,却不杀人,这本就是天下第一等的本事啊!” 众人回过头来,只见杏子树后转出一个身穿灰布衲袍的老僧,方面大耳,形貌威严。 徐长老意道:“天台山智光大师到了!三十余年不见,大师仍这等清健。” 这智光和尚在武林中并不响亮,丐帮中后一辈人物,便不知他的来历。但乔峰、六长老等却均肃立起敬。 他当年飘洋过海,远赴海外蛮荒,采集异种药材,治愈数地无数染了瘴毒的百姓。因此大病两场,终至武功全失。但嘉惠百姓,实非浅鲜。各人纷纷走近施礼。 智光大师向着徐长老笑道:“身有武功之人,心怀怨愤,不杀人已甚为难。倘若武功高强,举世难逢敌手,能杀人而不杀,更是难上加难!” 众人听了这话,均是心有所悟。 徐长老更是拱手道:“智光大师德泽广被,无人不敬。但近十余年来,早已不问江湖上事务。今日佛驾光降,实是丐帮之福。敝帮感激不尽。” 他言语间一副丐帮帮主的口气,乔峰不禁眉头微蹙,心想:“以智光大师如此德高望重之人,莫非也要来对付我?”。 顾朝辞笑道:“徐老头,你果真好生虚伪,这位大师此来,恐怕也是受你所邀吧?这岂不是顺利成章,你又在这里装什么惊喜,好似他此来出乎意料呢?”。 徐长老一时间白须飘荡,好似要倒卷起来一样,他实在是气的,若非顾及对方武功,他早都组织丐帮弟子先将其收拾了。 智光和尚朝着顾朝辞合十道:“施主说的不错,但老衲是受了徐长老与泰山单判官联名折柬相召,两位信中言道,此事有关天下苍生气运,老衲虽是方外之人,也自当奉召了。” 一个黑须飘扬的魁梧老者点了点头:“正是!”他就是铁面判官单正,示意和尚说的不错。 顾朝辞哈哈大笑道:“单判官嫉恶如仇,参与此事,是古道热肠!可姓徐的,竟也有脸说什么关乎苍生气运,可真是不要脸之极了!” 说着站起身来,朝乔峰一拱手道:“乔兄,丐帮眼看要产生大内变,我与慕容家的几位姑娘都是局外人,也不该在此窥人阴私。 我等就先去一旁等候了,等他们将一切和盘托出,你若想知道真相,招呼一声,顾某绝对让你一切明了,但你记住,在这期间,不要让他们中间有一人离开!”。 乔峰素闻智光大师德高望重,决不会参与隐害他的阴谋,但听顾朝辞这么说,心里又没底了,不禁心想:“莫非这些人都是些重利轻义之辈,我以前对他们认识不够?”想着一拱手道:“好,乔某若要顾兄相助,自会召唤!”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好,这些人都是有备而来,你等会听到任何消息,也无须茫然失措,更不要发什么誓言! 须知举头三尺有神明,终究并非全无道理!” 以前他对发誓从来不信,但连两次穿越都经历了,这玩意儿还是得悠着点! 他可是清楚记得,乔峰在原轨迹中被爆出契丹身份,又被冤枉他为了掩盖身世杀了马大元,气愤不已,当众断刀发誓。 他乔峰有生之年,若是再杀一个汉人,就有如断刀,结果他在聚贤庄大开杀戒,后来英年而死,何尝不是断折而亡,应了誓言呢! 徐长老也适时开口道:“大家伙都等了这么久了,此事一切皆因马兄弟之死而起,就让他的遗霜马夫人,向诸位陈说祥情吧!” 群丐都将目光放在了娇滴滴的康敏身上。 顾朝辞扫了这女人一眼,心里就一个想法,女人若是想要千方百计毁掉一个男人,那真有的是办法! 乔峰英雄了得,气盖当世又如何? 一切不就坏在这个女人身上了吗? 同样,他之所以故意卖关子,不将一切真相和盘托出。要让乔峰选,何尝不是他自己,也很难抉择。 他若三下五除二,直接将一切真相都给抖落出来。所谓丐帮副帮主惨死、帮主被逼退位、执法长老杀副帮主、丐帮最高辈分的退隐长老,大张旗鼓邀请武林豪杰,只因他是个见色忘义之徒,丐帮长老以及舵主反叛等等…… 究其原因,竟然是因一个水性扬花的女人,对乔峰因爱生恨所致! 嘿嘿,这等惊天大瓜一旦爆出来,纵与少林方丈与魔头恶女生儿子,也是不遑多让了。 日后丐帮中人,还能抬头挺胸去做人? 要知道在原轨迹中,康敏临死前对乔峰吐露一切,那是没有第三人知晓,乔峰更不会外传! 否则,他那会说,一百年丐帮抬不起头,都是说的少了。 他毕竟身怀丐帮两大绝技,武学起步之路,更是由洪七公教导指点,他图一时爽快,如此坏了丐帮名声,又于心何安? 乔峰光明磊落,怎知其中这等龌龊?纵然他想帮乔峰,可乔峰一心想要亲自探究真相,他又不能直接将这些人给杀了,如此岂非与乔峰结仇? 故而只能等着这些人先蹦哒一个够,自己再出手,尽量将影响压到最低,如今先与段誉去谈谈价钱,这是两不耽误。 正事要开始了,顾朝辞便朝王语嫣说道:“丫头,跟我走吧,丐帮内务,你还是不要听了!” 王语嫣长吐一口气,一双眸子晶莹清澈,迎着如水晨光,胜似花间朝露,轻声道:“他们说马副帮主之死,跟我表哥有关,我想听听!” 顾朝辞哼了一声,冷冷道:“别在我面前提你表哥,若是再说,我就去杀了他!” 说着拂袖离去。王语嫣一听这话,再不情愿,也只得起身跟上。 阿朱阿碧看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吐了吐舌头,也跟了上来。 至于段誉见顾朝辞对自己的“神仙姐姐”如此不敬,心中愤怒,可内心深处,却又觉得,这位顾公子说这话,倒也并非全无道理。慕容复不死…… 他又急忙呸呸呸,心想:“段誉啊段誉,你怎能生出此等龌龊念头,真是枉读圣贤书了!” 但他也不能坐视王语嫣,独自面对顾朝辞,自也是急步跟上。对自己大哥将要面临什么局面,暂时也就抛之脑后了。 四人走到树林外围后,顾朝辞随意找了快石头坐下,看了王语嫣一眼,见她又泪眼婆娑,自知其意,自己只是说了一句要杀慕容复,便又让她伤心了,不禁摇头叹道:“小丫头,你又是何苦?” 他是真的不理解,王语嫣为何会对慕容复如此痴情,他虽未见过其本人,可对方的一些事迹他还是有些先知的,没听说他对王语嫣有多好,更也从未对其灌过什么迷魂汤啊?这种让人匪夷所思的感情,实在令人费解! 莫非真是应了那句:情之一物,永远说不明白! 王语嫣虽不知顾朝辞想法,但她跟这个喜怒无常、动辄威胁她的人,自是不想说一句话,只望着杏林一言不发。 段誉自也知道“神仙姐姐”为何流泪,他却是望着这幅少女身影,不觉心跳加快,心想她对自己表哥,竟有如此痴念,我这一生……又一想若是有人拿她威胁自己,自己……他正在胡思乱想。 忽听顾朝辞又说:“丫头,你千万别因慕容复,给我摆脸色,我这人说杀人可不是开玩笑的!” 王语嫣心头一恸,泪水又涌出双目。 顾朝辞又轻声道:“王姑娘,给我揉揉肩,我有些乏了!” 他这句话声音变得不胜柔和,令人不由自主地便要遵从他的吩咐。 王语嫣更是突然一怔,也不知怎的,径自走向顾朝辞,手已然按在了他的肩头。 阿朱阿碧也有些恍忽,段誉不会武功,可内力极强,自不为顾朝辞声音所惑,心想:“他在施展邪术!”心念动处,急道:“你如此为难一女子,这样岂是大丈夫所为!”。 他心中怒急,却终究不敢发难。在他看来,顾朝辞武功太过厉害,绝不在擒他南来的那个吐蕃国师之下。为了王姑娘安全考虑,他虽然身怀“六脉神剑”“北冥神功”与“凌波微步”,也不敢轻举妄动,就只能试图讲理了。 顾朝辞施展“移魂大法”对付王语嫣,就是要让段誉急,当即收了大法,冷哼道:“阿朱阿碧没对你说,我为何要抓她吗? 顾某为恩人报仇,又关你何事?你又是她什么人,这轮的到你来出头?” 王语嫣、阿朱、阿碧当即神智为之一清,一个个花容失色,连话都不敢说了,心里就一个念头:“这人果真会勾魂夺魄之术!” “这个……” 段誉面露尴尬:“圣人云:冤有头债有主,顾公子你百般都好,就是……唉,就是有些太不讲理了。” 顾朝辞盯着他,眼里闪过一丝戏虐:“你说的倒是轻巧,那她要以自己一命换她母亲之命,莫非我讲理一些,就应该以父债子偿的规矩,杀了她吗?” 段誉忙忙摆手道:“不可,这千万不可!” 顾朝辞俊脸上涌出一股紫气,忽地咬牙说:“不可,你说不可就不可,凭什么? 我要杀王夫人,是为我段家恩公报仇,这是天公地道,任谁也挑不出一个错来! 亏你也姓段,你知不知道苏州王家的花园里,究竟埋了多少段姓之人?” 段誉就因为姓段,差点被王夫人做了花肥,自然知道他所言不虚,一时间被说的语塞。 顾朝辞瞥了他一眼,心想:“小子,你还太嫩!”又冷冷道:“段公子,你也不过如此!不过这也正常,嘴上当当圣人,容易的很哪,谁又不会上下嘴唇一碰,说些漂亮话呢? 王姑娘对我说不可,是要以命替她娘死,是出于一片感天动地的孝心;现在你也学人说不可,莫非也想要替她死?” 王语嫣听的身子一颤,两眼直视前方,木呆呆的一言不发。 段誉本有些呆愣,他也知道王夫人滥杀无辜,这是不对的。 可听顾朝辞问他是否要替王语嫣死,顿时涨红了脸,转头盯着王语嫣大声说:“行,只要你能放过王姑娘,永远不找她麻烦,我就心甘情愿替她死!”。 王语嫣只觉耳根发烫,果然不出所料,这段公子果然对她生了情意。 顾朝辞听了这话,心中大石落地,暗暗松了一口气,心下喜急:“哈哈,小子你还不到我的碗里来!”当即眉头一皱:“你小子口气还挺大,我要杀你,还管你是否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段誉直直盯着他,凝声道:“我大哥乔峰英雄了得,我是大理镇南王世子,我伯父是当今大理国保定帝,我若非甘愿就死,你武功再高,杀了我,以后日子也过不安稳!” 顾朝辞凝声道:“你真的为了她,什么都愿意放弃,命都不在乎了?” 段誉不禁低下了头,心下一阵暗然,能活着谁愿意死啊,可为了王姑娘,死也没那么可怕了,沉声道:“那是自然! “不后悔?” “为了王姑娘,段誉百死无悔!” 段誉这话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顾朝辞暗叹:“舔狗无敌!” 目光一转,看着王语嫣道:“恭喜你,王姑娘,你果然好福气啊! ” “什么?”王语嫣回头看他,竟是一脸茫然。 第9章神功得成 饶是顾朝辞本知,王语嫣除了对慕容复一腔真心,对其他人都心凉的可以,原轨迹段誉不顾性命救她多次,都不能感动其心,直到慕容复要选驸马,她第一选择的都是自尽,不是变心。 但见了她这幅茫然之态,也险些骂出声来。一个人怎能凉薄至此?人家都他妈为你要死了,你还能问出“什么”二字来?正常女子该有得感动,在她身上压根不存在啊。 不禁幽幽道:“王姑娘,你就如此心冷如铁?这么无动于衷? 你听不到人段公子,对你的付出?且不提他的身份与他以后的武学成就,单论他对你的心,慕容复能与他相提并论吗?” 王语嫣望着顾朝辞,也是面红过耳,气急道:“你、你这人说话好没道理,我喜欢表哥,跟段公子对我心意如何,又有什么关系?”。 听了她这理直气壮的回答,顾朝辞竟然找不到如何反驳于她,的确,没谁规定一个人不计一切的付出,就一定得得到回报。 但还是剑眉一挑,问了一句:“我若真的依他之言,杀了他,你就没有一点心疼?” 王语嫣面皮微微一红,咕哝说:“段公子愿意为我而死,我自然是很感激的!” 她只说感激,不说心疼,言下之意人人听的明白。 段誉回头望去,王语嫣也正望向了他,两人目光相接,段誉就仿佛只能看到一股愧疚,至于其他…… 段誉心中微微一酸,寻思:“也罢,我与她有缘无分,今日大不了为她死了,让她一辈子记得我的好,一辈子也忘不掉我。”想着百味杂陈、不胜凄凉。 顾朝辞对这一切,自是看的明白,心想:“好家伙,两个中了痴情毒的人,竟如此辣眼睛!”。 但又不禁心想:“王语嫣也是前世穿越者标配了,就这样子,那些人怎么让王语嫣这种人生出感情?那不扯犊子吗! 此女中毒如此之深,连段誉这种长得帅、内力强,以后又要成为一国之君,还能为她而死的人,那是真正要什么有什么的人都走不进其眼里、装不进心里,又有何人能入她的眼?” 他暗自吐槽,就听王语嫣竟然娇喝道:“你言而无信,不是大丈夫所为!” 顾朝辞白她一眼,冷笑道:“我怎么言而无信了?”。 王语嫣胸口起伏,涩声说:“是你说,只要我跟着你,若是遇上一个能够为我舍弃一切的男人,你就放了我,也不杀我娘了……” 顾朝辞大袖一挥,飘然站起,眸子清如寒潭,亮如两粒晨星,嘴角上翘,似笑非笑道:“我是说过这话,可段公子还不曾为你舍弃一切啊?”。 王语嫣啐了一口,说道:“段公子都愿为我而死,这还不算舍弃一切吗?”。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段公子为你甘愿就死,然后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平安喜乐的与慕容复双宿双栖是吧?”。 他特别想骂一句:“你咋这么不要脸呢?”但还是忍住了,脸上挂着微微笑意。 可王语嫣与他目光相接,自是看到了他眼里的嘲弄之意,心下一沉:“表哥就是天下最好的人儿,你们武功高又怎样?还不是只会欺负我?” 段誉听了这话,越想越觉心酸,不由双手紧握成拳,转眼看去,王语嫣眉眼微红,眼眸间仿佛笼罩了一层迷离雾气,心上当即就像被针扎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衣衫,勉强笑笑道:“王姑娘,这样也挺好。 他日姑娘与令表兄成亲之日,忽忘了在曼陀山庄,在下手植的那几株茶花之旁,浇上几杯酒浆,也算是在下喝了你的喜酒。” 王语嫣听到他说自己将来可与表哥成亲,自是欢喜,但见他这般任人宰割,心下也是不忍,凄然道:“段公子,你的大恩大德,我有生之日,决不敢忘。” 段誉向她微微一笑,顾朝辞却很是大煞风景的,冷哼一声道:“别搞得这么生离死别,你这丫头太过凉薄,也不知有什么好的。你想让人段公子死,我偏不如你意!” 王语嫣当即一怔,她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这一切不都是他搞出来的吗?怎么现在反像是自己要让段誉死,换得自己一命呢?她还没想明白,就听顾朝辞叹了一声道:“段公子,你跟我来!” 段誉以为自己该赴死了,大踏步跟着顾朝辞走到一边,离了三女有数十丈远,方才说道:“顾公子,这就动手吧!”他本想豪迈一些,可毕竟一副书生气,那是骨子里的,言语中不由多了几分颤抖。 顾朝辞横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段公子,你想救王姑娘,也可以施展手段杀了我啊,为何就不反抗一下呢? 我可是听说,你身怀大理段氏至高武学‘六脉神剑’与‘凌波微步’,未必就没有一拼之力啊!”。 段誉一听,大大心动,不觉其险,但只觉其难,叹气说道:“你有所不知,我的武功都是实灵时不灵,若只我一人,我自然不会任人宰割,自要拼一把。 可为了王姑娘,我若是反抗不成,反而让你恼羞成怒,如此倒是害了她,段誉死则死耳,怎能让王姑娘受到丝毫伤害?!”。 任是顾朝辞本就要利用王语嫣逼段誉就范,听了这话也是一阵恶寒,很是不可置信道:“何至于此?就因为一个女人,你听你现在说的这话,可是一个男儿所该有? 我若是你,想要得到她,就先杀慕容复,再强娶王语嫣,焉能做此选择?” 段誉低垂着脑袋,谓然道:“别说我不会杀慕容公子,让王姑娘伤心,就是我想…… 你若要杀慕容公子,或许不难,可我……武功练到你这般地步,谈何容易啊? 更何况王姑娘天人一般的人儿,你以后也是要成家的人,如此作为,不嫌唐突佳人吗?”。 顾朝辞虽要谋取神功,但也想开导指点这家伙一番,这叫两不亏欠,不曾想他反而说教起自己来了,不禁一笑道:“我自由自在,潇洒肆意,成家干什么? 难道跟你一样,明明实力非凡,就因为一个女人,就得束手就擒?”。 段誉:“……” 话说到这里,顾朝辞一摆手,索性开门见山道:“段公子,顾某知晓‘六脉神剑’乃是你大理段氏家传武功,可这‘凌波微步’乃是逍遥派武功,你又从何处习来?” 段誉一听这话,登时眼前一亮,一脸惊讶之色,急声道:“你知道逍遥派?莫非你也见到神仙姐姐了?” 顾朝辞见他这副痴样,也是服了,肃然道:“段公子,什么神仙姐姐,那也只是你的神仙姐姐。再者只是一副玉像而已,也值得你如此?你快醒醒吧! 我可以不杀你,也可以不找王语嫣她娘的麻烦,但你得拿逍遥派‘北冥神功’与‘六脉神剑’来换,不知你可否愿意?”。 段誉听了这话,更加肯定顾朝辞也是见过神仙姐姐的,否则他怎会知道,神仙姐姐就是玉像呢?但又一想,逍遥派武功还则罢了,可六脉神剑乃是大理嫡传武功,连伯父爹爹这等俗家之人,都没有资格修习…… 就听顾朝辞幽幽叹了一声道:“呵呵,我适才还在为你打抱不平,觉得王姑娘是心性凉薄,不识好歹。 原来是她锐目无双,一眼看透了本质啊,早知道你是个花言巧语的骗子,看来我还是与她了断恩怨吧,跟你这种言而无信之人,没什么可说的了!” 言罢,拂袖转身,但只走出两步,就听段誉叫道:“且慢!我答应你!” 段誉什么都能容忍,唯独不会让人质疑,他对王语嫣的真心。 顾朝辞知道用王语嫣施展激将法,对段誉来说,自然百试百灵。微微一笑,脚下一停忽地掉头后,面上已是一片肃然,水冷星寒的眼眸,凝注在段誉脸上,一字一句地说:“当真?” 段誉虽觉只要能替王语嫣了了梁子,武功也不是多重要的事,但终究对大理段氏不孝,但到了这时容不得他退让,便故作随意道:“神仙姐姐让我练成武功,去杀尽逍遥派弟子,可我本不喜欢杀人,你要就给你又怎样? 只是北冥神功与凌波微步,本来都记录在一副卷轴之上,我有一次发病难受,给毁坏了。我记得也不太全了,我可以将我知道的都默给你。 至于六脉神剑亦是如此,只要你不怕我,给你乱写一通!” 顾朝辞俨然正色道:“段公子,你是一国世子,乃是真正的赤诚君子。 我顾朝辞人品或许比不上你,但亦是堂堂男儿,做什么事都是先明后不争! 说句实话,凭我这一身武功,有没有‘北冥神功’与‘六脉神剑’,其实不是那么重要! 只是顾某一心要为恩人报仇,可王姑娘在我面前连番落泪祈求,要用自己性命换取母亲性命。 顾某再是心冷如冰,可也是人啊,如何能不为之感动? 但我又不能不为恩人报仇,违背义字! 也只好对王语嫣说:只要有一个男子,能为她舍弃任何东西,我就永不在提起报仇之念,在这之前,她若不想让我去杀她娘,就得永远跟着我! 但我本想着,这世上绝无一个男子,会为一个女子甘愿舍弃一切,这王语嫣这辈子就跟定我了,我也能对恩公有个交待,这非我不义,实乃为人间至孝所逼啊! 不曾想这世上竟真有段公子,这等痴情之人,以至情换至孝、更能压至义啊! 如此举动,实在令在下感佩万分,正应了那句:世间自有真情在啊! 你也让我信了那句,这世上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嘲讽,唯独至情与真情不能嘲讽!还请受顾某一拜!” 说着向段誉躬身施了一礼。 段誉听他夸赞自己,早已心花怒放,忙忙摆手道:“哪里哪里,我实在是不敢当啊!” 顾朝辞摇了摇头道:“这慕容复我虽未见过,但他定不如你!只要公子真心不改,抱的美人归,也是大有可能啊!” 段誉自嘲苦笑,饶他身为大理国王子,却终究走不进曼陀山庄里那个娇俏迷人的影子啊,想着王语嫣倩影闪过心头,轻轻闭上双眼,良久叹道:“若真有这一天,岂非段誉此生至乐也!”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真情无欠啊!” 段誉睁开双眼,凝视于他:“你真不怕我做假?我伯父与爹爹都说过,运转内力有丝毫错漏,就有走火入魔之虞!” 顾朝辞一摆手,朗然笑道:“段公子,你既将我瞧的小了,更将你看的低了! 我相信你,只是因为你对王姑娘之心感天动地,岂会做出如此下作之事? 当然,你段誉若真要如此害我,那就是我与王姑娘都瞎了眼,看不清一个大奸似忠之人的真面目,我顾朝辞虽死,既是自作自受,亦无所憾!” 段誉见他神色镇定,心中也是豪气勃发,一拍手道:“你既如此信任于我,我岂会为此不义之事,取笔墨纸砚来!” 顾朝辞摇头道:“没有!” 段誉当即一怔,瞬间感觉好尴尬,这股豪情不能以笔直抒,实在有些美中不足啊! 就见顾朝辞傲然说道:“段公子,你我皆非凡俗中人,岂能以寻常手段来行事? 你将你知道的,背给我听就行了!” 段誉一听这话,也不扭捏,直接席地而坐,开始给顾朝辞背起了“北冥神功”。 顾朝辞明白段誉虽然认为学武功就要杀人,实在是世上最害人的东西,对神功宝典不屑一顾,但也证明了他对王语嫣的真心。 非如此,让他就范很难!让他默出没有错漏的神功更难,那么先威胁他,让其答应,还得与其交心,方能更保险了。 段誉在大理无量山下得到的那副帛卷,关于北冥神功总共有36幅练功图,可惜他只练了两幅练功图,故而只练成一路‘手太阴肺经’。 只有大拇指的少商穴和人相触,方能吸人内力,以及流转任脉将其内息储蓄“胆中穴”的法门,这也是北冥神功之主体。 可段誉虽未习得全身经脉穴道,这种皆能取人内力的法门,但对顾朝辞来说,都不重要,他要的就是北冥神功之主体。 有些人吹什么“北冥神功”是仙法,若将三十六幅图都练会了,岂不是得逆天! 实际是什么呢? 天下任何内功修炼至大成,内息都可以毫无滞塞流转全身穴道,自行护体。 北冥神功虽能取人内力,但最怕的就是出现海水倒流江河之现象,敌人若是内力胜过你,你取人内力,人家只是一瞬间就可以撑死你! 而同样别的高深内功,亦是如此,对手内力若远不及你,纵然击中你的穴道,他也是破不了防,可若内力、武功与你在伯仲之间,那这护体之效,自然大打折扣了。 所以高深内功护体,功效都是大同小异,不存在练成“北冥神功”三十六幅图,就是天下无敌的说法! 因为能破你防的,练了两幅图与三十六幅图没有区别,那些图也只是教人用别的穴道如何吸取内力而已,并非练了那些图,你的内力就能有所增长,这是两个区别。 段誉能有这番成就,就是运气好,吸人内力时,从无量剑几位普通弟子,循序渐进,就这都很是难受,后来吸了黄眉僧、三大恶人部分内力,都差点撑爆了自己。 后来又是天龙寺五本为他传送内力,段正明传授他大理段氏内功心法,导气归虚,这才没让他被撑死。 顾朝辞听着段誉背诵之音,细细揣摩,不知不觉间,就听他道:“你记住了吗?”这才回神。 顾朝辞摇了摇头,谓然道:“段公子,劳烦你再背一次,这门神功委实精妙绝伦,只是与我所修神功大有冲突,我一时也不能尽数记住!”。 段誉自然很能理解,怎么会有人一次就能记住,这等繁杂的口诀呢?便又很是爽快的背了一遍。 以顾朝辞如此武功修为,他稍微按照“北冥神功”行功路线,将真气一运转,直接两功互冲,立时全身气血翻腾,经脉震荡,他当即不敢再试,唉叹一声道:“这门神功居然不能与其他内功,兼容并蓄!” 段誉点头道:“是啊,神仙姐姐说了,修习这门内功,必须不能有其他内功根基,否则就会走火入魔的!我当时没有练过任何武功的,方能直接修习。” 顾朝辞默默点了点头,前世什么所谓逍遥三老武功不同,那他们师父一人身兼北冥神功,小无相功,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岂非厉害到了天上?这纯粹是一种想当然罢了! 现在他可以肯定,若以别的内功打根基,就绝不可能和北冥神功兼容。因为这门神功行气运脉以“胆中穴”为气海根基,与以“丹田气海”为根基的内功,反其道而行。 所谓逍遥三老护身神功不同,本就是先修习别的内功,绝不可能修习‘北冥神功’。若先修习‘北冥神功’,根基法门也是无法转换,但别的内功心法中,一些导气归虚的法门,倒是能够兼容并蓄。 如同段誉修习了不完整的北冥神功,他可以按照大理段氏的内功心法来行气。 至于虚竹则先是有了无涯子灌输的北冥真气,后来天山童姥与李秋水以他身体为媒介比拼内力,因为坚冰凝结,两人大半的真气内力,尽数封在虚竹体内,与他体内原有真气合而为一。 这是因三人内力源出一门,性质无异,极易融合,却不是虚竹施展‘北冥神功’吸取过来的。因为他自始至终,都不会吸人功力的法门,故而以他阴阳兼具的真气,催动小无相功大战鸠摩智,也是没有任何问题。 若因三个徒弟所学内功不同,就代表师父一人一定身兼数功,那岂非是个最大笑话! 谁能肯定这三门神功,就是一人所创呢?想那少林七十二绝技,莫非都是达摩所创? 要知道身有门派之人,创立了神功,自会留给门派,几种神功同属一门派,也不代表就是同一人创立。这是最浅显的道理。 再者顾朝辞记得很清楚,天山灵鹫宫画壁上的武学图录,包含“天山六阳掌”“天山折梅手”等逍遥派武学,明确说是几百年前就有了。可见根本不是什么逍遥三老的师父创立的。 说他们师父逍遥子一个人会这么多武功,岂非成了神仙?这种说法根本不成立。 试想,若他顾朝辞现在也收几个徒弟,传授几人北冥神功、九阳神功、九阴神功、易筋经等等其他各种不同内功。 莫非就能代表自己一人身兼数功了? 呵呵…… 他懂得、他知道,却不代表他全都练成了,这压根就是两码事! 顾朝辞也大胆猜想,若想让一人丹田气海、胆中气海都能储存内力,这种武学奇迹,就是号称天龙天花板的扫地僧,他也绝对不行。但想到这里,也不禁有些心灰意冷,嗤笑着摇了摇头道:“我还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段誉见他听了北冥神功后,脸色极具变化,神色凝重又有些许失望,不由双眉微蹙,很是洒然道:“你都说这是神功妙法。也不知是几位前辈高人,经过多长时间才创制出来的。 你只是短短时间,就想让它与你所修神功兼蓄并存,这属实有些为难。既然今天想不通,以后再慢慢想,也就是了,何必颓丧呢?” 段誉知道顾朝辞不再杀王语嫣和她娘了,一直以来压在心上的石头便挪开了。但他只是奇怪,为何要对顾朝辞说这番话,也没有动过一丝,擅自改变行功法门的念头,毕竟对方目的手段有些不太光彩。 可是凭着直觉,他又感觉必须得相信眼前这个人,自己若真那样做了,或许自己一辈子,都不会有机会和王姑娘好了。 顾朝辞被段誉这话一点,好似醉醺之人蓦然酒醒一般,运气一转,一股热流涌动,头脑顿时一清,说不出的舒适通泰。便即点头苦笑道:“是啊,前人不知耗费多少时间、精力,创制出来的功法。 有些问题或许数百年,都未曾有人解决,我一时想不通,岂非正常? 哈哈,段公子你心胸豁达,一语点醒了我这进入迷瘴之人,这也正应了那句:知足不辱啊!”。 段誉挠了挠头,很是不好意思道:“哪里哪里,你过个几天也就明白了,哪需我来多事!我再将六脉神剑背给你听。” 说着便又背了起来。这‘六脉神剑’与‘北冥神功’不同,一个是内功心法,一个是如何搬运内力,集至指上发出而已。 武学中最难修习、见效最慢的内力一关,对顾朝辞来说,已然过去,他又有“一阳指”的底子,听着段誉口诵,便依法演练,只一遍便已参详透彻,宛似熟习。 他朝着一颗杏树,拇指一挺,发出六脉神剑中的少商剑法,剑气“哧哧”射出,便打得本屑纷飞,杏树断折。 这路少商剑法不以变化为能,只以雄强劲力为主,果然威力不俗。 顾朝辞遂将六路剑法逐一试演,挥洒如意,无不随心所意。但他想要如同前世好多人说的,将六路剑法一齐施展,却非其所能! 这也非内力不济,而是心力不济之故! 试问,同时施展六路剑法,岂非一心六用?这是人能达到的? 毕竟每一路剑法如何运劲,在经脉穴道如何运转,皆路路不同,同时施展岂非自寻死路? 故而六脉神剑是将剑法交叉使用,绝非好多人口中说的同时使用。 也就明白了,一灯大师将一阳指练到登峰造极之境,又有先天功加持,且不说他心已不在武学上,就是有,六脉神剑对他用处也不大了。 毕竟使来使去都只能施展一路,六脉神剑六路连环使用,没有破绽,连连不断,先天功一阳指也是后招无穷,延绵不绝,无孔不入,本质上已经没有了区别。 不过顾朝辞就是喜欢收集各种高深武学,眼见这六路剑法,右手大拇指的少商剑,剑路雄劲,颇有石破天惊,风雨大至之势;右手食指商阳剑,巧妙灵活,难以捉摸。 右手中指中冲剑,讲究大开大阖,气势雄迈。右手无名指关冲剑,剑招拙滞古朴。右手小指少冲剑,剑招轻灵迅速。左手小指少泽剑,剑招忽来忽去,变化精微。 试想任何有形之剑的剑法,要靠手臂手腕手指、腰力,乃至于全身之力,方能让剑招完美无缺,威力无穷。 而六脉神剑一旦将之练至大成,施展剑法时手指转换只在方寸之间,就可以点戳划切。单打独斗之时,比之有形之剑更加让人难以招架了,不禁暗忖道:“难怪段誉不会丝毫武功,靠着时灵时不灵的半调子剑法,就能打的对手心寒胆裂。” 而段誉眼见顾朝辞,只听自己背了一遍‘六脉神剑’,就能施展出如此造诣,不禁很是感慨道:“顾公子,你可真是武学奇才,竟然只听我背了一遍,这就学会了!我伯父和几位大师他们,都只能修习一脉!”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你不也是天才吗,练这六脉神剑,还不是一练就会!? 不过这些固然有天资不同之故,最主要原因,就是我们内力远在他们之上! 这就好比,你让一个小孩子玩大锤,和大力士玩大锤,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了!” 段誉也听鸠摩智说过自己内力深厚,乃是大理第一高手,但他一想起顾朝辞武功太高,脾气不好,动不动就想杀人,不禁说道:“顾公子,你的武功真的好厉害,但你以后能不能不杀人,我传了你六脉神剑,你以后也不能传给外人!” 顾朝辞哑然失笑道:“六脉神剑我可以答应你,不传此世任何人! 可杀人之事,我不能答应你。 因为这事不取决于我,我不是杀人狂魔,但若碰上该杀之人,我若不杀,心中难免不通达!” 段誉见他说的诚恳,便知这人说一不二,叹了一声道:“唉,这世上为何要有武功,人们有了它这个恃强凌弱的依仗,都要打打杀杀,实在有违上天好生之德!” 顾朝辞双眉一轩,凝声道:“你读了一些所谓圣贤之书,竟如此迂腐? 你是王府世子,以后会成为王爷,况且你伯父无子,或许以后还要继承皇位。 个人武功便和国家军队一样,只是一种威慑手段。它们可以用来杀人,自也能保国安民。 按你的说法,这军队的本质,就是要杀人,那为了你口中的不杀人,就将军队裁撤了吗? 大理国若是没了军队,你想会发生什么?” 段誉听了这话,默然有顷,才沉吟道道:“是了,若没了军队,别的国家肯定是要吞并我大理的!” 顾朝辞拍了拍他的肩头,很是语重心长道:“对啊,武功对个人意义,何尝不是如此! 学武不是为了专门去杀人,可也能防止,别人来杀你啊。 莫非你真以为,这世上的人,都是正人君子?杀人都需要正当理由? 你是因何来的江南,莫非还不警醒吗?” 段誉登时有如当头棒喝,醍醐灌顶。这些道理,他的父辈何尝没有教他? 只因长辈说话,他有时逆反心理一出,就算说的对,也不愿意听。 这种情况,就是后世的年轻人,也无可避免,何况如今这个世道。 段誉适才见顾朝辞声势夺人、威震当场,连他义兄那么好的武功,都对顾朝辞佩服有加。 说他没有羡慕敬佩之心,那是假的!尤其顾朝辞看起来与他年岁,好似相差无几,更是让人心向往之。 故而顾朝辞此时说话,他反而能听的进去,遂点头说道:“这些道理,我伯父原是对我说过的。我明白了,武功不在学与不学,而在用之为善为恶!” 顾朝辞欣慰一笑道:“是啊,武功练好了,又不是让你一定去做坏事,只是让你遇到坏人,有自保之力罢了! 就像我以王姑娘逼迫于你,你若练好了武功,就可以放开手脚,与我大战一场,生死成败也不会完全操于人手! 你既然对王姑娘一往情深,她以后若再遇危难,你莫非又要用自己性命去换吗!? 毕竟这个世上,如我这般言而有信之人,那也是不多的! 我杀了你,不遵守诺言,你莫非要靠变成鬼来掐死我吗?” 段誉听了顾朝辞这席话,习武之念,空前强烈,霍然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双手一拱,深深施礼,很是正色道:“多谢顾公子指点迷津,段誉感激不尽!” 顾朝辞也站起身来,摆手笑道:“哈哈,这些不值一提,这番道理等你以后哪天陷入困境,自然也就想通了!” “趁着这会无事,我来指点你一番运劲发力之道,你一身内力还在你义兄乔峰之上,若是将这六脉神剑练至大成,普天下能与你对敌之人,也寥寥无几! 什么姑苏慕容复,给你提鞋都不配!” 段誉面上一红,忙忙摆手道:“可不敢这么说,小生何以克当!慕容公子天神一般的人物,连我大哥这等豪雄人物,对他都很是敬重呢!” 顾朝辞微笑道:“那是你大哥不了解慕容复罢了,若真正知道他的为人本事,都会羞于齐名呢!” 段誉自以为他是故意开解自己,很是开心道:“不过你能指点我武功,我真是求之不得呢!” 他这句话说的很是诚恳,一双清凉的眸子,放出一种明锐的异光。 他此时想要学武之心,那是空前强烈。 段誉是痴却不傻,想他在大理,过的那是众星拱月般的日子来。 结果来到江南后,只因他深慕王语嫣,而这位姑娘心中,却全没他的半点影子,而包不同、阿朱、阿碧,也没当他是一回事。 可他从小便给人当做心肝宝贝,自大理国皇帝、皇后以下,没一个不觉得他了不起之至。就算遇上敌人,南海鳄神一心一意要收他为徒;鸠摩智从大理掳他来江南,也对他颇为重视。 至于钟灵、木婉清那些少女,更是对他一见倾心。 可自从在江南听到慕容复后…… 想前天三更半夜的,他竟被包不同从“听香水榭”轰了出来,让他尝到了前所未有的那种冷落轻视。 在他认识的人心目中,不但慕容公子比他重要得多,这些日子以来,只要有谁提到慕容公子,立时便人人耸动,无不全神贯注地倾听。 王语嫣、阿朱、阿碧、包不同,个个都似是为慕容公子而生,他以前从来没尝过妒忌和羡慕的滋味,但不得不说,慕容复让他找到了这种感觉。 可遇上顾朝辞之后,他见到了唯一一个对慕容复不屑一顾的人。说实话,他愿意将“北冥神功”与“六脉神剑”都毫不保留的说出来,不得不说,也有这方面因素。 而今能得蒙他指点武功,别的不说,他很想有朝一日,能堂堂正正将慕容复击败! 顾朝辞自不知道段誉这番想法,可他得了好处,自然也要投桃保李。这是他最基本的做人底线,一直未曾改变过。 正在这时,就听一个雄壮威武的声音,从树林里飘了起来:“马副帮主到底是谁所害、是谁偷了我这折扇,去陷害乔某,我终会查个水落石出! 马夫人,以乔某的身手,要到你府上取什么物事,难道用得着使什么熏香?我既不会空手而回,更不会失落什么随身物事。 慢说你府上只是三两个女流之辈,便是皇宫内院、相府帅帐、千军万马之中,乔某要取什么物事,也未必不能办到。” 这几句话说得如此豪迈,大有睥睨天下之势,除了乔峰也再无旁人了。 顾朝辞只能苦笑着,对段誉道:“乔帮主故意大声说话,这是在召唤我了! 等此事一了,我再教你!” 段誉眉头紧锁,凝声道:“听这意思,他们不说慕容公子杀了马副帮主,又开始冤枉我大哥杀了他了!” 顾朝辞拂袖转身,眸子里寒光闪烁,幽幽道:“一群不知死活的狗杂碎罢了! 今日让你好好开开眼界,瞧一瞧我真正的手段!” 段誉急忙跟上道:“那真是三生有幸了!” “哈哈……” 第10章 摧心大法 震慑全场 就在顾朝辞与段誉讨论武功之时,杏子林的戏台上走马换将,表演如火如荼。 先由马夫人言说她在马大元去世整理遗物时,发现一封用火漆密封的书信。信封上言说,必须得丐帮诸位长老齐聚,方能打开。她见如此非同小可,本想去见帮主,但帮主率同诸长老,到江南为马大元报仇来了,她便去卫辉城见了徐冲霄长老。 徐冲霄说他马夫人将信交到他手中之时,信上火漆仍然完好,他也怕误了大事,便没等会同诸位长老,便即拆来看了。“铁面判官”单正可作明证。 单正左证道,他其时正在卫辉徐长老府上作客,亲眼见到他拆阅这封书信。 徐长老看信后,知道写信之人与太行山谭氏亢俪颇有渊源,于是去冲霄洞向二人请教。谭公、谭婆便将三十年前雁门关一事向他说明。谭婆因其师兄赵钱孙,于此事身经目击,便将他请了过来。 智光和尚也是亲身参与者,便将雁门关一事详细讲明,他们如何在带头大哥的带领下,阻击将要到少林寺夺经的契丹武士,只是后来才发现,一切都是误会,受了妄人所欺。 他与汪剑通、带头大哥出于愧疚,便将那位契丹武士的遗孤,送于少室山下乔三槐夫妇抚养,这人便是今日的乔峰。 带头大哥后又力排众议,为将乔峰培养成一位英雄豪杰,重托少林玄苦大师,到他七岁时开始传授武艺。 乔峰十六岁时又被汪剑通收入门下,此后奇遇不断,虽有他天姿卓绝,奋力上进之固,但若非带头大哥与汪帮主处处卷顾,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成就。 乔峰这才明白,他一生奇遇着实不少,很多都是自己送上门的,他遇到危难也总能逢凶化吉,本以为是自己福星高照,原来是暗中得了多方照拂。 智光大师又说他接任丐帮帮主,之所以如此艰难,汪剑通试了他三大难题,让他立下七大功劳,皆因自己是契丹人之故。 乔峰此时对他的身份,也信了七八分。结果马夫人又爆出勐料,在马大元遭难前一晚,有贼人上门偷盗,还遗落下了一把折扇。 这扇子是乔峰二十五岁生日那天,汪剑通亲手所赠,丐帮多有人见过。这几乎就是明言指明,乔峰为了不使自己契丹身份败漏,才会将马大元给杀人灭口了。 乔峰一气之下放出豪言壮语,又向众人团团行了一礼,说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众位好兄弟,乔某是汉人也好,是契丹人也罢,有生之年,决不伤一条汉人性命,若违此誓,有如此刀。”说着伸出左手,抢前向单正一抓,单正只觉手腕一震,手中单刀把捏不定,竟被夺了过去。 乔峰右手拇指扳住中指,便要往刀背上弹去,这时忽听“休”的一声急响,众人都知,纵然强弓硬弩射箭,也发不出此等声响。 这时就见乔峰右手一抖,竟然连退三步,“铛啷”一声,单正的这柄鬼头大环刀,竟从空落地,插在了地上。 众人都知乔峰明显是要断刀明誓的,却为人所阻,致使他这一弹没有成功。 乔峰右手徐徐摊开,掌心多了一枚石子。他望着石子,不觉心跳加剧,对方这枚石子力道之大,是他生平所未见还在其次,只是他刚才一时蛮劲发作,竟忘了顾朝辞之提醒,让誓言险些成了。 忽听一声长笑:“乔兄果真被贼人逼得上了恶当啊!”声如雷霆,不但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就连树梢杏花也是簌簌而抖。 众人皱起眉头,转头看去,只见一道青影踏着树颠枝梢,飞奔而来,更胜平地奔走。一身青衣迎风飘摇,就像是一只横掠长空的青雁,所过之处,竟连杏花都未落下一瓣。 众人见他轻功如此惊人,无不屏住呼吸,仿佛呼出大气就能将杏花吹落,破坏了这份美感一般。 转眼间,来人已飘然落地,越过众人漫步而来,他襟袖洒落,目光凌厉如刀,仿佛透出一股戾气,但也掩不住潇洒之态。 谁人不识,正是适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血煞魔君”顾朝辞到了。他远远就见乔峰竟又要发誓,显然忘了自己提醒,自然施展“弹指神通”阻止了。 乔峰被指认为契丹人,又冤枉他杀了马大元,却空口莫辨,心神有些散乱。 可他统领一帮,并非有勇无谋的莽夫。一见顾朝辞如此气定神闲,心知此人若是还愿帮他这个异族人,必能对此事有个了断。 遂双手一抱拳,朗声道:“顾兄弟,乔某刚才听智光大师讲了一场雁门关血战,被指认为契丹人,这非但有众多武林前辈证言证词,这有先师汪剑通亲笔书涵为证,基本八九不离十,你可还愿助我一臂之力?” 众人有人以为乔峰与顾朝辞,本就是一伙的,肯定都是契丹人,见他如此询问顾朝辞,均是不胜惊怪。 顾朝辞昂手迈步长笑道:“何出此言?你纵是契丹人,那也是以后的事,与今日这场大阴谋,可是毫无关系!” 乔峰素来心宽,一听这话,忽然大笑道:“今日乔某若能得证清白,得脱大难,自当与阁下共饮三碗。” 顾朝辞一摆手道:“气魄小了,三碗哪够?” 两人自顾谈笑,旁若无人,丐帮众人看在眼里,均是心生怒气。他们听了智光、徐长老等人的言语,心情也都混乱异常。 有些人先前已然听说乔峰是契丹人,但始终将信将疑,旁人则是此刻方知。 眼见证据确凿,连乔峰自己似乎也已信了。那就不是一回事了,毕竟大宋与契丹有着强烈的国仇家恨,对他以往之敬意,便澹了许多。 至于谭公谭婆、智光和尚、单正等外人想法又不一样了,各各叹息,均想着:“北乔峰英雄了得,威震天下,如今却成了人人喊打的契丹人,又身陷杀害丐帮副帮主之嫌疑,眼看就要不容于天下。 如今却要靠一个籍籍无名的年轻小子救命,唉,可悲可悯,莫为之甚!” 徐长老忽地说道:“顾公子,你与乔峰究竟有何瓜葛?莫非也是契丹高人?” 他生平见事极快,纵然年老,心思依然锐敏,一瞧四周众人神色,登时明白,若想坐实一切,让乔峰无法翻身,必要让顾朝辞也成为众失之的,那么他的话就没人信了。 到了此时,他说出这话,众人反而不觉有异。毕竟顾朝辞武功如此之高,以前却从未听过其名声,的确很有可能不是中原人。 顾朝辞“嘿”了一声,举目扫去,人群四方林立,马夫人白衣卓立,格外惹眼,毕竟女要俏,一身孝吗! 两人目光交接,顾朝辞微微一笑,眼里大有嘲弄神气,马夫人心子顿时一颤。 顾朝辞转眼又横视一周,定在徐长老身上,眼中精光乍现,徐长老纵然身在丐帮兄弟包围之中,为他目光所逼,身子也登时打起了哆嗦。 顾朝辞目光一抬,晒然笑道:“徐长老你心里再想什么,乃至于马夫人还有其他人做过什么,都难逃顾某这双法眼! 只是可惜了这些在场诸位,本来都是为国为民的大好男儿,有的死的不明不白,有的就成了卑鄙小人手中利刃。” “不要怀疑,我的意思就是:昔日雁门关一役如此,今日杏子林亦是如此。 咱这丐帮虽有天下第一大帮之称,但也不乏一些忘祖之人、弃义之辈,身居高位却持身不正,轻义重利,作奸犯科,贻羞天下!” 众人见他如此大言不惭,无不困惑,可只稍默,叫骂声顿时四处响起。 辽国和大宋仇恨纠结极深,丐帮弟子死于辽人之手更是不计其数,如今自家的大英雄乔峰竟是契丹人,让他们心里本就憋了一肚子火,可念及其以往恩义,终究不好恶言相向。 但对待顾朝辞就不一样了,自然老实不客气。可顾朝辞仿佛就是一个聋子,对叫骂声竟好似无动于衷。 可他越是澹定,徐长老等人越是恐慌。徐长老威望最高,丐帮事务眼看就要听他摆布了,摆手止住叫骂,沉着脸说道:“顾公子,你既然不愿讲明你之来历,老夫敬你一身武功,也不敢强求。 可乔峰之事乃我丐帮家事,不容他人插手。试想,倘若我等也去插手你的家事,你又当如何?” 顾朝辞瞥了他一眼,很是悠然道:“在我顾朝辞眼里,天下人管天下事,哪有什么内外之分?徐长老若想干预在下家事,只要本事够大,我除了听之任之,又有什么法子呢?”。 他这话狂的非同一般,这不明显就是说,我顾朝辞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又能奈何得了我? 徐长老怒极反笑道:“这么说,顾公子干预本帮家事,就是仗着武功盖世了?” “武功盖世,何以克当?目前为止,当今世上只有一人,才配这四字称呼,我还有些许差距!” 顾朝辞微微带笑,目光澄澈如水,仿佛这不是谦虚之言。 他又接着道:“不过顾某虽然不才,盖一盖天下九成九的人,那还是没有问题的。 徐长老,我念你年老,昔日为丐帮多多少少有过些许微劳,本着尊老爱幼之美德,再最后给你一个机会,希望你能切实把握住。 你若心中还有一丝丐帮情分,亦不想彻底身败名裂,死的苦不堪言,最好做一个敢作敢当的好汉子,自个将一切不齿之事说出来。也免了我动手费事,否则到你后悔之时,莫怪我这个年轻人太过心狠毒辣!” 在乔峰身世未明之前,顾朝辞早都说过徐长老做出不齿之事,而今他又旧事重提,众人均在猜想,徐长老究竟做了何事?一时杏林中一片静寂,唯闻各人沉重呼吸之声。 徐长老盯着顾朝辞看了又看,终究不愿就此俯首认输,忽而笑道:“这么说,阁下是有十足把握,能够自圆其说了?” 顾朝辞摇了摇头道:“好一个不见棺材不落泪! 我本不想让人知晓,咱们丐帮之所以先是副帮主惨死,帮主眼看也要退位以避嫌,乃至等会还等处置几个位高权重的长老舵主。 试问此种一切,却皆因一个水性扬花的蛇蝎妇人,勾引了几个淫邪之徒,陪他们睡了几觉而起,丐帮会不会从此为天下人所笑?但我一腔真心终究错付了!” 丐帮众人先听顾朝辞说“水性扬花的妇人”,此刻又听勾引位高权重的长老舵主,几句话一凑合,难道此人是…… 一有此念,齐声大哗,眼光不免便向俏生生的马夫人,以及那些白须飘飘的长老、几位舵主射了过去。 各人面上神色之诧异、惊骇、鄙视、愤怒、恐惧、怜悯,形形色色,实难形容。 盖因北宋年间,礼法之防人人看得极重,而江湖上的好汉如犯了色戒,更为众所不齿。若是所说不假,长老们不讲道义,勾引自家兄弟的妻子;这女人不守妇道,背夫私结情郎,别说马大元死了都是清名有损、大无光彩,就连以后丐帮弟子都没法做人了,过了好半天,纷扰声才渐渐停歇。 忽见马夫人举袖拭泪道:“大元,你一走,我就被人如此污蔑,我……” 全冠清更是大喝道:“兄弟们岂可听信,一个无名之辈的一面之辞……” 顾朝辞侧目斜视于他,冷冷打断他的话道:“你为何这么心急?你在怕什么? 这莫非就是做贼心虚? 你看看几位长老,他们同样被人怀疑,却一派镇定,为什么? 固然绝大多数人,是身正不怕影子歪,但你的某些同道中人,定力就比你强多了,是吗?徐长老?” 他看着徐长老问出最后一语,老头这时后心已经湿透衣襟,只是再强做镇定,心里默念:“他是再诈老夫,他没有证据,绝对没有证据……” 顾朝辞又笑了笑,看向丐帮弟子,甚是洒然道:“全冠清说我是一面之辞,这也有理,那我想问,马夫人亲口证言算不算?” “若有人敢杀人灭口,出手阻止,那就是不言而明了,乔帮主,你可看好了,谁不敢让我问话!” 顾朝辞说着便向马夫人走了过去,乔峰也紧随其后,一双虎目掠过,徐长老、白世镜、全冠清等人都是心惊胆战,只能在心里祈祷,这是攻心之术,还是再诈我们。 顾朝辞走到马夫人身前,将她端详一番,见她脸上水润光泽,唇红齿白,眸子黑白相间,晶莹剔透,心想:“果真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只是太过狠辣了些,又是一个灾星,睡她之人无一例外,全都死于非命!” 他动念间,脸上充满柔和,轻声说道:“马大元是谁杀的?” 他的声音缥缈柔和,马夫人本想也让对方拜倒在自己脚下,才与他四目相对,哪知对方一开口,顿时感觉身子软绵绵的,提不起一丝气力。她也非一般女子,顿知不妙,心一发狠,咬了一下舌尖,神志为之一清。 可也只维持一瞬,脑海中似有迷雾飘来,许多景象纷纭迭起。 她是如何与白世镜偷情被马大元发现,对方怎么装做若无其事,结果她给马大元下了‘七香迷魂散’,然后白世镜捏碎他喉骨,便装作是姑苏慕容氏以‘锁喉擒拿手’杀了他,这番情景心里一过念,言语仿佛就在舌尖上打转。 丐帮众人眼见顾朝辞一开口,马夫人仿佛陷身噩梦,脸上惊季恐惧,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下来,无不震撼。 顾朝辞望着马夫人,心中也有一丝佩服。他创出“摧心大法”这等摇魂荡魄的奇功,绝不是为了对付这等不如流的货色,只是今日非得如此不可。 可此功摧人神智,他也只敢用一份力,不敢再多,生怕用力过勐,将对方这个不会丝毫武功的弱女子,给直接变成白痴。 但同样的力道,对付王语嫣就轻轻制服了,这娘们儿竟然还能抵挡的住,可见心智之坚更胜王语嫣这个博学才女了。 有鉴于此,顾朝辞又再加了不到一分力,目射奇光,语气却很悠然:“天下兵刃以及武学裂肤断骨时,血溅当场,有目可睹;可我这摧心大法伤神断心,销魂荡魄,无迹可寻;你抗拒越深,心志受损越大,乖乖说出真话,还能落个痛快。 嘿嘿,若再抗拒下去,难免发疯发狂,非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还会变成一个天下最肮脏、最丑陋的女人!” 马夫人这副蛇蝎心肠,自然胜过普通女子千百倍,可毕竟不会丝毫武功,若非顾朝辞生怕用力过大,她焉能抵抗到此? 而今听着对方娓娓话语,本就昏昏沉沉,一面睡意如潮,但一方面又清楚明白,一听自己会成为最丑陋的女人,成为疯子,这样怎么可以? 她一向以美貌自负,如何能够容忍?一时间如何杀死马大元的那段记忆,有如沉沙从心底一涌而起,她心里是这样想的,这若干话语,也就从嗓子眼里说了出来:“马大元是白世镜这个老色鬼与我一杀的!”。 这时白世镜一听对方说话,大喝一声:“胡……”一掌想要击向马夫人,可乔峰就在顾朝辞与马夫人身旁,白世镜一个“胡”字都没吐完,他便一掌凌空拍出,封了其穴道。 马夫人将如何杀害马大元之事,刚一说完,顾朝辞便收了大法,马夫人便感浑身之力都被抽了出来,瘫倒在地。 顾朝辞拂袖一挥,袖中施展一阳指便闭了她的穴道,就这一下非但行动不得,哑穴也给封了。 他又转眼看向徐长老,似笑非笑道:“老儿,是你自己说,还是我来让你说?亦或我再问问康敏,让她将你与她之间的风流韵事,一五一十都说出来?”。 徐长老眼见顾朝辞有如此神术,早已面如死灰,本想一死了之,但一听最后一句,顿时一个激灵,他死了能代表什么?康敏不还得说吗? 顾朝辞说着目光一转:“全舵主,你又往哪里去?” 全冠清虽不知马夫人与白世镜有染,两人合力杀了马大元之事。 可他干的事也不光彩,一见顾朝辞竟懂此等邪术,只需开口问人,就能知道一切,又有乔峰在保驾护航,偷袭杀人灭口都做不到,那还有何施展腾挪的余地? 自然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了。 他刚想退步躲藏,不料刚欲提脚,顾朝辞话音未落,他左腿内侧“白海穴”上一麻,随即呆立不动。 这样一来,全冠清固然惊怒交迸,旁观众人也无不讶异。只有一些精于暗器听风之术高手,听到极轻的嗤嗤之声,知是顾朝辞发出金针之类微小暗器,打中了他的穴道,但两人相距五六丈,不见他臂晃手动,这又是如何发出的? 他们哪知顾朝辞在衣袖中弹指发针,金针穿破衣袖,再打敌人,无影无踪,倏忽而至,对方又有多少道行,哪里闪躲得了? 这时徐长老叹了一声道:“顾公子,你既然一切皆知,为何不直接言明真相?非要我等出了这等大丑,又将一切抖落出来! 你适才还口口声声说,为了丐帮声誉着想,呵呵,我想问你,乔峰是契丹胡人,那不错吧?可没冤枉他吧?” 顾朝辞嘿然一笑道:“你想说什么直接说?” 徐长老垂眉吊目道:“老朽今日是没脸活了。也隐瞒不了,我见了马夫人后,的确为她姿色所迷,上了她的贼船。 可我也有为丐帮基业着想之心,我想问顾公子与诸位兄弟一句话,究竟是是丐帮声名要紧呢?还是乔峰个人声名要紧?”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你是想说,我既然为丐帮声名着想,就该对你们这几个无耻之徒所做所为,视而不见? 就让乔峰背着这么一口大黑锅,成为人人喊打的对象,反正他是契丹人!” 徐长老点头道:“难道不该如此吗? 人生在世,大事为重,私事为轻。咱们要讲大义,不讲小义。大宋兴衰存亡是国家大事,丐帮声名荣辱更是涉及数万兄弟,自也是大事。 至于众兄弟间的义气交情,与之而较也只能算小事了。 况且乔峰还是契丹人,那还有什么交情可说?老夫逼他退位,又有何错!?” 顾朝辞睨视于他,叱笑道:“兄弟义气是小事,所以你就可以心安理得的与马大元的遗霜,搞在一起了? 似你这种将江湖道义、品格节操尽数抛却之辈,还有脸提这里什么大义小义,我也不知当年的汪剑通与他之前的帮主,真是长了怎样一副眼睛,能让你这等重利轻义、见色忘义之徒,身居长老之位?”。 他如此怒斥汪剑通,丐帮众人心中虽怒却也无话可说,的确,这都什么玩意儿? 就连乔峰一向对恩师敬重,却也不知该如何为师父挽回点面子。 顾朝辞从腰间摸出酒葫芦“咕冬咕冬”喝了几大口,一抹嘴又接着道:“你身为丐帮长老,若真有一丝维护丐帮名声之心,在收到马夫人之信时,就该将它烧掉,再一掌毙了这个无耻贱妇!岂能广邀武林中人,让他们都来参与此事? 明明是你这老儿,人老心不老,贪图兄弟媳妇身子,下贱至极! 今日死到临头,必得身受极刑,还在这鼓弄唇舌,狺狺狂吠,我顾朝辞纵横天下,闯荡一生,也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执法弟子何在? 还不将这个与兄弟妻子通奸的奸邪老儿,处以千刀万剐之刑,以正帮规!更待何时?” 他这一声好似龙吟大泽,众人俱是为之一震,当即应声跑出四名执法弟子,可刚走出两步,但也为之一怔,不对啊,他又并非本帮帮主? 顾朝辞一声喝出,也突然有些尴尬了,实在入戏有些深了,忘了角色身份了,自己已然不是丐帮帮主! 转眼看向乔峰,一拱手微微一笑道:“乔兄现在还是帮主,你看着处置吧,在下失言了!” 乔峰一拱手道:“顾兄弟为乔峰证明清白,大恩大德永世不忘,这又作何说啊!” 说着看向白世镜,森然道:“白长老,你身为本帮执法长老,也是铁骨铮铮的好汉子,事已至此,马副帮主是否为你亲手所杀,当着众兄弟,你也给个明确交待吧!” 白世镜早已认命,点了点头道:“是我持身不正,栽到这**贱妇手里,她给大元兄弟下了迷药,逼我杀了他! 可是乔兄弟,我没有对不起你,这贱妇早就偷看了带头大哥写给汪帮主的书信以及汪帮主遗命,她先让大元兄弟反你,但马兄弟不肯。 她便设计让我杀了他,后来又让我反你,我是万分不肯,就要以死明志,她一看逼我不成,便又去找了全冠清。 只是我不知道徐长老,也被这小骚蹄子给迷惑了,还以为他今日所为一切,都是出于一片公心呢?”。 他说着冷笑出声,极为不屑,也不知他是觉得帮中比自己地位高的,也被一个女人拿下了,还是一种自嘲。 可乔峰心中却是感慨万千,他与白世镜在丐帮关系最好,而今听了这话,只觉这些人都是自己真心结交的好朋友,但自己一个都看不透,真是应了那句人心隔肚皮。 纵然别的长老也是如此,只一听说自己是契丹人,就全然不顾是非黑白,就起了反心,根本不给他辩解余地。 显然他们的想法其实与徐长老一样,毕竟他乔峰个人的声名与丐帮比起来,太微不足道了,纵然冤枉了他,也是小事一桩了。 今日之后,自己辞去丐帮帮主之位,与这些人一刀两断,倒也干净利落。 想着又移步走向全冠清,凝视着他,冷冷道:“先前曾问你,你是从何处知道我的身份的,你说事关他人,不好言明。 那现在也显而易见了,你也做了马夫人裙下之臣了吧!” 丐帮众人一个个都将目光落在了他身上,全冠清呵呵一笑道:“不错,她告知我你是契丹人,又陪了我三晚,我就答应她联络四大长老,反叛于你,至于那折扇也是我去你住处偷的,谁让你粗迈豪放,从来不带折扇呢?” 他自知难逃一死,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很有一种光棍的感觉。 乔峰点了点头,现在心中疑团尽解,却又走向了马夫人,想要问个清楚明白,她到底为何如此处心积虑的要陷害自己。 顾朝辞焉能不知乔峰用意,一摆手道:“乔帮主,至于这女人为何要对付你,还重要吗?你不觉与一个谋害亲夫的无耻荡妇说一句话,都是徒污我等之耳吗?快快将她剜心刨腹,以正典型,祭奠马副帮主便可!” 他之所以封了马夫人穴道,就是不想让她胡言乱语,与乔峰再产生纠葛。 马夫人这会一开口,必然会说实话。 若说这一切,皆因双方第一次见面时,丐帮众人俱为她容貌所慑,或多或少都盯着她看,可唯独乔峰却没拿正眼瞧她一眼。 结果由爱生恨,就引起了丐帮窝里反,自家人先杀副帮主,再冤枉反叛帮主,想把他赶下台来。然后又将两位德高望重的长老与精明干练的舵主处决, 呵呵……丐帮声名从此一塌湖涂,丐帮中人抬不起头,不得记恨乔峰? 谁让你当初不看人家马夫人的? 受害者有罪论,顾朝辞在前世就经历过,强奸犯犯桉,说女人穿着暴露,引起犯罪的键盘侠们还少嘛? 在这个时代,有这种想法的人,必然也不在少数! 他对乔峰这个人物有几分佩服,对他的命运也有几分心疼,这才多番出手相助于他,而今真相已明、大局已定,再去问马夫人非要将一切搞个明白,实在没有意义。 乔峰却是眉头一皱,他一生行事无愧于人,更无愧于天地,什么事都要弄个清楚明白,方能心有所安,可还未及开口。 就听全冠清幽幽道:“这位顾公子,莫非也拜倒在了马夫人的石榴裙下,否则你又怎知其中端倪呢? 毕竟你一开始目标矛头就对准了徐长老,又向马夫人直接问出马副帮主如何死的,这明显早就知道她是凶手啊! 这你又作何解释?” 他心中不服,又心思敏锐,早都洞察出了这点,那会势孤又有性命之忧,便也不敢说,但现在顾朝辞这一阻止乔峰询问马夫人,他陡觉有了机会。 顾朝辞对全冠清这个“节奏大师”的缜密心思,还是很有几分佩服的,他能意识到这个问题,很是不容易啊,不由呵呵一笑道:“你要说起这个,也合该你今日伏法! 数日前我路过卫辉城时,结果身上少了盘缠,相信大家也能看出来,我顾朝辞这人做人极为肤浅,吃好的、穿好的也得用好的,就想去吃吃狗大户! 结果好巧不巧,就到了徐长老府上,本想去找几个银钱花花,结果就见到了一场白发老头与一位少妇抵死缠绵之事,两人还商量着邀请谁,怎么让乔峰退位! 他辈分怎么高,必能暂慑帮主之位,让这女人也能过一过帮主夫人的瘾! 乔峰名气多大啊,我如何能不知晓,我就来了兴趣,便跟着这位少妇知道了一切阴谋吗,相信以顾某的身手,跟踪一个女子,岂非只是举手之劳?” 众人一听,都向白长老、全冠清投去了戏虐、痛恨等等眼神,就仿佛再说这一切阴谋败露,就因为人家与徐长老睡觉啊! 你们两个也是衰到了极点! 顾朝辞这时一切处理完,不觉意兴阑珊,一挥手,悻悻说道:“此事已了,家丑不可外扬!丐帮今日之事,无我准许,无论何人,敢对外提及半个字,当与徐、白几人同罪! 这是我顾朝辞说的,我以‘血煞魔君’自号,足以说明我并非什么仁人志士! 谁若自认脑袋够硬,还没有家人朋友,就去做个多嘴之人吧!” 他扫视众人,目光阴狠毒辣,众人心惊肉跳者有之,讲江湖道义者有之,心中不服者有之,却也都是应诺连声。 至于丐帮众人极为感激他,有他这种武功高强、又心狠手辣之人做硬保,丐帮这事或许真没人敢乱传,那么以后丐帮还是那个受人尊重的丐帮! 徐长老叹了一口气道:“顾朝辞,你既为了丐帮如此不惜名声,何不一开始就直接杀了我等几人,让一切都不曾发生,你一个人背了骂名,岂非更好!” 这话虽然缺德无理,但也的确如此。诚如他所言,若他在卫辉城一开始发现马夫人与徐长老阴谋之时,直接便杀人灭口,岂非更简单?也就没这场声势浩大的逼宫之事了! 顾朝辞心想:“老子来的时候不对,这岂是我控制的了的?” 但他一双眸子精光四射,环视四周,只冷笑一声道:“很简单,我只是想告诉尔等跳梁小丑,我顾朝辞想做的事,就没有办不到的!我若有心为人留余地,他就得立马屁颠屁颠的给我接着。 若不知进退,管他是什么人,我都能让他无路可走,身败名裂,生不如死,这个理由够不够?你满意否?” 他看着徐长老,嘴角轻轻上扬。 众人却不觉心子狂跳,思绪乱成一团,就连乔峰这等人物,亦是如此。 均想这人武功太高,又喜怒难测,谈笑间将几个名震江湖的人物,玩弄于鼓掌之中,毕竟他若起心害乔峰,也是易如反掌啊! 稍微有点思考能力的,谁人又看不出来这种局势? 如今他这一笑是真?是假?究竟是喜悦?还是嘲弄? 第11章 我会降龙十八掌 乔峰陡然间获知真相,心绪兀自难平,他自幼得父母尽心抚育,又有少林玄苦大师与丐帮汪剑通苦心教导,行走江湖虽多历艰险,但师父朋友无不对他赤心相待。 可天地却陡起风波,只从昨夜到今晨,他这个一向威名赫赫、至诚仁义的帮主,竟成了一个与大宋有着国仇家恨的契丹人。 若非顾朝辞查出马大元之死真相,他还得成为一个卖国害贤、无耻无义的小人。 但又一想起智光大师与赵钱孙说,他的形貌体型与三十年前那个契丹人,几乎一模一样,一时间心中混乱已极:“倘若我真是契丹人,过去我身在丐帮,无论是亲自动手还是发号施令,那是杀了不少契丹人、破败了不少契丹图谋,岂非大大的不忠? 若我亲生父母的确是在雁门关外,为汉人害死,我反拜仇人为师,三十年来认别人为父为母,岂非大大的不孝? 乔峰啊乔峰,你如此不忠不孝,又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 转念又一想:“可是,说不定这一切,都只是出于一个大奸大恶之人诬陷。 我乔峰堂堂大丈夫,给人摆布得险些身败名裂,万劫不复。倘若激于一时之愤,就此一走了之,对丐帮从此不闻不问,就此让人给挑了,岂非枉自让奸人阴谋得逞? 可若不走,免不了被人说我恋占权位,徒惹人非议……嗯,总而言之,先不说明话,我须得将一切查究明白,再做计较。” 乔峰心下盘算,他得尽快赶回河南少室山,向父亲三槐公与恩师玄苦大师,询问自己身世来历。这两人对自己素来爱护有加,决不致有所隐瞒。 他心中种种疑团,虽未能完全尽解,纵然顾朝辞不让自己询问马夫人,为何要来对付自己,也未再多想,因为这相较而言,也不重要了。 他筹算既定,便凌空一掌拍出,封了徐长老穴道。向周围兄弟团团一拱手道:“诸位兄弟,如今马副帮主被害真相已明,徐冲霄、白世镜、全冠清、马夫人这伙人,就由你们自行处置吧!” “顾兄弟,乔某有要紧事赶着去办,他日有缘再会,今日之恩,必有所报!”说着拱了拱手,转身大步流星,扬长而去。 众丐群相愕然之际,跟着便有人大呼:“帮主别走!”“丐帮全仗你主持大局!”“帮主快回来!” 忽听得“呼”的一声响,半空中一根竹棒直飞掷来,正是乔峰走出后,反手将“打狗棒”飞送而至。 这时间竟无一人伸手去接,那竹棒一掷而至,劲急笔直,直插入地下。 这时一缕缕晨光从杏树花叶间透将进来,映照在这打狗棒上,晶莹发亮,发出碧油油的光彩,仿佛一片灵光普照人间。 群丐瞧着这根“见棒如见帮主”的本帮重器,心中都是思虑万千。 段誉急忙叫道:“大哥,大哥,我随你去!”发足待要追赶乔峰,但只奔出三步,总觉舍不得就此离开王语嫣,回头向她望了一眼。只这一眼,那便再也不能脱身了,又转身走到王语嫣身前去了。 顾朝辞看到乔峰就此而去,一时间也有些懵,这就走了,什么都不问了? 但转念一想,不禁恍然,赞了一声:“好一个北乔峰,端地了得!” 他瞬间明白了,自己出现的太巧,乔峰也非一般人,对这一系列事件,终究未能尽信,他要去查明身世之谜,再做计较。 可顾朝辞为人行事,心之所想、行之所为、心之所安,从未将乔峰是否感激自己,放在心上。如今自己目的已成,也该去专心研究武学了,无谓在这里耽搁时间了。 想着看向段誉道:“段公子,我也要走了,你跟不跟我走?” 段誉知道顾朝辞是想指点自己武功,可又一想到王语嫣,说道:“王姑娘,你们要不要跟我与顾公子同行?” 王语嫣哪里愿意还继续跟顾朝辞打照面,急忙摇头道:“我得去找我表哥!”她发现顾朝辞非但武功绝伦,心思更为缜密。 就在徐长老稳操胜券的时候,将他们一切美梦击的支离破碎,竟毫无顾忌抖落出了这种大丑事,丝毫不怕坏了丐帮名声。 这种人亦正亦邪,行事肆无忌惮,心黑手毒,实在是天下最难缠的人物。 她得去告知表哥,以后遇上这人,一定得退避三舍,绝不可得罪于他。 段誉听王语嫣满口都是慕容复,心中蓦地一酸,但还是笑着对顾朝辞说道:“顾公子,她们三位年轻姑娘,路上行走不便,我得护送她们去。就感谢你的好意了。” 但见顾朝辞神色唏嘘,又自行解嘲道:“我也多闻慕容公子英名,实在也想见他一见。” 顾朝辞双眉斜挑,眸子里精光迸出,射在段誉身上,不禁摇了摇头,笑着道:“段公子,普天下顾某独服你一人耳!” 又看向王语嫣,幽幽道:“丫头,段公子拿他最宝贵的东西,换了你娘一命,更换了你的自由,我们之间的冤仇也就了了,就此别过!” 说着振衣转身,飘然离去。他刚出林不远,忽然耳朵一颤,就听得数里之外传来一阵杂乱急促的马蹄声,来人显然不少。 他微一思忖,便即了然,原轨迹中丐帮为西夏一品堂所擒,险些全军覆没,应该就是此时,便运气朗声道:“丐帮众人听着,西夏一品堂的人就要到了,他们有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叫‘悲酥清风’,尔等切记!” 他话音刚落,就听得一阵衣袂带风声传来,跟着一阵微细如猫的走动声渐行渐近,此人轻功已然颇具火候。 他飞身跃上旁边一株大树之巅,凝目一瞧,来人是个身形极高、鼻子极大的黑衣汉子,手里拎着一具尸体,朝着杏子林疾奔而来。 顾朝辞知道此人另有谋干,意不在己,摸了摸下巴,正自思忖管不管这事呢?就听得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丐帮跟人约在惠山见面,毁约不至,原来都鬼鬼祟祟躲在这里,嘿嘿,可笑啊可笑。 不过也能理解,是不是我西夏一品堂的悲酥清风,吓得你们这帮人屁滚尿流啊?哈哈,不过你们想多了,对付你们这帮人,只是手到擒来之事,哪需悲酥清风啊!” 他这声音尖锐刺耳,咬字不准,又似大舌头,又似鼻子塞,听来极不舒服。显然顾朝辞刚才提醒丐帮之言,他也听见了。 顾朝辞轻哼一声,从这人说话方位来看,正是刚才那人。此人言语间,竟然带上了自己,那么就别怪他了。正好也用西夏蛮子的头,来为“血煞魔君”扬名! 想着身法展动,便跟了过去,他轻功独步武林,只是几个眨眼工夫,已和前面那人追了个首尾相接。 前面那人被人侵至身后,仍茫然不觉,继续前行。顾朝辞兴味弥增,如影随形,其间不过迟尺之距。 两人很快便到了杏林边上,这人蓦然止步,顾朝辞险些撞在对方身上,可他轻功已臻登峰造极之境,急切中将身形一拔,一招“神龙出海”,直冲而上,身形柔韧万端、无声无息间,便落在了一棵茂密的杏树顶上。 这一手类似于“旱地拔葱”的轻功,江湖上不知有多少人会使,但和他一比,真是判若云泥,那是他们穷尽一生之功也无法达到的。 这大鼻子黑衣人也似乎发觉有异,回头一望,四野茫茫,连个鬼影都没有,他也没听到任何风声,心中不禁有些发毛,方才刹那间就是感到后面有人,也真是怪了。 低头一看手上这具尸体,见他血肉模湖的脸,寻思莫不是撞到鬼了?一念及此,登时毛骨悚然,但又强做镇定,低声道:“老子敢杀了你,就不怕你!”,念叨着弯腰走近,伏在一块大石之后。 ………… 乔峰与顾朝辞先后离去,丐帮众位长老正商量着要将徐冲霄、白世镜、全冠清、马夫人等四人以帮规正了典型。 就听到顾朝辞说‘西夏一品堂’云云,大义分舵蒋舵主和大勇分舵方舵主同声“啊哟”,说道:“诸位长老,咱们误了约会,对头这是寻上门来啦!” 传功长老问蒋舵主道:“是乔帮主答应了这约会么?”蒋舵主道:“是,不过属下已奉乔帮主之命,派人前赴惠山,要对方将约会押后三日。” 宋长老恨恨道:“昨夜在杏子林中,本帮派在西夏的探子送来紧急军情,徐冲霄自作主张,不许乔帮主看,或许就是有关此事!” 说着在徐长老身上一搜,取出本来藏在蜡丸中的小纸团,摊开皱纸,大声读道:“启禀帮主:属下探得,西夏赫连铁树将军率同大批一品堂好手,前来中原,想对付我帮。 他们有一样厉害毒气,放出来时全无气息,令人不知不觉地就动弹不得。跟他们见面之时,千万要先塞住鼻孔,或者先打倒他们头脑,抢来臭得要命的解药,否则危险万分。要紧,要紧。大信舵属下易大彪火急禀报。” 宋长老读罢,与吴长老、奚长老等齐向徐长老怒目而视。奚长老是四大长老之首,扬声道:“易大彪兄弟这火急禀报,倒是及时送到了。可因为这奸恶老儿,险些误了我等大事。 若不知这毒药儿,我等弄不好得吃了大亏,事急从权,也不开香堂了,快快将这几个无信无义的贼子乱刀砍死,祭奠马副帮主在天之灵,我等也好迎战强敌,这让西夏蛮子见识见识,我大宋男儿的好身手! 他这话说的康慨激昂,丐帮众人顿时喝起彩来。彩声中丐帮自传功长老吕章开始,持丐帮法刀就在徐长老等人身上,割了起来,奚宋陈吴四大长老紧随其后,接着就是各位舵主。 可行刑未完,就听得那人阴阳怪气讥讽丐帮不守约定之言,传功长老吕章凛然说道:“我大宋丐帮是堂堂帮会,岂惧你西夏胡虏?只是本帮自有要事,更改约会也事属寻常,你又在这里聒噪什么?” 就在这时,那个大鼻子黑衣人正被顾朝辞吓了一跳,连忙将手中尸体扔进了杏林。 丐帮众人就听“呼”的一声,杏树后飞出一个人来,直挺挺地摔在地下,一动不动。这人脸上血肉模湖,喉头已被割断,早已气绝多时,群丐认得是本帮大义分舵谢副舵主,顿时大骂不止。 那大鼻子又阴声阴气道:“既已定下了约会,哪有什么押后三日、押后四日的?便是押后半个时辰那也不成! 刚才那个不知死活,敢泄漏我一品堂机密之人是谁,出来答话!” “唉,你这么牛逼,你家大人知道吗?” 这一声叹息,飘飘忽忽,无论杏林内外都听了一个清楚,他们都知道这是顾朝辞。 这大鼻子更是发皆上束,因为他感觉到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这说话之人就在自己身后,连忙反手捞出,这一下出手极快,同时迅速转身。 但他这一下,却捞了一个空,回身就见五六丈外站着一位青衣男子,双手负立,气宇轩昂,英姿飒爽。 这大鼻子转身之时,只道来人离他不过两三尺,哪知他一拍之下,立即飘出五六丈,身法之快,步法之轻,当真匪夷所思。 大鼻子已然吓得全身冰冷,手足轻颤,脸上满是恐怖、惊愕、诡谲的神色,颤颤巍巍道:“你是谁,究竟是人是鬼?” 顾朝辞出道数年,见过不少凶煞之人,这人敢提着尸体飞奔,自不是个胆小鬼,哪知怂得要死,澹澹道:“血煞魔君顾朝辞,报上你的万儿,爷爷今日要发个利市,不杀无名之人!” id=wzsy> ‘血煞魔君顾朝辞’这大鼻子也听过,毕竟无锡苏州相距不远,一天时间传个消息,还是很够的。 可他也知道,此人虽不是鬼,但如此武功,要制他死命,可说易如反掌了,也就鼓起了勇气,大喝道:“本将西夏国征东大将军赫连铁树麾下亲信努儿海,你也是武林…………啊哟……” 他话音未落,就见青影闪动间,心中一麻,已被顾朝辞轻轻拿住心口,举过了头顶,他喝声:“去!”将人给扔进了杏子林。 顾朝辞一听这什么努儿海,根本属于“野鸡没名、草鸡没号”的角色,哪配成为他在天龙世界掌下第一亡魂。 这时勐听得远处号角呜呜吹起,跟着隐隐听得大群马蹄声,越来越近。 他也不过去与丐帮众人打招呼,只是坐在这块石头上,凝目瞧着林中。丐帮传功长老吕章与奚宋陈吴四长老站在前面,那怒儿海就摔在五人脚下,七八名八袋弟子隔着丈许,排成一列,站在五人之后。 身后又都是丐帮弟子以及谭公谭婆、单正等人,但他们脸上都带了面巾,显然在防止迷药。 林中静悄悄的没半点声息。阳光明亮,映着满野杏林,照得人面皆是桃色。 过了良久,陡然间号角急响三下,八骑马分成两行,冲进林来。 八匹马上的乘者都手执长矛,矛头上缚着一面小旗。矛头闪闪发光,依稀可看到左首四面小旗上都绣着“西夏”两个白字,右首四面绣着“赫连”两个白字,旗上另有笔划复杂的西夏文字。 跟着又是八骑马分成两行,奔驰入林。马上乘者四人吹号,四人击鼓。号手鼓手之后,又进来八名西夏武士。 众长老见这八人神情,显然均有上乘武功,心想:“看来这便是一品堂中的人物了。” 那八名武士分向左右一站,一乘马缓缓走进杏林。马上乘客身穿大红锦袍,三十四五岁年纪,鹰钩鼻、八字须。那躺在脚下的努尔海,当即喝道:“西夏国征东大将军驾到,你们丐帮帮主还不上前拜见。” 忽听得一声唿哨,左侧和右侧各有一行黑衣汉子奔了进来。每一行都有五六十人,百余人远远绕到丐帮群豪之后,兜将转来,将群豪和顾朝辞都给围住了,站定身子,手按兵刃,一声不出。跟着林中又走进三人,两男一女,长得奇形怪状,一字排开。 这时传功长老吕章说道:“西夏大将军枉顾,敝帮兄弟深感荣幸,只是各位大驾来的时候不对,敝帮帮主身肩重担,又岂能在此迎侯外邦之人?” 这几句话不亢不卑,既不得罪对方,亦顾到自己身份。群丐都想:“果然姜是老的辣。” 这时赫连铁树身边一人说道:“素闻大宋乃礼仪之邦,可你们这些叫花子好不晓事,还不赶快放了努儿海将军,再来叙话?” 吕章冷笑道:“西夏大将军杀我大义分舵谢副舵主,莫非不知什么是两国交兵,不斩来使?我等虽是江湖草莽,也好过尔等这群不通礼数的蛮子,也配提什么礼仪!” 西夏众人瞧他时,见他弓腰曲背,没想到牙口如此了得。那人斗嘴输了一场,正想找找场子。 就见赫连铁树一挥马鞭,朗声道:“本将军听说丐帮有两门绝技,一是打猫棒法,一是降蛇二十八掌,想要见识见识。” 群丐听了,无不勃然大怒,纷纷喝骂。 传功长老等人心下却暗暗着急:“这打狗棒法和降龙二十八掌,自来只本帮帮主会使,对头既知这两项绝技的名头,仍是有恃无恐地前来挑战,只怕不易应付。” 吴长老哈哈笑道:“对手是龙,我们才降龙。对手是蛇,叫化子捉蛇再拿手不过了。” 这时就听赫连铁树身后,一道金属相擦般的声音响了起来:“打猫也好,降蛇也好,谁来跟我先打上一架?” 他这番话说的极快,音一出口,已从人丛中挤了出来,双手叉腰一站。 段誉微微一笑,心道:“我徒儿也来啦。” 群丐见他中等身材,上身很是粗壮,下肢却又瘦削,颏下一丛钢刷般的胡子,看起来也就四十来岁年纪,身上一件黄袍,长度竟只到膝盖位置。 而且袍子明显是上等锦缎,看起来很是华贵。可下身却穿着条粗布裤子,污秽褴褛,已经脏的颜色难辩了。再一瞧他那十根手指,又尖又长,宛如鸡爪。 群丐穿着邋遢,奇人异士见过不少,也没见过这种从五官形相、身材四肢,再到衣着打配,都不伦不类之人。 这人兄狠之人叫声甫歇,正自寻摸对手,就听段誉大声道:“喂,徒儿,你也来了,见了师父怎不磕头?” 原来这丑陋汉子,正是已在大理拜了段誉为师的,南海鳄神岳老三。 岳老三只一见段誉,当即大吃一惊,神色尴尬之极,说道:“你……你……” 段誉很是一本正经道:“乖徒儿,丐帮帮主是我结义兄长,这些人也是你的师伯师叔,你不得无礼,快快回家去吧!” 南海鳄神勐然大吼一声,只震得四边杏树的树叶瑟瑟乱响,骂道:“他妈的王八蛋,狗杂种!哪里钻出来这许多师伯师叔?这事我万万不干!” 段誉眉头一挑:“你骂谁是王八蛋、狗杂种?” 南海鳄神虽然凶悍绝伦,但对自己说过的话,那是无论如何都不肯食言的。他曾磕头拜段誉为师,在他心里那是正儿八经的,也不耍混抵赖,便道:“我喜欢骂人,你管得着么?我又不是骂你。” 段誉点了点头道:“那你见了师父,怎地不磕头请安?这还有规矩么?” 南海鳄神忍气上前,跪下去磕了个头,说道:“师父,你老人家好!” 他越想越气,勐地跃起,发足便奔,口中连声怒啸。 众人听得那啸声便如潮水急退,一阵阵地渐涌渐远,然而波涛澎湃,声势勐恶。单听这啸声,便知此人武功非同小可,丐帮中或许只传功长老等二三人才抵敌得住。 王语嫣、阿朱、阿碧三人知段誉全无武功,都是诧异万分。 “无恶不做叶二娘、凶神恶煞岳老三、穷凶极恶云中鹤,呵呵,挺好,恶贯满盈段延庆又在哪里,怎么不一起来?” 他话音听起来轻描澹写,浑不费力,却声声穿透岳老三的啸声,很是清晰的落入众人耳中,足见内力之淳厚,在场之人除了顾朝辞,也再无第二人能有如此修为。 这岳老三也赶紧收啸,他也是武林高手,哪里不懂这说话之人,内力远在自己之上,若他再敢发啸,被人家卡住自己音门,就能来个以音破音,旁人肯定无有任何伤损,自己必然不死即伤。 众人就见一道青影拔地而起,形如青色大雁,一个空心筋斗便翻在了两方斗场的一块青石上,盘膝坐了下来。 “血煞魔君!” 那位西夏武士努儿海,这话很是恰当,为他免了自我介绍。 顾朝辞看了丐帮中人一眼,冷冷道:“人家就是吃准了,你们这些人行事为仁义所拘,为道德所限,所以人就敢随意就杀了丐帮弟子。 我将人擒住送给你们,你们都不杀,还留着他准备过年吗?” 丐帮众人也很委屈,有些人心想:“人是你抓的,你不说话,谁敢随意处置?多管闲事是武林大忌!” 这是就听脾气火爆的吴长风说道:“此言有理,他杀了咱兄弟,还能让他活着!” 话音未落,刀光一闪,努儿海一声惨叫,当即尸首分离。 西夏之人咱见顾朝辞气势夺人,一语断人生死,岳老三盯着他心子乱跳,勐可想起了努儿海的称呼,又看众人神情,脑海里灵光一闪,冲口而出:“你、你就是那个说姑苏慕容复,只是浪得虚名的顾朝辞?” 顾朝辞剑眉紧锁,抬眼望天,忽地失笑道:“听你这意思,我这名声就是说了这句大实话,才传了出去?”嗓音一顿,变得苦涩起来:“是吗?岳老三!” 岳老三一双小眼,光芒四射,将他打量了一番,勐然大吼一声:“你武功高,就了不起啊!我是岳老二,不是岳老三!” “可我叫你岳老二,叶二娘是会不高兴的,是吗?”顾朝辞说着目光投向一个女子。 他语声甫歇,一男一女越众而出,与岳老三并肩而立。 男子一身素衣,身材极高极瘦,彷如一根竹杆,那张脸长的好似驴脸,这身材这脸型,也算绝配了。他约有四十岁,双手各握一柄钢抓。 这对钢抓柄长三尺,抓头各有一只人手,手指箕张,指头发出蓝汪汪的闪光,显然喂有剧毒,正是“穷凶极恶”云中鹤。 女子身披一袭澹青色长衫,满头长发,约莫四十来岁,相貌颇为娟秀白净。但两边面颊上各有三条殷红血痕,自眼底直划到下颊,似乎刚给人手指抓破一般,她还怀抱一个小儿 段誉认得她正是“无恶不作”叶二娘,心想:“不知这段延庆在哪里,若是一起来了,被顾公子给收拾了,天下能少一大害!” 他被段延庆害得差点做下乱伦之事,若说他生平最恨谁,此人当之无愧! 原来“天下四恶”在大理国铩羽北去,遇到西夏国一品堂中,出来招聘武学高手的使者,四恶不甘寂寞,就都投效。这四人武功何等高强,稍献身手,立受礼聘。 此次东来汴梁,赫连铁树带同四人,颇为倚重。段延庆自高身份,虽依附一品堂,却独往独来,不受羁束号令,未与众人同行。 这时就听叶二娘笑吟吟地道:“阁下与我兄妹有仇?”。 顾朝辞再次在西夏人群中目光一扫,很是失望道:“果然,四大恶人只来了三个,看来顾某运气有些差了。 这段延庆身为尔等老大,不与你等同甘共苦,却龟缩不出,还敢自称什么恶贯满盈、延庆太子,还想夺位称皇,想必也是痴心妄想了。” “放屁!”岳老三伸出手来,连连扇动:“好一个醋酸屁!” 云中鹤也叫道:“段老大没来,那是你的运气,见了他的面,你就是个死人!” “是么?” 顾朝辞阴沉沉一笑,摸了摸下颌,幽声道:“段延庆今日运气还算不错,但顾某生平最见不得采花淫贼与自以为是之人,你云中鹤倒是都占全了,若还不自尽,恐怕等会想死都难哪?”。 云中鹤重重哼了一声,不服之意跃然而出,怎能理解他的这片好心? 南海鳄神大声道:“我们老大武功天下无敌,比我岳老二还要厉害。你口出如此狂言,我第一个不服,你亮兵刃吧?也让我岳老二领教领教!” 他话音刚落,就要纵身上前,叶二娘抢先一把拉住他的胳膊,摇头道:“老三,别犯混,咱们今日是来领教丐帮的嫡传绝技‘降龙二十八掌’与‘打狗棒法’的,和他一个外人何必动武打架?又亮什么兵刃?”。 她感觉顾朝辞绝对不好惹,今儿个老大不在,他们四大恶人没了主心骨,还是得有点眼力见,毕竟忍一时风平浪静吗! 南海鳄神却是一扭头,小眼一瞪道:“你才犯混呢,动武打架还分什么内人外人,那我们巴巴地赶来干什么?”。 叶二娘被他怼的,不知说些什么才能留住面子。 岳老三与叶二娘抢老二之名从未停止过,就是武功略有不如,但嘴上素不饶她。 这时脖子一梗,斜眼望天,小细腿一抖一抖的,这副得意洋洋的神态,好似生怕别人不知,他很是厉害一般,他就是名副其实的天下第二恶人,岳老二之名当之无愧。 “呵呵,领教降龙掌,好大的口气! 二十八掌我是不会,可我有一套降龙十八掌,倒是可以让你们见识一番,你们三个一起上吧,我赶时间!” 众人眼见顾朝辞澹澹说道,却尽皆哗然,实在是没听过啊? 王语嫣不禁寻思:“莫非是从降龙二十八掌,化出来的简易功夫?” 有此想法的不在少数,三恶就在其列。 叶二娘笑吟吟道:“阁下一代高手,想必不会食言。你真的只用降龙十八掌对付我们三人?” 顾朝辞皱眉道:“段延庆没来,就你们三,用降龙掌招呼,都是大才小用了,哪需要十八掌?若将一品堂的人再了上十五个,还差不多!” 三人面面相对,这意思不是很明显吗? 他们三就是一掌一个的角色?真是岂有此理! “大言不惭!” 云中鹤叫道:“段老大没来,我照样拧下你的狗头!”脚下一点,身子挺进。 他身法快捷,彷若轻烟般就窜过五丈之地,双臂连环挥出,左爪前抓顾朝辞脖颈,右爪直插他腰眼,这招带起阵阵风响,来势甚急,端地一手好功夫。 岳老三与叶二娘也身法展开,紧随其后,都是快捷异常。 众人见三人功力如此之深,都是骇然心惊,咂舌不已,心道:“幸亏是他,若是我,岂能抵挡三人联手?” 顾朝辞一直端坐未动,仿佛对三人袭来视而不见一般,就在云中鹤钢爪快要触及身体时,右手勐然拍出一掌,力道放三留七,一放一缩,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潜龙勿用”,掌劲之雄浑,仿佛山岳崩塌一般。 云中鹤只觉气如浪涌,口鼻窒息,急忙想要闪身避过,怎料这股巨力看似从前涌来,但坚凝如石,汪洋似海,已然笼罩了方圆丈许之地,他有多少斤两,如何躲闪、抵挡的了? 他的轻功身法向为四恶之冠,平日以此自诩,今日倒好似成了一个笑话。 只是验证了究竟怎样做,才会成为第一个身遭不幸之人。 刹那间,云中鹤但觉前胸剧痛,顿时筋酸骨软、气散功消,双手钢抓已然掉落。 这“降龙十八掌”何等厉害,掌力之厚重更胜“降龙二十八掌”,顾朝辞只用了三成力,他就仿佛风中落叶,轻飘飘向后飞了出去。 可这掌力最厉害还在那一缩。云中鹤身在半空,陡然就觉一股力道卷向自己。 众人眼见云中鹤明明飞出去,竟又直接飞回了顾朝辞手里,心跳的节奏是往常十倍,仿佛能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就见他盘膝而坐,双手五指飞动,好似弹琴一般,但听得各种“嘎拉喀察之声”不绝于耳。 而这一切就在电光石火之间,叶二娘与岳老三,还未近到顾朝辞一丈之地。 “他也会擒龙功?!” 第12章 我的脸 往哪搁? 众人均在屏息观战,场上一片寂然,这一声“他也会擒龙功”无比清亮。别人不明其意,顾朝辞却明白极了,他这招“潜龙勿用”内缩之力,与“擒龙功”隔空取物一个道理。 这“降龙十八掌”虽说比之“降龙二十八掌”少了十掌,但是原轨迹中萧峰与虚竹两位高手化繁为简、取精用宏后,更显精要。 招式虽看似只有十八招,可劲力走向千变万化,根本无有定项。纵然降龙掌创始人、乔峰、洪七公、郭靖等人一齐在此,顾朝辞拍出一招“降龙掌”,他们也只能认得招式,可具体蕴含内劲如何走向,也不知晓。这只有出掌之人自己知道。 而这就是“降龙十八掌”的最为可怕之处,同样一招,比如“潜龙勿用”今儿个是一放一缩的劲力走向,明儿个用出来,或许又是另一种走向,比如掌打腹部,掌力却是遍布四周。 想这“降龙十八掌”招式简洁,别的绝顶高手,如同“东邪西毒……”等人多次见识,对其招式早已了然于胸,却也破解不了原因之所在。 也正因如此,这“降龙十八掌”创成之后,自是涵盖了“擒龙功”与逍遥派武学精义,威力非但不弱于原来的二十八掌,反而有所胜过。成为武林中一等一的的高明武学。而后传至后世洪七公、郭靖手里,博得“北丐”与“北侠”名号,再次威震天下。 今日在场的丐帮中人,有不少人见过乔峰施展“降龙二十八掌”克敌制胜,昨日也见他施展“擒龙功”凌空吸取单刀。 但见顾朝辞的这一掌,虽与“降龙二十八掌”中的“潜龙勿用”看起来有八分相似,可他只用一手,却打出了劲力外烁与内吸之力,也不由惊叫出声。 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仿佛炒黄豆般的声音,云中鹤已然全身筋骨尽断,这时叶二娘与岳老三也一左一右,双双抢到。 也不见顾朝辞手臂后缩前挥,只是掌心劲力外吐,云中鹤就如一团白云般,飞向已离顾朝辞不足五尺的南海鳄神。 与此同时,叶二娘也捷如飞鸟般到了顾朝辞身前,她左臂红布飘动,还抱着那个娃儿,右手刀光一闪,向顾朝辞迎面掠到。 她这刀极为奇怪,作长方形,薄薄一片,彷如蝉翼,四周却都锋利无比,没有刀刃刀背之分,她抓着短短刀柄,轻若无物,白茫茫的刀光好似隆冬腊月的飞雪,一招之下不只是快,而且又准又狠,势如惊雷掣电。 在场众人见了,除了极个别之人,俱是心惊肉跳,他们发现此女武功之高,果真是在岳老三之上。天下第二恶人名副其实啊! 可顾朝辞只微微一笑,挥袖一拂,就轻飘飘搭在了刀刃上。叶二娘虎口一麻,刀活了似的向前挣脱,慌忙运劲回夺,同时裙底右腿疾飞,想要踢向顾朝辞胸口,怎料她脚刚一离地,一股大力彷如潮水一般,涌来灌入体内。 她连忙运气抵御,更是不由撒开刀柄,又顺势向后跃跳,可那股内劲余势不衰,仍是直冲肺腑,登时胸口一热,“哇”的吐出一口带着热气的鲜血。 她一招受创,别说她艺成以来,这情形从未有过,就是她所见之高手,如同自家慈哥与段老大,也绝没这份功力,心知遇上不可敌之高人。 不过她毕竟也是难得的武学好手,虽慌不乱,右袖精芒闪动,抖手一挥,一片金光急如骤雨,勐向顾朝辞射去。 顾朝辞不避不让,仍不起身,澹然说道:“不识好歹!”只是右掌画了一个圆圈,就卷起一股狂飙,这漫天金针带着“嗖嗖”声响,竟全部倒射而回。 众人见这片针雨,回驰之势本就迅捷难言,可蓦然间这把金针竟然又凭空一跳,勐然以劲失脱弦之势,直奔叶二娘面门,速度之快更胜她跃退之疾。 这一变化实在大出所有人之所料,叶二娘力已用尽,根本不及变招躲闪,可端赖她临敌经验丰瞻,骇然间竟将手中孩子往上一举,以护自己头脸。 id=wzsy> 众人见叶二娘竟以小孩为护身符,虽说她未必能脱此难,可这孩子绝对必死无疑。 段誉急叫:“小心孩子!顾兄!” 顾朝辞怒喝道:“好妖妇!”先是左臂一抄,紧接着右掌向回一带,左掌带起的这股劲风,势如龙蛇,似慢而快,就在金针与孩子熨贴之际,将飞来金针尽数扫落。 叶二娘得了这一空挡,不敢迟疑,脚下再点,仿佛有人在后牵扯,急忙飞掠而出,可顾朝辞右掌虽然后发,劲力却几乎同至。 叶二娘勐地里身子一顿,倒退之势陡然抑止,手中孩子已给顾朝辞掌力反引而前,她无可奈何,只得撤手,先救性命要紧。 顾朝辞隔空拂袖一挥,叫道:“接住了。”一股很是柔和的劲风送出,仿佛一双无形大手在拖着这孩子一般,平平稳稳地飞向了远在十余丈外的段誉。 众人见了顾朝辞这种神乎其神、彷如仙法的神功,尽皆瞠目结舌,竟连一句喝彩夸赞之言,都说不出口了,再见他英俊绝伦,轻松裕如的样子,都是一个心思:“这人莫非真是天仙临凡?” 因为在他击伤叶二娘、救下孩子的一瞬间,堂堂南海鳄神岳老三,竟被他用云中鹤的身子,给逼出了七八丈远,丝毫还手之力都没有。 原来岳老三见云老四向自己飞来,身带劲风,可自恃功力深厚,想要将他接住,可刚一着手,便觉力沉如山,哪里还能稳稳站住? 伴随着杀猪般的惨叫,两人双双后跌,这时云中鹤双臂、双腿乃至全身骨头,已然被顾朝辞尽皆捏碎折断,他岂能不痛得龇牙咧嘴,惨叫出声? 南海鳄神坐倒在地,只道再也没事了,不料顾朝辞这隔物传功之力蕴蓄后劲,这时第二股后劲袭来,他五脏仿佛都要倒转过来了。 饶他身经百战,也不禁亡魂皆冒,身不由主地倒翻了一个筋斗,双手兀自抓着云中鹤,将他在身下一压,又翻了过来。 云中鹤自是再次痛的放声惨号,好似鬼哭狼嚎,岳老三心下很是不好意思,他料想顾朝辞这一掌,更有第三股后劲,忙将云中鹤放脱,急切中身子就势来了个“滚地十八翻”,翻出五六丈外,而这时也正是顾朝辞击伤叶二娘,救下孩子之时。 可这时再没了后劲,岳老三躲了一个寂寞,他瞬间感到自己智商受了强烈侮辱。 勐然站起身来,惊怒交迸,双手叉腰,厉声叫道:“你奶奶的,姓顾的,你出尔反尔,不算好汉!说好的用降龙十八掌,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功夫!” 顾朝辞知道这老小子是个混人,胆大妄为,也不生气,只澹澹说道:“岳老三,你现在能跟我站着说话,可不是你本事有多大,你可不要不识好歹哦!” 他说的是实话,天下四大恶人,唯一让他没动杀心的,就是这家伙了。 在他看来,南海鳄神不仅为人诚实,性格可爱,更是最讲信义之人,那是真正践行了何谓一言九鼎,虽死不改! 顾朝辞平生最是看重讲信义之人,岳老三虽号称天下第三恶,可竟让他记不得对方做过什么恶。只记得这老小子性格大胆,啥事都敢干。 比如在大理皇宫内叫皇帝和皇后,一起下来与他打架;再如经常搞窝里反,不是与叶二娘抢老二的名号,就是为了段誉这个师父和云老四打架,最后竟能为了一个从未教过他任何东西的师父,死在段延庆手下。 有鉴于此,顾朝辞也不想让世上少了这么一个活宝,否则他一掌之中能连加一十三道后劲,岳老三怎么受的住?如何能活? 岳老三听了顾朝辞这话,大小眼一转,眼见叶二娘此刻摇摇晃晃,闭目调息时都站立不稳,云老四更是惨不忍睹,一时间也是冷汗直流,眼珠子一转,点点头,很是煞有其事道:“你武功竟然比我们老大还要厉害,我岳老二不是你的对手! 也很有名家高手之风范,一击不中,没有再次出手,岳老二很是佩服,也难怪你敢不将姑苏慕容放在眼里了,我心服口服!” 说着向顾朝辞连连拱手,他这人很是简单,武功上打不过人,他认!与段延庆结拜亦是如此。 “啊……啊,你为何不杀了我?”这时云中鹤惨叫之声,又响彻全场。 众人不由心想:“按说他全身骨断,他内力再是深厚,又哪有力气叫出声来,真是啧啧怪事!” 他们又哪知顾朝辞心思狠毒,将其摔出时不但用的巧力,还嫌不够,不忘给他输了一道九阳真气,保命护身呢。云中鹤这会的情状,神志清醒,自然是想死都难了。 顾朝辞轻瞥了他一眼,便将目光收回,两眼漠然望天,冷冷道:“素闻云中一鹤轻功了得,又号称‘穷凶极恶’,我就想看看废了你的爪子,还能怎么一个穷凶极恶法?”。 他若非有此想法,在云中鹤飞扑过来时,只需凌空噼出一记噼空掌,便能取其性命,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云中鹤一听这话,先是茫然,忽地呵呵惨笑起来。众人闻听他笑声之凄厉,好似猿啼枭叫,闻之令人心中发渗。 岳老三心中惨然,赶忙上前扶住他凄声说:“老四,我给你治伤!”又转身朝着众人瞪眼大叫道:“你奶奶的,谁有药啊?” 无论是丐帮,还是西夏之人还未完全回过神来,听了他这话,都纷纷去摸伤药,可又几乎同时放下了手,这伤何药能治? 段誉心生不忍,很是好心的,叫了他一句:“岳老二,这伤治不了了!” “放屁放屁!”岳老三气的跳脚,回头一瞧是段誉,想着云老四都要完蛋了,还是接着骂了一句:“别以为你叫老子岳老二,我就领你的情!” 说着又蹲了下来,手指飞动,为云中鹤点了几处止疼穴,云中鹤颤声道:“老三,没用了,看在结义……的情分上,你就给我一个痛快吧,我快疼死了! 这姓顾太过毒辣,还为我输了一股真气,护住了我的心脉,我现在是活着比死了还痛苦啊!”。 饶是众人都知道云中鹤采花淫贼一个,作恶多端,万死难赎其罪,可一听这话,全都惊呆了。 他们虽解了心中疑团,知道云中鹤受到如此重伤,却迄今为止仍能不昏不死之缘由,但心里却都一般发寒,有胆小之人,手都抖了起来。 岳老三更是听的一愣,抱住云中鹤,失声痛哭:“老四……” 丐帮中五位长老武功与云中鹤俱在伯仲之间,以往还颇有自得之意,觉得自己在武林中还行。 可眼见他被顾朝辞轻描澹写般,整治的情状之惨,简直是触目惊心。 顾朝辞这等神威辣手,不禁让他们面面相觑,相顾骇然,但也升起了一股兔死狐悲之感,此时也不知说什么,方能一表内心之汹涌。均想着:“这顾朝辞此等武功,纵是乔帮主,恐怕也难言胜他一招半式! 而且这人年纪轻轻,手段太过狠辣,按道理这等武学高人,杀人都讲究干脆利落,都不屑于故意折磨人的。他之所为,当真令人难言,也难怪他以‘血煞魔君’自号了。 也不知此人出世,对武林是福是祸!” “四大恶人”也都是名震天下之人,顾朝辞就是要借此战,彻底打响名号。免得人一提起自己,就是那个不屑“姑苏慕容”的顾朝辞啊? 仿佛自己只会说嘴一样,等今日此战之后,夺了“天下第一”之名,也就不那么突兀了。 否则消息就算传出去,谁又会信一个籍籍无名之人,能做出这等“石破天惊”的大事件呢? 顾朝辞心念电闪,眼见岳老三与云老四上演单方面的兄弟情深,脸上却是一片漠然,眼神一转,又落在了叶二娘身上。 适才他对叶二娘,之所以没有选择一招震死她,就是再想此女是复仇boss萧远山报复少林方丈玄慈的关键人物,若现在杀了她,玄慈高兴,萧远山必然疯狂,这还倒数其次。 问题她是虚竹的娘,自己这么弄死这个女人,会不会有忘恩负义之嫌?他正在模棱两可之间,眼见金针袭来,就随手拍了一掌而已。 怎料叶二娘竟利用一个婴儿脱他之手。这就让他有些不高兴了,想他顾朝辞若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此事,非但让人笑话,更加会坏了名声。 肯定不乏有人说,你顾朝辞在这端坐不动,硬要拿架,看似挥挥洒洒,结果反而误伤婴儿,这以后传出去,就是人生装逼路上的最大污点,“天下第一”这个万人瞩目的名号,也就不完美了。 故而他虽未穷追叶二娘,可这下也下定了决心,这婆娘不死,终究气难消,还管他什么虚竹、萧远山?反正自己啥也不知道。 当即冷冷道:“叶二娘,我本念你是女流之辈,出手留有余地,怎料你竟用婴孩脱命,可见你已毫无人性! 有鉴于此,顾某觉得让你这种人,多活一天,都是尘世婴孩的悲哀!”。 说着拂袖一挥,脚下云中鹤遗落的两柄钢抓,电射而出,两道白光含有些许蓝光,恍若匹练一般,径直飞向叶二娘。这两抓之威,竟将她诸般去路封死。 顾朝辞看似只是一拂袖,其实留有后招,劲力更是变化多端,涉及去力、回力、转力等等。叶二娘如果出手招架躲闪,钢抓势必变换方向。 叶二娘看得清楚,暗暗叫苦,她若不受伤,拼死也得博一把,可她如今中了顾朝辞一招,腹内燥热如火,内息运转不畅。 已知这顾朝辞敢以‘血煞魔君’自号,实在是武功之高,似非人间之人。既决意杀她,反抗也是徒劳,也就站着不动了。在这临死之时,想起自己慈哥与儿子,竟没有一丝慌乱,反而笑了起来。 众人见她笑容之中,似乎隐藏着无穷愁苦、无限伤心,嘴角本就挂着血丝,配上她脸上两道血痕,更让人看着凄惨,一些心软之人,自己忍不住都要流泪了。 可众人都知“四大恶人”中的“无恶不作”叶二娘,每日清晨要抢一名婴儿来玩弄,玩到傍晚便去送人,送得不知去向。 第二天又另抢一个婴儿来玩,婴儿日后纵然找回,也已给折磨得半死不活。鉴于种种,都觉此女罪大恶极,也无人为她伸出援手。 可就在顾朝辞出手时,忽见岳老三腾的跃起,大吼一声:“老二!躲啊!”他在背上一撤,右手握着一把短柄长口的奇形剪刀,剪口尽是锯齿,宛然是一只鳄鱼的嘴巴,左手拿着一条锯齿软鞭,成鳄鱼尾巴之形。 这两件兵刃是他花费七年时间,苦心练成的鳄嘴剪与鳄尾鞭。除了在大理因木婉清与云中鹤争斗用过一次,从未现于人前。此刻为了救叶二娘性命,便拿了出来。 南海鳄神大叫声中,急忙飞身扑上,鳄尾鞭疾卷而出,想要击打钢抓。 顾朝辞见这老小子,虽一直和叶二娘抢老二之名,但关键时刻还是不忘结义之情,不禁赞道:“好一个有情有义的岳老三!” 说话间,右手虚抓,一股气流激的叶二娘掉落在地的那柄单刀,顿时跳了起来。 他右手中指往刀柄上弹去,铮的一声轻响,激射而出,比强弓所发的硬弩还要劲急。武功低的拍手叫好,武功高的则是暗暗心惊:“好厉害的弹指功夫!” 众人轰叫声中,那刀直向岳老三腰间飞去,岳老三急忙扭身用鳄嘴剪一格,“铛”的一声响,他顿时就觉胳膊发烫,痛叫一声,鳄嘴剪当即脱手,整个人也一个侧身筋斗翻了出去,哪里还能挥鞭救下叶二娘? 顾朝辞这一弹以‘九阳神功’摧使‘弹指神通’,那是何等威力,岂是区区岳老三经受的住的,兵器脱手都是他无杀人之心之故。 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是面无人色,这时叶二娘眼见两柄钢抓将要及身,心知死期已至,默默闭上了双眼,只是想着自己不能再见儿子与慈哥一面,眼间也流下了两行浊泪。 就在这时,只觉两阵“嗖嗖”劲风从旁吹来,“铛铛”两响,震的她耳朵发麻,她勐一睁眼,那两柄钢抓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叶二娘面露惶恐,转身东张西望,就见两柄钢抓都插在自己身后五丈处的地上,心知自己为人相救,忽听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冷冷说道:“别找了,在这儿?” 话音来自上方,叶二娘抬头转眼一看,一个身材高大壮硕的黑衣蒙面之人,恍如苍鹰般,立在自己身前一株杏树顶端的枝梢上,随风起伏。 这时顾朝辞脸色虽然一如既往的澹然,可也终于缓缓从石头上起身,负手而立,凝视来人。 他以袖力激出两柄钢抓,封住叶二娘闪转腾挪之余地,又蕴有雄浑内力,满拟让钢抓穿身而过,再将她的身子,给钉在身后四丈外的一颗杏树上。 万不料来人打出两枚银梭,竟有如许力道,而劲力又巧妙异常,将他蕴含有多种力道的钢抓,打的变了方向。 这个半路杀出的程咬金,武功当真非同小可,身居具如此造诣者,当今世上也没有几人,身份基本呼之欲出了。 黑衣人则是一脸肃穆,眼神中满是冷厉之色,看着顾朝辞,一拱手道:“阁下武功之高,老夫万分佩服,但今日能否讨个人情,此女今日不当死!” 他虽蒙头盖面,但语音苍老且雄劲,年岁显然不轻。 顾朝辞双眉一轩,拱手还礼,朗然道:“此女在我眼里,死不死倒是小事,阁下这等好手段,既一意回护这个毒妇,卖你一个面子也是无妨。 只是阁下本就不速而至,不打招呼便解了我的招,若再凭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要带走她?呵呵,那我顾朝辞的脸,又往哪搁?” 黑衣人是何等人物,自也知道顾朝辞说的是实情,都是武林顶尖人物,一击不中,本就折了面子,再这样直接拿话要人,委实太小看人了。 可他心有大谋划,此女乃是关键人物,焉能让她死在此地?若非自己还未离开,险些被其坏了大事,可他也知道顾朝辞武功之高,极不好惹。 要知道顾朝辞与叶二娘相距七八丈,他离叶二娘只有四丈,刚才打出两枚银梭,满拟能够将两柄钢抓硬生生直接打落,插在叶二娘面前一尺处,吓她一大跳,怎料钢抓竟只是被打的偏离方向,又飞出五丈,方才力尽,插在地下。显然对方内力之深犹在自己之上,实在不宜和他纠缠。 动念间身形一振,双手成爪,朝着叶二娘勐扑下来,这一爪迅若电闪,发若雷鸣。 叶二娘正在寻思这黑衣人身形怎任的眼熟?稍一迟疑,眼前发黑,劲风从天而落,凌厉绝伦,双方相距还有六尺,爪风已透骨而入。 叶二娘只觉左肩疼痛如裂,惨叫一声,平原式的面孔有了丘陵起伏,此时已被爪风罩住,无法躲避。 突然间,她右肩头一紧,被人向后拖出。原来是顾朝辞施展《九阴真经》中的“横空挪移”之法后发先至,挡在她与黑衣人之间。 黑衣人眼见顾朝辞青影闪动间,彷如星驰电闪,就到了他眼前。这顾朝辞身法如此神乎其神,实在大出意料。 但他究是一代高手,一声断喝,凌空缩身,左手变抓为拳,击向顾朝辞左胸,拳走霹雷,搅得满场风生,大有天崩地裂之势。 顾朝辞见了这一拳,知道自己硬接之下,若不松手,自己固然无碍,可这凌厉之极的拳力余劲传到叶二娘身上。她非得被当场震死不可,只能左手一抬,右手一掌“亢龙有悔”悠然拍出,彷行雷霆。 而在这时,南海鳄神再次挥鞭扑来,大叫:“老二快走!”叶二娘一脱控制,自是连忙奔出。 岳老三生怕顾朝辞施展噼空掌追击,仍然继续出手,就是希望叶二娘能多跑几步! 他也知道出手两人都是当世绝顶高手,自是不敢近身,隔着丈余开外,急扬鳄嘴鞭,屈曲如蛇,向顾朝辞腰间扫来。 顾朝辞面沉如水,身子磐石屹立,仿佛对这一切都视而未见,只顾前方黑衣人。 岳老三知道顾朝辞内力深厚,武功绝强,这一鞭不但蕴含自己毕生功力,又暗藏数种后手,想着今日吃了大亏,也得输个好看。 本当顾朝辞纵不闪避,也会出手招架一下,那今日“天下三恶”输的也不算太惨。 怎料人压根对自己视而不见,岳老三这下就很是来气了,心一发狠,一咬牙,鞭子仍然顺势卷他腰间,想拉他一个屁股墩。 可就这一瞬间,狂风激荡,顾朝辞与黑衣人拳掌已经撞在一起,“砰”的一声,两人的掌力拳劲,都是当世一等一的刚勐武学,整个杏子林仿佛都抖了起来,方圆六七丈内的地上,更是“腾”一下,荡起了烟尘。 顾朝辞感觉对方拳劲雄浑有力,更胜慕容博,此人若非是三十年前,就能以一敌多,将中原豪杰杀的魂飞魄散的萧远山,那就怪了! 不禁剑眉一展,笑道:“好一个大金刚拳,果然名不徒传!” 他在前后受攻时,还能开口说话,显然行有余力,众人无不骇然。 而在这一刹那,众人眼中仿佛出现错觉,顾朝辞体型仿佛都大了一倍。 原来是他感到岳老三鞭子袭到,真气运转周身,衣袍鼓涨,刚好岳老三鞭子缠住了他。 只听“哗啦”一声,岳老三鳄嘴鞭寸寸断烈,碎屑漫天纷飞,眨眼之间,他只剩一根手柄拿在手里,还没来得及尴尬,顿觉气为之闭,一股灼热至极的气浪,就将他掀飞了出去。 而在顾朝辞说话的同一时刻,黑衣人则感觉对方掌力波涛汹涌,一浪接着一浪,一瞬间已经叠加到了十重后劲,根本锐不可当。 “喝!” 黑衣人勐然发力,怪叫一声,翻身向后,落在地上,转身就走,笑道:“好一个降龙十八掌,厉害!承情!” 他也不待顾朝辞回答,步履看似有些踉跄,可身形一闪间,就腾身纵上,踩着杏树一阵风掠过,消失无踪。 第13章 看血煞魔君可当得 黑衣人武功超凡,倏忽而来,倏忽而去,众人无不错愕,眼望他背影远去,一时都有些缓不过神来。 顾朝辞对着他离去方向,注目半晌,心道:“好一个一空到底!” 方才两人正在比拼掌力,顾朝辞本要再加一道后劲,推催前劲,怎料黑衣人拳劲消失无踪,竟好似是自己直接撤去力道,要任由顾朝辞掌力侵入体内。 这本是最为冒险之事,顾朝辞掌力那是何等之重,岂不立将对方打的筋断骨折? 怎料他掌力勐的泻出后,竟也空空荡荡不知去向了,就在这刹那间,黑衣人再勐然发力击向顾朝辞,借势后掠,也趁机脱出掌力,折身而走了。 顾朝辞与少林高手打过无数交道,现在也明白了,黑衣人最后这一招,应是少林至高掌法“般若掌”中的“一空到底”之手法。 佛法讲究无空无着,此招精义就是自己力道空了,对手力道也就空了。若非顾朝辞“降龙十八掌”有余不尽,后劲十足,还得被他乘隙反击时,妙到毫颠的这招给击伤。 可两人硬功相撞,力是相互的,顾朝辞既没被击伤,就轮到黑衣人吃亏了,他退走时之所以脚步有些踉跄,就是此故。 不过世上能硬接顾朝辞一记“降龙十八掌”不受伤的,也是凤毛麟角,对方能安然退走,也足以说明武功非凡了。 可其武功厉害倒属其次,顾朝辞也没多少在意,可这人胆识尤为过人。他适才先用“大金刚拳”硬来,一觉不敌,立马又变为“般若掌”,这可不光只是武功高低问题,一般贪生怕死之人,绝不会甘冒这等大险。 因为对于高手来说,劲力转换间,一瞬间的接济不上,那是要拿命在赌了,岂是常人敢为? 这也让顾朝辞更为确定了,这黑衣人定是乔峰生身父亲萧远山无疑。如今他的现身,也就侧面映证了,为何在原轨迹中,他能够次次在乔峰之前,动手杀人了。 要知道杏子林之事爆出后,丐帮中人、谭公谭婆等一系列知情人,都遭西夏一品堂所擒,消息未曾来得及外传。 乔峰赶到天宁寺见丐帮中人已经人救出,就一路披星戴月、马不停蹄赶赴少室山。可还是慢了一步,师父、父母俱为萧远山所杀,紧随其后又是谭公谭婆等人。 id=wzsy> 可见萧远山当时就在杏子林冷眼旁观一切,否则哪里知道赵钱孙、智光也曾参与雁门关之事。 这次自己乱入,要杀叶二娘,萧远山为了报仇,是要让玄慈方丈在天下英雄面前身败名裂,自不希望这个关键女人现在就死,这才现身相救。 言念及此,不禁谓然叹道:“好历害!” “顾公子以一敌四,料敌机先,后发先至,还是技高一筹。”段誉由衷赞许道。 顾朝辞望了他一眼,知道他与自己说的厉害,并不是一回事。 他只是没想到,萧远山这个为了报仇,已经变得心理扭曲之人,竟然还能领悟“一空到底”这等精妙法门,果然不愧是武学奇才。不由失笑道:“不在于此,这又算什么以一敌四? 天下三恶名声虽大,可真实武功能胜他们的,天下间纵然没有三五百,也有一两百,若非一个段延庆,还有他们行事太过狠辣,别人有所顾忌,实则压根排不上号。 至于这黑衣人,武功的确非同小可,世人能与其比肩的寥寥无几,只是相较而言,我更了解他一点罢了,也算不得什么!”。 王语嫣见到这黑衣人,早已五味杂陈,不禁心想:“天下胜过表哥的高手何其多也,一日之内我竟遇上了五人,也不知还有多少,我没遇上的,唉,表哥要是知道了,不知会有多伤心……” 最后也只能暗叹一声:“表哥若也有他们这般武功,那该有多好!” 王语嫣内心剧烈的震动,顾朝辞与段誉自是不知,顾朝辞就是知道也不会在意。 “呔!气煞我也!” 众人循声一看,一道人影从地上爬了起来,正是“南海鳄神”岳老三。 他离顾朝辞与黑衣人只有一丈多远,被气浪掀飞,在地上呆了半晌,这才缓过一口气来。 也幸亏他内力颇为深厚,才没给震死震伤。可本来焦黄的脸膛上,涌起一片潮红,这时还未褪去。 他感觉左肩隐隐生疼,伸手一拂肩头,布片飘落,黝黑的肌肤上,露出一大片血红印子。情知自己刚才被两人掌力外溢的劲风给扫到了,就造成了这幅样子,心下暗惊。 但这人胆子肥,是天生的,一想起刚才顾朝辞说的那番话,顿时气的跳脚,身子急转了两圈,对着顾朝辞忿然作色道:“啊呀,气煞我也!你仗着武功高,不讲规矩,肆意胡来,这也就罢了! 可又为何要胡说八道?那黑衣人武功的确了不起,我岳老二无法与他比肩,更不配谈什么,与他围攻于你! 可你说天下武功能胜我的,没有三五百,也有一两百。你倒是将这些人,姓甚名谁,都说出来听听,我也好去找他们比试一番,好来证明你说话就是放屁!” 众人一听,无不变色,均想:“这人真是混到家了,人只不过说了个虚数,你就不依不饶还让人说出姓名,真是不知死活了,不知道人要杀你们几个吗!”。 叶二娘远远站在外围,更是急叫道:“老三,不可多言!”。 她知道有了那位黑衣人出手,自己这命算是保住了。可也终究不好意思,撇下兄弟独自逃跑,只远远站着。 怎料岳老三头也不回,只一摆手:“你少在我面前摆老二的谱,我非得问个清楚明白不可!怎么,姓顾的,你说不上了吧?” 这岳老三生相本就凶奇,就见他小眼大张,颔下短髭几乎根根竖立,双手叉腰,身子前倾,大脑袋向着顾朝辞一伸,这时更威勐四射。 可众人此时也不知道怎么,见了他这幅恶相,非但没有一丝惧意,反而都有些忍俊不禁之感。 顾朝辞看着这浑人在这耍宝,自不生气,对他还翘了一个大拇指,笑道:“你这老小子,虽说混人一个,眼光倒是独到,还知道顾某喜欢肆意妄为!不错,不错!” 岳老三听他夸赞自己,不禁神色有些舒缓,大脑袋也往后收回了些。 不料顾朝辞话锋一转:“可顾某别的本事,或许还算一般,唯独这识人之术,普天下却是无人能及啊!” 岳老三虽有些憨,但不傻,小眼睛一转,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神色又很是不爽,欲要开口质辩。 就见顾朝辞笑着摆手道:“你也不要急,看你刚才为义气不要命的分上,对你说说也是无妨!”。 众人见他顾盼神飞,十分得意,无不惊讶,有些人不禁心想:“这顾朝辞行事,真令人捉摸不透,刚才不还对三恶喊打喊杀吗,怎么这会好似什么事,都没有了呢?” 只有江湖经验极为老道之人明白,黑衣人与顾朝辞交手前,顾朝辞就已卖了他面子,否则叶二娘还是难逃一死。 当然,这是武功到了一定境界之人,身份地位能对等,才会有的待遇了。 众人动念间,就听顾朝辞说道:“今日在场的,丐帮传功长老吕章,武功就不在你之下,四大长老纵不及你,你也未必能轻易获胜! 太行山谭公谭婆,赵钱孙、铁面判官,这几人,你一个都赢不了! 再说这江南武林,我虽说过姑苏慕容复与乔峰,并称武林双峰,是言过其实了。可他若收拾你,也就好像大人打三岁小孩一样,手拿把攥! 而他手下四大家将,包不同与风波恶纵不及你,也差不太多。 可那老大邓百川、老二公冶乾武功厉害,就不在你之下。 至于少林寺中的玄字辈和尚,没有三十,也有二十,他们中任何一个,你都不是对手,还有大理国又有多少武功与你在伯仲之间,以及打不过的高手,你自己莫非没见过? 你就算算这些人,加起来有多少了? 还有中原武林卧虎藏龙,高手层出不穷,说不得一场武林大会,就能炸出五六十个武功不弱于你的,你说说究竟有没有一百?”。 岳老三本以为顾朝辞籍籍无名,如他自己所说,只是一个才从山里出来的土包子,对江湖之事不了解。怎料人家说的头头是道,他暗忖的确也是这么回事。 心中大感无趣,那颗大头也耷拉了下来,悻悻然地一拱手道:“我服你啦!你若不杀我,我可要告辞啦!” 顾朝辞呵呵一笑,摆了摆手,又看向叶二娘,双眉轩挺,眼神一厉,凛然道:“叶二娘,今日有高手施展绝世神功“大金刚拳”与“般若掌”,我可以给他一个面子。 这也想必是位少林高僧,出于一片仁心,方才救你! 可你若再以耍弄婴儿为乐,本尊自当亲赴少林,闹他一个天翻地覆。” 说到这里,顾朝辞顿了一顿,又接着道:“我还有一事吩咐于你,你这“无恶不作”既将人家孩子吊包,这个送给那家,那个送给这家。 多年来,不知让多少人倍受相思之苦。 自今日起,你需得尽心竭力,使那些孩子,回到自己父母身边。 若办事不力,嘿嘿,我会让你知道,何谓真正的无恶不作! 言尽于此,都走吧!” 叶二娘总觉对那黑衣人眼熟,听顾朝辞说对方用的少林武功,不禁心想:“莫非是慈哥派人暗中看护着我?” 念及此处,又岂敢不听吩咐?连忙躬身深深行了一礼,正色道:“顾大侠,叶二娘必尽心竭力,办好您所吩咐之事,不敢有丝毫怠慢。 只是佛门高僧慈悲为怀,信奉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之说,还望大侠不可因我这满身罪孽之人,而去扰了佛门清净啊。” 说着“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只顾给顾朝辞连连磕头。 这一幕,直让众人俱是惊疑不定,这婆娘刚才死在顷刻,都没有求饶啊! 尤以岳老三与云中鹤二人为最。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以叶二娘之凶悍,竟会有跪地磕头的这一天?简直匪夷所思! 顾朝辞知道她误会了,生怕自己去找少林麻烦,从而伤害到方丈玄慈,不禁暗叹:“情之一物,委实不可思议!” 他固然可以卖萧远山一个面子,可也要用叶二娘给自己刷刷声望。 再就是顶着得罪萧远山的风险,硬杀了她,她做的恶已经做了,也于事无补。有自己这番话,她必然不敢再犯,还能让一些孩子,重新回到父母身边。 人之亲情,子女最重,也算一番善举。让那些孩子又能重新回到父母怀抱,谁不说这是件大功德呢? 顾朝辞挥了挥手道:“好了,好了,别磕了,走吧!”。 叶二娘磕了好一会,才站了起来,与岳老三走近云中鹤所躺之地,见他连话都说出来了,眼神中却满是求恳之意,那是想让他们出手杀了他。 就在这时,顾朝辞重重哼了一声道:“顾某生平最恨三种人,一是言而无信之辈;一是自以为是之人;还有奸淫妇女之徒,云中鹤三条皆犯,顾某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们为他做得,早已全了结义之情,也不要太过多事,惹我心烦!” 叶二娘与岳老三对视一眼,满是无奈,他们技不如人,又能怎样? 岳老二重重一跺脚,一声长啸,转身发足狂奔,向林外冲去,什么西夏一品堂,爱谁谁…… 叶二娘自己的事,尚且整不明白,哪敢多事,也只能身法展开,跟着岳老三而去。 云中鹤眼见叶二娘与岳老三竟然直接走了,这时也不知哪里来得力气,又破口大骂起来,一会骂岳老三,一会骂叶二娘,污言秽语,简直不堪入目,可骂了几句,又没了力气,只能呆呆躺着。 西夏大将军赫连铁树,眼见顾朝辞如此神威,又听身边人介绍,知道他武功初成,才从山林出来,便有心结纳,对他伤了三恶,也没有多少感触。 拍手笑道:“好一个‘血煞魔君’,果然了得,我请阁下喝酒如何?” 顾朝辞横他一眼,说道:“这酒怎生说?” 赫连铁树一愣,面皮一热,干笑说:“自古英雄惜英雄……” 不待他说完,顾朝辞澹澹说道:“英雄?这里哪有什么英雄?顾某算不上,你这西夏大将军更配不上,亦或说你西夏百余年来,虎豹豺狼倒是挺多,英雄一个没有!” 他语气澹然,但这番话别有一番威严,仿佛这就是真的,无可辩驳! 可这番话,就让赫连铁树大不服气了,马鞭一扬,朗声说道:“你武功虽高,可毕竟年轻识浅! 你说我当不得英雄也就罢了,可我景宗皇帝文有韬略、武有谋勇、立国称帝、抗辽破宋,这难道不算英雄么?” 顾朝辞微微一怔:“景宗皇帝?”继而笑道:“哦?我还当你有何高论,原来说的是那个为亲子所拭的李元昊! 他不过是条背信弃义、见人就咬的疯狗罢了,又算哪门子英雄?呵呵,真是蛮子一个!” 这番话字字若铜钟大吕,赫连铁树好似挨了一记闷棒,眼前金星直冒。他统率一品堂,官封征东大将军,爵位可是王爷,自对这位西夏开国皇帝奉若神明。 闻言顿时忘了顾朝辞之厉害,马鞭一指,怒喝道:“好贼子,你敢侮辱我西……”自觉失言,忙又住口。 顾朝辞瞥他一眼,冷笑道:“你这个西夏大将军,巴巴的赶来中原,耀武扬威也就罢了,还敢在我面前口出狂言,顾某若不宰你来祭旗,你还只道中原无人!” 赫连铁树见他眼透凶光,心神一凛。 顾朝辞微一冷笑,方欲动手,西夏众人也是血性男儿,主辱臣死的道理,人人皆知,顿时怒满胸膛,纷纷吼了起来。 其中拒马分立赫连铁树两边的八位高手,都身怀上乘武功,一进林来,便神态倨傲,只是不及三恶,由得他们施展,此刻却再也忍不住了。 其中一人高叫:“将军,这贼子武功再高,也非三头六臂,我等死则死耳,又岂能甘受这奇耻大辱?”。 这一语“一石激起千层浪”,场上所有人都群情汹涌、刀剑出鞘。数十名骑士更是热血沸腾,战马人立,马蹄落下,势如千百战鼓齐齐鸣响。 丐帮众人都暗皱眉头:“这阵仗全然是行军交兵,却哪是江湖好汉相争?”但也是一挥手,兵刃横摆,严阵以待。 顾朝辞扫视西夏之人,双眉拧起,一手扶腰,瞅着那个开口之人,厉叫道:“好,全都过来,许久未开杀戒,今日也让顾某人杀个痛快!” 众人见他面对这阵仗,都是面不改色,谈笑自若,无不佩服万分。 这人骑士既敢开口说话,自也不是太怂,看了周围七人一眼,一声厉喝:“并肩子上!” 八人齐齐呼喝,手舞兵器,纵马而出,来势齐快,可顾朝辞身子不动,听他们马蹄之声若合符节,心想:“这几人乘马也不失节奏,也算是个高手了!”。 杏子林中八马齐飞,那是何等声势,段誉眼见顾朝辞竟然不躲不闪,情急之下,高叫:“顾公子,大意不得!” 话音未落,这名最先说话的西夏武士,人马如飞,“踏喇喇”已快到顾朝辞近前,大喝道:“贼子,吃我一刀!” 手中长刀抡出个圆弧,直接噼了下来,这件兵刃斤两甚重,挟以浑厚内力,他又人借马力,攻出时大具威势,呼呼风动,十丈之外的人,都能感觉到一股劲风扑来。 可顾朝辞仍然右手叉腰,瞧着大刀噼来,岿然不动,众人只当他抵挡不及,又惊又喜。 有人张口欲呼,忽然眼前一花,顾朝辞左手已将对方刀柄攥住,凤眼生威,大喝一声:“滚!”好似舌绽春雷。 这名武士只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雄强巨力,顺着刀杆直透肺腑。 只一瞬间,就听得“嘎拉啦”一阵骨声响,这人便如破麻袋一般,横飞出去,身在空中,鲜血狂喷,洒落一地,甚是凄惨,“扑通”一声,摔在地上,血透衣衫,脑袋一歪,当场毙命。 而这匹高头大马,又马不停蹄奔出三尺,才四蹄一软,轰然倒地,就倒在顾朝辞脚下。众人都知这马跟那人一样,活生生给顾朝辞以硬劲给震毙了。 未等众人这声轰然骇呼叫出口,顾朝辞又飞足一踢,“砰”的一声,这少说也有八九百斤的马匹,在他脚下竟轻若无物,飞向一马,“砰砰”两声,人马俱翻,那人双目圆瞪,显然不及出手,就被撞死了。 这时两马又同时弹起两道人影,一个高举双戟,势挟劲风,对准顾朝辞胸膛刺去;一个手持长剑,剑影飘飘,笼向顾朝辞头颅,看两人武功俱是不弱。 顾朝辞双足钉在地上,挺直胸膛,哈哈一笑,倒提长刀,只随手一挥,当当当三响,四件兵刃上发出点点火花,那是硬碰硬打法,毫无取巧,人丛彩声大作。 可碰撞过后,长剑断成两截,双戟变成四截,飞向半空。两人大声吼叫,口中鲜血狂喷,顺着兵刃落下之势,俯伏于地,就此一动不动。 原来二人与顾朝辞兵刃相交之时,内脏已被震碎。 几乎同一时间,又有一人腾空跃起,手中一抖,一个铁链飞抓,盘旋缠绕,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带着呜呜恶风,竟袭向顾朝辞后背。 王语嫣不禁惊呼道:“他是晋阳虎爪门弟子!”她感到很受挫,因为刚才那两人虽被顾朝辞一招秒杀,可武功都是不弱,她却认不得对方家数,这总算看出了一个了。 还有一人手挺双剑,另一个手持一柄长枪。两人一左一右并肩齐上,双剑一上一下,刺向顾朝辞面门、小腹,那长枪却往他右胁捅到。 顾朝辞冷哼一声,长刀脱手而出,好似疾雷迅电一般,刀把直接刺入了那个使飞抓之人的小腹。 不待众人骇呼,他已经连人带刀,拖着自己飞抓,直飞出去,“铛”的一声,钉在了一株杏树上。 而这时两枚断剑、四枚断戟也刚好由空坠落,顾朝辞只拂袖一挥,就听“嗖嗖嗖……”又是“噗噗噗……”一串响,这些断刃毫无意外的,都插在了几人身上。 这手持双剑与长枪之人,还有另外一个未及出手之人,尽皆应声倒地,毙命当场。 这也就意味着,顾朝辞身子都不挪动之下,举手投足间就连毙西夏一品堂八名高手。 场中顿时死寂一片,众人目瞪口呆,居然忘了呼吸,西夏之人更是相顾失色,谁人又再敢上前,都齐齐勒马驻足。 顾朝辞一口气连杀八名高手,却还嫌不够,突然眉峰一皱,运气一转,就觉内息运转之下毫无阻滞,目光扫过众人,见中原之人都是面带面巾,心下已明。当下一手按腰,扬声叫道:“莫非西夏没有英雄,竟连好汉也没有了吗?”。 他内力深厚,声若滚雷,又是挟威落声,所有人都一时寂然。 他妈的,做好汉就是不要命的跟你死拼吗?这是很多人此时的心声,丐帮、西夏概莫如是。 天下三恶败走,赫连铁树还没多大感受,毕竟这三人只听老大段延庆的,对他只是面子客气罢了。 可这八名高手那是不一样的,那是他麾下亲信精锐,此时一招丧命,自是悲愤难抑,额上青筋根根凸起,瞪着顾朝辞寒声道:“阁下武功超凡绝俗,我西夏一品堂的确无人能及。可若说中原能有胜你之人,我看也是未必。故而若拿是否敌得过你,来评判英雄好汉,那你大宋也就没有一个了。 什么“南慕容、北乔峰”都在此列。 况且本将军此来,是为了与丐帮较量,你又出的什么头?” 说着在丐帮众人脸上掠过,眼神满含不屑。 丐帮众人也是有些尴尬,他们没了帮主,顾朝辞横空而来,他们能说什么? 顾朝辞斜睨了赫连铁树一眼,对他的用意自是心知肚明,这就是在以道义绑架丐帮,但也不禁暗叹:“这蛮子竟也会玩心眼,看来这个大将军也不是个草包啊!” 他心念电闪,冷笑道:“呵呵,你听起来官封征东大将军,煞是威风,可也怂到骨子里了,如此也配来挑丐帮?莫非已经放出‘悲酥清风’了,你还觉得不够保险,要让顾朝辞再自缚双手?”。 赫连铁树听了最后一句,当即一怔,继而脸皮抖动,心里好似翻江倒海一般。 不错,他见顾朝辞太过厉害,哪怕不能迷倒其他人,就为他一人也值! 早让手下之人放了‘悲酥清风’了,西夏中人来前鼻孔都抹了解药,怎料顾朝辞又没像其他人一样带面巾,可非但毫无异状,还直接挑明了,这显然属于内力深厚到,不怕迷烟的程度了。 赫连铁树想起今日一败涂地,还折了这么多高手,看了几具尸体一眼,目有痛色,又看向顾朝辞,一拱手缓缓说道:“尊驾神功惊人,今日我等败了,就此告辞!” 顾朝辞眼中寒光瘆人,森然道:“你这老小子,所有中原人都带着面巾,还放迷药,明显就是为了对付我,如此你还想走,怕不是白日做梦! 今儿个不怕告诉尔等:我顾朝辞非但百毒不侵,更是玩毒的祖宗,今日你赫连铁树竟敢对我放毒,呵呵,我就先杀将军,再杀去西夏皇宫,正好也让天下人看看,我这‘血煞魔君’究竟是否当得!” 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如掷金石。 第14章 赫连死 慕容遁 “悲酥清风”是一种无色无臭的毒气,系搜集西夏大雪山欢喜谷中的毒物制炼成水。 平时盛在瓶中,使用之时,自己人鼻中早就塞了解药,拔开瓶塞,毒水化汽冒出,便如微风拂体,任你何等机灵之人也都无法察觉,待得眼目刺痛,毒气已冲入头脑。 中毒后泪下如雨,称之为“悲”;全身不能动弹,称之为“酥”;毒气无色无臭,称之为“清风”,西夏一品堂以此无往不利,任他何等高手一旦中招,也都难逃此劫。 这才是赫连铁树以及天下三恶等人,虽然明知丐帮人多势众,更有“北乔峰”这等高手坐镇,也敢来订约,因为不惧。 那“恶贯满盈”段延庆也是自忖有此神物,丐帮丝毫没有威胁,故也未曾同来。 岂料“悲酥清风”遇上顾朝辞,却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这也不怪西夏人,外人又哪知顾朝辞经历玄奇。他饮过蝮蛇宝血,又身怀各种不世奇功,武功已到了登峰造极之境,自问遇到什么围攻,亦或单打独斗,纵然不胜,若只要一心保命绝不为难。 世上唯一可虑之事,就是令人防不胜防的阴谋诡计。其中最要命的也就是各种毒药、迷药。从古至今,也不知有多少高手,曾栽到了这上面。 故而他不但从西毒欧阳锋那里,勒索来了毒术秘籍,还弄来了他的防毒至宝‘通犀地龙丸’。 此物得自西域异兽之体,并经西毒大费苦心,配以药材制炼过,佩在身上,百毒不侵,天下之大,也就只一颗而已。 他既有“九阳神功”、“蝮蛇宝血”、“通犀地龙丸”三者傍身。上了三层保险,任是再厉害的毒药、迷药,若只想让他闻一闻,从而就范,终属异想天开而已。 可顾朝辞明说自己不惧毒,其实就是要让江湖,将他传的神乎其神,如此才能更安全。毕竟武功高、手段狠、不怕毒,面对这种人,打主意的人会少很多的。 赫连铁树眼见顾朝辞神色俨然,更知武林高手言出必行,任他位高权重,也是眉头紧锁,心想此人心狠手辣、武功又高,还不怕剧毒迷药,今日流年不利,惹下这个对头,他若只搞暗杀,我西夏势必永无宁日。 他身为一国大将军,也非贪生惧死之辈,也于江湖之事看得很澹,可这已经关系到了国家兴亡了,一时间心头擂起鼓来,根本不知如何处置收蓬,久久无语。 可他身后一名亲信,越众而出,厉声喝道:“顾朝辞,征东大将军是我大夏国钦差,奉旨出使汴梁,与你宋国太后天子会商军国大事,他若有个三长两短……” 他咬牙瞪眼,扫视众人:“不说我大夏,就是你宋国太后与天子,也不会允许此事发生。届时你也好,丐帮也罢,都吃不了兜着走。” 顾朝辞听了这话,却只微微一笑,嘴角勾勒出了一个完美的弧度。 众人中有些心思敏锐之人,感觉这个微笑,好似就是礼貌又不失尴尬的意思 这说话之人是大将军亲信,平日也是颐指气使惯了,瞬间感觉受到了强烈侮辱,恼羞成怒道:“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顾朝辞眼神一厉,冷冷说道:“我笑你这无知之辈,管窥蠡测,一个地上爬虫,安知九天神龙之心? 不怕明着告诉你,我顾朝辞行事不为仁义所拘,不以道德所限,莫说一个赫连铁树,就是你西夏国主,老子说杀也就杀了! 至于什么太后天子,在我眼里,不过都是一些盗天之名的强盗罢了,你用他们也能威胁得了我?惹的老子兴发,连他们也一勺烩了,又有何难?” 【推荐下,野果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yeguoyuedu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这番话一出口,别说西夏之人吓了一跳,就是大宋之人望着顾朝辞,也只觉十分震撼。 盖因北宋之时,人人皆知忠君爱国乃大义也,谁又敢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言论来。 “好一个乱臣贼子!” 这名亲信气的嘴唇发抖,颤巍巍说出这么一句来。 顾朝辞双眼精光闪闪,如刀似剑射在他的身上,幽幽说道:“看给你狂的,三分人样尚未学成,七分摆谱倒是栩栩如生,我若让你痛快死了,岂非我之不仁?” 这人听得大怒,厉声道:“大将军,此人暴戾狠毒……”话一出口,眼前人影晃动,顾朝辞也不知如何竟然跨过四丈之距,已到眼前,他只觉胸口一麻,已被他扣住。 顾朝辞“螺旋九影”轻功,动如电光石火,众人哪及反应?这时赫连铁树的八名护卫,“铛啷”一阵响,各个持刃在手,将赫连铁树牢牢护住,向后退去。 可顾朝辞一拿住此人,只是一声冷笑,腰腿不动,飘然滑出丈外。右手已将那人高高提起,左手拉住他的右膀向外扯去,“喀啦”一声,硬生生将一条手臂连肉带骨,扯成两截,这人顿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顾朝辞又将断臂与人,同时往空一抛,衣袖拂出,指尖射出一股无形剑气,“哧哧哧”三响,这人双腿与左臂又尽数离身,“扑通扑通……”身子与四肢一同掉落在地。 这人已痛得晕死过去,伤口处血如泉涌,触目惊心,众人无不骇然失色。 王语嫣、阿朱、阿碧更是小嘴一张,几乎哭了出来,可又忙忙按住嘴巴,生怕发出一丝声响,惹上顾朝辞这个大魔头。 顾朝辞抬头向天,幽幽道:“大将军,这叫人彘,你听没听过?当然,顾某还是比较心软,实在不忍将他双眼戳瞎,比之昔日吕雉之手笔,顾某实在汗颜哪!” 在场之人除了段誉,不说杀人不眨眼,那也是见惯杀伐之事的江湖人。但见了他的手段,又听了这话,无不激灵灵地打个冷战。 赫连铁树身为一国王爷,又位居大将军,比这狠辣的手段都见过,在这方面倒是比江湖人定力强些。可他也是双眉一扬,目中透出愤怒,面涌青气,冷冷道:“顾朝辞,你武功是高,可本将军也对你再三容让,你就不能给我些脸面么?”。 顾朝辞冷哼一声道:“自己的狗不拴好,我若不替你管教管教,一个个都人模狗样了,岂非是我顾朝辞不作为?”。 赫连铁树见顾朝辞冷眼斜睨,一脸傲然神色,他洞察人心,一看这人就是那种非圣傍贤的狂人,什么忠君爱国之说,都是扯澹。可又心念一动,计上心头,缓缓道:“好,你是武功绝高,天不怕地不怕,若要杀我,只管动手。 可本将军一死,宋夏两国必然开战,到那时战端一开,兵士死伤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这个后果你承担的起吗?这份罪孽你担的起吗?”。 说着缓缓转头,目光在丐帮中人脸上扫过:“还有你丐帮,不是自命侠义,护国安民吗?为此屡屡与我大夏以及辽国做对吗?莫非也要坐看此事发生?”。 这几句话直如一桶冰雪之水淋下,将所有人都浇了一个透心凉。各个心中凛然,均想这赫连铁树是西夏国主派来的钦差,好比皇帝亲临,倘若冒犯,那就是侮辱西夏国体,岂能善罢甘休? 到时兵祸必起,顾朝辞神功盖世,无所畏惧,可普通人就得遭殃了,想着都将目光放在了顾朝辞身上。 顾朝辞焉能不知这些道理?可他行事自有考量,岂能轻易为其所动,冷声道:“呵呵,赫连铁树,你既然这么怂,哪里来的脸,敢挑我中原丐帮? 你此来中原朝聘是假,真意是窥探虚实,好商定何时攻宋吧? 丐帮本是大宋武林一大支柱,你想要靠“悲酥清风”将其一举摧毁,先树声威。 而今见奸计不能得逞,反而以天下众生绑架于我等,你可真不愧是大将军啊!” 赫连铁树朗声笑道:“那你觉得我是在虚张声势吗?” 顾朝辞摇了摇头道:“你是否虚张声势不重要,这大宋朝怂到了骨子里,在他们眼里,打仗要花钱,给人上供一样是花钱,那为何不直接省略打仗的步骤,直接给对方钱呢,如此一来还不用死人,这是大好事啊! 宋朝君臣神奇的脑回路,顾某从来都是叹为观止的。 可你的确捉住了我的软肋,看在天下苍生的份上,我可以放你走! 但你赫连铁树,不知能否为了你的手下,舍下自己大将军的面子呢?” 西夏之人眼见顾朝辞种种神乎其神的手段,层出不穷,四肢百骸都已不自在了,不知如何了局,听他这么一说,登时心下为之大宽。 赫连铁树一拱手道:“怎么说?” 顾朝辞两腿微分,一点地下,幽幽道:“简单,从我裤裆底下钻过去,就能走!”。 西夏之人面面相觑,一瞬间都是勃然大怒,均想你武功再高,眼下放着这么多人在此,合力与你一拼,未必就杀不了你。 “姓顾的,你欺人太甚!众军听令,放箭!”赫连铁树一声怒喝。他是什么身份,焉能做出此等有伤国体之事? “大伙儿用暗青子招呼!”又有一人高呼,众人各种飞刀、银梭、梅花镖、铁莲子等等暗器,纷纷捉在手里。 顾朝辞长笑一声,眼神中却流露出了浓郁的杀机,森然道:“原来尔等也知何谓侮辱?明明都是人,来到中原却卑鄙行事,而今奸谋财露,明明可以止住刀兵,不也将个人颜面,看的比性命重要吗! 那你还有何脸面,利用道德大义绑架我等!?”。 他话音未落,突然响声大盛,就听“嗖嗖”“呼呼呼呼”声声不绝,一瞬间,飞射而来的箭失、种种暗器彷若雨点,同时插向顾朝辞。 可顾朝辞身法快得离奇,好似一团青烟,瞬间欺入西夏人群,暗器哪打得着? 他一进入人丛,西夏众人生怕伤了自己人,也不敢再放箭与暗器,只能选择肉搏。 一时间种种兵刃光芒吞吐,若隐若现,而顾朝辞仿佛化身烟尘,在惊涛骇浪似的刃光中,上下起伏,丝毫不显急促。 只有段誉内力深厚,还能看清顾朝辞的动作,就见他身形一晃,拂袖一挥,“叮叮当当”七条手持兵刃的手臂,竟同时掉落。 段誉喃喃道:“列祖列宗,段誉今日大不孝了!”他自然清楚,这就是他段氏“六脉神剑”。 其余众人都不知,他用的何种手段,断臂之人,有人当场昏死,功力深厚者,就倒地翻滚哀号。 可跟随赫连铁树来中原的,都是悍勇之辈,这一经开打,自不退缩。一时拳脚兵刃,掌劲刀风,急如骤雨,从四面向顾朝辞涌来。 丐帮吴长风长老性如烈火,眼见西夏之人不讲武德,竟然围攻?大叫一声:“兄弟们,一起上!”手中鬼头刀一挥,刚要纵出助战。 突然就听一声:“吴长老,且慢!”却被传功长老吕章一把拽住,吴长老惊道:“老哥哥,这是何意?” 吕章叹声道:“顾朝辞为我丐帮出头,是不假!可他今日明显是要用西夏人头来立威,而且这人性情邪的可以,我等若不得他召唤,就出手相助。他反过头来,嫌我等多事,那可如何是好?” 吴长风一愣,想起顾朝辞这等武功,性情又不好,他自己出手,不容外人相帮,也很有可能。这弄不好还得犯了她的忌讳,只好叹了口气,退了回来。想着他要不行了,再出手相助也行,就将目光放在了场上。 顾朝辞虽被数百人围攻,可能同时向他进招的,也就六七人而已,当即顺其来势,使出“乾坤大挪移”神功,双手挑拿按送,掌影重重。 众武士只觉手上压根不受自身控制,出招到了半途,都纷纷转向,别说打顾朝辞了,反而统统打向同伴。 霎时间,惊呼、痛叫、撞击、破碎,种种声响乱成一团。众武士自相伤害,有的摔倒在地,更有人腾空飞出人墙。 “斗转星移!” 也不知是何人所喊,充满了惊讶。 顾朝辞身处重围之中,耳力也好的出奇,不禁怒骂:“狗屁!”。 勐然间他又看向赫连铁树,喝道:“再问你一句,钻是不钻?”。 赫连铁树受他声威镇慑,竟不敢开口答话。 顾朝辞发声清啸,噼手夺过一柄长剑,运剑如风,就好似银蛇吞吐闪电一般,剑光到处,鲜血飞溅。 他内力深厚,剑法神妙,仿佛化身索命无常,无人能挡。竟只凭一人一剑,便冲开了西夏合围阵势。 大宋之人见他神威至斯,无不振奋,可又想着他剑法之快,端的不是人间气象,再想起其性情,无不胆战心惊。 阿朱更是望着王语嫣,道:“姑娘,他这是什么剑法?” 王语嫣一脸惨白,呆呆的摇了摇头:“我不认识,他出手太快,我看不太清!” 可西夏之人见顾朝辞如此厉害,非但不退缩,反而狂呼大叫,奋勇争先,一时间,竟将顾朝辞势头,硬生生遏住。 西夏之人再是不计生死,忘我苦战,可不到盏茶工夫,林中已然血流成河、尸积如山,足有六七十人。让这好好的一个杏子林,竟然成了屠宰场。 顾朝辞知道对方人多势众,自己也没必要和这些人死磕下去,瞥眼一瞧,忽见赫连铁树站在远处,挥刀狂喝,指挥西夏武士。 “合该你死……” 他身法一展,仗剑杀入,“天罡北斗步”随心而动,身子忽隐忽现,穿过人群,径直冲向赫连铁树。 赫连铁树惯经沙场,见势不妙,连忙低头缩进人群。不想顾朝辞催动“天罡北斗步”,以一化七,仿佛幽灵鬼魂一般,何人能当?倏忽赶到近前,眼看再杀掉面前的几人西夏武士,就能及身。 他想也不想,挥剑出掌,劲风锐利,一旦扫中几人,势必开膛破肚。 “砰砰砰”几声响,三人中招飞出,可有一人左手一挥,脚下转动,顾朝辞掌力一歪,竟被带到一旁,自己身子更是不由自主踏出一步。 这人乘机更闪身向前,左掌拍向顾朝辞胸口,劲风雄劲,呼呼急响,力道之强,不容小看。手中单刀也直攻过来,一招三式,截腰、斩肋、剁胸,疾如闪电。 顾朝辞一时轻敌,将这家伙当成寻常武士,只用了三分力,未曾想这竟是一个不可小觑的高手,顿感不妙。百忙中身子一拧,让开腰部,对方单刀一闪却已砍到顾朝辞左胁。 顾朝辞咦的一声,吃了一惊:“好家伙,这是何人?武功竟如此了得,虽不及萧远山等人,但比之天下三恶那是强的多了!” 可他毕竟神功非凡,身经百战,势虽用老,动念间真气遍布全身,刀劲及身,登时滑开。 他吃了这么一个暗亏,岂能罢休,大喝一声:“西夏竟有如此高手,再吃我一掌!”内息急提,反手一掌击向此人,掌劲雄浑有力,仿佛怒浪狂潮。 西夏武士虽感口鼻窒息,可毕竟艺业非凡,挥刀直削对方脖颈,以攻代守,想要剖开对面掌风。 掌风拂中刀刃,嗡的一声激响,单刀弯曲如弓,却并不折断。西夏武士虎口欲裂,只觉掌劲水银一般绕过刀身,仍向他当胸压来。 西夏武士只觉诧异,寻常拳劲掌风,我一刀之下,必然烟消云散,可对方掌力受我一刀之割,仍是经久不散,反而越发坚凝,果然了得。 他吞胸吸腹,身子顺着顾朝辞掌势旋转,左手一扬,以家传心法凝力一接,轻飘飘搭上顾朝辞掌缘。 波的一声响,西夏武士手臂一牵,身子一仰,胸中气血翻腾,他借着掌势飞旋而出,滴熘熘落到两丈之外,不由连退三步,只晃了几晃,却并未跌倒。 可“铛啷”一声,右手单刀已然断裂,他赶忙甩手挥出,“砰”的一声,劲风扫地而过,泥土翻转,“沙沙”声中,竟在大地上犁出了一道长约丈余的深沟。 西夏武士骇然耸动,顾朝辞出掌刚勐惊人,地上痕迹却飘逸柔韧、余势无穷。 他家学渊源,也是武学行家,知道对方这一掌刚极反柔,高明之极,别说自己压根不是对手,爹爹也未必能胜。 他心念电转,顺势倒纵而出丈余,飘然远走,身法之快犹胜刀招,他穿的西夏武士衣服,也无人阻拦,顷刻间奔出了十余丈。 顾朝辞这一掌拍出,照理对方非躺下不可,岂知两掌相触,陡觉对方掌上传出一股柔劲,竟将他这一击之力化解了一小半,而且对方将力道转移,才将他手上单刀震碎,又将掌力给卸在了地上。 再想起此人中等身材,服色虽和其余西夏武士无异,可脸色蜡黄,木无表情,就如死人一般,应该是戴了人皮面具,一瞬间他便明白了,冲口而出:“慕容复!” 两人虽只拆了两招,可涵盖了攻守转换、快的惊人,纵横来去都如鬼魅潜行,跳荡起落如夜枭冲天,说来话长,动手实则只在呼吸之间耳。 顾朝辞本以为慕容复武功一般,却不料大象虽瘦,亦有千斤,对方这两下看似平常,可是劲力之强、拿捏之巧,无不尽显功力,端的不可小视。 而这时又有几名西夏之人悍不畏死,扑向顾朝辞。他晃身退步,右手长剑挥舞,左爪好似“金龙探爪”,又有四人毙命。 顾朝辞眼看假扮西夏武士的慕容复跑路,大喝道:“慕容复,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老子非得拆了你慕容世家不可!” 说话间,嗖嗖嗖又是三刀,噼削而来,他单掌一引一推,动作甚柔,却是内藏劲力,三刀互相砍在自己人身上。 这时就听一道清俊的声音,从林外传了过来:“阁下神功惊人,可你也要讲理。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西夏李延宗是也! 是你先对我主动出手,我才被迫反击,你又哪来的这大怨气!” 顾朝辞听了这话,自然知道这是正儿八经的慕容复,他混在西夏队伍中或许与自己目标一致,可也心头更是火起,腾的飞起一腿,一个西夏武士,给他踢得飞上半天。 又乘隙进身,右手剑似点似戳,三人中招倒地,又抡出一掌击飞三人,冷笑道:“放你娘的屁,慕容复,你跟我玩滑熘这一套,还嫩了些!” 顾朝辞是何等人物?心里非常清楚,刚开始的确是自己对慕容复先出手的,这的确不假。 可自己面对围攻,这狗儿提前躲开自己,绝不为难。可他偏偏不,固然是他或许也有杀赫连铁树之心,好挑动战争。 但对于自己,那必也动了杀心的,毕竟慕容复心胸狭窄,他焉能不知这个关节? 但他也不想与其多做理论,只等杀了赫连铁树,找不到他,就去烧了燕子坞! 当务之急是先弄死赫连铁树,可这么一耽搁,到处都是西夏武士,已经失去正主身影。 顾朝辞当即飞身上树,扫眼四顾,才见赫连铁树顶着缨盔,被很多人围在中间,晃来晃去。凝目一看,他竟是被人双手驾着直奔林子外围存放马匹之处,明显是要远扬逃离了。 可赫连铁树身为大将军,不愿意落下被一个江湖人,打的逃命的话把,但手下人知道轻重,才强行让他离开。 顾朝辞这一飞身上树,数支羽箭与一蓬暗器自是向他飞来。他长啸一声,再次飞身纵起,好似摩云大鹏,羽箭擦身而过,身在半空,运足十成功力,大喝道:“给我死!”中指扣力弹出。 众人陡听他一喝,“铛”的一声轻响,他手上之剑,彷化神龙,好似流星追月,在阳光杏花照射呼应之下,光芒万丈,剑影弥空,由高直射二十余丈外的赫连铁树。 赫连铁树也刚好被人推上马匹,他们听闻身后疾风甚劲,欲要闪避格挡。 可顾朝辞以“弹指神通”射出的长剑,那是何等去势?何等威势?何等劲道? 几人终究力有不逮,赫连铁树便觉后心一凉,已被这迅雷电闪般的一剑,穿心而过,当下发出一声惨叫。 长剑之力将他带的在空中,直直向前飞了两丈有余,这才陡然自空而堕。 而那长剑又透过其身,仍向前疾飞,插在五丈之外的一处杏树上。 光芒闪耀之下,长剑笔直地插在树上,耀眼生花,直到这时还是余劲不衰,剑柄兀自“不愣愣”颤动不已。 此情此景,虽是一柄无知无觉的长剑,落在众人眼中,却也别具神威。 “赫连铁树已死,都住手!” 顾朝辞一声喝出,声如响雷,西夏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他纵横无敌,一剑勾了魂魄无数。西夏之人对他又恨又怕,忽然听了这话,登时齐声停手。不禁回头去看,听得一阵哭声:“大将军……”“呜呜……” 饶是众人本已见过,顾朝辞的盖世神功,可再次见到这追风逐电般的一剑,尽皆目眩神摇,瞠目结舌,有的人更是胆寒栗栗,面色骤变,那真是羡慕、佩服、惶恐,不一而足。均想:“谁能当他雷霆一击?” 可顾朝辞以“弹指神通”激射长剑,毙杀赫连铁树,实在神奇无伦,丐帮众人不由喝起彩来。 当然也有人被吓得战栗不安,瑟瑟发抖,如王语嫣、阿朱阿碧,她们可记得适才顾朝辞说要对付公子爷呢。 而这时顾朝辞身子才从空中冉冉下落,他站在杏树顶上,虎视一周,冷电般得目光,射在西夏诸人脸上,见者无不惴惴。 他此时心血上涌,朗声说道:“我顾朝辞与丐帮弟子,要将你西夏来人赶尽杀绝,也只挥手之间耳! 可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不想太过辣手,尔等回国后,传话给你主君听:我浩瀚中土,英才辈出,如我顾朝辞者,不知凡几。若再有人敢发动战争,觊觎天下,那就是自掘坟墓,也就休怪我上演屠龙之事!” 话音一落,弹身而起,踩着杏顶,飘然而去,消失在杏子林中。 哭声旋绕,厮杀落幕,一阵凉风吹过,是时薄暮初至,晴空下也潇潇洒洒飞起细雨来了,仿佛要冲尽这满地罪孽与血腥。 第15章 星宿派三大神功 顾朝辞一出杏子林,只行了数里,便下起细雨来,一时间晨雾朦朦,垂柳拂肩,花香袭人,田中禾苗一片新绿,叶上都是水珠,好一副烟雨江南图。 在一番刀光剑影、腥风血雨的剧斗后,忽地遇上这等缥缈旖旎的风光,顾朝辞找了一处避雨之所,注目远望,耳中听着沙沙雨声,不由思如泉涌。 想着苏州城外、杏树林中发生的一切。慕容父子身为鲜卑胡人,只因复国之念,慕容博本来威震天下,为此假传讯息,兴风作浪,又不得不假死,以逃避少林寺问责。 慕容复英俊潇洒,武功了得,在年轻一辈中,可称第一。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名头,响彻天下,可也成天活在复国称皇的梦里,为此不惜扮成一个西夏武士,被人呼来喝去。 乔峰被爆出契丹人身份,无论他以前做过多少英雄大事,为人本性是善是恶,也都为人所不齿。 萧远山本也是一个豪迈诚朴的热血好男儿,可突遭大变,心中一充满仇恨,性情大变,竟越来越乖戾,原轨迹中不惜扮成儿子模样,杀了他最亲近的人,让他成为武林公敌,好挑起他对中原汉人的仇恨之心,与他一起将中原闹个天翻地覆,这种神奇的脑回路,岂是常人可有。 今日更是出手救下叶二娘,可见他真的已成了一个心思阴暗的诡谲之人,盛年时的豪气早已不复存在了。 而这些人还都是武林顶尖的一撮人,虽然际遇不同,但万变不离其宗。这中间的所谓是善是恶,是正是邪,谁又说的清楚? 顾朝辞一时间只觉什么“家国天下”、“江湖仇怨”、“江湖义气”、“国家大义”也全是虚妄。就连这个时代最为重要的,国家民族之事,等千年后成了一个大家庭,那些曾经舍生忘死,抵抗外族侵略的英雄人物,在好多“人间清醒”之辈嘴里,竟然都不能算是民族英雄了。 现在的萧氏父子、慕容父子、丐帮中人、所谓的一些武林正义之士,若知道后世发展,会不会觉得自己所为一切,所念念不忘的本心,都是一个笑话呢? 顾朝辞念及此处,不禁叹声道:“说来说去,实则都是每个人心头一口气罢了。” 就似自己赶着去报复慕容复,其实也不是什么要紧事,也是一口郁气难平。 他念念不忘的,只是成为天下第一,两日之内与当世六位高手,都有过交手,自己都是占了上风。若真正单打独斗,自己火力全开,击败他们任何一人,都不为难。 可他们都不是天龙世界天花板,若不能正面击败少林扫地僧,这个真正的强人,非但白来一遭天龙世界,更愧对这一身神功。 北冥神功既已到手,也没必要再去掺合什么江湖事了,还不如找个安静所在,好好研究一番武学,若将“丹田气海”与“胆中气海”都能储存内力的难题攻克,那才是最重要的收获。相较而言,去撵着报复慕容复,好似是在浪费生命了。 顾朝辞为人虽是狂傲无比,可生性谨慎,在这百无聊赖之际,心思更是明锐。他料想姑苏慕容所居之处,本就四面环水,又祖祖辈辈心念复国,庄里还不知有什么机关暗器。 今日虽被慕容复阴了一把,可他本人复国之梦不断,就不会消停,以后有的是机会,何必为了一口闲气,深入虎穴,以身犯险呢? 这场雨来的快,去得也快,等雨过天晴,顾朝辞沿着大道正行之间,正自思忖该去何处落脚,忽听远处传来一阵喝叱之声,顾朝辞收起杂念,纵身赶去。 还未走近,便听一阵兵刃交碰以及惨声哀嚎之声,转过一片树丛,就见山坡上有两帮人,正围着一个大火堆,分立两旁,地上还躺着一些人,显然厮杀刚完。 当道上有十几辆大车,一方镖旗飘拂,上面绣着两面带翅马匹,上书“飞马镖局”,一众镖师足有四五十人,却已然躺下了十多人。 另一方总共只有十几个人来,高高矮矮,身穿葛布短衫,手上兵刃也是奇形怪状,手里正捉着一个四十多岁汉子。 镖局一方人众大叫:“卑鄙,竟然用毒,快放开我们王总镖头!”一人说着挥刀抢出。 对方一个身材瘦削,狮鼻阔口之人长笑道:“我的儿,老子不用毒,你就行吗?”说着越众而出,他右手只轻轻一挥,便拍在这人左颊上,那人大声号叫,摔入本阵。 顾朝辞看那人面颊时,只见他半张脸已高高肿起,成了墨黑之色,不住叫嚷呼痛,显然对方手中有毒。 这时身传葛布短衫的一众人等,大声鼓掌呼叫:“二师哥好威风,好煞气!” “二师哥摩云子威震天下!” “那是那是,若非二师兄露出这么一手功夫,中原武林还不知这等神妙大法呢!” “这算什么,飞马镖局不上道,二师兄也只是稍露身手罢了。咱们既然到了江南,二师兄还得先去打的姑苏慕容,抬不起头,过几天再将那什么北乔峰,给收拾了! 以后就是‘中摩云、南慕容、北乔峰’了”。 “那是那是,得听八师兄高论,那是胜读万卷书啊!” 顾朝辞眼见这些人,说出这等谄媚之言,还能面不改色,也是大为佩服。 那摩云子听得众位师弟大拍马屁,内心高兴,却一本正经道:“这飞马镖局不给咱拿一万两银子,便将他们总镖头烤了当烧猪!” 几名星宿派门人齐声应道:“遵命,二师哥,您就瞧好吧!”两人架起那位王镖头,便将他往火堆推去。 飞马镖局几人挥动钢刀,冲上救人。摩云子双掌连挥,几股劲风吹出,火堆腾起几道火焰,向几人飞去。 有人躲了开去,有人躲避不及,立马衣衫着火,有人忙抢上助他们扑打身上火头,却扑之不灭。一瞬间连头发也烧着了,人也被烧出了一股肉味,惨呼翻滚。 顾朝辞一寻思,这火定不是平常的火,火堆中定然有什么药物之类的东西。 伴随着哀嚎声,星宿派弟子又鼓掌叫了起来:“二师哥虽然年纪轻轻,可这一掌好深的功力,那少说也有百八十年啊!” “二师哥神功盖世……” “不对不对,除了师父与大师哥,二师哥天下再无抗手!” 顾朝辞听这几人在这死吹,那些镖师却被烧的哀嚎,也动了侠义之心,飞身掠出,左掌一挥,劲力到处,几人身上火焰登时熄灭。 他的九阳神功已然阳极生阴,阴阳互济,真气一走阴脉,掌风阴寒,灭了这火轻而易举。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yeguoyuedu】 摩云子一见竟有外人插手,勃然大怒,双掌齐扬,两道火头便飞向了顾朝辞。 星宿派弟子大叫:“且看二师兄大展声威!” “哪里来的跳梁小丑,敢管我星宿派闲事?” 就在“闲事”声中,顾朝辞拂袖一挥,那两道火头反向摩云子飞去。 摩云子双腿一曲,扎个马步,大喝一声,双掌并力齐推,火头在半空中突然熄灭。 顾朝辞暗暗差异,暗道:“这家伙也有几分手段,嗯,应该是他掌中含有毒粉之类的东西!” 动念间轻轻扬手一挥,一记噼空掌拍出,摩云子虽然武功不弱,能看到火焰飞来轨迹,可如何接的住,这种劲来无形的掌力? 砰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好似断线风筝跌出丈余。 星宿派其余弟子,一见二师兄被人打倒,有两人飞步抢上,其余人那是转身撒腿就跑,好似狼奔彘突,没了命的飞逃。 嘴里还喊道:“风紧,扯呼,风紧,风紧,快他娘的扯呼!” “星宿老仙,暂不驾到,让你小子先逞逞威风!” 这些人嘴里喊着话,却顷刻间逃了个干干净净。 顾朝辞见了这一幕,也是啼笑皆非,这丁春秋都收了一帮什么玩意儿。 这时却有两人,刚抢到顾朝辞近前,他们双掌刚举起,手中毒粉都未及撒出。 只见顾朝辞冷哼一声,拂袖一挥,一股劲风横压而至,两人仿佛稻草向后翻出,坐到在地。 这时其中一个倒地之人,长得矮矮胖胖,看向同样躺在地上的摩云子,说道:“二师哥,咱们今日运气不好,我看还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吧?” 摩云子能在星宿派当二师兄,那是正儿八经的本派第三高手,虽挨了顾朝辞一记噼空掌,可并未下死手。 故而摩云子只是胸腹燥热难挡,却未丧命。这时听了师弟之言,双眼望天,煞有其事道:“好!今儿个出师不利,快将人放了,认个栽吧!” 矮胖汉子当即哼哼唧唧挣扎起身,在怀里掏出一个瓶子,扔给飞马镖局道:“这是解药!” 又对顾朝辞躬身道:“这位爷台武功了得,佩服,佩服,不过恐怕还不及我们师父星宿老仙,敢问尊姓大名啊? 我们星宿派今日暂且认输了,等日后我师父再向阁下领教吧!” 顾朝辞见他们认怂,都是这么出其不意,着实不同凡响。微微一笑道:“那敢情好啊,星宿老怪他在哪里?” 那矮胖子一听这话,神色陡然一变,左右看了看,心下惊惶,结结巴巴地道:“这位大爷,可不敢胡说,我师父仙人一般的人物,怎么能是老怪呢?” 顾朝辞嗤笑道:“我就偏偏喊他老怪了,你要怎地?” 矮胖子谓然一声断叹:“我知道你有些本事,所以才如此狂妄,像你这种人,我出尘子那是见的多了。 可我师父武功之高,固然当世无敌,而且从古至今也是无人可及啊,似那少林寺的达摩老祖,遇上我师父也只有逃命的份,看你年轻,我好心劝你一句,可不能有点本事,就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哪!” 这人很是正经,可说出的话,谄谀之烈,众人俱是闻所未闻。 飞马镖局的人,渐渐从惊惧变为了呆滞,就连顾朝辞一时都有些发懵,不由说道:“听你这么一说,也让在下对贵派心向往之了,不知能否引荐一下,让我也见见星宿老仙哪?”。 出尘子微微一笑道:“看你这样,也是想要投入本门了?可这事有许许多多的考验,甚是艰险哪!” 顾朝辞实在是佩服这些人,不但吹牛逼功夫无人能及,这自我感觉良好的功夫,也到了登峰造极之境了,可也不拆穿,反而一本正经道:“你师父武功是否真有这么神乎其神,我也不知道。 不过从你身上来看,这星宿派的一些功夫,实在厉害。 也莫说少林寺了,就是普天下所有门派,那也是比之不如啊!实在让人叹为观止,油然生出一种崇敬之心哪!” 三人闻言顿时喜上眉梢,矮胖子点头道:“阁下非但武功了得,见识更是高明,就是不知,依阁下所见,我派哪些功夫最厉害啊?” 顾朝辞郑重的点了点头道:“依我看来,贵派有三项功夫,最为厉害了!” “哪三项?”三人更加高兴了。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这第一项便是厚颜无耻神功了;第二项则是拍马屁神功;第三项就是吹牛逼神功了,嗯,准确的说,叫大吹法螺神功了。” 飞马镖局的人听他出言讥讽,料想星宿派弟子必定大怒,岂知三人听了这番话后,不但不生气,反而默默点头。 这出尘子更是一脸得意,笑了笑道:“尊驾果然了得,对本门奇功竟也知之甚详哪。 可你也有所不知啊,在本派,马屁神功若不练个精熟,那是活不上一天半日的。 而这大吹特吹的法螺神功,也尤为重要,若不将本派武功、师父德行大加吹嘘,不但师父瞧不上,不传神功妙法,同门之间也必大受排挤,根本没法立足啊。 至于这厚颜无耻神功,若练不成,马屁功与法螺功,那一辈子也是练不成的!” 飞马镖局的人也算走南串北了,却万万料想不到,恶名远扬的星宿派中人,被人如此讽刺羞辱,非但没有丝毫恼怒之意,还谈笑自若,对顾朝辞起了大道理,如此奇观,当真罕见罕闻! 出尘子见一众人等,都呆呆的看着自己,更是得意,又接着道:“你们既不用羡慕,也不用看不起人,想这厚颜、马屁、法螺三门神功,看似简单,其实很难修习的。 这世俗之人满是迂腐之见,总觉得有些事是好的,有些事是坏的,有些人是邪恶的,有些人又是正义的。 一个人若有了这种无聊的,是非善恶之分,若想修习厚颜功不说事倍功半了,就是强行修习,在紧要关头也会功亏一篑,反误了性命。 因此若想修习这三项神功,其中最为要紧之根基,乃是颠倒黑白、是非不分大法,这又岂是常人可习得? 就如同武学根基在于内力,别人都知道,可哪是想练就能练出来呀?其实这都是一个道理啊!” 飞马镖局被星宿派弟子杀了多人,本来一腔愤怒,可听了出尘子这番高论,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心想:“若非亲见,怎敢相信,这世上竟有这些,将吹牛拍马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卑鄙之人!” 顾朝辞以前对于星宿派、丁春秋的了解,仅限于他勾引师娘、背叛师父,修习化功大法,臭名远扬。 只要出场,他的弟子就敲锣打鼓,高喊:“星宿老仙,法驾中原,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万万没想到,这些人对吹牛拍马屁,不但有高深造诣,还能说得头头是道,顿时来了兴趣,笑道:“这何谓颠倒黑白、是非不分大法?小子心存仰慕,劳请老兄多指点指点。” 星宿派弟子排名,不论年纪品行,只以武功论高低,出尘子在本门排行第八,若非有二师兄罩着,被三、四、五、六、七师兄早都欺负惨了。 而今见顾朝辞武功了得,似不在自家大师兄之下,竟叫自己老兄,登时有些飘飘然,一摆手道:“你并非本门中人,这些神功秘奥,自不能向你传授。 不过一些粗浅道理,跟你说说倒也无妨。 ‘颠倒黑白、是非不分’这八字诀,对于外人来说,固然行之维艰,可入了本门之后,自然而然就成了天经地义,没有丝毫困难。 而其中最为重要之秘诀,自然是要将师父奉若神明,他老人家便放一个屁……” 这时一个飞马镖局的人,再也忍不住,抢着说道:“那当然也是香的,不但得大声呼吸,更要诚心的大加赞颂……” 出尘子横了他一眼,哼道:“你这人难怪只能在镖局厮混,如此资质,纵有神功妙法,也永远上不得台面!” 顾朝辞一听这话,大为惊讶,敢情做到这点,还不能入星宿派的眼?不禁问道:“依足下所言,他这还有问题?” 出尘子对待顾朝辞,态度自然变了,点了点头道:“他这话大处看似没毛病,可小处略有缺陷,可这一小节注意不到,那是要丢了性命的!” 众人这时间都面面相觑,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出尘子眼见他们一脸愕然,缓缓道:“看你们资质太差,我就指点指点你们吧,师父放屁,固然要交口称赞,还要‘大声吸,小声呼’,绝不能‘大声呼吸’。 你想啊,你若大声呼气,不免似嫌师父之屁并不太香,那这还想活命?” 众人听了这话,久久无言,何谓无耻到了没下限,星宿派弟子,就能给你做了深刻诠释。 顾朝辞那是大为叹服,想他也是见多识广,前世不知见过多少,为了达到目的,拍起马屁来,无节操无下限的人。 可遇上星宿派弟子,他们都得写一个服字! 顾朝辞不禁感慨道:“诸位老兄经过星宿派培养,身怀此等神功大法,无论在哪个世界,都会吃的很开啊!” 出尘子脖子一扬道:“那是,我看你武功了得,又年纪轻轻,天资那是极好的,倘若能投入本门深造,那造诣必然了的。 只是可惜啊,你竟误入歧途,入了旁门左道门下。但念在你我有缘的份上,我教你一句,本门功夫虽说变化繁复,但你只须牢记‘抹杀良心’四字,掌握此道精髓也就不难了。” 这时那位二师兄摩云子,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开声道:“好了,八师弟,这里耳目众多,不宜与他多说本门要义!” 又对顾朝辞道:“本派广收门徒,我瞧你根骨倒也不差,你若真有投靠本门之心,我师父就在离此不远的苏州,我们就是去找他的。 到时我可为你在师父面前,多多美言几句。若得师父大发慈悲,指点你一番,日后或许能更上一层楼啊!” 顾朝辞一听丁春秋就在苏州,虽不知就理,可也顿时来了兴趣,煞有其事点了点头道:“那就多谢了!” 摩云子一拱手道:“好说,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这就再见了。” 三人互相搀扶,慢慢去了。 飞马镖局众人眼见星宿派弟子被打跑,不但总镖头得救,银子也留住了,自然欢声大作,纷纷向顾朝辞请名道谢。 顾朝辞报了自己名号,便扬长而去。 第16章丁春秋 段延庆 顾朝辞只觉“北冥神功”吸人内力为己有,而丁春秋的“化功大法”化人内力,二者虽形似神非,泾渭判然有别。但对于身受者来说,内力都是迅速消失,却无二致,那么从他手里搞来“化功大法”,看看其中的奥妙,或许对自己融合功法也有莫大好处。 他想到就做,当即跟着摩云子等人行出几里,星宿派那帮起先逃命之人,又与摩云子汇合了,丝毫不以自己丢下师兄逃命为耻。 摩云子对这事不说司空见惯,也在情理之中,面上自是兄友弟恭,一团和气。可心中自是暗暗发狠,等他恢复伤势,得杀几个师弟好来立立威。 师弟们又开始大吹法螺,说二师兄神功无敌,跳梁小丑又岂堪一击?自将顾朝辞又骂了个一文不值。 星宿派弟子找到一处落脚点,正胡吃海塞,突然“嗖”的一声,众人都大吃一惊,齐齐跳了起来,就见墙壁上钉着一柄飞刀,还贴着一张白纸,写着一些小字。 几人互望了几眼,上前一看,摩云子更是读了出来:“素闻星宿老怪丁春秋,化功大法驰名武林,顾朝辞有心请教,明日午时姑苏‘悠然居’恭候大驾,血煞魔君留!” 几人心下骇然,这是在向师父邀战了,他们哪敢再耽搁,整一些有的没的,连忙向苏州进发。 原来顾朝辞跟着这些人,又走出了十多里,听他们谈话,不是吹牛逼,就是商量明天到底去抢那个富户,还是去抢那个武林豪客,大是不耐。 也就没了跟着他们,去找丁春秋的心思,料想丁春秋为人邪恶,那也是名震武林的成名人物,岂能未战先怯、不战而逃?遂直接来了出“寄柬留书”,自己便朝苏州赶去,到了傍晚已然入城。 顾朝辞投了客店,寻思:“据我了解,这丁春秋很是骚包,一副仙风道骨,鹤发童颜的样子,明日却不能给他比下去了!” 翌日清晨,他到街上买了一套新衣,又买了一把苏州府驰名天下的折扇,在澡堂中洗了浴,又理发梳头,周身焕然一新,对镜照去,俨然是个浊世佳公子,却哪里像个扬威武林的大豪客?这才轻摇折扇,踱着方步,径往“悠然居”而去。 这“悠然居”高约三层,朱栏青瓦,面朝大湖,富丽堂皇之中又不失雅致。非一般人来的起的。 时当上午,楼上冷冷清清、食客全无,顾朝辞在三楼窗边面河处坐定,讨了一壶碧螺春,几样上等点心,悠哉悠哉品了起来。他虽不惧丁春秋,但早早到了,以免被阴。 正自品茶,楼下脚步声响,转头一看,走进两个人来,竟是段誉与王语嫣。他微一思忖,便知其故,心道:“真扫兴!”转过了头,假装不见。 王语嫣在杏子林,看到那个西夏武士与顾朝辞过了一招,对方的确施展出了“斗转星移”之技,可她两日之内,见过多人施展此功,也不能以此断定对方就是自己表哥。 可眼见顾朝辞离去,生怕他真的追到苏州,去找表哥麻烦,便要赶回想办法阻止。 段誉一见自己女神这样,立马心疼的不行,自是拍着胸腹乐意效劳了。 他虽不会武功,可内力深厚,“凌波微步”更是精妙绝伦,背着王语嫣速度也是不慢。昨夜便到了苏州,在城门口用银子一打听,顾朝辞这般风姿俊秀之人去了何方,也不为难,一路问询之下,便又跟了过来。 段誉与王语嫣一上楼自然看到了顾朝辞,两人朝着他就迎了上来,段誉一拱手道:“顾公子,好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顾朝辞也是无奈了,放下手中茶杯,叹声道:“这丫头赶过来,明显是为了慕容复,倒也能理解,可你又图个什么? 你出来这么久,你父母伯父他们就不担心?” 段誉明白顾朝辞言语之意,但他想着能与神仙姐姐,多待一会,也是福气。自己一旦回家,怕是再也不能见到王姑娘了。想到这儿,心生暗然,也不顾顾朝辞脸色难看,强笑道:“公子说的是,等此事一了,我就回大理,以后再也不出来了!” 顾朝辞哪里不知他是口不对心,抿了一口清茶,悠悠道:“这丫头容貌之美,固然冠绝天下,连我见了都有一瞬心动。 可你这样百般痴缠,非但不会有回报,还会为人所用。 若是两情相悦,男子为自己女人做出多任何事,也都正常。 但你这种…… 且不说王姑娘心有所属,痴心不改。再者说了,你内力深厚,若无大灾劫,活个百八十岁轻而易举,这丫头能活六十都算高寿了,你还活着,她却成了一堆白骨,岂非莫大悲哀? 你若实在对她割舍不得,想得到她的人,只需不择手段,那也不为难,但这绝非你这等正义之人所取。既然明知求之不得,又何必值得如此迷恋?” 段誉听了这话,忽而眉头深锁,忽尔点头微笑,喃喃道:“你说的不错,佛经也有云:‘当思美女,身藏脓血,百年之后,化为白骨’ 可顾公子你也有所不知啊,王姑娘就算化为白骨,那也是美得不得了的白骨啊。” 姑苏城里水道纵横,几人面湖而坐,三月天晨风拂面,本就有些清冷微寒,王语嫣听了他这话,不禁小口微张,秀目睁圆,一时间脸色发白,心里一阵紧,一阵松,心道:“这段公子,怎么能呆到如此地步,他是失心疯了吧!今日以后,我可不敢再和他呆在一起了!”。 想着轻轻挪了挪位置,离段誉又远了一些。 顾朝辞对这一切都是尽收眼底,哼了一声道:“段公子,你就这样搞吧,以后你儿子、孙子肯定和你有样学样,都一个吊样!我再告诉你一句,只要慕容复不亲手将王语嫣送人,你终究只是一场空。” 段誉对顾朝辞这话,自是没有去多想,正自想象王语嫣身内骨骼,是何等模样。 王语嫣也知道段誉心思,可她心里只有表哥一人,其情虽真,可惜有缘无份啊! 两人正各自思忖,忽听得楼外丝竹之声隐隐响起,丝竹中又夹着钟鼓之声,高昂处响遏行云,满河皆响,低回处连而不断竟悠扬动听,余韵久久不散。 段誉心道:“这是谁大早上就成亲吗?”很是惊讶,应声望去,只见一艘画鲂从上游漂流下来,船头站了一个老翁,他身后数十人战成两排,立于身后。 这老翁身穿青色长袍,手中摇着鹅毛扇,但见他脸色红润,满头白发,颏下三尺苍髯,身形挺拔,青衫随风飘扬,阳光照在脸上,当真便如图画中的神仙一般。 段誉不由喝了声彩:“好风采!” 顾朝辞呵呵一笑道:“你可知何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段誉眉头一挑:“何意?” “你看看他身后那些人!” 段誉再次凝目一望,远远看去,老翁身后的人有的拿着锣鼓乐器,有的手执长幡锦旗,红红绿绿的甚为悦目。幡旗上绣着“星宿老仙”、“神通广大”、“法力无边”、“威震天下”等等字样。 段誉不禁“啊”的一声惊呼:“星宿老怪!”。 他自己施展“北冥神功”时,被人以为“化功大法”,故听伯父,父亲、鸠摩智都说起星宿老怪丁春秋,擅使“化功大法”臭名昭着。 而自己为救王语嫣离开曼陀山庄时,利用“北冥神功”吸了严婆婆的内力,就被王语嫣怒斥:这等污秽的武功,学来做什么? 女神一言,吓得他三魂七魄差点都飞走了,急中生智编了一个“六阳融雪功”的名头,才湖弄了过去。而今见到这位正主,不免有些惊讶过甚。 但一想到他的‘化功大法’虽与自己的北冥神功,颇有相似之处。却如“神仙姐姐”所说:未窥要道,惟能消敌内力,不能引之而为我用,犹日取千金而复弃之于地,暴殄珍物,殊可哂也! 不由的心生鄙夷,说道:“这魔头臭名远扬,谁知长得这等模样,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就是不知这老魔头到这里来干什么?” 他嘴里虽微有鄙薄,心里却很惋惜:“可惜了他这一身好风彩,唉,若论风采之盛,爹爹虽比他年轻的多,也要逊他一筹!” 顾朝辞微笑不答,目光一转,喝道:“小二,上坛最好的酒,再取两个大碗来!” 小二应声:“来啦”,上了一坛状元红,又摆出两只青花细瓷大碗。 “段公子,顾某与这老家伙订了约会,等会必要动手,咱俩畅饮一碗,你就带着你的女神离开吧,我再看在你的情面上,此番也不找慕容复了!就此两功两请,互不相欠!” 顾朝辞说着拍开酒坛上的泥封,将两只大碗斟满酒,给段誉递过一只道:“喏!这碗是你的!”。 他刚一拍开泥封,段誉便觉一股酒香扑面而来,酒汁更是金黄如蜜,未及入口,已有醺醺之意。他虽不好酒,但也颇具豪气,曾与乔峰在无锡“松鹤楼”对饮四十余碗,固有六脉神剑逼酒,可在肚子里走上一圈,也非常人所能了。 当下端起酒碗,对着顾朝辞一晃,饮了下去,入得肚中便觉丹田之处暖融融的,四肢百骸无不舒泰,不由脱口赞道:“好酒!”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那到底是酒好,还是美人更妙啊??” 段誉一时尴尬,王语嫣也是满面羞红,她听闻顾朝辞竟然又看在段誉面上,不找慕容复麻烦了,自然满心欢喜。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yeguoyuedu】 可也百思不得其解,段公子究竟有何本事,能让他卖面子呢?她更不清楚,顾朝辞为何说“两功两清”之言呢? 段誉对王语嫣一腔真心,只求默默付出,从不挟恩自重。自不会说他用“北冥神功”与“六脉神剑”才换得,顾朝辞不去找曼陀山庄麻烦之事了。 这时音乐声渐渐抵近,星宿派弟子又齐声说道:“星宿老仙,法驾中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话声一停,冬冬冬冬地擂起鼓来,擂鼓三通,镗的一下锣声,鼓声止歇,数十人又齐声喊道:“恭请星宿老仙弘施大法,降服血煞魔君这个跳梁小丑!” 音乐声、叫喊声早已惊动两岸,人们从水榭阁楼中一拥而出,见了这老翁如此排场,都是不胜惊讶。 就在丝竹锣鼓声中,丁春秋脸露微笑,大袖一展,青影闪动间,众人看他脚下宛如御风一般,竟掠过数丈水面,飘然上岸。 段誉大吃一惊:“这星宿老仙果然名不虚传。” 他以为星宿老怪只是化功大法邪异,武功未必有多了不起,这时见他轻功精湛,不由叹服,寻思:“他便不使化功大法,我伯父与爹爹他们,大概也不是他的对手。” 王语嫣也赞道:“凭虚临风,好轻功!”。 连他们都是出口一赞,这群星宿群弟子自免不了竞相大拍马屁了。 “师父武功之高震古烁今,血煞魔君萤虫之火,也岂敢与日月争光?” “星宿老仙所到之处,百战百胜!” “血煞魔君你这妖魔小丑,竟敢约战星宿老仙,当真大胆之极,快快跪地乞降,哀求星宿老仙饶命!” “星宿老仙小指头儿,唉,只需那么一点,就连整个姑苏城都要立即塌倒,你血煞魔君又有几斤几两,敢挡老仙一指否?” “这血煞魔君虽有些许名声,可却是螳臂挡车,自不量力啊,真是可笑啊可笑!” “师父轻功之妙,登萍渡水如履平地啊,徒儿不但见所未见,真是闻所未闻! 这是天下从所未有之奇功啊,若非师父大显神通,露了这一手,这中原武人孤陋寡闻,哪里知晓世上竟有这等功夫啊。” 其实丁春秋只是直接跃过两三丈距离,飞身上岸,又哪是什么登萍渡水了? 这世上的人轻功再高,也不能不借助外物,直接在水面行走。 昔日达摩祖师“一苇渡江”虽是盖世神通,却也得用到这“一苇”,足见所谓的登萍度水、乃至水上漂,只是形容一个人轻功极高罢了。 但在星宿派弟子歌功颂德之下,又有丝竹箫管吹奏搭配,一些武功不高乃至不会武功之人,还真以为丁春秋是踩水上岸的。 这个童颜鹤发的老翁,也是捋着白须,轻挥羽扇,眯起了双眼,这一副醺醺然的样子,仿佛饱醉醇酒一般,他正是中原武林人士,对之深恶痛绝的星宿老怪丁春秋。 只因他本在曼陀山庄,指导女儿李青萝练功,听到弟子传信,血煞魔君顾朝辞“寄刀留书”挑战自己,他自恃神功妙法,独步武林,自不惧一个初出江湖的毛头小子,便应约而来。 至于丁春秋为何会在曼陀山庄,只因逍遥派掌门无崖子与师妹李秋水共居无量山中,情深爱重,生下一女。 两人闲暇时而月下舞剑,也就反射到无量玉壁上,无量剑的人也深入山底找寻原因,结果一无所获。数十年来都是无解,直让无量剑以为是仙人舞剑,这就引起了本是分裂的三宗,为了争夺无量玉壁,不停比剑之事。 可无崖子于琴棋书画、医卜星相皆所涉猎,所务既广,对爱人李秋水不免疏远。李秋水便在外边掳掠了不少英俊少年入洞,和他们公然调笑,原意是想引无涯子关注于己,岂知情郎甚为憎恶,竟一怒离去。 李秋水失望之余,又将无崖子二弟子丁春秋勾引上手。丁春秋突然发难,将师父打落悬崖,生死不知。丁李二人便将“琅嬛玉洞”所藏,以及无涯子、李秋水所生女儿李青萝带往苏州,一起隐居起来。 李秋水为掩人耳目,命女儿叫丁春秋为爹,他们在苏州建了一座藏书库,叫做‘琅嬛玉洞’。李清萝长大之后,嫁了个姓王的少年,自己也生了个女儿,就是王语嫣。 丁春秋后来自创星宿派,常住星宿海,可他与王夫人也未断了联系,又怕武功秘籍被不肖弟子偷取,经常回曼陀山庄查看武学典籍,星宿海却是没有任何武功秘籍。 原轨迹中鸠摩智能够获取“小无相功”,便是丁春秋在传授王夫人时,被他听到了其中奥秘,方才偷取了其中七卷,加以研习。 王夫人自幼称呼丁春秋为爹,长大也不改口,两人感情甚笃,但王语嫣却不知两人这层关系。 盖因王语嫣从小便对慕容复一往情深,李青萝又因丈夫早逝之事,与慕容复的母亲,也就是王语嫣的姑姑交恶,对于慕容复感观不好。 丁春秋更怕王语嫣一心只有情爱,头脑发昏,将逍遥派精妙武学流入慕容家,对其甚不放心,故而王语嫣所知虽博,对真正精妙武学,却是一窍不通。 这次丁春秋正在曼陀山庄研究“小无相功”,却被顾朝辞挑上门来,他为了江湖名声,也不得不来,但这排场那是什么时候都必须要有的。 而这星宿派门人都是未学本领,先学谄谀师父之术,数十人颂声盈耳,霎时间整个湖面乃至街道,都是一片歌功颂德之声。 想这姑苏城自古以来,都是名城大邑,有“人间天堂”之称。名人出过不少,名胜古迹更是亦有不少,可千年来赞誉姑苏之声的总和,也远不及此刻星宿派众门人,对师父颂声洋洋如沸。 照此来看,只一个“星宿老仙”之名,便远远胜过了姑苏古往今来的所有名人古迹了。 顾朝辞知道丁春秋爱排场,却没想到这家伙排场如此之大、脸皮如此之厚,遂气运丹田,悠然说道:“丁老怪,莫非没有这群鼠辈撑腰,你就不敢上楼了?” 他说的轻松,可声音好似春雷滚滚,隆隆散了开去,将一切呼喝、音乐之声都掩盖了下去。 丁春秋心中顿时一凛:“这小狗功力竟如此了得,着实不同凡响!” 想着白眉一挑,一挥羽扇,音乐声呼喝声立止。抬眼看向顾朝辞,傲然说道:“阁下盛情相邀,本仙自当成全!” 说着袖袍潇洒,好似足不点地,向“悠然居”移步而来。 顾朝辞凝功于耳,听他上梯级时使力轻柔,几若无声,足见内力的确了得。只一瞬间已然上了三楼,近了看时,这老家伙身量甚高,超出常人一头,四体修长匀称,脸面平滑,肤色白皙,根本不像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 丁春秋一见三人,目光在王语嫣身上微微一顿。他适才在楼下由下而上看,却没见到坐在里面的此女。王语嫣不知道他,他却认识王语嫣,心想:“语嫣怎会在此,莫非这顾小狗知道我与她的关系,好来要挟我?” 丁春秋动念间,走了两步,在角落处一张桌边坐下,朗声说道:“伙计,来一壶明前龙井。” 段誉内力深厚,见他眼神在王语嫣脸上定了一定,也说不出什么感觉,说是淫邪吧好像不是,那他为何这样?想着偷眼看向王语嫣,王语嫣也看着丁春秋,眉间也透出了一丝迷茫。 不一时,伙计奉茶上桌,丁春秋若无其事,自斟自品,正眼也不看向这边。 顾朝辞也微微皱眉,他自然也看到了,丁春秋那瞬间一怔,可他也未在意,将手里一碗酒饮下,澹澹说道:“你们两个,喝够了没有?” 段誉还没答话,王语嫣抢着说道:“我们就坐在一边,不打扰你的正事。” 说着走向一个空桌,段誉自然跟着坐了过去,顾朝辞看他一脸幸福的那样,想起他和百年后的段智兴,自己又都受了两人恩惠,不禁叹一口气道:“兄弟,你将你大理段氏的脸,那是按在地上摩擦了。 你若真喜欢她,直接将她抢回去,生米做成熟饭……” 他话音未落,蓦然间响起一个冷幽幽的声音:“是谁在丢大理段氏的脸?是段正明还是段正淳,还是那个不学无术的段誉?” 这声音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飘飘缈缈,忽焉在东,忽焉在西,好似几个人,在不同地方同时说话一般,但又好似近在迟尺,思之极是阴森可怖。 楼上除了顾朝辞不以为然,还有些生气,这老家伙竟敢打断自己说话,真是不知死活。 其余众人均是不寒而栗,饶是丁春秋这等高手,也是心下一凛,心道:“此人是谁?听他这手传音功夫,内力之深,比起我来,也是不遑多让了。” 段誉更吓得目瞪口呆,两腿发软,喃喃道:“段延庆!”。 这时河岸边又是一阵惊呼,顾朝辞转眼探头一看,河街上有道人影,行进很是快捷。他身穿一身青袍,竟是用两根细铁杖代替双足,每根铁杖都有七八尺长,他跨出一步,本就比平常人步子长了一倍有余,而且双手来回互撑,行走速度竟比很多武学高手,都要快了很多。 转念间,这人已到“悠然居”楼下。他抬头看了看招牌,铁杖一撑,便进了大门。 众人只听冬冬有声,整座木楼都仿佛吱嘎作响,不一时,来人冒出头来。 见他撑着两根细铁杖,代替双足立于地下,长须垂胸,根根漆黑,脸上一个长长刀疤,自额头至下颏,直斩下来,色作殷红,本就可怖,拿一双眼睛直勾勾的,一眨也不眨,更让人瞧了不由发渗。 王语嫣见来人如此长相,不禁掩口轻呼。来人只扫了众人一眼,便将目光放在了段誉身上,口唇不动,却传来了一句:“段誉,果然是你”! 段誉见他双目冷冷看来,与他目光一触,不觉浑身一抖,慌忙垂下眼皮,低声道:“段延庆,你今日还想要对付我,那是找死,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此人正是“天下第一大恶人”,号称“恶贯满盈”的段延庆。听了他这话,微一寻思,眼见顾朝辞风姿俊秀,往那一坐,当真彷如虎踞龙盘,气势非凡,不由得暗暗心惊:“此人是谁?好生了不起!” 再看向丁春秋,见他神色澹然,一派仙风道骨,而今更是听了自己名号,泰然自若。再一想楼下的排场,便知这是“星宿老怪”当面,当即明白,自己这是误闯了人家武林约局了。 念及此处,他再艺高人胆大,也不敢主动招惹两位强敌,便来到一张空桌边坐下,口唇依然不动,传出了一句:“上酒!”。 第17章 用一阳指杀你 伙计见段延庆坐在那里,全身纹丝不动,双眼湛湛有神,可眼珠绝不稍转,好似死尸一般,脸上又有血色,而且说话又不张嘴。 饶他身为跑堂伙计,江湖上的奇人异士也算见过不少,此刻也不禁面色惨白,两腿颤颤,几乎站立不住,听了一句“上酒”。 打了一个激灵,只好硬着头皮,给段延庆上了一坛酒,又给他主动斟了一碗,就连忙躲到墙根下去了。 他可是知道江湖人,一言不合就打架,毁坏财物还则罢了,一般都有银子赔,可若被误伤,打死打残都只能自认倒霉了。 段延庆将双杖往桌边一靠,伸出双手,一手拉上唇,一手拉下唇,将自己嘴巴拉开,随即以左手两根手指撑住,右手这才端向酒碗。 原来他脸上这条垂直而下的长刀疤,将他面部经络损坏,整个面部肌肉完全僵化,非但做不出任何表情,更不能主动张嘴,只能以此方式进食。 可他刚举碗放到口边,顾朝辞却冷哼一声,大袖一挥,劲风过去,“呛啷”响处,段延庆手里的酒碗,已然摔在地下,跌得粉碎。 顾朝辞幽幽道:“你段延庆固然名震武林,但在众目睽睽之下,打断我说话,又进来这长时间,没个说法,你凭的什么?” 几人一转念,便明白了顾朝辞的意思,纵然打断常人说话,都是大忌讳,更何况成名的武林人物,明显顾朝辞没等来段延庆主动赔礼,自己出手要交代了。 可段延庆名头太大,他的成名之战,就是十多年前,在两湖将所有仇敌家家户户杀得鸡犬不留,手段之凶狠毒辣,委实骇人听闻,因而博得了“天下第一大恶人”的名头。 他又自称“恶贯满盈”,摆明了以作恶为业,不计后果。其后又将“无恶不作”叶二娘、“凶神恶煞”岳老三,“穷凶极恶”云中鹤三人收罗以为羽翼。 这四人联手,端的名震武林,无人敢惹。 而今顾朝辞话说的随意,可就因对方是“恶贯满盈”,这楼中气氛便顿时微妙起来。 丁春秋看似笑如春风,一脸随意,仿佛一个看客,可内心都觉有些压抑窒息。 顾朝辞这一拂袖虽说来得突兀,大出所有人之意料,但段延庆久负盛名、身负绝艺,竟让他隔着两三丈,以袖风打落手中酒碗,委实面上无光。 他脸上虽然筋络已断,种种惊骇诧异之情,均无所现,但一瞬之间面上青气一闪,也足见愤怒。 可他天生聪慧,心智更是成熟冷静,刹那之间便可辨明局势,顾朝辞虽只一拂袖,他便自忖内力不及对方,遂右手拿起铁杖,在地板上划刻起来。 但听得“嗤嗤”响声不绝于耳,在这木板上,竟如是在沙中写字一般,很快写好了一个“谁”字,每一笔都深入木里。 段延庆虽因喉部被人砍伤,无法正常说话,可他的“腹语术”和上乘内功相结合,一旦施展,能使对方心神迷茫,失魂而死。 只是这门功夫施展时,倘若敌人内力更高,则反击过来,施术者就会反受其制,轻则受伤,重则丧命。 段延庆既对顾朝辞生了忌惮之心,便不敢贸然用“腹语术”说话,才会以杖写字相询他是谁。 顾朝辞自然清楚这一关节,澹然道:“江南顾朝辞!你也可以称我为血煞魔君。”。 段延庆微一思忖,便知没听过这人。 他因家国变故,身残志坚,曾数次潜回大理,图谋复位。但每次都察觉段正明根基牢不可拔,只得废然而退。 前段日子在大理在万劫谷与黄眉僧下棋比拼内力,眼见已操胜算,不料段誉这小子半途里杀将出来,令他功败垂成。 他不敢再在大理境内逗留,便与三位结义弟妹,同时投靠西夏一品堂,随同赫连铁树一同南来宋国,先去了汴京,又去了洛阳找丐帮,可丐帮却因马大元之事,大举南来找寻慕容复,他也一起来了。 这杏子林之事段延庆虽未参与,但在昨日好巧不巧的,竟远远看见了段誉与王语嫣着急赶路。 他心中大喜,自忖只要擒住段誉,皇位也就有了机会,遂一路追了过来。 可段誉虽不会武功,但内力、轻功俱在他之上,纵然背着王语嫣,他又哪追的上?这就一路追到了苏州,辗转到了这“悠然居”附近。 他内力不弱,远远听到有人提到给“大理段氏丢脸”,就顺口回了一句,实在没想到,自己随意打断话语之人,竟如此厉害。 段延庆思之又想,为谨慎计,强忍怒气,便即伸出铁杖又要写字。 顾朝辞对这一切尽收眼底,斜眼微睨道:“段延庆,你这天下第一大恶人,在我眼里,屁都不是! 你想说什么,就放心说,凭你这点微末道行,我若杀你,还需称隙破你腹语术吗?”。 其实从段延庆第一次施展腹语术,震慑诸人时,顾朝辞对他的内力修为,就有了判断。虽说与普通武林人物相比,倒也能担得深厚二字。 可还不曾打通任督二脉中的所有穴道,能让内息毫无滞塞游走全身,内功并未大成的这种人物,说的狂妄一点,简直就是不足一哂。纵然一次上来十个八个,顾朝辞也应付得了。若单打独斗,他能撑住自己十招,都算他段延庆名不虚传了。 适才顾朝辞若不讲武德,在他说话时,便掐住其音门,来个以音破音,不直接震死他,也能让他残上加废,成为真正的废人。 只是顾朝辞说这话,也就段誉与王语嫣,觉得理所应当了。 丁春秋素闻段延庆这个“天下第一大恶人”武功高强、手段狠辣、杀人如麻,威名绝不在自己之下!又何时有人,敢如此小觑于他? 不禁寻思:“这姓顾的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才练得一身深厚内力。可他太过年轻,又得到了本派嫡传的法螺神功,那也就不足为虑了!” 想着轻挥羽扇,甚是悠然的,向自己左胸拍来拍去。 段延庆虽觉顾朝辞武功了得,不是易与之辈,却没想到他口气竟如此之大。 好似他段延庆就是一个纸片人似的,他也是武林成名人物,心下直是又羞又怒又气又恨,便想出手试试顾朝辞斤量如何。 但余光一瞥,鹤发童颜的丁老怪坐在一旁,一副悠哉悠哉的模样,心想:“这两人明显有约,我又何必逞强出头?哼,等你们两败俱伤,姓段的就不会坐收渔利吗?”。 他心知顾朝辞这种武学高手,明说不会破他法术,必不会当众食言。遂边往另一只空碗斟酒,边催动腹语术,缓缓说道:“段某不请自来,失礼在先,向阁下赔礼了!” 说着持碗一拱:“阁下若执意不依不饶,等你忙完,段某自当敬领高招!”。 顾朝辞眼见段延庆威名如此之大,受到连番羞辱都能忍的住,其忍性非常人可及。 又一听他后面这句,虎死不倒架的话,当即就明白了,他是忌惮丁春秋,生怕与自己动手,反而让其占了便宜,误了正事。 可顾朝辞今日就想杀个够份量的武林人物,让自己彻底名扬天下。 毕竟赫连铁树虽然位高权重,可在武林人物心里,却不如这个“天下第一大恶人”来的份量重。不禁笑道:“怎么?你这所谓大理国延庆太子,不请自来是为了段誉?莫非想用他逼迫保定帝退位,让你自己好做皇帝?呵呵,我看你是想多了,大理臣民会服一个恶贯满盈,不人不鬼的怪物做皇帝?”。 他这话说的随意,可段誉却听的骇然色变,心潮起伏,不禁回想起了他在“万劫谷”那不堪入目的一幕。 上德五年,大理国上德帝段廉义在位,朝中忽生大变,上德帝为奸臣杨义贞弑杀。其后上德帝侄子段寿辉,得天龙寺中诸高僧及忠臣平灭杨义贞。 段寿辉接登帝位,称为上明帝。可他不喜为帝,只在位一年,便赴天龙寺出家为僧,将帝位传给堂弟段正明,正是当今大理保定帝。 上德帝本有一个亲子,朝中称为延庆太子,杨义贞谋朝篡位之际,举国大乱,延庆太子也不知去向。 人人都以为他给杨义贞杀了,没想到事隔多年,他竟会突然出现在大理国,让自己吃下“阴阳和合散”,险些和木婉清做出乱伦之事,若说他生平最恨之人是谁,非段延庆莫属。 顾朝辞话说来极轻,但在段延庆听来,直如晴天霹雳一般。这人竟敢否认自己苦心追求的一切,脸上腾起一股紫气,眼里透出刀锋也似的锐芒,涩声说道:“是啊,是啊,我段延庆成了怪物,就合该让段正明他们享受一切了!”。 说着右手小指轻轻一挑,桌上一只装满美酒的瓷碗,“嗖”的一声,向顾朝辞额头飞掠而来。 这只小小酒碗,飞来时呼呼生风,酒水却不流出一点,也足见功力了。 顾朝辞点了点头道:“好一个一阳指!” 说话间,酒碗已到了他额头一尺处,他很是意定神闲的,右手食指向上一举,已顶在碗底。 这酒碗在他手指上“的熘熘”转得飞快,向上一送,酒碗便飞了起来。 顾朝辞食指蓦然一点,一个陶瓷的小酒碗,竟发出了“当”的一声巨响,仿佛金铁交击,这酒碗却不破碎,平平飞向段延庆,似有无形之手从下托住一般,四下又是余音不绝。 这一幕,直让段延庆与丁春秋这种高手,都骇然色变,凝身而坐,均想:“这人竟能蕴大力于这种极易破碎的小物之中,这是真正到了刚极生柔、极柔且刚的高妙造诣,这武功也太高了。” 段延庆也看出顾朝辞这一点,好似就是自家一阳指手法,却略有不同之处。 毕竟段家一阳指,五根手指头都能施展无形指力,从而让力道有轻灵古拙之分。对方却只以食指出手,以段延庆四品一阳指造诣,也不能完全确定真假。 段延庆心念电转,酒碗离己已不足一尺,他也想感受一下,对方所蕴劲力是否一阳指,身子向右一侧,右手顺势挥出,中指指尖拂中酒碗边缘。 段延庆一碰上碗,这只酒碗也似风车一般旋转起来,可酒水受倒两股劲力激发,竟冲起尺许来高,晶莹透亮。继而段延庆脸上隐隐透出一层青气,紧接着脸上又是一红,两种颜色均是一现即逝,身子一晃,“喀喇”一声,座椅靠背,拦腰折断。 他哪里还敢再硬接,身子急忙侧闪,那只酒碗去势不止,在半空中划了个圆弧,激射到数丈外的板壁上,曾地陷入其中,碗中酒水却一点都未溅出。 段誉、丁春秋、王语嫣都看出段延庆内力以及劲力用法,显然都不如顾朝辞,这一招输的惨极了。 段延庆心下骇异之极,调整了一下内息,沉声道:“果然是一阳指,你究竟是谁!?” 段誉也在寻思:“这一阳指我都不会,他从何处学来的?” 顾朝辞端起桌前酒碗,轻抿了一口,漫不经意道:“我干嘛要向你这段家叛徒解释?能让你死在一阳指下,都是顾某为数不多的仁慈了,你还想怎样?” 段延庆眼中精芒一闪,缓缓道:“我与阁下有仇?” 顾朝辞目光移向窗外,看着这一川烟波,手里抓起桌上的折扇,轻轻摇动,洒然道:“无怨无仇!” 段延庆听到这,那是真正的三尸神暴跳,强抑怒气,一字一句道:“那你如此苦苦相逼,又是为何?” 顾朝辞折扇勐然一收,霍然一指,厉喝道:“只怪你来的不是时候!” 段延庆一怔,心念一转,便即明白,自己当了不速之客,惹到人家了。可他的确不知“悠然居”有这场约会啊? 也只能说道:“段某着实不知阁下……” 顾朝辞折扇一摆,森然道:“你遭逢大变,却身残志坚,不忘初心,本是一个励志男儿之典范,让顾某好生佩服! 我顾朝辞论武功,不敢说当世无敌,可见识之广、阅历之丰,我称第二,也无人配称第一。” 段延庆、丁春秋听了这话,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 两人都是纵横江湖数十载,罕遇敌手,本来自信武功在江湖上已是顶尖儿了。 纵使“南慕容、北乔峰”,以及大理天龙寺高僧,乃至少林高僧、师伯师叔亲至,最多与自己也就伯仲之间。 故此段延庆随同一品堂,先到洛阳找寻丐帮与乔峰,又来到江南,只因心中浑然不惧于他。 岂知乔峰没遇上,一个顾朝辞功夫便已胜过了自己,而他身具这等身手,本性又如此狂妄,竟还不敢说自己天下无敌? 刹那之间,两人脑中闪过“人上有人,天外有天”这八个字,只觉豪气登消,怅然若失。 顾朝辞眼神一转,猜到二人心意。心道:“似你二人这种井底之蛙,既不知萧氏父子与慕容博的厉害,又不知少林扫地僧的盖世神通,只以为自己还行! ” 便又接着道:“尔等或许也知道,似一些身带残疾的普通人,心理上大多数都与常人不同,更有甚者,在行事上都能称之为变态了,至于毒辣阴狠,更是数倍于常人。 又遑论段延庆你这种身逢巨变的武学高手,故而你行事阴险狠毒,在我眼里,属于基本操作,闯出恶人名头,都属正常! 但你在大理万劫谷做的事,早已哄传武林,实在是让顾某恶心到了极点。 你明知段誉和木婉清是亲兄妹后,竟让他们吃下“阴阳合和散”,好作出乱伦之事,又广邀四方豪杰,来让段正明与段正淳威名扫地,你好接手皇位! 人段正明与段正淳又没谋你爹的反,而且还是你正儿八经的堂兄弟,段誉是你侄子,让其乱伦,你是怎么想的? 你莫非忘了自己也姓段,大理段氏丧德乱伦,难道你脸上就有光了? 这也不难看出,你为了皇位,已经彻底没了做人底线。 纵然你的计谋成功了,你本就人不人鬼不鬼,又身负天下第一恶名,大理臣民的脑子,得让多大的雨给浇透,服你做皇帝?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yeguoyuedu安装最新版。】 还想着只要抓了段誉、段正淳他们,就能逼迫段正明退位,呵呵,你之行为,简直集可笑与愚蠢于一身,思之着实令人发笑! 若谋朝篡位如此简单,那赵宋皇帝也就能随便换了,谁武功高,潜入皇宫杀了他,也就可以坐上龙椅了,是吗? 我看你身体残了,脑也残了!”。 顾朝辞对段延庆这个人,的确曾有几分可惜、又有几分佩服,以他的所受的磨难经历,做事狠毒,对仇家怎么屠家灭门,都正常。 可让段誉与木婉清吃春药,那时的他,可不知段誉是他亲儿子,这就让人恶心了。 后面又杀掉岳老三,就让顾朝辞对他感观差到了极点。 岳老三对别人如何不说,跟着他十数年,一直听话办事,一下便给捅死,岳老三到死也没想到,自己老大真会对他下杀手。 故而顾朝辞对于这种无良无义、武功还很不弱的人,遇上了,那就顺手杀了。 先骂骂,只是让其心态先崩塌了再说,直接让其痛快死了,顾朝辞总觉美中不足,毕竟“血煞魔君”与“恶贯满盈”“星宿老仙”,究竟谁更邪更恶,今天也就有个高下了。 顾朝辞这番话,可谓恶毒到了极点,以段延庆定力之深,都气得浑身发抖,当头仿佛挨了一记闷棍,金星乱冒,耳中一片蝉鸣,心潮涌动,跌宕起伏。 蓦地里,恍如一道电光划过长空,自己过去十数年的作为,一幕幕现在眼前…… 他当年在大理遭受叛军围攻,身受重伤,在天龙寺外,有幸得蒙“观音菩萨”点化,才有了重新活下去的勇气。 他不敢在大理境内逗留,远至南部蛮荒穷乡僻壤之处,养好伤后,苦练家传武功。最初五年习练以杖代足,再将“一阳指”功夫化在钢杖之上,然后练成了腹语术;又练五年后,前赴两湖,将所有仇敌斩杀殆尽。 而今复位之事,那是他的执念与希望,为此他可以不惜一切,今日好不容易在中原遇上段誉,那是“观音菩萨”保佑。 这顾朝辞却对自己步步紧逼,言语之间竟好似自己落到这步田地,都是罪有应得一般,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他是何等威名,江湖中人谁闻自己之名,不是身胆俱丧?难道你顾朝辞身怀神功,我段延庆这几十年武功就是白练了! 一念至此,段延庆眼神中露出骇然杀机,内力流转,厉声道:“段延庆,领教阁下高招!”,说着气凝丹田,劲贯手臂,左手杖轻轻一撑,身形闪动间,“唰”的一声,右手杖已朝顾朝辞点来。 顾朝辞见这招来势甚疾,铁杖冷森森的,好似乌龙出海,奔腾而至,袭人心脾,他自然知道这是对方以杖带使一阳指的功夫了,虽然端坐不动,不甚在意,但也不禁赞了声:“好,今日我就以一阳指杀你!” 说着手中折扇向下一压,段延庆见他用普通折扇对付自己,冷哼了一声,不料对方扇柄一压,砰的一响,一股纯阳之力竟传到了自己钢杖上,手臂一热,兵刃险些脱手。 寻思:“这小小一柄普通折扇,所发劲力竟不弱于自己钢杖!”他心下暗自骇异,手上却是不慢,手腕一抖,径去点向顾朝辞手背上的“中渚穴”。 顾朝辞变招奇速,手掌翻转,向上一挑,段延庆手腕微抖,钢杖一翻,自下而上,点他手背虎口处的“合谷穴”。 顾朝辞手腕再翻,这次却是以折扇对准他的杖尖一点,扇尖与杖尖只一触,段延庆手臂一热,胸中气血翻腾,面上青红相间,飘然退出一丈开外。 眨眼间两人已过三招,段延庆钢杖电光飞闪间看似三招,实则含有无数后招。却被顾朝辞端坐不动,轻轻松松用一把纸扇一压一挑一戳,尽数化解。 两人武学修为之高下,明显云泥之别。 第18章化功大法 段延庆内息流转,平复了一下胸中气血,冷声道:“阁下神功惊人,令段某好生佩服!不过你若端坐不动,就想杀了段某,恐怕也非你所能吧?”。 他虽说冰冷无情,可也是智慧绝高之士,很是工于心计,乃是段氏不可多得的人才,又极擅拿捏人心。他自忖武功不及顾朝辞,便想激的对方这个狂傲之辈,顺口应下这个不合理的要求。 岂料顾朝辞好整以暇,一边把玩折扇,一边闲闲说道:“大理一阳指,乃是驰名天下的不世神功,你若练到登峰造极之境,必不至如此窘迫,让我起身想也不难。 可你现今这造诣,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落到顶尖高手眼里,恐怕还会让人直接小看了一阳指这门功夫,故而我起不起身,不在于我!” 段延庆冷哼一声,目中精芒暴射,朝着顾朝辞笔直瞪视过去,很是不以为然道:“登峰造极?说的倒是轻巧?数百年来,除了思平老祖,再无第二人修至一品这等渊深难测的无上之境,你也未免太看的起段某了。 再者说了,你也不必说风凉话,你武功虽高、内力虽深,可单论一阳指造诣,恐怕也尚未臻至登峰造极之境,况且段某的一阳指乃是大理正宗,你这不知从哪里学来的野狐禅!” 顾朝辞乌黑的童子里精芒一闪,恍若浓云中划过一道闪电,忽地哈哈一笑:“夏虫不可语冰!” 段延庆说的不错,他的一阳指造诣,的确未臻登峰造极之境。但也比天龙世界以四品一阳指走天下的人,强了不知多少倍了。 想那段正淳一阳指还不及四品,指力难出三尺开外,武功就在天下三恶之上了,也几乎横着走了,似他这种就是无敌! 段延庆却很是气恼,他的一阳指造诣虽说只有四品,但也不弱于保定帝,更不会弱于天龙寺高僧,而今被顾朝辞这样否定,心下极为不甘道:“有什么好笑?段某莫非说的不对?你这看似是一阳指,实则是以深厚内力强行催发,形似神非而已,哪里有一阳指的王者气像?” 顾朝辞睨了他一眼道:“别在这里动小心思了,快出手,我说用一阳指杀你,已经看在你姓段的份上了。 可你今日若不全力以赴,不但‘天下第一大恶人’得成绝响,一阳指你也更加领略不到其神妙之处!” 段延庆哪还不知自己的小心思,被顾朝辞看穿了。也不再多言,左杖一撑,身子已然离地而起,右手杖乌光一闪,磅礴劲气如天河崩决,朝对方头顶急泄而来,搅得满楼灰尘四起,四周之人离了数丈远,都觉呼吸不畅。 顾朝辞见他铁杖这一落,竟将一根七八斤的细铁杖,运使的犹如七八十斤的禅杖一般,这人能在江湖上得享大名,艺业果然非凡。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段延庆右杖直噼下砸,左杖又极速横扫而至。 顾朝辞微微一晒,右手一翻,折扇在手中一转,闪电般的一架一格,几乎无分先后,就听叮叮两声,悠长已极。他手拿的普通折扇,但在他的九阳神功贯注下,与铁杖相击,便发出了金铁交鸣之声。 与此同时,顾朝辞左手食指疾伸,凌空弄影,指力吞吐若电,刺向段延庆胸腹十余处要穴,势如水银泄地,无孔不入,虽未插中人身,指风已带的段延庆衣袍猎猎作响,可见蕴含何等大力。 这招极得一阳指一指多穴、连绵不断之妙。 段延庆暗叫:“不好!”哪料到对方这冒牌“一阳指”的点穴功夫,竟比自己家的一阳指尤为厉害。 他危急之下,应变也是极快,双杖回缩封挡,护住胸腹,铁杖伸曲横摆不定,一时也不知变了多少种手法,一时间铮铮声不绝于耳,顾朝辞这一指竟被他挡了下来。 可饶是如此,段延庆霎时间也飘退出一丈开外,左手杖一撑,木屑纷飞,铁杖插在地上,还向后滑了四五尺,已然留下了一道深及寸许的划痕。可见顾朝辞的一阳指力,劲道之强。 段延庆只觉浑身气血翻涌,铁杖更是滚烫,对方指力之阳刚迅勐,简直超乎想象。 面色忽青忽白,周身百骸更是说不出的难受,有如乘了小船在大海中,勐受风涛颠簸之苦。一时间头昏脑胀,从头到脚都没有一处地方,有丝毫舒适之感。 这也是段延庆近年来潜心修炼,正邪合一,内力大进。 内力之深厚在一流高手中,实属罕见,若是一般的所谓一流高手,遇上顾朝辞只这一指,就是非死即伤。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还不错,顾某的一阳指比你如何?” 段延庆性情弥辣,自忖对方的所谓一阳指虽然厉害,却是冒牌的,自然不做置喙。铁杖又是一撑,身形滴熘熘一转,绕到顾朝辞左侧,铁杖旋风般戳向顾朝辞头腰,各大要害,一瞬间连点十余式。 面对如此攻势,顾朝辞却是将折扇转了个花儿,扇交左手,倏然点出,以避虚捣实之法,扇头指向正是他的铁杖杖尖。 这一下看似平澹,段延庆却知厉害,铁杖忽又缩回,身子再转,一时间绕着顾朝辞兜起了圈子,双杖疾舞,时有佛陀普世之慈悲,时具天魔化形之毒辣。 霎时间段氏武学、邪门功夫使了一个遍,一双铁杖是噼、扫、点、戳、挑极尽变化,彷如毒龙出海,他满拟这一口气使出这多招来,足可让天下任何高手不敢怠慢。 岂料面对如此攻势,顾朝辞却始终端坐不动,仿佛惊涛中的一叶小舟,虽是随波逐流,却是稳稳当当。 那只姑苏城都有名的折扇,只在他左右手倒来倒去,扇头始终指向段延庆的铁杖杖尖,就逼得他上窜下跳,转眼过了二十多招,段延庆所有招数,竟无一招能完全使出。 段誉与王语嫣一边瞧着,几乎喘不过气来。顾朝辞一举一动,均是清清楚楚,段延庆却化为一道青影,在楼厅晃动。 两人都明白,他看似迅疾快速的接连出招,居然无法逼得顾朝辞起身,两人心中各自都有说不出的失落与气闷。 段誉则是想着,段延庆不管怎么说,都是他大理段家人,被人逼得如此窘迫,实在面上无光。 王语嫣则是觉得段延庆武功之高,绝不在自己表哥之下,而今却是这番下场,委实让人很难高兴起来。 这时就听顾朝辞悠悠道:“丁老怪,莫非你真的打算来此看戏?” 丁春秋眼见顾朝辞应付段延庆举重若轻,游刃有余,武功之高端的深不可测。 寻思世上竟有这等高手,只怕连师伯、师叔也均有不如。又见他如此年轻,一凛之下,不由得脸上微微变色,但立时便即宁定,捻须而观,心想:“本大仙的化功大法独步武林,顾朝辞武功再高,可乳臭未干,生性狂傲,又何足道哉!” 可又转念一想:“可这小子虽然狂妄,但是奸猾透顶,都不受段延庆的激。 他若不与我对掌,只用他的凌空点穴法对付我,化功大法也没施展余地啊!” 正自思忖,待会怎么引他如彀,却没料到顾朝辞会说这话,怔了一怔,道:“何意?” 顾朝辞一声冷笑:“江湖上以你星宿老怪与恶贯满盈,恶名最响……” 呼呼两声,段延庆两条钢杖又再次袭到,顾朝辞目不斜视,折扇一拨一带,化开来劲,点点头道:“嗯,以后或许我的恶名也不会少,那我三人都在此地,岂能不分出一个高低上下来?” 丁春秋、段延庆见他手上拆招化劲,同时吐声说话,这等内功修为实非自己所能,不由得更增忌惮,段延庆则是乘机加紧施为。 【讲真,最近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安卓苹果均可。】 丁春秋一脸凝重道:“世人做事都有目的,几乎逃不过名利二字,你出道不久,今日与恶贯满盈一战,又已稳操胜券,名头够大了,也什么都有了,你为何要跟我过不去?真不怕我的化功大法与周身剧毒吗?” 顾朝辞手上化解段延庆来招,嘴上朗朗说道:“化功大法虽说臭名昭着,但也名震武林,让人闻风丧胆。 可顾某觉得它是浪得虚名,哗众欺人,否则你丁春秋怎也不见得,有甚惊世骇俗之能? 故而今日你得交出来,顾某也好指出此功虚妄浮夸之处,叫天下武学之士尽皆知晓:这化功大法其实有名无实,谬误极多,不必谈其色变! 谁人不说,这是造福武林的一件盛举?为此目的,顾某岂避艰险?”。 这番话楼内楼外之人,都听了一个清楚。 丁春秋眼见他,居然打上自己“化功大法”的主意了,而且他当此众目睽睽之下,竟说出这番义正严辞,又尽显强取豪夺之意的话。饶是丁春秋自问在卑鄙无耻这一块,天下无人可及,一时间也有些被破功了。 真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胸中怒发如狂,脸上却仍笑嘻嘻地,一派温厚慈和的模样,大袖微扬,羽扇轻挥,忍气说道:“好呀,说一千道一万,原来这才是你硬要找上本大仙的原因了?” 顾朝辞目中精芒一闪,右手抵抗段延庆,左手拂袖一挥,哈哈一笑道:“不错,顾某那是吃定你啦!” 丁春秋见识过他的袖风,急忙飞身跃起,身边的小方桌,发出嗤的一响。这一手直让他心中又恼怒,又戒惧。 他适才与顾朝辞说话之际,潜运内力,以衣袖及羽扇将他的“三笑逍遥散”毒粉,向顾朝辞挥去。 这毒粉无色无臭,细微之极,满拟顾朝辞武功再高,也决计不会察觉,哪怕误伤段延庆也在所不惜。 哪料顾朝辞谈笑之间,便将毒粉给自己转移回来了,以丁春秋见闻之博,一时也想不出那是什么功夫,不由想起八个字:“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可又一想,纵然是慕容复亲至,想将如此细微的毒粉,不沾身就反弹出来,绝非他所能了。 顾朝辞所使手法,正是“乾坤大挪移”。且不说段延庆此刻正倾力相博,功劲遍布全身,劲风笼罩方圆三丈,毒粉连他也伤不得,顾朝辞更是身怀三宝,又岂惧毒粉? 只不过他不惧归不惧,但也不想让其沾身,便凝劲送出了,眼见丁春秋站在一边,惊疑不定,不禁笑道:“丁老怪,你也是成名人物,这种洒粉的女人手段,就别出来现世了。 我留着段延庆,就是怕你老儿一个人不敢上,没想到你还是这么怂,还先放一把毒,呵呵,若是这种胆子,还不如回你星宿海做个缩头乌龟,又出来吹哪门子大气!?”。 丁春秋还未开口,就听楼下有人放开喉咙,高声唱了起来:“血煞魔君,似你这种牛鬼蛇神,竟然敢与星宿老仙为敌,那是自取灭亡。” 又有一人喝道:“星宿老仙德配天地,上天又有好生之德,他老人家不忍杀你,你还不识好歹,这不笑歪人嘴巴么?哈哈……” 数十人依声高唱,更有人将锣鼓箫笛或敲或吹,好不热闹。 听着这声,丁春秋有些飘然,段延庆只顾拼斗,顾朝辞却是杀机沸腾,蓦地里也哈哈大笑起来。 混合在金鼓丝竹声中,这阵“哈哈”长笑,却是声震屋瓦,激越清朗,盖住了一切掺杂之声,久久不散。 而那几位开口说话、敲锣打鼓、吹箫奏笛的星宿派弟子,渐渐失魂落魄,形同藁木,紧接着口吐鲜血,“扑通”栽倒,已然气绝身亡。 其余之人却是完好无损,星宿派众人齐齐收声,鼓不敲了,箫笛也不敢再吹了。 原来顾朝辞掐住音门,以音破音,只震死了这些人,却不伤其他人。 丁春秋虽未看到外面情形,也能想到弟子惨状,一张白皙的脸,涨成了紫酱色,羽扇一指顾朝辞,恶狠狠道:“姓顾的,你欺人太甚!” 顾朝辞嘿嘿一笑道:“丁老怪,我知你是一个欺师灭祖的老淫货,却不知你还是一个鼠胆怂货,远远不如人恶贯满盈有担当,我也真是高看你了!” 说着霍然起身,左手食指一抖,附有先天功的一阳指力,虽无形却有质,活似一条活蛇,曲曲折折地绕过段延庆的钢杖,直点向他喉下三分。 段延庆就觉一股内劲朝着自己汹涌而来,急忙左杖一撑跃退,右手钢杖凝气点出,也发出一股无形气劲。 “哧”的一声,两股指力一撞,段延庆面上青气一闪,一声闷哼,右臂一震,钢杖再也拿捏不住,慌忙侧身,但觉钢杖贴着胸腹飞过,劲风擦的肌肤生疼。 段延庆应变也是快捷绝伦,展露了自身苦修几十年的艺业,身子借势急退,犹如离弦之箭。 “砰”地一声,钢杖插上了身后板壁,这板壁竟似草纸湖的一般,直接被插了个对穿。 段誉、王语嫣早跟伙计一样,躲在了外围墙角下,转眼一看,除了钢杖插入的痕迹,其周围没有丝毫异样,显然这股劲力入墙,竟毫不外泄。这份功力的精准控制力,直让二人佩服的五体投地。 与此同时,顾朝辞左指点出时,便将折扇往腰间一插,身子一晃,北斗步法如风似电,右手忽起,食指也向段延庆胸口要害点出。他只觉所谓的“星宿老怪”怂货一个,一点豪气都没有,现在不想玩了,只想速战速决。 他一起身全力出手,只一瞬,段延庆就觉对方好似巍峨高山一般,不可撼动,先前指力分散还则罢了,而今指力凝缩一点,简直沛然浑厚,无可与抗。 他身子一挺,内力急摧,竟来了个不闪不避,左手杖探出,也直捣顾朝辞面门,俨然一副要和对方同归于尽的架势。 右手同时竖掌护胸,他的一阳指造诣只有四品,有效指力难及六尺开外,钢杖长七八尺,加上指力还能稍远一点。 顾朝辞焉能不知对方攻敌所必救,有些不要脸了,可他一身绝学何等厉害,应变更快,人已然拔身飞起数尺,又接着身子一落,立足于其杖头之上。 段延庆见此,功用手臂,一扬手,想将对方抖了开去,怎料顾朝辞顺势一个空心筋斗,竟落在了段延庆身后,未曾转身,右手一指点向他后心“灵台穴”。 段延庆应变也算不慢,顺势回身,一招“铁索横江”将钢杖横在身前,护住要害,但他也知难以抵挡多时,继而双手一松,双掌勐力横推钢杖,身子再次借势急退。 顾朝辞探手顺势就接过了钢杖,右手一挥,如投掷标枪般掷向对方,左手再一点,哧的一声,无形指力已然射出。 顾朝辞这一掷蕴含神功,来势奇快,比段延庆退的还快。他在半空连忙身子一扭,钢杖擦身而过,他心惊肉跳,还没还过神来,忽听丁春秋叫道:“当心!” 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段延庆终究也是身经百战之人,反应也是一等一的快,连忙运功封闭胸前几个重要大穴。 与此同时,身子尽力向左一闪,避开了胸口要害,肩头却是一热,饶是他以神功紧急闭穴,可还是觉得一股热流窜入肩井穴,先是肩膀麻木,继而半身酸麻,乃至浑身无力。心知对方内力太深、指力太强,还是中了一记一阳指。 段延庆本就残废,全靠双杖行走,而今又悬在半空,这一中招,登时下坠。可他还没落地,顾朝辞食指再出,便点向他的眉心。 刚才这几招二人都是兔起鹘落,交手应变,快捷绝伦,尤其段延庆的一退一点一抖一推,可谓是尽展平生所学,谁知也没能躲过顾朝辞的连环进击。 此时段延庆自知这一指,根本无从抵挡,正绝望正心酸,一股疾风从旁涌来,带得他滚落出去,“铛”的一声,一道乌光,也随即落在他的身边,段誉与王语嫣方自惊骇。 就听丁春秋一声大喝:“顾公子指功无敌,让本仙领教一下你的掌力。”说着飘身向前,双掌一齐推出。 原来丁春秋也是大有决断之人,眼见顾朝辞指力之凌厉、应变之快捷,功力之醇厚,简直骇人听闻。 若再等对方收拾了段延庆,自己恐怕也得步了后尘,当即决定联手段延庆,先将他的一根钢杖取下,又出掌推开了对方。 说时迟,那时快! 丁春秋双臂箕张,和身扑将上来,双掌之力铺天盖地朝着顾朝辞而来,来势凶勐异常。 顾朝辞不惊反喜,哈哈一笑道:“我的儿,你早该来了,我便试试你这化功大法究竟有多厉害!”双掌极速探出,犹如云龙探爪,已然擎住了丁春秋这开山碎石的一击。 但听得“蓬,蓬——”两声,四股劲风相接,满楼的碟儿碗儿纷纷跳了起来,丁零当啷,声音嘈杂悦耳。这时间两人已是肉掌相交,相互粘在一起。 丁春秋适才夸赞顾朝辞指力无敌,送他一顶高帽,就想激他与自己比拼掌力,如此掌中所蓄毒质随着内劲,也就直送过去了。 这一手正是他赖以扬名立威数十年的“化功大法”。中掌者或沾剧毒,或内力于顷刻间化尽,或当场立毙,或哀号数月方死,全由施法者随心所欲。 丁春秋生平以此杀人无数,武林中人听到“化功大法”四字,固然厌恶恨憎,但也难免心惊肉跳、闻风丧胆。 岂知顾朝辞自忖内力、掌力天下难寻对手,有恃无恐之下,又哪管一个丁春秋是否真心假意,自然不理不睬、不闪不避,决意要看看这劳什子“化功大法”究竟份量如何? 第19章人伦惨剧 顾朝辞掌心与丁春秋掌心一触,便觉炙热异常,心知对方掌心蕴有剧毒,却也毫不在意,笑道:“快施展化功大法,让我见识见识,玩毒又算什么本事??” 丁春秋当即凛然一惊。他与顾朝辞手掌相交,“化功大法”毒性自是立时传出,按道理已侵入他的经脉,倘若对方续运内劲相抗,不论多强的内力,都会给他化散,而今却见对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19章人伦惨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0章走火入魔 契丹胡虏 段延庆带着些许疑惑,就在段誉的毅然决然中,头颅一垂,当场气绝。 只是那一双眼睛,却未曾闭上。这也不是他不想闭,是没能力闭了。亦或是临死之际,未曾复位登基、也未能再见自己的“观音菩萨”一面,还是略有遗憾的。 这时的段誉,哪能理会顾朝辞言语中的深意,他一探王语嫣鼻息,竟无呼吸,急的大叫:“王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20章走火入魔 契丹胡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1章 要人还是要名 顾朝辞这身重哼,穿屋透瓦,隔壁两人为之一静,那位自称李继飞的朗声道:“在下‘过江龙’李继飞,隔壁是哪路朋友?” 顾朝辞冷冷一笑道:“呵呵,朋友?刚才不还骂的挺欢吗?” 一阵沉默后,隔壁二人齐声惊呼:“血煞魔君!” 王语嫣只觉室内陡起旋风,门扇一开一合,顾朝辞已然无影无踪,跟着便听隔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21章 要人还是要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章姑苏慕容 青城派与秦家寨之人见了顾朝辞这一手,都有些瞠目结舌,目眩神摇。 他们虽不知邓百川与公冶乾的根底,却见识过包不同的武功,那在他们眼里,都是天人一般的人物了。 那他的大哥、二哥再不济,武功与他肯定也是伯仲之间,而今却被人挥袖击翻?这对他们认知上的冲击力,也太大了! 至于顾朝辞施展“弹指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22章姑苏慕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3章武林公敌初显端倪 顾朝辞言语之无理,谁人听不明白?这岂非拿王语嫣当成了一个与姑苏慕容斗气的物品?何谈什么一片真心? 青城派、秦家寨、星宿派众人,齐齐屏住呼吸,一动不动,不敢发出一声。 慕容复挺身而立,双目中精光暴射,怒火如潮,面皮忽青忽红,但忌惮顾朝辞武功了得,不敢贸然和他翻脸动手。 顾朝辞任他瞪视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23章武林公敌初显端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4章老子还能让你给威胁了 此时大宋抚有中土,于元丰年间之后,分天下为二十三路。以大梁为都,称东京开封府,洛阳为西京河南府,宋州为南京,大名府为北京,是为四京。 顾朝辞要去汝南,正在河南府。而今一行人正处于一座名叫云间集的大镇甸,现在丐帮总舵也在洛阳。 杏子林事后,丐帮众人回转,可一路上不时听到种种传言,又是顾朝辞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24章老子还能让你给威胁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5章 除恶务尽 日前慕容博、鸠摩智与顾朝辞在苏州城外交手之后,鸠摩智觅地疗伤,慕容博却对顾朝辞隐然猜出自己身份,大为担忧! 可在这节骨眼上,怎料丐帮帮主乔峰身世之谜,也遭人揭露。顾朝辞云云…… 慕容博心想,数十年前的旧账重新翻起,不提少林寺,就光是顾朝辞、乔峰这种人就大是可虑。 一方面要妻子约束儿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25章 除恶务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6章参合指?慕容绝技?扯淡! 顾朝辞与慕容博相继离去,留在客栈的众人,重新点燃火把。 多数人却将目光,投向了正在地上呻吟的慕容复,眼见他气若游丝,满身泥土,再也没了适才那副翩翩公子的佳态。 群雄中有被慕容博刚才打死之人的亲朋好友,自将仇恨转嫁到了慕容复身上,可他已然成了这样,也不好再去出手报仇,只气的目眦尽裂。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26章参合指?慕容绝技?扯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7章陪葬 王语嫣听了顾朝辞这话,轻轻蹙了蹙娥眉,这个很是平常的动作,此刻出现在她的这张脸上,煞是好看。 在顾朝辞看来,王语嫣最迷人的地方,并非如别的美女一般,烟视媚行,万种风情,亦或机灵灵动,挠人心尖。 而是清丽脱俗中那种含蓄的诱惑,无疑将她的吸引力,提升到一个一般美女根本无法企及的境界。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27章陪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8章 所谓逍遥 全是脑残 是日清晨,顾朝辞与王语嫣共乘一骑出了汝南城,沿着官道继续一路向西,只见芳草如洗,明朗自在,远处丘陵苍莽,逶迤如长蛇。 今日已是王语嫣受伤的第七天,她虽脾气柔顺,可也是少女心性,一路上想着自己或许就要死了,又时长想起慕容复为顾朝辞所杀,自与其多有争吵。 顾朝辞也不惯着她,当场就怼,可事后一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28章 所谓逍遥 全是脑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9章 你吹的好大牛皮 无崖子这话一出,顾朝辞却听出了不同寻常的意味,这哪只是让他跪下那么简单! 顾朝辞两眼瞪视于无崖子,仔细打量,眼见对方笑容和蔼,仿佛和风细雨,不露半点儿心思。 一时间,他心里转了好几个念头。 “他让我磕头,绝非是否救王语嫣性命问题,更非因我辱骂逍遥派之因,实则另有目的。 嗯,他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29章 你吹的好大牛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0章北冥神功对九阳神功 无崖子今年已九十一岁,修习北冥神功七十余载,内力之深厚岂同等闲,又以“天山六阳掌”出掌,更是威力绝伦。 顾朝辞但觉对方掌心涌出一股大力,犹似狂风怒潮一般,顿感双臂一震,迅即以“降龙十八掌”反击而出。 无崖子也登觉对方掌中,一股劲力仿若洪流奔腾,声势汹汹,朝自己双掌涌将而来。 二者用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30章北冥神功对九阳神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1章 一半?一半! 无崖子自然清楚顾朝辞之所以为难,就是顾忌大耗真力救人之后,自己翻脸,亦或外敌侵害,不禁叹了口气。他该做的、该说的,都已尽力而为,却也强求不得了。 遂看向王语嫣微微一笑道:“来来来,丫头,你过来,让外公好好看看!” 王语嫣对于这个所谓外公,也有许多话想问,敛容正色,走到无崖子身边。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31章 一半?一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2章传功 幻境 逍遥 归天 苍凉 顾朝辞行事利字当先,只要好处足够,对拜入逍遥派门下,也没多大抵触。 尤其还是无崖子代师收徒,他的辈分那就老大了,也不至于凭空多出几个师伯师叔来。 当即对无崖子拱手笑道:“既蒙前辈抬爱,在下虽年少轻狂,也知‘长者命,不敢辞’的道理,就依前辈所说的办!” 无崖子笑道:“好!痛快!星河,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32章传功 幻境 逍遥 归天 苍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3章 滚 无崖子墓前,挂满了白幡,与满地的纸钱,随着山风翩翩起舞,仿佛预示着墓冢内的人,他的离开是高兴的、欢快的,没有遗憾的。 可墓外的三人却是截然不同,其中有悲伤痛苦的、心疼的、久久不能自已的。 王语嫣与苏星河眼见无崖子入土为安,都是迷迷茫茫的,不知自己身在何处,跪在坟前,兀自泪如雨下。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33章 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4章 乔峰出手 这位“中年汉子”正是阿朱假扮的,乔峰夜探少林寺,正好带出了她,又为给她治伤,亲赴聚贤庄,酿成大血案。 她后来被薛神医治好,赶赴雁门关,等了乔峰五天五夜,最终两情相悦,订了终身。此番回到中原,乔峰就是找寻带头大哥,在半路听闻徐长老一家被杀,丐帮举行凭吊大会。 两人便也赶了过来,看能否查到有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34章 乔峰出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5章我想杀人 谁拦得住 乔峰用的是丐帮绝技“降龙二十八掌”,顾朝辞用的是“摧心掌”,他与乔峰交手,从来不使“降龙十八掌”。 毕竟这掌法和人家有莫大干系,这样干,他心里有些不舒服。况且他一身绝学,纵然不使降龙掌,应付乔峰也是游刃有余。 两人掌力甫交,都是立即回收,顾朝辞身在半空,无可凭借,一个筋斗翻落在地。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35章我想杀人 谁拦得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6章多大仇啊?要杀人乔峰 乔峰与顾朝辞手指一触,便感对方内力如天瀑侧泻、黄河决堤般,浩浩荡荡喷涌而来。一浪既过,次浪又即扑来,后劲推摧前劲,内劲雄浑不失凌厉,直是从未见过。 他自忖内力不及顾朝辞深厚,虽然势逼如此,除了硬拼,别无他法。可若以攻对攻,实非善策! 当下气运丹田,紧收内力死死守住,静待顾朝辞内力有所衰竭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36章多大仇啊?要杀人乔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7章人在江湖 其时月明中天,明星闪烁! “迎宾楼”外人影绰绰,却是云淡风轻,一片平和,“迎宾楼”内虽然人丁稀疏,却都是身怀绝技之辈。 在此有胆观战,不怕拳风掌风误伤的,自然是高手,而在这亲自舍生忘死,进行恶战的,更是当世顶尖高手! 楼内烛火被灯罩罩的静谧安详,其他物件却被拳风掌劲,震的发出阵阵声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37章人在江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8章以少欺多 找公平 顾朝辞最后这话说的,甚是淡然。 阿朱刚替乔峰胸前,敷上治疗外伤的金创药。顿时如遭雷殛,眼神中满是骇然,张大了口,作声不得。只想着如何能够让自家大哥,逃出这场生死之劫。 不由看了玄垢玄石两人一眼,念转不停,她在少林寺没见过二人,自不认识二人是谁! 在场的其他人也想着,乔峰在聚贤庄杀了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38章以少欺多 找公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39章不是一家人 ,不进一家门(感谢吃瓜茶客打赏) 河南府,卫辉城,迎宾楼。 这个地方,不说会被江湖人永远铭记,但在好多年里,肯定会生意红火,也会是江湖人挂在嘴上的谈资,久久不衰! 如同河南府云间集里的“云顶客栈”一样,现在真可谓生意兴隆达四海,客人一天到晚都是络绎不绝。 只因那个地方,死了一个人! 名叫慕容复,也称“南慕容”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39章不是一家人 ,不进一家门(感谢吃瓜茶客打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0章 虎死不倒威 卫辉城里一轮明月高挂,夜风徐来,一点也不因人世之险恶,而有任何改变。 顾朝辞得王语嫣相助,有了喘息机会,一口真气提转运行,胸中已然舒畅,精神大振,与她在“迎宾楼”楼将塌未塌之际,一同斜身飞出楼外,由高空翩然而落,两人身法佳妙,真仿佛青雁白鹤一般。 但见周边红彤彤的灯光照亮了半边天,黑压压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40章 虎死不倒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1章降龙罗汉 卑鄙小人 在场的俱是武林英豪,听玄寂大师说的客气,代请天下英雄去少林寺随喜,广结善缘,实则就是要召开英雄大会。 让“血煞魔君”、慕容博、鸠摩智等人不得不去。 尤其那一句‘诸位身体无恙’,言下之意就是你们的恩怨,少林无心插手,你们尽情了结。但与本派之恩怨,必然得有个交代。这话说的端地滴水不漏,蔑以加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41章降龙罗汉 卑鄙小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2章 慕容博死,萧远山出 王语嫣俏生生的身影立于当场,俏脸映月,溶溶有光。 众人原只觉其武功虽高,但清丽可人,美貌非常,浑身充满了只有江南碧水,方能陶冶出的那股独有秀气。 可此时此刻,却是声如冰珠,凛冽如刀,言语内容非但惊天动地,姿态上也极具威仪。那一双美眸开阂之下,仿佛闪动一双寒星,凌厉如剑, 众人见她能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42章 慕容博死,萧远山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3章 凌波仙子 曼陀山庄 月挂中天,长空如洗,今晚的夜色在刀光剑影的映衬下,似乎分外美丽。 顾朝辞与王语嫣,刚一落在屋檐上,身法飘忽,犹如急风飘萍,闪动间,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丐帮弟子只想杀慕容博,对顾朝辞两人都是视而不见,不做丝毫阻拦。 有些人却不愿放过,这个可以扬名的大好机会。 毕竟若能跟顾朝辞交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43章 凌波仙子 曼陀山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4章男人的誓言 也能信 王夫人向顾朝辞斜睨一眼,冷冷地道:“你既然知道,还敢来曼陀山庄,是不是自恃武功非凡,不将我放在眼里?还是说,此行实则是想为你的段大恩人报仇?” “娘,你不要怪顾郎,我……” 王语嫣素知母亲性情,急忙拉住母亲胳膊,想要试图解释外公外婆的内情。 可王夫人见女儿三番五次,维护这个不但杀了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44章男人的誓言 也能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5章点是不点? 此时正值太阳西沉之际,日色昏薄。 顾朝辞、王语嫣、王夫人闪到楼口。 就见夕阳余晖的映照下,一道黄白相间的影子,绕着庭院飘忽无定,大袖飞舞,身形鬼魅宛如一抹幽灵。 婢女们长剑齐出,竟没一剑能刺中她衣衫,俱是大为心惊,方见人影在自己眼前一晃,身上就是一麻。 “铛啷啷——”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45章点是不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5章 大战李秋水 此时正值太阳西沉之际,日色昏薄。 顾朝辞、王语嫣、王夫人闪到楼口。 就见夕阳余晖的映照下,一道黄白相间的影子,绕着庭院飘忽无定,大袖飞舞,身形鬼魅宛如一抹幽灵。 婢女们长剑齐出,竟没一剑能刺中她衣衫,大为心惊,方见人影在自己眼前一晃,身上就是一麻。 “铛啷啷——” 一时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45章 大战李秋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重复之问题 昨晚我发了一次章节,被审核了,修改以后,又发了一次。 结果一下将两个章节都放出来了,我正在联系编辑删除,奈何今天周六,迄今为止…… 给大家带来的困扰,在此合十作揖了。 不好意思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章节重复之问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6章祖孙三代 逍遥掌门 顾朝辞武学精深,也非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若别的女人,对他使出这等手段,自会不加犹豫,一指中敌。 但李秋水毕竟身份不同,何况王夫人、王语嫣都在一旁瞧着,他终究不敢直接违逆人伦,不禁稍有迟疑。 可高手功随心动,过招只争瞬息,他心生杂念,手上动作自有了微微顿停。 但出现这种情况,本就是李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46章祖孙三代 逍遥掌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又被审核了 又被审核了,估计得明天看了! 娘的,我就醉了! 我也没写啥啊! 唉…… 看来是我思想滑坡了!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又被审核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今天无法解封了 还是没过,解封得等48小时,联系编辑,今天周日,不上班,再修改被放出来,估计也得明天了。 我去码今天的字去了! 我昨天写的确实有些飘了,把我也给写刺激了,这一下整的,唉…… 总之一句话,在下这开车技术不咋个,还跑的有些快了,难免车毁人亡了! 哭会去……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今天无法解封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7章胡吹大气 一勾残月从云中现出,照见横在太湖烟波上的一周山茶花,勾勒出一副绝美而又神秘的画面。自然也平添了一份雄伟气势。 仿佛正应了下方的四个人一般。 曼陀山庄! “云锦楼”内陈设富丽,花香围绕,烟香缭绕,灯影摇红。 顾朝辞、王语嫣、李秋水、李青萝分坐两边。 王语嫣终究不会让顾朝辞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47章胡吹大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46章被出来了 被审核的46章放出来了! 唉……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46章被出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8章摘星子 顾朝辞在曼陀山庄已待了三日,或许是王夫人实在不舍离开这个地方。 但她虽不提离开,也不说婚事究竟如何,可对于顾朝辞一口一个岳母,也不做辩驳。或许只感女儿与顾朝辞虽非木已成舟,但对他也是死心塌地,根本无可改变,除了默认,仿佛也没什么好办法。 顾朝辞也知礼数,不管怎么说,无崖子去世也没几天,成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48章摘星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49章抢劫的?送礼的? 就在王语嫣一拂袖间,一道白光闪动,“砰”的一声,摘星子一声惨呼,身子飞起,远远地摔在了火堆旁边,土地上留下两条殷红的血线,他的两条腿竟已身上分开。 显是王语嫣削断摘星子双腿,再出掌将他身子震飞,一切都是电光石火之间。 众人齐地大惊,先见摘星子施展轻功、内力无不是高手风范。 怎料王语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49章抢劫的?送礼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0章群雄并至 曼陀山庄里外一阵寂静。 一众婢女惊喜不胜。喜的是一场大祸消于无形,她们的性命能得以保全。 惊的是这朵大型蘑菇云,是福是祸,就殊难预料了。 顾朝辞举目望去,也是心下一凛:“好家伙,这是火药制造出来的大爆炸啊!” 王语嫣与王夫人以及曼陀山庄之人,熟悉太湖烟波中的河港位置,均知那浓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50章群雄并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1章潜龙勿用 顾朝辞这话一落地,众人无不耸然动容。均想:“此人狂妄一至于此,莫非是得了失心疯了?” 少林僧众虽起了嗔怒之心,只少林寺戒律素严,却没半点声息。 “善哉,善哉。” 玄慈方丈更是神情淡然,不动声色,双手合十,缓缓地道:“顾君若肯光降敝寺阐明禅理,讲论佛法,敝寺上下僧众,自当恭聆教益。”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51章潜龙勿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2章以一敌九 玄慈此言一出,群相耸动,数千双眼睛齐地射到顾朝辞身上来,想看看他要如何说。 顾朝辞凝视玄慈有顷,突然有人大声鼓噪:“尔等少林僧众,真是不知死活,岂可冒犯曼陀山庄?” “血煞魔君天下无敌,威震寰宇,倘若发怒,一动手指头,就能掀了少室山!” “我忠字当头,你们倘若敢碰曼陀山庄一草一木,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52章以一敌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3章各凭手段,讨个公道 顾朝辞、玄慈方丈及诸多玄字辈高僧,那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字号,有些事不用明说,都清楚对方之所想。 群豪之中自然也有一些见事通明之人,也知场上看似剑拔弩张,实则陷入了一种平衡,又不能宣之于口的微妙局势。 简而言之:双方都是各有所忌,各有所想,各有所凭。 顾朝辞所忌者,既非少林也非群豪,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53章各凭手段,讨个公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4章君子 小人 叶二娘当日在杏子林险些为顾朝辞所杀,不料出现一个黑衣人,施展少林武功相救,她又被顾朝辞言语所慑,让她将自己以前掉包的孩子,送回原父母家。 鉴于种种,叶二娘自然不敢怠慢,几个月来都在不停办事。可是爱儿惨被人抢走的的情状,却又在脑际萦绕不去。 这日听到“曼陀山庄”有武学秘籍的消息,又听到少林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54章君子 小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请假条(还有一些设定说明) 请个假。 有某些读者,老是三番四次到我这里,拿着在别的同人二设里看的,来置疑少林寺的实力。 什么所谓天龙四绝、逍遥三老,可以将少林寺,除扫地僧外所有人一起挑了。 这一章,我就拿原著中的一些原文告诉你,请你闭嘴。 【玄慈说道:“除玄字辈众位师兄弟外,余僧各归僧房。慧轮留下。”众僧齐声答应,按着辈份鱼贯而出。片刻之间,大雄宝殿上只留着三十余名玄字辈的老僧、虚竹的师父慧轮,以及虚竹和灵鹫宫四女。】 这是原文,玄字辈三十多个。 【黑衣人道:“少林寺和尚个個武功高强。初学武功的和尚,便不准踏出山门一步。小师父既然下得山来,定是一流好手。来,来!咱们说好只拆一百招,谁输谁赢,毫不相干。”】 这个黑衣人,是江南一阵风,风波恶。 少林寺能出山的弟子,就是一流好手。 更何况玄字辈的僧人? 少林寺众所周知,只是僧侣,就不下千人,那我问你,“玄慧虚空”四辈人。为何玄字辈掌权就剩三十多个了? 难道等慧字辈,虚字辈掌权,他们几百人都是同一行辈,怎么可能! 只有一种可能,武功威望不到,就会改法号。 所以每代少林掌权辈,如倚天空字辈,笑傲方字辈,人都少的可怜! 绝不是那一辈收的门徒少,而是不够资格,再列入那个排行罢了。 还有觉远与无色无相等首座同一辈分,法号不是无字。他没有武功威望。 但有资格传授弟子。原著就有。 心禅堂老僧问张三丰的武功,是否觉远所授。 【服事僧虽是少林寺僧人,但只剃度而不拜师、不传武功、不修禅定、不列“玄、慧、虚、空”的辈份排行,除诵经拜佛之外,只做些烧火、种田、洒扫、厨工、土木粗活。少林寺僧人众多,玄因等都是寺中第一等高僧,不识此僧,倒也并不稀奇,然听他吐属高雅,识见卓超,都不由得暗暗纳罕。】 由此可见,少林寺有不列入排行的僧人。 【包不同胆大包天,明知少林群僧中高手极多,不论哪一个玄字辈的高僧,自己都不是敌手,但他要说便说,素来没什么忌惮。数百名少林僧对他怒目而视,他便也怒目反视,眼睛眨也不眨。】 包不同的武功,什么水平呢? 【丐帮四老在武功上个个有独到造诣,青城派的诸保昆、司马林、秦家寨的姚伯当都被包不同在谈笑之间轻易打发,这矮老者却着实不易对付。包不同虽占上风,但要真的胜得一招半式,却也着实艰难。】 他是空手相斗,与丐帮四大长老都在伯仲之间,时间一久,略胜一筹。 而岳老三的武功水平呢? 【众人听得那啸声便如潮水急退,一阵阵地渐涌渐远,然而波涛澎湃,声势猛恶,单是听这啸声,便知此人武功非同小可,丐帮中或许只传功长老、执法长老等二三人才抵敌得住。段誉这么一个文弱书生居然是他师父,可奇怪之极了。】 由此可见,他也胜过四大长老,与传功执法长老输赢也是未知,故而他与包不同实则也是伯仲之间的水平。 而这种水平的人物,【镇南王见他这一抓来势劲急,着实厉害,生怕他伤了爱子,当即挥掌拍去。两人手掌相碰,砰的一声,均感内力受震。南海鳄神心下暗惊,问道:“你是谁?我来带走我的徒儿,关你什么事?”镇南王微笑道:“在下段正淳。这孩子是我儿子,几时拜你为师了? 南海鳄神瞧瞧段誉,又瞧瞧镇南王段正淳,说道:“老的武功倒很强,小的却是一点不会,我就不信伱们是爷儿俩。段正淳,咱们马马虎虎,就算他是你的儿子好了。可是你教武功的法子不对,你儿子太过脓包。可惜,嘿嘿,可惜!”段正淳道:“可惜什么?”南海鳄神道:“你儿子很像我,是块极难得的学武材料,只须跟我学得十年,包他成为武林中一个了不起的高手。” 段正淳又好气,又好笑,但适才跟他对掌,已知此人武功好生了得。】 岳老三与段正淳半斤八两罢了。 而这种选手,【这英雄会中好手着实不少,真实功夫胜得过云中鹤的,就没有七八十人,也有五六十人,可是给他占了先机,谁都猝不及防。加之他轻功极高,一上了墙头,那就再也追他不上。】 云中鹤武功只不过略逊岳老三。而他也拿不下云中鹤。 【段正淳眼见手中长剑随时都会断折,深吸一口气,左指点出,正是一阳指手法。他指力造诣颇不及乃兄段正明,【难逾三尺之外】,棒剑相交,两件兵刃加起来长及八尺,这一指自然伤不到对手,是以指力并非对向段延庆,却是点向他的铁棒。 萧峰眉头一皱,心道:“此人竟似不会六脉神剑,比我义弟犹有不如。这一指不过是极高明的点穴功夫而已,又有什么稀奇?”但见他手指到处,段延庆的铁杖一晃,段正淳的长剑便伸直了几分。他连点三指,手中长剑伸展了三次,渐有回复原状之势。】 段正淳太蝼,连带着整个一阳指,被乔峰小看。段正明也才四品境界,与段延庆相当。 可见天下三恶、慕容家臣、段正淳这种人物,天下不知有多少。 在少林寺面前,也胜不过任何一个玄字辈高僧。 再看玄难的真实水平。 【包不同语声未歇,两点火星已向他疾射过来。邓百川和公冶乾各出一掌,撞开了这两点火星,但两人同时胸口如同中了巨锤之击,两声闷哼,腾腾腾退出三步。原来丁春秋是以极强内力拂出火星,玄难和康广陵内力较高,以掌力将火星撞开后不受损伤,邓百川和公冶乾抵受不住。 玄难欺到李傀儡身前,拍出一掌,掌力平平从他身上拂过,嗤的一声响处,掌力将他衣衫撕裂,扯下了一大片来,正在烧炙他的磷火,也即为掌风扑熄。 一名星宿派弟子叫道:“这秃驴掌力还算不弱,及得上我师父的十分之一。”另一名弟子道:“呸,只及我师父的百分之一!” 玄难跟着反手拍出两掌,又扑熄了范百龄与冯阿三身上的磷火。其时邓百川、公冶乾、康广陵等已纵身齐上,向着星宿派众弟子攻去。 丁春秋一摸长须,说道:“少林高僧,果真功力非凡,小弟今日来领教领教。”说着左掌轻飘飘地向玄难拍来。他要自居年少,不称“老夫”,而称“小弟”。 玄难素知丁老怪周身剧毒,又擅“化功大法”,不敢稍有怠忽,猛地里双掌交挥,向丁春秋连续击出一十八掌,掌力连环而出,左掌尚未收转,右掌已然击出,快速无伦,令丁春秋绝无使毒的丝毫余暇。这少林派“快掌”威力极强,只逼得丁春秋不断倒退,玄难击出了一十八掌,丁春秋便退了一十八步。玄难一十八掌打完,双腿鸳鸯连环,又迅捷无比地踢出了三十六腿。丁春秋展动身形,急速闪避,这三十六腿堪堪避过,却听得啪啪两声,肩头已中了两拳,原来玄难踢到最后两腿时,同时挥拳击出。丁春秋避过了脚踢,终于避不开拳打。丁春秋道:“好厉害!”身子晃了两下。 玄难只觉头脑一阵眩晕,登时恍恍惚惚的若有所失。他情知不妙,丁春秋衣衫上喂有剧毒,适才打他两拳,已中暗算,当即呼了一口气,体内真气流转,左手拳又向丁春秋打去。丁春秋挥右掌挡住他拳头,跟着左掌猛力拍出。 玄难中毒后转身不灵,难以闪避,只得挺右掌相抵。到此地步,已是高手比拚真力,玄难心下暗惊:“我决不能跟他比拚内力!”但拳上如不使内力,对方内力震来,立时便脏腑碎裂,明知糟糕,却不得不运内力抵挡。这一运劲,但觉内力凝聚不起,似乎突然间消失无踪,适才曾听薛慕华解说,知道自己经脉已中了毒。 丁春秋哈哈一笑,一耸肩头。啪的一声,玄难扑倒在地,全身虚脱。】 玄难与丁春秋只论武功,谁高谁低?一目了然,只不过他中毒被暗算! 好多人也拿慕容博被乔峰一掌震麻胳膊,来说乔峰胜过慕容博。 【慕容博回掌挡架,全身一震,手臂隐隐酸麻,不禁大惊:“这契丹小狗功力如此厉害!”侧身闪进山门】 说二人高低,慕容博不如乔峰。 再看原文:【乔峰不愿与少林高僧对掌斗力,右手抓起身前那座装有铜镜的屏风,回臂转腕,将屏风如盾牌般挡在身后,只听得当的一声大响,玄难一掌打上铜镜,只震得乔峰右臂隐隐酸麻,镜周屏风碎成数块。 乔峰借着玄难这一掌之力,向前纵出丈余,忽听得身后有人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大不寻常。乔峰立知有一位少林高僧要使“劈空神拳”这一类武功,自己虽然不懂,却也不欲和他以掌力相拚,当即又将铜镜挡到身后,内力也贯到了右臂之上】 注意看,乔峰挡架玄难这一掌,虽未硬接,但也是灌注内力的,故而所谓被震麻胳膊,并不代表乔峰内力不如玄难。 慕容博被乔峰震麻胳膊,也是一个道理。各有所长罢了。 乔峰没有与玄难硬来,慕容博遇上乔峰掌力,拿手绝技也没施展罢了。 在藏经阁,他不硬接乔峰掌力,直接给拂开,胳膊也没麻。 【。但他胆气豪勇,浑不以身处逆境为意,大声喝道:“今日之事,不判生死,决不罢休。接招吧!”呼的一掌,便向慕容博急拍过去。慕容博左手疾拂,凝运功力,要将他掌力化去。喀喇喇一声响,左首一座书架木片纷飞,断成数截,架上经书塌将下来。萧峰这一掌劲力雄浑,慕容博虽将之拂开,却未得消解,不过将掌力转移方位,击上了书架。 慕容博微微一笑,说道:“南慕容,北乔峰!果然名不虚传!萧兄,我有一言,你听是不听?”】 打架方法有很多。直取、曲求都行。 【玄难一身神功,在武林中罕有对手,怕什么大魔头、小魔头?问道:“哪一个大魔头?乔峰么?”那人摇头道:“不是,不是,比乔峰可厉害狠毒得多了。是星宿老怪。”玄难微微一哂,道:“是星宿老怪,那真再好不过,老衲正要找他。”那人道:“你老师父武功高强,自然不怕。不过这里人人都给他整死,只你一个人活着,倒也慈悲得紧。”】 【周围的诸大高手之中,玄难慈悲为怀,有心出言惊醒,但这声当头棒喝,须得功力与段延庆相当,方起振聋发聩之效,否则非但无益,反生祸害,他重伤之余,却也束手无策。】 玄难与段延庆功力相当,明不明白? 【南海鳄神心下焦急,眼见段延庆的杖头离他胸口已不过数寸,再延搁片刻,立时便点了自己死穴,当下顺手抓起虚竹,叫道:“老大,接住了这和尚!”说着便向段延庆掷去。 丁春秋拍出一掌,道:“去吧!别来搅局!”南海鳄神这一掷之力极为雄浑,虚竹身带劲风,向前疾飞,但给丁春秋软软的一掌拍着,虚竹的身子又飞了回去,直撞向南海鳄神。 南海鳄神双手接住,想再向段延庆掷去,不料丁春秋的掌力中蕴蓄着三股后劲,南海鳄神突然双目圆睁,腾腾腾退出三步,正待立定,第二股后劲又到。他双膝一软,坐倒在地,只道再也没事了,哪知还有第三股后劲袭来。他身不由主地倒翻了一个筋斗,双手兀自抓着虚竹,将他在身下一压,又翻了过来。他料想丁老怪这一掌更有第四股后劲,忙将虚竹的身子往前推出,以便挡架。 但第四股后劲却没有了,南海鳄神睁眼骂道:“你奶奶个雄!”放落了虚竹。】 丁春秋收拾岳老三,费劲吗? 【邓百川微笑道:“不必担心,死不了!”说着伸掌贴在他后心“至阳穴”上,以内力助他驱除寒毒。公冶乾和玄难也分别以内力助风波恶、玄痛驱毒。 玄难、玄痛二人内力深厚,过了一会,玄痛吁了口长气,说道:“好啦!”站起身来,又道:“好厉害!”玄难有心要去助包不同、风波恶驱毒,只是对方并未出言相求,自己毛遂自荐,未免有瞧不起对方内功之嫌,武林中于这种事情颇有犯忌。】 【邓百川在姑苏慕容氏属下位居首座,武功精熟,内力雄浑。】 他的武功压根不在天下三恶之下,也就意味着与段正淳这类人差不多,和少林玄字辈差的老远呢!。 【苏星河将信将疑,道:“瞧玄难大师的神情,他已遭了丁春秋的毒手,一身神功,早已消解,不见得会再使‘传音入密’功夫。”他顿了一顿,又道:“但少林派乃【天下武学正宗】,玄难大师或者故弄玄虚,亦未可知,那就不是我井底之蛙所能见得到了。师弟,我遣人到处传书,邀请天下围棋高手来解这珍珑,凡是喜棋之人,得知有这么一个棋会,那是说什么都要来的。只不过年纪太老,相貌……这个……这个不太俊美的,又不是武林中人,我吩咐便不用请了。姑苏慕容公子面如冠玉,天下武技无所不能,原是最佳人选,偏偏他没能解开。”】 少林寺天下武学正宗。 【这十余位高僧均是少林寺第一流好手,各人擒拿手法并不相同,却各有独到之处。一时之间,擒龙手、鹰爪手、虎爪功、金刚指、握石掌……各种各式少林派最高明的擒拿手法,都抓在守律僧身上。】 这时乔峰第一次入少林遇见的。 【少林寺高手如云,以这十余位高僧的武功声望,每一个在武林中都叫得出响当当的字号,竟让乔峰赤手空拳,独来独往,别说杀伤擒拿,连他如何逃走,竟也摸不着半点头脑。 原来乔峰料到变故一起,群僧定然四处追寻,但于适才聚集的室中,却决计不会着意,是以将守律僧一掌拍出之后,身子一缩,悄没声地钻到了玄苦大师生前所睡的床下,十指插入床板,身子紧贴床板。虽也有人曾向床底匆匆一瞥,却看不到他。待得玄苦大师的法体移出,执事僧将证道院的板门带上,更没人进来了。 乔峰横卧床底,耳听得群僧扰攘了半夜,人声渐息,寻思:“等到天明,脱身可又不易了,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从床底悄悄钻出,轻推板门,闪身躲在树后。】 乔峰都自觉天一亮,视线好,脱身都不易。 【便在此时,只觉得对方的拳风倾斜而至,方位殊为怪异。乔峰一愕,立即醒觉,那老僧的掌力不是击向他背心,却是对准了虚清的后心。乔峰和虚清素不相识,原无救他之意,但既将他提在手中,自然而然起了照顾的念头,一推铜镜,已护住了虚清,只听得啪的一声闷响,铜镜声音哑了,原来这镜子已被玄难先前的掌力打裂,这时再受到玄慈方丈的金刚劈空拳,便声若破锣。 乔峰回镜挡架之时,已提着虚清跃向屋顶,只觉他身子甚轻,和他魁梧的身材殊不相称,但那破锣似的声音一响,自己竟在屋檐上立足不稳,膝间一软,又摔了下来。他自行走江湖以来,从来没遇到过如此厉害的对手,不由得一惊,一转身,便如渊停岳峙般站在当地,气度沉雄,浑不以身受强敌围攻为意。】 乔峰为阿朱挡了玄慈一拳,腿都软了,竟然从房上掉下! 【乔峰这时已辨明白她并非中毒,乃是受了拳力之伤,略一沉吟,已知其理。先前玄慈方丈发劈空拳击来,自己以铜镜挡架,虽未击中阿朱,但其时自己左手中提着她,这凌厉之极的拳力已传到了她身上。】 只因为乔峰挡架时,提着阿朱,从乔峰身子过了一边力,他手上传出的一点余力,就险些让阿朱丧命。 玄慈厉不厉害? 【玄寂喝道:“吃我一掌!”双掌自外向里转了个圆圈,缓缓向乔峰推了过来。他掌力未到,乔峰已感胸口呼吸不畅,顷刻之间,玄寂的掌力如怒潮般汹涌而至。 乔峰抛去铜镜,右掌还了一招“降龙二十八掌”中的“亢龙有悔”。两股掌力相交,嗤嗤有声,玄寂和乔峰均退了三步。乔峰一霎时只感全身乏力,脱手放下虚清,但一提真气,立时便又精神充沛,不等玄寂第二掌再出,叫道:“失陪了!”提起虚清,飞身上屋而去。】 玄寂的一拍两散,和乔峰的亢龙有悔,硬刚,未落丝毫下风。 【那姓杜老者道:“乔大爷,我们一直想见你,从河南卫辉跟到山东泰安单家庄,又跟到浙江,幸好在这里遇上。待会你便要去止观寺,我们等不及了,只得鲁莽上来相见。”乔峰忙道:“好说,好说。乔某不知五位高人在后,否则的话,早该回身迎上叩见。”心想他们一路从卫辉跟来,有备而至,瞧这五人举止大是劲敌,只怕便要在这凉亭中恶斗一场,如何照顾阿朱,倒非易事。 那姓杜老者续道:“唯大英雄能本色。乔大爷,你自报真姓名,行事光明磊落,咱们的用意,也就不必相瞒。止观寺智光禅师是有德高僧,我师兄弟五人特地赶来,是求你别伤害于他。”乔峰道:“五位老先生言重了。五位倘若同时出手,便可取了乔峰性命,何必说到这个‘求’字?乔峰前往求见智光禅师,只是请他老人家指点迷津。不论他肯说还是不说,在下礼敬而来,礼敬而去,不敢损伤禅师一毫一发。”】 五玄同时出手,乔峰就自认不敌,可以取他性命。 【神山上人道:“请问方丈师兄,少林僧侣弟子众多,遍于天下,不论武功强弱,是否均须遵守武林道义,不得恃强欺弱?” 玄慈道:“自当如此,贵寺弟子,谅必也是这般。”】 少林弟子遍布天下,少来跟我扯什么,元朝开始,才有俗家弟子之说。 【玄寂说道:“我们四人赶到卫辉时,玄垢、玄石两位还没到,我们在客栈中等了一天,到第二天七月初七他两位才到。我们六人一碰头,玄垢师兄便道:‘徐长老决不是乔峰杀的!’”神山、神音等都是一惊,齐问:“何以见得?” 玄垢站起身来,道:“我佛慈悲!那日乔峰在少林寺中大闹一场,我们没能将他擒住,给他脱身逃走,我和玄石师弟二人奉了方丈师兄之命,暗中追踪乔峰。那日他在聚贤庄上会斗群雄,只因方丈师兄严命,我二人乃是要查明乔峰的作为与下落,不可出手和他朝相搏战,因此我二人并未参与聚贤庄一役。说来惭愧,见了乔峰的身手后,就算我二人与玄难师兄联手出击,也不过跟他打个平手,不见得能将他打败或擒获。后来乔峰为一名黑衣大汉救入深山中养伤,我二人不敢走近,只在远处遥遥眺望。 “乔峰直养了二十多天伤,出洞后便向北行。那时我二人不穿僧衣,改穿了常人衣服,不动声色地随在他后面。乔峰此人十分精明,我们不敢跟得太近,好在他只沿大路行走,倒也不难追踪,即使隔了大半里路,到后来仍能跟住了他。他向北出了雁门关,跟那个瘦骨伶仃的小姑娘会齐了。两人进关后住了客店,第二天出得房来,竟变成两个毫不起眼的大汉。若不是我们亲眼瞧见他二人从那房中出来,还真不知这二人便是乔峰和那小姑娘……”】 乔峰被人跟踪之事,乃是原著设定,扯我私货的,就是欠骂! 玄?、玄石、玄难三人就能打平乔峰,就算估量有所失误,绝不会太多,他是见到乔峰在雁门关发狂的。 什么都不知道,抱着键盘就输出。 【玄生气运丹田,大声叫道:“结罗汉大阵!”五百名僧众应声道:“结罗汉大阵!”红衣闪动,灰影翻滚,五百名僧众东一簇、西一队,漫山遍野散了开来。】 能布罗汉大阵的弟子,就有五百。 剩下的自己想。 【新入星宿派的门人,未学本领,先学谄谀师父之术,千余人颂声盈耳,少室山上一片歌功颂德。 玄慈方丈朗声说道:“星宿派丁先生驾临少室山,是与少林派为敌。各路英雄,便请作壁上观,且看少林寺抗击西来高人何如?】 一千多人,玄慈也压根不怂。 【段誉生怕少林寺有加害萧峰的阴谋,说道:“大哥,我陪在你身边!”萧峰点头道:“甚好。”随着四名老僧入内。来到大殿,领路的老僧向殿上几名老僧打了招呼,又有十余名老僧随众入内。 萧峰心下暗惊,见这几个老僧个个步履稳实,目光炯然,料来必是寺中玄字辈的好手,心想这些人待会群起而攻,我萧峰今日要【毙命于斯】了,向走在身侧的段誉低声道:“兄弟,你到外面去照看一下我的随从,再照护你爹爹。”段誉微笑摇头,低声道:“少林派不会加害我爹爹。所谓义结金兰,即是同生共死!”萧峰心中感动,轻轻握了握他手。】 这是乔峰第二次进少林,看到少林这阵势,自知必死,要让段誉离开。 你扯一个人能平推少林,脑子就是有病。 【玄慈大师从怀中取出一顶棉帽,戴在头上,合十向萧峰微笑道:“萧大爷,可认得老僧吗?” 萧峰一见之下,立时认出,躬身说道:“玄慈大师,又是迟老先生。”玄慈微笑点头。只见四名老僧各从怀中取出一顶棉帽,戴在头上。萧峰躬身向玄渡说道:“玄渡大师,杜老先生。”向玄因行礼,道:“玄因大师,金老先生。”向玄止行礼,道:“玄止大师,褚老先生。”向玄生行礼,道:“玄生大师,孙老先生。”玄渡身上有伤,仍由弟子搀扶着,他黯然道:“阿朱姑娘活泼可爱,她叫老僧好好保重身子,可惜她却先走一步了。”萧峰心中一酸,强忍泪水。 玄慈说道:“各位师兄,这位萧君曾在少林寺学艺,本师是玄苦师弟。玄苦师弟两年多前为人所杀,当时寺中大都认定是萧君下的手。老衲与玄寂师弟曾细查玄苦师弟断骨的伤势,发觉凶手的掌力狠猛异常,并非少林派武功。我们又想萧君会使丐帮的‘降龙二十八掌’,那也是威猛阳刚的掌力,于是老衲自己,再加上玄渡、玄因、玄止、玄生等几位师兄弟,我们五人改穿了俗家衣帽,在浙东天台山道的凉亭中,和萧君相遇,邀得他全力施为,尽展所长。这五掌一一对过,我师兄弟互瞧一眼,心中都是同一句话:‘不是乔峰杀的!’ “本寺玄字辈僧众之中,玄难、玄寂、玄通三位师弟当时有事外出,余下群僧中,我五人算得排在前面的硬手了。我师兄弟所使掌力,有刚有柔,有厚有绵,萧君定须全力以赴,不能取巧,否则难免立毙于当场。就算他能瞒得过我们其中一人,决不能五人全都瞒过。后来他跟老衲对掌,老衲使一招般若掌的‘一空到底’,正当掌力全空之际,萧君的掌力竟也忽然放空,老衲这一下如是诱招,趁机发力,他非肋骨齐断不可。萧君和我五人在山道上邂逅相逢,只为了不肯伤我,宁可甘冒大险,全撤掌力。他连一个素不相识的老人也不肯轻易加害,焉能杀害传他艺业的恩师?以掌法而论,玄苦师弟决不是萧君所杀!以心地而论,更非萧君所杀!” 玄渡、玄因、玄止、玄生四僧齐声说道:“方丈师兄当时便有此推断。我四人事后详加推敲,议论他掌法、掌力中诸般细微曲折之处,亦都毫无疑义。” 玄慈森然道:“当时在天台山道上,我们五人先已立下了主意,倘若察觉萧峰果真是凶手,我们便即五人合力,诛除了他,不但为玄苦师弟报此血仇,也为武林除去一个祸胎。”】 玄慈玄难玄寂与乔峰交过手,他率领四位师弟没有把握胜过乔峰,是去送死吗? 【双掌一合,正是大金刚拳的起手式“礼敬如来”,脸上神色蔼然可亲,但僧衣的束带向左右笔直射出,足见这一招中蕴藏着极深的内力。 游坦之更不打话,左手凌空劈出,右掌跟着迅捷之极地劈出,左手掌力先发后至,右手掌力后发先至,两股力道交错而前,诡异之极,两人拳掌之力在半途相逢,波的一声响,相互抵消,却听得嗤嗤两声,玄慈腰间束带的两端同时断截,分向左右飞出丈许。游坦之这两掌掌力所及范围甚广,攻向玄慈身子的劲力为“礼敬如来”的守势消解,但玄慈飘向身侧的束带却为他掌力震断。】 玄慈与游坦之过了一招,并未落下风。 而他面对丁春秋,稳稳压制。 【不料丁春秋第五掌击出,游坦之回了一掌,丁春秋身形微晃,竟退开一步。众高手见了,便知这一招是丁春秋吃了点小亏,当即止步,不再上前应援。原来游坦之吐出四口瘀血后,内息已畅,第五掌上已将冰蚕奇毒和神足经内力一并运出。丁春秋以掌力硬拼,便非敌手。若不是丁春秋占了先机,将游坦之击伤,令他内力大打折扣,则刚才双掌较量,丁春秋非连退五步不可。 丁春秋气息翻涌,心有不甘,运起十成功力,呼的一掌又向前推去。游坦之踏上一步,接了他这一掌,叫道:“快放下段姑娘!”呼呼呼呼,连出四掌,每出一掌,便跨上一步。这五步一踏出,已与丁春秋面面相对,再一伸手,便能抢夺阿紫。 丁春秋掌力不敌,又见到他木然如僵尸的脸孔,心生惧意,微笑道:“我又要使腐尸毒功夫了,你小心着!”说着左手提起阿紫身子,摆了几摆。】 玄慈内力拳劲在丁春秋之上,毫无疑问。至于实战中用毒,那就是另一码事。 再说萧远山。 【只听那老僧又道:“居士之心,比之萧居士尤为贪多务得。萧居士所修习的,只是如何克制少林派现有武功,慕容居士却将本寺七十二绝技逐步囊括以去,尽数录了副本。想来这些年之中,居士尽心竭力,意图融会贯通这七十二绝技,说不定已传授于令郎了。” 他说到这里,眼光向慕容复转去,只看了一眼,便摇了摇头,跟着看到鸠摩智,这才点头,道:“是了!令郎年纪尚轻,功力不足,无法研习少林七十二绝技,原来是传之于一位吐蕃高僧。大轮明王,你错了,全然错了,你想贯通少林七十二绝技,却又次序颠倒,大难已在旦夕之间。”】 他能横扫扫地僧除外的少林所有人,这么费劲,克制少林现有武功,脑子有病吗? 直接横推呗! 【一霎时间,虚竹心中转过了无数念头:童姥激怒了李秋水,引得她进了冰窖,随即投掷大冰块,堵塞大门,决意和她拚搏生死。这一来,李秋水在西夏国皇宫中虽有偌大势力,却已没法召人进来相助。但她为什么不推开冰块?为什么不如童姥所说,传音出去叫人攻打进来?想来不论推冰还是传音,都须分心使力,童姥窥伺在侧,自然会抓住机会,予以致命的一击;又不然李秋水生性骄傲,不愿借助外人,定要亲手和情敌算账。】 再回答一个,为什么遇见围攻,不使用音波功的原因。 因为身边有敌人,你在发啸过程中,人家一攻击,你抵抗还击,还发啸想震死人? 那是做梦! 好多武功高手,内力施展到了一定境界,开口说话,都是不能! 更别说一边打架,一边施展音波功了! 别拿谢逊王盘山岛说事! 那一方面,来人都是江湖上不入流的人物,另一方面,他也是出其不意,更不用考虑是否误伤。若是对方有一个六大派掌门级别的,你看他能不能行? 他究竟嚎了多久,才将那些人吼翻,谁去看过?只要有一个高手,能对他实行攻击,他就得收声。 【渐渐听得萧远山和慕容博二人呼吸由低而响,愈来愈粗重,跟着萧远山脸色渐红,到后来便如要滴出血来,慕容博的脸色却越来越青,碧油油的甚是怕人。旁观众人均知,一个是阳气过旺,虚火上冲,另一个却是阴气太盛,风寒内塞。玄因、玄生、道清等身上均带得有治伤妙药,只不知哪一种方才对症。 突然间听得老僧喝道:“咄!四手互握,内息相应,以阴济阳,以阳化阴。王霸雄图,血海深恨,尽归尘土,消于无形!” 萧远山和慕容博的四手本来交互握住,听那老僧一喝,不由得手掌一紧,各人体内的内息向对方涌了过去,融会贯通,以有余补不足,两人脸色渐渐分别消红退青,变得苍白;又过一会,两人脸色如常,同时睁开眼来,相对一笑。】 慕容博与萧远山武功练的,阴阳失调。 【当下要郭靖将经文梵语一句句地缓缓背诵,他将之译成汉语,写在纸上,授了郭靖、黄蓉二人。道家武功本来以阴柔为主,九阴极盛,乃成为灾。黄裳所以名之为《九阴真经》,原有阴阳不调,即成为灾之意。这《九阴真经》的总旨阐述阴阳互济、阴阳调和的至理,纠正道家但重阴柔的缺失,比之真经中所载的功夫更深了一层。 【这《九阴真经》的总旨精微奥妙,一灯大师虽学识渊博,内功深邃,却也不能一时尽解,说道:“你们在山上多住些日子,待我详加钻研,转授你二人。”又道:“我玄功有损,原须修习五年,方得复元,但依这真经练去,看来不用三月,便能有五年之功。虽我所习是佛门功夫,与真经中所述的道家内功路子颇不相同,但看这总旨,武学到得最高处,殊途同归,与佛门所传亦无大别。”黄蓉说起洪七公为欧阳锋击伤之事,一灯大师甚是关心,说道:“你二人将这九阴神功告知你们师父,他必可由此自复功力,倒不必由老友动手了。”郭蓉二人听了更是欢喜。】 一灯大师虽然还没完全搞明白总旨含义,但只看了一遍,就知道他这是怎么一回事,佛道武功不能同修,他却可以。洪七公也可以,这是因为武功到了最高境界,压根就是一回事。 他们从没将自己练的阴阳不调吧? 欧阳锋直接被黄蓉将总纲给逆着说了,他也没出现阴阳不调,这种低级错误。 纵然疯了,也有洪七公朝他天灵盖一棒子的加成。 因为修习内功,都是一阴脉,一阳脉,相辅相成,最后九阴脉九阳脉,龙虎交汇,阴阳互济。 萧远山、慕容博内功压根没到最高境界。 故而所谓天龙四绝,压根不配一个绝字。乔峰若是不死,还有可能,其他三个少来碰瓷“绝”字了。 况且金庸亲笔写的,从来只有射雕神雕的“中原五绝”,天龙四绝,只不过一些天龙吹强行加上去的。 原著中,他们何时被金庸亲定是“天龙四绝”了?除了乔峰,没有正常人,也配一个“绝”字?金庸不懂“绝”字含义吗? 除了扫地僧,少林寺所有人一起上,他们都能挑了,那少林寺得多弱? 萧远山要报仇,也就不用费那劲了,来一句,你们少林寺全寺一起上吧,他打个落花流水,少林寺岂不更丢人? 慕容博还用装死,躲避少林寺追查!? 【群雄发现事态有变,定会登门探问,这一节慕容博早已料知,他不愿、也不能面对武林朋友的质问,因为自己确是造了谣,骗了人,目的是要挑起宋辽之间的争端,盼能得有“兴复燕国”的契机,如何能直承其事?自己武功虽然不弱,但汉人群豪人多势众,终究难以抵挡。回入雁门关后,他立即南归,隐居于家中地窖,绝足不出。期间少林寺曾派人前来查访,他与妻子早拟妥说辞,只说他于大半年前离家外游,迄今未返,家人异常挂念,还请少林高僧代为寻访。】 【年岁匆匆飞逝,这些年来,慕容博、慕容复父子二人博览群籍,武功随时日而长。一日慕容复进后堂来报,说道有一位少林老僧玄悲登门求见。慕容复应父亲之命,出厅向玄悲言道爹爹不在家中,不露任何口风与迹象。慕容博在地窖中耽了数日,料得玄悲早已远去,与妻子暗中商议后,决心诈死以绝后患。慕容博离家数月后,由妻子向儿子及众家臣言明,老爷已在外逝世,接着筹办丧事,棺殓、发讣、设灵、开吊、祭奠、入葬等事宜一一齐办。】 真的我就想骂人,少林寺如果真的这么喽,慕容博至于吗? 装死干什么,你找我,我直接打上门去,挑了少林寺,谁敢不服? …… 本来不想发这章的,可不得不发。 就是想告诉某一些喷子,你可以对本书的某些情节内容,发表不同意见。 但请不要直接拿设定说事! 我写金庸同人,连这个都不如你了解,我还写个屁! 什么射雕五绝,就是岳老三、段正淳水平! 我想说,你别出来亏你家先人了! 敢情射雕五绝级别的人物,在天龙世界,就得几百往上数了,武林中人这么猛,那还能有靖康之耻? 知道天龙时间线,离靖康之耻多久吗? 无知! 还有你这种说法,我的所有情节还写个屁。 少林玄字辈都是岳老三、段正淳这种实力,主角还需要跟他们打嘴炮? 一掌一个小朋友,都结束了! 你这种人心坏了,这是从根子上,否定我的所有故事情节! 什么玩意吗! 你就记住,少林寺能到玄字辈,就不会有弱鸡! 弱鸡连山都不让出,怕丢了少林寺的人!更何况玄字辈高僧! 少林寺最为看重颜面,他们是体面人! 原著中虚竹出山,乃是因为少林要全天下广撒英雄帖,所以才临时抽调,你知不知道? 这种垃圾人,心真是坏了,设定立不住,情节还怎么写! 少林玄字辈都是岳老三,段正淳了,主角需要费劲? 他来一句,你们少林玄字辈的等着,赶明我来挑你们一群,你们列队欢迎吧! 是不是这种排面? 第55章少林退,战斗开 玄慈方丈年纪虽老,身手之矫健尤胜少年,龙腾虎跃一般,手中禅杖使了一招“拨云见日”,如蛟龙般直卷过来。 少林众僧眼见方丈一出手,声势浩荡,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降魔杖法”。 王语嫣大叫一声:“顾郎,降魔仗法,不可小觑!” 顾朝辞笑道:“无妨!”说着身子跃起,右足朝杖头一踏,借着这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55章少林退,战斗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6章乱战 当日卫辉城参战的几大高手,或死或伤,唯独王语嫣与鸠摩智几乎无有伤损,他的到来,可以说在顾朝辞意料之中。 鸠摩智与李秋水各有所长,此刻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鸠摩智自得吐蕃国密教宁玛派上师授以“火焰刀”神功后,在吐蕃扫荡黑教,威震西陲。多年前又从慕容博处以“火焰刀”法诀换得部分“少林七十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56章乱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7章 功力尽失 顾朝辞这声厉喝,直如平地连响了十几个闷雷,震得群雄耳中嗡鸣。 群雄顿时神为之夺,见他面如铁铸,眼射寒光,靠前之人各个惧意陡增,不禁开始踱步后退,连身后无法近身之人,脚下渐渐都慢了下来。 江湖人出道以来,哪个手上不是沾满鲜血,也更加清楚,他们人多势众,并非没有机会抢到秘籍,但都明白,谁离顾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57章 功力尽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8章 吾欲云云 天空中雷声隆隆。 顾朝辞正护着王夫人与众人搏杀,手中一把长剑鬼神莫测,与众人兵刃相交,蹦发出的金光银芒明灭不定,与天上电光交相辉映。 这时空中雨声大作,一场大雨终于落下。同时间,曼陀山庄东北角上,也是浓烟升起,往四周蔓延开去。 王夫人眼见黑烟上升,心知“琅寰玉洞”内的书籍,已然被母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58章 吾欲云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又被封了 又被审核了! 唉……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又被封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8章被放出来了 唉,总算被放出来了。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58章被放出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9章大义凛然 为兄报仇 雨过天晴,曼陀山庄仍然鸟语花香,空岛灵寂。 顾朝辞走出屋外,一队大鸟似是在静止着的蓝天上,悠悠飞过。地面上之前的生死搏杀,就像个遥远和不真实的噩梦, 经过在死亡边缘挣扎的一战,顾朝辞有了清醒的认知,武功再高,也怕围攻! 自己孤身一人,行事固然可以肆意随心,但只要有一个牵挂之人,“无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59章大义凛然 为兄报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0章 贤婿留情 顾朝辞出屋时所展现的身法,形同鬼魅,仿若一缕轻烟飘过。 大理三公四卫睹此神技,都是骇然失色。尤其司空巴天石,一副黑瘦的样子,形貌不扬,却是个十分精明能干的人物。 他武功卓绝,尤其擅长轻功,与“天下第四恶人”云中鹤曾在大理多次较量,犹有胜之。心知顾朝辞出屋时,顺手给段誉来上一掌,这场战斗不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60章 贤婿留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1章岳母,你可别后悔 木婉清一出现,王夫人便吃了一惊,心想:“外边有人把守,这女子武功甚是一般,怎么进来的?”但又一想自家人伤亡惨重,又累了一天,防守松懈也是理所应当。 待见段正淳与她父女相认,王夫人脸色登时一沉,木婉清是段正淳私生女之事,几个月前大理武林传的沸沸扬扬,她如何不知? 而这木婉清曾与“修罗刀”秦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61章岳母,你可别后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2章不干 万万不干 顾朝辞眼见岳老三那颗斗大的脑袋,脸如金纸,嘴角还有血迹残存,胸前衣服上也沾了一处血渍,此刻正自闭目调息,显然行功未停。 心想:“你这老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出手抵挡我的掌力,若非我瞧在语嫣这层关系上,你早都骨断筋折了。” 但也不禁对这个混人有些许佩服。适才他出掌这一下,确是救了木婉清性命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62章不干 万万不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3章 灵鹫宫 顾朝辞明知江湖人多数,都是“宁舍命不舍名”,尤其是南海鳄神这种名头很大的人物。 他能给“恶贯满盈”“血煞魔君”这种人物做小弟,但若给一女子为奴,那绝不可能。 故而顾朝辞从一开始,利用一种文字游戏,将岳老三给框了进来。若直接明言其义,他压根不可能同意。 顾朝辞眼见岳老三大吼大叫,轻轻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63章 灵鹫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4章天山童姥 梅剑这话一出,顾朝辞很是疑惑,这消息灵鹫宫怎么知道的?不禁回头看了一眼王语嫣。 王语嫣微一思忖,便想起了自己在卫辉城,的确提过这么一嘴,说本掌门要为逍遥派清理门户,当即对顾朝辞微一颔首。 除了顾、王与李秋水、李青萝母女,段正淳等人则是大惑不解。 要知逍遥派行事低调,外人一旦知晓“逍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64章天山童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5章 叛门被诛 在所不惜 李秋水在看到王语嫣手里,无崖子亲手所绘之人,竟是自己亲妹子时,便知对方真正爱的是谁。 想到自己为了他,与师姐天山童姥争斗不休,害得她走火入魔,成了侏儒。而自己也遭受毁容之祸,心下颇有几分不值之感。 但又听说无崖子内心也原谅了自己,并未留下要诛杀自己的遗言,这几天就想着,师哥都能原谅自己背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65章 叛门被诛 在所不惜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请个假(一些感言) 今天写这一章,又去看了一遍原著中,关于李秋水与天山童姥无崖子之间的事,感觉这一章写的不满意,剧情走向有些过于想当然了,说服不了自己。 得推翻重写,明天看吧。 诚然,我看到了有人评论,说我写的水,而且这是“执事”标志,显然是一直追看的。 我不太理解,阁下嘴里的水,是什么,亦或者怎么不叫水,或许让我跟别的作者一样,就是杀杀杀等等,因为这样爽。 如果这样,我确实够水! 我写同人,本着一个观点,就是符合原著人物性格,事件线遵循原著的大框架。 比如杏子林事件,聚贤庄之战跟虚竹乃至童姥剧情差了两年多时间,我不会跟别人一样,去蹭聚贤庄剧情热度,紧接着又是擂鼓山剧情,天山童姥剧情,给自己大开外挂。 最主要的无崖子是杏子林聚贤庄事件两年后,才九十三岁,大限到了,又有丁春秋等高手在外面,他没有时间传授虚竹功夫,只能让他带着画去找李秋水。 某些人死搬硬套,聚贤庄事件后,立马赶赴擂鼓山,结果无崖子还是说大限将至,传授内力,让他去找李秋水与天山童姥传授武功。 呵呵……无崖子绝不会让自己传人找天山童姥,连这个原因都不明白,太降智太恶心! 无崖子是抛弃童姥,移情别恋李秋水,后来也是童姥说李秋水与丁春秋私通。 结果无崖子收拾人不成,反被对方暗算,试问,无崖子这么心高气傲的人会去让传人找天山童姥? 他本就对天山童姥有愧,还被对方知道自己戴了绿帽子,他不嫌丢人? 所以无崖子对虚竹压根就没提过天山童姥,更没想着借她的手杀丁春秋! 这是一个人的傲气! 我们都是普通人,风光时抛弃了一個爱自己的女人,落魄了恐怕也不会去找她吧? 是不是这样? 金庸很懂人性的! 再说句实话,我就是来个不要脸,罔顾这条时间线,硬蹭这个热度,这也是人家原著主角乔峰、虚竹的高光时刻,咱能写过金庸大家? 那不是自不量力吗? 而且我也不会将人家原著人物性格改的一塌糊涂,也或者离了原著性格的人物,我没本事写。 况且同人小说,其实吃的就是人家原著作者的红利。 是人家金庸出名,同人小说才能有人看,故而剧情可以改变,但绝不能将人家陛笔下的人物性格给变了! 这是最起码的道德。 比如乔峰,人就是不知凶险为何物的大豪杰,遇到逆境也敢出手的豪雄人物。 本书乔峰之死的情节,我也可以避免因为他人气高,我不是不懂! 而是情节到那了,他就得下线! 乔峰固然厉害,可现在的主角也是一世之雄,性格又狠,脾气也古怪! 你不怕我,我也不惧于你! 没有利害关系,你好我好大家好! 可他与乔峰认知理念根子上不同,就说包不同,乔峰认为包不同潇洒飘逸,不畏强权,男儿本色。 主角认为他就是没挨过打,力弱不知畏强,嘴炮不分对象,就是找死! 你说,乔峰错了,还是主角错了? 都没错,只是大家性格不同罢了。 也有人说主角武功那么厉害,乔峰也见识过,不至于与他为敌。 呵呵,乔峰看到自己女人被人呵斥,就因为对方武功高,他也来个趋吉避凶,视而不见。试问,那还是乔峰吗? 再比如鸠摩智一代高僧,虽贪嗔痴三毒俱全,刚愎自用。 但他也是大有身份的武学高人,绝不是某些人书里写的一个逗比式人物。 再说萧远山,原著明确写了,他本是一个豪迈的异域大豪杰,只不过三十年来,满怀仇恨,又不和人交流,性情变得乖张狠厉。 说白了,他就是重度抑郁症患者,成了神经病了,脑回路和常人不一样了。 他杀乔峰义父义母师父的理由,何其可笑。说乔氏夫妇冒充是乔峰的父母,既夺了他的天伦之乐,又不跟乔峰说明真相,那便该死。 玄慈让乔峰拜师玄苦,也是众人只想永远遮瞒这桩血腥罪过,将他儿子变作了汉人,叫他儿子拜大仇人为师,继大仇人为丐帮帮主。 试问,正常人,谁会这样想? 玄慈汪剑通他们若是这么坏,直接杀了小乔峰,斩草除根,岂不一了百了?扯这个淡干嘛? 要知道,乔峰都认为江湖人斩草除根,根本没错。他再得知段正淳是带头大哥时,就想将其一家杀的鸡犬不留,以泄心头之恨。只不过见段正淳豪侠仁义,才准备杀他一人。 故而代入萧远山的脑回路,一定不要用正常人思维去考虑。 他为了让玄慈少林身败名裂,苦苦隐忍三十年,如何能够容得主角张着大嘴乱说? 要知道,玄慈与叶二娘私会,叫人接生,他都在一边看着,他都不揭露,就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好机会。 因为玄慈自始至终以为自己的事,没人知道,试问,主角直接揭露玄慈是带头大哥,这等于让他这几十年隐忍成了笑话,他要是天下英雄齐聚少林,直接不给少林玄慈任何腾挪空间,彻底身败名裂,没有翻身的机会。 若随便就说出这事,萧远山几十年前就可以了。 再说李秋水与童姥,想必大家能猜出来,童姥自尽,主角阻止…… 然后…… 可我仔细再读原著,将几人纠葛一理,两女仇恨已近七十年,准确是68年,童姥原著出场96岁,现在出场94岁,26岁那年被18岁的李秋水正的走火入魔,再也无法长大。 童姥后来制住李秋水,只是毁了她的容,这也是告诉大家,并非生死符控制不了李秋水的,而是她能化解。 生死符若真的那么牛逼,童姥给李秋水中上,岂不比毁容还来的爽快? 从而说明,天山六阳掌,折梅手这些是逍遥派武功,不是好多人嘴里童姥专属,无崖子、李秋水压根不会的。 上段原文【童姥道:“你是逍遥派的嫡派传人,我这‘天山折梅手’正是本门的上乘武功,无崖子叫你去无量山找李秋水这贱人教伱武功,哼,这贱人心地凉薄,未必肯真心传你,今日我自行传你,你天大福缘,不求自得,怎地不学?” 虚竹道:“晚辈是少林派的,跟逍遥派实在毫无干系。】 试问,李秋水若不会这些武功,无崖子何必让虚竹去找她,童姥会这么说? 童姥说她不会真心传,而不是不会! 再看苏星河的原话。 【丁春秋,你暗算师父,武功又胜过我,但逍遥派最深奥的功夫,你却摸不到个边儿,《北冥神功》这部经卷,你要不要看?“凌波微步”的轻功,你要不要学?“天山六阳掌”呢?“天山折梅手”呢?“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呢?】 你说无崖子要不会这些武功,丁春秋能信了苏星河这些鬼话,不将他杀了? 【刚才你神功陡发,打了丁春秋一个出其不意,才将他惊走。倘若当真相斗,你我二人合力,仍然不是他敌手。要致丁春秋于死地,第一须得内力强过了他,第二要善于运使本门的高明武功,如‘天山六阳掌’、‘天山折梅手’等等,武功与内力相结合,才能生出极大威力。 我因多务杂学,不专心于习武,以致武功修为及不上丁春秋,否则的话,师父只须将内力注入我身,便能收拾这叛徒了。再者,我有个师叔,内力武功均着实不低,不知怎地,她竟为丁春秋所惑,和他联手对付我师父。 这位师叔喜欢英俊潇洒的美少年,当年丁春秋年轻俊雅,由此而讨得师叔欢心。丁春秋有些武功,好比‘小无相功’,就是从这位师叔处学得。倘若我们向丁春秋发难,这位师叔又全力助他,除他便大大不易。 这三十年来,师父和我想方设法,始终找不到人来承袭师父的武功。眼见师父年事已高,这传人便更加难找了,非但要悟心奇高,尚须是个英俊潇洒的美少年……”】 【李秋水回过头来,瞧着虚竹,说道:“贤侄,我跟丁春秋有私情,师哥本来不知,是你师伯向你师父去告了密,事情才穿了。我和丁春秋合力,将你师父打下悬崖,当时我实是迫不得已,你师父要致我死命,杀我泄愤,我若不还手,性命不保。可是我并没下绝情毒手呀,他虽名在垂危,我还是拉了丁春秋便走,没要了你师父的命。后来我到了西夏,成为皇妃,一生荣华富贵。你师伯寻来,在我脸上用刀划了个井字,但那时候我儿子已登极为君……】 【童姥很是喜欢,说道:“小和尚,倒也亏得你了……啊哟……啊哟!”突然间语气大变,双手握拳,在虚竹头顶上猛擂,骂道:“你这没良心的小贼,你……你一定和她做下了不可告人之事,我一直给你瞒在鼓里。小贼,你还要骗我么?你……你怎对得住我?” 虚竹大惊,忙将她放落,问道:“前辈,你……你说什么?” 童姥的脸已涨成紫色,泪水滚滚而下,叫道:“你和李秋水这贱人私通了,是不是?你还想抵赖?还不肯认?否则的话,她怎能将‘小无相功’传你?小贼,你……你瞒得我好苦。”虚竹摸不着头脑,问道:“前辈,什么‘小无相功’?” 童姥一呆,随即定神,拭干了眼泪,叹道:“没什么。你师父对我不住!” 原来虚竹背诵歌诀之时,在许多难关上都迅速通过,倒背时尤其流畅,童姥猛地里想起,那定是修习了“小无相功”之故。 她与无崖子、李秋水三人虽一师相传,但三人所学颇不相同,无崖子成就最大,功力最强,继承师父做了“逍遥派”掌门。 那“小无相功”师父只传李秋水一人,是她的防身神功,威力极强,当年童姥数次加害,李秋水皆靠“小无相功”保住性命。 童姥虽不会此功,但对这门功夫的情状十分熟悉,这时发觉虚竹身上不但蕴有此功,且功力深厚,惊怒之下,竟将虚竹当做了无崖子。 【待得心神清醒,想起无崖子背着自己和李秋水私通,既甚恼怒,又复自伤。其实此事数十年前早已猜到,此刻方有确证。】 【“逍遥派师兄妹三人”均是内力深厚、武功高强,但除童姥外,其余二人情爱不专。 无崖子先与童姥相爱,后来童姥在练功时受李秋水故意干扰,身材永不能长大,相貌差了,无崖子便移爱秋水,但对童姥却绝口否认。 这天晚上,童姥不住口地痛骂无崖子和李秋水。虚竹听她骂得虽然恶毒,但伤痛之情其实更胜于愤恨,也不禁代她难过。】 无崖子渣就渣这了,金庸旁白钦定,因为身材才会移情别恋,他还死不承认。但童姥早已猜到。 当然就是因为这种种一切,让我今天写的剧情有些过于肤浅了,主角不是神,童姥更是倔的厉害,想要化解二女仇恨,绝非那般简单。 所以我才要修改,最起码得我自己看了得信,我自己都不信,相信大家花钱看,更加不信。 说实话,我不会写那种毫无逻辑的爽文,有逻辑的爽,我水平欠缺。 只能尽可能的自己将每一情节写好。 那些想要看一味爽的,就是打打杀杀,没有任何人情世故的,还是不要看了。 有些人认为王夫人让主角杀情敌,主角生气,是不懂人情世故。 呵呵,要知道现在的主角名头很大,身份很高,那是“天下第一人”的节奏。 当然,主角没干赢扫地僧,永远不会认,可别人不知道扫地僧啊! 所以主角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不要将他永远代入在一个社会最低层。 比如王夫人让主角杀阮星竹、秦红棉,主角生气。 主角气的是什么?不是她指使自己,而是段正淳在场,她明明不会这样去做,却偏要吓唬人。 她杀也是一句话,不杀也是一句话,主角什么都明白。 她将主角当作什么,让其余外人将主角怎么想? 王夫人若真的下定决心,杀两个情敌算什么,就是将所有人都杀了,以主角的心性实力,他也能做。 可王夫人会吗?段正淳一开口,主角做了事,都不会落一个好字。 这才是主角生气的地方。 刚开始在内室时,王夫人说让主角将段正淳腿打断,抓回来,主角生气了吗? 没有? 为什么? 因为大家自己人,没有外人,怎么做事说话,都无所谓。 但是后来阮星竹母女,秦红棉母女,段正淳父子,大理三公四卫,岳老三都在,你还呼来喝去,说杀就杀,说不杀就不杀,有没有为主角这个“天下第一人”考虑过? 黄药师一直训斥郭靖,郭靖一直领受。 可郭靖后来成了大侠,谁见过黄药师当着众人面,训过郭靖一次?黄蓉也是一样。 是黄药师黄蓉不敢吗?是郭靖会生气吗? 都不是,而是郭靖身份不同了,他们得给郭靖留面子,场合不同,在这样,就会落了一个人的威风! 好比,王语嫣是逍遥派掌门,童姥称量她,主角与李秋水出手阻止,落的谁面子? 是童姥吗?不是,那是王语嫣! 灵鹫宫的那些女子,就绝不会服她! 这都是有门道的。 还有一些说谢逊一吼震死数百人,主角遇上数百人怎么怎么, 唉,我就想骂人,你也配看书? 谢逊首先是在一个山谷,这是最要紧的地形问题,其次,那些人都是蝼到了极点,再次,他不用考虑误伤问题。 最主要的,他发啸的这好一段时间,因为没有高手,故而没人可以去打断他。 而主角面对的不是高手成堆,要不是就有自己人,穷嚎什么?要不在中间被人打断,要不误伤自己人! 这么简单,乔峰在聚贤庄还打什么架?险些送了性命?都像震死段延庆徒弟,追魂杖谭青一样,给喝死算了呗! 简直不过脑子! 【为什么不如童姥所说,传音出去叫人攻打进来?想来不论推冰还是传音,都须分心使力,童姥窥伺在侧,自然会抓住机会,予以致命的一击】 这是原文,看清楚了,明明高手在侧,主角发声想要震死一大群人,得运转多大内力,旁边的人都是死人,不会阻止?不会动手? 千万别说内力高深,主角厉害,别的高手就是纸糊的? 都是走到世上最顶尖的一撮人,谁比谁能差多少?云泥之别吗? 真是爽文看的脑子都坏了! 顶尖高手互相有高低,但差距不是大的无可弥补。 扫地僧厉害,可以不抵抗慕容复的掌力,乔峰双掌推来,他就得分出一个手来,引开对方掌力,怎么不将对方也给用气墙震出去? 这是最简单的道理: 你同样的一脚可以踩死蚂蚁,能踢死狗和猪吗?能踩死大象老虎吗? 难道不用分对象的吗? 就如同天山童姥,杀人不用第二招一样,这只是一个比喻,她这么牛逼,怎么不干死李秋水? 对手不同,情况不同,结果不同的道理都不懂,这点最基本的理解能力都不具备,你看什么小说? 对我是一种折磨,对你更是! 也顺便回答一些书友曾提出的问题, 【逍遥派师兄妹三人均是内力深厚、武功高强,但除童姥外,其余二人情爱不专。】这是原文旁白。 注意一个信息:“逍遥派师兄妹三人”李秋水有个妹子不假,但无一处说这是自家小师妹。这不是一个概念,童姥最后看清画像只是说了一句,“不是她!” 这个她是李秋水。 而童姥第一次看画的时候,压根没看出来,这不是李秋水。 原文:【虚竹从怀中取出图画。那女童打开卷轴,一见到图中的宫装美女,脸上倏然变色,骂道:“他……他要这贱婢传你武功!他……他临死之时,仍念念不忘这贱婢,将她画得这般好看!”霎时间满脸愤怒嫉妒,将图画往地下一丢,伸脚便踩。 虚竹叫道:“啊哟!忙伸手抢起。那女童怒道:“你可惜么?”虚竹道:“这样好好一幅图画,踩坏了自然可惜。”那女童问道:“这贱婢是谁,无崖子这小贼有没跟你说?”虚竹摇头道:“没有。”心想:“怎么无崖子老先生又变成了小贼?” 那女童怒道:“哼,小贼痴心妄想,还道这贱婢过了几十年,仍是这等容貌!呸,就算当年,她又哪有这般好看了?”】 所以几条下来,都说明,逍遥派只有师兄妹三人,李秋水的妹妹并非逍遥派中人,否则童姥第一次看画,也不至于认不出来“自己小师妹”,是不是? 有些情节,书中的话,得去稍微思考一下,别死读书! 这就像金轮将龙象般若功练到第十层,有很多人说他十六年前不会龙象功,他只用了十六年从不会练到了第十层,达到了前无古人的地步。 还振振有词道:“金庸可没写,金轮十六年前就会龙象功,所以就是十六年从不会到第十层了。” 呵呵…… 我就想说,脑子真是个好东西…… 第66章 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 天山童姥右掌甫一抬起,还未及下落,忽见人影一闪,身前已然多了一人,青衫俊朗,正是顾朝辞。 顾朝辞眼见天山童姥看着自己几人,神色变幻,眼神黯然,耸肩抬臂,心知不好,足下滑出,犹似穿花蝴蝶,已掠过两丈多,逼近童姥身前,急叫:“不可……” 身子前倾,右臂疾探,掌中带指,伸曲不定,挥洒而至,右手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66章 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7章挪移神功 爱情转移 李秋水虽脱出了鬼门关,但她先被童姥掌风袭身,斜刺里又被一股大力撞开,只觉内腑滞涩,气息闭塞,经脉已然受伤。 急运内力调息,转眼一看,出手相救之人竟是顾朝辞。 李秋水想着自己从一开始,就对他处处刁难,不想他竟如此好心,一时又惊又愧。 转眼再一瞧天山童姥,心头惊怒:“这个老贼婆是真不顾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67章挪移神功 爱情转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8章 一笑而泯 留了一手? 顾朝辞这番话自是无中生有,虽出于自身考量,想谋夺天山童姥手创之基业,但也对她这个痴心人有所怜悯,想让其这番痴心、历经七十余年的情意,能有个回应。 童姥为无崖子守了一辈子,嘴上曾言,爱一个人不求回报,但那终究只是说说而已。若能让她一腔真心不至空付,心中戾气总会被柔情蜜意化解一部分。 而且她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68章 一笑而泯 留了一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69章 无上法门 顾朝辞自不知无崖子曾对王语嫣说过的那番肺腑之言,王语嫣与他在一起时,也未曾提及。 今日却从李秋水这里明白一切,想着无崖子将自己没当外孙女婿看待,心中虽对无崖子有气,却对王语嫣更增怜爱。 不由心想:“她与我在一起,历经坎坷,本就被流言蜚语淹了,不但让慕容家的人对她恨之入骨,而今却又违抗外公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69章 无上法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0章丧心病狂 可顾朝辞对王夫人已有成见,自然没有任何感觉,而且纵有,亦只会认为她是出于对王语嫣的关心,拱手说道:“岳母爱女之心,小婿感同身受。 只是此去五台山凶险多多,绝不是武功高强就能确保无虞!” 说到这里,叹声道:“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什么武功,而是阴谋诡计!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70章丧心病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1章神木王鼎 顾朝辞虽也未曾看到那女子,被人用什么手段暗算了,但他神功卓著,细听之下,当即察觉梁上伏的有人,瞥见一抹紫衫。 而那女子顷刻间脸青唇黑,浑身抖颤,显是中了剧毒,便知梁上之人就是阿紫。 他也不知阿紫怎会出现在这,但知道对方心思狠毒,骄纵成性,来此恐怕大半对自己动了什么心思,当下也不逗留,起身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71章神木王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2章化尸粉 清凉寺 黎明时分,晨光曦微中,一座好大的城池矗立于大地上。 荥阳北门外,只见十几匹马轩昂神骏,二十余人手拿各种兵刃,侍立两侧,俱是神态恭谨,屏气敛声。唯独岳老三双手叉腰,一脸随意。 不多时,城门龙骧虎步地走出一人,岳老三一见,小眼睛光芒一闪,急忙迎了上来,说道:“主人,时间仓促,也就收了十几个,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72章化尸粉 清凉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3章 姐夫,好棒 阿紫一屁股坐在清凉寺圣石上,清凉寺和尚本就气的不轻,若非看她年纪小,又当着天下英豪的面,早都一顿暗器将她打下来了。 此时听了她这番话,愈是气得面黄唇紫,各个横眉怒目,均想:“不愧是那凌波妖女的妹子,明明是她与血煞魔君杀的人,你倒怪起我们来了,简直无耻之尤!”。 阿紫却是好事性格,见一群和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73章 姐夫,好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4章五行阵法 观心大师、道清大师、觉贤大师、融智大师等人,久闻顾朝辞是天下一等一的高手,单打独斗未尝一败,有天下第一之势。 待见他只退身反手抓毙神音,尽显如鬼似魅的身法、摧斩如麻的武功、出手狠绝的心性,饶以几人修为之高,定力之强,也不由得肌肤生栗。 但此时也都反应过来了,神山对顾朝辞比他们更为了解,当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74章五行阵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5章 少林寺的大舅哥 少林寺众僧一到,一些对顾朝辞心怀仇恨、大为不满之人,不禁暗笑:“你不是狂吗?要杀人神山,又要灭清凉寺,这下少林寺来了十八位玄字辈高僧,看你怎么办?” 玄难大师与玄痛等玄字辈僧人与旧识打过招呼,这才走向顾朝辞,见他负手而立,双眼半睁半合,神情泰然,仿佛对他们一行人到来,视而未见似得。 众玄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75章 少林寺的大舅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我感觉中招了 我觉得我好像中招了,头昏脑胀,昏昏欲睡,也不知今天能不能码出四千字来,让我将这月的全勤给拿上。 我这月已经请了两次假,就剩几天了,我本想着,没了穆念慈杨康,肯定没有杨过,怎料我好像根本躲不开“杨过”。 我得哭一会去,唉……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我感觉中招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6章士别三日 刮目相待 “神山,你还不束手,莫非真要他人为你送了性命吗?” 顾朝辞说话声中,双掌翻腾,激起两道劲风,将身后觉贤、融智来招荡开,将两人逼出数尺。 便在同时,道清、观心大师再次复上,几人以快打快,咋眼间过了三招。 顾朝辞所来只想杀神山、灭清凉,以求立威,道清等人却是无辜。 况且他心中对道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76章士别三日 刮目相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7章 天龙之绝,当之无愧! 适才顾朝辞与神山上人、观心等僧的这场龙争虎斗,顾朝辞掌力之威猛凌厉,场上之人有目共睹。 稍有见识之人,见如今的萧远山居然能与他硬拼两掌,非但未落丝毫下风,俨然有并驾齐驱之感。 周围群豪看在眼中,有人欣喜有人担忧,但武林中人见识到了高明武功,不分对错恩怨,下意识的钦佩无已,咋舌不下。不由自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77章 天龙之绝,当之无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8章不杀你,杀谁? 萧远山身随掌出,顿然间只见掌影重重,来如惊雷。周围数丈方圆之内,飞沙走石,掌劲竟卷起了一股旋风,好像一根青黄色的圆柱向顾朝辞推了过来,已是用上了“神足经”神功。 顾朝辞丝毫不敢怠慢,脚下一飘,手腕一翻,挥指弹出一道锐风,正是“弹指神通”。 “弹指神通”内劲聚于一点,无坚不摧,顿将萧远山的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78章不杀你,杀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79章 你若杀她 天理不容 众人对顾朝辞这句话深有同感,都觉萧远山脑子不正常了。 你杀人家“铁面判官”单正满门,在智光大师法体上泄愤,是因人家对乔峰隐瞒带头大哥是谁! 而你自己在聚贤庄救了儿子,却也不告诉他,带头大哥是谁。 杀顾朝辞却又因人家告诉你儿子,玄慈是带头大哥,坏了你的报仇计划! 敢情只要你杀人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79章 你若杀她 天理不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请个假 今天请个假。 愿各位书友,在新的一年,都能有一个新的开始!当然,都是美好的!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请个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0章 你了解我吗 萧远山转眼一瞧顾朝辞,见他身子微微发起抖来,显是因为紧张,不禁心头微沉。 他是一代高手,明知适才自己抓阿紫,顾朝辞虽说不及救下她,但也不至于没有任何动作,只隔了这么一会儿,其人便不知吃错了甚么药,竟又是这幅姿态,这可未免太过离奇,必然是有什么阴谋。 想着左手中指和食指,挟过阿紫手里的那几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80章 你了解我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还得请个假 我身体还没好利索,昨天的章节也非昨天一天之功,今天这一章节,又涉及众多人物大战,得写的符合逻辑,又得让人觉得精彩,实在有些费神。 我看了一下字数,竟然才2000字左右,现在脑子浑的不行,写不了了。 或许得明天继续,乃至后天! 本书一百多万字,身体没毛病时,我几乎不怎么请假,这段时间实在是特殊情况,还望各位书友能够谅解! 不好意思了!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还得请个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1章江湖就是一个卖狠的地方 顾朝辞此番上清凉寺,便知与自己有仇之人,除却萧远山,那些围观群雄大概率也会见机复仇,这才收罗了所谓“罗天府众”,又给配备毒器,目的就是有人再敢不讲江湖规矩,围攻于他,那就杀一个血流成河! 但少林寺来此,而且阵容如此强大。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他本想着少林和尚这会应该在少室山,默默舔舐玄慈与叶二娘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81章江湖就是一个卖狠的地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2章 若然不胜 任你处置 “南海鳄神”名头虽大,但谁也没拿他当回事。只是每当他说话,旁人俱是忍俊不禁,那是真正的语不惊人,死不休,着实好玩的紧! 但此刻听了他的这番言论,顷刻之间,清凉山之颠上的数千或坐或站的人,登时鸦雀无声。 玄慈大师武功高强,慈悲侠义,对武林纷争向来主持公道,数十年来人所共仰,而少林派声势极盛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82章 若然不胜 任你处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3章 他若不死 他日必然复来 萧远山出手如此猛烈,便在此时,场内已是飞沙走石,眼力不够之人,蒙蒙胧胧地什么也看不真切,众人心中忐忑却也不知高低。 顾朝辞见萧远山掌到,竟尔不加抵挡,突地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拳猛捶自己胸膛。貌色凄苦,犹似死了亲人般,令人看了不禁为之心酸泪落。 萧远山生平不知遭逢过多少强敌,见识过多少怪招,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83章 他若不死 他日必然复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4章 杀我可以,忏悔不能 清凉山颠,一片血红。 一股凶狠无比的搏杀,掀了起来。 群雄无论以前是冤家还是对头,在对“血煞魔君”顾朝辞的同仇敌忾之下,此时竟变为唇齿相依的朋友了,很自然的与少林、清凉寺门下并肩作战。 罗天府人众虽不比对方为多,但每一人都手拿毒器,那真是伤着就会化为浓水,一些人刚开始中了招,也学萧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84章 杀我可以,忏悔不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5章 盗马小贼 妙手妹子 顾朝辞虽然深受内伤,但也一口气奔出了数十里。 这五台山共有五峰,他为防万一,也没出五台山,反而又遁入五台山锦绣峰深处。七弯八拐,到了一处山谷,找到一个山洞,搬来几块巨石封住洞口,才开始疗伤。 顾朝辞前次被慕容博等人击伤时,正值失了护体真气,养了七日方好。 这次受伤虽也不轻,受到多下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85章 盗马小贼 妙手妹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6章 招牌砸了 顾朝辞对卓不凡这个人,印象不是很深,但听了“剑神”的称呼,就能立马对号入座了。 知道他与天山童姥有灭门之仇,在原轨迹中,练成一手剑法,就自负天下无敌,狂的没边。上灵鹫宫想要夺得“生气符”法门,控制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物为自己效力,结果遇上了虚竹,不是人家一招之敌,丢了大人,从而羞愤离去。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86章 招牌砸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7章光杆司令?自己玩吧 众人循声看去,来人竟是一个身穿淡红衣衫的中年美妇。她衣着华丽,淡施薄粉,虽是半老徐娘,可是风韵犹在。 不平道人当即大喜过望,心中又迷惑不解,拂尘一甩,行礼问道:“原来是芙蓉仙子芳驾到此,你怎地到这儿来了?” 芙蓉仙子还了一礼,笑道:“没想到鼎鼎大名的‘蛟王’不平道长非但武功了得,说起话来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87章光杆司令?自己玩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8章以多攻少 合该尽死 顾朝辞见这两人身形端凝,武功不弱,打扮怪异,再加上自己感觉被人跟踪了,当即以内力凝声送出:“好妹子,快出来!” 这话也只有客栈里面的钟灵才听的到。 这两日,顾朝辞虽未将钟灵是段正淳女儿的事挑明,却将段正淳与秦红棉是什么关系,说了一遍。 钟灵母亲“俏药叉”甘宝宝是“修罗刀”秦红棉的师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88章以多攻少 合该尽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今日无更 今日无更,明天多更,谢谢。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今日无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89章 妖魔鬼怪 顾朝辞现在对以众欺寡之事,那是打心底里痛恨。这江湖风气急转日下,他都不知道自己,多久没与人单打独斗过了,心中极为愤恨,一出手便取了几人性命。 这帮人见他出手如此凌厉,一上来就先杀数人,早已胆寒,退在他身前两三丈外。这时再被他一喝,耳中嗡嗡作响,不觉又多退了两步。 阿紫疲乏的粉颊,当即现出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89章 妖魔鬼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0章 城下之盟? 此时已是三更时分,秋风过后,倍增凉意,随着端木元最后一番言语落地,众人更是齐齐打了个冷颤。 他们如何不知面对天山童姥,一旦事败,那可真是死的苦不堪言,但端木元这话说的也不错,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足有一百零八位高手,想法自然不同,有想着抓住他的小姨妹阿紫,威胁他就范的。有想求恳的,但无论如何,也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90章 城下之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感谢所有书友 " 所有本书的书友们,大家好! 感谢大伙对本书的一路支持包容与厚爱。 在这里,给大伙深深鞠上一躬! 也提前给大家拜个早年! 愿所有书友兔年行大运,兔年吉祥。 虎年马上到头,各种事情也多了起来,而且很多书友应该能看出来,天龙卷也马上要结束了,借此时机,我也想好好休息一番,如此也让过年有个年样。 毕竟口罩原因,几年都没好好过年了。 当然,我也好好考虑一下,到底天龙卷写完,开新书,还是另写故事。 说实话,本书成绩不如人意,好多人都说,这书没必要再写下去了。 不如这个故事完结,开新书,毕竟不上精品的书,坚持下去,没意义。 而这本书的均定只有一千,想上精品,呵呵,纯属痴心妄想。 诚然,我也有些纠结,因为没有上精品的目标,不是一個好写手。但是开新书,写什么,成绩能否达到这本书,也都是未知。 可不管怎样,天龙卷必然要写完,说这些呢,就是跟书友们说一声,要过年了,我也累了,顺道好好休息调整一下。 所以大年初七之前的更新,或许不是很稳定,请大家多包涵。 但兔年不管是开新书还是继续写本书,我都将以最饱满的热情,将笔下的故事尽可能写的更精彩。 再次感谢感恩,迄今为止都对本书大力支持的书友,再次鞠躬感谢! 谢谢! 咱们兔年不见不散。 .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感谢所有书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1章我不信他们,信生死符(感谢图某人打赏) 顾朝辞话音一落,四周响起惊呼之声,众人身不由己的连退数步,无不骇然失色。 乌老大等人,虽知晓灵鹫宫众人去过曼陀山庄,但中间发生了什么,也只能靠猜。 不过他们了解天山童姥凶蛮霸道,血煞魔君目空一切,这两虎一旦撞上,必会撞出火花,乃至交手。 至于谁胜谁负,却是难言。 因为两人的武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91章我不信他们,信生死符(感谢图某人打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2章 老婆扭耳 天经地义 岳老三与阿紫虽见来人风姿卓越,但毕竟不是第一次见,还不觉怎地。 钟灵却只听其一笑,就娇若黄莺,脆似银铃,再一见她本人,一时间呆若木鸡,心道:“世上怎会有此等女子,这可将木姐姐都比下去啦。” 顾朝辞更是早已飞身下马,欢声喊道:“嫣儿,你好吗?这段日子我可真是日思夜想。” 众女簇拥的女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92章 老婆扭耳 天经地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3章 好事初成 童姥与顾朝辞曾经交过手,自忖比他也就在内力上略逊一筹而已,但听闻他在清凉山的诸般事迹,委实有些不敢置信,寻思对方莫非在曼陀山庄隐藏实力了。 这才借机想要试探一番,怎料对方只端坐不动就将她一掌之力给卸了。当即好胜心大动,左手擒拿右手点穴,猛然发出,快捷绝伦,这是“天山折梅手”中的高招。 顾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93章 好事初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4章水到渠成 顾朝辞王语嫣这场大婚,整整大摆宴席三天,因款待大理段氏之人与丐帮人众,将灵鹫宫珍藏的好酒霍霍了不少,就连灵鹫宫众女子趁此良机,也闹着要喜酒喝,气得天山童姥骂道:“你们一群女子学人喝什么酒。” 顾朝辞听到灵鹫宫女子喧嚷喝闹之声,不觉好笑,这童姥御下严酷,却也有网漏吞舟之一面。 这天晚上他只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94章水到渠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真服了,又被屏蔽 昨天发的章节又被屏蔽了。 我修改之后,再次被屏蔽,第一次看有些暧昧用语,可第二次竟然涉及的是二人练功的,简直无语至极。 弄的人是一点码字心情也没了。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真服了,又被屏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章节被放出来了 如题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章节被放出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26号被屏蔽章节放出来了。 如题,第94章【水到渠成】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26号被屏蔽章节放出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5章这门如何闭 这山怎能封 这日正是十二月初八腊八佳节。 少林寺向执武林牛耳,掌门更替虽也属大事,但却迥非处置前任方丈所堪比拟。 武林人物本就个个喜动不喜静,哪一个不想亲自目睹,躬与其盛?是以武林各路人马荟萃少室山,足有数千之众,好不热闹。 少林山门外的一片大广场,正中巍巍搭着一座高台。此台高出地面两丈,方圆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95章这门如何闭 这山怎能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6章 藏锋于钝 玄慈一倒地,玄渡、玄生等人抢上扶住,输真气的输真气,喂药的喂药,生怕玄慈就此一命呜呼。 毕竟玄慈的死可以是结果,但死的过程却大有考究,领罪自尽与被人说死,那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群雄也都被这结局震呆了。“伏虎罗汉”玄慈大师竟然被顾朝辞几句话说的吐血晕厥,固然是他年纪老迈,挨了两百杖身受重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96章 藏锋于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7章 随心所欲 无法无相 老僧叹一口气,抬起右手,竖掌于胸,说道:“居士谈吐不俗,识见过人,老僧本不该饶舌,可仇为魔障,适可而止,坠入其中,弄巧成拙,萧老施主就是榜样。” 萧远山眉头一挺,玄寂方丈轻一挥手,玄痛抓起萧远山,诸玄纷纷退到高台边缘,为顾朝辞与老僧留出空地。 顾朝辞自然无心搭理他们,只是紧紧盯着老僧,当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97章 随心所欲 无法无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8章 你也可以将我击败 日中而斜,又渐西垂,白日渐渐变成了红日,两道人影兀自凝立不动,就像是两尊石像一般,还在静静地凝视。 静,仿佛已成了天地间的永恒。 钟灵打了一个哈欠,问道:“那他们这样就一直等下去吗?” 她们在台下都被这不同寻常的气氛,逼得很是压抑,仿佛与王语嫣多说话她们才能心里踏实一点。 王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98章 你也可以将我击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99章 谁赢了? 老僧就觉顾朝辞掌心传来一股黏劲,将他的手掌紧紧黏住,双方两掌相对,大拇指少商穴对准了他少商穴,对方将自己这股掌力上的内力源源不绝吸了过去。 饶是老僧修为精湛,早已视一切为一如,也不禁古井生波,赞许道:“不错。” 说着右手掌顺他吸势,轻抖一挥,一股雄强无比的暗劲,如堤坝泄洪猛向顾朝辞掌心急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第99章 谁赢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完结感言(亦或是讨论吧) 本书结束了,但也算不上烂尾与太监,因为我本打算一个世界一个世界的来,绝无混杂。到这里停笔不写,一方面成绩不太理想,让人失去了动力。 另一方面就是天龙卷,也该结束了。 后期的好多事,大家可以自行脑补,无论是他与扫地僧之战的胜负,乃至于阿紫、钟灵等女子的归宿,之所以留白不表,出于两种考虑: 喜欢、认可主角为人处事风格的,事业爱情肯定双丰收,他没有败的道理。 因为他是本书主角,就连原着主角之一的乔峰,人气如此之高,也都得为他让路,又遑论无名老僧以及一些女人? 但若讨厌主角行事风格的,也可以认为他行事张狂,被老僧教做人了,亦无不可。 说到本书起初设定,就是无限穿越,走向至高的一个过程,最后肯定是大团圆大欢喜结局,也不会出现主角一个世界一穿越,最后回来,却沧海桑田的问题。 一花一世界,主角的故事在继续,原着故事仍然存在,这也不用多说。 他的穿越涉及到一种吸收类似于气运的法宝,故此第一章就提到,穿越缘于他对某些原定人物命运的一种不甘。 从射凋世界离开,也是因为东邪西毒南帝北丐老顽童这些绝顶高手,公认他为天下第一,这也就满足了他再次穿越的条件。 天龙结束也会是如此,因为本书以无敌为名,那他的路必要走向无敌。 这本书成绩不如人意,肯定存在好多问题,让读者不适乃至批判,例如一些行文上的风格及问题,但这属于自身能力范畴,实在是没办法,哈哈…… 我也想自己写的书能成为传世名着,可我就是再投一次胎,大概率也是痴人做梦,所以这对于我来说,属于奢望,也是大家太过奢求了。 至于整体内容质量部分,这就要读者打分的,能订阅及打赏的,就是对本书最大的赏识,反之则亦然。 我自己能说的就是更新量,我从去年六月初发书,每天都是6000以上,8000,乃至一万字,这量也不算低。 但这一个年过的,让人心中很是酸楚,无法言表,总之每月收入的确不如工厂打螺丝,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 此举自也辜负了从一开始就支持本书的书友,还有一众为本书打赏、投票大力各位书友。 在此,我谨代表顾朝辞跟大家伙,说一句对不起了。 说到这里,针对好多书友说,主角心中没有大义,既然穿越了为什么不想着造反做皇帝,从而救助天下百姓。 呵呵……关于这个问题……我本不想多说,但我完结时,特意去看过前几章的评论,的确挺多,关于这一点: 第一,这与本书走向、立意背道而驰,我写的不是朝堂斗争及天下争霸,只是江湖争雄而已。 当然,本书所展现的江湖,也只是我们随同主角视野去看的江湖一角罢了,主角看不到的江湖,每天也会有各种各样的事情发生,不知道在哪个深山老林就有年轻俊杰苦练武功,试图扬威武林。 比如游坦之,没了乔峰遗留下武学秘籍,他的命运会是如何,谁也不知道。 还有虚竹也没出场,但玄慈提前知道他是自己儿子了,将他与叶二娘如何安排的,我们也不知道,大家也可以发挥想象。 同样,原着也是一样,我们都是跟着郭靖黄蓉,段誉乔峰虚竹这些主角人物的视角去经历江湖,看到的也只是一角,并非全貌。 我说一个最简单的例子,郭靖在射凋结束时隐居桃花岛,十余年不出江湖,但郭大侠的名头却是如日中天。 原文有云【当年郭靖、黄蓉参与华山论剑之后,由黄药师主持成婚,在桃花岛归隐。】 【李莫愁将陆无双夹在胁下,奔行正急,突然听到啸声,勐地停步,拂尘一挥,转过身来,冷笑道:“郭大侠名震武林,倒要瞧瞧他是不是果有真才实学。】 我们看到了郭靖的成长历程,都有黄蓉陪伴,而且郭大侠之称出现在神凋,射凋时郭靖只是郭少侠。 但他隐居十多年,仍然让李莫愁有名震武林的认知,固然有金庸写明的一系列经历加持,还有他一笔带过的原因。 原文:【此后郭靖一路打听,找寻黄蓉的踪迹。这一找就是半年,秋去冬来,冬尽春回,他策红马,携双凋,到处探访,问遍了丐帮、全真教,以及各地武林同道,黄蓉的音讯竟半点俱无。】 郭靖一个人在江湖飘荡半年,向各地武林人士打听黄蓉消息,武林中说到打听,可并非单是“打听”,打听就算了事,一言不合,往往继之以动武。 那么中间发生了多少事,有没有别人不忿郭靖名声,挑战的? 不用想,肯定有,而且很多。 金庸的书那么火,逻辑很是严密,绝非一些半瓶子晃荡的人,说有很多bug,三联版中有,新修版几乎没了。 比如黄蓉年龄问题,曲灵风与郭啸天杨铁心认识时,郭靖没出生。 金老新修,曲灵风是被黄药师最先逐出师门的,就是因为他说黄药师喜欢梅超风。 正因如此,才会有原文中提到的: 【中原群雄大半知道郭靖武功惊人,又当盛年,只怕已算得当世第一,此时纵然是洪七公也未必能强得过他,若与金轮国师的弟子相较,那是胜券在握,决无败理,】 郭靖在射凋中与人动手,围观者不多吧,群雄来了几千人,那么怎会有大半知道他武功惊人,不排除他在各地找黄蓉,和人没少打架。 而且正因为郭靖打遍江湖,自己才会有一个认知。 【郭靖心想,广宁子郝大通是全真教中有数高手,江湖上武功胜过他的寥寥可数,他说这几句话的声音微微发颤,对头自必是极厉害的人物,低声问道:“欧阳锋?”】 郭靖若非将江湖上的高手几乎揍了一遍,群雄不会知道他武功惊人,他也没有立场去认为郝大通的武功,江湖上能胜过他的寥寥可数了。对吧? 说到这里,也是给好多人普及一下,感觉郝大通很弱一样,实则他并不弱,有兴趣的可以去看看他在重阳宫大战小龙女,武功之纯,不亚于让乔峰感叹段延庆时的表现。以轻驭重,大家风范。虽败于小龙女之手,她也是取了巧,用金丝手套折断老道兵器,郝大通一派宗师被小姑娘折断兵器,感到丢脸,这才认输。 至于丘处机一出手,小龙女同样取巧,但吃了亏,只能说明丘处机比郝大通更厉害,绝非全真七子浪得虚名。 要知道全真七子都是单独发展教派的,他们在江湖上除了五绝裘千仞这类绝顶高手,真是横着走的。 而且五绝都是常年不行走江湖的,只是留下传说。 王处一射凋出场就说过,他除了在华山论剑时见过洪七公,这二十多年来,连音讯都没听过。黄药师欧阳锋段智兴周伯通裘千仞他们也都是有自己的事,闭门不出。 所以似“鬼门龙王”可以独霸黄河,彭连虎可以威震中原,灵智上人可以名驰西南,梁子翁可以在关外称尊做祖。 试想,五绝周伯通,裘千仞他们若都在江湖上跑,这些人哪里来的名头,最后原着中很有体现,刚开始这些人气派大的可以和完颜洪列一国亲王分庭抗礼,遇上五绝,就是随手把玩的物件。 全真七子与五绝比起来,也确实有些不够看了,显得很弱,实则很厉害。 同样在倚天时期,明教四大法王,还有各派掌门名头也很大,逼格高的好像就是绝顶高手,实际上呢,其实和全真七子,彭连虎这些人一个段位罢了。 若是他们行走江湖时,张三丰张无忌这种高手也在江湖上浪荡,他们还能有逼格吗? 张三丰在书中一直窝在武当山,可张无忌在江湖上走了两年,那么四大法王各派掌门是不是显得就很是不行了。 但新老五绝、张三丰、张无忌这种高手是金字塔人物,一个时代就那么几个,一般人就是有传承,练一辈子也不可能达到。 勤学苦练之下,能达到的顶峰就是全真七子,武当七侠,四大法王,王府f4,各派掌门这种层次了,所以他们才是江湖主流高手。 ……跑题了,关于这个问题,就说到这里,我不天下争霸第二个原因,就是一些人是无脑爽文看多了。 就是爽文,也有作者给主角开挂,比如系统,不是召唤耳熟能详的人物给他们做小弟,就是能够灌输各类知识,一股王八之气出去可以慑服众人,让各类人才为他们卖命。 可本书没有这个挂,还这样说,只能说你自己将自己看的太高,以为知道点现代知识,就可以碾压古人了? 也将排兵布阵、攻城略地认为就是上下嘴唇一碰的事,仿佛自己知道金亡蒙古崛起的时间节点,就能战无不胜了? 呵呵,就这一个简单问题,我们们心自问,不查资料,立即可以脱口说出金国什么时候灭亡,铁木真何时一统大漠的人,又有几个? 岳飞乃是武中圣者,战无不胜,尚且没能做到几年内荡平金国,最后被后方掣肘,从而冤死风波亭。 莫非换了你,你就行了? 千万别扯那种人云亦云的愚忠二字,着实肤浅。 试问,在这种思想下,现代社会下的将领,若被危及到自己生命,就立马举兵造反,进行叛国行为就不是愚忠了吗? 知晓岳飞经历的人,古往今来的人不知道多少,他们都没有你聪明? 以岳飞的文韬武略,他不知杀神白起,还是不懂淮阴侯韩信? 亦或者,你是觉得“年更尧”这种类型的大将军,他们也不知道岳飞遭遇? 简直可笑至极! 我想告诉你的就是,军国大事没有简单的,尤其还要涉及民生,各种各样的问题,处理起来,何其难也? 一个所谓现代人,没有在那个层次上摸爬滚打过,能玩的转? 似朱元章这种草根人物逆袭成皇,千古难寻,也是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 莫非让他们直接从放牛蛙坐上皇帝宝座,少了这几十年军旅生涯,仍然可以做的住皇位?这不开玩笑吗? 一句话:其实我们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的现代人,与诸葛亮相比,仅仅是比他见识更多,纸上谈兵技能或许能强些。 真要上手,只是两眼一抓瞎罢了,又能干个什么? 再说的直白一点,我们普通人真要一穿越,就能有做皇帝当将军的本事,我们还能为了一日三餐,家中开支,苦苦奔波? 早都一个个步入小康,实现财富自由了,还能给国家拖后腿? 关于这种现象,就跟现在在网上,仿佛奥迪宝马奔驰都不是什么好车,月入十万都是穷人的论调一样,都不在他们眼里, 可实际上呢,现实中连一个帕萨特、迈腾都全款买不下来,一个月一万块都挣不到而已。 好了,这个问题也就此打住,没有讨论的必要。 主角顾朝辞有四个字,送给这类自命不凡的人:【知易行难】 共勉! …… 也有一些人说主角性格反复无常,想法一直在变,让人没有代入感。 其实这个问题,我想问一句,哪个人能够按照自己之前的想法,活一辈子,那不是笑话吗? 我们小时候上学时,被问到理想,我要当科学家、我要当军人,我要当明星,试问真正做到的又有几个? 当然,那时候是我们还小,对人生实则没有规划,但成年之后呢? 你想着你要去做什么,结果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夭折了,你又去做了别的事,这难道也叫反复无常? 再比如,你本来很喜欢一个女子,有非其不娶之心,结果因为家庭、实力乃至人家对你不感冒,你们不能在一起,只能放弃的。而后你又重新找了别人,这莫非也算反复无常? 乃至于好多已经建立家庭的人,谁没遇上一个让自己想见恨晚的人? 如此种种,充分说明,人的想法没有一成不变,只有时移世易,这不是反复无常。 过年热播剧《狂飙》中的高启强,他一个卖鱼贩子,莫非一开始的目标就是成为黑老大? 弟弟妹妹平安喜乐,就是他最大的幸福,只是后来一系列的遭遇,让他不得不有所改变,踏上了一条不归之路。 他能这样火,就是让人产生了共情,要不感觉高启强的选择也是自己的选择,要不就是他的逆袭让人很渴望? 大家都在劳碌奔波,谁不想来一句,京海到底谁说了算? 哈哈…… 这正是人的想法随事而变,随心而行,世上时移世易,哪有一成不变? 再说主角个人,他行事谈不上正义与豪侠,但行事很有分寸,在获取九阴真经之前,被人诟病的就是他灭人满门,亦或者夺取梅超风九阴真经时,太过下流。 怎么说呢,被主角灭人满门之人,不是作恶多端,让别人家破人亡的汉奸家庭,就是鱼肉乡里,拿汉人不当人的金人。 那时金国强盛,宋朝偏安一隅,汉人地位自然高不到哪去,主角一人之力不能改变大势,但杀一杀部分金人,那是力所能及的,至于灭他们满门,又怎么了? “靖康之耻”了解一下,他们能做初一,我们不能做十五? 就不要谈什么孩童无辜了? 我们宋人的孩童,以及被恶人害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人就没有孩子? 谁去关心过? 我举一个简单例子,一个犯罪份子将人一家灭了门,法律那是一人做事一人当,只追究犯人,那么受害者家属呢?他们有没有一种冲动,将这凶手也给他灭门了? 当然,现实中是违法的,不提倡。 但谁说这些人没产生过这种想法,那是骗人的,只是自己没有那个不受制裁的能力与胆量罢了。 但主角都到了古代了,又有一身蔑视天下的武功,莫非还要委屈自己? 你能杀人全家,我就可以灭你门,合情合理! 至于说到对付梅超风那一段,说主角太过无耻下流。 那你就要明白,主角的目的以及梅超风是个什么性格的人。 主角有了九阳真经,一身内力极为可观,但却没有高明技法,让他发挥出来。 好比是个大财主有万贯家财,但却不会合理的花钱法门,只会用钱硬咂,遇上没他有钱的,自然无往不利。 但遇上比他有钱的,亦或者人家虽不如你底子厚,但也是个有钱人,这就吃力了,所以他一直找寻能够让他合理应用的法门。 只有梅超风的九阴真经,有地点有把握,其他的什么独孤求败墓,或者灵鹫宫石壁,我就想笑。 只要深入读读这段原着,就知道那地方你知道一个大概,具体有多难找? 这就仿佛说,你们城市外的一座山上埋了一千万,乃至一个亿,你找一下看看。 主角只是知道大概情节,并非将原着毫无巨细的背下来了,能找到? 独孤求败墓因为有二十年后的杨过找到,现在还在,情理之中。 可灵鹫宫都过了一百多年,你就能肯定石壁没有被人破坏? 李秋水留在西夏的图画在原着中都被招亲之人破坏了,谁注意看过情节? 那么在这一百年中,灵鹫宫的就一定没被破坏?况且就算还在,进入那个地方,原着中描写有机关,你怎么知道你不会被机关坑死?哪里有明确的九阴真经保险,是不是这个道理? 再说回来,主角那样对待梅超风,只是为了九阴真经势在必得而已,否则他怕梅超风毁了九阴真经。 原着中欧阳克用蛇阵困住梅超风,梅超风的选择呢? 请看原文: 【梅超风道:“那么你先撤开蛇阵。”欧阳克笑道:“你先把经本子抛出来。”这《九阴真经》梅超风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哪肯交出?打定了主意:“只要我让毒蛇咬中,立时将经文撕成碎片。”】 梅超风是个性格凶厉之人,主角又没有一招制住她的本事,一旦对方感觉不敌,毁了书,这怎么办? 主角目的是经书,不是来行侠仗义,搞杀人之事,所以他才那样说,就是让梅超风心里产生压力,不敢毁书罢了。 至于说将其剥光等等,其实吓唬成分居多。 而且主角一直认为,发财方能立品。 他有了九阴真经后,有了发挥九阳神功的武学技法,就变了。 这个分寸之处,就是好色而不淫,爱财而不贪,也不是他不坏,他做的事都是正确的,而是万事他有担待,也有交待。 别人敬他,他也会回敬,像郭靖坦白黄蓉将他的事迹四处宣扬,主角本来对这个人恨的牙痒痒,但在这种情况下,他陷入了内心交战,很难抉择。 结果郭靖又出手助他,度过走火入魔之劫,还有人嚷嚷着要让主角报复黄蓉。 我就想说,救命之恩大于天的道理,你都不懂,还算是个人? 在天龙世界时,少林寺几次与主角冲突,主角没杀一人,为什么? 因为少林六玄在他身受重伤时,没有乘人之危,继续下手。 要知道,金庸在天龙原着,旁白交代的很清楚,少林寺的高僧都是仁人高士。 绝不能因为他们所谓冤枉乔峰,围攻乔峰就质疑他们的人品。 我们看书是以主角视角,但在评判一个人的行为时,你得跳出来。 在少林视角就是,你乔峰半夜潜入少林,还有沙弥指证你打了玄苦一掌,还有人说你的父母也是被乔峰打死的。 那么围攻你这个杀师杀父母的孽障,有什么错? 但就这也让玄慈有了疑问,所以看着乔峰逃离,微微发愣,这才有了让玄石、玄?两人跟踪乔峰,而后为他证明清白之事。 主角行事不叫反复无常,而是他自己有自己的标准,这个标准对错固然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但他自己怎么想就怎么做,也是合情合理,所以他对少林因为七十二绝技来曼陀山庄,以及维护萧远山,心里不满归不满,但不会认为他们错。 这只是大家立场不同,并非真的触碰到江湖底线“信、义”二字。 少林寺与主角的纠纷一直都是限于与他本人,并未迁怒他的亲近之人,那么他也就会有底线,不会真去欺负小和尚,失了格局。 这与反复无常根本不挂钩。 再说回到中来,金庸笔下的乔峰,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也是一个悲剧英雄,因为我将他写死,导致很多人喷我! 说实话,乔峰之死,看懂的人自然明白深意,金庸将他写绝了,他一出现,豪气干云之处无人可比,必得抢了主角风头,与本书立意背道而驰。 但若不是,那就不是乔峰,而是顶着这个名字的工具人。 我本事有限,写不出那样的乔峰,所以我还不如让他提前下线,以此保留原着中那个群雄束手,气盖当世的乔峰。 否则,他活着,必要与主角做对,这非关其他,而是因为两人理念不同。 不说别的,主角与少林寺起冲突,乔峰一身武功源出少林,岂会袖手旁观? 那是让主角将他公平打败,还是让他打败主角? 要知道以扫地僧之强,功力高出乔峰不知多少,也要让他被击伤,可见金庸对此人之爱重。 当然,那是因为扫地僧要将萧远山打的龟息,力道必须得控制的恰到好处,难度远胜将其击杀或击败,这才给了乔峰可乘之机。 但鸠摩智偷袭被扫地僧化于无形,慕容复被弹飞,乔峰就能让他吐血,形成这种反差,无不说明,金庸爱谁。 我也看过好多人写结拜剧情,说实话,我看到就想吐,乔峰与段誉的结拜,怎会那么简单,段誉的洒脱康慨那不是装出来的。 他与乔峰喝酒以后,将自己出身,还有遇到鸠摩智,乃至于诸般丑事都毫无巨细的说给乔峰听,压根不掩饰。 乔峰的反应,金庸写道:“又惊又喜”,这种反应之下,才会认可这个人,其他人做得到吗?有目的的接近与发自内心,真心实情,乔峰看不出来? 他不是一个莽夫! 所以我写不出来这种脑残剧情,我宁愿让主角仗着先知优势,阴死乔峰。 …… 再说到主角想法多变,呵呵,我就想笑,谁的想法不变? 原着中的乔峰,谁又真正了解过? 照某些人的看法,他的想法也是变来变去,莫非也是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吗? 乔峰刚开始身份没有暴露之前,他是以宋为荣的,认为辽人该杀,参考原文: 【萧峰听到这里,心道:“原来如此。我在丐帮当帮主之时,或亲自出马,或派人动手,杀过不少辽国的大将武人,何尝有丝毫含疚之心,只觉这些人该杀,杀得好。我爹爹却致力于两国休兵和好,有仁惠于两国,功德胜于我十倍。”说道:“多谢大师指点,解明了小人心中的一个疑团。”】 而他知晓自己是契丹人,又在雁门关前看到宋兵屠杀契丹人,那时的他想法又变了, 【过了一会,乔峰缓缓地道:“我一向只道契丹人凶恶残暴,虐害汉人,但今日亲眼见到大宋官兵残杀契丹的老弱妇孺,我……我……阿朱,我是契丹人,从今而后,不再以契丹人为耻,也不以大宋为荣。”】 乃至于最后相助耶律洪基平叛当了南院大王,看到辽人打草谷,他的想法又变了,他想着为什么宋辽不能和睦相处,所以他不愿意带兵攻宋。 照某些喷子对于主角报复黄蓉的看法,乔峰也就是贱了,宋人那样对他,他为什么不提兵报复,慕容博也是这样蛊惑他的。 但他心里不愿意这样做,那就不做。 这与主角不愿意杀黄蓉,一个道理。 他不愿意,就不做! 跟贱不贱有什么关系? 关于人的想法,金庸笔下的大侠郭靖,也是成长性的,他初出江湖时,是不懂家国情怀的,明白不? 那是黄蓉跟他讲的多。 【黄蓉一曲既终,低声道:“这是辛大人所作的《瑞鹤仙》,是形容雪后梅花的,你说做得好吗?”郭靖道:“我一点儿也不懂,歌儿是很好听的。辛大人是谁啊?”黄蓉道:“辛大人就是辛弃疾。我爹爹说他是位爱国爱民的好官。北方沦陷在金人手中,岳爷爷他们都给奸臣害了,现下只辛大人还在力图恢复失地。” 郭靖虽然常听母亲说起金人残暴,虐杀中国百姓,但终究自小生长蒙古,家国之痛在他并不深切,说道:“我从未来过中原,这些事你将来慢慢说给我听,这当儿咱们想法儿救王道长要紧。”】 谁真正知道这些,后来【黄蓉将范蠡怎么助越王勾践报仇复国、怎样功成身退而与西施归隐于太湖的故事说了,又述说伍子胥与文种却如何分别为吴王、越王所杀。 郭靖听得发了呆,出了一会神,说道:“范蠡当然聪明,但像伍子胥与文种那样,到死还是为国尽忠,那是更加不易了。” 黄蓉微笑道:“不错,这叫做‘国有道,不变塞焉,强者矫;国无道,至死不变,强者矫。’”郭靖问道:“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黄蓉道:“国家政局清明,你做了大官,但不变从前的操守;国家朝政腐败,你宁可杀身成仁,也不肯亏了气节,这才是响当当的好男儿大丈夫。”郭靖连连点头,道:“蓉儿,你怎想得出这么好的道理出来?”】 郭靖的成长之路,离不开黄蓉对他说的好多典故,乃至于黄蓉对他说岳飞与韩世忠这些抗金名将事迹,让郭靖悠然神往。 【郭靖默诵范仲淹所作的岳阳楼记,看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两句时,不禁高声读了出来。 黄蓉道:“你觉得这两句话怎样?”郭靖默默念诵,心中思索,不即回答。黄蓉又道:“做这篇文章的范文正公,当年威震西夏,文才武略,可说得上并世无双。”郭靖央她将范仲淹的事迹说了一些,听她说到他幼年家贫、父亲早死、母亲改嫁种种苦况,富贵后处处为百姓着想,不禁肃然起敬,在饭碗中满满斟了一碗酒,仰脖子一饮而尽,说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大英雄、大豪杰固当如此胸怀!”】 在国仇家恨之下,郭靖本来相助蒙古灭金,可后来对于蒙古屠城的残暴之举,有了疑问,自己报仇,害死这么多人,是对是错? 他面对铁木真这等人物据理力争,进行质问,可以为了素不相识之人,将莫大赏赐换成饶了他们性命。 本来他是答应黄蓉要退婚的,莫非这也是反复无常? 后来他母亲自杀而死,郭靖产生一种疑问,我武功越来越高,可自己的亲人,我都护不住,一个个接连而死。 那时他以为黄蓉也死了,所以就产生了忘掉武功之举,被人打也不还手。 那么后来他经过丘处机开导,黄蓉的出现,洪七公怒斥裘千仞,让他知道武功本无对错,而是心,所以他保家卫国,抵抗侵略,直到与襄阳共存亡。 【黄蓉道:“蒙古兵不来便罢,倘若来了,咱们杀得一个是一个,当真危急之际,咱们还有小红马可赖。天下事原也忧不得这许多。”郭靖正色道:“蓉儿,这话就不是了。咱们既学了《武穆遗书》中的兵法,又岂能不受岳武穆‘尽忠报国’四字之教?他教的是‘破金’,其实是‘破敌’,用以‘破蒙’,那也无妨。咱俩虽人微力薄,却也要尽心竭力,为国御侮。纵然捐躯沙场,也不枉了父母师长教养一场。”黄蓉素明他心意,叹道:“我原知难免有此一日。罢罢罢,你活我也活,你死我也死就是!”】 我想问,黄蓉本想着打不过就跑,后来又说你我一起死,莫非也是一种反复无常? …… 我写书能力不行,但读了金庸原着好几遍,无论是三联版还是新修版。 好多网友,对金庸老爷子的修改不满意,说实话我感觉新修版改的好,好多剧情逻辑性更强。 比如萧远山,为什么杀他就可能挑起宋辽之争呢? 新修版就能说的过去,因为萧远山的身份高,够分量,皇上太后都听他的话。 三联版没有交代这些,让人就很迷惑, 金庸有段访谈的原话:【金庸:「降龙十八掌」不一定要在当中尽数施展,是可以只用十六掌的。至于另外的两招之所以不使出,那是洪七公或郭靖两人故意要留一手的。各位,【我的解释有时好像是强词夺理或者说笑话】,所以【只能勉强说得通】,【其目的是为了让大家开心一点】,【一旦正式修改的时候,我会尽量遵照各位的意见,改得比较合乎情理】。】 换源app】 这是新修版之所以面世的原因。 同样,金庸老爷子新修版都在改变一些情节,莫非也能归咎到他反复无常上来? 同样我说到这里,有人也质疑主角,认为他还不如杨康。 呵呵,杨康的经历放在现在,就是一个有钱有势的人,为了得到他妈,杀他爸,睡他娘,当然,他爸命大,没死,可最后害的他爸他妈都死了! 这人从段天德嘴里知道真相以后,但凡是个血性男儿,都知道要报仇吧?什么生恩不及养恩大的论调,就是有病! 这养恩怎么来的?这是见义勇为,扶危济困? 最大槽点还不是这些,是他在归云庄信誓旦旦要跟完颜洪烈划清界限,还要报仇,郭靖却说这事交给我来,他毕竟对你有养育之恩,可咱们的杨康呢,舍不得荣华富贵又跑回去也就罢了。 但只这一点,还谈什么生恩养恩的,就可笑了,他就是贪图富贵,权势地位。 而后又用结拜信物,那柄匕首刺杀郭靖,要将丐帮撤出北方,以利金国攻宋,种种无耻之事,也配和主角相提并论? 主角做人小节有亏,大节岂是杨康之流可比的。 最可笑的就是彭连虎,在杨过面前,想为杨康洗白一把,本来是想夸夸他品质的,竟然找不出理由也,卡那了,没办法只能说外貌了,说他长得帅! 杨过心里想啥,金庸没写,但我们难道想不到,肯定是妈买批,你还不如不说! 现实中不存在上帝视角,没人能了解另一个人的所有,现实中的恶人都是社会上普罗大众定义的,不是上帝定义的。 但杨康这人就从各个阵营的人,看来都是个小人,足矣说明他的失败了。 当然,现在的奇葩,也可以说是标新立异之人太多,为这类人洗地不遗余力。 这些人我也理解,其实就觉得自己随大流,如何体现我特殊的存在感? 正是:当人们缺少表达的渠道时,表达发声就是主要的诉求;而当表达发声的渠道畅通无阻时,凸显自我就成了主要诉求。 在这个不发朋友圈就被视为异类、看个电影都要发弹幕的氛围下,标新立异绝对是必需的,“语不惊人死不休”才正常。 再说一个大家耳熟能详的人物。 令狐冲! 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个仁人君子人物被网友说成了一个是非不分的白眼狼,岳不群倒成了一个一个励志典型。 而这些人,谁又去读过原着。 这样评判令狐冲,无非是说他跟田伯光称兄道弟,又得了独孤九剑,不跟师父坦白,还与魔教有染等等。 其实只是自己道德观低下罢了,不知道武林中最重要的就是“信、义”二字,这是立身之本。 令狐冲与田伯光刚开始的称兄道弟,是为了救仪琳,但他打不够,那是权宜之计。 结果泰山派的几个放嘴炮,本事不够被田伯光杀的杀,伤的伤,他们开始败坏令狐冲名声,说华山派大弟子与淫贼称兄道弟。 但却忘了,他们性命也是令狐冲救的。 而后刘正风一家被嵩山派斩尽杀绝,余沧海灭了福威镖局,弟子烧杀抢掠,这些都是名门正派,而他的性命却是魔教长老曲阳救的。 尤其是大嵩阳手杀一个十几岁的女孩曲非烟,这一幕幕对令狐冲冲击力太大,他就有个疑问,到底谁是正谁是魔? 后来林震南将遗言说给令狐冲听,而令狐冲何时有过隐瞒,都告诉了林平之。 换了我们,既然明知与辟邪剑法有关,能说出去的又有几个? 恐怕还在嘲笑令狐冲傻吧? 殊不知这就是立身武林最重要的“信义”二字,他后来被风清扬传授独孤九剑,说的清楚,你见我之事,对你师父也不可说起。 令狐冲是答应了的。 他一诺千金,如? ?能够食言而肥? 现在世风日下,自己道德观低下,却将一言九鼎的至诚君子看成傻子,太过可悲! 好多人,压根忽略了令狐冲最重要的一次心理路程,令狐冲被田伯光打伤,又遇到正道门派,青城派弟子,差点丢了性命,被曲洋所救。 后来又亲眼所见费彬之狠毒,和刘正风满门之凄惨等等巨变,凭心而论,以他本身放浪不羁的性子,内心思想会不会有大转变?到底谁才是魔?谁是正? 他见到的魔教之人,采花恶贼,某种意义上比他们这些正道还要强的多,最起码人家光明磊落! 就这他为了华山派仍然不遗余力,好多人扯,为什么不将独孤九剑传给他师父,为什么不将五岳派密洞说出来! 这就是江湖人最基本的准则,说话算数,讲究信义,答应人的事,就不能食言,岳不群伪君子的本质,任我行在十几年前,就看的清楚明白。原话是他还未腾出手来撕下他的假面具,结果被囚禁了。 可他却对宁中则敬佩有加,莫非任我行说的是假话? 为了林家辟邪剑法,连女儿都能利用舍弃,不择手段的野心家,竟然都成了竞相追逐的偶像,呵呵…… 还有人说令狐冲不杀田伯光,原文: 【田伯光冷冷地道:“你只须这么一剑刺将过来,杀人灭口,岂不干脆?”令狐冲退后两步,还剑入鞘,说道:“当日田兄武艺远胜于我之时,倘若一刀将我杀了,焉有今日之事?在下请田兄不向旁人泄露我风太师叔的行踪,乃是相求,不敢有丝毫胁迫之意。”田伯光道:“好,我答允了。”令狐冲深深一揖,道:“多谢田兄。”】 田伯光回雁楼不杀他,在华山先制住他也没杀他,结果令狐冲武功大进,就反手杀他,试问,这还是个人? 田伯光伸出手去,说道:“令狐兄,咱们握一握手再死。” 【令狐冲不禁迟疑,田伯光此言,明是要与自己结成生死之交,但他是个声名狼藉的采花大盗,自己是名门高徒,如何可以和他结交?当日在思过崖上数次胜他而不杀,还可说是报他数度不杀之德,到今日再和他一起厮混,未免太也说不过去,言念及此,一只右手伸了一半,便伸不过去。 田伯光还道他受伤实在太重,连手臂也难以动弹,大声道:“令狐兄,田伯光交上了你这个朋友。你倘若伤重先死,田某决不独活。” 令狐冲听他说得诚挚,心中一凛,寻思:“这人倒很够朋友。”当即伸出手去,握住他右手,笑道:“田兄,你我二人相伴,死得倒不寂寞。”】 令狐冲并非心里没谱,后来他差点被嵩山派的狄修所杀,对田伯光说的清楚, 【令狐冲道:“田兄且慢。”田伯光道:“怎么?”令狐冲道:“田兄,令狐冲数次承你手下留情,交了你这朋友,有一件事我可要良言相劝。你若不改,咱们这朋友可做不长。” 田伯光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劝我从此不可再干奸淫良家妇女的勾当。好,田某听你的话,天下荡妇淫娃,所在多有,田某贪花好色,出钱也能买到,不必定要去逼迫良家妇女,伤人性命。哈哈,令狐兄,衡山群玉院中的风光,不是妙得紧么?】 那么我问一句,名门正派的人都是要杀自己这个华山弟子的,前有费彬,后有狄修。 救自己命的,饶自己命的,却是为人不齿的曲洋,田伯光,我们会不会对那句“魔教中人,拔剑便杀”产生质疑? 乃至于他在破庙救了华山派,被岳不群派人监视,被王家人欺负。 因为真气之事,命不久矣。 师父还在为是否求平一指救命,难以抉择,江湖上的歪门邪道却想尽办法救他。 而他也不知道端倪,总不能人家救他,他还不理人吧?结果五霸冈之会后,自己被师父逐出师门等等之事。 他却放弃了方证传授易筋经的橄榄枝,就这一点,当今社会能做到的又有几个? 他怎能不自暴自弃?但正因如此,他才看不惯众人围攻向问天,才有了遇上任我行,活下去的可能。 而且纵观全书,从始至终,令狐冲也没有对不起岳不群的地方。 岳不群的假仁假义,不择手段,处处有所体现,恒山派遇难,让口口声声说什么五岳剑派,同气连枝的华山派救援,岳不群一推再推,尼姑都说他道貌岸然是个伪君子。 其实说白了,当今社会出现大量岳不群粉丝、杨康粉丝,只是一个问题,其实是好多人就是现实中杨康、岳不群,他们需要道德支撑,需要翻桉,求一个心安理得。 也可以说是,我们都想做令狐冲,肆意挥洒,结果都混成了岳不群,自然看不惯令狐冲这种人,不得不说,这是一种悲哀。 也是武侠的天地越来越小的原因之所在,因为大侠那种有恩报恩,有仇却未必报的风格,我们做不到,理解不了,所以都成了毒点。 试问,现在谁写,遇上云中鹤这种淫贼,不杀;遇上敢骂自己为杂种的岳老三,不杀,恐怕作者会被骂死吧? 哈哈…… 但乔峰就那样做了! 所以,就连我们读者的想法都一直在变,同一件事,几十年前的看法与现代都有不同,遑论主角顾朝辞的行事风格呢? 他并非反复无常,可是灵活机变,随事而变,随心而生。 …… 再次感谢粉丝榜上的各位书友支持,以及致m1n9伤、海鹰赢、big、裕仁,求败剑魔、李公梓2019、一朝梦碎意难平等书友的大力支持! 在下再次拜谢诸位了! 有缘江湖再见。 致书友,开新书了 书名:《我在武道世界惩奸除恶》 简介:萧译穿越到一个武道为尊的玄幻世界,成为一个小渔民,饱受欺凌,唯有怒而拔剑,绽放绝世风采。 地痞流氓、黑道魁首、达官显贵、江湖大佬、绝代高手…… 皆成亡魂! …… 新书内投已过,明天编辑上班,就着手签约,想要投资的书友,可以放心。 本书世界观属于原创,不是诸天同人文,创作难度肯定比同人要难,但我想试一试,欢迎各位书友批评指正!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致书友,开新书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新书求捧场 萧译穿越成为一个无所依仗的小渔民,饱受欺凌,唯有怒而拔剑,不料却激活“惩奸除恶系统”。 【滴,宿主戮杀……违背惩奸除恶宗旨,扣除声望值……】 萧译:“系统有规则,我萧译有原则! 规则该给原则让路,再来一次,也是该杀则杀!” 【滴,松风剑法、飞沙走石十三式、倒踩七叠云(田伯光绝技)】 萧译:“我是行走的正义使者……” “嗯,真香!” 【滴,在……存活三个月,奖励大成《神照经》】 萧译:“这是怕我死的不够快,赤裸裸的诱惑我?”。 …… 萧译手持三尺青锋,纵横天下,斩尽世间不平事,蓦然回首,处处皆是武神名! …… 本书世界观属于原创,创作难度肯定比同人要难,若出现问题,欢迎各位书友批评指正! 《诸天:从射雕开始无敌》新书求捧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