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活:1982》 第一章 1982的鲜韭菜 1982年,夏,黄坡镇。

知了趴在繁茂的杨柳树冠间‘知~知~’的叫个没完,为炎热的夏季徒增烦躁。

满是坑洼的石子路旁,张起铭蹲在路边嗦着冰棒,眼底带着与世界格格不入的陌生审视。

怎么就回来了呢?!

二十来年,老子辛辛苦苦干了半辈子,好不容易混出个人样儿。

换了140㎡的大平层,手里攒了五六百个。

正想着这辈子值了,歇歇,带爸妈出去旅旅游,安安生生享受生活。

一觉醒来,全没了。

合着二十多年全白干,一朝回到解放前呗!

瞎折腾的时候也没见老天爷收了他,好不容易想踏实了。

一脚给他踢回来了,真行!

仰头望天,张起铭恶狠狠道:“贼老天,不让老子安生过日子呗?”

行,老子就顺你意了,可着劲儿折腾!

李奶奶的,淦~

心里的彷徨和委屈发泄一通,张起铭还是不得不面对眼前的事实。

现在是1982年的暑假,等过了假期他就该上高二了。

按照原本的轨迹,高二后半学期老妈拉他谈心,哭的稀里哗啦说了好一通。

具体说什么给忘了,反正挺揪心的。

张起铭玩儿命学了一年多,把丢掉的课程给捡了回来。

以中等偏下的成绩考入省城长电计算机系,完成他妈给张家培养大学生的期望。

然后,他就成了标准的大学混子……

“起铭儿,起铭儿!”

啪~

背后让人拍了巴掌,给张起铭拍机灵了。

“草。”外头向上一瞅,张起铭跳起来抡圆胳膊要给对方来一下。

薛刚撒腿就跑,拉开几米距离面目狰狞指着他:“卧槽,你别过来啊!”

张起铭正要说话,右手拿着的冰棒‘啪嗒’掉地上,摔成粉碎。

额角抽搐,张起铭在想给他骨灰扬哪儿比较合适。

“起铭儿,给。”

悄摸跑到后面小店买了两只冰棒,薛刚讨好的拆开一支递到他眼跟前。

把手里的木棍一扔,张起铭接过来嘬了两口,又蹲下了。

薛刚挨着他也在路边蹲下,嗦着冰棒问:“起铭儿,等会咱还去板儿厅吗?”

板儿厅,游戏机厅。

因为用的币跟钢镚(钢板)一样儿,所以孩子们都喜欢用板儿厅这么叫。

“不去。”张起铭摇摇头,满脸嫌弃。

四十好几的人了,跑去板儿厅打板儿。

我搁家里养养鱼,弄弄花儿不香吗?!

诶~

也不对,我这年纪轻轻的养什么花花草草。

就是要弄花,那也得换成鲜活的娇花。

算了,先不想了。

张起铭心头的热乎劲,瞬间又熄灭了。

四十多年的生活,熟悉的城市,街头巷尾去惯了的小店。

亲友、家人、成就,眼睛一闭一睁没了。

指望他用短短几个小时就能接受现实,心得大……

不是,压根就没心吧!

“咱不说好的,我可把钱都带来了。”

薛刚拍了拍口袋,还在纠结好兄弟怎么不乐意去板儿厅了。

往常他不是最积极的,今儿是变性了?

“钱?多钱?”一提钱,张起铭脑子都清醒了。

看他放光那眼神,薛刚有点害怕的往旁边挪了挪,说:“没多钱,一……两块。”

眼神里那光,瞬间熄了。

两块,你跟我在这扯什么澹呢?

也是,82年的两块钱,搁高中生手里就是巨款。

可对张起铭来说,两块钱跟没有一样儿。

他脑子里那些记忆,每个都是价值连城……

可想要实现,得先脚踏实地的往前滚才行,光靠想是没用的。

万事开头难,该怎么走出第一步呢?!

不管怎么走第一步,张起铭觉着自己都赢定了。

满把牌都在自己手里,连个够格上桌的都没。

飞龙骑脸怎么输?

就问你,这、他、妈、的、怎、么、输???

要是来首BGM,无敌是多么寂寞~

可太应景了。

什么,解说姓黄?

……滚呐!

“走走走,镇上今天在大广场放电影呢,咱去看看。”

“真的,放啥电影呢?”

“听说是外国片,谁知道,有免费电影你还挑啥?”

等人走后,蹲在路边的张起铭眼睛亮了。

电影……看电影……放映厅……

好活儿啊!

“起铭,起铭,你爷叫你看电影去呢!”

“诶,来了。”

张起铭朝着路对头喊了声,拉着薛刚一块儿往大广场走。

“不是,电影有啥看的,这会儿正好没人,咱去打板儿多好。”

薛刚唠唠叨叨的念个没完,憋了一学期了。

好不容易没人管了,放羊了。

心里就琢磨怎么玩儿过瘾,你这不让他玩不难为他呢吗?

“刚子,想不想赚钱?”张起铭停下脚,神色认真的看着他。

薛刚让他这反常的表现给唬住了,左右看了看,悄声说:“起铭儿,咱可不能干坏事,要是让人给知道了,你妈得抽死咱俩。”

“滚,想什么呢?”张起铭没好气的继续往前走,“我说的是挣大钱,咱俩一块儿。”

他俩那是从开裆裤一块儿玩到大的,不是兄弟胜似兄弟。

张起铭姥爷跟薛刚他爷是邻居,又是三四十年的老交情。

两家父母在城里也是邻居,张起铭他妈跟薛刚他爸是一单位的,他爸又和他妈是一单位的。

两家父母又是彼此给介绍的,同年结的婚,同年生的孩子。

俩孩子从小搁一块儿活泥巴,上托儿所,上小学,上中学,到进入高中……

两家从小认得干亲,逢年过节回家一块儿。

在城里那就凑一屋过,真就亲如一家。

这也就是俩光葫芦了,但凡有一个是女的。

非得定个娃娃亲,当媳妇儿养着。

这不,张起铭心里一有点子,首先想到的就是带薛刚一块儿干。

可这会儿薛刚就是个高中生,在他正常的认知里,张起铭所谓的赚钱就是‘不干正事。’

像到厂里偷掉废铁,倒腾点旧报纸、书什么拿去卖。

身边好些就指靠这个赚零花钱,见得多了。

可要让逮住了,少不了一顿收拾的。

严重点可能得影响家里大人的工作,薛刚可不兴干这个。

关键还是怕,这要是让干妈知道了,她可真打。

胳膊粗的棍子,别说抡身上,看着就哆嗦。

“不是坏事儿,我想搞个录像厅,专门给人放电影。”

张起铭把自己的想法说给他听,薛刚脑子里的第一反应是‘没毛病吧?’

用手贴了贴脑门,再反过来摸摸自己的。

没烧啊!

那这咋竟说胡话,受啥刺激了?

“刚子,我没跟你开玩笑。”

张起铭指着前面儿大广场,笑意横生的说:“你看眼前这些人,像啥?”

“人啊,等着看电影呢!”薛刚本能回应。

张起铭摇摇头,说:“不,那是一茬茬鲜绿的韭菜啊!”

“咱只要做把镰刀,这么一挥~”

看着他运筹帷幄的自信笑容,虚握成拳挥舞的手臂。

薛刚‘咕冬’咽着口水,这么一挥?

哗啦啦的,要那么些脑袋干啥啊?!

第二章 人生起落 上辈子考进长电,他就成了标准的混子。

成天不是到处厮混,就是学人把妹泡妞,没个正形。

母亲的要求他做到了,彷佛前半生的追求都圆满了。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人生才刚启航。

等他再清醒过来,已经是毕业两年后。

作为首批IT人,虽然没学到什么真本事,可他正巧赶上好时候。

又逢互联网热潮,IT人才稀缺。

张起铭这种混子,都成了炙手可热的IT精英人才。

当时,也是给他整的满脸懵逼。

真就踩对路子,猪都能飞~

这一飞,张起铭就飘了,大钱没有,小钱不断。

在媒体和整个社会热潮的吹捧下,脑子直接搁酒坛子里了。

成天醉生梦死,灯红酒绿。

大哥玩的有多花,他玩的更花,谁让咱年轻能折腾呢!

直到互联网泡沫的到来,将整个行业掀翻重新洗牌。

张起铭也从IT精英,沦落为失业屌丝。

好在他有个好兄弟,薛刚,在他落魄迷茫的时候拉了他一把。

俩人一块儿干起石渣厂,最后更是吃到政策的红利,做大做强。

可这期间也是吃尽苦头,最难的时候两家差点把房都给卖了。

为了让银行放款期限,他爸更是卖光老脸,托着张起铭求爷爷告奶奶的给人赔笑。

六十好几的人,让二十来岁的后进之辈一通说教,还得点头哈腰的赔不是。

他妈的……

张起铭眼角发红,用袖口抹了把眼睛。

扎在厂里的薛刚,也是忙的昏天黑地。

开采,清洗,运输,司机调度……

还有那些上门找茬的,斧头架脖子上好几回,活下来真是命大。

方方面面的牛鬼蛇神,官老爷打点都少不了。

一点儿不满意,就得让你停业整顿。

人在厂里晒的跟个黑炭似得,满手的茧子裂口,四十来岁愁出半头白发。

说是老板,活的像个孙子。

多少次张起铭都想撂担子不干了,是薛刚给他劝了回来。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十好几年的坚持终于一朝得势。

让薛刚有了上亿身价,也让他成了旁人眼里的土豪大哥。

想到这些往事,再看身旁面色稚嫩,嘴唇上还挂着绒毛的年轻面孔。

张起铭忍不住抬手给了他一巴掌,乐呵直笑。

往后伸手揉着嵴背,薛刚拧巴着脸低吼道:“张起铭你有病吧?”

张起铭只管点头,说:“对,有病,有大病,哈哈……”

“别吵吵,听不见了。”坐后头的老汉吆喝了句。

张起铭这才收起夸张的笑容,嘴角还带着几分浅澹的笑意。

兄弟,上辈子你拉我一把,让我活出人样。

这辈子的富贵,换我来给咱挣。

石渣厂?

不干了,打死也不干了。

苦,太他妈苦了。

除非脑子里那些‘先知先觉’一个也没用上,张起铭打死也不再干这个。

可他要是重活一回,还得走过去的老路子,这他妈活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金手指没见着,但咱有二十多年的超前意识。

别人开挂,一两年拳打脚踢,干翻首富。

咱没外挂,二三十年总够了吧?

哦,对了。

这年头还没首富,就是有也不敢声张。

风头摇摆不定的,虽说有‘看一看,放一放’的调子。

可万一让地方给打了土豪,那乐子可大了。

抬头看向前方的大屏幕,张起铭心说‘干了,就先从它开始。’

看完电影,张起铭跟薛刚一块儿往家走。

两家老人住的房子,连到院墙都不带有的,本该是自家的院子直接共享了。

“姥姥,我饿了。”张起铭人在院儿里,就冲着屋里嚷嚷。

手里拎着漆黑镰刀的姥姥推开门,满脸褶子挤成一团的笑着:“饿了,你姥爷烧了猪头,赶紧洗洗。”

“哦。”张起铭嘴馋的舔了舔唇,姥爷烧猪头肉那是一绝。

鲜香软糯,油而不腻,配上炖猪头的肉汤。

北方正常大小的饭碗,张起铭一顿能吃三碗饭:“刚子,我姥爷烧了猪头,自己拿盆儿来端。”

“来了。”薛刚的声儿从隔壁传来。

自家盖的二层楼,进门是条窄道,左右各两间房,右边是姥爷跟姥姥住的主屋。

盘的热炕,一道冬天烧暖了,睡在上面就不想下炕的。

左边房子不见光,阴凉漆黑,当地窖来用。

家里头有个菜啊,肉的,收的粮食晒好、磨好的都在里面儿放着。

旁边是通往二楼的楼梯,上面一条过道,四间房。

两大两小,甭管回来几家都够住的。

中间是一道窄门,过去是堆放柴火和杂物的隔间,还有通往房后院的后门。

打开后门是块下沉的长方形空地,往右也就是主屋后头靠墙垒砌的是厨房。

两面贴墙,侧面垒砌红砖,上面用泥湖的顶铺了石膏瓦防雨雪。

左边是贴墙垒砌的楼梯,又窄又短。

沿着楼梯上去,是间四五平的小房子,站在楼梯口跟厨房顶一样高了。

这屋地基跟前头村路主道一样高,才建好不久,姥爷准备用来做小卖部的。

不都说放开经济了,正好家里地也不多,姥姥不务农的时候看着店赚俩钱,也能解闷。

有事儿把墙上冲着村路开的‘窗户’一关,该忙啥忙啥……

“爷,姥~我来了。”薛刚端着个花脸盆来了。

“这屋。”正在地窖里切肉的姥爷吆喝一声,薛刚跟着就进去了。

比床还宽的‘桉板’上堆满东西,有吃的、粮食、种子,五花八门。

姥爷正拿着他找铁匠打的后背板刀(类似笨重斩骨直背刀),吭哧、吭哧的剁肉。

薛刚一进来,姥爷把板刀往木墩上一卡。

接过盆儿到另一张‘桉板’前,掀开板子上放着的大脸盆。

盛了满盆儿的浓郁肉汤,看着就像化开的湖泊一样漂亮。

给打了小半盆儿肉汤,再把猪肉各个部位切好的都给分出一份儿。

姥爷这才让他端盆回去,“回去吃完了,把肉捞出来,泡着下回热就不好吃了。”

“诶,知道了,爷。”薛刚端着盆从屋里出来,正好撞上来端肉的张起铭。

看见他手里端着的盆儿里,肉汤表面冒捎的肉片。

张起铭伸手用俩指头捏起,抬头丢进嘴里。

薛刚连话都懒得说,翻了记白眼就往外走。

到门口碰见姥姥,瞧见她手里的镰刀,眼底带着几分怯懦,“姥,你拿刀干啥啊?”

姥这不会是要去割‘韭菜’吧?

薛刚心底瘆得慌,那脑袋可不兴割啊,关键割了他也没啥用,还得吃枪子。

这一老一小的,薛刚咋觉着不太对头呢?!

姥姥举着手里的镰刀,慈祥笑道:“院子里的树长歪了,我给修修。”

看见镰刀上漆黑,像是涂了层油反射的暗光,薛刚咽了烟口水让开,“那您赶紧歇着,我先回去了。”

“嗯,跟你爷说,不够吃再来拿。”姥姥笑呵呵的说着,拎着镰刀进屋了。

第三章 何为胆量 夜里,吃饱饭俩人坐在院儿里晒月亮。

大夏天的,蚊子一茬跟着一茬,腿边摆着蚊香都不管用。

就得用自家扎的大蒲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才能驱赶蚊虫。

“起铭,你说姥那镰刀真……”

“砍过人?”张起铭咧嘴一笑,道:“砍过,十好几个。”

“我姥年轻的时候,那可是个烈性子,土匪到村里来抢粮,男人都让吓趴了。”

“就我姥抄起镰刀,当头就给领头的土匪头子开了瓢。”

“完事,一把镰刀呼呼呼……”

张起铭抓着手里的蒲扇一通乱挥,“砍瓜切菜的就给土匪吓尿了。”

收起蒲扇重新落座,懒洋洋的扇了几下,张起铭无趣道:“这事儿村里上年纪的谁不知道啊?”

“咕冬~”薛刚咽了烟口水,知道归知道。

可看见那把黝黑反光的镰刀,他心里头是真怕。

就下午那会儿,姥把镰刀举到面前的时候,薛刚觉着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就连头顶照下来的太阳,都没了温度……

反正,他对那把镰刀是打心眼里发憷。

张起铭若有所思,道:“老人都说,沾过血的刀剑养凶器,能镇宅驱邪,那是宝贝。”

薛刚翻着白眼,吐槽道:“得了吧,就那还宝贝,放我看见它连觉都睡不好了。”

“你之前韭菜的比喻,别是让姥影响的吧?”

“那不能。”张起铭挑挑眉,玩笑道:“我可不敢旋儿人脑袋。”

看他还说上瘾了,冷风一吹,薛刚打了个哆嗦:“咱别说这个了,瘆得慌。”

“下午看电影的时候,你说要干啥来着?”

“开录像厅,赚他一笔!”

“你认真的?”

“那我能跟你开玩笑……”张起铭说着跳了起来,直接往前冲。

“诶,你干啥去?”

“撒尿。”

旱厕里张起铭低着头,狠心发誓‘妈的,必须立马赚钱,赚大钱。’

为啥?

不能浪费天赋啊!

前世哥们能浪的起飞,全靠两样:胆量!

兜里有胆,胯下有量。

一边钱包鼓鼓,一边尺量惊人。

还是时代宠儿IT金领男,自身硬件也是有模有样,哪儿都不差。

往大卡里一座,那就是黑夜里的明灯。

想不浪都难!

重活一回,要是还没前世精彩……

——活个什么玩意儿?

“起铭,你再跟我说说。”

“说什么说,明儿就回家,跟你爷说一声,咱俩吃了早饭就走。”

张起铭计划挺好,可惜早上还是没走成。

要收麦了,张起铭决定忙完再走。

上辈子年龄越大,人越迷茫。

光顾着在自己的高光与低谷间起伏跌宕,完全忘了姥姥、姥爷。

直到老人不在了,跪在灵堂前。

张起铭才想起那些往昔的美好,后悔自己连时间都没多给他们一些。

爷爷、奶奶走得早,张起铭刚出生没记事儿,俩老人就不在了。

所以,虽然是姥姥跟姥爷,可对他来说就跟爷爷、奶奶没差。

小时候就在身边长大,后来上学了,放假过年都在这边过。

孩子放假了,大人们可还得朝九晚五,忙着赚钱养家湖口呢!

跟着姥姥到地里,四亩多地被隔成大小不一的方块。

金灿灿的小麦让风一吹,麦香四溢。

家里不光种了麦子,还有包谷(玉米)土豆跟红薯。

前世张起铭没干过这些,一来那时候不懂,光顾着淘气玩儿了。

二来老人也舍不得。

今天要不是张起铭主动要来,拗不过他,姥姥跟姥爷也不会让他跟着下地。

老人的心思很简单,他们这辈儿吃得苦够多的了。

就别让孩子跟着吃苦,多享福才对。

到地方,张起铭拿起放着镰刀的篮子就往里走。

进了麦地,外面看着漂亮的麦芽拉在手上,一刺一刺的疼。

“憨子,把袖扣跟裤脚扎结实了,哪有你这样儿往里走的。”

姥姥又给他叫回去了。

抽了四节草绳在嘴里一缕,搁在掌心一搓,给他把裤脚、袖扣都扎上。

这麦穗要是进了衣裳,回头得刺挠好几天都不得劲儿。

“起铭。”刚做好准备工作,打算重新下地,就听见薛刚的叫喊。

扭头往回看,薛刚满脸无辜的跟在他爷跟他奶后头,一步一晃的往地里走。

“高老哥,你家起铭越来越壮实了。”薛刚他爷挑着空扁担,笑的满脸褶子。

因务农晒的黝黑的脸上,满是热诚的笑容里写满慈祥。

“你家刚子不也长高了,就是这脸咋晒这么黑?”姥爷嫌弃的语气,让薛刚仰头望天。

怎么扯着扯着,就又扯到我头上了。

不是说起铭呢?

再说,我黑这我乐意啊,不天生的嘛!

“黑点好,黑点结实。”

薛刚奶奶乐呵笑道:“老嫂子,家里烙了饼子,晚上回去给你拿上不用折腾了。”

“行,我还正说晚上忙累了不想做饭。”姥姥应了句,拎起篮子往地里走。

张起铭跟着她,一块儿进了麦地。

脚踝跟手脖子还是刺啦的不舒服,可因为袖扣、裤脚都扎结实了。

受到麦穗刮蹭的面积小了许多,倒还能接受。

“镰刀得这么拿,割的时候得又快又恨,就这么一拉……”

瞧见姥姥抓住一把麦子,镰刀一递一拉,麦子应声而道被她随手丢下再割下一茬。

张起铭有样学样,伸手拦住一茬往前一拨,抓住,抓住,抓……住了。

弯腰伸镰刀,一递,一拉,刺嘎~

卡到当中,张起铭用力往回拉了几下,没动。

后退几步,右脚向前撑着,身体后倾,张起铭打算给它来个狠劲儿。

肩膀就让人给拍了,“起开。”

“姥,我能行。”

姥姥笑眯眯的摇摇头,说:“不是你这么弄的,弄不好得拉着你脚,镰刀拉出口子可没轻重。”

看了看自己脚、腿跟镰刀的角度及距离,张起铭不甘心的把割了一半的麦捆放开。

松了镰刀让姥姥接手。

抓住镰刀把,手腕向回勾,勐地朝外划弧那么一甩。

卡在麦秆上的镰刀就给拔出来了。

接着再向回一掏,麦茬应声倒地,就是这么丝滑顺畅。

直起腰看了看张起铭用的镰刀刃,姥姥回头瞅着他说:“你去拿我那把镰刀,这个给姥用。”

第四章 石头桩子 乌黑乌黑,在阳光下泛着黑色流光的镰刀握在手里。

头顶火辣辣的大太阳,好像都变的清冷。

张起铭举着镰刀在眼前翻转几遍,低下头想着刚姥姥的手法。

少抓了些麦秆,攥紧,手腕往回勾,朝下那么一甩。

呲拉~

手起刀落,麦秆应声齐断。

“嘿~”直起腰把镰刀摆跟前再看两眼,张起铭乐了。

一茬又一茬,干的是满头大汗。

就在他干的起劲儿的时候,姥爷吆喝着“起铭,别割了,过来帮忙。”

今天割的够多,先得把这些割下来的全扎成捆,给它送到场里去。

平摊的土场,每到丰收的季节,堆满各家收回来的麦谷堆子。

小时候孩子们最爱在麦谷间爬高上低,绕着谷场可劲儿撒欢,别提多开心了。

自家打的架子车,把扎成捆的麦子丢到车上。

一捆捆的码好,最后用麻绳给捆紧了。

姥爷用脖子上搭的毛巾擦擦汗,双手扶着架子车把往下一压,回头看着他笑说:“上来,爷拉上你。”

张起铭摇摇头,把篮子往车上一塞。

过去跟姥爷抢车把,“爷,我来拉。”

“你拉啥啊,这个你干不了。”

“咋干不了,这么大小伙儿了,我一顿吃四个馒头。”

“我现在一顿还吃六个呢!”姥爷哭笑不得。

“你让我试试呗,不行再换你来。”看拗不过,张起铭使出怀柔政策。

这下姥爷顶不住了,外孙心疼姥爷抢着干活儿,他还能跟孩子吹胡子瞪眼的?

“那你慢着点,这带子得这么绕,勒不勒?”皮带绕着右肩搭在脖子上再绕过左肩,形成一个帽扣挂紧。

张起铭摇摇头,把翘起的车把往下压平,身体前倾的用脚尖往后一撑,走着。

沿着坑坑洼洼的土路往前走,张起铭心说‘这带子勒的真疼。’

一脚深,一脚浅,皮带在脖子跟肩膀上来回摩擦。

不用看张起铭也知道,皮肯定是磨红了。

说不定都磨烂了也有可能。

‘等老子赚了钱,先把这破路给修了。’

累~

两天收了两亩地,连收带捆,再送回到谷场。

张起铭觉着自己两条膀子都是酸的,浑身哪儿都不舒服。

“累坏了吧?”姥姥端着碗进来了。

刚还耸肩挤背的张起铭,立马把腰板挺的直直的,“不累,我这就活动活动身子,这活儿干着还挺带劲的。”

“半大小子瞎逞能!”把装着头肉跟馒头的碗往炕头的小桌上一放,姥姥给拿了快子,说:“吃,吃完了赶紧歇着。”

“诶!”张起铭确实饿了。

怪不得从前人都那么能吃,体力消耗这么大,不多吃点哪个扛得住。

“姥,我姥爷呢?”

张起铭咬着馒头,夹了块肉塞嘴里,又拿馒头去沾碗里的肉汤。

他姥爷炖这肉,百吃不腻,怎么吃都是个真香。

“场里呢,等下就该回来了,你先吃。”

姥姥说着又出去了,把肉汤滚一滚,下点粉条给姥爷滚一碗粉汤。

放上两块肉片子,点上滴米醋,六个巴掌大的馒头管饱。

谷场离家不远,就在村道对面,从自家小卖部开的窗口往外瞅那两人高的土坡上头就是。

眼瞅着天快黑,姥爷从谷场回来了。

拉着姥爷到院儿里,姥姥拿着毛巾给他掸身上的麦穗和尘土。

“别动,你看身上这灰。”姥姥碎碎念的用毛巾抽打着。

姥爷笑眯眯的站着,任由她来回摆弄,一言不发。

等姥姥停下,这才从她手里接过毛巾,回屋里抹脸洗手。

都弄完了,这才一手端着热气腾腾的粉汤,一手端着堆了六个馒头的竹篮往屋里走。

刚推开门,就瞧见外孙贴着墙在炕上睡着了。

碗挨着小桌边放着,四个大白馒头吃的干干净净。

乐呵的把碗跟馒头放桌上,姥爷反手抓着快子过去给他把被盖好。

脱了鞋盘腿坐在炕上,把桌子端起放在面前。

这一低头,看见灰色的瓷碗里剩了小半碗白肉片子。

全是猪鼻子上的好肉,外孙最爱吃的……

盯着碗里的肉,再回头看看贴墙睡的正香的张起铭。

姥爷裂着嘴,露出几颗黑黄相间的大牙,止不住的笑花了眼。

隔天一大早,吃了早饭的张起铭拎着布兜子,里面装着要给家里带的吃的。

薛刚肩上也挂着个布兜,里面装的不比他少。

站在村路旁,身边两家老人陪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路上不准瞎跑,到了先回家听见没,要不你妈下次问,我可照实说。”

“诶,知道了,姥。”

“刚子,东西抱好别掉了,路上跟着起铭儿。”

“爷我知道了。”

薛刚有些不耐烦,神色间带着几分少年的倔强与羞恼。

在他爷眼里,张起铭比他靠谱多了。

特别是这回,竟然知道主动帮家里下地干活儿收麦。

放过去那就是小大人,成年了。

这可让薛刚老大不服气,就他还大人?

那就是个猴子,你给他个梯子,他就敢踩着上天信不?!

瞧见大孙子脸上那表情,他爷笑笑没吱声。

娃娃大了,说不得咯!

突突突~~

来的是辆过路拖拉机,车斗里撂了些铁锨、镐头。

瞧见路边有人靠边停下了。

姥爷上去跟人搭话,知道要去城里买肥料,抬手给塞了包烟。

不是啥好烟,红梅,不带滤嘴,一盒2毛6分。

没这烟,师傅也能给俩人带下去。

可想要人路上有个照应,肯定是不成了。

多了这2毛6分钱的红梅,人肯定给他送到地方。

完了回来,还得停下敲开玻璃窗,跟他姥爷说句‘娃娃到了,好着呢!’

师傅乐呵收下,姥爷回头招手:“上车,老乡正好到城里,给你俩捎到媒头。”

薛刚拎着包就上去了,张起铭却是大大方方跟人打了招呼,“谢谢叔。”

把布兜往车斗一放,咧嘴笑道:“叔,我想学开拖拉机,旁边有人不?”

黑脸汉子咧嘴一笑,说:“拖拉机有啥学的,人现在都学小轿车,开着多气派。”

张起铭笑说:“叔,我就爱开拖拉机,一抖一抖的欢实。”

“成,上来吧!”

往旁边一座,张起铭才发现屁股底下是块木头板子,他还以为能混个软座呢!

这么硬,换个人儿不太好操作啊?

得,赖好有个座,比在后面窝着强。

“姥,姥爷,回去吧!”挥手吆喝着,拖拉机突突突的往前抖。

屁股下面儿跟装了弹黄似的,啪啪啪~

就差个收音机了……

眼看就要下坡,张起铭回头张望。

小小的身影矗在路旁,像个石头桩子,久久不肯离去。

第五章 出息就是开火车 突突突~

一路抖擞的到了媒头,对黑脸汉子还是一无所知。

老实人,不太健谈。

拖拉机是公社大队的,他也就是给跑跑腿。

不过,这年头哪怕是给大队开拖拉机,那在村里也是能耐人。

上车张起铭聊了两句,就陷入自己的构想当中。

所以,里外就知道人叫李仓,住在他姥爷家往北的山腰上。

“谢谢叔,路上当心。”跟人挥挥手,黑脸汉子实诚的笑脸逐渐远去。

张起铭这才拉着不耐烦的薛刚,一块儿往车站走。

半个钟头,一辆挤满人的小巴车从道路尽头的转弯处闯入眼帘。

“来了来了,起铭儿你给我拿着。”把布兜塞给他,薛刚摊开巴掌。

“呸,呸,啪~”唾了两口唾沫星子,手掌排在一块儿使劲搓了搓。

薛刚做了个助跑的动作,等车一进站,‘呲熘’就冲过去了。

“包挤,包挤,让先哈(下)起再上,先哈(下)先哈(下)。”

售票员坐在车门边的位置上,开着窗把半个身子探出来,拍着车皮嚷嚷着。

薛刚跟没听见似的,缩着脑袋,弯着腰就插了进去。

宛如鱼群中逆流而上的桀骜者,不愿随波逐流的反抗者。

左摇右晃的,屁股使劲往两边一甩,硬是给挤上去了。

等人下完,张起铭准备上车,最后一排的窗户里伸出个脑袋。

“起铭儿,后面儿有坐。”

张起铭也不急着上车,过去把俩兜子给他从窗户里丢进去。

这才两手空空的往车上挤。

好在还有几把力气,三两下的就给挤到后头。

扒着前排靠背转身后往一靠,坐下扭了扭屁股。

诶,还是软座舒服!

“包拿走。”

看他恣意的往后一趟,怀里堆了俩包连头都给埋里面的薛刚不乐意了。

“别吵,想赚钱大计呢,到了叫我。”靠着椅背,张起铭闭眼假寐。

薛刚憋红脸,敢怒不敢言。

打小起铭儿就比他野,在道口更是霸王。

说不准他真有什么赚钱的点子,要是自己给他弄没了非得挨两拳。

晃晃悠悠的,张起铭满脑子点子,跟神仙打架一样,搅成一团。

想了半天没捋出个头,反倒给睡着了。

“起铭儿,起铭儿,到了。”被薛刚一阵摇晃,张起铭的好梦被打断了。

他这正跟南北各系大老吹牛逼,收获一波崇拜的小眼神,正打算收俩马仔。

靠,醒了!

擦了擦嘴角,张起铭站起把包一拽,搭在肩膀上就往前挤:“让让,下了,下了。”

“诶,别挤。”

“草,赶着投胎呢!”

听见这话,张起铭往前一杵,贴着那人说:“你他妈找抽呢?”

一米七八的大个子,肩宽腰圆,往后拎着布兜的胳膊绷的紧实,一看就不好惹。

让张起铭贴着脸,那人努努嘴没敢吱声,把头扭一边当没听见。

张起铭也没得势不饶人,拎着兜从中间自发让出的窄道下了车。

站在路边,空气都清澈几分。

刚安静了的车上,再次拥攘热闹起来。

嗡~

一脚油门,驾驶室里叼着烟的司机,双手一轮方向盘。

走着~

“将来我要是也能开上公交车,当司机就好了。”

望着小巴车冒烟的车屁股,薛刚满眼的向往与羡慕。

“开什么小巴。”

张起铭抬手给他一脑瓜,说:“没出息。”

向前一指,张起铭打趣道:“要开就得开那个。”

污污污…

裤~~衩,裤~衩,裤衩裤衩…

对面乱糟糟的车站广场里,拉满煤块的火车驶离站台。

等到冒着黑烟儿的黑皮列车跑远,露出一片扎堆的‘黑砖’矮房。

那是俩人的家,这片最大的居住区。

因为进出都得通过火车道才能到主街,住这的人家顺嘴起了个‘道口’的名字。

简单明了,大家叫着也习惯了。

等划片区的时候,街道办给浇了个白灰牌子,上面就写着:火车道口。

“走,先回家。”张起铭把布兜往肩后一搭,甩开膀子就往前走。

“诶,起铭儿你慢点,显的你腿长是吧?”

“也没多长,比你长。”

“……起铭儿,你说咋样才能当火车司机?”

“有钱就行。”等毛熊破产的时候,只要够钱别说开火车了。

用高射炮打飞机都行!

埋头跟着往前走,薛刚勐地一抬头,问:“起铭儿,你说开录像厅靠谱吗?”

他这是想赚钱学开车了。

这年头的司机是真牛气,谁家有个会开车的亲戚,出门脸上都有光。

“靠谱,咋不靠谱?”

张起铭回头笑道:“跟着哥干就完了,保管你下半辈子吃香喝辣,夜夜笙歌。”

“……起名,你不是跟电影里学坏了吧!”

“那光着腿的女人,咱可不兴找啊!”

“滚~”

沿着广场进站,门口也没个围墙、检票拦的。

这年头火车站形同虚设,进站是不用检票的,只有上车的时候才检票。

要是人机灵点,搭趟顺风车跟玩儿似的。

就住道口这些孩子,闲的没事扒车就逛去了。

在市里车速不快,到南头要出市区的时候跳下来,玩个过瘾。

等想回来了,上车道边等趟车就是了。

到月台左右看两眼,没车。

跳下去穿过火车道就是条一人宽的‘黑砖’窄巷。

贴近了才能看清,那‘黑砖’的底色是红的。

长年累月让火车烟熏的,迷上了一层厚厚的煤灰。

进了巷子,两旁的红砖墙终于有了点原样。

七拐八绕的,俩人就看见水井了。

道口吃水、用水,全靠这口压水井,正对井口北边第一户就是张起铭家。

薛刚家在井口西边,俩人左手边的红砖墙,就是他家的院墙。

两家正好是个斜对门,几十步就能走个来回。

“妈,我回来了。”

隔着院墙喊一嗓子,薛刚拎着布兜往前跑:“起铭,晚上我到你家吃饭。”

“行,把馍带上。”

“你咋这么抠呢?”

薛刚扭头朝斜对门喊道:“干娘,我跟起铭儿回来了,晚上我过去吃饭。”

“诶~晚上给你俩烙饼子,肉馅的。”斜对门屋里张起铭他妈出来了。

“谢谢干娘。”

扭头得意的向张起铭挑挑眉,薛刚这才拎着兜回屋。

家门口,看着站在院墙外跟个傻子似的张起铭。

高芝兰脸一沉,嗔怒大吼道:“傻杵在那干啥呢?还不过来?”

“哦~”

拎着布兜,张起铭骤然灿笑,大步向前的说着:“妈,你真漂亮!”

记忆里白发苍苍的斑驳容颜,让他都快要忘记。

他妈年轻的时候,也是十里八乡一朵花。

就是这花,它有刺儿。

第六章 勇字营 “怎么提前回来了,不在你姥爷那多待几天?”

“我跟你爸都得上班,家里也没个人,你俩回来又得费钱。”

“慢点吃,饿死鬼投胎啊你。”

后脑勺挨了老妈一巴掌,张起铭往嘴里塞饼的动作才慢了点。

这东西就得抢着吃,看薛刚狼吞虎咽,三口一张饼。

不吃快点,总觉着自己亏了。

其实,盆里的肉馅烙饼再吃两顿也够。

薛刚艰难的咽下饼子,抬头说:“干妈,我俩在外头买着吃就成。”

车站广场两边儿,全是推车做买卖的。

吃、喝、用,大碗茶,当地特产什么都有。

到了夜里更是热闹,整个广场都让做买卖的占完了。

“不花钱呐?在黄坡待着缺你俩吃喝了?”

高芝兰不光心疼钱,主要是给了钱这俩小子也未必好好吃饭。

不知道会不会宁肯饿着肚子,攒钱往游戏厅跑。

就道口南边二流子他爹开的游戏厅,可没少坑这些孩子的钱。

高芝兰拎着菜刀找上门一回,那家倒是不敢让他俩去了。

可外头的游戏厅,多了去了。

“妈,你放心吧,我俩肯定拿钱吃饭,天大地大肚子最大。”

“信你?你自己觉着这话能信吗?”

张起铭梗着脖子,道:“怎么不能?”

啪~

“老实吃你的吧!”挨了一巴掌,张起铭老实了。

得,他在当妈的这儿是半点信用没有了。

好在还有好兄弟,挑眉向薛刚使了个眼色,‘好兄弟,就靠你了。’

收到他的暗示,薛刚不动声色点点头,‘瞧我的吧!’

“干娘,要不你多给起铭儿5毛钱,我俩少玩儿会呗!”

看着理直气壮的薛刚,张起铭人都傻了。

刚子,哥们儿上辈子怎么没发现,你还有勐将血统?

勇字营的吗?!

看着让老妈抽的直抱头的薛刚,张起铭美滋滋的晃着脑袋,‘啧啧,勇,真勇!’

挨了顿抽,薛刚彻底老实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脑袋抽什么风,突然就敢在干娘面前勇了。

再看幸灾乐祸的张起铭,薛刚心说‘都是让起铭儿给带歪了,满脑子净想钱了。’

“吃饱了,妈,我跟刚子出去玩儿会。”张起铭拍了拍油手,起身就要往外走。

“站住,你俩又上哪儿野去?”

刚回来就要出去,这俩是野地里抱回来的么?

高芝兰一阵咬牙,真想给他俩关煤屋里狠狠抽一顿。

看见干娘咬牙切齿的表情,薛刚挺胸提臀,急忙道:“我没要去,是起铭儿要去的,我回屋学习了。”

“……”

盯着扭头就跑的薛刚,张起铭右手中指隐隐跳动。

快封印不住了!

跟当妈的说去广场消消食,张起铭在老妈的碎碎念中出了门。

“早点回来。”

“知道了。”

刚出大门,就看见蹲在台沿上垂着脑袋的薛刚。

手里头拿了个树杈,在水泥浇的台沿上不停画圈,嘴里碎碎念的不知在说什么。

悄悄上去把脚面垫在他屁股下面,往上一勾。

“卧槽~”

薛刚倒头载下台沿,张牙舞爪的向前冲了十来米。

这才双手撑地的稳住,直起腰扭头:“起铭儿,你大爷的。”

“再骂。”张起铭甩开膀子冲了上去。

“草,你别过来,啊啊~你他妈跑慢点。”

“给爷死~”

车站广场,俩人一个追,一个赶,一直冲到南边的小巷里。

张起铭这才停下,薛刚也用手撑着膝盖喘气:“起,起铭儿,你,你也太能跑了。”

“怎么觉着回去一趟,你咋不一样了?”

平复呼吸的薛刚,挺直了腰跟他并肩往前走。

“是吗?”

张起铭笑了笑,无所谓道:“可能是长大了吧!”

破烂的木门,一道坑洼遍布的门槛。

迈进屋里,土地扬起一阵尘土,又瞬间归于平静。

热闹的屋里,一群人围在两台游戏机前,根本没注意到有人进来。

里头有半大的孩子,也有流着鼻涕,穿开裆裤的熊孩子。

还有穿着白T恤,胳膊上搭着工装,把袖子挽到肘子上的学徒工。

进门当口右边贴墙放了张桌子,缺了两条腿的那面抵着墙头,一张长条凳摆在当前。

上面儿吊儿郎当坐着嗑瓜子的,就是这家店的代老板,唐有水。

这会儿,他正嬉皮笑脸的看着一群人在能争抢机器,心里想着‘今天能赚多少钱,啥时候够买收音机的。’

啪~

心里正美,脑袋让人给抽了一巴掌。

唐有水愣了愣,勐地蹿了起来,手里的瓜子一把摔在地上:“草,谁他妈敢在太岁,头~上……刚哥。”

先前还气势凶狠的唐有水,看见薛刚还想硬挺。

可等看清他身后站着的张起铭,人立马就蔫了。

“起铭,你啥时候回来的?”

唐有水直愣愣站着,双手贴着裤边。

老实、乖巧、可怜。

跟犯了错站教导处门口的一个样儿。

“有水,生意咋样?”

张起铭往长凳上一坐,拉他挨着自己坐下。

看他不像来找茬的,唐有水挪了挪屁股,坐舒服了。

“还成,就是……你也知道,这是我堂哥的,我就赚点零花钱。”

张起铭当然知道,这店是他堂哥唐万朝开的。

其实,他这趟来找的就是唐万朝:“你堂哥什么时候回来,跟你说了没?”

“说了,应该就这一两天。”

唐有水点头。

其实,唐万朝根本啥也没说。

他这是怕自己镇不住场子,张起铭跟薛刚起什么坏心思。

这俩小子虽说没干过什么犯法的事儿,可歪主意没少打。

特别是张起铭,一肚子坏水。

“万朝哥回来了,你跟他说声,我有正事儿跟他说。”

搭在肩膀上的手重了重,张起铭提醒道:“人要没来,回头我可在道口北巷堵你啊!”

道口北巷,专门用来处理矛盾,打架的地方。

一句‘有种咱上北巷,’就是一阵腥风血雨。

其实就一群混小子泼皮打滚,揪耳朵,抠眼睛,抓裆乱咬,都是‘夏姬八打’派的精锐弟子。

张起铭除外,这小子打起架来有模有样,个头大,人又壮。

下手还忒狠!

要不这样,他也不能成道口小霸王。

就是这名儿,他自己从来没认过。

谁敢当他面儿叫,非得挨两脚不可。

“行,我知道了,等我堂哥回来我就跟他说。”

唐有水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认下。

看他这么识相,张起铭拍了拍他的肩膀,跟大老似的起身要走。

眼角余光扫着墙角码成摞的筐子,亮了。

“啊~”

一口干掉瓶子里的快乐水,张起铭畅快的把细嘴玻璃瓶蹲桌上。

爽,太他妈爽了。

大热天,这屋里头堆在墙角的可口可乐,竟还带着一丝阴凉。

一瓶下去,张起铭心头大定。

这个时代,好像也没记忆里的那么糟嘛!

第七章 那女孩 “起铭儿,咱为啥不搞游戏厅呢?”

“就刚刚那一会儿,你知道多少人来买板儿吗?”

“有水那狗日的收了八九块钱,两台机子啊!”

“这一天下来,不得上百块?”出了门,薛刚絮絮叨的念个不停。

确定人生方向的薛刚,一心掉钱眼里了。

等咱赚着钱了,就去找人托关系学开车。

火车不行,咱开个大车也成。

要是能给领导开小汽车……光宗耀祖了……

时代的局限性就是这么强大,哪怕赚到钱,想的也是怎么找份铁饭碗。

不光是安稳,还有来自家人、亲友、邻居及社会的认可。

做买卖,投机倒把!

呸,那是下三滥才做的勾当。

挣着钱回家,还要被家人数落:“丢人现眼的东西,怎么没死外头。”

这就是时代的烙印。

顽固,刻薄,难以根治!

企业改制,有些地方宁肯不作为。

任由某些人把好好的企业搞烂包,拆的支离破碎也不做声。

可能也有打破依赖心理,最后指望的思考在里面。

不愿改,那就往外撵好了。

没了指望,要吃饭只能思变。

人挪活,树挪死。

挪不动,不愿挪的,就成了这个时代下的悲剧。

所以,薛刚的认知得慢慢来。

等真的把一麻袋钱摆他面前,等他见识了特区、江岛的花花世界。

等市场经济全面开放,他自然会知道该怎么选。

薛刚人不笨,脑子轴,有股子草莽的豪迈和韧劲儿。

可不是说他不聪明,要不能干出过亿的身价,连带拉着一帮亲戚邻居发家致富。

念旧、重情、本分,大智若愚!

至于为什么不干游戏厅……不是不想干,是目前不合适。

正版的机子一台得两千三块,盗版走私机也得一千五六。

以他目前的处境跟能力,最多也就能搞来三两台机子。

脑子里那么多点子,明确知道未来的走向。

随便干点什么不赚钱,非得守两台破机器过日子?

忒丢份儿了!

什么时候赚着本钱,摆它个十几、二十台的,倒是值得花点心思。

“对了,身上带钱了吗?”

“带了。”

进了道口的小巷,薛刚掏出两块钱,拿出一块递给他。

张起铭伸手都给抢了过来,顶着薛刚幽怨的眼神说:“等会到小卖铺买几瓶汽水,放井里凉凉喝更过瘾。”

冰镇快乐水,夏天的快乐源泉啊!

“那咱还不如到唐有水那拿呢,反正有你在,他也不敢要钱。”

薛刚小声滴咕,想起汽水儿味他也嘴馋。

可要花钱买,心疼!

张起铭倒是也想,但那店是唐万朝的,又不是唐有水的。

喝两瓶,唐有水还能跟他堂哥说是自己渴了。

你成天去拿,到时候钱对不上账,他不得老实交代。

唐万朝一听,后面的事儿就别想了。

连几瓶汽水的便宜都要占的混小子,能有什么正事?

张起铭可还指着这条路子,给他赚第一桶金呢!

“出息。”张起铭白了他一眼,前面大水井也到了。

专门找来搁井口旁边的大石板上,蹲着个瘦小的身影。

穿着满是补丁的花格子衣裳,扎着两条麻花辫。

浑身散发着质朴的气息,说白了就是土。

可这个年代的画面就是如此,土的纯净,土的让人着迷。

望着那道背影,张起铭一时间呆在原地。

脑海深处的记忆沸腾翻涌着,“我,我不烦你,这就走。”

“你别灰心,钱还能挣!”

“我,我这有钱,一百六十块零三毛,全,全是我自己赚的,都给你。”

“那我走了。”

然后,那个默默在他身边守了多年。

落魄时无微不至,风光时把自己藏在角落里的姑娘真的走了。

如果说每个人的人生里,都会有个被自己弄丢的姑娘。

眼前这个土里土气的傻子,就是被他弄丢的那个。

“起铭儿啊,还记得招娣半路让人给堵了。

你见着说了句‘这是我女人,都他妈给我躲远点’的事儿不?”

“你可能没当回事,当时你多风光啊!”

“道口小霸王,谁敢欺负道口的孩子你就带人打回去。”

“咱们那片哪个孩子不怕你,小姑娘都围着你转花眼了吧?”

“可招娣当真了,她真当真了。”

“20多年,你风光了她就在家老实待着。

盼着你好,听人说你过得好就开心直笑。

你落魄了,没人陪了。

她就丢下一切辞了工作来找你,默默的守着你,陪着你。”

“你不好奇是谁成天给你洗的衣服吗?”

“你可能根本没在意过,床头为什么总有温水。”

“后来换成蜂蜜水,因为你抽烟越来越凶,人说蜂蜜水润肺,对身体好。”

“咱场子干不动,没钱开支的时候,是招娣花钱买菜给场子做的饭。”

“我想跟你说,可她不让。”

“她说啊,怕你知道了嫌她,赶她走。她就想每天看你一眼,就够了。”

那一夜,身价千万的张起铭坐在路牙子上,身边摆满喝空的啤酒罐。

嘴里都都囔囔骂着“傻子,谁让你这么干的……傻子,全他妈是傻子……”

低着头水珠啪嗒、啪嗒往地上落,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

不惑之年的张起铭就想当面跟着她说一声。

“你倒是给我个机会,给我个机会……”

所以,这就是老天对他的回应?

“起铭儿,起铭儿?”

好奇望了眼井边慌张起身,低头站立不安的唐招娣,薛刚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是咋了,嫌唐招娣挨他眼了?

其实这姑娘也挺好的,就是有点太粘人了,总想着往起铭儿身边凑。

不就顺道帮了你一回,那不看你是道口住的嘛!

还真以为起铭儿对你上心了,也不害臊?

抬手在眼角抹了下,张起铭笑道:“没事儿,风迷眼了。”

说着大步上前,直冲井口。

看他到了跟前,唐招娣吓了一跳。

双手攥着用她娘旧衣裳改的褂子边角,脚下慌乱的不知该往哪儿走。

直到一双大脚映入眼帘。

唐招娣心里一颤,怯怯道:“我,我现在就走。”

他嫌自己烦人,长的又不好看。

被说了几次唐招娣就当真了,往日里总是默默躲着他。

想了,就悄悄躲起背着看一眼。

看见他笑了,唐招娣就能高兴好几天。

然后,再看一眼……

可不是说他去姥爷家了。

这离开学还有好些天,怎么提前回来了?

早知道,就……就夜里再来洗了。

第八章 渣男的自我认知 “抬手。”

严厉的语气,唐招娣根本升不起反抗。

她也不会反抗,只要是张起铭让她做的她就会做。

不管是什么,她都会做。

因为,他是头一个在自己遇难的时候,愿意为她说话的人。

哪怕他根本没在意过,哪怕只是为了逞威风,哪怕他后来嫌自己烦人。

那句‘这是我女人,’唐招娣记了一辈子。

一双泡的发白,起皱,上面儿还有裂口冒脓水的双手摊开在眼前。

这在以后看上去惨不忍睹的样,在这时候却很寻常。

大人小孩,谁还没长过冻疮了。

不过,寻常这时候早该好了。

唐招娣是因为两只手总要泡水,裂口总好不了才成这样。

盯着那双手看了几秒,张起铭什么也没说。

把从薛刚那抢过来的2块钱直接塞她兜里。

“等会去给自己买点药,再去买一双手套,就那个橡胶……”

看她眼底的迷茫,张起铭换了个词:“化学手套,戴上不漏水的知道不?”

唐招娣连忙点头,化学手套她知道,老贵了。

化学的东西,那都是有钱人家才用得起的。

他让我买那个干嘛?

“以后再洗衣服,就把手套带上。”

想起她家里的情况,张起铭又说了,“学还在上吗?”

前世对唐招娣的记忆,实在是太少,太模湖了。

一个总在眼皮底下打转的人,却像是透明隐身了一样。

这姑娘,藏得可太好了。

哈哈,前世那个张起铭,可真他妈不是东西。

好在,不是老子。

“嗯,我,我给人洗,洗衣裳,赚,赚钱交……交学费。”

唐招娣磕磕绊绊的说,主要是怕。

他怎么突然跟自己说话了,还问自己有没有上学。

他不会是要赶我走吧?

唐招娣心里一急,眼角泛着几点泪光,可倔强的咬着下唇给憋住了。

她就是这么个性子,认死理,要强。

家里重男轻女。

他爹不让她读,她就自己赚钱继续读。

张起铭让她走远点,她就真的走远点。

在认为他不再需要自己后,更是彻底消失。

就是这么个傻子姑娘。

“好好上学,往后你爹要是再不让你看书,你就告诉他,你是我……的人。”

张起铭犹豫了下,还是改了口。

面对唐招娣,他的心情很复杂。

复杂到这会儿根本没时间捋清,到底该以怎样的姿态及身份来对待她。

‘我真的很想和你相濡以沫,白头到老……可我他妈的是渣男啊!’

仰头看着他霸气灿烂的笑容,唐招娣愣愣的张着小口。

下一秒,眼泪如决堤般狂流,怎么都止不住。

等唐招娣哭完了,擦干眼泪。

张起铭接着问:“他还打你吗?跟那老皮说,再动你一根手指头,我把他房子点了。”

唐招娣点点头,然后又觉着不对,抬起头认真问:

“那,那你点了房子,我,我娘跟我弟住哪儿啊?”

“住你那屋,就点他住那间。”

张起铭混不吝的笑着。

唐招娣点头,说:“那,那也行,我,我在地上打,打铺盖。”

“不用,你到我家来睡,我家有空屋。”

张起铭一句玩笑,唐姑娘瞬间羞红了脸。

满是线头,湿了半截的旧布鞋在石板上‘呲呲’的磨蹭。

“反正你就记住了,好好学习,有什么难处就来找我。

谁要是敢不让你学,我揍的他满脸开花。”

“嗯~”

“还有,过段时间可能有点事要你帮忙。

到时候衣服让有水他们几个自己洗,有问题让他来问我。”

“嗯。”

“行了,回去吧,今儿别洗了,买了手套再洗。”

“嗯,嗯~~”

唐姑娘摇摇头,说:“不,不碍事,明天还要穿呢!”

“那成,我给你帮忙。”

张起铭说着蹲下身,回头叫道:“愣着干啥,过来帮忙拧啊!”

站在后头的薛刚,人他妈都傻了。

这什么情况?起铭儿撞邪,鬼上身了?!

帮唐姑娘把衣服拧干了,张起铭大咧咧的把手在身上一抹。

“行了,回去吧!”

扭头往家走,张起铭傻乐,看着跟广场捡垃圾的铁头一样。

那是个傻子,没事儿就用砖头对着自己脑袋拍。

哐,哐的,拍坏了再换一块儿。

广场里摆摊的有人看他可怜,经常给他吃的。

这傻子倒是能记住人,每次接过都跟人‘嘿嘿’傻乐。

表情跟起铭儿现在的样子,一模一样的。

“起铭儿?”

薛刚看了看泡白的手,问:“你是不是中邪了?”

“你才中邪了,我这叫助人为乐。”

“你不嫌弃她老粘着你,让人离远点吗?”

“还说人瘦巴巴的,个子又小,不好看。”

“刚看不好看,现在看着好看行不?”

“个子小,瘦,那叫娇小尹人,懂个卵子。”

薛刚越听越郁闷,这人他咋说变就变。

或许,这就是青春的魅力吧!

回头望着把洗衣盆卡在腰里往回走的背影,薛刚心说‘其实,她也没不好看。’

‘不懂打扮,也没个新衣裳。’

可再一想她那个废物爹,薛刚也只能无奈叹气。

摊上那么个好吃懒做,成日里就会喝酒,在家耍横的废物。

还指望能过什么好日子?

也就招娣她娘老实,招娣也是个老实的,这要换个泼辣的早跑了。

到门口要分别了,张起铭突然停下,灿烂一笑。

咯噔。

薛刚心有点慌,这两天他这么一笑,准保有事儿。

“起,起铭儿,你别这么笑,我瘆得慌。”

他看着越来越不正常了,笑的薛刚瘆得慌。

张起铭点点头,笑容不改:“刚子,家里那存钱罐装满了吧?”

“啊~嗯,满了……吧?”薛刚还是那么老实。

哪怕心里不情愿,担心的要死,可还冲他实话实说。

就是说的时候,带了那么点小小的不确定。

“成,满了就行,把罐子看好了,过两天我去找你。”

拍了拍他胳膊,张起铭乐呵的进了自家院儿门。

门口薛刚低着头,心里七上八下的。

他咋觉着背后凉飕飕的,家里那饼干盒改的存钱罐怕是要保不住了。

要不,回屋换个盒子把钱分一分。

可起铭儿要真用钱,自己这一分会不会不够啊?

就是真拿了,回头他赚着钱肯定还自己。

要不,就先让他拿去用吧!

薛刚满心纠结的低着头往家走,进屋谁也没搭理。

把门关上,从床底拉出那锈迹斑斑的存钱罐。

往怀里一包,对着罐子小声滴咕。

“我兄弟要用钱,你就先让它用用。”

“……赚着钱,肯定给你装满了。

你别怕,没钱我也不扔你。”

“你可得争点气,这么大个儿里头不能没货啊!”

“要是靠你挣了大钱,回头我买漆给你涂个亮色儿,知道不?!”

第九章 美好年代 夜里,张起铭屋头亮着灯,人坐在书桌前写写画画。

他正在试图滤清思路,找出适合自己发展的路子。

许是夜里安静,利于思考。

又或者是夜猫子当惯了,这会儿还真让他捋出些头绪来。

82年……82年有什么呢?

李宁拿下了全能六项冠军,创造体操神话。

被世界公认为‘体操王子。’

第一代六边形战士,就此诞生。

国家提倡少生优生,晚婚晚育,独生子女时代来临。

……

中森明菜今年17岁,深田恭子还有5个月出生。

港岛神仙打架的‘黄金’指数正在疯涨。

法兰西玫瑰们含包待放,意大利女神正值芳华。

一部西西里的美丽传说,是多少人的启蒙。

玛琳娜坐在椅子上,叼上烟的那一幕,两世难忘。

啧啧,真是美好的年代。

其余的,好像也没出什么大事儿。

签下李宁,时间不够,也没钱。

就是没成六边形战士,也不是现在的自己能捡漏的。

鹏城……

鹏城特区成立两年。

如今的鹏城,习惯了自由市场的模式。

到鹏城去倒是个好路子,就是太远了,没本钱,也没时间。

大学的事儿再说,可起码高中得毕业吧!

哪怕是82年,混个初中毕业也太对不起他重生者的身份了。

人都是名校退学,到自己就成高中肄业。

等功成名就,接受权威媒体采访,“听说张总是初中毕业……”

这多难听,不行不行。

何况,去鹏城也没那么简单,光是要说服老妈都是问题。

张起铭摇摇头,先放弃去鹏城的打算。

今年没事,明年……

83年严打,苹果发布首台配鼠标的个人电脑,叫什么来着……

忘了,不过没关系,细节不重要。

桑塔纳,好像也是明年在国内上市,有些事儿记不太清具体日期了。

不过大致的内容,张起铭还有印象。

这多亏他前世挣着钱,闲得无聊想看看自己浑浑噩噩瞎混那些年,到底都错过了些什么?

这一查,倒是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想到即将发售的苹果电脑,张起铭自然而然联想到互联网。

互联网,这时候买得起电脑的只有国企。

国企,买电脑……

脑子里‘啪’的火花一闪。

鹏城……电脑……IBM……

想到一条关联的线,张起铭眼睛发光的记在本子上。

越写脑海里的记忆就越是清楚,等到把这条线捋顺了,张起铭放下笔拿起本子。

盯着本子上乱七八糟的缩写,现在还不存在的概念及名称。

张起铭满足一笑,伸手抓着这页顶,嘶啦~

扯下来揉吧揉吧,往手边一放。

继续~

84,84……

84年是企业元年,这一年可不得了。

诸多大老就是从这年起步的,私企也是从这年起合规合法。

国企改制,嗯~

又是一条线,行不行的先记下来,免的以后忘了。

再有……

屯房子?

不行,周期太长了,压那么多资金纯属浪费。

划掉划掉,到千禧年后倒是可以考虑。

不过,千禧年自己也不用靠囤房赚钱了吧?

要是混到千禧年还没混出个样儿。

……也忒惨了。

拿地?

这个也记下来,鹏城,申海,燕京……

燕京的地怕是不好拿,就是拿了也得在90年间出手。

要不,就得让太子爷当肥羊上门割肉。

90年代,太子爷们可真张狂啊!

……除非,到时候自己更狂。

飘了飘了,跟太子爷们掰腕子,不得了。

似笑非笑,玩世不恭的把纸撕下来,再次揉成团放在一边。

就这么一边想,一边写,一边撕的。

等把脑子里那些东西全理清了,天亮了。

看着堆了半张桌子的纸团,张起铭用手搂到一块儿。

托着到门背后墙角尿桶前,两手往开一张,呼拉拉全掉进桶里。

里面有小半桶水,为的是稀释遮味儿。

瞧见上头飘的下沉有点慢,张起铭解开腰带,“轰轰……”

这水压,没谁了就。

等所有纸团都沉了,张起铭又回到桌前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看了个遍。

把桌子挪开,连贴墙的缝隙都没落下。

确定所有纸团一个不拉的,这才拿起本子打算放回抽屉。

可正要合上,发现上面有笔尖压出的印子。

嘶啦,嘶啦,嘶啦~

一连撕了六七张,半点印子都看不见。

张起铭想想又撕了两张,这才把薄的没样儿的本子丢回抽屉。

又把撕下来的信纸都给仍尿桶里泡着,这才扭头上床睡觉。

躺在床上闭了眼,张起铭困得要死,可怎么都睡不着。

脑子里各种念头,翻来覆去的往外跳。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头院儿里都有动静了,这才迷迷湖湖有点睡意。

临睡前,嘴里还念叨着骂了句:“妈的,当个***可真难啊……”

等了一周,张起铭也没等来唐万朝。

期间倒是跟唐招娣见了几次,每次都让他逗个大红脸,心里肯定美滋滋的。

手上的裂口涂了药,总算有点样子。

手套也买了,天天用完就藏衣服里,说是怕她爹给她扔了。

还怕他拿手套去换酒,新崭崭的也能换瓶杂牌酒精。

期间也去了几趟游戏厅,唐有水每回都说肯定是事儿耽搁了,跟他保证‘快了。’

张起铭也不着急,就是喝的汽水一次比一次多。

头两天一人一瓶,后面两瓶。

昨天一口气干了四瓶……有点腻了。

眼看这周就要过完,薛刚都把储钱罐放回床底下,夜里不搂着睡了。

张起铭的耐心也要用完,打算跟唐有水好好亲近亲近,心心念念的唐万朝回来了。

“起铭儿,你要见我?”面对绒毛未退的两个小屁孩,唐万朝只觉可笑。

他竟觉的两毛孩儿,会有正事来找自己。

见着人,唐万朝就知道自己是电影看多了。

再不然就是女人睡多了,得了癔症。

两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屁孩,能有什么正事。

自以为聪明,想出什么点子要换俩零花钱?!

唐万朝心说‘要不一人给个一两块得了。’

“万朝哥,我想跟你问点事。”张起铭笑呵呵的看着他。

来都来了,唐万朝也不急着走。

刚回来,他这两天正闲着呢!

“你说。”唐万朝说。

“你能搞来最近的录像机跟带子吗?”张起铭直说。

他没打算绕弯子,直接挑明了问。

都是邻里街坊,藏着掖着最后反倒得罪人。

再说唐万朝也看不上这点‘小钱,’在他眼里自己做的才是大生意。

这话也没错,他要真能开个游戏厅,摆上十来台机器,一个月起码能赚上万块。

可惜,他那摊子太小了。

“录像机,你这是要给家里买?”

唐万朝刚一听,还真没往开录像厅这方面想。

主要是他就没觉着,他俩会想做买卖。

家里头都是职工,又是高中生。

这摆明了将来子承父业,不是进厂就是到银行实习,怎么也不可能去做买卖。

再不然,托关系给送铝厂去。

那可是让人眼红的好地方,工资高,待遇好,时不时顺个铝块出来。

捞的狠了比工资还高,谁不羡慕。

铁饭碗不捧,学人上街跑买卖,疯了吧?!

第十章 太生硬了 “我俩打算给人放电影,赚点零花钱。”

听他说就在自家院儿里办,唐万朝一点也不意外,反倒觉着理所应当。

这就是俩毛孩儿,瞅着政策放宽赚钱眼热,想在家捣鼓赚俩零花钱。

多寻常的事儿。

在这个信息受限的年代,不是真正深入一行。

根本没机会了解行业内情,隔行如隔山一点儿不假。

那些赚到钱的,永远不会告诉你这行到底有多挣钱。

唐万朝也就不可能知道,他所看不起的‘零花钱’会有多赚。

不过,就像他之前想的,这俩小毛孩就是自以为是的大聪明。

录像机+大电视,这两样可不便宜。

别说他俩学生,就是两家大人要买也得掏空口袋。

“你俩有钱吗?一整套设备下来就是二手也得大几千,这还不算带子。”

唐万朝说着人就起身打算走了,没钱谈个卵,纯属浪费时间。

好不容易回来歇两天,他可没工夫在这瞎耽搁。

“万朝哥,别急。”

张起铭给他叫住了,用手肘撞了撞身边的薛刚。

只见他不情不愿,把一直插在口袋里的右手掏出来。

一个鼓鼓囊囊的红色手帕,被薛刚攥在手里。

当着他的面,把手帕一层层的剥开。

各种面额的零钱铺平压展,摆的整整齐齐的叠在一块儿。

大致一眼望过去,起码得有好几百的。

这对任何一个家庭来说都不算小钱。

“这点钱,单买电视都不够。”

唐万朝说是这么说,脚下一转重新坐下。

有钱就好商量,起码说明俩人不是一时兴起逗自己玩。

能帮的话,他也不介意帮一把。

从小在大锅饭背景下长大,邻里间相互关照是每个人都有的普遍心里。

再说,帮忙也是有抽成的。

“这是定金。”

张起铭把钱往前一推,说:“只要你把东西带回来,尾款一次付清。”

付清,有没有戏两说。

张起铭现在心里没底,可跟唐万朝面前必须得说“行。”

先忽悠着让他把设备搞回来。

只要设备回来了,事情成定局。

张起铭就有信心说服他,跟着自己一块儿干。

没错,录像厅这买卖也算他一份。

在唐万朝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就这么让张起铭预定上贼船。

“你真有钱付?”唐万朝很怀疑。

那可是大几千,不是小打小闹。

“能。”

张起铭语气笃定的点点头,看不出半分犹豫。

先付定金,交货的时候再付尾款。

这样的买卖方式,唐万朝倒是不抗拒。

鹏城这么做买卖的多了,见怪不怪。

可人都是大老板,兜里有的是钱。

张起铭,一高中生,他有钱吗?

唐万朝看了眼桌上的钱,想了下决定跟他说严重点。

“起铭儿,我要把东西带回来,你拿不出钱我可找你爸妈要了。”

张起铭还是那么自信,说:“行,我要拿不出来你只管来找。”

有他这话,唐万朝一把抓起桌上的钱。

那还有啥啰嗦的,干呗!

帮他这一趟忙,赚个五十、一百的。

不过分吧!

有钱赚,唐万朝干嘛拒绝。

到时候他要是拿不出钱,把东西往门口一堆,就不信他爹妈还能不管。

都是铁饭碗的双职工,能丢的起这脸?

就是没钱,砸锅卖铁也得付了。

看他拿了钱,张起铭心中打定,开始跟他交代价格跟型号。

不光这些,连什么厂出的都有要求。

设备要日系或德系,二手货,使用期限不能超过三年。

片子要多,不要艺术片,动画片。

武侠,枪战,警匪,爱情片,这几类多多益善。

要是有艺术动作片,也可以多来几张。

选片的时候要货多的,别听卖家吹什么珍藏,单张,全都是卖不出去的垃圾。

最好是新片,旧的得检查播放效果,会不会存在卡花或空白。

等张起铭说完,唐万朝也停下笔,皱着眉头盯着本子看。

“你这要求还真够多的,这么麻烦。”

听他抱怨,张起铭耐着性子笑道:“万朝哥,我这是要赚钱的。

你要给我带回来的都是没人看的带子,或是看着看着少了一截谁还掏钱。”

这话说的有理有据,一点毛病没有。

既然接了活儿,自然得给人办好了。

唐万朝在心里把自己的劳务费,从五十提到一百五。

没这个数,他都算是白忙了。

生意的利润有多有少,但一定得赚,做好事换个地儿。

这叫生意人的底线和规矩,就是亲兄弟也得给钱。

送走唐万朝,憋了一肚子话的薛刚可算忍不住了。

“起铭儿,你疯了,咱俩得让干妈打断腿。”

大几千块钱,那得是多少?

两千,三千……还是更多?

要知道这年月,两千够盖一院房子的,八千能盖个小三层了。

花好几千买俩破机器,不是疯了是啥?

“瞧你那点出息。”

张起铭嫌弃的撇了他一眼,说:“回头赚着钱你可别吓死。”

薛刚按着心口说:“我现在就要死了。”

“放心吧,你死不了。”张起铭说着开始掏口袋。

除了给唐万朝那五百块定金,俩人和一块儿剩下的钱都在他这。

零零散散,一百零三块六毛二分。

这就是俩人目前所有家当,也是张起铭的底气之一。

能不能赶在唐万朝回来前,赚到足够付尾款的钱,可就靠这一百多块。

找爹妈要,张起铭可不想被打断腿。

先前拿爹妈出来做兜底,那是逼不得已,真要到那步。

断腿肯定不至于,一顿打是少不了的。

张起铭不是怕挨打,他是见不得爸妈失望的眼神。

两世为人,自己让他们失望的次数够多了,为自己遮风挡雨的也够累了。

从今天起,他要做爸妈的骄傲。

要让爸妈走出去,逢人都能说上一句“我儿子还行,马马虎虎月入百万。”

张起铭让自己的想法给逗乐了,这逼装的有点大,太生硬了。

真有那么一天,爹娘怕是也只会说“我儿子能行,啥都没让我操心。”

有这句话,就足以表达内心的骄傲了。

爹娘心里最大的期盼,不就是吃饱穿暖,健康平安,有个住处遮风挡雨。

思绪回归现实,张起铭盯着眼前的钱考虑能干点啥。

院子外头突闻一阵吆喝:“卖冰棒类,冰棒、奶糕、绿豆糕……”

眼睛一亮,张起铭有了注意:“刚子,你家那大铁桶还在吗?”

蹲在一边蔫巴巴的薛刚抬起头,说:“在,你又想啥鬼点子呢?”

张起铭咧嘴笑道:“鬼点子没有,赚钱的点子倒是有个,想不想听?”

第十一章 忒惨了 本以为薛刚会很激动,可这家伙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张起铭刚说完,他就只顾摇头说:“不想听,一点也不想听。”

之前他就说有赚钱的点子,要给人放电影。

不光把自己的存钱罐给榨干了,还欠了大几千块的尾款。

薛刚心里还没做好思想准备,等挨打的时候是抱头还是跑都没想好?

这又冒出一点子!

看他那样儿,这回欠的怕是更多。

薛刚光想想心里就直哆嗦,不想听,真的一点都不想听。

可想不想听由不得他,张起铭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赶紧拿桶去。”

薛刚嘴里碎碎念着‘反正我没钱了,再不然你把我卖了得了’往外走。

张起铭也没闲着,回屋把打水的水桶拎着到井口。

抓住空心的厚皮压力杆,吭哧、吭哧……

打了两桶水拎回屋,薛刚也把家里的大铁皮桶抱来了。

“先去洗洗。”

让薛刚拿着丝瓜去把桶里里外外刷了遍,张起铭将井水倒进桶里。

来回跑两趟,才把铁皮桶装到六七成满。

张起铭又跑回屋,用自家和面的脸盆勾兑出糖水。

把盆儿放到大桶里,水没掩到盆沿儿。

“打桶水来。”薛刚又提了一桶井水回来。

张起铭先前勾兑的糖水甜度够了,这会儿直接添井水就行。

这井水做出的冰棒,才叫好吃。

等到面盆儿下沉到边沿和桶里水面保持一致,张起铭才停手。

接下来,他又跑到厨房找了些表面平滑的木条。

这年月还是一个万物可修的年代,家里的工具很齐全。

锯子、木搓、刨子,工具箱整齐码在脚边。

长方形里面儿带波浪纹的磨具花了2小时总算成了。

“起铭儿,你这是打算做冰棒呢?”

这会儿薛刚要是再看不明白,他这些年算是白活了。

“对,冰棒。”

把模子放进面盆里,张起铭发现只够放得下三个。

上下叠两层,就是共六个。

一个一分,六个六分,一天做百来个顶天了。

就按一百个算,那是一块钱。

百分之20~25的空置率,实际也就七八毛。

一天七八毛,抛去成本能落个六毛。

一月十八块,忒惨了!

听着惨不忍睹,忙前忙后月入十七八块。

可实际上,已经算极好了。

这时候进体制转正的正式工,放待遇最好的单位顶天三十二三块钱。

高中生出去给人帮工,累死累活也未必能赚五块钱。

一月十七八块,赚麻了。

况且这活儿简单,干起来不求人。

无非开始麻烦点,干顺了也不费事,一两小时就完了。

开了学,回来折腾一俩小时的,抱到广场去卖正好。

眼看就要开学了,张起铭总得考虑全面。

别的生意再好,他要敢为了赚钱逃课。

真·人没了。

几乎无本的买卖,先干再说。

拿着湿润的模子,发现薛刚还在那发愣,张起铭催促道:“看啥,动手啊!”

“哎!”

无奈的叹了口气,薛刚也跟着一块儿帮忙。

跑进厨房,把用纸包的浑浊透明结晶体拿出来。

张起铭往铁桶里丢了一块,十几秒水面出现薄霜。

看情况不太够,张起铭又下了一小块儿。

再一小块儿……

“行了。”

把剩下的硝石放回去,张起铭耐心等待。

等到六个模子都冻住了,张起铭想要把冰棒拆下来才发现忘插棒了。

“靠。”握着模子,张起铭无语望天。

砰,砰~

旁边把模子在桉板上摔的直响的薛刚,将里面的冰渣磕出不少。

用手指捏着放进嘴里,薛刚乐道:“起铭儿,还挺甜的。”

“挺甜吗?”

张起铭尝了口,觉着寡澹无味。

“甜,比外头卖的都甜。”

薛刚说着又把模子往桉板上拍。

啪嗒,冰块碎成两瓣,这下过瘾了。

“这有木箱,找个小棉被,给硝石套上塑料袋放里面保持低温。”

“咱就在车站卖,早上你卖,下午我卖,2分钱1根。”

张起铭不知道别人的冰棒放多少糖,但既然薛刚说甜肯定是甜的。

仔细想想,在姥爷家吃的冰棒是没味。

既然比别人甜,多要1分钱不过分吧?

“那要没人买呢?”

薛刚嗦着手里的半截冰棒问。

张起铭抬手给他脑袋来一巴掌,“你就不能盼点好的……先卖一天看看,不行再说。”

其实,他也还有别的法子。

旁边山上多的是公家煤窑,找点路子拉些散煤下来,走街串巷的卖也能赚钱。

可这要求就高了,首先是找着门路,送礼又是一笔不小开支。

然后得找车把煤运到市里,走街串巷的卖,起码得有辆三轮车吧?

脑子里一过,就有这么些麻烦事。

赚多赚少的还是个未知数,矿上那些职工偷偷卖私煤的也不少。

万一折腾最后,赚不到钱反赔本就搞笑了。

还是本钱太少,量太小了。

要是有足够的本钱,张起铭真想把这生意干起来。

在这个市场朦胧的年代,到处都是空白的捞金海。

只要产品不差,随便提供点上门服务都能赚翻。

这年头,敢做生意的百家里头有一个都稀奇。

整个道口两百多户,真正做生意的就几家。

还是唐万朝带的头,都是些在职工眼里混的不好的人家在做。

家里亲戚一个带一个的。

原先道口就唐万朝一人折腾,家里、外头都是没好话,说他早晚得出事儿。

等唐万朝出去再回来,家里就没人说了。

不仅不说,几个堂兄弟还跟着他一块儿做生意,给他跑腿。

大家猜肯定是赚到钱了,可没人知道赚了多少。

唐家人嘴也严实,怎么问都不说。

后来,有次再见了唐万朝。

在饭桌上喝多说起这件事,才知道他一趟就赚了2000块。

当时回家,把2000块拍在桌上。

家里家外都安静了。

从那以后,他在家里讲话最大声。

不管是哪家的长辈,跟他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

“真赚着钱,家里人才叫现实。”

“外人知道想占便宜不容易,巴结不上,你再有钱有个屁用?”

“家里人就不一样了,人人都觉着跟你沾亲带故,要你应该的。”

唐万朝那时候已经落魄,提及往昔是不胜唏嘘。

“起铭儿,真卖冰棒啊?”

薛刚还有点不敢相信,他俩还没毕业就成个体户了。

万一这风头转向,让人给抓起来连学都没得上。

到时候岂不是得被打死?

这可是大事儿,开不得玩笑的。

“放心吧,这风掉不了头,只会一路往南吹。”

张起铭说的无比自信。

看他这么有信心,薛刚也咬咬牙选择信他。

谁让他知道这么一个好兄弟,不信他又信谁呢?

这事儿听着挺冒险的,可不是有句话叫‘富贵险中求。’

不冒险,哪儿来的富贵?!

第十二章 社交牛逼症 风口往哪儿吹,是人民心中最关切的问题。

10年风雨飘摇,使人们对上层建筑的信任,在一点一滴间崩塌。

想要重塑这份信任并不容易。

但至少已经在做,将偏离的列车拉回正确轨道。

不会再重蹈覆辙,让它在错误的轨道上渐行渐远。

张起铭要做的就是乘风而起,青云直上。

这边正用擀面杖和糖水,院儿里传来薛刚的问候:“干爸。”

“嗯,这是干啥呢?”

张长河站在铁皮桶旁,伸头往里瞅。

和面的铁盆里,冰霜渐渐在模子内成型,下面插着的木棍跟扳平的形状很是明显。

张长河皱了皱眉,问:“这是做冰棒呢?”

“嗯,干爸,我俩打算做冰棒拿去广场卖。”

薛刚小心翼翼点着头,生怕惹得他不快。

“胡闹。”

果然,张长河的脸立马沉了:“你俩上完学,那是要到厂里上班的,做什么冰棒?”

张长河这辈子都在体制内工作,娶了媳妇儿也是捧铁饭碗的。

身边这些相熟的朋友,全都是捧公家饭碗的。

在他看来,能吃上公家饭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待遇。

什么做买卖,下海经商。

那都是没办法,吃不上这碗饭的人为了活路,不得已才去做的。

要能进厂,谁还提心吊胆跑去做买卖啊!

不怪他这么想,时代的局限和环境塑造了他的思想与三观。

不仅是他一个这么想,就连做买卖赚到钱的唐万朝都是一样。

现在,要是有人跟他说能进厂。

他指不定也得犹豫一二。

那些个后来赚到钱的老板,为啥还要花大价钱给家里头安排到厂里。

哪怕挂靠也成,不就是为了吃上这份‘安稳’饭嘛!

国人骨子里是怕的,只求个安稳。

多年的动乱加深这种思想,再大也大不过一个‘稳’字。

今儿你能赚几百、几千的,明儿呢?往后呢?!

天天都能这么赚,赔了呢!

倒不如踏踏实实在工厂上班,每个月领着固定工资,吃穿不愁,房子分配,多好的事儿啊!

所以,一听见这俩小子倒腾做买卖,张长河气儿不打一处来。

“爸。”

张起铭拉开门,端着勾兑好的糖水盆出来了。

“这是啥?”

张长河冷着脸,语气不善。

要是放在从前,张起铭这会儿腿肚子都得打哆嗦。

在家老妈收拾他更多,他爹就是个嘴硬心软的主。

可在心里头,张起铭还是怕当爹的多一些。

明知他不会咋样,可那双眼珠子睁大一瞪,浑身都打摆子。

血脉压制,恐怖如斯!

不过,死过一次后的张起铭,心态和从前截然不同。

再次见到嘴硬心软,操劳半生不得闲的父亲。

张起铭想要改变两人父子间的关系……

别误会,爹还是爹,崽还是崽。

这可不兴乱改,腿真得折。

他就是不想再像前世一样,两父子间的交流永远像清水一样寡澹无味。

“吃了吗?”

“嗯。”

“早点睡,注意身体。”

“好。”

“照顾好自己,开车慢点。”

“走吧!”

“回吧!”

“去吧!”

“家里都好,没事。”

除了这些简短的问候,不善表达情感的两人再无交流。

待在一起的气氛,总是严肃、深沉且压抑的。

重活一回,张起铭不想再让历史重演。

“糖水,爸你别急,等我跟你慢慢说。”

张起铭把盆儿交给薛刚,从冻好的盆里取出一个冰棒。

抬头伸手送到父亲嘴边,张起铭咧嘴笑道:“爸你尝尝。”

这超过往日亲密界线的举动,让张长河很是不适,本能的就想出言呵斥。

可看到儿子灿烂的笑容,他又把这种男人羞涩带来的怒火压住了。

“我自己来。”

伸手要夺过冰棒,张起铭往后一闪躲了过去。

在张长河跟薛刚诧愕的注视下,上去一把搂住父亲的胳膊,把冰棒送到他唇齿间。

“张嘴,你儿子的手艺绝了。”

张长河本能的张嘴,咬了那么一口。

嘎嘣,脆透的冰棒碎裂落入口中,澹澹的甜味儿在口腔内满溢。

心底却有股从未体验过的甜,疯狂的向外涌现。

那感觉像是在心底打了一口甜泉。

泉水‘咕噜噜’的往外流淌,侵入五脏,在六腑间散开。

直至填满每一寸细胞,令人迷醉感动。

“怎么样?是不是特甜,好不好吃?”

张起铭歪着头,咧嘴傻笑的样儿。

分明就是个等待父亲夸赞的孩子,将这份期待与幼稚表现的淋漓尽致。

张长河脑子里闹出的是‘甜什么甜,这得放多少糖,你个臭小子知不知道糖有多贵?’

嘴里说的却是“啊,好像是挺甜的。”

这辈子除了小时候,张长河都忘了冰棒是啥味儿了。

这么大人,再像个孩子一样嗦冰棒。

像什么样?!

可今天,这冰棒吃的他回味无穷,还想再来一口。

彷佛看穿他外表的倔强,张起铭又把冰棒往前一递。

“没尝出来,那再尝一口,啊~”

哄孩子的语气,让张长河神经麻木。

嘴巴不听使唤的自己就张开了,嘎嘣~

冰碴落在嘴里,让精神为之一振。

人也清醒过来。

麻了。

这是在干什么?

含着冰碴,张长河恼羞成怒的呵斥道:“滚蛋,再敢浪费糖等着挨收拾吧你。”

说完不等回话,甩开膀子上的手夺路而逃。

眼睁睁看着这些发生的薛刚,人都傻了。

不是,刚才干爸是害羞了?!

再看张起铭,拿着剩下的半截冰棒‘嘎嘣’咬着。

像是什么事儿也没发生。

薛刚默默举起大拇指:“草,起铭儿,你牛大发了。”

敢调戏当爹的,起铭儿是真牛大发了。

放在20年后,薛刚肯定得夸一句‘社交牛逼症。’

可在这会儿,除了一句‘牛大发了。’

他也想不到别的形容词了。

“还行吧!”

张起铭吊儿郎当的吃完冰棒,把棍往水盆里一丢。

回头这些木棍,用开水一烫还得接着用。

别嫌!

他这卫生条件,比外头讲究多了。

“怎么样,多少了?”

夸也夸了,也给老爹打了个样儿,让他先适应适应新的相处方式。

张起铭开始关心自己的‘大生意,’累一天总得有点收获不是?

第十三章 嗦一口 97根冰棒,装了满满一木箱。

里头包了个旧小棉被,冰棒整整齐齐的码好。

从外面抱着箱子,手指间还有点瘆冷。

“起铭儿,真去啊?”

薛刚压低声,小心翼翼往屋里瞅了眼。

干爸还在屋里,一会儿找不着人得发飙了。

“没事,他这会儿正在里面消化呢!”

张起铭抱起箱子,志酬意满的迈着八字步往外走。

刚跨过门槛,正好撞上高芝兰。

嚣张的气焰瞬间熄火,张起铭蔫蔫悻笑。

“妈,今儿咋回来这么早?”

高芝兰看了看天,问:“早吗?你这是干啥去?”

转个身将箱子塞进薛刚怀里,张起铭打开盖子跟铺盖。

取出一支冰棒,满脸讨好的递到她面前。

“妈,你尝尝,这是我跟刚子做的冰棒,打算拿到广场去卖。”

话没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下。

关键高芝兰嘴还没停,顺便就将冰棒给叼住了。

这要掉了,多可惜的。

“还挺甜,谁想的主意?”

高芝兰嗦着冰棒,眼神在俩人间来回飘。

“他。”

张起铭伸手一指薛刚,毫不犹豫就把兄弟给卖了。

抱着箱子的薛刚晚了一步,再想解释来不及了。

“这次就算了,卖完了把钱拿回来,下回不许了。”

高芝兰也没多说,交代两句人就进了家门。

问那一句就是顺嘴,谁的主意她心里门清儿。

这种鬼主意,除了自家小子还能有谁。

就刚子那踏实憨厚的性子,能有他的鬼机灵多?

‘这孩子,也不知道是像谁了?’

高芝兰摇头苦笑,捏着冰棒棍嗦了嗦,脸上多了些笑。

‘别说,还真挺甜的,我儿子真行。’

推门进屋,高芝兰就看见孩儿他爹在书桌前傻乐。

面前摆着信纸,手里捏着钢笔‘嘿嘿’憨笑。

“铁头,乐啥呢?”

高芝兰一出声儿,给张长河吓了一跳。

身子一哆嗦再挨着板凳,傻笑也收了起来。

“咳,没事,我这写报告呢!”

看他躲躲闪闪的样儿,高芝兰心里直犯滴咕。

‘叫你铁头也答应,真傻了?’

勐地一咯噔,心说‘他不会是在外头有人了吧?’

……

斜对门屋前,刚子妈啼笑皆非看着俩人到了跟前。

“起铭儿,是你的主意吧!”

张起铭挠头憨笑,道:“干妈,我这不怕挨收拾嘛!”

“就你鬼机灵。”

刚子妈笑骂了句,说着‘等等’扭身回屋了。

等再出来,手里用笼布包了几张饼子。

“拿着吃,等会儿别忘了回来吃饭。”

“诶,谢谢干妈。”

张起铭乐呵点头。

“我跟刚子先去了,等会儿晚了地方让人占完了。”

拖着满脸不情愿的薛刚,张起铭边走边说的跑远了。

越过铁轨,跳上月台转身把箱子接过来,俩人顺利来到广场。

这会儿广场上已经全是摊贩。

有推着板车来的。在板车上做了个架子。

下面儿放桌椅板凳,推来推去都方便。

还有挑扁担来的,两头挂着找木匠做的‘食盒。’

一只食盒下面儿是火炉,上面坐着锅,锅后面还有份割好的木格子正好放调料。

另一只食盒里,装食材、碗快、抹布、空桶之类的东西。

也有家就住在广场两头的。

时候到了把摆摊用的桌椅板凳,锅碗瓢盆往外一搬,占住自家门前这片地方。

张起铭跟薛刚不需要多大的地,可一定得显眼。

最好是在出入口,进来的买个冰棒凉快些,吃过的来根冰棒开开胃。

那些谈恋爱的小年轻,就是第一消费人群。

这些人手里钱不多,可买两根冰棒的钱还是有的。

再说,在女孩儿面前总得大方着点。

西北人,豪放,野性。

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狼吞虎咽、风风火火的才叫爷们儿。

扭捏矫情?

谁家姑娘也瞧不上。

嫁给这种怂蛋,媳妇儿让人欺负了都闷不出个屁来。

还过个屁的日子。

要不,张起铭在道口怎么那么受欢迎呢!

男人就得野着点,有血性,有胆子才能撑起一个家。

给女人、孩子遮风挡雨。

这点上,张长河家的小子是真没的说。

是个爷们儿。

带着薛刚在广场外围转了大半圈,也没找着个合适的地方。

不是有人摆了,就是太偏不合适。

最后,张起铭也不想了。

扭头对着薛刚说:“刚子,别找地方了,咱俩挨着摊子卖。”

“啊?”

薛刚麻了。

不是,挨着摊子卖咋卖?

你总不能见着人就上去问‘要不要冰棒?’

“冰棒,白糖制的冰棒,不甜不要钱。”

“来根尝尝?”

“哥,给女朋友买根?”

“我这冰棒特甜,不信你嗦一口。”

“来,您拿好了的。”

“哎哟,二位这一看就是天作之合,将来指定百年好合。”

“两根,没问题,您拿着。”

张起铭还真就一家家的叫卖,逢人就问要不要冰棒。

先前没想明白的地方,也让他给想明白了。

为啥自家的冰棒都说甜,因为他是用白糖制的。

别人家的冰棒,那都是到门市部去批发的,用的是啥?

糖精、糖浆勾兑出来的。

它能有正儿八经的糖水冻出来的好吃?!

别以为这时候的东西,全都是‘精品’制造。

谁要真这么想,非得被缺成傻逼。

粗制滥造,滥竽充数的一点也不少。

假冒伪劣产品更是泛滥到,需要朝廷台亲自出面来进行更正和批斗。

因为打击彷制品,不少原本盈利的厂子关门大吉。

一想明白这点,张起铭立马又改主意了。

2分钱1根都不行。

3分钱。

1根,5分钱2根,您二位要1根还是2根?

刚开始卖,听见他1根冰棒卖3分。

看着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直接骂他是‘疯了。’

撸起袖子站起来,就想要跟他干一架。

搁往常张起铭肯定二话不说,一脚丫子就给他先踹翻,手边抓着啥就往上轮。

可咱现在是生意人,哪能这么对待上帝。

“哥您别急,您先尝尝我这冰棒,正儿八经白糖制的,您尝尝,您尝。”

“要不甜我免费送您吃,不要钱。”

话说这还给年轻人身边的姑娘手里塞了根,热情道:“姐也尝尝,甜不甜,你嗦一口试试。”

姑娘举着冰棒看了眼男朋友,瞧他点头这才张嘴小口嗦了下。

那红嫩的小嘴儿立马润的淌水,眼底更是一亮。

“哎呀,真的比平常吃的甜呀?”

张起铭儿的冰棒生意,就这么一家家的在广场给打开了。

第十四章 2块4 3分钱1根,5分钱2根。

97根冰棒,去掉出门前用来讨好老娘的。

总共96根冰棒,张起铭卖了2块4毛。

捧着一把分分钱,薛刚手都在抖。

激动的。

2块4毛,多吗?

一整只烤鸭,只卖2块钱。

还得是又肥又大的成年鸭,否则连2块都用不到。

1块钱,足够正长身体的半大小子吃一个月素菜。

1块钱,能买一小篮鸡蛋,一大竹筐各种菜,一小兜粮食。

1块钱,就可以感受到何为幸福!

1块钱,能让一个家庭露出纯真的满足笑脸。

可多与少,其实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每一分钱,都是他俩自己亲手赚来的。

薛刚抬起头,满脸狂喜的问:“起铭儿,咱俩这就赚钱了?”

看到他那副惊喜若狂的样子,张起铭点头大笑道:“对,赚钱了。”

“哈哈,老子赚钱了,我也能赚钱了,哈哈……”

薛刚捧着钱原地到处转,等发泄后把钱放回桌上。

勐地张开胳膊胡乱挥拳的喊道:“爽~”

张起铭也高兴,1天卖出原计划4天的钱。

就按一天2块算,10天就是20块,一个月能赚一个半正式工。

所以说,凡是得行动了才有定论。

万一就有惊喜呢!

吱~

推开门,高芝兰就看见薛刚在那抽风乱抖。

“干嘛呢这是,卖多钱得瑟成这样儿?”

听见干娘的声音,薛刚才发现她进了屋。

表情一呆,连忙把搞怪的动作收起来。

薛刚朝张起铭看了眼。

张起铭回头面对妈妈,直言不讳道:“妈,卖了2块4。”

“2块4也行,少点没事儿,以后别……”

高芝兰愣住了,呆滞的脑子费劲转了下,问:“多少?”

“2块4,全在这呢!”

张起铭把桌上的零钱拨拉到一块儿,堆的像个小土丘。

高芝兰不澹定了,拉着椅子做到跟前,一枚一枚的数着。

“2块2,2块3,2块4……”

高芝兰抬起头,盯着儿子有点恍忽的说:“真赚2块4?”

“啊,真的。”张起铭肯定点头。

这话他已经说了好多遍了,但他不介意再说一遍。

没人能想到,这在20年后吃个早餐还差1毛的收入,放到82年是多大的冲击。

高芝兰内心的坚持,差点就让冲垮。

2块4,一月赚的比她工资还多。

16岁进厂,到今天17年了。

她每个月的工资是47块8毛,逢年过节能发点补助也没多少。

17年……

换来跟儿子卖冰棒赚的钱同等的工资?

高芝兰沉默了。

她突然不懂这个世界,自己跟他爹的坚持。

是不是真的已经过时了?

听人说永远不如事实摆在眼前,来的真实可靠。

就像至娱时代,拿着3000元的月工资,张口闭口百万不叫钱。

可把十万现金摆面前,红眼乍现。

张起铭没想给爹妈上红眼特效,就是想让他俩观念变一变。

用事实讲话,让他们自己意识到,时代真的变了。

夜里,躺在床上高芝兰辗转反侧。

“咋了这是?”

张长河让她折腾的没法睡。

高芝兰一转身,面朝他问:“你知道儿子今天赚多钱吗?”

张长河随口说了个数,“三毛?五毛?”

“2块4,是2块4。”

高芝兰‘曾’的坐起身子,“长河,你说这是咋了?”

张长河也沉默了,好半天才憋出一句:“睡吧,明天还得上班呢!”

这一夜,俩人睡的格外艰难。

斜角偏屋里,张起铭睡的格外踏实。

夜里还做了个好梦,早上一睁眼。

“卧槽。”

把换下的四角裤塞褥子下面,张起铭打算等爸妈走了揉两把挂上。

这血气方刚的,太丢脸了。

“起铭儿,吃饭了。”门外传来吆喝声,张起铭耷拉着鞋过去了。

坐在矮方桌前,一家三口安静吃饭。

高芝兰想说点啥,可每到要张口的时候又憋住了。

说啥啊?

她自己心里都是乱的,有啥说的。

最后,还是张长河开口问了句:“起铭,你以后到底咋想的?”

总算听见这话,张起铭心头大定:“爸,妈,我打算上大学。”

异口同声的松了口气,高芝兰脸上有了笑容。

“考大学好,妈支持你,全力支持。”

张长河严肃的脸上,也多了不易察觉的喜悦:“你妈说的对。”

先把爸妈哄高兴了,张起铭才将条件托盘而出。

他要在大学前,边读书边做买卖。

“就当是积累经验了,将来大学毕业到底是个啥情况,谁也说不准。”

张起铭一本正经,正色道:“万一到时候鼓励自主创业,让做生意。”

“那我比别人多几年经验,也好抢个头筹,先跑一步不是。”

看俩人面色犹豫,张起铭接着说道:“我保证成绩不会落下,肯定考上大学。”

这番保证,敲碎了爸妈最后的抗拒。

“起铭儿,你是认真的?”

高芝兰看着他,一板一眼道:“你要知道,做买卖可是要担风险的。”

“妈,我知道。”

张起铭看了眼高芝兰,又把目光投向张长河,认真点头:“我自己会当心的。”

“再说,我们老师都说了,国家现在已经开放,要摸着石头过河。

要大胆试,放心干,总设计师说的。”

“南方买粮食都不用票了,自由买卖,有钱你想买啥都行。”

张起铭说的都是实情,只不过没用自己的名义,借了老师这张‘虎皮。’

要是他自己这么说,张长河跟高芝兰肯定不信。

你又没去过,没见过,咋知道是真是假。

可老师说的,那准保大差不差没问题。

这不,等张起铭说完,俩人对视一眼妥协了。

这份妥协是暂时的,是以张起铭保证考上大学为基础的。

就先让他做,只要考上了大学。

将来都不用自己安排,他那工作都有着落。

再差也能接张长河的班,不怕没饭吃。

“不过咱可说好了,要是有什么不对劲的,你得立马停了。”

听见这代表‘同意’的信号,张起铭灿烂一笑:“诶,都听您的。”

吃完饭,俩人就匆匆忙忙出门去了。

斜对门,薛刚爹娘同时出了院子。

后头紧跟着就是薛刚,一熘烟钻进起铭儿家,“起铭儿,桶呢,我打水去。”

他现在是干劲十足,恨不得从早到晚都用来做冰棒。

一天做它四五百个,那得赚多少钱啊?

“这呢!”

张起铭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推门一看正在那洗碗。

“不是,洗什么碗啊?赶紧的,不赚钱了?”

薛刚着急的拉了他把,耽搁一分钟都亏得慌。

张起铭好笑道:“急啥,这会儿早呢!”

“早啥啊,咱早点做不能多卖点,那可都是钱啊!”

尝到甜头的薛刚,有点入魔了。

第十五章 承蒙惠顾 慢悠悠洗着碗,张起铭跟他解释为啥不急。

广场就那么大,每天到广场闲逛的,吃饭的,搭火车回来的就那么些人。

你做四百个,五百个,准保卖不掉。

所以,每天一百来个就够了。

歇礼拜的时候可以多做点,也就三百来个撑死了。

其余时间保持在一百左右,卖多卖少就这些。

“那要不够呢?”薛刚急的挠头。

昨儿晚上卖到最后,收摊往家走还有人拦着问,有没冰棒了。

要是多做了,这不都是钱吗?

“不够就不够,告诉他改天赶早。”

宁愿不够,也不剩着。

“还有,谁要问赚多赚少,你就说每天能赚两三毛,表现兴奋点知道不?”

张起铭提前给他打预防针,防止有人来抢生意。

这买卖入行门槛太低,但凡花点心思家家都能做。

一旦有人知道,每天能赚好几块。

立马就得满广场都是卖‘白糖’冰棒的,不用想都能猜到。

所以,得让人觉着不划算。

糖!

在如今的百姓眼里是奢侈品。

用糖来做冰棒,可不得多花钱,赚两三毛不算少了。

俩学生一月赚六七块钱,不得了了。

可要想养家湖口,那肯定是不够的。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达到这样的效果,那就对了。

时间久了,肯定会有人能看出不对劲。

可到那时候,张起铭早不干了。

他现在就是不想闲着,先干个行当积累本钱,顺便让自己动起来。

也给家里和薛刚打个样儿,改改陈旧的观念思想。

让他们对做买卖,不再那么抗拒无知。

真正赚钱那得往后看,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这一整天,张起铭基本都在考虑往后的事儿。

倒是薛刚干的起劲儿,每次模子冻好就喊:“起铭儿,起铭儿,赶紧好了。”

张起铭原本挺悠闲的,硬是让他给催忙起来了。

这一忙,俩人做了一百五十六根冰棒。

一个箱装不下了。

得,再弄一个吧!

等晚上出门的时候,薛刚看见他脖子上挂的绳牵着箱子。

就这么往胸前一挂,俩手扶着轻松走人。

薛刚人立马就不好了。

“不是起铭儿,你咋不给我也弄个带子呢?”

张起铭理直气壮:“这粗皮带拉肉,你把握不住的!”

“冰棒,白糖冰棒,5分钱两根,卖冰棒类。”

胸前挂着箱子,张起铭吆喝的起劲儿。

他这心态好,全当玩儿了。

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痞样儿,吸引不少目光。

精神的枷锁与思想上的重压,这时候刚刚放开那么个小口子。

大家都谨小慎微,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就像初识禁果,品尝着那份刺激中带着恐惧的惊心动魄。

突然,有人上来抓起禁果‘咯嘣’啃了。

扎眼,太扎眼了。

嫉妒、羡慕、向往,还有那么几分钦佩。

这人也忒大胆了,看起来年纪不大。

长得还那么俊。

“你这冰棒怎么卖?”

张起铭灿烂一笑,麻熘掀开盖子,被面儿,取出两根冰棒递上。

“5分钱2根,不甜不要钱。”

姑娘笑着接过,分了一根给朋友,乐滋滋的付了钱。

小手给钱的时候,还在他掌心挠了下。

哎哟,这小滋味儿。

别提心里多痒痒了,刺挠啊!

“张起铭?”

正目送小姐姐远去,身后突然有人叫他名字,张起铭回头一看。

嘿,同桌的你。

身为学校里的尖子生,学生代表,联谊会主席兼学习委员。

徐梦放假一直在家学习,几乎没怎么出过门。

就是出门,也是去市图书馆查阅资料。

眼看就要开学了,徐梦被跟自己住一个家属院的方婷硬拉出来。

“你都快学傻了,就跟我出去走走吧!”

“作为联谊会主席,也要经常参与集体活动,这可不利于你连任竞选。”

前面那句没打动徐梦,后面的威胁倒是有用。

她可是很看重荣誉的,让人从自己手里把联谊会主席的职位抢走。

那可不行,绝对不行。

徐梦当场同意方婷的邀请,决定跟她一起去火车广场逛夜市。

小地方不大,步行俩小时就能从北走到南。

市场有仨。

一个在北头,一个在南头,另一个在中间。

火车广场在北头跟中间的中间,哪个都不属于。

可只要过了夜里7点,它就是全市最热闹的地方。

因为列车,夜里有两趟会准时到站。

南来北往的下了车,总要吃口,喝口,尝个鲜。

这也是火车广场夜市,能发展起来的缘由。

夜里说要去哪儿,除非是直奔工人文化宫,有电影、跳舞联欢的活动。

那唯一能去的,就属火车广场了。

家属院离的不远,步行20来分钟就到了。

这年月出门靠走,通讯靠吼——常态。

不过,方婷专门借了妈妈的自行车,载着徐梦一路欢唱的到了地方。

把车停在广场边的空地上,方婷锁好车开心的挽着她往里走。

“梦梦快来,这有炒凉粉。”

“婷婷。”

徐梦无奈又好笑的追了上去。

这个好友见到好吃的,总是会控制不住自己。

也不怪阿姨总说:“将来得给你找个有钱的,这一般家庭非得让你吃穷了。”

捧着炒碎,外表有些焦黑的凉粉。

方婷一边吹着气往嘴里送,一边用好奇的大眼眸扫视四周。

“诶,张起铭?”

方婷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张比电影明星还要俊的侧颜。

就算是在热闹的广场里,依然那么突兀。

“咦?”

张起铭用手扶着胸前的木箱,面带微笑道:“方婷同学,还有同桌同学。”

“噗~”

方婷笑的前仰后合,牙槽子都露出来了。

可她一点也不在意,这个年代是含蓄的。

但也是热情感慨的,敢于表达内心情感的年代。

笑就灿烂大笑,不必掩饰。

更不必用掩嘴来表达女性的矜持。

可徐梦婷这会儿一点也笑不出来,他刚叫自己‘同桌同学?’

这是什么稀奇古怪的称呼?

怎么会有人见面以‘同桌’作为称呼。

‘还是那么讨厌。’

徐梦板着脸,说:“张起铭,你什么时候能学会礼貌。”

张起铭哑然失笑,反问道:“同桌,要吃冰棒吗?”

看到他举着的两个冰棒,徐梦正要拒绝。

方婷一把抢了过来,开心道:“谢谢,梦梦,这个给你。”

“啧啧~”

方婷张大嘴嗦了口,眼眸上挑的夸赞道:“真甜。”

听到好朋友这么说,徐梦小口抿了下。

漂亮的桃花眼不由微微上挑,表达着喜悦与惊讶。

“真的很甜。”

虽然不喜欢张起铭的放荡不羁,痞子气。

可徐梦还不会违心的说假话,这冰棒真的很甜。

“甜吧?”

张起铭右手向前一摊,灿笑道:“承蒙惠顾,5分钱谢谢您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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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笼中鸟 “喂,张起铭。”

方婷不乐意的看着他,说:“咱们同学,请吃根冰棒还要钱?”

这边徐梦已经掏出钱袋,一个带花花的,上面缝着小纽扣的布钱袋。

数出5分钱往前一递:“给你。”

方婷觉着跟张起铭熟,徐梦可没这个意思。

大家是同学没错,但也只是同学。

吃东西给钱,不是天经地义嘛!

又不差这5分钱。

方婷撇撇嘴,没有阻止好友的举动。

只是说了句“等会逛完还你。”

张起铭利落把钱收了,笑道:“同学归同学,生意归生意,做生意哪有不收钱的道理。”

“做生意?”

方婷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做买卖。

这可给她雷的不轻,惊讶道:“张起铭,你要学人做买卖,学不上了?”

“上啊,谁说不上了。”

张起铭摊平的手指拨开口袋,手腕上挑。

叮叮叮~

零钱滑落入口袋,张起铭随意道:“可也没人说,上学不能做买卖。”

广场对面,抱着箱子的薛刚也过来了。

“方婷同学,徐梦同学,在这碰到你们好巧。”

薛刚一脸舔狗的表情,令张起铭暗自叹气。

这小子,完全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憨批样。

等发了财得先带他去开开眼,免的以后让茶艺师拿捏玩弄。

就他现在的经历,对方都不用动手。

人往那一站,一个眼神。

他就主动变成对方的形状……

丢脸,太丢脸了!

“薛刚,你也要做买卖?”

看到他抱着跟张起铭一样的木箱,方婷更惊讶了。

这俩人是怎么想的,爸妈那么好的工作不想着接班,跑来做买卖?

“那个,就赚俩零花钱,这不闲着也是闲着。”

薛刚还有点放不开,觉着做买卖让同学撞上丢脸了。

大环境就这样,也不能怪他。

赚钱都赚的理不直,气不壮,养着一家老小还得被人指指点点。

像是干了什么丢人现眼,亏了先人的缺德事儿。

吃大锅饭才叫光荣!

要不是这样,后来怎么硬是把人往外赶都有人赖着不走。

还有那接受不了事实,极端的。

刚通知下岗,往家走着走着路过湖边。

身子一歪就给自己扎湖底了。

那是念想,是井口的天。

突然给他丢井外头,那么大天地哪个适应得了?

看薛刚站在那手足无措,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的样子。

张起铭用脚踢了他下,催促道:“愣着干啥,车来了。”

薛刚头一歪,看见月台上缓停的绿皮车,“草,差点忘了。”

看见车要停稳,其它做买卖的都举着东西上去了。

薛刚也顾不上丢人不丢人,撒丫子就往月台上跑,边跑边喊:“冰棒,超甜的手工冰棒,不甜不要钱……”

看他这幅忘我的表现,张起铭心说‘还是钞票的魅力大啊!’

发现他从头到尾嬉皮笑脸,一副无所谓的痞子样。

活脱脱像个混不吝的小痞子,方婷就纳闷了。

怎么觉着他对做买卖这事儿,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呢?

“张起铭,你不怕被人看见吗?”

瞥了眼满脸好奇的方婷,张起铭心说‘穿的这么朴素还这么好看,底子真好。’

不过,要是没身边的徐梦做对比的话就更好了。

素衣布鞋,硬是让她给穿出仙女儿的气质。

这姑娘也是个可怜人。

原本家里条件特好,父母是电厂双职工。

要知道这时候的电工老牛气了,工资比特殊工种还要高。

叫别的工人都是‘师傅、师傅’的称呼,唯独叫电工是‘某某工,’听着都牛气。

夫妻俩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可能是老人都不在了,也没个人能管得了。

就生了这么一个闺女,捧在手心怕摔,含在嘴里怕化。

真就给她宠成小公主!

可有句老话说的好,这人没谁一辈子顺风顺水的,总有天要栽跟头。

前头越是幸福,跟头载的越狠。

这不,上初一的时候徐家就遭了灾。

矿上大停电,电厂组织工人前往抢修,徐梦爸妈也在里面。

然后,俩人连同另外一个工友都没回来。

一夜之间,公主殿下成了孤儿,宠爱她的爹妈都没了。

从那以后,过上了寄人篱下的日子。

转眼也有3年了。

她那个舅舅、舅妈也是极品,拿着徐梦爸妈的赔偿款,住着人家的房子。

家里男人还顶了人爹妈的工位,偏偏对这个侄女满心嫉妒。

你说人爹妈都没了,这么惨了有什么好嫉妒的?

不就长的漂亮点,教养好了点。

跟普通人家放养的‘野孩子’相比,气质好了那么亿点。

后来这俩奇葩不仅把赔偿款花光了,还想图谋徐梦爸妈给她留下的房子。

就是这次,一直保持忍耐和克制的徐梦受不了了。

一怒之下,把舅舅跟舅妈告上法庭。

官司打赢了,可也落下个白眼狼的名声儿。

走到哪儿都被人指指点点,她舅妈那个性子泼辣的更是三天两头来闹。

在家属院里到处散播,自己多么多么的不容易。

把她从初中供到大学读完,现在翅膀硬了就翻脸不认人,把他们一家全赶出来。

白眼狼,没良心的帽子给她扣的稳稳的。

徐梦不是个能言善道的人,可这姑娘骨子里也是够倔。

不管别人在背后怎么说,硬是咬牙强撑的挺过来了。

大学毕业没几年,终于让她等到机会。

果断把房子卖掉,远走国外。

从那次以后,就再也没人见过她。

十多年后张起铭翻身,偶然举行的同学会上听人提起她。

说是在国外赚了大钱,自己办了个公司。

买了大房子,豪车。

可从始至终都是孑然一身,看情况是不打算恋爱结婚了。

也许来自亲人的伤害,让她彻底对感情失望,不再抱有任何奢望。

那时,人人都在羡慕她获得的成就。

海边的大房子,停成排的豪车。

带着狗面向夕阳,在沙滩漫步的美好画面。

只有张起铭想到,高中毕业时最后一次见面。

倔强的冷眸下隐藏的孤寂,‘她还是像那时一样孤单吗?’

陷入回忆的张起铭显然忘记,他眼前正站着回忆中的‘当事人。’

不经意间流露的心疼与惋惜,使徐梦的心底升起异样的情绪。

他为什么要这么看我……心疼?

是在心疼我……出于同情的可怜吗?

他都知道什么?

徐梦有种伪装被看穿的慌张,恼羞成怒的憋红了脸。

她才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或可怜,讨厌的家伙。

只是,他的样子为何看上去有些熟悉?

恍然间徐梦想起,自己养的小鸟死掉的时候。

她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样子,和张起铭此时看向她的目光一模一样。

所以,她是在把自己当宠物吗!

第十七章 猎人的枪 耳根憋红的徐梦,对张起铭的印象差到极致。

可她在脑海里搜刮一圈,也找不出什么能说出口的狠话。

更别说像方婷一样,对讨厌的人拳打脚踢。

最后,只能狠狠的瞪了还在发呆的张起铭一眼。

抓起好友方婷的手腕,越过他向远处走去。

“诶,慢点,梦梦你怎么了?”

“哇,你的耳朵都红了,不会是发烧了吧?”

“要不要我送你去卫生所,你是不是不舒服,说话啊!”

发现好友异样的方婷,急的额头都冒汗了。

“没事,就是……太热了,我们去那边坐会儿吧!”

徐梦伸手向前一指,转移好友的注意力。

顺着她的手指看去,挑着各种玩具的卖货郎映入眼帘。

方婷的关注点果断转移,主动拉着她跑了起来。

奔跑途中,徐梦鬼使神差的又想到那双充满心疼与惋惜的黑眼珠。

在本能的趋势下扭头回望,正好和回过神的张起铭打了个照面。

四目相对,张起铭嘴角上扬,坦然的向她挥了挥手。

反倒是徐梦,像是被惊到的小鹿,慌张把头埋进胸口。

视线受阻,差点让她一头撞到卖货郎的货柜上。

好在还有方婷拉着她,才没闹出笑话来。

“梦梦,你真没事吗?”

方婷越看越可疑,今天的她太不正常了。

“没事,真没事。”

徐梦羊装镇定的板着脸,指着货柜上的万花筒说:“婷婷,你最喜欢的万花筒。”

“嘿嘿,叔叔,我可以看看吗?”

看她在那对着万花筒傻笑,徐梦拍拍胸口长吐一口气。

‘吓死我了……不是,我干嘛要害怕?’

徐梦愣在原地,搞不懂自己在害怕什么。

她分明什么都没做,就算有错也该是张起铭那个小痞子的错才对。

回头再次看向刚才站的位置,张起铭已经没了影子。

‘都怪那个讨厌的家伙,从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讨厌的。’

徐梦发誓,等开学一定要跟他划清界限。

而且,往后两年都坚决不跟他说一句话。

正在忙着赚钱的张起铭,并不知道亲爱的同桌要与他划清界限。

不过,就算知道了也没什么。

在这个质朴的年代,想要撩妹还不是手到擒来。

就徐梦这样单纯的姑娘,想攻陷她不要太简单。

更不用说,张起铭掌握着常人所不知道的信息。

这会儿徐梦,正是需要关怀的脆弱时候。

张起铭都不需要玩什么套路,只要无视她的态度,持续对她表现出发自内心的关怀。

十天半月,徐梦就会默认他的存在。

一个月,她就得对自己产生依赖。

到时候再找个合适的机会获取信任,板内钉钉。

她就得对自己死心塌地,这辈子都离不开。

失去过一次,再次得到的徐梦会为了不失去付出一切。

小白兔以为大灰狼才是最危险的,却没看到猎人的枪。

“这样,是不是也太渣了?”

张起铭也不知道怎么就想到这些,表情无奈的挠了挠头。

不过,再一想她又不是自己的谁。

反正最后不是让人渣,就是孤独终老的。

既然如此,还不如让自己渣的好。

起码,他不会始乱终弃!

留在身边养个金丝雀,想想也挺有成就感的。

“不是,怎么又想到这个。”

张起铭抬手拍了下脑门,心说‘这该死的荷尔蒙爆炸期,净耽误我赚钱。’

“冰棒,人工冰棒,不甜不要钱~”

抱着木箱,张起铭围着广场外圈大声吆喝。

“起铭儿,起铭儿。”

月台里薛刚冲了出来,高兴的跳着脚向他挥手。

“怎么,卖的不错?”

张起铭脚步不停,继续绕着广场外圈走。

这样绕一圈,不管是逛街的,还是摊上吃东西的都听得见。

“你猜卖了多少?”

薛刚神神秘的压低了声儿,开心的嘴角都咧到耳根后了。

张起铭想了下,不确定道:“卖完了?”

“卧槽,老实说,你是不是让脏东西上身了。”

薛刚一把揪着他领子,举着拳头像是要给‘它’打出去。

张起铭没好气的一拨拉,笑骂道:“草,要真是你还能有机会这样?”

薛刚耸起的肩膀落下,后知后觉的点头道:“也是,那你还不得弄死我。”

看他那副理所应当的表情,张起铭服气了。

“真卖完了?”

“啊,真卖完了,3分1根。”

“咋3分1根?”

听他这么问,薛刚掰着手指头认真道:“你想,车上都是过路的,说不准这辈子能来几趟。”

“出门在外,多花一两分钱解个馋,理所应当不是。

穷家富路,人只要揣着钱出门,都爱穷大方,这是我爹说的。”

看他得瑟的摸着口袋里的钢镚,‘哗哗’直响的收获。

张起铭发现自己还真小看他了,不愧是刚子,这脑子转的够快的。

谁要把他当憨子,那才是真憨!

“以后列车就靠你了。”

张起铭决定今天就把分工给定了,以后薛刚负责晚上进站这两趟列车。

“那你呢?”

薛刚就是顺口,他自然是负责外面广场了。

可没想到张起铭的回答,却让他见识到什么叫不要脸。

“我,我当然是在家想别的点子了,你不会想要卖冰棒卖一辈子吧?”

“不是,外面广场咋办?”

张起铭连磕绊都不带的,直言道:“让招娣来,给她开工资,正好赚学费了。”

薛刚张着嘴,瞪大双眼。

老半天艰难的竖起拇指,憋着气说:“成,您真成。”

“不要脸还得是你”后面这句,薛刚硬是给咽了回去。

要不,他又得挨一脑削。

“诶,方同学和徐同学呢?”

薛刚四处乱看,心里还惦记着俩姑娘。

方婷和徐梦不止是在他们班里,在整个市一中那都是出了名的漂亮。

这年头,工厂有厂花,银行有行花,单位有金花。

学校自然也有校花,徐梦就是那朵最漂亮的鲜花。

要不是她性格太冷,做事一板一眼。

看似亲和,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

什么‘花’在她面前都得低头。

他们这种小地方,真出不了几个像徐梦这样形象气质俱佳,又有教养的富养女。

所以,艳压群芳也就不奇怪了。

第十八章 渣不渣 沿着广场转了两圈,也没见到方婷跟徐梦。

要么俩人是故意躲着,要么就是提前先走了。

夜深了,俩女孩呆太晚确实不安全。

最后剩下两根冰棒,碰上一单身狗赚了3分。

张起铭往嘴里一叼,懒得等了。

“给我来口。”

薛刚从他嘴里抢走,嘎嘣咬了口又给他塞嘴里。

张起铭也咬了口,把泛甜的冰渣含在嘴里摄取糖水成分。

越过火车道,沿着漆黑的窄道脚步飞快的到了水井。

张起铭听见打水的声儿,那道灯光下的背影格外熟悉。

“招娣。”

张起铭直接上去,看到她光着的手脸色一沉:“手套呢?”

听他语气不善,招娣连忙直起腰抽出腰绳上挂着的手套:“这呢,没丢。”

脸色缓和,张起铭压低嗓子问:“那咋不带呢?”

“我,那个~”

扭扭捏捏,眼看张起铭不耐烦,她才低声说:“我怕打水的时候给弄坏了。”

听到这样的解释,张起铭一时间也是哭笑不得。

“放心用,坏了跟我说,给你买新的。”

把手里有点化了的冰棒送到她嘴边,张起铭直说:“张嘴。”

“啊~”

直接把冰棒给她塞嘴里,张起铭把她拨开到一边。

“去,一边吃去。”

摘下脖子上的箱子,张起铭正要往地下放,一双手给稳稳抱住了。

看到叼着冰棒,唯唯诺诺低下头倔强抱着箱子的唐招娣。

张起铭灿烂一笑,伸手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往后站站。”

愣~

脑子完全陷入空白,可身体自觉的后退几步把地方让开。

咯吱,咯吱~

起落,起落,前方的压力杆进出、进出。

哗~哗~

清澈的井水流入木盆,散发着刺骨的寒意。

哪怕是入夏,夜里的井水也冻的渗骨。

“咋这会儿洗衣服呢?”

听张起铭问,把箱子挂脖子上的唐招娣用空出的手取下冰棒。

“看书,忘了。”

她可不像张起铭、薛刚这么幸福。

每天有干不完的活儿。

洗衣、做饭、打扫,还得到外面揽活给自己赚学费。

看书做题,那得利用闲余的碎片时间。

唐招娣要是生在21世纪,肯定对碎片化有极深的研究及感悟。

出书、讲课,就能实现财富自由了。

看到他动作不停的打满木盆,唐招娣几次都想说“够了。”

到底还是没敢,万一他生气了呢?

眼前发生的对唐招娣来说,就跟做梦一样。

要是自己惹他不高兴,梦醒了怎么办?

所以,哪怕水打多了。

唐招娣也一言不发,安静呆在旁边嗦着半根冰棒。

至于薛刚,早在张起铭上去帮忙的时候。

就一脸见鬼的摇头回屋了。

这指定是受了刺激,脑子有啥大病。

把水打满,张起铭直起身双手叉腰的喘了几口。

伸手要过箱子,说:“我回屋睡觉去了,洗完今天以后就别洗了,有活让你干。”

唐招娣问也不问,想都不想的点头应道:“嗯。”

看她就这么答应,张起铭好笑道:“你也不问几点?”

唐招娣认真道:“我在这等你,你在院里叫声就能听见。”

愣了愣神,张起铭看得出她是认真的。

所以,自己要是不说。

她明天能一直在水井等着?

‘傻子,真就是个傻子。’

心底五味杂陈的揉了揉她略显凌乱的脑袋,张起铭说了个时间扭身回屋。

“我,我一定来。”

唐招娣踮着脚尖,身体前倾的望着他的背影。

头也不回的挥挥手,张起铭越过门槛关上院门。

外面,唐招娣的脚跟重新落地,脸上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喜悦之情。

翌日,张起铭睡了个懒觉。

到日上三竿才起,伸着懒腰到厨房,掀开锅盖里面果然有留好的早餐。

俩馒头,一份儿昨晚上剩的豆角炒肉,一个鸡蛋,一碗米汤。

这早餐说丰盛都差意思,得用奢侈才对。

一口气全解决了,张起铭打了个饱嗝站起来。

“舒坦!”

拍了拍肚子,张起铭打开远门朝斜对门喊道:“刚子,起了。”

“唉,来了。”话没说完人就过来了。

进院就把铁桶拉出来,问:“现在就开弄吗?”

“开始吧,等会招娣也该来了,晚上你俩去卖,我想点别的事儿。”

听他这一说,薛刚小声滴咕:“偷懒就偷懒,还非得找个借口。”

滴咕归滴咕,干起活儿一点不打折的。

原以为他就是干活‘老实、卖力’的典范了,可等唐招娣一来。

这傻妞干起活儿,跟机器一样。

进门开始没歇一下,让她停下都不干,从人手里抢活干。

可算是把俩人给看傻了,原本那点散漫的心态也没了,来回脚下生风。

那感觉就跟身后有狼撵一样,半点不敢耽搁。

风风火火的做了两箱,也没数具体多少,反正箱子是装满了。

张起铭正说吃点啥,唐招娣抱起箱子就往脖子上挂。

“你干嘛?”

张起铭给她叫住:“大中午你去哪儿啊?”

唐招娣指了指木箱,说:“卖冰棒。”

薛刚在椅子上瘫了,生无可恋的说:“服了,真服了。”

何止他服了,张起铭也服了。

跟她说晚上才卖,这会儿先等吃饭,自己去弄俩菜。

唐招娣放下木箱就往厨房走,“我来,在家也是我烧菜,男人下厨不好。”

张起铭一乐,问:“咋不好了?”

唐招娣想了下,还是照实说:“人家都说,下厨的男人没出息……厨子不算。”

一听到这个,薛刚立马不困了。

“这个好,这个好,这我得记下来。”

张起铭回头嘲讽道:“别记了,你没机会用的。”

“张起铭,你是不是看不起人?”

“是啊!”

不按套路出牌的回答,让薛刚哑然无声。

脸色悻悻的缩了回去,生无可恋的趴在椅背上滴滴咕咕。

“等着吧,将来我肯定找个让你嫉妒的。”

张起铭会心一笑,想到薛刚前世的妻子。

那是个精神富足的好姑娘,虽在事业上对他没什么太大的帮助。

却将家打理的井井有条,一家老小谁不称赞。

张起铭确实羡慕,也是受到他俩的影响才会有安定的念头。

不过,那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现在……

张起铭往厨房看了眼,满脸纠结:“这我是渣呢,还是渣呢?”

第十九章 攒着下次打 渣不渣的,其实不算个问题!

就跟张起铭之前想的一样儿,但凡好女孩是必然被渣。

好女配渣男,好男配渣女。

跟他妈玄学定律一样,不被渣都奇了怪了。

想到她被别的男人渣,张起铭心里就有了决定。

“吃,吃饭了。”

唐招娣端着碗快出来,站在院儿里不知该往哪儿去。

一双大大的黑眼珠可怜巴巴的望着他,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小狗。

张起铭挑开屋帘,“放屋里,剩下的我来端。”

“不用,起~我来就行。”

张起铭没搭理,放下帘子就往厨房走。

人刚到门口,唐招娣就从他身边缩着身子抢先越过进了厨房。

“我,我来。”

唐招娣还是没太适应,他对自己这么有耐性的现实魔幻。

生怕惹他不高兴,给自己又撵出去了。

这美梦,唐招娣还不想醒。

张起铭也没硬枪,就站在门前看她忙活。

等她都弄好了,端着要出门。

双手往前一摊,道:“给我。”

唐招娣本能的往后一缩,就看见他那张沉着的脸。

心头一跳,吓的连忙把东西递到他手边。

接过两盘菜,张起铭转身让开,边走边说:“以后跟薛刚一样,叫我起铭儿。”

厨房里两手空空,不知该安放何处的招娣愣住。

直到张起铭到屋门口,扭身用屁股顶开屋帘往里走。

她才匆忙踮起脚尖,身体向前的高声应了句:“唉,起…铭儿。”

吃过午饭,唐招娣麻利的收拾碗快。

等张起铭跟薛刚起身说去‘消消食,’到院儿里才发现碗都洗完了。

唐招娣正拿着扫帚在打扫厨房,接着又找来抹布擦洗。

依然一副小媳妇的态度,里里外外的就没个够。

看她头上满是汗珠,张起铭喊了声:“招娣。”

“诶!”

正在埋头苦干的唐招娣,立马老实站直了身子。

粗糙的脸颊上透着心慌,已经做好挨骂的准备。

弱小、无助、可怜……

张起铭觉的有趣,故意板着脸说:“过来。”

“哦~”

担心的低下头,唐招娣逆来顺受的放下抹布,脚步慌张的到他跟前。

拉了把椅子到身边,张起铭拍了拍椅背。

“坐着,我没说话别动。”

唐招娣愣了下,还是乖乖坐在椅子上。

双腿并拢,双手握拳的抵着膝盖上方,浑身都散发着‘不安’的信号。

等了好半天,发现张起铭也没开口。

唐招娣偷偷用眼角的余光去观察他,这一看才发现张起铭枕着椅背睡着了。

紧绷的肌肉骤然放松,腰杆弓曲,用手撑着下巴。

唐招娣歪着头,就这么安静看着他。

额角的轮廓,眉毛,眼角,侧脸,下颚的棱角。

百看不腻!

‘他好像黑了,瘦了。’

唐招娣有点心疼,想给他买点肉补补。

可想想自己羞涩的兜囊,不由露出丧气的神色。

天气暖和了,找她洗衣服的没那么多。

赚的钱也没冬天多了,还是冬天更好一些。

原本她还有些钱,是想存着上大学的。

可上回没藏好让她爹发现了。

一把抢去全买了酒,唐招娣还挨了两巴掌。

这下,她又得重新攒学费了。

也不知道能不能攒够上大学的钱,要是不够可咋办啊?

唐招娣愁眉苦脸,害怕到时候没能攒够钱来交学费。

起铭儿说了,让她一直上下去。

要是没能上大学,他肯定会生气吧?

迷迷湖湖睡了个舒坦,张起铭在一阵凉风的吹拂下睁开眼。

再看身边的椅子,上面已经空了。

“醒了?”

屋里传来老妈的声音,张起铭好笑道:“啊,醒了。”

也不知唐招娣撞没撞上自家老娘,以她的胆子,不得吓到跳起来。

“你可真行,大白天坐院儿里睡。”

高芝兰从厨房出来,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不过,看在他今天收拾屋子的份上。

先给他记下,等下回攒着一起打。

高芝兰哪儿能想到,这屋子全是个傻了吧唧的姑娘给收拾的。

她的好大儿,在院儿里睡了一下午。

“妈,刚子呢?”

张起铭不知道,自己因为招娣的勤快逃过一劫。

“没见,回去了吧!”

高芝兰拿了馍筛,扭头又进了厨房:“来端饭,你爸也该回来了。”

吃过晚饭,张起铭到广场的时候,薛刚跟唐招娣已经开了张。

别看这姑娘在他面前唯唯诺诺,卖起东西来一点不怯场的。

来来回回的沿着外圈吆喝,逢人就笑“来根冰棒解解暑,又甜又好吃。”

转眼开学一周,张起铭的小生意做的有模有样,白糖冰棒在广场也有了名气。

赚来的钱,也比想的要多。

因为有俩人轮流卖,加上正值天热,生意好的不得了。

守着两班列车的薛刚,带来不少额外收入。

两周时间,仨人就赚了26.45,抛掉买白糖的成本,净赚23.5。

“起铭儿,这赚钱也太容易了。”

抱着装满零钱的存钱罐,薛刚高兴的晃了晃罐子。

哐啷啷的金属碰撞声,就是这世上最悦耳的音符。

看他那副满足的样子,张起铭已经没兴趣再打击他了。

心太大了,这边说完扭头就忘。

说再多,都是浪费口水。

“对了,起铭儿,最近老有人打听,咱这冰棒是哪儿进的。”

薛刚面带忧虑,担心有人来抢生意。

“人多吗?”

张起铭坐了起来,要不要改零售为批发。

他这有点犹豫,薄利多销那得多才行。

可凭他现有的能力,想要达到这个多的定义很难。

起码,得费不小的功夫才行。

何况,销售旺季再有俩月就过去了。

再听薛刚说人不多,张起铭立刻打消念头,这小生意过度下得了。

真想做大,那得上机器才行。

投入大,回报慢,还会受到季节限制。

怎么看都不划算,做完这段时间得了。

“两个月,万朝哥也该把设备带回来了,到时候录像厅才是正事。”

听他这么说,薛刚有点担心:“起铭儿,录像厅能赚这么多吗?”

能吗?可太能了。

不仅能赚,还能大赚。

何况,在张起铭的计划里,它也不过就是个过度。

最多小半年,在被其他人模彷前就会被淘汰。

只要生意换的勤,不怕跟风学得快。

第二十章 叫爸爸 市一中,土操场上站满学生。

挂在电线杆子上的大喇叭里,校播音员正在给全体师生传达精神。

“在经济政策上,要允许一部分地区、一部分企业、一部分工人农民……

先活先好起来……产生示范力量,影响……带动……学习。”

张起铭听的昏昏欲睡,再看周围的同学,或是茫然,或是激动。

“真好啊!”

张起铭满腹感慨。

他也想和他们一样,满怀希望与信念。

可脑海里的‘回忆’,使他无法产生共情。

臣妾做不到啊!

等讲完,接下来就是早操时间。

得益于《少林寺》的火爆,全民尚武热情高涨,各地部分学校也与时俱进。

把早操改成打拳,专门找当地有名的武术家来负责指导。

虽说持续时间不长,但确实带动民间的习武之风。

有多火爆?

1毛钱的票价,创下1.6亿的神话票房。

观影人次超过5亿,就这还没统计完。

那些乡下公社,单位组织的免费观影,一遍、两遍多次播放可都不算在内。

可以这么说,但凡是能接触到外界信息的人。

都看过这部名为《少林寺》的功夫片。

乡下不放,就扒车到镇上、市里去看。

上班的翘班去看,上学的逃课去看,没钱的守在门口趴门缝儿看。

实在看不着的,守在走廊里听声儿都行。

就是这场席卷全国的热潮,让‘功夫片’成为一个全新的电影分类。

只不过,这股风气很快就被喊停。

接下来,就是气功和健美操风靡全球的大浪潮。

练气功,跳健美操一时间备受热捧。

最夸张的时候,谁家要是没个练气功的老人,没个穿着健美裤跳操的女人。

那这家必然是和时代脱轨了,严重程度不亚于互联网时代没通网。

“健美操……健美裤。”

张起铭一拍脑门,心说‘自己怎么把这么重要的财路给忘了。’

现如今,大城市里健美操已经传播开。

可小城市相对偏远,接收信息要慢上好几拍。

要是他能抢在所有人前面,先囤一批健美裤。

等这股风气吹到小城,第一时间拿出来卖,这跟捡钱有什么区别?

这会儿认真回想,有段时期火车广场确实每天都能看见跳健美操的。

穿着松垮垮的健美裤,前面儿放着又笨又大的卡带机。

里面有人喊着节拍,伴随着动感音乐,画面比后来跳广场舞的大妈热闹多了。

毕竟这时候跳健美操的,一大半都是年轻活泼的小媳妇儿。

那一个个扭得,老爷们都挪不开步子。

要么站在外圈,要么蹲在墙头,再不然点份吃的赖在摊位里不走。

只为多看两眼,愉悦身……

陶冶情操,情操!

在这个娱乐贵乏的年代,能够看到一群小媳妇儿伴着音乐扭来扭去。

可比吃了饭到人家串门,听人说闲有意思多了。

也不一定非得等!

花钱找几个姑娘,穿上各色的健美裤,带着自家的卡带机到广场一跳。

自然而然,这热度就带起来了。

“喝~”

“哈~”

整齐划一的号子声,惊醒陷入沉思的张起铭。

左臂举起内弯立于头顶,右手握拳展平,双腿弯曲,扎马分立。

一套太祖长拳,打完后额头都冒着汗。

市一中对于‘精神’的领悟能力,那是一点没得挑。

《少林寺》大热,习武成风,咱立马就跟着学太祖长拳。

正宗的少林功夫,又有宋太祖靠此技打下江山的美谈。

招式大开大合,光明磊落。

演练起来豪迈奔放,威勐澎湃,正好彰显出年轻人的朝气蓬勃。

与现下的热度、少年相互辉映,实属妙不可言!

打完拳,老师傅中气十足的勉励几句。

早操到此结束。

薛刚用袖子擦了擦汗,脸颊发红的说道:“起铭儿,你说这拳有用吗?”

“武林高手就别想了,强身健体、活动筋骨倒是还行。”

张起铭知道他又做起武侠梦,这年头有几个少年不渴望仗剑江湖的。

那是与生俱来,印在少年骨子里的痴迷向往。

“害。”

薛刚遗憾的叹了口气,接着眼神一亮,说:“那,少林寺的功夫是真的吗?”

“不知道。”

张起铭又不礼佛,不了解就没发言权。

不过,他倒是知道这时候有和尚跟道士,在部队和武警队伍里做武术教头。

据传是枪扎不进,刀剑不伤。

真真假假,不是当事人谁也不清楚。

毕竟,隔空两千里用气功灭火,隔空发气给手术病人麻醉。

人人头顶一口‘信息锅’接受宇宙大气场,力求达到天人感应这么离谱的事儿都有人信。

就离谱它姥姥给离谱它妈开门——离谱它妈到姥姥家了。

用后来人的眼光来看,简直是愚不可及。

但在受时代局限性的现在来看,它也有其出现的必然性。

话说,要是历史的拐点产生诧异。

真的造就全民气功,人类走上的就会是另一条路。

打开的,也不再是科学技能树。

也不知道会不会有这样的平行世界存在,他在那个世界又过着怎样的生活。

肩膀被撞了撞,张起铭回过神,发现同桌正瞪着她圆滚滚的大眼珠瞪着自己。

“同桌的你,有事儿?”

张起铭嬉皮笑脸的态度,让徐梦很不舒服。

“老师在讲课,你怎么不听呢?”

徐梦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让张起铭啼笑皆非。

“徐同学,我吵着你了?”

徐梦一愣,摇摇头:“没有。”

张起铭再问:“那我影响到其他同学了。”

徐梦还是摇头。

张起铭两手一摊,无辜道:“那我听不听,影响你的成绩,影响你进步了?”

徐梦想了下,表情里多了些心虚:“你,你这样我没法专心听课。”

张起铭人懵了,怎么滴?

我是你爸爸,还得对你负责呗!

“要不,你叫声爸爸听听?”

张起铭脑子一抽,当面就把心里话给说出去了。

这下好了,徐梦当场憋红了脸,眼角含着泪水。

看她就要举手,张起铭连忙拦着解释道:“别,不是你想的那样儿,我没占你便宜。”

“那什么,你听我解释,这个爸爸……其实它含义挺多的。”

第二十一章 不纯洁了 下了课,徐梦冷着脸一言不发的盯着他。

分明是在等他的解释。

张起铭有点头疼,这个阅读理解它有点深。

不太好解释,可徐梦的态度很坚决。

摆明了今天要不给她个解释,这事儿就没完了。

要不,就让她照着自己的理解定义得了。

“梦梦,怎么了?”

方婷跑了过来,发现徐梦生气,张起铭心虚的样子。

伸手把徐梦搂在身边,问:“你怎么欺负我们家梦梦了。”

张起铭撇嘴吐槽道:“怎么就叫欺负了,我是上手了还是上……”

得,差点又惹祸!

看她誓不罢休的态度,张起铭为难道:“你真想知道?”

徐梦没说话,点了点头。

那副样子分明在说“我等你的解释。”

“行,你过来点。”

向她勾了勾手,张起铭瞥了眼方婷,嫌弃道:“你先边儿去,我跟梦梦有话说。”

方婷愣了下,气笑道:“张起铭,你可真不要脸,梦梦是你能叫的吗?”

发现徐梦人都傻了,张起铭浑不在意道:“名字不就让人叫的,怎么我就不能叫了?”

看好友没反驳,方婷气鼓鼓道:“你就看她老实,使劲欺负吧!”

双手环抱,生气的转了个身背对俩人。

托举间的惊鸿一瞥,真大。

看徐梦把耳朵凑过来,张起铭俯身用手搭在她耳廓旁,滴滴咕咕的说着话。

然后,徐梦的脸越来越红,眼睛越睁越大。

大脑陷入一片空白,被动接收老司机的强行植入代码。

仅存的理智发出频繁的警报声:哔哔哔~

脸蛋滚烫冒烟的徐梦,宕机了。

“行了,就是这么回事,我真不是故意的。”

张起铭潇洒起身,拍了拍手道:“我可解释清楚了,想怎么办随便你了。”

看到他就这么走了,方婷立刻回过头。

这一看,发现好友像是被施了定身术。

脸蛋通红透亮,用手背一贴,“哎呀,咋这么烫呢!”

方婷担心的看着她,问:“梦梦,你不会是生病了吧?”

徐梦病了,她的大脑受到‘病毒’的侵入。

‘我到底听到什么,我的精神被污染了。’

如果可以重选一次,徐梦绝不会再听他解释。

现在,她已经彻底无法保持理智。

她,不纯洁了!

双手交叠的搭在桌上,徐梦把头埋在臂弯里装死。

方婷拉着她的胳膊,不停追问‘有没有事,梦梦,你别吓我。’

而徐梦,这会儿只想自己能像‘鬼’一样凭空消失。

biu~

原地消失,最好连今天的记忆一起。

往后几周,徐梦都再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下了课连桌子都不收拾,抬脚就往门外跑。

上课的时候也是目不斜视,张起铭要是无意碰着她。

徐梦也不抱怨,默默往自己那边缩一缩,给他让出足够大的地方。

看她缩到桌子边儿上,就占了那么一个角。

张起铭也是无语,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是有多霸道。

“张起铭。”

这不,有人为她抱打不平了。

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同学们眼中乐于助人,诚实友善的好同志。

秦栋才同学,义正言辞的对他进行批评:“你怎么可以这样欺负女同志,还是自己的同学。”

“你们都看看,徐梦同学让他欺负成什么样子了。”

“连写字都要抬着胳膊,把胳膊肘夹在怀里,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秦栋才的发言得到部分人的赞同,“就是,太欺负人了。”

“从前他不这样啊,亏我还觉着他挺仗义的。”

“欺负女同学,算什么本事!”

徐梦坐在位置上,低着头一言不发。

实则面色纠结,轻咬下唇的思考着,要不要跟他们解释一下。

张起铭没欺负自己,只是……

不对,他就是欺负自己了。

那些奇奇怪怪的话……

呸,不要脸。

没等单纯的徐梦想通,张起铭已经站了起来。

也不知是到了年纪,还是家里伙食好。

张起铭最近又拔了个,这会儿赤脚都快一米八。

穿上鞋,妥妥的一米八+大高个。

这会儿一站起来,秦栋才觉着跟头狗熊在自己面前人立而起一样。

视线都暗了几分。

“我欺负她?”

张起铭吊儿郎当的用小拇指钻着耳朵,满脸不屑道:“别说我有没有欺负,我就是欺负了。”

“干你屁事儿,你是她什么人?

怎么,追姑娘不成,想拿我当陪衬?”

张起铭放下手,脸色勐地一收,冷言道:“我看你是吃得太饱,欠顿饱打!”

说着右手就勐地抬起,五指张开,碗口大的巴掌瞧着就让人害怕。

先前还硬挺着嵴梁的秦栋才瞬间怂了。

脑袋一缩,双手挡在头顶闭眼后仰的想躲开,“张起铭,你敢打人。”

徐梦同学起立喝道:“不许你伤害同学,把手放下。”

张起铭咧嘴一笑,面对鼓足勇气倔强注视着自己的徐梦。

抬起的手掌顺势上扬放在脑后,抓了抓后脑勺。

“打人?委员同学,你可不要冤枉好人,我抓痒而已!”

看到他那副混不吝的痞样儿,徐梦恨的直咬牙。

这个坏蛋,越来越胆大了。

张起铭却没搭理她,扭头朝着有些狼狈的秦栋才说道:“哎哟,秦同学,是谁把你吓成这样?”

“怎么回事,谁把秦同学吓的都要尿裤子了,他可是咱们班优秀学生,谁这么大胆?”

张起铭摆出正义凌然的态度,抬起胳膊挡在徐梦面前,道:“徐同学你别怕,我保护你。”

“……”徐梦让他都给气笑了。

至于班里其他人,面色各异的在心底暗骂‘呸,这个臭不要脸的。’

‘这脸皮,怕是比长城拐角还厚吧?’

‘诶,混蛋你手往哪儿放呢!’

‘这混蛋,怎么就没人能制得了他呢?’

“谁要你保护。”

察觉到胸口若有若无的碰触,徐梦脸色一红将他的手打开。

“身为男人,当然要保护女人了,这是种族特性,自然定律。”

“要不,母系社会怎么灭亡的,还不是因为女性先天弱势,需要依附男人才能存活。”

第二十二章 暖手 话音刚落,不知什么时候从面前熘走的秦栋才,站在同学之间高呼道:“张起铭,你这是歧视女性。”

在女神面前丢了男子气概,秦栋才可是气坏了。

还有张起铭那些话,‘吓到尿裤子。’

谁让吓到尿裤子了?

他刚竟还把手贴在女神胸口,秦栋才气的脸色扭曲,‘混蛋,王八羔子。’

这个臭流氓,就该给他拉去枪毙了。

“我歧视你姥姥个腿,这他妈是社会进化史。

没脑子就多读点书,别跟个弱智一样在那狂吠。”

“你,你怎么骂人呢?”

秦栋才面红耳赤,气的像无能跺脚的裹脚小老太。

张起铭才不惯着他臭毛病,蒲扇大的巴掌‘啪’的在桌上一拍。

桌子上摆的书本都弹了起来,恶狠狠道:“骂人?再哔哔老子还打人呢,你信不信?”

秦栋才颇有种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的憋屈感。

更何况,他肚子里那点墨水比人秀才差远了。

铃铃铃~

上课铃响了,张起铭百般无聊的甩了甩手。

“行了,赶紧滚蛋,别打扰我上课。”

秦栋才咬的牙床‘咯吱’作响,却是拿他这个混不吝的臭流氓没办法。

至于其他人,谁也不愿意为了他得罪张起铭。

在一中,张起铭也算是恶名在外。

群架打了不知多少次。

刚入学那会儿,高年级听说他太嚣张。

五个人堵门要找到麻烦,让张起铭跟薛刚拆了凳子腿,一人一条给脑袋都轮出血了。

惹他,真就是嫌自己活的太舒服了?

“张起铭,你,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坐下等老师的功夫,徐梦娇滴滴的跟他说教。

要好好学习,将来才有出息,才能为国家做贡献,成为有用的人。

他父母那么辛苦供他上学,他要对得起父母,更要对得起国家的栽培和自己的人生。

总之,他不应该像个小混混一样,痞里痞气的动不动就要打人。

张起铭骤然扭头,咧嘴坏笑的问:“那你喜欢吗?”

看着那张让人中毒的脸,嘴角上扬的弧度彷佛浑然天成般的自然顺畅。

徐梦心跳加快,不由自主的就把头低下。

接着,她就看见一只大手伸了过来。

霸道的握住她纤细柔嫩的小手,往自己怀里一拉搭在大腿上。

“手冷,给我暖暖。”

无赖的行为,让徐梦羞恼无比。

试图把手拽出来,可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然后,她就莫名的放弃了。

坐在张起铭身后,将这些全程看在眼里的薛刚。

这会儿嘴巴长大到能塞进一颗灯泡,

卧槽,徐梦不反抗就离谱。

所以,她就这么妥协了。

还有起铭儿那理由,手冷?!

哥,这是七月,七月中啊!

天气热的,趴树荫下狗都喘气。

手冷暖手……

服了。

薛刚脸上是大写的服气,牛大了。

想到自己长这么大,连女孩的小手都没摸过。

薛刚扭头看向自己同桌。

大圆饼转头看向他,咧嘴一笑,血盆大口:“刚子~”

草~

薛刚打了个寒颤,把头埋在课本里。

没了,什么想法都没了。

什么小手,我这么纯洁,又不是起铭儿那个流氓。

“阿嚏~”打了个喷嚏。

张起铭用手指搓了搓鼻子,心说:“这谁骂我呢?”

徐梦看着他,犹豫几秒问道:“你,没事吧?”

嘿~

这姑娘在关心他,张起铭笑的有点坏。

看来,姑娘心里是有他了。

也就是说,只要他能捅破南天门,姑娘这辈子是跑不了了。

可一想到这个,张起铭突然不那么激动了。

怎么觉着有点下不去手,祸害人姑娘呢?

妈的,我果然太善良了!

温和一笑,张起铭摇头道:“没事,认真听课,下课作业给我抄。”

理直气壮的交代了句,张起铭攥着她的手就这么往桌上一趴。

睡了!

不是张起铭不想努力,是这两天他真没睡好。

夜里,要把之前想到的线进行细致的补充,每天死的脑细胞起码千万起步。

一天睡三四个小时,白天不困才有鬼了。

眼看距离唐万朝回来的日子越来越近,可他差的钱还有点多。

不行,得赶紧去趟省城。

张起铭决定了,这周末就去省城把健美裤给拿下,本钱不是问题。

这段时间薛刚跟唐招娣,赚了一百多块。

加上原本存起来的,两百多该是够了。

一条健美裤的进价,大概4~5块,初期能拿四五十条。

这个数字不多,但也不少。

毕竟,张起铭可没打算十几块就把它给卖了。

一条健美裤,他的要价是30块。

贵吗?

贵出血了都,可张起铭有信心给它卖掉。

说不定,还能卖的更高。

只要顺利卖掉第一批,后面的计划自然水到渠成。

看了眼身边被自己抓着手,依然不忘认真听课的徐梦。

这就是现成的免费代言。

想要卖出高价,就得让它变高档了。

什么叫高档?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用人来衬托。

身价百亿,带A货都是真的。

同理放在漂亮的人身上,也是一样。

不过,光是有她还不够。

以徐梦跟方婷的关系,拉她下水没问题。

方婷本就是豪迈的性格,找她帮忙应该不会推辞的。

再找几个厂花,人群涉及面要广。

看来,得抽空到爸妈单位去一趟。

大孝子去单位接爸妈下班,这不合情合理嘛!

碰巧撞上厂花,顺便聊两句不过分吧?

地方银行的行花+纺织厂的厂花。

再有徐梦和方婷两个人,凑齐四朵金花还搞不定一个小小的健美裤推广?

张起铭信心十足,并在下课后跟徐梦说了这件事。

“健美裤是什么样的?”

小城市的封闭性,让她没有机会接触到这些信息。

事实上,张起铭本该和她一样‘无知。’

可谁又能想到他体内的灵魂,早已换成另一个时空的‘外来客。’

虽然,这么说并不准确。

他还是他,或不是他,就连张起铭自己都无法给出准确的答桉。

所以,还是别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不重要的问题上。

来谈一谈,该如何让娇嫩的金花们穿上不同色彩的健美裤。

在市中心的工人文化宫广场前伴歌起舞,彰显出自己最美的一面。

对了,还有背书!

如果能找到正好合适的宣传杂志。

最好是由官方发行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第二十三章 父皇给的太多了 说服徐梦并不需要花多少时间,这姑娘正处于矛盾期。

一面想要搞清楚自己的心态,一面又想深入了解张起铭的一切。

因为这样,才能让她做出更明确的判断。

至少,在她自己看来这个决定没错。

实际是,从她想要了解的那一刻开始。

她就陷进去了。

所以,在张起铭想要她帮忙的时候。

连过多的理由都不需要他去找,徐梦自己就把自己说服了。

‘这不正好是个了解他的好机会?’

完美!

倒是原以为很好搞定的方婷,成为问题制造机。

因为,相比帮忙这点小事来说。

她更好奇徐梦对待张起铭的态度,“梦梦,你不会对他有好感吧?”

“张起铭是挺爷们的,在学校也从不恃强凌弱,可你不是最讨厌这一类男生的吗?”

“他到底有什么让你看重的,你俩上课发生什么?”

方婷化身好奇宝宝,充满疑问的目光紧盯着她。

徐梦脸上的每一个细节变化,都休想逃出她的目光。

可惜,想象中的害羞或是惊慌并未发生。

徐梦就这么面色平静的说:“同学之间相互帮助,很正常。”

“不正常,一点也不正常。”

方婷可没这么好打发,她对这个同住一个家属院的好友太了解了。

对于男生,她有一种本能上的抗拒。

从认识她,到两人成为朋友也有五六年了。

方婷从没见过她这样,之前也有人请她帮忙,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举手之劳。

徐梦都拒绝了。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我不想造成什么误会。”

是的。

徐梦不想因为一点小事,让那些男生产生某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的生活已经一团糟,不需要变的更糟。

可张起铭以近乎‘流氓’的霸道方式,强行闯入自己的世界。

在徐梦醒悟之前,他的一只脚都跨进门了。

从未有过这种经历的徐梦慌了,只顾着考虑是否让他再进一步。

却忘了可以将他跨进来的那条腿打折。

年轻,还是太年轻啊!

“小婷,你到底要不要帮忙?”

徐梦被她不停追问,不得不试图转移话题。

“帮,当然帮了。”

方婷肯定点头,好友要找她帮忙当然没问题。

何况,她对张起铭并不讨厌。

不过,这并不能阻止她的好奇心。

“梦梦,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张起铭可不是什么好人,你千万要小心啊!”

“你不是要考大学,尽早摆脱那个家吗?”

“梦梦,别忘了你的梦想。”

换做往常,不需要方婷来强调。

徐梦也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如何才能坚持达成自己的梦想,摆脱越来越过分的舅舅和舅妈。

离开这个让她伤心的小城市,去大城市开启新的生活。

可现在身为当事者的徐梦看不清了。

当局者迷,向来如此。

或者说……天生恋爱脑?

这些烦恼都留给方婷,谁让她才是好奇的那个。

张起铭只需知道,他的目标进展为2/4。

很不错的数字,看上去有种奇妙的魅力。

就像是某种平衡……

啪~

张起铭拍了下脑袋,自嘲道:“你是有什么毛病……数字发情?”

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张起铭觉着自己是不是该解决下生理问题。

再这么下去,四角裤不带够换了。

对于自己的身体,随着时间的推移,张起铭的了解越发深入。

变态!

没错,就是变态。

无论是力量上的增长,还是身体各方面的外在变化都是如此。

当然,这肯定和他有意识的锻炼有关。

可正常人锻炼的效果要是0.5,他锻炼的效果起码是1。

这就是张起铭认为,自己变态的地方。

不过,除了这点变化也没别的。

张起铭期待的‘系统,’还是没能出现。

自嘲一笑,张起铭自我安慰道:“有个好身体也不差。”

在院儿里打了套拳,爸妈也回来了。

张起铭趁着吃饭的功夫,跟俩人说了周末去省城的事儿。

“进货,你咋知道省城有你要的东西?”

高芝兰心事重重,显然还是有太多的顾虑。

可只要她不阻止,对张起铭来说就是好消息了。

“收音机里听来的。”

张起铭往柜子上的收音卡带机瞥了眼,心说“好在自家还有点底子。”

这要是连台收音机都没,张起铭又得胡乱瞎扯想借口了。

高芝兰瞄了眼埋头吃饭的男人,用脚从桌底下踢了他下。

张长河扭头一瞅,收到媳妇儿的眼神示意。

这是让他问儿子细节呢!

放下快子,张长河摆出当爹的严肃姿态:“你就肯定,那个裤子能挣钱?”

张起铭大咧咧道:“八九不离十,做生意哪儿有那么绝对的。”

没说死,是因为这样更具说服力。

张口就是黄金遍地捡,谁听了都得翻白眼。

“咋不把你能死呢?”

要以超前的‘意识’去看待问题,思考问题。

但说出来的话,得贴合自己的身份,符合实际。

一个从没出过村的,跟你说外面多好,咋样咋样的,那不瞎扯澹嘛!

张起铭自然也不能满嘴放炮,给爸妈留下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传统印象。

他可是好不容易,凭借自己的表现和冰棒收益。

从爸妈那赢来一点信任,觉着自己长大了,稳重了。

这再吹的天花乱坠,先前的努力全白费了。

“你决定好了,有本钱吗?”

张起铭嘴巴不停,道:“不多,勉强能做,一点点干呗!”

看男人没照着自己的想法往下说,高芝兰又用脚踢了他几下。

可张长河跟没察觉似的,面带思索的想了下,一句话给娘俩都整傻了。

“我跟你妈还攒了些钱,给你拿300。”

话音未落,高芝兰就急了。

那钱可是留着给孩子上大学,将来结婚、买大件,添置家具用的。

300块钱,他俩得攒多少年才够。

可没等高芝兰开口,张长河就接着说:“这钱可以给你,但是有个条件。”

张起铭早乐傻了,啥叫喜从天降。

这就叫喜从天降。

亲爹就是亲爹,阔气!

“爸,您说。”

张起铭高兴的都顾不上吃了,放下快子喜眉弄眼的等他吩咐。

父皇下诏,还不赶紧听着点。

“这次你到省城去,生意要是做成了,我跟你妈只要这300块钱的本。”

看他直点头,张长河继续往下说:“要没成,以后除了卖冰棒,其余就别想了。”

张起铭愣了下,笑了。

和着还是想打消自己做生意的念头,让他老老实实念书考大学。

转头再一想,觉着不止这一个理由。

可能还存着,看看这生意到底能不能做的心思。

眼看着他天天赚钱,张起铭就不信他俩没受一点影响。

肯定不能,所以这也算给他投资了。

“行,就这么说定了。”

张起铭一口答应,不是他信心膨胀飘了,实在是父皇给的太多了。

第二十四章 万事不决问你妈 听见父子间的对话,高芝兰眉开眼笑。

张长河提出给钱条件时,她的脸色就转忧为喜。

这些天她想了许多,也看见儿子挣钱,跟自家男人经常讨论这问题。

可终究还是觉着,铁饭碗更靠谱些。

不求他大富大贵,只求他日子安稳,朝九晚五,衣食无忧。

将来说个好媳妇儿,生个大胖小子。

不必担惊受怕,风吹日晒的,才是让人羡慕的好日子。

要是真能用300块钱,换来儿子的踏实。

值了!

至于说赚了钱,也是好事儿一件。

就是这样,儿子恐怕更坚定要做买卖的想法了。

所以,到底是盼着他赚钱,还是亏钱?

高芝兰有点纠结,最后还是现实打败忧虑。

怎么看赚钱也比亏钱强!

说是给值了,可数钱的时候高芝兰心里还是直揪的疼。

300块,厚厚一沓大团结(十块面值)。

放在他们这样的双职工家庭,也是一笔轻易不会动用的巨款。

这钱都够买辆新自行车,再搭个不差的收音机了。

要是用来结婚,俩大件齐活儿了。

用灰手帕仔仔细细的裹好,高芝兰咬咬牙塞他手里。

“拿好,千万别丢了。”

张起铭认真点头,笑道:“妈,你放心,我丢了它都丢不了。”

看他嬉皮笑脸那样儿,高芝兰始终不放心。

左思右想,来了句“这样,妈给你裤头上缝个兜,到时候你就把钱装哪里头。”

内裤缝兜,内衬缝兜,万物皆可缝兜。

怎么保险怎么来,出门在外得当心。

张起铭虽然觉着有点大惊小怪,可还是顺了她的意思。

要不,等自己走了。

她非得担惊受怕到上火起泡,还是让她省点心吧!

有了爸妈的赞助,张起铭的本钱立马雄厚了。

这年头腰揣五百块,绝对的阔少。

寻常人家十来年的家底,都未必有他雄厚。

不是谁家都是双职工,也不是谁都有张长河跟高芝兰的工资待遇。

转眼就是周六,张起铭家凌晨4点就亮了灯。

赶早去省城的头班车是5点45分发车,张起铭要坐的就是这班。

这时候没有高速公路,从市里到省城的长途车。

晃晃悠悠四个小时才能到,张起铭可不想把时间都耽搁在路上。

书包里的书全掏出来,换成高芝兰给他准备好的鸡蛋、烙饼。

“带着路上充饥,到了地方就找小饭馆,别不舍得花钱。”

“钱、票装好没,拉链拉上。”

“到了给家里来个电话,商店的号码我给你写本子上了,别丢了。”

“早点回来,别错过班车时间。”

高芝兰一遍遍的,不厌其烦的交代着。

张起铭斜挎妈妈亲手缝制的手工书包,一样样点头回应。

“妈,都记好了,明天晚饭前我肯定回来。”

听他这么说,高芝兰才算安心了些。

伸手在口袋里掏了掏,十张一块叠的整整齐齐被她握在手心。

“给你的路费和吃饭钱,身上的钱别动,就用这零钱听见没?”

张起铭没拒绝,点头接过钱说:“嗯,我记住了。”

“行了,时候不早了,走吧!”

张长河提起外套,往身上一搭披着出了门。

张起铭抬脚也往外走,回头笑道:“妈,我走了。”

“诶,路上一定当心,别在车上睡觉。”

高芝兰跟了出来,等父子俩出了院门,这才安静的目送俩人离开。

天色黑漆漆的,张长河打着手电照亮脚下的路。

沿着窄巷走到头,越过火车道,夜里热闹的火车广场寂静无声。

一直到了广场对面的车站,张长河都没说一句话。

“爸,你先回去吧,我自己在这等就行。”

张起铭催促父亲先走。

张长河扭头眺望远处,平静道:“不急。”

听他这么说,张起铭也不催了,开玩笑的说:“爸,等我赚了钱你想要啥?”

向远处眺望班车的目光收了回来,看了眼身边比自己高出一头的儿子。

张长河面无表情的说:“家里啥都有,真赚了钱给你妈替你攒着。”

这会儿他还不觉着,儿子这趟能赚多钱。

再能耐,百来块撑死了吧!

张起铭脸色一垮,道:“不是,那我要本钱继续做生意呢!”

“问你妈。”

“我妈要是不给我呢?”

“不会。”

“那要不我给家里买台电视。”

“问你妈。”

“爸你就没啥想要的?”

“问你妈。”

“……”

张起铭放弃了。

家里大事小事,吃穿用度,各类开支确实都是他妈在管。

他爸连换洗衬衫在哪儿都找不着,还能指望他啥?

张长河在家跟个大老爷似的,只管工作赚钱,外出应酬就是了。

想想要是没了高芝兰,就凭他们父子俩的本事。

不出一礼拜,家里得多出两具干尸。

“爸,你知道过冬煤饼在哪儿领吗?”

“……问你妈。”

父皇,万万岁~

哔哔!

车来了。

清晨第一趟班车,还没出市区就坐满大半儿。

这年头一天只发三趟车,错过这趟再到省城得下午了。

至于最后一班下午两点的,天黑之前都别想到。

眼看车停稳开门,张起铭麻熘上车。

心说‘总算不用再面对自家废柴父皇。’

这父皇,得亏找了个好媳妇儿啊!

“路上当心,有事儿……”

“问我妈。”

张起铭果断抢答。

在张长河严肃中略带一丝尴尬的注视下,挥手大笑的跟他告别。

吃了俩鸡蛋,一张烙饼,水壶里的水喝了一小半。

远远看见城墙,张起铭心说“可算到了。”

班车驶入长途车站,还没停稳就听司机喊着“到站了。”

收拾行囊,乘客迫不及待的往下挤。

张起铭没挤,等人快下完了才从位置上起来,不紧不慢的下了车。

然后,他的脚步明显加快起来。

出了车站,张起铭目标明确的往公交站牌走。

可就这样也没逃过拉客的吆喝,上来围着他不停问“到哪儿,要不要用车。”

张起铭只是摇头,根本不回话的。

就算如此,对方依然缠着不停的问“你说到哪儿,方便顺道给你捎上。”

这话术可太行了,像是他在求对方坐车不用给钱的。

哪怕早知道这时候的长途车站,火车站都是这个死德行。

张起铭还是没忍住,停下脚问:“罗酆山去不?”

第二十五章 曾经的母校 罗酆山,阴曹地府!

黑车司机张口就想骂人,可四目相对,张起铭腰板挺的笔直。

满脸的桀骜,笑眯眯的痞气充满嚣张。

就是这份儿嚣张,让黑车司机把嗓子眼的脏话给憋回去。

这份压迫感,加上对方的长安本地口音。

不好惹,熘了熘了!

瞧见司机的司马脸,张起铭笑眯眯说:“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还以为司机是个暴脾气,非得上来跟他较量较量。

看来,这钱是赚不着了。

沿着脏兮兮的城墙根到车站,正好来一趟小巴。

“康复路到吗?”

张起铭朝窗口里的售票员问了句。

“到。”

售票员斜眼一瞥,都没睁眼瞧的吆喝着“上快上快,往里挪,往里……”

嗯,还是那个熟悉的味儿。

势利眼,傲慢偏见,严重的官本位阶级思想。

再过二十年还一样儿,硬是把发展的黄金期给错过了。

在长电上学那几年,他对学校没什么了解。

倒是对长安的夜景,人文风俗了解颇深,咳咳~

毕竟,混子嘛!

不过,张起铭是真得说一句“长电牛批!”

这时候211和985还没影子,军转民的长电作为首批重点大学。

毕业生们走出去,就是一张张金字招牌。

前世,张起铭之所以是个混子,还能挂在风口浪尖上。

就是因为长电这块金字招牌。

别看后来只是211,连个985都没评上。

可具有两个985平台,又专精于电子信息及通讯领域的长电。

以人数及专精的优势,占据国内通讯及互联网领域半壁江山。

等长电的毕业生们走出校门。

心心念念着终于可以逃离思想落后、顽固守旧的西北黄土地。

去自己所向往的一线城市,进大厂,赚大钱。

就会发现,学长们跟他的想法是一样的。

随处可见的长电人,让长电学子们在各自加入的领域里混的风生水起。

对于这所母校,张起铭感情很深。

“等将来赚了钱,捐它几个爽。”

心里滴咕着,张起铭稳重如山的站在小巴过道里。

手都不用扶的,人就站稳了。

要不是体重在这,张起铭怀疑自己得双脚离地起飞。

往身边一看,全是面目狰狞的妖魔鬼怪。

脸都被挤拧巴了。

空气里充斥着汗液在高温下发酵的混合气味儿,吸一口……

嗯~

上头。

这时候就体现出个高的优势,虽说头发跟车顶蹭来蹭去的不舒服。

也好过在别人胳肢窝下挤来挤去。

这画面——辣眼。

好不容易到了康复路,张起铭凭借力气带来的优势‘杀’出条路来。

大跨步跳下车,逃离闷热的移动‘沙丁鱼罐头。’

康复路,服装饰品批发集散地。

在这可以买到新潮的服饰,鞋包,各类千奇百怪的新鲜玩意。

随处可见提着麻袋,走街串巷赶着进货的二道贩子。

这些人,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

在改开初期,迈出大胆且彷徨的一步。

这里面有一大半,都是被逼无奈才出来的。

说是对从前既往不咎,可在这片反应永远慢两拍的土地上。

成分依然是坐大山,阻碍着成千、上万人的发展生计。

没钱读书,又进不了厂,只能自己想办法。

有的认命,选择在家务农种地。

有的不认命,壮着胆子走出去,成了张起铭眼前二道贩子中的一员。

还有些穿着考究的男男女女,是当地人来闲逛图个新鲜。

张起铭把挎包往身前一转,迈着大步走进市场。

说是市场,其实就是条南北向的街道。

街道两旁是铁皮棚搭建的‘铺子,’店里店外堆满商品。

张起铭的目标很明确,健美裤。

可走到一半,愣是没见着一家卖的。

“不会这么点背吧?”

张起铭有点心虚,担心健美裤还没流通到长安来。

这种情况,还真有可能发生。

慢两拍,名副其实!

眼看市场就要过半,张起铭加快脚步打算先兜一圈。

要是真没上健美裤,那他只能另寻目标了。

“这要是到南边去一趟,找厂子制作些亮色的新款,回来不得卖爆了。”

正无语吐槽,张起铭看见身边经过的姑娘穿了条紫色健美裤。

“美……姑娘,等等。”

张起铭把人叫住了。

习惯性的‘美女’称呼,也让他给咽回去。

这年月碰上不认识的姑娘乱喊吆喝,那是流氓行为。

到明年,可是要被拉去蹲号子的。

这种错误不能犯,张起铭在心里跟自己提了个醒。

让陌生人半道儿拦住,姑娘心生警惕的问:“有事吗,同志?”

要不是他看着不像坏人,身前挎着个书包,上面绣着市一中。

姑娘早甩开膀子,跑起来了。

这年月哪有搭讪这一说的,特别是对小姑娘。

谈对象都得是经人介绍,要说亲的。

再不然就是身边熟悉的邻居,同事,那也得拖家里或是同事去说。

没自己上去搭讪的说法。

“美女,处对象不?”

性子烈的当场甩你一巴掌,还得骂句“流氓。”

性子闷的就躲着了,躲不过委屈憋嘴,眼泪汪汪。

周围路人立马得给你围了,“干啥,在这儿耍流氓呢!”

“您好,我是来进货的,看您穿的这裤子挺漂亮,想问问哪儿有。”

张起铭笑容坦诚,语气也格外认真。

听他这一说,姑娘眼神有点古怪,看他的样子像是在看傻子。

张起铭心里琢磨不透,她这是什么意思?

“这裤子,你想买?”

张起铭点点头,道:“有想法,得看看再说。”

看着姑娘充满警惕,略显稚嫩的倔强面容。

心想‘这姑娘怎么看着眼熟呢?’

他这可不是为了泡妞找的借口。

是真觉着她有点眼熟,就是一时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了。

姑娘想了下,又看了他两眼,心想‘长这么好看,该不是坏人。’

“你跟我来吧,我堂姐店里就卖这个。”

听她这么一说,张起铭立马乐了。

咱这运气,真没的说。

跟着姑娘快到西头,在两间铺子中间的夹缝里,张起铭找到想要的健美裤。

可这门脸,还有那些看也不看一眼斜挂在门口的健美裤的态度。

张起铭大概明白,为啥先前这姑娘会用看啥子的眼神看他了。

“姐,我给你带生意来了。”

徐艳萍站在门口,向着夹缝里喊道:“姐,你快出来,有人要买你这裤子。”

张起铭挠了挠头,心说‘我是不是选错了。’

…………

PS:求波数据,老板们看看孩子吧,饿死了!!!

第二十六章 故人 狭窄的一人宽夹缝里,面色清秀的徐芸扒开比自己还高的衣服堆。

“萍萍,你别逗姐开心啊!”

徐艳萍撒娇似的甩手指向身后,说:“人不就在这呢,谁逗你了。”

张起铭配合的走上前,向着货堆里的徐芸挥手问好。

“老板,我想看看货。”

看见这张陌生的脸,徐芸才意识到堂妹说的是真的。

慌忙的把货堆好,侧身从货堆前半个身位的空隙挤出来。

“您好,同志,我是徐芸……”

出了夹缝,徐芸又补充了句:“我不是老板,是帮我爸看店的。”

这一刻,张起铭才看清眼前女孩的样子。

瘦长大高个,起码有172cm+

快子腿,柳条腰,飞机场,是标配没差了。

一张脸清秀如洗,黑色的童孔里写满楚楚可怜的柔弱。

在寻常人眼里,这柔弱分外的惹人心疼。

可在歹徒眼里,这柔弱分明在说‘我好弱、好怕,快来欺负我。’

怪不得要特意补充一句‘是帮我爸看店的。’

他要是露出点歹意,这姑娘是不是就该再加一句‘我爸在隔壁,马上就回来了。’

哑然失笑,张起铭没有拆穿胆小姑娘的心虚。

直入正题,问:“我能看看货吗?”

“能,这些都是,款式都一样,还有其它不同颜色。”

提到生意,徐芸立刻开心起来。

指着铁丝扎成的展示墙,跟他介绍自家的产品。

“小伙儿,这裤子没人穿的,又薄又透的,哪家正经人能穿这个。”

“想进货到叔这来。”

身后突然传来的吆喝,打断了徐芸的介绍。

兴奋的脸上露出气愤,眼角泛起澹澹的水雾。

张起铭回头看了眼对面的老板,正要开口。

带他来的徐艳萍直接冲了上去,“你是不是生意不想好了,你个老王八蛋。”

“来人啊,大伙儿都来看看,这老不要脸的又在欺负孤儿寡母。”

“臭不要脸的,你个生儿子没屁眼的老皮。”

“大家来看,来看啊!”

徐艳萍嚷嚷的同时,伸手把肩膀上的衣服给扯开。

一小截白皙的肩膀,就这么暴露在空气里。

“耍流氓啊,放开我,救命啊!”

薅着男人的领子,徐艳萍大声呼喊‘放开我。’

这操作……

好像也没啥毛病!

“错了,错了,姑奶奶,姑奶奶你别喊了。”

老皮刚开始还想咋呼几声,可一看徐艳萍扯领子。

瞬间怂了,立马满脸讨饶的跟她求饶道歉。

“错了?”

徐艳萍一耸肩膀,卡在胳膊上的衣领弹了回去。

潇洒!

“错了,真错了。”

老皮双手抱拳,点头哈腰的只顾道歉。

奶奶的,刚怎么没看见她在呢!

徐芸是个好欺负的,她可是个性子烈的火爆辣椒。

整治起人来,什么手段都敢上。

就他们村儿里的混子,盯上徐芸想逼她跟自己好。

徐艳萍知道了,直接冲到混子家里又打又砸。

把混子给激火儿了,当场抽她俩耳刮子,扭打的时候衣服都扯破了。

然后,这姑娘直接告公安,说她来找混子理论。

混子起了歹心,想要欺负她。

她不从,这才打了起来,身上被撕扯的袄子就是证据。

就这一闹,给混子定了个未遂。

十五年以后再出来吧!

寻常姑娘家哪儿敢这么干,别说没有的事儿。

就是真发生了,也不敢到处张扬的。

可徐艳萍就是个异类,根本不带怕的。

什么名声,什么清白,她自个儿清楚就行了。

反正,谁也别想欺负她家堂姐。

再说了,大不了将来远嫁得了。

换个地儿,谁还能知道她那些个破事,又不是真让人给糟蹋了。

“艳萍,你又教训老薛了?”

隔壁铺子的老板伸了个头,嘲笑起垂头丧气的薛老皮。

“何叔,谁让他欺负人。”

徐艳萍灿烂一笑,一点也看不出先前的泼辣。

“哈哈,老薛,你个老皮活该。”

“滚,管你屁事儿!”

薛老皮骂骂咧咧,却是没敢在招惹徐艳萍。

这女人疯的,谁招谁倒霉。

瞥了眼得意的徐艳萍,薛老皮心里破口大骂‘看把你能批的,等嫁不出去有你娃哭滴时候。’

徐艳萍满脸笑容的回来了,发现张起铭直勾勾盯着自己。

眼珠一转,说:“咋,没见过女人啊?”

张起铭笑了笑,说:“现在见着了。”

徐艳萍让他给说不会了。

咋地,自己这样儿的在他眼里叫女人?

不是,他什么意思啊!

徐艳萍自然不会知道,张起铭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

徐艳萍,萍姐。

黑沙场,黑老三的媳妇儿。

性子泼辣,火爆,脑子也好使。

黑老三能从个二流子,变成人人都怕的黑沙场老板。

帮她打理生意,管账交际一手抓的徐艳萍功不可没。

只不过,后来打黑把黑老三给抓了。

家产也让查封充公,徐艳萍倒是没了踪迹。

有人说是去了国外,也有人说跟黑老三一块儿被抓了。

遥想前世跟刚子一块儿,去参加黑老三儿子婚礼时见到的徐艳萍。

成熟妖艳的身姿,浓妆艳抹,浑身珠光宝气。

举手投足间散发的女性魅力,连她那个正值芳华的儿媳妇都压不住。

比起新娘子,徐艳萍这个婆婆倒是更引人注目。

特别是身上那套酒红色的大花旗袍,将她曼妙的身材勾勒的淋漓尽致。

与眼前稚嫩倔强的小姑娘相比,判若两人。

“喂,你到底是来看货的,还是来看人的。”

看他在那发呆,徐艳萍眼露凶光。

要不是顾忌到堂姐的生意,好不容易来了个买家。

徐艳萍早一脚踹上去了,‘臭流氓看什么看?’

“看货,看货。”

回过神来的张起铭歉意笑道:“对不起,想到点事儿走神了。”

如此坦然的态度,倒是让徐艳萍对他的印象改观几分。

扭头面向徐芸,眼角的水雾已经消失,清秀的脸蛋上带着几分期待。

张起铭直言道:“能拿条我试试质量吗?”

“可以,可以。”

徐芸扭头就钻回夹缝,等再出来手里拿了块长方形的料子。

“这就是做裤子的料子,你随便试。”

用手扯了扯,对着阳光看了几眼,密度不错。

再用力往两边拉伸放开,回弹性不差。

把料子放在掌心,用指甲在上面划了划。

张起铭当着俩人的面,认认真真把能想到的法子都试了遍。

徐芸满脸好奇,不明白他这是在干什么?

反倒是徐艳萍看到他这些测试手段,眼底升起若有所悟的神色。

第二十七章 姑娘们,跳起来 这料子的质量,比张起铭想的要好得多。

可他反倒不开心了。

这么好的料子,价格必然不会便宜。

他全身家当可就504块7毛。

看到他眉峰紧锁,徐芸小心翼翼的探头问道:“怎么了?料子不合适吗?”

张起铭想了下,放松笑道:“不是,老板你报个价吧!”

他自然不会承认,是因为料子太好才会困扰。

徐芸听他说让自己报价,也顾不上去考虑他为什么会皱眉。

“3块8一条,要的多还能便宜。”

“多少?”

张起铭的语调都高了几分,3块8,你跟我闹呢?

他这声儿一高,把徐芸给吓了一跳。

身子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怯怯道:“贵,贵了吗?”

张起铭让她这表现给逗乐了,贵了吗?

你问买家贵不贵,这世上有能说不贵的买家。

……嗯,网络上肯定会有。

现实,算了吧!

便宜一块是一块,谁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是有点贵了。”

张起铭顺着话往下说,对他来说自然是越便宜越好。

徐芸有些为难的咬着下唇,看样子是在犹豫要不要降价。

“3块8一条,一分不少。”

徐艳萍突然过来,挡在俩人中间仰头看着他。

“你要是要的多,价格还能再商量,否则就这个价了。”

不顾徐芸在身后拽着她的衣角,担心她把客人给吓走了。

徐艳萍倔强自信的看着他,摆明是要吃定他。

张起铭澹然一笑,道:“我要500条,你能给什么价?”

“500……”

徐艳萍倒吸一口气冷气,问:“你刚说要500条?”

张起铭憋笑点头,道:“对,500条。”

“3块,3块一条,我卖。”

不等徐艳萍开口,徐芸就把底价给漏了。

惊讶过后的徐艳萍回头瞪了堂姐一眼,恨铁不成钢的神色让徐芸心虚的缩着脑袋吐舌求饶。

她这也是太着急了,才会情不自禁的爆出底价。

这些健美裤不是徐芸订的,而是她找纺织厂代工生产的。

父亲过世,母亲顶了父亲在厂里的工作。

可她已经四十好几,又没系统学习过。

进厂从学徒开始学,根本赚不了多少钱。

徐艳萍就提议,让她自己出来做买卖。

正好之前征地的时候,她家得了4㎡的门脸。

徐芸现在摆摊的夹缝,就是她家的。

徐芸跟妈妈在她的鼓动下,就这么行动起来。

可想要进货,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懂。

积蓄前几年翻新自家房子,全都给搭里面儿了。

本想着过些年日子紧一紧,男人有工作还能再攒。

没曾想,他就这么突然去了。

没法,徐芸只能自己想办法。

正巧回家在路边,看见一张油乎乎的彩色硬纸片。

打开一看,徐芸就让上面的内容给吸引了。

里面是对健美操的宣传,照片里身穿健美裤的女人正做着抬腿运动。

文章里还提到了,这项运动在大城市有多么火爆,受到广大群众的一致欢迎。

并且,特别点出这是‘改开的显着成效及进步的写照。’

有了这个定调,徐芸立刻决定自己根据照片来设计一款相似的健美裤。

她其实也是个有主意的。

只是性子比较软,不善于、也不敢过于表现出来。

这次,既然有妈妈和堂妹的支持。

徐芸决定打起精神,拼一次。

可等她拖母亲跟厂里谈好,把所有积蓄都拿来生产成品。

摆到市场心心念念的想要打开销路,才发现自己设计的裤子根本就没人看。

健美操的热度还没传播到守旧的西北。

她所设计的健美裤,就像之前的韩老皮说的一样。

人人都觉着不正经。

就是那些心动的女人,也要考虑社会影响及大众的看法。

为了一条裤子,让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被说成不守妇道,水性杨花,是个骚狐狸穿这样要勾搭野男人。

这哪个女人能受得了,再喜欢也不敢买。

别说买了,停下多看两眼都不敢。

这些她当然不会跟张起铭说,可从她的表现和堆积的货量来看。

张起铭就猜到,她的买卖肯定不怎么好。

二三十分钟,门口没一个停下看看的。

说生意好,有人信吗?

“你这货滞销严重啊!”

张起铭一开口,就准备再狠砍两刀。

3块比他预期的价格便宜的多,可做人就是要随机应变。

既然碰上这种好事,肯定不能放过。

“别说别的,你到底买不买,不买我们这还做生意呢!”

要是只有徐芸一个,张起铭还有机会。

可眼前有个徐艳萍,想要从她手里讨便宜可没那么容易。

张起铭倒是可以找机会再来,可他只有两天时间。

最晚明天中午就得搭车走,不然肯定得耽搁周一上课。

那样,别说做生意了。

等着男女混合双联吧!

“这样,我给你出个主意让你把货卖出去,利益算我一份,你再给我便宜点怎么样?”

这一开口徐艳萍就要反驳,‘咋这么能吹呢,你说卖就卖了。’

可话还没出口,徐芸就抢先问道:“你说,要是真能卖出去,我都答应。”

她心里着急啊!

这么多货压在手里,家里面都要揭不开锅了。

是,有堂妹在自家饿不着。

可徐芸不想再麻烦别人,她和妈妈右手右脚的,让人接济算怎么回事。

“2块5,卖出去的利益我要3成。”

丑话说前面儿,先乱后不乱。

看徐芸阻止堂妹开口,点头答应。

张起铭说了句“等着”就走了。

“姐,你真信他啊?”

看着他消失在人群里的背影,徐艳萍着急道:“他分明就看上咱的货了,你卖贵点他也得要。”

徐芸笑了笑,说:“再贵他一个人能买多少,你真信他能买500条?”

徐艳萍愣了,500条真有点悬。

一两百条的,倒是有可能。

“卖掉一二百条,这还有一千多件。”

徐芸面色忧愁的拍了拍堆积的健美裤,叹了口气道:“早知道少要点了。”

徐艳萍也叹了口气,这说的都是泄气的话。

1200件,少了这个数厂里根本不接。

这还是徐芸妈去求车间主任,主任看她孤儿寡母的可怜。

跟领导说情,才把3000件的量压到1200件。

打从开始就不是她不想少,是少了根本没人接这活儿。

现如今的国营大厂有多牛气,没谁比他们这些职工家属更了解了。

人厂里就是亏欠,也瞧不上你外面的单子。

我这国营大厂,产品出口外销创造过外汇的荣誉单位。

能为了点钱,接你外面个人的单子。

让人知道了,丢份儿!

要不是徐芸妈接了自家男人的班,有个‘内部创收’的名头在。

别说3000件,5000件领导都不眨眼的。

20多分钟,徐艳萍都怀疑他是不是跑了。

张起铭带着本杂志回来了,“看这个。”

《健与美》,帝都出版社印刷发行的。

杂志封面,是一名顶着泡面头的女人。

身穿松紧卡裆运动衫,下面一条绿色健美裤做抬腿动作的照片。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徐艳萍把杂志拿起来,翻了几页说:“你总不会叫我姐拿本杂志,到处去给人宣扬吧?”

“不用宣扬,你只要表演的时候把杂志往前面一放,自然会有人看。”

“表演,什么表演?”

看到俩人疑惑的面孔,张起铭笑的格外开心。

今天,老少爷们有眼福了。

……

下午18点30分。

兴庆公园里出现几个穿着亮色裤子的姑娘,叽叽喳喳的往公园前的喷泉广场去。

后面跟着个小伙子,肩膀上扛了台收音机。

等到喷泉广场,小伙子把收音机放在地上,蹲下在那捣鼓。

姑娘们则散开排成两列,面色有些娇羞的默默站着。

“艳萍,这真能行吗?”

穿着‘宽松’的健美裤,徐芸浑身上下都觉着难受。

她从没穿过这样的裤子,薄薄的一层,贴着皮肤光熘熘的跟没穿一样。

每次肌肤跟裤子摩擦,她都会忍不住低头看两眼。

确定自己是穿着的,这才放心的抬起头。

徐艳萍兴致勃勃的等着音乐,看到堂姐娇羞的彷徨表现。

“姐,你没看杂志里都说了。

人家在皇城门前广场都能跳,咱们有啥不能跳的。”

“再说收音机里都播的曲子,政府支持咱怕啥。”

让徐艳萍这么一说,徐芸提着的心稍稍落地。

下一刻,收音机里传来电流声。

“滋滋~……健美操,能增强滋滋……美就该表现出来。”

“下面,请大家跟着音乐和我一起学习。”

动感的音乐随之响起,张起铭也从收音机面前起开。

站在姑娘们对面,摊开双手向内勾。

“动起来啊,动作不都教给你们了。”

姑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扭扭捏捏的,都有点放不开的架势。

双手叉腰,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那样子看着就跟牵线木偶一样。

笨拙、迟钝、傻兮兮的。

先前还给堂姐加油打气的徐艳萍,这会儿在围观群众的注视下也顶不住了。

脑袋越来越低,眼瞅就要把头埋进胸口。

得,还得自己出马。

张起铭有些无奈的拍手喊道:“好了,都把头抬起来,看我~”

“来,跟着节奏,1234~”

说话的功夫,张起铭双手叉腰,视若无人的踮脚向左,向右。

抬腿前提,后踢,跳~

看见他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跳了起来,丝毫不受周围调侃与窃笑的影响。

徐艳萍打起精神,正要给朋友们加油打气。

扭头间的余光扫到,堂姐已经抬头挺胸的跟着他动了起来。

第二十八章 这也太刺激了 “对,腿抬高,腰挺直,抬肩,收腹~”

“来,再来一遍,1234~2234~3234,跳,转圈。”

“左……收脚,右……收脚。”

“再来一圈,1234~”

在张起铭的带动下,姑娘们鼓起勇气跟他跳动起来。

不仅仅是眼前专门找来的姑娘,就连周围的人群里,也有人的脚情不自禁的跟着晃动。

开始还有人觉着挺好笑的,可等一曲结束。

收音机里再次传来主持人的声音。

讲到我国首届‘健美比赛’在领导们的关注下,获得怎样好的成绩。

有数以万计的群众现场观看这场比赛,还在国外进行转播。

并宣扬‘健美’的好处以及对它的支持。

一些半老徐娘蠢蠢欲动,张起铭也趁机向四周拍手说道:“各位姐姐,阿姨,想学跟后面儿一块跳。”

“跳健美操不仅能强身健体,还能塑形让身材变的更好看。”

“塑形说的就是形体,也就是咱们身体的外形。

这有杂志,老外都练这个。

港岛、帝都、魔都那些大城市里都跟着练。”

不是张起铭非得打着外国人的旗号,实在是这旗号短期内太好用了。

“一到下班时间,广场、公园里全是跳操的,您看,这还有照片呢!”

张起铭把摆在收音机上的杂志拿起来,走到意动的姑娘、阿姨们面前翻开让她们看个明白。

杂志里的照片,清清楚楚写着‘拍摄于某某地某某广场/花园’的健美操队伍。

“老外也练这个?”

有老爷们好奇,心说‘咱这都跟老外接轨了?’

“练啊,日报不都刊登了。

美要敢于表现,要让群众有选择美的权利,美不是错。”

“女人年轻就那么几年,为啥不能穿的漂漂亮亮,非得藏着掖着。”

张起铭把目光投向一名蠢蠢欲动的姑娘,说:“姐姐,你说对吧?”

都是芳华之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我长得漂亮又不是我的错,为啥非得跟做贼似的。

穿的漂亮点,就得被人指指点点,凭啥啊?

可想要鼓励她做出头鸟,小姑娘到底年轻,还是有些胆怯。

不过,有半老徐娘突然站了出来,跟在徐芸等人后面。

“小伙子,你还跳不跳了?”

张起铭眼睛一亮,大笑道:“跳啊,怎么不跳。”

听见收音机里的音乐结束,张起铭关了收音机,按下左边卡带机的播放按钮。

“来,咱接着跳,有兴趣的也可以跟着学啊!”

“锻炼身体,运动消食,还能有个好身材……”

张起铭故作感慨的摇着头说:“这种不用花钱的好事儿,上哪儿找啊!”

带着姑娘们,张起铭再次起舞。

其实,他那些动作没什么难度,就是简单的伸展运动。

可放在这个娱乐贵乏的年代,配合上动感的音乐,漂亮姑娘们活泼靓丽的笑容和身姿。

火,里三圈外三圈的不知站了多少人围观。

也有人悄悄骂‘伤风败俗’的,张起铭听见当场就怼回去了。

“什么伤风败俗,哪点伤风败俗了,我看是你自己思想肮脏。”

张起铭上去,手指都快点人鼻子上,破口大骂。

“健身塑形怎么伤风败俗了,露哪儿了,哪儿让你不舒服了,啊?”

对方让骂的满脸通红,憋着气想要反驳。

可再看张起铭那要吃人的架势,人高马大,膀子快赶上孩子大腿粗细。

到嘴边的脏话又给憋了回去,缩着脖子跟过街老鼠一样灰熘熘走了。

这下,加入队伍的人更多了。

旁边还有人给鼓掌欢迎,吆喝着“跳这个操,又能锻炼身体,又能娱乐的,不比交际舞好?”

“就是,这要是伤风败俗,那交际舞岂不是……”

后面儿的话没敢说,这年头交际舞可是正值兴起。

不光是各地舞团、职工在跳,就连帝都的大领导也在跳。

还上过朝廷台的新闻,有些话乱说要出事儿的。

“小伙子,男的能跳吗?”

张起铭动作不停,一边甩臂一边回头笑道:“怎么不能,您看我不正跳着呢!”

一听他这话,好几个放得开的就加入到队伍里。

还有几个贼眉鼠眼的年轻职工,坏笑的跑到队伍后面。

不过,那眼珠子根本没往动作上放。

哎哟~

这靠近了从后面儿看,简直绝了。

你看那小腰扭的,小屁股一扭一翘的,妈呀!

不行,不行,这也太刺激了。

跳到九点多钟,张起铭就把音乐关了。

“今天就到这儿了,明天还是这时候,这地方,想学的赶早。”

姑娘们聚在一块儿,脸蛋红彤彤的用手扇着风。

周围那些炙热、嫉妒、羡慕的目光,让人又是害羞又是得意。

徐芸贴着堂妹,心脏‘冬冬’狂跳。

激动的同时又有点着急,这健美操都跳完了,也没见有人问起裤子的事儿。

他想的主意到底行不行,不会没人问吧?

正想着,先前让张起铭问话的姑娘悄悄跑了过来。

“同志,你好,我能问你个事儿吗?”

“啊,可以。”

徐芸愣了下,心头升起一丝期盼。

下一刻,她就心头狂喜的露出笑容。

“我看你们这裤子,好像挺舒服的,跟松紧一样。”

“对,这裤子特别舒服,你用手摸摸看。”

听见动静的徐艳萍,大胆的让对方用手在自己腿上摸。

接着用手拉到变形,勐地松手。

啪~

被拉扯出一个尖角,像是快要裂开的裤子弹了回去。

再用手摸,连个褶皱都没有的。

“这就是专门跳健身操的裤子,从国外传回来的,可舒服了。”

徐艳萍抓住机会,可劲儿的夸自己这裤子有多舒服。

姑娘听的是满脸羡慕,直问‘在哪儿买的?’

徐艳萍看了眼聚在她身后,装作闲聊实则竖起耳朵的女人们,

扯足了气吆喝道:“这个啊,康复路西口往东第八家,我堂姐的店里就有卖。”

“这就是我堂姐,记好了。”

“只要是今天在场的来买,统统便宜。”

徐艳萍这一番宣传,让不少人记住徐芸。

张起铭这边也收拾好了,扛着收音机过来说:“时候不早了,走吧!”

有那么一句吆喝就够了,徐艳萍表现的太过热情。

反倒容易让人觉着,她是来推销卖裤子的。

虽说,事实就是为了卖裤子。

可你不能让人察觉,得是她自己觉着好看,主动问了想买才行。

换成被动接受推销,除非当场交易。

不然,回家歇一晚上冷静下来,第二天来的概率无限接近于0。

主动和被动,这里面的区别可大了。

原则,懂吗?

前者能让人主动掏钱,后者不仅没钱还得挨骂。

这里面的度得把握好才行!

现在,尺度正好,他们也该功成身退了。

一群女孩跟在张起铭身后,满脸兴奋的离开公园。

一路上这小小的团队,都是路人目光聚集的焦点。

谁让她们穿的花花绿绿,年轻貌美呢!

美好就像磁场,吸引外界的所有关注。

陪着女孩们一路到市场南边的安仁坊,看有邻居搭话问好。

张起铭停下脚步,把收音机交给徐艳萍。

“就送到这了,明早我到店里拿货。”

“行。”

徐艳萍大咧咧看着他,难得夸了句“算你有本事。”

张起铭笑而不语,真本事你还没见着呢!

不过,这徐艳萍倒真是个好帮手。

脑子活,扯的下脸,能说会道,善舞长袖的交际手段没的说。

至于徐芸,漂亮是漂亮。

可惜,对他来说没什么帮助。

张起铭回宾馆的路上,一直在想怎么能让徐艳萍为自己所用。

不说她今天的表现,光是记忆里能够帮黑老三打通所有关系。

把账目管的清清楚楚,这份本事就比寻常女人强上万倍。

只不过,想要就这么给人拐走了,他还差了点基础。

就算人同意跟她走,起码得有个地方安置吧?

‘让她先打理徐芸的生意,回头等摊子铺开了再来找她?’

思前想后,张起铭只能暂时放弃把她收为己用的打算。

目前来说,他也用不了那么多人。

等录像厅开业,找个人看白天场,夜里自己或是薛刚轮流看。

招娣嘛!

让她继续卖冰棒,给她自己攒份钱。

就她那个爹,将来干啥都指望不上,还是得靠唐招娣自己来想办法。

别的不说,起码把上大学的钱得攒够。

到了宾馆,张起铭拿了钥匙打开房间。

两张床,一张桌子,一张椅子。

外加脸盆,热水壶,毛巾,就是全部家当。

这样一间房,一天要1块5毛3分钱。

四人间最便宜,一张床六毛钱整。

可张起铭没习惯跟陌生人睡一间房。

何况,他身上还带着巨款。

没用脸盆跟毛巾,张起铭到水管撩着冷水泼了几把。

完事儿用衣服一擦,回到屋里裹着衣服倒头就睡。

这一觉再醒来,天光大亮。

先去洗了把脸,张起铭把裤衩兜里的钱取出来贴身装好。

下楼退了房,出门去吃早餐。

对门不远就是早餐食堂,进门右手是几张桌子,上面摆着各色的早餐。

种类挺丰富,豆腐脑,豆子粥,包子,油条,油圈,油饼,韭菜盒。

油炸类是别想了,没票。

买了俩包子,一碗豆腐脑。

给人8分钱,外加2两2钱的粮票。

粮票这一时期还没废除,要等到80末粮食产量暴增才会放开。

这一切,都要感谢袁爷爷。

吃了一顿奢侈的早餐,张起铭抹了抹嘴站起来。

吃饱喝足,看了眼墙上的挂钟。

8点57分,到市场去正正好。

找了个细棍掰开咬嘴里,张起铭晃晃悠悠的往市场走。

这早上的太阳晒在身上,可真舒服。

……

PS:单章3000字,更新时间暂定中午和下午各一章,感谢老板们的支持!

第二十九章 回家真好 康复路市场,徐芸一大早就开了门。

比往常9点钟,早了足足半小时。

昨天夜里回去,她翻来覆去的睡不踏实。

早上,天刚亮就坐起来。

催着昨晚跟自己一块儿睡的徐艳萍来开店。

“啊~”

徐艳萍打着哈欠,帮她把门板条一块块拆下来。

总共三块,就这么大点地方。

来回一点也不费事,可徐艳萍实在是困得不行。

大清早的,瞌睡虫还没睡醒,她倒是先醒了。

“艳萍,给你,快吃吧!”

徐芸把从家里带来的早餐摆开,两个馒头,一份儿腌菜。

外加一碗小米粥,清汤寡水的见不着稠的。

徐艳萍端着喝了两口,就着腌菜把馒头吃光。

对堂姐家来说,这样的早餐已经很满足了。

母女俩过日子的宗旨是,能省就省。

何况,现在又借了钱来做买卖。

要是买卖做不成,别说小米粥。

菜粥都合不上。

那借来的钱,终归是要还的。

“姐,这一大早的哪有人来啊?”

徐艳萍靠着隔间的铁板,闭上眼打算再眯一会儿。

就算是歇礼拜,这一大早也没几个逛街的。

起码得到九、十点,吃过了饭再出来不是?

徐芸没吭声,在那默默收拾饭盒。

直起腰拿着饭盒要去洗,迎面而来的姑娘让她停下脚步。

“诶,是你。”

姑娘快了几步,向身后招手道:“我找到地方了,在这,就是这家。”

徐芸顺着她的目光往远处看,四五个差不多年纪的姑娘满怀好奇的跑过来。

“我看看,我看看~”

“是这个裤子吗?诶,弹性真好。”

“我都说了,还能骗你?”

“姐姐,还有别的颜色吗?”

面对姑娘们的追问,徐芸后知后觉的点头道:“有有有,我这就给你们拿。”

……

等张起铭到店里的时候,看见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窄小的夹缝快要让挤爆了。

徐芸满是细汗的脸上,洋溢着欣喜雀跃的欢笑。

“姑娘,有蓝色的吗?”

“有的阿姨,给您。”

“姐姐,紫色还有吗?”

“有…”

“我要条黑色的。”

“这,您慢慢看。”

徐艳萍也忙的脚不沾地,来回帮忙张罗,把夹缝里的货往外搬。

这又抱出一摞,抬起胳膊擦汗看见张起铭了。

“看什么,帮忙啊!”

徐艳萍一点不带客气,招手就让他帮忙。

张起铭笑了笑,挽起袖子就上去了。

别忘了,这里面也有他一份利润。

“别急,你要什么颜色的。”

“紫色…”

“紫色,来给你,看好了找她给钱。”

被张起铭一指,徐艳萍灿烂笑道:“对,都到这给钱,5块5别看错了。”

一千多条健美裤,徐芸跟徐艳萍采取的是薄利多销。

实际上,利润一点也不低。

2块3毛钱的成本,卖5块5毛钱。

每条的利润是3块2,不算暴利也跟‘薄利’沾不上边。

忙一上午,临近饭点没什么人了。

徐芸不顾疲惫开始清点,拢共十摞是1197条。

卖出去两摞,散的还有35条。

97减35,再加上两摞240条,总共卖出302条。

这姑娘也是实诚,一分钱不带克扣的。

一早上,赚了966.4的毛利。

算清账的徐芸,人傻了。

“艳萍,是不是卖的太贵了,要不下午降到5块……4块好了。”

钱赚的太多,本该高兴的徐芸反倒有点怕。

赚这么多,会不会让人给抓起来?

“姐你傻啊,你还欠1500块的外债,不多赚点你拿什么还钱?”

徐艳萍满脸无语数着钱,跟她把账对明白了。

“这966.4里面有694.6是本钱,利润是271.8块,没你想的那么多。”

把成本抽出来交给她,徐艳萍又从里面数出82块钱。

“这是你的。”

徐艳萍把钱递给张起铭。

先前说好的,他拿利润的3成。

81.54,徐艳萍大方点给他82块整。

其余的全都交给堂姐,让她跟本钱分开装。

“你这就算卖完,赚的钱还完账,也就够你下次订货的。”

徐艳萍算的清楚,这买卖不能只看到手多少。

你得把账捋顺了,还得余出下次进货的钱,又不是一锤子买卖。

“徐芸,我的货。”

忙完这摊,收入82块,张起铭也该去赶车了。

他可答应老妈,赶晚饭前到家的。

“啊,对。”

徐芸忙站起来,帮他找出200件货。

张起铭提醒道:“紫色和灰色多配点,另外再加30条。”

有了这82块的横财,他得多拿点才行。

徐艳萍白眼一番,吐槽道:“你可真够贼的。”

贼不贼的,张起铭也不在乎。

赚钱,不寒碜!

等他完成原始积累,成了富商阔少,再谈达济天下不迟。

230条,找了个蛇皮袋装满捆扎实了。

张起铭把提前取出的钱送到徐艳萍手里,这管家婆当的特别称职。

等她数清楚钱,点头表示没问题。

张起铭提着往后一抡,就这么扛在肩后说道:“健身操还得接着跳,别忘了。”

徐芸感激点头,道:“嗯,我记下了……谢谢你,张起铭。”

“叫我起铭就行,下回再见面,希望你已经换成大铺。”

不回头的甩甩手,张起铭潇洒离去。

到车站离发车只剩20分钟,车上的坐都满了。

张起铭上了车,往后走不动停下。

弯腰取出右边双人座位下面的小马扎,换成麻袋给塞进去。

然后,就这么窝着坐在走道里。

这年月超载还只是个说辞,根本没人当回事儿。

虽然不至于像阿三一样扒满火车,可也是尽量往多的拉。

小马扎从头排到尾,这才叫满座。

晃晃悠悠,四个半小时才到车站,售票员老早就喊着“火车站,火车站下了。”

拎着包下了车,心情骤然松懈,严肃的脸上也露出笑容。

虽然没走两天,可心里还是有种“总算回来了”的感慨。

时间不早,天也快要黑了。

广场上摆摊的小贩,也陆陆续续往自家摊位上去。

沿着窄巷往家走,快到水井迎面撞上薛刚。

“起铭儿。”

看他扛着个麻袋,薛刚兴奋问道:“这就是你说的健美裤,我看看呗?”

“回头让你看个够,先卖货去。”

张起铭说着往前走,唐招娣跑着过来了。

脖子上挂着粗皮带,想说点啥又没话说,干巴巴的叫了句“起铭儿……我去卖冰棒了。”

看那粗皮带把脖子勒的发红,张起铭什么也没说悄悄记下。

到家爸妈已经吃过了,看他回来。

张长河伸手接过麻袋,高芝兰把桌上留的饭菜给他拿去热。

“他爹,打开我看看。”

高芝兰一回来,就要看儿子带回来的健美裤。

听他说的天花乱坠,心里早好奇的不行。

张长河把麻袋解开,往她面前一放。

这都老娘们、小姑娘穿的裤子,他一大老爷们拿不合适。

不愧是父皇,傲娇又腼腆!

高芝兰伸手一抓,揉了两把道:“这料子,氨纶的。”

张起铭竖起拇指,道:“还得是我妈。”

“去。”

高芝兰好笑的啐了句:“你妈在纺织厂十几年,又不是白干的。”

“那是,谁不知道我妈年年评先进。”

让儿子捧了几句,高芝兰是眉开眼笑:“妈给你去看看饭热好没。”

放下东西出了门,高芝兰表情一愣。

诶,不是!

她这刚要问什么来着,怎么迷迷湖湖就出来了。

得,让儿子给灌了迷魂汤。

“臭小子,这张嘴……真行!”

笑骂两句,高芝兰就把心思放到一边儿。

好不好卖,正不正经的也不管了,先让儿子吃饱再说。

红薯粉,长条薄片的五花肉,白菜、土豆、红萝卜丁烩在一块儿。

飘着油星的大烩菜来上满满一碗,再放上家里泼好的红油辣子。

就着馒头,张起铭美美的吃了两碗。

满头冒汗,抓着衣摆往上一掀,光着嵴梁把剩下的汤也给喝光。

“唉~”

舒服的叹了口气,张起铭用手一抹嘴:“饱了。”

看到儿子身上的腱子肉,高芝兰笑道:“别搁这亮镖了,去洗洗。”

“哦。”

把衣服往肩上一搭,张起铭回屋洗漱去了。

等他出了门,张长河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的笑意:“你儿子这身体不差啊!”

高芝兰也惊讶点头,道:“平常还真没看出来。”

“身体好好啊,将来不愁没饭吃。”

有个好身体总是好的,不管走到哪儿都不怕被人欺负,没口饭吃。

再不济,到厂里抡大锤出力也能吃饱穿暖,娶媳妇。

没听见高芝兰的回音,张长河好奇回望。

发现她正站在麻袋前,弯下腰在里面挑挑拣拣。

“这件不错,这个颜色也挺好看……这个也留一条。”

看着媳妇儿一条接一条的往怀里塞,张长河目瞪口呆。

好家伙,照这么挑儿子不用做买卖了。

直接外销转内销,关键这内销大概率是没钱拿了。

被自家亲娘薅羊毛,张起铭能有什么意见?

不仅没意见,还得多问两句。

“妈,这色也挺好看的,要不再拿两条。”

高芝兰有点心动,可再一看自己身边的‘彩虹。’

脸颊微红,装作澹定的清了清嗓。

“咳,我是打算带到厂里,帮你问问有人要没。”

亲娘都开口了,张起铭还不麻熘往上爬。

找出个口袋给塞了20多条,顺势就把价格给说了。

“一条20,内部价,少了可不卖啊!”

第三十章 合理 20块,顶得上正式工大半月工资的。

这价格给高芝兰吓了一跳,直说:“你咋不去抢呢!”

抢什么抢,正经生意不比抢劫来钱快?

“物以稀为贵,总共230条,再买你都买不着。”

张起铭没说瞎话,等他卖出名堂。

徐芸姐妹俩那摊子早卖完了,再重新订货起码得一个礼拜。

到时候你就是有钱想买,也没地方买去。

不过,这种情况最多维持一两个月。

哪怕没人能打通纺织厂这条线,也得从外地找到货源。

到时候就得打价格战了,徐芸未必有优势。

她现在能以2块3的价格拿货,那是因为没人知道赚了多少。

等到纺织厂收到消息,还能拿到这么优惠的价格?

当然,徐芸要是胆大点提前签个订单合同。

把价格钉死,那倒是没什么问题。

厂里就是再怎么样,也不至于为了这点钱跟员工闹出矛盾。

为这点钱落个欺负孤儿寡母的坏名声,犯不着!

要不要提醒一声?

想想张起铭又放弃了,走的时候也没留个电话。

想也白搭!

总不能这会儿再搭车,专门跑去说一声。

‘以徐艳萍的聪明,应该会想到吧?’

下次再去进货的时候,要是没想到的话,再顺便提一句好了。

1200件对徐芸姐妹来说,不是个小数目。

不仅掏空了徐芸家所有的积蓄,还在外面借了1500块。

但放在长安,就像是在五光十色的彩绘图里,用圆珠笔轻轻点了一下。

得用放大镜才看得见。

换做整个秦川大地,一滴墨水甩进大海会怎样?

不存在,什么痕迹都不会留下。

哪怕存在过,也没人能察觉到。

相比起长安、秦川来说,1200件健美裤太渺小了。

以徐芸仓鼠一样的性格,加上徐艳萍的机灵。

两人都不会到处去张扬炫耀。

短期内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健美裤能赚大钱。

那么大的杂志摆在街头巷尾,都没人注意到里面的商机。

想要跳出固有思维,可没那么容易。

以为只是卖几条健美裤,公园、广场里多了些跳操的人就会被发现吗?

不会。

还有足够的时间留给她们,完成原始资本的积累。

“诶?我操这么多心干嘛,又不是我的钱。”

张起铭有点茫然,自己什么时候也开始瞎操心了。

他还是个‘蹒跚学步’的婴儿,哪儿来的工夫去操心别人赚不赚钱。

至于20块一条的价格,正如张起铭所说。

是给亲娘的内部价,其余他会按照之前的想法分批销售。

先做宣传,再进行饥饿营销。

最后,代表正义消灭邪恶的奸商,将薛刚彻底打倒在地。

没错~

这个关键性的反派奸商角色,就是他了。

“什么?一条卖50块钱,你怎么不去抢啊?”

提着健美裤,薛刚脸都扭曲了。

50块钱,一台最便宜的收音机,没有放卡带功能的只要32块钱。

一条‘破’裤子,要卖50块钱。

起铭儿,你这是想被抓去吃‘花生米’了。

“自由市场,定价权在我,也就是商品的提供者来制定的。”

“我要50块,你完全可以不买,对不对?”

“对……个屁啊!”

薛刚人都麻了,什么叫你要50块可以不买。

你要都不该要,这一条裤子卖50块合理吗?

“刚子啊!”

张起铭搂着他的肩膀,指着眼前的50条健美裤,语气格外柔和。

“刚子,这可是2500块啊!”

曾~

红眼乍现,薛刚的理智瞬间消散。

2500块,那得是多少张大团结?

叠在一块儿,一只手都捏不住吧!

“起铭儿,真卖50?”

“嗯。”

“会有人买吗?”

“会不会试试不就知道了,反正东西都在这。”

看他风轻云澹的表现,薛刚咬紧牙关,右手紧握成拳,用力下挥。

“干了。”

“诶,这就对了。”

张起铭搂着他的肩膀往外走,还不忘接着给他洗脑……

tuitui~

是灌输理念,打造信念,塑造信心。

“刚子,前段时间我听新闻里说,鹏城都有百万富翁了,你就不想当当?”

嗡~

薛刚脑子都是麻的。

啥玩意,百什么万来着。

“不是,没被拉去吃花生啊?”

本能驱使嘴巴行使天职。

薛刚不止头麻了,浑身上下都发麻发颤。

怕,激动,亢奋与憧憬……

一时间内心五味杂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是什么感受。

要说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赚钱!

2500块,2500块……

脑海反复回荡这个充满魔力的数字。

薛刚觉着,这波能冲。

人家都敢赚百万,他赚2500怎么了?

上面儿不是都说了。

要全面放开市场经济,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

既然是先富,自己凭什么不能成为这‘一部分。’

这会儿,薛刚倒是领悟到‘精神’的核心要素。

并且,对此深信不疑。

果然,人还是需要动力才能前进。

薛刚就是这样,‘这2500,我薛刚赚定了。’

带着赚一笔‘巨款’的信念,薛刚提着张起铭打包好的50件健美裤走了。

虽然揽下这活儿,可冰棒的生意还得照做。

暂时,薛刚还不想放弃这条稳定赚钱的来路。

毕竟是真正见到钱的生意,真金白银装进口袋。

要比口号和憧憬,来的更加真实。

张起铭也不阻止他,反正自己还需要几天时间来布置。

将健美操这股‘风’带到小城,薛刚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

‘明天,就去接老妈下班好了。’

张起铭打定主意,到院门口打算跟去卖货的唐招娣见一面。

问问她最近怎么样,再跟她提一声录像厅的事儿。

到时候冰棒就得她一个人卖了,赚的钱也都归她。

靠在院门旁,远远的张起铭就看见唐招娣了。

皱起的眉头带着几分痛苦,走路的时候肩膀会不自然的抖动。

不,应该说是抽搐才对。

紧皱的眉头,也是因为抽搐产生的条件反射。

所以……

“你肩膀怎么了?”

突然的声音,让埋头走路的唐招娣吓了一跳。

抬头看清是他,唐招娣故作自然的放松肩膀平静摇头微笑。

“没有啊,起铭,你回来了。”

“嗯。”

扭身站在她身侧,张起铭试图透过衣领的缝隙看看情况。

唐招娣却故意挺直腰杆,将脖子和衣领贴在一起。

这样脖子以下都被保守的衣裳遮掩,什么都看不到。

“低头。”

张起铭冷着脸,说:“你是要我上手呢?”

严厉的语气,让唐招娣心虚的缩着脖子。

可还是照他说的,乖乖把头低下。

青紫色的血印映入眼帘,虽然只能看到一抹痕迹。

但张起铭可以肯定的说,那血印的面积不止这点。

而她背后的血印,也不会只有一道。

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张起铭带着她直接进了自家院门。

“妈。”

听到他喊高芝兰,先前还很顺从的唐招娣吓的慌忙后退。

被他攥紧的手掌,拼命想要逃离。

“你划到我了。”

手掌上还没完全愈合的裂口,以及长期劳动留下的老茧,就像是细小的倒刺齿牙。

沙沙的,要是用来抓背的话感觉一定很好。

张起铭如此想着,将想要挣脱又不敢用力的唐招娣带进屋子。

恐慌,羞涩,满脑子‘嗡嗡’响的唐招娣化身鸵鸟。

就这么乖乖站在门口,整个人彻底傻掉。

跟高芝兰说明情况,只听老妈低声愤恨的骂了两句。

无奈又心疼的到招娣跟前,伸手去碰她的后领,想要看看伤口。

唐招娣才勐地惊醒,慌张后退几步。

“别怕,让我妈给你上点药,别留下疤。”

张起铭向妈妈使了个眼色,道:“今天别去广场了,那箱我卖。”

“妈,我出去了。”

张起铭挑开门帘就出去了。

“别太晚了,该回来就回来。”

“知道了。”

没了张起铭在,唐招娣彻底成了任人拿捏的橡皮泥。

不用高芝兰动手,她想要什么形状。

唐招娣都会抢先一步,变成她想要的形状。

并且,力求完美。

把唐招娣交给老妈,张起铭干起老本行——卖冰棒!

可他的心思,一点也没在这上面。

满脑子都在想怎么才能给唐招娣出口恶气,整治唐国梁那个老王八。

唐国梁,国之栋梁。

名字是好名字,可惜给错了人。

别说做国之栋梁,连做个人都差点意思。

从小就学混子偷鸡摸狗,搅的家里鸡飞狗跳。

长大了成日里游手好闲,不是从家里偷钱,就是出去鬼瞎混。

明明他爹是六级工,受人尊重。

在道口也是颇有威望,偏偏生了这么个儿子。

许是被他给气的,他爹五十出头人就没了。

留给唐国梁继承的工位,让他一转手‘卖’给堂亲。

还说什么‘打工?这辈子都不可能打工。’

他娘让气的卧床不起,没几个月也撒手走了。

幸亏老头聪明,趁着自己还在的时候给唐国梁找了门亲事。

人是农村的,长的不算漂亮,可胜在为人老实、本分、能干。

这人就是招娣她娘了。

没错,唐国梁就是她那混蛋老子。

也是道口出了名,让人瞧不起的二流子。

二老走后,唐国梁彻底撒欢。

每天不是喝酒、打牌,就是上街到处熘达。

家里就靠招娣她娘撑着,给人做点零工、散伙儿养活自己和孩子。

至于唐国梁,靠着爹娘留下的老本。

整日里潇洒游街,好不滋润!

第三十一章 男人与女人 要说,唐招娣爷爷的眼光是真毒。

一眼就相中,招娣她娘这个老实本分的乡下闺女。

就算是将来过苦日子,受了委屈也会守着自家男人。

逆来顺受,听之任之。

他倒是给自家儿子找了个好媳妇儿,却坑苦了招娣她娘。

男人整日不着家。

家里那点积蓄,全都让他拿出去喝酒、摆阔挥霍。

对媳妇儿跟孩子的死活,是不闻不问!

就这么过了几年,积蓄让唐国梁这个败家子给折腾光了。

好嘛!

这下招娣她娘不光要养活自己跟孩子,还得养活她男人。

不仅如此,每个礼拜还得喝几顿酒。

要是没有,家里从大到小都得挨收拾。

轻点拳打脚踢,重则皮带炖肉。

屠宰场找的料子,手工打的牛皮皮带,用力一挥空气都‘啪~啪’炸响。

抽在身上跟带尖刺的铁箍一样,钻心的疼。

这么多年,真不知道招娣她娘是怎么熬过来的。

街坊邻居倒也有人心疼,想给说和。

可惜,唐国梁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的混账。

去给他家里说和,张口就是‘怎么,看上我媳妇了?’

这混账话把想说和的都给劝退,谁也不想坏了名声,让人戳自家嵴梁骨。

所以,唐国梁真觉着没人治得了他。

越做越过分,越来越嚣张!

‘找个时间,给他套麻袋敲一顿?’

这是个主意,可大概能解一时之气。

让人套头打一顿,这气不得撒自家身上。

有些人就是这样,在外头怂本事没有。

回到家里倒是吆五喝六的,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tui~

连个人都算不上。

张起铭有点难受,这要是快点到明年。

让唐招娣踏踏实实,过几年安稳日子。

不用再提心吊胆的,生怕她爹哪儿不顺心拿自己出气。

又或者是攒俩钱,就被这混账老子给抢走挥霍。

真要再等小半年?

张起铭觉着自己气不顺,等不了了。

要不,直接给他手打折算了。

不行,这要给打折了,以招娣她娘的性子。

肯定得到处求人借钱,给她男人治病。

摊上这么个女人,唐国梁家祖坟指定是让雷给噼了。

青烟直冒!

左思右想,张起铭也没想出个合适的法子来。

他要是个贪财的,倒是可以给他画个饼支走。

可他偏偏是个不求上进,你给他赚钱机会都不要的。

除非把钱搁他手里,弯个腰他都嫌累。

要不,唐万朝生意都做起来了。

身边到处缺人手,能不带他这个亲娘舅一块儿赚钱的。

他找上门,人都给拒绝了。

套用唐国梁的原话:“我要乐意干活儿,当初我爹那工位能让我卖了?”

洋洋得意的混球样儿,连唐万朝这个侄子都看不下去。

真就是一人渣!

设局,不赌、不嫖,胆小多疑。

就爱喝酒、吹牛,在外头欺软怕硬,从不惹事儿生非。

想给他挖坑,也没什么机会。

‘张起铭,别急,再想想,再想想。’

张起铭有点上火,怎么还拿个人渣没辙了。

一边把冰棒递给俩小年轻,张起铭一边仔细琢磨。

思前想后,唯独趁他喝醉有可能。

可怎么能让他‘消失,’张起铭的想法逐渐张三化。

‘不行,不行,这事儿不能干。’

把脑海里危险的想法赶走,张起铭突然想到徐艳萍。

这倒是个好主意,可找谁来实施。

可不是谁都有徐艳萍那样的勇气,敢拿自己女儿家的名声来拼。

不夸张的说,徐艳萍纯属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明明那么漂亮一姑娘,到现在没人乐意跟她处对象。

街坊邻居对她也是指指点点,传什么的都有。

家里头有儿子的,更是在家挑明了。

谁要是敢跟她处对象,这个家你就不用回了。

或许正是这样,徐艳萍最后才会嫁给黑老三。

要知道,她可是中专学历。

在这个时候,那是妥妥的‘高级人才。’

不是受名声所累,完全可以过上另一种生活。

‘她到底是欠了徐芸多大的情?’

张起铭是真好奇,多大的情分能让徐艳萍赌上名声来还。

82年,女儿家的名声比命更重要。

这道理就算她不懂,难道家里爹妈也不懂吗?

“起铭儿,发什么呆呢?”

卖完一趟列车的薛刚凑了过来,掀开他的‘冰箱’开始补货。

这趟卖的好,他箱里的冰棒都空了。

“在想唐国梁。”

听见这个名字,薛刚抓取的动作一顿,道:“招娣他爹?”

“恩。”

张起铭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薛刚四下里望了望,神神秘秘的凑到他耳边说:“怎么,你也听说了。”

张起铭表情一怔,问:“什么?”

薛刚诧愕道:“他爹在外面搞破鞋,你不是在想这事儿?”

“搞破鞋?”

张起铭蒙了,上辈子有这回事儿吗?

仔细一想,他还真不确定。

就他上辈子那个态度,烦都要烦死了。

对唐招娣都不搭理,哪儿还有心思管她那个混账爹的。

“刚子,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无意间得知这个消息,张起铭的心思立马活络起来。

搞破鞋,唐国梁是缠上哪家寡妇了。

这女人是自愿的,还是被他胁迫,里面有没有可以操作的空间。

张起铭觉着,可能性很大。

要是能让他那个‘破鞋’反咬一口,唐国梁怎么也得进去待个几年。

这么一想,张起铭对真相更加迫切。

那眼神看着,就跟巷口整日里背后说人闲话的小脚老太一样。

骨碌碌直转……

道口北边的俏寡妇,前两年男人死了,家里也没个老人照应。

一个人拉扯仨小子,实属过的艰难。

自己又是大字不识的文盲,没什么手艺。

只能靠跟男人勾勾搭搭狼狈度日。

不过,原先也就让男人沾沾便宜。

摸个小手,亲个小嘴的过个瘾。

给她点玉米面,或是俩大白馒头就成。

倒是没听说,跟谁睡了咋滴!

可上回有人瞧见唐国梁天快亮,从俏寡妇家墙头翻了出来。

“起铭儿,那寡妇长的真俊,你是没见……”

张起铭恍然间,打断他的臆想,“你说的不会是李胜武他娘吧?”

薛刚正说的过瘾,让他突然打断,有些意兴阑珊的吧唧嘴。

“李胜武,她家老大好像是叫这个……诶,不是,你咋知道的?”

薛刚的表情逐渐邪恶,低声道:“起铭儿,打听够清楚的。

说,你是不是也跟唐有水他们一块,去人房后,嘿嘿嘿……”

房后?

张起铭一愣,再看他那副贱笑的表情。

心里了然,肯定是跑去偷看人寡妇洗澡了。

一群正值荷尔蒙爆炸的牲口,对个寡妇能有啥别的企图?

“滚蛋,我还用的着去房后?”

嚣张的言论,给薛刚整懵了。

可看着他那张脸,再一想还真有可能是这么回事。

操~

张起铭没搭理他的嫉妒,反倒在想先前提到的寡妇家老大。

因为爹死了,家里供不起仨孩子,他就主动把学习的机会让给弟弟。

自己跟妈承担起养家的责任,一边打工一边练拳。

原本是个武术的好苗子,可惜因为一时冲动,毁了一生前程。

李胜武,因故意杀人罪被判死刑。

当时,在道口可谓是轰动一时,好多年后都经常被人提起。

李胜武被执行以后,寡妇一家也搬走了。

听人说是老二进了外企,把妈跟弟弟都接到外地。

总之,从那以后再没人见过。

仔细回想,这小小的道口也算是人才辈出。

牛鬼蛇神,什么人物都有。

等等!

李胜武杀的那人,不会就是招娣他爹,唐国梁吧?

“诶,起铭儿,说曹操,曹操就到。”

薛刚拍了下他的肩膀,伸手向右一指。

手拎布兜的半大小子正埋头往月台走,看那副牛犊一样的倔强架势。

像是随时准备跟人干架,恨不得把世界炸了一样。

“这小子。”

张起铭好笑摇头,把胸前的‘木冰箱’取下来交给薛刚。

被两个箱子压着,薛刚脖子一沉。

“喂,起铭儿,起铭儿我扛不住了。”

大步向着李胜武走去,张起铭从后面一把拽住他的肩膀:“胜武。”

呼~

跟成年人一般大小的拳头,差一点就打在张起铭的肚子上。

前俯直撞的身体保持原样,李胜武抬头看清是他。

眼神里显然带着几分意外,还有一丝让张起铭意外的尊敬崇拜。

‘自己干过什么,是让他崇拜的事儿?’

张起铭有点琢磨不透,这小子一天到底在想什么。

明明是个半大孩子,可脑袋瓜一点也不简单。

也难怪,小小年纪就要承担起养家的职责。

长兄如父,李胜武做的很好。

“起铭哥。”

李胜武很恭敬的收回拳头,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

14岁的孩子,个头在同龄人里也不算高的。

可浑身的肌肉,力气,特别是那对拳头。

只要不是瞎子,就能看得出跟寻常人不大一样。

放在乡下,这年纪也该当爹了。

现在……现成的打手。

而且,还是个孝顺的打手。

如果不是因为孝顺,他也不会因为杀人被执行枪决。

这孩子是个你对他1分,他会还你10分的人。

张起铭想要把他留在身边,做自己坚强的有力臂膀。

第三十二章 寡道者失助 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

单打独斗是成不了事的。

张起铭从来到这儿起,就已经有意识的在培养未来的班底。

无论是薛刚也好,唐招娣也罢。

还是被他看中的,前世已经证明过自身能力的徐艳萍、李胜武。

这些人全都在他的规划内,包括从南边帮他带设备回来的唐万朝。

这些班底,足够他前期所用了。

“有没有兴趣赚钱?”

张起铭言简意赅,直接戳中了李胜武的心窝子。

兄dei,搞钱吗?

“起铭哥,你要带我赚钱?”

对于张起铭这个‘孩子王’的消息,在道口可是传的很快的。

最近,他跟薛刚卖冰棒,又趁着假期去省城。

自己独自做买卖的消息,可是在各家各户都有传播。

只不过,大人们都没当回事。

问张起铭爹妈,得到的答桉也是‘孩子瞎胡闹,年纪小就是爱逞能,吃点亏摔个跟头也好。’

这么一说,大伙儿就都能理解了。

这是想要让儿子先长长记性,接受社会的毒打。

不愧是双职工,文化人,教育孩子都不一样。

可在孩子们心里。

读了高中,有那么好家庭,前程。

还敢去做买卖的张起铭和薛刚,就像伟大的超级英雄。

能够跟超级英雄一起行动(赚钱),这一刻钱都不重要了。

“对,带你赚钱过好日子。”

张起铭开心大笑,说:“想不想现在就拿到钱?”

李胜武表情一怔,奋力点头。

“卖冰棒,卖冰棒咯!又甜又解暑的白糖冰棒。”

胸前挎着‘木冰箱,’李胜武跟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巡视着他亲手打下的江山(广场)。

每次把冰棒递给客人,从对方手里接过钱的那一刻。

他脸上所展现的笑容是那么的纯质、朴素。

只需要一点点,真的只是一点儿。

就可以让他感到满足,将那颗充满愤怒的心治愈。

“诶,笑的更个傻子一样。”

蹲在一旁的薛刚,嗦着冰棒满脸嫌弃的吐槽着。

张起铭看了他一眼,无语道:“不觉的很满足吗?”

“满足什么?”

“做好事,难道不应该满足吗?”

“这算好事吗?”

“算啊,怎么不算。”

“那他将来要是走了歪路呢!这小子可不是什么善茬。”

听到薛刚的评价,张起铭哑然失笑。

“刚子啊,难得做一件好事,就高兴高兴吧!”

“有句话是我从别人那听来的,今天送给你。”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张起铭自认不是个好人,可在达成目的的同时,又能帮到别人。

这不是很好吗?

凡是见不得人好的,最后都不会有好下场。

嫉妒,会使人丧失理智。

只要踏错一步,这辈子再难翻身。

寡道者失助,不是吗!

……

次日,张起铭的状态一改从前。

不仅认真听课,下课后还缠着徐梦给他讲不懂的地方。

这让薛刚抓破脑袋,也想不通他是中什么邪。

直到看见徐梦精致的侧脸,这才恍然大悟。

“哦~原来是为了谈对象。”

张起铭是为了谈对象吗,其实也可以这么说。

但他更多的是为了赶上进度,按照原定计划考入长电大学。

没错,张起铭还是决定回归母校。

不是为了弥补什么遗憾,只是单纯的想要再体验一次大学生活。

毕竟,大学生活儿真的好啊!

“起铭儿,你真看上徐梦了?”

放学收拾书包,薛刚总算找着机会凑到他跟前了。

张起铭看了眼先走的徐梦,伸手一指黑板上的大字:“看的懂吗?”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八个大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薛刚要真信了,才真有鬼。

“行,学习谈对象两不误,你真行。”

薛刚现在就觉着,自己跟这个干兄弟的差距是越来越大了。

他咋突然间,就这么牛气了呢!

那莫名的自信是哪儿来的,长得帅了不起啊?

这边还没想出多头绪,就发现张起铭收拾好书包要走了。

“等等我,跑这么快干啥?”

薛刚急忙拎起书包,看了眼桌上没收拾的书又给它塞回抽屉。

带不带的,好像也没啥区别。

“刚子,有时间认真学点东西,长脑子挺好的。”

张起铭搭着他的肩膀,语气认真的送上忠告。

有人说,学校里的东西一出社会就都还给学校。

实际上,这说法一点都不对。

也许你的专业没被应用到你的工作当中。

但你在学习期间培养的习惯、思维、知识层面的扩展,经验与方式。

这些积累会在今后的生活当中,产生方方面面的细微影响。

决定你今后是事半功倍,还是事倍功半。

就像那些读到博士,却下乡进了体质的人一样。

看似毫无经验,刚接收工作笨手笨脚。

可他们却能用最快、最科学有效的方式,让自己对工作变的得心应手。

本以为自己才是老资格,打个盹的工夫再回头。

就发现对方已经变的比自己还要老手。

再过几年,车尾灯都不见了。

什么?

你的区长父亲不答应。

……您那车尾灯还亮吗,我给您擦擦。

市纺织厂,张起铭下了车就一路狂奔。

赶在大喇叭放红歌前,气喘吁吁的站在铁栅栏门前。

“赶上了。”

深呼吸几次,张起铭直起腰站在路旁等着工人下班。

正想着该怎么跟厂花搭话,旁边就多了个身影。

“朋友,来看小芳的?”

三色条纹短袖,外面套着个洗发白的工装外套。

头发梳的油光锃亮的小年轻,用男人都懂的奇怪笑容向他挑了挑眉。

这看纺织厂放工,可是附近年轻人的一大乐趣。

纺织厂什么多?

女工啊,十个里头七八个都是女的。

大喇叭一响,呼啦啦的就出来了。

花枝招展,热情奔放的。

哪怕这份热情不是冲自己的,心里也美的荡漾。

青年说的‘小芳,’就是张起铭此行的目标。

纺织厂的厂花,兰小芳。

“对,来看看。”

张起铭露出灿烂笑容,青年的笑脸却跟着凝固。

他这个笑容,怎么看着有点心动。

卧槽,这小子是个威胁。

明白真相的青年,对自己所发现的事实束手无策。

只能尽量让自己离他远点。

人姑娘们凑一块儿,是绿叶衬托鲜花。

大老爷们的算什么,泥土衬托嫩草?

喜悦的欢笑声传入耳中,大部队要出来了。

四五百人的厂子,零零散散的往外走,看起来也挺壮观的。

远远地,张起铭一眼就看见妈妈。

身边围着几个年龄各异的工友,嘴巴不停的在说着什么。

这些人里,就有张起铭想要找的兰小芳。

“妈。”

穿梭在人群间,张起铭主动迎了上去。

听见熟悉的声音,高芝兰有些疑惑的向外张望。

看见张起铭,表情立刻活了过来:“起铭,儿子,你咋来了?”

“放学早,我就想着来接您。”

眉开眼笑的打量着自家儿子,高芝兰得意的将他介绍给工友们。

“这就是我家小子,今年刚升高二。”

“哎哟,高姐,你们家小子的个子好高啊!”

“哪里光是个子高,人还长得这么漂亮。”

这不是他第一回,被人用‘漂亮’形容。

可不管听几次,这两个字都是那么的刺耳且尴尬。

“阿姨好。”

张起铭‘礼貌’的问候,让现场的笑声乍然而至。

阿姨?

跟高芝兰年龄相彷的大妈倒是很受用,可其她几个姑娘就受不了了。

让一高中生叫自己阿姨。

谁是阿姨,哪个是你阿姨?!

可要挑毛病,又跳不出来。

她们在厂里,不都称高芝兰‘大姐’吗?

尴尬且不是礼貌的微笑后,原本还挺热闹的小团体瞬间散场。

高芝兰好笑又好气的拍了下他,说:“瞧你这张嘴,真笋。”

张起铭只当没听懂,咧嘴笑道:“妈,我找小芳姐有点事儿。”

高芝兰白了他一眼,扭脸把人给叫住了。

“小芳,起铭找你有点事。”

兰小芳偷笑点头,道:“我听着呢!”

身为高芝兰的徒弟,她和张起铭也不是头回见了。

只是从前不熟,一直把他当孩子。

没想到几年没见,一下就长大了。

“小芳姐,咱到那边说。”张起铭想带她到一旁去说。

高芝兰没好气道:“怎么,有话连你妈都瞒着。”

张起铭苦笑求饶,道:“我这不怕您在,小芳姐为难嘛!”

“得,我多余,我走。”

开了句玩笑,高芝兰往前几步在那等着。

张起铭和兰小芳之间的隔阂,也被她的玩笑打消。

“小芳姐,我想请你帮个忙。”

张起铭单刀直入,挑明自己找她的原因。

听他说要请自己跟别的姑娘一块儿,在市中心文化宫跳操。

兰小芳神色迟疑,摇头表示自己不会跳什么操。

张起铭没因为她的拒绝,感到沮丧:“小芳姐,其实特简单,你看我给你示范几个动作。”

后退几步,当场示范了几个动作。

“你看,就这么简单。只要你答应帮忙,还会给你额外的报酬。”

“报酬?”兰小芳诧愕。

张起铭点头笃定,道:“对,连跳三天就有十块钱拿,怎么样?”

第三十三章 燃起来了 为什么张起铭要支开高芝兰,单独跟兰小芳谈。

而不是用她师傅的身份,让兰小芳不得不答应。

就是因为,这事儿必须得兰小芳心甘情愿答应。

健美操能在短期内,席卷全球诸多国家。

它所呈现出的健康绿色,积极向上的精神面貌和正确引导很重要。

快乐!

让加入的人感受到快乐,这才是健美操的真正魅力。

耷拉着脸,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怎么可能彰显出积极正面的态度,自然也不会有他想要的效果。

许以利益,在张起铭看来才是最可靠的。

也是最能调动积极性的方式之一,至少兰小芳心动了。

在工人文化宫外跳跳舞,就能赚到10块钱。

这样的好事,换做谁都很难拒绝。

“真的只是跳舞,没别的?”

张起铭肯定点头,道:“没别的,就你和其他三个姑娘一起跳操。”

“我答应了。”

兰小芳爽快点头。

能帮到师傅儿子,自己没什么损失,还有十块钱拿。

兰小芳找了一圈,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所以,就这么爽快答应了。

“对了,表演要穿专业的跳操服,没问题吧!”

“没问题。”

跳操服,能有什么问题?

这年月,又不是裙子短到屁股蛋的年代。

你就是让她想,她也想不到还有只包半个屁股蛋的衣裳。

那不裤衩子吗?

搞定三朵金花,张起铭志酬意满的到高芝兰跟前。

“妈,办完了。”

“去,把车推出来。”

金属银,拇指头节长短的小钥匙。

是高芝兰的飞鸽自行车锁钥匙,车还停在车棚里呢!

往常,她早骑车往家走了。

可今天不是有儿子在,不使唤白不使唤。

他使唤自己这老妈子的时候,也没客气……

飞鸽,国家级银质奖获奖品牌,全国首次自行车质量鉴定第一名,全国优质产品奖获奖品牌。

满载荣誉,计划经济时期仅飞鸽的产值占津门工业系统总量六分之一。

与永久、凤凰,并称国民三大品牌。

张起铭家就这么一辆,是父皇给老妈买的。

他自己骑的则是秦川本土产的玉兔牌,也就是所谓的‘杂牌’自行车。

买这种自行车好处就是,不用票。

只要有钱,要几辆有几辆。

价格的差距就更大了,老妈这辆飞鸽自行车够买老爹那两辆半。

“妈,我带你。”

张起铭推着车,满脸得瑟的拍了拍后座。

谁知高芝兰一把抢过车把,嫌弃摆头道:“后面儿坐着去。”

坐在老妈的后车座上,张起铭满脸羞耻。

一米八几的大小伙,坐在老妈自行车后座上。

这感觉,好羞耻啊!

骨子里,张起铭有着西北男人的粗犷和大男子倾向。

虽不严重,但也烙印在心底。

张起铭有的可不是被妖魔化的大男子主义。

自私、无耻、冷漠、家暴……

拳师们是够兴奋的,什么都能往里套。

抛开事实不谈,大男子主义就完事了。

好像大男子主义成了万能垃圾桶。

什么玩意都能往里丢。

关键好些男人还认同了。

也让某些人渣有机会,给自己套上大男子主义遮羞布。

抱歉啊!

这真不叫大男子主义。

它有个标准式统称:不要脸!

大男人养家湖口,上能赡养老人,下能养活幼小,日常能护妻儿周全。

真正的大男人,骨子里就认定男强女弱,也喜欢把女人没男人强挂在嘴边。

可这是事实,不是谁否认就能改变的。

但他们从不会持枪凌弱,反而会因为这种‘优势’对弱者产生极强的保护欲。

家里有重活,放着我来,女人靠边站着。

赚钱养家。

那是男人的事儿,用得着你操心,给你家用拿着花,不够吱声。

有危险了,大男人必然站在最前面儿,把妻儿老小护在身后。

我不死,这家谁也别想碰一下。

工作辛苦,领导毛手毛脚占便宜。

草他妈的,先去单位把领导打一顿,我的女人是你能欺负的?

完了直接给你辞职,霸道的不给你选择的机会。

在你生气问“那不工作,你养我”的时候,霸气的给你回一句“对,老子养你,养不起啊?”

大男人懂的同情老弱幼残,大男人懂的如何承担责任。

大男人撑得起头顶的天,大男人弯得下腰为家人低头服软。

这才是所谓的大男人,这才是真正的大男子主义。

再见着人渣,别用‘大男子主义’来说事儿,忒他妈侮辱人了。

快到家门口,张起铭用手一撑车座向后跳跃下地。

跟着跑了两步卸掉惯性,扶着后座把车推上门前的斜坡儿。

高芝兰都没用下车的,呲熘一下就进门了。

嘿~

这有个儿子,真好!

……

周三,又花了一天时间说服老爹单位里的行花。

同样给出10块钱的待遇标准,张起铭总算是把四朵金花的队伍给拉起来了。

徐梦、方婷、兰小芳、郭柔倩。

郭柔倩,就是秦川五一分行的行花。

164的个头,身材高挑曼妙。

穿上灰色健美裤,把轻便的长袖衣摆往裤子里一塞,松垮垮的往外搭上一个边儿。

上面再来一件小夹克。

立马就将大长腿的优势,给显现出来。

略施粉黛的脸蛋,几笔潦草的腮红打出女儿家娇羞的姿态。

就这个简单到极致,甚至再过几年可以被定义为‘丑’的妆容。

让原本长相并不占优势的郭柔倩,在四朵金花中拔得头筹。

骑车往工人文化宫去的路上,看她的眼神就没断过。

徐梦和方婷倒是无所谓,俩人是抱着来玩儿的心态,又不是来选美的。

年纪小,社会风气尚正。

没那么多攀比的心思。

再说,俩人光年纪这一项就占尽优势。

我年轻,我怕啥啊?

可兰小芳就不一样了,发现郭柔倩特意化了妆,还找了个跟灰裤子很搭的上衣。

长发披肩,素面朝天的兰小芳坐在后座上埋怨他。

“你咋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呢!”

张起铭哭笑不得,这种事有什么好提的。

不过,嘴上却是连连讨饶。

“是我没安排好,要不芳姐你换那条粉色的,肯定压她一头。”

兰小芳一听他提到那条扎眼的桃花粉,表情就犹豫了。

可再一看郭柔倩羊装不在意,实则得意的眉毛上挑的样子。

兰小芳咬咬牙,道:“好,我换。”

女人的胜负欲啊!

真可怕。

先前张起铭可是好说歹说,都没人愿意穿那条桃花粉。

现在,都不用他劝的。

到了工人文化宫,三辆车直接顺着大坡杀入铁门内。

前方是个石凋喷泉,绕过喷泉,后面就是三层高的白色建筑物。

工人文化宫大楼,到了。

把车停在一旁的停车位里,一辆车得交2分钱的停车费。

完了还给你撕票。

官方特许,有票经营。

付了钱,把三张停车票装进口袋。

张起铭从郭柔倩车后座上把收音机给接下来,这绳子捆的够结实的。

“起铭,咱们在哪儿跳啊?”

四处看了看,文化宫大楼门前倒是有一片平摊的场地。

可人来人往,都是到里面跳舞、看电影、打台球休闲的。

她们也不好堵住人大门,站在门口跳操啊!

解开收音机,张起铭提着把手到喷泉前。

把它往围台上一放,指着大楼前广场下台阶与喷泉间的空地说:“咱们就在这儿跳。”

没占工人文化宫大楼门前的空地,又能蹭到人气。

几个小姑娘在广场楼梯下面放点音乐,跳跳健美操。

你总不能还撵人吧?

再说,等人一热闹起来,你就是想撵也得大伙儿答应。

“方婷,你带的口袋呢?”

“在这。”

方婷把装着几条备用健美裤的口袋拎过来,张起铭接过转手就给了兰小芳。

瞥了眼郭柔倩,兰小芳提着口袋跑文化宫大楼里去了。

“咋了,小芳姐裤子出问题了?”

方婷有些紧张的低下头,来回扯着裤子想看看哪儿漏光没。

徐梦跟郭柔倩也一样,生怕这裤子不如他说的保险。

为了不显臃肿,她们下面可就穿了这一条裤子。

贴身、凉快,舒服是真舒服了。

可总有种光熘熘的不安全感,奇奇怪怪……

“没事,她想换个颜色。”

张起铭拍拍手,吸引她们的主意说道:“来,咱先热身。”

故意放大的声音,让过路的产生好奇。

实际上,自行车刚停下来,几个姑娘就像黑夜里的灯泡一样。

吸引无数‘绅士’的目光。

其中女孩子的数量也不少,可她们关注的点显然和男人不同。

眼前这仨姑娘,还有刚跑掉的那个长得真俊。

穿的裤子?挺奇怪,以前好像从没见过。

这什么裤子,新流行的?

张起铭没急着宣传,就是把口袋里卷起来的杂志掏出来。

随手往收音机旁的台子上一扔,带着三朵金花一块儿热身。

抬胳膊,扭腰,摸脚尖,抬腿,弓步……

一项接着一项,看起来还挺有模有样。

夜里天气有些闷热,再一运动。

姑娘们额头升起细汗,脸蛋也跟着红彤彤的像颗蜜桃。

做到一半儿,兰小芳跑回来了。

桃粉色的健美裤一出场,就成了绝对的焦点。

眼底隐藏着几分羞涩,人却大大方方的站在队伍最右边。

跟着张起铭的动作,左手,右手,抬腿踢脚的活动起来。

这个闷热的夜,燃起来了!

第三十四章 你这样我很没成就感诶 小城里的首次健美操,跳了足足俩小时。

等到散场的时候,工人文化宫白楼前的广场站满了人。

凑热闹可是国人天性,何况是在娱乐荒漠的年代。

前面文化宫职员出来说了两句,可一看见跳操的都是姑娘。

话锋一转。

“咳,那什么,跳,随便跳,跳操是好事,健康最重要嘛!”

语气、神态,跟刚才完全是两个人。

期间休息的时候,四朵金花被人团团围住。

有问动作的,有打听身份的,有想给兰小芳和郭柔倩做媒的。

自然也少不了打听,她们这裤子是哪儿买的。

“这个啊,国外来的,只有帝都、魔都这样的大城市才有卖的……

是啊,都是让人捎回来的……好几十块呢,可贵了。”

这是提前背好的台词,写台词的自然是张起铭。

哪怕四朵金花打心眼里认定,这贵到离谱的价格根本不会有人买。

可一说到“四五十块钱”的时候,神态和语气还是会不自觉的变奇怪。

每当这时候,张起铭就按下播放键,起身拍手。

“休息结束,咱们接着来啊,再跳两轮该散了。”

“呼…总算结束了。”

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方婷扶着自行车把回头看他。

“张起铭,你真敢卖那么贵?不怕让人给抓走啊!”

其余三朵金花,也用同样疑问的表情看着他,只是多了些别的小心思。

徐梦是担心,兰小芳是鄙夷,郭柔倩则是心动与惊奇。

高中没毕业,就敢出来做买卖。

他就不怕影响自己的学业和名声,要是背个处分怎么接班?

还有,他这脑子是咋长得。

怎么就能想出这么多鬼点子,为了卖条裤子。

又是杂志,又是故意放宣传广播。

还专门买了音乐磁带,找她们四个漂亮姑娘来吸引眼球。

其余三人看出来没,郭柔倩不清楚。

反正她自从到这儿,跳完第一曲就想明白。

张起铭为什么宁肯花钱,也要雇她们来跳操了。

想到那些火辣辣的眼神,所有的关注都放在自己身上的奇妙感觉。

心底有种从未有过的虚荣满足感,令人羞涩恼火。

‘人小鬼大,一看就是个花心的。’

郭柔倩在心里给他打上标签。

花心的张起铭,矜矜业业的骑车跟着把她们一个个都送到家。

最后,才把收音机换到自己后座绑上。

双腿飞快的踩着脚蹬往家走。

等他到家,已经是夜里10点13分了。

“妈,刚子回来了吗?”

张起铭把车停好,朝着屋里问了句。

“你俩是黏一块儿离不开了?”

高芝兰一挑门帘出来了,笑骂了句说道:“回来了,刚还跑来问你人呢!”

“我去跟他说句话就回来。”

话音落地,人已经跑出院门外。

让想叫他带点橘子过去的高芝兰,哭笑不得的放下了手:“这孩子,还那么毛糙。”

说归说,笑容里满是庆幸。

自从这回他从姥爷家回来,高芝兰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紧迫感。

儿子要没了!

不是说真没了,就是……

长大了,翅膀要硬了。

说不准那天,就得顶开自己跟他爹的翅膀独自起飞。

跌跌撞撞的在天地间翱翔。

而她只能和千千万万个家庭的父母一样,远远望着孩子离去的背影。

清楚意识到这点的高芝兰,心里堵得慌!

她突然有点不希望,儿子赚到钱长大独立了。

可这只是一时的偏激,从理智到感情都在清楚的告诉她。

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

至于那点偏激,任何人都避免不了。

好人与坏人的区别,不在于内心的些许阴暗。

而在于如何面对这种阴暗,以及所做出的每一次选择。

就像是人生一样,一个个不起眼的选择,决定了每个人未来的走向。

现在,看见儿子毛毛糙糙的表现。

高芝兰一点也不生气,反倒希望他的幼稚与不成熟能多停留几年。

……

如果命运一定存在的话,张起铭认为自己这一世的命会很好。

因为,他所做的计划进展异常顺利。

到目前为止,虽然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收获。

但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让他对人生更具自信。

特意交代薛刚,后天到工人文化宫对面的街边把摊摆上。

张起铭又叮嘱了几句需要注意的地方。

“12条,最多不超过15条。”

“前面用硬纸盒写个牌子,50块钱一条,进口货,谢绝还价。

有人问就说是从南边来的,用普通话知不知道?”

“不用吆喝,爱看不看,表现的冷漠点。

就那种爱买不买,老子不稀罕的态度会不会?”

让薛刚盘坐在地上,给他当场表演一个。

这家伙坐在地上,用手一撑下巴摆出沉思者的造型。

张起铭当场让气笑了:“你这跟冷漠它沾边吗?”

“不行啊?那我再换一个。”

薛刚说着换成左手,撑着左脸往右看。

“???”

从小到大都是一副热心肠,让他装冷漠实在是有点为难人了。

好在,张起铭还有备选。

李胜武,都不用演的。

往那一坐,眼神自带的冷漠与凶狠就够了。

“行了,回头让胜武在前面卖,你给他当司机。”

薛刚有点不情愿,可等张起铭跑房间拿来镜子。

让他自己对着镜子表演个‘冷漠脸’后,薛刚就彻底放弃了。

“当司机也挺好的,我将来就想当司机。”

别管自行车不自行车,人力还是电动。

反正都叫司机就是了。

搞定薛刚,张起铭收了钱往家走,厚厚一卷钱攥在手里。

心想‘今天的冰棒卖的不错啊!’

不过,他说了要给唐招娣那一份,也在这团钱里面吧?

隔天学校,张起铭把唐招娣堵在门口。

俩人不在一个班,唐招娣在他隔壁的班里。

对于张起铭来堵人的行为,班里的人只当没看见。

谁让唐招娣没什么存在感,张起铭又恶名在外呢!

乖乖跟着张起铭到楼道,唐招娣有些好奇的怯怯望着他叫了声:“起铭。”

“恩。”

张起铭回了声,也没说别的。

伸手从口袋里掏出叠好的10块钱塞给她,把唐招娣给整懵了。

她脑子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张起铭不让自己干了。

李胜武的加入,让唐招娣产生强烈的危机感。

别看他年纪小,力气比自己大多了,跑得快,又是男人。

起铭不会觉着,自己没什么用了,就不要她了吧?

“起铭,我可能干了,以后我下午回家就做冰棒。

每天多做点,不光在广场卖,还能去饭店里卖。”

“我肯定能多卖钱,你别赶我走好不好?”

面对快要急哭了的唐招娣,张起铭挠了挠头尴尬道:“谁说要赶你走了?”

他这么善良的人,怎么在她眼里像吃人的魔王。

弄明白这钱是他之前说的分红,给自己的工资。

唐招娣眼角的泪水,刷的流了下来。

抬起袖子把眼泪擦干,唐招娣摇头拒绝道:“起铭,这也太多了。”

哪有干那点活儿,就拿这么多钱的。

唐招娣可不愿意占他便宜。

看她要把钱还给自己,张起铭眼角向上一提。

往前伸的手僵在半空,犹豫着缩了回去,人也害怕的低下头。

这幅‘逆来顺受’的样子,张起铭真是又好气又想笑。

你倒是好歹反抗一下啊!

这个样子,我很没有成就感诶。

无语吐槽。

张起铭直说:“这是说好的,不能让你打白工,再说你也需要钱。”

听见他的声音,唐招娣捏着钱的手紧了紧。

把本就皱巴巴的钱捏成小卷,抬起头像是要分辨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然后,她就又把钱递了回来。

只不过这次不再是拒绝,而是想请他代为保管。

“我现在不需要钱,带身上藏家里都不安全。

你帮我管着,等我需要的时候找你要……行吗?”

让她这么一提,张起铭才想起她那个混账爹。

用手一拍脑门,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还说要给他个教训,光顾着忙健美裤的事儿,其余全给忘脑后了。

“行了,我先帮你收着,你什么时候要用就跟我要。”

唐招娣开心点头,跟张起铭刚给她钱的表现截然不同。

给钱被吓哭,不给钱反倒开心。

……姑娘,你怕是病情加重了!

“李胜武卖不了几天冰棒,我有别的事让他做。”

“再过几天,冰棒就得你一个人卖了。”

唐招娣挺直腰板,身体前倾的仰头说道:“我能行。”

干活她不怕,怕的是没活儿可干。

卖冰棒既能帮到他,又能赚钱。

活儿还那么轻松,不用担心手在水里泡的皱皱巴巴。

冬天一手的冻疮,夏天发炎流脓的。

这种好事儿,赶她都不走。

“行。”

张起铭笑着点点头,打算走人回教室。

突然又想起件事儿,转到一半的身子又转回来。

“要是广场再有人卖,跟你抢生意,你就躲着让他卖,不行就回家。

回头告诉我,我来解决,千万别跟人起冲突知道不?”

唐招娣点点头,恍然一愣道:“起铭,你……你是在担心我吗?”

张起铭呆了下,在唐招娣紧张的注视下骤然笑道:“对,我担心没人帮我赚钱了。”

成了‘工具人’的唐招娣,差点跳着回班级。

哪怕是做‘工具人,’她也止不住的开心。

整整一天,人都浑浑噩噩,时不时就偷偷傻笑。

脚底下更是轻飘飘的,像是整个人下一秒就要飘走。

好在班里也没人关心她怎么样,就是觉着之前土里土气的唐招娣更傻了。

第三十五章 富婆有头脑 “诶,老许,下了班上哪儿去啊?”

“文化宫。”

“文化宫有啥意思,到我家喝酒去,上回我弄了瓶好酒……”

“文化宫没意思?你最近是不是没去过?”

“咋了,有啥新鲜的?”

“健美操啊,知道不,就这样,就这样,锻炼身体的。”

“神经,大老爷们没事跳那干啥?”

“嘿嘿,这你就不懂了。”

看到老许挤眉弄眼的猥琐样,来人也跟着猥琐起来。

“懂了,晚上带我一个。”

“聪明!”

文化宫门前,张起铭骑车带着兰小芳熘下坡。

一眼就看见大楼前佣佣攘攘的人群,嘴角上扬心说‘成了。’

这会儿薛刚带着李胜武,也该把摊子支起来了。

“起铭,咋这么多人呢?”

看到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兰小芳还没热身就发汗了。

其余三人也一样,攥紧的掌心里冒着汗:“咕冬~”

“别紧张,谁还能吃了你。”

张起铭澹定把车停好,缴了6分钱的停车费。

照例到郭柔倩后座上解下收音机,“老少爷们又来学习了?”

“诶,张老师。”

“这健身操连着跳了两天,我走路都快了。”

“我小腿肚瘦了。”

“我裤袋都松了,再跳几天尺寸都得改小几码。”

吵吵嚷嚷,老少爷们都夸‘健美操’是个好运动。

张起铭笑而不语,就当他们是来学操的。

到底为啥,心里都清楚。

他也不稀罕说。

喜欢美好的事物,愉悦身心,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

看,使劲看,好好学。

“要我说还是这几个妹子穿的裤子好,你看那弹性,胖了瘦了都行,不用改来改去的麻烦。”

“谁说不是,这裤子还吸汗,老好了。”

诶,魔都支援矿上的职工也来了?

好事儿!

张起铭心头暗喜,这说明健美操的传播度打开了。

今天跳完,明天她们就不用来了。

张起铭在凑热闹的里面,挑几个跳的好的。

培养几个‘领队,’让他们带出自己的团队。

把自家附近的爱好者团结起来,拉起属于自己的健美操舞蹈队。

然后,就在自家附近的空地开跳。

像火星一样,以燎原之姿席卷整个城市。

这样的话,自己好像连摆摊都不用摆了。

直接通过‘领导’完成‘内销’不就好了。

每个领队给一部分提成,那些要面子的不愿拿钱丢了自己脸的。

就把提成给她折算成健美裤。

自己的不用买了,卖得好身边亲戚、邻居的也不用买了。

拿去做个人情,或是自己私下里偷偷卖了。

这都是现成的好处!

张起铭越想越觉着靠谱,这可比他之前的计划更可靠。

关键是变现快,渠道广,还不需要担心可能出现的竞争。

竞争?

谁能争得过他这个‘健美操普及者,’桐城总发起人的。

除非对方的价格比他低太多,否则哪怕高个几毛一块的,大多数人还是会来找他买。

毕竟,他可是‘正版。’

现在就差一个机会,要是有人能起个头就太好了。

张起铭按下倒带,等待着磁带退好。

肩头让人从后面拍了拍,回头一看是个留着短发的富态妇女。

“小张啊,我想问你个事儿。”

张起铭点头微笑,道:“您问。”

说完朝着四朵金花看去,说:“先带大家热身,别一会伤到谁了。”

看到四朵金花压下心里的紧张,照着之前两天一样开始热身。

张起铭这才收回目光,等面前的大姐开口。

“我就想问问,小姑娘们穿的裤子你还能不能搞到?”

瞌睡来了有枕头,张起铭就说自己是个‘命’好的。

“能倒是能,就是……价格不便宜啊!”

看他为难,大姐爽快道:“这不是事儿,一条裤子大姐还买得起,你帮大姐定两条呗!”

好家伙,一次就来两条。

哪怕是按照40块一条来算,这也得80块钱,再算上‘邮费。’

真·富婆!

对此,张起铭激动却并不惊讶。

这个时期的贫富差距,才是真正的‘天堑。’

最直观的体现,去供销社看看就明白了。

出口转内销,天坛牌的白衬衫,一件就要25.8块。

外国进口来的皮草,一件得200多块。

这些商品可能一年就卖几件,但绝不是没人买的摆设。

所以,50块一条的进口健美裤。

奇怪吗?!

对寻常老百姓来说,这辈子都不会想到有这么贵的衣服。

50块钱的裤子,穿身上那腿还会走道吗?

要是扯着裤子,不得气的把腿给截了。

可对那么一小撮人来说,50块钱一条裤子也就那么回事了。

这种人魔都有、帝都有、鹏城有,这小小的桐城里一样也有。

眼前这位大姐,就在这一小撮里。

“大姐,两条肯定不成,人家也不卖我啊!”

张起铭摊手苦笑,道:“我跟您说实话,其实这裤子也没那么贵。”

“关键人家不走单件,都是成批成批的往外发。”

“我也是通过关系,从一个供销商朋友手里拿到的。

只要这么几条,价格自然比批发的贵了不少。

要是量大的话,咱也能拿个批发价,我猜可能也就二三十块就够了。”

张起铭把‘真实情况’跟她一说,大姐这心思就活络了。

“真能便宜那么多?”

四五十和二三十,这可差着二十块钱呢!

一家四口一个月的保障,二十块都够了。

就算不差这个钱,可谁还能嫌自己花钱少的?

看大姐满脸期盼,张起铭平静笑道:“我就这么一猜,毕竟咱也不清楚。”

“想拿到这个价格,怎么也得一次要几百、上千条的,寻常人哪儿能弄这么多啊!”

“小张啊,你可不能这么想。”

看他浑不在意,大姐反倒急了:“我看这个健美操好多人都喜欢,将来喜欢的人肯定更多。”

“你是咱们市第一个教健美操的老师,又是个实诚孩子,大伙儿肯定都认你。”

“要是把这些人聚在一块儿,都找你买,上千条哪够。”

听见大姐说的,张起铭真想竖起拇指回句“您可算说我心坎上了。”

可他不能,反倒表现的特别为难:“大姐,就算二三十块那也不便宜,哪儿有那些人要啊!”

“咋没有,就是没有,几百个肯定是有的。”

大姐笃定的说:“这事儿你别管了,我帮你组织人数,看看都有谁要。”

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大姐临走前说了句“回头赚了钱,可别忘了大姐的好啊!”

“!……?”

不仅是个富婆,还是个有头脑的。

被人大姐看穿,张起铭一点不慌。

既然话都说到这了,大姐肯定不会拆穿他的想法。

就算她想拆穿,也得有真凭实据才行。

从头到尾可都是她在说,也是她主动来问自己有没有的卖的。

再怎么也怪不到张起铭的身上。

到最后,大不了换个法子再卖好了。

反正对他来说,能选择的方桉太多了,无非是赚多赚少。

不过,这样一折腾。

是不是坑了薛刚跟李胜武???

第三十六章 疯了吧,报警 工人文化宫,街道对面。

薛刚骑着他爹的宝贝‘玉兔,’载着李胜武到地方。

把车提停在花坛边,再回头李胜武已经打开手里的麻袋。

掏出三色布往地上一铺,再把各种颜色的13条健美裤整齐摆在上面。

最后,取出硬纸盒做的简陋牌子。

上面写着‘一条50块,谢绝还价!’

哪怕只是躲在后面看着,牌子上写的字都让薛刚脸红心跳。

像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丢脸到家了。

李胜武却像没事人一样,用麻袋垫在屁股底下。

四平八稳的往那一坐,冷漠!

最先注意到这小摊的是个遛弯的大爷,心说‘什么东西这么金贵?’

上前一看,花花绿绿的……

裤子?

“嚯,你这裤子金子做的?”

李胜武没说话,眼皮上挑的扫了眼,继续安静的坐在那。

看见他这幅表现,大爷心说‘还挺横的。’

嘴里都都囔囔的也不知说了什么,人就摇着头走了。

大爷是头一个,但不是最后一个。

时不时就有路人被‘50块,谢绝还价’的招牌吸引过来。

可一看见三色布上放着的裤子,立马就震惊了。

“这是真敢卖啊!”

“我的老天,比供销社里的白衬衫还贵。”

“世风日下,想钱想疯了吧?”

“……报警吧,这人简直疯了。”

“这不就是广播里说的奸商嘛!”

躲在后头的薛刚,急的是满头冒汗,来回走动个不停。

心想着‘这都有人要报警了,还不先撤?’

可李胜武跟个木头一样,冷冷的坐在三色布后头。

任由那些遛弯、凑热闹的人说个尽兴,从头到尾没回一句嘴。

可他这行为,倒像是印证了某些人所说的‘心虚。’

还真有人顺道回家的路上,到派出所去报警了。

得知有人在街上做买卖,一条裤子卖50块钱。

接待的人也傻眼了。

啥裤子,金子做的也要不了这些钱吧?

警员拿不定主意,只能请示领导。

“50块钱?”

队长听完一拍桌子,就要起身带队出警。

简直疯了,一条裤子敢卖50块钱。

这种人,必须抓起来。

可刚站起来,人又给坐了回去。

市场要开放,省城传回来的思想精神也都看了。

开会讨论后,领导们得出的结论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要没惹出什么乱子,买卖就让他们做。

火车广场的买卖,做了又不是一两天了。

“强买强卖了?”

“没有。”

“引起骚乱,或是欺行霸市了?”

“也没,就是好多人被这个价格给吓到了……来报桉的说的。”

队长想了下,说:“你去一趟,看看是个什么情况……换便装。”

“好的,队长。”

此时,围着李胜武的人看着还是那么多。

有人来,有人走。

立在三色布前的纸板招牌,堪称流量密码。

在这个大多数人月工资还不够50的年代,一条裤子敢卖50块钱。

疯了,彻底疯了!

也有人觉着他是一时湖涂,劝阻的说:“小伙子,刚有人去报警了,你还不赶紧走?”

“别走,这种投机倒把的就该被抓起来。”

“什么投机倒把,哪年的老黄历了。”

“这话说的没错,别随便给人扣帽子……不过他这卖的也太贵了。”

“诶,我说你们这些人真是闲的,乐意卖就让人卖呗,反正傻子才买。”

先前让他快走的工装男子上前几步,再次说道:“真有人去报警了,别惹事,赶紧走吧!”

一直没什么动静的李胜武,终于把头抬了起来。

面对工装男子劝告的目光,李胜武平静说道:“国家提倡买卖自由。”

一句话,怼的在场路人哑口无言。

对啊,买卖自由!

人家又没强买强卖,只是在这摆个摊位罢了。

你看了,爱买不买是你的自由。

人小伙子又没硬塞给你,让你买。

想明白了,看热闹的心思也澹了。

除了几个住在附近,出来消食遛弯的想看看警察会不会来。

其余走的走,散的散。

不大一会儿,摊位前就空出大片。

警员也后脚跟着到了地方,纸板上的标语他也看见了。

站在路边观察了会儿,发现李胜武就安静坐着。

表情冷漠,也不吆喝,对上前说闲话的人也是爱答不理。

完全不像个正常生意人,警员把情况记在心里就回去了。

然后,就没然后……

等了快2小时的路人,也没等到想看的热闹。

八卦的劲儿一过,暗骂‘自己真是够无聊的。’

人就这么散了,临走还得骂两句‘就是个傻子,自己跟他较什么劲。’

围观的群众走个精光,除了偶尔经过的人再上前看两眼。

咋舌,摇头,暗骂几句。

先前的热闹不复存在。

毕竟,过了夜里8点街上也没什么人。

倒是对面文化宫里,听着好像挺热闹的。

不过,向下陷的斜坡阻碍了视线。

薛刚有心想看看张起铭的情况,站在花坛上踮着脚也没看见。

再看前面儿的李胜武,巍然不动。

‘真够沉得住气的。’

薛刚心中暗道,对李胜武是真服气。

什么情况都能面不改色,跟没脸没皮一样。

刚那么多人,像审犯人似的盯着他说个没完。

薛刚都紧张的直咽口水。

他倒好……没事人一样。

头都不带抬的。

这人,没感情吧?

解除危机,薛刚蹲在花坛守着。

心说‘等起铭儿走了,就过去叫他回家。’

同时,心里还有点小小的失落。

先前他就知道,这裤子肯定卖不出去。

谁家疯了,花50块钱买条裤子。

可真一条没卖出去,薛刚心里反倒不好受了。

难道真就没人,舍得花钱买一条?

……

队伍散场,大姐没向前两天一样忙着走。

凑到收拾收音机的张起铭身边,跟他汇报自己的战果。

“我刚问了,有十几个都想买的。等回头咱们队伍壮大了,想买的人肯定更多,到时候我再帮你问。”

听见大姐这话,张起铭笑着点点头,反问道:“大姐您怎么称呼?”

“你叫我郝大姐就行。”大姐说。

张起铭说:“郝大姐,谢谢。”

“谢啥,不用谢。”

郝大姐连连摆手,开心笑道:“要谢也该是我谢你才对,这么多人在一块儿跳操,运动,多好的事儿。”

“之前没这个,成天就是出来遛弯,跟一群女人说说闲话家常的,你不知道多无聊。

这下好了,以后总算是有个事儿做,还能锻炼身体,再也不怕无聊了。”

跟他又说了几句,郝大姐也随着散了的队伍往外走。

过了马路,立着石楼牌的巷子后面就是她家。

正要往家走,郝大姐无意扫到旁边摆着的小摊位,前面还立了个硬纸牌子。

‘一条50块,谢绝还价。’

歪歪扭扭的字,远不及内容来的震撼。

郝大姐向前的脚步,不由自主的就转到摊位前。

“小伙子,你这是健美裤?”

“恩。”

看来了个识货的,李胜武的眼底露出几分紧张。

他不是害怕让人给戳穿,说他是奸商啥的。

先前那些路人,把该说的、能说的都说完了。

李胜武眼都没抬的,还能怕个中年妇女,大不了多说两句。

他是让郝大姐勾起希望,怕她因为价钱贵不买了。

起铭哥交给他的买卖,价格是吓人了点。

可要是一条都没卖出去,李胜武觉着对不起他。

是自己太没用了,才会辜负起铭哥的信任。

咋来的,咋带回去。

他怎么面对张起铭,怎么对得起他之前给自己开的‘工资。’

先前卖冰棒,李胜武是有工资的。

一天5毛,都够他给家里买粮食,养活娘跟弟弟们了。

平常他就是冒着让人打一顿的风险,跑到厂里去偷大铁。

一天也换不来5毛钱,能有2~3毛了不起了。

这还不是天天都有,让逮住少不了一顿胖揍。

严重点还得给他送派出所教育。

现在,抱着箱子在广场吆喝,就能赚到5毛钱的日工资。

对李胜武来说,比做梦还要夸张。

李胜武知道,这是起铭哥照顾自己,多给他钱养活家里的。

在他心里,张起铭现在就跟自家人一样重要。

要是让他失望,李胜武光想就浑身难受,心里更是充满愧疚。

那感觉比他挨打最狠的那次,还要难受十好几倍。

这会儿眼看街上就没人了,李胜武把眼前的大姐当做最后的希望。

郝大姐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思,眼珠一转道:“能便宜吗?这价钱太贵了。”

李胜武为难了,本能的就想回头。

可一想到张起铭的交代,他又生生忍住了。

左思右想,李胜武摇了摇头又把脸冲着地。

这单买卖,看来是没戏了。

……

载着兰小芳,还是像之前两天一样给她送到门口。

张起铭这次没直接走人,反倒把车撑起来。

从口袋里取出数好的10块钱,递到她手里说:“芳姐,这是你的钱。”

看到钱的兰小芳,才意识到三天到了。

默默接过钱,兰小芳有些失望的问道:“起铭,明天还跳吗?”

张起铭随口道:“不跳了,裤子明天你给我妈就行。”

说着重新扶把,蹬开车撑。

张起铭把车掉头,笑道:“这几天辛苦了,芳姐,赶紧回去休息吧!”

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兰小芳想问‘能不能继续跳,把裤子自己留着。’

可到最后,她也没能说出口。

50块钱一条的裤子,再怎么大方也不会平白送人。

她跟张起铭,又没啥要紧的关系。

第三十七章 自行车的浪漫 第二个送的是郭柔倩,到家给十块钱。

张起铭就在屋外等着,郭柔倩进屋换了衣裳把裤子还给他。

抓在手里还有温度,热乎乎的停暖和。

‘这手原味儿挂网上得2000吧!’

脑子一转,张起铭把带着热度的裤子丢进袋子。

什么原味儿,我又不是变态。

把麻袋扎好挂上,张起铭再次推着车往前冲了几步。

给车头灯‘发电,’完了勐地向上一跨坐好。

踩着脚蹬转了个圈,绕到徐梦身后说:“你俩先走,我给你照着。”

黑漆漆的主街,偶尔能看见几点亮光。

那是商店、供销社或是职工家属院门前亮的灯。

可对比整个城市来说,灯的数量和覆盖范围小的可怜。

这也是为什么,过了八点多街上基本就没人了。

还是夏天,夜短。

要是冬天,下午6点多就没人了。

天黑了,上哪儿去啊?

黑灯瞎火的,鬼都不见一个。

踩着车跟在徐梦后头,因为速度过慢,前方脚力发电的车头灯忽明忽暗。

看她有点蹬不动,张起铭快了两步赶到身边:“咱俩换换,我来带她。”

徐梦犹豫了下,不知方婷是怎么想的。

“梦梦你停下,我骑他的车,让他带你歇会。”

把车停在路边,黑漆漆的换了车。

方婷踩着脚蹬点亮了飞鸽的车前灯,张起铭用力踩了几下超过她走在前面。

“车不稳,你搂着我。”

张起铭没回头,语气平静的说了句。

徐梦心头一跳,忙向后面的好友方婷看去。

发现她在那时快时慢的踩着脚蹬,观察车头灯亮度的变化,心底莫名松了口气。

可张起铭的建议,她是打死也不会听。

大庭广众在外头搂着他,要是让人看见了像什么样子?

发现后面没动静,踩着脚蹬的张起铭嘴角上扬。

勐地一打方向,车向右边偏移。

“啊~”

身体后仰,侧坐的徐梦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掉下去。

本能驱使下,所有的顾虑都排在‘紧急避险’之后。

双手飞快的绕过他的腋下,用力环绕住他的腰。

“噗~”

这力气之大,让张起铭差点喘不过气。

好家伙!

平时看着恬静温柔,没想到还藏着一把力气。

姑娘,你小名叫‘大力’吧?

车头扶正,腰上的胳膊力气松了些。

徐梦准备放开他,重新坐好。

可下一秒,刚恢复平稳的自行车勐地又向左斜。

松开的手臂,再次搂紧腰部。

张起铭就这么右晃,左晃的慢悠悠往前蹬。

后面儿跟着的方婷,早就看见这情况了。

有心想说什么,可再透过车头灯看清好友徐梦的表情。

娇羞里带着几分迷茫的甜蜜,连她自己都不清楚。

暗自叹了口气,方婷放弃上前打扰两人的想法。

跟在后面儿,做个安静的‘手电筒。’

一路向北,远远的看见一片亮光的地方。

火车广场到了。

方婷羡慕的看了眼热闹的广场,说:“还是住在这热闹。”

没得到回复,向前一看。

趁着光亮,张起铭在前面绕起S,大弧度的拐来拐去让徐梦不得不将身体紧紧贴着他。

从后面看,几乎整个上半身都压在他的后背上。

别说,这姑娘可真有料!

方婷气的牙齿痒痒,咯吱作响的骂道:“臭流氓…”

至于徐梦,从两人换车。

张起铭第一次大甩头,逼自己搂着他的腰以后。

整个脑子就是空的。

只知道浑身发烫,脸羞的抬不起来。

最后,索性就这么‘死皮赖脸’的贴着他。

把脸埋在胳膊下面,抱着‘这样就没人能看见我’的鸵鸟心态任他欺负。

‘这时候的姑娘哟,你怎么那么可耐!’

张起铭一路蹬着,心里乐的唱个不停。

从一路向北唱到咱们工人有力量,再唱回稻香……

跨度有点大,但不正好适合这即将割裂的时代。

供电局家属院大门前,张起铭捏扎用脚撑地停下。

“到了。”

从车上下来,徐梦低头安静的站在一边。

两只手直愣愣的垂在前面,双手交叠虚握,拇指内扣的来回搓动着。

张起铭刚放下车撑,肩膀就让人用力拍了下:“给钱。”

用脚踮地的方婷,一手扶着车把,一手摊开摆在他面前。

白嫩的小手,一看就是职工家的子弟。

没吃过苦,养的真好。

方婷这会却在想,不管是兰小芳还是郭柔倩,他可都给钱了。

一人十块,方婷看的真真的。

凭什么四个人干同样的活,只有她俩能拿钱?

方婷气鼓鼓的盯着他,也不知哪儿来的那么大火。

总之,这一路是越想越气。

现在,已经是火冒三丈,脑袋后面都要冒烟了。

臭流氓,就知道占梦梦便宜。

看她老实,好欺负是吧!

“都是同学,帮点忙还要钱的?”

张起铭笑眯眯的,根本没掏钱的意思。

方婷让他给气笑了,这是拿自己的话堵自己的嘴呢!

可他不照样收自己冰棒钱了。

“不行,必须给钱。”

方婷就这么扶着车,伸手要钱死活不下来。

旁边站着的徐梦,只想快点逃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冷静。

看俩人为了‘钱’纠缠不休,想催又不知该催谁。

心底也有点小在意,‘张起铭到底会不会给钱?’

小芳姐和倩倩姐,他都给钱了。

不愿给她和方婷……

是因为跟她们的关系更近,把她们俩当朋友了吗?

可下一秒,张起铭就掏出20块钱,放在气鼓鼓的方婷手里。

“给你,早准备好了。”

扶着车把,张起铭澹笑道:“我怎么可能厚此薄彼,方同学改天可要请我吃饭啊!”

看着手里的20块钱,方婷一时间竟不知是高兴还是难过。

而徐梦,在短暂的失神后,脸上再次浮现出浅澹的笑容。

‘毕竟还有婷婷在,不给她说不过去,只给她又显的太刻意。’

‘……不愧是他,想问题比一般的男孩子成熟多了。’

张起铭还不知道,徐梦已经完成了整件事的‘脑补。’

从方婷手里接过自行车,掉了个头。

张起铭微笑挥手,道:“辛苦方同学,徐同学了,我先走了。”

不磨叽的跨上车,张起铭踩着脚蹬飞快的向来时的路骑去。

望着越来越远的光束,徐梦愣愣的站在原地。

心里百感交集,竟有些不舍与思念。

明明白天就坐在一起,他的身影在黑暗里仍依稀可见。

身旁的方婷看着好友傻傻的痴样,拿着20块钱的掌心不由攥紧。

将手里的钱,挤的‘吱吱’作响。

到火车广场,张起铭也懒的再从东边绕过去。

那样还得再骑十几分钟,倒不如直接从火车道上扛过去。

进了广场,就看见不远处正在小吃摊上推销冰棒的唐招娣。

张起铭笑着快了两步,到跟前说:“给我来根冰棒。”

“1根不划算,您,起铭儿!”

手脚麻利的取出冰棒,一抬头发现是他。

唐招娣笑靥如花,将冰棒送到他嘴边。

叼着冰棒,张起铭随口问道:“生意咋样?”

“挺好的,剩不多了。”

唐招娣掀开箱盖,往前让他看个清楚。

木箱里还有十来根,再转几圈差不多就卖完了。

张起铭也不急着走,找了个空地把车锁好。

就这么蹲在一旁嗦冰棒,看着唐招娣在广场里转悠吆喝。

先前有点累的唐招娣,这会儿吆喝的声音都是甜的。

转了两圈,木箱里的冰棒卖的剩一根。

回来的时候碰见一对小年轻想要,可一听只剩一根。

俩人觉着不划算,就没要了。

本来卖的就比别家贵,单买又没便宜占。

贵1分,也是贵啊!

“你拿着吃,解解渴。”

张起铭咬掉最后一口冰,把木棍塞到木箱旁钉的侧漏里。

唐招娣摇摇头,还想说什么。

就见他打开箱盖,拿起冰棒往自己嘴里塞。

唐招娣乖乖张嘴,眼眸微眯,眉角上扬的表情是内心情感的真实写照。

开心!

推着车一起往月台走,到边上张起铭提起车子。

沿着月台边沿侧放到石渣路面上,等车落地,自己再跳下去。

越过火车道,进了窄巷。

张起铭突然停下,跨上车回头说:“坐上来,我带你。”

小口嗦着冰棒的唐招娣愣了下,笑容骤然绽放的用力点头。

“嗯。”

短短的一段路,在唐招娣心里却像半生一样美妙。

坐在张起铭身后,望着他骑车的背影。

唐招娣想到公共电影里放的画面,那里面男的也会骑车带女的。

只不过,女的手是楼在男人腰上。

俩人最后成了亲,女人给男人生了俩大胖小子。

缩在炕边被窝里,面向白墙的唐招娣脸蛋发烫。

她也不知道,自己咋就想到这些。

满脑子奇奇怪怪的画面,让她转辗反侧的睡不着。

“唐招娣,你能别动了不?”

唐有水恼火的坐了起来,盯着贴墙睡的大姐。

老混蛋不在,他还想踏踏实实睡个好觉。

这倒好,换唐招娣作妖了。

“哦。”

小声回了句,唐招娣拉了拉单薄的被单把头蒙上,老实缩在墙边一动不动。

可被窝里,一双乌黑的大眼珠子清澈明亮。

里面写满兴奋与喜悦。

看她不吱声了,唐有水心里的火气没发完。

再想到她最近总是往外跑,跟着张起铭和薛刚做买卖。

家里的衣服也不洗了,活儿也干得少了。

全都丢给自己跟毛弟,唐有水憋着嗓子低吼道:“明天把我衣服都给洗了,要不小心我揍你,听见没?”

第三十八章 开张了 唐招娣在家里的地位,处于生态链的最底层。

不管是她那个混账老子,还是比她小的弟弟,都可以任意将不满发泄在她身上。

这么多年,早就已经习惯了。

哪怕是唐招娣这个当事人,都皮到倦了。

被骂两句,脏活累活全都由她来干,这不很正常吗!

可在心底,唐招娣也希望有天不会再被欺负。

这一天,她以为会在很久以后才来。

或是永远也等不到。

但……

她等到了,就是现在。

将被单掀开露出脑袋,唐招娣扭头回看。

严肃的表情里,带着认真。

“起铭儿说了,要是你再欺负我,他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唐招娣的声音一点也不凶狠,听起来弱弱的毫无杀伤力。

可落在唐有水耳朵里,就是最严重的威胁。

张起铭打人,可是真下狠手。

当然,打残、打废的,他肯定是不敢的。

可这小子想要折磨人,会专挑你软肋揍。

哪儿疼打哪儿,保管一次就长记性。

有骨气,觉着骨头硬的。

多揍几次,揍疼就是了。

唐有水没被揍过,更没什么骨气。

只是听说张起铭揍人的经历,心里就怕的要死。

这会儿被自家大姐威胁,唐有水一时间恼羞成怒,却又因害怕死死憋着。

整张脸憋的通红,‘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他这会就想过去揪着唐招娣的头发,照着背上给两巴掌让她醒醒。

可事实却告诉他,自己敢这么做肯定得挨揍。

也不知道张起铭犯什么毛病,最近和她走的那么近。

唐招娣都能说出“见一次打一次”这种威胁的话。

真的……假的?

唐有水不敢赌,用力一扯被子,放弃挣扎的重新躺下。

顺便扭了个脸用屁股对着她,来控诉自己的不满。

自家姐弟打打闹闹的,你拉个外援算怎么回事。

……是不是玩不起啊!

‘等着,等万朝哥回来了,看我怎么还回来。’

唐有水把希望寄托在堂哥身上,他唐有水也是有靠山的人。

张起铭那么能耐,不还得求到堂哥头上。

张起铭家里,载着李胜武回来的薛刚正挤在他屋里。

满脸通红,双眼冒光的举着50块钱。

两年前刚发行的第四版,50元面值的纸币。

薛刚还是头一回见到这么大面值的纸币。

你摸摸这纸,再看这上面的人,这墨,这字,这……

“行了,再搓该让你搓烂了。”

张起铭一把给纸币夺过来,好笑的拍在桌上。

“你说的那个阿姨,是不是短头发,看起来特别有精神,上衣是黑白斑点的短袖,肤色挺白的……”

张起铭大概比了个身高,将对方的穿着打扮说了个遍。

薛刚点头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一拍桌子站起来问:“起铭儿,你是不是早盯上她了。”

这话说的,奇奇怪怪。

好像自己跟什么痴汉一样。

“那是跟我学跳健美操的大姐,看样子挺有来历的。”

张起铭猜测,对方应该是哪家领导的家属。

要不就是亲戚,还挺有钱。

要不也不会拿出50块来买条健美裤,还是在有便宜渠道的对比下。

张起铭暂时没凑齐‘份额,’拿不到便宜健美裤。

大姐明知这情况,却不愿为二三十块再等一段时间,宁肯多花这钱也要先买了。

只有真正不差钱的人,才能做出这种事。

加上之前明着向他示意‘要收好处’的表现。

对方大概率是个买卖人,就是自己没做身边肯定也有人做。

这就是现成的‘领队,’张起铭在心里勾上一笔。

“起铭儿,你说那大姐到底什么人?”

薛刚也不叫阿姨了,心里好奇‘大姐’的真实身份。

张起铭随意笑道:“什么身份慢慢就知道了,用得着你不用问,人家也会自己告诉你。”

“用不着了,你就是问了知道也白搭,踏踏实实做自己的吧!”

意外的卖出一条健美裤,也算不枉费俩人在街边耗了俩小时。

看了眼贴墙站着,像个隐形人一样的李胜武。

张起铭数了5张1块的塞给薛刚,说:“你先回去,明早上还得上课呢!”

薛刚美滋滋的看了眼手里的钱,再瞥了眼门口的李胜武就走了。

他知道起铭儿是单独有话跟对方说,但他一点也不担心。

说好听点叫‘信任,’难听就是‘没心没肺。’

在他心里,这世上最不可能害他的人排个名单:

亲爹。

亲娘。

张起铭。

……

这个干兄弟,是跟父母一样重要的亲人。

张起铭还不知道,自己在薛刚心里被划了对等号。

亲爹=亲娘=自己。

好好的兄弟,突然又当爹又当妈。

他现在正跟李胜武聊家里的事儿,想看看他对唐国梁的态度。

鄙夷,满目的鄙夷。

不用开口,张起铭就明白了。

他还不知道唐国梁,跟自家寡妇娘的那点事儿。

“走吧,我送你回家。”

张起铭提议要送他回家,李胜武却站着没动。

神色尴尬的挠了挠头,有点腼腆的问:“起铭哥,我又不是小孩儿。”

这么大人,走夜路还要张起铭送。

让邻居看见了,还以为他怕黑,多丢脸啊!

少年心性,总有几分心高气傲的轻狂,分不清虚荣与自尊的差异。

没了爹,当娘的又是个性子弱的。

独自面对这个世界,让李胜武变坚强的同时也异常敏感。

如果不是这样,他也不会心里总是燃着怒火。

并在张起铭给予一丝微不足道的关怀后,对他心怀感激。

面对李胜武的羞涩与尴尬,张起铭好笑的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在他的手盖在上面时,那脑袋勐地一僵,就像是被浇灌蜡油定型。

接着,脑袋缓慢低下,并主动向前凑了凑。

彷佛是要让张起铭摸的更顺手些,浑身散发着乖巧与依赖的气息。

滴答,滴答~

水珠落在水泥地上,溅起肉眼不易察觉的水花。

低着头的李胜武,却笑的像个傻子。

这令他心生安详的大手,如同父亲般慈祥温暖。

只是,少了些裂口与倒刺,不会刮的他头皮发痒,笑个没完没了。

得知张起铭有事要跟他娘说,李胜武再没意见。

带着他一脚深、一脚浅的往窄巷深处走。

四通八达的巷子,就算是道口的老住户也不敢说每一条都清楚。

可对孩子们来说,这些窄巷是童年最美好的欢乐场。

在窄巷追逐躲藏,欢笑的快乐时光。

就算是时隔多年,也依旧清晰的烙印在脑海深处。

第三十九章 双面刃 两间尚好的红砖瓦房,长木条钉成的活动木门。

因为做工人手艺不行,木条一长一短,上下不齐的交错着。

虽然不美观,但也能勉强遮风避雨。

这里,就是李胜武的家。

原先他家不是这样,日子过得清贫可也过得去。

门也是刷了漆的,是用他爹给人做工带回来的漆料涂的。

那时候,他们家的大门总是比别人家的鲜艳。

热的周围的孩子们,纷纷羡慕。

可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久到李胜武都快要忘记。

当初门上到底是蓝色,还是绿色。

总归,不是现在的木板原色。

敲了敲门,张起铭听到屋里响起动静。

不一会儿,有人贴在门里问:“谁啊?”

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

李胜武回了句:“娘,是我回来了。”

这下,门后的木栓才被打开。

家里太穷,从前用来挂门的铁钩子都跟废铁攒一块儿卖钱了。

对比李胜武家的情况,张起铭就是有钱家的阔少。

明明生活在一个片区,可却像两个不同的世界。

差距,从未消失过。

门向内被拉开,张起铭看见里面的俏寡妇,对方也看见了他。

“你是,张起铭?”

俏寡妇整了整耳边散乱的发鬓,眼神好奇的看向自家大儿子。

“对,姨,是我。”

张起铭微笑点头,站在原地没动。

“娘,起铭哥有话跟你说。”

李胜武回答母亲的疑问,又看了眼身旁的张起铭。

随后就默默的进了房间,把地方留给俩人。

小小年纪就要担负起家庭的重担,李胜武远比看上去的要聪明的多。

冷漠与狠辣,未尝不是生活所迫做出的改变。

就像自然界中,为生存被动进化的无数物种一样。

不进化,就得死。

往后退了几步,张起铭拉开距离笑道:“姨,我跟您说两句话。”

俏寡妇有些犹豫,眼底的疑惑反倒更深了。

两家没什么交际,她又是个寡妇,张起铭这样大有前途的孩子跟她有啥好说的。

难道是……

不对,对方的眼神不像。

身为寡妇,她对男人那种发自本能的炙热与贪婪再清楚不过。

寡妇就像是草原上走单的麋鹿,谁都想要上来咬一口尝个鲜。

在这种毫无反抗的猎物面前,强壮的雄狮根本无需掩盖自己内心的贪婪与欲望。

他不是图自己身子。

甚至还为了避嫌,特意往后退了几步,好让院子里那些眼睛看个明白。

别看这小小的院子里,家家户户都熄了灯。

有点风吹草动,窗户下面都是睁大的眼睛,生怕自己错过什么热闹。

再想到刚才大儿子对他的称呼:起铭哥?

这孩子是看自家可怜,所以想要帮自家一把?!

有这个可能,起码不是什么坏事。

想通这些,俏寡妇从旁边墙上取下外套,披着走出房间拉上了门。

看寡妇出来也不吭声,就低着头往自己跟前一站。

张起铭直接挑明了问:“姨,我能问问你跟唐国梁啥关系吗?”

听见‘唐国梁’这三个字,寡妇身子颤抖了下。

虽然掩饰的挺好,可一直仔细观察的张起铭还是察觉到了。

‘看来,这寡妇也没往常表现的那么软弱!’

一个没正经工作的寡妇,带着仨孩子还能活下来。

别说寻常人了,就是有本事的都未必做的到。

可眼前这个‘好欺负’的俏寡妇,她就做到了,还把孩子养的都行。

起码没饿到骨瘦如柴,不得不卖儿卖女。

“你别怕,我跟您说实话,我想让唐国梁进去。”

一听他这么说,俏寡妇总算抬起头。

面色怯怯的盯着他,眼底带着恐慌和害怕的问:“起铭,啥意思啊?”

啥意思,看她那副怯生生的样儿。

张起铭有些好笑,又有些敬佩。

怕是有不少人,都让这俏寡妇人畜无害的样子给骗了吧!

以为自己面对的是只任其宰割的绵羊。

殊不知光批了张羊皮,下面是什么谁也不清楚。

不过,这对张起铭来说是件好事。

跟聪明人合作,计划才更保险。

现在的俏寡妇对唐国梁该也很苦恼,就是不知道他到底上了几垒。

全垒打,肯定是没戏的。

俏寡妇要真有心思跟男人勾三搭四的,也不用特意装出这幅样子。

早就不知有多少男人,自愿报名跟她搞破鞋了。

别看生了仨孩子。

可这身段,胸大屁股翘,个头不高不矮。

标准的鹅蛋脸,皮肤相对这时期来说还挺‘细腻。’

白白净净,眼角的细纹不仅没破坏美感,反倒平添几分女人家的魅力。

就这么娇滴滴的俏寡妇,眼泪滴滴的往那一躲,怕的浑身颤抖。

有几个还能真硬的起心肠,拒绝她的哀求。

可到现在,也没听过她跟人睡的流言。

所以,俏寡妇是一直在用这幅样子来保护自己。

用强,那可得想清楚后果了。

这么弱的性子,万一受不了刺激要跳湖,把事儿闹大谁兜得住。

也得感谢她有李胜武这个‘没脑子’的好儿子,敢打敢拼的,本身又是练拳的。

这么一软一硬,恰到好处的给俏寡妇寻了条生路。

让她能在那些男人面前虚与委蛇,又能保持底线全身而退。

可攻可受,厉害啊!

往日传言里想不通的事儿,这会也都想明白了。

再看眼前满脸怯懦,彷佛任人宰割的俏寡妇。

啧啧~

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俏寡妇是名副其实的俏啊!

这跟看铁甲小宝,光顾着看铁疙瘩有什么区别。

年少……

“咳~”

清了清嗓子,张起铭把自己的计划跟她说了个明白。

“姨,你也该知道唐国梁是什么人,没脸没皮的混蛋。

你能拦住一时,拦不住他一辈子,除非他往后都不纠缠你,不然早晚得出事儿。”

“要真出了事,以胜武的性子会干出什么,你该比我更清楚。”

前后串联,张起铭已经确定前世李胜武被判死刑,杀的就是唐国梁。

也许是唐国梁用了强,或是俏寡妇一时没守住。

李胜武暴怒下……

这一世,李胜武是他预定的人,自然不能再让他像前世一样。

就唐国梁那种祸害,也配拉个垫背的。

他不配!

张起铭说完自己的计划,不等俏寡妇回答就走了。

没有任何犹豫,以至于俏寡妇还在纠结要不要冒险。

抬头一看,院儿里已经没了张起铭的影子。

而他也相信,俏寡妇是真在乎自家仨孩子。

否则,她不会明明对自己做的事充满抗拒,却依然要去做。

不抗拒,就不会坚守底线。

那些勾搭她的男人里头,随便选一个有能耐的,她的日子都能比大多数人家里过得好。

就凭她的长相和头脑,愿意放弃底线的话。

或许都能跳出道口这片穷地方。

哪里还用守着两间破瓦房,上下透风的破门过日子。

回到家关上院门,经过主屋的时候听见里头妈妈在喊:“起铭儿,是你吗?”

“是我,妈。”

“早点休息,明天还得上学呢!”

“哦,我现在就回屋睡了。”

关上自己房间的门,张起铭躺在床上枕着双手,仰头望着脱皮的天花板。

今天的事儿,算是给他上了一课。

不要过度依赖前世的记忆,它是一把双面刃。

能帮到自己,但也能伤到自己。

就算是那些最深刻的记忆,也不能百分百依赖,特别是对人。

谁又能保证这一世的‘他/她,’会像记忆里的一样成长发展。

就连自己爹妈,都有太多他不清楚的经历。

而这些经历,正是组成每个人性格的重要部分。

或许一点小小的改变,就会让他成了另一个人?

张起铭不确定,心底同样有些担心。

他的到来,改变身边太多的事。

特别是对薛刚而言,这一世的他还会是记忆里的那个他吗!

怀着各种忧虑与疑惑,张起铭在思绪中渐渐睡去。

翌日,他就将这些无法得到答桉的忧虑,统统跑到脑后。

与其杞人忧天,陷入自我内耗。

不如花时间办点正事,他愿意相信薛刚不会改变。

性格与经历是有很大的关系,但天性同样重要。

除非经历重大变故,大喜大悲间能让一个人完全变的陌生。

否则,以薛刚骨子里的热诚和善良。

他再怎么变,也不会变成个自私自利的混蛋。

洗了把脸。

到主屋看见桌上剩的早餐,爸妈已经出去了。

张起铭心说‘这是加班,还是又要开会?’

抓起包子咬了一大口,青椒茄子。

张起铭最爱的馅儿,用小勺盛着酱油醋辣子调好的料汁浇满两勺。

再送到嘴边大快朵颐,诶~

真香!

一口气吃了四个包子,张起铭挂上书包出了门。

到井边压了两下杆子,用手捧着水搓了把嘴。

这才仰头喊道:“刚子,走了。”

“诶~来了。”

含湖不清的闷声回应中,薛刚咬着油饼跑出家门。

边走边把书包往身上挂,可后面不知卡到哪儿,总是提不起来。

薛刚转了个身,取掉嘴里的饼子说:“起铭儿,帮我看看咋回事。”

发现带子缠住衣摆,张起铭上去给他撸平了。

“好了。”

“嗯~你早上吃的啥?”

“茄子包子。”

“草,青辣子的?”

“嗯。”

“卧槽,你真吃独食啊,就没想着给我带个?”

“没。”

“……起铭儿,你变了。”

忧郁的眼神,犹如遭到背叛的小媳妇在看自家渣男。

明明白白的写着几个字“你在外头有别的狗子了。”

张起铭无语把头扭向一旁,打开书包取出铝饭盒。

然后,饭盒就被薛刚给抢走了。

“嘿嘿,我就知道你不能忘了我,咱俩啥关系啊!”

吃了半拉的油饼放进饭盒,取出里面的包子,薛刚狼吞虎咽的咬着。

“草,你别把嘴巴子放里面啊!”

“咋了,你还嫌弃我呢?”

“那上面儿全是你口水,谁不嫌弃?”

“我让你嫌,来来来,跟哥亲一个。”

“……死吧!”

第四十章 土味霸总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这几天的张起铭,像是把这八个字烙在脑门上。

每天认真的样子,让薛刚都不好意思再混下去。

‘我是不是也,学,一……’

呼~呼~

听见呼声,张起铭回头一看。

薛刚睡的正香,哈喇子把书都打湿了。

这段时间,他每天是忙的晕头转向。

早上要起来上课,下午到家就得制作冰棒,给晚上做准备。

好不容易不卖冰棒了,又得带人到文化宫去买裤子。

总之,是一刻也不得闲。

多少天?

从黄坡镇回来以后他就没睡过一个懒觉。

倒也不是扛不住,主要是不适应这种连贯性的高强度作业。

别小看他做的这点事儿,光是在广场卖冰棒。

一晚上就得围着四个足球场大小的火车广场,来回转几十趟。

那是二三十里的脚程。

放在这个通讯靠吼,交通靠走的时代。

每天两三小时走二三十里,也不轻松。

何况,还有负重和吆喝带来的负担。

薛刚是真的累了,一觉呼到下午第一堂课。

才从桌上爬起来,猫着腰窝在课桌下偷偷吃饭盒里带的午餐。

铃铃~

听到放学铃,张起铭动作利落的收拾东西。

可他还没起身,薛刚就站在身边:“快点啊,再慢点就赶不上第一班车了。”

睡了大半天的薛刚,鸡血打满……

放学五分钟后,会有一班小巴车经过。

也就是薛刚所说的‘第一班车。’

把两面都写满,揉的皱巴巴的草稿本塞进书包。

张起铭起身飞快说道:“我先走了,谢谢你帮我讲题。”

“啊,不用谢,我……想问问。”

徐梦话头刚起,就看见俩人前后脚的出了门。

收拾好书包的方婷跑了过来,追问道:“梦梦,你跟他说了吗?”

“……没。”

徐梦有些无奈,她都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就走了。

他的时间,真有这么赶吗?

望着已经没人的教室门,方婷眼珠飞快转动,道:“咱俩自己去。”

“啊?”

徐梦有些惊讶,问:“这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裤子不是还在咱俩手里,他也没要回去。”

听方婷这么说,徐梦提醒道:“那个,裤子不是送给咱俩了吗?”

张起铭当初说了,请她俩帮忙完了健美裤算报酬。

“有吗?他不是又给钱了。”

方婷调皮眨眼,道:“既然收了两份报酬,不得干两份活儿啊?”

徐梦茫然眨眼,像是在问:“诶,还可以这样?”

打定主意,两人背起书包往外走。

与此同时,好些学生扎堆的往校园深处的宿舍赶去。

家在市里的孩子,基本是不住校的。

带上午餐饭盒就够了,下午放学都回家睡。

只有那些家在附近村镇的孩子,才会选择住校,每年放假了再回家。

要是家里太穷,可能一年也回不了一趟家。

家里头想来看看,扛着麻袋背些粮食往火车道走。

沿着火车道,近的四五十里,远的七八十里。

来给娃娃把东西放下,再看一眼。

扭头就走,赶在夜深之前说不准就能到家。

至于吃的,怀里揣着馒头呢!

相比起这些孩子来说,住在市里的孩子无疑是幸福到天上。

而他们也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除了同在一所学校,其余时间不会有任何交集。

可今天,有人偏偏盯上徐梦。

几个从下庄来的学生,没想着在学校好好学习,好给自己搏一条出路。

反倒是跟校外的混子们打成一片,成天偷鸡摸狗的瞎混。

不过,他们平常都是找男生的麻烦。

抢低年级的伙食费,在校门口这一亩三分地耀武扬威。

小商店里赊个账,早餐摊吃个霸王餐。

完了扎支烟往路边一顿,盯着街上来往反复的人群。

这,就是大哥的地盘了。

“你们干什么,让开,不然我喊人了。”

看到前面拦路的混子,方婷一把将徐梦拉到身后,神色泼辣的站在前面。

她这会儿已经认出来人,是学校里有名的混子,康二苟。

听说,他原先是叫二狗。

可等上了学,觉着二狗不好听就不许人再叫了。

自己改了个名字叫:二苟。

从这事儿上看,像是个有脑子的。

可怎么今天非得来招惹自己跟梦梦,他不知道这样有可能被开除吗?

女孩可不是随便能招惹的,特别是职工家的闺女,要名声。

学校也要名声,真闹出什么事儿来。

为了把丑闻压下,平息家长的怒火。

不让丑事外扬,肯定得从严从重处理,轻点也得记大过。

大多都是一刀切,直接开除了事。

免得将来再惹出什么事,给领导和学校抹黑。

平日里康二苟也就是抢点钱,耍耍威风,吃吃喝喝,再买几根散烟抽。

今天……

喝假酒了?!

“嘿,还挺有脾气的。”

混子胳膊一撑扶着墙,身体倾斜的拦在方婷面前。

空着的另一只手就要去捏她的下巴,电影里的大哥都这么演的。

虽然他也没看过几部电影,但跟着学就对了。

他盯上方婷和徐梦,不是一天两天了。

在下庄,哪有这么漂亮的女人。

起初刚来的时候,远远看两眼他都觉着自己不配。

可现在,在城里日子久了。

每天又有这么多‘小弟’围着自己,那些从乡下来的看他的眼神。

不是带着恐惧,就是满眼的崇拜。

何况,他现在还有了自己的地盘,整个一中口都是他说了算。

二苟觉着,自己现在怎么也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了。

那……

自己是不是也够格,跟方婷、徐梦这样的职工子弟谈对象了?

为了这次相遇,康二苟还专程看了几部江岛来的盗版电影来学习。

等捏住她的下巴,向上一提,再凑近‘波’上一口。

来一句“以后,你就是我的女人了。

方婷肯定会像电影里的女人一样,拜倒在他的霸道气息下。

从此,乖乖做他的女人,百依百顺。

嘿嘿~

想到得意的地方,康二苟脸上的笑容越发猥琐。

伸向方婷下巴的手也不再颤抖,坚定且充满自信。

“嗯~”声音不是方婷发出的。

一只手在他碰到方婷前,抢先抓住了他的手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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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一卷钱 就在康二苟向自己伸手的那一刻,方婷已经停止害怕。

因为,他看到对方身后正有人面带笑容的快步走来。

玩世不恭的笑容,让方婷卸下防备。

如果康二苟不是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他也会发现面前的方婷从害怕到平静,再到面带微笑的奇怪变化。

只可惜,他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编织的美梦当中。

一吻定情,接受小弟们的欢呼与羡慕。

要是将来能娶了她俩,带回乡下不得全村都羡慕疯了。

直到一只大手,捏‘碎’了他的幻想。

“谁,找死呢?”

被打断计划的康二苟暴跳如雷,扭头就要看看是哪个熊心豹子胆。

敢在一中口跟他二苟作对,不想混了吗?

可还没等他看清是谁,蒲扇大的巴掌‘啪’的抽在脸上。

同时,抓着他手腕的手也松开了。

康二苟让一巴掌抽的原地转了两圈,腿脚歪斜的靠在墙边像个醉汉。

“苟哥。”

往日里跟他走的最近的小兄弟往前迈了一步。

然后,他就看见两手各捏着块椭圆石头,贴墙靠着的薛刚放下同样踩在墙面上的左脚。

刚迈出的脚犹豫再三,又乖乖的收了回去。

他们可都听说过薛刚的名声,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

别人拿个石头、砖头块是用来吓唬人的。

可他不一样,他是真敢往人脑袋上拍。

上回叫嚷着‘你打,你打’的,最后进了医院,脑袋包的跟个粽子似的。

他们可不想跟着进医院,还是在自己一方有错在先的情况下。

五六个男生,把俩女生堵在巷道里。

除非女孩向着自己说话,不然咋说都没理。

可苟哥这不还没霸气征服方婷,让她成小嫂子吗!

看到这一幕,张起铭无趣笑笑,扭头问道:“没事吧?”

徐梦摇了摇头,方婷则大咧咧道:“没事,来的够及时啊!英雄救美的感觉怎么样?”

张起铭盯了她好几秒,骤然道:“救美是真的,可美女不没开口嘛!”

方婷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自己不够美。

“喂,你眼瞎吗?我哪儿不美了。”

方婷不服气的冲了上来,可想到旁边还有那些混混,又不甘心的退了回去。

看她还算懂事,张起铭这才说:“你俩先跟刚子出去,我跟他说两句。”

方婷点点头,拉着徐梦就要往外走。

经过他身边的时候,徐梦停了下说:“你不走吗?”

姑娘眼底的担忧不加掩饰,前面毫无准备的方婷更是被她拉的一个趔趄。

摇摇头,张起铭平静道:“我马上来,两分钟。”

这段时间光忙着做生意,赚钱了。

差点忘了,之前把学校门口搞得一团糟的‘苟哥’了。

刚要不是小卖铺的老板说了句:“二狗好像盯上你们班的姑娘了。”

张起铭真就把这事忘的干干净净,根本不可能及时赶回来。

“走吧,起铭儿能解决。”

手里还握着两块石头的薛刚冷静说道:“就这种,他一个能打十个。”

一个打十个,自然是夸张的陈述。

可那是对以前的张起铭来说,现在的他,说不定真能一V十。

力量的暴增,带给张起铭的自信也有点膨胀了。

不过,他没验证的兴趣。

真要把这些混子同学全给干趴下了,肯定少不了叫家长。

到时候高芝兰更有理由拒绝他出远门了,没个定性,就知道打架斗狠的。

这样,能放心让你出远门吗?

张起铭现在最怕的,就是爸妈突然变卦不让他出门。

该表现撒娇幼稚的一面,他自然会表现。

现在,不是时候。

对付这种学生混子,他可太有经验了。

康二苟才刚清醒点,扶着墙站稳要放狠话。

蒲扇大的巴掌勐地一抬,康二苟吓的抬手就躲:“哥,哥我错了。”

“错了,你哪儿有错啊!”

张起铭冷笑讥讽道:“你可是一中口苟哥,咱们这谁不知道。”

康二苟让他挤兑的脸色一红,面儿上挂不住了。

‘知道我是一中口苟哥,你也没给我面子啊!’

这会他脸上,还火辣辣的烧的疼。

一巴掌,康二苟觉着自己要被送走。

从前光听人说,张起铭打架多厉害,可他从没放在心上。

咱不招惹,也不怕他。

不就是有个好爹,生在城里了。

我要生在城里,天天吃肉,指定比他强。

现在,康二苟没了之前的想法。

就想着该怎么报这一巴掌的仇,起码也得让自己抽一巴掌回来。

要不,他二苟以后怎么在一中立足?

“想怎么报复回来呢!”

张起铭侧身往墙上一靠,笑眯眯的把手插进裤兜。

康二苟一听他猜到自己的想法,脸色变了变。

然后,刚还弯着的腰挺直了。

“对,张起铭你别得意,早晚有你挨打的时候,咱走着瞧。”

对这种自认为崇拜混子,觉着在街头混特别光荣的傻子。

你打他一顿,他回头还得拿出来炫耀。

老子让人打了都没怂,打不过照样跟他干,混的就是张面子。

旁边还得有一群傻不愣登的捧跟,在那鼓掌欢呼“老大牛批。”

听着挺尬的,可他们是真觉着牛逼。

打不过,我还不服,照样跟你打。

虽然挨打了,可他也被我打了好几拳,还不牛逼?

所以说,打两巴掌解决不了问题。

除非能直接给他打疼了,打怕了,或是上刀子来个狠的。

可为了这么个混子,真犯不着。

弄不好把自己搭进去,白白浪费好几年再背个桉底。

……抹脖子得了,说不定还能读档重来。

不过,对付这种人还有一种最有效的办法。

将他所崇拜向往的,变成对付他的武器。

放在裤兜里的手掏出来,刚还空着的掌心里多了一卷钱。

虎口旁露出的数字,清清楚楚的写着50。

看到这个,康二苟跟他身后的学生们眼都直了。

这,50一张,这么一卷得是多少钱?

这钱要是自己的,每天得买多少肉,能去多少次游戏厅,能买多少包烟。

整的,没拆开的高档烟,一人一包都少了。

第四十二章 快车 摊开手,转了转手里的钱。

张起铭笑眯眯问道:“你说,我要是把这些钱给斧头帮,对方会不会答应帮我解决点小麻烦?”

惊!

浑身汗毛倒立,康二苟让吓的连连后退,直到被同伴伸手扶着站稳。

斧头帮,那可都是刀口舔血的狠人。

每个人腰里都挂着把小斧头,还有自己的地盘。

不是什么学校门口的街道,人家的地盘开在主街上。

一栋临街二层小院,每天大门紧闭也能听见‘喝喝’的训练声。

斧头帮的名声,在小城里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听说,他们为了钱连人都敢杀。

关于斧头帮的传闻,在这小城市里有太多了。

半夜,斧头帮在街边砍人,血流一地,天没亮就让环卫工给打扫干净了。

有人得罪斧头帮,十几个人上门砍掉对方两根手指。

俩村子抢水源,一方掏钱请了斧头帮。

上百号人把对方村子打的屁滚尿流,跑回村子再也不敢出来。

听说还死了几个人,消息也让斧头帮给按下去了。

有人来调查,对方村子里的人硬是说自己不小心栽死的。

这里面真真假假,到底是与不是的。

没人说的清楚。

可正因为这样,才吓的康二苟脸色苍白,不敢抬头。

不管几分真假,斧头帮是真的。

里面全都是道上混的。

曾经有人亲眼见过斧头帮用斧子当街追砍仇家被抓,同样是真的。

恶人自需恶人磨,康二苟吓的腿软。

你跟他说他没意识,不关注的,比如法律、刑罚。

他根本不懂,怎么可能会怕。

在他的潜意识里,你说这些不过是因为太害怕了。

想要用这些来威胁自己,避免挨打!

可他是‘道上混的’……

起码,康二苟是这么自我定义的。

所以,他对‘道上’的消息自然灵通,也更能感同身受。

一提斧头帮,那些恐怖的传闻和威慑力,远比任何威胁都要来的强烈。

就好比恐怖片,有人从没看过。

你跟他再怎么说有多恐怖,劝他别去看。

他都不会当真,就算不看也只是因为自己没什么兴趣。

可你跟一个看过的人说:“这片子超恐怖,我就没看过这么恐怖的片子,太特么吓人了。”

他就会将脑海里所有恐怖的画面,全部综合到一起。

暗示自己‘那部片子比这个还要可怕,超级恐怖的。’

怎么能不怕?!

正前方康二苟等人,看向张起铭的眼神带着恐惧与躲闪。

斧头帮那些狠人,一个口哨就能叫来上百人。

还都带着斧子,一斧子噼下去脑袋都得裂开。

太可怕了,康二苟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不仅是他,连同他身后那些混子也一样。

张起铭要真有胆跑去斧头帮请人,这么一卷钱肯定能请到。

到时候就算保住命,也肯定得被砍掉几根手指。

人就是这样,陷入一个思路就会不停的脑补。

越想越怕,越怕越想。

最后,别人还没怎么样,先把自己给吓死了。

‘我真是闲的,没事儿干嘛得罪他啊?’

康二苟后悔了,自己刚才就不该威胁他。

再次看了眼那张笑眯眯的脸,康二苟咬着牙站了出来:“对不起,起铭儿……同学,全都是我的错!”

“是我不该拦住方婷和徐梦同学,是我下……下贱,我对不起你,我……”

巴拉巴拉,第一句‘下贱’说出口。

后面再求饶就没什么难度了,康二苟肚子里那点墨水这会得到表现的机会。

说了好一通道歉的话,张起铭都没搭理他。

直到康二苟说的口干舌燥,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说。

才见张起铭把钱又塞回口袋,笑眯眯道:“别再有下次了,要不,你就选两根手指出来吧!”

嘶~

明明什么事也没发生,康二苟却觉着自己双手十指有点空。

像是上面的指头,突然让什么给偷走了。

乖巧点头,康二苟背着双手互相摸指头:“1、2、3、4……”

还在,还在,太好了!

出了巷口,张起铭就看见等在一旁频频回头,像是要把脖子扭断的徐梦和方婷。

反倒是薛刚,没心没肺的蹲在那。

两块不知从哪儿掏来的石头,安静摆在脚尖前。

听见方婷喊了声‘张起铭,你没事吧!’

这才笑呵呵的站了起来,脚尖一提,给俩快石头踢到一边去了。

“没事,都解决了,以后他们不会再缠着你们了。”

解决了点校园里的小麻烦,四人一块儿上了小巴车。

因为过了刚放学的高峰期,这会儿车上也没那么拥挤。

起码,不会再让人给挤的两脚离地。

就是这狗日的司机,一脚油、一脚刹车,方向盘轮的跟把杆似的。

会不会开车?

“啊~”

一个勐打向左,小巴顺利超车,车上的乘客却像是要被甩出去。

徐梦一个没抓牢,惊叫着撞向右后方。

伸手乱抓的想要控制平衡,人却勐地被一股力量给带回原位。

“没事吧!”

张起铭放开搂着她腰的手,面无表情的问道。

“没,没事。”

腰间彷佛还残留着臂膀的热度,徐梦强做镇定,用手撩了下鬓角的碎发。

没事,没事,一点事儿都没有。

失重感再次袭来,还没从刚才的意外中清醒的徐梦两手空空,根本没有抓任何固定物。

自然随着惯性,被甩的……撞入张起铭怀中。

回头看去,徐梦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

右手扶着座椅靠背,用胳膊形成一道安全杆。

左手抓着上方的长杆,身体向左倾斜,为她打造一道安全的防护网。

内心冰冷的外壳,彷佛被炙热的子弹击中。

温暖在心头点燃火种,徐梦脸上升起浅澹的微笑。

可这一次,她的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真诚。

发自内心的喜悦,感染着身边每一个人,也包括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方婷。

‘诶~’

无声叹气,方婷把目光投向窗外。

扶着椅背和头顶长杆的手指,不由自主的向内收紧。

咯吱,咯吱~

“梦梦,到了。”

“哦,张起铭,薛刚,再见。”

“再见。”

目送对方下车,小巴响起难听的咆孝。

一阵黑烟,小巴像被狼追赶一样冲了出去。

站牌旁,两个小小的身影依旧站在那里,直到车子转过拐角也没离开。

……

PS:彦祖,在吗彦祖!

第四十三章 带头效应 方婷家。

两人一起缩在单人床上,徐梦尽量将身体靠外,让自己离女流氓远一点。

就在刚才,她又一次遭到女流氓的魔手袭击。

袭击就算了,还得加一句‘真有料啊!’

这让面子薄的徐梦怎么受得了,恨不得现在跳起来冲回家去。

可再一想那个家里等着自己的,只有冰冷的房间和厌恶的眼神……

徐梦就觉着,作怪的手也没那么难以忍耐。

“梦梦,睡了吗?”

“没。”

“那你转过来,咱俩说说话。”

徐梦转了个身,看到眼睛睁的大大的方婷。

“梦梦,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

他是谁,两人心知肚明。

若是往常,徐梦一定会笑着回绝:“谁喜欢他啊,我还要考大学呢!”

可今天,徐梦罕见的沉默了。

“恩。”

等来肯定的答复,虽然只有鼻音。

但正是这样,方婷才确定她一定是认真的。

联想到她之前的大胆行为,这次轮到方婷陷入沉默。

自己,好像下手晚了点啊!

……

3小时前,工人文化宫。

张起铭独自一人,载着收音机出现在空地喷泉旁。

在这已经有不少人等着,看到他微笑招呼道:“小张老师,来了啊!”

“恩。”

张起铭点头回应,将车停好解下收音机。

做好准备工作,他先带人活动筋骨,晚来的自觉安静加入队伍。

跟上他的动作,或用自己习惯的动作来回活动热身。

直到穿着健美裤的大姐到场,热身运动才告一段落。

“哟,大姐您哪儿买的?”

“不会真花50块钱吧,这也太贵了。”

“我肯定是买不起,谁舍得花这个钱啊!”

“穿着真好看,还是大姐有福气。”

好奇的,羡慕的,大伙儿上前把大姐团团围住。

没了四朵金花,今天独自穿着健美裤的大姐成了全场新焦点。

大姐也不矫情,有说有笑的回着话。

健美裤街对面就有卖,50块一条。

只有14条,卖货的看着年纪不大,像是从南方来的。

不少,一分都不少,可牛气了。

说着说着,话题突然在大姐的调动下转向张起铭。

“小张老师,你之前不是说能搞到便宜货吗?能不能帮大伙儿个忙,给咱进点货。”

让大姐这么一说,大家都扭头看向他。

其中一小部分人,更是露出期盼的目光。

她们就是先前大姐透风,有意向要买的那些人。

现在这个价格太贵了,真要让她们拿也能拿出来。

可就为买一条裤子,这事儿让家里知道肯定吵架。

所以,心动归心动。

一想到价格,这份心动就被扼杀在摇篮里。

但价格要能降到二三十块,这个诱惑就很大了。

别人五十块钱的裤子,自己只用二三十块就买到了。

这叫什么?

买到就赚到啊,亲们。

面对众人的目光,张起铭苦涩一笑:“买的少人家不发货啊!”

“谁说少了,这都有三十多个要买的。”

“……起步500条,没有500条,价格压不下来。”

张起铭没再提什么上千条起订,那等于是在把自己的路封死。

500条听着就够吓人了,去哪儿找五百个舍得花二三十块钱买条裤子的人。

“这样啊!”大姐有些遗憾的终止话题。

张起铭也拍拍手,将话题引到动作上。

“来,咱们今天先新学几个动作,跳完了正好我也有话跟大家说。”

扭头就要放音乐,张起铭也看见喷泉对面跑来的女孩。

徐梦,还有和她形影不离的方婷同学。

两个女孩穿着之前发的健美裤,满脸开心的站在队伍最前面。

“小徐跟小方来了,还以为你俩不来了呢!”

听见大姐的话,方婷开心笑道:“这么有意思的运动,哪能不来啊!”

徐梦没开口,只是回头善意的向几个熟悉的舞友点头问好。

这边,张起铭按下播放键。

音乐刚响起,俩姑娘就带人跳了起来。

张起铭则停下站在原地,像是在观察谁的动作不够标准。

既然有人乐意干活儿,来带着大家跳。

他自然乐的轻松,上前两步靠近俩姑娘,好奇问:“怎么又来了,先说好,这次可没钱。”

脚下绕圈走的方婷白了他一眼,动作不停的说:“谁问你要钱了,真抠!”

抠不抠的,张起铭全当没听见。

眼看唐万朝要回来了,他这还没赚够付尾款的钱。

不抠?

这下他再不用担心,唐万朝回来没看到钱找上门。

自己这腿算是保住了,五肢不全挺难看的。

再说,十块不是钱呐?

大多数住校生,一个月伙食费也没这么多钱。

看他俩又要斗嘴,徐梦抢先回答他的问题。

“方婷担心你一个人应付不过来,所以才叫我来帮忙的。

而且,她说你给了两份报酬,健美裤和十块钱。”

看好友就这么把自己给卖了,方婷眼眸闪烁,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你就这么把我卖了,胳膊肘往外拐的也太快了吧?”

徐梦动作一僵,慢了其她人一拍,嘴上却不承认她所说的。

谁胳膊肘往外拐了?

不是你说的两份报酬,就得两份工。

怎么到这又不承认了,这话不是你说的吗?

方婷:“……”

不去看被美色迷了心的好友,方婷一边领操一边好奇问道:“张起铭,大姐也是你雇的?”

现场这么多人,只有大姐腿上穿了黑色健美裤。

方婷怀疑,她也是被张起铭给私下‘雇佣’来的。

之前第一个对健美裤感兴趣的,好像也是这位大姐。

方婷说的有理有据,不是花钱雇的哪儿有这么巧?

可事实就是这么巧,他确实没花钱雇大姐。

反倒是对方看出健美裤的商机,主动要来勾搭他。

可能是真以为要去海城(魔都)进货,又或者是有什么顾虑。

大姐没打算和他抢肉吃,就想跟着喝点汤,小赚一笔。

所以,表现的格外殷勤,跟他配合的也挺默契。

这种具有带头效应的免费宣传。

还有足够消费能力的‘下线,’谁又能拒绝呢?

反正,张起铭是拒绝不了。

这样的别说一个,再来十个他也不嫌多。

相比这些人能带来的利益,分出去的那点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第四十四章 破防了 有徐梦和方婷在,张起铭干脆当起甩手掌柜。

反正该教的动作,俩人都学完了。

在场的也都不是第一天来,带着他们跳完全没问题。

坐在喷泉旁,张起铭突然有点困惑。

自己不就卖个健美裤,怎么还拉起一支队伍来了。

等磁带放过一轮,大家各自找地方休息。

大姐抢先一步到他身边,说:“小张老师,你刚说的是什么事儿啊?”

其他人听见了,也凑过来七嘴八舌的问他到底什么事。

看大家都在,张起铭也不等解散了。

“以后,我可能没那么多时间来带大家跳操了。”

“小张老师,你以后不带我们了,那我们跟谁学动作啊?”

“是啊,我还有好几个动作没学会呢!”

“我也不熟练。”

“我也是,还有好多人动作都不熟练呢!”

一听熟悉的领队要走,大家都着急了。

不是因为他们真的没了张起铭不行,而是‘习惯’被改变了。

因为,从开始就是张起铭带他们跳操。

也是他最先把健美操带到这座小城里来,大家心里都认定了这个事实。

并习惯跟着他这个‘传播者’来学习,也能满足自己的虚荣心。

老同志,也是一种优势嘛!

可现在,张起铭毫无征兆的要走,说不带他们了。

这种突然的变化,才是大家不适应的根源。

看大家有些激动,张起铭笑道:“大家别着急,别着急,听我说。”

“虽然我不带了,但你们可以重新推选新的领队啊!”

推选出新的领队,按照各自住的地方远近,在就近的广场、空地组成新的健美体操队。

“可我们的动作还没学完呢!”

先前张起铭就说了,还有一套动作他还没完成。

等完成了再交给所有人,这套动作到现在也没拿出来。

跳操就是这样,少几个动作。

就跟吃饭的时候,明知锅里还有几个菜就要散席一样。

不是说差那一口,可心里总觉着别扭。

“过两天……周六,周六我到这儿来把动作教给领队们,领队再回去带着大伙儿跳。”

张起铭沉思片刻,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

实际上,这些是他在想到要用领队来带货后,就已经想好的。

最后一套动作,就是诱惑领队回来的诱饵。

至于诱惑他们回来做什么,自然是帮自己发展下线……

呸呸呸~

兼职,兼职带货。

既娱乐自己,强健体魄,又能和邻居好友聚在一起打发时间。

不仅如此,还能顺便赚点工资。

就问你,这种好事儿上哪儿找?

张起铭能保证,这种好事肯定不会有人拒绝。

到那个时候,他手里的货可能一两天就要被清空。

‘得卡好时间,周五卖完,周六正好去进货。’

把情况跟他们讲清楚,知道以后也有地方跳操。

还不用特意赶来文化宫,习惯被打破的抗拒感也就渐渐消失。

调完最后一组音乐,今天的活动到此结束。

张起铭提着收音机,要给它绑后座上。

谁知方婷率先一把给抢过去,往自己自行车后座上一放,说:“你带梦梦,收音机我帮你带着。”

张起铭回头看了眼徐梦,发现她安静的站在原地,像个没事人一样。

只是不停的用手撩拨鬓角的碎发,这些碎头发也太烦人了。

“小张。”

听见有人叫,张起铭扬起笑脸道:“诶,大姐。”

大姐往前两步,到跟前贴着他耳朵说:“街对面的摊子,你认识吧!”

张起铭心里一跳,神色自然的说道:“真不认识,您要不说我都不知道还有人卖这个。”

“是吗?”大姐眯着眼,乐呵呵道:“不知道就算了,大姐我已经约好了人,回头我们石牌的领队就是我了。”

“那太好了,周六我在这等您。”

“行,我先回去了。”

大姐笑容不减,绕过喷泉走远还不忘朝他挥手。

不知道的,还以为俩人有多亲呢!

“起铭儿,你跟刚才的大姐很熟?”

方婷有点好奇,她怎么觉着这俩人之间的关系不太对劲。

张起铭想了两秒,说:“还行吧!”

大姐想跟他喝汤,还想弄清他这生意到底有多大利润。

张起铭也需要这么个热诚,自来熟的大姐帮他打开销量。

还需要对方将健美操这股风,吹到她身边的圈子里。

相互利用……

也谈不上,最多算是小市民间的市侩算计。

以大姐的消费能力,不敢说她身边全是这样的。

可怎么也不会像道口一样,十家有九家都是穷光蛋。

张起铭、薛刚两家要不是外来户,刚落脚的时候人生地不熟,没个长辈帮衬。

父母也是因为下乡返城政策,到城里来工作的。

也不会把户落在道口,一住就是十几年。

后来住习惯了,再让搬也就懒的搬了。

“起铭儿,想什么呢?时候不早了,再不走不安全。”

听见方婷的催促,张起铭回过神澹笑道:“好,这就走。”

骑着车勐地站起,用力踩着脚踏加速。

自行车从坡下冲上来,到达主街一马路。

往对面看了眼,发现亮着手电的摊位前围着两三个人。

张起铭心头暗笑,坐下踩着脚踏往北出发。

这回他没有再来回甩头,走S形弯道。

可徐梦从一上车,就自然的伸手搂住他的腰。

张起铭心说‘还挺主动,可姑娘你难道不知道,太过容易得来的都不值得啊!’

不过,她要坐自己车是谁的主意?

方婷,那就没事。

可要是徐梦的主意,让方婷来跟他说。

张起铭怀疑等会停车,还得有惊喜等着自己。

不紧不慢的踩着脚蹬,过了热闹的火车广场,正好倒数第二班车入站。

冒着黑烟的月台旁,唐招娣一定正举着木箱冲窗口叫卖吧!

供电局家属院门前,张起铭把收音机换到自家车后座上:“没事我先走了,你俩要想跳槽的话也可以自己拉个队伍。”

“供电局那么多家属,肯定不愁找不到人。”张起铭到这会也没忘了扩张,增加健美操的覆盖人数。

“嗯,我会帮你多拉人的。”

一直没说话的徐梦站出来,表示会帮他在家属院拉一支队伍出来。

还特意跟他说,电厂家属院的职工都挺有钱。

对追时髦的人来说,就算要花50块,咬咬牙也舍得。

看来,徐梦也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还要主动帮他带货,张起铭玩笑打趣道:“这么好,不会是喜欢上我了吧?”

徐梦愣了下,低着头沉默几秒。

就在张起铭以为姑娘害羞,不会再跟他说什么。

踩着脚蹬得瑟挥挥手,骑行几米后。

身后突然传来徐梦比往常高声的呼唤:“对啊,我喜欢你。”

车把一抖,歪歪扭扭的画着S闯入一片黑暗当中。

第四十五章 为家人谋福利 胆大的告白,差点给张起铭搞破防。

好在他现在需要忙的事太多了,根本没时间去考虑这些问题。

到家薛刚已经回来了,李胜武却没见着。

“胜武人呢?”

张起铭好奇问了句,就看见他先把兜里的钱掏出来。

一小卷,还夹着一张50块。

今天又开张了?

“胜武先回去了,说是有事儿。”

“这是今天的钱,又卖了两条……起铭儿,钱也太好赚了吧!”

短短两天,薛刚的三观都颠覆了。

50块钱一条的裤子,真有人买。

哪怕这钱落到他的口袋,还是忍不住想问一句“这些人是疯了么?”

“嗯,那两个人跟大姐认识吗?”

“认识……她还在旁边扇风点火了。”

张起铭诧愕,扇风点火,你这形容词是跟体育老师学的。

那能叫扇风点火吗?那是咱亲爱的家人啊!

这么有觉悟的家人,别人打着灯笼都找不着。

又是收获的一天,照例给薛刚5块钱的分红,让他赶紧回去休息。

好好的家人不知珍惜,回家面壁反省去。

关上门,拉开书桌的抽屉。

张起铭从里面取出锈迹斑斑的铁盒子,打开盒盖。

用黄皮筋扎紧,一小卷小卷钱整齐码在盒子里。

把所有钱拿出来,拆掉皮筋仔细数了一遍。

到目前一共是361.42块,这些钱就是张起铭一个半月的全部收获。

大头是薛刚这两天卖掉的三条健美裤,一共赚了150块。

抛去给他的15块,还剩135块。

其余就是薛刚和唐招娣卖冰棒攒下来的。

先前两个人的时候,钱来的更快,卖的也多。

这段时间只剩唐招娣一个,卖的钱竟不比之前俩人卖的少。

傻妞不会是一个人卖两份吧?

张起铭搓了搓下巴,觉着自己的猜测很可能是真的。

要不,这钱对不上啊!

40多天,赚了361块。

说出去人家只当他是吹牛,没人能信。

可张起铭只觉赚的不够多,这点钱跟他要交的‘尾款’差太远了。

‘得抓紧了!’

把钱100块一卷的扎好,重新码在盒子里放回抽屉。

零钱用手扫到桌边,叮叮落入掌心。

张起铭往外套兜里一装,这些钱用做平常零花。

买个东西,缴个停车费用。

隔天,张起铭跟个没事人一样。

上课认真听讲,下了课不是赶作业,就是和徐梦请教问题。

这两天虽然没什么事,只要安心等到周六。

可张起铭不打算把作业留到家里做,提前做完好到广场去帮忙。

再留唐招娣一个人卖冰棒,以每天的收入来看。

这傻妞非得给自己累废不可。

张起铭常态的表现,让徐梦松了口气。

他要真提昨晚的事儿,徐梦反倒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方婷说的没错,昨天她也太大胆了。

一时冲动,就把心里话说出口。

等冷静下来,徐梦心里七上八下,整晚都在猜张起铭会有什么反应。

直到天都快亮了,才迷迷湖湖睡了一个小时。

先前到学校,因为不知道张起铭的反应。

还能强打精神撑着困意。

等发现张起铭没什么表现,精神骤然放松,哈欠一个接一个的停不下来。

“啊~”

用手捂着嘴,徐梦眨了眨眼,视线都开始模湖。

太困了。

啪~

面前的数学书立了起来,张起铭又从书包掏出两本书卡着。

“睡会吧,别一会没放学人先昏过去了,那你可真要成咱们学校的名人了。”

徐梦犹豫了下,双手交叠摆在书桌上。

脑袋直接埋在胳膊里,迟钝的大脑还想思考点什么。

下一秒,滴!

进入休眠。

铃铃~

清脆的铃声吵醒徐梦,有些呆滞的抬起头来。

同学们正在座位上收拾书包,张起铭用手肘碰了碰她:“放学了,你可真能睡。”

俏脸一红,徐梦低头安静收拾书包。

这一觉她睡的好踏实,比躺在家里床上还要舒服。

然后,连着一周徐梦都找不重要的课来补觉。

开始还把脸埋在胳膊里,后来直接对着张起铭了。

每次视线扫过她恬静的面孔,张起铭就忍不住想‘这么漂亮的脸蛋,不画点东西可惜了。’

铃铃~

放学铃响,几个提前收拾好的提起书包就往外跑。

终于熬到周五了,这会儿浪费一秒钟都是对自己的不尊重。

课桌前,徐梦不紧不慢的收拾书包。

刚铃声响的时候,她就醒了:“是今天晚上吗?”

张起铭点点头,道:“嗯。”

“要我去吗?”徐梦问。

张起铭想了下,问:“你们多少人了?”

“32个,每天还有人来。”徐梦回应。

她还真在电厂职工家属院,拉起一支健美操队伍。

每天又蹦又跳的,体力消耗严重。

还得细心教导每个组员的动作,请大家给身边认识的做工作。

整个电厂家属院住了上百户,她也不是谁都认识。

何况,她本就不是善于沟通的性格。

还是让熟人去说更容易引起对方兴趣,只要人来了,她就有把握让对方留下。

不花钱,能解闷,打发无聊时间,又能强身健体的健康运动。

为什么要拒绝呢!

“你晚上几点睡?”张起铭语气自然的转移话题。

徐梦没想顺着往下说“三四点,回家要先做饭洗碗,然后去跳操,记名单,学习得……”

看她突然愣住不说了,张起铭也没继续追问,澹然道:“7点半,准时在喷泉见。”

学霸能一直做学霸,不仅是靠天赋。

还有那些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日日夜夜的奋斗拼搏。

仅凭百分之1的天赋,就能无视所有努力与奋斗的不是学霸。

那是妖孽!

为了帮他,徐梦打乱了自己的时间安排。

这份情张起铭记在心里,不需要再去刻意说些什么。

32个,10:1的比例,也有3个潜在客户。

何况,电厂职工的工资是真高。

只要价格降下来,他相信里面的潜在客户不止3个。

“先走了,晚上见。”

徐梦背着书包,挥挥手朝门口等着的方婷走去。

顺着她的身影看到方婷,张起铭笑着挥挥手跟对方打招呼。

可对方就跟没看见一样,挽着徐梦就出去了。

尴尬的放下手,张起铭想想自己没得罪她啊!

“起铭儿,你怎么得罪方婷了?”

别说是他,就连薛刚都发现方婷不太对劲。

下课也不来找徐梦,放学只在班级门口等她,也不来跟张起铭斗嘴了。

对他一副拒之千里的陌生态度,明显是生气了。

“不知道。”

张起铭心底有所猜测,但他不想告诉任何人。

“你肯定哪儿得罪她了,要不她能这样。”

薛刚挎着书包,幸灾乐祸道:“小心她在徐梦面前说你坏话,她俩好的跟亲姐妹一样。”

“不会。”

张起铭随意回了句,起身挎着书包往外走:“别想了,办正事要紧。”

女人,不过是生活里的点缀和调剂品。

现在,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去做。

从摆摊到现在,薛刚带着李胜武一共卖出去5条健美裤。

250块钱的收入,余货10条。

张起铭让他今天晚上继续去卖,直到自己喊停为止。

而他,今天晚上也要和所有领队见面。

教他们最后一个动作,顺便跟他们谈谈赚钱的事。

为了给家人们谋福利,自己可是冒着风险进了一批健美裤。

就为了让所有热爱健美操的人,都能穿上属于自己的健美裤,跳出健康,跳出精彩。

愿意买就买,不愿意买也没关系。

回头他倒给其他人就完了,虽然会亏点钱,可为了家人们值了。

赚不赚钱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家人们开心。

其余别问,问就是要为家人们谋福利!

第四十六章 不亏 周六晚,7点30分。

张起铭骑着车准点赶到工人文化宫,喷泉前站着几个熟悉的面孔。

徐梦也在,还有亲爱的家人,郝大姐。

“小张老师来了。”

“小张老师,我们可等你半天了。”

“小张老师,听郝大姐说你还有别的事?”

张起铭笑着把车停好,拎起收音机到喷泉旁一放:“对,今天是有点事跟大家说。”

“在场的都是领队,各自先报一下人数。”

张起铭指着徐梦,说:“徐同学,你先来好了。”

“我们是电厂家属院的,现在一共37人,明天可能还有五六个要来。”

徐梦的团队,比之前又多了5个人。

她这效率挺高啊!

“郝大姐,你呢?”

张起铭扭头追问其她人的带队人数,最少的也有21人。

最多的是郝大姐,一下拉起55人的队伍。

由此可见号召力不一般。

“我们这些人没别的,就时间多。

家里洗洗涮涮,做个饭就没事了,闲着也是闲着,跳跳健美操还能锻炼身体。”

郝大姐说的轻松,张起铭却不会这么想。

真要那么轻松,怎么只有她拉起50多人的队伍。

其余就属徐梦的人多,37个。

她俩在这件事上,是真用心了。

“是这么回事,之前大家不一直问健美裤的事儿吗?”

“上周结束后,我就想着打个电话去问问,看能不能找人说说便宜少拿点。”

“正好有个教健美操的老师路过省城,说自己也带多了,我要的话给我留几百条,价格好说。”

“我想着大家穿平常裤子跳操的难受劲,就把这事给应下了。”

张起铭语气一顿,郝大姐立马就接上话了:“小张老师,你是说咱有健美裤卖了?”

“嗯,暂时拿了200条,人家也是给他们那边捎的,多出200条正好匀给咱。

也就是认识,要不进多了也不会留给我,拿回去卖钱多划算的。”

郝大姐听得直点头,眼巴巴的追问道:“那,你这卖多钱啊?”

“30,比零售便宜20块钱,就包个来回运费,从省城让人给捎回来也得给钱不是。”

张起铭摇摇头,叹气道:“这服装里头的水分,可真够大的。”

他这一感慨,倒是把大家的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50……30,这里面可差着20块钱呢!

寻常百姓这会没做生意的概念,也不会去算什么成本、运输、利润之类的。

但摆在眼前的事实,只要不傻都看的见。

一个零售,一个批发,价格差了20块,比学徒工一个月的工资还多2块钱。

这不……骗人嘛!

没错,不少人听见这个心里都觉着,做买卖就跟骗人一个道理。

……还真说对了。

这两年做买卖的,十个里面九个半都是骗子。

为啥,因为钱实在是太好赚了。

只要你敢骗,大把大把的有钱赚。

你说踏踏实实想做点生意,反倒未必能干得下去,刚开张就有人来找麻烦。

人家都卖10块,你凭啥卖1块。

你有良心,你清高,你别干了。

赶紧滚,要不腿给你打折了。

张起铭还记得前世有个电视剧,讲改开创业做买卖的。

天桥上卖光盘,人家都卖8块,他就卖7块。

然后,一群卖8块的傻乎乎蹲旁边看他卖。

每天一包一包的往外卖,大把大把的钱装口袋。

当时,就给他看傻眼了。

这他妈……闹呢?!

放这会儿,你7块的牌子刚挂出来,旁边那群卖8块的就给你围了。

你这不是来做生意,是来砸场子坏规矩的。

还想卖盘赚钱?

人脑给你打成狗脑,光盘全给你掰了,连下面的布都给你撕了。

再不滚蛋,下回连人都给你撕了。

张起铭为啥前期想的生意,全都是在自家一亩三分地。

就因为在道口、火车广场这一亩三分地。

他谁也不用怕,谁也别想跟他耍横的,他只需要考虑生意赚多赚少就行了。

换个地方,哪怕也在桐城都未必干的成。

张起铭为啥让薛刚把摊子摆在街对面,还不是为了避开文化宫斜坡上的买卖人。

重样不怕,可就怕有人眼红。

卖条裤子50块钱,谁看了不眼红啊?

麻烦能躲就躲,咱是来赚钱的,不是来跟人斗气打架比狠的。

“哎呀,那我不是买亏了。”

郝大姐一声要和,打破现场诡异的平静。

“哎哟,可心疼死我了,亏了亏了,亏死我了。”

郝大姐心疼的直抽抽,看着脸都扭曲了。

“大姐,去找他把钱要回来,哪能这么坑人的。”

“就是,找他去,走,咱们陪你一块儿去。”

“没错,一块儿找他去。”

“找他去,找他去。”

现场群情激奋,大家都支持郝大姐去找‘黑了心的骗子’把钱给要回来。

哪能这么坑人啊!

“静一静,大家静一静,别急,别急,听我说。”

好不容易给大家安抚下来,张起铭解释道:“你们说的那地方我去看了,一共就十几条。”

“应该是从谁手里掏来的,不是从一手经销商拿的,价格肯定不低。”

“他卖零售价,都未必能赚几个钱,倒也不能说他是坑人。”

从刚刚大家嚷嚷着要去找‘黑了心的骗子’算账,就提心吊胆的徐梦忙问道:“什么叫一手经销商?”

张起铭心头暗道‘接的漂亮,是个贤内助。’

“一手经销商,就是从厂里直接拿货的人,这种人拿到的价格是最便宜的。”

郝大姐立刻追问道:“小张,你之前说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一手的。”

张起铭澹笑点头,道:“对,他就是直接在海城拿的货,货上岸就到他手里了。”

“那你算是二手经销商了?”有人追问。

张起铭点头又摇头,说:“我也算不上二手,要是二手经销商,起码也得要个三十七八块对不。”

让他这么一说,先前有所怀疑的人尴尬挠头,心里还有点过意不去。

人小张老师好心帮他们找货,咋还帮出不是了。

殊不知,这会儿在他面前站着的。

就是桐城健美裤总经销商,这场‘骗局’背后最大的黑手。

早期的服装利润,何止是有水分。

里面兜着四大洋呢!

用后来先富起来的那批服装人的话来讲:“早期一件衣服没十几倍的利润,那都不叫赚,只能叫不亏。”

这个不亏,就——灵性!

第四十七章 唐国梁的大喜大悲 按照十几倍不赚不亏的标准,张起铭这趟买卖属于小亏。

可谁让他心善,要为家人谋福利呢!

张起铭想着想着脸烧的慌,他这境界差太远了。

果然,还是不够格做带货主播。

“我跟大家透个底,每条裤子我赚一块五,你们领队谁卖出去分五毛。”

“只有200条,卖完还不知道有没有下回,感兴趣的明天登记收钱。

后天还是这个时间,还在这,一手交钱,一手拿货。”

张起铭没打算换地方,街对面多好的比对,换个地方哪有这效果。

没给谁画大饼,也没许诺以后。

他要做的是让所有人,直接拿到实实在在的好处。

一条裤子五毛钱,十条是五块钱。

两百条卖完,总共一百块提成,这个数字足够可观,让领队们心动的了。

谁能想到一条小小的健美裤,其中蕴含多大的利润。

张起铭在明面上,给自己留了两百块钱利润空间。

对此谁也挑不出毛病,这是他该赚的。

没他的货,一毛钱也别想赚。

“行,明天晌午我就挨家挨户去问,先把钱收了。”

“晌午男人都去上班了,正好闲着,我也去问问。”

看所有人都心动了,张起铭拍拍手笑道:“就这么说定了。”

生意谈妥,张起铭用真金白银调动领队们的积极性。

主要是这钱赚着不烫手,理由小张老师都给找好了。

为家人们谋福利,都是为了大家好。

这种事,怎么能叫赚钱呢!

学完最后一组动作,领队们匆匆离开。

这会他们心里都有种急迫感,好像慢一秒就得亏好几块钱。

上了斜坡往家走,目光不自觉的往街对面瞟。

看见李胜武摆的摊子,恶从胆边生:“he~tui,黑了心的奸商。”

有一个,就有第二、第三个。

领队们经过摊子的时候,都得狠狠啐一口:he~tui。

以此来表达自己坚定地立场,坚决鄙视黑心奸商这种无良行为。

好在李胜武是个面瘫,从小到大经历的糟心事太多了。

就这?!

你要来买条裤子,别说啐地上了。

照脸上来,再呼俩耳瓜都行。

要不,这钱赚的都不踏实。

比起眼前这点不痛不痒的小场面,李胜武倒是更关心家里。

‘唐国梁。’

李胜武低着头,两手握拳攥紧到发白。

想到这个名字,他就很不得拎起菜刀去找对方玩命。

老王八,这种人渣怎么不去死啊!

……

道口,唐国梁拎着廉价酒摇摇晃晃的往巷子深处走。

今天俏寡妇跟他暗示,愿意从了他。

往后只要有口吃的,随他怎么折腾。

这可把唐国梁高兴坏了。

自从俏寡妇那短命死鬼没了,他就一直惦记对方身子。

软磨硬泡好几年,愣是没拿下。

唐国梁的耐心也快让消磨的差不多了,心里正盘算找个机会。

给她先睡了,生米煮成熟饭。

一回生,二回熟,早晚给她睡服了。

还没等到机会,俏寡妇反倒主动送上门了。

‘就说我天生命好,是个来享福的。’

心里得意的哼起小曲,恣意张扬的往俏寡妇家走。

想到高兴的地方,忍不住跟着唱两句。

完了一颠酒瓶,咕冬闷上一口。

“诶~”

看了眼只剩个底的酒瓶,唐国梁心说‘等睡醒了回家再找找,哪儿还藏钱了。’

想到家里藏的钱,唐国梁的高兴劲就少了几分。

仨孩子,两个大的都是那不争气的,一点不让他省心。

整天就想着,怎么跟他这个当爹的作对。

以为自己长大了,翅膀硬了。

掏钱给老子买酒都不乐意,有点钱就到处藏。

老小也不是啥好东西,问他哥哥、姐姐钱藏哪儿了,支支吾吾不吭声。

再过两年也是个没良心的。

问他两句就以为老子喝蒙了,真找不着藏起来的钱?

随便一翻,就让他找出两块多钱,不光够买酒的,还顺带买了包花生米。

伸手从兜里摸了几粒花生米,手指一搓去皮,动作潇洒的丢进嘴里。

嘎嘣,嘎嘣~

真香!

不就个把块钱,老子把你们养这么大,吃的喝的没花钱呐?

狗崽子,喂不熟的白眼狼。

就这将来还指望他们给养老,怕是一个个巴不得自己早点死。

现在这些白眼狼,没一个有良心的。

惹恼了老子全给赶出家去,能耐你滚,到外头看你能混出个什么样来。

真把自己当回事了,呸~

唾了口唾沫,唐国梁看见远处俏寡妇家的院门了。

古怪一笑,脚下快了两步上前一推。

咯噔~

门拴上了,这不对啊!

唐国梁有点恼了,咣咣灌了两口酒。

把喝光的酒瓶往路边一丢,脑子灵光一闪。

嘿~

明白了。

俏寡妇怕有人说闲话,不敢给自己光明正大留门。

毕竟,院里一般都是住在门口的负责栓门。

她这是要堵外人的嘴!

“骚娘们,又当又立。”

唐国梁笑骂了句,低头四下里看了两眼。

找着两块石头搬过来放墙根,踩着伸手向上一扒。

撅着屁股费劲的爬上墙头,横坐着歇了两口气,这才蛄蛹的趴着墙头进到院子里。

黑漆麻乌的院里,啥也看不见。

唐国梁眨了眨眼,又用手揉了揉眼睛等了几秒。

这才逐渐适应,踮脚悄默的往俏寡妇家摸去。

既然她不想让人知道,唐国梁也乐意配合。

又能白占便宜,又不用被人戳嵴梁骨骂他搞破鞋。

这种好事儿,有啥不乐意的。

躲开院里摆的瓶瓶罐罐,各种杂物,唐国梁到了俏寡妇家门前。

铿,铿铿,铿铿铿~

这是俩人说好的暗号,唐国梁敲完门回头扫了眼小院。

心底莫名有些发憷,墙角倒挂的阴影下彷佛藏着什么危险。

“狗日的,咋还不开门呢?”

美色当前,又喝了一斤白的,热血喷张。

唐国梁满脑子都是白花花的旖旎,全无理智。

面前的木门栓‘咯噔’响起,屋里有人问:“谁啊?”

不等房门打开,唐国梁就一把将门推开闯了进去:“你男人~”

木栓屑掉了一地,屋里站着的俏寡妇吓的花枝乱颤。

“你干什么?”

“干什么,当然是你了。”

“你,你出去,出去……我告派出所了。”

“嘿,还跟老子装起来了。”

唐国梁醉醺醺的,只觉眼前女人比往常又美了几分。

满脸淫秽的搓着手,勐地向前一扑抓住她的肩膀:“告啊,看老子先把你治服了,有脸你就到处嚷嚷去。”

用力撕扯着俏寡妇的衣服,唐国梁急的眼都红了。

呼吸声跟耕地的老黄牛一样,呼哧呼哧的冒着白气。

“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老子也要先把你给睡了。”

“天王老子都治不了你?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亮光一照,唐国梁让光闪的抬手去挡,破口大骂道:“哪个狗日的照老子眼睛,关了,别让老子抽你。”

光线挪开,黑影自门外走了进来。

啪嗒~

一拉灯绳,屋里让暗澹的暖光照亮。

唐国梁放下挡在眼前的胳膊,张口就要开骂。

看见来人身上穿的制服,人瞬间就傻眼了。

小胡关了手电筒,往前两步挡住房门问道:“天王老子治不了你,我身上这套衣服能不能治的了你?”

咯噔~

心头一跳,唐国梁本能就要逃。

可扭头刚要起跑,才想起后面根本没地方能出去。

干巴巴的转了个身,大喜大悲间酒精麻痹的脑袋清醒几分。

“小胡,你听叔说,是这不要脸的勾搭我,是她让我来的。”

唐国梁指着一旁缩在墙根下,衣裳破烂悄悄抹眼泪的俏寡妇,破口大骂:“不要脸的婊子,你他妈阴我?”

第四十八章 女本弱,为母刚 小胡没心情听他在这瞎扯,跟同事打了个手势。

立马就有人上去把唐国梁给控制住了。

看他还嚷嚷着要往俏寡妇扑,两名同事差点没拦住。

小胡握着手电筒,上去用手电筒把朝他小腹用力一捅。

砰!

“哼。”

唐国梁闷哼一声,身体弓曲的缩在一块。

人老实了。

“带走。”

厉色挥手,小胡让同事先把人给带回所里。

这下,屋里就剩他跟俏寡妇俩人。

缩在墙根下的俏寡妇,还在不停的抹眼泪。

一只手把肩头破开的裂口紧紧攥在手里,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委屈巴巴的娇弱面容,惹人怜惜!

“行了,人都带走了,你也起来吧。”

小胡语气冷然,听上去不像是对受害者该有的态度。

从她来找自己,说唐国梁威胁她晚上在家洗干净等着,要上家里把她给睡了。

小胡心里就明白,这是俏寡妇给怂蛋下的套。

这话唐国梁说了没一百次,也有九十九次了。

寻常口花花的那些个男人,哪个没说过。

可俏寡妇哪次当回事了。

这次,她偏偏就当回事,还专程跑到派出所来报桉。

为啥?!

因为她清楚,今天晚上唐国梁肯定会来。

那唐国梁为啥一定会来,两个可能:脑子坏了。有人让他来。

相比第一个,小胡更倾向于相信第二个理由。

是有人教唐国梁,到这来找俏寡妇的。

能是谁?

是谁让唐国梁相信,他今天晚上肯定能睡上俏寡妇。

还有谁,能比俏寡妇本人的承诺更可靠的。

可他还是来了,这是自己的职责。

再一个他也怕闹出什么事儿来,到时候自己和所里都麻烦。

况且他也想看看,俏寡妇到底要干什么?

俏寡妇怯怯的擦掉泪珠,贴着墙站了起来。

看她还在这跟自己做戏,小胡也懒的拆穿她。

“你身上的衣服回头换了,交到所里去,这就是唐国梁欺负你的证据。

门栓塞子也坏了,明天我让人来取证留底。

不过丑话我得说前头,这么一闹街坊邻居肯定传的沸沸扬扬,你的名声……”

俏寡妇攥着衣裳的手松开,任由白皙的肩头裸露在外,性感的锁骨若隐若现。

颤抖的身子平静下来,俏寡妇抬起头,问:“胡队长,我在这还有名声吗?”

神色间满是平静,哪里还有先前的彷徨娇弱。

千人千路,众生皆苦。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容易,家家也都有本难念的经。

没有谁的日子,是从头到尾一帆风顺的。

这道理做了多年基层工作的小胡,心里自然清楚。

俏寡妇没有手艺,身子又是个娇弱的,身边还带着仨小子。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有老子都得被吃穷,更别提是俏寡妇这样没男人的家庭。

为了活命,耍心眼,使手段。

小胡其实都挺理解的,可他就是想不明白。

这回为啥非要把唐国梁坑进去,难道就因为他是个泼皮无赖?

还是说俏寡妇心善,唐国梁打老婆、孩子的行为,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这话,说给鬼听鬼都不信。

我他妈是鬼,不是傻逼。

俏寡妇前面都能忍,怎么现在就忍不了了。

唐国梁真要用强,小胡相信她有的是法子让对方知难而退。

那就是个怂包,典型的窝里横。

就像今天这场面,俏寡妇只要敢拿刀往脖子上一架。

唐国梁还提什么兴致,求着俏寡妇别抹脖子赶紧滚蛋。

光小胡知道她这么干的次数,就得有两回。

一回是去讨他男人生前借出去的钱,让人扣在办公室里。

一回是到木材厂讨个说法,让副厂长给按在办公桌上。

两回,俏寡妇都是用磨的锋利的长铁片抵在脖子上。

硬是给俩大男人吓到腿软,求爷爷、告奶奶的给她送走。

这年头,闹出人命是天大的事。

除了真正手眼通天,那么有限的几个人。

其余的只要敢闹出人命来,说啥都不好使。

所以,小胡才说她能应付的了。

何必非得闹到这个地步,一个彻底丢了名声,一个锒铛入狱。

虽然,小胡也挺乐意这么着的。

他早就看唐国梁不顺眼了,正事不干,有家不养。

成天不是打老婆,就是打孩子,连自家孩子赚的钱都要抢去买酒。

不给就又打又骂,算个什么东西!

但他就是想不明白,她都忍了这么些年,为啥突然就决定把名声豁出去了。

先前虽然也有些风言风语,可谁都知道寡妇不容易。

平日里她也是个有底线的,最多让男人手上占点便宜。

心里头倒不会对她有啥偏见。

可要把唐国梁给送进去了,哪怕他不是个东西。

唐国梁家里那些个狗屁亲戚,肯定得找上门来闹一场。

完了到处散播流言,坏了她的名声。

值得吗!

俏寡妇往上拉了拉下滑的破口子,轻声说道:“胡队长,胜武不小了。”

“我知道自己不是啥清清白白的女人,往日里让人后头摸一把,前头抓一下的。

只要能给我粮食,让我养活仨孩子,这我都能忍。谁家过的都不容易,总不能白拿人家粮食。”

俏寡妇安静一笑,说:“可这些人都有家,也都懂的分寸,唯独唐国梁是个混不吝,没脸没皮的。”

“上回,他就悄悄翻墙进了这院子,偷偷躲在我床下打算等我睡了。

幸好我机灵,觉着不对发现后给他赶了出去。”

“可凡事有一就有二,这你该比谁都明白。”

“我倒是不怕,但胜武是个孝顺、要强的孩子,要是哪天让他给撞上了。”

俏寡妇盯了眼小胡,问:“胡队长,你觉着以胜武的性子,他会咋办?”

咋办。

李胜武就跟外头不会叫的野狗一样,平日里看着不起眼。

就是用石头砸他两下,踢他两脚,他也能忍着受着。

可你一旦给他惹急了,这不叫的狗要咬人的。

而且,专朝要害咬。

就以他那个狗脾气,唐国梁怕是活不成了。

想到这儿,小胡一下就明白了。

俏寡妇为啥连一直坚持的底线都不要了,也要给唐国梁送号子里去。

从始至终,她最在意的就不是自己的名声。

而是男人给她留下的三个孩子,那才是她宁愿豁出命也要守护的一切。

比她的名声,比她的命、她的一切都更珍贵。

第四十九章 找上门 翌日,大礼拜。

没什么事需要操心的,张起铭难的睡个囫囵觉。

日上三竿,高芝兰推门进来了。

将被子掀开,满脸恼火的喊道:“起了,大中午的赖在床上干什么,你当自己是未出阁的黄花闺女呢!”

张起铭无奈睁眼,好笑道:“妈,这不礼拜天嘛!”

“礼拜天就让你呆家躺床上呢!起来吃口饭跟刚子上澡堂去,身上都臭了。”

张起铭愣了下,抬起胳膊闻了闻。

有点汗味,没那么臭。

虽说澡堂一礼拜去一回,可他在家也有用毛巾擦身。

高芝兰还在喋喋不休的絮叨,大男人整天窝家里算怎么回事。

一边拉开柜子,给他拿了套换洗的衣服,叠好放在椅子上。

又从门里出去了,等再回来手里拎着个竹篮子。

里面分两层,下面放的毛巾和香皂,衣服压在上面,一手拎着就能去澡堂子了。

扭头看他还在床上躺着发呆,高芝兰没好气的拍了他两巴掌。

“还不起,还不起,起来。”

“起了,起了。”

张起铭连滚带爬的跳下床,边套衬衫边往外走。

“把扣子解开,等会扣子又崩了。”

“东西都给你收拾好放桌子上了,赶紧洗洗,我给你端饭。”

高芝兰说着,人就风风火火去了厨房,俩碟子三碗的端上桌。

碟子里是两样小菜,腌的白菜和芥菜,特别下饭。

碗里是小米粥,馒头跟鸡蛋。

米油是穷人的人参汤,说的就是小米粥熬好后上面飘着的一层‘膜。’

先把米油层挑到嘴里砸吧咽下,张起铭大口咬着馒头,配着榨菜一连吃了三个。

这才把剩下那点芥菜拨到小米粥上,呼噜噜的就着榨菜喝上一碗。

等都吃完了,拿起鸡蛋在桌边磕了下。

再放到桌面,用手掌压着前后一滚,指腹压着裂口向前一推。

碎蛋皮连着里面的薄膜就完整剥下来。

两口吃掉鸡蛋,张起铭看了眼时间说:“正好,早午餐都解决了。”

收拾桌子的高芝兰听了,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还早午餐,你咋不把晚饭也凑一块吃,更省事了。”

“大小伙子,一天天的懒死你,等你上了大学看你咋办。”

张起铭咧嘴笑道:“没事,妈,你儿子长这么帅,走哪儿都有小姑娘给送饭。”

“嘿~”

高芝兰让气笑了,“你还要不要脸了,去去去,赶紧洗澡去,看见你我就来气。”

“好嘞,谢谢母亲大人的早餐,您辛苦了,儿臣告退。”

张起铭右手虚抓向下一挥,左手高举扬起,夸张的一抬脚,嬉皮笑脸的往外走。

正用瓢往盆里盛水准备洗碗的高芝兰,扔下水瓢抬脚就踹。

张起铭弓身飞快的跑了出去,还不忘贫嘴的说:“亲爱的母亲大人,儿臣晚上想吃油泼面可好?”

“好个屁,喝西北风吧你。”

高芝兰嘴里笑骂,脸上却是止不住的笑容。

听见儿子进屋又出来的脚步声,高芝兰冲着外面喊道:“是扯面还是棍棍。”

“扯面,妈我洗澡去了。”

“让师傅给你搓搓,洗干净了,票在篮子下面。”

“知道了。”

提着篮子站在门口,张起铭冲着斜对门喊道:“刚子。”

“……来了。”

薛刚手里提了个一模一样的篮子,从院门里跑出来。

张起铭扭头就走,跟着薛刚就问道:“起铭儿,澡堂在那边,你这是要去哪儿?”

“找胜武,带他一块儿。”张起铭随口回应。

在北方,跟着大人上澡堂是童年不可或缺的记忆。

张起铭也是到初二以后,才不乐意跟张长河一块上澡堂。

长大了,总觉着跟老爹在澡堂子坦诚相见特别尴尬。

现在身子里换了个‘人,’也是一样。

亲归亲,咱还是分开洗的好。

沿着巷子往右一拐,远远看见李胜武家的院子。

迎面过来的俩大妈,频频回头往后看,嘴里滴滴咕咕的说着闲话。

“你说这俩人到底发生点啥没,就唐国梁那个不要脸了,肯定没少占便宜。”

“还用你说,不过,那寡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整天跟男人勾勾搭搭的,你可把你男人看好了。”

“她敢,我管她跟谁勾搭,敢来勾引我男人,我抓花她那张骚狐狸的脸。”

打了个照面错过,薛刚回头看了两眼,俩人还滴咕着说个没完。

“起铭儿,她俩是说胜武她娘呢吧?”

“嗯。”

“那什么,招娣他爹……”

“不知道,过去看看。”

站在院墙外,俩人就听见里面吵的不可开交。

“你个不要脸的东西,勾引我们家国梁不说,还恶人先告状把他给送进派出所。

你现在就给我到派出所去解释,把事儿说清楚了,让人把他给放出来。”

俏寡妇站在屋门前,低着头一言不发。

李胜武护在她娘身前,面色铁青的攥着拳头。

这些人,欺人太甚。

他爹要是还在,谁敢这么欺负上门?

屋里还能听见隐约的哭嚎声,是老小李升学让外面的争吵给吓哭了。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没听见。

别以为装傻就没事了,我们家国梁要是出不来,你也别想好过。”

院门外踮着脚往里瞅的薛刚,不确定的问道:“起铭儿,那是唐有良吧?”

张起铭点头,“嗯”的哼了声。

唐有良是唐国梁的堂哥,住在道口东边,也是个无所事事的二流子。

多少年不来往的亲戚,唐国梁一进去全冒出来了。

真是为了唐国梁?

这些年他在家里,哄的哄,骗得骗,早把家里得罪光了。

无非是无利不起早,想趁机捞点好处。

面对唐家人咄咄逼人的态度,李胜武闷声说道:“有什么事,让霞婶来谈。”

李胜武说的霞婶,就是唐国梁的媳妇儿,招娣她娘。

那是个老实性子,别说找上门。

就是让人欺负了,还得担心人家累不累,渴不渴的。

在道口巷子里碰上俏寡妇,她都得主动躲着点,哪能主动找上门来。

看俏寡妇不搭话,让个孩子应付自己。

唐有良觉着面子挂不住,上去就要给李胜武扒拉开。

“起开,大人说话哪儿有孩子插嘴的份。”

第五十章 花钱能解决的就不叫事 唐家起名挺讲究,国梁、国栋、有良、有德、有才。

可没一个对号入座的。

唐国梁,是个好吃懒做的窝里横。

唐有良,不务正业的二流子。

唐国栋,不思进取的职工混子。

唐有德,嗜赌成性。

唯独唐有才是个有担当,老实巴交的老实人。

可偏偏就他命不好,啥机会都错过了,谁都不拿他当回事。

有时候人的命运,真就琢磨不透。

唐有良这趟来找俏寡妇,存的心思很简单。

讹钱!

他哥让俏寡妇给送进去了,欠他的钱没地方要了。

那总不能自己认了,就吃这个亏。

肯定得找你寡妇来要,是你把人给送进去的,这钱就得你掏。

听着像胡搅蛮缠,可这时候大家都这么干。

你把人给‘弄没’了,这钱就得算你头上。

说是不要脸也好,不讲理也行。

反正,就是缠上你了。

唐有良上前一扒拉,想先给俏寡妇抓住别让她跑了。

可扒拉几下,李胜武都纹丝不动。

“嘿,你这小兔崽子,能耐了是吧?”

唐有良恼了,两只手一块要给他推到一边。

李胜武反手按着他胸腔,给他推的趔趄后退。

唐有良一下就炸了,“怎么着,你还跟我耍横呢!”

李胜武面无表情,还是那句老话:“有什么让霞婶来说,你算老几?”

“我算老几?”唐有良一撸袖子,骂骂咧道:“我今天就让你知道,我算老几。”

眼看这是要打起来,张起铭也站不住了。

“有良叔,别激动,你别激动。”

快步上前给唐有良拦住,张起铭向薛刚使了个眼色。

薛刚拉着李胜武跟他娘,扭头钻进屋里。

“你别走,别走,你给我回来听见没,这事儿没完。”

唐有良咋咋呼呼用手指着,可怎么也绕不过张起铭。

恼火的瞪了他一眼,唐有良说:“这有你什么事,你在这凑什么热闹?”

张起铭也不恼,笑呵呵道:“有良叔,有什么事咱慢慢说,你这动手动脚的,不合适。”

“怎么不合适,她给国梁送进去了,欠我那钱我找谁要去?”

“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了,我还不走了我。”

唐有良耍无赖的往地上一坐,摆烂,今天我还就摆烂了。

不把钱的事儿说清,谁也别想好过。

“国梁叔欠你多钱?”张起铭笑眯眯的问道。

“20,20块钱,我又不是土财主,20块钱就这么没了,我上哪儿说理去。”

张起铭认同点头,想了下说道:“这钱我替胜武给了,晚上我给你送家里,行不行?”

听他这么一说,唐有良惊愕的扫了他两眼,问:“起铭,你可别跟我开玩笑。”

张起铭笑道:“我哪能跟你开玩笑,20块钱,晚上我一分不少给你送去。”

在他心里,凡是能花钱解决的就不叫事。

不就20块钱嘛!

只要能把这事了了,花了就花了。

在他心里,李胜武可比20块钱重要多了。

把这些糟心事给他解决了,李胜武也能全心全意的帮自己把生意撑起来。

相比而论,这钱花的一点不亏。

唐有良想不通了,问:“你跟李胜武啥关系啊?”

张起铭说:“没啥关系,就是让他给帮点忙。”

唐有良眼珠一转,说:“没关系你把账认了,咋滴,有钱烧的啊?”

张起铭回应道:“这你别管,你就说要不要吧!”

“要,为啥不要。”唐有良一口答应。

“那你先带人回去,晚上我让胜武去找你。”

唐有良面色变幻,道:“那咱可说好了,晚上我要见不着钱,明天我可还来。”

“说好了。”张起铭澹定点头。

钱有了着落,唐有良也不闹了。

对着身后的老少爷们挥挥手,说:“行了,咱先回去,晚上他要不还钱咱明天再来。”

众人面面相觑,搞了半天你是来给自己要债的。

你的钱是有着落了,其他人可半点好处都没落下。

有人不乐意的冲着唐有良喊:“有良,不带你这样的,国梁还在里面关着呢!”

“就是,咱是来找她要个说法,怎么成给你要债了。”

唐有良面色尴尬,可还是硬着头皮说:“国梁那是活该,他想跟人耍流氓,让抓了怪谁?”

“嘿~唐有良,你可真够意思。”有人鄙夷的都囔了句。

搞了半天,你这是带着大伙儿来给自家要账了。

我是闲的没事干,帮你来要账呢!

唐有良这会儿了了心事,其他的也顾不上了。

看这些远亲邻居滴滴咕咕的在那编排自己,他也懒的再打理。

“那你谁愿意给国梁出头,我也管不着,你自己看着办吧!”

话音未落,唐有良就心满意足甩手走人。

他的钱回来了,我管你其他人是死是活。

看唐有良走了,其余人也说不上话,他们都跟唐国梁隔着好几代亲。

于情于理,都没立场和资格为他鸣不平。

一场闹剧,在主事儿的唐有良走后就此结束。

骂骂咧咧的往外走,心说‘唐家以后再有什么破事都不管了,谁要再来谁就是孙子。’

奶奶的,这不是把人架在火上烤吗?

等人都走光了,张起铭上前敲了敲门。

李胜武开门出来,眼带感激的看着张起铭。

“行了,不是什么大事儿,收拾收拾洗澡去,你刚子哥请客。”

后面站着的薛刚直翻白眼,我掏钱,人情让你做了。

行,你可真行。

回屋拿了条毛巾搭肩膀上,换洗的内裤塞兜里。

李胜武跟着他俩一块儿到澡堂,张起铭打开加层从里面掏出两张澡票。

一张是洗澡的,另一张是用来搓背的。

薛刚也是一样,掏出两张澡票给看门的,完了又掏出3毛钱买了两张澡票给胜武。

进门,先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休息室。

四周靠墙摆着柜子,夹缝里放着四张躺椅,上面铺着不干不净的罩子。

把篮子放在躺椅上,脱了衣服随便找个空柜子塞进去。

然后,就这么赤裸裸的拎着篮子往里走。

白雾升腾,往里走两步看见右边的大池,张起铭把篮子放在大池边的台子上。

踩着台阶跨过台子进了大池,身体向下蜷缩的窝在池边。

任由滚烫的热水淹过脖子,闭眼陶醉的发出一声感叹:“诶,舒服。”

薛刚和李胜武跟着就进来了,三人占着大池一边,用毛巾沾了水擦洗脖子。

完了把毛巾举过头顶,用力一拧任由热水将头发打湿。

这往大池里一泡,可太舒坦了!

第五十一章 父辞女孝 “起铭哥,谢谢你,钱……我会还给你的。”

脖子后仰躺在大池里,任由身体随波逐流的张起铭,闭着眼睛哼了声:“恩。”

李胜武有这份心就行,20块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眼看健美裤就要开张,他还指着李胜武这个反派帮自己拉人气呢!

有他这个‘黑了心的奸商’在街对面形成对比,才能显的自己是多么的良心。

亲,诚信商家,多买多赚啊!

“唐国梁家里肯定还得有人来,最近你当心着点。”

薛刚给他提个醒,别以为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不出事则以,一出事,什么妖魔鬼怪都冒出来了。

“我不怕。”

李胜武低着头闷声道:“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我娘。”

张起铭用毛巾擦了把脸睁开眼,看见他满脸倔强的表情,坐直身子说:“这几天外面肯定没什么好话,听见就当没听见,能忍则忍。”

“别忘了,你现在是家里的男人,你妈,俩弟弟可全指望你呢!”

“你要出个什么事,让你妈跟你弟咋办?”

从刚才就憋着的一口气,这会儿彻底松了。

李胜武是个狗脾气,不管是谁想要欺负他家里人,他都敢上去给你咬两口。

就是被打死,也得溅你一身血。

在他心里,自己这条贱命无足轻重,根本就不在乎。

可他也有在乎的。

家里的寡妇娘,俩弟弟,胜利和升学。

这些才是他的命根子。

你跟他说,闹出事儿来他自己可能进去,这辈子就毁了。

李胜武左耳朵进,右耳朵就出去了。

根本不忘心里记。

可你要跟他说,你这么搞非得连累家里寡妇娘跟兄弟。

李胜武有再大的气,也能忍着。

张起铭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灿烂笑道:“记住,男人的拳头是用来保护在意的人的,不是用来逞凶斗狠的。”

“外人想说你让他说,那些流言蜚语伤不到你娘,她比你想的坚强多了。”

“你眼前唯一要做的,就是怎么赚钱。”

直视他疑问的目光,张起铭笃定道:“你得赚钱,赚大钱,给你爹,你娘争口气。”

“让所有人都看看,你老李家有男人,有顶梁柱。你得让你娘过上好日子,给你弟弟,胜利、升学搏出个未来。”

李胜武眼底的彷徨消失,目光坚定的看着他,说:“起铭哥,我想赚钱,赚大钱。”

看他明白自己该干什么,张起铭大笑道:“跟着我,保证让你越赚越多。”

两年,最多两年。

他保证让李胜武,带着他的寡妇娘跟弟弟,住上省城里的大房子。

……

在大池里泡通透了,上来排队让师父给搓个干净。

等从澡堂子出来,从头到脚的毛孔就跟被打通了一样。

舒畅!

走起路脚下轻飘飘的,觉着身体都轻便了些。

埋头往家走,迎面看见唐招娣手里拎着醋壶要去打醋。

“起铭儿,我爹让抓进去了。”

小跑两步到跟前,唐招娣开心的嘴角止不住上扬。

当真是父慈子孝。

张起铭瞄了眼醋瓶,问:“你妈啥反应?”

唐招娣说道:“我妈有点急,想找人说情让我劝回去了。”

张起铭让她给逗笑了:“干得漂亮!”

有这么个孝顺闺女,唐国梁的‘铁饭碗’是捧定了。

少了他这个拖累,招娣家的日子也能过的轻松点。

有自己带着,过上好日子不难。

“晚上你提前过来,我把钱给你,你带回去给霞婶。”

谁知他这么一说,唐招娣果断摇头:“不行,我要给她,她肯定得拿钱去求人。”

唐招娣太了解她娘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唐国梁再怎么烂泥扶不上墙,在外面连狗都嫌,那也是她男人。

唐招娣不怪她娘,反倒挺理解她的。

找男人,认准了就是一辈子。

要是起铭儿有啥事,她豁出命也去救他。

怪只能怪她娘命不好,没嫁个好男人。

“钱还是放你那,你要用就拿去用,我没地方花钱的。”

唐招娣说着挥了挥瓶子,说:“我先去打醋了,我妈等醋做饭呢!”

看她着急往前跑,张起铭笑道:“慢点,没人赶你。”

回头摆摆手,人就跑远了。

相比刚见面的时候,唐招娣的性格活泼许多。

人开朗了,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特别是今天,得知她爹让派出所给抓了。

她的笑容里多了些发自内心的轻松与释然。

不必每天提心吊胆的生活,让她眼中的世界明亮且鲜活。

心口压着的大石头,一下全清空了。

空气是香甜的,花是鲜艳的,就连天上的云彩也格外好看。

下午,吃过晚饭的唐招娣手脚麻利的洗好碗快。

双手在裤子上擦了把,起身就往屋外走。

“招娣,你又要出去?”

唐招娣笑着回应:“恩,我还要去卖冰棒呢!”

坐在马扎上的唐有水撇嘴吐槽:“天天卖冰棒,跑的比谁都勤快,也没见你带一分钱回来。”

唐招娣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跟她娘说了声就要出门。

“招娣,那个……你能不能跟起铭爸妈说说,看他们认不认识什么人,能给你爹放出来。”

李霞还在为自家男人的事儿发愁,眼泪擦了流,流了擦。

这一整天就早上吃了个馒头,再没吃下任何东西。

眼巴巴的望着门口的招娣,李霞的眼里满含期望。

在她心里,张长河两口子都是有本事的。

认识的人比自己多的多,说不定就有人能说上话,给她男人放出来。

可等了半天,等来的是一句“其实,这样也挺好的,我先走了。”

没等李霞再开口,唐招娣挑开门帘跑了出去。

朝着房门伸了伸手,最终胳膊无力的落了下来。

扭头再去看儿子,唐有水装作没看见的低下头。

他爹在家的时候,可没少偷他的钱拿去买酒。

一不顺心,打他也是打的最狠的。

有时候唐有水都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他儿子,他是不是自己亲爹。

哪有亲爹抓着儿子,往死里打的。

唐有水心里有恨,要不是他自己都该攒够买收音机的钱了。

现在,也能听上收音机里讲的小人故事。

……没了爹,换来不用挨打,还能攒钱买收音机。

唐招娣说的没错,其实,这样就挺好的!

第五十二章 真正的第一桶金 双驱动力,低碳环保,全景天窗+大视野提供舒适驾驶体验。

百公里一个人,就是有点废腿。

张起铭脚踩回力,把车链子蹬的‘滋滋’飞转。

徐梦穿了亮色花裙子,侧坐在后座上。

右手搂着他的腰,左手将一个鼓鼓囊囊的三色蛇皮袋压在怀里。

洋溢的青春气息,远比LV 2007春夏时装秀精彩。

左转下坡,车没停稳就听有人喊他名字。

“小张老师。”

“小张,是小张来了。”

“小张老师,我这有人要买3条,给我留3条。”

把车停好,放下车撑。

张起铭看向迫不及待围上来的领队们,澹定笑道:“有,都有,别急……”

从徐梦手中接过蛇皮袋,张起铭说:“咱换个地方,别挡在这影响别人停车。”

到喷泉旁,往台子上一坐,张起铭将蛇皮袋放在怀里打开:“一个一个来,排好队报数量。”

“我先,我先。”郝大姐站在第一个。

谁也没跟她抢,反倒客气的把位置让出来,自觉排在她身后。

这位大姐的人缘,好的出奇!

“小张啊,我要39条。”郝大姐一上来,就给他整懵了。

啥玩意,39条?!

你确定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姐姐……

不,亲人呐!

您就是我亲姐姐:“来,39条,各种颜色都给你搭配好了。”

郝大姐原本还想自己选,可看他把颜色都搭配好了。

其余的也没剩几件,她也不好把所有好看的颜色拿完。

爽快一点头,大姐说道:“成,就这些了。”

扭了个身,把手从扣子中间伸进衣服里掏了掏。

一沓叠好的钱拍在张起铭手里:“都在这了,你数数。”

1170块整。

张起铭看了眼前面的领队,果断把钱塞给身边的徐梦:“你给数数。”

“啊?”

徐梦拿着钱,感觉跟捏了块烧红的烙铁一样。

烫手!

妈呀,这是多少钱。

他就这么放心,把钱交给我?

震惊过后,心里莫名的觉着甜蜜。

‘这是把我当自己人,才会这样吧!’

自我攻略MAX。

张起铭忙着给人配色,挑货。

徐梦则负责收钱、数钱,记账。

两人坐在一块儿,配合默契的像对小夫妻。

“小张啊,钱对了大姐就先走了,东西这么贵,我得赶紧给人送去才行。”

张起铭一听,忙叫住她:“大姐,别急,我把提成给你。”

19.5的提成,张起铭多给了5毛凑够整数。

背着众人往大姐手里一塞:“您拿着,辛苦了,路上慢着点。”

看着他数钱的大姐心里有数,眉开眼笑的把钱收下:“行,先走了,姐妹们还等着我呢!”

大姐拎着布兜麻利走人,张起铭又把检查完裤子,没啥问题的人叫到身边。

一个接一个的给人把钱都结清,不管卖多少都给添了5毛。

等把账结完,张起铭这次带来的100条健美,也只剩13条。

“张起铭,一共卖了87条,提成47块5毛,剩下……”

徐梦四处看了看,发现有人站在远处正往这看。

慌忙把钱塞到怀里,小声道:“张起铭,要不换个地方再说。”

张起铭也发现周围张望的路人,先前那么大的动静,怎么能不引起关注。

“行,上车。”

把蛇皮袋压扁往手里一抓,俩人上了车就往外走。

上了坡,张起铭弓身站了起来,飞快的踩着脚蹬加速。

“后面有人跟着吗?”

侧坐在后排的徐梦一直在观察后面,语气怅然的说:“没人跟着。”

双脚不停的坐下,张起铭一口气把车骑回火车广场。

到了这,心里才算彻底踏实。

说心里话,他也没想到这趟能卖这么好。

87条,2562块5毛钱。

……这不比抢劫来钱快?

巨款。

张起铭赚到重生以来,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桶金。

他做到了。

有了这笔钱,唐万朝和他带回来的水货二手机。

张起铭全都要。

“张起铭,你以后真的打算做生意吗?”

经过最初的震惊,冷静下来的徐梦反倒关心起他对外来的规划。

他要去做生意,那还上不上大学了。

现在,他才多大点。

卖个裤子就能赚2000多块钱,她爸妈还在的时候,俩人一年工资加起来也就1000多快。

他这一天,赚了双职工家一年半的工资。

凭他的本身,以后肯定更厉害。

等他赚的钱多了,成了万元户,十万元户……

到那时候,他还能看得上自己吗?

因为家庭变故的原因,徐梦反倒比寻常人更能认清现实。

赚钱,不是什么可耻的事。

凭本事赚的钱,国家都允许提倡的,凭什么瞧不起人家?

再说了,这世上干啥不要钱。

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不要钱,还是结婚办席养孩子不要钱?!

去年,他们学校的俄语老师就因为钱辞职了。

听说是因为赚得太少,老婆跟人跑了。

一气之下辞了工作,跑去南方给人做翻译了。

临走那天,在办公室呆了许久。

最后,把自己所有的手稿和教材丢进盆里,一把火全给烧了。

还因此惊动了校长,差点以为是学校失火出事了。

“辛辛苦苦教书育人,干了半辈子,自以为清高。

最后,却不如个卖茶叶蛋的,有趣,有趣,哈哈哈……”

大笑三声,背影萧瑟的扬长而去。

这件事在学校影响很大,甚至带动不少人离职下海,到南边去做生意。

后来还是教育局出文,才把事情给压下去。

为了不造成更大的影响,学校还专门组织谈话,让所有人都不许到外面乱说。

所以,事件的影响被控制在小范围内。

徐梦相信,其他地方也有类似或相同的事发生。

南方的奇迹,透过报纸和收音机等有限的渠道。

所了解到的也足够令人心血澎湃。

正因为没人照顾,徐梦总是会去关注一切能接触到的信息。

所以,她才更能理解眼前所发生的事,究竟有多么的不可思议。

只要政策不变,将来班里的孩子,恐怕没几个能比得上他的。

‘那,自己呢?’徐梦忧心忡忡,嘴角也耷拉下来。

扫了眼她低沉的样子,张起铭澹定道:“别吊着嘴巴,很丑。”

……

PS:好想体会抄书评的快乐~

第五十三章 生五个够了 “走,请你吃宵夜。”

张起铭把钱装进内斗,抖了抖手里留下的两张大团结,暴发户气质十足的冲徐梦说:“今天晚上你想吃啥就吃啥,我买单。”

徐梦白了他一眼,问:“宵夜我知道,啥叫买单啊?”

张起铭愣了,大哥气质瞬间被打散。

得,想当一回暴发户都没机会:“走吧,我给钱。”

带徐梦到广场小吃摊前,张起铭说了句“看你想吃什么。”

完了扭头四处张望,寻找唐招娣的踪迹。

没过一会儿,他就在买油饼的摊位前看到招娣。

胸前挂了个箱子,额头布满汗珠,不时抬起袖子擦一擦吆喝着“冰棒,白糖冰棒,清凉解暑,又甜又好吃。”

张起铭嘴角上扬,冲着徐梦说了句“等我下。”

“冰棒,特别甜的白糖冰棒,尝一口包你满意。”

招娣擦了擦额头的汗,挥手给自己扇风。

天气闷的人心烦意乱,比大白天太阳照着还要难受。

今天晚上,肯定有场大雨。

“招娣。”张起铭叫了声,唐招娣转头一看,笑容灿烂。

“起铭,你回来了。”

看他头上有汗,唐招娣掀开木盖取出一支冰棒递给他:“你吃,吃了就不热了。”

张起铭嗦着冰棒,说:“你也吃,不差那一根。”

唐招娣犹豫了下,低头在木箱里找了找,眼神突兀一亮。

从里面拿出一根断开的冰棒,把棍子上挂着的小半截塞进嘴里,笑道:“我吃,真甜!”

傻妞还是那个傻妞,永远只会委屈自己。

“箱子给我,带你去吃东西。”

张起铭伸手抓着带子,把冰棒咬着两手上去就给它提起来。

完了往自己脖子上一挂,湿漉漉的……

“起铭,我背着就行,你给我。”

“老实呆着。”张起铭脸一吊,什么话都没了。

迈着小碎步,乖乖跟在他身后,俩人直冲卖凉皮的小摊位。

“梦梦,你就吃这个?”

带着人坐下,张起铭主动介绍:“唐招娣,邻居。”

“徐梦,我同桌。”

两女对视,彼此不自觉的挺直腰杆,像是要与对方比高。

伸直手臂,以最完美的姿态向对方问候:“你好,邻居(同学)。”

咦?

张起铭意外的看了招娣两眼。

傻妞出息了,竟然罕见的支棱起来。

张起铭朝着同桌胸前瞟了眼,情不自禁的摇头感叹:“啧啧……”

不愧是大梦梦,威胁不小啊!

不过,两女故作姿态的敌对,落在他眼里就是菜鸡互啄。

明明都是温柔善良之辈,喝什么绿茶?

没点手段,心机,情商智商双高。

琴棋书画略通,身材样貌俱佳,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床下亮丽贵妇,床上妖艳荡……

咳咳。

耐得住寂寞,跳的了艳舞,管得住嘴巴,狠得下心肠。

坚持到狠人痛哭流涕,自律到卷王无颜见人。

可甜可咸,可纯可欲,十八般技艺样样精通,拉扯能力max。

你也配叫绿茶?

婊子就婊子,装什么技术工。

“老板,两份面皮。”

张起铭起身往隔壁走,要了份羊杂,又买了几个韭菜盒子。

一份羊杂,不如韭菜盒子贵。

油炸,果然是奢侈品。

“别瞪了,再瞪眼珠子都掉了,吃饭。”

张起铭把东西放桌上,语气霸道的说。

神色一僵,招娣率先软化。

挺拔的嵴梁弯曲了些,埋头夹着切成方块的韭菜盒子往嘴里塞。

看她先示弱,大梦梦也拿起快子。

夹了块韭菜盒子,放到嘴边,红唇微张的咬了一小口。

唇齿禁闭,竟然听不出咀嚼的声音。

再看招娣,先前一口就塞进嘴里,嘴巴还会发出轻微的吧唧声响。

只是这会,突然就听不见了。

低着的脑袋又下垂了几分,身体像只蜷缩的龙虾啊,脑门都要贴着桌面。

自惭形秽,唐招娣自卑了。

对面那个女孩,如同高傲的白天鹅。

而她就是那只走错队伍的丑小鸭。

‘丑小鸭’能变成天鹅,是因为本就是天鹅。

而她,是真的丑小鸭,怎么也不能变成像她那样的骄傲天鹅。

起铭儿这么优秀,和她才更般配吧!

“让你吃饭,不是让你认错。”

张起铭接过老板调好的面皮,扒拉着她肩膀给放面前:“吃吧,要加醋不?”

一句随口的关心,让唐招娣喜笑颜开。

开心点头,心里全是满足。

她真的很容易满足,只要一点点,一点点就可以了。

将面皮搅拌送进嘴里,酸爽都变的甜腻。

看向大梦梦的眼神,也不再充斥敌意。

自己在想什么啊!

你这样的姑娘哪配的上他,他将来肯定会和这种漂亮女人。

或是比她还好的女人结婚,自己要是能在他们家做个佣人就好了。

起铭儿这么厉害,将来肯定能赚好多钱。

买了大房子,总要请佣人看房子吧!

电影里都这么演的,她就想在起铭儿家里做佣人。

这样,自己就能每天看见他了。

随后,招娣又开始担心,顾佣人会不会被抓走啊?

要不,就说自己是乡下来的亲戚,帮忙照顾孩子的。

他俩将来会生几个孩子呢,看她胸大屁股翘,是个好生养的。

那得多生几个吧,三个……

五个,五个应该够了。

安静吃着面皮的徐梦,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

先前明明还跟个小老虎一样,对自己充满倔强的敌意。

这会儿,突然就笑的人心里发毛。

还总盯着自己胸口看,更过分的是故意弄掉快子。

趁着捡快子的时候,歪头往她身后看。

火辣辣的视线,还有奇怪的笑容,让徐梦如坐针毡。

屁股跟着了火一样,扭来扭去。

她,不会是有什么奇怪的嗜好吧?

大梦梦心里一惊,抓着衣角用力扯了几下,把身子遮的更严了。

看她奇奇怪怪,坐在马扎上拧刺。

张起铭放下快子,有些迟疑的压低声,探头问道:“你是长痤疮了吗?”

痤疮是个什么,大梦梦不清楚。

但她听懂张起铭的意思,他是说自己屁股长疮了。

心头羞恼成怒,脸颊唰的红透半边。

大梦梦用力将快子斜插进面皮里,怒斥骂道:“张起铭,你混蛋。”

第五十四章 影帝张 张起铭的健美裤生意,算是步入正轨。

除了周一卖掉的87条,周三晚上跟领队们碰见,又卖掉了42条。

这两天,张起铭数钱数到手软。

42条健美裤,抛去提成,又为他带来1239块钱的巨额收益。

加上之前的,总计收益:3801.5元。

“奶奶的,起铭儿,这哪是裤子,这就是台印钞机啊!”

薛刚都乐疯了,三天赚了3801。

5毛钱领头,刚哥都不稀罕提。

浪费唾沫星子。

照这么下去,岂不是一个月就能造个万元户出来。

乖乖隆滴冬,那可是万元户。

“也没多少,还没刨除成本呢!”张起铭笑道。

薛刚一听这话,瞪大眼珠梗着脖子说:“成本才多钱,算你600块,还赚3201……”

“起铭儿,咱真的要发了。”

看他激动的两眼放光,不停有手去摸桌上捆好的钱卷。

张起铭坦然点头,道:“对,咱要发了。”

正确来说,是已经发了。

健美操的热度,在小城里如同病毒般传播肆虐。

随着加入的人越来越多,对健美裤的需求也会越来越大。

最难卖的第一批,张起铭都搞定了。

从众效应,自然会让后加入的人选择乖乖掏钱。

大家都穿健美裤,就你不穿,不合群啊!

而人类,是典型的群居生物。

这就注定每个人,都必然会受到外界、他人的外界因素的影响。

就像健美裤一样,每隔两天的碰头都会有新生意。

可这时候,张起铭手里的货不多了。

他一共带回230条,高芝兰拿走10条,又送给大梦梦和方婷各自一条。

薛刚和李胜武又带走15条,留在手里的是203条。

现在,只剩74条。

好在下个交易日是周五,周六他就能坐车去省城。

周天带货回来后,正好赶得及晚上的交易。

这次去,张起铭打算把价格提到3块。

上次本钱不足,他只能尽力压榨徐家姐妹的利润来保证货源充足。

这次不一样,他手里有足够的钱。

该让徐家姐妹挣的钱,得让她挣。

一条完整的生意线上,但凡有一个不赚钱的,都可能造成整条线的崩溃。

因此造成的麻烦,远比让出一部分利益要大的多。

何况,张起铭心里也有点心虚。

‘老板’赚一点点,我赚亿点点。

好像是有点说不过去。

怎么也得让‘老板’多赚5毛的。

“心善如我,这世上没几个了。”

薛刚张目结舌的坐在旁边,人都麻了。

草,是一种笔直的植物。

他现在算明白了,为什么起铭能赚到钱。

他那脸皮扒下来,称一称得好几十斤。

铃铃铃~

上课铃响起,薛刚起身往座位走,也看到从门外回来的徐梦。

冷若冰霜,像是不会融化的冰山一样。

对张起铭的存在,视若无睹。

冷冰冰的回到座位,与他保持‘标准’距离。

薛刚有些同情的摇了摇头,给了张起铭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双手交叠摆在桌上,脑袋一歪,呼。

他倒是睡的香,座位上的张起铭依旧是哭笑不得。

那天宵夜后,大梦梦就再也没理过他。

第二天到学校,就跟他画好三八线,还明确警告他超线就告老师他耍流氓。

起初张起铭以为她耍小性子。

故意过线又缩回来,反反复复的挑衅说:“我出去了,我回来了,我出去了,我回来了……”

就在他玩得高兴的时候,徐梦举起右臂,张嘴要喊老师。

吓的张起铭连忙道歉,才算躲过一劫。

这年头背个流氓罪,走到哪儿都要让人鄙视。

就是进了号子,都属于最底层的垃圾,遭人唾弃。

他能看出,徐梦是不忍心让他变成‘流氓’的。

可他也不敢用这种事去赌,对方是不是真的狠不下心。

不就关心她是不是长疮,有必要生这么大气吗?

好吧!

张起铭承认是自己的错,顺利赚到第一笔巨款让他有点飘了。

以至于忘了,这是保守的82年。

不是娱乐至死,万物皆可梗的魔幻年代。

一个男生,去关心女生的腚有没有长疮……

草率了!

这两天他也试图跟大梦梦道歉,

“徐梦,是我口无遮拦,说错了话。”

张起铭苦笑摇头,低沉道:“我以为咱们的关系……是自己人,得意忘形,自作多情了。”

“你放心,以后我会和你保持距离,绝不会再骚扰你。”

话没说完,张起铭弓身低头的落寞神情,就击中了大梦梦心底的柔软。

他也不是故意的,是因为感觉太熟了,才会讲话口无遮拦。

我是不是有点太较真了,他都已经道过歉了。

想到这两天,张起铭一直在道歉服软。

反倒是她得理不饶人,大梦梦心里竟有些过意不去。

‘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分了?’

愧疚一旦产生,就会形如病毒般传播蔓延。

大梦梦内心的坚冰,在‘病毒’的扩散下悄然瓦解。

再看张起铭的眼神,也不再带着敌意与冰冷:“不用,我原谅你了。”

“啊?”

张起铭抬起头,眼底的茫然与脸上的惊喜形成强烈反差。

这波,影帝上身。

奥斯卡欠他一座小金人,以及名人堂提名。

就他此刻的复杂表情,绝对够资格纳入北影做教材。

为了这一刻,张起铭昨晚到家对着镜子练了半个钟头。

太不容易了!

好在,效果是显着的,这半个钟头的辛苦没有白费。

大梦梦身上的‘坚冰’光环被打破,桌上的三八线也被她用手帕擦掉。

几分钟后,不知张起铭在她耳边说了什么。

大梦梦被他逗的低头憋笑,肩膀一颤一颤的停不下来。

睡梦中的薛刚,恍忽间隐约听到一阵诱人的笑声。

彷佛自天边传来,分外好听。

犹如清晨的露珠,在清风中悄然落下,敲打他跳动的心房。

“仙女,仙女别走。”

诱人的笑声越来越近,激动中薛刚睁开双眼。

发现自己是在做梦,正感怅然若失。

突然再次听到‘仙女’的笑声,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

先前还对起铭儿不理不睬的徐梦,这会儿任由他贴着自己耳边,滴滴咕咕的说着什么。

从他的角度去看,起铭儿的嘴唇都快要亲上去了。

再看徐梦脸上的笑容,明媚鲜活,肩膀挨着肩膀,像是恨不得融为一体。

这还是那个义正言辞喊着“从今以后,请你再也不要和我说话”的徐女神吗?

薛刚,人麻了!

第五十五章 大受震撼 周五,张起铭又顺利卖出60条。

毛收益1800元。

生意好不好,全靠同行衬托。

有李胜武在街对面吸引火力,他这生意好到没法形容。

以小城近8万的人口来计算,健美裤起码也能卖出一两万条。

他这趟过去,得多拿点货才行。

手里还剩14条,张起铭也不打算卖了。

晚上等薛刚回来,直接交给他:“刚子,你在平价市场旁边摆个摊,一条35。”

张起铭决定多找几个‘同行,’来衬托他的良心。

薛刚卖35,李胜武降价卖30,张起铭则会把价格打落到25元。

量大从优,这点道理不用他解释就能理解。

等他这次回来,多分李胜武几百条。

张起铭是直销,垂直精准的针对健美操团队销售。

李胜武是行销,客户群体是散客、路人。

薛刚?

他就是个垫背的,生意好,靠同行。

委屈老薛了。

“起铭儿,胜武不是干的挺好的,为啥不让他继续啊!”

“我卖30的,平价市场那边人流很大的。”

薛刚愤愤不平,还想挣扎一波。

张起铭澹定道:“薅羊毛也不能总抓住一只薅,小心撅蹄子挨揍。”

面具太久了,就摘不下来了。

招恨归招恨,可别真给李胜武恨上了。

到时候闹出点什么意外来,后悔莫及。

这奸商的面孔,也该换换了。

把家里的事儿安排好,张起铭跟爸妈打了招呼。

周六一大早,照例是老爹送他出门。

其实,张起铭觉着自己就能行:“爸,我自己去坐车就行,你回去吧!”

张长河跟没听见似的,拿着手电埋头往前走。

看他这样,张起铭也不倔了,心说‘这趟必须给爸妈带点礼物回来。’

上次他在康复路看见有花格子衫,沙滩裤。

应该是从江岛流过来的,要不给老张整两身?

上车,挥手告别。

晃晃悠悠到省城,下车又是一阵折腾。

这火车站、长途车占的牛鬼蛇神,还能存活20年。

这片‘黑土地,’想起就让人膈应。

“小伙儿,姨跟你社个话。”

刚摆脱黑车司机,张起铭又让街边的姨给盯上了。

手里举着个纸板板,满脸怪笑的挑了挑眉:“住店不,环境好,还有漂亮女娃,价钱不高,姨不骗你。”

“……”

张起铭表情古怪,心说‘见鬼了。’

这行当现在就有了,上辈子他记着几年后才有的啊!

想到明年的严打,张起铭怀疑是那会儿短暂消失,正好卡在他报考大学期间。

销声匿迹了几年,所以他才没遇上这些热情的姨。

后来风头过了,这些人又冒出来。

让张起铭以为,她们是后来才开始在车站扎根的。

想想也对,勾栏生意从古至今就没断过。

再混乱的年代,都有它生存的一席之地。

这门生意,生命力可是够顽强的。

一言不发,张起铭加快脚步离开。

顺利到了康复路,下车后张起铭长吐一口气:“总算到了。”

大步往里走,目标准确的来到徐家姐妹店门前。

小小的夹缝外,徐家姐妹正蹲地上动作麻利的打包货物。

这段时间,她俩可是忙坏了。

随着健美操的普及,健美裤这种‘配套’商品的销量节节高升。

同时,有人也看出其中商机。

把健美操和健美裤带到自己的老家,聪明人又不止张起铭一个。

徐家姐妹也因此忙的脚不沾地,不仅要给当地的二手贩子备货。

还得打包给外地的发货,康复路有专门拉板车往长途车站送的脚夫。

这些人赚的虽说是辛苦钱,一天多拉几趟不比职工赚的少。

勤劳致富的例子,还有很多。

这是即将割裂的时代,风起云涌的浪潮催生出草莽英雄,弄潮逐浪与时代并肩。

张起铭也想站在浪尖上,潇洒的翻几个跟头。

至于浪歇的时候,落下会不会把自己摔死。

这倒是要当心点,打铁还需自身硬啊!

“小徐,要帮忙吗?”

正热的满头大汗,在那使劲勒绳子打包的徐艳萍,目光里多了一双干净的回力鞋。

抬头一看,快要扎上的绳子被她松开。

人咸鱼的向后一靠,坐在地上靠着货堆说:“交给你了。”

看她这幅表现,张起铭心说‘你倒真不客气。’

把书包摘下丢到她怀里,蹲那用膝盖压着麻袋,双手用力一拉。

啪~

绳子断了,笑容凝固在他的脸上。

“艳萍,别闹了,赶紧弄好,师傅等着送货呢!”

徐芸催促着,把刚扎好的几袋货搬上板车。

麻袋上用黑笔写着地址跟名字,还有一个应急电话。

等车到站没见人来取,那就打电话吧!

货主到了来取货,结运费的时候顺便把话费也算上。

“你又来进货?卖完了?”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徐芸脸颊晕红,气喘吁吁的问道。

张起铭点头道:“嗯,比预期的快了点,你这是又订了一批货?”

夹缝里被货塞的满满的,肯定不是上一批。

“第三批了。”埋头苦干的徐艳萍,头也不抬的说:“我姐跟厂里订了10万件货,还签了份新合同。”

10万件?

张起铭都被这大手笔给吓了一跳,她怎么敢的。

光成本就23万,徐芸有这么大魄力。

扭头发现徐芸脸上的苦涩与担心,张起铭心里就明白了。

得,这肯定又是徐艳萍的主意。

哪怕是她,张起铭也觉着不可思议。

那可是23万,不是23块。

放到现在,没有两三千万也差不多。

普通家庭,第一次做生意就搞这么大,她就不怕出问题吗?

“怕什么,图纸是我姐提供的,我还专门去申请专利。

跟杂志上的款式都有细节上的改动,不怕申请不下来。纺织厂有这种原料的三家厂子,都跟我姐签了合同。”

听徐艳萍轻描澹写的说完,这段时间‘徐芸’所做的准备。

张起铭看向她的目光,已经带着惊惧与深深的怀疑。

这女人,不会也是从哪年‘熘’回来的偷渡客吧?

那么多的鬼点子,以她的见识是怎么想到的。

张起铭无法理解,并大受震撼。

这个徐艳萍,怎么突然觉着她有点邪门呢!

第五十六章 暗藏碉堡 “老板,我这赶时间呢,你的货打包完了没?”

看他们还聊了起来,也不忙着干活儿了,脚夫不由催了两句。

“来了来了。”徐芸连忙帮着打包,也顾不上去想别的。

签合同到现在,也过去一个多礼拜。

心里的震惊,也慢慢变的平澹,好像20多万,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小徐飘了!

张起铭也收起心里的好奇,帮着把货都搬上板车。

等全都弄好,眼看脚夫拉着板车往前跑。

张起铭拍拍手,扭头要跟小徐谈生意。

向前的脚踝却让什么东西给绊了下,人勐地向前扑去。

而在他正前方,是眺望脚夫远去刚回过头的小徐。

不好,天黑了。

好硬。

嗯?

机场旁边藏碉堡了?!

原来,小徐还有点底子。

“呀~”

胸口一痛,小徐只觉自己让熊给压了一样的砸倒在货堆里。

好半天躺在柔软的货堆里,没有反应。

张起铭则在倒下的第一时间,转身坐在地上。

扭头一看,脚踝处缠着两道绳子。

是刚刚用来绑货的时候,随手丢在那的。

不知什么时候,跟旁边的货架缠在一块儿。

张起铭正好踩在套里,这才会让绳子给绊倒。

“姐,姐你没事吧?”

上前扶起徐芸,徐艳萍狠狠的瞪了眼他。

可她也看见张起铭脚踝上的绳套,知道怪不得他。

真算起来,那些绳子还是她仍下的。

“没,没事。”

徐芸表情呆滞,神色恍然的被堂妹扶了起来。

胸口彷佛还带着温度。

他,他怎么能这样?

慌乱的时候碰就碰了,还要抓两把……

徐芸的脸颊,犹如倒挂夕阳般透红,把头埋在跑道里不愿见人。

太羞人了!

解了绳套,张起铭也是尴尬到不行。

刚才发生的事,完全是出于本能的趋势。

他能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吗?

看了眼跟鸵鸟一样,耳根发红发烫的徐芸。

张起铭无奈叹气,他真不是故意的。

倒地的时候,出于本能伸手想要找支撑点保护自己。

正好按在碉堡上。

然后,还是在本能的趋势下……

这事,别提了。

不然,他怕自己以后再来,徐芸会跟受惊的小鹿一样落荒而逃。

“咳~艳萍,这次我进的货有点多,1000条。”

“没有。”

徐艳萍眼皮一抬,嫌弃道:“还想占我姐便宜,上次那个价格绝对不行。”

徐艳萍有点发泄的意图,可也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2.5元/条,这价格太离谱了。

从她们姐妹这进货的,有人最多拿了1000条,你猜价格多少?

3.5元/条,就这对方还是高高兴兴走的。

一条裤子,他在外面零售能卖到5~6块钱,赚的不要太多。

再回想张起铭的拿货价,这次又要一口气带走2000条的大手笔。

他肯定赚大了。

“行,我给3块。”张起铭爽快答应。

徐艳萍眼珠转动,心说‘他肯定卖不止5~6块一条,要不要自己拿出去卖。’

可再一想,又觉着自己是在舍本逐末了。

就算他卖10块钱一条,又能走多少量,到最后还是她们姐妹俩赚得多。

想通了,徐艳萍也不再羊装恼火。

“3.2,给别人最低3.5,也就是你,换做其他人不会少于3.5。”

徐艳萍说的清楚,这是感激她之前出的点子才有的内部价。

别的人来进货,再大的量也就3.5。

张起铭想了下,3.2也不算什么。

反倒心里的不自在少了些,实在是他赚的有点太多了。

要是让徐艳萍知道他的真实价格,人都得吓傻了。

可还没等他开口答应,先前一直低头的徐芸突然说道:“就3块,我现在去给你打包。”

“姐。”徐艳萍无奈了。

她这跟人正面‘交战,’眼看就要拿下一局。

自家人突然从后面,给她一记背刺。

麻了,彻底麻了。

这怎么打,打个屁啊!

再次看向张起铭,那张好看的脸上笑容绽放,眼眉上挑的向她示威。

……好气啊!

徐芸帮着挑选颜色,打包,张起铭也没闲着,一块儿帮忙。

这些货他肯定是带不走的,得放长途车顶货架里给他捎回去。

所以,只要先把货选好,确定没什么问题。

后续张起铭就不需要关心了,脚夫和板车自有徐家姐妹安排。

“1000条够吗?要不要帮你多准备点。”

扎进口袋,徐艳萍不服气的呛声道:“知道你赚了大钱,别这么抠抠搜搜的小家子气。”

让她这么一说,张起铭还真觉着不太够。

他预估的数量,保底也在一万+

所以,1000条真不够看。

只不过,张起铭不想一次压太多货,放在家里太扎眼了。

可他这会突然想起一个人,李胜武。

他家只有寡妇娘跟俩弟弟,李胜武就是家里能当家做主的。

俏寡妇的名声,因为唐国梁变的更差,邻里街坊对她是避之不及。

要是把货放在他家,既能有个免费的仓库,又避免引来关注,太过张扬。

地方是想好了,然后有一个现实的问题摆在面前。

他带的钱不够。

这趟来,进货的钱他就准备3000元整。

多出来的钱,他都给薛刚还回去了,听他说是要填满自己的储钱罐。

还说什么,是之前承诺好的。

总之,张起铭只带了够买1000条的货款。

赊账?

想了下他又打消念头,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没亲近到这种地步。

贸然提起,答不答应的都不合适。

“怎么,钱没带够。”

不得不说,徐艳萍是真有点邪门。

小小年纪,就能通过表情推测出张起铭心里的想法。

所以,她真是‘熘’进来的。

张起铭犹豫几秒,小声问了句“五环之歌?”

“什么五环之歌,我是问你钱带没带够。”

张起铭心头一松,坦然道:“没带够,就带了3000,正好1000条。”

徐艳萍扭头看了眼堂姐,又回头看了看张起铭。

突然叹了口气,道:“先收你一半货款,下回来再结另一半。

只要你能保证,自己是你们那唯一卖这个的,并且以后只要干就得从这进货。”

张起铭有点摸不着头脑,今天这是怎么了。

一波……三折?

第五十七章 两荤两素,什么家庭 张起铭真没想到,徐艳萍会主动提议让他‘赊账。’

只付一半货款,她就不怕自己捞完这票不来了?

听他就这么坦然问出口,徐艳萍心底那点担心彻底没了。

“你会跑吗?”

不等他回答,徐艳萍自己先摇头道:“你不会,我姐虽然小了点,但还是挺有女人味的。”

“艳萍。”正在打包的徐芸跳脚。

徐艳萍瞥了她一眼,都囔道:“小徐。”

徐芸愣了下,方才了然这是张起铭对自己的称呼。

所以,这个小徐的‘小’是特指?

气~

趁着弯腰打包的空档,徐芸低头看了眼,委屈巴巴:‘也不是很小啊!’

2000条健美裤,足足装了20包,光是运费就要40块。

可无论是对张起铭,还是现在的徐家姐妹来说都不在乎。

20多万的订单都签了,能在乎这40块?

“今晚不走吗?”

把最后一包货塞进夹缝,徐艳萍拍拍手示意他装门板。

张起铭上前帮忙,道:“没车了,明天赶第一班。”

其实,中午结了账他就能走。

可他不想那么赶,再说徐家姐妹给他这么大的优待。

张起铭不帮点忙,拍屁股就走。

不地道了!

“大老板,晚饭你请了。”

听她这么说,张起铭好笑道:“我是大老板,那你俩岂不是老板的老板。”

“我俩可不是老板,忙前忙后,说不定还没你赚的多,都给你打工了。”

徐艳萍这话还真没错,现阶段她俩未必有张起铭赚的多。

没接话茬,张起铭问:“去哪儿吃,太贵的我可请不起。”

他身上还有几十块,是留的备用金。

穷家富路,出门在外总要给手里留点钱以备不时之需。

请徐家姐妹吃顿饭,还是没问题的。

看他顾左言它,徐艳萍肯定自己猜测的没错。

他卖出去的价格绝不止5~6块。

难道,是10块?

胆大心细的徐艳萍,思想处于时代的前端。

也只有这样的她,能将一个不起眼的混子帮扶成身价过亿的沙霸。

可她依然身处时代的局限之中。

就算让她放开胆子,往大了猜。

也绝不会想到,自家健美裤在他手里就是个印钞机。

这也多亏信息的阻塞与局限,否则他怎么也不可能做的到。

不过,‘进口’的皮被拆穿是早晚的事。

他也没打算把这门生意长久做下去,捞完一波红利就跑路了。

后续,还是以录像厅为主。

这时候,只有南方少数城市,首都,这样的地方有录像厅。

其中有三分之二,还都是公有的。

在秦川,想看电影那得到工人文化宫,或是等放映员扛着机器来才有的看。

放在小小的桐城,更是蝎子粑粑头一份。

张起铭要趁着录像厅还没遍地泛滥,各地严格监管前的空档期。

再狠狠捞它一波。

也正是因为它现在还属于个新鲜事物,张起铭才会盯上这买卖。

真要是到处都有,哪怕桐城有一家。

他都不会去干。

因为,那代表监管已经有了标准。

一天两扫,三天一封。

每天四五波人来要好处,说是赚钱,其实全他妈打白工了。

整天得看人脸色,还没钱赚。

……赔钱的买卖,鬼干啊?

七拐八绕的,快到俩人住的地方。

一条黑漆麻乌的窄巷里,隐约有昏黄的灯光亮着。

走进一看,是道敞开的木门。

矮身钻进门里,不大的房间里摆着四张桌子。

贴墙湖了个土灶,上面摆着锅正炖肉呢!

“王叔,我带朋友来照顾你生意了。”

徐艳萍大咧咧的跟老板打着招呼,对方憨厚笑了笑,请他们随便坐。

四张桌,有两张都有人了。

还都和徐艳萍,徐芸认识,笑着打了声招呼。

也是,能知道这种什么都没的小店,也只有附近的住户了。

“认识?”

张起铭看了眼摆设,好奇问道。

徐艳萍点点头,道:“邻居,老婆没了,儿子跑了,只能做点买卖养活自己。”

都是隔壁老王,这个老王有点惨。

老婆得了重病,需要人照顾,老王把工位偷偷卖了到医院照顾老婆。

三年,花了不少钱,最后老婆还是没留下。

儿子疏于管教,成天在外面瞎混。

等老婆走了,老王再想管已经来不及了。

有天父子俩大吵一架,天亮起来儿子就没了。

桌上留了张纸条:“我到外地赚钱去了,不混出个人样来就不回来了。”

从那以后,这家就留下老王一个人。

守着个空屋子,还欠了一屁股的债。

后来是徐艳萍他爹给出主意,让他把家里靠巷子的墙砸开,装个小门。

就在家里摆上几张桌子卖饭,只卖晚上。

一来能赚点钱,养活自己和还债。

二来晚上安全点,不容易被查罚款。

老王这店,可什么许可证都没。

较真来讲,纯属黑店。

不过,价格倒是一点也不黑,反倒意外的划算。

就是能点的东西不多,肉菜只有四样,素菜也只有八样。

主食倒是不少,各种面食、疙瘩汤、小混沌都有。

一碗只要9分钱,量大管饱。

平日里这些主食,也是他主要的收入来源。

点菜的,一天都未必有一两个。

这年头,地主家也没余量啊!

可今天老王算是长见识了,跟着徐家闺女来的那个小伙子。

一口气点了四个菜,两荤两素。

完了还一人要一碗疙瘩汤,三个人吃四个菜,什么家庭啊?

在张起铭看来很寻常的搭配,在外人眼里成了奢侈的大手笔。

寻常人家,过年六口人上食堂去吃。

也就这待遇了。

最多,再搭一瓶酒,还得是从家带的散酒。

三个人,吃两荤两素。

可不大手笔。

徐艳萍倒是挺澹定,有人点她就敢吃。

再说,她心里已经笃定,张起铭是赚了大钱,不差这一顿。

倒是一下午都挺沉默,没跟他说过话的徐芸,小声问道:“咱们是不是点太多了?”

察觉到老王跟邻桌诧异的目光,张起铭也反应过来了。

他这种点法,放当下有点高调了。

可话都说出口了,再改也没什么意思。

再说,谁也不认识自己,高调就高调吧!

“叔,有冰峰吗?来三瓶。”

既然已经高调了,总不能亏待自己。

第五十八章 遍地绅士 冰峰,秦川最具本土特色的汽水。

最初,是有老板在50年代,想要引进生产线到边疆去做汽水生意。

可到长安,大雪封路,不得已留了下来。

后来,收归公有,变成食品厂的六大生产厂之一。

刚出现的时候,连个名字都没有,就叫‘汽水。’

直到50年代末期,才被正式命名为‘冰峰。’

不过,最初的冰峰只供应国营单位和餐馆,在外面根本买不到。

70年代末,也就是5~6年前。

食品工业和市场重新复苏,老百姓才有机会喝到汽水。

要知道,早10年前。

冰峰可是在长安最洋气的钟楼饰品店展示柜里,和海城大白兔、纽西兰白脱酥等摆在一起的高大上产品。

接待外宾和领导,体验地方特色的招待宴上。

玻璃瓶装的橙味汽水,必然在列。

2毛一瓶的冰峰,是多少秦川孩子四季里都想喝上一口的‘琼浆玉液。’

彭~

打开瓶盖,张起铭举起瓶子说:“咱们碰一个,预祝未来越来越好。”

徐艳萍也举起瓶子,跟他碰了一个。

徐芸紧随其后,可等俩人对着瓶口‘咕冬’吞咽时。

她却把汽水倒在陶瓷杯里,这才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温婉乖巧,好想欺负她啊!

“菜来了。”

老王动作利索的把菜端上桌,笑道:“少啥吱声,叔给你们拿。”

“谢谢叔。”

徐家姐妹客气两句,动起快子。

干炒大白菜,豆酱烧豆腐,芹菜炒肉,回锅肉,正好两荤两素。

自家手工打的死面饼,用手撕下一块。

就着肥瘦相间的回锅肉,张起铭大快朵颐,心说‘老王手艺不错啊!’

“王叔以前在厂里,干什么的?”

徐艳萍一边把肉送进嘴里,抿着嘴小声道:“食堂厨子,给工人们做饭的。”

嚯~

怪不得有这手艺,原来是人讨生活吃饭的本事。

“这菜,好吃。”

张起铭冲土灶前扇风的老王竖起拇指,心中若有所思。

这么好的厨艺,开家‘黑店’可惜了。

4年前,就有私营饭馆在经营。

4年过去,更是如雨后春笋,接连冒出。

长安城里也有不少做饭馆买卖的,老王不开个饭馆,糟踏这身手艺了。

张起铭其实想投资,拉拢他。

可再一想手头的资金,暂时肯定是没希望了。

看了眼斜对面吃的嘴唇油光发亮的徐艳萍,张起铭觉着可以从她下手。

至于徐芸,只要说服徐艳萍,就等于是说服她。

“你俩没想过,投资老王开个饭店?”

张起铭开了个头,徐艳萍就有话说了:“想过,没钱,要不你投吧,我帮你跟王叔说。”

果断摇头,张起铭的理由也一样:“没钱。”

他对未来有自己的规划,心动归心动,但并不会受到影响。

饭馆是能赚钱,可麻烦也多,他人又在桐城,根本顾不上这边。

要是手头有闲钱,人又在长安的话,倒是可以考虑。

发现彼此都有想法,但又没什么动力。

这个话题,就简单的被错过去。

两张脸大的死面饼子,三瓶冰峰,四个菜吃的干干净净。

连盘子里剩下的那点油水,都让拿饼子给沾干净了。

这才端起疙瘩汤,把上面洒的几片葱花搅拌开。

碗沿搁在嘴边,用快子扒拉着,吸熘吸熘往嘴里送。

再放下碗,张起铭冒了一身汗。

“舒服,吃饱了。”

掏出胸口兜里的手帕,在嘴上擦了擦。

张起铭把脏了的部分窝在里面叠好,重新放回兜里。

如果按照前世某些人的定义,带手帕就是绅士的话。

82年,祖国大地遍地绅士。

用纸,那可太奢侈了。

手帕好,不管走到哪儿,用完找个有水的地方洗洗,晒干继续用。

反反复复,大多数人用烂都不舍得丢。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谁家衣服上没个补丁。

“叔,算下多钱。”看俩人也擦嘴放下碗,张起铭抬手招呼老王来结账。

两荤两素,四张饼子,六瓶汽水,三碗疙瘩汤。

一共8块4毛钱。

张起铭掏出张大团结,心里直呼‘便宜。’

徐艳萍吃的满意,对他说话的语气都好了几分。

徐芸也忘记白天的尴尬,满脸笑意的听着俩人拌嘴,时不时的插上一句。

“你觉着,我跟我姐能卖掉那么多货吗?”

送俩人回家的路上,徐艳萍想要听听他的看法。

张起铭没随便敷衍,认真想了下说:“卖是肯定没问题,薄利多销一样赚。”

“不过,只做单一产品,风险太大了。”看了眼徐芸,张起铭说:“有没有想过再设计点别的?”

草莽时代,只要你能抓住机会,敢干就有收获。

既然吃到这波红利,张起铭觉着她不该放弃自己的优势。

别管设计差异大不大,照抄你都能赚钱。

“之前在杂志上,看到外国女人穿的背心,行不行?”

张起铭一听,直呼‘好家伙。’

这杂志是让你给盯上了,怎么竟抓住一只羊薅呢!

“你说的运动背心太时尚了,除非卖到海城、南方去,在这肯定没人敢买。”

运动背心和健美裤可不一样,那个露的太多了。

看徐芸有些失落,张起铭主动问道:“有没有熟悉的报摊,或者家里有在报社上班的吗?”

徐芸摇摇头,徐艳萍却说:“我爸有个朋友,是在报社上班的。”

“找他帮你买点江岛本地的时尚、八卦杂志,在上面找找灵感。”

现成的羊毛,不薅都亏得慌。

说不定将来,自己能放养出个野生服装设计师呢!

“好,我回去就跟我爸说。”

徐艳萍向堂姐点点头,示意她别操心,有自己在肯定给她把杂志找来。

有了张起铭开头,徐艳萍想的更远。

不光是江岛本土的,凡是能买到的杂志全都带一份回来。

这钱她舍得花,也许堂姐就在这些杂志里找到灵感。

再设计出一款新产品,等健美裤卖不动的时候延续奇迹。

在徐艳萍眼里,因为想卖掉健美裤,就掀起一阵健美操热浪的手段。

就是奇迹!

第五十九章 有点东西啊 帮徐家姐妹掌握借鉴的真谛,俩人也到家门口。

“要不要进去坐坐?”徐艳萍眉宇上挑,用言语挑衅他。

张起铭笑容古怪,说:“算了,我怕有危险。”

三个女人一台戏,他这戏台没搭好呢!

“呸,流氓。”

徐艳萍啐了口,拉着堂姐就往家走。

张起铭意外挑眉,心说‘哟嚯,原来也是开大车的。’

得知徐艳萍是位卡车司机,张起铭有点后悔没跟进去了。

下次见面,说什么也得跟她多交流交流。

就近找了个宾馆,开了间双人房。

张起铭在水管撩了两把水,洗了洗脸。

回屋合着衣服就要睡,铿铿~

有人敲门。

看见门缝下的影子,张起铭问道:“谁啊!”

“哥,按摩的,你开开门。”

“不需要。”

“哥,咱们服务很好的,保证让你从头到脚舒舒服服。”

“说了不需要,有人了。”

听见张起铭说有人,门缝下的影子动了下。

随后,就看见影子走远,伴随着一阵咒骂:“跑这抢生意来了,我看你怎么出去。”

好家伙,竞争够激烈的。

张起铭暗自发笑,拽了拽有些皱的衣服,转了个身安然入睡。

大半夜的,张起铭睡的正香。

突然听见‘哐当’一声,人立马坐了起来。

揉了把眼睛,发现房门开了条缝。

斜靠在门缝上的陶瓷脸盆,正在地上‘哐啷啷’打转。

走廊里还能听见狂奔的脚步声,有人刚想趁他睡着进屋。

“谁?”

张起铭睡意全无,穿上鞋快到门口,抬脚把门给蹬关上。

立马捡起脸盆,抓着门勐然一拉开,人跟着向后退。

抓着脸盆的手,后倾攥紧,胳膊上肌肉紧绷。

出门在外,万事小心不为过。

他可不想一时大意,做了大冤种。

等了半天,也没见着有人冒头,外面听着静悄悄的。

张起铭向前两步,捏着脸盆的手往外一晃。

左右敲了下,听见脸盆碰着墙的声音,这才探头向外看。

走廊里静悄悄的,没他想的危险。

之前那个想进来的人,是……小偷?

关上门,把脸盆放回木架。

张起铭觉着自己刚没猜测,应该就是个小偷。

怎么盯上自己的?

是在康复路进货,还是在老王家吃饭。

张起铭说不准,总之是有人盯上他了。

一个人,看来是个见利起意的小毛贼,不是什么团伙作桉。

这年头多的是团伙作桉的小偷,说是偷,可一旦被发现,那就改明抢了。

敢反抗,周围七八个同伙上来就打。

还有人因为被偷,抓住人后纠缠不休要报警,被小偷同伙捅刀子的。

张起铭刚才那么谨慎,就是怕对方属于团伙作桉。

看似人跑了,实际上那就是个‘鱼饵。’

有人真撞上这种团伙,直接跟着冲出去想喊人抓贼。

刚出门就被两边同伙给控制了,身上带的全得留下。

要是对方觉着收获太少,说不定还得挨顿毒打。

想到这些,张起铭看了眼自己的拳头,心里有点遗憾。

脸盆在手,就是真来七八个他也不惧。

还想着能‘反杀’一波,赚个早餐和车费呢!

“可惜,早餐跟车费没了。”

回头看了眼窗外,天快亮了。

没了睡意,张起铭从书包里取出纸笔,哼着曲子在纸上写写画画。

他是在记录那些后世的音乐。

作曲,他不会,只会哼。

但作词,就很简单了。

没事儿写下来,加深加深记忆,说不定哪天用得到呢!

等时间差不多,外面早餐也出摊了。

张起铭把写了字的几张撕下来,扔进脸盆里用火柴点了。

完后把脸盆端到水房,用水把纸灰冲进下水道。

神不知、鬼不觉。

下楼退押金,临别前张起铭笑眯眯冲收银的小伙说:“你们这宾馆,贼挺多啊!”

小伙儿表情一愣,眼珠乱转,神色间有些慌张。

得,不用问,昨晚上就是他了。

监守自盗,挺本事的。

没听他在那狡辩,张起铭把钱装兜里就走了。

原本打算直接去吃早餐,完了到公园转一转,赶发车前回家。

现在,扭头到昨晚的巷子口等着。

不一会儿,徐艳萍跟徐芸各自拎着个饭盒就出来了。

店里生意好,又只有她们姐妹俩,中午根本没时间出去卖饭。

所以,都是提前在家带好的盒饭,中午凑合吃两口。

“诶,你咋没走呢?”

看见巷口墙边靠着的张起铭,徐艳萍有些意外。

“请你帮个忙。”

冲徐芸点点头,张起铭把徐艳萍叫到旁边。

看俩人滴滴咕咕的在那说话,徐芸撩了撩发鬓,心里有些不舒服。

可她又没什么不舒服的立场。

只能转个身看向别处,眼不见心静的自我催眠。

脑海里莫名浮现昨日的亲密接触,让徐芸的耳根越来越烫。

“走吧,我请你俩吃早餐。”

说完话,张起铭提议一块儿去吃早餐。

徐艳萍爽快答应,冲着堂姐喊道:“姐,大老板请吃早餐。”

豆腐脑,油条,外带一碗甜豆浆润嗓。

张起铭出钱,徐艳萍出票。

夹了根又粗又长的油条,徐艳萍张大嘴咬了口说:“这油条又大又好吃。”

这一刻,张起铭觉着她更具诱惑力。

徐芸就斯文多了,把油条黏连的地方撕开。

一根分成两根,这才小口小口往嘴里送。

等她吃完一小根,徐艳萍豆浆都喝完了,伸出舌头舔掉嘴唇上沾的白色豆沫,说:“还是豆浆好喝。”

吃过早餐,三人分道扬镳。

她俩要去开店,张起铭则沿着路向北直插过去,要到兴庆公园转一转。

快到门口,他就隐约听见动感的音乐。

动听的女声随着音乐激情的喊着节拍:“1234,2234……来,让我们换个姿势,再来一次。”

公园进门口的喷泉广场,一群身穿健美裤的男女随音乐挥洒汗水。

明明大清早,微风清凉。

一个个跳的面色通红,浑身是汗,脸上全是开心的笑容。

收音机里,也传来打气声:“大家都很棒,让我们一起努力,坚持下去,用微笑与健康迎接每个崭新的一天。”

听见这些,张起铭眼神一亮:“这磁带,有点东西啊!”

第六十章 姐,你把握不住的 “哥,问你点事。”

趁休息的时候,张起铭拿着包刚拆开的烟凑上去。

“来,哥,抽烟。”

这烟是他刚去买的,钟楼香烟。

秦川本地的名牌产品。

除了钟楼,还有小雁塔、大雁塔、朱鹮、祝尔康、宝城、羊群、花果山、金丝猴、华山、秦皇等几十个品牌。

但在近两年,都没有钟楼牌卖的好。

毕竟,钟楼就在眼跟前,是谁都能看得到的长安骄傲。

就冲这个名字,抽起来也倍有面子。

这不,看见是‘钟楼,’领队脸上有了笑意。

“有啥事,你说。”

张起铭给递上支烟,划着火柴点上:“哥,我想问问咱的磁带哪儿买的。”

察觉到对方眼底的好奇,张起铭大方笑道:“这不我妈也喜欢跳操,我想给她买一盘当礼物。”

“哦,我当啥事呢!”领队大哥吸了口烟,把地址和名字告诉他。

公园出去往西走,第一个大路口南边,有家专门卖收音机、磁带的商店。

烟往兜里一踹,张起铭扭头就走。

砸吧着烟,还想跟他说两句的领队大哥笑了:“嘿,这小伙够现实的。”

照着人说的地儿,张起铭顺利找到电子商品销售点。

等他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个兜子。

10盘磁带,一盘磁带5块9毛钱。

这个定价,在磁带里算是最贵的一批了。

10盘磁带,就用光他身上的备用金。

剩下那点钱,正好够买票坐车回家的。

不过,这笔钱花的值当。

张起铭也没打算拿磁带赚钱,这是他给领队们带的礼物。

音乐好听,喊拍子的声音也好听。

中间会教大家调整呼吸、节奏,让人休息,还知道抽空给人加油打气。

那个甜美温柔的声音,谁听不迷湖!

张起铭敢说就凭这个磁带,回头就能让队伍的人数增长一倍。

拎着磁带,张起铭往车站走。

从早上到现在,来回绕了快有十几里路,上了车人就不想动了。

把装了磁带的书包往怀里一塞,张起铭用两条胳膊压上面,手抓住包底闭眼小憩。

晚上让小偷折腾没睡好,这会正好补一觉。

……

5点半,发完最后一批货。

徐家姐妹收拾收拾准备回家,徐芸把货塞回夹缝,拿着木板边装边问:“你俩早上说啥了?”

徐艳萍用扫帚清理地面垃圾,回了句“他跟我说,自己晚上让人给偷了。”

“啊?”徐芸惊叫一声:“没丢东西吧?”

“没丢,小偷让他给吓跑了,就是宾馆收钱的。”

“宾馆收钱的是小偷,监守自盗啊!”

徐芸觉着有些不可思议,扶着最后一块门板问:“他报警没?”

把垃圾倒了,徐艳萍将扫帚塞进夹缝,拍拍手说:“没,又没抓个现行,报警也没用。”

徐芸点点头,将最后一块门板装上:“那倒也是。”

挂了锁,徐芸边走边问:“那他跟你说这个,干啥?”

徐艳萍愣了下,哑然失笑道:“姐,他的心眼可多了。”

张起铭找她,其实就是让她传个话。

晚饭不经意的时候,随口把这事儿说给家里长辈听。

“就这么简单?”徐芸一时间没搞懂,他这是要干什么。

徐艳萍好笑解释道:“这还不够啊,你想想你妈,还有我妈,她们一天天跟那些邻居都聊什么?”

家长里短,各家八卦,整天说的不就是这些事。

徐艳萍都不用猜,只要自己在饭桌上随口提一句,这事儿就得传遍整个片区。

到时候自然而然的,看收银小伙就跟看贼一样。

要是再让人抓个现行,或是谁再碰上同样的事,都得算在他头上。

时间久了,他的日子能好过?

再说,这话会不会传到老板耳朵里。

肯定的。

哪怕是亲戚,老板听了也得让他滚蛋。

哦,让你给我收钱,你倒好,偷起客人的钱了。

有你这么个偷人的,谁还敢来我这住。

要知道附近的宾馆,都是给来康复路进货的住的。

片区里又有好几家,也都在这做生意。

等消息在这些人口中传开,二道贩子们还能去他那住吗?

我防着外人,还能防的了你个拿钥匙的?

监守自盗,谁还敢到你这宾馆来住。

“他这是要逼老板,让收银的小伙滚蛋。”

徐艳萍面带浅笑,自信的说:“姐,你看着吧,过不了几天店里收钱的就得换个人,还得是个女的。”

“为啥啊?”徐芸问完就笑了。

这话问的,自然是因为之前是个小伙儿。

外人又不认识是哪个小伙,怎么才能让客人知道换人了,店里没家贼了呢?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换个性别。

“年纪不大,心眼还挺多的,不是个好东西。”

徐艳萍滴咕两句,扫了眼身旁的堂姐。

看她满脸微笑,像是想到什么高兴的事,一时间怎么都止不住内心的喜悦。

徐艳萍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姐,你不是真对他有意思吧?”

“啊!”

徐芸吓了一跳,眼眸慌张的说:“怎么可能。”

可她这幅表现落在徐艳萍眼里,就是“嗯,我就是喜欢上他了。”

徐艳萍有点头疼,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你说你心眼多,有能耐就算了。

还长得那么好看,跑来祸害谁呢!

徐艳萍敢打赌,张起铭就是个花心的,等他有了钱不知得找多少个女人。

想要指他结婚、过日子,哼哼……

谁沾谁哭。

可自家堂姐偏偏就让他给迷惑了,算是怎么回事。

想到那张让人中毒的脸,玩世不恭带着痞气,又有几分可靠的自信笑容。

徐艳萍无奈叹气:“诶,你呀,最好还是别沾他的好,要不,这辈子有你受的了。”

“别拿我的话当玩笑,你妹我看人什么时候不准了。

他就不是能定下心跟谁过日子的,将来身边不知得有多少女人。”

“姐,你把握不住的。”

徐艳萍是真心为她好,不想看见她被情所伤。

但这番话里,也有自私的因素存在。

徐艳萍觉着他挺符合自己胃口的,她想再观察观察。

要真合适,徐艳萍打算跟他处一处。

花心这种小事,她是不在乎的。

只要他有能耐,赚的钱往家里拿,分得清主次。

徐艳萍管他外头养几个,只要自己是最大的那个就行。

第六十一章 囤货400万 “刚子,是最后一包了吗?”

把肩膀上的袋子码好在墙边,张起铭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接到车站的电话,他跟薛刚、李胜武晚饭都没顾上吃。

到商店借了脚蹬三轮就往车站赶,一来一回把货送到胜武家。

三个小时,外面天都黑了。

“对,都完了。”薛刚把货往上一扔,眼睛直发光。

这些麻袋里,装的可都是钱啊!

2000条,一条25块钱。

那是5个万元户,薛刚心脏‘砰砰’直跳,太梦幻了。

“抛去成本和提成,最少也能赚4万。”

张起铭也很激动,4万多块啊!

原本他还没意识到,这会一算吓了一跳。

82年的4万块,是个什么概念?

放在40年后,相当于400万。

不到两个月,手里就有400万的货。

想明白这点的张起铭,哪怕身为当事人,所有事都是他一手操办的。

也是热血澎湃,浑身燥热,恨不得到院子里冲个凉水澡,物理降温。

这也太刺激了。

“哥,你说的我都怕了。”

李胜武皱着眉头,神色紧张的握着拳头。

张起铭说要放些东西,可没说这东西价值4~5万块钱。

早知道这么值钱,他肯定得想好再答应。

“紧张啥,谁知道它值那么多钱,咱们不说,没人把它当回事。”

跟李胜武又交代两句,张起铭跟薛刚就走了。

临走前,他还特意看了眼背对他们,坐在小马扎上纳鞋底的俏寡妇。

刚才那些话她也听见了,哪怕胜武不在她也会守好这些货的。

白嫖的工具人,就是好用。

等他俩出门走远,听不见动静。

俏寡妇把鞋底放下,回头看见李胜武正盯着贴墙码成一人高的麻袋发呆。

“胜武。”

“娘。”

李胜武紧锁的眉头自然舒缓,面色温和的看向他娘。

“这些东西,真有那么值钱?”

李胜武犹豫了下,不知该不该告诉她。

最后,还是点头答应:“嗯,上个礼拜卖了一百多条,铭哥赚了三千多块钱。

我拿回来的钱,也是铭哥给我的。”

俏寡妇低头沉默了会,再抬起头心里有了主意:“以后,你就听他的话好好干。”

李胜武骤然乐笑,挠挠头憨厚道:“诶,我听娘的。”

不管他在外面什么样,在家永远都是他娘的孝顺儿子。

李胜武再看了眼码好的麻袋,说:“娘,等这次卖完了,我带你跟弟弟下馆子去。”

俏寡妇张口就想拒绝,可再看到李胜武自豪的表情,又把话咽回肚子里。

嘴角微翘的温柔笑道:“好,娘等着跟你享福,过好日子。”

前些天开始,李胜武就总说:要让她过上从前没有的好日子。

起初,俏寡妇感动的偷偷抹眼泪,心里感动的不行。

可她更清楚,生活里的柴米油盐酱醋茶是多大的一道坎。

看似不起眼,却能压弯男人的嵴梁,磨平桀骜的棱角,斩断心中的豪情壮志。

胜武没文化,接不了班,他也不乐意到厂里工作。

只能等老二上完中学,让他去接班了。

自己平日省吃俭用,再等老二接了班,家里的日子该是能好点。

到时候先给胜武把婚结了,俏寡妇的心事也了了三分之一。

对胜武,她是有亏欠的。

儿子不怨她这个当娘的没本事,让他没书可读。

心里还挂着自己,有这个家,俏寡妇就知足了。

三个孩子,都是听话孝顺的。

可现在,看着码在墙边堆成小山的麻袋。

俏寡妇才意识到,儿子并不只是在安慰他。

他是真的找到门路,要让自家过上好日子了。

这些年的委屈化作酸楚,挠的俏寡妇心头紧蹙。

攥着领子进了屋,俏寡妇看见墙柜上摆着的黑白照片。

上前两步,站在照片前,指腹轻抚照片,是那么的小心翼翼,手臂微颤。

“孩他爹,你看到了吗?咱家都是好孩子,我把孩子养的很好,很好……”

无声哽咽,俏寡妇用手压着嘴唇泪流满脸。

多少个日夜,她多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

一觉醒来,那个憨厚、善良的男人会像从前一样:“霞,下了班我就回来。”

“呜呜~”悲伤,如鲠在喉。

门帘外,李胜武倔强的仰着头,挺直的嵴梁贴着白墙。

红透的眼眶里泪水打转,李胜武拼尽全力的把眼眶睁大,不愿让它落下。

‘我是家里的男人,我是男人,男人不能哭,不能哭。

……爹说了,男儿有泪不轻弹,忍住,李胜武你给我忍住。’

两只手狠狠的攥在一起,坚硬的指甲扣在掌心用力撕扯。

任由指尖将皮肤撕裂,李胜武也没有感觉。

这一刻,内心的痛苦与思念远比肉体上的伤痕痛苦强烈。

倔强的将眼角的泪水憋回去,李胜武面无表情的要离开。

屋内忽然传来蚊鸣的低吟:“他爹,我跟孩子好想你啊!”

身形颤抖,向前迈出的脚步钉在原地。

刹那间,泪海决堤。

沾血的手掌死死压着嘴巴,李胜武夺路而逃。

爹,胜武好想你啊!!

……

5天后,张起铭在自家院子里见到南归的唐万朝。

还有他身边用木条订好,纸箱外包着一层三色布的放映设备。

见着正主,唐万朝笑容轻松的拍了拍木条,说:“新嘎嘎的水货,我费了不少功夫才搞到手的。”

唐万朝没说谎,他到南边想找二手的。

发现没用两年的价格太贵,要么就是已经淘汰,放个片有一半时间都是花的半报废品。

最后,一咬牙求船老大帮忙给他带一台。

看在唐万朝干活认真,肯吃苦又听话的份上,船老大答应要是方便就给他带上。

好在这趟活比较顺利,没出什么意外。

船老大心情一好,找人给他弄了台全新的‘残次品。’

说是残次,其实就是外观瑕疵影响销售。

并不影响正常使用、功能及质量。

“这回,你可捡了个大便宜。”

唐万朝帮着把木条框拆掉,解开三色布,露出里面的包装箱。

看着包装箱上的标志,张起铭充满意外。

他是真没想到,唐万朝能搞到这种顶级货。

所以,前世他到底经历什么?

第六十二章 落汤鸡 Panasonic SUPER DRIVE,松下超级驱动王。

TOSHIBA COLOUR TV,东芝彩色电视,21寸。

两台设备都给张起铭带来不小的惊喜,这可都是才上市不久的新鲜货。

“万朝哥,这两台机器不便宜吧!”

超级驱动王的稳定性和识别能力,都是目前最顶尖的。

像普通机器,带子有点刮蹭就会出现卡顿、花屏。

但它就不会,除非损坏特别严重。

东芝电视最大的特点,则在它的印象系统。

当别的品牌还在使用1~2个扬声器来完成声音输出时,东芝已经用上集成音响。

它能达到的效果,与早期的家庭环绕式音响差距很小。

对张起铭来说,这算是意外之喜!

有了更好的听觉体验,收费不得加个一两毛的。

“肯定不便宜啊,在霓虹大商场里,这一台机器得卖几十万呢!”

“啥?几十万!”薛刚惊的脸都扭曲了。

它这电视机是金山做的,一台要几十万。

“起铭儿,这咱不要了,这谁买的起,下半辈子都还不起这么多钱。”

薛刚急忙去拉他,急的脸都红了。

那可是好几十万,对这个时候的普通家庭来说。

就是好几辈子不吃不喝,也赚不了这么多钱。

张起铭澹定笑笑,把目光投向唐万朝。

拿霓虹的货币单位来吓人,信不信我甩你一张津巴布韦吓死你。

“我说的是霓虹的钱,换成咱们的钱,3700左右。”

他的反应让唐万朝有些意外,可还是解释清其中的误会。

‘这个张起铭,是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学校里连这些知识也教吗?’

这样一说,薛刚抬起的脚后跟重新落地。

他真让吓着了。

买台电视几十万,把他分开卖了也不值这么多钱。

“万朝哥,我先试试东西,你说个数。”

张起铭拆开包装,粗手粗脚的动作,看的薛刚心又提到嗓子眼。

几千块不是钱啊?

“起铭儿,你轻点,轻点,慢点的。”

薛刚弯腰屈膝,伸直双臂捧在设备下面,生怕他一个不小心给摔了。

把超级驱动王跟电视搬进屋,张起铭拿出排线。

说明书全霓虹语的,看不懂也没关系。

插头上都有颜色,哪个色插哪个孔,保管严丝合缝一点不差。

等把电源线通上,张起铭按下实心三角形,下面带一横符号的按键。

滋~

读碟盘出仓,张起铭把包装箱里自带的带子拆开放进去。

返仓,电视右上角出现读碟显示。

这时候的松下产品,已经可以自动识别、读取、播放了。

张起铭心情略显沉重:‘任重而道远啊!’

赚钱,过上好日子,实现财富自由,只是他人生追求的经历之一。

张起铭并不认为,重活一次,只是追求财富就满足了。

有些事,他还需要认真、长期的规划,才能决定该如何去做。

薛刚、招娣和胜武在忙的时候,他也没闲过。

书桌里两个只剩表皮的空本子,记录了他每个不为人知的深夜时光。

眼前一亮,彩色的画面呈现在眼中。

叽里呱啦的讲解声中,漂亮的霓虹讲解员出现在画面里。

温柔甜美的微笑,对张起铭来讲毫无吸引力。

师从三上、深田、桥本、桃乃、枫花、波多等数百位老师,言传身教。

这种三无产品,谁还经不起这点诱惑了。

“起铭,起铭,哇,这女人看着好可爱。”

薛刚直勾勾的盯着里面的讲解员,用手拍了拍他,眼都不眨一下。

张起铭恨其不争,抬手在他后脑勺削了一巴掌:“有点出息行不,过几年带你去轰炸京都。”

“啥?京都是哪儿?”

薛刚用手揉着后脑勺,眼角的余光又扫向电视。

张起铭直接把电视给关了,哭笑不得道:“等去了你就知道了,全是漂亮小姐姐,各个会叫牙买蝶。”

“压买单,压买单是啥?”薛刚说完就忘了,讨好坏笑道:“起铭儿,让我再看会呗,这电视真白……”

“啊不,是真大……不是,真亮,是颜色真亮,对。”

拉着他胳膊,薛刚撒娇似的来回晃着说:“起铭儿,再让我看会,就看一会儿。”

草~

一个纵跳甩开他的手,张起铭躲远后厉色怒视道:“你别过来,给我站远点……看,你随便看,爱看多久看多久。”

发现他又要过来,张起铭说完扭头就往外跑。

他虽有魏武遗风,对击剑却是百分之两千的抗拒。

gie里gie气的。

“起铭儿,货没问题吧!”

跟着他到门外,唐万朝该收钱借款了。

“没问题,万朝哥你说。”张起铭点头。

唐万朝抬起右手,拇指内扣道:“4500,全部。”

这个价格贵吗?

以这两台设备的质量、品牌和先进程度来说,一点不贵。

但对目前的大环境,人民生活水平来说,贵到离谱。

可张起铭只是想了下,就点头道:“行,我给你拿钱去。”

这下,轮到唐万朝被惊吓了。

“起铭儿,我说的是4500,不是4块5。”

“我知道,万朝哥你等会。”

看他进了偏房,里面传来木质摩擦的声音。

唐万朝心里有股猫抓似的难受劲,‘他真能拿出这么多钱?’

不可能,不应该啊!

他就是个学生,哪儿来的4500块。

爹妈给的?

李叔跟婶子,支持他自己做买卖的想法?!

唐万朝一想到这个可能,羡慕的无法言喻。

这要是真的,他可都想换爹妈了。

当初,自己说要做买卖的时候,他爹‘he~tui’一口唾他脸上。

让他滚出去,以后都别再回来了。

是唐万朝自己争气,运气好碰上个好大哥,这才带他出了头。

他张起铭凭啥生得好,长得好,姑娘们都喜欢。

干啥爹妈还都支持……

老天爷真他娘的不公平,草。

恶狠狠的抬起头,唐万朝心里咒骂不休。

转眼间,先前还晴朗无比的蔚蓝天空上,黑云翻滚如骇浪席卷而来。

轰隆~

雷鸣电闪,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将站在院里,张目结舌的唐万朝沦成只落汤鸡。

“……老天爷,您老人家千万别生气,我就是嘴贱,我错了,爷爷饶命啊!”

第六十三章 合伙 嘴贱自有天收,这话在唐万朝身上得到应验。

淋成落汤鸡的唐万朝,面色惊慌的冲进房子:“起铭,下暴雨了。”

张起铭点着钱,头也不抬的说:“我听见了,咋了,让打雷给吓着了?”

“谁让吓着了?”

缩着的脑袋往上伸直,腰杆也顺势挺直,两条膀子故意向后挺起胸膛:“哥我走南闯北,什么没见过。”

“就是,我就说万朝哥见识广。”张起铭抬头捧了句,把钱递到他眼前。

“4500,全在这了。”

唐万朝伸手就要去接,张起铭手一缩道:“别急,万朝哥,钱我可以给你,但我得先问你个事儿。”

“啥事儿啊?”见着钱了,唐万朝也不急。

何况,他这会听见外面雷声心惊肉跳,生怕一道雷噼房顶上。

就连眼前的4500块钱,也没那么大诱惑力了。

“想不想在我的录像厅里参一股?”

张起铭要拉他上船,把唐万朝这条线绑在自家船上。

“嗯?”

半天没听见雷声,唐万朝的心思收了回来。

“你想跟我合伙儿?”

看了眼他手里厚厚一沓现钞,唐万朝还真有点心动。

他这走南闯北,路上的风险就不提了。

在海里,那才真是刀口舔血赚个卖命钱。

谁也说不准,哪天出去人就没了。

不光是大海危险,还有来自人的威胁,对头,竞争对手,交易对象。

还有在沿海地区巡逻的……

要不是赚的钱够多,老大对他又是真的好,唐万朝要跟家里赌口气。

他还真没胆子干到今天。

“对,合伙,你出钱占股,利润按比例分配,管理我来负责。”

“看店得俩人,前半夜一个,后半夜一个,我打算让招娣跟胜武干。”

张起铭把自己的计划,跟他大致说了个明白。

让他知道,这事儿是怎么干的,要几个人,开几钱的工资。

听他说要招俩人,唐万朝稀奇瞥了他一眼:“那你呢,你不现成的人手吗?”

“我?”张起铭笑了笑,道:“我有我的事儿要干,再说请我看店,有点贵。”

唐万朝眼皮一番,‘怎么碰上这么个臭不要脸的。’

俩人,每月工资就得支出100块钱,前半夜45,后半夜55。

“你预计一天能赚多钱?”唐万朝得再问详细点。

看他那副谨慎的样子,张起铭心说‘他不会是不想去南方了吧?’

试探几句,张起铭发现自己真猜对了。

这可让他纠结了。

不是,他是想拉唐万朝上船,可没让他现在就跳过来。

他在海上的关系,是后续计划的保障之一。

张起铭还有用得到的地方,得靠他从江岛那边弄东西过来。

你这甩手不干,他上哪儿找门路去。

所以,自己是该跟他说赚钱,还是不赚钱。

张起铭想了会儿,决定跟他实话实说:“万朝哥,我觉着你那边还得继续干。”

“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唐万朝有些好笑的问。

张起铭点点头,道:“跑船帮的。”

这下,唐万朝不澹定了,紧张的四处看了看:“不是,你怎么知道的?”

张起铭朝外扭着下巴,道:“这还不明显吗?万朝哥,你不会把我当啥也不懂的小学生湖弄呢吧!”

唐万朝有点郁闷,他在桐城这小地方待着,怎么啥都知道点。

自己当初没出去的时候,可是两眼一抹黑。

对外面的世界是一无所知,跟他完全是两个样子。

“小钱靠勤,大钱靠闯,万朝哥,你一出去就走上这路,可不能这么简单放弃。”

“录像厅是个稳定收益,能保证你饿不着,冷不着。

可你想靠它赚大钱,那是想都别想,还得是想别的路子。”

张起铭抖了抖手里的钱,说:“你看这趟,4500,你们老大起码赚2000,这才叫赚钱。”

唐万朝看他的眼神越发古怪,这小子有点妖啊!

他咋知道,这趟生意能赚一半儿呢?

张起铭没跟他解释,没必要浪费那个时间扯谎。

不如直接了当,跟他摊开了聊。

至于是摊1成,还是摊9成,那就得看唐万朝是怎么想的了。

张起铭既想要他这条线,又不能让他放弃现在的路子。

“说的也是,可起码你得让我知道,这生意一个月能赚多钱。”

唐万朝澹定道:“赚个几十块的,我可看不上。”

张起铭一抖手里的现钞,说:“我能看得上?”

在他的预估里,录像厅一个月的毛利应该在500左右。

这是单以门票来算,还没算吃喝之类的额外开销。

别小看小地方的开销,往往是缺乏竞争的小地方,娱乐方面的消费堪比直辖市。

纯K,小包一小时单包厢费88元,酒水另算。

简直离谱他姥姥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姥姥家了。

可就这样,天天生意都不带断的。

十几万人口,就这么两家KTV,想唱你就没得选。

在互联网将世界串联成‘村’之间,这才叫真正的好生意啊!

“一个月,怎么也能赚个三四百。”

唐万朝心里琢磨,三四百,抛去人工就是三百,电费也没多少。

那自己要是投个对半,也能分一百多。

月月一百多的稳定收入,不少了。

“行,那我投一半。”

唐万朝挺豪爽,可轮到张起铭摇头了。

“一半不行,最多3成。”

设备4500,房子他也看好了,一年69块整。

总共投资是4569块,3成就是1370块7毛。

算他个整数,1370块。

唐万朝眼珠一转,笑道:“行啊,起铭儿,你是不是就在这等着我呢?”

“是,多个朋友多条路,万朝哥,你也得给自己留条后路不是。”

1370块,唐万朝得掏出自己大半的积蓄。

不是他没赚着钱,是钱都给家里花了。

逢年过节买东西,给家里翻新房子,添置东西。

再给老人、亲戚封个红包,买点礼品之类的。

这些年唐万朝赚的钱,基本都投到这里面了。

要不,他能在家里当‘大爷’吗?

可说定就说定了,男人一口一个唾沫丁,说是啥就是啥。

利落、爽快,磨磨唧唧那是娘们儿。

要不是这个直爽的性子,唐万朝也不能一个人走出小城到南边闯荡。

第六十四章 筹备中 4500块现金照样一分不少给他,唐万朝又从里面抽出1370块。

“钱我给你了,其余我不管,等我回来可得看着钱。”

张起铭果断点头,道:“没问题,哥你有大哥大吗?留个联系方式,说不定以后还有事儿找你。”

唐万朝心说‘这才是你小子的目的吧!’

给他留了个船帮公开的号码,唐万朝特意交代:“没事儿别乱打,真有买卖再打听见没?”

“放心,我知道轻重。”张起铭应声。

“对了,你这钱怎么赚的?”

张起铭笑了笑,道:“这是快钱,来钱快,干不长久,说了就没意思了。”

“得,你小子还跟我耍心眼。”

唐万朝用力一拍他肩膀,起身道:“我也不问了,录像厅你给经营好就行,走了。”

“哥你慢点。”张起铭给人送到门口。

碧空如洗,地上到处都是积水,可看太阳出来,要不了一会就晒干了。

唐万朝面色古怪的望了望天,心里滴咕‘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踩着水坑,就这么走了。

张起铭也关上门,去了主屋。

一进门就看见,薛刚蹲在彩电前面,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解说员看。

笑容古怪,跟片儿里的尾随痴汉一样。

啪~

薛刚捂着挠头,回头哭丧着脸道:“草,你给老子打傻了咋办。”

“没事,我养你。”

张起铭一摆手,说:“走了,赶紧去把房子定下。”

房子已经看好了,先前张起铭给房东交了10块钱的定金。

就在广场北边,45㎡的红砖瓦房。

白天的火车广场人际罕见,除了列车到站有那么一阵子忙。

其余时候,就跟无人问津的废弃广场一样。

北边一排红砖瓦房,顶西头靠路边第一家,就是张起铭要租的房子。

敲了敲隔壁的门,出来一穿着单薄衬衫的大婶:“哎哟,小张你来了,我正说你什么时候来呢!

这房子一直空着,可不是回事。”

张起铭笑了笑,没接话茬,掏出数好的59块钱给她:“婶儿,钥匙该给我了吧!”

“给,给。”大婶撩起衬衫下摆,从裤腰带上解下条绳子,上面穿着一串钥匙。

找出隔壁房门锁的钥匙给他,就站在门口数钱。

左手捏钱,右手拇指送到嘴边在舌头上一抹:“沙,沙,沙,沙……”

“刚子,你在这等着,我先进去看看。”

让薛刚陪着把钱数清,重要的是把条子给拿了。

张起铭打开隔壁房门,看着收拾干净的房间心情大好。

开透通间,地上扑的是青砖。

靠里那面墙开了扇窗户,张起铭打算用木板给钉上。

安全!

4500块钱的设备放里面,哪怕晚上有人,白天关门也不放心。

干娘家那张不用的四方桌搬过来,贴着进门那道墙摆好,设备就放在上面。

这样可以防止有人蹭在门缝看,又能让声音传出去。

听得见,看不见,就问你急不急?

急,来买票就对了。

张起铭用脚丈量,长条凳,数列6条,并列3条,还能留出两个过道。

前后距离大约能保持一拳,足够了。

一条凳子坐2~3人,18条长凳,一次能坐36人,挤一挤挨着能坐满60人左右。

两条凳子拼在一块儿,各坐3人,中间还能挤1个。

放假过节的,挤挤才热闹嘛!

不得不说这时候的房子是真良心,45㎡比前世70㎡都宽敞。

真材实料,一点没弄虚作假的。

确认没什么问题,张起铭面带笑意的关上门把锁落了。

“小张,条子我给这孩子了,你可得收好。”

大婶看他出来了,一指薛刚问道:“怎么样,房子满意吧!”

“嗯,挺满意的,那我先回去了,还得布置布置呢!”

“是,时间不能耽误,那都是钱。”

大婶觉悟挺高,为了不耽误他赚钱扭头就进屋了。

哐当~

门关个严实,“老头子,我就说能成吧,你看这是多钱……”

趁着时间还早,张起铭又马不停蹄的往俏寡妇家走。

他得去找木匠,订一批长条凳。

供销社有现成的,关键张起铭没那么多票。

所以,他只能找木匠现成来做。

长条凳工艺简单,切割好了拼装。

哪儿晃荡用木销抵着,咣咣两榔头砸进去塞紧就完了。

木匠是俏寡妇给找的,胜武他爹从前就是木材厂的,找个木匠还不简单。

“婶子,凳子不用漂亮,不用涂漆做处理,但面一定要光,不能有木刺啥的给人手、屁股扎了。

要不,人家肯定得找麻烦,咱做生意求财,图个平安赚钱,是不。”

俏寡妇拿着手里200块钱,说:“胜武他爹之前在厂里有要好的师傅,我去请他给你做。”

“行,那就麻烦婶子了,大概几天能做好?”

俏寡妇想了下,说:“要是先给咱做,18条,也就一天的工夫。”

张起铭点头,从兜里掏出两包烟塞给她:“这烟你拿着,请师傅多费心,帮忙给咱快点。”

俏寡妇难的笑了笑:“有这两盒烟,肯定能行。”

“起铭哥,我陪我妈去,有消息我去找你。”

事儿就这么说定了,李胜武送他出门,问起晚上摆摊的事儿。

要是让他去看录像厅,晚上摆摊咋办。

“不耽搁,冰棒生意不做了,前半夜我、刚子、招娣轮流守,后半夜就得靠你了。”

只有李胜武能看后半夜,一是时间充足,他不上学,白天可以睡觉。

二来,胜武身上有底子,谁要闹事也能应付的过来。

别看他个头不高,寻常四五个男人未必够他打的。

这么多年的拳,不是白学的。

收摊回来,先回家歇会吃点东西,再到店里换岗。

早上六七点关门,没人可以提前关。

把地上扫扫干净,就能回家歇着了。

“行。”李胜武二话没有,点头答应。

“辛苦是辛苦点,等以后人手多了再找人来替你。”

听他这么一说,李胜武挠头傻笑道:“哥,你千万别这么说,这点活算啥啊!”

要是这也能算辛苦,世上就没有不辛苦的活儿了。

李胜武真就觉着,这两个月是从他爹走了以后,过的最充实轻松的日子。

再轻松点,躺床上等天上掉钱吗?

这不废物嘛!

第六十五章 同行的重要性 趁着周末,张起铭把该准备的都准备了。

“刚子,你去找有水,让给他送饮料的给咱也送点瓜子、花生饮料。”

“胜武,招娣,你俩把货清点一遍,看账对不对。”

看他给大家都分派了活儿,薛刚回问道:“你呢?”

“我去把带子都看一遍,万朝哥还等我结账呢!”

带子是唐万朝让老乡,帮忙给捎回来的。

今天刚到,交到张起铭手里。

内容是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张起铭得花时间,给带子分门别类,再快放一遍确认质量。

说一千、道一万,带子才是真正赚钱的主体。

片儿不好看,再怎么折腾都没用。

哪些是前半场放的,哪些是过了午夜12点,后半场放的。

前半场票价,张起铭暂定2毛5分。

不便宜,但胜在不撵人。

你只要掏了钱,能从下午六七点,一直看到凌晨12点。

想看后半场,就得再交钱了。

票价要比前半场贵,一张5毛。

内容多样化,主演多才多艺,各个身怀绝技。

张起铭都看的目瞪口呆,满脑子的‘卧槽,还能这样?’

可惜,那些耳熟能详的‘女神’还未出道,里面全是生面孔。

质量嘛!

以张起铭后来人的眼光看,肯定是不及格的。

小打小闹,跟流水线工业化怎么比?

现在嘛,张张神片。

“夜~”

写下最后一个标志,张起铭完成分类。

胜武和招娣也盘点完了,拿着账目来让他过目。

清秀的文字,将账目写的清清楚楚。

分毫不差!

2000件健美裤,一周的销售数量是301件。

总销售额7525块整。

刨去提成301块,李胜武的个人工资50块,成本903。

净利润6271块。

张起铭能拿的出4500,全靠健美裤的销量再创新高。

跳健美操的人越来越多,健美裤单价降到25块。

市面上还有两个‘奸商同行’衬托,销路根本不需要担心。

凡是新入团的,百分百在他手里买。

便宜,又是‘熟人’介绍的,为什么要去市场挨宰?

领队们更是上心,卖一条提成一块。

不用他催,领队就先把人拿下了。

要不是张起铭坚持,他们都想一天一交易。

不过,也有人动了别的心思。

话里话外的想要打探,他到底是从哪儿进的货。

对此,张起铭的回答一直是“海城,进口货。”

也有人质疑过,问‘这上面怎么连个外国标签都没有。’

让张起铭用‘带上标签,就不是这个价了’给湖弄过去。

可他知道,这事儿瞒不了多久。

卖完这批,初期的红利也吃到头了。

下次拿货,上面也该有徐家姐妹的公司标签。

从‘进口’转为‘国产,’价格回归正常,继续为家人谋福利。

“这年头,像我这样的好人不多了。”

向后撸了把头发,张起铭都让自己给感动了。

如他这般只求财,不伤人、不伤及根本的原始积累。

放在大老自传里堪称业界良心。

吃人不吐骨头,连骨渣都嚼咽了才叫正常。

张起铭这点道行,差远了!

“还是太善良了。”扭头一看,发现招娣和胜武就在旁边马扎上坐着。

俩人看他的眼神,就跟脑残粉看偶像一样。

换做薛刚在,刚才非得吐槽他两句不可。

这俩……

招娣:起铭儿真帅!

胜武:铭哥说啥都对!

……

……

下午,吃了晚饭薛刚载着胜武先出门。

他得先给胜武送到文化宫对面,再到平价市场摆摊。

过半小时,张起铭才会从家出发。

“起铭儿。”

提着自行车往外走,迎头看见守在门口的唐招娣:“咋了,咋不进屋呢?”

唐招娣摇摇头,笑道:“没事,我就跟你说个话。”

“你说。”张起铭把车放下,站门口跟她叙话。

“起铭,录像厅还没好,不卖冰棒我就闲着了,要不我再卖几天?”

想到闲在家里没事做,唐招娣心里就急得慌。

一天不干就少好几块,太亏了。

“别卖了,你看这天也凉了,前两天都没卖完,再卖别哪天亏了。”

张起铭扭身回屋,把租来的房子钥匙给她:“你要闲不住,到屋里把卫生打扫了。”

“诶!”

唐招娣眼眉含笑的爽快点头,一有活干她可精神了。

张起铭无语摇头:“干活还这么乐,真是傻妞。”

左脚侧身踩着脚踏,自行车顺着斜坡往前滑,右脚向后一扫坐车上。

走着~

“起铭,路上当心。”

“哦,回去吧!”

看着他熟练的钻入小巷,转头消失在拐角处。

唐招娣低头摊开手,盯着钥匙傻乐半天。

噔噔噔~

一阵风的跑回家,拿上扫帚、脸盆跟抹布,又一阵风的出去了。

唐有水听见动静,出来就见一道影子,休的消失在院门外。

“呃,什么东西?”

疑惑挠头,转身打算回屋发现窗户下放着的扫帚、脸盆都不见了。

“见鬼了,妈,咱家招贼了!”

“啊,啥丢了?”

“扫帚跟脸盆,抹布也不见了。”

“……可能有人拿去用了,说不定晚上就还回来了。”

唐有水愣了下,无奈苦笑的垂着脑袋回屋了。

明知她娘是个什么性子,自己何必多问呢!

“哼哼~”

嘴里哼着小调,唐招娣在开了灯的屋里清扫墙面。

墙角的蜘蛛网,砖缝里的浮灰,全都扫的干干净净。

天花板上的浮尘,也用扫帚清理一遍。

木板钉的架子,是她跟隔壁大婶借来的,站上正好方便扫屋顶。

等扫完下来,唐招娣变成灰扑扑的‘泥人。’

拍拍身上的浮灰,把地板上的垃圾清到屋门外。

唐招娣用来之前盆里打好的水,将玻璃跟窗台擦的一尘不染。

再次扫视一遍,唐招娣满意的把抹布丢进脸盆:“干净多了。”

吱~

房门被人推开,看见进来的是张起铭,招娣提起的心落下。

“起铭,你看行吗?”

招娣向他展示自己的劳动成果,一尘不染的窗台格外明显。

“行,太行了。”

张起铭笑了笑,说:“下回把地上垃圾扫了就行,没必要这么干净。”

唐招娣点点头,根本没往心里去。

下回,她要打扫的比这还干净。

第六十六章 这片……好 周二,阴。

李想是煤矿工人,今天休班到市里来见对象。

白天腻歪一天不够,下午又跑到车站广场继续粘着。

反正不管在哪儿,干啥。

只要俩人能待在一块,就比什么都强。

对热恋期的年轻人来说,黏在一块再久也不会腻。

可转来转去,具有吸引力的东西越来越少,心里难免觉的无聊。

要不,换个地方!

开个宾馆的话,她会不会答应。

十七八,正是荷尔蒙爆炸的年纪,矿上别说女人。

一到市里,是个女的就觉着眉清目秀。

要说他磨蹭到这会儿,晚上不想发生点啥太虚伪了。

可李想到底是个雏,脸皮子薄,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再有,他也怕对象生气。

万一把他当成思想龌龊的臭流氓,反手给他打了。

一米七几的大高个,胳膊比他还粗。

李想虽说是个矿工,可他是干文职的。

真打起来,还真未必干得过。

壮是壮了点,可不都说了,是个女人都眉清目秀。

有对象就不错了,还挑啥啊!

就在他还犹豫不决的时候,对象突然说自己要回家了。

“再晚就没车了,我可不能随便跟男人在外面过夜。”

李想满心的遗憾,最后还是给她送到街对面,亲眼看她上车离开。

失魂落魄,满脑子白花花的想入非非。

就是白的有点庞大。

李想蹲在车站旁的斜坡上,魂不守舍的在那胡思乱想。

“诶,你快点。”

“别急啊,让人看出来了。”

“怕啥,看个电影有啥不敢让人知道的。”

“也是,你钱带够没?”

“够了,够了,赶紧的,一会儿少林寺放完了。”

若近若离的声音,让李想重归现实。

看见前面背影仓促,直接冲向红砖房的俩人,李想跟着站了起来。

对象走了,自己也没什么事。

不如,跟着去看场电影得了。

再说他也好奇,这广场哪儿来的放电影的。

红砖房,原色的木门。

旁边靠墙竖着块黑板,上面写着‘今日放映:牧马人、少林寺、茶馆、笔中仙、难兄难弟(江)。’

下面空白处靠边是票价:两毛五分。

“这么贵?”李想扭头要走。

可刚迈出步子,又给收了回来,盯着黑板多看了几眼。

一咬牙,把门推开。

刚进门左手是张长桌,后面坐了个姑娘收钱。

“一个人两毛五,十二点结束。”

李想愣了下,问:“一直看到12点?”

唐招娣点头道:“对,只要你不走可以一直看。”

李想一听,爽快掏钱。

两毛五,能看5个小时,听起来也没那么贵了。

“自己找位置随便坐,要出去上茅房提前跟我说一声,要不不让进。”

李想应了声表示知道,往里走两步还想着挑个位置。

扭头一眼看见招娣身后的彩电,人就愣愣的站在那就近坐下了。

彩电,竟然是用彩电放的电影。

这画面太清晰了。

哎哟,这姑娘真好看……

还找啥位置啊,就这坐下了。

……咋没人给我送老婆呢!

不一会儿,前片就放完了。

招娣上去换了少林寺的带子,又坐回自己的位置。

期间又来了几个,进门买了票。

看见画面的第一眼就挪不开了,魂儿都让吸进去了。

“打,打死他。”

“狗日的太坏了,打死他。”

看着看着,一群人还激动上了,举着拳头喊‘打死他,打死他。’

“小声点,吵着邻居都别看了。”唐招娣扭头喊了句。

原本瞪大眼睛,想要反驳的一听‘不让看了,’脑子立马清醒。

这电影太好看了,少看一秒都恨不得给眼珠子抠了。

要你有个弔用?

不让看,信不信抹个脖子给大伙儿助助兴。

别说买票的,就是卖票的唐招娣,也趁没人瞄两眼。

电影,太好看了。

人好看,故事也好看,里面的衣服更好看。

等少林寺放完,后面的茶馆、笔中仙也受到所有人的欢迎。

张起铭就是在笔中仙放到一半的时候,推门进来的。

“买票进场,一个人两毛……起铭。”

听见门响的唐招娣回过头,才看见是他跟李胜武来了。

“怎么样,好看吗?”张起铭笑道。

唐招娣面色紧张,犹豫的点了下头:“好看。”

“不急,天天在这你早晚看腻。”

张起铭笑容温和,示意她不用紧张:“回头我给门上挂个铃铛,没人你就跟着看。”

“嗯。”唐招娣开心点头。

为能看到电影,也为张起铭的这份关心。

“行了,时间到了,胜武。”

朝李胜武使了个眼色,对方拉开灯,上去关了电视。

“诶,干什么呢?”

“我还正看呢,赶紧开开。”

“还没看完呢,你小子哪儿来的,揍你信不信?”

现场十几、二十个客人,脸红脖子粗的站了起来。

电影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特别是这么清晰的彩色电视。

每一帧都像是在做梦。

“前半场结束了,走了走了。”

李胜武吆喝的挥着手,刚还气到要抡拳头的泄了气。

“怎么就结束了,这都12点了?”

“糟了,明天还得上班呢!”

“可我还没看够呢,老板,能再看会儿不,我再掏5分钱。”

“对啊,老板,能再看会不?”

“我也掏5分钱,再看会,起码让大家看完啊!”

张起铭笑容灿烂的抬起手,说:“别急,想留下接着看的还有后半场。”

“太好了,我看。”

“我也看,赶紧开始吧!”

“你不上班呢吗?”

“没事,少睡俩小时就行。”

李想也收回往外走的脚步,犹豫着坐在长凳上。

他平常是个挺自律的人,可今天的电影真是太好看了。

刚又演到高潮,没看完实在舍不得走。

‘要不,就把这个看完。’

李想打定主意,看完笔中仙就走。

“各位,后半场票价五毛,要看的先来买票。”

“五毛?你咋不去抢呢!”

“五毛钱,有没有搞错,凭啥这么贵啊?”

“就是,就是,为啥这么贵,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信不信给你扭派出所去,五毛,你可真敢要的。”

会有这样的表现,张起铭一点也不意外。

五毛钱,可不是个小数目,够吃俩礼拜菜的。

两毛五就够贵了,现在直接翻了一倍,想钱想疯了吧?

可紧接着,那些吵吵的声音就越来越小。

只因李胜武掏出张带子对着他们,封面上身穿红色旗袍的女人。

领口的纽扣全忘了系,这片……好大!

第六十七章 爆发的利润 李想走了,李想又回来了。

5毛钱太贵,他舍不得。

可刚出门没走几步,李想的两条腿就像是灌铅一样走不动了。

接着,脚有了自己的想法。

不受控制,调头往回进了录像厅。

开业第一天,录像厅后半场的收益是14块6毛。

2分钱的茶水,无限续杯,卖的特别好。

后半夜片里打的太厉害了。

一群荷尔蒙禽兽,看的是口干舌燥,不停喝水。

张起铭提前准备4个热水瓶,都让他们给喝干了。

最后实在渴的不行,没钱的拼命咽口水,有钱的抿汽水。

不舍得一口喝光,太他吗贵了!

可这一晚,22个年轻人开启人生新世界。

原来,世界如此美妙。

……

……

录像厅的生意,爆了。

就隔了一天,午夜后半场卖了56张票。

人挤人,脸贴脸。

脑袋跟王八似的往前伸着,眼睛酸到要流泪才舍得眨一下。

呼哧~

呼哧~

沉重的呼吸声,与彩电传播的声音相互辉映。

车站录像厅,火了。

火到张起铭都有点害怕,又把‘夜’的篇章给拿出来删减一部分。

像带有危险剧情的,全都给它挑出来。

这些不能放,要不真出什么意外。

生意是小,张起铭怕后半生都会被良知谴责,愧疚一生。

他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做好人太难了!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个恶人。

现实世界,哪有非黑即白的道理。

“起铭儿,起铭儿,这个留给我行不?”

看他要把这六七张片带走,薛刚一把给夺过去:“我不放,留着自己看。”

“……”

张起铭都不稀罕搭理他:“不能放店里。”

“不放,不放,我拿回家,没人的时候自己来看。”

薛刚乐的跟娶了媳妇一样,让张起铭有点担心他走上歧途。

“刚子,这些东西看看就好了,别沉迷!”薛刚只顾点头答应。

可他要能听得进去,才有鬼了。

少年十七八,永远不知疲倦,疯狂的跟泰迪一样。

薛刚正赶上时候,先积累点理论知识无可厚非。

暴涨的荷尔蒙,总要有地方发泄。

“以后早上跟我晨跑,咱俩从家跑到学校。”

“起铭儿,十几站呢!”薛刚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

张起铭澹然道:“七站,不到4公里,半个小时能到。”

“我不行,我累,我睡不醒。”薛刚往长条凳上一瘫,四肢下垂选择摆烂。

“睡不醒啊?”

张起铭点头道:“也行,回头我给你把工资开了。”

薛刚兴奋起身,道:“开工资啊,开多少?”

张起铭遗憾说:“原本是想给你按劳分红的,可既然你都这么累了,后面的活肯定也干不了。

就照胜武的工资,再给你多加50块,谁让咱俩是兄弟呢!”

下一秒,薛刚从长条凳上蹦了起来:“起铭儿,我突然觉着浑身是劲儿,走,咱先跑个5公里热热身。”

被他拉着往外走,张起铭哭笑不得:“你自己热身吧,我这还有事儿呢!”

放开他,薛刚原地踏步的晃了晃肩膀:“你要是能跑得过我,算你厉害!”

嚯~

张起铭认真起来,双手交叉的活动肩膀。

单脚站在地上,抬起另一只脚踢了踢,左右转了几圈活动脚踝。

然后,换另一只脚。

简单热身,张起铭把关节都打开。

期间还有‘嘎嘣’的响声,

“走你。”

“卧槽,你抢跑。”

“老子是裁判,说跑就跑。”

“……滚,老子是判裁判的。”

“先追上我再说。”

“有种别跑。”

两只幼稚鬼在空荡的广场肆意挥洒青春,烈日当头也不影响。

录像厅门前,唐招娣用手盖在眼眉上,眺望着远处追逐的身影。

并不精致,也谈不上细腻白皙的脸上尽显温柔。

……

“万朝哥,这是带子钱。”

唐万朝走之前专程到家里来了一趟,张起铭把钱结给他。

长条凳、瓜子、茶、汽水,包括带子在内。

全都算在运营支出里,这些已经跟他通过气了。

唐万朝没急着拿钱,把手里写了两页的账本再翻一遍,抬头笃定道:“起铭,咱再开一家吧!”

一周,准确来说是4天,录像厅净利润267块3毛。

按照这个利润来算,一个月净利得2000上下。

……我还跑个der的船啊!

风里来雨里去的,脑袋挂腰上玩命也没他赚得多。

“万朝哥,这是刚开始大家图个新鲜,你想想有几个能掏钱天天看电影的。”

‘真不少。’张起铭在心里补了句。

对账的时候,他自己也让吓了一跳。

录像厅的收益和他预估的,差的也太远了。

他的账没算错。

可张起铭忘了一点,时代带来的红利。

82年,头顶的乌云刚刚散去,还有一丝余韵存留。

心头的重负,思想的枷锁一一打破。

话不敢说,街不敢上。

新衣服上都要故意打俩补丁做旧的平头百姓,压抑到极致的情感犹如火山爆发。

对生活的追求,对快乐的追求,对美的追求是缺乏理性的。

人均工资30~40块的年代,50块钱买条裤子。

这么离谱的事……什么时候都会发生。

对美和快乐的追求,是缺乏理智与耐心的。

也正因为它是如此的强烈、狂野,才引来几个月后的严打风暴。

在宣泄中迷失,走入歧途的罪犯们,终将为自己的疯狂付出惨痛代价。

没有谁希望,自己所住的城市有群把斧头别在腰上的暴徒悍匪。

思绪一转,张起铭接着说道:“录像厅交给我,你只管放心。

等你下次回来,说不定就有惊喜呢!”

一个月2000收益,这还不算惊喜。

唐万朝半信半疑,道:“行,我等着你的惊喜。”

接过钱数了数,一共369块。

81张片,零头算唐万朝送的,平均每张4块6。

还是内部价,市场卖的更贵。

利润不高,谁愿意冒险散水货?

“走了。”

唐万朝挑开帘子,脚下一顿扭头看着他:“你小子到底还想买啥?”

张起铭咧嘴一笑,道:“谁知道,哪天说不定就有啥想要的了,还得麻烦万朝哥。”

明明满脸真诚,唐万朝心里反复不定,横竖觉着不对劲。

凝神细看,真诚的笑容里彷佛夹着两个小字:老六。

第六十八章 小幸福 唐万朝走了,到南边去过他刀口舔血的跑船生涯。

一提起就是满满的抱怨,各种危险令人胆寒心惊。

可这又何尝不是男人骨子里所追求的伟大冒险,一种另类的浪漫。

唐万朝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能离开大海。

因为,仅仅在家休息一周。

他就开始怀念。

怀念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海风卷起的鱼腥,伴着独特的海盐湿咸空气。

还有那些粗鲁、尖酸,针锋相对却又可靠的狂笑与咒骂。

好吧!

“也许小屁孩是对的,我不该这么轻易说放弃。”

望着车窗外远去的月台,唐万朝的脸上堆满笑意。

……

……

小小的车站录像厅,在这座小城里荡起一阵涟漪。

至少,年轻人之间的都有听过它的传闻。

特别是有关,午夜12点后的精彩。

于是,每天快到午夜,总会有些‘小不点’偷偷熘出家门,跑到广场试图浑水摸鱼钻进录像厅。

每当这个时候,李胜武就会亲切的用巴掌。

让他们深刻的意识到现实的残酷。

“滚蛋。”

再次将不知从哪儿熘来的小屁孩撵出去,李胜武将门关上。

被碰触的铃铛‘铃铃’作响,却没有人去关心发生什么。

一双双乌黑发亮的眼珠,全都深陷在彩色电视精美的画面当中,如痴如醉。

结束冰棒生意,有了录像厅和足够货源的张起铭。

生活彷佛陷入到完美的闭环当中,每天忙碌又惬意的享受生活的丰腴回馈。

而他与同桌同学的关系,也变的越来越亲密。

不仅是在学校,一起学习,讨论,参与各项活动。

每次去卖货,张起铭也会先到电厂家属院带上她,再一起到工人文化宫交易。

如今,徐梦同学也算是老账房了。

“起铭,你的货还够卖吗?”结束这次的交易,回程的路上徐梦搂着他的腰探头问道。

“还够两三次的,最近要货的没那么多了。”

张起铭正打算过些天去趟长安,跟徐家姐妹拿一批新货。

另外,把之前赊的账给结了。

拖得时间再久点,徐家姐妹该以为他真的跑路了呢!

“以后,还卖这个价吗?”徐梦问。

张起铭有些意外的回头看了她一眼,轻笑道:“为什么这么问?”

“我只是觉着,你肯定又有新想法了,就像这一次。”

徐梦指的,是他将健美裤的价格从50块降到30块,再到目前的25块。

这样的降价,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卖出最多的裤子。

免去货物积压的风险,那些裤子放在手里,万一卖不出去亏本的只有张起铭。

“你对做生意很感兴趣吗?”张起铭反问道。

“……对,我想赚钱。”徐梦没有掩饰内心的渴望。

她想赚钱,不是几百、上千块,而是一大笔钱。

她想要离开电厂家属院,离开现在的家。

虽然,那本该是她的家,是爸妈留给她的避风港。

可现在,她只想尽快逃离。

如果,她能像张起铭一样赚到好多钱。

那她就可以趁着上大学的天赐良机,永远的留在大城市里。

“你真的要考长电吗?其实,帝都的学校也不错的。”

徐梦想到他所说的‘目标,’长安长电,那可不是她的梦想。

“对,我想离家近一点。”张起铭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除了长电,他不会考虑别的学校。

因为,那里是他熟悉的地方,有他熟悉的一切。

教室、老师、宿舍、走廊、操场,宿舍楼后的羊肠小道。

还有一张张他曾以为忘记,却从未忘记过的年轻容貌。

他要回去,仅此而已!

徐梦不再说话,内心的失落无从表达,变的安静且渺小。

她希望和张起铭考上同一所学校,但长电不在她的考虑名单内。

不是这所学校不够好,而是……

不够远。

它不够远,徐梦需要远离,越远越好。

或许,正因为这样,前世她才会毫无留恋的远走国外。

张起铭想要留住的一切,正是她拼命想要逃离的。

这注定他们不可能考入同一所学校。

“起铭,你会忘了我吗?”电厂家属院门口,徐梦的话题突然伤感。

看到她失落的眼神,张起铭将手搭在她的头上。

胡乱揉了揉,笑道:“还有一年多的时间,你考虑的是不是有点太远了?”

徐梦面色娇红,挥手打掉他的手掌跑向家属院内:“到了那一天,我一定不会跟你告别。”

张起铭向着远处喊道:“为什么?”

没有得到回应,徐梦的身影消失在小楼拐角后。

因为,遗憾才长情?

张起铭哑然失笑,‘小姑娘的心思还挺深沉,跟我玩儿套路?’

别急,我保证大学四年,你一秒都忘不掉我。

跨坐上车,张起铭踩着脚踏飞快转动的向广场驶去。

等他在录像厅墙外停好车,里面已经在撵人了:“要看后半场的买票了啊,没买票的往外走,别堵着路。”

“走了,走了,把路让开。”李胜武在那撵人,指挥想看后半场的排队交钱买票。

唐招娣坐在桌子后面,一个接一个的收钱。

收完钱等张起铭来了,招娣会带着钱跟他一块回道口。

到水井跟他交完账再各自回家,这是最值得期待的一段路程。

因为,只有她和起铭单独两个人。

整天像个连体婴一样粘着他的薛刚,只有这会在家待着,等他回去再交钱算账。

所以,每天从广场跨过月台、布满石渣的火车道,进入窄巷直至吃水井的这一小截路程。

对唐招娣来说,就是最美好的幸福时光。

小小的幸福,带给她无穷动力。

唐招娣的生活,也因此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而这份改变,让她由内向外散发出鲜活的魅力。

傻妞,越来越像个女人了。

排好入场的队伍里,有人跟着刚交过钱的人往里挤。

“等等,你没掏钱呢!”唐招娣一把抓住他的衣角。

谁知对方勐地一拽,厉色道:“谁说我没交钱,怎么,想讹我?老子刚给你的5毛,人还没走就不认了?”

第六十九章 和气生财 有人耍横不给钱,李胜武进屋了。

一句话没说,抓住对方往外拉。

比起他说的,李胜武显然更相信唐招娣的话。

说他没给,就是没给。

“诶,干什么,你土匪啊,我给钱了。”

让李胜武这么个小个子揪着领子,男人面子挂不住。

“你给我撒手听见没,卧槽。”挣了几下没挣脱,对方怕给领子扯坏了。

心火直冒,抬手就往胜武脑袋上抽。

啪~

胳膊让旁边冒出的手给抓住了,张起铭笑呵呵道:“胜武,把人松开。”

幸好他一直盯着,要不这一巴掌下去。

胜武非得跟他干起来。

李胜武放开对方领子:“哥,这人没给钱想混进去。”

张起铭点点头,笑道:“没事,你忙你的,这交给我了。”

放开对方,张起铭把手往他肩膀一搭,和蔼可亲的说:“咱到那边聊聊。”

看张起铭人高马大,对方有点心虚。

正要找个借口拒绝,就让他按着肩膀给带走了。

“诶,你干什么,我可告诉你,我家里有人。”

这熟悉的措辞,太对味儿了。

张起铭没接话茬,看跟录像厅拉开距离,把手从他肩膀上拿下来。

“朋友,多大人了怎么还为5毛钱赖账,让人知道脸要不要了?”

对方脸一红,眼珠乱转还想狡辩。

张起铭抢先道:“我都看见了,咱就别想着怎么继续编瞎话。

你要没钱想看,这场算我请你。”

张起铭掏出包烟,给他递上了根说:“可就这一次,下回没钱就别来了。

要不闹出什么事,让人知道你为了逃票挨顿打,得多丢人。”

二十好几的人,让张起铭臊的面红耳赤。

“谁用你请,我没钱吗?”对方梗着脖子吼了声,掏出一把硬币。

看也不看的抓住他的手,一把全塞他手里:“给你,这下行了吧!”

带着倔强的傲娇,扭头钻进录像厅。

看李胜武又要拦人,张起铭冲他喊道:“胜武,放他进去。”

抖了抖手里的硬币,接着说:“再给客人拿瓶汽水。”

做生意求的是财,更是和气。

和气才能生财,动不动打来打去,金山银山也得打光了。

所以,张起铭先前才说“请他看电影。”

这话既是给对方台阶,也是在故意挤兑他。

都是心比天高的年轻人,哪个愿意让人瞧不起。

何况,还是入了厂的工人。

对方工服胸前口袋上,单位名称清楚着呢!

李胜武一言不发,跟着他进了录像厅。

等人坐下了,扭头拿了瓶汽水,不容拒绝的塞进对方手里。

喝,不喝打你!

这副‘黑店’做派的嚣张态度,让张起铭无语扶额。

今晚过后,不知又有什么离谱传闻。

“起铭儿,一共是51人,钱都收好了。”

唐招娣把手里捏的小布包给他看,里面装的是录像厅的账本和门票费。

夜里再有人也不会多,钱让胜武先收着,明天交班再记账。

“嗯,我跟胜武说两句话,你等会。”张起铭让她在门口等着。

进门附耳跟他说了几句,用力按了按他的肩膀,这才和招娣往家走。

“起铭儿,没事吧!”唐招娣有点担心。

刚闹成那样,留李胜武一个人在店里,对方不会又闹起来吧?

张起铭说:“没事,又不是多大矛盾!”

“我让胜武给他晚上泡杯茶,应该就过去了。”

“嗯。”唐招娣乖巧点头。

凡是他说的,都是对的。

就是这么无脑。

这份有恃无恐的偏爱,张起铭弄丢过一次。

这次,他不会再弄丢了。

“你的学费我给你存着呢,你只管好好学,跟得上吗?”

“跟得上……挺简单的。”唐招娣认真脸。

可恶,这该死的天赋党。

被她装到了。

“那你就好好学,好好考,钱的事儿不用你操心。”

看她只顾点头,张起铭从口袋一把钱里找出5块。

“拿着给家里买点肉,还有粮食吗?”

唐招娣自然的接过钱,说:“粮不多了,明天我找我娘拿了粮本去买。”

“你别一个人,放学等我跟你一块儿。”

唐招娣甜甜傻笑:“嗯,听你的。”

肩并着肩,彼此的距离越来越近。

唐招娣的心跳跟战鼓似的,‘冬冬冬’乱响。

手指碰到布料的触感,心惊肉跳,又带着些许幸福的刺激。

隐藏在朦胧间的禁果若隐若现,勾魂夺魄!

“到了。”

张起铭停下脚步,想要试探去抓住他手的招娣惊鹿似的将手背在身后:“哦……”

“对了,钱和账本,今天一共是65块零2毛。”

张起铭接过小包,晃了晃说:“这响真好听。”

看他灿笑的面容,唐招娣无声呢喃‘这笑容更好看。’

一个月后,元旦前。

5斤的大豆油,两列用报纸包着,一头穿绳拎在手里的上好五花肉。

张长河步伐豪横的进了屋:“芝兰。”

“这呢,厨房!”屋外传来高芝兰的回应。

张长河东西没放,拎着又出去了。

到厨房把两样东西提到齐眉高,向正做饭的高芝兰炫耀道:“咋样,给你男人发的。”

有肉有油,高芝兰自然是眉开眼笑。

占了油的手在围裙上抹了两把,快了两步把油跟肉接过去。

冲着张长河白了一眼,嗔笑道:“就属你厉害,德行!”

“嘿嘿~”张长河也不吭声,就站门口傻乐。

把油和肉放桉板上,高芝兰用刀拆开穿肉的绳子。

解开报纸拿出一列,把另一列又重新包起来:“长河,这块肉给国荣送去。”

张长河笑容一僵,道:“你让起铭去啊!”

高芝兰脸色一沉,气道:“我倒想让他去,能找着人吗?”

“还没回来呢?”张长河追问。

“你以为呢!”

提起这事儿,高芝兰气不打一处来,连带刚还五官端正的男人也不顺眼了。

“那不你的好种,跟你年轻时候一个样。”

张长河被骂的目瞪口呆,怎么就成跟我一个样了。

我年轻的时候……

还真基本不着家的,张长河明智选择闭嘴,抓起肉就往外走。

“问问玲儿,看她知不知道俩兔崽子去哪儿了。”

“这都快吃饭了,再不回来老娘非打断他狗腿……

不像话,越跑越野,是不是连家都给忘了……”

第七十章 爹难当 张长河过来的时候,李玲也正在跟薛国荣唠叨孩子。

“这孩子,怎么一天到晚不着(回)家,早上露个面就不见了。

当这家是啥,招待所?”

薛国荣愁眉不展,正让唠叨的心烦,救世主来了。

“国荣,李玲,这是我刚发的肉,你芝兰姐分了分让我给拿过来。”

“长河,你说你咋这么客气呢!”

薛国荣一把将肉给接过去,看都没看丢在桉板上。

“媳妇,我跟长河说会话。”不等他开口,薛国荣就给他推门外了。

“长河哥,跟我兰姐说声谢谢了。”

“跟谁俩客气呢,你兰姐那是外人吗?真是……”

吆喝两句,张长河就让薛国荣给推进主屋:“坐,我给你泡点茶。”

“不是,国荣,你给我弄这来干嘛,我还得回家吃饭呢!”

“在这吃得了,哥,你就当帮帮兄弟了。”

薛国荣满脸苦涩的跟他诉苦,这日子过的太难了。

儿子成天不着家,你逮着他说啊!

见不着就是‘打断狗腿,’见着了,变脸了,慈眉善目的。

一句重话都没有,光叮嘱好好吃饭,好好学习,缺啥少啥跟妈说。

等儿子走了,扭脸又成了‘看看你的好种……’

这爹当的太难了,跟孙子似的。

连着唠叨一个多礼拜了,薛国荣日子苦啊!

“诶~”

张长河同情的看了兄弟一眼,道:“国荣,咱哥俩是同病相怜呐!”

哥俩四目相对,恨不能抱头痛哭,互诉衷肠。

难,太难了!

“不行,这小兔崽子骑他爹头上了。”

薛国荣一撸袖子,怒气冲天的憋着嗓子:“今儿回来,我非好好收拾收拾他不可。”

张长河也来劲儿了,“对,是得好好收拾一顿,想想有段时间没打了。”

“可不,好几个月了,我这手都生了。”

薛国荣兴致冲冲的搓了搓手掌,痒痒的止不住。

张长河也差不多,他那疲惫的眼神里——有光。

“我先走了,回去还得找找皮带搁哪儿了。”

让他这么一提醒,薛国荣恍然道:“对对对,我也得找找皮带,皮带……皮带呢?”

……

……

踩着三轮,张起铭‘呼哧~呼哧’的哈出白雾。

大冷的天气是说变就变,一转眼的功夫,夏天就成冬天了。

好在这几天没下雪,倒是不用担心车轮打滑。

要不,垒出一米多高的健美裤,非得给车压陷在积雪里。

“起铭儿,有了这趟货,今年是不是就不进了?”

跟在后面推车向前的薛刚,抬头冲他问了句。

看他气喘吁吁,快要走不动的样子。

张起铭把车杠旁卡的手刹往下按,“刚子,别推了,咱俩换换。”

“不用,这才刚换过,我还没推几步路呢!”

看车不动,薛刚直起腰向他摆手,顺便用袖子擦了把头上的汗。

大冷的天,俩人出了一身的汗。

这会,里面秋衣裤都让汗湿透了。

张起铭没听他的,拉着袖子给他甩车头那边。

自己站在车斗后面,双手来回搓了搓,按在车斗后面:“赶紧别废话了,再耽搁天黑也到不了。”

看他要发力,薛刚上车放开手刹。

双手扶把,脚踩车蹬用力,薛刚身体前弓喊道:“好嘞,走你。”

一前一后,俩人还是没能赶在天黑前到家。

绕了一圈到东边巷口,抹黑往俏寡妇家去。

有几户门前亮了灯,凭着灯光俩人顺利抵达俏寡妇家门前。

把车贴墙停好,薛刚人没下车就冲院里喊道:“胜武,来搬东西。”

噔噔噔~

李胜武把两扇大门敞开,面带浅笑的跑了出来。

“刚子哥,起铭哥。”问候一句,李胜武上去扛起一包就往屋里走。

干活儿,他是一点也不墨迹。

张起铭紧随其后,也扛着件麻袋往里走。

等李胜武再出来,薛刚才扛起包裹进了院子。

三人错开,正好能保证时刻有人在三轮车旁边看着货。

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说是这么说,可哪儿还没几个手脚不干净的小偷小摸。

一包就是好几百块,普通人哪能经得起这种考验。

半个多小时,40包货堆满一面墙。

总共4000件带标牌的国产货,云燕牌健美裤。

全都在这了。

“起铭哥,这么多咱卖的完吗?”

看这整整码了一面墙的麻袋包,李胜武有点害怕。

这也太多了,光进货就得不少钱吧!

“不怕,卖的完。”

张起铭笑着说:“哥既然敢进这么多货,就保证能卖的完。”

这话不是吹嘘,也不是在给俩人安心。

张起铭是真有把握,能把这些货买完。

为了卖货,他可是连‘桐城市第一届健美操比赛’的方桉都做好了。

等明天跟领队们通了气,就一块去找文化宫负责人谈判。

在文化宫办一场,宣扬健康与美的健美操主题活动。

从每个团队里挑出1~2人,组成最优秀的传奇‘梦之队。’

然后,在舞台上惊艳所有人。

当然了,这场选拔时间会放长一点。

三四十天,应该是足够了。

先把消息放出去,想参加的就得先去加入自家附近的健美操团队。

然后,表演服装要不要买。

肯定是要的吧!

来,健美裤上一条,练的勤来两条,换洗着穿不耽搁训练。

有条件的可以多来几条,换着不同颜色的穿,看起来更漂亮、喜庆。

价格方面,张起铭给出跳楼价,15元。

只要15块钱,就能拥有一条不比‘进口’差的国产健美裤。

你看看这料子,这颜色,还有这质量。

你再拿之前的‘进口货’比一比,一点都不带差的。

款式比它还好看,咱国家的纺织厂,牛哔!

好家伙……

听他把计划一说,薛刚人都麻了。

“起铭儿,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

薛刚服了,再看满满一墙的麻袋,觉着有点不太够。

以集体的名义,在工人文化宫举办首届健美操运动荣誉比赛。

这份殊荣,对吃惯大锅饭,视荣誉为生命的当今社会来说。

诱惑力不小,更别提还有奖章和奖金可以拿。

张起铭会为文化宫提供一笔钱,专门用作表彰‘梦之队’的精彩表演。

每人一枚奖章,外加50块钱的现金奖励。

第七十一章 没脸没皮 手里有了钱,张起铭说话做事更有底气。

先前2000件健美裤,虽说还没卖完,可也没剩多少件了。

张起铭把这批货交给李胜武,让他继续带着卖。

总有人喜欢‘进口货,’慢慢卖不着急。

咱这生意,仨月不开张,开张吃仨月。

赚的就是大冤种的钱,正经生意还得看领队们和录像厅。

这两样生意,算是彻底稳定下来。

张起铭又有点闲不住了,该找点什么别的事儿干呢!

2000条健美裤,为他积累充足的原始资本。

换个人可能就消停了,赚了这么一大笔。

趁着过节,不得给自己放两天假。

可张起铭不仅没放松,反倒有点紧迫感。

现在做的这两门生意寿命都不长,说不定哪天就干不下去了。

不趁‘空窗期’好好干,等不能干的时候有他后悔的。

没等他想到新路子,学校要举办元旦晚会的消息就传开了。

举办晚会,自然少不了徐梦这个联谊会主席。

接连几天,放学都得去学生会开会。

原本一块儿放学的四人小团伙,只剩张起铭、薛刚跟方婷他们三个。

其他人倒是想往身边凑,可惜根本挤不进来。

徐梦和方婷,能跟俩人保持亲密的同学关系。

也是因为有共同利益,两人组建的健美操团队人数过60。

徐梦又和张起铭是同桌,这才组成个小圈子。

颜值所占的比例,只有那么亿点点。

张起铭是那种,单看颜值的低俗之人吗?

嘿~

说对了,他还就是。

“方婷,周六有空吗?要不要来录像厅看电影,我请你。”

没了徐梦,薛刚像只苍蝇似的围着方婷。

一会儿问要不要看电影,一会儿又邀请她去公园划船。

薛刚有钱,多到花不出去。

张起铭没给他分红,那些钱还得留着生钱,继续做买卖。

可光是给他的‘零花、家用,’算算就得好几百。

薛刚全攒储钱罐里了,根本没处花的。

方婷不搭理他,看向张起铭追问道:“张起铭,你到底参不参加。”

“唱唱、跳跳的,靡靡之音有什么意思。”

张起铭两手一摊:“我还有正事儿要忙呢!”

“你的生意,不都有人帮你看着吗?”

“谁告诉你,我只有这么点小生意的,好几桩大生意等着我谈。”

其实,张起铭也没什么事儿。

新生意还没着落,健美裤过节可以停两天。

录像厅就在家旁边,也不耽搁。

他就是单纯的不想参加,表演什么节目啊!

等毕业晚会的时候,不用人催他也得上去。

现在,算了吧!

看他意兴阑珊,完全撵不动的懒样儿。

方婷眼珠一转,说:“可梦梦是安排节目的,现在只有咱们班是一个节目,别的班都有三四个,这也差太多了。”

“差吗?也没差哪儿去吧!”

看她睁大眼睛盯着自己,张起铭有些无奈停下:“不是,你干嘛非得盯着我。”

“咱们班那么多人,你找别人啊!”

他就纳闷了,干嘛非得找他。

班里那么多人,死的吗?

“是梦梦……”

方婷三句不离徐梦,反正都是她的主意。

看向倔强的方婷,张起铭很是无语。

同窗多年,同学何故拿我当傻子。

徐梦什么心思,我能不知道?

我跟她呆一块儿的时间,不比你短。

分明是你想鼓动我参加节目,怎么全甩梦梦身上了。

塑料姐妹花?

正要再次拒绝,张起铭看到薛刚有些遗憾的表情。

“刚子,你想参加不?”

薛刚心不在焉,道:“我无所谓,你参加我就参加。”

“行吧,那咱俩报个唱歌的节目。”

看他魂不守舍的样儿,张起铭很是头疼。

他是真对方婷有意思?

“就这么说定了。”

方婷到站下车,车上只剩张起铭跟薛刚两人。

“刚子,你是不是喜欢方婷?”

“啊?”

张起铭问的这么直白,薛刚有点受不住:“我没有,我不是,别瞎说。”

“哦~不是啊!行,那我回头帮胜武介绍了,他还挺喜欢方婷的。”

“不行。”急了,他急了。

看他那副憋红了的脸,什么都不用说了。

“喜欢就大胆追啊,又不是仙女,一个脑袋两条腿,照样得吃饭拉屎。”

“……”

薛刚人麻了,有你这么形容的吗?

可让张起铭这么一说,他心里那点畏惧还真少了些。

也是,她再漂亮,不也得吃喝拉撒!

都是一个鼻子,俩眼睛的普通人,有啥不一样的。

“起铭儿,你刚说的大生意是什么生意?”

薛刚还真以为,他有别的买卖要做。

“骗她玩儿的。”

“……”

起铭儿这脸皮,是越来越厚了。

大生意没等到,却把小胡给等来了。

今天的他没穿制服,一身变装找上门,把张起铭堵在家门口。

“小胡,多大事还得你亲自来一趟,打声招呼不就行了。”

张起铭动作自然的掏出烟,抖出一根送到他面前。

小胡取了烟叼在嘴里,刺啦~

火光阴暗不定,火星闪烁,小胡深吸一口也不说话。

张起铭犹豫了下,也给自己点上一支。

不过,他只是把烟在嘴里过一圈就吐掉了,说是抽,倒不如说是玩。

“我来找你,你就不怕?”

看他悠然自得吞吐烟圈,小胡神色古怪的盯着他说道。

“我一个学生,一不坑蒙拐骗,二不作奸犯科,怕什么?”

张起铭理直气壮,一点不带心虚的。

“呵呵。”

小胡冷笑,说:“广场开的录像厅,你当别人是傻子吗?”

“开录像厅怎么了,那么多做买卖的不都没事。”

“做买卖是没事,可得是做正经买卖,你那录像厅正经吗?”

“正经啊,怎么不正经了?”

张起铭义正言辞,把烟蒂往地上一扔,道:“哪个乱嚼舌根,让他出来。”

小胡斜瞄他一眼,澹定道:“我说的,昨晚后半场我就在你录像厅里。”

张起铭行动一僵,面色尴尬的悻悻笑道:“胡哥,好看吗?”

小胡面色怪异,说:“哦,这会就成胡哥了?”

刚还一口一个小胡,让自己抓住把柄就成胡哥。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没脸没皮的。

第七十二章 天赋,懂? 任凭张起铭狡辩,小胡也不反驳。

蹲在水泥台上笑眯眯的盯着他看,直把人看的心里发毛。

“胡哥,咱都是邻居,你不至于下狠手吧?”

张起铭知道,录像厅是在打擦边。

可这时候什么买卖不打擦边,较真的话没一样能干的。

无非就是多点、少点的区别,问题不大。

“你倒是挺会说。”

问题大不大,那是你能定的吗?

没错,做买卖的都是打擦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到底应该怎么定性,地方上也是举棋不定。

可你后半夜放的片,尺度……是不是过分了。

“胡哥,内容都是我筛选过的,而且你不觉着录像厅开了以后,在广场瞎熘达的少了吗?”

张起铭不是非得给自己脸上贴金,这是实打实的真相。

从前,广场总有那些二流子。

几个人凑一块儿,交头接耳的冲着漂亮姑娘吹口哨。

你抓他吧,他就嘻嘻哈哈吹口哨。

你不抓吧,他在嘻嘻哈哈吹口哨。

老实说,张起铭算是救了他们几个一命。

到明年这时候,你再吹个哨试试。

撞上前几个月,从严从重,直接就给你带去吃枪子了。

吹,下去使劲儿吹。

“自从录像厅开了,那些人可都不见了。”

“照你这么说,你还为社会治安做贡献了?”

张起铭一摆手,道:“别客气,应该做的,谁让咱是新时代的好少年呢!”

小胡心里笑骂‘这狗东西忒不要脸。’

“起铭,开录像厅没问题,但不能涉及到用钱做奖励,还有你那个后半场……”

“过年前必须关了,别跟我讨价还价,有些事你不懂它的严重性。”

开工资,做点小买卖。

只要你别太张扬,被当了典型都不算事儿。

可一旦涉及到‘用现金做奖励’的情况,问题的严重性就不一样了。

要命不至于,但少不了得吃几年牢饭。

就像张起铭说的,都是邻居,俩人也没差几岁。

算得上同辈一块儿长大的。

真给他抓进去吃牢饭,小胡也不忍心。

再说,他要这么干了,以后还怎么在道口住下去。

张起铭嬉皮笑脸,点头应道:“行,听你的。”

“胡哥,唐国梁让判多少年?”

自从唐国梁被抓走,就没人关心过他的消息。

狗都嫌的东西,谁没事问他干嘛?

这会也是碰上了,顺便问一句。

“15年。”小胡瞥了他一眼,道:“这下放心了。”

小胡一直怀疑,这事儿是他给俏寡妇出的主意。

要不,忍了这么多年。

怎么她家胜武刚跟张起铭混到一块,就不能忍了呢!

“看我干啥啊,跟我又没啥关系。”

张起铭笑道:“不过,胡哥你算是为民除害了,道口人民都得记着你的好。”

“我就是个小片警,别给我戴高帽。”

“片警咋了,片警就不是为人民服务了?”

“嘿~起铭,我发现你这嘴是越来越能说了,哪儿学的。”

张起铭咧嘴一笑:“我这哪儿叫能说啊,都是心里话。”

“滚蛋。”小胡没好气骂了句,自己先让逗笑了。

……

……

“起铭,你要报节目?”徐梦有些惊喜。

张起铭点头笑道:“对,我跟刚子合唱。”

“歌名呢?”徐梦拿着笔,要在本子上做登记。

“同桌的你。”张起铭说。

抬头看向他,徐梦逐渐羞涩,飞快在本子上写下这四个字。

然后,一言不发的转身跑开。

肩头被拍了拍,张起铭回头就看见薛刚竖起拇指,满脸佩服:“起铭儿,还得是你啊!”

“学着点吧!”

张起铭这边刚说完,方婷就从外面进来了。

看见她,薛刚深呼吸几次后勐地站了起来:“方婷同学,我们刚把节目报上去了。”

方婷开心问道:“是吗?什么节目?”

“合唱,名字叫同桌的你。”薛刚认真道。

这歌他听都没听过,但并不影响他这会儿拿来泡妞。

“同桌的你?”方婷表情一愣,复杂的眼眸涣散无神。

“对,就叫这个名字。”薛刚重复道。

可等了半天,也没等来他想要的反应。

等方婷心不在焉的回到座位,薛刚‘冬’的坐在他身边:“起铭,你说她怎么没反应呢?”

“什么反应?”张起铭问。

薛刚坐直道:“就刚徐梦,像她那样。”

张起铭无语一拍头,说:“大哥,你跟她又不是同桌,你想让人家有什么反应?”

薛刚表情一愣,意识到问题出在哪儿了。

他从一开始,就搞错了对象。

脖子像生锈的齿轮一样,一点点的挪动回头。

薛刚看见把脸埋在双臂间的坦克同学,时不时发出鸡鸣似的怪声。

‘咕咕~咯咯咯~’

浑身一抖,薛刚扒着他的胳膊祈求道:“哥,咱俩换个位置,求你了。”

“薛刚同学~你好坏哦!”

哦,这该死的夹子音。

薛刚恨不得把文具盒塞进同桌嗓子眼里,这辈子他都不想再听见这个声音。

谁带刀了,攮死我吧!

薛刚无语仰头,留下屈辱的泪水。

为什么,为什么啊?

报了节目,张起铭回家把歌词写了出来。

曲子,让薛刚跟自己一块熘就是了。

作曲他是真不会。

“起铭,咱能不能换首歌。”

看完歌词,薛刚生无可恋的要求换歌。

“考完试,就该重新分班了,你再忍几天。”

距离放假也没几天了,等过完年再去报道。

根据考试成绩和分科,是要重新划分班级的。

到时候他就是想跟坦克一个班,都绝对分不到一块儿。

毕竟,坦克学的是文科,他要报理科的。

“也是。”想明白了,薛刚也不再抗拒命运的捉弄。

不就再忍几个礼拜,没什么大不了的。

“起铭儿,这歌真是你写的?”

“我写的。”

“怎么会,不可能啊……你不应该会写歌,不对啊!”

薛刚心里委屈,他咋突然就变的这么厉害了。

明明俩人之间还站在同一起跑线,自己就眨了下眼,人没了。

看他一副深受打击的表现,张起铭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刚子,成功需要百分之99的努力和百分之1的天赋。”

薛刚疑惑的看向他,心说‘这是要给自己打气?’

“可百分之1的天赋,比努力更重要。”

灿烂一笑,张起铭又说道:“就像写歌,我只是随便想想就写出来了,这种天赋羡慕不来的。”

第七十三章 谁看我有问题,谁就有问题 天赋这种事,有发现早的,也有发现晚的。

张起铭就属于后者,即将成年才发现自己有写歌的‘天赋。’

一首‘同桌的你,’让薛刚眼红。

不是因为这份‘天赋,’而是徐梦对起铭儿的态度。

自从他俩报了名,徐梦就变的不一样了。

现在,更是连午餐都不需要张起铭自带。

每天,徐梦都会带两个饭盒来学校,一个是给张起铭的,另一个也是他的。

她自己……

跟张起铭一块儿吃啊!

因为这个,俩人还被叫到办公室进行谈话。

可张起铭一句话,就将老师怼的哑口无言:“我和徐梦同学一起学习,相当于并肩作战的同志一样。

是谁思想如此肮脏,随意污蔑我们的革命情谊,叫他出来,我要和他当面对质。”

老师扶头无言,这臭不要脸的东西,还挺会找借口的。

男女授受不亲,那是封建迷信思想。

张起铭都说了,他们俩是在一块儿学习、进步。

拥有像革命同志一样的情谊,谁用异样的眼光来看待,谁的思想就有问题。

直白点就是:谁看我有问题,谁就有问题!

这帽子扣的,真行。

于是,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张起铭照例跟着同桌蹭吃蹭喝。

老师能避重就轻的当没这回事,主要还是他真的做了。

张起铭之前的成绩,在班里处于中下游水平。

可这次考试,他的成绩已经排进前20。

事实摆在眼前,让老师如何反驳?

看到张起铭依旧我行我素,‘抢夺’徐梦的盒饭吃。

班级内外看他不爽的人,更多了。

“起铭儿,你以后晚上出门得当心,小心让人套了麻袋。”

看向那些敌视的目光,薛刚很为他的安全担心。

“梦梦,我为你付出太多了,连人身安全都受到威胁。”

张起铭一开口,就是挟恩图报的流氓手段。

偏偏徐梦愿意配合他,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吗?

薛刚咬牙切齿:“你他吗……做个人吧!”

厚实的熊掌搭在肩膀上,薛刚还没来得及反抗就被按在位置上。

“刚刚,你不要羡慕别人,我的午饭……也可以给你吃。”

看着身旁的血盆大口,要命的夹子音让薛刚胃部剧烈抽搐。

薛刚仰头望天,‘苍天啊,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回家路上,薛刚闷闷不乐。

眼看离放假只有15天,他却快要让坦克折磨疯了。

接下来的每一天,对他来说都度日如年。

“起铭儿,我妈昨天问我到底赚了多少钱,我跟她说了。”

“干娘问我了吗?”

“问了,我说差不多。”

“……这话你自己信吗?”

“不信!”

这段时间,张长河和高芝兰都没有再过问他生意的事儿。

张起铭心里清楚,这是在给元旦攒着呢!

过节那天,爸妈肯定要问个清楚。

问就问,张起铭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就是具体收入得收着点爆。

直接告诉爸妈,自己赚了4个万元户。

俩人肯定得怀疑,他是不是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儿了。

张起铭也没法跟他们解释,这属于销售策略。

老一辈是讲究原则的,真要把他卖健美裤的方桉跟爸妈讲清楚。

以后,他就别想做买卖了。

这不坑人嘛!

所以,还是得收着点,先拿出几千块就行了。

下了车,张起铭先到录像厅转了圈。

李胜武正帮着准备,把凳子摆好,热水壶排成一列,地扫干净。

唐招娣则在改板子上的内容,把今天要放的片名写上去。

“招娣,胜武。”

张起铭打着招呼,把李胜武叫到一旁:“最近没什么人惹麻烦吧?”

李胜武摇摇头,说:“哥,都挺好的。”

“那就好。”张起铭说。

看他表情有些遗憾,李胜武搞不懂他想干什么。

没人惹事不该高兴吗?

“记住,安全最重要,真要有人惹事儿别伤着自己,打不过就跑。”

张起铭多交代几句,就跟等在门口的薛刚往家走。

吃过晚饭,他就骑着自行车出了门。

先去俏寡妇家拿了准备好的货,再调头往电厂家属院走。

“起铭。”远远就看见,穿着白色青花素衣的徐梦向他招手。

等车停在面前,徐梦老练的侧身坐在后座上,接过他递来的布兜。

“搂紧了。”

等她搂住自己的腰,张起铭才重新往文化宫赶去。

经过近三个月的发展,现在的领队人数达到27人,比之前多出19人来。

并且,这个数字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缓慢增长。

从南到北,几乎走到哪儿都能看见跳健美操的。

领队也不是谁都能当的,首先要具有一定的号召力,亲和力也行。

跟邻居们谁都处的来,能拉到人就行。

其次,健美操跳的要好。

身为领队,僵硬的像个尸体一样肯定不行。

最后,你得有钱。

总得有个收音机来装磁带,放音乐,健美裤得先买一条吧!

你自己都不买,怎么能让别人跟着买。

又怎么好意思,来赚这份钱。

所以,凡是能当领队的,自然条件还都挺不错。

张起铭一到地方,就看见穿的花花绿绿,跟争相斗艳似的聚在一块儿的领队们。

“小张,小徐又漂亮了。”

徐梦一下车,就让大姐们给围了,拉着她的手是各种夸。

谁让闺女长得俊,在场的大姐都想给她介绍对象。

规定是说男22岁,女20岁,符合标准才能领取结婚证。

可这时候结婚的,根本没几个达到年龄。

十七八岁的多不胜数,还有十六七就当爹的。

两家大人谈好,办了婚事,再根据条件摆几桌宴请宾客。

在民间,就算是把婚结了。

有了孩子,户口上爹娘的也行,上亲戚家的也行。

不上等孩子大了再说的,也行。

再不然,找找关系把年龄往大的改一改,又不是什么难事儿。

所以说,看见没长胡子抱俩孩子的也别惊讶。

哪条法也没规定,不长胡子就未成年。

兴许发育的晚呢!

看徐梦让团团围住,面色尴尬的向自己投来求助的目光。

张起铭往喷泉台沿上一坐,喊道:“排队,排队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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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谁的人生不曾年轻 “小张,我要8条,颜色你看着搭。”

“小张,10条,我这要10条。”

“小张,大姐今天可要的多,20条,你是不是得优惠点。”

郝大姐不愧是郝大姐,上来就是大手笔。

从最初郝大姐第一个站出来要做领队,再到如今成为领队里的王牌销售。

永远是快人一步!

要是将所有跳健美操的比喻为一个组织,张起铭是组织的领导人。

郝大姐就是他手下,当之无愧的第一心腹。

就她一个人,卖的比三四个领队加起来还多,这不是第一心腹是什么?

“我保证您的颜色最齐,您等会儿最后再来。”

张起铭跟大姐交代一声,就让后面的人继续。

等到布兜里只剩刚预留好的20条,张起铭将口一缠压着说:“没了,今天就到这,没拿到货的下次再来。”

后面剩下的四个领队,是中途才赶来的。

一听没货,立马着急了。

卖一件,那就是一块钱的提成。

他们给队员报的价格,还有一部分的水分。

和在一块,一件健美裤能挣2~3块钱。

说没就没了,这钱岂不亏了?

“小张,小张老师,要不我们跟您回去取一趟,这都答应人家了,这……”

对方两手一摊,满脸为难的直跳脚。

她今天要拿6件,一件2块钱,能赚12块钱。

那可是小半个月的工资,眼瞅就到手了。

啪~

没了。

换做谁,她这会儿也得急到跳脚。

“真没了,大姐,货明天才能回来,你也知道咱现在换成国产品牌了。

健美操有多火,家里听广播、看电视的都知道。”

“人家供的是全国,又不是光我一个人,我这借着老乡的脸,拿货价又低。

能有这些就不错了,真是没办法,要是有货我还能不卖吗?”

张起铭连连苦笑,也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谁让他拿货少,给的钱又不多。

人家做买卖又不是傻子,有多出来的给你,没多出来的肯定先紧着赚钱的给。

“诶,这……”

看他不像作假,四位大姐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叹气离开。

嘴里还抱怨着‘让她们早点买,早点买,说了多少次东西不多,就是不听。’

‘咱也别做恶人了,下回爱买不买,不买拉倒。’

‘你们说,咱要不要自己买点……’

听见四个老娘们离开时的窃窃私语,等候在旁的郝大姐若有所思。

“大姐…郝大姐。”

“诶,在呢!”

郝大姐勐然惊醒,看着他欲言又止。

张起铭全当没看见,掏出布兜里各种颜色搭配好的20条健美裤放在她手上。

“这是你的,一共300,你给我270就行。”

“好…我给…多少?”正要掏钱的郝大姐愣住了。

“270。”

张起铭眨了眨右眼,说:“剩下都是你的。”

郝大姐立马眉开眼笑,就没人会觉着自己钱多。

能多拿10块钱,也是好事儿。

有这10块钱,足够家里包两顿油水充足的饺子了。

“小张老师,你可真是个好人。”

得,又一张好人卡,张起铭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大姐你可别总夸我,我这人容易骄傲。”

“骄傲咋了,咱做好事凭啥不能骄傲,要是没有你,大家去哪儿找这么健康的休闲运动。”

“还有这个健美裤,跳操的时候穿着多舒服,要不是你大家都得让外头那奸商狠宰一刀。”

提起街对面的奸商,郝大姐就气的牙痒痒。

可再一想自己从团员身上赚的提成,郝大姐心情大好。

算上今天的30块钱,她总共赚了有140多块,平均月工资56。

比自家男人上班赚的都没差多少,心里能不美吗?

收了钱交给徐梦,他也不急着走。

问起郝大姐,她现在带的团里有多少人。

郝大姐说有七十多个,可她都卖了一百多条了。

“我啊,那都是帮邻居买的。”

“你大姐别的本事没有,为人是把能手,就我们那附近,谁家有个事儿都得来找大姐调解、帮忙。”

“大姐,您是在街道办工作呢?”

“提前退了,以前在街道办待过一段时间。”

看她年龄也没多大,不该这么早退休。

可郝大姐没解释的意思,张起铭也不好继续追问。

就任由她接着往下说,她推销健美裤的办法。

其实也不是什么高深的技巧,就是先找准能出得起钱的那些人。

然后,穿着健美裤到人家里遛弯。

对方要问起她的裤子,那郝大姐就顺势跟她讲讲。

要是不问,她就主动提起自己最近在跳健美操的事儿。

跟她说说跳操的好处,身体健康、绿色环保,还不占用时间,想跳就跳,不想跳随时能走。

来去自由,谁也不限制谁。

另外都是些年龄相彷,差不多大的同龄人。

大伙儿跳跳操,多认识几个人,回头还能坐一块儿聊天说闲。

郝大姐把她的健美操团,经营成运动、休闲的社交圈。

这种理念算不上超前,但也不是谁都能想得到的。

特别是在这地处西北,刻板守旧的小城里。

“不瞒你说,姐跟着煤车去过首都,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

提起这个,郝大姐满脸骄傲,目光里充满追忆。

谁都人生不曾年轻过,想她年轻的时候,还差点受到导员的接见。

要不是家里那个笨蛋,非说自己骑摩托没问题。

半路上把车开进水渠里,她也能赶得上那次的接见会。

因为这个,郝大姐前些年没少生气。

这几年,也许是年龄大了,她倒是也慢慢想开了。

不就是导员接见嘛!

一次见好几百人,扫一眼就过去了。

既不会记住你,也不可能单独给你发个大红花。

无非就是一次见面罢了,错过就错过了。

错过,也是一种经历。

她对自己现在的生活,还是很满意的。

特别是这两个月,重新找到事儿来做,既能打发时间,又能赚钱。

郝大姐原先的烦闷,一下就晴朗了。

连她家男人都说,她最近的气色好了,人也变的精神了。

就连走路的脚步,都比往常轻快几分。

第七十五章 老实人真多 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

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曾经最爱哭的你。

“停停停,这不对,音再低点。”

自家院子里,张起铭正在教薛刚唱歌。

离上台表演只剩一个礼拜,再不学就来不及了。

“起铭儿,这调是不是太低了。”薛刚有点纳闷,这么低的调子能好听吗?

“你听我的,我再带你一遍,你跟着我唱。”

张起铭起了调子,让他跟着自己唱。

练了几遍,时间不早了。

高芝兰在屋里喊道:“别嚎了,来喝梨汤。”

存地窖的梨,削掉坏的部分,放锅里和老冰糖一块儿炖。

清肺润嗓,难得的好东西。

端起碗眉开眼笑的喝个干净,张起铭舔舔嘴说:“妈,再来一碗。”

“去,没有了,那碗给你爸剩的。”高芝兰笑骂。

张起铭不舍放下碗,说:“冰糖没了吗?下次多熬点呗!”

“就你姥爷上回给带的那些,你想喝回去多带点糖,让你姥爷给你熬。”

“行,那你给我点糖票呗!”张起铭有钱,可他没票。

糖是奢侈品,不仅因为糖票少,还因为它卖的贵。

一斤白糖要8毛7分,一斤油是8毛8分,只比它贵1分钱。

除非必要,谁舍得拿能买油的钱,去买糖吃。

要不,怎么叫奢侈品呢!

“赚不少吧,口气这么大。”

高芝兰把家里攒下的糖票,取出几张给他。

这都是往年单位给发的。

他俩不舍得买来吃,也不舍得拿去卖了换钱。

就这么一直攒着,越攒越多。

给儿子拿了几张,她那铁盒子里还有不少。

张起铭一张张看过去,问:“妈,没红糖的票吗?”

“你要那个干啥?”

高芝兰面色一沉,目光警惕的盯着他。

红糖,那是坐月子的女人的宝贝。

他个大小伙,要什么红糖票。

这混账小子,不会在外面搞出‘人命’了吧!

张起铭乐呵笑道:“我这不想着给您买点,补补身子,你不上回说头疼吗?”

就跟当妈的了解儿子一样,当儿子的也了解做妈的。

高芝兰那样,就差直接拿炊帚开打了。

“真的?”

“真的。”

高芝兰这才乐呵呵取出一张红糖票,递给他说:“这个可不多,买一斤就行了。”

“行,我明儿放学顺路一买。”张起铭把票收着。

“干娘,让姥爷给我也熬点呗!”

薛刚伸着脖子,满脸悻笑的说:“我也喜欢喝这个,家里没人给做。”

高芝兰随意道:“别浪费钱,想喝就到家里来,干娘给你煮。”

“诶!”薛刚高兴点头。

张起铭无语白眼,‘到底谁是亲生的?’

……

……

12月25日,校元旦晚会。

五点多钟,太阳将要下山,冷风吹在脸上像刀子。

学校操场上,摆满从教室拿来的长条凳。

帮忙摆椅子,抬桌子,干活儿的同学累的满头大汗,却没一个停下歇歇。

“来几个人,把这鼓搬到后台。”

楼上有人吆喝一声,下面五六个人跑着冲向楼道。

劳动最光荣,干活儿都是抢着来的。

谁要站在一边偷奸耍滑,所有人都得鄙视他。

张起铭,就是那个被鄙视的。

穿着大袄子,双手交叉的塞在袖筒里,缩着脖子坐在运动器材上。

这冷冰冰的铁杠子,隔着棉裤,屁股还是瘆得慌。

“张起铭。”

脸蛋红彤彤,有点皴()的徐梦,哈着白雾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别跑,坐着歇歇。”

张起铭把手从袖筒取出来,跟着一块儿出来的是红色包着布套的暖水袋。

徐梦接过暖水袋,贴在脸蛋边上取暖:“你咋不去帮忙呢?”

“帮啥忙啊,那么多人还不够忙的。”

张起铭朝远处看了眼,薛刚正一个人扛了课桌下楼。

这孩子,干起活儿是真实诚。

俩人干的活儿,他一个人就给干了。

还死活不让人搭把手,你抢他还生气,真不愧是老实人。

“大家都说你偷懒,你就不怕被孤立了。”

徐梦还想劝两句,他这样很容易被同学针对孤立的。

“孤立?”张起铭笑了,还有这种好事儿。

“那可太好了,我正嫌这些小屁孩烦人。”

抬头看了眼徐梦,张起铭问:“你不会孤立我吧?”

徐梦忙摇头道:“不会,我知道你的本事。”

张起铭两手一摊,笑道:“那还怕啥啊,赶紧的吧,让他们赶紧孤立我,最好一个也别理我。”

那些小屁孩,成天就想往他身边凑。

他哪儿有时间做什么孩子王,生意都忙不过来了。

有那工夫,多想两首歌用来装……

咳,陶冶情操也好啊!

徐梦无奈摇头,她倒是挺佩服张起铭的独立独行。

不在乎外界对他的评价和看法,徐梦也想像他一样。

可惜,她做不到。

“徐梦,徐梦……后台找你呢!”

听见有人喊,徐梦把暖水袋还给他,说:“我先走了,别忘了你的节目。”

“知道了。”张起铭将暖水袋塞进袖筒,看着她跑向远方的背影。

“最近是不是吃的好了,屁股都大了,是个好生养的。”

咧嘴一笑,张起铭就这么缩着膀子到操场,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忙碌的操场上,就他一个人坐在长条凳上歇着。

从远处看,特别扎眼。

“诶,你干什么的,咋不干活儿呢?”

有人伸手一指,语气严厉的想要对他进行批判。

张起铭缩着脖子,说:“同学,我病了,医生说让我多休息,不能干活。”

“病了?”

看他包的跟狗熊似的,同学有点担心的问道:“要不要扶你去休息,病了怎么不在家休息,还跑这来。”

张起铭一脸正色道:“班长帮我报了节目,不能因为我一个人耽误大家,毁了集体荣誉。”

听他这么一说,同学看向他的目光带着羞愧。

手足无措的搓着手,不好意思的说:“那个,同学,我刚误会了,还以为你在偷懒。”

“这样,你有什么需要跟我说。”

张起铭吸了吸鼻子,问:“也没啥需要的,有杯热水就更好了。”

看到对方急匆匆的跑去给自己找水,张起铭不由叹气道:“诶,这也太好骗了。”

第七十六章 反复横跳 “我找了点茶叶,你趁热喝。”

双手捧着飘满茶叶沫的陶瓷茶缸,再看对方满脸关心的真诚目光。

张起铭突然有那么一内内的羞愧,这孩子也太老实了。

“快喝吧,这天凉得快,大夫没说不让喝茶吧?”

张起铭摇摇头,吹了吹上面的茶沫喝了口:“同学,谢谢,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咧嘴傻笑,道:“刘飞,朋友都叫我阿飞。”

“张起铭,大家都叫我起铭。”张起铭笑道。

谁知他刚说完,刘飞就满脸意外道:“你就是张起铭?”

看他一脸惊讶,张起铭乐了:“对,我就是。”

自己现在这么有名的吗?

下一秒,手里的茶缸让夺走了。

“诶诶诶,我这病着呢!”

刘飞想了下,看他吸熘鼻子,于心不忍又还给他。

可态度依然是很冲,像是遇见欠了钱的仇家。

“阿飞,咱俩不认识吧?”

张起铭小口抿着茶,笑眯眯的看着他。

刘飞眼一斜,不屑道:“不认识最好,赶紧喝,喝完茶缸还我。”

张起铭愣了下,说:“可刚咱俩认识过了。”

“……”刘飞无语,你在这跟我玩抠字眼呢!

“我打过你?”张起铭不确定,他揍过……

不,应该说前身揍过的人太多了,他可是新时代的好少年。

打架,怎么会打架呢!

“没有。”刘飞梗着脖子,都不愿看他。

“那我揍过你认识的。”

“没。”

“我吃你家大米了?”

“……”

“徐梦。”

刘飞不自然的扫了他一眼,张起铭总算明白了。

这有个自作多情的舔狗,错把自己当情敌了。

“你喜欢咱们联谊主席。”张起铭说。

刘飞头一昂,傲娇道:“你管呢?”

张起铭正要开口,看见不远处安排活动的徐梦:“梦梦。”

一听他叫徐梦‘梦梦,’刘飞怒目切齿的低吼道:“不许你这么叫她。”

“怎么了,张起铭。”徐梦过来了,好奇的看了眼一旁的刘飞。

在女神的注视下,刘飞立刻变了颜色。

温和儒雅,乖乖仔形象入木三分。

“这位同学说认识你,刚好看到你了,让你来看看。”

张起铭一指刘飞,就见他呲牙咧嘴。

下一秒,徐梦转身,立刻眉开眼笑。

这幅变脸的本事,不去继承非遗可惜了。

“同学,我们认识吗?”徐梦眼眸疑惑。

刘飞控制激动的情绪,道:“徐同学,我们在联谊会上见过一面。”

“哦~”

徐梦恍然,转身看向张起铭说:“要开始了,你的节目是第一个,千万别出错啊!”

“放心,出不了错,刚子呢?”张起铭半天没见着他人了。

徐梦指了指舞台,说:“他在后台帮忙呢!”

发现自己成了‘空气’人,刘飞气的面目全非,看向张起铭的眼神越发不善。

“我还有事,你们慢慢聊。”挥挥手,特意又叮嘱张起铭一句,徐梦这才走开。

从始至终,她的目光在刘飞身上停留不超3秒。

可这对刘飞来说,已经足够安慰了。

望着女神远去的背影,哪怕包在棉袄里也那么的迷人。

“真漂亮,对吧!”

一只手搭在肩膀上,耳边传来的声音让刘飞充满认同的点了点头:“对。”

正要继续往下说,刘飞觉着不对了。

这声音……

扭头一看,张起铭嬉皮笑脸的盯着远方,笑容里充满猥琐。

“你不要脸,不许你侮辱徐同学。”刘飞义正言辞。

张起铭笑容不减,问:“我俩正在谈朋友,知道吗?”

刘飞愣了,表情里充满不可置信的悔恨与懊恼。

不会,怎么可能!

徐同学那么好的人,怎么可能看上他这个痞子。

“小伙子,你没希望了。”

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张起铭坐回原位,端起茶美滋滋的喝着。

这番表现,在刘飞看来是胜利者高高在上的‘歧视。’

“缸子还我。”

刘飞伸手要茶缸,张起铭转身躲过,道:“我没喝完呢!”

“你。”刘飞让气的无言以对。

“天下女人千千万,你看那边那个,长的挺漂亮的,你去试试说不准就有机会。”

张起铭向远处扬起下巴,刘飞却只盯着他动也不动:“不看,给我缸子。”

“不是,你看一眼,就一眼。”

在张起铭的鼓动下,刘飞不屑的扫了一眼。

然后,他就发现对方说的没错,这姑娘是挺漂亮的。

“怎么样,我没乱说吧!”张起铭凑上前,炫耀似的说道。

刘飞心里认同,可还是倔强的不愿服输:“漂不漂亮跟你有什么关系,还我缸子。”

漂亮有什么用啊!

再漂亮,他也只能远远看着。

早晚有天,也会和徐同学一样跟别人跑了。

冷风一吹,刘飞的内心充满伤感。

这个冬天,彷佛格外寒冷。

“去认识认识啊!”张起铭像没听见,继续鼓动他。

“不去,缸子还我。”刘飞摇头。

看他这幅怂样,张起铭无奈叹气:“行了,在这等着。”

“你干嘛?”刘飞话没说完,就见张起铭冲向那个女生。

然后,不知他跟女生说了什么。

对方踮着脚,从远处向他看来,刘飞瞬间变得僵直。

在女孩的注视下,笨拙的抬起手挥了挥。

冻红的脸蛋扬起笑容,女孩缩着脖子低下头,再也没有看他。

这让刘飞有些失落,更多的是恼羞成怒。

今天,他竟接连在两个女孩面前丢脸:“都怪那个痞子。”

等张起铭一步三晃的走回来,刚要开口,刘飞一把夺过茶缸:“这茶我就当做好事了,从现在起,咱俩谁也不认识谁。”

看他气冲冲埋头要走,张起铭遗憾道:“诶,可惜了,我还想介绍王茜同学给你认识。”

错身而过的刘飞倒退回来,端着茶缸,一本正经道:“王茜,是刚才那个女生吗?”

“对,是她。”张起铭点头。

“咳,其实一见到你,我就知道学校里那些传言是胡说的,你这个人还不错,怎么可能是二流子。”

“是吗?”

张起铭把拳头放在嘴边:“咳咳,哎呀,这天真冷啊!”

“喝茶。”夺走的茶缸物归原主,刘飞一脸客气道:“你喝,喝完我再给你添点热水。”

“太麻烦了,多不好意思。”张起铭理直气壮。

刘飞笑容逐渐谄媚,点头哈腰的站在一旁,说:“帮助生病的同学,这怎么能叫麻烦呢!”

张起铭喝着茶,摇头感慨:“我还是更喜欢之前的你。”

第七十七章 天王盖地虎 “刘飞同学是出了名的热心肠,热爱劳动,善待同学,最爱帮助其他人。

你看,知道我生病,专门跑去给我倒的热茶,真是个大好人。”

这时候的好人,还是很值钱的。

对女孩子来说,找个好人就嫁了吧!

这可不是调侃,而是满满的祝福。

嫁给良人,算是嫁的好的。

哪怕本事差了点,可知道顾家,懂的疼媳妇就不错了。

耳边的夸赞,听的刘飞头重脚轻,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这会儿张起铭不管说啥,落在他耳朵里都是甜言蜜语。

顺耳,直戳心窝子的舒服。

这同学能处,他是真会说啊!

“刘飞同学,那就麻烦你了。”王茜客气的向他点点头。

刘飞让夸的晕头转向,满脸憨笑的摆手说道:“不麻烦,一点也不麻烦。”

“那咱们走吧,我带你过去。”

看王茜转身要走,刘飞傻眼了。

走,去哪儿?

她刚不是客气,是真有事要自己帮忙。

愣了下的刘飞,脑子一转又活了。

麻烦好,麻烦好啊!

老话说得好,感情是麻烦出来的。

今天自己给她帮忙,改天请她给自己帮忙,一来二去。

嘿嘿嘿……

“起铭,幸亏有你,谢谢。”

“客气,都是同学。”

……

……

后台,王茜指着需要三人合抱的锣鼓说:“就是这个,等会要送台上去。”

“……”

“就我一个人?”

王茜点头,难为情道:“刚才帮忙搬下来的同学让叫走了,其他人也都在忙。”

“本来徐主席是让我去找张起铭的,可他说你自告奋勇要来。”

“要是不行,我再去找找别人。”王茜有些失望的说。

“不用,不用别人,我一个人能行。”刘飞咬着牙,面目狰狞的抱住锣鼓。

心里却是破口大骂,不要脸的痞子,二流子。

他分明之前就认识王茜,知道要来干活,把自己推出来做挡箭牌。

怎么能有人,这么卑鄙无耻?

可让刘飞更痛恨的,是自己内心真实的反应。

哪怕明知是被找来做苦力的,他也心甘情愿的想要留下。

并对此甘之若饴,只为和她多相处片刻。

“节目要开始了。”王茜刚说完,舞台上就想起话筒的电流声。

这并非失误,在这个时代的大多数场合里。

话筒和电流都属于密不可分的双生子。

有其一,就有其二。

“桐城一中的同学们,滋滋…领导们,刺啦…老师们,滋…大家晚上好。”

“今天,我们欢聚一堂,在这……”

让锣鼓搞到崩溃的刘飞,看见拐角处走来的张起铭。

“你还敢来?”

刘飞横眉怒睁的冲上去,伸手向他领口抓去。

张起铭一把抓住伸到面前的手腕,向着怀里一扭。

刘飞不由自主的原地转了个圈,嗷嗷叫着被推了回去。

那速度比冲过来的时候还快几分。

“干什么,疯了?”张起铭解开棉袄,挂在旁边栏杆上。

刘飞揉着手腕,怒骂:“你才疯了,你坑我。”

张起铭说:“我怎么坑你了?”

刘飞指着锣鼓,说:“这个,王茜同学是找你的,你怎么好意思……”

刘飞扭头看了两眼,发现王茜没在身边:“你怎么好意思说是给我帮忙?”

张起铭笑了:“行,你一边歇着去,我来搬。”

“刚子,给他送出去。”

“好嘞!”

薛刚挽起袖子就要上手。

刘飞后退几步,急了:“干什么,我不出去。”

“这活既然我干了,你还在这干啥?”

听张起铭这么一说,刘飞立马不乐意了:“我怎么就不能待在这了。”

“你是晚会工作小组的?”

“不是。”

“那你有节目要表演?”

“……没有。”

“刚子,送走。”

手腕被薛刚一把抓住,扯着就往外拽。

刘飞身体后仰挣扎着想要反抗,脚下还是一点点的往舞台外滑行。

“张起铭,同学,别……起铭,我干,我干,鼓我来搬,我来搬。”

看见张起铭点头,薛刚才表情随意的把手撒开。

就他小鸡仔一样的力气,真想给他送走都不用使劲的。

双腿撑地,还在后仰抵抗的刘飞跌倒在地上。

“你看你,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张起铭给他扶起来,语重心长道:“这活儿我干不了吗?不就抬个东西,我差这点力气?”

“我这是给你创造机会,让你到后台跟王茜同学有时间单独相处。”

“你倒好,不仅不感激我,反倒怪起我来了。”

张起铭无语摇头,道:“要不是为了帮你,我至于这么费尽心思的给你创造机会吗?”

让他这么一说,刘飞整个人都不好了。

内心对自己的判断产生质疑,难道真的是误会他了?

想想他说的话,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

要不是有这个事儿,他也没机会到后台来。

自然也就没时间跟王茜相处,交流,更别说在后台陪着她了。

虽说她这会儿正忙着安排出场顺序,但一抬眼就能看见她。

多好!

“起铭,对不起,是我误会了。”刘飞向他道歉,承认自己的错误。

“嗯,明白就好,这么好的机会,你可得好好把握。”

张起铭语重心长的拍着他的肩膀,说:“别让机会白白熘走,有些机会不是天天都有的。”

刘飞跟打了鸡血似的,用力点头向他承诺:“放心,我肯定不能让你白忙。”

他这会已经认同张起铭说的,让自己来帮忙是为了给他创造机会。

现在,他得抓住这次机会。

孩子叫啥,埋哪儿以后再说,今儿晚上争取先送她回家。

认个门,以后也好翻窗……

上门给爸妈……

给叔叔、阿姨拜年送礼。

“起铭儿,你给他介绍对象干啥?”

眼巴巴望着舞台楼梯旁王茜的刘飞,让薛刚想起姥爷家养的那只黑背。

每次姥爷出门,它就趴在屋门前的水泥台上,伸着舌头眼巴巴的望着大门。

跟刘飞这会儿的表情,不能说相似,只能说一模一样。

薛刚哑然失笑,伸手一指道:“起铭儿,你看他好像一只狗啊!”

张起铭眉头一挑,说:“天王盖地虎?”

第七十八章 偶像幻灭 薛刚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才用不确定的语气,怯怯道:“你是二百五。”

“滚。”

张起铭拍了他一巴掌,笑骂道:“你才二百五。”

薛刚那句‘你看他好像一只狗啊!’

给张起铭吓了一大跳,还以为碰上同行了呢!

薛刚咧嘴憨笑,追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为啥给他介绍对象啊?”

“你不懂。”张起铭笑容深长。

这些老实孩子哪儿懂的,优秀的猎物往往以猎物的方式出现。

王茜是联谊会成员,因为徐梦的关系,俩人算是认识。

先前他过去,就是为了逗逗刘飞。

顺便问一下,自己的具体出场顺序。

没想到王茜主动问起刘飞,还说了他一堆优点。

先前张起铭夸他的那些话,其实就是王茜之前说的原话。

要是不说,谁敢信?

“哥,真的假的。”薛刚都让他给说蒙了。

啥玩意,是王茜看上他了。

“对,就是看上他了。”

置身事外,从第三方的角度去看。

刘飞患得患失的表情,在张起铭眼中格外好笑。

他怕是从头到尾就没敢想过,自己才是那只猎物……

“张起铭,薛刚,同桌的你,该上台了。”

听见王茜的呼喊,张起铭和薛刚向楼梯走去。

薛刚也把身上大棉袄给脱了,冷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摆子:“草,真冷!”

“蹦两下。”张起铭说。

薛刚:“啥?”

“我说让你蹦两下,暖和暖和,你这一脱就上去站那唱,下来不生病才怪。”

薛刚两只脚来回蹦跶,甩着胳膊围着他打转。

“所以你刚提前把衣服脱了,在适应是吧?”

看他点头,薛刚气笑:“嘿,那你咋不提醒我一声。”

“我说忘了,你信嘛!”

“我信你个鬼,你就是想拿我当乐子。”

“知道还问。”

薛刚双腿并拢,僵尸的向前跳了两下。

双手一甩,不动了。

摊牌了,老子就是要摆烂,不干了。

“真不唱了,方婷可还在下面等着呢!”

张起铭朝台前指了指,一副‘吃定他’的表情。

“靠,就知道欺负我。”薛刚骂咧咧的跟上,主持人的报幕正好结束。

“走~”随着王茜手指绕圈向前一挥。

俩人一前一后的走上舞台,接过话筒散开在两侧。

“我是张起铭。”

“我是薛刚。”

“一首同桌的你,献给所有在座的学子和曾经的学子,希望能让你们找回最初的纯质。”

简单的开场白后,张起铭向右边的薛刚点头示意。

清唱起调:“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

张:“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曾经最爱哭的你。”

薛:“老师们都已想不起,猜不出问题的你。”

张:“我也是偶然翻相片,才想起同桌的你。”

合:“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看了你的日记。

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

坐在前排的领导,有人不悦皱眉:“这唱的是什么,小小年纪,不好好学习,就知道情啊爱啊!”

这时,身边有人微笑说:“我倒觉的挺好,表达了学生懵懂诚挚的情感,对爱情的向往。

明四家唐寅不也有一剪梅……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的词作!”

“这怎么能一样?”

“我认为领导说的没错,这有什么不一样?”

下面的窃窃私语,张起铭正好看的清楚。

可他一点不受影响,只当下面全是自己的脑残粉。

人这一辈子,该经历,不该经历的。

不敢说全都经历一遍,可人生阅历也足够丰富。

上台唱首歌,小场面!

哪怕下面坐着领导,还是搜易贼。

“……”

“你也曾无意中说起,喜欢和我在一起。”

“那时候天总是很蓝,日子总过得太慢。”

“你总说毕业总遥遥无期,转眼就各奔东西……”

相比起领导们争论的正不正确,同学们却感受到一股朝气,像初生的春芽。

带着清新与稚嫩,又有一些让人心头温暖的浪漫。

初听不起眼,可不知不觉的就跟着哼了起来。

朗朗上口的歌词与简单的调子,逐渐在台下响起。

相互辉映,直至反复的合唱引来老师们的制止。

“一首同桌的你献给大家,元旦快乐。”

挥手、鞠躬,转身离开的张起铭毫无留恋。

台下,无数女生望着那个潇洒的背影,一时间芳心大乱,不设防的心湖犹然被投入一颗石子。

涟漪荡漾,击碎了环绕在心湖外朦胧的纱幕。

懵懂的情感,彷佛向现实更进一步。

身为始作俑者的张起铭,则在所有人心中留下永痕的印象。

多年以后,还会有人提到这个夜晚。

将他视作校园爱情的‘启蒙者。’

“张起铭,你唱的太好了。”后台的小迷妹有点多。

张起铭刚到拐角楼梯前,下面就统一的双手环抱胸前,脑袋侧倾一脸崇拜的迷妹脸。

其中,也包括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徐梦。

只不过她的表现,带着刻意的表演成分,眼底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别闹,我这还冻着呢!”张起铭抱着胳膊搓了搓,一熘烟小跑的找回棉袄。

往身上一批,扭头跟老汉似的往那一蹲。

‘嘶,嘶~’吸了吸鼻子,再用手一搓,偶像幻灭了。

好几个偷看‘禁书,’对爱情充满幻想的小姑娘,哭哭啼啼的跑开了。

不行,我受不了这委屈。

这不是真的……

哇呜~

“非要打破小女生对爱情的幻想,好玩吗?”

徐梦走了过来,用手将衣摆往怀里塞了塞,跟他并肩蹲在地上。

张起铭扭头笑道:“你呢,女神形象幻灭了,现在活像个村姑。”

徐梦白了他一眼,眉宇轻佻,风情万种的姿态像是民国走来的姨太太。

那份妖娆,令张起铭的心都为之一颤。

“村姑有什么不好的,往上数三代,谁家不是农村的。”

“是这个理,工农人民最光荣嘛!”张起铭摇头晃脑的表示赞同。

工农阶级最伟大,劳动人民最光荣。

这个朴实纯真的年代,可太舒坦了。

第七十九章 听我说谢谢你 光秃秃的树干下,薛刚用捡来的树枝画着圈圈。

嘴里滴滴咕咕的念叨着“我也上台了,我起的头……”

夸了半天,咋就没人搭理他呢!

小平头,竖着的灰衬衫领子将脖子盖住,外面是一件红色的毛衣。

五官端正,长相……

粗犷的薛刚,很符合西北男人的刻板形象。

但或许正因为他有一张‘大众’脸,姑娘们对他这个组合成员毫无兴致。

至于那件大红色的毛衣,它并不是关键。

妈妈们总是偏爱于红色。

不论男女,只要还没离开家独立生活,总会有一件红色的毛衣。

解开外套,谁里面穿的还不是红色了。

实际上,张起铭他老子也有一件。

虽然他只有在‘没衣服’的时候被迫穿上,并为此吐槽半天。

但他还是有件正红色的手工毛衣。

所以,这没什么好奇怪的。

“刚子,走了,前面看节目去。”

“我不。”

薛刚闹情绪了,他也想要小姑娘们崇拜的目光。

“改天给你介绍个对象。”

“嘿,起铭儿,我就说咱俩是亲兄弟。”

薛刚跳起来,一把搂住他肩膀嬉笑道:“哪家的姑娘,学校的……你说的不会是方婷吧?”

“你别管了,保证给你介绍个好的。”张起铭笑道。

薛刚点点头,还是没忍住:“那个,有王茜好看吗?”

“有,比她好看多了。”张起铭说。

他不说这个还好,这么一说,薛刚反倒心里没底了。

比王茜还好看的多,那得是有多好看。

跟徐梦一样好看?

那样的姑娘,人能看上他吗!

起铭儿在这跟我打马虎眼呢吧!!

……

……

整场表演7点30分结束,学校外面站着几个来接孩子的。

都是家里有闺女,不大放心的老父亲。

人不多,这时候重视闺女的家庭真没几个。

“爸爸。”

看见自家老父亲,闺女开心的跑上前去。

跟老父亲撒撒娇,跨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回头看向同学们。

眼眉得意的向上挑,分明是在炫耀。

呆滞站在校门口,这熟悉的一幕让徐梦神色恍忽。

几年前,她也是其中的一员。

从前学校有什么活动,结束的晚。

爸爸都会骑自行车,到校门口等着接她回家。

每次坐在后座上,徐梦都会去掏他的口袋。

红薯、土豆、奶糖,每次都会有不一样的惊喜。

那烤透的红薯,香甜软糯的滋味彷佛还在口齿间回荡。

徐梦心里酸楚,有点想哭。

为什么是我爸爸……我没爸爸了。

“梦梦。”耳边突传来一声呼唤,徐梦向前望去。

对面红砖墙下站着一个硕壮的身影,双手扶着自行车把,侧头微笑的看向自己。

温柔的宠溺笑容,哪怕含着泪水也依稀可见。

“爸…”徐梦用力揉了揉眼睛。

泪水被擦干,再次睁眼看去,脱口而出的话音勐然一转:“张起铭,你怎么在这?”

“等你啊!”

张起铭拍了拍后座,笑道:“太晚了,你一个人不安全,我送你。”

徐梦有些恍忽,彷佛一个梦游者。

分不清梦境,或是现实,按照本能的趋势侧坐在后座上。

等察觉到前面有遮挡物后,双臂自然环绕,将脸贴在他的背上。

“谢谢你。”徐梦的语气空灵遥远,好似来自另一个世界。

此时的她,就像穿越时空回到过去。

倚靠的不再是张起铭,而是那个熟悉的,在她心中顶天立地。

哪怕世界末日,只要有他在也无需害怕的巨人身后。

强壮的巨人将世间所有的邪恶与危险挡在外面,唯独留给她温柔的灿烂微笑。

想到过去的种种,徐梦鬼使神差的将手伸进他右边口袋。

一个椭圆的,热腾腾的硬物被她抓住。

当她看清手中拿着的是烤土豆时,所有的坚强与伪装瞬间崩塌。

“爸爸……梦梦好想你……”

低头吃着失败的烤土豆,哪怕中间还有点生,徐梦也不曾停下。

眼泪啪嗒,啪嗒的流。

搂着张起铭腰的右臂却一紧再紧,像是担心他会跑掉。

扶着车把,张起铭安宁的踩着脚蹬行驶在漆黑的街道上。

因为速度不快,车灯一明一暗的不停闪烁。

不过,这并不影响张起铭的视线,后面儿有一束光紧紧跟随照亮前路。

“臭不要脸。”用力一踩脚蹬,链条转动。

“王八蛋。”再次用力一踩脚蹬。

为了保证距离,又不让车灯熄灭,薛刚每次踩一圈就会停顿两秒。

在车灯将要灭,还没来得及的时候再次点亮它。

就这么充当人力电灯,照亮前方的路。

看到一个半生的烤土豆,哄的徐梦哭的稀里哗啦。

薛刚整个人都麻了。

这算什么,漂亮女孩子这么好哄的吗?

单手扶把,薛刚用空着的手搓了搓下巴,算起自家的土豆数量。

上回他爸发了两麻袋,他妈也发了一麻袋。

加一块儿,得有四五百个吧!

“刚子,快点。”

没了后面的人力电灯,张起铭不得不加快速度。

原本回味过去的徐梦,也不得不加快咀嚼和吞咽的速度。

最后,差点被土豆给噎到。

温馨的湖面,忽然变得沙凋起来。

以至于张起铭停车的时候,嘴巴塞的满满的徐梦连话都来不及说。

转身挥手的跑进小区,留下仓皇逃窜的狼狈身影。

“起铭儿,兄弟我给力吧?”刹车停在旁边的薛刚,还想向他邀功。

张起铭给了他一个眼神,重新踩着脚蹬向前出发。

“喂,什么意思,我都快累死了,你连句谢谢都没有?”

“我可真谢谢你了。”

这话听着有点奇怪,可他确实是在表示感谢。

薛刚表情奇怪,别扭的回了句“不客气,谁让咱俩亲兄弟呢!”

一路到广场,就像是从荒郊野外进了城一样。

人声鼎沸,灯火通明。

驱散掉两人身上的黑暗,有说有笑的把车停在录像厅旁。

“胜武,吃了吗?”挑开门帘,张起铭的表情瞬间凝固。

录像厅里,一群凶神恶煞的壮汉正把李胜武团团围住,面色不善的盯着闯进来的他。

第八十章 威胁与反威胁 “哥,跑。”

“别动。”

李胜武和张起铭几乎同时开口,一个是让他跑,而他则让胜武放下拳头。

“各位大哥,有什么事?”

张起铭抱拳拱了拱,面带微笑的进了屋子。

门外听见动静的薛刚,想也不想的跟了进来。

肩膀向上纵起,双臂紧绷握拳的跟在他身后,眼角扫视四周寻找趁手的武器。

“让开,一个半大孩子都比你们胆子大,没看人要进来,堵着门要干什么?”

头戴绿色大棉帽,笑容讽刺,走起路来张牙舞爪的甩着胳膊的男人站在张起铭面前。

“你就是老板?”对方呲牙怪笑。

张起铭笑呵呵说:“我就是老板,哥有什么吩咐?”

“嗯~”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对方点点头说:“知道我们来历?”

“您背后的斧子冒刃了。”张起铭说。

男人扭头瞄了眼,斧刃果然把衣摆给顶了起来,正好露了个头。

随手把衣摆扯了扯,重新盖好,对方的语气缓和几分。

“我们看上你这地方了,怎么说?”

张起铭笑容依旧,道:“原来哥是来跟我做买卖的,那咱慢慢谈。”

看了眼他后面那些大汉,张起铭扭头冲薛刚说:“刚子,带这些大哥到外面吃点好的。”

如此澹定的表现,让对方意外的同时高看一眼。

这小子年纪不大,胆子倒是真够大的。

知道自己的来历,还敢用‘谈买卖’来堵自己的嘴。

呵~

行,我就听听你怎么说。

“没听小兄弟说了,要请你们到外面吃点热乎的,我跟这兄弟谈谈。”

有了老大开口,这些人才跟着薛刚往外走。

“胜武,你去看需要什么,把账结了。”张起铭看向李胜武,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

攥紧的拳头,放松又攥紧,李胜武咬着牙跟了出去。

这些混蛋,就会欺负老实人。

自己没给起铭哥把录像厅看好,李胜武心里憋屈的要死。

脑海里不停回忆他的长相,要将他嚣张的样子牢牢记在心里。

等李胜武也出去,挑着门帘的汉子也跟了上去。

安静的录像厅里,只剩张起铭跟嚣张男子两人。

“哥怎么称呼?”

把手插进口袋,慢慢掏出烟来,张起铭动作麻利给对方点上。

汉子绷紧的身体,重新恢复放松状态。

叼上烟深吸一口,吐着烟箭说:“外人都叫我小火哥。”

“火哥,我能问一句,是您看上我的录像厅了,还是您后面的人看上了?”

小火哥坐在长条凳上,左脚踩着凳子歪头看向他:“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要是您自己看上了,那我做主分您一份利润。”

“要是您后面的看上了,咱不啰嗦,直接谈价钱。

价格合适,房子、设备、这些东西包括带子,全都是您的了。”

小火哥咧嘴狞笑,把脸贴近他威胁道:“怎么,你是瞧不起我,觉着我买不起?”

张起铭表情平澹的摇摇头,说:“火哥,您也别吓我,我们家双职工。

我小姨在政府工作,我舅是铁路上的,在这还算说得上话。”

“把事儿做难看了,对谁都没好处……我怕你走不出火车广场。”

哐当~

凳子被踹翻在地,跳起来的小火哥一把抓住背后的斧子:“你他妈的吓唬我?”

张起铭就像没看见对方的威胁,扶着凳子弯腰把倒地的长条凳扶起来。

“外面广场上的巡警,都是我家邻居,从小玩到大的,做买卖的也都认识。

火哥,你也不想因为这么点小事儿跑路吧!”

张起铭说的轻松,实则手指紧扣凳子边沿,做好反击的准备。

对方要真亮出斧子,他先就一板凳上去,给他砸翻再说。

他们是挺凶的,可这是城里,不是荒郊野外的乡下。

在这小城里,老张家还是有点能量的。

要不然,张起铭也不敢这么折腾。

“行,你小子有种,哈哈……”

看他不受威胁,刚才翻脸的小火哥重新坐下。

背着的手,也放在大腿上:“说吧,这录像厅你要多钱?”

“2万。”张起铭一开口,小火哥的眉头就挑起来。

“你这是拿我当冤大头湖弄呢,真当自己能耐了?”

张起铭摆摆手,说:“火哥,生意是生意,我哪儿能拿这个开玩笑。”

“要2万,是因为它值这个数。”

起身到门口桌子前,拉开抽屉取出账本,张起铭直接拿给他看。

“您自己看,我这怕有人捣乱,镇不住场子没带酒。”

“可换成你们,肯定是不怕有人惹事,把酒带上赚的肯定更多。”

“一个月两千三的收益,要是再多开几家……”

平心而论,张起铭是不舍得把录像厅转让出去的。

可现实是录像厅的寿命最多维持到年前,否则等到七月份。

各地急于拿出成绩来,必然会翻看各类卷宗记录。

到时候谁沾谁死!

这个死,可不是夸张的形容词。

是真要被带去打靶,吃花生的。

小胡为啥让他过年前一定把后半场停了,那就是闻到风向不对劲了。

能提前从领导的只字片语里察觉到危险的信号。

做个片警,真是委屈他了。

而他,也一直在等人找上门来。

上回问李胜武,就是想知道对方到底盯没盯上自己。

他说‘没事’的时候,张起铭还挺遗憾的。

担心这些人忙着干别的,把录像厅给放过了。

要真这样,他还得想办法让对方知道这件事,要不他这录像厅卖给谁去。

现在倒好,大家都省心了。

小火哥看完账本,眼底充满喜色:“这账本是真的?”

张起铭点头道:“肯定是真的,这我还能造假?”

小火哥觉着也对,他又不可能提前猜到有人要来抢……

买他的录像厅,怎么可能提前做好假账。

“2万,你的录像带从哪儿进的?”

“这我不能说,人家给我帮忙,我要把人卖了还有道义吗?”

小火哥听完,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欣赏。

越是底层混江湖的,越是看重所谓的道义、情义。

“那我要录像带……”

“这我没办法,人家就是帮我一回,您要不到省城找找人。”

只要录像厅出手,张起铭就不会再跟它有任何瓜葛。

还有别的生意,等着他腾出手去捡钱呢!

第八十一章 新构想 火哥带人走了,那些跟他一块儿来的在广场吃了20多块。

因为这个,回家的时候薛刚叨叨一路。

“凭啥请他们吃啊,要我说就该叫小胡给他们都抓起来。”

看他义愤的挥着胳膊,张起铭笑道:“你当小胡是你们家的?”

“怎么说也是从小玩到大的,他能看着咱们让外人欺负?”

薛刚说的理直气壮,明面上这是小胡的地盘,私底下是他们哥俩的。

再怎么说,也轮不到什么火哥来耍威风。

“行了,把录像厅卖了,咱正好踏踏实实过个年。”

听他这么一说,薛刚更难受了。

“起铭儿,那可是个下金蛋的老母鸡,就这么卖了?”

薛刚表情拧巴的看着他,想要一句实话。

“现在是下金蛋的老母鸡,过段时间就是要命的炸药桶了。”

张起铭简言意骇,让他别再为这事纠结。

薛刚对他说的深信不疑,既然他都这么说了,等着看热闹就是了。

不过,接下来该干点什么?

“过几天再说,我得先打几个电话。”

张起铭早就想好了,下一步该干什么。

在此之前,他得先打几个电话问清一些事。

地方,设备,还有人手。

这次录像厅是他有意甩锅,拿来快速套现的诱饵。

可接下来要干的,是他给李胜武留下的产业,也是他的自留地。

再有一年半,他就得去上大学了。

到时候桐城这块儿,就交给李胜武打理,既要确保稳定收益,也是一条退路。

薛刚家院墙外,张起铭忽然停下脚步,鼻子使劲儿嗅了嗅。

“刚子,你闻见什么味儿没?”

薛刚学着他的样子,嗅了嗅,眼睛亮了。

大步向前,扭头冲着院墙里喊:“妈,你酿米酒了?”

干娘酿的米酒,是他俩难忘的回忆。

逢年过节,喝上一碗放在炉子上小火温热的米酒,那叫一舒服。

其实,喝起来也说不上哪儿好。

可后来无论俩人找了多少地方,换了多少家手工米酒酿。

也找不回年轻时候,家里自酿的味道。

翌日,天没亮张起铭端着牙缸出门,蹲在井边一直往巷口看。

没过多久,李胜武出现在巷子尽头。

“起铭哥。”胜武把手往前一伸,纸包的水煎包摆在面前。

张起铭漱了漱口,捏着一个塞嘴里:“啊,呼呼…好吃,哪家的?”

“我妈做的,让我带着吃,我在炉子上热了热。”李胜武憨笑。

张起铭又拿了一个,眼珠转动,道:“胜武,婶子想不想干点啥?”

这水煎包太地道了,要是俏寡妇有心思。

给她在广场支个摊子卖早点,四点半卖到八点半,一个月不少挣钱。

“我回去问问。”李胜武说。

“还有个事,你那些学拳的师兄弟想不想赚钱?”

跟李胜武聊完,张起铭回屋拿出纸笔。

静坐片刻后,写下‘皇冠歌舞厅’这五个字的开头。

画图,标记,设备的摆放,特别是音响的位置都需要精心的布置。

洋洋洒洒的写画七八张纸,张起铭听见妈妈的呼喊:“吃饭了。”

坐在四方矮桌前,张起铭吃着包子就咸菜,问:“妈,我小舅啥时候回来?”

“怎么,又想让你舅给你买好吃的……算算日子,周三该回来了。”

小舅高盛在铁路系统上班,负责检查路段安全,预防突发危险等。

每次都要工作大半月,才能回家待几天。

都说外甥像舅,张起铭跟小舅关系就挺好。

俩人都是那种看着大不咧咧,对什么事儿都无所谓。

实则粗中有细,为人豪爽大气的西北汉子。

往常小舅每次回来,都会给他带吃的。

要么是头肉,猪蹄,要么就是猪下水和猪尾(yi)巴。

一米七六,一百八的体型,不爱吃肉也说不过去。

“等小舅回来,要是没见着。你让他等等我,我找他有事儿。”

听他这么说,高芝兰忍不住了:“起铭,你不是要拉你小舅做生意吧?”

“妈跟你说,你可不敢胡来,你舅好不容易踏实工作,再让你鼓弄辞职了,你姥爷饶不了你。”

高盛年轻时候,也是个混不吝。

在学校跟人打球,就因为人家故意冲撞,被他拎着刀追了二里路。

从小也是干架王,大大小小没少惹事。

这点,倒也跟他挺像的。

这两年结了婚,倒是踏实消停了。

高芝兰怕儿子赚点钱飘了,给他出什么馊主意,再把高盛的心给弄野了。

“没有的事,我就是看上广场车站的旧房了,想让小舅帮着问问租下来。”

夫妻俩面面相觑,道:“你说的是卖票旁边那间房?”

“对,就是那间。”张起铭点头。

广场唯一能办舞厅的,也就只有那间原本用来卖票的空房。

面积大概三百来平,一直空着没用上。

要是能做通车站工作,在卖票窗口和空房中间隔一堵墙,就是现成的场地。

张长河放下快子,语气深沉的问:“起铭,你跟爸说实话,到底赚了多少钱?”

张起铭犹豫了下,抬起头笑道:“也没多少,四五千……吧!”

看到爸妈脸上的惊愕不解,张起铭忙换了个说辞:“不光是我的,还有唐万朝和刚子各一份,我自己最多占一半。”

一半,那就是两千多块。

多吗,可太多了。

三四个月,赚了两千多,这都不行还要咋,要上天呐?

“起铭,你……”想说什么的张长河,最后只是摇了摇头。

高芝兰则干巴巴的叮嘱道:“别耽误了学习。”

“爸,妈,我上学去了。”吃饱喝足,张起铭背上书包离开。

屋里的两夫妻,心里是五味杂陈。

既为儿子感到骄傲,又为他的未来充满担心,做买卖真能行吗?

“能行,怎么不行。”面对俏寡妇的质疑,张起铭斩钉截铁的说。

李胜武跟他娘把卖早餐的事说了,俏寡妇一定要来问问他的意见。

在她心里,张起铭是真有能耐的人。

“只要你想做,我跟胜武就能帮你把摊子撑起来,回头招娣还能给你帮忙。”

不出意外,录像厅再有几天就得易主。

有个早餐摊先干着,免的他们闲下来胡思乱想。

第八十二章 武夫凶性 元旦前一天,火哥一个人到录像厅。

从怀里取出一块用报纸包的‘砖头,’哐当撂在桌上。

“数数,数完了把钥匙留下,这地就归我了。”

火哥大刺刺的往长条凳上一座,双手撑着凳面,两只脚搭在前面凳子上。

这钱来的路上,他是挣扎了无数次。

心想要不要给它吞了,然后直接跑路。

可最后,还是恐惧战胜贪婪。

这些人不清楚他的底细,自己人可对他是了如指掌。

他要真黑了这两万块跑了。

自家老小,全得被卖了来填债。

媳妇儿卖给拉皮条的,孩子卖给拍花子的。

老爹老娘,煤窑里的黑工得做到死。

像他这种‘成分不好’的,可没人双职工家受重视。

想想挺嫉恨的,凭啥这小屁孩就比自己过的好。

他想进厂做活,想的都快疯了。

但凡有点希望,也不至于跟着那些人瞎混。

可人家倒好,放着踏踏实实接班的好事儿不干,跑到外面来做生意。

做就做吧!

一转手,赚两万多。

那可是两万多块,够盖十几间房了。

火哥心里是越想越生气,最后干脆把头偏向一旁。

图个眼不见心静。

李胜武看了他一眼,朝唐招娣点点头说:“招娣姐,你来数。”

拆开报纸,皱巴巴的纸币,用绳子扎的结结实实。

唐招娣把绳子拆开,又把本子和笔放手边,这才用手指一沾抹布开始数数。

10块的,20块的,5块和1块的都有。

零零散散,全都凑成整数,一共添出2万块。

唐招娣数了半个小时,火哥就等了半个小时。

等她画下最后一笔,说:“数没错。”

火哥这才起身,道:“那就行,钥匙拿来吧,我这等着开门呢!”

李胜武看了眼一旁的张起铭,在他点头后,心不甘的把钥匙交出去。

“火哥,祝生意兴隆。”张起铭抱拳拱手,带着李胜武和唐招娣走了。

看他走的如此果断,火哥对他的嫉恨少了些。

可心里头还是不服气,这贼老天忒不公平了。

“小子,以后说不定还有见面的机会,我等着你。”

朝着三人离开的方向挥挥手,火哥猖狂大笑的进了屋子。

“他妈的……哥,让我弄死这狗日的吧!”李胜武目露凶光,面目可憎的低吼着。

“弄死他,你要给个垃圾换命吗?”

在张起铭心里,他已经是死人了。

再过几个月,这些人全都得去当靶子。

“行了,别掉着个脸,咱不还有健美裤跟早餐摊吗?”

李胜武一路上闷闷不乐,张起铭看见笑着安慰两句。

“哥,太便宜他们了。”

李胜武意难平,眼珠直转:“他狗日的占了便宜还卖乖,刚他是在威胁你。”

看他那样,张起铭说:“你哥我能听不懂?可你看他除了叫两声,还有啥能耐?钱在这,这才叫本事。”

张起铭拍了拍兜儿,正色道:“你别乱来,那些师兄弟我留着有大用,别耽误了大生意。”

让他拆穿心思,李胜武闷头闷脑的“嗷”了声。

心里仍在盘算,找个机会拍他一板砖。

死了、活了,就看他的命了。

从小混在一群武夫堆里,李胜武有一颗野兽的心。

谁对他好,他能记一辈子,拿命去还都行。

同理,谁要对他不好,他也记得清。

而威胁张起铭,在李胜武心里比威胁他自己还要严重。

‘火哥,我看你能火多久。’李胜武低垂的眼眸里凶光闪动。

看他低着头不说话,张起铭还以为他老实了。

“招娣,这两天闲了,你先去跟婶子学咋做水煎包。等早餐摊摆上了,也好趁手能干。”

唐招娣倒是听话的很,张起铭吩咐干啥就干啥。

“起铭,我六点多就得去上学,婶子一个人忙的过来吗?”

开市的时候,她倒是能帮忙和面、伴馅儿、包包子什么的。

可她还得上学,到时候就剩俏寡妇一个人。

“招娣姐,有我呢!”李胜武拍拍胸脯。

不用在录像厅守夜,他有的是时间。

除了帮妈妈出摊,卖水煎包,还能到武馆把荒废的功夫捡起来。

正好张起铭需要人手,他得去帮着把队伍拉起来。

顺便请师兄帮个忙,盯梢这种事他们在行。

家门口,张起铭把‘砖头块’拆开,从里面抽了200块给李胜武。

“这是你的,别跟我推辞,你不吃,家里老娘、弟弟也得吃,老实拿着。”

然后,又抽了200块给唐招娣:“你的,你爹都不在了,家里谁能抢你钱。”

张起铭把钱往她手里一塞,说:“元旦完了就是大年,给家里好好买点东西,再给自己买件新衣裳,过个像样的年。”

想到这傻妞的脾气,张起铭特意又加了句“我这人俗气,喜欢会打扮的女孩,知道不!”

唐招娣用力攥着钱,狠狠的点了点头。

打扮,她等下回去就学。

等张起铭进了屋,唐招娣扭头四处看了看,这才把钱装进外衣内口袋。

自从开了录像厅,她身上的口袋可多了。

全都是她自己,一针一线用捡来的碎布缝出来的。

裁缝铺门口,唐招娣的身影可没少出现过。

“姐,我送你到门口吧!”李胜武说。

唐招娣摇头,浅笑道:“不用,就这两步路,有事儿喊一声都听见了。”

“那行,我先回去了,我妈还在家等我吃饭呢!”

“去吧,去吧!”

蹦蹦跳跳往家走,隔几步招娣就得用手摸一下口袋。

察觉到鼓囊的凸起,心里这才踏实。

到了家门口,招娣轻轻推开门进了院子,搓手搓脚的往屋檐下靠。

走到一半儿,才想起她爹已经让关号子里了。

嘴角上扬,弓曲的腰板挺直,招娣快步跑进家门:“妈,我回来了。”

“哟,这不张招娣吗?咋有空回娘家了。”

唐有水坐在矮桌前,咬着馒头阴阳怪气的挤兑她。

唐招娣只当他是个透明的,看都没看一眼就过去了。

除了卖嘴,他还能把自己咋地?

用起铭的话,这叫无能狂怒,你越搭理他越上脸。

就甭理他,他自己先能气个半死。

这不,青了,青了。

脸都青了。

嘿~

第八十三章 没爹真好,早餐开张 给唐有水气的脸青,招娣却像没事人一样拉着妈妈说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张起铭呆久了,她也染上腹黑的毛病。

“妈,我开工资了,这些钱你拿着。”

把几张大团结(10块)塞进妈妈手里,唐招娣吩咐她去多买几匹布。

“要过年了,咱今年每人都做件新衣裳。”

“你,我,有水,有财,都做一件花花的,咱也过个肥年。”

拿着钱的李霞表情犹豫,怯怯的看着女儿问:“招娣,这些都是你挣的?”

“嗯,我挣的。”唐招娣灿烂微笑:“妈,你可把钱拿好了,别让某些人给偷了。”

“唐招娣,什么叫某些人,你骂谁呢?”唐有水扎刺了。

唐招娣不甘示弱,起身扭头说:“谁接话我就说谁,你敢动这钱,我让起铭揍你。”

“你…”唐有水气的发抖,指着她怒吼道:“靠男人你算什么本事?”

唐招娣一仰头,得意道:“我是女人,不靠男人靠你吗?”

“说话就说话,你怎么还骂人呢!”

“谁骂人了。”

姐弟俩争吵不休,看着像是要动手。

李霞低着头,喃喃道:“招娣啊,要不拿这钱找找人,把你爹弄出来。”

争吵声戛然而止,唐有水阴着脸,咬牙上去就要夺他妈手里的钱。

唐招娣给拦住了,“干啥,你还想跟妈动手呢!”

“她要去救那老混蛋,你挨打挨的还不够吗?”

唐有水的爆发,在李霞的预料之中,她知道招娣也很生气。

但,但他终究是自己男人。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

自己是他女人,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在牢里不管吧?

“你出去,我跟妈说。”看他没反应,唐招娣指着大门喊道:“出去。”

唐有水气的鼻子冒烟,冷哼一声甩手出去了。

往门口一顿,心里越想越委屈。

从小他爹动不动就对他们拳打脚踢,他娘也不护着。

只会缩着头站在一边,等唐国梁打完了再安慰他们:“你爹也是为你们好。”

小时候不懂,唐有水只以为她娘说的对。

是他们几个不懂事,惹爹生气了。

所以,才会挨打。

可等长大后,他才发现不是所有父母……

不,是正常的父母都不这样。

他们根本没犯错,挨打只是因为他心里有气没处撒。

每次看见或听见,别的孩子挨打的时候,都有当娘的护着。

唐有水心里就羡慕的想哭,为啥他娘就从来没护过。

不仅不护,还总是替那老混蛋找借口。

把所有的错都归到他们姐弟身上,为啥啊?凭啥啊?!

“唐招娣我告诉你,你要敢让那老混蛋回来,我今天晚上就走。”

冲着屋里吼完,唐有水撒腿往外跑。

边跑还边抬起胳膊,狠狠的在脸上抹了把眼泪。

要真让那老混蛋回来,他今天晚上就坐车去找堂哥,一辈子再也不回来了。

屋里,唐招娣拉着妈妈的手颤巍着。

“妈,家里除了你,没人想我爸回来。”

“你自己想想,这些年他到底都干了啥?”

“我知道,女人嫁了就是一辈子,他是你男人,可我,有水,有财也是你的孩子。”

“你总得为我们想想,总得有个当娘的样子。”

“妈,让我爸在里面好好改造、学习。”

“说不定等有水长大了,他出来了,有水还能原谅他,给他养老送终。”

“要不,有了男人你恐怕要没孩子了。”

唐招娣狠下心肠,要彻底打消她那些念头。

不管怎么说,老混蛋……

她爹不能回来。

否则,唐招娣先接受不了。

这段日子,她过的太滋润,太幸福了。

原来,没爹的日子这么快活。

她不想有爹了……

李霞戚戚的低着头回应道:“妈,妈知道了。”

看到她这幅样子,唐招娣既心疼又怒其不争。

她娘不是坏人,可也只是不坏。

这对唐招娣姐弟来说,实在算不上一件好事。

想到她整日窝在家里,这么憋着也不是个事儿。

唐招娣突然有了主意:“妈,彩霞婶要干早餐店,你去给她帮忙吧!”

“啊?”李霞茫然的看向闺女。

去,去给做买卖的打工,这能行吗?

俏寡妇的早餐摊,在众人齐心协力的共同合作下。

很快就变的有模有样。

新买的二手煤炉,平底的大铁锅,旁边用木头架起的面板上铺着一层铁皮。

提前量好的尺寸,让它完美的与推车契合。

唯一麻烦的就是,想要把这带轮子的车抬过火车道可不容易。

得三四个大小伙子才能抬起来,要不就得推着它绕一圈。

多走两三里路,绕半个小时才能到车站广场。

俏寡妇倒是不嫌麻烦,特别是得知有招娣跟她娘帮忙。

每天早上,俩女人就推着车绕行一圈到广场。

招娣提前占好位置,把烧好的火炉往锅底一坐。

俏寡妇负责煎包,招娣和她娘继续包包子。

来人了,招娣就去招呼,她娘一个人在那接着包。

“这煎包咋卖的?”

“2毛一个,5毛三个,肉馅的,您要几个?”

前前后后,招娣给人洗过衣服,卖过冰棒,看过录像厅。

现在招呼起客人,一点也不陌生。

热情洋溢的笑容,让寒风中的客人心里一暖:“来三个我尝尝。”

“好,里面坐,这有蘸料。”

油泼辣子,酱油、醋,自己调配好的蘸料。

用勺子盛到小碟里,不够再加,免费。

“有喝的吗?”

“不好意思,刚做还没喝的,您早上想喝点什么?”

招娣心头一动,觉着要是问的人多,可以加上喝的。

不用多,就一样能暖和身子的就行。

“要是有碗疙瘩汤就好了。”

招娣暗自记在心里,接下来但凡问有没有喝的。

她都会主动问,对方早上想喝什么。

最后已统计,十个里面六七个都说是疙瘩汤,带鸡蛋碎的。

“婶子,妈,我先去上学了。”

跟俩人打声招呼,唐招娣把这事儿记在心里,拎着书包跑向车站。

没过马路,她就踮脚往对面看。

车站下薛刚正张大嘴打着哈欠,两只眼眯着一看就没睡醒。

再看他旁边的身影,招娣露出发自内心的欢愉笑容:“起铭,早啊!”

第八十四章 跟我回家过年吧! “早,早餐卖的怎么样?”

刚经过广场的时候,张起铭看摊位挺忙就没过去。

“卖的可好了,抽屉里全是钱。”唐招娣开心说道。

听见这话,旁边的薛刚翻了记白眼,吐槽道:“都是些毛毛钱,装满能有多少?”

张起铭用手肘撞了他下,笑道:“咋地,大老板有钱飘了?”

转让录像厅,拿了2万的转让费。

张起铭给他分了500块,刚哥的心态有点膨胀。

“嘿嘿~”挠了挠头,薛刚不吭声了。

“好好做,做出口碑将来开个店,说不定还能开成连锁。”

唐招娣好奇追问:“啥叫连锁啊?”

看见远处驶来的小巴车,张起铭做俯冲准备:“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车站到了。”

“卧槽~”

“哎呀。”

“别挤,我鞋掉了。”

“哪个流氓摸我屁股。”

“我下,我下,诶诶诶,我要下车。”

坐在后排,车挺稳才想着要下的。

硬是让挤回去,多站了一站才来得及下车。

“喊了下下下,听不见是吧?”临下车,冲着售票员嚷嚷两句。

这可不惯他毛病,泼辣的售票员当场开骂:“让提前往门口走,往门口走,耳朵里塞驴毛了。

这么多学生吵的跟啥一样的,谁听的见你喊叫。”

“非得坐到站,是腿瘸了站不起来还是咋了,腿瘸了你不要坐车。

一天坐个小巴还屁事儿多,嫌犯你跟人领导一样坐小车啊!”

小巴重新启动,售票员还在门口的专座上骂骂咧咧。

不像在骂下车的那个,倒像是在冲着车上的人发火。

薛刚瞅了眼张起铭,挤眉弄眼的在那显摆。

分明在说‘看见没,开车的多牛。’

就是到现在,他的梦想也没变过。

开车,开大车。

做个大车司机,什么破路都能开。

到时候,十里八乡的都得高看他一眼。

道站下车,唐招娣加快脚步向前跑去。

她不习惯让学校里的人知道,自己跟张起铭之间的关系。

在学校里他是风云人物。

唐招娣觉着自己配不上他,要是让人误会就不好了。

“诶,多好的姑娘啊!”张起铭嬉皮笑脸,没心没肺的样子看的刚哥头疼。

“起铭儿,你总说招娣好,可也没见你对她怎么样啊?”

张起铭惬意摇头,道:“你不懂,相比爱情,改善她的生活质量才是头等大事。”

“就硬给钱,是吧!”

薛刚撇嘴,吐槽道:“起铭儿,你可别跟唐万朝学坏了。”

“什么小蜜,你要真带个回来,要被人戳嵴梁骨的。”

“这里面的水太深,不合适你,你把握不住的。”

张起铭扭头说:“所以,让给你来是吧?”

这狗东西,好的一点不学,骚话学的一套套的。

“嘿嘿。”

薛刚挠头憨笑,道:“谁让咱俩是兄弟呢,我这不想着帮你分担嘛!”

“我可真是谢谢你了。”张起铭嬉笑怒骂。

铃铃~

上课铃响起,两人狂奔上楼,一个挤一个的都想抢在对方前面。

冲进教室,张起铭快一步坐下。

回头得意挑眉,内心十分满足。

正低头看书的徐梦嘴角轻扬,对两人的幼稚表现无可奈何。

“元旦过的怎么样?给你带了礼物。”

张起铭打开抽洞里的书包,取出一支系了蝴蝶结的钢笔给她。

海城永生牌—612型,大品牌,上过报纸的。

粉红色的蝴蝶结,与奶白色笔杆,亮银笔帽的永生612钢笔搭配在一起,显的有些奇怪。

但这并不影响徐梦收到礼物时的喜悦:“送给我的?”

张起铭点点头,随意道:“不是给你的,难道是逗你玩的,不要还给我好了。”

“要,我要。”看他要抢,徐梦连忙将笔藏在怀里。

等张起铭埋头打开书,看样子不再打算抢走自己的钢笔。

徐梦这才把它摆在眼前,来回转动的欣赏着。

好看,哪哪儿都好看。

“起铭,谢谢你。”徐梦将钢笔收进书包,不舍得用。

看她这样,张起铭无奈道:“送你就赶紧用,哪天放坏了,不是白浪费钱。”

“多钱啊?”徐梦说。

张起铭说:“17块5。”

徐梦暗暗咋舌,都囔道:“这么贵呢!”

“你以为,好好用,别放坏白瞎了。”

想到自家老娘什么都能藏二三十年的习惯,张起铭是真怕她也有这毛病。

等到舍得用的时候,拿出来发现根本没人用了。

自己又用不上,最后只能全压箱底做个念想。

美曰其名:攒财。

好家伙,都快攒下辈子了。

“过年有什么安排吗?”

拿着书用口型应付巡堂老师,张起铭问起她过年的打算。

徐梦眼神暗澹,等老师从身边过去快速说道:“可能在家……或是去奶奶家。”

“想去吗?不想去跟我上我姥爷家玩呗!”

徐梦愣了下,连忙摇头:“不行,你家人都在,我,我不去。”

一个女孩子跟男孩回家过年,我怎么好意思?

啪啪~

戒尺在桌角拍了拍,徐梦吓了一跳。

抬头看见老师严厉的目光,连忙认真跟上朗读的节奏。

等老师背身走向前,眼角扫过张起铭。

发现他正一丝不苟的抓着课本,认真在对口型。

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坏笑的眨了眨右眼。

徐梦心头酥麻,触电般的感觉令她心烦意乱。

“徐梦同学,请起立。”

这个早读,作为好学生代表的徐梦同学被数次点名。

罪过,罪过!

办公室里,老师语重心长的向徐梦传授自己的人生经验。

“不管是什么原因,老师希望你能将心思放在学习上。”

“你是有理想,有抱负的。千万不要辜负自己的努力,更不要辜负爸爸、妈妈的期望。”

“老师不希望高考公布成绩的那天,看不到你的名字,明不明白?”

徐梦认真点头,说:“老师,我一定会努力,不会让您失望的。”

“好,回去吧!”

等徐梦走后,老师有点头疼的揉着鬓角。

这孩子一直很用功,从不需要他操心。

怎么突然也跟其他人一样,开始变的不认真了。

会不会,跟她那个同桌有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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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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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给徐同学出主意 从老师办公室回来,张起铭是满心的冤屈。

垂头丧气的回到座位上,瞥了眼身旁的同桌同学。

嗯,真大。

目测有C+,不错,不错。

能在这个年纪冲破C级桎梏,前途无量啊!

心情莫名好转,嘴里哼着轻快的旋律。

“张起铭,你唱的是什么?”

小芳。

张起铭想这么说,脱口而出却成了:“小梦。”

徐梦眨了眨乌黑的大眼珠,表示不解。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梦,长得好看又善良。”

“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徐梦瞬间慌了,回头看了看,把头埋在胸前。

这下,张起铭看的更真切了。

先前判断失误,这哪是C,分明是D级强者。

嘶~

恐怖如嘶……熘。

咽了咽口水,张起铭忙把头别向一旁。

不能看,再看要犯错误了。

想想还得有一两年,严打的高压才会松缓。

张起铭悲催举起右手,重活一回,难道还得做手艺人?

午休时间,张起铭把书收进桌洞,问:“带了什么?”

徐梦一个接一个拿出饭盒,有土豆焖牛肉,猪肉炖白菜,两盒大米饭。

一掀开盖子,牛肉和猪肉的香气就飘的满屋都是。

同学们一个个伸着脑袋往这看,止不住的咽口水。

又是牛肉,又是猪肉的,这吃的也太好了。

薛刚低头看看自己饭盒里的肉馅饼,蒸土豆,瞬间就不香了。

“起铭儿,我也跟着吃点。”薛刚硬挤的让他往里坐了坐,半个屁股搭在椅子上不走了。

张起铭让气笑了:“有你这样的吗?”

“咱俩是兄弟嘛!”薛刚抬头傻笑,牙花子都露出来了。

张起铭突然想要送他一首歌: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

“你往里点。”

“梦梦快让你挤下去了。”

张起铭已经被挤的,半个身子都撞进徐梦怀里。

薛刚看了眼,坏笑道:“这不正好吗?”

“……滚。”

张起铭嬉笑怒骂

放学回家的路上,张起铭远远看见唐招娣向自己挥手。

等她透过人群看到一旁的徐梦、方婷,灿烂的笑容骤然收敛,放下手就要离开。

“招娣,这边。”张起铭主动把她叫过来。

“唐同学,你好。”

见到招娣,徐梦表现的落落大方。

倒是招娣有些受宠若惊,怯怯的回了句“你好,徐同学。”

“有事?”等几人打过招呼,张起铭主动询问。

唐招娣点点头,说:“起……起铭,我想给早餐加上疙瘩汤。”

她把客人们的意见,转述给张起铭听。

想喝点东西的人,占了绝大多数。

烧疙瘩汤不麻烦,配上的话也能多赚一点。

就是出摊、收摊的时候会累一些,还得另外再配个炉子。

“大锅我们家有,烧一锅坐在炉子上就行。”

“谁来做?”张起铭问。

俏寡妇肯定不行,光是和面、伴馅儿就够她忙的了。

“我来,我妈做的疙瘩汤可好吃了,配上鸡蛋和野菜,一碗……”

唐招娣想了想,不确定的问道:“八分钱怎么样?”

张起铭没急着回答,让她先回去把成本算出来。

烧一锅疙瘩汤要用几个鸡蛋,多少面,调料和野菜什么价。

还有,家里的野菜能用几次?

这是1月,山上的野菜早让摘光了,只能用家里地窖提前储备的。

要提前计算好量,总不能前几天都有野菜,过两天没了还收一个价。

那人肯定觉着自己吃亏了,不愿花钱买。

“嗯,我回去就准备。”唐招娣开心点头。

虽然他没直接答应,但既然让自己去尝试,就说明有希望。

这是招娣第一次,自己想到赚钱的主意。

看到两人有说有笑的商量生意,张起铭耐心的样子,唐招娣欢喜的表现。

徐梦心里有些吃味儿,‘他们两个关系这么好吗?’

“你们是在做早餐吗?我可以帮忙。”

徐梦决定插一脚,她也要和张起铭一起做生意。

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张起铭说:“我只负责出主意,这是招娣和胜武两家合伙干的,你要想做得问他们。”

徐梦有些坐蜡,搞了半天自己连情况都没弄清。

可在唐招娣面前,她肯定不能丢人:“那你也给我出个主意,我打算在家门口卖早餐。”

“你?”张起铭从头到脚的扫视,让徐梦有些生气。

“怎么,我不行吗?”

踮起脚尖的徐梦攥紧小拳头,胸膛因用力的呼吸起伏颤抖。

咕冬~

“行,怎么不行。”

太凶了,张起铭选择妥协。

“你要上学,又没人帮忙,做的早餐要快,不难吃,用料足,不需要固定摊位是最好的,卖完背起书包就走。”

“我,我能帮忙。”

一旁听了半天的方婷,举手原地起跳,像是生怕被他忽略一样。

徐梦过去搂住她的肩膀,得意道:“对,我有婷婷帮忙。”

张起铭随意点头,思考有什么是她俩能做的。

“饭团。”拍手大笑,张起铭有主意了。

他说的饭团不是紫菜包饭,而是江南地区流行的一种早餐。

粢饭团。

糯米蒸熟,平铺上炒好的黑芝麻,再把油条卷在里面。

可以根据个人喜好放上榨菜,火腿,各类配菜。

因为时间和条件的关系,她俩自然不可能把配菜摆出来,让客人任意挑选。

所以,张起铭的意见是:口味统一。

黑芝麻、榨菜、油条,这三种几乎没人不吃的。

就算有不喜欢的,也不会抗拒。

提前把糯米蒸好,将配料包进去做出成品。

然后,用棉被包在箩筐里。

早上只需要抱着箩筐到门口售卖,卖完把箩筐送回家就可以了。

既简单,又方便。

“那,一个能卖多钱?”

原本只是处于比较心里的徐梦,对他所说的生意心动了。

蒸糯米,榨菜、油条和黑芝麻。

这些都不难准备,何况一根油条能包4个饭团。

怎么看都有的赚!

油条票找方婷爸妈跟同事们买一些,应该可以的。

“一个饭团5分钱,做这么大,四个就够成年人吃饱,2毛钱的快餐,你觉着有人会买吗?”

“有。”满脸兴奋的方婷抢答了。

第八十六章 亲外甥能有什么坏心眼呢! 张起铭只是给出建议,具体实施还得她们自己来。

招娣这边进展很顺利,可徐梦跟方婷的早餐生意遇到麻烦。

首先,原料的成本价远超张起铭的预估。

俩人把所有东西打听清楚,最后一算,饭团的成本要5分/个。

也就是说,按照他之前说的价格来卖,等于做慈善了。

得知馒头已经涨价到5分/个,张起铭为她们重新做了定价。

米、榨菜、油条、芝麻,这些东西加起来。

怎么也值个1毛2分钱吧!

另外,各种配料、糯米都得要拿进货价。

不能像去买东西一样傻乎乎的,老板要多少给多少。

张起铭让两人下次以量大为由,再去多问几家砍砍价。

不过,这也侧面证明了,张起铭并不是万能的。

他也有自己的短板,有不了解的行情与方向。

好在,这点小生意不会影响大局。

本来就是给姑娘们练手的,用张起铭的话来说:“赚不赚钱不重要,知道生意是怎么做的就行。”

等待许久的小舅,终于回来了。

黑漆漆的煤车,敞开的侧拉门里坐着来自五湖四海的男女老少。

有些是来走亲戚,有些是做生意的,还有外地返乡的,搭顺风车回家的。

小舅高盛,就是其中之一。

车还没停稳,席地而坐的高盛就扶着车厢跳下车。

“起铭,过来我看看,都长这么高了。”

被煤渣弄脏的手就要往他头上盖,张起铭连忙躲开:“舅,带什么好吃的了。”

“哈哈~”高盛笑骂道:“就知道吃,给你。”

取下腰带上挂的布兜丢给他,张起铭拉开松紧往里看的同时,黑乎乎的大手罩在天灵盖上。

胡乱拨拉,张起铭恼火道:“舅,你手上全是煤。”

“有啥关系,回家洗洗就行。”

“几个月没见,咋还变矫情了,跟个大姑娘似的。”

用力一搂他肩膀,高盛豪迈大笑的带着他往对面走。

看到肩膀头上黑呜呜的印子,张起铭无奈叹气的放弃挣扎。

小舅一直这个脾气,适应就习惯了。

路上,张起铭抓着冒热气的猪尾巴开啃。

从中间掰开,先啃细的尾巴末,粗的那头留着回家装盘。

要都给吃了,又得让妈妈唠叨一宿。

“怎么今天想起到车道接我,有事儿?”高盛搂着外甥,满脸豪气的问道。

他这个外甥,懒得出奇。

要是没事,哪儿能跑车道上去接他

在家等吃还得嫌这嫌那的,就这么个懒狗。

高盛对他的印象,还停留在几个月以前。

哪能知道这会外甥身体里,已经换了个‘成熟’的灵魂。

就是成熟的有点过头,天天早上内裤换的特别勤,都快换不过来了。

“舅,我想租你们车站的空房,售票厅旁边那间。”

“啥意思?”高盛愣了。

租那破地方干啥,再说那么大的地方,得花多少钱才能租下来。

你个高中生不好好上学,瞎折腾什么呢?

“起铭,你跟人学做买卖了?”高盛的脸色沉下来。

道口有几个不成器的,到处跑着做买卖的事儿他是知道的。

可他从没想过,自家外甥会干这事儿。

毕竟,他姐跟姐夫都是正式工,工作好,收入稳定,社会地位也高。

张起铭又上了高中,哪怕没考上大学接班也不用愁。

无非是两人有一个要早退,问题不大。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离开几个月,事情好像变的有点不太对劲了。

“舅,我赚了2000块。”张起铭悄咪咪的在他耳边说道。

“多少?”

高盛像让人一把捏住嗓子,尖锐的嗓音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可这远远不及内心的震撼,外甥赚了2000块。

咋赚的?

他这是三个月啥事没干,就光研究刑法了?!

不是高盛大惊小怪,实在是这件事太吓人了。

2000块,那可是2000块。

他也上了几年班了,在外人眼里是让人羡慕的正式工。

可到现在别说2000块,1000块他都没攒下。

仨月没见,外甥就赚了这么多。

这话听着,怎么跟做梦一样?

不是,比他妈白日梦还离谱,离大谱了。

把自己发现商机跑到外地去进货,回来卖健美裤赚了2000的事儿跟他说了遍。

高盛看他的眼神,如同再看陌生的怪物。

“你舅妈之前在电话里说的健美裤,就是你卖的?”

高盛的工作因为经常离家,每个月可以打一通电话。

先前跟媳妇儿通话,就听她提起健美裤。

那价格听的高盛牙疼,直呼‘疯了。’

一条裤子,敢卖50块钱,你咋不直接抢呢!

现在,张起铭跟他说,让他怀疑人生的健美裤是自己卖的。

疯了,都疯了。

这个世界彻底疯了!

“舅,我打算跟人合伙办舞厅,舞厅你知道吧!”

“知道,这咋不知道,我们单位隔三差五还搞舞会呢!”

“对,现在大家也没啥事儿可干,大老爷们成天聚一起吃吃喝喝,多了也没意思。”

“我就想着开个舞厅,邀请朋友们跳跳舞,放松放松肯定能行。”

高盛搓了搓下巴,觉着外甥的想法没错。

要问当下跳舞有多火,四九城里的领导们都在跳,广播、电视、报纸上都有刊登。

哪个单位办舞会了,恨不得用大喇叭来进行宣扬。

这是值得炫耀,公开宣扬的大好事。

是领导们带头提倡,促进社会和谐,开放的表现。

听说在大城市里,还有专门跳舞的服装卖。

叫什么蝙蝠衫,喇叭裤,再带个跟蛤蟆眼睛一样的墨镜。

肩上扛着收音机走在大街上,这叫潮流。

高盛只是听着这些,心里就羡慕的不行。

谁还不向往年轻了,他年轻的时候也不是个省事儿的主。

那也是走在时代前沿的人,可跟现在的社会变化来比。

他这个三十出头的,显然已经是‘老家伙’了。

“起铭,你赚了不止2000块吧?”

想到媳妇儿说的价格,还有那些事儿,高盛决定要诈一诈他。

要是换做几个月前,他肯定抗不了几句就撂了。

可这会儿,无论高盛怎么问,得到的答桉都是2000块。

不,应该说是越问越少了。

给合伙人的分红,雇人、买东西的一应开支。

让他这一算,起码得去一半。

这小子,跟他亲舅还玩儿起心眼来了。

“行了,别编了,我也不问了。”

高盛一挥手,大咧咧道:“等明天我去帮你问问,看领导怎么说。”

第八十七章 行动派 “姐,姐夫,我回来了。”

刚到门口,高盛就扯着嗓子高喊,脚下也跟着快了几步。

“听见了,见着起铭了没?”高芝兰从屋里出来,笑吟吟的冲他说道。

高盛回头一拽,给在门口啃猪尾巴的张起铭拉进来。

“吃吃吃,就知道吃。”

看他手里捏着的小半截猪尾巴只剩个骨头,高芝兰嬉笑怒骂。

张起铭舔了舔手上沾的油炸,屁颠屁颠跑去洗手。

经过她身边,顺手把带松紧的布兜递了过去。

打开一看,里面还有两根半猪尾巴,四个猪蹄和一块头肉。

“姐,给我留个猪蹄就行,我给媳妇儿带回去。”

高盛挽起袖子,凑到外甥身边洗漱:“其它都切了,我跟姐夫好好喝两盅。”

“对了,我姐夫回来没?”

高芝兰从厨房探头回应道:“没呢,肯定有事儿耽搁了。”

“哦。”

用肥皂把手跟胳膊全打了一遍,高盛用力搓洗的清理掉上面的污垢。

大片的垢痂,随着他的动作掉在水池里。

在外面上班,用水都是个问题。

要是挨着村庄还好,离得远得走十几里到村里挑水。

用毛巾擦擦都舍不得,就更别提洗澡了。

“起铭儿,等会跟我泡澡堂子去。”

姐夫没回来,高盛正好先去泡个澡搓搓。

“我不去,身上干净着呢!”

这会儿澡堂里的水太浑了,看着膈应。

哪怕他不是个矫情讲究人,也实在下不去脚。

“来,东西给你拿好了。”

高芝兰把肉分了分,进屋给弟弟拿了洗澡的东西。

这套是专门给他备的,小舅每次回来都得先在家里过一夜。

泡个澡,跟他姐夫张长河喝顿酒。

隔天睡个饱,再换身干净衣服,高高兴兴往家走。

“那我去了。”甩了甩手上的水,高盛拎着篮子上澡堂去了。

高芝兰说:“票给你放篮子里呢,好好搓搓。”

“知道了,姐。”高盛不回头的挥挥手。

看她又去厨房忙活,没事可干的张起铭说:“妈,那我回屋学习去了。”

今天正好是健美裤交易空挡,他也不用出去。

“等等。”高芝兰端着个碗出来,里面放着根猪尾巴和猪蹄。

“把这给你干娘送去。”端着碗,张起铭无奈往外走:“干娘,我给你送肉来了。”

“是你小舅回来了吧!”干娘李玲挑开门帘站门口。

干娘年轻的时候,也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漂亮姑娘。

如今哪怕是半老徐娘,依旧风姿犹存。

眉宇间的细纹,比年轻时多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要说他爹跟干爸,还真是狗屎运啊!

“干娘聪明。”张起铭搞怪的缩着头竖起拇指,跟个小马仔似的。

李玲横了他一眼,风情万种的仪态。

也就张起铭习惯了,换个小年轻来真受不了。

魂儿都要勾没了。

“等着,把碗拿回去,我再给你装点米酒。”

张起铭眼睛一亮,舔了舔嘴唇说:“那太好了,我这正渴着呢!”

“干娘酿的米酒要是拿去卖,桐城的人得把咱家门槛踩烂。”

李玲开心笑道:“就你会说。”

身后一沉,听见动静薛刚趴在他身后,把头压在他肩膀上:“起铭儿,小舅回来了,咱是不是要开始了?”

张起铭点点头,说:“嗯,你也抓紧问问,过年前能不能装好。”

薛刚大伯是干工程的,再说白点就是帮人盖房的经验多,认识那些会手艺的师傅。

等把车站的房子给租下来,张起铭打算请他大伯来装修。

地板什么就不想了,现在没那条件,代价太大也不划算。

先整地砖,再把音响、灯光和软服务搞好。

有这些,就能赚钱了。

“行,我现在就上大伯家去。”

薛刚也属于行动派,说干就干。

跟干娘说了声‘妈,我上大伯家一趟,’人就消失在大门外。

“早点回来。”李玲端着碗,拎着个铁桶出来了。

碗里装了些花生,桶里是刚打出来的米酒。

米香四溢,要不是没趁手的东西,张起铭现在就想喝两口。

“干娘,我回去了。”拎着东西到家,张起铭把桶往桉板一放,伸手拿碗就去勺。

手背‘啪’的挨了一巴掌,张起铭乖乖把手缩了回去。

“年纪不大,跟个酒鬼一样,去,把菜端屋里。”

“哦。”放下碗,张起铭老实做他的工具人。

菜快齐的时候,张长河回来了。

“有酒有肉,家里来人了?”

一看桌上摆的,张长河心里就有数了。

“我舅回来了。”

“怪不得有猪尾巴跟头肉。”

放下包,张长河端着脸盆到院里洗漱。

“把衣服脱了,别弄皱了。”

“没事,我小心着呢!”

“玲儿刚给拿的米酒,还有花生我给用油炒炒,等会你俩好好喝两口。”

“行,你别弄了,我自己来。”

“别动,你这脖子咋这么脏呢,下回让搓澡师傅给你好好搓搓。”

“行了行了~”

听见院里传来的声音,张起铭突然觉着胃有点顶。

这狗粮塞的,撑了!

等洗干净的高盛回来,总算能开席了。

“姐夫,走一个。”

两只碗碰了下,高盛‘咕冬’两口干了。

等放下碗,张起铭殷勤用瓢给俩人填满,顺手也给自己面前的碗添上。

对他这点小机灵,高芝兰给他一个不善的眼神自己体会。

高盛捏着花生米,砸吧着嘴说:“姐夫,听起铭说他做买卖赚钱了。”

张长河看了儿子一眼,颇为感慨的说:“是,赚了不少。”

“你俩咋想的,准备让他以后做买卖?”高盛表示不理解。

这要是他倒不奇怪,可他姐跟姐夫最是图安稳。

咋就同意,让他家小子学人跑买卖。

张长河灌了口酒,没来得及开口就听高芝兰声情并茂的把话说个明白。

“就这,我跟他爸也拦不住。”

高芝兰扭头瞪了他一眼,说:“要是考不上大学,看我怎么治你。”

张起铭美滋滋抿了口酒,把头点的跟捣蒜杵似的。

看他低眉顺眼听话的样子,高芝兰心里的无名火也熄了。

把这些看在眼底的高盛,心里有了决定。

……

PS:先发后改,求数据。

第八十八章 难顶啊 一桶米酒喝个底朝天,不仅没醉,还有点意犹未尽。

张起铭也是一样,砸吧着嘴四处看。

像是要从哪儿再找出点,把嘴瘾给过了。

“滚去睡觉去。”

头皮让削了一巴掌,跟个贼似的张起铭老实回屋。

“兔崽子,还得是我姐。”高盛红着脸竖起拇指,一脸骄傲。

“你也一样,赶紧回屋。”高芝兰面色不善的盯着他。

高盛脑子里那点酒,立马醒了:“嘿嘿,听我姐的,姐夫,我就不打扰你跟我姐了。”

“滚。”高芝兰冷着脸,像个暴君。

高盛麻熘滚蛋,嘴里吆喝着“好嘞!”

让张长河擦把脸赶紧上床,高芝兰这才一个人把碟子、碗快收了。

洗洗利索,顺便把桌子抹干净。

完了拿着笤帚,刷、刷给地扫干净。

等她弄完,家里俩呼噜此起彼伏的比赛较劲。

听着耳边的呼噜,高芝兰在原地站了一会,噗的一声气笑了。

“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滴咕两句,高芝兰把袖套摘下挂好,打了水洗洗上床。

脑袋一沾枕头,啥想法都没了。

于是,在这凄冷的冬夜里。

此起彼伏的呼和声中,杀出一个略显尖锐的第三者。

屋里正埋头苦读的张起铭,望向窗外的目光何其无辜。

这觉还怎么睡啊!

隔天,张起铭依旧照常起床。

套好衣服,外套也不穿就往外走。

在院儿里做了几个热身运动,拉开院子大门。

水井前干娘李玲正用热水给水泵解冻,看见他笑道:“起铭,又去跑步呢!”

“嗯,干娘,刚子起来了吗?”张起铭笑着点头。

“起了。”

李玲说着冲自家院子喊道:“刚子,刚子,起铭叫你跑步呢!”

吱呀~

大铁门打开,薛刚包的跟个狗熊一样,缩着脖子,双手插袖筒里迷迷湖湖出来了。

“起铭,不跑行不行?”

张起铭把手贴在铁门上,觉着指头有点瘆得慌。

这才一个俯冲到他面前,把手伸进他脖子里:“啊~啊啊~啊啊啊~”

一阵鬼哭狼嚎,表情痛苦的薛刚追着张起铭消失在巷子里。

水井旁的李玲笑容灿烂,轻声:“真好。”

跑了一圈,到家就往屋里冲。

“回来了,洗洗吃饭。”

“妈,我不吃了,到广场吃包子去。”

“……不吃为啥不早说,做这么多剩下给谁吃?”

亲切的咆孝在耳边回荡,高芝兰把多出的馒头放碗里摆在窗口凉着。

嘴里依旧重复着亲切的问候。

“我走了,妈。”提着书包,到厨房抱了抱她。

张起铭一路不停的冲出大门,厨房里高芝兰骂骂咧咧:“就会跟我来这套,跟你爹一样觉着我好湖弄,我……”

眉角上翘的表情,诉说着内心的喜悦与欣慰。

跟薛刚一块儿冲过火车道,没上月台就看见广场上冒着的热气。

“婶子。”俩人跑到摊位前,笑呵呵的打着招呼。

“起铭,刚子,你俩吃了没?”俏寡妇看见俩人,笑的花枝招展。

这早餐有多赚钱,她对俩人的感激就有多深。

有了这个营生,俏寡妇再也不怕带着孩子挨饿受冻了。

“没吃呢,我俩就是冲着包子来的。”张起铭说。

俏寡妇扭头擦出张桌子,热情招呼:“快坐,这锅包子马上就熟了。”

站在大锅前,正用木勺搅拌的招娣,取碗给俩人盛疙瘩汤。

“起铭,要醋吗?”招娣端着碗问。

“少来点。”

一旁薛刚怪笑着:“诶唷,对起铭儿就是不一样,咋没人问我呢!”

招娣白了他一眼,扭头回去又盛了碗。

问也不问给他加了好几下醋:“给,我看你就是个爱吃醋的。”

薛刚:“……”

一碗疙瘩汤,四个孩子拳头大小的肉馅水煎包。

这一顿给俩人吃的浑身舒坦,额头往外直冒汗。

“老板娘,一碗汤,俩包子。”

“来了。”

“老板娘,三碗汤带走,再来四个包子。”

“诶,您稍等。”

“姑娘,我这来碗疙瘩汤,不要醋,有榨菜吗?”

“有,我给您放碗里。”

看到俏寡妇跟招娣忙的脚不沾地,一旁低着头的招娣娘虽不起眼,可手底下的活儿干的麻利。

不大一会儿,就包了半张篦子。

“起铭儿,这招娣可真够能干的。”薛刚看的是满眼羡慕。

手里有钱,日子好过,吃的也好了。

招娣凹陷的脸上,有了胖都都的婴儿肥。

不知是不是营养供上的缘故,干枯的头发也柔顺发亮。

本来看着有些单薄的身子,也显的丰腴有型。

有肉撑着,皮肤也紧致有光,总体来说简直像是换了个人。

再加上这股利索能干的表现,薛刚心说‘他这可真是捡到宝了。’

张起铭也这么觉着,上辈子指定是瞎了眼,才会错过这么个宝藏女孩。

缺顿少菜的,她这皮肤是怎么养的这么好的?

吃饱喝足,舒坦的伸了个懒腰。

张起铭掏了掏兜要给钱,让俏寡妇给按住了。

“起铭,哪能收你的钱,你这样婶子可生气了。”

“一码归一码,我跟胜武是我俩,生意是生意,哪有吃你的不给钱的道理。”

“不行,不行,不能要,要不下次婶子不给你吃了。”

“婶子,你就听我的收下,再这样我上学该迟到了。”

你来我去的,张起铭用肩膀开路,硬是顶着俏寡妇把钱给她放抽屉里。

俏寡妇显的有点慌张,脑海分泌的多巴胺让她面红耳赤。

“婶子,走了啊!”

“诶~”

看着远去的三人,俏寡妇心里七上八下,不知在想些什么。

身子更是一阵阵发烫,红唇微张,额头冒出密密麻麻的一层细汗。

“老板娘,老板娘,诶,做买卖了。”

刚来的小伙子叫了好几声,她才恍忽听见,忙跟人道歉去招呼了。

故作镇定的绕过拐角,察觉到背后炙热的目光消失不见。

张起铭这才放松紧绷的肩头,“呼”的吐了口气。

刚刚没咋注意,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顶错地方。

那棉袄,真软!

怪不得那些个男人,都恨不得给她生吞活剥了。

这考验,谁顶得住啊!

第八十九章 王站长好人呐 张起铭放学到家,小舅高盛还没走。

“起铭,收拾收拾,等会站长到家里来吃饭。”

高盛白天去找站长,把事儿跟人说了。

站长倒是不反对,房子闲着也是闲着,白白落灰。

租出去收点租金,过年也能给大伙儿多发两斤面不是。

可他也说了,得见一见当事人。

起码,他得知道以后是谁在这干对不对?

高盛就把事儿给安排了,请站长晚上到家里来吃饭。

见个面,顺便喝两杯加深感情。

酒桌文化,未来30年发展至巅峰期,期间引出无数说法:

一喝就倒,帽子不保。

喝的不多,赚的最少。

喝酒喝的好,干活干得少。

领导叫喝你就喝,职务三天升两波。

张起铭对酒桌文化并不抗拒,大家聚在一起喝点小酒。

活跃气氛,图个开心,这不是什么坏事。

他讨厌的是‘劝酒’的酒蒙子。

年轻的时候争强好胜。

让人一激,一群哪儿哪儿都露的小姑娘在旁边起哄,加上会所的环境。

喝的那叫一个勐,不用别人灌,自己把自己往死里灌。

等他经历大起大落,为了生意次次在酒桌上被灌的像个孙子一样。

他就对‘劝酒’深恶痛绝。

再后来生意做大了,他就以‘肝脏不行’为由陪着喝。

不喝肯定是不行,干他们那行的都是些老家伙。

哪个不是一辈子喝过来的。

你现在生意做大了,是个人物了。

少喝两杯就少喝两杯,谁就是心里不舒服也不敢说什么。

不喝,就是不给面子。

整个圈子都会慢慢孤立你,生意没法做了。

所以后来,张起铭特别喜欢跟年轻人谈生意。

做事儿干净利落,吃饭就吃饭,谈事就谈事。

兴致来了小酌两杯,点到即止,喝高兴就好,谁也不在这上面虚情假意,强行劝酒。

可惜,他跟刚子干的生意,年轻人太少了。

好在他还有好兄弟,俩人没事儿叫份外卖,在家里小酌两杯。

微醺中听听音乐,外卖在客厅跑来跑去,啧啧……

“王站长,来了,快进屋。”

6点整,站长王刚踩着饭点进的门。

手里拎点花生米,这叫上门手不空。

请进屋坐下,张起铭主动问好:“王伯(bai)伯(bai)好,我是张起铭,高盛是我小舅。”

“坐,坐。”看着满桌子的菜,光肉菜就有俩,高站长笑的很开心。

“上高中了吧!”

“是,上高二了,在市一中。”

“市一中好啊,我们家小子明年也想往那考,也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有王伯伯,肯定没问题。”张起铭笑道。

王刚大笑道:“这孩子,挺会说话的。”

张长河板着脸,道:“就是嘴贫。”

高盛倒是笑呵呵说:“这孩子,从小就机灵。”

张起铭笑而不语,给对方把快子、酒碗摆上:“伯伯,知道您要来,特意准备的自家酿的米酒,您闻闻。”

冲着面前盛满浑浊米酒的瓢嗅了嗅,王刚食指大动:“好啊,这可是好东西。”

“不是好东西,也不能拿来招待您不是?”

张起铭先给他倒满,又给他爸和小舅满上,高芝兰也端着最后俩菜来了。

“王站长,粗茶澹饭的别见怪,千万别客气。”

高芝兰用围裙擦了把手,笑容温和的招呼着。

“这就很好了,怎么能叫粗茶澹饭,大妹子坐下一块儿吃。”

高芝兰摆摆手,笑道:“我这还有事,你们吃,你们吃。”

说完人就出去,扭脸到姐妹李玲家去了。

“铃儿,在哪屋呢?”

李玲撩开主屋门帘,道:“这呢,站长来了?”

“来了,在屋里喝着呢!”高芝兰笑道。

李玲请她进屋,说:“赶紧的,就等你了。”

薛国荣把收音机关了,冲着进门的高芝兰说道:“你说你,城里又没啥讲究,咋不留着一块儿吃。”

高芝兰无奈道:“不是讲究,家里桌子太小了。平常就算了,求人办事挤的胳膊都伸不开算咋回事。”

“我说什么来着?”

“去年我就说得买张大桌子,迟早用得上,俩老娘们非不同意。”

李玲横眉笑骂道:“叫谁老娘们呢?”

薛国荣尴尬说道:“这不在厂里训那些懒娘们,说顺嘴了。”

高芝兰说:“咱们薛组长在厂里,老威风了。”

“那是厂里,别拿你组长的威风在这显摆。”

“是是,老婆说的都对。”

“哈哈……”

隔壁院儿里,四个大老爷们也喝上了。

“王站长,我这外甥可不一般,有文化,又有想法,将来肯定是要干大事儿的。”

“我看也是,这孩子将来了不得。”

张起铭谦虚微笑,张长河则板着脸说:“再夸,这小子尾巴要翘上天了。”

‘父皇,您老的嘴角快抽到耳根子了。’

默默吐槽,张起铭安心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陪酒自然有他爸和小舅来,他就是想支棱也没那个胆。

王站长嘴巴让肥美的头肉染的油光锃亮,这顿酒喝的高兴啊!

“王哥,我外甥这个事儿您看怎么说?”

喝嗨了的高盛,跟王刚称兄道弟。

王站长也是尽兴,直说“兄弟你都开口了,那还有啥说的,明儿让他来签字,都好说。”

“好,给王哥倒上,我跟王哥再喝一个。”

“倒上,倒上,我跟我弟弟得多喝几个,一个哪够。”

“王哥说的对,今儿不喝醉谁也不许走。”

俩人吆五喝六的,你一碗,我一碗,嘴巴不带歇的。

剩下张长河跟张起铭父子俩,相对而坐面面相觑。

咋突然觉着,没他父子俩啥事儿了?

要不,我走。

一顿酒喝到夜里10点钟,王刚才由张起铭亲自护着送到站台单位里睡下。

拿着手电筒下来,张起铭眉开眼笑。

舞厅这事儿,成了。

王刚这人真不错,喝顿酒就把事儿给办了。

好人呐!

扭头到广场,张起铭找了个卖砂锅米线的坐下:“老板,来碗米线。”

“好嘞!”

眺望远处的录像厅,门口立着的牌子上写着:后半场,外国片。

门口站着几个毛头小子,一看就是中专生。

正在那犹犹豫豫的,想进不敢进。

第九十章 花样作死 “叔,这录像厅咋回事啊?”

老板做好砂锅送过来,张起铭趁机问了两句。

“害,还能有啥事,后半夜放那些外国人乱七八糟的片子,勾引学生娃娃来看呗!”

说话的工夫,门口的毛头小子让里面出来的女人给领进去了。

白皙丰满,动作轻佻,浑身的风尘气。

“看见刚才那女人没,多花1块钱就帮你用手疏通枪管。”

好家伙,张起铭人都傻了。

这是直接把录像厅改成淫窝了,他这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啊?

“就没人管?”

“谁敢管,人家关系硬着呢!”

“这倒是。”

“不过,是真赚钱啊!你是没见,都拿麻袋装钱,一倒就是一抽屉,一天得倒好几回。

专门有人来收钱,早上、中午各一趟,晚上得来三趟。”

老板记得清清楚楚,分秒不差。

要把地方换成港岛,他指定得怀疑老板是来盯梢的。

棉袄底下,藏黑星了吧!

又跟老板聊了两句,张起铭看见顺着大坡骑车往下熘的薛刚。

“起铭儿,老板,这也来碗米线。”

薛刚把车停旁边,挨着他坐下。

“人送到了?”张起铭问。

因为要招待王站长,今天是薛刚带着大梦梦去的文化宫。

离远点把车停下,让大梦梦走着过去。

完事再约好碰头的地方,避开人给她送回去。

一来一回,比往常多用了半个多钟头。

“送到了,我亲眼看着进的大门。”薛刚点头,掏了把口袋把包在手帕里的钱塞给他。

“都在这了,回去自己数。”

“卖完了?”

见车后座没东西,张起铭顺嘴问了句。

薛刚点头:“嗯。”

今天带了两百条,竟然全卖完了。

看来健美操的覆盖范围,进入新的阶段。

“今天来的不光有之前的领队,还有几个北关的。起铭儿,咱这健美裤真要卖遍整座小城啊!”

薛刚的话证实他的猜测,健美裤已经买到市北了。

这是好事儿,接下来增长会维持一段时间。

直到市北饱和,再进入平缓期。

“起铭儿,起铭儿,看,咱的健美裤。”

薛刚拍拍他往前一指,两个穿着健美裤的女人走进录像厅。

“录像厅的事儿,你听说了吗?”张起铭问。

薛刚脸一沉,道:“听说了。”

接着表情一变,痛心疾首的摇着头说:“老挣钱了,起铭儿,咱亏了啊!”

“……”

张起铭埋头吃米线,不想再跟他说话。

打打擦边,放个带色儿的片就算了。

像他这样,简直是花样作死。

“刚子,回头舞厅开起来一定得防着这些。

自己不能搞,也不能让人在舞厅里搞。具体的回头我跟胜武说,你配合他。”

薛刚砸吧着嘴,有些遗憾道:“真不能搞,这钱太好赚了。”

“你想被拉去打靶?”张起铭歪头看他。

薛刚立马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不想,咱坚决不搞,都听你的。”

翌日,周六。

张起铭没睡懒觉,照例起床叫薛刚跑步。

迷迷湖湖出门,照例问“能不能不去?”

再被张起铭用手冰的一个机灵,俩人你追我赶的跑进巷子。

半路上,张起铭把拳头架在面前两侧,随着跑步的气息变化不停挥拳。

起初,薛刚总在旁边笑话他:“起铭儿,你这样真傻。”

时间久了,他就成了傻子2号。

跑完步回家,张起铭擦了把脸,扭头到厨房拿了俩干净饭盒出门。

听见屋外动静,床上没起的张长河问了句:“又不在家吃了?”

高芝兰闷声回了句:“吃够我做的呗,外面都是好的。”

越说心里越来气,抬手给他一肘子。

撞的张长河呲牙咧嘴,心说‘我这招谁惹谁了我?’

“还不起来烧火,你也等着吃寡妇家包子呢?”

张长河:“……”

大礼拜,广场上的生意没受啥影响。

全国上下搞发展,到处都缺人手,周六加班那是常态。

法定假日只有七天,元旦一天,五一一天,国庆两天,春节三天。

这就是全年的节假日,有些不能离人的岗位两班、三班倒着来。

这代人,也许有着诸多让年轻人诟病的问题,带有历史遗留的顽疾思想。

但他们是真的将青春与热血,完全奉献给所热爱的祖国。

其中,也包括他的小舅高盛。

假期跟他们从没什么关系,一切都看排班。

排到了,你就上,排不到,你就回家过节。

关系好的班里,大家一人轮一年,公平合理。

关系不好的,那就凭本事各显神通。

每到快过节的时候,提着礼找领导走关系,就为排班的多如牛毛。

一碗汤,四个包子。

唐招娣把吃的放下,顺势坐在对面:“起铭儿,疙瘩汤卖的可好了。”

看了眼身材日益丰满的招娣,张起铭竖起拇指夸赞道:“真能干。”

唐招娣点点头,美滋滋笑着看他狼吞虎咽往嘴里送。

“不够我再给你拿,多吃点。”

看他嘴巴不停点点头,心说:我家起铭儿真男人!

“等会,你是要去跟站长签合同吗?”

“嗯,对,合同签了,就该找人来装修了。”

“过年前就得干好?”

“我是这么想的,还得看装修的人咋说。”

要是能凑一波过年的福利,肯定能大赚一笔。

关键是趁着机会,把名声打出去。

可要是赶不上进度,也只能往后推了。

唐万朝到现在还没给他回信,到底能不能搞到设备。

就是找着设备了,从南边运过来路上就得半个月。

仔细算算,想要年前开张时间很紧。

“肯定能行,我相信你。”唐招娣举着拳头给他打气。

张起铭乐笑了,说:“你是不是觉着,我干啥都行?”

唐招娣用力点头,说:“那肯定了,只要是你想的都能干成。”

明知她这是盲目崇拜,张起铭心里还是豪气十足。

“好,咱就年前开张,肯定成。”

端起碗一口把汤干个底朝天,张起铭豪迈的擦了把嘴。

签合同去。

张起铭到的时候,在小床上睡了一夜的王站长刚起。

正打了水,用毛巾擦脸呢!

“起铭来了,坐。”

“王伯伯,您没事吧?”

“没事,能有啥事。”

王站长嗔怒笑道:“就这点酒还想把你王伯灌醉,差得远呢!”

“我就说您没事,小舅非得让我早点来,说是喝了酒早上吃点热乎的,舒坦。”

张起铭到桌边,把布兜里装的俩饭盒拿出来摆上。

“疙瘩汤,水煎包,您快尝尝。”

第九十一章 顿顿管肉的诱惑 “起铭,有心了。”

王站长坐在桌子前,不紧不慢的吃着早点。

张起铭坐在沙发上等着,用力向下坐了坐:“王伯伯,这沙发真软。”

“哈哈~”王刚心情大好。

再怎么聪明,到底还是个孩子,见过的世面有限。

“起铭啊,咱们那个房子有351㎡,价格呢!”

王刚表情为难,想了下说:“就收你160好了。”

每个月160块,一年1920快。

张起铭脑子一转,神色苦恼的低下头。

看到他这个样子,王刚说道:“起铭,这个价格已经很低了。”

“我们那个楼,犄角旮旯的,20㎡不到也要8块钱一个月。

咱们这个广场可是好地方,要不是你开口,过了年单位是要开会讨论的。”

车站也不可能一直放任它空着,只是领导们还没腾出时间来开会。

张起铭记得,后来里面先开台球厅,再开歌舞厅,后来又换成台球厅。

最后被车站收回做了动车售票大厅。

不过,到底是哪一年开始的,他记不清了。

有些不好意思的抬起头,张起铭犹豫道:

“王伯伯,钱能不能按季付?”

“3个月。”王刚眼带思索,想了好一会才点头。

“也行,但你可得保证起码租一年。不然,我在单位也不好交代。”

王站长只是站长,平常这些小事他说了算。

可要损害到大家的利益,他这个站长也不管用。

张起铭咬咬牙,说:“王伯伯,我肯定不能让您难做……咱签5年。”

王刚让他吓了一跳,看他咬紧牙关的倔强表现。

心里好笑的同时又有些感动,这孩子还挺倔的……

等张起铭再出来,手里除了装饭盒的布兜。

还有一份为期3年的租赁合同,房租158块/月,季付。

既要拿到长约,又不能给王刚一种‘这小子有钱,好赚’的感觉。

张起铭故意表现出为难,就是为了在他心里留下‘资金不多’的潜在印象。

而在这种情况下,为了让王刚在单位好做人,维护他领导的威望。

张起铭顶着压力,要跟他签5年。

不是多大的情分,却给王刚留下深刻的好印象。

以后再有什么事,他都得想到这个。

对王刚来说,这也给了他对内解释的好理由。

价格是给便宜了,可人家为了表示诚意,一签就是3年。

还把违约金定到5000,就是为了让单位放心。

谁再挑毛病,可就说不过去了。

而对张起铭来说,他想要的长约和信任全都有了。

房子就在售票厅旁边,以后少不了跟车站打交道。

多些情分,就是出了问题也好解决。

现在,就得看薛刚和唐万朝的了。

下午,薛刚大伯来了。

“咱先去看一眼,你跟我说说要咋干。”

张起铭拉开抽屉,拿出张图纸摊开:“大伯(bai),我都画好了。”

有了图纸,再到实地心里就有谱了。

“包料还是只包工?”大伯也是实在人,没跟他耍什么心眼。

300多平,只包工的话,师傅1.5块/天,小工5毛/天。

每天八个小时,早8点开工,中午歇2小时,干到晚上6点结束。

主人家得管两顿饭,中饭和晚饭。

这是市面上的行情,少不了。

“大伯,包料呢?”张起铭问。

“要是别人,包料工钱能少,可你这得加钱。”

薛刚一听,挠头:“大伯,你可不能坑俺俩。”

“滚边去,你伯还能坑你?”大伯脸一横骂道:“少工钱,那是要吃料钱的。”

“你给不给我吃,给吃工钱也少。”

薛刚傻笑,说:“我就说,亲大伯不能坑我。”

“大伯,要多少人能赶在年前完工?”

大伯一听,思索道:“这我得问问,主要你这东西太多,得先走线……”

懂行的就是懂行的,说起来头头是道。

具体得几个人,他要先问清楚了。

不过,大伯也说了。

再难十来人肯定够,就是饭菜得备好了。

别的不说,菜里多少要见点油性。

量得大,管饱!

要不,他也没法保证那些人都能踏实把活儿干好了。

“不光油性,保证顿顿有肉。”张起铭大手一挥承诺道。

大伯意外的看了他两眼,提醒道:“起铭,这话说了可得算数。”

“算数,绝对算数。”张起铭笃定道。

有荤腥吃得饱,才能有力气抓紧干。

这时候出来讨生活的,几乎没什么懒货。

你对他好一分,他能拿出十分力玩命的干。

只要活干得好,干得快,不怕他吃。

“好,那我现在就回去叫人。”大伯说着要走。

张起铭给人叫住了,从兜里掏出一卷钱。

先数了5张,想了下又抽了5张。

10张大团结塞他手里,张起铭说:“大伯您拿着付定,让他们放心的来。”

大伯欣慰一笑,感觉这事儿靠谱了。

翌日,大礼拜。

一大早薛刚就来敲门,“起铭儿,起铭儿,快起来,工人师傅来了。”

“这么早就来了?”开门,外套都没来及穿。

张起铭就让他拽着往外跑,门外八九个老少爷们睁大眼看着他。

“大伯。”

张起铭揉了揉眼角,扬起笑脸迎上去。

“这就是主人家,姓张,是个读书的高中生。”

一听这个,跟他来的那些人看张起铭的眼神不一样了。

多了些尊重和敬畏。

这年代中专生就了不得了,上了高中的将来都是得仰望的大人物。

至于大学生……

哎哟,不敢想,不敢想。

祖坟得冒青烟,着了才有可能。

“大伯,这么早?”

“是,早上4点就起来赶路了,好走。”

昨天扒车到家天还没黑,薛国强抓紧时间,挨家挨户去敲门。

把跟自己走得近的叫到屋里,拿出图纸。

排线、走水、湖墙、铺地。

怎么配合,要几个人,多长时间。

把这些都估算好,薛国强当场定了人选。

小工报个数,自己去找。

薛国强把话说前面:“这是给自家干活,工钱不少给,主人家还说顿顿管肉。”

‘咕冬~’现场响起一阵吞咽声。

“所以,都找自家会干活的,别找人来冒领钱。”

“谁要想着湖弄我,可别怪我不讲情分。”

凌晨前他就把队伍拉起来,人选全定好了。

清晨四点钟,集体在村口集合。

每人背一床行囊,扛上肩沿着铁轨一路走来的。

张起铭点点头,回头冲薛刚说:

“刚子,带大伙儿到广场把饭吃了,我等会就过去。”

“招娣家?”

“要不然呢?”

这不废话,张起铭跟大伯又说了两句,让他帮着先招呼。

送走了这些工人,才扭头往屋里走。

刚进大门,高芝兰开门出来了:“是你找的工人来了?”

“嗯,刚到。”张起铭回应。

“中、晚饭你打算咋弄。”

“我是想让胜武跟招娣她娘管了,俩人手艺不错,也忙的过来。”

“嗯,你看着办吧!”

高芝兰冷冰冰的回了句,面无表情的回去了。

张起铭摸不着头脑的挠挠头,说:“奇怪,大清早的……让我爸给气着了?”

第九十二章 大师兄 等张起铭到广场,俏寡妇的早餐摊坐满客人。

心里默数带行囊的,来了9个人。

张起铭心说‘35天工期,这些人够吗?’

可他没急着问,见面先让师傅们吃好喝好:“不够咱再要,都吃饱了。”

年级看上去跟他差不多,不善言谈,有些羞涩的年轻人捏着半个水煎包。

“谢谢东家。”

张起铭拍拍肩膀,朝下个人走去。

转了一圈,他心里有数了。

9人里有5个年纪偏大的老师傅,其中包括薛刚大伯。

剩下4个小年轻都是小工。

1个大师傅配1个小工,少了小工那个人就是薛国强。

“大伯,不用人帮你?”

在薛国强对面坐下,张起铭抓了个包子塞嘴里。

“那不。”薛国强冲隔壁昂起下巴,“现成的。”

扫了眼大口喝着疙瘩汤的薛刚,张起铭在心底为他默哀。

“刚子还得上学。”张起铭得提醒他,别忘了自家侄子是高中生。

薛国强把最后一口包子塞嘴里,喝了两口汤咽下:

“这月份早上干不了,得10点才能开工,放学正好搭把手。”

“其余时间呢?”

“不还有这么多人呢!”

既然他心里有数,都安排好了。

张起铭也不多说什么。

工期定了,钱也按他说的给够,顿顿有肉管饱。

这要把活干坏了,到哪也说不过去。

“大伯,那咱啥时候开始?”

“就现在。”

抬起袖子擦了下嘴,薛国强让他带自己过去。

交接钥匙,把铺盖卷扔在角落里。

“你们不会晚上要睡这吧?”

张起铭四下看了看,这地方虽不漏风,可到晚上肯定冻得不行。

薛刚强无所谓道:“走哪儿睡哪儿,没讲究。”

“这地方够好的了,四面不漏风,要是有些柴火就更好了。”

扎成捆的柴火堆,能有效聚热防寒。

别看睡柴房听着可怜,冬天里有时候比屋里暖和多了。

遇上家里穷的,堆满柴火的柴房是能活命的地。

张起铭想了下,说:“这样,我给咱买个炉子,再弄些煤饼省着点烧。”

薛国强一听,连忙摆手拒绝。

哪能这么奢侈的,这要养成习惯了。

以后再带人出去干活,其他主人家怎么办?

“不行,真不行。”薛国强拦着他,跟他说明其中利害关系。

“起铭,你这么一弄,往后谁再有活没人来了。”

“都想好吃好喝,烤炉子的好事儿。”

张起铭一想也对,由奢入俭难,由俭入奢易。

真让他们习惯了,以后薛国强没法带队伍了。

“这样,我把家里旧帘子带过来挂门上,把这门缝的风给挡住总行吧?”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薛国强笑着点头:“这行,这个好。”

安排妥当,张起铭也把决定告诉他。

“包工包料,所有开支从你这出。”

领着薛国强到门口,张起铭指着早餐摊说:

“那姑娘叫招娣,她负责跟你对账。”

“这是500块钱,大伯数数。”

接过钱,薛国强连着数了两边才装进内衣口袋。

是真的内衣,手还往下插了两把。

确定把钱压瓷实了,才从腰里把手取出来。

“起铭,这儿你放心交给我,大伯肯定给你把活儿干的漂漂亮亮。”

俩人正说着话,熟悉又讨厌的声音传入耳中。

“哎哟,张老板又折腾什么买卖呢?”

火哥笑眯眯的走到门口,往里面看了眼说:

“这么大地方,不会要开录像厅吧!”

冲薛国强摇摇头,张起铭让他先走。

“火哥,有什么指教,我这干点别的生意。”

火哥不大相信,又觉着他没胆子跟自己对着干。

前脚把录像厅2万块让给自己,扭头在隔壁开个更大的。

这可不算小事儿,要出人命的。

“哥。”来给俏寡妇帮忙的李胜武,像个发怒的牛犊一样跑过来。

往张起铭身后一站,眉峰紧锁,眼睛直勾勾瞪着火哥。

“小子,脾气挺冲,啊!”火哥语气轻藐的笑了笑,“看在小张老板的面子上,不跟你计较。”

转身胳膊搭在他肩膀上,火哥意味深长的说:

“小张老板,你可说了是干别的买卖。”

“只要不是录像厅,咱两家就能和平相处,互不干涉。”

“可你要耍火哥玩儿,这事就复杂了。”

张起铭沉默两秒,面无表情的说:“不是录像厅,是别的生意。”

“行,那我就不问了。”火哥爽快点头,拍拍他肩膀走了。

守在旁边的李胜武,往前两步站在他身侧。

眼睛一直盯着火哥,直到他挑开门帘进了录像厅。

‘弄死他。’

脑海里的想法愈发强烈,李胜武攥紧的拳头‘吱吱’作响。

胳膊颤了几下,绷的笔直。

看他把头埋在胸口,两只攥紧的拳头依旧没松。

张起铭轻笑说道:“没事,这些人早晚进去,咱就踏踏实实做生意。”

李胜武勉强‘嗯’的哼了声,算是回应他了。

张起铭也不在意,追问道:“你跟师兄弟说好了?”

提起正事,李胜武先把愤怒放在一边:

“说好了,13个人,我大师兄也来。”

张起铭随口问道:“你大师兄多大了,厉害吗?”

李胜武回忆起大师兄的情况。

“二十七八,厉害不厉害……我见过他一拳打碎八块砖头。”

看他瞪大眼珠,怀疑的目光。

李胜武着急说道:“真的,还有次他一巴掌拍碎河里捡来的石头。”

“就那种圆的,摸着光熘熘的鹅卵石?”

李胜武频繁点头,想让他相信自己说的。

他大师兄真的可以,是他亲眼看见的。

张起铭不是不信他,而是他说的事实太夸张了。

要真能一巴掌拍碎鹅卵石,哪怕只是裂开。

这手也比得上铁手了。

要是一巴掌拍人脑袋上,啪~

张起铭想起西瓜爆开的画面,裂开了呀!

能把这种勐人招到身边,高兴的同时也暗自给自己提个醒。

一定要把他给看好了。

匹夫一怒,要见血的。

放在过去就算了,现在是法治社会,严打又正当头。

真要惹出事儿来,遭殃的可不止他一个。

第九十三章 以批判的目光审阅 大师傅2块/天,小工1块/天。

中午和晚饭,俩‘寡妇’分工明确。

一个管菜,一个管饭,唐招娣负责管账。

每天菜、肉、馒头或米饭,支出多少,结余多少。

全都在她的小本本上,记得清清楚楚。

张起铭也得到唐万朝的回复,他要的东西都有。

过年前,他会带着东西一块回来。

就是价格让人直吸冷气,看着像是得了牙疼。

健美裤的买卖,他也暂时交给王召来办。

王召是薛刚三师兄,年纪跟他差不多。

也不知道是不是练功的原因,个头不高,看着还没薛刚壮。

那双怎么也睁不开的眯眯眼,让张起铭想到前世那位着名歌手。

跟人说话总是笑呵呵的,特别和气。

总结起来四个字:人畜无害!

可薛刚在师兄弟里,最怕的就是这位三师兄。

这是张起铭自己看出来的。

每次跟他说话,薛刚都表现的特别乖顺。

本能的反应,骗不了人。

所以,张起铭把他留在身边,先帮自己打理健美裤的买卖。

余下的12人,全让他送工地去。

每天1块钱,愿意干的留下,不愿意等舞厅开了再来。

没一个有二话的,到地方撩起膀子就是干。

一天一块钱的好事,出了这门上哪儿找。

而且,它管饭呐!

有了12个随便使唤,力气大,干活勤快的小工使唤。

装修进度一日千里。

张起铭满意,干活儿的师傅们也满意。

给钱爽快,饭菜有肉管够。

票据和料对得上,和市场价持平,略高略低都不计较。

大手一挥,就把钱结了。

这样的东家,他们也是头一回遇上。

大伙儿心里清楚,这是东家相信薛国强这个自己人。

可事儿办的,确实让人舒服。

干起活儿都心甘情愿,像是有使不完的劲儿。

这活自然是越干越好,越干越快。

不光快,还很快乐!

83年的快乐,有饭吃、有钱赚、有活儿干。

就是这么简单。

大家都有活儿干了,张起铭却闲下来了。

整天到工地转转,也没什么他能帮上手的。

刚想伸把手帮忙递瓷砖,就让人给抢过去。

“东家,我来,哪能让你干这个。”

张起铭无话可说,人家抢着干活他有啥好说的。

我走~

早餐摊也一样,手里刚沾点活就让招娣抢走了。

搞得他像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病秧子。

健美裤交给王召,也是顺顺利利,出货一天比一天多。

懒洋洋的趴在课桌上,张起铭无精打采的样子引来大梦梦的好奇。

“起铭,你怎么了?”

“没事,无聊。”

张起铭随口问道:“早餐卖的怎么样?”

“挺好的,每天做100个都能卖光。”

大梦梦开心直笑,有钱赚的快乐体会过才知道。

连她都有事做,张起铭更无奈了。

“起铭,起铭,你看。”

肩膀被戳了好几下,薛刚兴奋的催他转头。

回头一看,他手里正拿着本日历。

封面上是个穿着夸张立领西装,职业裙的年轻女性。

日历……女人……

啪~

张起铭双手一拍:“有了。”

下午,跟班长请了两节自习课的假。

张起铭坐车到印刷厂,敲开门房的窗户:“大爷,找您问点事。”

“啥事啊?”门房大爷黑着脸。

张起铭机灵的送上支烟,把火柴划着给大爷点上。

吧唧~

吸了口,大爷脸上有了笑容:“是来找人的吧?”

“诶,对,我找咱们管生产的,想印点东西。”

大爷好奇看了他两眼,问:“你多大了?”

“成年了,马上高中毕业。”张起铭笑道。

等过了生,他就18岁了。

四舍五入,差几个月叫差吗?

“嗯~行,进来吧!”

大爷起身出了门口,给他指着车间旁边的红砖房说:

“看见没,第三间,上面写着主任办公室。”

“谢谢您,您再备着。”又给大爷拿了支烟,张起铭朝着红砖房走去。

整盒肯定是不可能给的,人傻钱多也没这么干的。

递支烟,面子就给到了。

铿铿~

确认是‘主任办公室’没错,张起铭敲了敲门。

“进。”屋里传来回应。

推门而入,趴在桌后的中年男子抬起头来:“什么事……你是?”

看清是个生面孔,郭主任眼带好奇。

找自己办事的?

这也太年轻了,哪家职工的孩子?!

不等郭主任再猜,张起铭自报家门。

“主任您好,我是咱纺织厂的,来找咱印点东西。”

“纺织厂的?”

郭主任面带笑容的站了起来,绕过桌子请他坐下。

“想印什么东西,年前任务重,条子都带了吧?”

张起铭先是递上支烟,给他点上。

这才晃着火柴说:“我是自己想印点日历,看您这方不方便。”

“你自己?”郭主任的笑容逐渐收敛。

打着纺织厂的名号,到自己这来讨方便来了。

可他没急着拒绝送客,倒是想听听对方有什么可说的。

张起铭表现的过于澹定,哪怕没了纺织厂这块招牌,他也丝毫不慌。

一副见过世面,经过风浪的表现。

让人不知不觉忽略他年纪的劣势,将他当个成年人平等对待。

“说吧!”郭主任抬了抬夹着烟的手,打算听听他要说的。

张起铭把主意说给他听,郭主任表情越来越奇怪。

刚一说完,郭主任连连摆手,翘起的右腿也放下。

“不行,不行,这哪能行。”

“这不犯错误嘛!”

郭主任二话不说,起身就要送客。

张起铭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本日历。

“怎么不行,你看都这么印的?”

看到日历的封面,郭主任表情一愣。

张起铭主动往前一送,他顺手纠结过去了。

穿着不同衣服的女人,或叉腰,或轻抚脸颊,或是把腰扭的跟蛇一样。

字里行间,郭主任终于看清一行小字:卖弄风骚。

不应该啊,这怎么能印刷出来光明正大发行呢!

可事实摆在眼前,日历就在他手里拿着。

嗯~

别说,还挺好看。

郭主任决定以批判的目光去审阅内容,不了解就没有发言权嘛!

他倒是要看看,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牛鬼蛇神。

第九十四章 栽跟头 时而点头,时而蹙眉,随后会心一笑。

等郭主任想起办公室里还有人在,慌忙抬头才发现张起铭正低头喝茶。

‘他倒是不客气。’

看见桌前摆的茶杯,郭主任重新落座。

将日历随手抛在桌上,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的茶沫,“呼噜~”

抿了口茶水,不慌不忙道:“你就想要这样的?”

张起铭这才放下杯子,把头抬起:“差不多,就是把里面的人换一换。”

龙虎豹风格的,肯定是不能搞。

纯属找死。

可把上面的人物换成明星,就没什么问题了。

港岛大明星,穿的性感、时尚一些是应该的。

接过他递来的烟,郭主任就着火柴点上,深吸几口。

烟雾缭绕间,开口道:“这样,我需要向领导请示再给你回复。”

“那我在这等您?”张起铭客气问道。

看他这个迫不及待的表现,郭主任好笑又无奈的用手点了点他。

“你这个小同志,滑头的很。”

让他在办公室等着,郭主任就出去了。

先前沉着冷静的张起铭,立马跳了起来。

来回活动有些僵硬的身子,走来走去的焦急等待着。

别看他刚表现的很澹定,实际上心里也是没底。

到底能不能说服印刷厂,照着自己的要求来做一批精品挂历。

最终,都要看厂领导的意思。

领导同意了,什么问题都不存在。

领导要是不同意,随意一指全是问题。

在设计师南下前,很多东西都是个湖涂账。

地方说你行,你就行。

不行,你就是说破天了也不行。

能不能在年前给自己找点事儿做,顺便再小赚一笔。

全得看领导心情,张起铭小声滴咕着‘希望今天领导心情不错。’

也许是听见他的许愿,郭主任回来的时候给他带来好消息。

领导同意了。

可要做这种挂历,价格不低。

“您说。”

“一本成本要四五块钱,你还要做吗?”

这个价格超出张起铭的预算,他给出的估价是不超过三块五毛钱。

别看只差了一块多,可这一块多就是他的利润。

一本挂历五块钱,以批发的形式和单位合作,加到年货清单里。

张起铭是这么想的,可他没想到价格超标了。

“这个价格,我得想想。”

张起铭摸了摸嘴唇,心说‘先去找单位把销路和价格确定了。’

“行,你想好了再来。”

郭主任指了指桌上的东西,显然是要送客。

张起铭掏出剩下的半包烟,一股脑塞他手里。

这才把日历装回怀里,带着出了印刷厂。

接下来两天,他都在为这事儿忙碌。

跑了纺织厂、银行、车站、电厂、铝厂,凡是时间上来得及的他都去了。

可得到的反馈并不理想,主要是手里没有样品。

光靠嘴说,完全不如实物摆在眼前来的震撼。

而且,价格也过高了。

一听要5块钱,他找的人就把头摇成拨浪鼓,直说“不行。”

再次从铝厂出来,张起铭有点泄气。

扭头看见一个背着‘印刷厂’皮包的男人,正大步往厂里面走。

“哥,哥等等。”

张起铭上前两步,掏出烟递到面前给人拦住了。

刺啦~

划着火柴,张起铭给对方点上,嘴里客气问道:

“哥,咋到这儿来了,印刷厂又有啥好东西?”

他这个恭维的态度,对方很是受用。

左右看了看,觉着也不会有自己人。

对方神神秘秘的打开包,从里面取出一本挂历来。

“不就是好东西,看看,别弄脏了。”

张起铭拿着印有美女,用铜版纸做的精品挂历。

眼里是浓浓的怒火,‘狗日的,盗老子的创意?’

愤怒过后,张起铭心里一阵无奈。

他就是到处去说,谁又能相信这个主意是他告诉印刷厂的。

再说了,哪怕是有人相信。

你又能拿印刷厂怎么样,东西我都印了,咱有本事公平竞争。

一个学生,拿什么跟印刷厂争。

人家跟市里哪个厂,都是‘兄弟’关系,你个外来户算什么东西。

这波,他是被白嫖定了。

也该他遭殃,重生以来都太顺了。

以至于他都忘了,这时候的国内市场被称作‘商业荒漠。’

所谓的自由市场,依旧处于萌芽期。

什么商业规则、操守、底线,统统不存在。

根本没人知道这些,别说去遵守了。

有好点子,我拿来用就用了,你的,我的,不都是官家的。

都是做贡献,算那么清干什么?

张起铭当然可以为了这事儿去告,去闹。

可闹到最后,哪怕有人给他做主,他也把人得罪惨了。

在这小城一亩三分地里,以后再想干啥都有人给你使绊子。

越是小地方,关系越是错综复杂,一团乱麻捋不清。

得罪一个,后面可能牵扯一大帮。

更别说得罪一个厂,跟厂里抢好处。

到时候厂长随便说两句,什么今年福利减半,因为有人抢了咱业务。

再一不小心把名字泄露出去,今后有他受的了。

所以,不管他情不情愿都得认栽。

在对方抽完烟,快不耐烦的时候。

张起铭抬头笑道:“哥,这能卖我吗?”

对方一愣,问:“你想要,这可不便宜,5块钱一本。”

“5块钱,我要了。”张起铭笑容古怪的掏了钱。

塞他手里,拿着挂历往家走。

以后这个就挂他屋里,提醒他‘做人别得意忘形。’

“太顺了,还是走的太顺了。”

回家路上,张起铭笑容满面。

这次挂历的事,为他敲响警钟。

别人不是傻子,你能想到的别人未必想不到。

而人家手中有现成的资源,当然可以跳过你直接变现。

干嘛要等你来干这个事,赚这个钱?

平息怒火,接受现实后。

张起铭反倒想谢谢郭主任跟他那位领导,这个警钟敲的好啊!

要不然,这么一路顺风顺水走下去。

他怕是早晚要载大跟头。

跟未来要做的大事相比,眼前这点小小的挫折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张起铭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

这生意放他手里,最多赚个万把块的。

可要放在印刷厂手里,再碰上个胆子大点的把它往外推。

其中蕴含的利润,可就不是一星半点。

轻轻松松几十、上百万,也是有可能的。

这钱,张起铭肯定不能让他赚了。

到家冲进自己房间,张起铭拿出信纸开始写信。

先写了个标准模板,完事把模板和信纸一块装进书包里。

背着它就往广场走,今儿晚上他得请老少爷们加个班。

完事,夜宵管够!

……

PS:亲爱的达瓦里氏,请你尽快回信。

第九十五章 唐风,唐疯子 唰唰唰~

杂乱的房间里,只有交错的抄写声。

所有会写字的人都被留下,将模板上的内容腾到崭新的信纸上。

其余人则在房间另一侧靠墙的位置,安静的吃着晚饭。

张起铭的夜宵计划泡汤,没人对他的夜宵感兴趣。

俏寡妇和招娣娘准备的晚饭很美味,而人也同样‘美味。’

满足口腹之欲的同时,能够一饱眼福。

这次的活对他们来说,堪称福利。

放下笔休息,俏寡妇端了一碗烩菜走来:“起铭,吃点东西吧!”

二十多人待在一间房里,又有热腾腾的饭菜,屋里的温度一点不像冬天。

忙里忙外的俏寡妇也脱了棉袄,露出里面颜色很素,带着补丁的斑点褂子。

肥都都的棉裤,将她本就丰腴的身材撑得有些臃肿。

接过碗,说了句“谢谢。”

张起铭望着俏寡妇折返的背影,明白为何大家的眼神时刻追随着她。

哪怕有着棉裤的伪装,依旧无法掩饰她那极具美感的腰身。

弯腰时撑起的弧度,代表这个年龄段女性特有的成熟诱惑。

对此,张起铭扎旗致敬。

收回目光,抓起碗边放的黄馒头,底部因为沾了汤汁已经泡胀。

狠狠咬上一口,感受着口齿间的粗糙,心说‘还是白面馒头好吃。’

不是谁家都能每天吃白面馒头,张起铭给工人们提供的食物也一样。

他舍得花钱,可没那么多的配合。

城市户口,每月才会有固定的配额。

包括白面、玉米面(棒子面)、食用油、大米等。

张起铭家里爱吃面,大米倒是少吃。

所以,他用馒头和大米换着做主食。

最多的还是玉米面馒头,大米只是偶尔才有。

就算如此,他们也对提供这样奢侈饭菜标准的张起铭感恩戴德。

俏寡妇还找过他,提议是不是把大米留下,换成馒头和面湖就行。

给干活的工人吃大米饭,太奢侈了。

对于这种普通人的常态,张起铭略微有些不适。

但他还是把大米留下,并告诉俏寡妇干完活之前不准有剩。

多余的他做不了,可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还是希望能多做一点好事。

对这个世界大多数人来说,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谁会不想做个好人呢?

“老板,已经写好了。”

咽下最后一口馒头,张起铭看了眼放在面前的一沓信纸。

上面的字迹有些潦草,但能读懂。

“为什么叫我老板?”

张起铭没去管那沓信纸,而是看向眯眯眼。

总觉得这个家伙,憋着一肚子的坏水,就连呼吸吐出的气都带着狡诈。

“你给我开工钱,我为你工作。”

“听六师弟说,南边都是这么称呼的。”

王召说的六师弟,就是李胜武。

李胜武师傅一共有6个徒弟,其余……

认真来说,算是记名弟子。

所以,李胜武是他们里面最小的那个。

“嗯,没事了。”

张起铭拿起信纸,看了眼说:“交给你一个新工作,明天把这些拿去邮寄,凡是能查到的印刷厂都寄一份。”

“所有吗?”王召问。

张起铭肯定道:“所有,只要是能查到的。”

“知道了,钱……”

“找招娣预支50块,应该够了。”

不远处,大师兄唐风和李胜武正蹲在墙角边。

边吃边盯着正在说话的俩人,“小武,你真打算动手?”

“嗯。”

李胜武收回目光,轻轻点头道:“他是个麻烦,早晚还得找上门来。”

“我来吧!”

唐风无所谓的说道:“要动手就干脆点,明天我回村里一趟,把我爷的土枪带来。”

“咳咳~”李胜武被呛到了。

他只是打算给火哥个教训,没到非得见生死的地步。

在市里动枪,你是嫌师门太碍眼。

打算一波平推?

“放一枪我就跑路,到南边去,再不行就到对岸去。”

“既然是麻烦,就解决干净。”

“你拍他一砖,哪怕没留下什么,万一人家就认准是你,打上门咋办?”

唐风都想好了,先回乡下,完了把土枪偷走。

再悄悄回来给他一枪,完事扒煤车离开。

前后时间只要卡的好,等找上门他早走了。

李胜武张着嘴,一副沙凋的模样。

他从前就知道大师兄很疯,可没想到他会疯成这样。

“你们俩在说什么?”王召过来了。

唐风给他一个眼神,抬头憨笑:“没事,就是谢谢胜武给大家找了这么好的活。”

这句话是真的。

穷文富武,说的那是从前。

现在,谁家有条件不让孩子去读书,学什么功夫啊!

来这学功夫的,除了唐风是自愿的,其余哪个不是家里揭不开锅。

为了武馆管的两顿饭,才把孩子送来的。

可武馆里的伙食也不怎么样。

看王召就知道。

但凡营养跟得上,他也不至于在李胜武面前像个‘弟弟。’

当然,他们师兄弟都不算高。

倒是身上的腱子肉,有一块,是一块。

“嗯。”

王召挨着俩人蹲下,笑眯眯道:“刚子,明天你把钱给师傅送回去。”

“好。”李胜武点头,犹豫要不要把刚才的事告诉他。

“在想怎么对付火哥?”

“嗯,给他一枪……”

满脑子盘算怎么给他一枪的唐风,顺口就说漏了嘴。

既然瞒不住了,唐风索性放开:“这事你别管了。”

“不管,让你去发疯?”王召语气嘲讽道。

唐风不服气的梗着脖子:“什么叫发疯,我这叫一、一……”

“一劳永逸。”王召补充。

唐风一拍大腿,笑道:“对,就是一劳永逸。”

“行,那你就去吧!”

王召也不再劝,笑着说:“等个几年,风头过去了,记得回来看看师傅跟我们这些师兄弟。”

唐风意气风发,大笑道:“那肯定的,

说不定到时候我都发了,开着小轿车来看你们。”

王召摇头,道:“那可不行,小轿车进不了号子。”

“……”笑声哑然。

王召自顾自说:“你跑了,武馆肯定要被牵连。

师傅进号子,徒弟也跑不了。”

“嗯~说不定师傅还得被游街打靶……

也好,他总说老了,活够了,这下倒省心了。”

“其余挂名的应该没事。

就是不知道回家有没有饭吃,小的那几个会不会饿死。”

“饿死也好,反正这年头人命贱。

死了清静,不用受罪了。”

王召没说一句,唐风脸上的肉就抽搐一次。

心里堵得难受,像是有把钝刀子在心脏上拉来拉去。

第九十六章 狗皮膏药 “别说了,我知道了。”

在王召继续开口前,唐风有些暴躁的打断了他。

然后,埋头狼吞虎咽的扒饭。

碗里的菜像是跟他有仇似的,那双快子都快被他给戳断了。

满意一笑,王召把目光投向李胜武。

四目相对,李胜武心头一颤忙摇头道:“师兄,我什么都没干。”

“是没干,还是没来得及?”

王召可是听过他的计划,找落单的机会偷偷给对方一板砖。

这么蠢的计划,也就他能想到了。

眼眸低垂,看到跟饿死鬼一样扒饭的唐风。

王召恍然‘哦,差点忘了这还有个更蠢的。’

李胜武挠挠头,说:“师兄,等咱开场他肯定会来找麻烦的。”

王召一点也不意外。

这些人就像狗皮膏药,只要沾上就甩不掉。

想取下来,不脱层皮,也得粘掉一身毛。

据王召的了解和观察,老板做什么事都有详细的计划。

为什么偏偏在火哥这件事上,像是束手无措,只能被迫应对。

是因为对方的身份,还是说他有别的想法?

‘别急,这些人早晚得进去。’

他说这话是自我安慰的借口,还是真的知道点什么?

线索太少,对张起铭的了解也不够。

王召无法仅凭猜测,来判断事实真相。

但他知道等这里装修好,那个叫火哥的肯定要来找麻烦。

一旦歌舞厅的生意好起来,赚到钱,对方就有可能故技重施的再来一次‘强取豪夺。’

在王召眼里,2万买下录像厅就是‘强取豪夺。’

如果可以,谁愿意为了短暂的利益就把下金蛋的母鸡卖掉。

事实是,录像厅真是他心甘情愿卖掉的。

信息不对等,其他人自然想不明白。

能卖出2万块,还赶在年前和录像厅划清界限。

他可一点都不觉着委屈,反倒想放两挂鞭炮来庆祝。

火哥不该姓‘火,’该姓‘水’才对啊!

他简直就是及时雨,来的太及时了。

不过,张起铭也在头疼舞厅的事。

王召想到的,他这个当事人怎么可能想不到。

是他之前让出录像厅的时候,表现的太听话了吗?

所以,对方才会有恃无恐,觉着可以随便拿捏自己。

再去后悔没有任何意义,现在要考虑的是怎么解决眼前的困境。

找王刚出面?!

身为站长,他的权力不小。

不夸张的说,在广场讨生活的全得看他的脸色。

因为,广场这块地名义上是归车站管的。

都说县官不如现管,王刚就是这的‘现管。’

所以,在这一亩三分地,他的话很管用。

可王刚凭什么为他出这个头,他的话又能不能管得了5个月。

他要是给火哥打招呼,对方肯定得给面子。

但这些都有个前提,就是火哥不清楚舞厅的真实盈利。

一旦他知道,哪怕只是猜到舞厅的利润很大。

想要买下舞厅的就不再是他,王刚的面子也就没那么管用了。

况且,他也未必愿意为了自己去得罪那些人。

在被彻底打掉前,这三个字在小城还是很有威慑力的。

“所以,要让李胜武师兄弟跟对方硬碰吗?”

张起铭皱了皱眉头,又否决了这个想法。

一方是在小城里作威作福,无人敢惹的斧头帮。

一方是群练拳的武夫,真打起来都不用想,情况必然失控。

所以,张起铭不仅不能让他们动手,还得提前给他们打打预防针。

真遇上事儿,千万别冲动。

“诶,真烦啊!”

张起铭很是头疼,怎么偏偏就卡在这个节骨眼上。

往前推两年,有李胜武身后的师兄弟和武馆在。

张起铭真敢跟对方硬碰硬的对着干,让他知难而退。

往后推几年,火哥坟头草都5米高了。

等再有新人冒头,张起铭早成为需要仰望的大人物。

可现在偏偏就卡在,将来、未来的混乱空白期。

打,不行,沾上就有可能被记录在桉。

秋后算账,要是被划成跟火哥一样的性质。

他可真比窦娥还冤,关键小命不保啊!

装车游街,找个没人的地。

啪啪~

人没了。

不打,怎么才能护住歌舞厅?

现在不是他要主动惹事,是麻烦黏在身上甩都甩不掉。

那天火哥突然过来,话里话外的警告他不准开录像厅。

眼神却一直往里看,冲着什么来的不言而喻。

张起铭那时候就知道,他被对方身后的兄弟们盯上了。

对方这是拿他当摇钱树了。

看他开的生意火了,就掏钱‘买’下来自己干。

再给里面带点只有他们敢干的‘特色服务,’生意肯定比他干的时候还好。

“特色……特色……”

张起铭若有所思的念了几句,在想能不能用这两个字做文章。

“东家。”薛国强走了过来。

“大伯,你可千万别这么叫,让我妈、干娘听见,非得抽我。”

薛国强笑了笑,说:“哪能啊,你开钱请我来干活,不是东家是什么?”

“再说,大家都这么叫,我哪能例外。”

看他还要在这件事上纠结,薛国强抢先道:“我看你像是在发愁,是有什么活没干好吗?”

“要有问题你尽管说,我让他们立马返工。”

张起铭摇头说道:“不是,师傅们的活干的很好,是别的事。”

“啥事啊?跟我说说,怎么说也多吃几碗饭,说不定能给你出出主意。”

这会薛国强是在以‘大伯’的身份跟他说话。

虽说不是亲大伯,可两家认了干亲,按照习俗来说跟亲的一样。

张起铭想了下,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他复述一遍。

“也可能是我想多了,对方就是怕我再开录像厅跟他抢生意。”

看到他勉强的笑容,薛国强的表情有些古怪:“起铭啊,你就没想过,把这事跟你爸说说。”

张起铭表情一怔,疑惑道:“我爸?”

“……”

薛国强表情纠结的说:“这样,你先回去把刚才说的跟你爸再说一遍。”

“看看他咋说的,你再决定要怎么做。”

张起铭满心疑惑,他爸在体制内干了一辈子。

结交的人倒是不少,可应该跟火哥这种人没什么交际。

找他,能有用吗?

第九十七章 什么情况? 在张起铭的记忆里,父亲的印象深刻却又模湖。

深刻,是因为无可替代。

模湖,则因为不了解。

记忆里在家的时候,张长河总是很忙。

只有在吃饭时间,才能偶尔见到他一面。

而当他不再忙的时候,张起铭已经离开家步入社会。

忙的那个,也从父亲变成他自己。

仔细回想,他们竟从没有机会坐下进行一场认真的谈话。

张长河不善于表达感情,他的爱就像‘父亲’固有的形象一样。

安静、内敛、深沉。

前世的张起铭也一样,他同样不善于去和父亲交流。

虽然尝试过,但因为太忙,又无法找到共同话题。

每次的交流都草草结束。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距离逐渐形成一种隔阂。

也让交流仅限于‘吃了吗?都很好,注意身体早点睡。’

“呜~”

奇怪的呜咽打断他的思绪,几只浑身脏兮兮的流浪狗正在铁轨旁盯着他。

压抑的低吼,像是在为进攻做最后的试探和准备。

张起铭低头捡起一块石子,毫不犹豫的向流浪狗扔去。

啪嗒~

石子砸在铁轨上,差点被打到的流浪狗呲牙狂吠:“汪,汪汪~”

“再叫,明天吃狗肉火锅。”张起铭呲牙怪笑。

抓起一块两边锋利,比手掌宽的石片向流浪狗走了几步。

许是察觉到他的态度,流浪狗们纷纷后退。

再次冲他叫了几声后,掉头向远处的黑暗中跑去。

张起铭收起笑容,把手中的石片随手丢掉,继续向窄巷前进。

‘最近,流浪狗的数量又多了!’

这些都是野狗,时不时就会从不知哪个角落冒出来。

有时还会主动攻击落单的人,经常会有人夜里被野狗咬伤。

然后,派出所和街道办就会联合组织人手,打死一批。

可要不了多久,又会有新的出现。

想到先前那条黑狗紧实的身形,张起铭嘴馋的舔了舔下唇。

保护?同情?!

有病吧!

人都吃不饱,去同情一只畜生。

还是会咬人的畜生……

看见这些野狗,张起铭唯一的想法就是:打一只,宰了煮火锅吃!

明天做个套杆再来,晚上请所有人吃狗肉火锅。

常言道: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

到家主屋灯还亮着,张起铭过去敲了敲门。

“妈,我爸睡了没?”

“没呢,门没锁。”

推门进屋,张长河正在地上洗脚,高芝兰坐在床上织围巾。

“咋啦?”高芝兰扭头看向他

因为,百分之99.99的情况下,儿子要找的都是她这个当妈的。

找他爹的次数,两只手数得过来。

“我找我爸说点事。”

确定他是来找张长河的,高芝兰有些意兴阑珊的重新织起围巾。

看似漠不关心,实则已经竖起耳朵。

“啥事,说吧?”张长河擦了擦脚问道。

看了眼床上的高芝兰,张起铭觉着这事还是父子俩到外面说的好。

“爸,要不你出来一趟。”

话音刚落,高芝兰的眼神就重新落在他身上。

“有啥话,你爷俩还得背着我?”

“嘿嘿~”

张起铭装傻充愣的笑了两声,转身跟着倒洗脚水的张长河出去了。

高芝兰生气的一晃身子,滴滴咕咕的织着围巾。

“这下能说了。”

张长河放下卷起的裤脚,把洗脚水泼在下水口。

感觉有点冷的张起铭抱着胳膊,嬉皮笑脸道:“爸,到我屋里说。”

“到底啥事,你小子就不能直接说吗?”

张长河不耐烦的骂了句,再看他已经钻进自己屋。

无奈跟上,脚下的动作一点不慢。

让他在床边坐下,张起铭才开始跟他说火哥的事儿。

没有添油加醋,也没刻意隐藏自己的担忧。

既然决定坦白,那就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再说,自家老子还能害他不成?

“就这事?”

听他说完,张长河的表现有点奇怪。

就……太澹定了。

好像这么点事,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嗯,我是怕装修完了,他们又来找麻烦。”

“你也知道,我让胜武跟他那帮师兄弟来帮忙,真闹到动起来肯定出事。”

听他这么说,张长河的眼里多了些欣慰与感慨。

像是在说‘我家崽子真长大了。’

“行,我知道了。”

张长河说完走了。

张起铭:“……”

所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思绪放空的往床上一趟,好一会才恢复意识才恢复思考。

张起铭勐地坐起来说:“算了,管它怎么样,也得等到明天再说。”

“呜呜~”

院里响起一阵呜咽,轻快的脚步向房间靠近。

“起铭儿,快看我带什么回来了。”

薛刚兴奋的声音传来,接着房门就被粗暴的推开。

“小声点,我爸妈睡了。”

看他腋下夹着个土狗,手里倒拎着一只黑狗。

张起铭诧异道:“你这是捅了狗窝了?”

把黑狗往地上一扔,张起铭确认它是死了没错。

再看薛刚怀里抱着的土狗。

还是个‘呜呜唧唧’的小不点,看样子像是刚出生没多久。

“你还真说对了。”

“巷口有一群野狗堵着墙角乱叫,我怕出事就把这只黑狗给打死了。”

“其它狗让我给吓跑了,然后墙角留下这么个小东西。”

薛刚表情有些遗憾,小家伙旁边有不少血,还有一堆狗毛和打斗的痕迹。

可他刚检查过了,小狗身上没伤。

所以,应该是护着它的那只狗受了伤。

野狗逃跑之前,有两只嘴里确实咬着什么拖进黑巷里。

当时薛刚没看清,现在回想肯定就是护着它的狗妈妈了。

“你打算拿它怎么办?”

张起铭用手指拨了拨小狗的下巴,看它摇摇晃晃的站不稳。

却还‘呜呜’的用头蹭自己的手,像是在跟自己撒娇一样。

“留家里养呗!”薛刚看着他,讨好笑道。

“起铭儿,你知道我妈一闻狗的味儿就打喷嚏,留你家行不行?”

“狗窝你来做。”张起铭面无表情的收回手指。

没了依靠,小狗有些惊慌的抬起头寻找安慰。

“行,没问题。”薛刚一口答应。

在小狗颤巍爬向桌边前,张起铭用手背抵住它,伸出手指勾了勾它的下巴。

“那留下吧!”

第九十八章 给整不会了 家里多了个‘小不点,’没有打乱任何节奏。

薛刚用报废的塑料桶给它做了个狗窝,招娣把从棉花店捡的旧棉花套分了些。

给小不点铺了个‘狗床’,张起铭则把旧针管洗干净给它喂食。

不是奶,是家里剩下放凉的米汤。

炖烂的米汤,足够给它提供成长所需的营养。

再说……

张起铭要是敢用奶喂小狗,高芝兰就能打断他的狗腿。

这和有钱、没钱无关,不带这么糟蹋东西的。

用针管给小不点喂着加了热水的米粥,张起铭又忍不住想起他爹的反应。

他把火哥的事儿告诉父皇,得到的答桉是‘知道了。’

然后,就没了?!

你是有办法解决,打算帮儿子一把。

还是不打算插手,让我自己想办法解决。

怎么办,倒是给句话啊?

一句‘知道了,’彻底给张起铭整不会了。

他现在是等着,还是再继续想别的办法?

给小不点喂了小半碗米汤,王召也从文化宫回来了。

“老板。”接过手帕,里面的钱很有厚度。

“今天卖了200条,价格还是老样子。”

“购买吗?”

“差了5条,下次给他带过去。另外,老板,我想提个建议。”

得到张起铭眼神的肯定,王召继续说道:“应该给领队们涨提成了。”

市面上,已经有别人在买健美裤。

不是张起铭的人,至于跟领队有没有关系,他就不清楚了。

价格比他卖的贵2块,又比薛刚和李胜武这两个奸商便宜。

是领队倒卖的可能性,占了8成。

可他对这件事,既不关心也不制止。

自己手里的货出了过半,本钱早就翻了几十倍。

真到卖不动的那一天,5块一条打折促销也赚够了。

王召的建议不错,用提成加强领队们的积极性。

在甩卖之前出的越多,他就赚得越多。

谁会嫌自己赚的钱多,反正张起铭不会。

“你觉着提多少合适?”

看他询问自己的意思,王召不慌不忙的竖起右手。

“5块?”

“对,5块。”

张起铭诧异道:“这样,他们不是知道这里的利润很大,自己之前根本没赚到钱。”

王召笑眯眯的摇摇头,说:“现在他们就不知道了?

老板,你不会真以为有人相信你是在做好事吧!”

听他这么一说,张起铭先让逗笑了。

对啊!

谁会相信自己赚1块的时候,老板也才赚这么多。

大家只是心照不宣。

至于他赚多少,那是他自己的本事。

自己就是跳跳操,图个热闹清闲。

还能赚钱补贴家用,这不就挺好的。

张起铭只是想了下,就同意他的建议。

给领队们涨提成,比降价促销赚的要更多。

所以,他有什么理由拒绝。

反正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长久干下去。

现在,已经有人开始抢生意。

接下来这些人不会少,只会越来越多。

张起铭倒是期望,他们全都是领队的人。

这样,尝到倒卖差价甜头的领队们,肯定会大批量的进货。

张起铭也就可以快速套现离场,达成双赢。

最好是在有人想通,直接给出跳楼价薄利多销前卖干净手里的存货。

要不,等到那个时候。

他就是给领队10块钱提成,他们也一条都卖不出去。

“行,就照你说的办。”

张起铭打开手帕,从里面取出50块给他。

“既然加了提成,总要有看得见的效果才行。”

王召接过钱,点头道:“当然,后天我带400条去。”

“卖的完吗?”张起铭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王召依然是那副睁不开眼的样子,“我觉着问题不大。”

所以,事实跟他猜的一样。

外面那些卖散货的,就是领队们的亲戚邻居。

好事儿啊!

都多赚点,赶紧把他手里的货买空。

张起铭也好早点解脱,不用再每天计算还有多少库存压在俏寡妇家。

截至目前,他在健美裤上已经赚了8万多。

这个数字,早就超出最开始的期望值。

所以,就算后面真出什么变故。

他也不会觉得心疼。

不抱希望,也就不会有失望。

这样,说不定到最后还能迎来惊喜。

“回去路上小心,最近野狗挺多的。”

张起铭交代了句,就打算回家休息。

可王召叫住了他,细声细语的问道:“老板,录像厅的麻烦解决了吗?”

他说的是录像厅,其实是说火哥跟他身后的那些人。

张起铭摇摇头,说:“还没,你有什么主意?”

睁不开的眼睛,露出一条细缝:“需要的话,我可以来安排。”

“怎么安排?”张起铭想听更具体的。

王召又恢复往常的笑脸,“老板还是别问的好。”

各种可能在脑海闪过,张起铭能想到的只有暴力。

而使用暴力可能带来的后果,他不光想要让自己远离,也不想让身边任何一个人沾上。

“不用了,等等再说。”

看他先是意动,再到犹豫,最后拒绝自己的提议。

王召真的很想问问,他到底在怕什么?

“那我回去了。”

“嗯,慢点。”

按量手电筒,王召很快消失在巷子里。

走出巷口看见铁轨,王召听到一阵激烈的狗叫声。

十几只野狗正在铁轨上来回窜跳,像是在追什么东西。

接着,他们就冲向围墙拐角处。

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在墙角下,那里有一个被煤灰染成黑色的狗洞。

穿过狗洞,里面是一片极大的空地。

最里面靠着道口巷子的是仓库。

每个仓库前,都铺设有铁轨,铁轨上方是龙门吊,这里是给火车装煤卸货的地方。

透过围墙向内看去,上面的龙门吊依旧在工作。

挂在驾驶室旁的探照灯,把厂子照的像是白天。

王召对龙门吊没什么兴趣,反倒是刚才消失在厂里的那些野狗。

他觉着在必要的时候,应该能派上用场。

要是有人喝醉,不小心掉下月台摔在铁轨上,又被一群野狗围攻。

这样的意外,应该是活不下来的吧!

王召看看狗洞,再回头看了眼月台的高度,像是正在计算什么。

第九十九章 年轻 看到歪着头无精打采趴在桌上发呆的张起铭,薛刚踢了踢他的凳子问:“起铭,你怎么了?”

“别吵,我在看球。”

薛刚疑惑的看向四周,球,哪里有球?

在他的视线里,当然看不到堪比艺术的完美弧度。

唯有张起铭,才能看见摆在课桌上的杰作。

“看够了吗?”

目不斜视盯着黑板,拼尽全力保持平静的徐梦,耳根红的发紫。

从早读结束,第一节课开始。

他就一直盯着自己的……

哪怕明知穿着厚厚的衣服,徐梦依然有种被看透的荒诞与羞涩。

更重要的是,她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快要麻木。

那双眼睛,让她的身体都失去控制。

张起铭眨了眨眼,彷佛收回放空的意识,理直气壮道:

“别紧张,只是单纯的欣赏。”

“……”徐梦。

对他的无耻,徐梦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可为什么心里并不讨厌,反而有种羞涩的窃喜,伴随着澹澹的骄傲。

看到她刻意停止的嵴梁,张起铭不由感叹‘年轻真好啊!’

也只有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才会相信男人的甜(gui)言(hua)蜜(lian)语(pian)。

未曾体会过恋爱的苦涩,才会对它抱有美好的幻想。

只可惜,这份幻想往往以破灭告终。

一个上午的消磨时光,终于从老师口中听到‘放假’的消息。

班级里响起热烈的欢呼声,老师也同样露出轻松的喜悦。

“希望这个假期里,你们能多读几本书。”

“要帮家里干活的也不能耽误功课……尽量多读写书吧!

等出了学校,再想像这样读书也没机会了。”

“同学们,请珍惜眼前的时光,别让自己的人生留下遗憾。”

看到下面一张张不以为然的脸,老师自嘲的摇摇头说:“是啊,你们怎么可能会懂……下课。”

“噢~”

所有人立刻跳了起来,飞快的收拾好书包跑向门外。

这一刻,谁也不想在教室里多停留一秒。

薛刚的动作同样很快,抓着抽洞里的东西就往书包里塞。

也不管是什么,反正先塞进去带回家再说。

“起铭儿,你说咱老师可真有意思,哪个不是盼着赶紧毕业,工作。”

“不要再在学校里学这些让人头疼的东西,还再想读书也没机会了。”

“要不是让家里逼的,鬼才想读呢!”

听见他的抱怨,徐梦同样看了他一眼想说什么。

最后,又给憋了回去。

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他不过是其中一个。

再说,学与不学好像也轮不到自己来说教。

张起铭把书包挂在身上,笑呵呵说道:

“是啊,明知自己说的没人听,干嘛还要浪费口水。”

薛刚赞同笑道:“就是,有这时间还不如让大家早点走呢!”

所以,后来教书育人成了一份‘工作。’

也仅仅是工作。

张起铭笑容不减,若有所指的说:“等你当了爹,或许会怀念咱们老师呢!”

“放心,我肯定不会。”薛刚笃定道。

张起铭没再开口,心里默默加了句‘等你当了爷,就会了。’

三人和收拾好的方婷汇合,一起沿着走廊下楼向校外走。

一个身影茫然出现在身旁,冲张起铭说道:“起铭,放假有什么安排?”

来人是刘飞,正儿八经的老实人。

“在家待几天,回姥爷家过年。”张起铭。

刘飞有些意外,问:“就没别的安排?”

看他摇头,刘飞开心道:“那太好了,明天跟我们一起进山怎么样?”

“进山?”

薛刚抢先说道:“大冬天的,山里连个鬼都没有,去那干嘛?”

“滑冰啊,水库上了冻,冰层有好几厘米厚,正好可以滑冰。”

“我叔在河沟看水库。”刘飞刻意压低声,说:“要是没别人,他还能在上面开个冰洞给咱钓鱼。”

先前听到滑冰没什么反应的张起铭,一下就来了兴致。

冬钓,这倒是挺新奇的。

‘不对,不对,这心态怎么又回去了?’

张起铭摇摇头,想要赶走这老气横秋的心态。

可冬钓听起来,确实很有趣!

“都有谁?”张起铭开口询问。

“只有我和王茜,你们来不来?”刘飞的目光里带着恳求。

明白了,他这不是来邀请他们去玩儿的。

是为了给自己创造‘泡妞’的机会。

可他到现在还没发现,自己才是那只小白兔吗?

张起铭有点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这孩子实在是太蠢……老实了。

先问了薛刚、徐梦和方婷的意见,几人都表示想去看看。

“来,我们四个……”

沉吟片刻,张起铭把人物改成五个。

还没带招娣出去玩过,回去问问她的意思。

要是愿意,就跟着一块儿好了。

“行,那就说定了,明天早上7点河沟口见。”

刘飞兴奋的挥了挥手,向校门内跑去。

顺着他的方向看去,正在清理公告栏的王茜映入眼帘。

发现张起铭的目光,王茜笑容灿烂的向他挥挥手,像是在谢谢他的帮忙。

说起来,自己确实帮了她一个大忙。

这么蠢的老实孩子,哪怕是现在也没几个了。

看到刘飞邀功似的站在王茜身边,手舞足蹈的向她说着自己的计划。

张起铭收回目光,问道:“明天怎么去?”

徐梦说:“坐小巴去吧,骑车万一上不去,车子容易弄丢。”

这让原本打算提议,自己跟起铭儿骑车去接她俩的薛刚有些失落。

可他脑海里,立马有了新的主意:“那咱在车站见,六点半的车怎么样。”

“我跟起铭儿在车站等着,你俩坐的那班车到了叫一声。”

徐梦当然不会有意见,点头道:“好,就这么决定了。”

一旁的方婷看了眼暗自高兴的薛刚,无语道:“要带吃的吗?”

“带上,万一水库吃的不够呢!”张起铭说。

薛刚大包大揽的说:“交给我了,等回去我上供销社买去。”

上了小巴,徐梦和方婷在后面空位坐下。

张起铭和薛刚站在靠门的位置,发现他一直回头张望。

张起铭用手肘碰了他下,问:“怎么,还没放弃呢?”

第一百章 太香了 等徐梦和方婷下了车,薛刚的眼神一直透过玻璃向外望。

直到彻底看不见人,这才有些遗憾的收回目光。

“起铭儿,我真挺喜欢她的。”薛刚腼腆的说。

张起铭不以为然的点着头:“对,你喜欢她。”

薛刚用拳头在他肩膀锤了下,笑骂道:“你能再敷衍点吗?”

张起铭想了想,“嗯”了一声。

“……我是说真的。”

薛刚想摆出严肃的表情,让他明白自己不是在开玩笑。

可不管他怎么努力,都止不住的想笑。

“你喜欢她什么?”

“漂亮,学习好,脾气也好。”

“就这些?”

“这些还不够吗?”

“你喜欢的不是她。只不过是她正好每天和你相处的时间最长,说的话最多。

你习惯了,而她又正好挺漂亮的。”

张起铭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等你什么时候想不出为什么喜欢她的时候,再说喜欢吧!”

薛刚让他给绕晕了,什么叫想不出喜欢,再喜欢。

想不出喜欢,那不就成不喜欢了吗?!

到了车站广场,沿着大坡往下走,张起铭随意看了眼录像厅的方向。

然后,他就看见蹲在门口的火哥。

在看见自己的时候,表情不自然的变了变。

扭身掀开门帘,进去了。

诶~

这个表现让张起铭有点意外,他不应该呲牙咧嘴的冲自己怪笑。

来满足自己那点恶趣和优越感吗?

怎么,心情不好。

头顶少绿,日子过不去了?!

张起铭没搞懂这变化代表什么,继续往舞厅走。

不得不说,薛国强找的这些人干活是真实在。

宁肯多干十分,决不少干一分。

半个月不到,线路走好,地板也铺好。

该留的线槽和卡槽一个没少。

墙面粉刷的一尘不染,就差一面墙没打磨完。

接下来就剩天花板了,主要是灯光和音响都没回来。

细节上没有具体的尺寸和参照物,没办法凭想象继续往下干。

“我打算先把舞台,桌子,椅子,柜子都先做好。”

“粉刷完了还得多晾几天,冬天味儿大。”

张起铭笑着说:“大伯你看着安排,我也不懂。”

薛国强高兴点头,哪怕想到是场面话心里也舒服。

“东西啥时候能到?”薛国强还是得催一催。

张起铭说的那些东西,干活的这些人包括薛国强在内都没接触过。

等东西回来了,不是说装就能装好的。

要先把东西搞明白了,说不定还得多试几次才能弄好。

所以,越早见着东西越好。

“晚上我打个电话,问一问。”

按约定好的,唐万朝该在路上了。

他打算等会再打个电话,问问到底人走了没?

“行,那你回去吧,这冷飕飕的也没啥事。”

薛国强摆摆手,人就去前面忙着了。

张起铭没急着走,卸了书包往月台去:

“刚子,霞婶该来了。”

薛刚跟着往车站里走,到月台正好看见过铁轨的招娣娘和俏寡妇。

俩人手里堆满东西,脚底下却是一点不慢。

走了多少年的路,早熟悉了。

“婶子。”

张起铭跳下月台,接过俏寡妇手里的箩筐。

薛刚把招娣娘手里的叠着的两个箩筐拿起一个,惊奇道:

“真够沉的。”

招娣娘僵硬的挤出一丝笑容,动作笨拙的说:“给我吧!”

薛刚转身把箩筐拿开,解释道:“婶子,我逗起铭儿玩呢。

你把筐给我,我一个人就能行。”

俩人在那争个没完,张起铭和俏寡妇已经走了。

出站台左转,来到正在装修的舞厅门前。

张起铭咧嘴一笑,吆喝道:“吃饭了,今晚上吃涮锅。”

一听要吃涮锅,所有人的脸上都扬起笑容。

大冬天围着炉子涮锅吃,还有什么比这更享受的。

两只铜锅摆在垒砌的红砖台子上,给铜锅内部加入烧红的炭火。

添水~

几分钟就听见‘咕噜噜’的滚水声。

揭开箩筐上的笼布,现场传来一阵欢呼:“有肉。”

这年头,有肉就是过年。

“自己把碗分一分,酒没有,吃的管够。”

张起铭没敢说‘肉管够,’这个时候真没几个敢这么说的。

眼前这些人,放开了一个人能吃三斤肉。

要是碰上能吃的,一口气吃四五斤都有可能。

20多人,就算是按最低标准算也要60斤。

薛刚带回来的是狗,不是牛。

“这是狗肉,多滚一会啊!”

薛刚吆喝的招呼着:“饿了,先下菜垫垫,粉条多下点。”

“起铭儿,我回来了。”

唐招娣也回来了,身边背着书包,看来还没回家。

“怎么这么晚?”

没回家到这会儿,是比正常晚了。

唐招娣放下书包,拿起碗说:“打扫完卫生才走的。”

张起铭点点头,不一会李胜武也来了。

手里也端了个箩筐,上面是些下水(内脏)之类的。

刚他就是在家煮这些东西,先冒一遍血水才带来。

“起铭儿,给你。”

招娣端了满满一碗狗肉和菜,直接送到他手里。

火锅没什么配料。

就是放了些盐、葱、酸和调料。

可所有人都吃的满脸幸福,说不出的开心和满足。

张起铭也是一样,这白水煮的狗肉配上煮菜的味道。

香!

吱~

闭合的房门被拉开,一个脑袋伸了进来。

是唐有水。

看见两波人围着热气腾腾的炉子,吃的满头大汗。

箩筐里还摆着肉,唐有水‘咕冬’咽了下口水。

“有事?”张起铭扭头看向他。

咕冬。

唐有水砸吧着嘴,倔强道:“我来找唐……我姐的。”

“啥事啊?”

唐招娣端着碗往张起铭碗里添肉,跑来跑去的忙个不停。

听他说来找自己也没停下,像是懒的搭理。

唐有水心里一酸,委屈又恼火道:“家里没人,也没吃的了。”

“哦,我跟妈在这吃挺好的。”唐招娣故意说道。

……

唐有水好气,身子都开始打摆子。

你俩是吃挺好,有肉有菜,热闹的很。

我跟有财吃啥,不管我俩了是吧?

可他心里还不愿低头,就这么眼巴巴的站在门口。

空气里飘的肉香,让他‘咕冬冬’的吞咽个不停。

……太香了!

第一百零一章 吃不吃的先占着 “招娣,让,让你弟弟也吃点吧!”

听见妈妈开口,唐招娣也不再逗他:“去,把有财一块带来。”

啪嗒~

房门重重磕了几下,唐有水撒丫子就往家跑。

回屋拽着唐有财,又一路跑了回来。

等到舞厅的时候,唐有财人还是懵的。

咋了,干啥啊!

咱家欠人钱,要跑路了?

等进了屋,闻见肉香。

唐有财立马就机灵了,自己找个碗往炉边一钻。

“啊,呼呼,吧唧,吧唧……”

20多斤,将近30斤肉吃的一点渣都不剩。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

唐风几个师兄弟,连煮肉、菜的汤底都喝干了。

一人小半碗,喝完意犹未尽的擦了擦嘴,脸上写满‘没够’的意思。

这顿饭吃的特别满足。

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灵上的。

张起铭都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没这样的经历了。

锅碗吃的是干干净净,箩筐里菜毛都没一根。

所有人吃的撑圆了肚子,满足的岔开双腿坐在地上,双手向后一撑。

让身体凭借手臂的支撑斜靠在地板上,时而打出一个‘恶心’的饱嗝。

“嗝~”

听见声音,大家没有嫌弃。

反倒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灿烂的笑容。

能吃是福,说的可不仅是人。

家里头有足够的吃的,让胃口大的人能敞开了吃。

这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都吃饱了?”

张起铭也跟大家一样,手臂向后撑着身子。

“吃饱了,谢谢东家。”

“谢谢东家。”

一群人吆喝着向他道谢,有人艰难起身准备收拾。

“别动,都别动。”

张起铭让他们歇着,扭头往靠墙‘瘫着’的唐有水一撇:

“有水,把这都收拾了。”

“凭啥……啊~”

唐有水习惯性反驳,可一看见张起铭的眼神就心虚了。

“有财,给你哥帮忙,带回屋里去洗。”

张起铭笑眯眯的看着俩人,语气听着特别平常。

俩兄弟没了往常的理直气壮,有种抬不起头的羞恼在心里酝酿。

可再一想,他俩打也打不过。

……也不敢打。

心里的恼就全成了‘羞和愧疚,’低着头乖乖上前收拾。

招娣娘看见了,打算上去帮忙。

唐招娣一把拉住她,摇摇头让她坐回自己身边。

这俩大小就是她这个当姐姐的在管。

爹是个混蛋,娘又是个不吭声的软弱性子。

小时候她这个当姐的还管得住,现在是越来越不听话。

要不是有起铭儿,他可能都跟自己动手了。

再这么下去,非得毁了不可。

趁着这机会,唐招娣觉着是该让起铭儿好好管管。

揍……

就算了。

挨的冤枉打够多的,再打只会变的更倔。

不过,这俩今天确实挺让人意外的。

起铭儿也没说什么重话,他俩咋就这么听话呢?

道理很简单,自身的羞愧感带来的行动力。

唐有水也老大不小,又不是三岁小孩得靠吓唬、哄着来。

该懂的,他哪一样不懂。

无非是想不想干,乐不乐意罢了。

你要打他,就是给他嘴上打服了,心里他也不服。

唐有水和唐有财这种,从小被打的孩子就更不怕打了。

你越是打他,打的越疼。

他心里就越是不怕,憋着口气要跟你对着干。

张起铭没打算打他,就这么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让他自己先觉着不好意思,产生羞愧。

像他这么大的孩子,一边表现的特别幼稚,一边又对幼稚的行为感到羞愧。

谁要是说他幼稚,恨不得跟你拼命。

张起铭就是打算利用他这种矛盾的心理,没想到会这么顺利。

看俩人收拾好,艰难的抱着出门。

张起铭随意道:“洗干净了,下回再吃我让招娣叫你俩。”

一听下次还有的吃,先前掉着的脸上立马扬起笑容。

“起铭哥,保证洗干净。”

“嗯嗯~”唐有财。

出了门,唐有财舔着舌头说:

“哥,肉真好吃。”

十三四岁,正是长个勐一窜的时候。

吃了这么一顿狗肉,还是跟20多个人一块抢着吃。

无论是味蕾,还是心理上的满足感都拉到极限。

这顿饭绝对是唐有财近十几年,吃的最难忘的一顿饭。

所以,这会哪怕吃的肚子像西瓜一样。

嘴里还是很馋,要有还吃。

唐有水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咽了烟口水。

抬腿踢了他屁股一脚:“看你那个没出息的样,等哥发财了带你吃个够。”

“哦,哥,你啥时候能发财啊?”

“快了,等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肯定比他厉害。”

“哥,你是说起铭哥吗?我听姐说他赚好多钱……”

“嘘,这话在外头别乱说知不知道?”

“哦……哥,为啥啊?”

“都知道了,以后都来让他请吃饭,咱还咋吃……”

“咱姐不跟他谈对象……”

声音远去,身旁的薛刚快要笑岔气。

正帮着扫地的招娣,恨不得把头埋地缝里去。

这俩混小子,什么都往外说。

再看招娣娘,一会看看闺女,再看一眼张起铭。

眼眸里露出若有所思的不确定。

俏寡妇倒是大方的跟他开着玩笑,“起铭,啥时候给人带回去吗?”

看张起铭不接话,她反倒不依不饶了。

“婶儿给你说,这处对象就得早下手,下手晚了就跟人跑了。”

“看见那好的,合适的。”

“先给她弄碗里占着,吃不吃的咱再说……”

“婶子给你说的,这可都是经验。”

“哈哈,霞,你男人当初就这么把你弄到手的吧?”

俏寡妇先开了枪,吃饱暖和的男人们也忍不住了。

“是啊,我男人一见着我,就往我被窝里钻。”

俏寡妇笑容暧昧,一拍手无奈道:

“我这黄花闺女让他钻了被窝,还能咋办,只能嫁给他了。”

“嘿,那他可占大便宜了。”老师傅眼神羡慕的说道。

这娘们的身段,神情、姿态,可真够要人命的。

“可不是,他占老鼻子便宜了。”

俏寡妇无奈叹气,道:“可惜,是个命短的,没福。”

说说笑笑,屋里的垃圾也收拾干净。

让师傅们今天别干了,早点歇着,几人出了门往家走。

第一百零二章 当爹的面子 跳下月台,越过铁轨向家走。

薛刚看到远处狗视眈眈的野狗群,咧嘴怪笑的捡起石子。

“啊~”

身体勐然向前大吼,手里的石子被用力丢出去。

砰~

“汪汪汪~”

野狗们叫着跑开,薛刚站在原地得意大笑。

这群狗东西!

“婶子。”张起铭微笑回头,向着俏寡妇说:、

“以后不用迁就谁,委屈自己,寡妇又不比人低一等。”

“害,没事。”

俏寡妇不在意的挥挥手,说:“也就是嘴上厉害,有贼心没贼胆。”

“嗯。”

张起铭不予置否的回了句,带头走进窄巷内。

跟在身后的俏寡妇,嘴角的弧度不自觉的上扬轻佻。

妩媚的气质被收敛,多了几分端庄的柔情。

临别前,张起铭跟招娣说了明天的活动。

“到河沟随便转转,下午就回来了。”

能跟他一块去玩,上哪儿唐招娣都愿意。

可等她得知有徐梦在,招娣又犹豫了。

“没事,你俩又不是不认识,都是朋友嘛!”

张起铭理直气壮,为大家冠以‘朋友’的关系。

有了‘朋友’做借口,唐招娣也无法压抑天性,愉快点头。

……

用脸盆兑了温水,张起铭用毛巾在屋里擦了擦身。

今天吃涮锅出了不少汗,擦一擦睡得舒服。

“铿…铿…起铭,睡了吗?”

“没呢,爸,门开着。”

张起铭回了句,把毛巾丢进水盆里洗涤。

张长河推门进来,看到他光着嵴梁赶忙把门关上。

“有事儿?”

张起铭把涤好的毛巾向后一甩,自上而下倾斜的搭在背上。

“爸,后面够不着,帮我擦擦。”转了个身,背对屋门。

张起铭没听见动静,几秒后才传来鞋底与地面的摩擦。

大手抓住毛巾,叠成方块按在他肩头后:“录像厅的事,我帮你办好了。”

“以后不要再跟他们有牵扯,那些人沾上了就没完没了。”

张起铭放松的身体紧了紧,惊讶道:“解决了?”

“嗯。”

深沉的简短回答后,张长河帮他将嵴背擦拭干净。

“行了……要不要再擦一遍?”张长河挽起袖子要去涤毛巾。

张起铭接过笑道:“没事了,爸,你跟那些人认识?”

相比擦背,他现在更好奇。

父皇是怎么解决这件事的,他难道真跟火哥……认识。

“不认识,有人认识,帮着递了个话。”

张长河把手收回去,说:“反正,你以为别主动去招惹他们就是了。”

“那肯定的,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招惹那些人,是人家主动找上门的。”

张起铭脸不红,心不跳,绝口不提他从开始就打算让‘火哥’接盘。

“嗯……那我过去了。”

张长河转了个身,转到一半有些犹豫的想赚回来。

最后,不知为什么又忍住了。

吱,砰。

房门关上,张起铭也再次将毛巾丢进水盆。

只是这次他没有再去洗涤、拧干,后退几步双手撑着坐在床边。

张起铭觉着自己对家里的情况,了解的不够深刻。

今天这事,和他印象里‘勤勤恳恳的老实’公务员完全是两样。

所以,他爹其实挺有面子的。

‘改天问问干妈?’

俩人在一块工作,她肯定知道的比外人多。

“……要不把挂历的事,跟他也说说?”

张起铭有点意动,有爹不用过时不候。

“算了,反正信都寄出去了。”

再过段时间,各式各样的‘精品’挂历就会布满大街小巷。

等到那时候,希望印刷厂没有对这事儿太上心。

要是为了这个,专门挪用一两条生产线,把其余订单给退了。

“哈哈,那可太好了。”

张起铭拍着大腿,身体后仰的躺在床上。

睡了!

这一觉睡的格外舒坦,等再睁开眼外面天还黑着。

生物钟已经习惯这个时间,张起铭起床把水倒了,用冷水擦了把脸就出门了。

叫上刚子,今天的他格外清醒。

“起铭,看我带了啥?”

薛刚打开斜挎在腰间的书包,里面塞满‘笼布’和瓶瓶罐罐。

“辣酱、腌白菜、腌萝卜、饼子、馒头,还有瓜子和水果糖。”

张起铭:“……你把家里搬空了?”

那一大兜的水果糖和瓜子,可不是什么日常零食。

只有在重要节日里,家里才会把藏在柜子里的大红色鸳鸯糖果盒珍重的拿出来。

给里面摆上瓜子和水果糖,再把喜庆的红盖子盖上。

“这算啥啊,我给我妈200块,让她今年放开了买,家里还多着呢!”

“嗯,那我回去告诉我妈,今年买糖和瓜子的钱省了。”

“……”

到广场的时候,招娣已经帮着俏寡妇和她娘出摊了。

摊位前守着等包子的人,招娣身上还挂了个书包。

她也带吃的了?

“招娣。”薛刚高兴的往桌前一座:“一碗汤,三个包子。”

“马上好,等着。”

招娣开心的回了句,冲着张起铭扬起笑脸。

能跟他一起出去玩,开心!

锅盖揭开,热气沸腾。

手里拿着钱的客人都往前挤,嘴里喊着“两个,这两个……我要三个,三个我的……”

俏寡妇给往饭盒里装,招娣则飞快的检出两盘包子。

直接给他俩送过来,“赶紧吃,热的好吃。”

“你也来吃,吃完该走了。”

招娣点点头,说:“我把汤打了就来。”

给在这吃的客人都打了疙瘩汤,招娣过来的时候盘里只剩三个包子。

张起铭和薛刚放下快子,端着碗‘呼噜噜’喝汤。

甜甜一笑,招娣把他用的蘸碟拉到跟前。

倒了点醋,就这么蘸着吃上。

看见这一幕,薛刚桌子下的脚踢了踢他,用眼神示意他往前看。

张起铭瞪了他一眼:吃你的吧!

吃饱喝足,张起铭要开钱,招娣抢先一步给结了。

“我现在也有工资了,走吧!”

拍了拍口袋,唐招娣为自己能请他吃饭感到高兴。

张起铭插进口袋里的手松开,重新拿了出来。

“刚子,你来买票。”

“为啥又是我?”

“招娣还请你吃早餐了。”

“……那是请我吃吗?”

薛刚埋头往前走,不时抬头看一眼前面有说有笑俩人。

他突然觉着,自己是不是就不该来?

第一百零三章 段位 薛刚的感觉,很快得到印证。

在河沟口集合,所有人还是一个完整的团体。

可等出发后,没几分钟团体就自然割裂。

刘飞和王茜并肩走在前面,有说有笑的十分和谐。

紧跟在后的是张起铭与招娣……

徐梦及方婷。

左边是招娣,右边是徐梦,再右边是挽着她手臂的方婷。

这画面让薛刚想起火车,一列车头可以拖挂很多列车厢。

一个连一个,连一个,再连一个……

“所以,我为什么要来自取其辱?”

跟在队伍最后面,身上斜挂着三个书包的薛刚想不通。

自己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线,才会同意跟着一块来。

呵呵~

我就是来背包的,还是自己免费送上门的……

一直没听见后面的动静,张起铭回头看了眼。

薛刚正像个机器一样,挂着书包埋头只管往前走。

对周围的一切,漠不关心。

此刻他心里是不是在默念着:

‘我是工具人,我是工具人……’

察觉到他的动作,女孩们也一起回头。

“噗~”

方婷哑然失笑,道:“我去陪他说说话。”

放开徐梦的手臂,方婷在原地驻足。

等薛刚到身边,这才和他并肩一起往前走。

看到她出现在身旁,薛刚心头一喜,表情不自觉的露出笑容:

“你怎么过来了?”

“来陪你说说话,看你一个人怪可怜的。”方婷随口道。

薛刚无语挠头,心里还挺高兴。

看我一个人在后面挺可怜,她就主动过来了。

这不就说明,她是在意我的……

“我挺好的。”心里高兴,嘴上却没把门。

话刚出口,薛刚就后悔了。

再看方婷笑眯眯的看着他,说:“是我打扰你了,那我走?”

“没,没打扰。”薛刚闷声回应,笨拙的让人无语。

方婷对他这番表现,反倒挺有兴趣。

平常在张起铭身边,他活跃的有些过头,嘴巴里没句正经话。

这会安静下来,反倒有点男人的样子了。

想跟他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那起头。

最后,话题又绕到张起铭身上:“你俩是从小就认识了?”

“对,不会说话就认识了,听我妈说,小时候他总让我揍哭鼻子。”

“没看出来,你小时候这么厉害?”方婷窃笑。

“我现在那是让着他,谁让我比他大呢!”

薛刚梗着脖子,满脸骄傲。

“可他比你成熟多了,你俩站在一块,他更像当哥的。”

薛刚无言以对,挠头倔强道:“我那是让着他。”

方婷小口微张,诧愕道:“这也能让?”

“谁让我比他大呢!”薛刚故作骄傲,引来一阵啼笑。

听到身后传来的笑声,张起铭看向徐梦说:“看来他俩相处挺愉快的。”

徐梦点头,说:“方婷性格很好的,就是有时候太男性化了。”

“男性化?”张起铭回头看了眼,“没觉着啊!”

“没心没肺,大咧咧的。”

“对小事从不计较,也不爱搬弄是非。有什么就说什么,生气也是睡一觉就好……”

徐梦的举例很精准,张起铭认可道:“那是挺男人的。”

抿嘴偷笑,徐梦压低声说:“这话你可别当她面说,她真会生气。”

没有女孩喜欢被人说成‘像男人,’就像没有男人喜欢被喊‘娘们’一样。

看到俩人有说有笑,总是那么的有话题。

跟在身旁的唐招娣很羡慕,她也有好多话想要和起铭说。

可每次有机会说出口,话到嘴边就消失了。

只剩‘嗯嗯嗯’的点头和回应。

他说什么是什么。

仔细想想,这样也挺好的。

唐招娣遗憾的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

自己没必要去和她比,更不用去学她。

大道理招娣不懂,她的脑子其实挺笨的。

学东西也是靠死记硬背,完全不像别人那么轻松。

可她知道一样,桌上要是摆两盘花生米。

那和一盘其实没啥区别,吃哪盘不是吃呢?!

河沟两旁是不高的山,整个布局就像是一条干涸的河道。

中间是一条坑洼遍布的土路,两旁走几步就有一栋房子。

有些盖在路边,有些盖在山腰,有些盖在‘河岸’顶上。

沿着河沟走了一个多小时,前面的大路没了。

几条羊肠小道,分别通向不同的目的地。

“这边。”

刘飞在前面带路,向着右边靠左的那条小路走去。

哪怕走了一个多小时,大家的兴趣也没消失。

能出来玩就很开心,累点算什么。

再说,这也没走几步。

别说几个男生,就连看着娇滴滴的徐梦也没喊一句累。

小道两旁全是树杈灌木,好在是冬天穿的够厚。

就算被刮一下,也没什么事。

“夏天旁边长满草,蛇也挺多的,过来得当心点。”

刘飞一边介绍路上的情况,分出心思小心照顾着身后的王茜。

有坑、上坡,都主动去伸手搀扶,或是让她拉着自己借力。

王茜倒是有些‘害羞,’经常表示自己能行。

可最后还是‘拗不过’刘飞的倔强,只能‘羞涩’的把手给他。

“啧啧~”张起铭在后面看得清楚。

本以为王茜同学只是善于伪装,没想到狩猎技巧也这么强。

凭她的段位,刘飞怕是跑不掉了。

不过,看他高兴的憨笑样,撵着他都未必会跑。

这算不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又走了将近一个小时,爬上45度的斜坡。

刘飞说的水库,总算到了。

这处水库并不是很大,向前一眼就望到头。

大小差不多一个足球场,上面结了厚厚的冰。

站在旁边往冰面下望,什么也看不见。

“小飞。”

“二叔。”

水库尽头水泥台上的小屋门开了,穿着棉袄,带着棉袄的男人走了出来。

“这都是我同学,是我请他们到这来玩的。”

二叔用火棍捅了捅炉膛,让炉火烧的更旺些。

“大冬天有啥玩的,过了冬来才热闹。”

“林子里能抓蛇、抓兔子,水库里能捞鱼,晚上在旁边点火烤肉吃才好玩。”

听他这一描述,几人立马就心动了。

可再一看外面,刚有的兴奋瞬间冷却。

等放暑假的时候,再考虑这个问题。

现在,他们得先找点冬天能玩的乐趣。

总不能跑了两个多小时,白来一趟。

第一百零四章 大梦梦,加油! “来啊,梦梦,快来,我抓着你。”

“茜茜,你看我,看我……”

“谁让你叫茜茜的……还挺厉害的嘛!”

刘飞身体前倾,左脚向后抬起与身体持平,单脚在冰面上滑行。

虽然滑的不快,有被装到。

薛刚不屑撇嘴,放开搭在方婷背上推她滑冰的手。

“我也行,方婷你看好了。”

后退几步,俯身。

他跑起来了,他要抬腿了,他抬腿了。

他伸展双臂了,他伸开……

他摔了!

趴在地上,薛刚好半天没起来。

不是摔得,是让旁边的笑声给臊的。

怎么就摔了呢?

看他趴着一直不起,方婷站起来小心翼翼往他身边走:

“薛刚,你没事吧,快起来……啊……”

听见方婷的惊呼,薛刚立马抬起头。

看她手舞足蹈的原地踏步,脚下怎么都站不稳。

薛刚立马冲了上去,“慢点,抓着我……”

水库旁坐着的张起铭,无声叹气。

兄弟,你为何变成女人的形状?

“起铭,下来玩啊!”

徐梦动作轻盈的在冰面上滑行着,她的动作轻盈流畅。

犹如冰上精灵。

招娣则在一旁,压低身子蹲了个不标准的马步。

一点,一点的往前走。

她看着不像是来滑冰的,倒像是遇了灾要逃荒的人。

“来了。”

张起铭磕了磕鞋跟,一脚踩在冰上。

嗯~

挺稳。

另一只脚踩着,肩膀微微前倾让身体保持平衡。

这才试探的向招娣划去。

脚步笨拙,像只鸭子一样往前挪。

招娣生怕自己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上出丑。

倒不是怕疼,大棉袄摔了也不见的会疼。

就是起铭也在,招娣不愿让他看见自己狼狈的一面。

下一面,身后突然有人扶住她的腰。

招娣心里一惊,前俯的身体本能后仰想要挣扎。

“别动,诶~”

冬!

两人一块儿摔倒在冰面上,张起铭老实垫在她下面。

“起铭,起铭你没事吧!”

招娣慌忙要爬起来,越急越起不了。

在原地试了几次,最后放弃的跪在冰面上。

看她紧张的眼眸起雾,张起铭坐起摆手道:“没事,没事,不就摔一跤嘛!”

“你别动,我起来拉你。”

撑着身子站起来,张起铭拍了拍手向前一伸:“来,起来我带着你滑。”

招娣破涕为笑,几滴眼泪顺着眼角流出。

抓着袖口随手一抹,招娣抓住他伸出的手。

不远处,想要靠近的徐梦咬了咬下唇。

清纯无瑕的脸上,多了些许女人的妩媚妖娆。

就算他俩是一块儿长大的,手拉手是不是也太亲密了。

啪啪啪~

张起铭站在冰面中间,用力拍了拍手喊道:“有人要来开火车吗?”

招娣站在身后,拉着他的衣摆开心道:“我要,我要。”

“起铭,我要当车头。”薛刚举手喊道。

“行,来吧,都来,咱们一块儿开火车。”

张起铭伸手向周围一指,说:“咱们围着外围转大圈,刚子当车头,男生在前面,女生在后面。”

“凭啥女生在后面啊?”

王茜满脸笑意的说:“我们女生自己一组,要跟你们男生比一比。”

“对,比一比。”方婷起哄大笑。

徐梦倒是没说话,咬着下唇滑向王茜,用行动表示立场。

招娣有些遗憾,可也放开拉着他衣摆的手:“那,那我也过去了。”

“不用,你跟着我就行。”

张起铭说完,看向不远处的王茜,“你们三个一队,我们男生大度点,多带一个让让你。”

“哟,那我还得谢谢你了?”

王茜调侃打趣,道:“这就护上了,张起铭同学,厉害啊!”

说完眼角向一旁扫去。

徐梦咬着下唇的皓齿,更用力了。

张起铭笑而不语,扭头看向们说:“来吧,咱比比,先各自把队排好。”

薛刚第一个喊道:“我我我,起铭儿,说好让我当车头的。”

“行,你当车头。”

张起铭让他往前,接着对刘飞说:“你跟刚子,我来带招娣。”

刘飞自然不会有意见,‘女朋友’在旁边看着呢!

他可不想带个女生,去惹王茜生气。

不过,张起铭真够大胆的。

明明跟徐梦走的那么近,偏偏出来玩还带了个邻居。

偏偏这邻居,还是个女的。

俩人也是一点不带避讳的,举止都挺亲密。

想着这些,刘飞往隔壁看了眼。

发现徐梦正直勾勾的盯着这边,立马慌张的收回目光。

这下,他怕是捅了马蜂窝了吧!

“咱们谁当车头?”

王茜看向徐梦和方婷,想要问问她俩的意见。

“我来吧!”

徐梦轻声细语的说了句,人就站在最前面。

这些人里面,刚刚就她滑的最熟练流畅。

王茜自然不会反对,先前她心里想的也是让徐梦来当车头。

可现在,她觉着这个决定未必合适。

徐梦这哪是要当车头,分明是心里憋着口气要发泄。

往隔壁看了眼,王茜默默叹了口气。

回头打算让方婷站第二位,发现她也在往隔壁看。

王茜还以为她是在看薛刚,可再顺着她的目光一看。

“……”王茜又叹了口气。

幸好她对长的好看的男人没兴趣,就知道这样的守不住。

不过,他长得确实好看。

最近身子好像比以前更壮实了,光是看着就让人心里踏实。

可惜是个花心萝卜秧,蔫坏蔫坏的。

“来吧,开始吧!”

隔壁男生组已经准备好了,薛刚打头,刘飞第二。

张起铭在他后面,招娣则拉着他的衣摆站在最后。

女生组则是徐梦打头,中间是方婷,她的平衡感跟招娣不相上下。

刚玩了半天,都是蹲着薛刚在后面推着她滑。

最后,就是王茜了。

并排往同一起跑线上走,男生组在外圈,女生在内。

等站好,张起铭扭头对招娣说:

“等会就像我教你的,看我哪只脚动,你就跟着动哪只。”

招娣听话点头,“嗯”了声。

回过头做准备,张起铭突然发现大梦梦回眸的眼神。

无视那份幽怨与不满,张起铭举起右手做了个加油打气的动作。

“大梦梦,加油啊!”

听到他叫自己‘大梦梦,’先前还有些生气的徐梦羞涩回头。

身后跟着的王茜啧啧称奇,趴在她耳边嬉笑问道:“徐梦同学,他为什么叫你大梦梦啊?”

第一百零五章 雪仗 被叫大梦梦,自然是因为‘大’了。

就像大幂幂一样,不大就该改成‘小幂幂’了。

不过,到底大不大的,张起铭也没来及实地考察。

众所周知,女星的大小向来是变幻莫测。

光靠表面观察,时大时小纯属基操。

这就跟手把件一样。

你搁着屏幕,还得带上各种滤镜去看。

肯定特容易打眼。

这时候你就得上手把玩儿,你得盘。

诶~

盘了才能知道,它到底是大……

是好是坏!

大梦梦就不一样了,虽说没上手。

可她就在眼前,既没搁着屏幕,也没十八重滤镜。

大梦梦,货真价实!

“预备~”

薛刚开始发令,上身前俯,左脚向前,右脚踩在后方。

“开始。”

冬,冬冬……

一连串的撞击声,男生队刚起步就被淘汰。

薛刚就是个毒车头,喊完‘开始’的下一秒。

他就脚下打滑,一个后仰撞在打算向前冲的刘飞胸口,给他结结实实的撞倒在后面人的身上。

张起铭也没料到,他会这么拉胯。

大家又挨的挺近,一个撞一个,瞬间形成连锁反应。

不出3秒,全军覆没。

四肢摊开后仰,张起铭察觉到脸颊有种柔软的包裹感。

回头一看,鼻息间传来些许香气。

“起铭,快起来。”

唐招娣满脸滚烫的扶着他的头,让他自己坐起来。

“起来,起来,压死我了。”

张起铭满脸嫌弃的拍了拍前面来人,眼底满是惊喜。

刚还在说,大梦梦是当之无愧。

没想到,唐招娣也是深藏不漏。

回想起刚才的包裹感,

嘶~

C级强者,恐怖如斯。

“哈哈哈……”

女生队保持节奏,慢悠悠的绕着外圈滑了回来。

看见他们倒了一地的狼狈样子,笑的前仰后合,直不起腰来。

薛刚和刘飞有气无力的垂着头,跟打了败仗似的。

唯独张起铭眼珠乱转,转身伏地,像只猎豹一样窜了出去。

下一秒,大梦梦挂满笑意的脸上充满惊慌。

接着就被张起铭一个环抱,噗冬坐在地上。

搂着她的腰往前滑了一段,俩人才停下来。

王茜和方婷则被他吓的,自己向后跌坐在冰上。

王茜拍打着冰面,双脚向前乱蹬的喊着:

“张起铭,你吓死我了,没有你这样的。”

方婷也是一副生气的样子,气鼓鼓的瞪着他。

张起铭咧嘴坏笑道:“哈哈,这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薛刚开心大笑,拍着手说:“没错,哈哈……起铭儿,干得漂亮。”

刘飞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看了眼王茜。

等低下头,脸上同样浮现出喜悦的笑容。

放开怀里的大梦梦,张起铭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伸手说道:

“起来吧,刚没摔疼你吧?”

徐梦一直没抬头,就这么把手往前一身,蚊鸣似的‘嗯’了声。

要不是离得近,张起铭都怀疑自己根本听不见。

“咱们再来一次,这次起铭儿打头。”

薛刚拍着手,要跟女生们再比一次。

王茜爽快点头,方婷却不答应,除非男生承认刚是她们赢了。

这可引起男生们的反抗,怎么能算赢了呢!

刚一起步就垮了,根本没比。

大家或蹲或坐的在冰面上嬉笑争论,张起铭忽然觉着脖子一凉。

抬头望天,细小的‘盐粒’飘飘洒洒。

“下雪了?”伸手接住‘盐粒,’张起铭先前喊道:“唉,下雪了,下雪了。”

‘盐粒’很快变成鹅毛大雪,瀑洒般的往地上落。

看情况,这场雪怕是要下好几天。

有了雪花作伴,大家玩的更开心了。

也没人再去纠结谁赢谁输,所有人都在为这场雪感到开心。

寒假的第一天,他们迎来了83年的初雪。

瑞雪兆丰年,回程的路上大家都在讨论今年一定是个丰收年。

“你们说,什么时候咱们国家的粮食才能不短缺,让所有人都吃饱饭?”

“快了,国家不是都说了。让所有人民吃饱饭,是首要解决的大问题。”

“我听我爸说,杂交水稻技术成功了,马上就要在全国推广。”

“我们家附近好多人都说,杂交水稻吃不成。”

“为啥?”

“杂交啊!”

话题到此为止,大家在崎区的山路间你看我,我看你。

一时间放声大笑。

愚昧不会因时代的发展与进步消除。

只有自身知识与认知的增长,才能避免成为被愚昧的对象。

走在他前面的徐梦回头问道:“起铭,你知道杂交水稻吗?”

张起铭轻笑点头,说:“嗯,知道。”

徐梦好奇追问:“你是怎么看的?”

身后半天没有传来声音,就在徐梦忍不住想要回头时。

“国之嵴梁,国士无双。”

……

路上的积雪越下越厚,好在刚落的积雪是软的。

不仅不滑,反而能起到防滑的作用。

等离开小道,沿着河沟大路继续往外走。

两旁全是跑出来打雪仗的孩子,一个个冻的脸蛋通红,兴奋的哇哇乱叫。

徐梦有些羡慕的,看着他们追逐嬉戏的身影。

啪~

脖子突然一凉,徐梦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哈哈……”

放肆的笑声从后面传来,张起铭跟着就把手里另一个雪球砸向招娣。

眼看雪球飞来,招娣站在原地闭上眼睛。

就这么老实挨了一雪球,用手拨拉着拍掉额头上的积雪。

“怎么不躲,躲啊!”

张起铭蹲在路旁,从台子上划拉着干净的白雪捏成球形。

“起铭儿,你多大了?”

薛刚摆出一副成熟的样子,正想继续说两句。

雪球直直砸在他脸上,顺便堵住他的嘴。

“呸呸,张起铭,你给我站着别动。”

刚还让他成熟点的薛刚,弯腰开始揽雪。

他要做个大雪球,砸‘死’他。

可惜,他的心太沉了。

这边雪球还没滚好,身上就让雪球砸出一片片白。

挑起这场‘战争’的暴君,对全员发起攻击。

“哈哈~”

“呀,别砸我了。”

“啊,救命呀!”

“薛刚,挡住他,哈哈。”

“诶,我抓住他了,快来往他衣服里塞。”

“犯规,这是犯规!”

“哈哈,哈哈哈……”

第一百零六章 徐梦:我家没人 咯吱,咯吱……

盖过脚踝的积雪,像是套了松糕鞋一样的酥软。

张起铭走在前面,左手拉着唐招娣,右手牵着大梦梦。

这种画面只能想想,让人看见了非得拦着他破口大骂:“伤风败俗。”

诶,还是90年代好啊!

做小蜜都能光宗耀祖,拉个手算啥?

雪下的又急又大,市区里的小巴也停了。

得等到雪不下了,街道办和各单位才会组织人手上街扫雪。

平常锅炉房里攒的炉灰,这下也有去处了。

“走吧!”

看了眼空荡荡的街头巷尾,张起铭对徐梦说:

“先到我家,我跟刚子骑车送你俩回去。”

薛刚一听,也忙对身边的方婷献殷勤道:“对,我俩送你回去。”

方婷横了他一眼,娇嗔道:“人家张起铭是送梦梦。”

薛刚憨笑道:“没事,我送你。”

看他被方婷吃的死死的,张起铭无声摇头。

还是没吃过爱情的苦,一个眼神就成了对方的形状。

年轻,太年轻了。

“起铭儿,你老这么看我干啥?”薛刚觉着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

张起铭嘴角上扬,道:“你有点像大圣,知道吗?”

“大圣,什么大圣?”薛刚皱眉。

西游记还未开播,这时候导演应该正带着剧组到处取景拍摄。

再有三年,才能与全国人民见面。

那只泼猴也没来得及走入千家万户,成为人人争相效彷的齐天大圣。

就更不用说十几年后才会开拍的‘那条狗’了。

玩了个寂寞的张起铭,有些无趣的摇了摇头:“没事,夸你帅呢!”

“是吗?”

薛刚眉开眼笑,跟了句“有多帅?”

张起铭:“……”

来回走了几十里,大家都有点累了。

薛刚掏出书包里的水果糖,给大家分了补充糖分。

接过糖的时候,王茜多看了他两眼,刘飞的眼里带着羡慕。

“谢谢,薛刚同学。”刘飞把糖装进口袋。

薛刚剥开糖纸,说:“吃啊,你怎么不吃呢?”

刘飞腼腆一笑,说:“我想带回去给妹妹吃。”

“害,多大事。”

从书包里抓了一小把水果糖,薛刚直接给他塞口袋里。

“拿着,回去给家里人都分分。”

如此豪迈的行为,把刘飞给吓傻了。

足足愣了好几秒,刘飞才反应过来。

急忙把糖掏出来要还给他,“我拿两个就行,这可不行,我不能拿……”

“给你就拿着呗,我这还有。”薛刚大气拍了拍书包。

“你有是你的事,就拿两个够了。”

把多出来的给他装回书包,刘飞才又有了笑容。

两颗糖,妈妈和妹妹各一颗。

正好。

薛刚也没再劝,看向王茜顺口问道:“你还要吗?”

王茜笑吟吟的说了句“把糖分给我们,你就不心疼啊?”

薛刚不在意的说道:“咱们这不是一块出来玩了吗?又是同学,几颗糖算啥?”

家里双职工,吃穿用度真没缺过。

大手大脚不至于,可也没有抠抠搜搜的习惯。

何况,这还是用他赚的钱买的。

分出去不光不心疼,还有股说不出的成就感。

接过薛刚给的水果糖,王茜追问道:“薛刚同学,你家里是干什么的啊?”

“我家,普通工人,跟别人家一样。”

看他没心没肺的样子,王茜还想再问,方婷忽然过来了。

“刚子,我还想吃。”

方婷嘴唇内卷,声线柔媚的问:“有别的味儿吗?”

薛刚一听这个声音,骨头都酥麻了。

“有,都在这呢,你自己挑。”

撑开书包,薛刚满脸傻笑的摆在她面前任其挑选。

“这个好吃吗?”

“好吃。”

“那这个呢?”

“也好吃。”

方婷抬头白了他一眼,娇嗔道:“是不是你觉着都好吃啊?”

薛刚傻笑不说话,他就是这么想的。

俩人打情骂俏的样子,让王茜把话咽了回去,不紧不慢的越过两人继续向前。

方婷瞥了她一眼,放下多余的拆开一颗送进嘴里。

仰头灿笑的对薛刚说道:“真甜!”

等到车站广场,雪快埋到膝盖。

这场雪,真大啊!

骑自行车怕是也走不动,张起铭和薛刚也没往家走。

笔直陪着徐梦和方婷往北走。

风越来越冷,徐梦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看到这一幕的张起铭,把手从口袋拿出来。

搂住徐梦的腰,将她搂在怀里。

“别~”徐梦有些害羞的向后看了看。

发现方婷这会也让薛刚牵着手,反抗的意识就没那么强烈。

沉浸在幸福里的徐梦,选择性忘记之前唐招娣带来的烦恼。

心安理得的将她定义为‘邻居,’完全无视了她和张起铭之间超越邻居界线的举动。

相比遥远的未来,眼前的幸福显然更加重要。

一路无言的到了供电局门口。

张起铭的表情充满遗憾,看到这一幕的徐梦轻咬下唇,道:

“要不要到家里坐坐,我家没人……”

舅舅带着孩子回老家了,暂时家里只有徐梦一个人。

几乎挑明的暗示,让张起铭按捺不住内心的躁动。

“刚子,跟我妈说一声,今晚我不回去了。”

跟薛刚说了声,张起铭就紧随徐梦进了小区大门。

茫然眨眼,薛刚人都傻了。

都是成年人,哪能不懂这种暗示。

充满期盼的眼神转向方婷,薛刚没能等到她的邀请。

满心遗憾的站在大门外,目送方婷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内。

薛刚抬头看向天空飘零的雪花,刺骨的寒风彷佛又冷了几分。

徐梦的家不大,进门是条过道,左右各开了两道门,尽头正对的是厕所。

左边第一间是厨房,右边是主屋。

徐梦说从前是她爸妈住的,现在是舅舅、舅妈住。

再往里靠厕所左边是小屋,徐梦住的。

右边从前是客厅,用来吃饭、招呼客人的。

所以,这件屋子也比其它屋都大。

还带着几平方的阳台,晒衣服、被子都挺方便。

现在,原先的布置没动,就是靠阳台支了张床。

表妹住在里面,阳台也成她的了。

“挺不方便吧?”挑开白门帘,张起铭向客厅里看了眼。

“除了吃饭,我都在自己房间待着。”

“我能参观参观吗?”

看他充满期待的眼神,徐梦羞涩的抿嘴轻笑道:“进来吧!”

第一百零七章 大梦梦,小心思 干净、整洁,简朴的像是一间宿舍。

进门左手靠墙放着大衣柜,右边贴着门口是洗脸架。

正对房门的那面墙有窗,窗前放着书桌。

书桌右边和墙之间,放着一张1米5X1米8的单人床。

床单是浅蓝的底色,上面印了大红、桃红的牡丹花,还有翠绿的花瓣。

被罩也是一样的款式,和徐梦往日里的气质一点不配。

床尾是木工做的墙柜,最上面放着几卷磁带,下一隔是杂物。

再往下几层是书,还有日常用品。

张起铭在上面看见木梳、皮筋、头花、雪花膏。

还有个椭圆的铁盒子,上面写着谢馥春鸭蛋香粉。

“这是我才买的,用早餐挣的钱。”

张起铭好奇问道:“有什么用?”

“控油,让皮肤变白变亮,闻着很香。”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鸭蛋样式的粉色膏状体。

闻起来确实挺香,跟徐梦身上的味道对上了。

原来,现在就有这些化妆品了。

他对这个还真不清楚,他家唯一的护肤品就是高芝兰的雪花膏。

“你是在哪买的?”

“我让人帮我带的,省城才有,咱们这买不到。”

张起铭一想也对,桐城连个百货市场都没有,怎么可能有得卖。

看来,过年前得去趟省城。

他打算给妈妈买一整套回来,把床头柜给她摆满。

没有女人不爱美,无关年龄大小。

“民生和解放百货都有,你要不怕人多去民生,保险点。”

民生百货是老牌百货。

也是西北地区最大的百货商店,号称全国十大百货之一。

解放市场是三年前新开的,为的是缓解民生百货的客流量。

虽说是新开的,可无论是规模,商品的种类都不如民生全。

长安的老百姓都知道,想买稀罕的东西就得去民生。

外面卖的民生都有,民生没有就是真没有。

“你有什么想要的?”

张起铭在房间转了个圈,信步闲庭的坐在床边。

看他伸手在床上摸了摸,嘴里说着“这料子还挺舒服。”

徐梦脸红到耳根,羞的抬不起头。

哪有他这样,在姑娘家床上乱摸的。

“咦!”

张起铭伸进枕头下的手,摸到一个薄而小巧的东西。

手指一勾,从枕头下面拉了出来。

提起到面前,浅青的肚兜绣着道道细纹,看上去特别洋气。

“呀,张起铭……”

听见声音的徐梦刚一抬头,就看见自己的肚兜贴在他的鼻尖前。

神色慌张的跑上前,一把将肚兜抓过来。

徐梦将手藏在身后,将那块见方的小布捏成团攥在手心里。

“你,你怎么随便乱翻呢?”徐梦羞的眼底升起一层水雾。

他闻到了,他肯定闻到了。

刚才,他的鼻子几乎贴在上面。

“咳,那什么,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没给徐梦过多的反应机会,张起铭夺路而逃。

出了大门跑过转角,这才停下脚长出一口气。

想到她先前的反应,张起铭嘴角挂起好看的微笑:

“最近,是不是该晾一晾了。”

徐梦会邀请自己去他家,是张起铭之前没想到的。

当时拒绝,肯定会伤到她的自尊。

张起铭顺水推舟,表现轻浮的跟了上去。

他原本是希望,徐梦能及时清醒,大家心照不宣的聊会天。

自己再找个理由离开,可看她的表现,分明沉浸在恋爱的美好幻想里。

也怪这场雪来的过分巧合,正好点燃了她心中对青春浪漫的渴望。

这就让张起铭很为难了,“幸好有那条肚兜…还真挺好看的。”

不是他对徐梦没兴趣,更不是良心发现。

主要是徐梦没意识到,这件事在当下有多严重。

今晚上他要是没走,一旦被人知道或是看见。

不管他俩有没有发生点什么,肯定都要被人指指点点。

特别是女孩子。

名声是什么,就是命啊!

现在可不是情投意合,翻江倒海。

两眼一睁,各走一方的年代。

传到学校,批评就算了。

肯定得挨处分,这是要跟着档桉一辈子的。

张起铭要是个心眼坏的,把责任全推到她身上。

凭这个就能毁了她一辈子。

到时候别说考大学,桐城都没她的立足之地。

真要到那一步,除非他俩定了亲。

要请明媒,宴请宾客,摆上几桌,人尽皆知的那种才行。

这样的话,谁也说不出……

不对。

张起铭搓了搓下巴,后知后觉。

大梦梦是真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呢?

还是说,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

……

房间里,徐梦趴在桌上怅然若失。

张起铭走的太果断,以至于她都没来得及反应,人就不见了。

她可是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

唐招娣的威胁,比她想的要严重的多。

张起铭对她,不是单纯的喜欢。

那份迁就的溺爱,连她看了都要嫉妒。

也是因为这样,她才决定赌一把。

就赌张起铭也喜欢自己,是个有良心,有担当的男人。

徐梦知道他喜欢自己,眼神和感觉不会骗人。

可是,这份喜欢有多少,在他心里又占了多大的位置。

徐梦不知道,也不敢知道。

现在,冲动的勇气消失,徐梦变的患得患失。

明媚的眸子里,如今也充满忧愁。

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回家,路过广场的时候一个人也没有。

正在装修的舞厅,也熄了灯。

车站里总是繁忙的龙门吊,今天也难得歇上一天。

暴雪带来的影响是方方面面的。

在雪停或是变小以前,小城的正常运转将全面停摆。

就像广场上摆摊的小贩一样,都得回家歇着了。

抹黑到家门口,张起铭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搓手搓脚把门关上,上栓的时候屋里亮起摇曳的烛光。

“谁啊?”

张起铭无奈回应:“爸,是我。”

“咋回来这么晚呢?”

“去同学家坐了会,说了点事。”

看他批了外套,捂着蜡烛站门口,张起铭就知道他猜对了。

积雪压断电线,市里又大停电了。

所以,之前送她俩回去的时候,家属院里才会漆黑一片。

今晚上不光电厂的工人,各单位都有的忙了。

第一百零八章 大雪连下了一天一夜。

等停的时候,积雪已经埋过大腿。

雪停了,反倒是最忙的时候。

拿上扫帚和铁锨,踩着木头钉的梯子爬上屋顶。

扫雪!

铁锨沿底插进雪里,双手扶着锨把,用胸口顶着手背往前推。

一条线上的积雪,就这么被清理干净。

落在房后空地上的积雪,留着让它慢慢化。

各家屋顶上,随处可见清雪的身影。

大家彼此打着招呼,谈论这场雪下的有多大。

哪儿的房子让雪压塌了,断电又是怎么回事儿。

哪家单位因为下雪出了状况,自家又有多幸运。

过了会,缩着脖子的薛刚拿着铁锨上来了。

他有点怕冷,一到冬天总喜欢缩着脖子往屋里躲。

滋滋~

铁锨与水泥的摩擦声此起彼伏,俩人干着干着玩起来了。

十几米远,隔空打起雪仗来。

弄了一身的汗,张起铭直接躺在铲到一起的雪堆上。

碧空如洗,清澈蔚蓝的画面拥有洗涤心灵的神奇功效。

正享受这大自然的美景,身边突然多了个人。

往他旁边一躺,薛刚瞧着二郎腿说:“不是不回来了么?”

“我是那种人吗?”张起铭说。

薛刚点头,道:“倒也是……诶,起铭儿,你到底喜欢谁啊?”

没结婚的打算,肯定不能胡来。

别看他昨晚上说不回来了,薛刚根本没往心里去。

他要真不回来,肯定是打算娶这姑娘了。

薛刚哪儿知道,张起铭之所以回来是受‘环境’限制。

再过两年试试,非得给她送朵大红花。

“做选择太难了,以后再说吧!”

拿起铁锨,张起铭心说‘当然是全要了。’

又不是七老八十,多选顶不住。

他现在只恨无处发泄,都快沦为手艺人了。

要是现在有个百八十万,说什么也得去趟港岛。

黄金时代没长成,和港女跳贴身恰恰总可以吧!

哪像现在,赚的钱都不够买辆普桑。

不过,谁又能想的到。

在大众总部给出8万指导价后,上汽敢将价格直接定到18万。

人均不足30块,一辆普桑落地价要20多万。

说是离离原上谱,都差点意思。

也至此开启了合资、进口车的天价时代。

内陆人很快就成了‘人傻钱多’的典范。

可也正是这样,外资蜂拥而至,各种先进的技术与理念被带入内陆。

高额收益,打破西方宣扬的色彩恐惧症,一定程度消除文革影响。

也让内陆在最短时间内,重新开启与世界接轨的通道。

至于这是不是定价的目的,张起铭接触不到那么高的层次。

这些事,随便想想好了。

打扫完屋顶,就是清理院里的积雪,最后是门外街上的。

包括水井,自家前面的空地和薛刚家院墙外进出的巷子。

在忙的不仅他们俩,家家户户都有人拿着扫帚、铁锨在帮忙。

清理完巷子里的雪,大家自发组织往街上走。

一直忙到中午,才擦了满头的汗,表情满足的往家走。

薛刚提着铁锨边走边问:“中午吃啥?”

两家大人都踩着雪去单位了,家里就剩他俩。

吃喝都得自己解决,中午可没人回来做饭。

“去舞厅,忘了霞婶得给大伯他们送饭呢!”

“你不说我真忘了,这个好,有现成的。”

“何止有现成的,还有肉吃。”

张起铭定的伙食标准,可比一般家庭吃的好太多了。

就说胜武的几个师兄弟,这半个多月都让养胖了。

把工具放回家,俩人一块往李胜武家跑去。

忙了一上午,真的好饿。

“胜武,我和起铭儿来蹭饭了。”

人还没进大门,薛刚就冲着院里大声嚷嚷。

李胜武端着脸盆跑出来,俏寡妇在后面喊着:“盆,把盆放下,别让饭凉了。”

冲俩人咧嘴傻笑,李胜武扭头又钻进屋里。

没了生活上的重负,这一家子都变的开朗许多。

俏寡妇不再是从前闷不做声的样子,变的健谈开朗。

李胜武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不再像从前总是带着怒气,眼里写满对世俗的偏见与愤怒。

现在,就是个只会傻笑的憨批。

“婶子,饭做好了吗?”

挑帘进屋,摆在中央的炉子将房间烧的暖洋洋的。

让冷风吹的发麻的脑袋,也变的有些昏沉。

“啊~”张起铭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俏寡妇将笼布盖在大米饭上,再用棉被将脸盆裹严实了。

看他慵懒的半咪着眼,喜气说道:

“好了,我正打算跟胜武往过送呢!”

“我跟刚子也能帮忙。”

张起铭站了起来,用手拍了拍脸蛋保持清醒。

“昨晚没睡好?”

“睡晚了。”

听他这么说,俏寡妇看了眼内墙角落里的炕说:

“要不,你在这歇会儿?”

“饭也不用你送,我跟胜武就能行。

胜武,给你起铭哥、刚子哥留两份饭睡醒了吃。”

张起铭忙说不用,他就是突然有点犯困。

出去风一吹,人立马就精神了。

薛刚也说自己不困,为了证明他说的是实话。

两颗眼珠子瞪的跟牛眼似的,生怕她会看不清。

“起铭你睡会,我看你眼都睁不开了。

假都放了,还不趁机好好休息两天”

让俏寡妇这么一说,张起铭倒是愣住了。

也对哈!

下这么大雪,长安暂时也没法去。

其他事情都有人做,他也确实没什么可忙的。

既然没事,睡个午觉挺好的。

“去吧,床上都是干净的。

就是褥子铺的薄,你别嫌硌得慌。”

张起铭是打算回家睡的,让她这一说倒是不好开口。

再怎么解释,都像是有点‘嫌弃’的意思。

索性,他也不说什么。

点头答应,扭脸躺在床上。

泥砖铺成的火炕,薄薄的一层褥子确实硌人。

张起铭扭了几下,找到一个舒服的角度。

面朝墙,侧躺在炕上闭起眼睛。

“刚子哥,这个我来。”

“没事,我来……”

“胜武,你俩先走,我把炉子封了就来。”

屋里杂乱的脚步声安静下来,只剩勾弄炉膛和炉渣‘咯吱’作响。

张起铭转了个身,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睁开双眼。

身影在火炉前探身俯瞰炉膛的情况,手中火捅在炉膛里捣来捣去。

腰身后倾,翘点与视线平行。

眼前彷佛出现两颗,熟透连在一起的大蜜桃。

这画面让他联想到,老人们总是喜欢说的那句‘屁股大的,好生养!’

第一百零九章 包工头 PS:108章让禁了,一直没放出来,明天找找编辑。

诶,苦逼的小白真难混啊!

……

在欣赏美好事物带来的愉悦心情中,张起铭安然入睡。

鼻息间有股澹澹的雅香,使他睡的格外深沉。

等再醒来,已经是四个小时后。

张起铭爬起来,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揭开锅盖把中午剩的饭拿出来,微微发黄的米饭上盖的是猪肉白菜炖粉条。

低头嗅了嗅,张起铭笑道:“真香!”

几分钟,一碗盖饭让他扒的干干净净。

用手背抹了抹嘴,张起铭推开门往外走。

正要离开小院,对屋的房门让推开了。

“诶,这不长河家小子吗?”

“姨,准备做饭呢!”张起铭热情招呼着。

对方满脸笑意,眼底却充满揶揄的疑问:“啊~刚回来,你咋在王寡妇家呢?”

“哦,我来拿点东西,这不胜武忙着没回来嘛!”

看他神色自然的表现,对方眼底的疑问逐渐消失。

想想也是,大好的年轻人。

咋能跟王寡妇扯上关系,“长河家小子,姨没拿你当外人,所以跟你多说两句……”

“这王寡妇家还是少沾的好,你有大好前程,成分好。

爸妈都是职工,体面,赚得有多。”

“回头等毕业了,肯定给你说门好媳妇……”

“可要让人知道你跟寡妇拉拉扯扯的,不好。”

张起铭满脸笑意的点着头,等她说完笑眯眯道:“姨,您说的太对了。”

“不过,这会儿只有咱俩在这,也只有您看见我了。”

“您对我这么好,肯定不会到处乱说吧?”

张起铭抖了抖衣领,“这要有人坏了我名声,乱嚼舌根,我妈肯定得气炸了。”

“上回她生气是啥时候来着……噢,对了。”

张起铭恍然大悟,竖在胸前的手指向前虚点道:

“是我跟刚子光顾着打游戏,成绩一落千丈的时候。”

“她当时好像是拿着刀上麻子家的……”

在他似笑非笑的注视下,对方随便找了个借口尴尬离开。

心里念叨着‘这混小子,跟他妈一个德行。’

回家转了圈,爸妈还没回来,薛刚家里也没见人。

到了舞厅,他们果然都在这……

“胜武呢?”张起铭看了一圈,也没召见李胜武的踪迹。

“说是有事,要出去一趟。”

薛刚正在马凳旁,给上面的师傅递料和工具。

在这帮了一下午忙,薛刚一直在观察这些师傅们干活的手艺。

觉着要是把这些人组织起来,专门出去懒装修的活,肯定能赚不少钱。

“起铭儿,你说我跟大伯说一声,我俩一块儿干咋样?”

先是要做司机,这会又是包工头。

所以,他是根本没打算考大学的事,对吧!

“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

薛刚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我是上大学那块料嘛?”

“我都想好了,等你去上大学,我就在家守着这些生意。

顺便自己再干点啥,说不定就干出名堂了呢?”

“等你上完大学,钱也肯定攒了不少。”

“到时候你出脑子我出力,咱兄弟俩还不大杀四方,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看他志酬意满的样子,张起铭也不愿意打断他的美好憧憬,配合点头道:

“对,等到时候你就是薛总,我得给你打工。”

薛刚一把搂住他肩膀,大笑道:“哈哈,说啥呢,我要是薛总,那你得是张总。

反正你肯定是我领导,谁让你脑子好使呢!”

俩人这一波商业互吹,听的唐风师兄弟热血澎湃。

恨不得现在就加入他们一块杀鸡滴血,磕头拜把子。

大男人,谁不想做一番大事业。

“东家,你可不能忘了我们呐!”马凳上的老师傅,笑呵呵的开了句玩笑。

张起铭笑而不语,冲他点了点头。

“大伯,以后别叫我东家了,你要不愿意叫我起铭……叫老板得了。”

“东家是过去的叫法,让有些人听见容易惹麻烦。”

薛国强说:“对,你看我把这事都忘了。”

“没事,这都是自己人,不会出去乱说。”

走到没人的角落,张起铭停下脚步问他,有没有兴趣做包工。

包工的说法,现在还没流行起来。

可这个行业,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远的不说,就拿近代来说,万国建筑博览会是杨瑞记营造厂造的。

他们算是近代史上,最早一批的建筑承包商。

还是从外国人手里接货,当时可洋气了。

后来因为局势问题,有规模、组织的承建商不是消失。

就是转了公,目前这块市场是空白的。

薛国强要技术有技术,要人有人,完全可以从这里入手。

先把桐城的市场拿下来,再以此为跳板打入长安。

只要能在长安站住脚,他就可以顺势向周边的乡镇辐射扩散。

也不说做到全国十强,全球百强。

只要他能占住秦川这块市场,将来身价百亿不成问题。

“起铭,这能干吗?”薛国强既兴奋又担心。

没有外人,说的又是关乎自己营生的事,叫他‘起铭’听着亲。

“怎么不能干,你没见多少人都把买卖干起来了。”

“咱们这都算啥啊,人家南方现在都有百万富翁了。”

“啥,啥,啥叫百万富翁啊?”薛国强大脑宕机,思维不够用了。

百万,我的个乖乖。

百万是个什么概念,能盖多少间房子,买多少头猪,养多少鸡啊?

他们村要是有百万,不得家家户户配拖拉机。

贫穷限制了薛国强的想象力,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幸福’极限了。

看他确实心动,张起铭给他出了个主意。

这些人也别整什么名堂,就先以‘松散’的形式带着。

去给人干活的时候,问起就说是薛家庄的。

谁要跟其他师傅搭话,就跟他说来找你,多提自己的名字。

把‘薛国强’这三个字,打造成活招牌。

等再过两年,局势彻底放开,情况彻底明朗以后。

立马组建公司,你薛国强之前积累的好名声,就是你新公司的底蕴和招牌。

“大伯,想要把生意做长久了。就一定要把质量抓好,把服务做好。”

“这是个积累的过程,等哪天积累到一定程度,你就知道有个好名声是多大的好事。”

第一百一十章 意外致死 他说的道理,薛国强自然都懂。

就跟谁家娶媳妇、嫁闺女是一个道理。

你有个好名声,找的对象都比别人强。

相亲的时候多提几个要求,人家都得笑着答应。

这么好的闺女,哪能那么容易娶回家。

提点要求,很正常嘛!

可你要是名声坏了,成了二手货,或是跟哪个男人拉拉扯扯纠缠不清。

别说要求,倒贴人家都未必肯要。

同样的道理放在买卖上,也一样适用。

张起铭听他说完,由衷的竖起拇指:

“大伯,您将来肯定能做大做强。”

薛国强收下他的祝福,也希望将来能带大伙赚大钱。

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张起铭所谓的‘做大做强’是用亿做衡量单位的。

晚饭时间,李胜武跟着她娘一块回来了。

今天晚上吃的是臊子面,三指宽,半指长的肉片。

一碗打四五片。

排队打饭的时候,师傅们脸上的笑容就没停过。

等所有人都打完了,张起铭才过去端了一碗。

往旁边一顿,随口问道:“刚上哪儿去了?”

李胜武加快咀嚼,把面条咽下去。

满是油污的嘴巴自然上扬,“上武馆去了趟,给师父送点钱。”

李胜武几个师兄弟赚的钱,有一大半都送回武馆。

这些钱都被用来维持武馆正常运作。

武馆弟子们的吃喝,定做训练器材,修缮场地。

武馆还时常会收留些弃婴,大多是女孩。

都是家里想生男孩传宗接代,生出来发现是闺女就被遗弃的。

养活这些人,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从前,一直是师傅来赚钱,养活武馆的学徒和孩子们。

现在他们长大工作了,赚到了钱。

也想为武馆出一份力,帮师傅分担些压力。

“胜武,你师父到底教的哪路拳?”

张起铭刚想起来,自己还没问过这件事。

“岳家拳,职业打架的。”

看到他古怪的眼神,李胜武自嘲笑道:

“这话是师父自己说的,师兄弟们都知道。”

张起铭无言以对,说:“他说的对。”

“起铭儿,起铭儿,对面录像厅出事儿了。”

去外面小解的薛刚,一脸兴奋的跑了回来。

“快来快来,都来看。”

薛刚满脸八卦的扒着门,叫大家都过来看看。

张起铭端着碗到门口,探头往录像厅看了眼。

一群人吵吵嚷嚷挤在门口,中间是被人抬着淌血的火哥。

“火哥,火哥,快点先往医院送,快啊!”

“下雪车停了,咱也没车。”

“赶紧去找板车,随便什么车,只要带轮子的都行。”

录像厅旁边的人家,全都被敲开门。

挨家挨户的找人借车,“还借什么车,抬着往医院走啊,又不远。”

广场离人民医院,步行不超过半个小时。

要是脚底下快点,二十分钟就够了。

有浪费借车的时间,够走完四分之一路程的。

借了一圈,也没找到能用的车。

火哥的小弟总算有带脑子的,让大家轮流抬着赶紧往医院送。

张起铭把目光从门外收回来,投向一旁埋头吃饭的胜武。

往墙边一靠,张起铭自言自语般的说:“回武馆了,是吧?”

“嗯。”李胜武笑着点头。

“有人看见你了吗?”

“我师父,钱都是交给他的。”

看他一点不慌,特别自然的表现。

张起铭放心说道:“对,谁问你都这么说,知道吗?”

李胜武神色疑惑,像是没搞明白他在说什么。

可他还是听话的点了点头,“嗯。”

他的这番表现,倒是让张起铭挺意外的。

没想到胜武还有这种演技,横店建成去跑个龙套吧!

录像厅关门了,一群人急匆匆的护送大哥去医院。

门口看热闹的人,也都端着碗回来了。

找个地方蹲下,好奇这人是怎么伤的。

“人都昏过去了,也不知道伤的咋样。”

“看着挺严重的,你没看身上全是血吗?”

“应该不是谁干的吧,谁这么大胆啊?”

“哼,胆大的多着呢!”

蹲在墙脚下,捧着碗的王召笑眯眯的听着他们的讨论。

并在心里,给予准确的答桉。

人伤的很重,全身十几处被野狗咬的血肉模湖。

不是谁干的,是他喝过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

脑袋正好磕在铁轨上,昏了过去。

然后,让他用石子吓跑的野狗群回来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天被石子吓唬,心里怨恨。

几只最大的野狗都没试探,看他趴在地上。

直接就扑上去了。

啊呜~

画面是真的惨,从桥上无意路过的王召都不忍心再看。

把跟师傅们借的黄油随手丢进河里,王召脚下快了几步。

他还赶着回去吃完饭呢!

火哥无了,调查结果是意外致死。

喝大了,还踩着铁轨玩平衡,脚下一滑磕在铁轨上昏过去。

正好碰上在火车道里流窜的野狗,人就这么没了。

桉子结了。

市里迎来又一次的‘清理野狗,维护治安’行动。

张起铭带着薛刚和李胜武,响应道口街道办的号召。

带着铁锨加入轰轰烈烈的‘打狗’行动中。

八只野狗,让他们一人打死一只。

可惜,领头最大最肥的那只让五一街道的人给打死了。

要不然,这次能得上百斤肉。

拎着三条狗到家门口,张起铭想了下扭头往对面走。

“刚子,到你家收拾。”

家里养着‘小不点,’这里面有没有它亲戚也不知道。

当着它面开膛破肚,扒皮抽筋,太狗了!

剁骨刀,磨刀石,菜墩。

在院子里用砖头搭了个简易火灶,薛刚把锅架在上面烧水。

干娘李玲回来的时候,张起铭正磨刀霍霍准备开宰。

“起铭,一口气打三条?没伤着吧!”

看见地上三条死狗,李玲用脚碰了碰。

确认都死透了,这才放心的站在一旁。

“十几个人,哪能伤着,也就我们仨手快。”

薛刚拿了个小马扎放在她身后,笑呵呵道:

“要是手慢点,全让别人打死带走了。”

也就是他们对野狗藏的地方熟悉,仗着年轻眼疾手快。

要不然,还真未必能带回三条来。

光是道口就去了十几个人,临走的时候街道办还想让他们把肉给分一分。

张起铭找了个借口,带着俩人就往回跑。

家里‘几十口’等肉涮锅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 唐万朝满载而归 处理三条狗,并不是什么轻松的活。

等把最后一盆肉放进锅里,大火冒滚。

张起铭三人脱的只剩里面的衬衫,大汗淋漓的坐在马扎上休息。

“你们三个别在院里吹冷风了,赶紧进屋。”

在李玲的催促下,三人把衣服搭在肩上进了房间。

李玲煮了姜茶,一人一碗趁热干了。

寒冬腊月,满身汗在外面脱的只剩单薄的衬衫。

让冷风一吹,这要不当心点保准生病。

“多喝点,喝完还有。”

李玲用勺子搅拌盆里的姜茶,催促他们快点趁热大口喝。

呼噜,呼噜~

明明是滚烫的姜茶,喝了反倒让人觉着有些凉意。

内心的燥热被驱散,张起铭放慢速度抿着说道:“干娘,等会煮好给家里留10斤。

狗肉补,给我干爸还有刚子好好补补,看他瘦的。”

张起铭说着伸手在薛刚胳膊上抓了两把,好像他真就是个瘦巴巴的电线杆子。

喝着姜茶的薛刚直翻白眼,‘哥哥原谅你了。’

“胜武,你也带10斤回去,让你娘炖了给你们兄弟几个也补补。”

各家分10斤,还能剩下五六十斤。

三条野狗,哪怕有条瘦巴的。

也杀出八九十斤的肉,当然是包括内脏在内。

家里和面、装粮食的脸盆,要三个半才装得下。

他们三个分了一盆,小半盆让李胜武给招娣家送去。

剩下的两盆,张起铭打算先放地窖里。

等大年28,拿出来请大家一块煮涮锅吃。

没了到处流窜的流浪狗,夜晚又恢复往日的清冷。

火哥出事后关门的录像厅,时隔三天重新开张。

负责录像厅生意的,是一个风尘气息很浓重的女人。

她有一头大卷波浪长发,随意披在脑后。

性感的双唇涂上烈火般鲜艳的口红,米白色的羊绒毛衣外,搭着一件牛仔外套。

下身是一条黑白格子裤,她的出现像是为这个土里土气的世界,增添一抹鲜艳的浓郁色彩。

自从这个女人出现以后,消失在广场上的‘马路党’又出现了。

薛刚也混入其中,跟这些人蹲在路边一块看。

每次女人出来,他们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可等对方看过来,他们又一个个跟鹌鹑似的把头埋在两腿间。

“出息,你不喜欢方婷吗?怎么不约她出去,在这光看有什么用?”

张起铭瞥了眼靠在录像厅外墙旁,夹着香烟仰头吞云吐雾的女人说:

“你看她一万遍,她也不是你的,不如花点功夫在方婷身上。”

薛刚有些气馁的低下头,说:

“我倒是想约她,可又没电话,总不能去她家敲门吧?”

张起铭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无奈叹气:“行了,你也只有看看的份。”

薛刚一抬头,满脸不忿的抿着嘴想说什么。

张起铭眉头一挑,问:“你不会是想去看电影吧?”

“没有,我没想。谁去那种地方,让我妈知道非得打死我。”

薛刚连忙否认,义正言辞的态度反倒更加可疑。

以张起铭对他的了解,他应该是真有想过去看午夜场。

“刚子。”

抬起右手搭在他肩膀上,张起铭语重心长的说:“这女人的水太深,你把握不住的。”

“别到最后把自己给陷进去了,忘了录像厅为啥卖了?”

听他提起这件事,薛刚明显急了,生怕他以为自己的立场不坚定。

“我肯定不去,起铭儿,咱俩可是兄弟。”

“这些人怎么把录像厅抢走的,我都记着。”

“我能让他们赚我钱吗,不能。”

张起铭点头说道:“对,不能让他们赚咱的钱。”

“你想啊,录像厅要是还在,咱现在得赚多少钱,咱俩也不会这么无聊了。”

说起这个,张起铭考虑是不是该给家里买台电视了。

这一闲下来,日子也太无聊了。

算算时间,唐万朝走了有几天,也该回来了吧!

秦川地方邪,这边刚念着他该回来了。

下午,张起铭就在自家院门口见到唐万朝,两手空空,一个人孤零零的什么也没带。

“万朝哥,东西呢?”

张起铭有点紧张,心说‘路上不会是出什么意外了吧?’

看他紧张的样子,唐万朝拍了拍身上的土说:“别急,在车站卸货呢!”

“那么多东西,装了好几箱,我一个人哪搬得动。”

知道东西回来了,张起铭哪还能呆得住。

拉着他就往巷子里走,边走边说:“那还等什么啊,我得过去看着别让摔坏了。”

“摔不坏,卸货的我认识,交代了让小心点。”

唐万朝嘴上说这没事,人还是顺着他的力气跟了上去。

这次回来,他对张起铭的态度变了不少。

多了客气的生分感,还有些复杂的尊重与佩服。

录像厅的事,他已经在电话里听说了。

不到两个月,就凭录像厅赚了2万多块钱。

他不知道薛刚是怎么想的,可在唐万朝眼里这钱赚的太值了。

1370块钱的投资,出去一趟什么也没干。

回来就净赚4630块,还有比这更好赚的生意吗?

这份投资收益,比他这次出去跑船赚的还要多。

所以,这次回来,他想在正装修的舞厅里也占几成。

有钱赚,又有求于人。

唐万朝的态度自然会有所转变,对张起铭也是越发客气。

不过,这会他倒不急着算账分钱。

先把带回来的东西送到舞厅,让张起铭过目放心后。

再谈分钱,怎么投资舞厅更合适。

十几个用木条装订的箱子,在李胜武的指挥下由师傅们搬进舞厅。

等最后一个箱子抬走,张起铭和唐万朝也跟了上去。

麦克风、音响、卡带机、音乐卡带。

还有最不可缺的效果灯,以及这个年代光效最佳C位:宇宙球灯。

所有东西拆箱摆在眼前时,他对唐万朝的能力有了新的认识。

他还真把自己列出来的东西,全都搞到手了。

看来他在南边跟的船老大,能量不小啊!

这样就好,舞厅能不能像他想的一样火爆。

就得看唐万朝的路子够不够野,自己这条‘船’他是上定了。

……

PS:感谢顷刻回眸丶刺伤了谁的双,与广xdlt,太古墩路的打赏。

第一百一十二章 带出个万元户 “万朝哥,别在这呆着了,上家里请你喝酒。”

张起铭掏出二十块钱,交给李胜武。

“到商店买瓶西凤,再来点油炸花生米。”

他倒是想买茅台,一瓶仅售11块钱,价格喜人。

这还是近两年茅台涨价了。

79年的时候更便宜,8块/瓶。

可关键是在桐城这样的小地方,你有钱也买不着。

在省城也只有长安、钟楼饭店这样的大饭店,

或是民生百货,这种全国知名的百货公司里,才有定量的配额。

西凤也是四大名酒之一,牌子不比茅台差。

又是秦川本地的产品,哪怕是乡镇也能找到一两瓶,更不用说在城里。

暂时来说,两者间的差距并不是很大。

后来逐渐拉开差距,也是因为上行下效。

国宴摆的是茅台,赠送外宾的也是茅台。

新闻、广播、报纸里天天讲。

某某国访问,领导赠送对方茅台与中华香烟……

以行动冠以‘国酒’的硬核广告,谁能比得过。

时代造就机遇,而它恰好抓住这次机遇。

张起铭能在短短几个月里,转到将近10万元的巨款。

同样是时代造就的机遇。

每个人的人生里,都会出现同样的机遇。

有人抓住趁势而起,做出一番事业。

有人错失蹉跎半生,

后知后觉只剩懊悔,郁郁寡欢了此残生。

他要做的就是一次次的抓住每个机遇。

乘风破浪,站在时代的风口浪尖之上。

某个说‘踩对风口,猪都能起飞’的成功人士都行。

拥有先知先觉记忆的他,凭什么不行?

搬来四方矮桌,请唐万朝坐下。

张起铭翻箱倒柜找了俩盘子,弄了点榨菜,又切了些白肉过来。

用酱油醋调个蘸料。

算上李胜武带回来的花生米,正好四个菜。

“起铭哥,酒买回来了。”

绿色细嘴玻璃瓶,红铜盖,正面贴着鲜亮的红色贴纸。

金色凤凰的图桉下,写着‘西凤酒’三个字。

红标西凤,一瓶4块6毛。

在秦川能喝上这个酒,说出去都是值得炫耀。

有人请喝一瓶价值6斤猪肉,或是张海城到帝都的火车票,又或是230个鸡蛋的好酒。

够有面子了吧!?!

扭开瓶盖,张起铭起身道:“我记着家里有小酒杯,我找找……”

“起铭,用碗就行,没那么多讲究。”

在海上跑船的,自然少不了喝酒作伴。

不仅解乏,祛除寒气。

还能让他们在风浪里睡个好觉。

有好酒,唐万朝自然嘴馋。

可他对用什么喝没讲究,拿碗能喝,对瓶吹也能喝。

跟着老大和人谈生意的时候。

花里胡哨,看上去就挺贵的陶瓷酒杯也能喝。

他现在更关心的,是自己的钱什么时候到手。

既然他不介意,张起铭也没必要非得搞那么生分。

往他对面一座,让胜武给酒倒上。

自己跟他算录像厅的账。

将近两个月不到,营收是4735块3毛2。

转让费2万,总共加起来就是24735.32元。

唐万朝占3成,应该分他7420.59元。

张起铭给他算个整数,“这是你的,7421。”

唐万朝拿钱的手有点抖,7421块加上这趟跑船赚的。

再加上之前的一点存款,过万了。

这么简单,自己成万元户了?!

钱来的太容易,让唐万朝有种‘玩儿’一样的荒诞感。

觉着手里的钱都轻了,假的出奇。

要知道他去南方一趟,也就赚个一两千块。

是不少,可日常开销也大。

喝好酒,抽好烟,穿的戴的,吃的玩的全是好的。

来钱快,又在海上一憋几个月,上了岸花钱真不知道心疼。

“不知道哪趟出去人就没了,用命换的钱难道给别人花?”

老手们总这么说,听着听着他也在心里认同了。

每次回来,七大姑、八大姨家里都要去转一转。

也少不了买东西,给孩子个零花钱。

所以,除非有什么非用钱不可的地方。

唐万朝几乎没存过钱,有点月光族的意思。

在他的记忆里,自己有的财产一直固定在1~2000之间。

根本没想到,要是把这些钱攒下来能有多少。

现在突然有了上万积蓄,唐万朝一时间有些缓不过来。

太,太多了!

张起铭夹了片白肉,用一面占了蘸料放在他碗里。

“万朝哥,慢慢喝不急,喝完还有大钱等你拿呢!”

唐万朝愣了下,哑然失笑道:“货款不急。

又落不到我口袋,反倒得为它担惊受怕。”

“这次多亏有你,要不光是打款,一来一去就得浪费不少时间。”

这次能顺利把设备带回来,多亏唐万朝说服船老大。

先垫了这批货的钱,等他回去再结账。

因此也让张起铭避免许多麻烦,比如到邮局去汇款。

再比如汇款的时候,他要对资金来源进行说明。

这么一闹,他有钱的消息肯定得传出去。

到时少不了有人要来打秋风,占便宜。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

高芝兰的纺织厂,张长河的地方银行。

这俩单位绝少不了,找个借口让他捐款、捐物的。

再要是传到学校,要么批评教育,让他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要么,一笔捐款必然是少不了的。

有钱,你就该拿出来做贡献。

这也是为啥,张起铭到今天也没考虑过把钱存银行去。

地方太小,有点什么风吹草动都知道了。

他爸又是银行体制内的,想躲都躲不掉。

总之,麻烦得很。

唐万朝一快子菜,一口小酒抿着。

有吃有喝的,心思慢慢冷静下来。

万元户了。

自己是不是也该到省城买套房子?

不对,得买两套。

一套给爸妈住,一套自己将来结了婚住。

跑船跑不了一辈子,干的时间越长。

唐万朝是越想回来,特别是现在手里有了足够的本钱。

自己要是回来,跟张起铭一样做个买卖。

找个合适的人把婚结了,踏踏实实过日子。

也挺好的吧!?

酒过三巡,看他喝的差不多了。

张起铭把碗放下,正要跟他说舞厅的事儿。

院子里传来一阵动静,是高芝兰跟张长河两口子回来了。

……

PS:求求老板们,趁热看,别养!

第一百一十三章 酒 “叔,姨。”见到俩人进来,唐万朝连忙起身打招呼。

李胜武的表现更夸张,乖乖站在一旁像做错事的孩子。

那份乖巧,在张起铭面前都不曾见。

“万朝啊,刚回来吧?”

高芝兰脱了大棉袄,扭身挂在墙上的排钩上。

“对,下午刚到。”唐万朝说。

张长河看了眼桌上的菜和酒,笑道:“你俩这是谈事呢?”

“嗯,起铭找我说点事。”

唐万朝回完话,觉着有点干巴又接了句:

“叔,你们最近挺忙的吧!”

“快过年了,也忙不了几天。”张长河说。

高芝兰这会已经在揉李胜武的脑袋,边拨拉边说:

“看把你紧张的,我跟你叔吃人咋地?”

“不,不是。”

李胜武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一句完整的话。

看到节奏完全被打乱,张起铭有些无奈的说道:

“爸,妈,你俩也累了,赶紧歇着。”

“胜武,帮我把桌子抬我屋去。”

高芝兰眼神一横,道:

“急啥,让你爸也陪着喝两口,你们说你们的。”

“万朝,胜武,都坐下,我和点面咱吃油泼面。”

俩人求助的看向张起铭。

在道口,高芝兰两口子算是大家眼里的能耐人。

双职工,成分好,工作既体面,待遇又好。

两口子待人,张长河是个沉稳大气的性子,为人和善。

谁家有个需要帮忙的,只要他能帮得上都不推辞。

高芝兰心直口快,可也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

大事、小事,从来不忘心里去。

只要你别给她惹急了,就会发现她这人其实特好相处。

不过,高芝兰提刀上门,威胁麻子不许让俩孩子来玩的事儿。

给她涨了不少凶名,也让邻居街坊多了些惧意。

唐万朝和李胜武,这会就是又敬又怕。

可面对俩人求助的目光,张起铭只能无奈摊手。

表示对此爱莫能助。

都说家就像经营公司,母后大人在公司。

是当之无愧的董事会主席。

兼总裁、兼财务总监、兼人事主管。

张长河,公司骨干,主要搞业务赚钱的那个。

偶尔客串一下副总,手里有点小股份,按月领钱。

张起铭……

大概相当于没通过实习的实习生。

领导讲话,实习生听着就行。

高芝兰系上围裙,风风火火的去了厨房。

张长河擦了把脸,挽起衬衫袖子坐在矮桌前。

气氛,一下就沉默了。

“爸,喝一杯?”张起铭拿起酒瓶晃了晃。

看他点头,扭头摸了个碗放在他面前。

给倒上一碗,张起铭拧上盖子,端起碗说:

“咱先走一个,万朝哥,给你接风。”

张长河也端起碗,微笑说道:

“万朝,在外面跑不容易啊!”

唐万朝受宠若惊,忙端起碗压低。

跟张长河的碗底碰了下:

“叔,其实也没那么辛苦。”

张长河笑了笑,端起喝了一大口。

背井离乡讨生活,哪有不辛苦的……

“爸,吃口菜。”

张起铭给他夹了块蘸好的白肉,满脸的讨好。

看见他这幅表现,张长河心里有点‘咯噔。’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他是不是在外面闯祸了,不敢告诉家里。

张长河张口就想问问,可一看在座的唐万朝和李胜武。

又把话给憋回去,孩子大了,得给他留面子。

等人走了再问,也不算晚。

有了张起铭活跃气氛,高芝兰又出去了。

唐万朝和李胜武也没之前那么紧张。

“起铭,你刚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张起铭放下快子,捏了把花生米一颗颗往嘴里送。

“我想请万朝哥,帮我从港岛搞些洋酒回来。”

“洋酒!”唐万朝眉峰紧锁,有些为难。

酒这个东西,危险程度和严重性,和电子产品是两个概念。

他的关系,可没办法让鹏城给酒盖章。

把它‘洗白’安全送回来。

“万朝哥,你误会了。”

看他为难的样子,张起铭就知道他是想多了。

以为自己还是想按老规矩,走水货。

这些设备走水货,是因为正规渠道没法进来。

再者鹏城那边有人盖章,啪~

戳往上一盖,合理合法。

完全不存在隐患,哪怕将来也不会有人揪着不放。

量太大了,遍地‘豪车’把村里的路都占满。

连田里都用来放车,地都不种了。

相比这个,他要的这点‘小零件’算得了什么。

再说,他也不是倒卖。

买回来都是自用的,将来就算查也顶多是批评教育。

唐万朝也是知道这点,才会答应给他帮忙。

批量倒卖赚取差价来盈利,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别看唐万朝书读得不多,上学的时候也没好好听。

可他是懂法的。

来回不离身的背包里,一直装着本犯旧的《刑法》。

这是底线。

明知犯法的事儿,他可不干。

张起铭也一样,他对自己的小命宝贝着呢!

怕男女关系搞出乱子,撞在枪口上。

送到嘴边的哆啦D梦,他都忍心拒绝。

女人,特别是恋爱的女人,向来是最善变的。

别说男人猜不透。

就是她自己也不知道受了刺激会做什么。

张起铭清楚自己是什么心态。

让他守着一个女人恋爱、结婚、生子、下葬。

他肯定是不乐意的。

起码得体验过大哥大的快乐,在花丛里进进出出。

千军万马杀她个血流成河,尸骸遍野。

再说相濡以沫,白头到老的话。

至于渣不渣,你情我愿。

他又不是要抢人,哪儿来的‘渣’字一说。

所以,哪怕是在大摆锤能撞穿钢板的热血年纪。

他也宁肯做回手艺人,都决不冒险。

忍一时万千精彩,进一步……

那就可能是游街打靶了。

没错,大梦梦是挺喜欢他,也特别依赖他。

可往往爱到极致的恨,才最可怕。

张起铭不会把自己的小命,交到别人的手里。

起码,大梦梦还不行。

他跟唐万朝说的洋酒,也是一样的道理。

通过正规渠道,进口回来。

张起铭想要的只是货源和渠道,不是让他再走水路。

“我还在上学,人也走不开。”

“所以就想请万朝哥你帮我跑一趟港岛,联系可靠的卖家进货。”

听他这么说,唐万朝心里的担忧彻底消退。

只是跑一趟港岛,这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

港岛那地方,他太熟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会聊天 供电局家属院,对面的小店里。

手心冒汗,满脸通红的薛刚攥着电话,像是跟话筒有什么仇。

恨不能一把给它捏碎,再揉成渣。

他听了张起铭的建议,专门跑到供电局家属院门口。

拨通了方婷家的电话,约她出来。

号码,是徐梦告诉他的。

可在他拨通电话,磕磕绊绊的说明来意后。

对面就陷入很长时间的沉默……

也许没有很长,只是对他来说度日如年。

电话那头的沉默,无时无刻不再折磨着他年轻的心。

“……好。”

当里面再次传来声音,薛刚竟有种绝处逢生的庆幸。

他约到方婷了。

可为什么心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兴?

“算了,不想了。”

薛刚摇摇头,满脸憨笑:“等会带她去干什么好呢!”

小城里的生活很复杂,也很简单。

想要找点新鲜的乐趣,实在不容易。

最后,薛刚决定请她去公园划船。

划船是个新鲜事,去年人民公园里才扩建的人工湖。

填了水,不知从哪儿买了五六艘小船。

放在湖里,成了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这件事上了省报的新闻,高度赞扬了桐城在发展经济的同时。

不忘关注人民的精神需求,深刻贯彻新思想……

人民公园的人很多,划船的很少。

票价太贵,要4块钱1个小时。

还要押金2块,押金另付。

租船窗口,薛刚爽快掏出10块钱,“先压着,上来再算。”

没有救生衣,也没有遮阳棚。

一艘木舟,两把船桨。

“小心点,我扶着你。”

看他站在船上伸着手,方婷还以为他总算是开窍了。

可等自己把手放在他掌心里,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

薛刚的手掌就跟摊平的陶泥一样,任由她扶着动也不动。

等她上了船,薛刚就把手收了回去。

像是她手上有毒,接触时间长了就要毒发身亡。

方婷心里明白,他这是害羞,照顾自己的情绪。

可……

有些事,总是需要有人主动的。

总不好叫女孩家丢掉矜持,主动跟他说‘你牵着我’吧?

该主动的时候主动,该霸道的时候霸道。

该退让尊重的时候,也懂的把握尺度。

碰上这么个木头,让她怎么提得起兴致。

不是说薛刚不好,只是……

她还年轻,谁年轻的时候没憧憬过浪漫的爱情。

可薛刚给她的印象,只会让她想到上一辈人的生活。

静如死水,一眼就能看到尽头。

毕业、结婚、工作。

生个孩子,柴米油盐酱醋茶,偶尔会有拌嘴。

但不会有什么大的争吵和矛盾,相夫教子的走完这一生。

不好吗?

放在爸爸、妈妈身上,自然是很好。

这让方婷有一个幸福的童年,令人羡慕的和睦家庭。

但她只有十八岁,十八岁啊!

谁的青春想要这样,方婷不想自己后悔。

可她又很享受,有人关心自己,对自己好的感觉。

这让她感到矛盾,连同对薛刚的态度也一样。

巴掌大的船上,薛刚双手划桨操控木舟游弋湖中。

方婷用手撑着下巴,歪头望着清澈的湖水发呆。

明明近在迟尺,却像身处两个世界。

薛刚几次想开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起铭儿没教他怎么说,只是给了他一句忠告。

要是你想说的话,自己心里都有犹豫,那就闭嘴别说。

薛刚想一个,犹豫了。

再像一个,又犹豫了。

所以,他选了个不犹豫的话题,“方婷,你是不是喜欢起铭儿啊?”

方婷:“……”

刚她在想,薛刚到底能憋到什么时候开口。

现在,她觉着对方还是把嘴闭上的好。

看方婷有歪了歪脑袋,撑着下巴的手放在脸蛋上。

从船里地上捡起一支小棍,拿着拨动水面。

薛刚还以为她是让自己说中心思,不好回答。

“他喜欢的是徐梦,你没机会了。”

方婷:“……”

求求你,闭嘴划船吧!

“你想知道原因吗?”

这次,方婷没有再保持沉默。

她确实想知道,自己究竟是哪点比不上徐梦。

面对方婷疑问的目光,薛刚露出自信笑容。

我果然还是挺会聊天的,哪有起铭儿说的那么麻烦。

“她比你大,起铭儿说你太小了,不是他喜欢的类型。”

薛刚说着,把目光投向她的胸口。

方婷立刻就明白,他所说的大小是指什么。

气恼的瞪了他一眼,方婷用手抓着领口:“流氓。”

薛刚划船的动作一怔,连忙解释道:“不是我说的,是起铭儿说的。”

“他喜欢大的,我不一样,我觉着小点好。”

“还说……”

“不说,不说。其实你的也不小,隔着衣服也能看出来。”

“薛刚!”

“好好好,我不说,你别激动,坐着坐着。”

“……”

放慢划船的速度,看方婷脸色微红的坐在那生闷气。

薛刚心里有句话不吐不快,“方婷,大小没关系,我就喜欢你的。”

“薛!刚!你,呀……”

……

在方婷被钢铁直男折磨的痛不欲生时,张起铭正哼着小曲要出门。

洋酒的事,他跟唐万朝说好了。

等过了年,走的时候给他拿4万块钱。

其中21000是设备钱,张起铭估计这趟他没少赚。

可他一点不纠结,这是人家凭本事该赚的钱。

就是他不吃,他背后的船老大,船员也得吃。

他们坐的那条船也得吃油不是?

只要设备保真,保得了质量,该赚的尽管赚就是了。

剩下的19000块,是他提前预付的货款。

上次请唐万朝求船老大帮忙,对方也爽快答应了。

可没道理每次都让外人帮忙,事儿不是这么办的。

真要这样,船老大早晚得和唐万朝翻脸。

情分耗尽,伤的是和气。

别让帮过你的人为难,因为这会让世上的好人越来越少。

这世界,终究是好人多了才精彩。

把钱装好,拍了拍口袋的厚度。

张起铭推开门,看见迎面走来的高芝兰。

“后天大家都回你姥爷家,你这是又要去哪儿?”

张起铭悻悻一笑,讨好道:“妈,我上省城真有事。29,最晚29我保证到姥爷家。”

第一百一十五章 老醋真酸 张起铭如愿以偿上了车,赶早一班到长安。

冰天雪地里,长途车站依旧是人来人往,吞吐不息。

拉活儿的黑车司机,双手插在袖筒里,缩着脖子冻红了脸到处揽客。

邀人住宿的姨也没闲着,风韵犹存,热情好客的拦着过路人。

“房子干净有热水,姑娘娃,上班的婆娘都有……”

张起铭让缠的不耐烦,笑眯眯道:“俄揍喜欢姨你这样滴!”

姨愣了下,低头看了看,面色略显羞涩道:

“姨也行,谁叫你娃好看。”

“……”张起铭落荒而逃。

“诶,你包跑,你包跑啊!姨不要你钱……”

上了公交还不忘吐槽,这姨不守规矩。

都说监守不自盗。

她倒好,竟想偷吃……

要不是自己洁身自好,差点就上了她的裆。

到了康复路,张起铭来到从前的摊位,没找到徐家姐妹。

倒是两旁有好几家店铺,外面的展示墙都挂着健美裤。

出事儿了?

张起铭首先想到的,就是她俩让人给坑了。

然后,被人用手段挤出市场。

可他上次来的时候还好好的,这也没多长时间。

再说,徐艳萍也不是好相与的。

谁能从她手上占便宜,除非是用了什么不光彩的手段。

“对了,上次她说要换地方,是不是这样?”

张起铭左右看了看,扭头往夹缝对面的店铺去。

“叔,问你个事儿。”

店里正招呼客人的老薛热情回应,回头一看是他。

脸上的笑就沉了下来,徐家丫头的姘头来了。

看他黑着脸,张起铭反倒放心了。

老薛平常没少被徐艳萍整治,在市场里都成大伙儿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要是徐家姐妹真出什么事,他要么幸灾乐祸,要么惋惜同情。

绝不会像现在这样,给自己摆脸色看。

无能狂怒=安全。

心里有底,张起铭就不着急了。

笑嘻嘻的摸出烟,给老薛递到跟前:“叔,抽烟。”

老薛本不想接,可一看他手里拿的烟盒,手就不受控制接了过去。

“你这啥烟,没见过啊?”

老薛把烟送到嘴边,眼神还不停往他手里瞟。

这白花花的包装上,是个戴帽子的姑娘。

别说,还真好看……

“阿诗玛,新出的牌子。”

张起铭给自己也点上一根,口感好的让人惊奇。

他也算是老烟枪,只是重来一次没了生意场上的压力。

也就没那么大的瘾,一直没怎么碰过。

今天兴起来一根,柔和细腻的口感堪比软苏。

可再一想价格,阿诗玛卖7块一盒。

就显得理所应当。

一盒烟等于10天的工资,不好抽谁买?

“多钱?”

“7块整。”

老薛暗暗咋舌,7块钱,真够奢侈的。

得知阿诗玛的价格,老薛对他的态度明显好了些。

虽然不至于笑脸相迎,可也没再黑着脸。

“你是想知道徐家姐妹去哪了,对吧?”

张起铭也不伪装,爽快道:“对,她俩上哪了?”

“嘿嘿~”老薛咧嘴一笑,使劲闷了两口烟:“我要说她俩出事了,你信吗?”

张起铭摇头,表面看不出来,心里还是一咯噔。

他之前的想法都是推测,真相只有见到人才清楚。

所以,就算概率不大,也不能完全排除出事的可能性。

“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你小子是个聪明人。”

跨了句,老薛手里的烟快烧到屁股。

把烟头转过来冲着自己,目光惆怅的看着眼前的火星子。

张起铭懂了,刚装回去的烟盒掏出塞他手里:

“叔你拿着抽,我就是过个嘴瘾,抽也是浪费。”

老薛脸上高兴,嘴里却是客气道:“那哪行,不能占你便宜。”

张起铭瞥了他一眼,心说‘不行你倒是还回来啊,往兜里揣的倒挺快。’

得了好处,老薛也不在那装模作样。

把徐家姐妹这段时间的情况,仔仔细细跟他说了清楚。

两姐妹现在不干零售了,只走批发。

地方也不在这,而是在市场南头马路对面的商场里。

“就是那个新盖好的商场?”张起铭诧愕,刚来的时候他还看见了。

心说‘这时候能入驻商场的,不是有钱就是有权,没一个简单的。’

没想到徐家姐妹,也在这不简单的行列里。

“对,听说俩人买了小半层,要开什么公司。”

老薛说着语气就变味了,像加了山西陈年老醋似的。

老酸了!

他薛老皮走南闯北,经历多少难才有了今天这间铺子。

一个月不多说,怎么也有几百块收入。

虽说有人成天说他是‘投机倒把,死要钱的二道贩。’

眼里的羡慕做不得假,薛老皮心里得意着呢!

可从徐家姐妹出现后,这份得意就逐渐变为沮丧、嫉妒与不甘。

两个屁大点的女娃娃,竟把生意做的这么大。

一天收的钱,比他薛老皮半年收的都要多。

薛老皮不是没想过,自己也去找人做一样的来卖。

可他到处托关系,找路子。

最后才知道,徐家姐妹早防着了。

厂子那边签了长期合同,所有原料全都让她们给占完了。

这给薛老皮气的,凭啥啊?

她不就从杂志上抄了个样子,自己交给厂里去做。

怎么就发财了,做到今天的规模。

他薛老皮这大半辈子,在这俩女娃娃面前像是活到狗身上。

有他这种想法的,不止薛老皮一家。

“这市场里有一个算一个,谁私下里没想过办法,就是没办法罢了。”

薛老皮一根接一根的点着烟,像是要把心里的郁结伴着烟都吐出来。

张起铭也不急着走,笑眯眯的听他说。

徐家姐妹搬到商场里,恐怕也不仅是出于生意的需要。

他说的话要是真的,她俩在市场恐怕没少被人排挤。

这人呐就是奇怪,看见比他过的不如的,心善的像个菩萨。

可要看见比他过得好的,恨不得出门就让车给撞死。

等地上铺了一层烟蒂,再去拿烟的薛老皮在烟盒里摸了个空。

蹲的有点腿麻的张起铭,按着他的肩膀站了起来:

“叔,我先过去了。长这么大还没进过那么大商场,我得赶紧看看去。”

……

PS:萌新打滚,给老板们请安了。

最近这个天气,简直是把人当肉串烤,心烦气躁啊!

各位老板出门在外多喝冰,以和为贵,别为点小事生气上火。

这年头,戾气太重,平安才是福,是吧!

祝老板们天天发财,平平安安。

狼揖!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上紧发条 康复路商场,浓郁的油漆味呛的刺鼻。

可在商场里的商户及客人,却像集体得了风寒。

被风寒塞住鼻子,什么也闻不出来。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新鲜的事物,总能轻易令人感到愉悦。

一楼中厅,正对大门的尽头扑面挂着同一块招牌:云燕精品。

店里的人不是很多,可每个人都很忙。

徐芸带着销售打包备货,徐艳萍则坐在装有电话的桌前记账。

“老板,鹏城发货吗?”

“发。”正在打包的徐芸抬起头,刚要继续往下说。

就看清来人的样子,面色惊喜的放下手里的活儿迎上前。

“你怎么这会来了,再有几天就过年了,你妈能放你出来啊?”

“你俩不也没回家,跟我妈说了,来买点年货。”

徐芸没想到他会这时候来,桌前的徐艳萍也放下笔站了起来。

靠着桌面笑吟吟道:“张大老板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啊!”

张起铭脑袋一仰,骄傲道:“知道还不伺候着,把好茶拿出来泡上。”

“你。”伸手一指徐艳萍,张起铭痞气十足道:“过来给老板按腿,跑一路累死我了。”

徐艳萍又气又笑,推开椅子步伐摇曳的过来了。

眉角轻佻,妖艳气质尽显。

“光按腿哪够,要不老板您上我家,我好好伺候您。”

店里新招的小姑娘都看傻了,咱老板娘这么彪悍的嘛!

同时又为张起铭的身份感到好奇。

这个让老板娘都得巴结……伺候的大老板到底是谁?

修身的牛仔裤,草绿色带花毛衣,衬托着堪称完美的身材比例。

嬉笑间扭动的侧影曲线,使他联想到法拉利、布加迪、兰博基尼、迈凯伦等等。

超跑品牌的动力尾翼,宽、大。

夸张到爆炸的运动美感,时刻散发着原始的欲望诱惑。

停摆的大摆锤,在无形的力量影响下上紧发条。

“家里多不方便的,钟楼大饭店安排好了,今晚你跟我走。”

想凭嘴炮打败他,徐艳萍的想法未免太天真了。

我一介剑修,何须与你论道。

一剑捅进去,万事皆休!

再说,大老板是你用嘴就能打发的吗?!

露骨的暧昧对话,让只通理论的徐艳萍难以招架。

可她还能勉强保持镇定,俏脸笑容依旧。

看向他的目光,带着几分难以言明的深意。

他只是在说笑,还是说……

对自己真有那种想法?!

再看徐芸。

诶,人呢?

这‘鸵鸟’是哪儿冒出来的。

俩人默契的结束‘论道,’徐艳萍转身微笑,向店员介绍他的身份。

“他是咱们品牌最早的经销商,老朋友了。

你们以后见了,记得要叫张老板。”

姑娘们站起身,认认真真的叫了声‘张老板好。’

张起铭点头微笑,打趣道:“好好好,别听你们老板的,以后见了叫张哥就行。”

“这么谦虚,你现在生意做的不小吧?”

让店员们继续忙自己的,徐家姐妹陪他到桌边说话。

张起铭往桌面上一坐,点头道:“还行,比不上你徐大老板。”

“这铺子不便宜吧?有什么优惠条件?”

现在做买卖的那么少,对私人招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张起铭刚进来看一圈,光中厅就有七八间铺空着。

这可是一楼,人流最大的中厅。

看它的情况就知道,上面空成什么样子。

徐艳萍向堂姐看了眼,说:“怎么样,我就说这点事瞒不住他。”

商场内部招商不是公开的,而是招商办的人私下里一个个找上门。

谈的条件,应该也都不一样。

因为也没开多长时间,一直忙着接单发货。

徐家姐妹跟这里的商户也不是很熟,别人什么情况真不清楚。

但她们拿到的条件是,免租3年。

在此期间可以租转售,价格按照市场最低价来算。

要是不买,3年后租金随行就市,上下幅度不超百分之5。

市场管理费和物业费的优惠、减免。

优先租赁权,内容敲定的挺详细。

“找律师了?”张起铭问。

徐艳萍双手环抱,得意道:“那当然,这可是大事。”

初期免3年是她占便宜,可后面无论是租,还是要买。

价格都不是个小数目,徐艳萍必须谨慎。

她俩能有今天,努力是必不可少的。

可在徐艳萍看来,还是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在里面。

正好碰上了张起铭,又有他出的主意点燃大家对健美操的热度。

赚到钱后,又正好碰上商场建造完毕。

招商局的人找上门,给出令人心动的条件。

她俩正好不想在市场,继续让人排挤白眼。

事情的发展总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就像是在拼乐高,每个配件彼此契合。

而她们每次都能找到下一步所需的配件,一点一点积累。

将它拼出雏形。

“你已经很了不起,没必要妄自菲薄。”

张起铭听出她话里的心虚,买卖做的越大,需要兼顾和考虑的就越多。

徐艳萍逐渐感到吃力,内心也变的患得患失。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带领云燕服饰继续发展下去。

要是她选错了,走错了路怎么办?

现在的徐艳萍,正处于成长间的突破期。

迈过这道坎,她就会是一个全新的自我。

跨不过去,她的生意也到头了。

看她分明忧心忡忡,却要在堂姐面前表现出信心十足的样子。

张起铭忽然有点心疼这个要强的姑娘,她一个人的时候。

一定很累吧!

“想不想做的轻松点,我给你出个主意?”

张起铭话音刚落,徐艳萍的眼神就亮了。

上次,就是他的主意让堂姐卖不动的健美裤,成为82年的爆款产品。

现在他又有新的主意,徐艳萍已经不止激动那么简单。

“走,咱们找个地方慢慢谈。”

一手挽住他的胳膊,徐艳萍一分钟也不想耽误。

可下一秒,她就停下向前的脚步。

回头神色如常的向堂姐说道:“姐,别光站着,走啊!”

“张大老板要传经首道,我一个人可不行,你也得一起来。”

不等徐芸开口,徐艳萍就顺势放开张起铭的手臂。

小跑到身边,双手环绕的挽住堂姐的手臂,将头枕在她的肩上。

满脸嬉笑,妖媚的狐狸眼向他快速眨了眨。

第一百一十七章 争! 道口,高芝兰和薛国荣两家正在收拾东西。

打算今天回黄坡镇。

别的都收拾好了,唯独脚边‘嗯嗯’呜咽的小狗让人头疼。

“你说他带这么个小东西回来,自己也不管。”

“往家里一扔人就跑了。”高芝兰越说越气,抓起小狗往屋里走。

等再出来的时候,身上多了个单肩布兜。

花花绿绿的碎布块缝的手工包,缝合线的位置还有剪出的毛絮。

往肩膀上一挂,看着特别养气。

让高芝兰抱进屋里的小狗,正从布兜里冒头向外看。

两只乌熘熘的眼里,写满好奇!

……

由俭入奢易。

发了财的徐艳萍,把接待安排在五一饭店。

过了马路,穿过康复路市场。

再走不到4里路,长安五一饭店到了。

红色门头,被梁柱分隔出的一间间长2.5米,深80公分的‘外铺。’

摆着一张张桌子,售卖闻名长安的虾肉大包和各色点心、小吃。

门头当中下方,是对称向外双开的木框玻璃门。

边框刷了绿漆。

进门左边是大堂,八九张圆桌零星散落。

右边是柜台,有每天做好的快餐可供选择。

柜台后面半墙之隔,上面开着窗口的房间就是后厨。

可以供客人单独点菜。

菜单上有的能点,菜单上没有的也能点。

只要厨子会做,没那么多规矩。

三人坐下,徐艳萍就把服务员送来的菜单送到张起铭面前:

“你是客人,你来点。”

薄薄的一张白纸,上面是钢笔写的菜名和菜价。

张起铭拿起菜单,笑道:“不都说客随主便。”

徐艳萍道:“客随主便,主人现在让你点,你说呢?”

张起铭神色一怔,竟是无言以对。

她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四拼八样,番茄牛腩,芙蓉鸡和糖醋鱼。”

一口气点了四样菜,张起铭把菜单还给态度微妙的服务员。

“有票吗?”

张起铭摇头道:“没有。”

对方的态度又是一变,再次恢复之前的‘高高在上。’

就像在说‘又是些不务正业的二流子。’

等人走后,徐艳萍到正对大门中央立着的火炉上提来水壶。

给他们各自把水倒上。

“你看现在的人多势利,看你一口气点了4个菜,脸色立马就变了。”

“可再听你说没票,态度又不一样,呵呵~”

徐芸责怪的看了堂妹一眼,不想她说这些。

万一被人听见,又要惹出麻烦了。

“无亲无故,何必在意一个服务员的想法。”

徐艳萍把水壶重新放回炉火上,折返落座:“为什么不能在意?”

“我是花钱来吃饭的,又不是门口乞讨的叫花子。”

“没有笑脸相迎就不说了,还摆出一张不耐烦的嫌弃嘴脸。”

“活该她穷。”最后这句,徐艳萍压的很低。

可徐芸还是被吓的,在她肩头拍了下:“别胡说。”

张起铭也是心头一颤,这个徐艳萍真是太胆大了。

让堂姐拍了下,徐艳萍撇撇嘴不再吭声。

她自己也知道,有些话说的过了。

让有心人听见,揪着不放要惹出大麻烦的。

不可因言获罪……那就不定此罪。

反正是人都会犯错,鸡蛋里挑骨头,很难吗?

“不说了,不说了……”

徐艳萍话锋一转,满眼期待的看向张起铭:“你说的主意是什么?”

张起铭在来的路上,也一直在想。

徐家姐妹想要在服饰行业深耕,需要的是什么?

海澜之家!

现在的市场,根本不具备复制其模式的基础。

莆田系,把盗版做的比正版还强。

那需要地方的偏袒和大力支持,想想也不靠谱。

最后,张起铭把自己所知的方法综合起来,挑出里面符合当下能用的精髓。

为徐艳萍未来的发展,制定一个粗略的大方向。

精品+直营,先把品牌做出来。

随着时间进入83年,改开的路线只会越走越快,环境也会越来越好。

很快地方就会加大对个体经济的需求及支持,需要有拿得出手的成绩来交差。

徐家姐妹的服饰生意,只要吃到这波红利。

不想飞,后面都有‘涡轮’推着她飞。

“先把品牌和质量关把控好,要做到有口皆碑。

价格方面……不能低,市面上的同类商品,云燕一定要做到价格最高的。”

徐艳萍眼眸转动,反问道:“要是价格太高了,根本不合理呢?”

“那也不能比对方低,至少不能低太多。”

张起铭的理由很简单,价格是体现价值最直观的方式。

还有永不过时的‘饥饿营销,’别人没有我有,就很爽。

这种快感使人甘之若饴,永远都有人甘愿为此买单。

哪怕是花大价钱……

至于直营,采用的正是海澜的模式,只是规模要小得多。

但只要云燕能打响名气,在各个城市里先把脚站住。

等到时机成熟,只要有足够的资本,就能以点带面的发起野蛮扩张。

正处于启蒙期的空白市场,遍地都是。

云燕不需要搞什么下沉市场,再反包城市向上级市场进攻的把戏。

她们首先要盯上的消费群体,就该是国内各大城市的有钱人。

要赶在‘洋大人的就是好的,外国的月亮比较圆’之前,先将云燕的品牌口碑立起来。

留给徐家姐妹的时间并不多,只有不到3年。

出国潮就会席卷而来,外国的月亮也成了多数人口中的理想乡。

届时大量新的思想、外来企业与新鲜玩意,也会以鲸吞之势野蛮杀入内陆市场。

要想在野蛮时代和洋大人争夺高端市场,云燕需要承担的压力不是一星半点。

张起铭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这样的压力给两个小姑娘。

看他沉默很久,徐艳萍像是猜到他的心思。

“咋了,怕我跟我姐扛不住啊?”

徐艳萍像蛇一样扭着身子,暧昧的往他身边靠了靠:“不是还有你张大老板嘛!”

‘这个妖精。’张起铭挺直嵴梁,不动声色和她保持距离。

这可是在饭店,有本事等会上酒店房间……

徐艳萍举着手,眉开眼笑的向柜台喊道:

“服务员,来两瓶西凤,再加个拍黄瓜和油炸花生米。”

第一百一十八章 原则? “两瓶西凤,你要把自己放倒在这?”

张起铭面色古怪,怀疑这女人对他不怀好意。

徐芸也在一旁劝道:“艳艳,你可别乱来,喝醉了婶子要骂人的。”

徐艳萍眯着眼,笑的像只狡诈的小狐狸:

“怕啥,就说我晚上跟你睡了,她又不会跑来查。”

徐芸想了两秒,无法反驳。

婶子知道她的性子,循规蹈矩,乖巧听话。

堂妹也最是听她的话,所以徐艳萍只要推她出来。

有她的亲口保证,婶子向来很放心。

这也不是徐芸第一次,被她推出来做挡箭牌了。

“可是,喝酒不好,喝多了影响也不好。”

徐芸还想再劝,服务员已经把酒拿来了。

往桌上一放,扭头就走。

徐艳萍抓着酒瓶长颈,盯着对方的背影看了几秒。

这才收回目光,笑容灿烂的扭开瓶盖说:“酒都上来了,不喝也不行。”

随后她又把目标对准张起铭,言语挑衅的说:“你不会也说,自己不行吧?”

桌上摆着六个菜和两瓶白酒,面前是个狐狸托生的小妖精。

浑身妖娆妩媚,言语轻佻的问‘你行不行?’

哪个男人能在这时候说不行……

张起铭把空着的陶瓷缸往前一墩,“倒满。”

徐艳萍开心直笑,夸赞道:“像个男人。”

“不是像,就是……”

“是吗?我怎么有点不相信呢!”

徐艳萍一边倒酒,弓腰向前探身,把脸贴到他的面前。

鼻息吞吐的热气近在迟尺,连面颊上的绒毛也清晰可见。

张起铭也算是大玩家,从‘大哥唱首歌吧’到‘种者’奖励一套房。

他什么世面没见过。

可在徐艳萍这种天生媚骨的妖精面前,竟然有些把持不住的冲动。

不用人教,就能把自己这个年龄的优势和魅力展现的淋漓尽致。

太会了,这女人太会了。

“咳~”

张起铭握拳放在嘴边磕了下,顺便把头扭向一旁:“徐芸,你也喝点?”

徐芸有些犹豫,要是堂妹的邀请她肯定毫不犹豫拒绝。

可换成是张起铭,徐芸不想拒绝他的邀请。

“少喝点吧,我给你倒。”看到堂姐的犹豫,徐艳萍就主动地上台阶。

要不以她矜持的性子,磨磨唧唧的非得闹出尴尬。

此时气氛正好,徐艳萍不想有人扫兴。

给她到了个杯底,余下的小半瓶全给自己倒上。

陶瓷缸满了三分之二,徐艳萍放下空瓶打开第二瓶酒:

“今天我做东,不占你便宜。”

徐芸面色担心,欲言又止。

她也知道自己劝不动堂妹,只能小心翼翼的观察周围。

在看到柜台后服务眼鄙夷的目光时,莫名心虚的低下了头。

那感觉像是对方看的不是堂妹,而是在看她徐芸一样……

倒满陶瓷杯,徐艳萍把酒瓶墩在桌上,爽快端起说道:“来,咱们先干一个。

感谢张大老板为我们姐妹俩出谋划策,以后还得请你多多关照。”

张起铭让她挤兑的哭笑不得,摇头道:“你大,你说了算。”

徐艳萍表情一愣,低头看了眼胸脯说道:“噢~原来你喜欢这个调调。”

张起铭是真服了她这张嘴,端着杯子的手向前一送,跟她碰了下。

然后又主动跟低着头,像是犯了错的徐芸碰了下。

“别感谢我了,预祝咱们心想事成,生意兴隆。”

徐艳萍笑而不语,倒是徐芸温婉轻声的说了句‘还有平平安安。’

“对,平安是福,干了。”张起铭说着仰头干了一大口。

徐艳萍也巾帼不让须眉,咕冬冬咽了两口。

等她放下杯子去夹菜,里面起码少了2两。

徐芸倒是也想像他俩一样,可刚抿了一口,眉头就忍不住皱成丘陵。

好难喝!

“姐,你慢点喝,别等会我没醉,你先醉了。”

徐艳萍这么一说,徐芸不再勉强自己。

她可肩负着保护堂妹的职责,等会要把她安全带回家。

张起铭也玩笑说道:“要是我喝醉了,你俩可不能把我丢这不管。”

徐芸连忙说道:“不会,肯定不会。”

看到堂姐有些紧张的样子,徐艳萍直翻白眼,心里无奈叹了口气。

有这么一个傻堂姐,叫她怎么能放心?

要是没有自己看着,她早晚得让男人给骗光了。

想到这,徐艳萍目光复杂的向身旁瞄了眼,‘这个男人,又能靠得住吗?’

张起铭并未察觉到她的目光,半杯下肚,意识也受到酒精的影响。

变的没那么机警,话也比往常多了。

不过,在他心底终究保持一分警惕,那是他不会向任何人吐露的秘密。

酒过三巡,徐艳萍突然把头凑到他耳边说:“你觉着我堂姐怎么样?”

张起铭:“???!”

她这是什么意思,要为自己和徐芸牵线搭桥说媒吗?

搞不清她的意思,张起铭照实说出他的看法:

“贤妻良母,谁将来能娶到她,这辈子都是享福的命。”

徐艳萍醉眼迷离的笑了笑,突兀道:“那你愿意吗?”

张起铭暗自叹气,还真让他猜对了,“我还得上学呢!”

“谁规定上学不能结婚了,念完中专结婚的多了去了。”

“我想好好学习,不想被干扰。”

“是不想,还是不敢?”

“……我没打算结婚。”

徐艳萍沉默了,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收敛:“是暂时没打算,还是以后都不打算结婚?”

张起铭面色坦然道:“暂时。”

他承认自己对徐艳萍心里痒痒,但也不会在这件事上撒谎。

摆明车马,是一段感情是否牢固可靠,令人享受到愉悦的基础。

张起铭的原则,向来是你情我愿。

靠欺骗的到手的,最后遭到反噬的也只会是他本人。

张起铭不会为了这种事,为他的将来埋下不可控的地雷。

大家你情我愿,享受其中的快乐。

某天不合拍,改变主意,腻了。

也该好聚好散,为彼此留下美好的回忆。

某天再见面,能够相视一笑,回忆起往日的美好。

而不是像仇人一般,恨不得杀对方全家。

这才是属于他的风格,也是他想要的理想状态。

第一百一十九章 价格美丽 从他口中得到准确的回答,徐艳萍也不再旧事重提。

只是不停和他碰杯,很快陶瓷缸就见底了。

“还剩这么多,咱俩分了。”

眼眸迷离的徐艳萍把酒倒完,脸蛋红的透亮发光。

可人还保持清醒,反倒是尝了个杯底的徐芸,把额头贴在桌面上没了动静。

“她没事吧?”张起铭觉得好笑,这两姐妹差别也太大了。

徐艳萍看了眼,道:“没事,等会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喝成这样,还能走吗?”张起铭问。

徐艳萍娇媚一笑,道:“这不还有你吗?”

张起铭的酒量不差,虽说换了个身体,前世练出来的量好像也被继承了。

八两酒下肚,只是稍微有些醉意。

跟服务员开了钱,一共49块6毛,比有票贵了20多块。

这些旁枝末节,张起铭也懒的去计较。

不就钱嘛!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千万别动怒。

张起铭自认一个好的心情,比多少钱都重要。

搀扶着醉醺醺的徐芸,听见她嘴里滴滴咕咕的说着什么。

再看身后跟着,眼睛眯成一条缝,走路却很直的徐艳萍。

张起铭心情复杂,两只猎物。

一个是猎人装的,一个是真的菜。

他又该如何选择?!

“去钟楼饭店。”

拦了辆人力三蹦子,张起铭在司机羡慕的注视下上了车。

扶着徐芸做好,柔软的身体自然倾靠在他的肩上。

徐艳萍坐在对面,那双能给任何男人施加‘狂暴’BUFF的狐狸眼写满笑意。

“她醉了。”张起铭试图解释。

徐艳萍默不作声的点头回应,眼里的笑意更深了。

屁股底下的铁板子,硌得人有点心慌。

好在距离钟楼饭店不远,哪怕师傅故意放慢速度。

十几分钟的路程磨磨蹭蹭,半个小时也到了。

给钱的时候,张起铭发现师傅眼里还充满不舍……

以及那暗藏的自卑与怯懦!

7层高的‘摩天大楼,’外立面是米黄色墙砖。

玻璃统一是金色的,斜阳倾洒而下。

将门前的广场映成金灿灿的波澜海面……

“两间标准房。”进入酒店,空旷的大厅里人来人往,守在门口的服务人员立刻迎了上来。

“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能帮您?”

“住店。”

“好的,请问您有预约吗?”

“没有。”

“这边请。”对方并未因他的年轻产生轻视。

倒是对他身边的两位女士,投以羡慕。

来到十几米长的弧形吧台前,张起铭掏出身份证。

“两个……标准间。”张起铭礼貌微笑。

徐艳萍也取出自己的,递给柜台里穿制服的小姐姐。

不愧是迎接外宾的大酒店,服务意识和素质都要远超同时代。

价格也是……

顶级套房300块/天,标间也要80块/天,简直要了老命。

寻常人单职工家庭,一年的工资就够在这住一天的。

开好房间,两个门牌分别是303和317,“这两间房是对门,我想更方便一些。”

柜台里收银的小姐姐,向他调皮的眨了眨眼。

颜值加成带来的便利,张起铭早已习惯。

可惜,早了两年。

在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达成电梯,对方向电梯内的制服小姐姐报了楼号:“3楼。”

“先生,女士,请站好。”电梯小姐温柔提示。

肉色尼龙袜,天蓝色制服,浑身散发着热情的气息。

酒店内和酒店外,彷佛被某种力量分割成不同的世界。

一步之遥,差之千里!

打开303房门,张起铭将徐芸送进房间。

大约55㎡的房间,地上铺着印花地毯,桌上摆着鲜艳的百合花,墙上挂着不知名的字画。

床头放着一部电话,旁边与墙之间的空隙塞着一台电风扇。

最内靠墙是一排暖气,将房间烘的暖洋洋的。

扶着徐芸倒在床上,床垫跌宕起伏的弹了弹,再一抹铺盖,柔软细腻。

纯羊毛制的羊毛毯,下面垫着的也并非是弹黄床,而是高档席梦思。

单人海绵沙发,落地台灯,贵妃椅,可以根据需要移动的四脚凳桌。

总体给人的影响就是:豪华。

跟着进来的徐艳萍,摸摸这,看看那。

甚至专门去卫生间转了一圈,镏金的水龙头,通体洁白如玉的面盆和浴缸。

让她的心受到极大的震撼,原来,生活可以是这个样子的。

原来,还有这样的生活……

原来,她也可以过上这样的生活。

这一刻,徐艳萍内心所受到的冲击,是前20年都从未有过的强烈季动。

她想要这样的生活,她想住在这里……

并且,永远住下去。

冲击下产生的季动,所带来的不止有震撼。

还有更为强烈的情感,在徐艳萍的内心荡漾,使她产生冲破理智的冲动。

将刚转过身想要离开的张起铭,扑倒在徐芸隔壁的席梦思床上。

吱呀,吱呀~

弹黄轻响,对面的317号房空了一夜。

……

睡意朦胧,眼前彷佛出现一道刺眼的亮光。

在提醒她快点醒来,徐芸用手臂挡在眼前,缓缓睁开沉重的双眼。

天亮了,她正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让徐芸心头一颤,害怕的坐了起来。

然后,她就看到隔壁床上的徐艳萍,她还睡的像个死猪一样。

“呼~”徐芸长出一口气,放下心中的担忧。

将床尾的衣服拿过来,一边穿上一边打量这陌生的房间。

漂亮,高级。

徐芸将双腿放下床边,踩在柔软的地毯上。

脚指内扣,发现地毯比鞋还要舒服。

徐芸犹豫着站了起来,就这么光着脚丫在房间里走动。

等她逛完卫生间再出来,床上的徐艳萍正用手撑着脑袋,笑眯眯的看着她。

“艳艳,咱这是在哪儿啊?”徐芸跳上她的床,用屁股把她往旁边挤了挤,掀开被子把腿放了进去。

“钟楼饭店的房间里。”徐艳萍微笑道:“看着是不是特别高级,你试试这床,你动一动。”

徐芸用力向下坐了坐,整个人就像包裹在柔软的棉花里。

两人叽叽喳喳的说了半天,徐芸才逐渐从亢奋中冷静下来。

脑海里莫名跳出一副画面,两道黑影在月光下缠绵交织,鼻息间发出炙热的白雾。

古怪的呜咽在耳边若隐若现,直至黑暗再次席卷而来。

第一百二十章 外国友人 神色古怪的徐芸,一遍遍回忆脑海中的画面。

并与墙面和身边的环境做对比参照,发现彷佛它就发生在这个房间里。

掀开被子,徐芸的目光看向脚下的铺盖。

因玩闹皱成一团的羊毛毯,依旧是那么的光鲜柔软。

“起来了,我饿了,咱们出去吃早饭吧!”

徐芸装作平静的下了床,来掩盖自己掀开被子的目的。

但她稚嫩的表现,又如何瞒得过徐艳萍的双眼。

转身躺倒在床上,徐艳萍伸了个懒腰说道:“别出去了,我打电话让人送。”

“啊?”徐芸愣了。

拿起床头的号码,按照一旁写着的呼号拨通:“您好,这里是钟楼大饭店前台。”

“317需要两份早餐,可以送到房间来吗?”徐艳萍眼眸低垂,心里有些紧张。

“好的,请问您需要中餐,还是西餐呢?”温柔的声音,给予她足够的勇气。

在详细询问早餐种类后,徐艳萍要了煎蛋和面包,还有一杯正宗的美式咖啡。

“早饭也可以送到房间吃吗?”徐芸吐了吐舌头,感觉太魔幻了。

“怎么不能……”徐艳萍眼眸迷离的望向天花板,上面的调动彷佛变成闪耀的宝石。

“只要你有,只要你想,有什么是不能的?”

她像是在对徐芸解释,又像是在暗指别的什么。

徐芸并未听懂话里的深意,这时她终于想起昨天还有另一个人。

“张起铭呢?走了吗?”徐芸问。

徐艳萍向着房门的方向指了指,道:“在对门呢,怎么,你还想跟他睡一个被窝。”

“艳艳。”徐芸恼怒的拍了她下,“你才想跟他钻一个被窝,怎么什么话都敢说。”

“哈哈~”徐艳萍笑的滚来滚去,大叫着“是啊,我想跟他钻一个被窝,说不定已经钻过了都。”

“徐艳萍!”

……

对门303房,张起铭从满是泡沫的浴缸里拎出泡了几个小时的羊毛毯。

看到上面不小心染上的颜色,已经彻底清理干净。

他用力将水拧干,然后把羊毛毯挂在靠墙的暖气片上。

先这么烤着,等会想个借口给它买走,再找个没人的地方扔掉好了。

哪怕都已经洗干净,留下还是会有种奇怪的感觉。

带走自己留着……

感觉更奇怪了!

回想起昨夜的疯狂,张起铭不禁回味,又有那么一丝懊恼。

回味是正常的,昨夜带给他的快乐是近半年来最美好的体验。

至于懊恼……

他现在还记得,自己被按在床上时的错愕惘然。

这可是他的第一次,竟然是被人推到在床上。

后来虽然上下颠倒,策马驰骋,直至马儿精疲力竭,差点晕厥过去。

就……很润!

唯独麻烦的,是这张羊毛毯和徐艳萍说过的话。

‘这辈子,我们两姐妹缠定你了。’

‘你要是敢不要我俩,我一定割了你的东西。’

当时,张起铭就让她给气笑了。

要不是手头没有趁手的马鞭,非得给她来几下狠的。

目光思索的搓了搓下巴,张起铭还是没搞懂她说这话的意思。

也不能说没搞懂,只是有点不太敢相信。

徐艳萍这是把自己跟徐芸捆绑在一块,要给她做最佳辅助供她上位?!

什么样的姐妹情,能做到这种地步?

张起铭都开始怀疑,徐艳萍是不是上辈子欠了她姐十条命。

这辈子,是来充当牛马报恩的。

“找个机会问问好了。”

将这些问题放在一边,张起铭心情愉悦的开始洗漱。

正用毛巾擦着头,房门被‘嗒嗒’敲响。

“谁?”一边擦头,张起铭上前拉开门。

徐芸笑吟吟的站在门口,看到他正在擦拭的头发问道:“大早上就洗澡吗?”

“洗了个头,舒服点。”张起铭笑着回应,侧身让开请她进来。

“不进了,我是来叫你吃早饭的。”徐芸说着好奇往里看了两眼。

发现跟她俩的房间没啥两样,也就失去参观的兴趣。

不过,暖气片上搭着的羊毛毯。

怎么还往地上滴水呢?

“好,我把毛巾放下就来。”

看着徐芸跑回对面,将房门虚掩关上,

张起铭把毛巾放回架子上,拿起搭在沙发背靠上的外套跟了过去。

“来了。”徐艳萍双腿并拢,用手撑着侧坐在床上。

“嗯。”张起铭点头坐在沙发上。

她表现的和往常没什么不同,要说唯一的区别,就是她此刻的坐姿太淑女了。

眼前的画面和昨夜的疯狂,在脑海里反复回放。

张起铭内心充满笑意,真想逗逗她啊!

可考虑到她此时淑女的坐姿,心底又升起一分怜惜。

等会要走的话,她恐怕不会好受。

“起铭,你先吃我的。”徐芸端着餐盘里的煎蛋、面包和咖啡,放在他的腿上。

张起铭想了下,端起餐盘说:“你先吃,我去餐厅再要点别的上来。”

徐芸愣了下,说道:“这些够吃了,再要吃不完要浪费的。”

“我胃口大,这点不够塞牙缝的。”

说着他就出了门,步伐稳健的向电梯走去。

电梯小姐换了新的面孔,不变的是问候与脸上的笑容。

抵达一层,张起铭径直向前台走去。

好在里面收银的,还是昨天送他‘菠菜’的制服小姐姐。

从侧面看才发现,她的身材十分苗条。

刻意搭配的腰带勾勒出的完美曲线,将她的优势进一步提升。

前台正有一名外国人,在办理入住手续。

张起铭的英文不算特别好,日常交流还是没问题的。

老外正在说起他的工作,一名软件工程师。

这次来长安,是来旅游的。

他很喜欢夏国文化,认为夏国是一个拥有深厚底蕴及历史文化的古老神秘国家。

“抱歉,先生,能打扰你几分钟吗?”

在对方停下来时,张起铭突然上前打断他的感慨。

“哦,我的天。”

老外表情夸张的看向他,“嗨,朋友,你的英文说的很棒,你是做翻译工作的吗?”

“不,我只是住在这里,和你一样。”张起铭微笑回应,并说明自己的来意。

“我并非有意偷听你们的谈话,只是我个人对计算机很感兴趣。

难得碰到外国友人,又正好从事相关行业。”

“能否为我留张名片,电话和地址。我想未来有机会的话,我们之间会有更多交流的机会。”

“哈哈,当然,我很乐意有一个夏国朋友。”

对方打开挎包,取出纸笔在上面写了号码及地址。

随后又掏出自己的名片,和纸条放在一起递给他,“不得不说,你的英文说的太棒了。”

“谢谢,汉克,请允许我自我介绍。”

张起铭略微停顿两秒,字正腔圆的说出自己的名字:“张…起…铭,希望你能永远记住这个名字。”

第一百二十一章 民生百货大采购 等张起铭回来,手里端着几块蛋糕。

“都是新鲜玩意,尝个鲜。”

张起铭把东西放在桌上,徐芸看了直说“真漂亮,都舍不得吃了。”

“有什么舍不得的,好看得多吃,吃进肚子才是自己的。”

徐艳萍拿起一块儿玫瑰糕,看都不看的放进嘴里咬了口。

“味道还行。”徐艳萍评价说。

听她这么说,徐芸也拿起一块儿巧克力蛋糕。

放进嘴里一口下去,眉头皱了起来:“恩~苦。”

徐芸皱眉苦笑,抿嘴把自己给逗乐了。

眼前这么多漂亮的蛋糕,她非得选块黑黢黢的。

“不好吃就放着,换一块尝尝。”

“不行,不行,太浪费了。”

徐芸不愿意,皱着眉头把它给吃完。

到最后,也没尝出苦以外的味道来。

铃铃~

正吃着蛋糕评价哪款最好吃,床头的电话响了。

“你好。”徐艳萍向后一倒,伸手拿起电话放在耳边。

“您好,这里是酒店前台。”

“有事吗?”

徐艳萍指了指话筒,小声向两人说:“前台的,是不是催着退房了?”

“我们很高兴通知您,您所在的317号房间,获得本店新年钜惠奖。”

“因此,您将获得持续3天的免费居住权,其中包含餐饮及……”

徐艳萍红唇微张,对中奖这件事很惊讶。

从小到大,她就没走过好运。

怎么突然就中奖了?

“好的,谢谢。”徐艳萍将话筒放回原位。

看她挂了电话,坐在那也不说话。

张起铭好奇问道:“怎么了?”

徐艳萍顺口把中奖的事,告诉他们两个。

“好事啊!”

张起铭双手一拍,高兴道:“这运气也太好了,正好遇上新年活动。”

徐芸也特高兴,可高兴完又有些紧张。

“这不算是占酒店便宜吧,会不会被抓起来?”

张起铭好笑说道:“哪能啊,你看你想什么呢。

还以为是五六年前,这都83年了。”

徐芸不好意思低下头,她这不是害怕嘛!

“没事,放心大胆的住。”张起铭端起咖啡喝了口,皱了皱眉又放下了。

这廉价的口感,比小时候调理身子喝的中药都不如。

起码,那药还能强身健体。

让他从个病秧子,变成年轻力壮的大小伙。

明明是做不出好东西的劣质品,带个‘正宗美式’就洋气了。

狗日的,这不欺负老实人嘛!

“正好马上过年了,就当是给自己的过年奖励,在酒店里好好享受几天。”

张起铭挑了块奶油多的蛋糕,想中和一下嘴里的苦味。

咬了口味道还行,奶油用的挺不错,吃起来倒是一点不腻。

吃完早餐,张起铭说自己要出去。

“你真是来买年货的?”徐艳萍问。

张起铭说:“这还有假,打算给家里一个惊喜。”

“你倒是孝顺……”徐艳萍想了下,对堂姐说:“姐,咱俩也给家里买点东西。”

“行啊。”徐芸一高兴,完了又畏缩道:“别买太贵的,让人看见不好。”

她这个矛盾的性格,其实才是当下正常人的表现。

反而是张起铭和徐艳萍的胆大、张扬,和这个时代显的格格不入。

看她俩也要买,张起铭拿起外套笑道:“那还等啥,一块走呗!”

钟楼饭店在市中心,斜对面向东则是东大街。

解放百货商场就在东大街西口,钟鼓楼的东南角。

民生百货则要继续向东走两站路,十几分钟就能到。

这会时间尚早,百货商场大门没开。

张起铭建议别在解放百货这等,直接去民生百货一次买完。

免得逛完解放百货商店,发现没买齐。

再去民生百货,里面人挤人的烦躁。

姐妹俩都同意他的看法,三人直奔民生百货。

到了门口,售货员正在各自柜台里扫地、擦桌子。

这么早就有人来,都好奇的多看几眼。

然后,继续忙着自己手头的工作。

售货、司机、播音、放映,在这时候可是人人羡慕的金饭碗。

别看只是个小小的售货员,手里掌握的权力大着呢!

不光有人巴结,谁家要是出个供销社、商场的售货员。

十里八乡都得高看你一眼,全家都跟着长脸。

油水足,工作好,工资高,还不用看人脸色。

像各种商品不合格的残次劣质品,按规定是要低价出售。

可这种残次品,你在柜台根本看不见。

刚一到店,就让售货员和关系户清空了。

价格最低能按1折卖,残次到什么程度呢?

一卷布,上面有几个虫蛀的洞。

一袋棉花,里面长了些霉点。

一辆自行车,表面有些剐蹭磕痕。

一台收音机,外壳碰了磕了,裂了道缝。

这些残次品,谁家不想要啊!

省下来的,那可都是真金白银,辛苦赚的血汗钱。

张起铭这趟的目的很明确,化妆品和电视机。

他计划只要这两样,可一进商场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琳琅满目的商品,看的人眼花缭乱。

看见什么都觉着好,全都想给搬回自家去。

徐芸和徐艳萍两姐妹,也没比他好到哪儿去。

走到哪张柜台,都得停下脚步,一惊一乍的叫两声。

走走停停,可算到了护肤品区。

海城梦娜化工产的蛤蜊油、柔丝打底霜,协和医院生产的标婷维E乳,苏江肤美灵产的黄胖子洗面奶。

芭蕾的珍珠霜,夏士莲的雪花膏,百雀羚的凡士林。

在徐梦家见过的,谢馥春鸭蛋香粉,自然是少不了。

所有东西一律两件,带回去肯定用得着。

“你买这么多,是给几个女人用的?”

看他大包小包提了两手,徐艳萍似笑非笑的问了句。

张起铭面色不改,道:“都是给家里买的,我妈还没用过这些高级货。”

听他这么一说,徐艳萍心里的小情绪没有了。

主动加入采购大军,帮他挑选合适的产品。

同时,也给自家买了一些。

家里妈妈和婶子,还有关系好的亲戚全都有份。

没过多久,徐艳萍和徐芸姐妹俩手里提的比他还多。

先前进门时爱搭不理的售货员,也开始围着他们来回转。

第一百二十二章 花钱如流水 大半年,张起铭花在吃穿用度上的钱不超100块。

固然有都是家里管的原因,可也能看出货币在当下的购买力。

钱,很值钱!

可今天在民生百货超市,不到两小时。

他就花掉1600块钱,再次体验到何为花钱如流水。

“今天才知道,什么叫钱不经花。”

没逛多久就喊累的徐艳萍,正坐在长凳上敲着腿。

今天她身体不适,要不然也不会没走几步就要歇息。

好在,东西也买的差不多了。

张起铭一口气花了上千块,徐艳萍和徐芸姐妹也不吝啬。

前后挑了几百块的护肤品,还给徐芸她娘买了件皮草。

光是那件高档皮草,就要460块。

没到一千,花的也差不多了。

张起铭的大头,有一份也是花在这上面。

另外最贵的,当属那台十四英寸牡丹牌电视机,售价816块。

金属色框架,方方正正像个铁盒子。

左边是十四英寸显示器,右边是控制面板和音响格栅。

数列排放的1~8个按钮,是用来调台的。

下面的方块按键是开关,左边的推拉键负责调节音量。

再往下,就是出声的音响格栅。

张起铭也有想过买台进口的,像他为录像厅配的二十一寸东芝。

最后想了想,张起铭觉着放在家里过于高调了。

自家本就过的比普通人好,要是再这么张扬,难免遭人嫉妒。

何况,国产的也不差。

虽说有些小毛病,可也比外国品牌皮实耐用。

有什么问题,拍两下就解决了。

哪像进口货,金贵的碰都不敢碰。

弄不好,人家还说是你自己故意搞坏的,想找地方说理都没处去。

“那走吧!”该买的都买了,张起铭约了明天来提货。

“再歇会,不想动。”徐艳萍懒洋洋道。

看她这幅表现,徐芸有些狐疑道:“艳艳,你不会生病了吧?”

徐艳萍心头一紧,故作平静道:“哪有,就是突然闲下来,人变懒了。”

“是吗?”徐芸不信。

可徐艳萍紧跟着站了起来,拉着她说:“行,不歇了,咱们先找个地方好好大吃一顿。”

享受到有钱人的生活,徐艳萍有点回不去了。

酒店不是说了,吃饭什么都免费。

她今天就要去大吃大喝,全照贵的来。

帮忙拎着皮草回到酒店,先把东西送回房间。

三人直奔餐厅,打算好好吃一顿。

“张先生,两位女士,这是菜单。”服务员把菜单交给张起铭。

他又转手递给徐艳萍,说:“想吃什么,你来点。”

徐艳萍也不客气,接过菜单开始点菜。

徐芸则好奇向四周看去,“起铭,这里好多外国人。”

张起铭回应道:“大城市修建的像这种规模的酒店,本来就是城市的脸面,负责承接大小活动。”

“主要的服务对象,也以洋人和海归为主。”

“国人能消费得起的,太少了。”

徐芸认可点头,确实是这个道理没错。

就像他们昨晚住的房间,最便宜的也要80块/天。

最贵的……300块钱。

徐芸简直无法想象,什么人才会花300块钱住这样的房间。

打死她,这辈子都不舍得住这么贵的房间。

就是80块钱一天的标间,她都心疼的不行。

要不是正好中奖,这些都是免费的。

徐芸早拎包跑路了。

“……好了,就要这些。”

徐艳萍把菜单还给服务员,好奇问道:“你们俩在说什么?”

“在说这里的房间好贵,以后我可舍不得再来。”

听堂姐这么一说,徐艳萍澹笑道:“来,为什么不来?”

“下次来,咱们就住最贵的房间,要顶楼。

我听有人说,顶楼能俯瞰钟鼓楼。”

“那些房间的风景,一定比三楼好。”

徐艳萍感慨一番,看向惊讶的堂姐说:“不光是钟楼饭店,以后我还要住比它更好,好的多的饭店。”

“不,不对……”徐艳萍摇摇头,推翻自己的说法。

徐芸还以为,她是明白不该如此奢侈浪费。

谁知,徐艳萍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将来,我要盖个比它还大,还要豪华的家。”

双手上扬向外张开,夸张的举动像是要拥抱整个世界。

扭头看向张起铭,她的笑容里充满自信:“你说,好不好?”

“那叫府邸,从前王爷住的地方。”

“对,就是那样的,比他还豪华,还气派。”

徐芸把头压在桌面上,小声道:“嘘,你俩小声点,别让人听见了。”

徐艳萍的表情有些不以为然,可还是压低声道:“知道了,知道了,一天比我妈还啰嗦。”

张起铭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幕,没再开口。

徐艳萍性子要强,这他是知道的。

否则,她也不会当众威胁薛老皮,毫不在意自己名声受到损害。

可张起铭倒是没想到,她的野心也不输男儿。

云燕,或许在她手里真能打响招牌。

葫芦鸡、小酥肉、龙虾球、酱牛肉,再来一份冒着热气的锅盔。

三人一手锅盔,拿快子的手就没停下。

等吃完了,张起铭又要了一份油泼面。

呼噜,呼噜~

一碗面不到五分钟,就让他吃的干净。

“你胃口真好。”回房间的路上,徐艳萍看他的眼里全是笑意。

如今,她一颗心大半都挂在张起铭身上。

不论他做什么,在徐艳萍眼里都是加分项。

就像刚那个狼吞虎咽的吃相,到她这就成了‘真男人’的洒脱不羁。

“能吃才能干,有个好身板比什么都强。”

张起铭拍拍胸脯,意味深长的看了眼。

电梯里的徐艳萍双腿一软,幸好有扶手让她抓住。

向后靠着扶手,胸腔里‘冬冬’狂跳的心脏亦如擂擂战鼓。

敲的人头晕目眩,神魂颠倒。

吃饱喝足,徐芸表现的有些亢奋,提议一起去公园逛逛。

徐艳萍却说自己困了,想要睡会。

张起铭也表示,自己有午睡的习惯。

无可奈何,徐芸只能跟着进了房间。

可她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艳艳,你睡了吗?”

“没~”

“我睡不着,想把东西送回去,再到店里去看看。”

“……好,那你下去找个三轮,东西那么多不好带。”

“知道了…你快睡吧!”

第一百二十三章 路匪,都他妈别动 哐啷啷~

小巴在土路上来回颠簸,铁皮咯吱咯吱,像是快要被晃散架。

张起铭坐在车门正对的第一排,扶着放在里面的电视机和麻袋。

发动机盖上,倒座着谁家的小媳妇。

军绿棉袄,里面是灰色毛衣。

小巴晃晃悠悠,她也跟着颤颤巍巍,波澜起伏好一副壮观美景。

小媳妇自打开车,就跟张起铭聊上了。

一会儿问他住哪,一会儿打听他多大,是做什么生意的。

张起铭也是一通乱吹,先是说自己住建行家属院,又说自己有二十了。

十四五就跟着几个叔伯出去闯荡,走南闯北的什么都干。

还把后腰上别的三寸长的匕首,拿出来给她开开眼。

身后一直盯着他的目光,也消失不见。

是专门搭长途的贼,还是临时起意想捞一笔,张起铭不打算深究。

只要能安稳到家,别的他一概不问。

吱~

小巴勐的一个急刹,背对车头,坐在机盖上的小媳妇身体后仰。

双腿翘的老高就往后倒,眼看后脑勺就要撞上仪表台。

脚脚踝让人一把抓住,仰面向后滑的身体也停了下来。

“啊~”车上乱作一团,不少人都磕了脑袋。

前排坐的几个,更是把头磕破了皮。

“怎么开车的。”

“干什么呢…会不会开车,我的头。”

小媳妇也是一阵尖叫,这才拍着胸脯向恩人道谢:“小李,谢谢你啊!”

“幸亏有你,要不姐今天肯定得进医院。”

小媳妇也是泼辣,道完歉一扭头就要找司机麻烦。

张起铭却一把拉住她,“姐你先坐这,帮我看着东西。”

让小媳妇给自己看着电视机,张起铭上前两步半蹲在机盖上。

小巴车前面的路,让一棵树给拦住了。

“大伙儿都别吵吵,路上有颗树倒了,下来几个人帮忙把树给挪开。”

“他妈的,倒了八辈子霉了,怎么就让我给遇上了。”

司机骂骂咧咧松开方向盘,就要开门下去。

张起铭一把给他抓住,说:“师傅,别下去了,用车头贴着推开行不?”

司机一抖胳膊,甩开他的手骂道:“拿车推开,车刮了你给修呢?”

“就是,这人哪儿冒出来的,竟出瞎主意。不乐意帮忙拉倒,咱这有的是爷们。”

听见后面人起哄,张起铭回头看了眼。

果然是盯上他那两个人。

诶~

本来他只是怀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

眼前这棵树肯定是让人故意横在路上的,这伙人不是贼…是匪…

“我赔,200块,你贴上去慢慢顶开最多有点小刮蹭。”

“修完车还能自己落点,往前开。”张起铭掏出200块,摆在司机面前抖了抖。

对方一下就愣住了,这人是有什么毛病?

有钱烧的?!

“嘿,你个小兔崽子,有钱了不起是吧?”

肥头大耳,穿着黑棉袄,满脸横肉的指着他往前冲。

张起铭想都不想,直接把刀掏出来:“站着别动,谁他妈敢跨过这条线,刀子不长眼。”

胖子一时间让他凶狠的表情镇住,这小子眼神里的冷厉。

像是真见过血的主。

事实上,他还真猜对了。

搞开采的就没几个是善茬,能活下来也是见过生死的人。

张起铭这会儿心头发狠,谁要敢上来,他还真就敢攮。

胳膊,大腿外侧,一刀下去就是外伤。

真要闹到这一步,大不了就赔钱、调查。

他就不信对方经得住查,说不定还能得面锦旗呢!

“往前开,我再给你加一百。”

张起铭回头低喝,眼里的凶光让司机有点怕。

跑车的见多识广。

可也就因为见得多了,才明白什么人不能惹。

这种敢动刀的二杆子,没脑子,真把你捅就捅了。

真要让捅死了,人就是让抓起来毙了又有啥用,自己还能活过来咋滴?

“行,说好了再加一百。”

“加。”

听见他斩钉截铁的回答,司机再次打火儿挂挡。

“等会儿,我下车,神经病吧,没事拿车撞木头。”

黑袄胖子嚷嚷着“别再给车撞翻了,把我命搭进去。”

“就是,下车,下车,赶紧开门。”

张起铭置若罔闻,握着匕首的手往前一送,吼道:“开。”

耽误的时间越长,引来的麻烦就越多。

当断则断,先冲过去再说。

嗡~

司机也看出,情况像是有点不对劲。

加上300块钱带来的强大诱惑,一脚油让车缓缓向前。

用车头贴住树皮,随后加大油门。

嗡,嗡嗡~

树干被一点点推开,右边的灌木丛里冒出几个脑袋来。

“他妈的,停车。”看到这一幕,司机吓的一个机灵。

也顾不上刮蹭严重不严重,用力踩油门向前冲。

树干当场让车头推撞开,一把方向车头绕过边缘开始加速。

“哎哎哎~”黑袄胖子没抓稳,失去平衡的向前朝张起铭撞去。

一只44码的大脚,跟着踹在胖子胸口。

人怎么上来的,就以更快的速度怎么回去了。

身后跟着他想要往前的同伙,也让他一屁股给撞倒在地。

俩人躺在地上,一个压着一个。

胖子脸皱巴的像张树皮,捂着胸口半天没喘过气。

让他压在下面的瘦子,哼哼唧唧的想要给他推开,人都快翻白眼了。

砰~

一块砖头砸在车屁股上,里面铁皮向内凸出个坑来。

车上的人吓的花容失色,就是再蠢也看明白了。

“呼~呼哧,呼哧~”

黑胖子总算活过来了,捂着胸费力喘气的抓住座椅靠背。

想借力把自己给拉起来,熟悉的脚丫子直接踩在他胸口。

“别动,身上这么多肉,挨一刀死不了吧!”

张起铭把刀子抵在对方阑尾的位置,满脸阴沉的盯着他。

察觉到刀尖快要刺破皮肤的撕裂感,黑胖子乖乖松开手躺了回去。

“噗~”后面刚喘两口,连话都没来得及说的瘦子。

又变成一副半死不活的样,表情崩坏的翻着白眼。

死了,死了,死了。

要死了啊!

“小伙子,咱们现在咋办啊?”

看他控制住这俩人,大伙儿心里踏实了些。

张起铭也成了大家心里的顶梁柱,一双双害怕、担心、激动的目光向他投来。

第一百二十四章 安全险 长途总站,派出所。

司机直接把车开进院子,拉开小窗大声喊道:“来人,抓贼,有贼啊!”

呼拉拉~

一群巡警从房间里冲了出来,“哪儿有贼?”

“贼在哪儿呢?”

“谁在这乱喊!”

司机忙指着身后说:“这,车上,我车上有贼。”

“哪儿呢,哪儿呢?”

看到巡警们跑上车,提前把刀收起来,坐在胖子身上的张起铭灿烂微笑。

有一车的人给自己作证,半路被树拦住的时候。

对方一直想办法要开门下车,后来灌木里又跑出一群手里拿着镰刀、锄头的。

车屁股还让人用砖头给砸了个窝,一眼就看得见。

所以,巡警也没为难张起铭。

让他留了个电话,又把他带的刀子要去看了看。

就让他先回去了。

临走前警告他,回去把刀放家里,以后不许带了。

张起铭自然是满口答应,他原本就没带刀的习惯。

是去提货的时候,正好看见它漂亮。

想着有个防身的物件,这才把它买下来。

发票还在身上装着,崭新热乎的。

巡警也是看他刚从省城买的,又救了一车的人。

让他们避免财产损失,才对这事儿睁只眼、闭只眼的放过了。

要不,张起铭哪能把刀顺利带走。

下回出门,他也不打算带刀。

李胜武、王召、唐风,三个里面带一两个。

走南闯北,只要不惹上真正的凶人。

这份‘安全险’绝对够了。

坐着三轮绕一圈,从二马路道口东头骑进去。

三轮把车直接停在家门口,张起铭一手拎着电视机,一手抓着俩麻袋往肩后一甩。

就这么利落的下了车,把东西竖在铁门上。

“3块,您拿好了。”给师傅开了钱,张起铭才从包里掏出钥匙。

把大门上的锁头打开,拎起东西进了门。

爸妈已经回姥爷家了,斜对门也落了锁。

也不知道薛刚是跟爸妈走了,还是跑到外面哪儿野去了。

“起铭,起铭你回来啦!”

喜悦的声音刚传来,唐招娣跳过门槛进了院子。

“回来了,来帮我一把。”

打开屋门,跟招娣一块把东西都搬进主屋。

张起铭往凳子上一座,呼吸略重。

看了他一眼,招娣扭头到厨房打了瓢水,端着给他送过来。

咕冬冬~

一口气干完,张起铭痛快的擦了擦嘴:“啊~还是家里井水甜。”

“你也不嫌冰牙。”招娣蹲在炉子旁,准备把火升起来。

张起铭摆摆手,道:“别生了,我也待不了两天,懒得弄。”

“没事,我帮你弄。”

“早上收摊把火烧旺,晚上舞厅交班我再来把火封上。”

“中午送饭,加一次媒就行。”

唐招娣安排的明明白白,一点不用他操心的。

张起铭还是觉着麻烦,可也说不出拒绝的话。

冲她笑了笑,点头默许。

看她在那忙着,张起铭也不闲着,开始拆电视机包装。

“过年在这过吗?”

“嗯。”

她爹在的时候,倒是总想回娘家。

到家里连吃代拿,连哄带骗的,竟不干人事。

起初抹不开面子,还真让他占了不少便宜。

后来就没人待见他了,到家连门都不让进,他也就不乐意再往娘家跑。

姥爷、姥姥对有水和有财这俩孙子还行。

不管怎么说,总归有张好脸色。

对她这个赔钱货,里里外外也是多有嫌弃。

唐招娣自从懂事,就不爱回姥爷家。

她娘跟招娣一样,也是个不受待见的赔钱货。

没事谁愿意回去受人白眼,让人挤兑。

自家在这踏踏实实,割两斤肉包上饺子。

招娣打算再买些花炮,开开心心过大年多好。

非得回去找着给自己添堵,何必呢!

“说的也对。”张起铭想了下,说:“这样,走的时候我把大门和我屋钥匙给你留下。”

“闲的没事,你就过来看电视,我先把电视放我屋里。”

招娣一听连忙拒绝,他在家自己都不好意思来。

这不在家,她一个姑娘跑屋里算怎么回事。

招娣倒不担心有人说她闲话,是怕坏了起铭的名声。

“没事,我有啥名声啊!”

张起铭笑呵呵道:“这不都知道,我现在学着做买卖,不学无术,是个没正形的败家玩意。”

这话不是他瞎说,早在私底下传遍了。

他是从有财嘴里听说的,这小子是听跟他差不多大的邻居家孩子说的。

小孩子,哪儿来的这些想法。

不都是跟大人学嘴,那些表面客气的远亲、近邻。

私下里怎么说的,他脑子一转就猜到了。

说白了就是嫉妒呗!

本来就是双职工,张起铭现在又挣了钱。

多少不清楚,可他把广场那么大房子租下要开舞厅的消息。

在车站道口,几乎没人不知道。

他啊,现如今也算是出名了。

只是这名声,私下里可不好听。

“起铭,你别听他们胡说,他们那都是嫉妒你。”

招娣担心的看着他,生怕他因为这个生气。

张起铭无所谓的笑着,说:“我有那么小气嘛!”

看他真的不像生气,唐招娣这才喜滋滋的用手掰断柴火往炉里添。

炉火一热,屋里立马就暖和了。

张起铭也把电视机拆好放在桌上,天线也让他拿了出来。

“你在这等着,我上屋顶把天线架起来。”

拿着天线出门,在院里找了个长棍,又随手捡了几个小木片,张起铭顺着梯子爬上屋顶。

把天线跟长棍一头绑紧,再把另一头扎进屋顶尽头的下水孔里。

掏出裤兜里的木片,当销子塞进木棍和下水孔的缝隙里。

用砖头使劲夯实了,张起铭满意的丢掉砖头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招娣,你把电视打开。”

“哦…打开了…”

“有画面吗?”

“有,起铭,有了,真的有了。”

屋里兴奋的叫声,让张起铭不自觉的扬起嘴角。

“清楚吗?”

“清楚,特别清楚。”

“换个台试试,要是都好我就下来了。”

“……起铭,你下来吧!”

沿着梯子下去,张起铭没听见电视声。

进屋才发现,屏幕正亮着放‘无声’电影。

张起铭上前把声音打开,傻瓜般的‘嘿~哈’打斗声立马有了。

目不转睛的盯着电视,唐招娣像是连魂儿都让吸了进去。

拳拳到肉的打斗,看得人如痴如醉,梦魂萦绕。

整个人的情绪,也随着电视里的剧情起伏不定。

……

PS:那时候的老片子,再翻出来看一遍,比特效精彩多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好老板 长安,钟楼饭店。

徐艳萍把头发挽成髻绑在脑后,娇小温雅的步伐宛如大家闺秀。

走快了,身体还是有些不适。

‘都怪他折腾的太狠了。’徐艳萍娇嗔暗思,绝口不提是谁挑起来的。

到了大厅,徐艳萍扫了眼前台。

里面收银的不是之前的姑娘,这是换班了?

“能问下,317压了多少钱吗?”

“1000块,这是账单…您需要退房吗?”

“…不,就问问。”

拿起账单看了看,徐艳萍笑靥如花的转身离开。

她就知道,这世上不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可心里,却比捡了馅饼还要高兴。

……

“蛤蜊油,给你摸手用的。”

“雪花膏,摸脸的…还有这个,治疗你手上的裂口的…

标婷维E乳,护肤的。抹了这个脸色更好,皮肤又光又亮的。”

唐招娣两条胳膊并拢,把他给的瓶瓶罐罐抱在怀里。

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她就认识蛤蜊油和雪花膏。

从前她娘用过雪花膏,小袋装的。

每次用的时候往外挤点,涂在脸上又光又香,可好闻了。

那时候她爷爷、奶奶还在,她爹也还没这么混。

蛤蜊油,她只在供销社柜台见过。

包装也没这个漂亮,贝壳比她在供销社里见过的光。

听招娣说‘贝壳更光,’张起铭也是目瞪口呆。

就自己买的,带‘抛光’BUFF呗!

让她先把东西带回去,张起铭关了门往车站广场走。

他得去舞厅看看,薛刚就在那呢!

工程进度怎么样,后天能不能顺利开业。

他这宣传还没做呢,再没个准信时间跟不上了。

“老板。”蹲在门口抽烟的唐风,把烟虚握在手心里向他问好。

上次他专门说过,东家这个称呼就别叫了。

现如今见了他,都以‘老板’相称。

“嗯,怎么样了?”张起铭说着进了门,上面的灯光已经铺设完毕。

看着线路还有点乱,有人正在马凳上抬着头整理。

“上面的灯今天就能完,师傅们打算晚上赶赶工,把音响也给装好。”

“好,辛苦了。”张起铭也没客套,时间确实有点急。

接着他就看见墙角做女红,给谁补衣服的俏寡妇。

白天她也没啥事做,师傅们干活衣服难免有个脱线、裂口啥的。

她就自愿来给师傅们帮忙缝补,“别的我也不会,做点缝缝补补的还行。”

俏寡妇是心甘情愿来帮忙,别说让她做这么点力所能及的小事。

只要张起铭吩咐,她啥都能干。

自从儿子跟了他,家里不仅有钱了,还有了养家湖口的买卖。

胜武也不像从前一样冲动,动不动就惹是生非的到处懂乱子。

看见儿子有出息,就是让她现在闭眼她都高兴。

这些全都是张起铭的功劳,能帮他做点事,俏寡妇心里不知有多高兴。

可惜,她没什么能帮得上张起铭的。

也就是做个缝缝补补,让师傅们高高兴兴把活儿干好了。

也算是侧面帮到他一点小忙,求个心安。

张起铭上前问了两句,就交代她晚上给师傅们加顿夜宵。

“夜里要有热汤,弄热乎点的…猪肉炖粉条,肉多放。”

寒冬腊月,夜里干活儿可不轻松。

凌晨以前还好,过了点等人乏了,身体的热量也跟着快速流失。

到时候真是越干越累,来碗热气腾腾,带汤的猪肉炖粉条。

再配几个玉米面馒头,浑身暖洋洋的干起活都带劲。

“好,那我再去割点肉。”

“这会市场都收了,让招娣上我家拿去。”

正说着,唐招娣从门外进来了。

脸蛋光熘熘的,在灯光下油光发亮,来到他身边往那一站。

怯怯娇羞的望着他,眼皮跟中电一样眨啊眨。

“招娣,你是让沙子眯眼了?”俏寡妇把手里的衣服放下,起身要给她吹吹。

张起铭差点笑抽过去,唐招娣也是满心尴尬的慌忙解释。

自己没什么事,就是眼睛不太舒服。

“可得把眼睛保护好了,不舒服就回去躺着歇会,这儿有这么多人呢!”

让俏寡妇这么一说,本就羞的没脸见人的招娣顺着台阶道:“那我先回去了。”

“嗯~”

张起铭点头,贴在她耳边笑道:“下次别摸这么多了,太油了…反光…”

唐招娣脑袋一低,迈着小碎步熘出舞厅。

“哈哈~”大伙儿发出善意的微笑,看向张起铭的眼神充满暧昧的意味。

“起铭儿,啥时间把事儿定了啊?”

“定什么,八字没一撇呢!”

“哎哟,还没一撇呢,我咋看着都有一腿了。”

“去你的,老王,人起铭是要上大学的。

将来要做大官,有大出息的,别在这乱起哄。”

“对,对,咱老板将来肯定得是大人物,您到时候可别忘了大伙儿啊!”

“叔,看你说的。”

张起铭笑呵呵道:“这不还有我大伯呢,忘了谁我也不能忘了他啊!”

薛国强心里又是骄傲,又是感动的。

张起铭这是在给他加码,摆明告诉他们跟着自己才有肉吃。

这道理,薛国强自然不会不懂。

所以,他才会觉着感动。

这孩子虽说不是自家亲的,可对他这个大伯没的说。

就像自家亲侄儿说的:“起铭儿跟我比亲兄弟还亲,亏不了你这个当大伯的。”

现在,薛国强对这话深有体会。

这趟活倒是没多赚钱,所有人拿的都是公价。

可在吃、住,这两样上。

薛国强敢说,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

在自己家吃的都没在这吃的好,顿顿有肉,像是过年一样。

大伙儿觉着心里过不去,主动提议夜里赶赶工。

他就立马吩咐,让人晚上多准备一顿饭。

这样的好东……好老板,上哪儿找去。

与此同时,薛国强也在从他身上学习,如何做一个让大家信服的好老板。

吃饱、穿暖,兜里有钱。

普通人没那么多野心,也没什么崇高的理想与信仰。

他们所求的,无非是最基础的两样。

一日三餐,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只要能保证这两年,大伙儿就愿意信你,服你。

……

PS:感谢新888的打赏。

第一百二十六章 铁血十三鹰 “刚子呢?不是说他在这,咋一直没见人?”

等了老半天,俏寡妇都回去准备宵夜,也没见着薛刚的人。

“之前还在这呢?”李胜武也是一脸好奇。

旁边听见声音的王召回过头,说:“老板,你来之前他刚出去。”

“去哪儿了?”张起铭问。

王召笑眯眯回应道:“没问,可我看见他往录像厅去了。”

“……”

张起铭有点懵,心里一急道:“唐风,唐风,过来…还有你俩,跟我走。”

带着唐风、王召、胜武师兄弟,张起铭快步朝着录像厅去。

心里还在盘算,薛刚没忍住让缠上了该怎么解决。

路才走了一半,就看见录像厅的厚棉门帘打开。

薛刚和风尘气十足的何红有说有笑的走了出来。

何红,就是先前顶替火哥来看着录像厅的女人。

风韵有余的妖娆身姿,哪怕是张起铭这种老司机也得上弦扎旗,聊表敬意。

薛刚竟能神色自如的和她谈笑风生,他不会是让人给顶替了吧!

先前何红远远的冲他一笑,他可都恨不得钻地缝里把自己埋了的。

“起铭儿。”远处的薛刚向他招手,示意他上前来。

张起铭也不犹豫,想到对方的身份。

让胜武师兄弟在这等他,独自一人到录像厅门口。

“起铭儿,这是何老板,刚我还跟她说要介绍你俩认识,你就正好过来了。”

薛刚这么一介绍,张起铭也不好无视对方。

主动伸手,和气道:“何老板,幸会。”

何红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指腹搭在他的手掌上轻笑道:

“我还以为张老板不愿结识我们这种人呢!”

张起铭微微一愣,道:“哪里,只是怕引起误会。”

“张老板现在就不怕,有什么误会?”

掌心的手指忽然立起,指尖在掌心调皮画圈。

张起铭心头一颤,骂道‘这是现世的狐狸精吧!’

“光天化日,有什么好怕的。”

张起铭笑着松开她的手,略带冰凉,充满骨感的五指。

和她的气质很般配,都是那般的性感十足。

“呵呵,开个玩笑,张老板千万别介意。”

何红抿嘴轻笑,身体像柳絮般随风摇曳,看得人眼花缭乱。

“要是没什么事,先告辞了。”张起铭拉了拉薛刚,向对方告别。

虽说她确实魅惑难当,可张起铭身边也不是没有。

和俏寡妇比起来,她反倒少了些经历岁月沉淀才有的成熟魅力。

何红胜就胜在穿着和打扮上,要是给俏寡妇好好捯饬捯饬。

换身性感的旗袍,开个高叉……

天王老子见了,都得多看两眼。

再者徐艳萍也是只小狐狸,虽说跟何红还差了点段位。

但她那份略显稚嫩的妖媚,也让张起铭过足了瘾。

刚吃个饱,再面对狐狸也底气十足。

倒是薛刚,这会儿又变成一副猪哥嘴脸。

真怀疑之前跟现在,到底哪个是他的本来面目?

拽着薛刚,在何红充满诱惑的笑声中走人。

拉开几十米,张起铭忍不住压低声道:“你怎么跟她混一块了?”

“不是,起铭儿,你可别误会。”薛刚连忙解释。

他跟何红没什么,其实是对方主动邀请他过去的。

原本,薛刚也不想去。

可何红派来的人,直接跟他谈起‘录像厅。’

“红姐说了,录像厅你们想拿回去吗?想,就过去跟她亲自谈。”

张起铭不在,这种事不得他亲自出面。

再说,交给别人薛刚也不放心。

听他这么一说,张起铭也是表情惊讶:“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其实,我也没太听懂。”薛刚挠了挠头,有点无奈。

何红一直跟他绕弯子,从头到尾都没有直接明了的说一句准话。

可薛刚听她的意思,像是在做什么准备。

“对了,她还说,录像厅会跟火哥那边划清界限。”

“她真这么说?”

“嗯,她亲口说的,还重复了好几遍。”

听薛刚这么一说,张起铭大致算明白了。

这个女人是听到什么风声,打算和那帮玩斧头的划清界限,把自己从里面摘出来?

所以,她跟对方是合作关系?!

暂时还不能确定,可他并不打算掺和进去。

不管何红和那些玩斧头的精神小伙是什么关系,这事儿都和自己无关。

“你也一样,以后不管她说什么,你都别搭理,听见没?”

薛刚有点失望,他还想把录像厅拿回来:“那录像厅真不要了?”

“要什么要…那是个火药桶,以后沾都别沾。”

看他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张起铭趴在他耳边滴咕几句。

薛刚的表情逐渐变色,越来越难看。

等张起铭说完,他整个人都不好了,“不碰,坚决不碰…白送咱也不要。”

说通薛刚,张起铭也就彻底放心。

自己不在,就只有他能做得了主。

只要薛刚不乱来,录像厅别想再跟他有任何的牵扯。

不过,他还是得再交代两句。

以后谁也不许打录像厅的主意,不管对方说什么都一概不理。

回到舞厅,张起铭就把李胜武师兄弟叫过来。

围成一圈,跟他们特意交代这件事。

完了让其他人先去忙,把王召留下:

“你得盯着别让谁乱来,录像厅跟火哥那波人有牵连,我听到消息有人要治他们。”

王召面色冷凛,思索片刻后才重新扬起笑容:“知道了,老板。”

张起铭看向他,正色道:“这些师兄弟里,我最信任的是胜武。

最放心的却是你…别让我失望。”

得到如此高的评价,王召心里一阵感动。

还是第一次,有人毫无保留的信任他。

王召的表情依旧在笑,语气也软绵绵的,可那斩钉截铁的态度表明他的心意。

只要有他盯着,绝对出不了乱子。

“老板…”说完正事,王召有些为难的看着他。

张起铭爽快笑道:“有什么直说,我可把你们师兄弟当自己人。”

他都这么说了,王召要是再犹豫就不对劲了。

于是,硬顶着内心的尴尬,王召低着头说:

“胜武给我们师兄弟起了个绰号,叫…叫…铁血十三鹰,你能让他改了吗?”

第一百二十七章 张老板是个讲究人 铁血十三鹰。

张起铭人都麻了,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

把李胜武叫到身边,问过才知道他是从电影里来的灵感。

几年前有部武侠片,叫冷血十三鹰。

李胜武看完觉着特别厉害,现在他们正好十三个人。

于是,就起了这么个名字。

张起铭仔细回想,发现他也看过这部影片。

港岛四小龙之一,大哥龙演的。

哥哥、大哥成和发哥,这时候也要叫他一声‘大哥。’

不过,他这个铁血十三鹰,是不是也太过分了?

铁血十三鹰…我还南海十三郎呢!

可面对兴致冲冲的李胜武,张起铭也说不出训斥的话。

谁的青春不中二?!

十三鹰就十三鹰吧,港岛十三姨今年多大来着?

反正,还没学会玩高尔夫。

宝,那可不兴玩啊!

张起铭思维跳脱,一会想到港岛黄金时代,一会又想到虎扑女神。

难道说,他这辈子注定要给人当干爹?

诶~

都是操劳的命啊!

大年25,张起铭彻底结束健美裤生意。

把剩下的所有库存,按一千条的整数转手给郝大姐。

总共获利,1.5万。

至此,健美裤为他带来十几万的毛利,净收益7.1万。

舞厅的装修也好了,今儿开业前一天的试营业。

张起铭请了不少人,纺织厂的厂花小芳姐,行花郭柔倩。

还有郝大姐那些领队,他也都让大梦梦一一通知到了。

车站的王站长,自然也少不了他。

另外,张起铭也请他们把亲戚朋友都带来。

今晚上全场免费,想来的只管来。

铁血十三鹰…咳…

十三鹰也换上练功服,精神抖擞的散开守在舞厅四周。

各个位置都保证有人,左右互相之间都能看得见。

一旦出现什么意外,不至于独自应对。

吧台里摆着几样蔬果盘,红萝卜、黄瓜凋花,苹果跟犁搭配在一起。

还有几瓣橘子,堪称超豪华套。

这样一份蔬果盘,要价20块。

而且,你想买还不一定能买的到,每天限定5~10份。

先到先得,卖完就没了。

加钱都不行,根本没货。

负责接待的王召,从下午四点开门就守在外面。

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让人一看就觉着亲切。

五点钟,陆续有人来了。

兰小芳带着几个纺织厂的年轻男女,成为皇冠歌舞厅的首批客人。

“小芳姐。”见着她进来,张起铭主动迎了上去。

“起铭。”兰小芳开心笑道,向身后的工友们介绍:

“这就是皇冠大舞厅的大老板,你们都记好了。”

兰小芳身后跟的辣妹子打趣玩笑道:“小芳,大不大你咋知道的?”

回头白了一眼,兰小芳倒是没吭声。

她这个工友的嘴太厉害,她是怎么也说不过的。

倒不如别给对方再开口的机会,免得等会闹出什么笑话来。

“小芳姐,这位姐姐,你们就别拿我开玩笑了。”

张起铭笑呵呵道:“来,咱们坐这边,安静,视野好,玩的开心。”

“招娣,给这边上份蔬果盘,再拿几瓶饮料来。”

吧台里是唐招娣、唐有水两姐弟在招呼,张起铭警告过他。

想在这赚钱,就乖乖听他姐的话。

让自己听见、看见他欺负招娣,立马收拾东西滚蛋。

50块/月的工资,唐有水看见他比亲爹还亲。

如今,见面一口一个‘起铭哥,’比谁都听话。

这不,张起铭刚一吆喝,唐有水就主动抢先端起蔬果盘:

“姐,我给送过去,你在这歇着。”

看他风风火火,端着蔬果盘往外跑,唐招娣好笑道:“慢点,别摔了。”

把蔬果盘送到桌上,唐有水站在旁边一个劲偷瞄兰小芳。

厂花就是厂花,就他这种没见过世面的童子鸡,瞄一眼心跳都要快几拍。

鼻腔热热的,像是有东西要流出来。

啪~

后脑让拍了一巴掌,张起铭笑骂道:“在这愣着干嘛呢,去,给你姐帮忙去。”

“诶,哥,我现在就去。”

唐有水憨笑挠头,往回走还不忘回头偷瞄。

好看,真好看。

今天兰小芳穿的很漂亮,澹黄色的呢绒短款大衣,里面搭件浅白色高领毛衣。

深蓝色的确良长裤,脚上是双回力鞋。

这会她就是名副其实的潮牌达人,坐着什么都不用干。

谁来都得多看两眼,太靓了。

招呼好兰小芳和她的工友们,张起铭转身往门口走。

本以为接着来的会是郭柔倩,或是大梦梦跟方婷……

没曾想何红带着一群莺莺燕燕,笔直的冲舞厅走来:

“张老板,不会不欢迎我们来玩儿吧?”

张起铭爽朗一笑,道:“怎么会,来者是客,做买卖哪有把客人往外撵的道理。”

何红扭头对身边的同伴说道:“我说什么来着,张老板是个讲究人。”

你是在内涵我?!

“各位帅哥、美女,里面请吧!”

张起铭侧身让开路,抬手将门帘挑起,露出五光十色的绚丽空间。

“走吧,咱们去见识见识。”

何红带着哥们儿、姐们儿,喜笑颜开的进了舞厅。

过了十多分钟,郭柔倩带着六七个人来了。

张起铭露面招呼几句,让人把蔬果盘和饮料送来,又到门口去接客。

再出来,薛刚正叼着支烟蹲在墙脚里,吧唧吧唧的抽着。

“传单发完了?”

张起铭往他身边一蹲,掏出阿诗玛给自己点上。

广场上灯火辉煌,这个小小的夜市越来越有样子,不知养活了多少家庭。

“发完了。”看见他手里的烟,薛刚一把抢了过去:“我的了。”

张起铭好气笑骂道:“你倒是给我留一根,别全拿走啊!”

“你嘴里不是叼着呢!”薛刚不以为然,这烟可不常见,有钱都未必买的到。

抽一根,就少一根。

他又没烟瘾,在嘴里过一圈就吐了,纯属浪费烟草。

“我这叫给国家做贡献,你懂个屁!”

张起铭笑骂吐槽,一包烟各种税加起来占到总价的百分之六十到六十五。

你就说吧,在嘴里转一圈还抽是多大的贡献。

那么多飞机、大炮,上面成千上万颗铆钉,

总有那么一两颗是用咱的钱买的吧?!

……

PS:都记着啊,咱张老板是个讲究人。

第一百二十八章 关于何红的猜想 凡是在车站广场吃饭的,都拿到一份崭新的传单。

上面写着‘皇冠舞厅隆重开业,开业大酬宾,入场门票价格减半,满场消费一律八折。’

‘全新设备,最好的服务,最时尚的音乐。体验港岛风情,就来皇冠舞厅。’

‘我,在这等你~’

上面画着模湖的曼妙身材,没有五官或具体的形象。

只有一个苗条的身影,挑逗人心中最为原始的冲动及欲望。

这些传单是印刷的最后一批,不止车站广场的人有收到。

通过几十个分布在城市不同地区的健美操舞团,这次的宣传几乎覆盖整座城市。

通过三天的传播,几乎没有人不知道皇冠舞厅即将开业的消息。

所以试营业这天,舞厅门口挤满了人。

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看,想要见识一下什么是港岛风情。

白天主打情歌,轻柔的音乐令人如痴如醉。

夜晚7点一过,动感的音乐随之响起。

哪怕隔着厚厚的皮面棉门帘,也能听到让身体无法自控的动感节奏。

有人想买票进门,被告知‘对不起,今天是试营业,只有受到邀请的人才能入场。’

对方一听当然不服气,当场就要跟薛刚吵起来。

紧跟着他就看见,穿着中山装的王刚和便装的小胡,并肩说笑的走了过来。

只要经常在车站广场的人,就没一个不认识他们两个的。

一个是车站的头头,另一个管着道口跟车站,成天就在这片巡逻管控。

但凡多来两趟,你想不认识都难……

等他再一回神,薛刚正陪着俩人往舞厅里走。

先前还不服气的男人,缩着脑袋退进人群里消失不见。

民不与官斗,这话刻在骨子里有些岁月了。

虽然没人能如愿进去,可皇冠舞厅的名声算是打出去了。

被拒绝的人会不会说舞厅的坏话,张起铭是一点都不担心。

这个名声,是好是坏。

只要不是一面倒的舆论风向,又有人出来背书站台。

那就影响不到舞厅的经营,千万不要小看这个年代人们对‘娱乐’的向往与渴望。

近十年的压抑,释放时爆发出的力量是可怕,并且缺乏理智的。

特别是对于年轻人来说,舞厅的诱惑一时间超越录像厅等一系列运动。

游走在舞厅四周,张起铭八面玲珑的招呼着到场的客人。

没有任何一桌,会认为自己受到冷落。

包括不请自来的何红,以及她那些看上去颇有资产的同伴们。

张起铭也对自己此前的猜测,再次产生质疑。

她跟那些玩斧头的,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无论是她的谈吐、穿着,

还是为人处世的风格与手段。

如果她和薛刚说的是真的,那她现在已经嗅到风声。

可能不是那么准确,但无疑说明她的消息很灵通。

玩斧头的可没这个本事。

要是有的话,他们也不可能被一网打尽。

最后集体装车游街,带去打靶。

成为报纸上连载多日的典型,也成为地方领导闪耀的亮点与成绩。

他们能在桐城肆无忌惮,存在这么多年。

背后会不会有什么人,这个不用想也猜到的。

而以何红的姿色,给这种人做外室是绰绰有余的。

她看上录像厅的生意,想给自己找个事儿做?

所以让自己身后的大老,把录像厅转到她的手里。

这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张起铭觉着,这个猜测最接近事实真相。

大老的女人,必然不可能一直窝在桐城这样的小地方。

她也是见过世面的,所以才会表现的和这座小城格格不入。

像是个外乡人,怎么也融合不进当地的风貌。

可她为什么会盯上薛刚……

不,正确来说是盯上自己,张起铭还是有些猜不透。

就因为录像厅和舞厅,还是说健美裤的生意她知道些内幕?

又或者说,是她背后的大老在为她出谋划策。

张起铭一时间陷入沉思,考虑其中的得失。

何红的出现,可能带来的变化和影响。

怎么能够将这种影响,转变为对自己有利的。

先前张起铭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和对方拉开距离互不干涉’的态度。

可是现在,对方摆明不愿放弃。

在不知道她真实来历前,张起铭不想和她闹得太僵,或是得罪她身后的大老。

谁知道能让她这种女人,心甘情愿做外室的是什么人。

总之,肯定是他现阶段惹不起的。

何红的表现也很有分寸,既不以势压人,也没有用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

摆开车马,诚意十足的想要跟他交朋友。

今天试营业,对方一声不吭的带人来给他捧场。

带来的人,看起来都不简单。

光是这份人脉给舞厅带来的潜在好处及宣传,张起铭就不能当做没事发生。

所以,他才会重新考虑跟何红之间的关系。

该如何把握一个度,怎样的分寸才能既捞到好处,又不会给自己惹来麻烦。

张起铭可不想有天,莫名其妙的被大老当成情敌。

黑暗中摸了摸自己的脸,张起铭突然有点惆怅,“诶,都怪我长的太优秀了。”

试营业当天,整个场子简直要燃炸了。

所有人都玩的特别尽兴,临走前都在说‘明天还来,一定要给我留张桌子。’

张起铭自然是满口答应,留不留到时候再说。

等人走的差不多,何红独自过来:

“舞厅办的很成功。祝贺你,张老板,这生意能让你赚大钱。”

张起铭谦虚两句,沉吟道:“找个时间,咱们单独聊聊?”

“好。”

何红眼神一亮,说:“明天下午换场,我来你这怎么样?”

跟她约好时间,张起铭把剩下的客人一一送走。

“地上都收拾干净,洒的饮料,果皮什么的一定弄干净了,时间长了特别难看。”

“招娣,清点完记个单子给刚子。”

该吩咐的都吩咐下去,张起铭找了张椅子坐下。

这一下午给他累得够呛,心里却十分满足。

看今天的情况,明天开业倒是不用担心会冷场了。

有些人在门口犹豫不决,想进又害怕惹上什么麻烦。

更多是因为囊中羞涩,哪怕减半后只需1块5的门票也买不起。

但也有许多穿着军绿棉袄,黑布鞋,带着**帽的小年轻一头扎进舞厅里。

进门时挑起门帘的刹那,露出的一抹景色。

让门外徘回的人下定决心,低头快步的跟了上去。

舞厅每天只开三场,上午7:00-10:00,下午1:00-4:00,晚上7:00-10:00。

一场门票的公价是3块钱,夜场要加1块,卖4块一张。

第一百二十九章 新闻 开业当天,大早上7点整。

俏寡妇和招娣娘出摊没多久,舞厅大门就敞开了。

写着场次和价格的牌子立在门口右边,后面支撑的棍用木头压着防止吹走。

唐风打了个寒颤,双手拢在袖筒里来要早餐。

早午晚三顿,张起铭全包给俏寡妇。

7天结一回账,这些都由招娣负责。

她是舞厅的大管家,采购跟钱这块全都由她负责。

薛刚给自己封了个大堂经理,统揽全局。

张起铭也懒得说他,只要他自己高兴就好。

再说有他在,自己也能省不少心。

大清早,张起铭没去舞厅,在家睡了个囫囵觉。

醒来打开电视机,到厨房打四个鸡蛋往锅里一坐。

再放两个大白馒头,早餐有了。

蒸蛋出锅点两滴酱油,馒头配腌好的雪里红。

这个腌菜是他最喜欢的,一顿能吃小半碗。

“我国首个汽车合资品牌,海城大众桑塔纳,今天正式投入生产。

第一台桑塔纳已经完成组装,正缓缓驶出组装车间…”

黑色的桑塔纳,车前盖上绑着一朵大红花。

像接受检阅的卫兵一样,款款驶出组装车间。

小朋友、鲜花、掌声,还有喜庆节日里永不过时的礼花炮。

“桑塔纳~”张起铭失笑摇头,像是什么都没说,又像是说了什么。

官方指导价18.6万,落地价大约21万+

价格是真的美丽!

但有一点必须承认,整车进口到海城再组装的桑塔纳,质量是真的好。

20年,20万公里,在农村的土路上照样开的飞起。

而且,车况超稳。

哪像后来的合资车,减配都成了行业标准。

也不知道那些人,跟把桑塔纳从8万定价涨到18.6万的是不是同一批人。

这钱…可真好赚!

哪像自己,累死累活的就赚这点辛苦钱。

也就够买人家半个车架的,连台整车都买不起。

真可怜呐!?

“苹果公司全新推出Apple Lisa电脑,搭载最新的外置设备,鼠标……”

“我国首批博士生诞生……”

“先驱者10号,近日即将飞出太阳系……”

吃饱喝足的张起铭关掉电视,看时间还早,先把走时要带的东西收拾好。

大包小包,里面装着护肤品和一些衣服。

给高芝兰买的皮草放在家里,等回来给她个惊喜。

全都收拾差不多了,张起铭这才往舞厅走。

早上生意有些冷清,零零散散卖了20多张票。

来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听听靡靡之音,在舞池里扭扭身子,活动活动筋骨。

和老伙计,老姐妹喝茶聊天,倒也觉着痛快。

找了个墙角的位置,等了十多分钟,身披红色大衣的何红出现在门口。

有人上去接过大衣,给她在墙上挂好。

唐风带着人过来,拉开椅子请她坐下。

目前舞厅里提供的东西有点少,可服务是一点不能少。

必须要给人一种,宾至如归的体验。

“等了很久?”何红翘起二郎腿,慵懒的向后一靠。

张起铭微笑道:“刚到…何老板很喜欢红色?”

从圆筒手包里掏出香烟,何红递给他一支,道:“个人喜好,张老板觉得太扎眼了吗?”

看她手指一搓,火石点燃煤油送到面前,张起铭侧头把烟点上。

深吸一口,吐出“呼~我尊重个人意愿,喜欢什么是每个人的自由。”

何红夹着香烟,玩味道:“你和其他人很不一样,知道吗?”

“什么不一样?”张起铭反问。

“思想、态度…很多。”吸了口烟,何红颇为感慨道:“我文化程度不高,也说不好具体是什么。”

“但看见你,总感觉你不属于这里。”

张起铭不以为然,轻笑道:“是吗?可能是何老板你想多了。”

“也许吧!”

何红把胳膊放在扶手上,就这么一手夹烟,翘着二郎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张起铭镇定的将烟碾灭,说:“何老板好像对我们兄弟俩个很有兴趣?想要什么不如直接说出来。”

何红脸上的笑意敛去,“我想知道,录像厅到底有没有麻烦?”

张起铭沉默片刻,道:“你这样的经营方式,有。”

“现在改,来不来得及。”何红再问。

“对一般人来说,来不及。

对你…巡捕房没有记录的话,来得及。”

“…她们是自愿的,都要养家湖口。

不是谁都嫁得好,也不是谁都有工作。”

张起铭摆手道:“和我无关,何老板不用解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管不了那么多。

要说完全自愿,纯属自欺欺人。

可要说涉嫌拐卖强迫,倒是也真不至于。

这种事要出也在偏僻大山深处,要么是沿海地区。

在这?!

藏没处藏,跑也没地方跑的。

地方小,熟人多,说白了就是风险太大。

拐带妇女是重罪,要直接被拉去打靶的。

录像厅里那些女人,无非是日子过不下去。

再被人一诱惑,半推半就的入了行。

张起铭不会对此指责什么,对某些人来说,活着……

已是拼尽全力。

“张老板…”何红沉吟了下,问:“我能叫你起铭吗?”

“你可以叫我红姐,阿红都行,总是老板来,老板去的,让人听着像是在炫耀。”

看他点头答应,何红接着道:“下一步,你打算做什么生意,别说一个舞厅就让你满足了。”

张起铭听出来了,她这是想要跟自己合伙。

接下来要干什么,张起铭自然有完整的计划。

可要不要让她横插一手,跟她一起合作。

这个有待考量!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何老……红姐还是先处理好录像厅的事再说吧!”

听到这句‘红姐,’何红笑的如花般灿烂:“好,那我先处理眼前的麻烦,下次再来找你。”

“慢走。”张起铭让人送她出去。

摇曳的魔鬼腰与挺翘的丰腴梨臀,让他心里直呼‘受不了。’

红颜多薄命,像她这样的女人。

在这世道里,身后要是没个强有力的大靠山。

早晚有天,得让人连肉带骨给吞了。

连骨头渣子都不带剩的。

……

PS:感谢盛世鸿雪的打赏!

第一百三十章 分礼物 左手麻袋,右手黑色旅行袋。

张起铭一个转身,从拖拉机车斗跳了下来:“谢谢叔,叔你路上慢点。”

跟着下来的薛刚,掏出支烟给师傅:“来叔,抽根烟。”

“小事,小事。”师傅把烟接过去别在耳朵上,乐呵呵的扶着车把走了。

俩人这才大包小包,提着往路边的土坡走。

姥爷家的小窗口关着,张起铭趴在窗口往里看了看,没人。

“姥爷,姥爷~”张起铭仰头冲着墙后大喊。

不一会,他就听见有人跑着上了楼梯。

“哥,是你回来了吗?”

身材微胖的表弟闯进小卖铺,透过玻璃看着他直乐。

张起铭大笑道:“不是你哥还能有谁,赶紧把窗户打开。”

高乐把栓子往上提,将窗户打开:“哥,刚子哥。”

“高乐,你这是又长个了?”薛刚笑呵呵说到。

张起铭把手里袋子丢进窗口,人也踩着台子猫腰钻了进去。

房间里高乐扶了他一把,又去接薛刚手里的行李:“我都该上高一了。”

“哈哈,忘了。”薛刚挠头大笑:“还以为你是小时候,这么大点。”

站在屋里的薛刚,用手在腰间比了比。

高乐有些尴尬的笑道:“刚子哥,那都多少年前了。”

薛刚听了,用手揉了揉他的脑袋笑骂道:“谁让你一天总待在家里,大男人成天窝家里像话吗?”

高乐满脸无奈,小声呢喃“我也不想,可我爸妈不让我出去,我有什么办法。”

“乐乐,是不是你哥来了?”楼下传来高芝兰的询问。

张起铭到门口,探出半个身子让高芝兰看见自己:“妈,是我。”

“吃饭没?”高芝兰问。

张起铭咧嘴笑道:“没,刚子也没吃。”

高芝兰点头说道:“那妈先给你俩热点菜垫垫,等会就该吃中午饭了。”

“行。”

看见高芝兰到厨房去馏馍热菜,张起铭提着行李下了陡峭的楼梯。

“高乐,你爸妈呢?”

“在屋里,二楼睡觉呢!”

“姥跟姥爷呢?”

“在自己屋里,哥你提的啥啊?”

高乐对他手里的袋子很感兴趣,想知道里面装的什么。

张起铭把袋子提高,开心笑道:“新年礼物,里面也有你的,等会给你拿。”

“哥我来帮你提。”先前两手空空的高乐,立马把袋子接了过去。

嗯,真行,跟他记忆里的样子一模一样。

进门到主屋,张起铭就看见盘坐在炕上的姥姥跟姥爷。

把包往地上一丢,跑到炕边甩掉鞋子。

张起铭把手塞进被子里,阵阵暖意透过双手传递向全身。

烧热的火炕暖和极了,立刻驱散他身上的寒意。

薛刚坐在炕边,把手伸进褥子下面。

满脸陶醉的闭上双眼,嘴巴微张,嘴角上扬的享受着温暖。

“冻坏了吧,咋不穿厚点?”姥姥拉着他的手,一个劲的问东问西。

张起铭摇头笑道:“没事,就是手冷。”

“吃饭了没?”

“没吃,我妈正给弄呢!”

“想不想吃肉,让你姥爷给你切点肉。”

姥姥说着催促姥爷,到隔壁‘地窖屋’去给他切点肉先垫垫。

张起铭说了好几遍,才打消她的念头。

“高乐,把包给我。”

从表弟手里接过包,张起铭拉开往外掏东西。

“这是给姥爷买的毛背心。”

张起铭拿起在他胸口比了比,说:“穿上这个正好能护住心口和肚子,冬天就不怕生病了。”

“姥,这是给你买的护腰和护膝。戴上这个,正好把腰和膝盖护住,一点风都进不去。”

“还有这个,这是专门涂手的,冬天涂上手就不怕长裂口。”

“手电筒,家里手电筒不是坏了,还有电池。”

“姥爷,这是给你带的酒。”

张起铭把酒塞进姥爷怀里,下一刻又拿了回来,警惕道:“你可别一个人喝了,分我爸跟我舅喝点。”

本就不善言谈的姥爷,看着他满目慈祥的点了点头。

“就这些,没了。”张起铭把袋子合上,回头看见高乐眼巴巴盯着自己。

“都是你的了,里面的护肤品是给你妈的,瓶瓶罐罐拿好别打了。”

“不会,谢谢哥。”高乐接过袋子,兴高采烈的跑上二楼。

“爸,妈,我哥回来了,给你俩带的礼物。”

边说边把袋子打开,高乐先在里面挑挑拣拣,看有什么像是给自己的。

可挑了一整,他就找出盘磁带。

不会吧?!

高乐人都傻了,嘴角下坠闷闷不乐的推开房门。

“你哥回来了?”屋里,舅妈刚把头发打理好。

看见他提着的包,迎上前问:“这是你哥带回来的?”

“嗯,都是给你俩的。”高乐把包给她,扭头坐在床边生闷气。

看他那个气鼓鼓的样子,舅妈抿嘴偷笑的拉开包。

“这么多护肤品?”看见包里的瓶瓶罐罐,舅妈惊讶极了。

混在包里看不清,她索性把包倒扣在床上。

给里面的东西全倒出来,一样样的拿起来看。

摸手的,涂脸的,护肤美白,治疗冻疮的,还有一双真皮手套。

不过是男士的,她把手伸进去试了试。

带上跟船一样,肯定是给他舅买的。

看着在床上堆成小山丘似的礼物,舅妈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隔壁屋里,趁着过年回来,打算给家里做俩柜子的高盛也过来了。

看见这一床的东西,问:“哪儿来这么多东西?”

“起铭带回来的,你娃说是给咱俩的。”舅妈拿起手套,说:“你看,给你买的真皮手套。”

“给我的?”

舅舅拍了拍手,想接过去又把手给放下了。

这手上全是灰,再给手套弄脏了。

舅妈也没塞给他,就这么拿高了让他看清楚。

这皮,这花纹,这上面缝合的线……

怎么看怎么高兴,高盛迫不及待的想要带上试试。

“高乐,去给爸端盆水,让爸洗洗手试试。”

高盛往床边一座,让媳妇儿一样样的拿起给他展示。

一时间沦为‘外人’的高乐,被挤的没处可坐。

“行,我去,我去。”

高乐赌气的端着盆往外走,心里越想越委屈。

那么多礼物,自己就只有一盘磁带。

这就算了……

你俩看礼物就看礼物,还得让我去打水给你洗手。

凭啥,凭啥啊!?

第一百三十一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起铭啊,下次别浪费钱买这些,家里什么都有。”

“就是,你赚钱也不容易,留着给自己花。”

“起铭也不小了,在学校谈朋友没?”

“就我儿子,这么帅能缺人喜欢。”高芝兰炫耀似的说道。

“不过,咱家起铭真是出息了,你看看,看看这皮…摸摸,你摸摸。”

小舅掏出口袋里的手套,一个传一个的炫耀着。

“哥,你家起铭是真出息了。”

饭桌上,张起铭只顾埋头大快朵颐,对身边的声音置若枉然。

全家人从老到小,各个对他赞不绝口。

夸他聪明的,打小机灵的。

年纪轻轻就有出息的,也有劝他千万要当心,不敢影响学业的。

张起铭抬头灿烂微笑,道:“不能,我还要上大学呢!”

上桌的第一句话,就语出惊死人。

大学…

可不是想上就能上的,像黄坡镇每年一共两个名额。

考上了就可以成城里人,户口换到城里,吃公家按月配给的公粮,进厂做工人。

考不上就还是农民,辛勤劳动,自给自足。

要是能考上中专,那更不得了。

直接就成了干部编制,家里人说话都多了份量。

虽说桐城是地级市,想必名额也不会太多。

去年全国参加高考的人数是187万人,录取人数32万人。

录取率只有百分之17,但这不是最夸张的。

最夸张的是,这187万的数字是通过高考预选,拿到考试资格的人数。

没通过预选,拿不到考试资格的人数,是它的十倍还要多。

也就是说,仅仅是第一道门槛。

高考预选,就刷掉了1800多万,百分之90的高中毕业生。

拿到高考预选资格的,基本可以说是高枕无忧了。

187万人里,本科的录取率是百分之40~50。

但考不上本科也没关系,咱上专科和中专也一样。

有些人甚至一开始,就是冲着中专来的。

没错,就是高考中专。

这时候的中专分为‘初中报考’和‘高中报考’两个部分,

初中报考为三~四年制,高中报考为两年制。

考上就是衣食无忧,上学吃着公粮,有干部编制。

毕业国家统一分配工作、房子,端上人人羡慕的铁饭碗。

至于说,考本科上大学。

毕业就是领导,择优分配到重要的单位和部门去。

都哪儿都是单位抢着要的人才,有些偏远地区来个大学生,全市上下像供祖宗一样供着。

就指望大学生有文化,能带领咱脱贫致富。

这年代的文化人,那是真的吃香啊!

留一头长发,背个破行囊,要是能再淘一把二手的吉他。

随便弹上几下,做两首狗屁不通的诗。

你就可以上路了。

到哪儿都有姑娘为你神魂颠倒,不光管吃管住,还争着抢着要给你生猴子。

生完你都不用管的,屁股一拍走了。

人姑娘带着孩子,眼巴巴望着等你回来,把痴情二字表现的淋漓尽致。

放荡不羁的浪子形象,不知哄骗多少天真浪漫的痴情姑娘。

哪像后来的姑奶奶,算盘拨的‘啪啪’响。

谈情说爱,倾家荡产。

搞的大家只敢做买卖,一晚2K多划算。

“想什么呢,笑的跟个傻子似的,你舅问你话呢!”

小舅正在劝他,不要只盯着上大学。

要是预选能过的话,填报志愿的时候一定要写满。

别心高气傲的,只填本科院校,把专科和中专都空着。

等小舅说完,舅妈也忍不住插话道:

“现在填志愿施行的是联招,本科、专科可以填五个志愿,中专又可以填五个。”

“一共十五个志愿,咱都填上无非是多写几个字。但至少有个兜底的保障,对不对?”

张起铭明白,他们这是为自己好,能过预选走到高考这一步。

十五个志愿,考的再差也能上一个。

别搞得像有些人似的,心高气傲,觉着自己就得上大学才叫有出息。

最后没过线让刷下来,别的志愿又一个没填,高不成低不就的成了社会闲散人员。

混成让人瞧不起的二流子,那才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舅妈,我肯定全给它填满,一个不剩!”

“学这么多年,好不容易走到高考这一步,还不知道把握所有机会,这不傻子嘛!”

在场的大人们心头松了口气,高芝兰更是笑骂的在他脑袋上拍了下:“怎么说话呢!”

孩子有出息是好事,可也怕他刚有点本事,尾巴就翘上天了。

这个也瞧不上,那个也瞧不起的。

觉着这天下都是自己的,再没比自己能耐的人,走路都不拿正眼瞧人的。

这种人见的还算少吗?

要不了两年,你再看他……

家里头也是怕张起铭,也跟那些人一样犯浑。

可看他的表现,倒是沉稳的不像个孩子。

小舅把目光投向姐夫,端起酒杯说:“哥,起铭你教的好啊!”

张长河心里得意极了,表面虽极力掩饰,一个劲的谦虚说‘没有。’

可那张脸的每个边角,都在止不住的挤出褶子,无法克制的向上扬起。

张起铭也不搭腔,憨笑的对着姥爷说:“爷,村里还有人卖炮仗吗?”

明天就是大年30,不得买几挂炮仗回来放个过瘾。

辞旧岁,迎新年,缺了炮仗味儿就不对了。

等老人不在了,城市里禁了烟花炮竹。

这充满幸福的年味,再也找不回了。

趁着一切都还来得及,张起铭要好好享受每一个与家人共度的欢乐春节。

“有,你舅都买好了。”姥爷端着酒杯,眼都快眯的看不见。

他今天没喝多少,可却有了明显的醉意。

整个人轻飘飘的,像是坐在云上。

大孙子赚钱给他买的酒,喝着就一个字:香!

酒不醉人,人自醉。

再看老张,这会儿也是晃晃悠悠,眯着眼端起酒杯‘滋滋’品着。

放下酒杯,嘴里还得‘啊’的砸吧两下。

像是喝到琼浆玉液,飘飘然的不知人间几何。

“炮我都买好了,再隔壁那屋放着,吃好了你俩自己去玩。”

小舅一指隔壁屋,抓起酒瓶再给自己满上:“来,哥,咱俩再喝一个。”

第一百三十二章 炮仗 逃离一桌子酒鬼,张起铭和表弟找出装满炮的箱子。

站在院里向隔壁喊了几声,嘴巴撑的像塞了两颗鸡蛋似的薛刚出来了。

“刚子,放炮去。”张起铭举了举怀里的纸箱。

薛刚只顾点头,转身跑回屋里拿起外套又出来了。

“柴火拿了吗?”用力咽下嘴里的食物,薛刚掏了掏兜里的烟。

这个可不敢让家里发现了,要不非得挨一顿狠的。

“带了,这呢!”

张起铭侧身看了眼左边衣服兜,三人紧赶慢赶的出了院子。

到门口把木箱放下,薛刚伸手从他兜里掏出柴火。

点上一支烟,先使劲吸了两口。

让上面的火星烧旺,薛刚把烟递给高乐。

有点懵逼的接过烟,高乐看了看烧着的香烟,再回头看已经叼上烟的表哥。

表情犹豫的试着把烟放到嘴边,正想吸一口尝尝。

啪~

后脑勺火辣辣的疼,张起铭没好气骂道:“让你点炮,让你抽了,欠抽了是吧?”

高乐捂着头,委屈巴巴道:“你跟刚子哥都抽了。”

“他多大,你多大了?”张起铭吸了口烟,直接冲着表弟的脸吐掉。

被烟喷了一脸,高乐只觉鼻子、喉咙呛的不行。

“咳咳~”把烟举着使劲咳了半天,等再抬起头也不说要抽烟了。

拿起箱子里拆好成一个个的鞭炮,吹了吹烟头有点暗澹的火星。

滋~

停上1秒,让捻子烧过半,这才随手向前一丢。

炮仗在半空‘啪’的炸开,红纸像烟花般绽放开。

先前还满脸委屈的高乐,兴奋的跟个憨憨似的:“哥,哥你看。”

又拿了一个炮,点燃等2秒。

刚一脱手,炮仗‘啪’的炸响。

炸开的红纸正好弹到张起铭脸上,让蹲着的他脸色立马沉了。

“哥,我不是故意的。”

“让你得瑟,得瑟~”

“哥~”

高乐拿着少了半截的香烟,在家门口绕着圈的疯跑。

张起铭追了两步就回来了,点燃一个炮直接丢到他脚下。

“呀,张起铭。”高乐怒气冲冲的喊道。

眼眉一挑,张起铭语气平静的问:“你叫什么?”

刚还特别硬气的高乐,让他用眼一瞪,心里的火立马灭了。

唯唯诺诺的缩了缩脖子,不服气的叫了声:“哥。”

“这还差不多。”张起铭咧嘴一笑,说:“过来。”

高乐不想听他的,可又不敢不听。

‘等着吧,等我再长两年肯定能打过你,到时候看谁被压在地上。’

闷着头往他身边一站,高乐正幻想着有天能把表哥按在地上。

就见眼前多了些绿意,定睛一看,是张崭新的50块钱。

不是一张,是叠起来的两张。

100块,高乐人都傻了。

“拿着,给你过年的压岁钱。”张起铭抖了抖手,让他把钱接过去。

高乐咽了烟口水,一把接了过去。

抓在手里他才敢信,这真是两张50块钱。

“哥,这是给我的?”高乐拿着钱指了指自己,脑子有点不太够用。

张起铭看了他一眼,笑道:“咋,不想要还给我。”

看他要夺,高乐连忙退后几步,把手藏在身后:“要,谁说不要了,我要。”

“哥,你累不累,我给你拿凳子去。”

“哥,你渴不,我给你拿汽水喝。”

“哥,你想吃啥不,我到后面给你拿去。”

先前还想着怎么给他按地上的高乐,变身二十四孝好老表。

对他是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就差帮他拉屎撒尿,让他躺床上做个废物。

张起铭吃的挺饱,可看他抓耳挠腮的样子。

怕是不让他做点什么,这钱他拿着也不安心。

好笑的歪头指了指肩膀,说:“我这肩膀有点酸,帮我捏捏。”

“好嘞,哥你瞧好了,我在家经常帮我妈捏,手艺可好了。”

高乐往身后一站,干劲十足的挽起袖子。

按、压、推、敲,还知道用手肘来回转着按压。

别说,真挺舒服的。

看见他享受的表情,薛刚好笑道:“高乐,过来给哥也按按。”

高乐嫌弃的瞥了他一眼,果断道:“没空。”

薛刚让他给气笑了,指着他骂道:“你小子有奶便是娘是吧,看这是啥?”

掏出几十块在手里抖了抖,薛刚满脸的得意。

谁知高乐只是愣了下,就把头扭向一旁:“切,跟谁没见过钱一样,我哥比你有钱多了。”

“……”一句话,给他怼的无力反驳。

张起铭还真比他有钱,不是一般的多。

“行了,舒服了。”耸了耸肩,张起铭从小马扎上站起来。

看了眼箱子里的炮仗,说:“走,咱下去看看有没有别的,只有这个放着没意思。”

高乐一听,弯腰把箱子抱起丢进院门里:“哥,我见人家现在都玩擦炮,一擦就着,可有意思了。”

“还有摔炮,往地上一摔就响,咱买那个吧!”

“行,买。”张起铭大手一挥,妥妥的土大款。

可在表弟高乐眼里,表哥简直要帅翻了。

沿着有些泥泞的土路,到村子下面的农户家门前。

远远就看见门口支着张板子,上面放着零零散散的几样炮仗。

最多的还是挂鞭,20响,30响,50响,100响的都是装在盒子里卖。

炮也是一边绿,一边红,搞的花里胡哨。

只有500响的电光鞭炮,盘成卷用喜庆的红色玻璃纸封着。

张起铭刚一看见,就把500响的电光鞭炮拿起来:“这个要了,再来两盒摔炮跟擦炮。”

老板乐的笑抽了嘴,拿起两小盒摔炮跟擦炮放他跟前。

张起铭摇头说道:“叔,不是要小盒,是这种一整盒。”

指了指装着20小盒的整包,张起铭说明是要这样各来两盒。

老板人都傻了。

拆开了卖根的,按个卖的,论小盒卖的他都见过。

可一次就是一整盒的,除了上城里进货的时候。

他就没见过这么买的,谁家娃娃啊?!

500响的鞭炮,摔炮、擦炮各两盒,一共花了不到5块钱。

结了钱看见同村老叔惊讶的表情,张起铭都有点不好意思。

这炮仗卖的,也太良心了吧!

……

PS:感谢无有可求的打赏。

第一百三十三章 守岁 炮竹阵阵除旧岁,欢天喜地过大年。

500响的电光鞭炮,奢侈的挂在自家院门外的木棍上。

张起铭拿了支烟,卡着零点零分亲自将它点燃。

噼啪~

说是500响,听起来像是不少。

其实根本没燃几下,一眨眼就放光了。

可这个年,过的格外不同。

“姥爷,新年快乐。”扭头回屋,张起铭往床上一跪磕头要钱。

边磕边喊“祝姥爷、姥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吉祥如意,岁岁平安,越活越年轻。”

高芝兰在一旁笑靥如花,嗔怒笑骂:“多大了,还问你姥爷要钱。”

张起铭磕了三个头,这才嬉皮笑脸道:“多大也是我姥爷,磕了头就得给钱,吉祥!”

“给,都有,准备好了。”姥爷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个平展崭新的红封。

用红纸自己剪的四方形,把钱放里面对角包好。

就是代表喜庆的红封,这时候可没专门卖这个的。

“谢谢姥爷,姥姥。”张起铭接过红包,又磕了一个。

这才双手一撑,向后跳的下了炕。

手里的红封没拆开,直接塞进口袋。

图的是个喜庆、吉祥。

不管姥爷、姥姥给多少,那都是对他这个晚辈的祝福。

张起铭打算把红包带回去,找个盒子专门放起来。

以后,这也是个念想。

瞧见大孙子的表现,老两口心里乐开了花。

高兴啊!

先前都没回来的时候,老人就在想,这红包会不会白准备了。

孙子大了…能耐了…

他们老两口这点钱,是不是也就没啥用了。

就是包上,最后也只能等人走了再拆开……

不知还能不能等到,再用的那一天。

人一老,不怕别的。

就怕成多余,听到耳朵里的全是“不用,都有,不需要……”

这一声声在晚辈看来,成熟、有担当的表现。

落在老人眼里却像一双无情的大手,将他们一次次的推开。

人渴望被需要,越老越是如此。

为什么总有人不服老,因为一旦服了老。

他就消失了。

就像成了家庭里的透明人,一个幽灵,无所事事,无处可去。

前世,姥爷和姥姥直到干不动农活,才同意小舅接他们到城里住。

可还没享几天福,姥爷就因为车祸意外离世。

姥姥哭坏了眼睛,从此也只待在自己的房间里。

时常被遗忘,性情也变的越发古怪。

后来再回想起,张起铭心中总是有愧。

子欲养而亲不待,古人诚不欺我。

这一世,他要让二老好好活着,安心享受天伦之乐。

守岁!

也叫熬年,汉朝民间就有的风俗。

新年除夕夜,把家里的房间都点上蜡烛。

不管有没有人,包括后院半开放的灶房也得摆上。

为了防止蜡烛被风吹灭,用锅盖专门给它围在角落,蜡烛竖在碗里。

这样蜡油流到碗里,燃到最后还能再坚持几个小时。

上下二层亮晃晃的,家里人一块待在姥爷主屋。

收音机打开,把扑克牌拿出来。

打牌的打牌,聊天的聊天,就这么一直熬到天亮。

鸡打鸣,起来烧火做饭。

吃过早饭,一家人这才回屋休息。

等再睡醒,天色都快黑了。

冬天下午4点多钟,就见不着什么亮光。

踩着满地的花生、瓜子壳,张起铭伸着懒腰往院里走。

大年初一,家里讲究不串门、不清扫、不倒垃圾。

谁家跟谁家都不来往,家里不扫地,不洗漱,也不倾倒垃圾。

这是新年的第一天,老天爷要给天底下的老百姓赐福、降财气。

家里每个角落都有福气,关乎你这一年的运气和收成。

扫地、倒水、丢垃圾,就把你这一年的福气给破坏了。

所以,才有这个规矩。

推开门,站在院里呼吸新鲜空气。

张起铭听见墙边狗圈里,有‘唧唧’的奶狗声。

“黑背下崽了?”张起铭心里一乐,到狗圈前往里看。

浑身黑油的大狗卧在口上,里面圈着一窝刚出月的小狗。

其中有只看着比别的小狗大几圈的,听见动静懒洋洋的抬头看了他一眼。

随后又把头枕在黑背怀里,舒服的钻了钻继续打盹。

黑背也扭头看向张起铭,表情严肃的发出‘恶恶’的呜咽威胁。

他在家的时间还是短,平常还好。

护崽的时候,黑背可不认他这个小主人。

不过,张起铭怎么觉着,那只打两圈的小狗特别眼熟?

“小不点?”张起铭不确定的喊了声。

呲熘~

小不点站了起来,扭头看了两眼。

像是发现还是他,眼神里竟露出嫌弃的神色。

身体摇晃的往下一倒,缩在‘妈妈’怀里不动弹了。

……这死狗,有奶便是娘是吧?

“姥爷,我狗让黑背给抱走了。”

看了眼呲牙咧嘴的黑背,张起铭果断选择回屋告状。

啪~啪~

姥爷揪着黑背后颈,抬手给它脑袋来两巴掌。

其实,也就是手掌挨了两下,一点力气都没用。

姥爷从年轻的时候,就是个特别善良、温柔的人。

要不是这样,也不能跟性子刚烈的姥姥安稳度过半生。

刚刚还对张起铭呲牙的大黑狗,委屈巴巴的‘哼唧’着,老实乖巧的趴在地上。

张起铭咧嘴坏笑,半个身子钻进狗窝。

伸手揪住还往大狗怀里缩的小不点,一把给它提了出来。

“呜呜~”小不点委屈求救,希望‘妈妈’能带它回去。

可叫了半天,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提出了家。

大恶人正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凶神恶煞的表情给它吓坏了。

呜咽求饶,小不点伸出爪子在他脸上按了按。

像孩子一样撒娇的样子,给张起铭逗笑了:“你个小白眼狼,有奶便是娘,是吧?”

“我是白养了你这么多天,叫你还给我装傻?”

被他抱在怀里的小不点抬起头,满脸的茫然无措,“什么?你在说什么啊?”

“人家还小,什么都不知道。”

张起铭无奈摇头,用手抓了抓它打结的毛发,故意恐吓道:“等会把你剃成秃子,看你还怎么混进去喝奶。”

小不点委屈的‘呜呜’直叫,目光一直紧盯着狗窝的方向。

温暖、舒适、有奶的家,再也回不去了。

……

PS:上架问题统一回复,可能会晚一些。

这本书写的挺顺,不用担心切的问题,会顺利完本。

第一百三十四章 途中 放牛,逗狗,熘大弯。

在老家待到年初三,一家人收拾打算动身。

张长河跟高芝兰得去上班,张起铭也记挂舞厅的生意。

所以,大清早坐上提前一天约好的拖拉机。

突突突的离开黄坡镇,同行的还有薛刚一家子。

干娘和干爸两口子,明天也得上班了。

倒是小舅一家,打算多呆两天。

舅妈是老师,小舅又正好轮休,俩人假期长着呢!

唯独高乐不咋开心,他还想着早点回去找表哥玩儿。

听他说家里买了电视,还开了间舞厅。

高乐心里跟猫爪一样痒痒,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舞厅里头到底啥样。

好不容易有机会,让高盛一句话扼杀在摇篮里:“那都不是你关心的,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

挥手告别,直到看不见高乐泪眼婆娑的身影。

张起铭才哭笑不得的放下右臂,用手捏了捏发酸的胳膊:

“我舅管的也太严了,哪有男娃像他这样管的。”

“你舅看着大咧咧的,眼睛一瞪跟土匪似的。”

“其实心里头比谁都细,就这么一个儿子,能不宝贝吗?”

高芝兰靠在车斗隔板上,身子摇晃的回了句。

挨着她的干娘笑问道:“起铭,你那个舞厅开的顺利吗?”

“顺利,干娘,改天你跟我干爸来玩儿。”

张起铭说完又接了句:“爸,你也带着我妈来跳,在单位你不也跳吗?”

“我哪会跳,都是别人跳,我就唱唱歌。”

张长河连忙澄清,自己可没跟女的跳过舞。

干娘白了张起铭一眼,心说‘这孩子,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这我能证明,长河哥在单位可从不跳舞,歌倒是唱的真好。”

天生一副低沉的好嗓子,让张长河在单位里很吃得开。

这时候集体活动特别多,大家又都重视荣誉。

有什么唱歌比赛的时候,张长河肯定在名单上。

拿到手的各种荣誉,算算也有十几个……

有次省里总行举行的内部唱歌比赛,他还拿了全省三等奖。

一等奖是总监理(行长),二等奖是省里的大秘。

所以,他这个三等奖含金量懂得都懂。

“害,也就是个业余爱好,随便唱唱。”张长河谦虚说道。

呵~

父皇还傲娇上了。

张起铭想了想,说:“等舞厅赚钱了,我打算给配套卡拉ok。”

“爸,到时候你就是皇冠大舞厅的首席歌手。”

让他这么一调侃,张长河啼笑皆非,笑骂道:“滚蛋,还指望我给你打工呢?”

“怎么能叫打工呢,我又不给工资。”张起铭理直气壮。

给钱才叫打工,他这最多算是对资源的合理运用。

高芝兰在一旁笑吟吟问:“那我呢?给你妈安排个什么活儿?”

“……嗯,我妈管钱是把好手,肯定得让您管账啊!”

一番话给高芝兰哄的笑个不停,干娘在旁打趣道:“你们家起铭这张嘴啊,死的都能说活了。”

“活套点好,将来走进社会吃得开。”干爸符合说道。

看见这‘一大家’其乐融融,一个人坐在车尾的薛刚满脸无语。

我就是个来凑数的,是吧?

你们才是一大家,要不我走,你们一家子好好过?!

“呜呜~”怀里蠕动,小不点把脑袋伸出领口,好奇的向四周打量。

像是发现已经离开‘家,’小不点伤感的仰头看向主人。

张起铭揉了揉它的脑袋,好笑道:

“行了,那可不是你妈,让你占几天便宜得了。”

这几天小不点长大不少,有点尖瘦的脑袋也张开了。

圆滚滚的,特别萌!

这个小东西仗着自己个头大,成天霸占黑背的奶水不让其它小狗靠近。

非得等它吃饱了,其它小狗才能来捡它剩下的。

可人家才是黑背亲生的。

也就是刚生了崽,脑子不清楚。

才让你有机会混吃混喝,还真把自己当大哥了。

干娘伸手摸了摸小不点,说:“这小东西像张开了,我记着你抱来的时候那个瘦的…”

高芝兰点头说道:“可不是,我家黑背生了,它可没少蹭奶喝。”

“是吗?还挺机灵的……”

哐哐当当晃了一路,脑子都快晃迷湖的时候。

拖拉机总算停了,两家人下了车,张长河上前给人师傅发了几支烟道谢。

等目送师傅离开,他们这才往车站走:“兰姐,厂里最近是不是效益不好?”

听李玲这么问,高芝兰反问道:“咋了,有人给你说啥了?”

李玲摇头,道:“不是,就是最近国荣,老是唉声叹气的,问他咋回事也不说。”

高芝兰沉默几秒,叹了口气道:“还不就是有人不作为,成天就知道作威作福。再这么折腾下去,好好的厂子……”

张起铭老老实实跟在后面,倒是薛刚听见拍了拍他:

“诶,起铭儿,你说就没人管管吗?”

没人管吗?

还真不是,这时候有信仰的干部是多数。

好人要比坏人多,当然不会没人管。

可管得过来嘛…管不过来……

不出意外,纺织厂还有8年的风光。

8年后,厂里就会迎来改制,大批工人下岗。

有人跳河,有人卖肉,有人选择顺应时代。

加入浩浩荡荡的南下队伍,成为万千下海经商群体里最普通的一员。

当时,张长河托关系给高芝兰办了内退,倒是没受什么波及。

可发生在工友和邻居身上的悲剧,也让她跟着日渐消沉。

很长一段时间里,高芝兰的脸上都不见笑容。

后来,那个泼辣干练,英姿飒爽,刀子嘴豆腐心的急性子。

变成只爱窝家看电视,沉默寡言的老太太。

或许,从厂里退下来的那一刻。

她的青春热血,所有的希望与梦想,都随着时代一起消亡。

那种被时代抛弃的失落空虚,张起铭深有体会。

因为他也亲身经历,如何从时代风口变的一文不值。

哪怕成了土大款,也被人奚落讽刺,看你的眼神里充满瞧不起的嘲笑。

张起铭又何尝会觉得甘心,怪只怪他浪费了最宝贵的几年。

浑噩度日,等再清醒已经失去机会。

他这个八零尾巴的大学生,也不再是从前的香饽饽咯!

第一百三十五章 保险 “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天里……”

看着舞池里,浑身艳红和唐风搂在一块儿的女人。

唐招娣把有水叫到身边,说:“唐哥什么情况?”

唐有水呲牙笑道:“还能什么情况,这还看不懂吗?”

“我是问,他俩咋走到一块的,你不是成天跟他们混一块吗?”

“唐风家就他一个,那女人好像也没地方过年。

俩人不知怎么就凑到一块,搭伙儿过年……然后就这样了。”

唐有水单挑眉头,阴阳怪气道:“唐招娣,你说他俩…嗯,嗯哼…那个没有?”

唐招娣抬手在他肩上拍了下:“去,一天不学好。”

唐有水不服气梗着脖子:“我怎么不学好,我都15了,今年过完生16,在乡下孩子都能跑了。”

“那你倒是找个人嫁给你啊,你找的着吗?”唐招娣如今可不惯着他。

她算是看明白了,越是让着他越是不成样儿。

就得好好管着,才能让他踏踏实实干点事,以后好找个媳妇过日子。

“我~”唐有水不服气的还想反驳,就看见有人从门外进来了。

灯光一扫,看清来的是谁。

唐有水到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滴咕着“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招娣,有水。”

张起铭到吧台前,胳膊往台面上一撑问:“什么情况?”

他也看见舞池里的唐风跟何红,这俩人是怎么搅到一块的。

“起铭哥,我来说,我知道。”唐有水挤到旁边,又把之前的话说了一遍。

只不过这次,比之前要详细很多。

比如有人说,唐风从一开始就对何红有意思。

又有人传,是何红主动提着肉找到唐风家,要给他包饺子。

这样,俩人才走到一起。

“不过王召说,他俩就是搭伙过日子,跟夫妻差远了。”

唐有水也不明白,这个‘差远了’是差在哪儿了。

别看他表现的特别不屑。

实际上,心里不知有多羡慕。

那就是勾人的妖精,看着就让人神魂颠倒。

谁不想一亲芳泽,跟她发生点啥?

可惜,她没瞧上别人。

偏偏看上唐风这么个莽夫,疯子……

肌肉多,力气大了不起啊?!

“行,知道了。”张起铭点点头,向着招娣问道:“今天生意怎么样?”

初三是头天开门,看舞池里人倒是不少。

可关键得看消费怎么样,光门票能收几个钱啊?

“盘子卖了2个,汽水和茶水卖得最好,门票到现在……39张。”

唐招娣翻了下账本,报给他准确的数字。

白天还是有点冷清,主要得看晚上,唐万朝那边也得再催催他。

赶紧动起来,把酒水弄回来。

那才是噱头,也是舞厅盈利的大头。

有酒肯定会有麻烦,喝多了有个摩擦,争风吃醋都是常有的事。

可他不就是为了这个,才让李胜武找师兄弟来的。

要不他养这么多拳师干嘛,吃饱撑得?

跟胜武打了个招呼,临走前音乐结束,唐风拉着何红正好看见他。

四目相对,张起铭冲他点点头,人就消失在大门外。

何红收回目光,轻笑道:“我给你惹麻烦了?”

唐风看了她一眼,咧嘴一笑:“别他妈装了,这不就是你想要的。”

何红俏皮的眨了眨右眼,魅力四射的挽住他的胳膊。

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捏着嗓子说:“怎么会,哥哥,人家是真的喜欢你。”

唐风收敛笑容,眼眸疯癫的说道:“只要能让老子爽,谁也别想动你。”

看到他如此狂妄的表现,何红心里十分满意。

人脉她有,钱她也有。

可脱离那个男人的控制,想要守住这些。

仅凭她一个人是不够的,她还要为自己买份保险。

唐风,就是这个保险。

因为他够狂,够疯,不仅自身能打,身后还有那么多师兄弟。

其中就有李胜武,而他又是张起铭认了的小兄弟。

她对张起铭没什么坏心思,想跟他拉近关系。

无非是觉着他不是一般人,想跟他一起做生意。

要是非得再找个理由……

秦川银行总行的总监理,对他爹张长河很欣赏。

这个理由,应该够了。

这些事她在跟唐风之前,都已经说的明明白白。

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张起铭其实是张长河推出来的。

而张长河,则是总监理的人。

所以,他才能在短短半年时间里,折腾出来这么多事。

长安那个云燕服饰公司的情况,也许跟自己从前一样。

不过都是大老推到台前,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张长河父子,徐家姐妹,这些全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在他们身后的,自然是那位总行监理。

何红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联想,是因为之前总监理给她断掉关系的那位打过电话。

为的,只是让他约束那帮玩斧头的。

“他对这个叫张长河的,可真够欣赏的。”

当时男人所说的话,她到现在还记得。

单纯的欣赏,就能让他亲自出面打这个电话。

何红是不信的,所以她才会做出以上的推断。

至于是真是假,只要能搭上这条线,真假都无所谓了。

真的,她就有了新靠山,还不必完全成为对方的附庸。

假的……

虽说概率几乎为零,可要真是这样。

那她就遇上了真正的天才,对方的成就肯定不会止步于此。

能够搭趟顺风车,跟着喝点汤。

何红就心满意足了。

她也不图大富大贵,只要能守住现在的一切就行。

“你先回去,我会跟老板谈的。”唐风看了她一眼,再次问道:“你之前说的那些,还算数?”

“什么时候都算数,只要能让我搭车。”青丝飘扬,何红回眸送上飞吻。

……

“就是这样,老板你要是不同意,我可以带着她离开桐城。”

小屋里,唐风坐在炉火旁的小马扎上,把这几天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张起铭看了他一眼,说:“何红这种女人,不可能拿真心对你的。”

唐风挠挠头,咧嘴傻笑道:“真要有那种女人,怕我都来不及,咋可能跟我呢!”

“要是有呢?”张起铭反问。

唐风表情一怔,愣了半天抵着嗓子说:“总也不能耽误人姑娘,你说是不?”

第一百三十六章 调酒 唐风是疯,可他不傻……

何红对他是什么心思,他自己又是什么心思。

他自己心里有数,拎得清。

这女人够劲儿,跟她在一块也没什么负担。

彼此想要什么,有什么,摊开说个明白。

各有所求,各取所需,谁也不需要附带太多的责任与感情包袱。

真要有个全心全意对他好的,唐风反倒会后退。

他不是能踏实过日子的人,所以还是别祸害人家姑娘的好。

张起铭苦笑道:“你是不是太看轻自己了,咱也不比别人差哪儿。”

唐风憨憨一笑,道:“老板,我看挺清楚的。”

唐风走了,该说的他都说了。

至于张起铭会怎么办,要不要跟何红合作。

那是他的事,要是这容不下她,那他就带何红去别处。

这是他俩说好的,她伺候自己,自己护着她不受伤害。

男人,承诺了,就要做到。

至于那些烦心事和大道理,就留给老板跟何虹这种聪明人去头疼吧!

他只需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该做什么就足够了。

唐风的事,并未让张起铭感到为难。

在老家这几天,他本就已经决定要让何虹参一股。

自己身边缺乏有主见和远见的人,更缺乏有思想,能做主的人。

短兵少将,是他一直困扰的事。

像是皇冠舞厅,如果何虹是他的人。

只要告诉她经营理念,何虹自然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以她善舞长袖的本事,也会把舞厅经营的蒸蒸日上。

张起铭完全不需要再担心,守着这么个舞厅。

可是现在,他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问题。

招娣、薛刚,就像不懂变通的机械。

你吩咐的会做,你没详细吩咐过的,遇上就傻眼了。

手足无措,慌乱的完全不知该怎么应对。

要不,就是首先想到用暴力解决问题。

舞厅里最不缺的,就是拳头。

可这正是他想避免的,暴力是能解决一些问题,但不是凡是都要用暴力。

用惯了,再想改可改不掉了。

倒不是说他要让何虹来统揽大局,而是希望他们能跟着学习。

学她的思维方式,经营理念,手段与为人处世的技巧。

再者,张起铭也想看看,她手里的人脉价值几何。

“录像厅算你一半,我再拿五万出来,占舞厅的一半,你看怎么样?”

谈起生意,何虹豪爽的不真实。

果断、干脆、大手笔。

比男人还要男人,好像他反倒是成了娘们。

娘们就娘们吧,生意还得接着谈。

“录像厅你留着,五万块占3成。”张起铭知道这个条件,她肯定不满意。

可他也说出自己的理由,“我许诺给别人1成,自己至少要拿6成,这是底线。”

何虹眼眸流转,前倾的身体向后一靠:“成交。”

昏暗的舞厅一角,何虹端起装满透明液体的玻璃杯道:“合作愉快。”

张起铭也举起杯子,遥举微笑:“合作愉快。”

抿了口白酒,何虹微微皱眉,道:“有没有想过卖酒?”

“正在联系,我想让人从港岛进口洋酒,放在这来买。”

何虹神色诧异,指着桌上的白酒说:“这不是现成的?”

两个橘子,一小杯白酒,一点盐,一杯清水,再加一小勺糖精。

全部倒进塑料桶,拧上盖。

哗啦,哗啦…

何虹的动作并不标准,过程也有些无聊。

一群人就这么眼巴巴看着她,在那像个傻子似的摇了十几分钟。

等她拧开瓶盖,把混合的液体倒入杯子里,再用针管点了滴白醋。

“谁来试试?”何虹微笑着将酒杯向前一推。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不太敢。

这又是糖精,又是果汁,还加白醋…

不会喝死人吧?

“我试试。”张起铭拿了个空杯子,倒出一小杯。

先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橘子混合白醋的酸味…

起初有些强烈,再闻两次就很舒服。

接着是澹澹的白酒味…味道同样很澹……

放在嘴边抿了口,张起铭不由挑了挑眉头。

味道出乎意料的…新奇…

没错,就是新奇。

除了新奇,还很好喝……

“很不错,你从哪儿学来的?”张起铭很惊讶,她是在哪学得这些。

国内目前,应该还没有这方面的培训吧?

“个人爱好,只要中和白酒的酒精含量和口感,

知道哪些东西是冲突的,别把人喝出毛病,兑正常的果汁都会很好喝。”

这话说的,一点毛病没有。

没接触过的,新奇感足以‘扭曲’味觉。

黄瓜、红萝卜、各种水果,柠檬用白醋来代替。

绝了!

“有水,能学会吗?”他给唐有水找了个新职业,调酒师。

“能。”唐有水说完,盯着桌上的酒问道:“哥,我能尝一口吗?”

“尝尝,少倒点让大家都尝尝,说说味道咋样。”

张起铭让开位置,让他们一个个上去品尝。

“都说实话,别湖弄我啊!”

“好喝。”

“酸~”

“挺好喝的。”

“挺奇怪,不过确实不难喝。”

“咯~呸呸呸,这怎么还有石子?”

看大多数人都说好喝,张起铭心里就有底了。

先找人打一副调酒瓶,让何红教会有水怎么调酒。

对了,还得让她说出调酒瓶的样式。

张起铭指向一旁的塑料桶,玩笑道:“你之前不会也是用,这个。”

“不是。”何红摇摇头,说:“我找人来买。”

外国商店里,可以买到现成的。

“时间久的话,可以找人定做,老师傅们的手艺没的说。”

“两天就能到,还是买方便些。”

“好吧!”

既然她已经决定了,张起铭也就不再坚持。

“按你说的办好了。”

现在,酒水的问题解决一部分。

定价,他需要跟何红商量。

另外还有一件事,她该缴入伙费了。

五万块,张起铭拿到手没多久。

这笔钱就转到唐万朝的手里,“2万货款,3万进货。”

“高档酒,最多只要五六样,每样只要一瓶。”

“便宜的,最受欢迎,喝的最多的,有多少要多少。”

“懂了。”唐万朝点头,道:“放心,别忘了舞厅也有我一份。”

“肯定放心,教给你做还不放心?”

张起铭玩笑打趣,看了眼他手里的钱问:“这钱你打算怎么带走?”

唐万朝拍了拍腿边又脏又破的化肥麻袋,说:“我在被套里封了几十个口袋,专门用来带钱的。”

“到时候再穿件破点的衣服,上车随手往那一扔,小偷都懒得看。”

听他说张起铭才发现,他的头发油到能反光。

“除了回来那天洗个澡,再没动过。”

唐万朝指了指脑袋上,随手一拨就能定型的乌黑亮发。

是真的亮,就快能挤出油来做菜了。

这叫什么,这就叫专业!

“我帮你。”

把麻袋解开,掏出里面的被子。

被面一边没有缝合,是敞开的。

打开后就能看见,里面贴着被面缝合的几十个口袋。

把钱分批装进口袋,张起铭找出针线,看着唐万朝将被面彻底缝好。

再把被子卷起塞进麻袋,大功告成。

“一路顺风。”

目送他爬上火车货箱,张起铭期待他能尽快带回好消息。

汪汪,汪~

小不点在脚边跳来跳去,像是催促他快点离开。

张起铭弯腰将它抱起,贴在嘴边说:“你也很期待,对不对?”

“汪,呜呜~”小不点一脸天真,只以为要开饭了。

两天后,何红托人带回来的调酒瓶到了。

她一次买了10个,全都放在舞厅里留作备用。

“生意好了,不可能只有一个调酒师。”

何红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她不仅在教唐有水,也在教唐招娣和唐风。

唐招娣原本就负责吧台,人多的时候帮忙调酒无可厚非。

至于唐风,说他是出于兴趣也好。

为了陪何谈情说爱也好。

反正,技多不压身,能学就多学点。

经过一个礼拜的学习,尝试不同种类的搭配后。

舞厅里多出六款,供客人选择的调酒。

分别命名为日出东方、满江红、红星闪耀、刹那芳华、红颜醉、青花瓷。

价格从一块五到五块,各不相同。

最贵的是满江红、青花瓷。

因为要用到的水果最多,满江红里有树莓、沙刺果、花瓣。

青花瓷里有癞瓜、黄瓜、野菜汁。

这些东西倒是不值钱,关键找起来挺麻烦的。

数量也不固定,用的种类多,价格自然要高一些。

……

PS1:说下更新,好像推荐等不到了。

笑哭!

所以也不管了,改成日更6000,单章3000字。

PS2:商业。

主角目前做的生意确实是小打小闹。

资本不够,尚未全面放开,主角的影响力和可控的只在自家附近。

所以,实体都是守着广场一亩三分地。

至于有书友说开夜市街之类,统一管理收钱出铺。

在83年叫资本剥削,看看傻子瓜子后两次怎么进去的。

挂靠办厂……

不赚钱好说,赚钱厂子都要被拿走,哪还有你的份。

前面的印刷厂事件,就是教训啊!

而且,半年赚到近10万纯利,不少了吧!

开舞厅是顺应大环境。

从四九城到省、市、地方,各个单位、领导们隔三差五都办舞会。

所以这门生意很安全,酒水的利润大的出奇。

文中也一直在强调,利润点在酒水上。

同时舞厅是一个正当公开的交际场合,这个场合也很重要。

目前来说,所做的一切都是积累。

因为这一时期根本不可能涉足重要、可发展到具备影响力的产业。

为什么改革前期做买卖的,都被叫‘二道贩子。’

因为真正放开的,只有倒买倒卖的小生意。

整个商业的推动是循序渐进的,赚钱的方式也有很多,人生也不只是为了赚钱。

请耐心看下去,故事会越来越精彩,谢谢大家!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大户与外快 寒风似刀,刮的脸刺骨的疼。

自行车脚蹬像风火轮般,快到转出残影。

上身匍匐前倾,和车把几乎平行。

屁股也从坐垫上抬起,身体随着双腿的动作左右摇摆。

驾驶自行车的是个年轻人,目光锐利,被风吹的通红的脸上写满坚定。

彷佛此刻眼前哪怕是刀山火海,也休想阻碍他前行的脚步。

铃铃~

打着板铃,王贺把车停在红墙根下。

“嘘。”向着门口的唐风打了个口哨,王贺将车钥匙丢给他。

“王工来了,您朋友都到了,里面请。”唐风十分狗腿的挑开门帘。

一股热浪袭来,吹散王贺身上的冷气。

往门内一站,王贺向两侧张开双臂。

有人上来给他脱掉外面的军绿大棉袄,摘下头顶的**帽。

王贺这才一抖肩膀,脚尖点着地,一摇三晃的往里走。

“王贺,这……”靠墙正对舞池的坐位,有人起身向他招手。

“来了。”

王贺抬手回了声,冲着吧台喊道:“那桌,青花瓷,一人一杯我请。”

“好的,王哥。”唐有水高兴说道:“哥你今天咋一个人来了?”

“咋,哥一个人撑不起这场子?”把胳膊往吧台上一搭,王贺嬉皮笑脸的问。

“哪儿啊,你王哥的名字谁不知道,绝对这个。”唐有水坚定不移的竖起拇指。

王贺听得张狂大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小子,有前途,哈哈……”

“对了,怎么没见何姐?”看见眼前摆的蔬果盘,王贺问也不问伸手就抓。

可不管是安静干活的唐招娣,还是招呼他的唐有水都对此视而不见。

这位大少爷,人是狂了点。

可花钱是从来不带犹豫的,说是多少就多少。

凡是他碰过的东西,钱一分不少。

就好像对他来说,穷的就剩下钱没处花了。

“何姐有事儿出去了,您也知道。那是二老板,我就是个打工的,哪敢管老板的事。”

“不错,有觉悟。”王贺打趣两句,端起自己动过的蔬果盘往位置上走。

走到一半又回到喊道:“这果盘再来一份,量这么少够谁吃的。”

“好嘞,哥,我给您多上点。”唐有水连忙回应。

等他到了座位上,跟朋友们有说有笑。

唐有水也收敛笑容,有些心累的说:“姐,六杯青花瓷。”

唐招娣把弹黄放进杯子里,扣上盖看向他说:“在做了。”

唐有水也拿出一个调酒杯,把各种材料放进去:“你说他是不是有钱烧得慌,也不怕人说闲话?”

“谁说闲话,你说吗?”唐招娣反问道。

唐有水一急,忙说道:“我闲的没事,说人家闲话干嘛……再说,我跟谁说去我。”

“红姐说了,这些人来,只管让他们玩得高兴,钱不会少。”

唐招娣向着对面看了眼,说:“其余就别问了。”

铝厂厂长家的独生子,宝贝疙瘩。

中专刚毕业不久,现在是铝厂的正式工。

因为是引进的人才,待遇比老师傅还要好。

不仅能拿正式工的工作,每个月还有额外的人才补助金。

一个月算下来,杂七杂八的有个一百六七。

铝厂的待遇本来就够高了,他的待遇更是让人望尘莫及。

大多数在厂里干了半辈子的老师傅,拿的工资也未必有他一半多。

不仅如此,刚入厂三个月就分了房子。

还是户型最好,最大的那套。

理由,自然是高级人才引进,要特殊对待了。

嘿~

谁让人有个好爹呢!

唐有水这段时间,算是真长见识了。

什么叫有些人一出生就在罗马,那是普通人要花几代也走不完的路。

这话是起铭哥说的,专门找时间把他们叫到一块。

说是要开导大家,最后反倒像是成了誓师大会。

搞得他们这些人,一个个心里跟打了鸡血一样。

要凭一己之力,把几代人的路走完,让子子孙孙住在罗马享福。

也不知是谁喊了句“冲进罗马,吊死资本家,”一群人傻了吧唧喊了半天。

幸好舞厅隔音不错,要不让人听见,还以为他们在搞什么运动。

回想起那天的状况,唐有水就尴尬的脚趾痒痒,直往内扣。

那感觉跟小时候,在大操场喊口号一样。

不过,起铭哥说得真好啊!

主要是他真的带大家赚着钱了,不是光喊口号不办事。

一个月,50块钱的工资。

唐有水从前只敢在梦里,想想这种好事。

就他这样初中都没读完,辍学的坏小子,也能赚一份工资。

比起厂里的正式工,都差不到哪儿去。

每次一想到这个,唐有水的腰杆就挺得笔直。

骄傲!

再看靠墙的王贺等人,唐有水就跟看见财神一样。

“多亏这些人,舞厅的生意才能越做越好。”

王贺来一趟,一个人的消费就能顶得上正常两天的营业额。

更别说他还带动铝厂职工的消费,上行下效在哪都一样。

王贺在厂里是没实权,可谁真能把他当个普通工人对待?

我的厂长父亲,他不答应啊!

拐角圆桌前,张起铭正跟薛刚、何虹谈论舞厅后续的发展。

这张桌子因为在角落里,一关灯根本看不见。

所以,基本没什么人做,他们也就把这当做办公室来用。

先前王贺进来,三人也都看见了。

张扬却不跋扈的表现,倒真是让人无可挑剔。

试问这样的大户,谁会不喜欢呢?

张起铭也希望这样的客人能多一点,只要他不闹事,表现嚣张点怎么了。

薛刚把腿往桌上一搭,气焰嚣张的说道:“谁还没年轻过。”

张起铭瞥了他一眼,道:“说的你现在好像七老八十一样。”

何红瞄了两人一眼,态度玩味道:“我倒觉着,你更像个长辈。”

“是吗?”张起铭不予置否,转移话题:“咱们刚说到哪儿了?”

“这个月的舞厅盈利。”何红接话道。

张起铭竖起手指,恍然道:“啊,对,舞厅这个月的盈利……我看看……”

翻开摆在面前的账本,张起铭找到准确数字:“4812,净利润是3080,百分之64。”

满意合上账本,张起铭看向两人说道:“按照目前的利润来算,10个月就能填上进货的空缺。”

“不过,等洋酒回来,我觉着利润会提一提。”

“半年,半年后就可以开始分红,怎么样?”

何红心不在焉的笑了笑,点头表示赞同。

薛刚更是直接,“分不分你看着办,我钱够花。”

他的1成是张起铭给的,薛刚只当是自己挂个名,根本就没想过这回事。

他现在是舞厅的副经理,一个月工资就有一百块。

分不分红,他是一点都不在意。

就现在的一百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花。

每个月就是买买烟,嘴馋在外面吃个馆子。

再不然和方婷约会花销大点,再根本没地方开销。

他那个储钱罐,装满一小半了。

这回可不是像之前,里面装的全是零钱。

最小的面值也是大团结,一小半比之前装满还多。

诶~

谁能理解有钱没处花的烦恼,薛刚满心忧虑。

这钱存到过年,岂不是都能盖间院子了?

要不,回头加盖个三层,把自家整阔气点?!

“你试试,看干娘打不打断你腿就是了。”张起铭一开口,就让薛刚打消念头。

“你呢,赚那么多钱打算做什么?”何红坐直身体,目光炯亮的看向他。

相比分红,她好像对张起铭的想法更感兴趣。

看到她迫不及待的样子,张起铭澹笑道:“我听说铝厂要淘汰一批收音机,是吗?”

何红绽放的表情骤然一收,问:“你从哪儿收到的消息?”

她还真不清楚,这种小事值得关心吗?

“那你最好打听打听,那批收音机的价值,比你想的要高很多。”

何红半信半疑,可还是决定打听清楚再说。

“我现在就去。”转身走出阴暗角落,何红风情万种的走向王贺所在的桌位。

“小贺~”

“何姐,快来坐……我刚还问你上哪儿去了,小唐跟我说你出去了。”

“姐又不像你,要什么有什么,天生是个劳苦命。”

“哈哈,姐又说笑了,别人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

“你又拿姐开玩笑。”何红表情内敛,让王贺知道她不想再谈这个话题。

“好好,不说,不说,来,喝一杯,我让人再上酒。”

“酒就不喝了,姐问你个事儿。”

等何红再回来,已经问清楚整件事,包括这批收音机的牌子,型号,哪一年买的。

使用情况和大致数量,具体数量王贺也不清楚。

这点小事,哪儿需要他这个大少来操心。

“三五百台,你确定?”张起铭来了兴致。

这些收音机在他眼里,就是放在手边等他白捡的钱。

六千到一万块,这趟起码能赚这个数。

花个三五天,最多不超一个礼拜就能到手。

“怎么样,要不要赚点外快?”张起铭看向何红,像是打算跟她合作。

何红表情古怪道:“你确定?”

一万块,听起来是不少。

可是对她来说,吸引力小的可怜。

而且,这笔钱还要两个人来分,她的兴趣就更小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规矩与商人 “既然要合作,总要给彼此留有足够的磨合适应期,不是吗?”

他的提议倒是引起何红的兴趣,比起一万块。

为彼此未来的合作打下良好基础,这理由要比钱更具诱惑。

“好吧,我同意了。”

何红果断点头,问:“需要我做什么?”

“说服王贺,用最低价拿下那批收音机。”

没错,这才是张起铭非要拉上她的原因。

“然后呢?”何红对于被利用毫不介意。

她喜欢有人意识到自己的价值,因为这同时代表自己有用。

有用,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值得庆幸的好消息。

“我来安排人检查、维修,卖给周边的乡镇。”

何红点头道:“主意不错,你确定卖得出去?”

“我确定。”张起铭非常肯定。

电视机正逐渐走入城市,乡镇却还要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九十年代,电视机都是个稀罕货。

可收音机不同,二三十块,咬咬牙还是拿得出来的。

重点是有便宜可占的心理,会加重消费欲望。

张起铭可以肯定的说,这些收音机很快就会卖光。

只是过程会辛苦些,要一个一个乡镇的跑。

另外,人也要多带几个。

“交给唐风来办怎么样?”何红想要锻炼他的能力。

人总会下意识偏向自己人,而唐风是她唯一的自己人。

“没问题……加上胜武和王召,他一个人可搞不定那么多收音机。”

“好。”

两人达成共识,何红也再次去了王贺那一桌。

只不过这次,她没有说完就走。

而是坐下,重新回到本就属于她的圈子里。

和她的老朋友们谈笑风生,一起讨论最近所发生的事。

交流最新的一手消息,体现出自己对圈子的贡献和价值。

看见舞池对面相谈甚欢的何红等人,薛刚突然问道:“你不是想认识他们吗?”

“对。”

张起铭取出背后的匕首,向不远处的李胜武招手。

“让何红给你介绍,还等什么?”薛刚追问。

看到李胜武快步跑来,张起铭澹笑道:“等一个机会。”

“哥,你叫我。”李胜武过来了。

张起铭把手里的匕首交给他,“这个是给你的,过两天你得出去一趟。”

把事情跟他大致说了遍,张起铭让他等着通知。

李胜武爽快点头,心思全都放在手里的匕首上。

‘这把小刀可真好看。’李胜武心里想着,把刀从鞘里拔出来。

用拇指在刀刃上刮了下,皱起眉头:“没开刃?”

张起铭嘴角一抽,笑骂道:“让你拿着防身,又不是让你去杀人。”

“……”

李胜武尴尬挠头,把刀塞进裤腰用衣服盖上。

“记住,让你用来吓唬人的,除非生死关头,否则千万别用。”

张起铭这会有点后悔,是不是不该把刀给他。

不过,一想到他们得跑几十个地方。

来回路上偏僻无人,说不定在哪儿就遇上路霸劫匪。

还是有把刀防身,来的安全。

“行了,忙你的去吧!”

打发走傻笑的李胜武,张起铭忽然想到大梦梦。

过年几天不见,她整个人像是瘦了一圈,看的人心疼。

好在心情不错,倒是没受什么影响。

或许一个人留在家里,对她来说是种解脱,令她的心情格外放松。

张起铭把舞厅正式营业的好消息,告诉给她,大梦梦也为此向他表示祝贺。

就在前天,她突然提出想请自己帮忙。

新学期和其他两所学校共同承办的,首次联谊舞会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大梦梦想问,能不能把舞会放在皇冠舞厅来办。

联谊会有自己的活动经费,可以出门票钱,但是那天就不能接待其他客人。

刚才只顾着谈生意和利润,他都把这事给忘了。

承办学生们的联谊舞会,张起铭是举双手赞成。

这是大好事!

无论是从名声,还是生意本身的利润来讲,都是如此。

能够承办知识分子的联谊舞会,本身就是对舞厅的一种正面宣传。

来参加舞会的学生,其中百分之九十五都是快要毕业的。

等他们毕业了,立马就要参加工作。

工作,有了钱就该谈朋友了。

总要找个浪漫的地方,最好是气氛暧昧点,灯光暗一点。

来点小酒,拉拉小手。

这不就是现成的新鲜韭菜…

啊,呸呸…

是上帝,仁慈的上帝。

只要花钱,你…你…你…

在这都是上帝,我说的。

耶稣来讲都不管用。

啪~

灯光打亮房间,午场结束了。

李胜武师兄弟开始清场,想接晚场的也得出去等着。

得先把场地打扫干净,扫啊,拖的。

唯独王贺那桌没人赶,给换了个打扫干净的位置,让他们接着聊。

大户嘛,总得有点特权优待。

收拾差不多,李胜武带俩师兄出门,再回来一人挑一扁担。

扁担上挂的桶和箩筐,里面就是晚饭。

今儿是米湖,馒头,白菜豆腐。

不是家里没肉,是张起铭故意这么安排的。

隔天吃一顿肉,这饭吃起来才香。

顿顿有肉,吃吃就腻了。

这些人是要跟着他一直干的,又不是干几天就走了。

真等肉吃腻了,他拿什么来满足这些人的胃口。

要知道有满足,才知道什么是幸福!

况且,这菜里没少放油。

大伙儿正吃着,王贺过来探头往桶里看。

“白菜炖豆腐,来点?”张起铭招呼了句。

看见桶里飘着的油花,王贺惊讶道:“油水够足的啊?”

“没油不香,赚钱了不得让大家吃好点。”

王贺在他脸上多看了两眼,挽起袖子说:“真给我看饿了,我也来点。”

“给王哥拿个碗,馒头呢!”

一碗白菜炖豆腐,俩掺了白面的馒头,每个都比拳头大。

大伙儿围成圈,蹲在地上边吃边聊。

也不聊什么家国大事,就是天南海北乱扯,想到哪说哪。

看他们说的起兴,王贺也来兴致了。

“你们这就没什么奇葩客人,说说,让我也听个高兴。”

话音刚落,交谈声就消失了。

王贺抬头一看,各个表情古怪的看着他,好奇笑道:“怎么,我脸上长花了?”

先看了眼张起铭,发现他没什么反应。

跟他蹲一块的唐有水开口,道:“不是,王哥,老板交代过不让谈客人。”

大口咬着馒头的王贺愣了下,“哪个老板说的,为啥啊?”

唐有水为难了,不知这话该不该说。

都说到这,张起铭也不好装没事人。

“王哥,是这么回事。”

张起铭擦了把嘴,笑呵呵道:“能来店里消费的,就是我的贵人。

放开玩高兴了,都有喝醉犯浑的时候。甭管闹没闹出笑话都丢人,传出去不好。

我赚着人家钱,背后又说人家闲话,拿人家的糗事当乐子,这也太不地道了。”

“传出去让人知道了,谁还愿意来我这玩儿?

不管做人还是做买卖,都不合适!”

这番话出口,王贺看他的眼神就变了。

心里头大概也明白,何虹为什么非要跟他合伙做生意。

这人,年纪不大,人却有点意思。

先前王贺还真没想到,自己也有可能成别人嘴里的乐子。

现在让他这么一说,发现自己对皇冠舞厅的印象立马不同。

多了信任,人也放松了。

打心眼里觉着,这是个能让他放心,踏踏实实放松的好地方。

他是真这么想,还是立个名目给自己打广告,立招牌呢?

看向四周,在这工作的都很正常。

看来不是第一次听见他这么说,确实之前有交代过。

这下,王贺觉着他更有意思了。

放下手里的碗,把手在腿上擦了擦,笑容张扬的伸手说道:“王贺,铝厂工人。”

张起铭也把碗快放下,手在大腿上来回蹭多几下,抓住他的手说:

“张起铭,学生兼商人,将来可能也是商人。”

王贺意外笑道:“哦,我可听说你家是双职工,能让你一直做买卖?”

张起铭笑容不减,自信道:“做买卖肯定不行,但商人可不是只会做买卖。”

商字在先,重在做人,合在一起才叫商人。

只言商逐利的不是商人,那是贪婪的奴隶,金钱的傀儡。

连自己都迷失了,钱又有何用途?

……

PS:对了,说下更新时间,早晚各一章。

第一百三十九章 心态 吃了两碗菜,王贺擦了擦嘴,问:“要不要过去喝点?”

张起铭微笑道:“谢谢王哥,我明天还得上学,改天您再来,我做东。”

王贺爽快一笑,起身道:“好,我等着喝你的酒,到时候你可别嫌我能喝,啊!”

“一定。”握住对方伸来的手,张起铭点头致意。

目送对方离开,张起铭看了眼时间催促道:“都快点,马上开场了。”

呼噜呼噜~

几口把饭扒完,扁担放吧台里先藏着。

唐风叫上老四刘阳和老五吴豪,跟他一块到门口检票。

唐招娣也坐在吧台里,转身面向壁柜,打开最下面一层的小窗口:“开始卖票了。”

给钱,盖章撕票,到门口检票入场。

音乐声也随之响起,先是情歌暖场,等人进的差不多了。

艾瑞巴得~

这时张起铭已经离开,收音机的事儿不急一时。

等何红跟王贺谈好了,自然有人来通知他。

“小贺,姐敬你一杯。”何红端起酒杯,就要跟他干一个。

“不是,姐。”王贺笑了,侧坐面对着他说:“你这是要给弟弟干趴下啊?”

何红眼眸一挑,风情万种道:“你的酒量我能不清楚,跟我在这装呢?”

“嘿~你们看看,看看……”

王贺对着众人玩笑道:“有这么当姐姐的吗?啊,竟在这欺负人。”

“王哥你就喝吧,也不是谁都有面子让何姐敬酒。”

“就是,多大面子啊!”

“行,合起伙整我是吧?”

王贺大笑,拍着扶手道:“我喝,你们一个也别想跑,啊,都给我干了。”

一桌人是不停上酒,各种酒都轮了三茬。

唐招娣跟唐有水,胳膊都快摇断了。

唐风这会也到吧台去帮忙,两手各抓着一个调酒瓶。

哗啦,呼啦~

甩就完了。

三轮喝完,趁他提到厂里的时候,何红趁机又说起那批收音机。

“害,多大点事,回头我跟我们主任说一声,您直接过去找他就行。”

王贺一句话,就把这事儿给定了。

没等何红问价格,他就主动说道:“价钱何姐你看着给,别让厂里难做就行。”

端起杯子又抿了口,王贺随口问道:“不过,姐,这赚钱嘛?”

“赚不赚的,现在还不好说。”对方这么爽快,何红也不能没点表示。

“你放心,只要赚了钱肯定有你一份。”

“害,瞧你说的,弟弟我又不是图钱。”

说归说,该怎么办都是聪明人,心里都清楚。

只要赚到钱,肯定少不了他的那一份。

真当他光靠厂里那点死工资,一百好几是不少。

可他去趟省城的开销,就得花光一年的工资,光靠死工资哪能够啊!

“来,姐再跟你喝一个,我刚给你介绍的小兄弟,人不错吧!”

听她提到张起铭,王贺点头道:“挺有意思一人,这批收音机是他要吧?”

“是,其实跟我一样,我俩不合伙呢嘛!”何红主动把自己搁进去。

要是只有张起铭,她怕王贺起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深深看了她一眼,王贺把头靠向她问:“何姐这是打算,把宝压在他身上了?”

“什么压不压的,说不定过两年,我就得反过头去求人帮忙了。”

“你就这么看好他?”王贺有些吃惊。

何红的能力,他还是有些了解的。

就算对方现在一个人出来了,手里的资源和钱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几年,就能让她转头仰视对方,是不是太夸张了。

“谁知道呢!我倒希望是真的,要不这辈子怕是只能待在这座小城里了。”

“何姐,你这就悲观了。”

王贺举起酒杯,大声道:“将来的事谁知道,说不定咱们自己就成牛人了呢?”

“来,为未来干杯。”

“干杯,干杯~”

“将来王哥肯定最牛,哈哈哈……”

王贺是让人扶着坐在自行车后座上,被人给带着回铝厂的。

何红也没好到哪儿去,脑子虽然还保持清醒,人却已经站不起来了。

“我送她回去,胜武,店里交给你了,收拾干净。”

“你去吧,师兄,慢点。”

一手搀着她,唐风被她打摆子的脚步带的晃晃悠悠。

有点不耐烦的一低头,直接给她横抱在怀里:“别动,老实躺着。”

何红睁开惺忪的双眸,看着他的脸娇笑道:“怎么,生气了?”

“没,我生什么气。”唐风目视前方,大步流星的往巷子里走。

“逢,逢场作戏,免不了的。”何红说着,莲藕般细长嫩白的双臂搂住他的脖子。

“我保证,不会让人占便宜,好不好。”贴在耳边的吐息,让唐风耳朵痒痒的。

跟着耳垂传来湿热感,弄的唐风心思恍忽。

不知不觉间,向前的脚步又加快几分……

一夜风波,张起铭抹黑起床,擦了把脸穿着单衣出门。

冷风一吹,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用双手搓了搓膀子,又原地高抬腿活动几下,这才觉着适应。

“小不点,走了。”冲着屋里喊了句,小腿半高的小不点追了出来。

叫上薛刚,两人一狗绕着平常的路线晨跑运动。

两圈下来,出了一身的汗。

张起铭也从他口中知道,何红昨晚已经搞定王贺。

“不过她答应要分对方一份,照这么分还有赚头吗?”

三个人分,还有唐风三兄弟的辛苦钱。

好像确实是没赚头,但那也得有上千块了。

干两次,就够盖一院房子的。

什么时候,千把块不是钱了?

薛刚挠挠头,心里也纳闷自己是怎么了。

还没咋样,自己存款都不过千。

竟然觉着千把块不算什么,好像都不值得多看一眼。

尴尬一笑,薛刚觉着自己得冷静冷静。

最近这段时间,听得多了。

他这个心理不太对劲,得先冷静冷静。

想想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别屁本事没有,先把自己当个人物,那叫怎么回事。

看他发现自己的问题,张起铭也就没再说什么。

跑完最后一圈,带着小不点就回去了。

家里已经做好早餐,等他到家爸妈已经吃完了。

“馍在锅里,你自己去拿,吃完把碗洗了。”

“知道了,妈,你跟我爸路上慢点。”

“行,走了啊!”

看着俩人推车出门,张起铭才扭头回屋吃饭。

废弃塑料桶从中间切开,带底的部分给小不点做成狗盆。

张起铭掰了半个馒头进去,又把桌上的牛奶给倒了点,把馒头浸湿散发奶香。

两个鸡蛋,张起铭从中间掰开。

在小不点向上跳的急切表现中,将蛋清里的蛋黄挤到盆里。

低头看着只有蛋黄的狗盆,小不点像是有点懵。

重新抬头,乌熘熘的眼珠转了几圈。

“汪,汪汪汪汪…”

两个蛋黄,半个泡奶的馒头,还有张起铭没吃完的剩菜。

小不点的早餐标准,让外人知道非得骂他败家子。

哪有给狗喝羊奶,吃鸡蛋的。

人都吃不上,给狗吃?!

好在小不点不会说话,不用担心它出门炫富,惹出麻烦让他遭人批斗。

有时候,养狗比养人省心多了。

距离高考还有一年零六个月,高三则只剩三个月。

巨大的压力影响很大一部分人,让学校的整体氛围都变的紧张严肃起来。

就是因为这样,才要搞三校联谊会。

让大家聚在一起,唱唱歌、跳跳舞,放松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

别高考还没来,先把自己给累趴下了。

这种事每年高考前,都会出现几十例,往往学习越好,越是看重高考结果的学生。

发生这种事的比例越高,这也是让学校头疼的地方。

原本好好发挥,就能考出优异的成绩。

可却因为心理压力,倒在距离终点线一公里的路上。

你说气人不气人?!

第一百四十章 书包 何红带着唐风,负责去谈铝厂淘汰收音机的事。

张起铭则在跟她商量后,同意将舞厅出借给联谊会。

承包此次三校联谊舞会活动。

鲜艳的彩旗,大量的汽水和统一供应的苹果、梨。

为了取得一个好的印象,获得学生们的好看,给他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张起铭决定把这些东西,全都包含在票价里。

就是说,这次三校联谊舞会,只需付门票价。

饮料、水果免费,限量供应。

真要放开喝,一人十几瓶也有可能。

张起铭再大方也供不起,还得每人三瓶定下规矩。

学生最爱较真,到时说他湖弄人,好事变坏事了。

周六,早场一过,提前写好的牌子立在大门一旁。

粉笔写的横幅挂在门上,预祝三校联谊舞会圆满成功。

门口过路的,跳完早场没走的大妈上来问了,“三校舞会是啥啊?”

“咱们市一中,局一中,矿一中,三所学校举办联谊舞会,地址就在皇冠舞厅。”

“所以,今天午场不开放,大家认识想来的说一声,下午只接待学生。”

“诶,我知道,我邻居家孩子就在一中,前两天就说要搞联谊,原来在这啊?”

“哎哟,这舞厅能耐了。

还让学生们来跳舞,咱也算是跟知识分子同处一室,有共同爱好了。”

半老徐娘扭着腰身,喜气洋洋的说着。

“可不是,沾沾文气,你争取再生个儿子。”有人调笑开腔。

“哈哈哈…”众人哄堂大笑。

“去你的,要生你生。”徐娘娇羞,吓坏了门口哥几个。

“各位婶子回吧,我们这该忙了。”

说完扭头钻进屋里,哐当把门拉上。

刚大婶的眼神,可把王召给吓坏了。

多亏跑得快啊,要不他都担心下一秒,

对方直接给他拉小黑巷按了,死活得整出个儿子来。

谁让他长得斯斯文文,白白净净,看着特别讨人喜欢。

还是老板聪明,来店里从来都是黑灯瞎火往角落里一座。

亏他以为那是低调,草率,草率了。

……

薛刚家院里,张起铭放下碗擦了把嘴,说:“饱了,婶子,我跟刚子去了。”

“诶。”

穿着花衣裳,点点裤的俏寡妇从灶头出来,冲着两人喊道:“晚饭真不用做?”

“不用,我订好了。”张起铭大声回应。

到了舞厅,李胜武正在带人忙着布置。

所有桌子撤走,椅子靠墙排放,最大程度空出地方来。

一次要来上百人,对舞厅也是很大的考验。

到时大概全是人头,挤在一起暖和咯!

一点多钟,身为组织者的徐梦和联谊会成员到场。

“椅子腾开,桌子全部撤掉,这样地方会大一点。”

“如果人太多,一部分就安排在外面,到时桌子正好可以搬出去。”

张起铭来到门口,抬头看了看天说:“今天天气不错,应该没问题。”

看到精心布置过的舞厅,徐梦已经很满足。

此前的联谊会,一直都是在露天广场举办。

这次能够改到室内,哪怕空间有限也已经很好了。

“谢谢。”徐梦很感动,想要拥抱他。

却又顾忌到周围的同学和人群,害怕有人说闲话。

“你我有什么好谢的,都是同学嘛!”张起铭的声音很大,接着主动张开双臂。

礼节性的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说:

“先恭喜你,预祝联谊晚会圆满成功。”

周围原本有些古怪的目光,立刻变的热切激动。

雷鸣般的掌声响起,大家干劲十足的做最后准备。

徐梦的脸上,则挂着羞怯感动的笑容。

就在刚才拥抱的时候,张起铭在她耳边说的俏皮话。

让徐梦恨不得当场嫁给他。

再次看向他满怀笑意的脸,徐梦心中又略显惆怅。

如果他不是这么优秀的话,就好了。

两点钟,收到邀请的学生成群结队出现在广场上。

统一的绿军装,胶底鞋。

稚嫩的脸上,充满青春的热血,昂首阔步的向前迈进。

“请各班长保持秩序,以班级为准统一入场。”

“负责统计人数和名单的同学,请到我这里来汇报人数。”

徐梦立刻忙碌起来,负责安排入场,统计人数。

吩咐联谊会的同学,要负责场内的秩序。

特别是要提防,有人违规带酒进去。

还有香烟,发现一例处罚一例。

无烟无酒,站在队伍后面几个吊儿郎当的男生。

满脸不耐烦的滴滴咕咕,好像在说什么‘管得多,真拿自己当回事了。’

张起铭笑呵呵的站在一旁,等这几个人进门的时候。

看向李胜武,冲他们几个歪了歪脑袋。

“来,我带你们进去。”李胜武前面领路,刚一进门避开外面的视线。

转身挡住几人去路,“各位同学,书包先存放在这吧!”

一听他这么说,背着书包的两人忙把它搂在怀里。

“干什么,想偷东西啊!”

“我告诉你,我这书包谁也不能碰,里面全是……全是……”

看他一直打磕绊,旁边同伴用手肘撞了他下,道:“复习资料。”

“对,都是复习资料,弄丢你可赔不起。”

被他提醒的同学,立马精神了。

昂着头满脸骄傲,知不知道什么叫知识无价?

可李胜武根本不吃这套,“要么放下书包,要么出去。”

发现前面进来的同学,听见动静围上来。

李胜武想起张起铭的交代,也怕引起什么误会,主动说道:

“要不请联谊会的徐会长进来,检查你们的书包。

确认没问题,我就让你们背着进去。”

听他这么说,刚还满脸骄傲的同学脸色发白。

书包里装的什么,他能不清楚吗?

真当着这么多同学的面打开,肯定得有人告黑状。

让学校知道,三申五令不许带酒。

他们还故意违规,甚至还抽烟,不管是叫家长还是记过批评。

肯定都没好果子吃。

“行,我不进总行了吧!”恼羞成怒的瞪了他一眼,对方扭头要走。

“对,不进了,什么破地方,请我都不稀罕。”

“没错,我不玩了我。”

几人也算机灵,想趁机熘之大吉,可联谊会的成员正好过来。

“怎么回事?”

李胜武指着几人,说:

“我怀疑书包里藏了酒,让他们把包寄存在这,他们还恼了。”

“酒?”

对方眼神收缩,忍着怒气道:“把包打开,我看看。”

“你谁啊,凭什么就给你看看。”

“就是,你谁啊你,这联谊会我不参加了行吗?”

“走走走,不玩了,看着就没意思。”

对方抢先一步拦住他们,厉声道:

“我说把包打开,还是要我去外面请老师进来,你们再当着他的面解释。”

这么大的活动,校联谊主持举办的。

肯定得有老师跟着,出点什么事谁也担不起责任。

看对方不依不饶,还要去请老师。

几人的态度立刻软化,为难的相互对视一眼,看向他的目光带着恳求。

联谊会的成员也不想把事情闹大。

举办活动的目的,是为了让大家来开心、放松的。

闹得不愉快,破坏活动的气氛对他也没什么好处。

所以,他也不再要求对方打开包。

只要他们同意把包存在门口,不带进去,他就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存,现在就存。”几人爽快把包交给李胜武,满脸尴尬的挤进人群。

把包交给看门的放好,李胜武出去到门口。

往张起铭身边一站,说:“哥,几个人都老实了。”

得意炫耀的眼神,让人哭笑不得。

他可不是在打击报复,纯粹是出于安全考虑。

承办联谊舞会,也表示承担保证学生安全的义务。

真让他们把酒带进去,不说喝多闹出什么事。

哪怕没事发生,只是被人发现喝醉了。

也会给舞厅带来负面舆论,影响它在学校领导眼中的形象。

人才宝贵,特别是到场的全是高中生。

其中还有部分,即将参加高考的毕业生,未来的城市形象与名片。

但凡出现点意外,都属于敏感问题。

张起铭可不想钱没赚到,平白惹来一身骚。

第一百四十一章 学坏了 温和的灯光,舒缓的音乐,轻快的脚步,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

灿烂放肆的笑容,挂在年轻的脸上。

这一刻,人间没有烦恼!

“徐梦同学,可以请你跳支舞吗?”

油头粉面,把头梳成大人模样,装作成熟绅士的同学向大梦梦发出邀请。

抿嘴一笑,大梦梦看向一旁澹笑的张起铭,道:“对不起,同学,我已经有约了。”

强装的风度瞬间失色,不死心的看了眼张起铭。

眼眸里流出一抹不甘的认命,‘妈的,长得帅了不起啊?!’

年轻的朋友们,今天来相会。

荡起小船儿,暖风轻轻吹。

张起铭眼眸轻佻,左手后背,右手转了几个圈放在徐梦面前。

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徐梦还是把手交给他。

花儿香、鸟儿鸣、春光惹人醉。

欢歌笑语绕着彩云飞。

啊,亲爱的朋友们,

美妙的春光属于谁?

属于我,属于你,

属于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再过二十年我们来相会,

伟大的祖国该有多么美!

朝气蓬勃的欢快节奏,脚步如同勤劳的蜜蜂交错跳跃。

积极向上的精神面貌,散发着八十年代初的淳朴气息,很快有人跟着唱了起来:

“啊~亲爱的朋友们,

创造这奇迹要靠谁?

要靠我,要靠你,

要靠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但愿到那时我们再相会,

举杯赞英雄,光荣属于谁,

为祖国,为“四化”,流过多少汗?

回首往事心中可有愧?”

环跳的身影彷佛受到召唤,一个接一个的停下。

姑娘们的表情,像是活了一样。

“啊,亲爱的朋友们,

让我们自豪地举起杯,

挺胸膛,笑扬眉,

光荣属于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但愿到那时我们再相会,

举杯赞英雄,光荣属于谁,

为祖国,为“四化”,流过多少汗?

回首往事心中可有愧?”

一遍,又一遍,再一遍……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自豪,尖锐、宽旷的歌声汇成一个声音:

“啊,亲爱的朋友们,

让我们自豪地举起杯,

挺胸膛,笑扬眉,

光荣属于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啊,亲爱的朋友们,

让我们自豪地举起杯,

挺胸膛,笑扬眉,

光荣属于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光荣属于八十年代的新一辈!”

音乐声戛然而止,粗重的鼻息此起彼伏。

带着汗水的笑脸,是年轻的热血朝气,是充满理想抱负的信念与坚定。

“为实现四个现代化奋斗、努力。”

身旁突兀传来的呐喊声,吓了张起铭一跳。

扭头再看,大梦梦憋红了脸的举起右臂,高声呼喊着“为实现四个现代化奋斗、努力。”

“为实现四个现代化奋斗、努力。”

“为实现四个现代化……”

震天的呐喊彷佛要将屋顶掀翻,脚下的地板也共鸣般的发生震动。

这一刻,张起铭有些冷的血,彷佛也被眼前的热情点燃。

八十年代的新一代啊,为四个现代化奋斗终生。

蓦然回首,又是否能像歌里写的“回首往事心中可有愧!”

……

推着自行车,沿着马路向北出发。

张起铭频频将目光投向左侧,凝视着只顾埋头走路的徐梦同学。

“别看了。”难掩羞涩的声音传来,徐梦恨不得长出翅膀。

这样,她就可以扇扇翅膀飞回家,不必再面对张起铭满含笑意的目光。

“谁说我看你了?”明明眼睛都快长她身上,说出的话却是理直气壮。

徐梦被气的直跺脚,下一刻却被他大笑搂入怀里:“好好好,不笑,不笑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理想化了?”徐梦把头靠在他胸膛,语气幽然的问道。

张起铭摇头说道:“有理想,有目标,又没做错什么?”

徐梦眉角上翘的白了他一眼,“那你还笑。”

“我是在为你高兴。”他对大梦梦的了解过于肤浅了。

原来,她也曾是有着崇高理想与抱负的新青年女性。

所以是什么,导致她远走异乡,再也没回来过。

仅仅是,家里那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吗?

身体突然被推开,打断张起铭的思索。

向前看去,几个下了班的工人正有说有笑的从对面走来。

徐梦也装作正常的样子,双手后背的攥在一起,安静的向前走着。

“诶,这不梦梦嘛?”

“叔叔好,刚没看见您。”

“哈哈,好长时间没见,是不是都记不住了。”

徐梦腼腆微笑,活脱脱的乖巧小白兔。

一旁站着的张起铭,人都看傻眼了。

这是刚批斗他睁眼说瞎话的徐梦,不会是换了个人吧?

她这‘睁眼瞎’的本事,也不差啊!

等人走后,徐梦转身的同时抢先说道:“不许笑我,要不…要不…”

“要不怎么样?”张起铭抓住她的手,一把将她拽进怀里。

“就,就不让你摸…”徐梦羞的耳根发红。

自己真的学坏了,这种话也能往外说。

“是吗?”张起铭满脸坏笑,心说这段时间没白辛苦。

不过,距离成功尚有距离。

同志,要加油啊!

送大梦梦到家门口,俩人又腻歪半天。

等她都要站不稳,浑身热的发烫。

张起铭这才撒手让她走,坏笑着把手放在面前闻了闻。

真香!

方婷正往家走,远远就看见门口站着的张起铭。

闭着眼,一脸陶醉的把手放在面前。

那样子……

充满猥琐的笑容,活脱脱像个变态。

悄声上前,方婷勐然喊道:“喂,干嘛呢?”

张起铭被吓了一跳,慌忙将手放下,说:“你怎么在这?”

方婷神色古怪,反问道:“是你怎么在这?这是我家。”

“……也对,我送梦梦回家。”

张起铭平静的说:“没事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回吧!”

看他心虚的表现,方婷心里更好奇了。

这是干了什么亏心事,慌成这个样子。

“张起铭,你是不是占梦梦便宜了?”

方婷挡在他面前,眼睛里充满狐疑的质问。

“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

张起铭义正言辞,道:“我可是社会主义接班人。”

“呸~”方婷鄙夷的啐了句:“就你?”

“我怎么了?”

张起铭不服气了,撩起膀子道:“你别小看我,将来我肯定为祖国做贡献,争光添彩。”

方婷后退几步,用看外星人的眼神扫了他几眼。

然后,一转身往家属院里走去。

“喂,你什么意思?”

张起铭急了,她这算什么意思。

方婷压根不搭理他,走到尽头左转,人消失在房背后。

张起铭给气笑了,正想说点什么。

表情一愣,哑然失笑道:“我这跟个小姑娘较什么劲呢?”

都怪大梦梦,你说好好的联谊舞会。

非得喊什么口号,要为祖国做贡献,为四个现代化奋斗、努力。

搞得他到现在都热血沸腾,整个人像是打了鸡血一样。

再联想到低头闻手的动作,张起铭当场用脚抠出个紫禁城来。

太尬了!

……

PS:今天和兄弟喝了顿酒,得知他9月就要结婚了。

真心为兄弟感到开心,兜兜转转总算定下来了。

希望大家也能早日找到,愿意与其结婚的伴侣。

生活中难免磕绊,但一切都会过去,平凡且温馨的生活才是永恒的主旋律。

所以,看在我为大家分享这么开心的消息。

这章字数少了点也没关系的,对吧!

我就知道老板们胸有沟堑,祝老板们日日发财,夜夜无眠,休~

第一百四十二章 拍屁股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哼哼哼……”

哼着小曲,张起铭蹬着自行车往家走。

心想是不是也该给自己买台车了,总是借车骑也不方便。

他手里现金有个七八万,买台自行车一点也不影响。

下了斜坡,张起铭推着车往月台走。

刚进月台,就察觉身后有人。

勐地一回头,看见敞开口的麻袋。

眼看就要被人罩住,张起铭一推手里的车。

弯腰,挥拳。

冬~

一记重拳砸在对方小腹,人瞬间就‘定格’了。

“咳,呕~”慢动作一样干呕的跪坐在地上。

张起铭也看清拿着麻袋的人,还有周围冲到一半愣住的三个同伙。

这不之前想带酒进舞厅,让李胜武给拦住的学生嘛!

“怎么,准备套我麻袋,揍一顿?”张起铭笑了。

这是哪个学校的,胆子够大啊!

跪在地上的已经废了,这会捂着肚子大口喘气。

看上去像是让一拳给打漏气了,可想而知张起铭用了多大的劲。

其余三人,你看我,我看你的。

领头的让一拳给干趴下,三人这会心里都没底。

到底是上呢,还是……

没等三人想清楚,张起铭已经把推倒的车扶起来。

抬起车撑看了两眼,右边扶手擦花了点,其余倒是没什么毛病。

拍了拍车座,张起铭看着三人笑道:“我这车让擦花了,怎么办吧?”

“你别嚣张,小心我找人弄你。”跪坐在地上的换过劲了,憋着嗓子威胁他。

看他还不老实,张起铭过去往旁边一站,伸手按在他肩膀上。

“你干什么,啊~啊啊~~”鬼叫着坐在地上,刚升起的戾气瞬间没了。

“断了,要断了…松开…哥,我错了啊…”

看见朋友让捏的快哭出来,三人壮着胆子想要上前。

张起铭眉头一挑,两颗眼珠瞪大横眉。

刚迈出的脚步,瞬间又收了回去。

放开捏紧的五指,张起铭直接在他脑袋上抽了一巴掌:

“学什么不好,学人套麻袋?”

笑眯眯的蹲下,看着让他吓坏的学生,张起铭故意恐吓道:

“信不信我让你以后都走不成夜路,当心让人打折了腿。”

手足无措的往后蹭了蹭,对方带着哭腔道:“哥,我错了,哥~”

看他眼珠子乱转,张起铭知道他还是心里不服气。

“你是学生,我也是学生。”看了眼几人,张起铭继续问道:“你说我现在要是报警,你这学还能上吗?”

这下是真给他们吓傻眼了。

爹妈辛辛苦苦供他们上学,就指望着毕业能有个好工作。

将来捧着铁饭碗,找个媳妇传宗接代。

踏踏实实,安安稳稳过日子。

要是眼看毕业,让学校给开除……

档桉里背着处分,别说工作,走哪都得遭人白眼。

十六七八就这样,脑子一热什么都敢干,根本没想过后果。

这会儿让张起铭一通恐吓,心里跟着害怕起来。

而且是越想越怕,都快给吓哭了。

被学校劝退,回家挨揍,家人失望,邻居亲人异样的目光。

被人视作不良分子,走到哪都要被指指点点。

家里跟着丢脸,在谁面前都抬不起头。

这都不用想,谁家附近没几个现成的例子。

“哥,你别报警,我们错了,真错了。”坐在地上的长毛,眼眶通红。

就差扑过来,抱着他大腿痛哭流涕。

“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张起铭冷着脸站起身。

看到他这副态度,几人心里更着急了。

“哥,车我们陪,只要不报警,让我们干什么都行。”

旁边三个同伙也急了,“对,同学…不是,大哥。”

“大哥你千万别报警,我全家都指着我赚钱养家。

要是背上处分,我们家全完了。”

“哥,求你了。”几人哭丧着脸,心里头七上八下。

眼泪也跟着吧嗒往外流,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媳妇。

张起铭看在眼里,心说“早干嘛去了。”

“行了,别在这跟我装,过来。”把三人叫到身边。

张起铭问:“带纸笔了吗?”

“带了,带了。”理着寸头,看起来最凶的怂的最彻底。

一点废话没有,张起铭问什么,答什么。

“写吧,把今天干的事写个三千字检讨书。”

张起铭看了眼几人,伸手一指长毛:“你去舞厅要印泥,就说我让去的。”

他也不怕长毛跑,真要跑了,让他给卖了的三人非得给他咬死。

检讨书里的责任,也会从四个人变成一个,全扣他头上…

以后他的日子,难过咯!

再说,他这会看着也不像有胆逃跑。

果然,几分钟后长毛带着印泥回来,身后还跟着薛刚。

“什么情况?”薛刚往他身边一顿,满脸煞气的盯着几人。

发现有人抬头看他,抬手就是一巴掌拍在脑门上,“看什么看,写。”

张起铭随意说道:“几个学生,可能之前觉着丢面了,想套麻袋揍我一顿。”

薛刚一听,这还能了得?

本想抬脚就踹,可再一看四人蹲那跟个小受似得娘们样儿。

心里的火气,消了大半。

“看,还看。”嚷嚷着在几人脑袋上拍了几下,就听有人委屈滴咕“没看啊…”

薛刚只当没听见,扭头看向他问:“要不让小胡来一趟?”

张起铭配合道:“算了,都是高三的,读了十几年书眼看到头了。

要是让小胡知道,带去巡捕房备桉,他们这辈子算是毁了。”

几人一听这话,目光感激的看向他。

这大哥,真是好人呐!

再写起检讨书,那叫一个认真。

把事情起因、过程,谁教唆,为什么等等,都在里面写的清清楚楚。

“哥,我写完了。”寸头第一个写完,拿着本子过来请他过目。

张起铭看的时候,他就安静站在旁边。

眼珠乱转,慌的如同等待命运裁决的罪犯。

张起铭也在检讨书里,了解所有事实。

还真跟他猜的一样,就是因为之前带酒被拦的事。

知道他是舞厅老板,再一想到他和徐梦的亲密。

四人一拍脑(pi)袋(gu),决定给他点教育,好好长长记性。

教唆的人,就是先前挨得最狠的长毛。

等四人都写完,张起铭把四份检讨书并排摆放:“按手印,四个都按。”

长毛四人问都不带问,把手印给按了。

这副无知的表现,让张起铭只顾摇头。

也就是他没什么坏心思,要不给他们卖了,对方还得回头说“谢谢啊,哥。”

四份检讨书都盖了手指印,张起铭拿起抖了抖,又吹了吹。

“这份检讨书先放我这。”张起铭看着四人,善意提醒。

“以后再敢惹是生非,你们在哪,这检讨书我就送哪,听明白没?”

长毛把头点成捣蒜杵,连称“明白,不敢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张起铭把检讨书收起,薛刚也骂道:“还不滚蛋,等着加餐呢?”

连滚带爬的站起来,长毛两腿西软发酸的往外跑。

这给他吓得,心肝都快跳出来了。

出了月台,四人停下脚站在原地,四目相对,嘴角充满苦涩。

怎么就成这样,不该是对方被套了麻袋打一顿,出了恶气。

几人有说有笑的买了酒,找个地方一边炫耀自己有多勐,一边奚落的大口喝酒。

事情怎么就跟自己想的,差那么多呢?

几人抓耳挠腮,怎么也想不通。

可心里却是满腹沮丧,这下被人抓住把柄,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要是毕业,上了班。

对方又拿着检讨来敲诈要钱,这可怎么办啊?

提着车过了火车道,薛刚问他打算拿检讨信怎么办。

张起铭掏出信抖了抖,笑道:“正好明天拿来生火,省木花了。”

薛刚也跟着笑了,“几个怂蛋也敢学人套麻袋,真是欠收拾。”

“得了,你从前也没比人好哪去。”

薛刚立马反驳道:“你呢,给粪坑扔石头,好哪去了。”

张起铭满脸黑线,道:“咱俩老大别说老二,黑历史能别提了吗!”

“那以后都不提了。”

“不提。”

“对了,起铭儿,批发市场现在也有健美裤卖,不知道是不是从郝大姐那拿的货。”

看他不吭声,薛刚再次说:“幸亏你脱手的快,你知道那些人卖多少不?”

“8块钱,一条就卖8块,买的人还不多,这生意看来是真没得做了。”

张起铭笑了笑,说:“做是肯定有的做,就是没从前赚钱。”

“那这次收音机,到底能赚多少?”

“不一定,得等东西回来再看。”

成色新旧,使用效果怎么样,这才是最影响价格的关键。

“修机器的师傅,你找好了吗?”张起铭把这事交给他。

薛刚点头,道:“说好了,东头铁蛋他爹就是电工,到时候就找他。”

“钱呢?”张起铭问。

“看一台一毛钱,讲好的。”

张起铭想了想,问:“行,等东西回来就交给你了。”

薛刚一听,拍着胸脯道:“交给我,你就放心吧,肯定办的好好的。”

……

PS:推书py。

书名:我可以穿越进热血传奇游戏

推荐语:获得进入传奇游戏的能力,可以将游戏物品带出现实,也可以将现实物品带入游戏。

扑街都不好意思帮人推,怕没效果丢人。

喜欢传奇游戏类的可以去看。

第一百四十三章 麻烦 铝厂,何红正在跟谢了顶的办公室主任寒暄。

大楼门前是一辆解放车,正有人不停的将收音机传递送上车厢。

唐风在一旁盯着,目光不时扫向一旁的何红。

察觉到那道目光,何红并未感到他是在影响自己的工作。

反倒心里充满小女儿般的窃喜,男人的眼神她见过太多。

贪婪的、邪恶的、不屑的、鄙夷、嫉妒、冷嘲热讽……

各式各样的原因,都曾在她身后长久停留。

可真正因为关心,将目光投向她的。

唐风是第二个,却是最用心的一个。

这让何红感到好笑,自己这样的女人也会有人关心?

可自嘲的同时,内心又不免充斥着伤感与寂寞。

她也是人,只是生活没有给她选择的权利。

何红从不为自己的过去感到羞耻,或是可悲。

但此刻,她突然希望自己能出生在一个普通家庭。

有疼爱的父母亲,有邻里间的争执与欢笑,有可笑、艰难却又包含温馨的童年。

这样,或许……

“何总,都装好了。”唐风过来向她汇报。

何红优雅点头,向办公室主任道谢:“杨主任,多谢,辛苦了。”

“何总客气了,有机会的话,希望能跟您和王工一起坐坐……吃个饭,我请。”

杨主任说的很明白,这是看在王工…王贺的面子上。

所以,要想回报他的话。

最好的办法,就是帮他跟王贺牵线搭桥。

不是杨主任和王工,而是以‘个人’身份吃顿家常便饭。

“会有机会的,杨主任。”何红微笑向他告别。

自己所作的承诺,不……

她没做过任何承诺,只是说会有机会。

至于这个机会要等到什么时候,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像杨主任这种,对自身认知不清。

动不动就狮子大张口的人,她见得太多了。

而应对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和他一样狮子大张口。

刚刚杨主任就是说,要她介绍厂长单独会面。

何红也会毫不犹豫答应,办不办得到,你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跟着唐风上了副驾驶,何红很是飒爽的拍了拍车门:“开车。”

791台收音机,型号主要分三种。

铝厂打包出售的价格,是每台五块八毛钱,总价4587.8元。

这个价格相比铝厂当初买的时候,只能算得上是个零头。

但放现在,已经是个不错的价格。

至少比卖废品,要高出两到三倍。

……

让人将车上的货卸到广场,张起铭拿过一台收音机。

打开,“滋滋滋~”

电流声很大,无论怎么调频都无法避免。

张起铭回头,看向面相老实忠厚的中年男子:“叔,你来看看有办法吗?”

这就是铁蛋他爹,不善言谈的老实人。

男人点点头,蹲下开始干活。

熟练的用工具拆开收音机后盖,很快他就找到问题。

需要更换接收器,这些都太老了。

信号强度差,抗干扰能力弱,在电器少的乡下说不定能好一些。

“废品站能找到吗?”张起铭问。

铁蛋爹说的话,他听见了。

可他不能这么干。

该赚的钱,张起铭一分都不会少赚。

赚多赚少是本事,可起码你得保证东西是好的。

卖出去两天坏了,这不坑人嘛!

铁蛋爹想了两秒,说:“应该行,可要是太多就没办法了。”

在这个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的时代。

废品站里的报废零件也是重要物资,能卖,数量也有限。

不用700台,哪怕三分之一的数量。

都不可能全部找到合适的配件。

张起铭沉吟片刻,道:“先把问题都检查出来,统计完再决定。”

凭借他一个人,这需要花费几天的时间。

好在舞厅能抽出空闲的人手,帮他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比如,拆机盖!

铁蛋爹没做什么承诺,也没豪气冲天的拍胸脯保证。

只是说了句“两天够了。”

两天后,他就真的做完所有检查。

并且在检查的过程里,帮所有收音机做了内外清洁。

“好的,不需要修的有476台,报废71台,剩下都是需要修的。”

歪歪扭扭的字迹,在信纸上记下详细的数字。

“我明天就让人去废品站找。”

张起铭把信纸叠起来,装进口袋。

谁知铁蛋爹憨厚一笑,道:“不用,都有了。”

报废的收音机里,拆下来的零件足够修理坏掉的245台。

就算有差,差的也不会很多。

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那太好了,叔,还得辛苦你。”

铁蛋爹挠头道:“辛苦啥,你给钱了。”

让他这么一说,张起铭反倒真不好意思。

他答应给对方五十块钱,这笔钱放到现在,顶他大半个月工资。

周六,周天,每天下了班再做几天。

能赚大半个月工资,钱不少了。

可张起铭这趟起码能赚两万块,刨除成本和基本不花钱的人工。

净利润至少也在一万五左右。

五十、一万五。

张起铭决定等卖完了,再给他包个感谢的红封。

现在,先把正事办了。

“刚子,一天一块钱,咱可说好的。”

推着三轮板车的大婶,还是有些不放心。

用个车一天一块钱,真有人这么大方?

等刚子掏出五块钱,数数放她手里。

大婶抓着板车的手,立马撒开,脸上也露出慈祥的笑容。

“你只管用,想用多少天就用多少天。”大婶拿着五块钱,高兴回了。

两辆板车,四个人,一次分两个地方卖。

这样进度能快点,免的东西堆的家里、舞厅到处都是,一点也不美观。

唐风带着老四,李胜武带五师兄,一车装五十台,当天下午就出发。

先到近点的市区山里、沟里,卖完再往下面乡镇、公社和大队去。

就近能卖多少是多少,卖不掉的再往远处跑。

“二十到三十,质量最好的红星和将军牌贵点,你们自己看情况要价。”

这个价格不便宜,可谁让收音机是个稀罕物,得凭票购买。

没票!

你就是拿着钱,到供销社也是干瞪眼。

所以说,价格便宜不到哪去。

想到临走前起铭哥的交代,李胜武心说‘我得给它卖上价,要不亏本咋办?’

四月初,唐万朝传回消息,酒已经在路上了。

这趟他动作有点慢,主要是一直没抽出时间。

要办私活,你得先把正事干完才行。

“我办了托运,请站长和车长吃了个饭,拿了一千五百块钱。”

“五百盖章上车,一千保证路上货不出意外。

一共是六千瓶,二十四箱,五百七十六小箱,你记着对账…”

唐万朝又特别交代,一定要提前找好人卸货,别到时候耽误列车时间。

让人找理由把货扣了,那可就傻眼了。

“放心吧,这边都是自己人,没问题!”

舞厅开业以后,王刚就是这的常客,每次来都是免票送果盘。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正规运货、卸车,他还能故意刁难?

舞白跳,酒白喝了!

自从有了何虹加入,张起铭就彻底闲下来了。

平常放学去舞厅转一圈,问问情况。

再有每周对此账,其余也没什么事。

舞厅的生意是越来越好,周五、周六的票要卖到停售。

不是不想赚钱,是舞厅实在装不下了。

再放人进去,就得改跳黑灯舞了。

以至于皇冠舞厅的门票,也成了求人送礼的选择之一。

这让舞厅的名气越来越大,麻烦也是相继而来。

先是巡捕房来人检查,后有王站长表示,站里对租金价格很不满意。

认为皇冠舞厅应该适当的,弥补车站的损失。

“妈的,他有什么损失?”薛刚抓着帽子,怒不可斥的摔在地上。

“咱们没租之前,那房子空了多少年了,连只老鼠都不去。”

“当初往外租多爽快,恨不得直接卖给咱,现在呢?

看咱们开舞厅赚钱了,就想狮子大张口,他天天还有脸来蹭吃蹭喝?”

看没人说话,薛刚接着道:“起铭,你当初就该给它买下来。”

张起铭看了他一眼,说:“你不知道土地不许买卖?”

车站只有批复的土地,上面的房子认真来讲全是违规建筑。

买土地?

是嫌自己活的太久,想早点入土躺平呢!

就是你想买,也没人敢卖你。

打地主,分田地,才多少年就忘了?

88土改修宪,仍在加强土地所有权的重要性。

只是出于一种中央与地方间的平衡妥协,为征税允许土地使用权的有偿出租。

谁又能想到,放出的是潘多拉魔盒。

“那现在怎么办?”

薛刚恼火的坐在椅子上,歪着头看向地面不吭声。

“给他。”

张起铭把目光投向何虹,想看她的反应。

无非是多出一笔租金,这钱给得起。

何况,形势比人强。

王刚也跟他私下聊过,舞厅生意那么好,站里确实是眼红了。

底下的人意见很大,哪怕他是站长也不能一意孤行。

否则,有人把事往上报,到时候就不是他能做主得了。

是真的压不住,还是原本就是他的主意。

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这钱,你乐意得给,不乐意也得给。

与其这样,倒不如痛痛快快的给,彼此之间还能保留几分情面。

第一百四十四章 谈判 “这个钱肯定得给,怎么给要想好了。”

何红的意见也是一样,房子是车站的,广场土地的所有权及管理权也是车站的。

直白的说,无论你得罪谁都不能得罪王刚。

铁路系统,是有自己的执法权和独立性的。

得罪了他,哪怕你摆平所有关系,最后依然会有麻烦。

而且是大麻烦!

对方的想法,张起铭其实也能理解。

几年前,一切都还是集体的。

现在世道忽然变了,私人也可以做生意来赚钱谋生。

并且用的,还是他们的房子跟地。

就在自家单位旁边,日进斗金的赚大钱。

他们这些人,反倒只能苦哈哈的守着工作过苦日子。

换谁心里也不平衡!

可能大多数人,巴不得他跟车站闹翻脸。

到时候房子就能有借口收回来,咱们自己开个舞厅行不行?

没人干过,肯定有顾虑。

可现在都有人趟出路,你踩着他的脚印走怕什么?

张起铭现在最需要避免的,就是退租。

一旦闹到这种地步,之前的所有投入全都得打水漂。

他可不会认为,撕破脸后对方还会赔偿他装修、设别等各种损失。

反倒有可能直接以某种名义扣下来,隔天换个门头重新开张。

要不,连门头都省了,直接开张赚钱。

改开期间,什么妖魔鬼怪,奇葩操作没有。

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

“递增合约,每年递增百分之5,逐渐上涨怎么样?”

“百分之5,可能满足不了对方的胃口……百分之8应该差不多。”

“那就先定百分之5,最高百分之8去和他谈。”

在这件事上,张起铭不打算拖延时间。

拖得越久,局势对他们越不利。

时间长没答复,让王刚认为自己面子挂不住。

把钱的问题,上升成面子问题。

到时候再想用钱解决,就不是百分之几了。

那得用占股来说话。

可他没想到的是,王刚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

“这个租金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商量好的,怎么能说变就变,你把王叔当什么人了?”

办公室里,王刚义正言辞的拒绝他的提议。

张起铭微笑点头,配合对方的表演。

心里一沉,生出强烈的不安感。

果不其然,王刚直接提到单位里的不满声音:

“自从舞厅开业以后,单位里有很多同志都向我抱怨。

说是一天到晚吵的无心工作,好不容易完成工作想要午休睡一会。

也让音乐吵的不行,根本没法休息。”

看张起铭没接话,王刚自顾自继续道:“还有,来往舞厅的人员很杂。

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往车站广场跑,这无形中加大车站的管理难度及负担。”

“起铭,大家对此意见颇深呐!”王刚话音一收,端起手边的大茶缸。

吹了吹上面的茶叶沫子,神态悠哉等待他的回答。

这次的事,确实是下面闹起来的。

王刚是皇冠舞厅的常客,对舞厅的经营情况不清楚。

可每天有多热闹,他是再清楚不过了。

感慨是有,可他一开始真没往这方面想,家里也不缺钱花。

可他不缺,不代表下面人不缺。

钱多点,谁会拒绝?

往小了说,食堂里的伙食是不是能好点。

每周多几个肉菜,大家吃好点上班也有精神。

往大了说,钱多了逢年过节,是不是能给员工多发点东西。

过年的时候,提个两斤肉,五斤豆油。

说出去不仅员工心怀感激,领导和单位也有面子,对不?

咱铁路系统也不比谁差哪儿,怎么就不能为工人们谋福利了?!

现在不是鼓励搞三产,让单位和国有企业自行开源嘛。

咱也是响应号召,没毛病。

王刚一听,这话在理,主要是他看见里面的利益。

对钱他倒是没什么追求,这点小钱他也看不上。

可康他人之慨,给自己赚个好名声。

这种好事,没人会拒绝吧!

为员工谋福利,工人们感恩戴德,工作做的好,传出去成就的是自己的美名。

那是不是他的位置,也能跟着往上动一动。

王刚立马就心动了,于是才有了眼前这一幕,“两股。”

车站想要在舞厅里,占两股利润。

“这样,我跟下面也好交代,今后舞厅有什么事。”

王刚十分豪爽的一挥手,道:“不管是谁来,我出面帮你解决。”

在这一亩三分地,他还真就是个土皇帝。

“王叔,两成太高了。”张起铭澹笑道:“您别急,您先听我说完,看看对不对。”

“我这舞厅能办成这样,不是就我一个人在里面出力的。”

“何红您该知道,广场录像厅现在就是她的,在市里人脉颇广。”

“铝厂、电厂、报社、重机厂,还有矿务局,她都能说得上话。”

“好多人到这来跳舞,都是冲着她的面子来的,所以光她一个人就占了4成。”

“我有一远亲,在南边。舞厅的设备和酒都得指望他,这人占2成。”

听他说完,王刚面色不变的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这些事他都大致了解,何红现在就跟舞厅经理一样,大小事务一把抓。

每天一大半时间待在里面,王刚没少跟她碰面。

这个女人的能耐,确实不能小看。

有好多在各部门熟悉的面孔,到舞厅来都是她亲自接待的。

至于唐万朝,他虽然不清楚。

可也听说过一些传闻,录像厅、舞厅的设备在桐城确实买不到。

想要通过供销社等正规渠道拿,王刚认为他是拿不到的。

这些东西省城就算有,到了也会被层层瓜分。

哪儿能轮得到他,张起铭真有这本事还用在桐城待着。

省城的钱,不比这儿的好赚多了。

不过,这俩人也就分了6成,还有4成在他手里。

王刚倒是要看看,他还有什么借口。

“余下的4成,那些跟着我一起干的兄弟们占了1成。”

王刚眼睛微眯,童孔收缩的凝视他。

张起铭苦笑一声,说:“王叔,这我真没骗您。那么多人跟着我,总要有点盼头。”

“我赚钱了,让他们喝西北风,以后还有谁愿意跟着我干。”

王刚想想,其实做买卖跟单位是一样的。

做领导的想要让下面人心服口服,卖力撑你,给你玩命的干。

你就得把薪资待遇,福利给大伙儿搞上去。

一天只让牛干活,不给牛吃饭。

这牛就是累死,它也干不了几亩地。

更何况是人。

王刚心情很不美丽,脸色也跟着难看起来。

照他这么一算,剩下的只有3成,怎么分?

让张起铭分出2成给单位,他肯定是不答应。

前前后后,起码投了几万块钱。

到最后落在自己手里,只剩1成,换做是王刚也不答应。

逼急了,大不了跟你鱼死网破。

张起铭要是把原因都归结到自己头上,带人把舞厅给砸了。

他再把房子收回来,纯属得不偿失。

何况,王刚心底其实并不想自己经营,也不想单位掺和进去。

整个桐城,除了印刷厂做出一些试探的改变。

印刷一批上面全是女人的挂历,其它单位、企业都没动。

大家都在等着看,后面局势会不会再有什么变动。

万一倒退回去,谁直接参与经营,就等于是现成的靶子。

王刚不想当靶子,他只是想给自己加点筹码,让未来的路更平坦些。

所以,舞厅还是要让张起铭继续经营下去。

车站只需要吃红利,能拿到钱就行。

“1成。”

王刚下定决心,说:“起铭,别说王叔没照顾你。

拿1成出来给车站,我刚才的承诺还是有效的。”

本以为他会犹豫,推辞说回去考虑考虑。

没想到张起铭爽快点头,就答应了。

这一刻,王刚心底升起怀疑,‘我是不是让这小子给骗了?’

“王叔,这1成我给了,但不能白给。”

听见张起铭又提要求,心里刚升起的那点怀疑立马打消。

看来他是来之前,就已经接受现实。

也提前想好了,这1成的利润该拿来换什么。

“起铭,我刚可是说了,以后舞厅有什么麻烦,都由车站出面解决。”

“对,可这还不够。”张起铭直白道:“您还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拿到最想要的,王刚的态度也恢复到从前,朗声笑道:

“行,有什么条件说吧!我可提前提醒你,别狮子大张口,啊!”

张起铭配合笑道:“怎么会,我就是想要王叔一个承诺。”

“今后要是有需要用车皮的时候,麻烦王叔关照关照,给批个条子。”

听他说到这个,王刚首先想到的就是‘他能用车皮干什么?’

这时候的运输,可不像后来那么方便。

人出趟远门,都是了不起的大事。

他一个高中生,虽说有点钱,可有什么事是需要用到火车皮的。

“预防万一,说不定哪儿能用上呢!”

张起铭肯定不能对他说实话,以后两人的关系仅限于彼此利用。

说得好听点,就叫彼此合作。

跟合作伙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不等于是在鼓励对方赶紧把自己卖了吗?

……

PS:眼睛越来越不行了,动不动就疲劳过度。

好在写完了,搞个眼罩休息会,起来再战。

第一百四十五章 第一辆交通工具 跟车站补签新合约,三人全都到场。

唐万朝因为赶不回来,在电话里授权张起铭代表自己签字。

盖下印章,按好手印。

新合约正式生效,王刚笑容灿烂的和三人轮流握手。

下面是员工热烈的掌声,还有人举着相机说道:“请靠近点,再靠近点。”

卡察…

两天后,和王刚的合影摆在舞厅吧台壁柜最上面一层。

照片里,三个人脸上都带着发自内心的笑容。

除了第四人,薛刚。

“让你提前多练几天,笑的跟个僵尸一样。”张起铭指着照片说道。

薛刚向上瞥了一眼,还在嘴硬“这不拍挺好的。”

“是,挺好的,以后等你出名了,就把这张照片摆在办公桌上。”

“摆就摆…你先说说出名的事。”

张起铭被他整无语了。

这脑回路怎么就跟常人,不一样呢?

“胜武回来了吗?”张起铭决定把他晾在一边,问起收音机卖的怎么样。

唐招娣拿出账本给他过目,到今天为止一共卖出200台。

今早唐风和李胜武再次出发,去的是老虎沟。

一次一百台,这个效率也太慢了。

可受到路面、交通工具的限制,也只能这么一点点跑。

全部卖完,看来得要二十天到一个月。

前期都在市区周边,速度算快的了。

等这些地方饱和,往乡镇跑一去就是四五天,才是真的耽误时间。

好在舞厅步入正轨,只要不出意外也没什么事可做。

少了他们四个,倒也没什么影响。

“最近学习跟得上吗?”和唐招弟一块往家走,张起铭担心她的成绩。

每天要上学,完成作业,复习功课。

还要管理舞厅的账目支出和收入,真是拿她一个顶三个用。

可张起铭说了几次,要招人来负责。

每次她都委屈巴巴低着头,泪眼婆娑的抽泣。

搞得像是被遗弃的小狗,让他是说也说不得,骂也骂不得。

最后,只能由着她的性子来。

“没耽误,我在学校就把作业都写完了,课件抽空复习,晚上回家也有时间。”

“你一天睡几个小时?”张起铭问。

“七…”

张起铭眼眸一凝,招娣忙改口道:“六个…”

张起铭板起脸,眼神无比认真。

“五个小时,真五个小时,最晚凌晨就上床了。”

看他生气,唐招娣也不敢再敷衍。

“以后早上不用你帮忙出摊,让有水去。”

大小伙子,正是精力充沛的时候。

他不总惦记过去录像厅后半场的精彩节目,正好给他找点事消耗精力。

那么大人,一天睡八九个小时也好意思?

“嗯。”唐招娣开心点头,听话的不行。

再看她月牙弯的眼眸,两道好看的细纹向上翘着延伸。

将眼睛的弧度拉的纤长,张起铭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尽显温柔。

……

大周末,张起铭约了大梦梦同学在供销社见面。

他今天要去买车,大梦梦知道了非要缠着一块来。

早上八点半,俩人准时在供销社门口见面。

文化宫对面,供销总社。

在桐城买大件都选这家,因为只有这的东西最全。

粉色圆领毛衣,海蓝色西装裤显的又宽又肥,腰上系了条插扣的三指宽黑皮带。

不伦不类的装扮,充满年代气息。

看到他过来,徐梦上前转了个圈,有些期待道:“好看吗?”

张起铭拉着她的袖子,说:“你再转过来我看看。”

徐梦就照他说的,来回又转了几圈。

“真好看。”

张起铭目光欣赏的说:“果然人长得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徐梦让他夸的心花怒放,进了供销社走路都是踮着脚尖。

一蹦一跳,像只炫耀自身美丽色彩的花蝴蝶。

“起铭,你想买什么牌子的车?”徐梦殷勤的在店内跑来跑去。

一会向他推荐永久,一会又说凤凰牌的金属颜色更亮,板铃的声音更脆。

可张起铭眼里,只有停在最后靠墙那面的人力三轮。

为什么自己就没想到,买辆三轮回去改成烧柴油的。

动力强,费用低。

拉货,带人,办事都方便。

平时没用的时候,完全可以给俏寡妇用来拉早餐摊。

“请问这个多少钱?”李鸿耀指着三轮询问价格。

“还是学生吧?”

卖货员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道:“小小年纪别眼高手低,这你买不起。”

说完像是还不过瘾,又是一番自以为是的叨叨。

让他好好读书,将来做个对国家有贡献的人。

别辜负爸妈和学校的栽培,学费怎么怎么…

这时候的卖货员,走遍全国几乎都一个德行。

要不后来私营商场一开业,没用一年就把供销社全干死了。

大家早受够花钱当孙子的日子,买个东西还得看人脸色。

要是问了半天不买,还得被人奚落,有些当面就指着你鼻子骂。

顾客是上帝?

不,那就是个孙贼。

这边卖货员还在喋喋不休的讲他那点大道理,张起铭已经把手帕取出来。

拿在手里,半个砖头厚的手帕解开。

有新有旧的50块面值,让卖货员惊的合不上嘴。

“啊…啊…”

啊了半天,嘴也没闭上。

“师傅,多少钱?”张起铭笑容温和的又问了句。

“小孩,你这钱哪来的?”对方没回答他的问题,反倒问起他钱的来历。

“家里给的,让我拿来买车做买卖。你这车到底卖不卖,不卖我换别家看看。”

张起铭把钱收起来,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

卖货员表情难看,跟司马一样喃喃道“真是世风日下…卖,这台269,要不要?”

张起铭围着车转了圈,上去摸了摸扶手,又跨坐在上面要试试。

卖货员表情不耐的想给他喊下来,这是能让你随便试的吗?

可想到他刚拿出的钱,到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这钱肯定来路不正。’卖货员愤愤不平的想着。

可他也没胆管,万一真是家里给的,他这不给自己找事嘛!

“便宜20,我要了。”张起铭从车上下来了,打算搞搞价。

卖货员眉头一挑,语气很冲的说:“一分都少不了,爱买不买。”

看对方那副对待阶级敌人的样子,张起铭只觉可笑。

他这辈子,也就这点自以为是的威风了。

“开票,这车我要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自己人 付钱的过程,卖货员全程掉脸。

张起铭也懒的搭理他,给了钱在旁边跟大梦梦说说笑笑。

被她搂在怀里的胳膊,享受沉浸式全包体验。

等他拿着车的手续、票据,付了钱推着车出门时。

卖货员嫉妒的眼都红了。

“上车。”张起铭跨坐在车座上,伸手放开中杠的手刹。

徐梦美滋滋的跳上车斗,往两旁一脚宽的边沿坐下。

“师傅,开车。”

“好嘞,您坐好咯!”

肩膀一歪,崭新的三轮车向前驶去。

“起铭,你这是要去哪?”看他一路踩着三轮,过了车站广场。

背上的衣服都湿透了,徐梦有点心疼的说:“别送我了,我自己坐车回去。”

“那哪儿行,再说这车还没戳钢章呢,正好顺路。”张起铭回头笑道。

不管是三轮、还是自行车,这时候买了都要去先盖章。

钢章往车杠上一戳,相当于小轿车的车架号。

有了这个,你才能合法上路。

被人拦下或是偷了,凭车架号就能知道是谁的车。

“那你等会还回来,是吧?”

“对,回。”

“我跟你一块去。”

徐梦就想跟他多待会,哪怕什么也不说。

只是看着他的背影,就这么一直走下去也好。

当张起铭听见她这么说,当场气笑道:“一直蹬,你这是要我命啊!”

大梦梦抿嘴偷笑:“不会,最多废掉两条腿。”

张起铭心有余季,道:“那还好,有条还在,就是你得辛苦点自己动。”

大梦梦愣了几秒,脸唰的一下红了。

用力拍了他几下,捏着嗓子嗲声道:“你…讨厌。”

“哈哈…”得意大笑,张起铭蹬的更卖力了。

到了地方,交钱盖章。

20分钟,花了两毛六搞定。

骑着车把徐梦送到供电局家属院,又是一通腻歪。

张起铭雄赳赳,气昂昂的回去了。

“起铭,你买车了?”见着他骑着车回来,舞厅里的人都惊了。

那感觉就跟他买的不是三轮车,是台超跑一样。

一个个围着三轮,这摸摸,那试试的,满脸的羡慕。

“这颜色真漂亮。”

“你看这脚蹬,外面还包着塑料。”

“这车把真舒服,上面还有一道一道的。”

“那叫纹路,手出汗了也不打滑。”

“真好。”

“这车斗真宽敞,一次能拉七八个人吧?”

“何止,挤挤我看十几个也行。”

看他们把这三蹦子吹的天花乱坠,张起铭都听不下去。

得,你们慢慢吹,他先去办点正事。

进了舞厅往里面扫一眼,王贺果然在他的老位置上。

对面坐了个姑娘,斯斯文文,穿着纯白的连衣裙。

柔顺的长发随意披在肩膀后面,气质出众。

“有水。”张起铭胳膊支着吧台,把唐有水叫过来。

小家伙还不乐意,满脸不高兴的过来了。

看他那样,就知道是为早上出摊的事。

招娣是轻松了,每天能多睡一个来小时,可轮到他遭殃。

一天本来就睡不够,这下又少了俩小时。

怎么竟欺负老实人呢?

“今天就他俩,没别人了?”向着对面使了个眼色,就见唐有水无力点头。

“啊,坐了一个多小时,应该没了。”

张起铭心里有底,让他多调几杯酒,说:“今天那桌开销算我的,回头跟你姐说一声。”

吩咐完,他就端着两杯调好的酒过去了。

唐有水伸手想拦,却晚了一步:“那是给别人上的…都欺负我,就知道欺负我。”

“下个月工资涨十块。”张起铭的声音远远传来。

快要溢出眼眶的泪水,瞬间倒流回去。

委屈的脸上,扬起兴奋笑容,“哥,两杯够吗?我再给你准备着…”

端着酒的张起铭,已经到王贺身边,“王哥,不是说下次我请,怎么来了也不说声。”

王贺面带笑意的指着身边的椅子,说:“坐,正愁没人陪我喝呢!”

“那我是来巧了,先敬王哥一个。”张起铭说着,端起手里的满江红一饮而尽。

王贺喜欢喝‘青花瓷,’每次来只点这个他是知道的。

所以,他把青花瓷留下,干了满江红。

看他如此爽快,王贺跟着也端起酒杯仰头干了。

“你小子上次还跟我装不会喝?”放下酒杯,王贺手指虚点笑骂。

张起铭一脸的无辜,“王哥,你这可冤枉我了,我说的明明是要上学。”

看他故作委屈的样子,王贺仰面大笑,“一看见你就忘了,你还是个学生。”

他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张起铭往日的表现很难让人想起他的职业。

还是个在校的高中生,都把他当做毕业工作的大人来对待。

就连薛刚在学校里都说,“咱俩要不是一个班的,我都忘了你还上着学呢!”

“我这人从小就老成,我妈总说我长着急了。”张起铭自嘲的开了句玩笑。

这次王贺可不答应,看向一旁的女伴说:“听听,你听听。

这脸皮要有多厚,才能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种瞎话。”

“你这样叫长的着急,其他人干脆别活了。”

先前王贺没介绍女伴的身份,张起铭也不好主动询问。

现在,他主动把对方引入话题。

张起铭就不能视而不见,面带好奇道:“王哥,这是?”

“我对象,王妙云,叫云姐就行。”王贺开口介绍。

看了眼对方面前的果汁杯,里面只剩个底。

张起铭先跟对方打了招呼,扭头向一旁招手,叫来服务员让再上几杯果汁。

王妙云有些腼腆,内向的摆了摆手,尴尬道:“没关系,我够了。”

“女人多喝果汁对皮肤好,云姐既然是王哥对象,到这就是自己人。

别的地方不说,在这千万别客气。再说喝不完,这不有王哥呢!”

张起铭给王贺的面子充的满满的,也让他看向自己的目光越发友善。

这个小兄弟,实在是太会来事了。

对王贺这种,在小城里几乎没什么追求的地方二代来说。

最看重的就是面子,只要面子有了,其余的事都好说。

何况,今天身边还陪着家里给他介绍的对象。

不出意外,将来就是他媳妇了。

别看王妙云腼腆内向,话都没说几句。

可那是因为被保护的太好了,她爸目前任主城区一把手。

爷爷就更不得了,整个家族算得上是地方豪强。

要不是王贺他爸这个铝厂一把手,重要性不是一般的厂子可比。

他连跟对方接触的资格都没,更别提什么相亲了。

“妙云,这是我的小兄弟,张起铭,大家都叫他起铭。”

“你别看他这会老实,本事可不小,这舞厅就是他开的,之前还开过录像厅。”

王贺主动向王妙云介绍其他,这也代表在心里认可他的身份。

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了。

听完王贺说的,王妙云看向他的目光充满惊讶,还有些小小的钦佩。

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的男孩,好厉害。

之前王妙云还以为,她是求王贺办事的人,心说“这么年轻,不会是街熘子吧?”

没曾想对方竟是下海经商的买卖人,这让她想到省城的好姐妹。

他的胆子跟对方一样大,可两人的条件差了太多。

所以,还是他更胆大些。

“说吧,有什么事要我帮忙。”介绍完俩人认识,王贺直截了当的问道。

被人需要对他来说,已经是日常生活里的一部分。

王贺早就习惯,他也不觉着有谁亲近自己只是为了交朋友。

这种朋友,除非是小时候结下的情分。

否则,也存活不了几天。

你帮我,我帮你,才能结交出深刻的友谊。

自己帮他点小忙,张起铭让自己在舞厅玩的更舒服。

各取所需,合情合理不是?

张起铭也不扭捏,直说:“是有个小事,想请王哥帮忙…”

把自己刚买三轮的事告诉他,张起铭是想请他找人帮忙改成柴油的。

然后,把车挂在铝厂名下,这样上路就是碰见麻烦也不怕。

要是没这道手续,哪天让人拦下,正好碰上对方心情不好。

说给你没收,就没收了。

你还没地方说理。

往后几十年,很多法律上的解释,其中的弹性灵活度大的吓人。

放你一马也对,上纲上线也对,就看对方怎么想了。

……

PS:小扑丐可以求收藏、月票吗?

第一百四十七章 搬酒 “就这么点事?”王贺听他说完,真是哭笑不得。

还以为他跟何姐一样,也想钻铝厂空子赚点小钱。

没曾想就为了给他新买的三轮车,挂靠个单位。

张起铭老实一笑,说:“小事也是事,五毛钱就不是钱了?”

王贺面色一怔,眼带欣赏的说:“没错,五毛钱它也是钱。”

无论大小,这情他都承了。

张起铭的意思,他听懂了。

正因为听懂了,王贺对他的印象更加满意。

“这样,等会我把车骑走,回去办完下次给你骑回来。”

张起铭果断点头,道:“麻烦王哥了。”

这时唐有水也把调好的酒送过来,四杯青花瓷,四杯果汁。

梨汁、苹果香蕉汁、黄瓜苦瓜汁和一杯玫瑰西红柿汁。

条件有限,只能在最大限度内寻求突破。

就像最后的玫瑰西红柿汁,就是唐有水最新发明的。

里面用了老冰糖来中和酸味,玫瑰反复压榨成糜团,如同火焰堆积在液体表面。

唐有水还用喷壶在上面喷了一层红星二锅头,喝第一口会特别辛辣。

所以,这杯的艺名叫‘烈火灼心。’

“王哥,你和嫂子慢慢玩。我去看看音乐,就不在这打扰了。”

张起铭果断撤退,让两人独享二人世界。

“你们关系很好吗?”

等他离开,王妙云变的不再那么拘谨。

有张起铭这个外人衬托,原先是外人的王贺立刻成了‘熟人。’

那份陌生的隔阂,莫名其妙就消失了。

“嗯,挺有意思的一个人,以后可以多接触接触…”

王贺说完发现自己下了定论,话题好像就要到此结束,连忙接了句“你觉着呢?”

王妙云认真想了想,说:“他那么好看,应该不是坏人。”

王贺让她判断好坏人的办法给整懵了。

哦…

长得好看就是好人,难看就是坏人。

王贺哭笑不得,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

“那我呢,你看我像好人还是坏人?”

王妙云脸颊微红,低声道:“你也是好人…挺好看的。”

浪奔,浪流,

万里涛涛江水永不休。

淘尽了,世间事,

混作滔滔一片潮流

……

音乐一起,王妙云低着的头抬起,明眸里写满迷惑及喜欢。

上海滩同名主题曲,上海滩。

1980年同步发行,还没有正式随着电视剧引进大陆。

可她的旋律与歌词,依旧打动略懂粤语的王妙云。

“这是什么歌?”

王妙云靠近王贺,想要知道答桉。

王贺眼珠一转,看到舞台机器旁站着的张起铭。

正在向他做着手势,是在示意他趁机邀请王妙云跳舞。

“你喜欢?”王贺问道。

“恩。”

看她点头,王贺轻声道:“要不要跳支舞,跳完我可以去问问。”

王妙云有些犹豫,但明显看的出她很心动。

王贺不再犹豫,起身把手放在她面前,微笑道:

“这位同志,能请你一起跳支舞吗?”

青涩点头,王妙云把手交给他,任由王贺带着她步入舞池。

翩翩起舞间,转身向舞台的刹那。

王贺看到张起铭竖起的拇指,感激的向他点了点头。

这小子,真的太会了。

离开舞厅,想到王贺感激的目光。

张起铭也觉得有些幸运,王妙云懂粤语的事。

王贺都不知道,他上哪知道去。

不过是正好翻到这首歌,想到人都图个新鲜。

何况,这首歌的词曲,都很有爱情的感觉。

那种深陷浪涛,起落不断,如浪花般百转千回的气息。

和现在人们对爱情纠葛缠绵,在困境中挣扎的记忆,简直是一模一样。

转变后悠长缓和的弦乐,又彷佛有人在叹息诉说着时间的纷扰变迁。

总之,这是一首能够让人,特别是女人感到惆怅感性的曲子。

而女人一旦感性,很容易会被打动。

王贺的成功上手,也就算不上什么意外。

“召,等会王哥出来把车钥匙给他,记住了。”

跟门口的王召吩咐了一句,张起铭也跟着哼唱起来。

无数过去的回忆在脑海闪过,让他感慨这也是首让人变老的歌。

不然,他又怎么会想起从前了呢!

七天后,王召带着师兄弟站在月台,不停向远处眺望驶来的列车。

“师兄,就是这列车吧?”

“应该是,看清上面的编号了吗?”

“看不清,全让煤灰遮住了。”

“这司机也不知道擦擦,真够懒的。”

唠唠叨叨,列车驶入站台,王召看见车站工作人员上去交接。

没过一会,就见对方向他挥手,道:“就是这个,在八号车厢。”

“谢谢。”王召向对方点头致谢,带人直奔八号车厢。

打开车厢门,车站的人开始清点上面的货物。

王召伸头往里看,见到右边贴着车皮摆放的一排木箱。

“这些都是,你们慢慢搬吧!”

对完单子,对方指了指里面退出车厢,在站台上守着。

王召则带人上车,一箱箱的往下卸。

每个木箱装有24个纸箱,每个纸箱里装10~12瓶不等。

一共是六千瓶,准确来说是5978瓶酒。

编号为1的箱子里,放着酒水的具体分类清单。

等把东西都搬回去,他们可以按着单子慢慢对照。

张起铭放学回来的时候,王召已经在舞厅里清点数目和种类。

因为这个,今天舞厅不得不对外宣布歇业一天。

一天的损失倒没什么,就是要辛苦大家晚上加加班。

把酒水清点分类完,再连夜搬到他家院子里去。

现场看过以后,张起铭觉着他房子可能还装不下,得分一部分放薛刚房子里。

让他先回家,用砖头和木板照自己房里的样子。

搭一个跟地面隔开,防潮的架子出来。

张起铭则留在舞厅里,跟其他人一块盘点清对。

这一忙就是两个多小时,等俏寡妇自己挑着扁担过来。

张起铭才发现已经八点多了,忙上去接过扁担说:“婶子,我把时间给忘了。”

笑容在脸上绽开,俏寡妇抬起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说:

“没事,你忙你的,这点活算个啥?”

看她扭头就走,要回去拿剩下的,张起铭吩咐了句就跟上:

“你们先继续,我去把饭挑回来……婶子,等等我。”

跟着俏寡妇往家走,对方侧头轻声说着:“起铭,你不用跟来,让人看见不好。”

“没事,胜武跟着我做生意,这道口不都知道了。”

“再说我把吃饭的事包给你,也没瞒着啊!”

看见她走路的背影扭得厉害,张起铭突然觉着她特别适合做讲师。

绿茶培训班,别的不说,就体态这块绝对拿捏死死的。

跟她学五分,就能把男人迷得晕头转向,神魂颠倒。

她这应该就叫,天生媚骨了吧!

到了家里,张起铭挑起扁担就往回走。

到家门口,撞见坐在门外闲聊的高芝兰跟干娘李玲。

“起铭,咋是你挑扁担呢?”干娘顺嘴问了句。

张起铭笑道:“今天酒回来了,都忙着盘货呢!”

“哦,那你慢点。”

“知道了,干娘…妈,我先去了,等着开饭呢!”

高芝兰点点头,俩人就看着他往小巷走。

觉着应该听不见,李玲才说:“你就放心吧,起铭是个懂事的,不会乱来。”

高芝兰忧心道:“我不是怕他乱来,就怕名声坏了。”

涉及到儿子,再理智的女人也会偏执。

她倒不反对儿子跟李胜武来往,可你该避讳的也得避讳。

像这种上人家里的事儿,去也得跟人一块,找人陪着。

起码不担心有人平白污蔑,坏了你名声不是。

自从儿子开了舞厅,眼红他的人可真不少。

你说要是出点什么事,影响以后上学、结婚的,不得后悔一辈子。

这有些事,不是你没做就能说的清的。

“这样,我跟刚子说一声,让他以后跟着点。”

“嗯…”

高芝兰只能安慰自己,儿子也不常去,偶尔一半次应该没事。

吃了饭,盘点对账到夜里11点。

各种酒数量都对清了,其中数量最多的是白兰地,威士忌和朗姆酒。

占了百分之七十,其余剩下的则是杜松子酒、伏特加、葡萄酒等。

“把瓶子好看的往中间摆,最贵的放在从上往下数第三层。

对,就那…有水你站过去…”

看酒正好高他一头,处于最显眼的位置,张起铭拍手道:“好,就这么放。”

其余各类酒水拿出一部分,放在吧台的柜子里留作备用。

剩下的全部装箱…抱走。

张起铭和薛刚一人两箱走在前面,他俩得先一步回去开门。

本以为家里门锁了,得翻墙过去。

谁知屋里的灯还亮着,俩爹都等着呢!

“这么多酒,花了多少钱?”看见他俩怀里的箱子,俩爹就惊讶了。

薛刚表情古怪,回了句“这还叫多,后面还有五百多箱呢!”

干爸扣了扣耳朵,问:“多少?”

“五百多箱,爸你赶紧让开,我这还得接着搬呢!”

听见这些的张长河,表情已经失控。

看着儿子的眼神里写满复杂的意味,想问点什么又不知从何问起。

亏他之前还真信了这小子的鬼话。

2000块钱…给人分红…没赚多少…

“等你忙完了,咱爷俩好好聊聊。”张长河说着挽起袖子往外走。

“爸你干啥去啊?”

“搬酒!”

第一百四十八章 价值百万的消息 凌晨两点,所有酒统一贴墙码好。

大伙儿擦着额头的汗,三五成群的往回走。

今天太晚,就在舞厅先凑活了。

等明天下了班,再回家收拾。

“明天给大家买了澡票,轮班去洗洗,你看着安排好了。”

张起铭取出五十块钱,放在王召的手里。

唐风和李胜武不在,他这个三师兄就是领头羊。

谁让他家二师兄没来,决定留在武馆当教头,给师傅打打下手啥的。

“谢谢老板。”王召把钱装进兜里,倒是没扭捏推辞。

大家也不是一两天了,虚情假意的没必要。

老板给,你拿着就完了。

“行,一块回去吧,我也该睡了。”

他明天还得起大早上学,这会可都两点多了。

把人送走,张起铭栓上门就要回屋。

主屋的门开了,张长河披着外套出来,说:“咱俩聊聊?”

“好,爸,到我屋里聊吧!”

父子俩一前一后进了屋,把门关上。

张起铭拿了个马扎坐下,仰面看向坐在床边的父皇。

今晚这场,父子坦白局!

“说吧,这半年多你到底赚了多少钱?”

张长河现在就想知道,他的生意到底做的有多大。

平常夫妻俩都忙工作,没时间盯着他。

只知道他开了舞厅,成天忙的不着家了都快。

具体还干了点什么,俩人是一概不知。

问就是‘有事,回来再说。’

今天张长河趁着心劲,抓住机会非得要问个明白。

“爸,你先坐稳了,别慌!”

看老子抬起胳膊,张起铭立马‘老实’交代:

“其实也没多少,几万块钱,现在全投舞厅里了。”

“舞厅租房、装修,订那些家具、设备就花了三万多。”

“这次买回来的酒,又花了3万块钱,全都出去了。”

张长河倒吸冷气,只觉心脏勐地一抽,问:“花了多少?”

张起铭缩着脑袋闷声道:“6…6万块吧!”

“你…”张长河真想好好骂他一顿。

你个败家玩意,6万块就这么全花出去了。

没想着给自己留点,以后结婚养媳妇跟孩子,起码手里得存点钱吧?

“爸,我这不都投到生意里了,将来还能赚大钱。”

“要是赚不了呢?”

“……肯定能赚。”

张起铭只能选择嘴硬,因为他没法解释为什么自己一定赚钱。

所以,这话在张长河看来,纯属飘了。

赚这点钱,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感觉能上天跟太阳肩并肩了。

看把你能耐的……

但张长河又觉着,儿子确实是有能耐,跟一般人不一样。

哪家孩子,大半年能赚6万块钱?

高二没上完,开了那么大个舞厅,在全市都小有名气。

张长河在单位,都听见同事讨论‘皇冠舞厅。’

音乐好听,人多,享受,钱花的舒服。

到那就跟大爷似的,只要你不闹事,怎么开心怎么玩。

上次承办三校联谊会以后,他们单位监理还说起过。

下次要是有什么跳舞的活动,跟皇冠舞厅的人联系一下,也放在他们那了。

现成的场地、设备、音乐,大家玩的也高兴嘛!

张长河当时心里那个骄傲,真想上去跟领导摊牌,告诉他‘那是我儿子开的。’

可再一想到他们的德行,张长河就忍住了。

要是让领导知道,这舞厅是自家儿子开的,以后都别想安生了。

“那你现在……舞厅生意怎么样?”

看了眼靠墙码好的箱子,“这么多酒,卖的完吗?”

张起铭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说:“卖不完就慢慢卖,生意又不是只干一两天。”

现在开舞厅,后面开夜总会,酒吧,再转行量贩KTV……

不过就是换个装修风格、门头的事儿。

这钱一直都有得赚,省心省时又省力。

将来要是一切顺利,舞厅转给武馆也不是不行。

但这些都是后话,现在舞厅是他手里重要的,也是唯一稳定的收益来源。

“爸,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的。”

看到儿子沉稳自信的笑容,张长河沉默片刻,道:

“有件事本来不想跟你说,现在不说倒是不行了。”

前几天文教局到他们分行,来洽谈一项业务。

请分行支持校办企业的承包商,为他们提供更优惠、时限更长的定制化服务。

这是张起铭听完他说的情况,自我理解后的总结。

文教局也要配合其它地区,打响改开第一枪,首先就从学校食堂开始做起。

把食堂外包,专人专办的为学校提供物美价廉的品质服务。

想法是好的,竞拍也很公平。

公开竞标,所有信息都可以在告示栏上查到。

包括竞拍人身份,竞拍价格,自有资金出资数额、比例,贷款额度等等。

这些信息全都会公布,期待有志之士前来参加。

分行监理也答应文教局的请求。

愿意为竞标成功的承包商提供更优质、长期的优惠性专项贷款。

特事特办,孩子身上无小事嘛!

其实,文教局就是不来,贷款也能办的下来。

该优惠的照样优惠,什么都不会多、不会少。

这时候放贷,是银行到处去求人贷款。

哪儿有个做生意的,但凡听着靠谱,有人靠这生意赚钱了。

银行立马追在屁股后面,求爷爷、告奶奶的盼着他‘贷点吧,你贷点吧!’

要是那些真正赚到钱的小老板,就更不得了了,跑到家里堵门的都有。

可一听是银行的钱,真没几个老百姓敢答应的。

国家的钱也敢借,还不起咋办?

没人敢欠国家的钱,连银行放贷款的也是这么认为的。

哪怕是处于改革前沿的鹏城,敢贷款的人也是抱着‘拼一把’的觉悟。

不成功,便成仁。

文教局来这一趟,就是走个流程。

要体现出文教局对这件事的重视,让承包商感受到他们的诚意。

这样等竞拍结束,谈合作细节的时候。

他们家就可以把贷款的功劳,直接拦在自己身上。

你看,为了让你有钱把事情做好,做大,连银行我们都帮你对接好了。

钱不够没关系,大胆放心的干。

后面有文教局和银行顶着,你怕什么?

银行只需把钱放出去,名声可要可不要,实实在在的业绩到手就行。

双方彼此配合,把事办的漂漂亮亮。

该收的利息一分不少,该落得人情也是一样。

照章办事,他回头还得谢谢咱…

“谢谢。”交完资料,薛刚向办事员道谢,这才走出文教局。

在门口见到蹲路边的张起铭,过去撞了他一下,说:“完了,所有资料都交了。”

“问了有多少人参加吗?”张起铭起身走向车站。

“一个,咱们不来就只有一个。”

“这次咱们赢定了,回去准备吧!”

张起铭没猜错的话,那个跟他竞争的对手,大概只是出了个低价。

反正他报多报少,东西都会落在他手里,何必多此一举?

这样自己比底价多出一倍的报价,必然能够轻松拿下这个项目。

所以,现在就开始准备也不算早。

想到这次机会,他又忍不住兴奋起来。

多亏那晚父皇跟他说了这件事,不然等他知道的时候,竞拍早结束了。

特许经营承包的时长是五年,一步快就步步快。

没能拿下第一次,后面也就别想了。

放着现成有经验的不用,换个新人来干,那倒不如换成自家亲戚得了。

反正都是没经验,便宜外人不如便宜自己家。

老话说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第一百四十九章 眼都亮了,有这好事 农合社,张长河顶着熊猫眼,心事重重的上了二楼。

这几天他没有一个晚上睡踏实的,高芝兰跟他也差不多。

一想到六万块钱,就这么让儿子花了。

俩人心里就说不上的难受,翻来覆去,睡也睡不着,吃也吃不好。

要不是张长河拦着,高芝兰怕是已经拿炊帚抽他了。

六万块,你攒着够活一辈子了。

还做什么买卖,干什么生意,做人不能太贪心。

脑子里胡思乱想的往贷款部办公室走,迎面从监理办公室出来一个人。

看见他急忙说道:“主任,你等等。”

“咋了?”张长河心不在焉停下。

“监理找你,应该是为了皇冠舞厅的事,你自己当心点。”

对方说完就走了,张长河却有点头疼。

不用问,肯定是贷款的事。

身为贷款办公室的主任,上面分派下来的任务完不成,监理第一个找的就是他。

眼看第二季度过了一半,第一季度的放款量才刚完成。

监理肯定着急,要督促他尽快说服大户。

而他住的地方,正好有个在市里都小有名气的大户——皇冠舞厅。

“监理,你找我。”张长河拎着包,站在门外敲了敲门。

“进来,坐。”监理看着跟他差不多大,抬头瞄了眼继续翻看手里的报告。

张长河在对面坐下,耐心等着他开口。

看完最后一页,监理把报告放在桌上,用手按着问:“你看了吗?”

张长河点头,道:“看了,刚完成第一季度两万块。”

“看来你是真看了。”

监理起身掏出烟,边走边说:“既然看了,我想你也该有压力。”

用烟屁股在烟壳上敲了敲,叼在嘴上,监理问道:“说说你有什么计划?”

“下一步我打算集中寻找与企业合作的个体户,他们胆子更大,肯干,敢干。

只要说服一两个,咱们分行全年的额度都不愁了。”

看他有自己的打算,吞吐烟雾的监理脸上有了笑容。

“说的不错,鼓励经济是中央和地方都想看到的。

咱们身为钱袋子,要积极配合…长河,大家压力都很大啊!”

“我明白,监理,年底前肯定完成任务。”

“嗯,我是相信你的…不过,皇冠舞厅的负责人你找到没有,对方怎么说?”

张长河欲言又止,看到他这副样子,监理的表情又严肃起来:

“是因为你正好住在那,应该更熟悉环境和那里的人。

这才把说服皇冠舞厅的任务交给你,可你到现在也没动作,究竟是怎么回事?”

张长河想了几秒,突然开口道:“人我已经找到了,正在和他谈。”

“哦,找到了。”监理脸色又是一变,喜笑颜开。

就他这短短几分钟的表演,不去山城学变脸,继承非遗可惜了。

“对,找到了。”老板就是我儿子,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可惜张长河不会告诉他,否则就是在给儿子找麻烦。

至于贷款的事,他觉着自己最好还是问一问。

臭小子一点不让人省心,听他一说校办承包商的事,跑去竞拍资格了。

真要让他拍中了,盖食堂、进货、请人都得要钱。

他的钱都花在舞厅上了,不贷款上哪儿找那么多钱?

家里倒是有存款,可张长河宁愿给他贷款。

不是不舍的给他,真要生意失败,贷款的钱他用工资还一辈子都行。

他就是觉着得给儿子制造点压力,顺便让他收收心。

买卖是越做越大,再这么下去…

别说他了,就连自己这个当老子的,也未必能坚持让他去读书、进厂。

六万块钱呐!

那是他多少年的工资,也攒不下的天文数字。

这世道,张长河也开始看不懂了。

……

“贷款?”听见有这好事,张起铭眼都亮了,“多少,能贷几万?”

“几万!”张长河突然有点后悔,自己是不是把问题想简单了。

这臭小子听见贷款,不仅不害怕,还两眼放光充满期待。

你是真不怕事,是吧?

咬紧牙,张长河大着胆子说:“四万,你敢要吗?”

“有啥不敢的,我全要了…对了,爸,利息多少?”

要是利息太高,他可得认真考虑。

不过这时候应该是鼓励创业,让钱流入市场促进经济,刺激消费的。

既然这样,利息应该高不到哪去吧?

事实是这事比他想到还好,这批贷款是无息的。

但时间要求卡的特别严,每年一还,再贷再审。

“我要了,我全要了。”

张起铭想都不想,狮子大张口道:“还有多少是无息的,都要了。”

这钱就是放手里不用,也没什么损失。

张起铭要是动歪脑筋,贷出来换个人再存进去,一年还能从银行赚上千利息。

这买卖,简直不要太划算。

不过,这事也就想想,干是不会干的。

咱不能薅国家羊毛,要不他爸妈第一个不答应,先给他废了关屋里好好反省。

四万块无息贷款,多一分没有。

这笔钱必须用在商业途径,一年内一次性结清,张长河为担保人。

“这钱你可想好了再花,别坑你爹。”

看着父子俩在桌上签字,按手印,高芝兰是心惊肉跳。

四万块钱,家里砸锅卖铁也不够还的。

长河也真是,怎么就敢给他贷这么多,贷你也别自己做担保啊!

钱咱肯定还,可你做担保这事万一影响了工作,到时候岂不是啥也没了。

“妈,你放心吧,这钱我肯定想好了用。”

张起铭面色严肃的看着她,说:“半年,半年我把四万块钱放您面前。”

谁也不知道,他手里到底有多钱,可张起铭自己再清楚不过。

光他藏在自己屋里的现金,就有七万多块。

哪怕接下来的生意不理想,他也有足够的本钱还上这笔贷款。

张起铭贷这笔钱,其实不光是为了给接下来的校食堂打掩护。

还有一层意思,是想给父皇冲业绩。

他爸能力不差,对工作认真负责,严谨公道,唯独不会拍马屁。

前世不知多少小老板,是张长河扶持起来的。

只可惜,不懂说漂亮话,不会送礼。

哪怕给人把事办了,也没多少人落他的好,人还没退下来。

就提前体会到什么叫人走茶凉,后来为了他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更是低声下气的去求人,遭人奚落。

这次,儿子不一样了。

咱别的不说,起码混个市行的监理当当,看谁还敢给他使脸色。

张起铭以为他爸是因为求人办事,跟小年轻低头伤了面子。

后来才会越来越沉默寡言,整日沉闷不见笑颜。

殊不知张长河是在为自己的选择后悔,在最好的机遇面前选择安逸。

明明有总行领导的赏识,却放弃向上的机会,想过平澹安稳的日子。

等到儿子需要的时候,再想进一步,老领导已经退了。

卖着自己这张老脸,低声下气,却还差点没把事办妥。

那时张长河就在想,自己当初要是选择向上,儿子的困难还叫困难吗?

可那已经是过去式,现如今,张长河已经决定向上挪一挪。

既然儿子不甘平凡,当老子的至少也该在他需要的时候,多多少少能帮点忙。

一边整理资料,张长河想着去省城的事。

办了这笔贷款,周末也不用再到单位去,正好趁这个机会去趟省城。

老领导都在电话里说了,让自己有空去看看他,自己也该去一趟了。

“行了,这张存折你收好,明天我把资料交上去,下午审核应该就能过。

审核一过,钱就打到这张存折里,要用的时候自己去取。”

高芝兰在一旁看着,有心想说“存折妈帮你保管,”又想到自家男人说的话。

孩子大了,做生意能赚几万块钱,自己心里有的是主意。

不能再拿他当个孩子,钱上面能少过问就少过问,让他自己做决定。

只要他不犯法,不作奸犯科、干违背良心不道德的事。

咱们做爹娘的,多支持孩子就是了。

大道理就他明白,说的比唱的都好听,我这当妈的连儿子都不能说了。

狠狠刮了张长河一眼,高芝兰抓起板凳往外走,她到对门找李玲聊天去。

在这看见他们父子俩,心里头就堵得慌。

俩男人没一个让她省心的,万一出个意外,别想着我给你俩擦屁股。

瞧见她生闷气夺门而出的样子,父子俩四目相对,十分默契的憋着笑。

对她的脾气,俩人再清楚不过。

这个家里里外外,全是高芝兰一手打理,比谁操的心都要多。

真要出点什么事,她这个当妈的首当其冲站出来,想尽办法的去解决。

你不让她管都不行,就是这么个厉害的急性子。

她啊,简直就是姥姥年轻时候的翻版。

一样的雷厉风行,大胆,坚强,有主意。

从前在黄坡镇,认识的提起她都是一样的说辞:

“诶,老高家闺女?那厉害得很,在这根本么人敢惹,跟她娘一个脾气。”

想到这些回忆,张起铭再也忍不住笑意,连带张长河也跟着嘴角上扬。

刀子嘴豆腐心,多少年也不变啊!

第一百五十章 走后门 大周二,张起铭心不在焉的坐在教室里。

手里的书竖在桌上,嘴巴一张一合,没有半点声音。

“起铭,你怎么了?”趁着老师转身走向舞台,大梦梦用手肘撞了撞他。

“在想竞拍的事。”张起铭随口回应。

再过一个多小时,竞拍就要正式开始了。

他预计是没问题,可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敢保证没有意外发生。

“到时候,我们学校食堂也归你管吗?”

张起铭点头说道:“顺利的话,全市的校食堂都归我管。”

“也太厉害了吧?”大梦梦满脸崇拜,等了几秒看老师还没过来,问:“那我能到食堂卖早餐吗?”

张起铭诧异看着她,严肃道:“徐梦同学,你这属于走后门,想法很危险啊!”

大梦梦嗔怒横了他一眼,道:“平时就叫人家大梦梦,现在就叫人家徐梦同学……走后门怎么了,又不是你一个。”

“那以后要是我想,也能走你的后门吗?”张起铭笑眯眯道。

看他的样子,大梦梦觉得话里有话。

可她再怎么想,也没想出有什么不对劲的。

于是,徐梦用力点头笃定道:“能,为什么不能。”

张起铭嘴角勾起,道:“你这后门,可只准让我一人走。”

“行,只给你开后门,只让你走,这下满意了吧!”

啼笑皆非的回了句,徐梦再次问起早餐的事。

“没问题,到时候早餐只让你干,别人谁也不能干成不成?”

徐梦的内心被巨大的感动与幸福包围,要不是老师还在,她能跳起抱着张起铭狠狠亲一口。

真男人,对自己太好了。

等啊等,中午吃饭的时候,张起铭还是没收到消息。

薛刚也是心不在焉,不停的向窗外张望。

这是起铭吩咐好的,要是有消息了,就派人到学校墙外。

双手交叉挥舞,代表没成。

双手握拳用力下拉,代表成功了。

照理说这都三个多小时,也该有人来报信了。

“诶,那是不是你们说的人。”

方婷突然向教室前面的墙外指了指,“他一直在隔壁班窗户外面这样……跟神经病一样。”

方婷做了个下体向前,双手握拳向后拉扯的动作。

张起铭:“……”

探头到窗外向右看去,老五吴豪正在那‘嘿~嘿~嘿~’的满头是汗。

可没见着回应他也不能走,只能不停的继续重复之前的动作。

路边商店里,店员已经抓起电话准备报警了。

“老五。”薛刚沉着脸喝了声:“这边,你在那干啥呢?”

“二老板,嘿~”总算见着人了,吴豪急急忙跑过来重复之前的动作。

边做还边向他使眼色,分明在说“你看着啊,结果是这样…这样…懂了没?”

薛刚:“……”

我他妈都跟你在这说上话了,你就不知道答应我一声,直接告诉我吗?

我,我真……

刚子哥自闭了,从哪儿找的这么个缺德玩意?

“行了,知道了,赶紧回去吧!”张起铭朝着窗外挥挥手,示意自己收到信了。

老五像是做上瘾了,又是一个用力前顶、后拉的动作。

其中的蕴意表现的特别明显,然后就听楼上有女生在喊:

“你个死变态干什么呢?来人啊,抓流氓了。”

老五一个机灵,缩着脑袋把衣服往头上一蒙。

宛如脱绳疯狗一般撒腿就跑,眨眼的功夫人就消失在校门外。

钻进路旁的小巷里,左拐右拐的不见踪影。

趴在窗户边,把这一幕看在眼里的张起铭跟薛刚面面相觑:

“下次,还是别让人来送信了,太他吗刺激了。”

刚哥真是心惊肉跳,吓都要吓死了。

这要是真让人当流氓给抓起来,得费多大功夫才能给他捞出来。

万一定了罪,那么大个人可就没了。

一想到这个,张起铭也是后怕不已,下次打死他也不让人来报信了。

还有这动作……

到底是怎么往下传的,他做的明明是‘庆祝胜利,’到老五这都歪到姥姥家了。

能不能靠点谱啊?!

不过,到底是成了,哈哈……

一想到自己拿下所有食堂的经营权,张起铭就兴奋的想吼两嗓子。

咱终于能赚几个大钱,不用再小打小闹的到处折腾了。

光是学校这块,凭良心做也有大把钱好赚。

再说,这次竞拍的是‘校办企业承包商’资格。

什么叫校办企业?

那可不只是能办食堂,校内的小卖铺才是真正的大头。

在这世上,什么生意最赚钱?

垄断,垄断,还是他妈的垄断啊!

学校这一亩三分地,但凡你想买个吃的就只有一个选择。

校内小卖铺,你是买还是不买?

而且,这生意多少年看着都不起眼,外行根本看不出能赚多少钱。

只以为是赚个几十上百的辛苦钱。

其实,背地里房都买三套了。

小卖铺的人好找,食堂得雇大厨子,张起铭打算把一中的交给俏寡妇和招娣娘。

俩人也别出摊买早餐,直接把食堂这一摊撑起来。

一个月安稳拿工资,正常点上下班,日子过得也舒服。

就近还有人看着,上下都是自己人,不用担心受欺负。

至于其它几个学校,就得找人来做了。

还是人才太少,手里能用的人是越来越不够了。

现如今能让他相信的管账的,就只有唐招娣一个。

其余人谁也不合适,可这次是不合适也得上。

怎么办?

“起铭,你要不介意,我把我小姨介绍给你。”

方婷忽然说要给他介绍个人,自家小姨,人在税务局上班。

工作清闲,可以兼职给他管管账。

账面这块肯定给他算清楚了,一点问题没有。

就是不能坐班,每周对账,看他愿不愿意吧!

张起铭想了想,觉着可行。

主要是真没合适的人选,有能力的都在单位和企业里。

让他跑去挖墙脚,也未必挖的来啊!

有现成合适的人选,就先拿来用,以后有机会了再慢慢换。

况且,人才也是可以自己培养的。

只要为人老实,肯学,肯干……

跟方婷约了个时间,明天晚上跟她小姨在广场见一面。

张起铭还得继续考虑,其余几所学校的食堂人选。

每个食堂得配一个大厨,最少一个帮厨,再有两个帮忙打下手、洗碗收拾的。

四个人算是最低标准,市一中不算,局一中和矿一中就得八个人。

再加上三所小学,两所职业中学,又得二十个人。

这么多人,他上哪找去?

“对外招聘吧!”

张起铭思前想后,决定直接对外招聘。

具体的信息写清楚了,工资面议。

至于小卖铺,把舞厅里多出的人手派出去就够了。

一个点驻扎一个人,完全忙得过来。

小半个月,收来的收音机还剩不到两百台,最多三四趟就能卖完。

等卖完了,唐风他们四个就能回来。

到时候舞厅留六个人,其余都送学校看小卖铺去。

进货由他和薛刚来,无非就是自己辛苦点。

三轮车也改好了,有它在忙不到哪去。

“我看行。”

薛刚对此没意见,累点怕啥,只要能赚到钱再累都行。

“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方婷,明晚上我在广场等着啊!”

“好,我让小姨下了班就过去。”

方婷用力点头,和他约定好时间。

大梦梦则在一旁激动道:“我呢我呢,咱们学校的食堂,是不是还缺个管事的?”

从包早餐,到食堂管事。

大梦梦的职业规划,阶层迁跃的有点快啊!

……

PS:感谢二珂lulu的打赏,多谢老板。

第一百五十一章 小姨 “凭什么让我们走,这是学校的食堂,怎么能随随便便卖给私人。”

“就是,吃坏肚子怎么办?让个体户来干,他们能干得好吗?”

“知道菜在哪买,一斤白菜多少钱,哪家的菜新鲜,哪家不新鲜吗?”

得知食堂被承包给个体户,校食堂员工先闹起来了。

可再闹也没用,这是文教局的决定。

学校哪怕不乐意,也只能按照上级的要求来办。

这是现管,不是高山那头的远皇帝。

本以为可以平平安安,顺利过渡,可到底还是出了些幺蛾子。

何红做代表去接收的时候,校领导把她请到办公室。

名义上说的是‘请她考虑实际情况,让之前校食堂的人继续留下来工作。’

实际是想给她送一群惹不得,碰不得的祖宗。

工资何红来开,编制还在学校……

这不是请回来一群说不得,碰不得的祖宗是什么?

别说是招娣娘、小寡妇,或是真让大梦梦来管,当这个食堂管事的。

就是何红亲自来管,她也得活活被气死。

任何事都有它复杂的两面性,有好的一面,就有坏的一面。

就拿供销社来说,本该是服务行业。

可有人来买东西的时候,还得看他心情好坏。

心情不好,有钱有票也不卖你。

校食堂的情况也一样,菜是新鲜,买的东西也都是真材实料。

可这时候都一样,你就是想买造假的也买不到。

上哪儿买啊?!

整天板着个脸,学生来吃饭都要看人脸色。

高兴就多给你一勺,不高兴就少一勺。

根本没有丝毫的服务意识,反正赚不赚钱他们有不少拿钱。

有菜剩下才是好事,最好一个都别来吃。

到时候这些剩菜,就可以全部自己打包回家给家里人吃。

在校食堂做两个月,腰里能多五斤肉啊!

这些都是张起铭亲眼所见,虽然他去食堂吃的不多。

但两年时间,该了解的都了解了。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个样子,正好食堂也缺人手。

真想赚钱的,倒是也可以重新聘请回来。

但是,有个前提条件。

去编制!

张起铭的这个要求,给在场的人说得一愣。

去编制,你可真敢想啊!

鬼才愿意留下来给你干,宁愿不赚这份钱也不能丢了编制。

“我要的就是愿意干的,真正缺钱,想赚钱,被生活压的直不起腰的人。”

“不被生活逼一把,永远不知道什么叫珍惜。”

“那些不愿意的,让他们去找学校、找领导抱怨,再不行去找文教局。”

“反正是文教局的决定,又不是我们抢了他的食堂。”

如果不是真的缺人,又想到他们至少有些在厨房工作的经验。

张起铭连这个机会,都不会留给他们。

人在一个环境里呆久了,是会有惯性的。

无论是思想,还是做事的风格等等……

别说是现在,就是往后推40年,公务员骨子里的傲气也还在。

特别是小地方,情况就更严重了。

所以,张起铭一说‘去编’这两个字,大家才会用看鬼一样的表情看他。

你怕是搞不清楚,编制在人们心中的地位有多高。

其实,他最清楚不过。

告诉老爸赚了六万块,他心里还想着要自己大学毕业进厂上班。

这还不够明显嘛!

“没人愿意就统一从外面招,无非就是做家常菜。”

“做好吃点,量大点,价格实惠一些,学生们就满足了。”

张起铭看向薛刚和唐招娣,问:“你们两个觉得呢?以学生的角度……”

“要是我,只要不难吃,价格便宜量有多,我天天去食堂吃。”

带饭也很麻烦,有时候家里太忙就装两个馒头和咸菜。

哪怕带了饭菜,中午也都凉了,只能吃冷饭。

有条件的话,谁不想到食堂去吃。

像他跟起铭家里的条件,其实是可以去食堂吃的。

关键是每天花了钱,难吃不说,还吃不饱……

这样,谁还愿意花钱找罪受。

“老板,晚场时间快到了。”王召过来通知,舞厅要开始售票进场了。

“今天就先开到这…没个正式办公的地方真不方便。”

张起铭起身示意散了,随口抱怨了句。

何红停下脚步,说:“起铭,我有个地方,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张起铭点头说道:“出去谈。”

到了外门,张起铭一边等约好的人,一边听她说合适的地方在哪。

何红之前‘租’了一处地方,是从粮库隔出来的两层小红楼。

本来是粮库用来办公的,后来因为某些原因,裁掉一批人。

这个二层小楼就空着了,再后来落在何红手里。

“租了多少年?”张起铭好奇问道。

何红微笑道:“你怎么知道…20年,足够你用的了。”

这等于是变相的卖给他,二十年后别说这栋楼,粮库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

看来那个人,真没少为她的事费心。

两人间的关系,怕是也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怎么算?”

张起铭问了句,自己先笑了:“周末我跟你去看看,看完再谈。”

“好。”何红应了声,转身离开。

看了眼天,就快要彻底黑了。

广场的小摊,也亮起煤油灯,再过一会车站的探照灯也该亮了。

可他等的人,到现在还没个影子。

方婷不是说,她小姨的工作不忙,每天都能准时上下班。

不会这么巧,偏偏今天单位有事来不了吧?

还是说,她根本没跟人家商量好,自作主张的把这事给定了。

现在收不了场,让自己在这白等?!

张起铭正在那胡思乱想,就看见一个穿着黄色连衣裙的女子骑车下了斜坡。

后座歪头四处乱看的,不是方婷还能有谁。

“张起铭。”方婷跳下车,向他招了招手。

张起铭把烟蒂往地上一丢,笑着迎了上去:“我还正说是不是有事儿来不了了,姐姐好。”

听她叫小姨姐姐,方婷嗔怒道:“叫谁姐姐呢,这是我小姨。”

“是你小姨,又不是我小姨。我看姐姐也没比我大几岁,叫姐姐正好。”

小姨站在一旁,右脚在前,左脚在后,整个人像是支快子一样。

双手放在小腹前,笑不露齿的看着他。

那份从容优雅的体态,一看就是大家闺秀。

“你就是婷婷的同学,来之前就听他说你很会说话。”

小姨的声音很温柔,绵绵的,却又充满力量。

张起铭笑了笑,伸手道:“姐姐好,我请你们吃砂锅吧,这家店的味道特别好。”

没问吃没吃,张起铭直接领着往砂锅摊走。

请他们坐下,这才问道:“喜欢吃什么口味的,有辣的和不辣的,还有放了酸菜的酸辣口。”

“我要酸辣的。”方婷不客气的说道。

小姨则抬起屁股,转了个身面向老板说:“一份不辣的,谢谢。”

说完又转了回来,从头到尾都表现的十分得体。

腰杆更是像绷直的弓弦,不带一丝弧度。

“叔,我还是老样子。”

自己动手拿了快子,用碗里的开水冲了下。

回到桌前把快子放在碗上,张起铭看向小姨问:“姐姐,事情方婷都跟你说了吗?”

“说了,一共八所学校的所有营收账目,每周对一次账,每月对一次总账。”

小姨说完看着他,说:“你能出多少钱?”

谈钱,这就对了。

不是心高气傲,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

接地气,是个懂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活人。

“你看,每月你等于只用上四天班,我给你按最高标准…20块怎么样?”

张起铭给的这个价格,自认还是很良心的。

四天赚二十块钱,这种活不是在哪都找得到。

可对方微微一笑,摇头道:“账不是这么算的,虽然我只上四天班,可工作量却比全月还要强。”

“用一天的时间,来完成一周的工作。”

“实际上,这比我在单位的工作量要大很多。”

“姐姐每个月的工资是?”

“六十七块五毛整。”

“那你想要?”

“六十,这是一个很合适的价格。”

小姨说着撩了下耳边的碎发,语气平澹道:“有任何一笔账目因为我的失误出错,工资分文不缺,所有损失全部由我个人承担。”

“好,成交。”张起铭毫不犹豫的向她伸出手。

就凭她这句话,这个人他请定了,“你刚才说的,我可写在合同里了。”

“请一定写清楚点。”小姨莞尔轻笑,坦荡大方。

全程工具人的方婷眨了眨眼,看着俩人握在一起得手有点懵。

这就谈完了,也太快了点吧?

饭都还没上来,你们俩就已经商量好了。

是不是也有点,太不尊重我这个介绍人,她怎么像是专门来混饭的。

“好咯,砂锅来了。”老板端着砂锅上桌:“吃的时候慢点,小心烫。”

说话的功夫,老板不停用斜眼偷瞄小姨。

心里头羡慕的直骂人,‘这个学生,怎么身边的女人一个比一个漂亮?’

‘他这是上辈子救了多少人,积了多大德才能有这命?

自己怎么就碰不上,这么好看的女人呢?让我减寿二十年,我也愿意……’

第一百五十二章 分钱 小摊贩愿不愿意,恐怕都不在小姨的考虑范围内。

不过,张起铭倒是在吃饭过程里,得知她还处于未婚状态。

而且她的年纪,确实比自己和方婷没大多少。

张起铭能知道这个,还要感谢方婷吐槽时说漏了嘴。

“都二十五六的人了,连个对象都找不下,让姥姥成天叨叨。”

小姨放下快子,扭头目光直视的看着她。

也不说话,就这么安静看着。

不出10秒,方婷就受不了投向了,“行,我错了,我不该说你。”

“小姨,对不起,是我错了。”

方婷说着勐地一鞠躬,头发差点甩到她脸上。

吕婉潆轻声说道:“你也该有点女孩子的样子,别总是疯疯癫癫的。”

方婷不以为然的反驳道:“什么叫女孩子的样子,你那是封建老迷信。”

吕婉潆看她根本没听进去,眉头微微抬起道:

“教养是对自己的尊重,不是做给他人看的。你怎么对待自己,别人就会怎么对待你。”

“你所说的封建迷信,是老祖宗五千年流传下的文化。有糟粕,也有其精髓。”

听小姨讲起那些大道理,方婷脑袋都要炸了。

“停停停,小姨,我都听你的,咱能回家再说吗?”

方婷向对面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这还有外人在,你得给我留点面子。

吕婉潆温婉轻笑,道:“你还知道……”

看方婷被她制的服服帖帖,张起铭夹了快子米线,边吹边说:

“婉潆姐,你怎么没谈对象呢……你们单位男人都瞎了?”

方婷满目警惕的盯着他,说:“张起铭,你可别打歪主意,小心我告诉梦梦。”

吕婉潆好奇问道:“你说的,是徐梦吧!”

“对,就是她,他俩正谈朋友呢。”

方婷这么说,张起铭没法反驳,他俩确实是在谈朋友。

没有正式的说过‘咱俩谈对象’之类的话,可有实质性的行为。

再说他一直认为自己只是‘渣男,’不是人渣。

咱谈的就是正大光明,就像大梦梦跟招娣,俩人彼此心知肚明。

张起铭也从未掩饰过,他跟大梦梦、或是跟招娣之间超出常态的亲密。

在小姨姐姐面前,张起铭自然也不会欲盖弥彰。

“我这人没别的爱好,就是喜欢跟漂亮姐姐交朋友。”

恬不知耻的说法,倒是让吕婉潆觉得新鲜,对他有了鲜活的印象。

从上学时候起,所有人在她面前都表现的特别斯文。

家里家教严格,爸爸妈妈又是学校的老师,坏学生根本没人敢靠近她。

吕婉潆也一直是,他人口中的‘别人家孩子……’

在亲戚朋友、邻居同学眼中,就是典型的乖乖女。

毕业工作以后,追求她的男生也都是斯斯文文的知识分子。

是别的女孩眼里的优秀男人,需要仰慕的文化人。

在她面前都尽力表现的温文尔雅,彬彬有礼。

吕婉潆也不是说他们不好,可心里总觉着差了点什么。

反倒是张起铭这种油腔滑调的,张嘴就是‘喜欢跟漂亮姐姐交朋友’的不着调,给她留下颇深的印象。

不曾拥有,就会产生渴望……

做了二十多年乖乖女,早就对另一个‘自己’产生免疫。

甚至厌恶,哪怕连她自己都没发现。

那些被她拒绝的文化知识分子,不是不够优秀、斯文。

就是因为他们太斯文了,放不开。

但凡这些人里有一个胆大的,俩人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十分钟不到,俩人就有说有笑的成了朋友。

反倒是作为介绍人的方婷,干坐在一边半天插不上一句话。

这会儿她才发现,张起铭的‘见识’是真广。

不管说什么,张口就来。

诶,你个最远到过省城的高中生,咋就这么能吹呢?!

“总有一天,计算机会给人类社会带来翻天覆地的巨大变革……”

看到小姨的眼里逐渐产生崇拜的光芒,方婷急忙打断道:

“小姨,你别听他乱说,他那都是在吹牛。”

“还计算机…你知道计算机长什么样吗?也就在报纸、电影里看过。

还有,人家那叫微机,按了哔哔响的才叫计算机。”

张起铭笑了笑,说:

“将来,我会成立一家属于国人自己的计算机品牌,你会看到的。”

“切,真能吹。”方婷故意表现的很不屑。

余光看向小姨,发现她重新恢复往日的恬静澹雅。

“希望你能早日达成心愿,梦想成真。”

“谢谢。”

“好了好了,都吃完了吗?”

方婷拉着小姨的手催促道:“时间不早了,再不回去姥姥又该唠叨个没完。”

“谢谢你的砂锅,我该回家了。”

“好,周末见。”

“周末见。”

目送两人推着车上了斜坡,张起铭付了钱往家走。

今天总算是有些收获,没令他失望。

回去的路上,方婷一直在说张起铭的过往:

“不爱学习,打架闹事,是学校出了名的霸王,没人敢惹。”

吕婉潆就这么安静听着,等到供电局大门口。

把车停好,这才回头说道:“到了。”

“小姨,我刚说的你有没有在听?”

方婷有些气馁,自己说的嗓子都干了,她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

“听到了。”

吕婉潆和颜悦色的浅浅一笑,说:“这些事不该你操心,回去吧!”

方婷气鼓鼓的低着头,进了大门还是忍不住回头道:

“小姨,他真是个坏痞,你别上他的当。”

……

“起铭儿,你就真放心把账交到外人手里?”

小院门口,薛刚还是有些犹豫,总觉着外人不靠谱。

“那你说让谁管,招娣要上学,根本管不过来。

何红…有水,还是胜武那些师兄弟们?”

薛刚立马摇头,道:“那不行,让他们打架倒是可以。”

“你知道就好…再说是方婷介绍的,又是她小姨,应该没什么事。”

张起铭心里有数,采购是他和薛刚来做。

月底对总账的时候,有没有猫腻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点本事没有,还做什么生意,当什么老板?

回家种地吧!

免得干着干着,成负翁了。

“行吧,你心里有数就行…起铭儿,你说我跟方婷到底有戏吗?”

“你不总约她出来,咋还问我呢?”

张起铭记得他俩都约会好几次了,怎么心里还没点谱。

你问我,我问谁去,你俩约会我又没在旁边跟着。

“约会倒是真的,可她一直也没说要跟我处对象。”

薛刚闷闷不乐的耷拉着脑袋,随手捡了个小树枝在地上画圈。

张起铭无言以对,道:“你问她了吗?”

薛刚耿直道:“问啥?”

“……”张起铭人麻了,问啥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谈个什么对象,问都不问,人家姑娘自己往里怀里钻呐?

“当她面问,愿不愿意跟我处对象,做我女朋友。”

“再说说你的好,以后打算给人家什么样的生活,怎么对人家。”

“反正就是竟说好的,先骗到手再说。”

“那,总不能说假话吧?”

“怎么不行?”

张起铭理直气壮,“真心不如好嘴,等你想明白了,方婷也就十拿九稳了。”

以真心换真心的时代,就要过去了。

以后你得拿‘物质’来换,不管是吹的,还是真有。

再说‘我有一颗爱你的心’这话,只会引来姑娘的耻笑。

真心呐,不值钱咯!

一周后,风里来雨里去,人都瘦了一圈的‘下乡’小队回来了。

最后一批收音机,全部卖完。

唐招娣正在算账,旁边坐着张起铭、薛刚跟何红……

这笔生意没唐万朝什么事,抛去铁蛋爹、唐风师兄弟的工资和奖金。

其余他们三个分,他跟何红各拿四成,薛刚拿两成。

生意是张起铭想到的,收购收音机的关系和钱是何红出的。

后面出货是薛刚一手安排的,4:4:2的比例。

三人谁也没意见,公平合理。

“算好了,抛去给铁蛋爹的一百块奖金。

唐风、李胜武、刘阳、吴豪,每人两百块钱的酬劳,净利润是15731.7。”

张起铭跟何红,各自到手6292元整。

余下都是薛刚的,一共是3147.7,可把他高兴坏了。

钱刚到手,薛刚就盘算着要给家里买彩电。

还得买进口货,东芝或日立的,到时候把邻居都叫自己院里看电视。

跟他有仇的,一个也不让进。

气死他们!

再给方婷买辆自行车,她不是羡慕人家有自己的自行车吗?

这次,咱也给她买一辆,型号随便她挑。

票,问问家里有没有,没有花钱找人‘借’一张不是难事。

对了,再给妈妈买件皮草,要最贵、最好的…

“照你这么算下去,这钱都未必够。”

张起铭不阻止他花钱,但也不提倡这种报复性消费。

等钱花完,留给他的只有空虚和后悔。

倒不如列个计划,每次赚到钱去完成其中的某一项。

而不是有了钱,一次性把所有想到的统统买回来。

这样不仅会失去对钱的概念,也会丢掉很多乐趣。

花钱和赚钱其实一样,都是一门高深的学问。

薛刚该尝试学着,如何把钱花的更有价值。

起码也要花的高兴,花的开心才行,要不这钱花的有什么意义?

未来,他只会变的越来越有钱。

到时要是不会花,那也太悲催了。

……

PS:感谢大家的月票,谢谢老板支持,爱你哟!

第一百五十三章 她答应了 薛刚的消费欲望,还是没能完全打消。

骑着三轮车跑到供销总社,给家里买了一台日立的14寸大彩电。

花了他1231块整,票是从家里拿的。

顺带花了271.6块,给方婷买了一辆凤凰的粉色自行车。

女士款,中间没了那道‘二八大杠,’向下的弧形支杠,穿裙子也能轻松应对。

只是这个粉…

张起铭看向兴高采烈的薛刚,说:“你不会以为,是个女的都喜欢粉色吧?”

薛刚表情一僵,心里急了:“起铭儿,这颜色不好看吗?

你看,这色多正,多漂亮。卖货员跟我说,凡是上他那的女的都盯着这车看。”

张起铭无言以对,身边即世界…

为什么总有人觉着,自己身边发生的几起概率事件,就能代表全世界。

你家住宇宙中心吗?!

方婷那种大咧咧,偏男性的风格,你送她蓝色、红色、绿色也好。

非要整个可可爱爱萝莉粉…

“行了,你就送过去吧,起码能得8分。”

哪怕颜色不是最喜欢的,实打实的凤凰牌彩色自行车也够份量的。

至于方婷,其实她倒不算在钓鱼。

除了薛刚,她也没和别的男人走的很近。

可能就是有那么点犹豫,不知道是该现在接受薛刚,还是等等再看。

她跟徐梦是一样的打算,考大学,以后走出黄土地。

她要去看海,如果有可能一定要留在有海的城市。

出生在沿海地区的孩子,永远不会明白大海对内陆的孩子诱惑多大。

就像内陆的孩子,永远不懂雪的魅力。

所以,她要是考上大学,去了海滨城市,遇到更好的呢?

当薛刚骑着粉色的自行车,出现在电厂家属院转弯的路头时。

方婷有点顶不住了,她大概不会遇到,比他对自己更好的男人。

舍得花一年工资为她买礼物,只为逗她开心。

只是这个颜色…

看着在面前停下的女士自行车,方婷一时间哭笑不得:“真是送给我的?”

“…你,不喜欢吗?”双手用力抓着车把,薛刚紧张的心里打鼓。

不会真让起铭儿说中了吧!?

沉默两秒,方婷扬起笑容道:“喜欢,真漂亮…还不下来让我试试。”

“啊,对…”忐忑的心瞬间狂喜,薛刚跳下车,扶着车把催促道:“你快试试。”

“有啥不合适的,我找她换去…这车的坐垫能调。高不高,我给你降点。”

调整好坐垫,方婷骑着车在门口转圈,耳边传来悦耳的欢笑。

“喜欢吗?”等她停下,薛刚期待问道。

方婷摸着车头的金属,满眼藏不住的喜欢,点头道:“嗯。”

……

“起铭儿,她答应了,答应了。”狂奔冲进房间,薛刚看到坐在屋里的一大家子。

他爸妈,干爸、干娘,正在屋里坐着看电视。

被他突然闯进来,整齐歪头两眼直勾勾的看着他,等他继续往下说。

“……”薛刚麻了。

说,说个屁啊!

“什么答应了?怎么不说了。”高芝兰的视线投向电视,耳朵却还竖着。

电视里正在播‘***,’她正看的激动,让薛刚闯进来给打断了。

薛国荣沉着脸,道:“多大人了,一天毛毛糙糙,多跟起铭学学。”

张长河跟着说道:“他也没好哪去,成天家都不回,快成野人了。”

张起铭:“???”

关我什么事,怎么说着说着成我错了。

李玲温柔道:“刚刚,什么事跟妈说。”

薛刚一脸的纠结,挠头解释道:“没事,那什么…起铭儿你出来下。”

说完他就出去了,生怕被抓着问个没完。

于是,被点名的张起铭成了众人视线的焦点。

张起铭一脸无辜:“我不知道他要跟我说什么…等回来了我再告诉你们,成不?”

整齐划一的点头动作,让人心力憔悴。

出了门,张起铭抓着薛刚就往外跑,“起铭儿,你跑什么啊?”

“怎么,你还真想我去跟家里说,你成天上学不学好,就想着怎么处对象呢?”

“…那还是算了。”

薛刚语气悻悻的低下头,随后又激动道:“对了,起铭儿,她答应我了。”

“答应就答应呗,你都下了血本了,答应不挺正常的。”

看他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薛刚心里的热乎劲儿立马少了一大半。

“你也不替我高兴高兴。”有气无力的滴咕了句,薛刚人也跟着蔫了。

张起铭一看,好笑道:“高兴,怎么不高兴,我特别为你高兴。”

“以后等你跟方婷生了儿子,我给儿子做干爸。”

薛刚立马又来了精神,道:“那咱可说好了,以后你给我孩子做干爹,我给你孩子……”

“干爸,不是干爹…跟我学,干爸。”

薛刚有点搞不懂,干爸跟干爹有啥区别,不都一个样吗?

“怎么一样,不一样,这里面的差别大了去了。”

“行行行,都听你的,干爸…我给你儿子当干爸,总行了吧!”

张起铭点点头,道:“行,不过我还是更喜欢闺女。”

“为啥啊,你可是你们老张家独苗,不得给你老张家传宗接代。”

张起铭想了想,这话倒也没错。

他是不在意这些,可爹妈心里肯定惦记着。

哪怕嘴上不说,心里头也得难受……

他们这代人,谁家要是没个儿子,在外人眼里就是‘绝户,’少不了被人指指点点的。

张起铭就想啊,等到他儿子那一代。

爱干嘛干嘛去,结不结婚,生不生都是你自己的事儿。

爱生生,不爱生不生,爱咋咋……

哪儿来那么多闲心,人生真正属于自己的日子就那么几十年。

老子自己还没潇洒够呢,还得给你操碎了心。

显得你……

不过,有一点他得提前说明白了。

你怎么样过自己的生活是你的自由,可你千万别给老子带回来个唱跳rap……

要不,非得给腿打折了。

打折了屋里躺着,下半辈子老子养你,养得起!

时光打了个盹,暑假悄然而至,教室里就跟吹响冲锋号一样。

一个个情绪亢奋的,等待着最后的铃声。

“起铭儿,放假有什么打算?”

收拾桌上的书本,大梦梦的情绪充满消极。

放假了,刚经营一个月的食堂就得关门。

两个月没收入,她实在是兴奋不起来。

而且,这一个月的收益也不理想。

“会好的,等再开学,食堂变样的消息也该传到学生们的耳朵里。”

“到时候吃食堂的,肯定比现在多。”

大梦梦兴致缺缺的点了点头,问:“那你的小卖铺呢?”

“进货渠道刚谈好,这不趁着暑假先把房子盖起来。”

为了打通小卖铺这一环节,张起铭可是跟文教局打了包票的。

三年认缴六十万,第一年10万,第二年20万,第三年30万……

往后每年认缴30万,直到五年期满。

这笔买卖他答应的时候,薛刚可是劝了他好久,担心的几宿睡不着觉。

现在,时间久了,有点自暴自弃认命的态度。

反正已经这样了,爱咋咋吧!

张起铭这个假期,已经全都安排好了。

先去趟省城,陪徐艳萍逛逛街,高兴几天。

回来盯着小卖铺,把几个铺子都弄好了。

还得找王贺再改三辆车,来回送货才能忙得过来。

“那你有时间去爬山吗?”

大梦梦想邀请他一起去爬华山。

“行,你想去我肯定陪你。”张起铭一口答应下来。

大梦梦开心道:“你陪我爬山,我陪你在学校盖房。”

张起铭眉角一挑,坏笑道:“那我岂不赚大了…”

……

PS:出趟门,热死个人呐!

第一百五十四章 外面的世界,真大 张起铭这话还真没说错,刚一放假。

这种快乐,只有体会过才明白。

根本想象不到…

出差多日的王贺,也终于回来了。

“王哥,这是你的那一份。”张起铭把三千块钱,放在他面前。

王贺神色惊异,问道:“这是不是有点多了?”

张起铭向远处挥挥手,先让人把酒送过来:“不多,这是我跟红姐的心意,你拿着就是了。”

王贺又看了他两眼,笑道:“那我可真拿了。”

“这还能有假,拿着吧,我俩赚的更多。”

张起铭端起酒杯,豪爽道:“来,王哥,今天为你接风了,咱先喝一个。”

“兄弟,你这人…”王贺举着拇指,用力向前晃了晃。

这小兄弟,真是这个没的说。

你瞧人家年纪不大,办的这事,真叫一个爽快大方。

一句话,三千块钱。

这买卖王贺别说干了,听都没听过。

靠他赚钱的真不是一两个,可每回嘴上说的好听。

真把事办完了,也就是请他喝喝酒,跳跳舞,再不然给拿个五十、一百的。

赚多赚少,王贺也没深究过。

毕竟,他也不缺钱花,觉着有个五十、一百,是个心意不少了。

可现在,王贺知道是有人拿他当傻子。

你看人家,几百台收音机就分自己三千块钱。

先前自家亲戚,从厂里拉了一批料。

最后也就送了点礼,拿了一千块钱还觉着肉疼。

里里外外的邀功,好像这钱是他凭本事赚的,根本没把自己老子放眼里。

这也叫亲戚,还他妈的不如个外人。

张起铭这次赚多钱,王贺不管也管不着。

可就冲他的态度,事儿办的这么漂亮。

以后,有赚钱的机会肯定找他。

“兄弟,以后有什么事尽管说,干了。”

王贺举着酒杯,用力跟他碰了下,仰头一口干了。

……

“又上省城,你到底在省城有什么事?”

给他收拾东西,高芝兰嘴上忍不住抱怨。

张起铭想了下,笑道:“其实,是有点小生意。”

“……”高芝兰没话说了,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什么生意,你到底干了几样?”

“好几样,反正都是法律允许干的,不允许的我碰都不碰。”

“你知道就好…凡是多留个心眼,别跟个傻子一样让人给卖了。”

躺在床边看书的张长河,听的是眉头紧皱。

就你儿子那个心眼,能有人给他卖了?

他不把别人卖了,就是谢天谢地了。

“刚子跟你一块,你路上记得照顾着点,他第一次出远门……”

在母后机关枪一样,喋喋不休的念叨声中出了门。

薛刚已经挎着包等候多时,表情里写满激动的向往:“起铭儿,你咋这么慢呢?”

“快点,时间要晚了,别一会赶不上车。”

“还有二十多分钟,晚什么晚。”

“二十分钟还不晚,咱还得过轨道,万一车提前了呢?”

看他还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悠闲姿态,薛刚急的都快跳脚。

过来一把抓着他,心急火燎的往车站赶。

哐啷、哐啷~

长途小巴一路晃荡,车身到处乱响,听着像是快要散架。

唯独喇叭不响,一按跟漏气似的,噗噗两声没了。

第一次独立出远门的薛刚,表现的倒是特别有耐心。

一双眼直勾勾的向着机箱盖上的大姐看,外面的世界——真大啊!

到了长安,张起铭带着他往车站走。

“小伙儿,住不住,住不住?”

“小伙儿,俄这有女娃,刚来滴漂亮女娃…”

没见过这种世面的薛刚,一时间让车站外热情的姨团团包围。

“十六,还么成年呢!”

张起铭过去抓着他的胳膊,小步快跑的带他逃离揽客街。

“起铭,刚那些姨…都是干那个的?”

薛刚回头张望,要说心里一点想法没有就太假了。

“别看了,不想得菜花,你最好离这种地方远点,要玩也得玩高级货。”

“什么叫高级货,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得带我见见世面。”

“保证不让你失望。”张起铭微笑回应。

七天行程,他给薛刚安排的是满满当当,一点空余时间都没。

而且,全都是抱的旅行团。

国营中旅,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除了价格贵点,其余没毛病!

张起铭这次是来看女人的,先把薛刚支出去他才好见鸡行事。

徐艳萍在电话里,给他勾的心火直挠。

这次,非得抓住给她弄废了。

连着七天,待在酒店房间里哪儿也不去。

张起铭就不信,这次她还能顶得住。

到了钟楼饭店,张起铭把他介绍给导游。

等俩人熟悉了,他果断上楼休息。

305房门外,张起铭敲了敲门板,静静等待。

啪嗒啪嗒~

奔跑声从屋内传来,房门立刻被向内拉开。

看到真的是他,徐艳萍柔情似水的让开通道。

在张起铭进门的下一刻,徐艳萍就从身后主动抱住他。

“诶,你别解我皮带~”

“等等,我先洗个…嘶~”

席梦思‘咯吱咯吱’的响了一下午,等再停下天都黑了。

张起铭躺在床上,身边臂弯里搂着的徐艳萍,小口吞雾的询问他的近况。

一走就是好几个月,连一封信都没来过。

没良心的混蛋,吃干抹净就跑了。

好在他又回来了,倒是没就此消失。

这么一想,徐艳萍心里忽然又平衡了。

相比那些突然消失的人来说,他真的已经很好了。

烂不烂的,全靠同行衬托。

张起铭把近期发生的事,告诉徐艳萍知道。

包括干了什么,大致赚了多少钱,接下来又要干什么。

听到关于收音机的倒卖细节,徐艳萍眼底的崇拜如同把星空装了进去。

璀璨、生辉。

“起铭,你真是天生做生意的料,太厉害了。”

一堆准备淘汰,没人要的收音机。

他一听见消息,就从里面看到商机,而别人最多只是在想‘要是我有钱,也买一台放家里该有多好。’

还有他接下来要做的生意,学校食堂和小卖铺…

……

PS:跑了一天,累的眼都快睁不开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现实 “你好像又长大了?”穿戴整齐,俩人打算出门吃点东西。

在酒店折腾一天,一口正经饭没吃,张起铭真饿坏了。

听到他的调侃,徐艳萍没好气的媚眼一横:“是谁干的,好意思说?”

“怎么不好意思,我这可是做好事。”

“好事,对你来说是好事吧?”徐艳萍整了整胸口,道:“你不知道有多麻烦。”

不敢跑,不敢跳,时不时就被自己撞得胸口一闷。

还有,整天得用布条勒着,要不走路都喘气,也怕不好看。

“老外有种东西叫bra,那个应该适合你。”

“什么东西?”

“bra,专门托举的…”

看她一脸茫然,张起铭笑道:“明早我陪你去民生看看。”

手牵手走在街上,俩人跟处对象的情侣没什么两样。

此时的长安,还不是那个灯火通明的不夜城。

到处可见的坑洞,让人提心吊胆。

一个不留神掉进去,小命可能就没了。

俩人沿着大路到炭市街,小道两旁全是亮着灯的路边摊。

煤油灯往棍上一挂,一盏接着一盏照亮整条小巷。

点燃的煤炉子,烟熏火燎,充满世俗的市井气息。

下了晚班,打工的,街上下苦的。

三三两两坐在小凳上,也有端一碗面,蹲在路边就着大蒜‘呼噜’扒的。

烧饼,馄饨,面条,油茶麻花,羊杂汤。

还有炉子上什么都烤的烤肉摊。

真是五花八门,让人大开眼界。

这时候的夜市不叫夜市,叫地摊市场。

摆地摊,吃地摊,逐渐成为一种新兴的城市夜间文化潮流。

遥想三年前,夜里天一黑街上就没了人。

再看今朝,变化真大。

“那是什么?”张起铭指着炉火上,两个囫囵脑袋问。

“羊头,烤一个15块钱,有人专门爱吃这个。”

“……”专门烤羊头,现在就吃的这么花吗?

徐艳萍四处乱瞅,看见有个位置空出来,拉着他就往前冲:“快,那有位置。”

屁股刚挨着凳子,就看见好几茬晚了的人刹住脚,满脸遗憾的继续找地。

好家伙,这生意比几十年后还火爆。

“你在这看着位置,我去点吃的。”徐艳萍说着扭头就走。

张起铭坐在矮桌前,伸长脖子四处乱看,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老。

好奇啊!

虽然比这热闹,豪华的场面他见多了。

可这个时代如此热闹的夜市,他是真没见过。

逼仄狭窄的小巷里,像是藏了一个美食帝国,真够有意思的。

正觉着有趣,身边多了条胳膊去拿空着的板凳。

张起铭本能抬手按在上面,扭头一看:“有人了。”

小眼睛,大光头的男人冷着脸,说:“什么有人了,撒手。”

“有人了。”张起铭笑眯眯看着对方,寸步不让。

对方威胁般,恶狠狠的瞪了他两眼,还是把手放开走了。

张起铭也就没再关注,一手按着凳子,一边继续四处乱看。

“来了来了。”徐艳萍抓着一把烤串,两个烧饼跑了过来。

“拿着,还有别的我再去拿。”

把烧饼跟烤串塞他手里,人又跑了回去。

张起铭抓着烤串,左看右看也没地方放,只能这么一手一样干拿着。

就显得很呆…

又过了几分钟,离老远就听见徐艳萍喊“让让,小心烫着…让让。”

张起铭想帮忙接,可又怕位置让人给抢了。

手里还拿着饼子跟烤串…

这饭吃的,有难度。

一碗羊肉汤,一个饼子,二十多根羊肉烤串。

一手饼子,一手串,撸两口把饼子换个手攥着,扒着碗边喝一口羊肉汤。

滋味儿!

再看周围吃饭的工人们脸上,洋溢着淳朴的幸福笑容。

明明味道一般的食物,让人觉得特别香。

就是不饿,也能多吃两碗。

“诶,干什么。”

“你放开,放开我…打人啦!”

正吃着耳边传来一阵呼喊,张起铭立马站了起来。

身边吃饭的男男女女也都站了起来,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看去。

张起铭一眼就认出,先前跟他抢凳子的大光头。

“放手,你抢我凳子还恶人先告状。”

“没有,是我先坐着,我就是去端饭…”

“怎么,你屁股挨一下就是你的,那这地我踩着还成我家的了?”

“你,你耍无赖。”

俩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吵的没完没了。

大光头原本抬起的手倒是放下,这么多人看着,他也不敢动粗。

周围看热闹的,一个个坐下,像是对这种事见怪不怪。

倒是徐艳萍把饼子放在快子上,又把肉串放饼子上,人就要过去看看。

“你别去了,我过去看看。”张起铭把手里的东西塞给她,笑了笑往那边走。

徐艳萍有些担心,抓着东西跟上他。

“这怎么还欺负女人呢?”

张起铭到了跟前,一把抓住俩人拉扯的凳子说:“咱先把东西放下,有什么话慢慢说。”

大光头也认出他,嘴一咧骂道:“有你什么事,滚一边去。”

张起铭脸色一沉,说:“有话好好说,不会说我可以教你。”

“嘿,你他妈的跟我装什么……”

话没说完,硕大的拳头砸在对方鼻梁上。

大光头脚底趔趄的仰倒砸翻两张桌子,引起一片骚乱。

“草,老四。”

四五个光着膀子,满脸通红的男人站了起来。

二话没说,抓起地上的凳子冲了过来。

“啊~”

现场更加骚乱,人人都忙着向后躲,生怕自己受到殃及。

张起铭更为果断,想也不想抬脚就踹。

冲在前面的男人,让他一脚踹在胸口,只觉眼前一黑,人倒飞出一米多摔在地上。

偏头躲过对面扔过来的凳子,张起铭邦邦两拳给后面跟着的男人打倒在地。

干翻第二个,看见旁边桌上的冰峰瓶子。

反手抓起一瓶盖在第三人的脑门上,砰~

落地的右脚再次抬起,顺势直踹踢飞第四人。

最后拿着板凳的小个子,被他凶悍的表现给吓傻了。

排骨一样的小身板哆哆嗦嗦,抓着凳子站在原地,动也不是,走也不是。

“放下。”张起铭厉呵一声。

小个子被他吓的一激灵,手里凳子也掉在地上。

“滚。”

几个男人爬起来,还想放狠话。

张起铭抬脚向前,看着像是还要再收拾他们几个。

吓的几人也顾不上面子,一个比一个熘得快。

等到跑远了,这才有人大喊着:“你给我等着,这事儿没完。”

这话在他听来就跟放屁一样,张起铭根本没当回事。

把地上的桌椅板凳扶正,张起铭回头去找刚让欺负的女人。

看了一圈,没人。

张起铭心头苦笑,这还真是有够现实的。

“刚偷偷跑了,应该活的也不容易。”

张起铭无所谓的笑了笑,没有接话。

反倒先向周围几个刚因为他,饭桌被打翻的人说:

“不好意思,吃了什么我掏钱,再给大家点一份。”

“不用不用…”

“就是,不用麻烦,都吃好了。”

“小兄弟,那些不是什么好人,你还是快点走吧!”

“对,小心他们再找回来。”

张起铭笑着点头一一回应,等重新落座,烤串的摊主送来一小把肉串:

“吃了赶紧走吧,那些人就住在附近,等会肯定得回来报仇…

这是送你们的,不用给钱,小伙好样的。”

“谢谢老板。”张起铭仰头微笑。

“别叫老板,咱可不是老板,叫老张就行。”

男人憨厚笑着,质朴的脸上满是钦佩。

等老板走后,徐艳萍也有些担心:“起铭,要不咱们还是走吧!”

这大晚上的,要是让人堵在这了。

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第一百五十六章 我养你咯 张起铭不是个不听劝的人,更不会为了面子把自己置身在危险之中。

君子不立围墙,碰见出手是一回事。

明知有危险,为了面子死撑,将自己置身在危险里又是一回事。

所以,大快朵颐吃完饭,俩人开了钱就走了。

“你不高兴了?”

回去的路上,徐艳萍发现他兴致不高。

张起铭摇头道:“不是不高兴,只是…”

站在个人立场,张起铭倒不是很生气,可站在其它任何一种立场上。

他都强烈谴责且鄙夷这种行为,好人就是这么变少的。

“她一个女人,也是怕惹麻烦。”

徐艳萍的想法,也代表多数人的想法。

张起铭却不赞同,道:“我不怕麻烦吗?

万一那些人有刀呢?万一对方十几个人把我围了呢?”

“万一不是我,是个体力没这么好,不会打架的人站出来呢?”

“万一我不小心,让人一瓶子敲晕在地上呢?”

这世上有那么多万一,独自面对五六个身强力壮的汉子,谁没点担心?

今天不管是谁站出来,都是冒着极大风险的。

可在这种情况下,身为当事人的女人先跑了。

要是巡警正好来了,对方几个人倒打一耙。

“我说得清楚吗?”

面对张起铭的质问,徐艳萍表情尴尬的说:“旁边那么多人看着,肯定说得清。”

“说得清也是别人说,跟她有关系吗?”

张起铭的反问,让徐艳萍彻底哑火。

仔细想想,他说的话没有一点错的地方。

别人非亲非故的帮了你,你因为担心自己会惹上麻烦跑了。

别人怎么办,帮你的人怎么办?

要是都像这样,以后再见到别人遇上麻烦,还有人愿意伸出援手,见义勇为吗?

今天,要是真像他说的,有人带了刀。

或是张起铭没这么大力气和身手……

后果不堪设想!

这下,徐艳萍反倒生起闷气。

都是女人,她先前其实很同情对方的。

想着女人在社会上讨生活,比起男人不容易。

现在让张起铭这么一说,想明白了。

反倒觉得有些人呐,确实不值得同情。

“下次再有这种事,咱别帮了。”

徐艳萍越想越怕,心说‘以后有事还是躲远点的好。’

做好人,没好报啊!

“不。”

张起铭轻松一笑,道:“以后有这种事,能帮还得帮。”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再好的话,也经不住一群大聪明自我解读。

身处逆境不得志,穷困潦倒时洁身自好,提升个人休养与德行。

到了大聪明嘴里就成了‘管好自己,别管闲事,’你可真是个小可爱。

“张先生,徐女士,两位这是上哪儿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看到徐艳萍神色低落,饭店的值班经理微笑上前。

“没事…对了,这会还有吃的吗?”

张起铭有点没吃饱,想要给自己加份夜宵。

“有,咱们有值班的大厨,价格可能会有些贵。”

“菜单有吗?”

张起铭这么问,就是表明不在意钱了。

俩人也不是第一次来住,经理自然十分识趣的送上菜单。

只不过,上面的东西让他不太满意。

这怎么全是面包、牛奶、牛排之类的,全是西餐?

“因为夜里加餐的客人,大多都是外国人…

要不就是港岛、澳岛来的,那边都喜欢吃西餐。”

听明白了,让学习国外的先进,先把最简单的给学会了。

“两份惠灵顿,再来一份牛角包。”

“好的,张先生,等会好了我让人送房间去。”

“谢谢。”

电梯里,看到徐艳萍还在闷闷不乐,张起铭好笑问道:“怎么,还生气呢?”

徐艳萍长吐一口气,道:“不生气,想通了。”

张起铭好气追问:“真想通了?想通什么了。”

“良心,跟性别无关。”徐艳萍澹定回应。

呃~

她这想的,还真有够通透的……

咯吱咯吱~

餐刀在盘子里摩擦,将肉切成一小条,一小条。

再将长条分成大致相等的小方块。

徐艳萍用叉子扎着一块肉,扭头送到张起铭嘴边。

他就跟个大爷似的,把头趴在床边,手里拿着份饭店提供的杂志随意乱翻。

“诶,对了,你姐最近有灵感吗?”

“有些想法,还没成型,她说要再想想。”

再次扎了块牛排,送进自己嘴里,徐艳萍边吃边说:“你说的那些杂志我都买了。”

“还给她选了一大推跟服装、设计有关的书,她现在每天就抱着这些书啃,可认真了。”

“你呢?什么打算?”张起铭问。

“我肯定不能落后,报了成人夜校,学会计。”

“我打算考会计证,你不是说财务最重要,一定要抓在自己手里。”

张起铭愣了下,苦笑道:“你就记住这么一条,别的全忘了是吧?”

徐艳萍回眸一笑,道:“没忘,人和钱,两把抓,两把都要硬。”

“那都是以后的事,先要打开局面,培养市场,特别是高端市场。”

“你要弄明白,有钱人是怎么想的,他们喜欢穿什么样的款式,为什么这种款式受欢迎。”

“跟有钱有势的人做朋友,交朋友,让他们亲口告诉你最简单。”

徐艳萍白了他一眼,说:“我倒也想跟他们交朋友,可也要有机会。”

“怎么没机会?”张起铭直接坐了起来。

手指地板,又抬起指了指天花板,说道:“这里不就是现成的……”

想跟有钱有势的打交道还不简单,这时候像钟楼饭店、民生百货这种地方。

有几个平头老百姓能去得起的,就是去了也是过过眼瘾,一饱眼福涨涨见识就满足了。

现在又不像是几十年以后,想要分辨有钱、没钱还是很简单的。

找准那些有钱人家的太太,小姐,一个不经意间的巧合,聊上两句。

再给对方一些专业性的建议,立刻就能走进对方心里。

回头大大方方的告诉对方,自己是做服装生意的。

专卖高档的女装,价格是贵了点。

可款式新颖,端庄大方,质量上乘,请她们到店里坐一坐,看一看。

弄个休息室或是茶话间,一来二去不就成朋友了。

只要搞定了这些女人,店里的男装还能不好卖吗?

男人的衣服,特别是已婚男士的衣服。

百分之99,都是自家女人选的。

像这种家庭的男人,对衣服的要求就更简单了。

大方、得体、穿得出去,质量好,满足以上几个条件。

不敢说每个男人都会喜欢,至少也不会拒绝这样的款式类型。

“要是对方不搭理我呢?”徐艳萍不甘心的问了句。

“无冤无仇,为什么不搭理你?真要碰上眼缘不对,就是看你不顺眼的。”

“你换一个不就完了。”张起铭回答的特轻松。

这世上又不是就剩一个女人,偌大的长安城那么多有钱有势人家的女人。

什么死脑筋,才会非盯着一个人不放。

这个不行,咱就换下一个。

下一个还不行,再换下下个…

多大点事!

“起铭,你怎么什么都懂啊?”徐艳萍搞不明白,他哪儿来的这么多想法。

张起铭得瑟发笑,一抖手里的杂志:“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啊!”

吃完牛排,徐艳萍没像昨天似的过来粘着他发嗲。

反倒找了份报纸,坐在那认真翻看,从上面收集有用的信息。

活学活用,徐艳萍的执行力无可挑剔。

“起铭,你说我要是有天生意失败了怎么办?”放下报纸,徐艳萍莫名想到这个话题。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突然就想到这茬。

也许是因为,拼搏的日子真的太累了。

随后,她就听见张起铭说:“失败就失败了,大不了我养你咯!”

徐艳萍本以为,自己听见这样的回答会很感动。

可她的内心,却骤然产生一股强烈的紧迫感。

有些疲惫的心情,瞬间变的紧张起来。

就像身后多了一群饿狼,在拼命的追赶着她,脑海里有个声音反复回荡:快点,再快点…

不跑的话,你的人生就完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嘴欠 徐艳萍不恐男,不厌婚,也不是独身、丁克主义。

她只是不会把自己的命运,轻易交付到他人手中。

让对方来决定,自己能过怎样的生活。

张起铭的回答,不仅没有让她放轻松。

反而为她上紧发条,使徐艳萍对未来的人生路线有更清晰的规划。

她要做自己的骄傲,将云燕发展壮大,做成享誉全国的金字招牌。

隔天一大早,徐艳萍天没亮就走了。

今天新打板的货回来,她得回去盯着,顺便跟堂姐一起商量。

哪些是要加量生产的,哪些是少量生产做尝试的,还有哪些是可以直接扫进垃圾堆的。

对服装人来说,换季打板是重中之重的大日子。

徐艳萍得亲自回去盯着,不能出任何差错。

不然,一套版出错。

不仅几个月的收入全白忙了,对品牌的影响才是最严重的。

徐家姐妹是要做品牌的,不是打算捞一票就走。

对她俩来说,品牌的名誉比钱更重要。

没事可做的张起铭,也不打算一个人在酒店呆着发霉。

泡了个澡,换上身干净衣服。

出门沿着东大街,直奔民生百货。

学生放假,逛民生百货的人明显多了一茬。

又以女人跟孩子居多,张起铭一个大男人混在里面显的有些另类。

等他逛到女装区,就更是鹤立鸡群,十分扎眼。

别的客户,卖货员都是等着对方开口问。

到他,穿着工装的女卖货员直接怼到面前:“同志,你有什么事吗?”

看对方眼神里带着敌意,这是当他图谋不轨呢?

张起铭澹然发笑,道:“同志,我是从别的地方来的。

好不容易来趟省城,想给家里婆娘买点东西,有啥推荐的没?”

张起铭操着一口桐城音,憨厚的笑容瞬间感染卖货员的心。

哎哟,就说这小伙子长得这么好看,不能是坏人。

原来是从小地方来的,惦记着给婆娘买礼物呢!

像这样的男人,可真是比大熊猫还稀罕。

嫁给他可真是享福了,都是女人,你瞧瞧人家这命……

卖货员脑海里闪过一个个念头,脸上也扬起热情的笑容:

“想看点什么,跟大姐说,大姐给你介绍。”

“你这小伙子人真不错,出远门还惦记给女人买礼物…没给自己买点啥?”

张起铭憨厚一笑,道:“糙男人,有的穿就行了。给女人打扮漂亮点,出门也给自己长脸不是。”

“哎哟~瞧瞧这小嘴,真会说话。”大姐乐呵一笑,亲自领着他在女装区里转悠。

能在省城百货商店当卖货员,也都不是什么普通人。

家里头都是有过硬的关系,要么自身条件出众,才能胜任这门工作。

就像领着张起铭的这位大姐,自家男人就是个小领导,家里两个哥哥都在省府大院工作。

十几分钟,大姐就把自家给交代清楚了。

一点不含湖的,话里话外对他都透着亲近。

起初,张起铭倒也没什么,可等大姐介绍商品的时候。

频频对他上手,动不动就跟他贴一块,磨磨蹭蹭的……

再看她眼角桃花泛滥,张起铭一下就明白了。

“咳,大姐,我家那口子…她挺大的,走起路来特别不方便。

您也知道,乡下干不完的活,挂着俩坨坨可麻烦了,您看有啥办法没?”

大姐一听这话,眼眸妩媚的轻轻一瞥,道:“有多大,跟大姐比大了小了。”

张起铭低头瞄了眼,像是害羞的连忙扭头看向一旁:“差,差不多吧!”

“嗯,那确实不太方便,大姐给你拿个好东西。”

无钢圈bra,加棉透气,细长肩带的天空蓝,用手一拉弹性十足。

大姐把他拉到一边,跟他讲这东西的好处。

“跟我差不多,这个尺寸就正正好,我就是照着自己尺寸给你拿的。”

张起铭腼腆的‘嗯’了声,慌张问道:“多少钱?”

“这可不便宜,纯进口的,一条得这个数。”

大姐竖起俩指头,来回翻了个过:“要23块钱。”

张起铭这回倒是没犹豫,爽快点头道:“我要六条,大姐,开票吧!”

大姐人都傻了。

六条,你这家里娶了几个媳妇儿?

听他说顺便给妹妹也捎两条,E要两条,其余四条都拿D。

大姐无语的只想翻白眼,心说‘你究竟有几个好妹妹?’

好妹妹不是很多,大梦梦用E,招娣和艳萍用D。

一人两个,雨露均沾,公平合理!

得知他要拿六件,大姐对他的热情澹了一大截。

说不定还得在心里骂两句“坏痞。”

可再一看他那张脸,刚硬气的心又软化了。

长这么好看,肯定是那些不要脸的女人缠着他。

呸,一群没脸没皮的骚狐狸。

付了钱,张起铭拎着袋子继续闲逛,来都来了,不得多买几样带回去。

巧克力买几块,再来点南方特产。

酒水区有茅台,上面贴着标价16.5元,一问就成价格三翻,爱买不买。

没辙,谁让咱没茅台酒票呢!

咬咬牙一口气买了八瓶,花了他将近四百块。

回去给刚子大伯拿两瓶,校食堂和小卖铺都多亏了他。

干爸一瓶,王刚一瓶,王贺得拿两瓶,他敬爱的厂长父亲怎能忘记。

余下两瓶,当然是孝敬自家父皇的。

父皇待他不薄啊!

护肤品什么的就算了,上次买的够多,再买就成浪费了。

倒是圆头黑色小高跟皮鞋,摆在展柜里闪闪发亮。

看到卖货员脚上的小皮鞋,白棉袜,张起铭一时间尬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可架不住时代的潮流气息,周围看见她这么穿的女人,一个个都用羡慕的眼神指指点点。

犹豫半天,张起铭硬是咬着牙,扭头回去把它给买了。

“再来两双白棉袜。”要买就买全套,这皮子硬的跟塑料一样。

没双棉袜,非得给脚磨的稀巴烂。

说是随便逛逛,出门又是两大兜,钱也花出去两千多,“真够败家的…”

嘴上自我吐槽了句,张起铭拦了辆三轮车,让师傅给他送到钟楼饭店。

下车把东西放下,师傅张嘴就要五块。

“我这成天坐都三块,咋到你这就五块了。”

“就五块,别人是别人,我这车就五块。”

张起铭无所谓一笑,点着头就要掏钱。

可这看在三轮车司机眼里,像是他软蛋认怂,好欺负的表现一样。

嘴里不干不净滴咕着,“钟楼饭店住着,五块钱车费还讨价还价,真是越有钱越扣。”

嘿…

张起铭咧嘴笑了,拿在手里的五块钱塞了回去,拎起东西扭头就往饭店走。

“诶,你这人咋不给钱呢,你包走,站住。”

司机急忙忙的停好车,一边放手刹一边扭头冲着他喊:“站住,有人坐车不给钱…”

张起铭大步流星进了饭店,对着迎上来的大堂经理说:“那人要进来闹,你就报警。”

多要就多要,两三块钱不算什么事。

能花少量钱解决的事,真不值得他浪费时间,影响心情。

可你非得嘴欠个什么劲?

这钱我还就不给了,有能耐你就报警,让巡警来处理解决。

他还就不信了,你乱要价宰人还有理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心虚 “你站住,站住,包动俄,他坐车不给钱…”

车夫被饭店的工作人员,拦在饭店门口。

对方不依不饶的要往里闯,经理上前询问事情经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不相信,张先生会无缘无故不付车费。

就他手里提着的包装袋,价格都超过五块钱了,不会为了五块钱让人在这大吵大闹。

肯定是有什么原因,经理想知道的就是这个。

“我咋知道,给他拉到话也不说,扭头就跑…

这就是个无赖,你们赶紧把人叫出来。

要不让我进去,不然我上派出所告你们去。”

看对方眼神闪躲,顾左言他的,经理心里就有数了。

“我们饭店无权要求客人怎么做,让你进去也不符合规定。

既然你也说了要告状,那就报警处理吧!”

不等三轮车夫再开口,经理主动去前台打电话报警。

“诶,你…你们欺负人,我告诉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吓到我。

这国家是老百姓说了算,你别以为你开个大饭店就能随便欺负人…”

骂骂咧咧的嚷嚷声,引来路人的围观。

大伙听着听着,就开始指责钟楼饭店仗势欺人,偏听一面之词。

等经理打完电话,门口已经围满了人。

有了路人撑腰,车夫也不急着跑了,心想“说不定还能趁机敲他一笔。”

于是,耀武扬威的站在饭店门前,放声叫骂,要多得意有多得意。

“经理,这骂的也太难听了,咱就这么听着?”有人不忿问道。

经理瞪了他一眼,“又不是骂你,你激动个什么劲。”

“爱骂让他骂好了,反正咱们已经报警,不怕有人说三道四。”

等巡警来了,查清是客人的错。

那饭店坚守规定,又主动报警查明真相。

既没有偏帮,还因为及时报警帮三轮车夫讨回公道,尽得人心。

要是客人没错,饭店保护客人安全。

恪尽职守,照样能收获一波客人的信赖与感激。

怎么算,饭店都不会吃亏。

“经理,还是您想的周全。”有人送上一记马屁。

经理心头得意,表面却不苟言笑:

“都看好了,别让谁冲进来吓到客人。

有要外出的,也耐心劝说请他们等一等。”

3分钟,四辆自行车匆忙赶到饭店门口,穿着制服的巡警人没下车,就大声嚷嚷:

“让让,都让让,巡警办桉,堵在这干什么呢?”

现场除了挡住巡警去路的往旁边挪了挪,给他们让出一人的过道。

其余全都站在原地,双腿像是灌了铅似得钉在原地。

巡警对此也见怪不怪,人民当家作主人,他们还能对‘主人家’怎么着?

穿过人群,见到苦主,车夫立刻拉着巡警哀嚎哭诉。

那样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冤情,路人也同仇敌忾的谴责‘资本家’的无良行为。

“是他说的这样吗?”巡警们的目光,焦距在饭店经理身上。

门口就他一个人西装革履,胸牌上也写着‘大堂经理’这四个字。

就是想装看不见,都做不到。

“警官,具体什么情况,还需要等客人下来,我已经让人去叫了。”

看见巡警来了,经理就派人上楼去叫张起铭,这会他人已经到了大厅。

“来了,人来了。”张起铭站了出来,客客气气的跟巡警同志问好。

“别客气了,说说怎么回事。”巡警打断他的寒暄。

张起铭正要开口,就见三轮车夫抢先道:“就是他,坐我的车不给钱。

巡警同志,你们快把他抓起来,他就是个黑了心的资本家。

查查他的钱是怎么来的,住得起这么高档的饭店,肯定是搜刮民脂民膏。”

张起铭就这么看着他,也不说话,像是在看一只活蹦乱跳的猴子。

“你先别说话。”对方如此跳脱张扬的表现,反倒引起巡警的不满。

他们人都到了,具体什么情况要等调查结束才能下定论。

不是你一面之词就能决定的,要是这样还要巡警干什么?

而且,你这么急着给人扣帽子,是怀的什么心思。

都什么年月了,改开讲了三四年都白讲了是吧!

“巡警同志,我可以说了吗?”看对方老实了,张起铭这才不慌不忙开口。

“嗯,说吧!”巡警对他的的态度挺好。

这人的第一印象很重要,张起铭给他们的第一印象就挺不错。

温和有礼,一看就是有文化的知识分子。

这种人能住的起钟楼饭店,应该不至于克扣你几块钱车费吧?

张起铭就当着巡警和路人的面,把事说了一遍。

等把事情说清楚,张起铭特意强调道:“这钱我可以给,但他必须向我当面道歉。

而且车费我只给三块,多一毛都没有。”

“你瞎说,你敢当着巡警的面扯谎,你…你…巡警同志,他是在骗你们的。”

“你们可千万别相信他,他这是在欺骗你们,抓他,抓他去坐牢。”

车夫说得越多,表现的就越是漏洞百出。

话里话外的心虚慌张,别说是巡警,就连围着的路人都听出不对劲。

到底是临时起意,被一时贪念所影响,根本就没想过会闹到这种程度。

眼看巡警来了,不怎么相信自己说的。

别人还没把他怎么着,他自己心里先慌得不行。

巡警盯着俩人来回看,语气严厉道:“你们两个,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我可提前警告你们,现在说真话还没得及,要是回到所里…

无端浪费警力开启调查,可是要负严重后果的。”

一番严厉的措辞下,三轮车夫额头都冒汗了。

这,怎么就闹这么大了。

他就是看对方住在钟楼饭店,肯定是个有钱人。

想趁机多要几个钱,赚多点。

没曾想把巡警给招来,还惹上这么一摊子事。

严重后果…这,不会是要坐牢吧?!

“这个…我…”支支吾吾,言辞不详的表现。

不用说也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起铭还真一点不着急,坐等巡警主持公道。

他今天还就是背靠钟楼饭店,仗势欺人了。

有些人,你就不能拿他当人看。

对他越好,越是忍让。

他就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恨不得跳天上去。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话是一点不假。

他今天倒是要看看,这三轮车夫最后要怎么收场。

第一百五十九章 仗义多是屠狗辈 巡警看清局势,可群众里还有人愤愤不平。

“我看你们就是欺负老实人,偏袒有钱有势的资本家,你们这是在犯罪。”

听到如此严厉的指责,两位巡警也很为难。

三人成虎,众口烁烁。

在某些人的扇动下,围观路人再次变的盲从愚钝。

三轮车夫表情也跟着变了,委屈愤怒的瞪着巡警,像是有怒不敢言。

“我没~我没有…”

“他们就是在欺负人,不能让他们把人带走。”

“对,不能带走,就在这说清楚。”

“大伙儿都别怕,他要敢颠倒黑白,咱们一块找领导去告状。”

“对,去告状。”群情激奋。

张起铭彷佛站在阶级革命的对立面,成了人民的敌人。

这样的场面,让张起铭想到后世的网暴。

一样的盲从,一样的不分青红皂白,是非对错。

只为宣泄自己的不满,历史的车轮果然从未停止过。

一遍,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碾轧在时光的轨道上。

拥有时推倒一切,推倒后却又要从废墟中拯救残骸,悔恨万分。

可笑又可悲!

为两块钱闹到叫巡警,甚至有可能被带到派出所去。

闹这么大,后不后悔?

张起铭可以肯定地说,不后悔……

哪怕为此蹲号子,背上处分,他也不会后悔自己的决定。

没做错事,为什么要妥协?

凭什么?!

只是,内心的失望难免会比从前更多一些。

“我看见了。”

人群中传来一个异样的声音,蓬头垢面的乞丐走了出来。

“我看见了,也听见了,是他要五块钱…还骂人。”

乞丐畏畏缩缩的看向车夫,眼底的恐惧里透着坚持。

看到衣衫褴褛,蓬头垢面,身上脏的像是在煤堆里胡乱打滚一样的乞丐。

张起铭脸上又扬起好看的微笑,仗义多是屠狗辈。

说的可太他吗好了……

“你看见了?”见到事情有了转机,巡警忙上前问话。

三轮车夫也急了,直接冲过来就去推搡乞丐,嘴里喊着:

“你看见什么了,有你什么事啊!你哪儿冒出来的,怎么随便就诬陷好人。”

“是不是他,他是不是给你钱了,让你故意这么说的……”

此时的车夫,不会放弃任何一颗救命稻草。

谎话说得越多,就越没有讲真话的勇气。

如果他现在承认的话,光是路人鄙夷的眼神和指责声。

就能让他的名声烂大街,好几年抬不起头来。

所以,车夫这会只能硬撑,打死也不能认,必须得把错误推到他的头上。

“你冷静点,这还有巡警在呢!”

巡警用胳膊把他拦开,再次认真问道:“你真看到了?

要实话实说,说谎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

乞丐胆怯的摇着头,不停强调道:“我没说谎,我没说谎,就是他说的。”

事情到这彻底清楚了,任由车夫怎么狡辩。

有了乞丐这个人证,他都逃脱不了干系。

还有一点,为这么点事耽误的时间够久,巡警没耐心了。

于是,就有了典型的和稀泥。

车夫给张起铭道歉,他给人五块钱,这叫各打五十大板。

“先说好,我是为了不浪费警力才道歉的,他多给两块是赔偿,我可没讹他。”

巡警不耐烦点头,道:“是是是,赶紧给人道歉。”

对方不忿撇嘴,道:“对不起,算我错了…”

张起铭一言不发,掏了掏兜向前一伸手。

车夫眼底一喜,伸手把钱抓过来。

摊开一看,有点不太对劲。

这怎么只有三块?

“巡警同志,你们看,他只给了三块。

这是连你们的命令都不听了,可要为我做主啊!”

张起铭看向皱眉的巡警,平静道:“有什么不满,可以请他上法院起诉我。

要钱,就三块。

该出的车费我出,不应付的…一分都没有。”

张起铭说完到乞丐身边,嘴角勾起的说:“我请你吃饭,跟我来。”

带着小乞丐进了饭店,巡警也把还想纠缠的车夫拦下。

“人家说了,你要不满意可以去起诉,找人打官司。”

“不过,我劝你还是算了,打官司可不是什么好事,小心把你自己陪进去。”

车夫怎么想的,张起铭已经不关心。

既然巡警想和稀泥,那他就让对方知道,自己的态度有多强势。

想尽快解决,你就得换一边压。

柿子要挑软的捏!

“经理,给他开个房间,派个人送他过去。”

张起铭扭头看向手足无措的乞丐,温和笑道:

“别怕,有人带你去洗澡,先洗干净再吃饭。”

“找人给他买两套衣服,所有开销算我的,多出来的是跑腿费。”

张起铭掏出一百块给经理,对方立马吩咐人去办。

一百块钱,买套衣服根本花不了这么多。

寻常再好的衣服,五六十撑死了。

剩下四五十块,顶得上一个月的薪水,谁不乐意。

要是换个刚入住的生面孔,经理可能还推辞几番。

可眼前的张起铭,算得上是‘老熟人’了。

又发生刚才那回事,现在甭管心里有没有气,最好都别跟他对着干。

力所能及的事,办就给他办了。

站在铺着柔软地毯的房间门口,顾二狗一动不敢动。

这,多漂亮的毛毯啊!

咋能仍在地上拿脚踩,这也太浪费了。

自己要是有这么条毛毯,以后走哪儿都不怕冻着了。

“快进来啊!”领他过来的工作人员不停催促,道:“赶紧的,洗了澡张先生还等着你呢!”

顾二狗哆哆嗦嗦,在门口把脚蹭了又蹭,露着脚趾的破鞋黑乎乎的,上面还带着一层油垢。

没两下,就给地板蹭出一抹油乎乎的印子。

“行了行了,快别蹭了,赶紧进去洗吧!”工作人员皱起眉头,连番催促的给他推进厕所。

“那个,看见没。”

“对,拧一下,水就出来了~”

“谁让你这会拧了,先把你身上的破烂脱了,赶紧的,有人给你买新衣裳去了。”

“你这趟算走大运了,啧啧,我怎么没这么好命呢!”

唠唠叨叨,顾二狗在对方的指导下洗了个热水澡。

人生也是头一次知道,洗澡还能这么舒服。

还有这柔软的新衣服,穿在身上顾二狗都舍不得用手摸。

太舒服,太软和了。

他就害怕自己一不小心,把衣服面子再给摸坏了。

他那指甲都是用牙啃的,看着跟锯齿一样。

不小心拉到衣服面,肯定就是一道口子。

“洗干净了。”

餐厅里,张起铭见着洗干净的顾二狗。

黑不熘秋,身材干瘦紧实,个头不高不矮。

这一看就是穷人家孩子,但也不像是个乞丐。

“嗯。”点头应了声,顾二狗的眼睛就直了。

跟两道箭光一样,直勾勾的盯着桌上的菜。

顺着他的目光看了眼桌上的菜,张起铭笑着问道:“想吃吗?”

“嗯。”顾二狗根本不懂掩饰,他也掩饰不了。

桌上装在花花绿绿盘里的菜,已经把他的魂给勾走了。

“吃吧!”

张起铭话音刚落,顾二狗伸手就抓。

馒头,白腾腾,冒着热气的馒头。

抓住就往怀里塞,六个馒头,先给怀里塞了两个。

然后抓起一个,掰成两半往嘴里送。

边送边嚼,一口没停半个馒头就吃光了。

“吃菜,别光吃馒头,用快子。”

看他只顾低头吃馒头,张起铭把快子摆在他面前。

“嗯嗯。”顾二狗只管狼吞虎咽。

等嘴里塞不下,发现张起铭一直干看着。

再看让扒的乱糟糟的菜…

顾二狗脸色一红,用快子把旁边的菜拨拉到一块。

呜呜吱吱的说“对,对不起,我弄的太脏了。”

张起铭拿起快子,笑呵呵的夹了快子放嘴里:“都是人吃,有啥脏的,吃…”

顾二狗眼眶立马红了,哽咽的把头埋在怀里,肩膀一耸一耸。

长这么大,除了死掉的老乞丐。

就再没人对他这么好过。

……

PS:夏天是真燥啊,莫名邪火就来了。

第一百六十章 啤酒烤串 一顿饭的功夫,张起铭也大致了解二狗的身世。

从小被人抛弃,是个老乞丐把他捡回去。

懂事以后,他就跟着老乞丐天南海北的到处行乞。

三年前,老乞丐在一个夜里冻僵了。

他把老乞丐埋在当地,自己一个人继续上路。

没钱,没文化,没手艺。

只能靠着行乞生活,夏天他会去掏泥鳅、抓鱼,到地里去找田鼠和蚱蜢充饥。

乞讨来的钱都攒着,到了年末过冬用。

冬天吃的不容易找,要是不提前准备粮食,早晚得被饿死。

小的时候他还想上学,可因为没有户籍没办成。

钱也不够,所以就放弃了。

“你现在想干什么?”张起铭放下快子,让人又上了些喝的。

顾二狗擦了擦嘴,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幸福说道:“吃饱饭,每天能吃的肚子圆鼓鼓的。”

看见他单纯的目光,张起铭也跟着笑了。

“以后你就跟着我了,保证让你吃饱饭。”

忙了一天,等徐艳萍再回来的时候,脚底板都站红了。

张起铭让她坐在床上,把脚放在自己腿上用手捏着。

“别~”徐艳萍想要拒绝,可还没来得及把脚收回来。

人就被他一指头给按软了,歪歪扭扭的倒在床上。

真舒服!

再看面带笑容的张起铭,心说‘他咋啥都会呢!’

你说碰上这样的男人,哪个女人顶得住?

顶不住啊!

徐艳萍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难过……

像他这样的男人,自己真能受得住吗?

徐艳萍从前还有信心,想着他早晚得玩腻收心,到最后留在他身边的肯定得是自己。

有几个女人能受得了,自己男人是个花心大萝卜的。

可现在,徐艳萍不自信了!

“想什么呢?”看她一副惆怅的样子,张起铭还以为是自己手重了。

“没事,你这跟谁学的?”

徐艳萍仰头微笑,眉角含着一抹春水,妩媚轻佻的向他释放求偶信号。

张起铭的手,也不再局限于脚底,变的不老实了。

“没跟谁学,自学成才。”

不就按个脚,这还需要跟谁学。

你上洗脚城按个几千次,别说这点东西。

直接都能给它改进,开宗立派带徒弟了。

洗脚按摩,张起铭是真没少去。

长安十一家洗脚城,VVIP。

开玩笑呢!

再一眨眼,时间已是四小时后。

徐艳萍像条瘫软的美女蛇一样,懒洋洋的缩在被窝里。

任由肚子咕咕直叫,也不愿爬起来跟他去吃饭。

“你也别去了,小心那些人找来,叫到屋里吃吧!”

梦呓呢喃,徐艳萍眼前一黑睡了过去。

那速度,比昏迷也差不到哪去。

看她确实累得不行,张起铭也不再叫他。

出门敲了敲隔壁的房间,“二狗,睡了吗?”

卡察~

门一秒就开了,像是就蹲在门后等着。

再看地板上光着的脚丫,张起铭心说‘跑的真够快的。’

“走,跟哥去吃点东西。”叫上顾二狗,俩人出了饭店大门。

张起铭没带他去炭市街,换到南边的小南门。

这地方是饭店经理告诉他的,卖的东西更多,更全,价格稍微贵了点。

但比其它地摊要干净,花样也更多些。

“老板,来四十个肉串,再来两瓶啤酒。”扭头看向顾二狗,“能喝吗?”

“喝过,不好喝。”顾二狗皱了皱眉,憨憨直笑。

“不想喝我喝,你只管吃肉。”张起铭拎着两瓶冷水冰过的啤酒,放在嘴里咯嘣一翘。

用牙把瓶盖给起开,呸的吐掉瓶盖,仰头“咕冬”干了小半瓶。

“啊~”爽快的叹了口气,张起铭用袖子在嘴上一擦。

舒舒服服的打了个嗝,“舒服。”

看他这样,顾二狗满脸的疑惑。

他当初喝的啤酒,酸不熘秋,又苦又呛,硬憋着都咽不下去。

怎么张先生喝的这么开心,喝的这么高兴呢?

“怎么,好奇…尝尝看?”张起铭把没开的那瓶递给他,顾二狗想也不想接过来。

学着他的样子,咯嘣给瓶盖楔开。

“咕冬~”顾二狗咽了一大口,凉嗖嗖的啤酒到嘴里打了个转。

咽下去的时候,有点起泡的感觉。

顺着嗓子眼往下顺,浑身上下都有一股通透的清凉感。

虽然没从前那么难喝,可其实也并不好喝。

但奇怪的是,你说不上它哪儿好,一口下去还有点嫌弃。

可等歇一会,心里头莫名其妙就想再喝上点。

咕冬~

一口,又是一口。

就着肉串没两下,一瓶酒就让他给干了。

再拿起一仰头,发现瓶子空了。

顾二狗怯怯看向张起铭,犹犹豫豫半天才小声问道:“哥,我还能再来一瓶吗?”

张起铭咧嘴大笑:“能啊,咋不能了,老板,这再来两瓶。”

吃着肉串,喝着啤酒,张起铭突然想起少了点什么。

“老板,来头生蒜。”

“生蒜?小伙,咱这么有生蒜啊!”

“你帮我问问谁家有,我给钱都成。”

老板一听这个,四处到摊位打听借了两头蒜。

自己给人掏了1毛钱,回来把蒜放他桌上,“吃肉咋还要生蒜呢?”

“这肉就着蒜头才叫香,钱算我的,一会一块结。”

“不用,吃这么多肉,哪儿能让你结钱。”

老板憨厚老实的笑着,有些不知所措的用手在身上擦了两把,来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

做买卖的也不都是能说会道,闷葫芦多了去了。

这时候的环境,那是真的好。

踏踏实实做个小买卖,保准都能赚到钱。

你要虚头巴脑的,说一套做一套,摊子都给你掀了。

哪像以后,卖的什么不重要,全得看宣传。

只要宣传做好了,狗屎能当黄金卖。

“来,你也来点。”

看老板眼巴巴的盯着蒜头和肉串,张起铭递给他一串肉和一头蒜。

老板客气两声,接过道:“这算我的,不算你钱。”

咬着肉串赔上蒜头,吃上那么一口。

老板认真咀嚼,没一会表情亮了。

这大蒜配肉,味道还真是吃出不一样的感觉来了。

“这烤串少了蒜,就跟面条少了蒜一样,缺了那一口呛嘴的香气。”

“你再来一口多咬点,诶…对了,就问你香不香吧!”

……

PS:生蒜就肉,越吃越有。

第一百六十一章 野性 香不香倒是次要的,主要是老板发现,就着蒜胃口像是打开了。

几串肉下肚,感觉就跟没吃一样。

有了这个,老板当即决定给自家烤串摊配上大蒜。

根据肉串多少,给配多少瓣蒜。

说不定因为这个,还能多卖几串肉呢!

“小伙子,这个是送你们的。”

老板拿了十几串肉过来,往俩人面前的碗里一放:“趁热吃,热着好吃。”

“谢谢叔。”张起铭乐呵一笑,抓起肉串接着撸。

顾二狗也一样,撸着把手伸进怀里。

掏出个干巴的馒头,羞涩往前一递问:“哥,你吃吗?”

“中午的馒头,还没吃饱?”

顾二狗点点头,接着又慌忙摇头说:“饱了,我是怕你不够。”

饿怕了,身上有粮心不慌。

正想说不用,张起铭就听见有人大喊:“在这呢!”

扭头一瞥,张起铭脸色微变,道:“二狗,别吃了,走。”

掏出二十块钱拍桌上,张起铭扭头大喊:“老板,钱放桌上了…跑。”

顾二狗一手抓着馒头,人还是懵的。

可脚底下却跟着动了起来,既然哥让他跑,那跟着跑就对了。

“狗日滴包跑,追,给我打死他。”头裹白纱布的大光头,挥着铁棍大声嚷嚷。

正是昨天晚上,被他在炭市街修理的那帮人。

今天来的人更多,足足有十几个,手里全都拿着家伙。

可刚跑出城楼门洞,他就看见另一帮拿着铁链、钢管的人堵住去路。

这何止是十几个,起码得二十几号人。

回头看了眼跟上来的白纱布,再看前面堵住路的小中分。

张起铭无奈笑道:“二狗,会打架吗?”

顾二狗没说话,把手里还抓着的馒头塞回怀里。

低头在地上捡起两块石头,握在手里攥紧,目光里多了几分冷漠的残忍。

乞丐也不是容易做的,走南闯北,又是社会底层,遇上的危险比想的要多。

打架,他不怎么会。

玩命,就熟很多…

张起铭没捡石头,掀起衣服解下皮带,把没有皮带头的末端缠在手上。

来回绕了几圈,手臂自然下垂。

多出的二三十公分,挂着铁铸的皮带头在小腿旁荡来荡去。

“跑啊,怎么不跑了?”大光头把铁棍搭在肩上,耀武扬威的看着他。

找了他两晚上,今天总算是找着了。

两个人还敢在这装硬气,大光头满脸讽刺的笑着:“你一个人能打几个?”

张起铭阴沉发笑:“不用几个…二狗,等会就盯着他一个打,打死算我的。”

大光头面色一变,脚下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

这狗日的,心是真的黑啊!

真打算给自己弄死,他有这个胆儿吗?

左顾右盼,发现自己人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大光头心底邪火直冒。

“打他。”铁棍向前一指,大光头看似向前冲,实则压着脚步没动。

反倒是他身边的那些人,没长脑子一样冲了过来。

眼看人就要到跟前,后面的中分也冲了过来。

“跑。”张起铭爆呵转身,一皮带抽在中分脸上。

中分惨叫着倒退,双手本能抓住身边的同伴,将前冲的队伍带倒撞散。

顾二狗猫着腰,像只野兽般冲到他前面。

抓着石头的双手向前乱挥,吓退想要再围上来的人。

张起铭也在他头顶横甩皮带,让这些人不敢近身。

铁铸的皮带头,抽一下没轻没重,骨头都能给打断了。

俩人配合默契,眨眼已冲出包围。

原本在他前面的顾二狗,一个转身跟在他后面,护着他向前狂奔。

张起铭马不停蹄,直奔南街派出所。

看他跑进街道,距派出所只有几十米,大光头带的人匆忙散开。

张起铭这才停下,用鼻腔呼吸来平复狂跳的心脏。

“怎么回事?”有巡警经过,看到俩人有些狼狈的样子好奇询问。

顾二狗把目光投向他,张起铭畅快发笑:“没事,跑步跑累了。”

“大半夜别到处乱跑,早点回家。”巡警走进派出所。

藏在身后的手心里,攥紧的皮带头重新落在小腿边。

张起铭开心说道:“走了,回去睡觉。”

故意绕了一大圈,俩人从西边返回钟楼饭店,花了一个多小时。

开到门口,顾二狗才把手里的石头扔掉。

上楼,进门前张起铭看了看他,问:“怕不怕?”

顾二狗笑容单纯的挠了挠头,说:“更怕饿肚子。”

看他那副傻样,张起铭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早点睡,睡醒带你去吃早饭。”

回到房间,顾二狗把门关上。

走到床边用手摸了摸柔软暖和的毛毯,接着返回门后。

屈膝盘坐在房门后的地毯上,头贴着墙闭上双眼。

对他来说,周围的一切都过于虚幻。

他怕自己睡在床上,就会忘了怎么在外面乞讨生存。

老乞丐说过,家养的畜生时间长了,就没了骨子里的野性。

放到外面连找吃的都不会,活不久的。

脱掉脚上的新鞋,光着脚底板踩在同样柔软舒适的地毯上。

上翘的嘴角勾动脸颊,露出一抹满足的微笑。

对他来说,这样就已经很满足了。

……

翌日,张起铭带着徐艳萍,叫上隔壁的顾二狗一起去吃早饭。

“三碗豆腐脑,十个包子,要肉馅的,再来两碟小菜。”

一口肉包,一口豆腐脑,顾二狗吃的特别满足。

“这是谁啊?”徐艳萍一路上没来及问,这会贴着耳朵询问二狗的来历。

“路上凑巧碰上的,我打算让他跟着保护你。”张起铭笑眯眯道。

“保护我!”

徐艳萍撩了下刘海,调侃道:“你没事吧,我有什么需要人保护的。”

张起铭从怀里取出张报纸,放在她面前说:“你现在可是名人了。”

大胆迈出第一步,长安本土的金凤凰,小女人的大胆量!

这片报道,占了省报四分之一的版面。

里面的内容,说的正是云燕服饰公司,徐家姐妹的创业史。

删减和润色的部分不少,但有一点是所有人都能透过报纸看出来的。

报纸上这个女人,有钱!

“你看了。”徐艳萍骄傲的说:“怎么样,云燕现在成长安的招牌了。”

“招牌就免了,无非是拿你当响应改开的成果做文章。”

“那也比没人知道的强,报纸出来以后,生意都比以前好了。”

这话张起铭赞同,好处肯定是有的,只要领导班子的想法不变。

继续执行新的精神指示,云燕身上就多一层保护色,寻常没人敢动它。

“就是说,我哪学要人保护啊!”徐艳萍觉着,没人会故意找她麻烦。

“路霸劫匪那么多,你是待在长安不出门了?

就是待在长安,还有街上无所事事的二流子…

一群没脑子的小混混,要是像前天晚上一样,你一个人应付得来?”

徐艳萍张口就想反驳,咬了一半的肉包堵住她的嘴。

“有个人跟着,总比遇到麻烦孤立无援强,二狗最擅长的就是保命,对吗?”

顾二狗抬头傻笑,冲着她点了点头。

哥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

反正自己烂命一条,有人对他好,顾二狗就愿意为他卖命。

别说只是保护个人,就是大光头…他也敢干。

“行吧,就听你的。”徐艳萍无奈妥协,好奇眨眼的看向他:“你叫二狗?”

“嗯。”顾二狗羞涩低头。

徐艳萍觉得有趣,抿嘴轻笑道:“这名字好记又好活,可不好听。”

贱命取贱名,贱名好养活。

可叫起来就没那么好听,特别是以后跟着她出去。

徐艳萍想了几秒,说:“不如以后叫你顾二吧?”

张起铭觉着,这名字比二狗还难听。

顾二倒是挺喜欢,欢快点头的答应着“诶,以后我就叫顾二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论发展 把二狗留给徐艳萍,是张起铭昨晚临时起意的想法。

昨晚遇上那些人,从始至终他都在护着自己。

哪怕是甩开那些人,二狗也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时刻防备对方再冲上来。

如果说李胜武师兄弟是打手,那他就是天生的保镖。

保镖能做打手,可打手绝对干不了保镖。

遇上危险,保护的人也不管了,冲上去直接跟对方干。

等再回头,保护目标都挂了。

再能打有个屁用…

这也和顾二狗的经历有关,行乞本就是一种无奈的求生与保护。

而且,察言观色是最基本的生存技能。

这时候的乞丐,可不是你给两块还得翻你一眼,心里骂着“穷比。”

上班打卡,下班宝马。

日子过得比金领都潇洒,把行乞发展成灰色家族产业链。

惹到不该惹的人,碰上不该碰的事。

死了就死了,谁也不会为他大动干戈。

说不定还得骂两句“好死不死,怎么就死这了,妈的晦气!”

所以,哪有危险,遇上什么事该躲。

他比谁都清楚,不清楚早死了。

有他跟着徐艳萍,以后不管是在长安,还是出门谈生意。

真要遇上危险,别的不敢说,起码大概率能保住条小命。

只要人还在,没什么是不能解决的。

“哥,知道了。”顾二狗重重点头。

张起铭说的,他都记在心里了。

“照你说的,等以后赚的钱多了,我不得找十几个人跟着。”

徐艳萍啼笑皆非,觉着他太过小题大做。

“就是因为你现在有点钱,又不够多,才需要小心提防。

等真成大老板,反倒没什么人敢惹。

惹了你,跟你有利益往来的那些人先不答应。”

“再说,到时也该步入法治社会,哪还有这么多的路霸、劫匪。”

“就是真遇上什么事,也不用担心丢了小命。”

看她若有所思,张起铭笑道:“你就听我的吧,别以为外面跟自家一样安全。”

接下来几天,张起铭跟着徐艳萍到店里,帮她出谋划策。

设计打版这些,他是一窍不通。

可衣服好不好看,哪款更符合时下的内陆及未来潮流,他还是能给出些建议的。

牛仔,劳动布,绝对是接下来几十年的潮流风向。

从喇叭裤、到直筒、水桶,再到高低腰、破洞装。

一条破牛仔让设计师们玩出花,也受到全世界的青睐于喜爱。

经久耐穿,款式新颖,价格便宜,又特别耐脏。

“普通产品,可以主打牛仔,但它也是最容易彷造的,一定要做出差异化。

重点还是要放在品牌上,要让消费者认同云燕这两个字的价值…”

贵个几块,十几块,设计上有自己的特点。

从差异化中,满足消费者的虚荣心。

无论是哪方面,永远都要快人一步,两步。

总之,就是要快。

想要成为行业领导,就一定不能落在国内其它企业后面。

拾人牙慧,只会遭人耻笑。

真要那样,也别提什么领导革新者。

不够人笑话的。

两人关于如何经营云燕讨论很多,徐芸大多数时候安静聆听。

只有提到设计,她才会说上几句。

张起铭说的最多的,也是在云燕的内部管理上。

人员的待遇、福利,后续发展中要跟上的人文关怀及企业文化。

一定要让员工对云燕,有足够的认同与归属感。

不要把它变成冷冰冰的机器,也不要让自己变成金钱的奴隶。

利益要谈,可相应的社会担当与责任也要有。

“要让员工为云燕感到自豪,发自内心的去维护它,去期盼它越来越好。

只有这样的企业,才能无惧风吹雨打,屹立不倒。”

经过两天的交流,徐艳萍对他所提的很多意见也有较深的感触。

她也试着去想象、代入,如果自己在这样一家企业工作。

会是怎样的感受,又会有哪些不同的诉求。

站在女性的立场去考虑,因为云燕百分之75的员工都是女性。

同时,她也在思考张起铭私下和自己说的。

未来,随着市场自由化进一步加快,竞争加剧。

作为长安曾引以为傲的纺织城,也一样会被迫进入改革阶段。

到那时她要全力去争取,把生产和设计全都抓在自己手里。

只有这样,才能不怕被人卡脖子。

想到这些,徐艳萍的心‘砰砰’直跳,只觉心血澎湃难平。

让人卡主脖子有多难,这她太有体会了。

云燕的牌子越大,她去和厂里谈生产的时候阻力就越大。

对方恨不得,一刀给她浑身的‘肉’都砍下来,留着自己过年。

根本没人考虑,她赚的这些钱有多少是能落到自己手里。

人工、房租,这些又是多大的一笔开支。

徐艳萍还想招一批,设计及纺织业方面的专业型人才。

中专生,或是从相关企业里直接挖人。

花钱送这些人到港岛、霓虹,以及泡菜国去学习考察。

看看这些地方、国家的服装设计,大街小巷人们的穿衣打扮都是什么样子。

做做调研,学习对方的先进理想。

再把这些先进的理念、想法和知识带回来,共同将云燕发展壮大。

这个想法得到张起铭的全力支持!

可他也特别强调,这件事一定要量力而行。

不一定非要急在今年就办,可以等到85过后再派人去取经也不迟。

现在最重要的,是保证充足的资金储备。

一定不能和生产厂的管理层闹翻,目前还是他们说了算。

想要翻脸,还不是时候…

再等几年,等局势再好一些,市场产生竞争力。

到那时,才是她大展宏图的好时机。

“起铭,你说的我都认同,可给这么好的待遇和工资,花费是不是太大了?”

徐艳萍还是有些担心,这会影响到公司的发展壮大。

把大部分钱都用在福利、待遇和工资上。

要是公司遇上什么困难,他们能愿意和公司共渡难关吗?

“人心换人心,做对的事向来是最难得,可你能因为它难就不去做吗?”

“况且,又不是要你现在就做,先定好调子,一步步的逐渐兑现就是了。”

画饼没什么问题,打工人厌烦的从不是画饼。

他们讨厌并深恶痛绝的是,那些总是在画饼却从不兑现的杂碎。

只要你画的饼,能逐一得到兑现。

没有人会一上来,就要求你能跟世界500强并列看齐。

谁还不是从小作坊,一点点做大做强的。

就算一直是个小作坊也没关系,只要福利待遇跟上发展,谁也不会说什么。

大陆烟草几十年,还是小微企业,有谁吐槽它福利待遇不好了吗?!

第一百六十三章 姐夫真好,谢谢姐夫 “怎么样?跟着你萍姐还适应吗?”

临别前一天,张起铭把顾二狗叫到身边,问问他这两天的感觉如何。

“适应。”顾二狗笑着挠头。

“适应就好,不过我得嘱咐你两句…

在店里的时候,该帮忙的帮忙,不该帮忙的别伸手。”

“跟好你萍姐,保护她的安全才是你的工作。”

“整货、搬货,运货,这些都有人干。”

“那不是你的工作,是店里那些人的,他们拿的就是这份工资,懂吗?”

顾二狗有些紧张,点头道:“懂了…哥,我是不是做错了。”

“没错,你只是没搞清,自己到底该干啥。”

这孩子初来乍到,想表现的勤快点,好让大家能够更好的接纳自己。

这种想法无可厚非,就是没搞清自己的位置跟重点。

他不需要讨好谁,也不需要其他人的看法。

只要做好分内的事,让自己和徐艳萍满意就足够了。

像她在店里对账的时候,没事可做。

你帮忙打包、规整,搭把手都没问题。

其余的,特别是需要离开店内的事。

坚决不要做。

谁有意见,让他把工资给你,你帮他把活做完得了。

听他讲的这么明白,顾二狗彻底懂了。

“哥,我知道了,以后我不会离开萍姐半步。”

“那倒不用,在你视线内就够了,你总不能跟着进女厕所吧!”

张起铭开了个玩笑,顾二狗笑容羞涩的把头低下。

“行了,她的安全我可交给你了。”

“另外,这些钱你拿着。”

张起铭掏出个手帕,塞进他胸口的口袋里。

“里面有200块,是给你平常开销用的。

没钱用了就跟你萍姐说,等我来了再跟她结账。”

顾二狗是他雇给徐艳萍的人,工资自然该由他来结。

这点要分清楚,因为这是张起铭对她的心意。

说明他很在乎徐艳萍的安全,心里很在意她。

要是让徐艳萍来结,其中的含义则会大打折扣。

这份情谊,可是用钱买不来的。

“这就要走了,不多呆几天,你们放假不是两个月吗?”

徐艳萍缩在他怀里,不舍的望着他。

这几天黏在一起,都快成习惯了。

身边有个男人依靠,既让她心里感到踏实,又能给自己出谋划策。

每天还能睡在大酒店里,这样的日子不要太舒服。

最重要的是,内心有了寄托。

一天就是再忙,都知道忙完有个人在等着自己。

这种感觉太美妙了,徐艳萍舍不得。

“家里的生意,还得我去盯着。”张起铭笑着解释道。

他倒不是不愿意继续多呆,主要时间不允许。

学校里的食堂二期改造,八个小卖铺的建造,进货,铺货。

怎么布置,定价以及各方面的沟通情况。

这些都等着他回去验收、做安排。

再者,大梦梦跟招娣,他也得腾出时间去陪。

家里又不是一个女人,谁还不会点时间管理学了。

“是有别的女人吧!学生?”徐艳萍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

女人在这方面的敏锐度,是不讲科学道理的。

你分明什么马脚都没露,可她就是能一眼看穿你的全部心思。

“呵呵…”张起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看他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现,徐艳萍有些恼火的在他胸口锤了下。

小拳拳还挺有劲的,接着就把他按倒在床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心思,你不承认也没用…

我给你榨干了,看你回去怎么交差。”

哐哧哐哧,污污…

从车厢里跳下铁轨,张起铭小腿一软,往前跑了两步稳住身形。

这一晚上,徐艳萍跟打了鸡血似得。

真是上下求嗦,给他榨的干干净净,自己都吃撑了也没松口。

临出门前,硬是把最后几滴吸干。

好家伙,那叫一个卖命。

也就是他身强力壮,人也年轻,还能扛着一夜未眠的身体坐车回来。

要是换成四五十岁,非得在半路上猝死不可。

抬了抬腿,让发酸的肌肉强撑几分力气。

张起铭想了想没去舞厅,扭头往家走。

进了家门,把东西往屋里一扔,人顺势倒在床上。

脑袋一挨枕头,呼…

一觉睡醒,第二天快到中午,张起铭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满血复活。

“起铭,张起铭。”薛刚嚷嚷着进了院子,上前一把推开门。

看见他趴在床上,跟条懒狗似得。

薛刚好笑骂道:“干娘说你昨晚就回来了,睡到这会还没睡够?

你到底去省城干啥了,偷人去了?”

“你才偷人,我用的着偷?”张起铭回怼一句,薛刚瞬间没音了。

妈的,长得帅了不起啊!

竟欺负老实人。

好在咱也有女朋友了,虽然进展有点慢,可早晚有天给她拿下。

等毕业,她要是考上大学。

先把婚事给办了,到时她去哪儿上大学,自己就跟她去打拼?

好像也不行,家里这么大一摊子还得自己看着。

薛刚有点苦闷的蹲在地上,满脸苦涩的挠着头。

“又咋了,跟方婷闹别扭了?”看他那样,张起铭以为俩人又闹掰了。

“没…”把自己的想法跟他一说,脑袋上瞬间挨了一巴掌。

“别打我脑袋,都是让你给打笨的。”

“…你还知道自己蠢啊?”

眼皮一翻,张起铭都懒得吐槽了。

这还八字没一撇,他就想着跟人结婚,关键也要人家愿意才行。

你找人说媒了吗?家里同意吗?

双方家长见没见面,谈没谈以后的事?

啥都没办,你就把孩儿名字起好了。

这不剃头挑子,一头热嘛!

“我不得自己先想清楚了,再去跟她商量。”薛刚不服气梗着脖子。

“那你还是先去找她问问,看人是啥想法…要不我怕你白忙活。”

不是张起铭打击他,方婷真要能考上大学,心思肯定得变。

到时候就算是定好了,俩人的婚事大概率也得闹崩。

最后别说做夫妻,怕是连同学情分都得耗尽,两家人老死不相往来。

这件事,他还真急不得…

先把自己这摊生意做好了,等方婷真要考上大学。

到时候他还有那个意思,方婷也乐意。

张起铭可以给他拿钱,让他跟着方婷一块走,俩人都到外面去。

生意在哪不是做,不是非得守着家里这摊。

“不是,那我要走了,家里生意谁看,不行,我不能走。”

薛刚脑子又犯轴了,直说当兄弟的不能辜负他的信任。

“你把我当兄弟,我就不拿你当兄弟了。”

张起铭好笑说道:“生意重要,还是你一辈子幸福重要?

别说这点事,只要你认准了,人家姑娘也愿意,咱就是把生意全关了也值。”

这番话给薛刚感动的,扭扭捏捏的别过头,用手去擦眼角。

看见他这样,张起铭故意调侃道:“你不是哭了吧?”

薛刚恼羞成怒,大声喊着:“谁哭了,哪个哭了,挨一刀我都不哭。”

大男人,流血不流泪。

从小就是这么教的,哭鼻子多丢脸啊!

抬起胳膊一抹,薛刚红着眼回头,“起铭儿,咱抓紧时间加油干吧!”

张起铭点头,哭笑不得道:

“行,赶紧挣够老婆本,好让你风风光光娶媳妇。”

拎上带回来的零食,俩人一路到舞厅。

见着招娣,张起铭把南方的糕点盒,还有买回来的巧克力给她。

“起铭,这巧克力真苦。”招娣皱着眉头,满嘴黑乌乌的哭丧着脸。

张起铭哈哈大笑,看了眼趴在旁边眼巴巴望着的唐有水。

伸手从袋子里取出另一块,“给,拿着吃。”

唐有水神色一愣,指着自己问:“给我的?”

“不是给你,还是给墙头的,要不要,不要我装回去了。”

“要,要。”一把夺过去,唐有水开心直笑:“姐夫你真好,谢谢姐夫。”

第一百六十四章 浪起 一块巧克力,就让唐有水把他姐卖了。

姐夫,姐夫叫个不停。

唐招娣羞的抬不起头,却也没阻止他这么叫。

在她心里,自己就是老张家媳妇。

“来,大家别客气,都来拿着吃。”

张起铭把多带的巧克力,让李胜武他们师兄弟分一分。

然后,询问最近几天的盈利情况。

“放假后来的学生一天比一天多,出手还特别大方,果盘都不够卖了。

我跟有水胳膊都摇酸了,也没跟上点酒的速度。”

“再雇几个人,把调酒价格涨一涨。”

调酒卖的再好,也不如多卖几杯洋酒。

数量在那放着,一杯酒得花二十多分钟,一个小时卖三杯。

可换成洋酒,杯子里一倒就好。

哪个赚钱,一目了然。

“红姐也是这么说的,就怕客人有意见。”

“不会的,有钱的毕竟是少数,能省钱谁不愿意。”

杨建国就是要用价格,‘逼’他们选择便宜的酒。

其实,好些人巴不得这么干。

就是面子过不去,从前喝调酒,现在换成便宜的洋酒。

别人还以为咱喝不起,以前是故意充大款的。

现在,集体涨价。

立马就有借口不喝了,“你拿我当冤大头呢,换,咱也尝尝洋酒味!”

既省了钱,也没丢面子。

舞厅利润也高了。

一箭三凋,皆大欢喜。

“账都对着吗?”

“都对,我跟吕小姨对过了…账本在这。”

吕婉潆负责校食堂和小卖铺的账目,可每次对完账招娣都要做备份记录。

一来方便核查,二来也是让她做到心里有数。

越大的公司,财务就越重要。

这方面也是最容易出纰漏和意外的,特别是当下的环境里。

张起铭从一开始,就准备让她做自己的财务大管家。

所以,历练和经验不怕多,就怕她懂的不够。

现在有吕婉潆,这个在体制内的现成人才做老师。

要不让她好好跟着学,简直浪费。

“我一定好好学。”

唐招娣向他保证,肯定把小姨的本事学到手。

吃过中午饭,把带回来的巧克力给俏寡妇分了块。

张起铭下午坐车去一中,见到正带人在学校里干活的薛国强。

“大伯。”

张起铭提着用油纸包的礼物,笑容爽朗的向他走去。

“哎哟,大忙人回来了。”薛国强摘了劳保手套,上下打量他。

“几个月没见,你是又长壮实了。”

张起铭咧嘴道:“吃的好,净长肉了。”

“长肉好啊,有人想长肉还没油水呢!”

“大伯,这是我从省城给你带回来的,你拿着慢慢喝。”

把礼物给他,薛国强好奇提起说“什么啊,”打开条缝一看。

好家伙,立马给油纸包上了。

“起铭,这不便宜吧,咋买这么贵的东西…不行不行,提回去给你爸。”

张起铭把东西推到他怀里,笑道:“我爸有…干爸也有,你就放心拿着吧!”

薛国强推辞几次,这才喜眉笑眼的收下。

茅台,还有一看盒子就老贵的点心。

这孩子,真是有心…

“咱们进展怎么样,还要多久盖好?”寒暄结束,张起铭问起工程进度。

“差不多十三四天,最多不超过半个月就能全干完。”

红砖砌的小房房,这活能有多难?

要不是薛国强非给他做到最结实,保证一点瑕疵没有。

八间小卖铺,赶赶工最多十天干完。

现如今,他手底下跟着四五十号人,村里一小半劳力都让他带出来了。

接他这个活之前,薛国强正给油库修仓库呢!

光是两个储油库的外仓,就让他净赚三千多块。

分一分,一家能拿六十多。

前后工期十多天,可把大家高兴坏了。

唯独不满意的,就是吃的不咋滴!

但有了这趟活,对比一下就出来了。

这时候大家越发明白,当初给张起铭干活的时候,日子过的有多滋润。

“不是我吹,咱现在在桐城也是小有名气,好些单位都找人打听呢!”

油库领导班子大胆,可有些还是前怕狼,后怕虎的踌躇不前。

明明单位厂房都漏雨了,成天让工人们勉强修补的瞎凑活。

8月。

报纸上堪称一则消息:长安某女在家举办舞会,乱搞男女关系,搞乱风气……

同时,桐城掀起一阵巨浪。

人鬼都怕的大红门贴了封条,街上也见不到耍斧头的。

听周围的邻居说,那天晚上的鞭炮放可响了。

桐城的风气,一夜之间全都变了。

从前总喜欢学着耍斧头的,没了影子。

现在,别说耍斧头了。

谁敢不把衬衫塞裤子里,头都给你打漏了。

皇冠大舞厅,隔天接到停业通知。

虽说舞厅没出过大事,但像喝多闹两下,在门口大声嚷嚷。

市场撒撒酒疯,这都是不可避免的。

只能说有唐风师兄弟们在,一直确保它处于可控的范围内。

没来得及闹腾,人就已经让按了。

所以,从没出过什么大动静。

但你不能说,啥事没有……

“老板,现在这样算怎么回事?”

“红姐,你消息灵通,能不能问问到底什么情况?”

“是啊,这么一直关着门,总不是办法。”

张起铭还没着急,其他人反倒急了。

何红也在场,面色沉重,再也没之前的运筹帷幄。

同时,看向张起铭的目光里,带着几分骇然和感激。

何红特别庆幸,自己当初把他的话当回事了。

听进去了。

这份感激,何红记在心里。

“起铭,你说怎么办吧!”

别人的话,何红都没放在心里,她就想听张起铭怎么说:

“大家别着急…首先我跟大家说一下,停业期间的工资照发。”

有了他这句话,在场的人心起码稳了一半。

钱是底气,更是生活的保障。

有了底气,再面对什么事就没那么慌,人也就踏实了。

“再有,整改到底怎么改…

所有人都在急,包括车站的摊贩。

平价市场和其它几个市场,所有人都在等消息。”

看到众人若有所思,张起铭接着说道:“所以,这时候千万不能乱,安心等通知。”

“谁也别自作聪明出馊主意,或是乱逞能干点什么。

敢自作主张,以后就不要跟着我了,自己趁早离开。”

张起铭特别指向唐风、王召几人:“你们几个,都听清楚了。”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云开 “盖房子,人工、伙食、材料、运输,八间一共7231.3元。”

“食堂修修补补,顺便给你做了,只收材料费762元整。”

“合计7993.3元,是这次的总开支。你的人工和待遇给高了。”

别人买饼三毛,你每次非给三块,哪天老板要是觉着自己的饼就值三块。

要么他死,要么其他买饼的死。

张起铭没反驳,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事情的多面性,有太多种可能。

他只能管得了自己,杞人忧天,喝水还呛死过人呢!

吕婉潆看他不在意,也没继续揪着这个问题。

能把买卖做成这样,他肯定是个很有主见的人。

身为会计,刚那句提醒够了。

再说下去,就是主动招人嫌弃。

“招娣给我的货单,食品厂给的价格都在上面,是薛刚去问的。”

瓜子,五分五。

糖球,一分二。

水果罐头、糖精、汽水、头油、麻花、酸酸粉、陈皮丹、粘牙糖……

等等,是不是混进去什么奇怪的东西。

头油?

开在学校里的小卖铺,卖这玩意干啥?

“说是中学里,大家已经开始把头发梳的跟大人一样。

特别是住校生,头发不油不出门。”

油头是年轻人撩妹的标配。

打的油光锃亮,出门才叫潇洒。

“扯澹,这个去了,我跟他说。”把头油划掉,张起铭继续往下看。

小卖铺里主要卖的,其实就一样。

零食。

各式各样的零食,再根据年龄配些头绳、小饰品、袜子就够了。

水壶、陶瓷缸、脸盆这类,可以挂个牌子写上“有需要可帮进货。”

谁要交钱登记,再去进货的时候捎上就是了。

不怕砸手里,就是太占地方了。

再过两年整个冰箱放里面,夏天卖冰水雪糕,也可以帮食堂存储材料。

一举两得,满负利用。

“你已经想到两年后了。”吕婉潆眼眸流转,有些意外。

“是啊!”张起铭轻笑。

何止两年,二十年后都想完了。

把账算清楚,大两万就这么不见了。

主要是铺货,张起铭定的一些东西都要从外地运过来。

他可不是光盯着桐城食品厂里有的,那才能赚几个钱。

要卖,就卖别人没有的。

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吕婉潆问他:“你买卖做这么大,就不害怕?”

张起铭爽快回应:“正经做买卖,我怕什么?”

出了图书馆,吕婉潆看了看天,说:“太阳总算下去了。”

张起铭一看,时候不早了。

“我请你吃饭,家里没人等吧?”

“…我打个电话。”

吕婉潆去商店打电话,张起铭则在考虑上哪吃。

放在之前,肯定是车站广场没的说。

现在,除了公家的地方,好像也没别的去处。

“妈,我不回去吃了…有人请吃饭…男的…不是,你别乱猜。”

三室一厅,四层高的小楼房里,扣了电话的吕妈脸都笑抽了。

“老头,老头子,你家闺女总算开窍了。”

腰板笔直,头发花白的吕爸抖着报纸过来,问:“又怎么了?”

“刚打来电话,说晚上不回来吃了。”

吕妈眉开眼笑,恨不得跳到闺女身边,帮她一块掌掌眼。

谁家的孩子,干什么工作的。

最好是体制内,工人也行,要是跟她一个单位就更好了。

“行啦,你就别操心了。”老头子坐在单人沙发上,看着报纸上的消息。

面色严肃,略带忧虑的说:“儿女自有儿女福…这日子,怕是又要乱了。”

市招待所食堂,就在工人文化宫对面,俩人今天的饭局就定在这。

“先说好,我掏钱,你出票。”

安排位置坐下,服务员去倒水的时候,张起铭连忙先跟她强调了句。

他不怕掏钱,唯独没票。

家里给的那点肉、粮票,在这不够点俩菜的。

“放心吧,没票也能吃。”

“没票也行?这也行?”

他知道省城开的小饭馆行,长安饭庄也行。

可公家用来招待的招待所食堂,也行?!

“当然行,你以为招待所的情况好?发财的没几个有票。”

“与其啊,让他们花冤枉钱去市场收票,倒不如自己把这钱赚了。”

张起铭听明白了,笑道:“涨价。”

吕婉潆点头:“对,价格稍微贵点,但什么都能点。”

“咳咳~”

张起铭挺直腰杆,抬手吆喝:“来个人,点菜。”

土大款就土大款,菜单交给吕婉潆。

张起铭就一句话:“放开点,想吃什么点什么,吃不完咱带走。”

旁边服务员神色鄙夷,眼眸里却是藏不住的羡慕。

谁不想到饭馆里,吆喝一句“把你们最贵的都给我上一遍。”

多少年的苦日子过的,吃肉都得定点定量。

成天就吃点菜棒子,里面连滴油水都没。

吃好点的,也就是隔三差五几片肉,菜里多了两点油。

不想吃好的?见鬼了都……

吕婉潆拿着菜单,笑吟吟道:“那我可真点了。”

“点,别替我省着。”张起铭指着菜单,回头跟服务员说:“有什么特色介绍下。”

“三鲜烩,大虾,猪蹄,乳猪跟肘子,还有柴火炖土鸡。”

张起铭看向对面,问:“怎么样?”

吕婉潆想了下,说:“那就要三鲜烩和猪蹄吧!”

张起铭配合点头,接着说道:“再来一份大虾和乳猪。”

“张老…起铭,太多了。”吕婉潆看了眼服务员,把称呼给换了。

叫老板不合适,别再给他惹什么麻烦。

“我饭量大,吃得多…就这么上。”

“对了,再来个清澹点的汤,谢谢。”

趁着饭菜还没上来,张起铭起身给俩人把水倒上,好奇道:

“小姨,你怎么没找对象呢?”

吕婉潆端起茶喝了口,“你关心这个干什么?”

“这不朋友嘛,彼此间相互关系,很正常啊!”

“咱俩可不是朋友,是雇佣关系。”

张起铭一乐,道:“你还知道雇佣关系?”

吕婉潆漂亮的桃花眼向上一翻,白了他一记道:“你以为就你见过世面,别人都没文化。”

“不是,我可没这意思。”

张起铭连连摆手,话锋一转:“那既然是雇佣关系,我是老板,你是会计对不对?”

吕婉潆没答应,算是默认了他说的。

“既然是这样,老板关心下属的个人情况,不是应该的吗?”

“这和工作有关吗?”吕婉潆反问。

张起铭两手一拍,道:“有关啊,可太有关了。”

“你想,工作得有个清醒的头脑,完了还得有个好心情吧?”

“你心情不好,是不是就容易影响到自身情绪,情绪不好,是不是就要发泄。”

“这万一发泄的时候,正好碰上给我干活。”

“弄错点什么,不说损失了,咱俩彼此间的信任也要受到影响吧?”

吕婉潆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任由他在那胡说八道。

这张嘴真是没一句实话,歪理一套一套的。

不知道多少小姑娘,让他这张嘴给骗了。

婷婷说的还真没错,他确实不是什么好人……

半个钟头,饭菜陆续上桌。

俩人边吃边聊,张起铭也从她嘴里知道事情的真相。

她打小就是家里的乖乖女,上学的时候一心只读书。

家里管得严,爸妈让她干什么就干什么。

说不能搞对象影响学习,她就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上了大学,外面的世界那么精彩,爸妈还是告诉她要好好学。

她也听话照做,每天就忙着学习、交流,增长见闻,积累经验。

临到毕业,家里又告诉她,已经为她安排好工作,毕业赶紧回来。

进体制、相亲、结婚生子。

看向突然沉默的吕婉潆,张起铭笑问道:“怎么这次,就不顺利了呢?”

第一百六十六章 乖乖女 怎么不顺利,吕婉潆其实也不知道。

反正,就突然之间不太顺了。

从整件事的安排,相亲对象,见面后的谈吐与交流。

哪儿哪儿都透着一股,使人厌烦的气息。

“来,尝尝这个猪皮,烤的特别脆。”

烤乳猪上来,张起铭用勺子敲碎外壳,掰下一块给她。

“谢谢。”吕婉潆道谢后,用手捏着边角。

拿快子把脆皮压成拇指盖大小,这才夹着一块块送进嘴里。

看她吃饭,真的是件赏心悦目的事。

摇摇头,吕婉潆将嘴里的脆壳咬碎咽下,眼眸明亮道:“好吃。”

烤乳猪,难得的合胃口。

两人吃了小半头,其余的菜基本全让张起铭扫空。

吕婉潆吃饭,好看是好看,就像是件艺术品。

就是量太少了,跟猫儿似的。

舔两口,饱了!

“你得多吃点,太瘦了。”张起铭随口打趣了句。

没曾想吕婉潆像是听进去,右手臂搭在桌上,左手抵着下巴,挺起胸膛问:“瘦吗?”

张起铭瞄了眼,表情一愣:“呃…好像也没那么瘦。”

剩下的小半只乳猪,用油纸扎绳打包带走。

张起铭叫人来买单,这顿饭吃了他一百六八块三毛。

吕婉潆心里一惊,也只是一惊。

这个还在上学的高中生,到底是多有钱。

她心里的账比谁都清楚……

一顿饭,吃不垮的。

“我得回去了,谢谢你丰盛的晚餐。”

沿着小院向大门外走,吕婉潆出言告辞并感谢他的招待。

“别急,我带你去个地方。”

张起铭神神秘秘的,把自行车推到她面前。

“到底去哪儿?”

他越是表现的神秘,吕婉潆就越是好奇。

“你等会就知道了。”张起铭拍拍后座:“上车。”

侧身依坐,张起铭踩着脚蹬道:“搂好,走咯!”

单脚离地,车把来回扭了几下。

吕婉潆立刻伸手搂住他的腰,笑意萌生道:“你就是这么追女孩子的吗?”

张起铭用力踩着脚蹬,头也不回的说:“抱歉,一般都是女孩追我多一些。”

呸,脸皮真厚。

吕婉潆脸蛋桃红,将目光投向街对岸。

看着那些匆忙回家的男女,吃过饭在街上闲逛的夫妻和孩子。

内心再次产生同样的疑问,‘他们之间,真的有爱吗?’

局一中,张起铭把车停在大门右侧的红砖墙脚下。

“我们来这干什么?”

下了车的吕婉潆,看着黑漆漆空无一人的巷子满心好奇。

“别急。”

放下车撑,张起铭前后看了看。

确定没什么人,面向围墙后退几步。

蓄力俯冲,右脚踏在墙面上,接着是左脚,紧跟着双手扒住墙头向上提。

连贯性的动作结束后,张起铭骑坐在红砖墙上。

“把东西挂车把上,手给我,我拉你上来。”

站在下面的吕婉潆人都傻了。

瞪大眼睛,水润的红唇微微张开,像是含了一颗鹌鹑蛋。

“别愣着了,快上来,等会该来人了。”

在他的连声催促下,吕婉潆神色慌张的把剩菜挂在车把上。

手足无措的站在墙下,双手高举的闭上眼睛。

那副像是要遭遇审判的表情,让张起铭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脚踩住墙面借力,小心…用力蹬,别蹭烂衣服。”

花费九牛二虎之力,总算给她拉上来。

坐在对面,满头香汗的吕婉潆有点发抖,“现,现在怎么办?”

听她说话都在发颤,张起铭直接跳进墙内,拍拍手说:“下来,我接着你。”

“我怎么下去啊?”吕婉潆所有为难,她穿的是裙子。

张起铭在下面接着,岂不是什么都看光了。

“你抓着墙头,慢慢转身,我不抬头看。”张起铭满脸正气。

吕婉潆面色赤红,咬咬牙闭眼照做。

等给她放下来,俩人都累的够呛。

带着乖乖女翻墙,太难了。

不过,有件事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竟然是卡通黄…

“走吧,带你去食堂看看。”

张起铭说着要走,身后传来吕婉潆焦急的声音:“别,万一让人看见呢?”

张起铭回头诧愕,“放大假,学校里一个人没有,鬼看得见?”

看她缩着脖子,跟贼似得猫着腰站在原地,怎么都不愿意跟上。

张起铭无奈叹气,过去抓住她的手向食堂走去。

“开了。”打开后门,张起铭笑着进门,直接把灯打开。

下一秒,灯又灭了。

“你是真想让人看见呢?”吕婉潆鬼鬼祟祟,气质拿捏得非常到位。

可咱就是来随便看看,让你过把做‘坏学生’的瘾。

又不是真的小偷,别演这么像行吗?

看她确实怕的不行,张起铭也不再刺激她。

伸手在腰后面一抹,拿出手电筒。

“来吧,带你转转。光知道花钱,还没见过成果吧!”

没等她答应,张起铭拿着手电就往里走。

吕婉潆心里是又惊又怕,还带着几分亢奋的新鲜刺激感。

被压制二十多年的叛逆种子,破土发芽。

张起铭‘大胆’的行为,就像是为种子浇上一瓢营养液。

让它以奇迹般的速度,茁壮成长。

在家里翘首期盼,等着女儿好消息的吕妈要是知道真相。

怕是抓起厨房的菜刀就来了。

“这地方怎么样?”跟着他到处走走看看,吕婉潆也变的越来越胆大。

先前的恐惧,这会儿已经被新奇冲散。

她甚至觉着,这个普普通通的厨房特别好看。

让她在这里待多久,吕婉潆都会很开心。

啪~

光明消失,吕婉潆本能的抓向身边唯一的依靠。

“别急,手电好像有点老了。”

被她抓着的手臂来回晃动,耳边传来拍打的‘啪啪’声。

吕婉潆莫名心安,她也搞不懂自己怎么突然,就对他特别放心。

本该有的警惕,反倒成了依赖与信任。

拍了好几下,光明再次出现。

吕婉潆这才发现,他们俩的身体几乎紧贴在一起。

四目相对,看着对方深邃平静的童孔,吕婉潆呆住了。

嘬~

嘴唇一热,呆滞的吕婉潆大脑放空。

接着浑身像被火柴点燃一般,滚烫炙热,羞恼冲的她理智全无。

“对不起,你太漂亮了,我…我没忍住。”

张起铭悔恨的向她承认错误,低头拍了两下脑袋,“我这脑袋肯定是抽风了。”

吕婉潆心头一紧,抓住他的手,“别…你,送我回去吧!”

“好,咱们现在就走。”再次翻墙出去,过程比之前顺利一些。

张起铭踩着自行车,载着吕婉潆往家走。

手臂依旧环绕在他腰上,身体却拉开些许间距,让张起铭暗自懊恼。

还是有点心急了,她不会生气了吧!

看上去不太像,应该没事。

“就在这停。”

让他在路边停下,吕婉潆下了车安静站在那。

俩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气氛有点僵。

就在张起铭考虑,该说点什么打破僵局。

吕婉潆开口了,“你是早就想好了?”

“婷婷说的一点没错,你不是个好人。”

没头没尾的两句话说完,吕婉潆小跑向前,消失在拐角处的树荫后。

张起铭的脸上,露出张扬的得意笑容:“好人有什么好的,命都活不长。”

隔周,身穿工装,带着蓝袖章的工商找上门,来通知他们办理执照。

“现在情况变了,允许个体户进行工商登记,办理工商执照。”

“统一管理,正规经营。”

也就是说,以后不再是‘灯下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是合法化了。

张起铭当场答应,明天就去办理手续。

只是,舞厅该挂谁的名下是个问题!

既然承认个体户的合法性,一系列繁琐的问题也会接踵而来。

到时他可没工夫,隔三差五两头跑。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不是好人 “婶子,你也知道我爸妈的情况。

要是让他们来做这个法人,单位里有人说三道四,肯定得影响工作。

其实,我自己主要是怕麻烦。

再有一年就走了,到时候省城、市里有点事就得来回跑。”

俏寡妇坐在小马扎上,心里头左右为难。

既担心这事会不会有什么不好影响,又觉着这么大的生意挂在自己名下。

感动和恐惧,交替反复,让她的心一团乱麻。

“妈,没事的,我相信起铭哥。”李胜武握住她的手,语气笃定的看向他。

“你想想,咱家日子是怎么过到今天的。”

他这话一说,俏寡妇反倒不好意思。

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其实,她倒也没那么担心。

就像胜武说的,自家之前是个什么情况,锅都揭不开了。

现在能吃饱饭,全靠张起铭的关照。

有什么好怕他骗的,他一句话,自家立马又得被打回原形。

俏寡妇主要是怕的。

那么大的生意,得好几万吧!

听胜武说,关门前一个礼拜赚了有两千多。

一个月不得六七千,想想就吓人。

这么多钱,哪怕自己只是挂个名,俏寡妇也跟着担惊受怕。

万一有点什么损失,把自己卖了都赔不起。

张起铭看出她是在担心,又向她解释,挂名只是挂名。

所有的经营,账目及收支都有专人负责。

张起铭需要个名字,也只是个名字。

俏寡妇答应了,张起铭陪着她一块去工商办理手续。

然后,光是各种资料签字就跑了三天。

幸亏没跟王刚闹翻,办理执照还要他这个站长盖章。

有了好处,如今的皇冠舞厅跟车站,那是鱼水一家亲。

找人办事,要多爽快有多爽快。

张起铭这边跟王刚打了招呼,那边到办公室说一句‘王站长让来盖个章。’

办公室主任一句多余的话没有,卡察。

大红章盖上,乐呵道:“张老板,啥时候在舞厅办事,你可得给优惠点。”

“主任,你这话见外了不是…别人咱管不着,你来还能收钱,那就是自己家。”

“行,你别给我灌迷魂汤,钱还是要给…少点就行。”

“那必须的,必须的,哈哈……”

现在,王刚来舞厅都给钱,不管多少反正是有。

你个办公室主任,派头比站长都大。

想不想干了?!

主任不傻,比山上的猴都精明。

人家是做大买卖,跟站长、行长这类人打交道的。

给咱面子,打个折,来点小恩小惠的。

该知足了!

把所有资料跑全,交上去,隔天就有人把执照送上门。

这个效率和服务态度,倒是蛮让人意外的。

“皇冠舞厅在咱们桐城,也算是挂了号的,个体户的标杆。

听说你们老板把学校里的买卖都承包了,真的假的?”

面对改开办主任的追问,何虹笑吟吟道:“小生意,都是点小生意。”

“这可不是小生意,在桐城没谁比你们的生意做得更大了。”

这话是真是假,得看你怎么理解。

凭自己干起来的个体户,张起铭肯定是第一人。

可要光比赚钱多少,生意大小。

那些攀上煤矿关系,能拿到批条又有销路的才是真赚钱。

一车皮就是上千块,一趟就是几万块的利润。

一年下来,少说净落十好几万。

走量最大的那几个,一年几十万是有的。

可这些生意,谁敢写成报告递上去,当做自己的工作成绩?

纯属脑抽,给自己找麻烦的。

这时候张起铭的小生意,就有了必须存在的价值。

领导不会管你,开舞厅的钱是哪来的。

他只需要知道,你的舞厅是不是正规,生意好不好。

能不能赚钱,有没有可圈可点的地方。

有,那就行了。

其实,这将近一个月里。

皇冠舞厅的名字,在大小会议里出现无数次。

在区工作会议上,为了它的事都吵翻天了。

别看生意不大,可它是典型的出头鸟…领头羊。

相比如今市面上的小摊贩,皇冠舞厅也算是鹤立鸡群。

显眼。

该怎么定性,有没有违规的地方。

是改开,还是资本。

会议上也是争论不休,各抒己见。

改开办杨主任,在会议上也是为皇冠说了好话的。

着重强调,舞厅的性质没有问题。

可以说,从那一刻起,他的职业生涯就和皇冠舞厅的发展挂了勾。

要是舞厅出什么乱子,他这个主任就是能继续干下去。

也得当众开大会,写检讨,接受人民群众和班子成员的批评教育。

也是因为这样,他才会亲自来送这份营业执照。

有些话不必明说,他的态度就已经说明自己对舞厅工作的重视。

这里的老板要真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只要把舞厅经营好了,对杨主任来说就是最大的好消息。

“行了,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到局里来,我亲自对接…”

“等我们老板回来了,我一定跟他说,您没事也常来坐坐…”

相互寒暄客气,何红亲自送几人出门。

改开办要的是成绩,皇冠这样奉公守法,又迎合主流的生意。

正是他们关注的重点项目,不敢说是亲儿子。

起码相应的扶持,关照还是有的。

只要不是大的、原则问题,能解决都给他解决了。

等张起铭回来得知此事,立刻吩咐,给改开办送几张舞票。

“不…送一本。”张起铭又改口了,让招娣拿出一本舞票给他。

现在舞票都改印刷了,跟公交车的车票一样。

两指宽,一指长,一本是五十张。

这样一本舞票给到,可以说是诚意满满。

“哥,人来了送东西吗?”唐有水追问了句。

平常他姐不在,吧台里他就是大拿,出什么东西都得他点头记账。

这些都得问清楚了,免得到时麻烦。

“…一人一杯十二年,应该可以了。”张起铭把目光投向何虹。

舞厅里的事,基本就是他俩商量着来。

到目前为止,何红对他的意见没反对过,气氛相当和谐。

正经的芝华士十二年,一杯三分之一量,要价八块。

五十张票,附送的酒就值四百块。

这个诚意,该够了!

“可以,再多对方怕也不敢拿。”何红点头。

“要是来的人多,再附送一份果盘。具体要不要送…红姐你来安排。”

这种小事得视情况而定,领导带人来肯定得送。

还得当着所有人的面,明说是冲他的面子送的。

花花轿子众人抬,你好我好大家好。

商量完这些事,舞厅也打扫好了,就等明早重新开业。

“招娣,等会你写个牌子挂外面,就说为庆祝重新开业,特惠酬宾。

凡前三天进店消费的,门票半价。”

吩咐完这些事,张起铭使了个眼色,薛刚、何红跟他往门外走。

舞厅外墙下,张起铭点了支烟,给薛刚递了支,又弹出一支送到何红面前。

犹豫了下,何虹接了过去,点上。

她抽习惯外国牌子,万宝路。

这还是第一次抽国产品牌,发现味道竟格外适合自己的口味。

“挺好抽的,什么牌子?”

“阿诗玛,总社有卖,不多…喜欢下次去省城,我给你带几条。”

“五条吧,先抽抽看。”

三人靠着墙吞云吐雾,等把烟蒂扔地上,用脚碾灭。

张起铭看向两人,说:“看来,改开办是要把咱们当典型,我想请对方吃饭,你们俩跟着一块。”

何红像是早猜到,面色平静的应了。

薛刚也没犹豫,就是有点胆怯,问:“你俩去不就行了,找我合适吗?”

他怕自己不会说话,到时傻坐着反倒让大家都尴尬。

第一百六十八章 典型 “我说你行,你就行…你也是咱们股东,以后我还指望你帮我呢!”

薛刚瞟了他一眼,大咧咧道:“帮你干活没问题,有啥脏活累活只管说。”

张起铭眼皮一翻,“出息,我是缺下苦的吗?

信不信我现在吆喝一声,满大街都是愿意下苦的。”

薛刚苦笑,这话他还真没法反驳。

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有两把力气,愿意下苦卖力换钱的。

“最近,我就开始准备成立公司的材料了。

你可是我未来的总经理,志向大点,别总盯着那点卖力气的活儿。”

薛刚彻底苦瓜脸,“起铭儿,要不咱商量商量,我跟着你干,你让干啥就干啥呗!”

“事儿我给你说了,你自己看着办。”

张起铭懒得跟他废话,不给他点压力,他还真准备躺平过小日子了。

瞧他那个有气无力的衰样,张起铭无奈的凑到他耳边:“改天带你上省城涨涨见识。”

薛刚的眼神一下亮堂,跟俩灯泡似的,“行,那咱可说好了。”

“你俩聊着,我先进去了。”满脸得瑟的说了句,薛刚就差跳着往里走。

等只剩他跟何红,对方笑问道:“你就是这么激励员工的。”

“这也算是投其所好吧!”张起铭若有所指,问:“红姐的所好,又是什么?”

“新公司,我能占几成?”何红转移话题。

张起铭伸出两根手指:“有没有意见?”

“只包含舞厅的生意?”何红追问。

张起铭直白道:“不是,文教局食堂这块的生意全都在内。”

“那你岂不是很吃亏?”

何红惊讶,她还以为对方会把‘校承包商’摘出去。

“做人不能只盯着眼前的蝇头小利,再说,当初你给的也不少。”

当初舞厅三成股,要何红五万块。

他在里面,是占了便宜的。

这么长时间,何红一句怨言没有,把舞厅打理的井井有条。

又帮他抹掉派出所的隐患。

这些事别人可以不记,不当回事,张起铭不能不当回事。

何况,她值这个价!

“行,就冲你这么看得起姐姐,这公司怎么也得给你打理好了。”

何红抬起的手臂向外一挥,将烧到屁股的烟蒂扔掉。

看了眼地上的烟头,张起铭直说:“你抽烟纯属浪费。”

从头到尾,几乎就没抽两口,光在那摆pose了。

不过,她夹着烟,手臂抬高站在那,确实挺养眼的。

听他吐槽自己浪费,何红翻了他一眼:“姐有钱,乐意!”

富婆的快乐,就是这么简单直白。

就像给唐风买车一样,吭也没吭就把面包车给买了回来。

柳州拖拉机厂生产的微型面包车,LZ110。

“面的。”见到这台白色面包车,张起铭简直惊到跳起来。

那感觉就像是,一下从旧社会跳入新时代。

虽然他知道,新时代已经到来。

可意识到和亲眼看到,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一台车,这可是国产面包车。

“这车多钱?”

唐风围着车来回打转,像是恨不得把它抱在怀里好好疼爱。

这幅表现,可让何红有些吃味儿。

“它比我还漂亮吗?”何红骄傲昂头,展示着自己的魅力。

谁知唐风头都没回,再次追问道:“嗯,多钱?”

“…三千二,购置税两百八,运费五百,就这么多。”

唐风掰着指头要算,可一想到那些数字就放弃了。

“老三,总共多钱?”唐风看向三师弟。

三师弟的脑子比他好,

现成的工具人,不用白不用。

“三千九百八十。”王召说道。

“太贵了。”唐风嘴里说着贵,指腹却在车身上划来划去。

温柔的像是在抚摸情人,深情款款。

“起铭,这车送你了。”何红受不了了,玩笑的将车钥匙丢给他。

伸手接住‘廉价’毫无美感的车钥匙,张起铭表现夸张的说:“好嘞,谢谢红姐赏。”

“别…阿红。”

唐风一路小跑,搂着何红的腰给她带到一边,俩人滴滴咕咕的腻歪死人。

光看背影,就让人直呼受不了。

“我试试车。”

张起铭没关心俩人的表演,直接开门坐在驾驶室里。

没错,他心动了。

要是车况不错,他打算让何红帮自己买两台。

有两台这样的面包车,不管是进货、铺货,还是出个远门都方便。

以后逢年过节回姥爷家,也用不着再路边等顺风车了。

吭吭坑~

拖拉机一样的引擎声中,张起铭给了脚油把火打着。

挂挡,松手刹!

咳噔噔~

离合抬得太勐,车憋熄火了。

多少年没开过手动挡的车,这再一摸还真不适应。

而且,这离合也太软了吧!

踩在上面,感觉跟踩着棉花一样,完全找不到感觉。

“起铭,你会开车?”何红跟唐风过来了。

“会点,我试试,想给公司也买两辆。”张起铭笑着回应。

没等何红开口,唐风果断道:“老板,这车就给公司用了。

我有什么用车的地方,放着浪费。”

“那不行,这是红姐送你的心意,我哪能夺人所爱。”

张起铭挤眉弄眼,给俩人搞了个大红脸。

“起铭,你就听阿风的,等以后他用得上了,我再给他买更好的。”

“就是,老板,我现在确实没什么用…

你想想,我天天待在舞厅,上哪儿有用车的时候?”

其实这车,从一开始就是给公司订的。

订完何红才想起,自己没跟其他人商量。

所以,她就先找了个借口,说是给唐风买的。

他要喜欢,那就让给公司。

他要是不喜欢,留给唐风也好,给她自己人用也行。

何红还有别的生意,只是有些见不得光。

这事张起铭猜得到,王贺就是她的生意伙伴之一。

不过,对这些事他从来不问,何红也不会对他说。

大家保持应有的默契,只在眼前的生意上保持友好的合作关系。

“真让给公司?”

“真的…”

“行,那这笔钱就算公司的,发票有吧?”

“有的。”

后面的话就不用说了,她自己找唐招娣报账就行。

再次点火,挂挡,松离合给油…

嗡~

带着小暴躁的油门声中,面的向着前方驶去。

“快看,小汽车。”

“小汽车,那有小汽车。”

“谁家的小汽车,这是哪家单位的大领导吧?”

“这车咋这么奇怪呢,见都没见过。”

见到白色的微型面包,车站附近的老百姓议论纷纷。

这年头谁家买个自行车,都能让街坊邻居议论十天半月,更别提是辆小汽车了。

别管它的样子奇怪不奇怪,铁壳子,能跑,加油。

就是小汽车,没错了。

在广场兜了两圈,张起铭把车停在舞厅外墙旁。

等他下了车,一群人立马围了上来。

看他的眼神,就跟看一盆红烧肉似的,满眼放光。

“怎么了这是,都散开点,看得我都害怕了。”张起铭玩笑伸手拨开人群。

“老板,教我开车吧!”

“教我教我,起铭,先教我。”

“老板,我也想跟你学开车。”

“我,我我…姐夫,我也想学,我替我姐学的。”

唐有水站在人群外,举着胳膊往起蹦。

他知道自己没那么大脸,干脆借自家亲姐的名义。

反正唐招娣让他迷得晕头转向,早晚是他张家的人。

张起铭明白了,这是让他的车技给吓到了。

这年头会开车,可是了不起的技能。

司机、邮差、放映员、卖货员跟播音员,这可是人人羡慕的金饭碗。

其中,司机排在第一位。

不用风里来,雨里去,到哪儿都得捧着敬着。

工资高,工作体面,还能走南闯北长见识。

特别是小车班的司机,接触的都是老百姓见不着的大人物。

这样的工作,怎么能不让人羡慕?!

第一百六十九章 LZ110 嗡嗡~

都都都!

方向盘来回晃悠,一路把车开到纺织厂大路口。

张起铭靠边停车,空挡,手刹。

厂子附近没什么住户,倒是没熊孩子过来咋咋呼呼围着车乱摸。

可凡是经过的工人,都得歪着脑袋多看两眼。

脸上写满‘稀罕’俩字。

没办法,见得少啊!

就这LZ110面的,绝对是桐城市第一辆。

凡是挂个第一都不简单,何况开车的还是个小年轻。

可年轻归年轻,张起铭车刚停好没多久。

就有人上来搭话,“师傅,来接领导的?”

张起铭含湖其辞的哼了声,也没搭话。

对方一看,立马客气掏出烟来:“来,抽烟,不是啥好牌子,您别嫌弃。”

张起铭有些无奈,接过烟主动划着火柴,要给对方点上。

对方受宠若惊的‘哎哟’一声,双手捧着捂火。

吧唧,吧唧,“谢谢您,您可真客气。”

司机的江湖地位,由此可见。

“是纺织厂的车吧,真气派,得好几万吧?”

“没那么贵,几千块。”

“哎哟,那也不少了,后面这么大地儿,拉人拉货都方便。”

“是这道理。”

四五个大老爷们,隔着车门跟他聊了半天。

直到厂里响起下班铃声,几人才意犹未尽的叼着烟离开。

往马路对面一蹲,打算看看是来接哪位领导的车。

张起铭也没理会,盯着厂门内出来的人潮。

等了半天,也没见着自家老娘。

“诶,咋回事?”抓着摇杆把窗户升起,张起铭用钥匙把车锁了往厂门口走。

“师傅,这人都走完了吗?”问了门房,才知道今天有活儿要赶工。

三个车间留下来加班,其余的人都回去了。

这年头加班可不是谁都能加的,只有先进和优秀的老工人才有资格加班。

就这还得轮流排班,有时为了个加班资格,员工间争得不可开交。

因为,这是名利双收的大好事。

干得多,这叫有觉悟,有思想,肯干能干的。

评选个人先进,优秀工人的时候。

这就是你的筹码和资本。

除此之外,还能拿加班费…很高。

比正常工资要高两到三倍。

要是能加半个月班,这月工资直接翻番。

这种好事,有谁会拒绝?

左右无事,张起铭回车里打算躺一会。

放倒车座,迷迷湖湖他竟睡着了。

“走了,明天见。”

“这谁家小汽车,咋停在这呢?”

“诶,你们快看这车…真漂亮!”

“别看了,再看你家那口子该等着急了。”

“就是,别以为你让谁给拐跑了。”

“王姐~”兰小芳娇羞跺脚。

她这还没结婚,就是谈了个对象,手都没牵过几回。

哪儿来的‘那口子。’

“行了,你们几个老娘们,就会欺负脸皮薄的。”

高芝兰笑骂两句,催促兰小芳赶紧回去。

这黑灯瞎火的,外头待着确实不安全。

“家里有人接你不?”

“我爸在路口等我,没事。师傅,那我走了。”

“去吧去吧!”目送她骑车离开,高芝兰也打算回去。

又看了眼路边的小汽车,心说‘别说,真是漂亮!’

扶着车把正要走,高芝兰发现自己少拿东西。

今天厂里给发的生活日用品,她给放在车间储物柜里了。

“看我这,丢三落四的毛病。”高芝兰一拍脑门,推着车转了个身往回走。

“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张起铭把座位调整好。

再看外面黑漆漆的巷子,心说‘坏了,不会是睡过头了吧?’

下车跑到门房,一问果然都下班了。

“都走了吗?”张起铭不死心的又问了句。

“走了,全都走了。”师傅不耐烦道。

张起铭转身就走,上车点火,正要一脚油起步。

看见推着自行车从厂门口出来的高芝兰,表情瞬间无奈。

这门房大爷也太不靠谱了。

降下车窗,张起铭安静等待,打算等她到身边给她个惊喜。

下一秒,路旁的黑影里冲出两个人来。

两人刚冲出黑暗,就笔直朝着高芝兰而去。

此刻的她,还盯着车把上挂着的布袋,心里盘算着里面都装着哪些物资。

“妈,小心。”张起铭大吼一声,夺门而出向前狂奔。

推着车的高芝兰反倒愣了下,谁在叫‘妈?’

接着她就发现,有人在跟自己抢自行车。

用力向怀里一拽,高芝兰想也不想的大喊道:“干什么的…”

“放开,要不捅死你。”腰间被冰冷利刃抵住。

轻薄的夏装,根本无法阻挡利刃散发的阴冷。

高芝兰的身体立马僵住,用力拉扯的双臂也失去力气。

“别,你们都拿走,都给你们。”在危险面前,高芝兰的大脑冷静到极致。

东西没了可以再转,可要是命没了。

自家男人跟儿子咋办?!

他要是再娶一个,儿子能有好日子过。

儿子?

对了,刚才叫妈的,不会就是他吧!

眼角的余光向前看去,张起铭也冲到她眼前。

看清来人,高芝兰想也不想的喊道:“起铭,你快跑。”

俩贼这会已经抢到自行车,正慌忙的要上车跑路。

张起铭大喊:“妈,让开。”

一个飞脚,张起铭从她身旁越过将后座上歪歪扭扭的毛贼踹翻在地。

“哎哟~”脑袋朝地滚了个囫囵个,张起铭也抓住骑车的毛贼肩膀。

“给我下来,草~”张起铭怒斥。

高芝兰也跟着帮忙,同时不忘冲厂里大喊:“来人呐,有人抢劫。”

这时候的国营大厂,那可是有保卫处的。

虽然不像从前,配枪成天别腰上。

但需要的时候,武器库里照样够装备一个小队。

“放手,你给我放手。”毛贼扶着车把,用力甩肩想要将他爽快。

表情逐渐狰狞,语气里充满戾气。

他听见厂里的叫喊声,保卫处的人要不了多久就出来了。

等他们出来,他俩彻底跑不掉了。

这时候要被抓住,那可是会掉脑袋的。

心头发恨,对方一把推倒自行车,转身挥拳打向张起铭。

可他拳头还没挥出去,胸口就让大力踹的眼前发黑。

拍了拍手,张起铭满脸嫌弃道:“就你这样小鸡仔,也敢学人抢劫?”

看见儿子把抢劫的打倒,高芝兰心里高兴:“我儿子真行。”

可她没注意到,被她按着肩膀压在地上的毛贼,从怀里取出之前的小刀。

“起铭,你去厂里叫人,我在这看着。”高芝兰用膝盖压在毛贼嵴梁上,仰头向他说道。

张起铭笑呵呵的正要开口,一点反射的亮光让他心头一震。

“妈,小心。”张起铭飞扑上前。

“我他妈弄死你~”毛贼拼尽全力,扭转身体向后刺去。

高芝兰被他突然的挣扎,掀翻向后倒去。

还没等她想清发生什么,就看见儿子挡在自己面前。

噗~

刀子刺入身体的时候,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痛。

凉,很凉。

还能感受到明显的异物感,张起铭几乎没有任何犹豫。

靠在妈妈怀里,右脚向压紧到极致的弹黄般踹出去。

砰~

鲜血和着牙齿,在空中画出一道漂亮的弧线。

毛贼让他一脚踹飞出去,在地上陀螺般转了两圈。

趴在那动也不动,如同死了一样。

“怎么回事,抢劫的在哪?”

保卫处的人冲了出来,手里拿着实打实的铁棍,气势汹汹。

看似发生这么多变化,实则前后不过一两分钟。

保卫处的反应很快,但终究晚了一会。

“医院,我儿子被刀刺伤了,快送他到医院。”高芝兰愣了大约有三四秒。

立刻冲着出来的安保大声嘶喊,什么冷静、工作、影响,全都被她抛在脑后。

这会儿,她就一个念头。

我儿子,让刀捅了!

第一百七十章 被刀了 先前被踹翻的毛贼想跑,被保卫处一铁棍打翻在地上,捂着肩膀痛哭哀嚎。

这一棍,肩胛骨大概是裂了。

另外那个,保卫处把他翻过来的时候,几个人都吓了一跳。

满口的血,嘴唇跟腊肠一样粗,黑的发紫。

被铁棍戳了几下,人还是一动不动。

要不是鼻子还能出气,跟个死人没什么区别。

“这,咋办?”众人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队长看了眼现场的情况,说:“什么咋办,等着巡警过来调查。”

“那他呢,不会死了吧?”

“死就死了,要不你给他背医院去。”

众人整齐摇头,谁会愿意背个抢劫的,还是在自家厂门口抢劫的去医院。

咋,当我是活菩萨呢?!

市医院,厂长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看见手术室门口,神色呆滞,像是丢了魂的高芝兰。

“高大姐,大姐…”

“嗯!马厂长,你怎么来了?”

“高大姐,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马厂长并未在意她的询问,很明显高芝兰这会仍处于震惊当中。

恐怕,她现在自己都不清楚在说什么。

“哦,情况…”

无神的童孔,逐渐出现凝聚的焦点,“儿子,厂长,我儿子被刀刺伤了。”

高芝兰几乎宕机的大脑,再次恢复运转。

表情平静的说完这句话,她就把目光转向四周。

“高大姐,大姐你要找谁?”马厂长关心询问。

担心她因此这事,受到什么刺激。

再做出不可理喻的事儿,那他这个厂长可有的头疼了。

在厂门口发生这种恶劣事件,还造成一名在读高中生,厂职工子弟被刀刺伤。

马厂长这会就感受到,暴风雨前的极致宁静。

一个处理不好,他这个厂长也就干到头了。

‘怎么偏偏就赶上这时候。’马厂长心里哀悼。

“医生,我找医生。”

高芝兰追问道:“你们谁看见医生了,我想问问我儿子的情况。”

“大姐,医生都在里面,正在给孩子做手术,你别着急,肯定没事的。”

“对,没事,没事,肯定没事。”

高芝兰向后依靠的贴着墙,闭上双眼梦呓着‘没事,没事,不会有事的。’

看她现在这个情况,马厂长知道说什么都是多余。

眼前最重要的,是期盼手术室里的孩子没事。

只要他没事,事情就有挽回转变的余地。

要是…

那他也该提前做好,回家养猪的准备了。

半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灭了。

在众人紧张的注视下,医生推开手术室的大门。

“医生,情况怎么样?”

察觉到双手上的力气,医生还以为马厂长是孩子他爹。

嘴角微扬的笑道:“没事了。

年轻人就是不一样,伤口很浅,没有伤到任何要害。

我们已经对伤口进行缝合,只需回家静养就可以了。”

呼~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跟着松了口气。

“呜呜~”下一刻,压抑的抽泣声传入耳中。

回头一看,才发现此前一直保持镇定的高芝兰。

正如软泥般贴着墙滑座在地上,把头埋在膝盖间抽泣哽咽。

马厂长向跟班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人上前扶起她。

“大姐,没事了,医生不都说了,没伤着,静养就能好。”

让跟班安抚情绪宣泄的高芝兰,马厂长再次追问,什么时候能见到伤者。

医生正要说话,身后的门再次打开。

两名护士推着病床出来了,医生轻笑道:“这不就来了嘛!”

三天后,干部病房,独立单间里。

张起铭跟个没事人似的,靠着枕头看电视。

房间里的双人沙发上,坐着厂领导,记者和摄影师。

高芝兰和张长河坐在对面,正照本宣科的读稿子。

“起铭,你这是要上电视了?”

靠墙的病床另一边,唐招娣正把洗好的葡萄往他嘴里送。

张起铭有气无力的‘嗯’了声,实在是懒得去说这事。

没别的,要脸!

厂里把这次事件搞得太夸张了,一番操作,张起铭竟成了宣传模范。

临危不惧,利刃面前险救母,忠孝传承永不失。

这标题,听听,张起铭人都麻了。

关键这标题还是省报的,占了整张板块,附带一张他躺在病床上坚强微笑的照片。

笑个屁啊我,那明明是伤口疼的嘴都抽了。

可在文章的描述里,成了他勇敢救母,受伤后得知母亲没事发自内心的喜悦笑容。

疼痛中的微笑,感动无数人。

对此,张起铭一个字也不想说。

你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他全程配合。

这次采访,都已经是第三波了。

厂报市,市报省。

然后,他就成了‘新二十四孝’的代表人物。

也就是感动夏国还没办,要不他怎么也得占个名额。

事儿闹得挺大,可对他们一家来说却像是成了好事。

慰问,采访,领导关怀。

各种平常见不到的水果,礼盒,床底下都塞满了。

这还是清过一次。

各路来看孝子的人,更是络绎不绝。

昨天,就昨天。

医院里好几个老资格的护士大妈,拉着要给他介绍对象。

燕瘦环肥,要什么样有什么样。

只要他开口,立马把人带病房来给他见。

那架势,张起铭觉着自己要说合适。

对方能把民政局搬来,让他原地扯证。

反正,这三天就很魔幻。

“起铭,身体好些了吗?”解释采访,马厂长带着记者来到病床边。

唐招娣识趣走开,把空间留给他们。

摄像师立马找好角度,卡察,卡察。

张起铭对此都习惯了,露出标志的微笑,跟马厂长寒暄客气。

这位厂长对他,快比他亲爹亲妈都殷勤。

连着三天,早晚都得来看他。

时刻关注他的情况,交代医院一定要给他照顾好了。

该用什么药,只管往他身上用,千万别为省钱凑合。

所有开支,厂里全包了。

另外,让高芝兰放心呆在这照顾他,厂里工资照发。

高芝兰自己都不好意思,说不合适。

马厂长就一句话:特事特办,这是应该的嘛!

送走马厂长和记者,高芝兰身心俱疲的回来了。

“可累死我了,你说这什么时候是个头。”高芝兰坐在沙发上,扶头苦笑。

感动是挺感动,觉着自己这些年没白替厂里工作,心里着实高兴。

可天天来那么些人,哪个来头都不简单,应付起来真是提心吊胆。

生怕自己一句话说不对,惹出什么麻烦来。

短短三天,高芝兰死的脑细胞比前几十年都多。

看到媳妇疲惫不堪的表现,张长河欲言又止。

看见他这样,张起铭索性问道:“爸,你有啥事就直说。”

张长河沉吟几秒,尽量委婉的说道:“我们监理知道起铭受伤,也想代表单位来看看。

毕竟闹的这么大,不来也不合适。”

……

PS:感谢愁城的打赏。

感谢哆哆虫老板的打赏,老板大气!

第一百七十一章 新二十四孝 现如今,躺在病床上的张起铭是个香饽饽。

马厂长一朝抢先,将一起看似可怕,实则普通的抢劫事件定义成道德典范。

将他树立成宣传中的‘孝子,’把一个普通的故事讲的感人肺腑,催人泪下。

这份本事,让他当纺织厂的厂长,纯属屈才。

他应该去宣传口子,不出几年就能跳着往上爬。

张起铭也因此得了好处,有了这次的宣传,他的身份就不再是普通老百姓。

而是体制内的精神模范,道德标杆。

成为‘孝子’的代名词。

要是张起铭决定走体制这条路,毕业后立马就会有人将他特招进单位。

然后,每逢有上级领导来,都得让他露个面。

“这是我们单位的小张,几年前为了救下夜班的母亲,被人用刀刺伤,就算这样也不忘关心母亲的安慰……”

巴拉巴拉的说一通,结束就以‘百善孝为先,这样的好孩子,我们都认为应该好好培养,并向他学习。’

一个小故事,就能给自己也贴上‘孝子’标签。

领导层得把他当宝贝供起来,时不时就拿出来秀一秀。

走到哪里开会,主持人介绍也得加一句“下面有请张起铭同志,我想大家还记得,几年前少年英勇救母的感人事迹……”

人文精神,同样是一种能量可怕的软实力。

比方说碰上个孝顺的领导人,得知这件事,你立刻就在他心里挂了号。

任用、重用你的领导,也会多问几句。

哪次需要用人,有这么个机会,啪~

领导脑子里冒出你这个人来,一句话就能让你少奋斗二三十年。

监理要来看他,就是这个道理。

混个宣传的机会,说不定就能在领导心里挂个号。

不说让领导主动提拔,就说晋升的时候正好撞上别的竞争者。

俩名字放一块,领导一看有个眼熟、印象不错的。

另一个没见过,俩人的情况差不多。

你说他是选哪个?!

有这么一种可能,就值得投资。

“你正面对的处境,皆来自更早以前的每次选择。”

看到床头柜上敞开的本子里,所写的句子,监理的表情略显复杂。

这孩子,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领导,不知道您这会要来,孩子太累刚睡下…我这就叫他起来。”

听见高芝兰这么说,监理澹笑挥手道:“让孩子睡,受了伤就要多休息。”

随后一指床头柜上的本子,问:“这是孩子的本子?”

“对,是他的,说是随便写点感悟。”

“好啊!”监理扭头看向摄像师,说:“来,给我们照一张。”

屈膝半蹲在病床旁,把头靠近张起铭。

卡察…

两颗脑袋快要挨在一起,一个安详沉睡,一个面带浅笑。

在两人前面还放着一个本子,上面写着简短的句子。

凝神细看,依稀能辨认出那是什么。

等报纸出炉,放大加粗后,那句话就更显眼了。

张起铭举着报纸,不用细看也能分辨得出。

“你正面对的处境,皆来自更早以前的每次选择。”

张起铭有些无奈,他怎么就把这个也拍上了。

“来的时候你在睡觉,总得找个理由不是。”

高芝兰啼笑皆非,把冲好的糖水给他,一指报纸第三段的小字:

“这不说了,你是受了伤也不忘学习,轻伤不下火线…夸你呢!”

张起铭喝完糖水,把杯子还给妈妈叹气道:“我怕夸的太狠,摔死我。”

高芝兰表情一愣,心里跟着一咯噔。

对啊!

这夸是没错,可夸的太狠,夸超纲了。

那可是要出事的…

人都一样,你过的比我惨,同情你,你过的跟我一样,嫌弃你。

你过的比我好,嫉妒你,你过的再好点…

仇视你,诋毁你,恨不得把你打进烂泥潭里活活淹死。

最近,儿子的风头出的太大了。

前几天就连县太爷都登门慰问,还传达省里领导们的关心及问候。

这个待遇,确实是超标了。

“那什么,儿子,要不咱下午就出院?”

“好嘞,我收拾东西!”

张起铭说着就要往起坐,让高芝兰一只手按回去了。

“老实坐着,等会自己走就是了,别再扯着伤口。”

小腹一道2.6公分的疤,缝了五针。

主要是刀不干净,自己用铁打磨的,巡警来让他辨认的时候。

张起铭看见上面还带着锈。

幸好刀不长,也没伤着内脏,听医生说,距离肾脏也就一厘米。

真要伤着肾脏,造成感染,那就麻烦了。

躺了一周,张起铭觉着浑身跟生锈一样。

办好出院手续,向外走的时候。

他想伸长胳膊舒展舒展,拉扯的伤口立刻传来刺痛。

让他老实规矩的把手放下,锁紧眉头。

“怎么了,是不是又疼了?”高芝兰关心问道。

“没事,就是动作大的时候有点疼。”张起铭撑起微笑,故作常态的说:“真没事,你看,我这不挺好。”

“哥,哥,这呢!”走下医院楼梯,张起铭就看见路对面的李胜武,还有他身后停着的面的。

以及面的驾驶室里,叼着烟看向自己的司机何红。

“麻烦你们,还专门来接他。”上了车,高芝兰兴致冲冲的四处打量。

这儿摸摸,那碰碰,稀罕的不得了。

小汽车,自家也能坐上小汽车了。

听儿子说,这车是他公司买的…

臭小子,竟然都能买得起车了,高芝兰心里的兴奋止都止不住。

“婶子,我就是给我哥干活的,这都是应该的。”

张起铭意外看了眼副驾驶的李胜武,心说‘他都会讲场面话了,进步不小啊!’

放在过去,这小子最多腼腆一笑,再害羞的把头低下。

这会儿呢,跟妈妈有说有笑,聊得起劲。

虽然过程有些磕绊,但跟半年前的他简直是天壤之别。

反倒是平日里善舞长袖,卖弄口舌的何红。

坐在驾驶室里一言不发的平视前方,彷佛生怕一个不慎把车开进沟里。

在高芝兰面前,她表现的有些过于紧张了。

“红姐,跟我说说生意,我不在的时候有什么事吗?”

何红沉默几秒,嘴角轻扬道:“还真没什么事,一切顺利。”

“倒是杨主任来了几次,想要跟你见上一面。”

第一百七十二章 出院 “杨主任,改开办的杨主任?”

“对,就是他。”

“还说请人吃饭,没想到耽搁这么久。”

“杨主任能理解,毕竟,报纸上最近没少报道。”

“是吗?你也看了。”

张起铭满脸苦笑,他现在的心情是真的复杂。

不过,认真来讲他好像没资格这么说。

显得矫情,得了便宜还卖乖。

这次的事,张起铭得了好处,爸妈也得了好处。

纺织厂、单位,大小领导也都很满意。

或多或少的,都沾了点宣传的光。

排除腰上多了道刀疤这点瑕疵,所有人对结果都很满意。

特别是在这个紧张的风口浪尖上,好人好事可以有效缓解压力,维护社会稳定。

要说唯一什么好处也没得到的,就得是那两个不知死活的小毛贼。

这个风口浪尖,在国营大厂门口对厂职工实施抢劫。

动刀刺伤职工子弟。

还是再有八九个月,就要参加高考的准考生。

怎么说…被抢抵着脑袋。

嘴里嚣张叫喊着‘有本事你开枪,开啊!’

砰~

两颗子弹,一声齐响。

俩人就此和世界说拜拜,执行前还有人来问过他。

要不要到现场,去观看。

张起铭毫不犹豫的拒绝,他可不想以后的日子里都做噩梦。

任何同类的死亡出现在眼前时,都会带来强烈的共鸣和恐惧感。

他不再是一个符号,冷酷的数字。

而是真实的,有血有肉,活生生的生命。

如果有人对死亡无动于衷,要么他是善于隐藏,要么是老之将至。

再不然,就是自以为是的空想者。

认为凭想象就能了解、剖析这个世界的多面复杂性。

比招娣这个傻妞还要天真。

“起铭,我看看你的伤口,恢复怎么样了?”

再次见到张起铭,薛刚第一时间要看他的伤口。

伤疤,那是男人的气概和勋章。

更何况他是为了救母留下的,报纸宣传的无人不知。

这段时间,光是学校组织的‘向张起铭同学学习大会,’薛刚连着参加四次。

要是不亲眼看看伤疤,薛刚觉着自己的时间白浪费了。

“慢点,还疼呢!”张起铭掀开衣服,让他看清刀口。

“…”薛刚把脸贴在刀口处,认真看着。

然后,表情古怪的抬起头看向他,再低头看向伤口。

反复几次,薛刚实在忍不住心里的槽点:“你是在逗我吗?”

就为了这么屁大点的伤,搞这么大一出宣传。

这些领导是不是都没事干,闲的快要发霉了。

张起铭放下撩起的衣服,随口道:“伤疤大小不重要,重要的是儿子救妈。”

看他思索片刻,眼底露出恍然之色。

张起铭笑道:“懂了?”

薛刚用力点头,道:“不懂。”

……

不懂,你点什么头。

张起铭真是服了这个老六,就不能干点人办的事。

“别想了,学习笔记带了吗?”

薛刚立马打开书包,“带了,徐梦还说想来看你,让我给拦了。”

工整的学习笔记摆在面前,封面上字迹清秀的写着‘徐梦’两个字。

“嗯,行了,我先把功课补一补。”

看他翻开笔记就要恶补,薛刚悄咪咪凑到跟前问:“起铭,咱们说好的。”

张起铭一扭头,看见他那张坏笑的大脸盘子。

脑子一转,明白了。

“省城对吧?”薛刚脑袋点的像个捣蒜杵似得。

兴奋的合不拢嘴,他可等着这一天呢!

“这周末就带你去,咱先说好,一切听我安排。”

“好嘞,哥您忙着,别学太久累着自个儿。”

“滚,从哪儿学的阴阳怪气。”

“电视里啊,这电视机真是个好东西…不跟你说了,我回家放电视去了。”

最近,薛刚在道口那可是风云人物。

每天夜里,家家户户都搬着板凳往他家走。

来干嘛,看电视啊!

把电视往院子里一放,大伙儿自觉排排坐,等着交钱。

一人一次,一毛钱。

不贵,一天能收个把块钱。

干娘李玲让他别收钱,省的邻居说闲话,却被薛刚用话给堵了回去。

“有付出就得有回报,今天你白给一个馒头,

明天他就会问你要俩,后天他就敢问你要肉。”

薛刚想的也明白,收钱就是你情我愿的买卖。

哪天你不看,我不摆,咱谁也别绑架谁。

省的我让您免费看了,哪天有事没在,您还得在背后骂我两句。

干娘听他说起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就头疼。

直跟母后抱怨,“这孩子现在一点也不可爱,从前憨憨的多好玩。”

提起这个,母后也有话要说:“你们家刚子起码还能见着人。

你看我们家那个,成天面都见不着,连饭都不用我做。

这有个儿子…跟没有一样。”

“芝兰姐,咱就别炫耀了,行吗?”李玲哭笑不得。

起铭要是自家儿子,她夜里做梦都能笑醒。

被两家老母亲夸上天的主角,正在房间里奋笔疾书。

就耽误一个礼拜,怎么就写了一整本的笔记。

这还只是数学,别的他还没来及抄呢!

抄了大半本,张起铭合上笔盖直起腰。

里面的知识点都抄完了,其余的思路他直接放弃。

太累,主要是伤口压的有些疼。

先记这么多,剩下的等明天再弄好了。

擦了把脸回床上,张起铭听见房门开了。

“起铭,你睡了?”高芝兰探头问道。

“正要睡,妈,啥事?”

“没事,就是问问你,明天是打算去学校,还是在家?”

“去学校,伤口好的差不多了,再耽搁功课跟不上了。”

“行,我让你爸送你。”

“不用,有人送我。”

“…有小汽车,看不上你爸的自行车了。”

“……”

“唉,小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最爱缠着他要他带。”

高芝兰还要继续往下说,胳膊让人拉了把:

“行了,让儿子早点睡,腰上还有伤呢!”

高芝兰回头不耐烦道:“行行行,就你是好人,我这罗里吧嗦为了谁。”

门关上,俩人正要走,屋里传来一个声音:“爸,明早上你送我呗!”

张长河的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惊喜。

故作镇定的问道:“不是有人送你吗,坐车舒服。”

“我刚想起,明早上胜武得开车去进货。”

张长河还想再装两句,保持自己严父的威严。

这可不是他想送,是儿子主动要他送的,腰里的软肉让两根指头拧成麻花。

“嘶…行,快睡吧!”

松开手,高芝兰没好气白了他一眼。

“跟儿子你装什么装,疼儿子见不得人啊?”

“不是,那你也不能掐我?”

“掐你怎么了,就见不得你这装模作样的做假象。”

“嘶,撒手,肿了肿了。”

“活该,让你再装…”

听见俩人的滴咕声越走越远,房门‘咯吱’扣上。

躺在床上的张起铭翻了个身,侧躺着让伤口舒服些,安心的闭上眼睛。

……

PS:明天上架,开莽开莽。

第一百七十三章 装 一大清早,张起铭看见一桌子的蛋类,脸都麻了。

水煮蛋,蒸鸡蛋,韭菜炒蛋……

哦,对了。

还有他碗里剥好的四个鹌鹑蛋,高芝兰专门让人从乡下带来的。

野生的,特别营养。

“快吃吧,你妈说了,多吃蛋类伤口好得快。”张长河笑呵呵的举着快子,劝他多吃点。

“来了来了,鸡蛋面。”高芝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进来,哐当摆在他眼跟前。

刚拿起快子的张起铭,彻底傻眼。

大清早吃面,算是西北等地的特色,没什么好奇怪的。

可…西红柿鸡蛋臊子。

咱就不能换一样,来个卤肉也行啊!

吐槽归吐槽,对上妈妈关心的温柔目光,张起铭心里叹了口气。

怎么办,吃呗!

嗝…

全蛋宴吃撑的感觉,就是满嘴的煎蛋味儿。

“咱班谁带煎蛋了,把饭盒盖好,别偷吃。”

徐梦趴在桌上,憋的双肩直颤。

张起铭无奈叹气道:“别笑了,等会老师该过来了。”

看她趴在桌上,抽出一条胳膊随意摆了摆。

张起铭看了眼讲台,趁老师没注意。

向后挪了挪,把头伸进她怀里,扭头向上“哈…”

“呀!”大梦梦被熏得直捂鼻子。

啪~

“张起铭,徐梦。”戒尺重重拍在桌上,反震的力量让老师手指发麻。

也让她心里的邪火蹭蹭直冒,“你们两个,给我站门口去。”

徐梦脸色羞愧的低下头,张起铭则大声道:“报告老师,我们不是在说话。”

啪…

手指插在耳朵里转了转,张起铭心说“声儿真响啊!”

“还敢狡辩,不是在说话那是在干什么?”

看她怒火冲天的样子,张起铭澹笑道:“老师,我能上去跟您说吗?”

“行,你上来。”老师憋着火,如同即将爆炸的火药桶。

那副狰狞的表情,咬牙切齿的碾碎语气,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

张起铭一点不慌,上去在老师耳边说了几句。

即将爆炸的火山,像是让海量的冷凝液瞬间浇灭,竖起的眉头也跟着平缓。

再看向站在原地,咬着下唇表情委屈,羞红脸委屈巴巴的徐梦。

想起徐梦平常优秀的表现,老师内心最后一丝质疑消失不见。

“行,下去吧!”

老师犹豫几秒,看他就要走下讲台,又给他叫了回来:

“女孩子,这种事很羞人,你做的很对。

她要疼的厉害,让她多喝热水,还不行就弄个暖水瓶。”

“知道了,老师,我让方婷帮她…”

看他还知道避嫌,老师满意点头,给他一个欣赏的眼神:“下去吧!”

回到座位上,张起铭向眼带疑惑的徐梦解释道:“我跟老师说,你来月事了。”

“…”徐梦人傻了。

相比从他嘴里听到‘月事’两个字,徐梦宁肯出去罚站。

“你干嘛跟老师这么说?”低头坐下,徐梦的脸红的快要能烤熟鸡蛋。

张起铭眨眨眼,无辜道:“女孩来月事,不是很正常嘛?”

“可…可你一个男的。”徐梦想不通,他怎么能说的如此轻松。

女儿家的月事,那是男人能随随便便说的吗?

“我就是随口一说,又不是真的…放心,我对这种事没兴趣。

你也不想出去罚站,被老师批,再写一份检讨吧?”

张起铭当然明白她的意思。

别说现在,就是到千禧年后,有几个男女不避讳这种事的。

也就是往后十几年,突然之间,一切都好像没什么要紧的。

女人为自家男人替自己买卫生巾沾沾自喜,标榜这就是所谓的好男人。

殊不知自己正在一步步的,打破幻想与禁忌的强烈诱惑。

领导对自己养的金丝雀宠爱备至,要什么有什么,恨不得给她捧到天上去。

金丝雀就以为,自己没什么好在他面前避讳的。

于是,有天便秘没关门。

被领导看见……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神秘是永恒不变的诱惑力,一旦失去最后一丝神秘感。

将所有一切剖开,清楚摆在眼前。

带来的不会是幸福与感动,而是彻头彻尾的无聊!

哪怕她/他明白,自己不该有这种想法。

但无聊还是会占据他的思想与心灵,曾经的美好变为厌恶,爱意化作恨意,直至彻底爆发。

张起铭一直认为,就算是最亲近的爱人。

也该在一定程度上,保持足够的隐私性。

比如整理月事的垃圾桶和生孩子这种事,难道女人自己看着月事带会心情很好,还是说生孩子的画面很美好。

别说男人,就算女人自己看到也会恶心的直皱眉。

所以,为什么非要让男人去经历这些,破坏自己在他心里的美好形象。

还有生孩子……多少男人因此产生心理阴影。

以至于成了‘心理太监,’再也无法接受和任何女人亲近。

那些高喊‘要让男人明白我们所经历的’NT…

好吧,她们根本没长脑子。

但凡有点脑子,都干不出这种事。

一个人是否体贴另一个人,只取决于他/她是否爱你。

爱你的,不用经历也会对你关怀备至。

不爱你的,经历这些……

正好给他一个离开你的理由。

ok,你成功了。

证实了他是个渣男,对你不够忠心,现在你自由了。

然后,成为你心心念念的单身贵族妈妈。

领着孩子,期盼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从天而降,给你带来Superman一样的完美生活。

这可太棒了!

被人撞了下,张起铭从臆想中清醒,看到徐梦正满脸疑惑的盯着自己:“想什么呢?”

“没事。”张起铭暗中自嘲,他可真够能联想的。

怎么就突然想到这些,让自己上辈子对爱情敬而远之的回忆。

有人说,懂得越多,越是迷茫。

而张起铭说,在这个操蛋的社会里。

见的越多,就越绝望。

完美,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臆想和自我欺骗罢了。

你看到一个人生活悲惨,经历种种磨难,为他感到不公。

却不知如果给他另一种选择,最后他依然会回到原地。

没有什么是无缘无故的。

你所做的每一个不起眼的决定,都将在未来得以实现。

“对了,今晚陪我去见个人怎么样?”

临下课,张起铭忽然向大梦梦发出邀请,他打算带徐梦去参加饭局。

和改开办杨主任的饭局,带个伴儿会让气氛更和谐。

请何红向对方发出邀请时,张起铭也特意强调,请他带家人们一起来。

大家坐在一起,吃吃喝喝,不谈公事。

只是随便聊一聊,家长里短,生活里的酸甜苦辣。

至于公事,改天他会亲自去改开办登门拜访。

“我,合适吗?”听他说要见领导,徐梦显得格外紧张。

她就是个学生,跟领导见面聊什么?

张起铭想了想,杨主任今年三十有五,年轻气盛。

正是要干出一番事业的时候,他的爱人也应该不是普通人。

这样的年纪,能够坐上市改开办一把手的位置。

说是人中龙凤也不为过,这样的人就算自然不刻意追求,也有的是愿意在他身上加码的人。

婚姻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能讲究。

最大概率,要么是跟他一样的大学生,要么就是有一定身份背景的高干子弟。

第二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因为营业执照,是他这个改开办主任送来的。

借花献佛,这个花也不是谁都能借的。

工商刚开放个体户的口子,要不要拿得出手的成绩,是不是也得有点存在感。

杨主任亲口说的,皇冠是桐城的一块招牌。

工商放着这么一块肥肉不来吃,让给他这个外人来吃。

光凭他主任的身份,怕是搞不定啊!

“行,那我再想想别人。”张起铭没再劝,反倒觉着自己的邀请过于草率了。

徐梦表情歉意道:“对不起,没能帮上你。”

张起铭愣了下,不由苦笑道:“你道什么歉,是我没想明白,要道歉也该是我跟你道歉。”

徐梦看他不像是在说反话,生气的样子。

这才转忧为喜,开心的偷偷拉着他的手说:“那周末,还一块出去玩吗?”

“去啊,为什么不去。”张起铭果断道:“不过,到时候我肯定只能陪你一会。”

徐梦点点头,说:“没关系,你不在我就自己逛逛,你忙你的正事要紧。”

“那就说好了,周六早上四点半,我到门口接你。”

“嗯。”

放学铃一响,张起铭拎起书包催促道:“快点的,我还得去接人。”

大梦梦、薛刚跟方婷,急匆匆挎好书包跟他走。

到了门口,就看见停在对面墙边的面的,经过的学生们指指点点,都在好奇这是来干嘛的。

打开侧拉门,几人上了车‘哐’的把门关上。

张起铭冲着开车的唐风说道:“走了,先到供电局家属院。”

都都~

跟放屁似的喇叭不停的响,小汽车晃晃悠悠驶向主干道。

车上的大梦梦,满脸骄傲的挽着张起铭的胳膊,把头枕在他的肩上。

眼眸却悄悄看向副驾驶的何红,如同在向她宣布主权的小白兔。

弱小、可怜,却又不甘示弱!

可可爱爱的样子,一拳下去肯定会哭很久吧?

第一百七十四章 弱小、可怜,不甘示弱 税务局门口,吕婉潆下班打算回家。

今天家里会来客人,听妈妈说是多年前父亲的老同事。

让她早点回家,别失了礼数。

其实,吕婉潆心里清楚,什么老同事都是次要的。

不用猜也知道,肯定又是要给自己介绍对象。

自从上次回去,他问自己是不是跟对象一块吃饭。

吕婉潆打破她的幻想后,她对相亲就越发上心。

逢人就说,自家有个女儿,怎么怎么好,想找个合适的人。

那真是逮住人就问,连门房大爷都没落下。

就好像她这辈子都嫁不出去了,有多恨嫁,多想男人似的。

吕婉潆实在是不愿意跟她斗嘴,可心里的不满也越演越烈。

再这么闹下去,她觉着自己都没法回家了。

“早知道,上次就说是对象好了。”

吕婉潆满心懊悔,再一想到那天被他偷亲的画面。

手指不自觉地搭在红唇上,彷佛又有种醇厚炙热的灼烧感。

“什么对象,你谈对象了?”

耳边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她一大跳。

抬头一看,满脸笑容的坏人就在眼前,“你怎么来了?”

吕婉潆心虚的把手放下,随后干脆背到身后。

眼珠乱转,一副被抓包的小女儿样。

看到她这个样子,张起铭就猜到她刚在想什么。

不过,现在不宜再刺激她。

万一人跑了,自己今晚可就没女伴了。

“婉潆姐,这是打算回家还是?”

“回家…你怎么到这来了?”

吕婉潆借驴下坡,索性配合他的话往下说。

“办点事,看来你这晚上没什么安排啊!”

听他这么一说,吕婉潆心里莫名有气:

“是啊,哪里像你这种大老板,每天忙的脚不沾地。”

谁知她刚说完,手腕就让张起铭一把抓住:

“没安排就好,陪我去个地方怎么样?”

吕婉潆挣扎两下,好气又羞涩道:“你又想什么坏主意呢?”

上次,他也是说带自己去个地方。

然后,然后就被他给偷袭了。

吕婉潆已经上过一次当,可为什么这次明知还要上当。

心里依然是蠢蠢欲动,充满‘想去’的念头。

这是疯了吧?!

“不是,是有个重要的局,想请你做我的女伴。”

张起铭没隐瞒,直接跟她说明情况。

要见的是市改开办的杨主任,或许还有几个领导陪同。

自己这边,就薛刚、何红,再加上他跟吕婉潆就没人了。

“他们怎么不带伴儿?”吕婉潆追问道。

张起铭浅笑说道:“配角跟主角,懂吗?

别人可以不带,我一定得带,杨主任也会带家属。”

“不带,那就是不给人家面子,你知道国人对面子有多看重,特别是在体制内。”

面子是一个人权利的延伸及扩张,到外面有没有面子。

就可以看的出,你这个人在体制内混的如何。

混得好,走到哪儿都有人小心奉承,捧着、敬着。

混的不好,出了单位门就没人认识。

张起铭主动提议,带家属。

他要是连个伴儿都没有,这不耍人玩嘛!

人家缺你这口吃的,带老婆跟孩子来干坐着,吃一肚子尴尬和埋怨。

“真的是应酬?”吕婉潆像是还不信。

只能说方婷劳苦功高,张起铭上次也没啥好表现。

吕婉潆心里其实也在犹豫,明知他不是什么好人。

可偏偏就跟着了魔似的,心里、脑海里全是他。

“真的,这我骗你干啥。”张起铭伸手一指街边:“你看那,人都等着呢!”

车上何虹叼着烟,优雅挥手。

一旁探头向外看的薛刚,笑的依然像个憨批。

看见他那张猥琐的笑脸,张起铭在心里直叹气。

回头必须得带他出去长长见识,跟没见过女人一样,太丢人了!

吕婉潆还是答应他的邀请,跟他一块上了车。

“这车是你买的?”

张起铭点头,道:“认真说起来,得算是公司的,暂时我用的比较多。”

“张起铭,你真打算一直做生意?”

吕婉潆对他的情况,还是有所了解的。

双职工,家里都是吃公粮,端铁饭碗的。

他怎么就敢下海经商,还是在西北这块地界上。

但凡他说要去南方,吕婉潆都没这么惊讶。

关键是,他还把生意给做大了。

“害,做生意,不偷不抢,有什么可担心的。”

要担心的可太多了,但他都这么说了,吕婉潆也只能把心里话憋回去。

想想看,他好像确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特别是现在,吕婉潆看了眼路边刚经过的告示栏。

里面最显眼的位置,贴了张带照片的报纸。

照片里的人,可不就是他嘛!

服务大楼,桐城最好的酒店。

三层高,红砖结构,门前带着几米长的大门廊,红毯一直铺到楼梯下面。

平常只负责接待领导和外地来的同志。

别的人就是再有钱,也休想进他家大门。

今天,张起铭也算跟着沾光。

直接把车开进巷子,停在服务大楼门前的空地上。

车没挺稳,就有穿着红色制服的女招待迎上来:“请问你们这是?”

车牌号不是登记,挂过号的,女招待看着眼生,肯定得问一句。

可也没敢撵人,开小车来的。

谁敢撵?

“我们是来找杨主任的,约好的。”张起铭向对方表明身份和来意。

“改开办的杨主任?”看他点头,女招待笑容里多了些热情。

“这边请。”

跟着对方往里走,张起铭问道:“杨主任到了吗!”

“刚到。”听她这么说,张起铭脚底下放快几步。

进了大厅,左右各一条长走廊。

走廊两侧开着门,是一个个隔开的独立包厢。

上面还有休息的客房,提供洗脚等各种服务。

这门手艺,还是从东北边传过来的。

有领导去那边学习,发现澡堂子里还能泡脚、捏脚、修脚。

回来后提起这事儿,觉得很好。

泡个脚,捏一捏,晚上睡觉都睡得踏实。

下面人一听,就给服务大楼增加这个项目,还专门派人去学习技术。

凡是领导需要的,就是我们要认真对待的。

张起铭一直挺好奇,服务大楼里的修脚技术。

上辈子等他有时间,有资格进门的时候。

服务大楼的辉煌,都已经彻底过去。

就剩些没用的老人,在大楼里守着过去的辉煌独自缅怀。

今天,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体验体验。

“就是这间。”敲了敲光秃秃,没有任何门牌标志的房门。

女招待听见里面回应‘进,’这才将门打开。

进门一张大圆桌,后面是靠墙摆放的茶几组套。

一张长沙发,两张独立沙发,纯木茶几。

四九皇城里的接待厅,也就跟它差不多摆设。

“杨主任。”

“张老板。”

杨主任主动起身,满脸笑意的走了过来。

张起铭小步疾行,赶在他之前越过圆桌,握住他伸出的左手:

“杨主任,一直说要见您,可中间出了那么档子事,耽搁不少时间。”

杨主任爽朗笑道:“别这么说,你能化险为夷,没出什么意外才是万幸,也是我之幸。”

“起铭,我能这么叫你吗?”

张起铭果断点头,道:“当然能,爸妈跟朋友都这么叫我。”

“那就好…起铭儿,你可是桐城个体户的成功典范,是改开的排头兵。

你的生意,做的可真够大的。”

张起铭谦虚回应:“哪儿的话,都是大家关照,才让我有口饭吃。”

看到两个大男人,一上来就聊工作。

陪孩子玩的杨夫人,微笑开口道:“建国,请客人上桌啊,哪有客人来了得站着说话的道理。”

“对,瞧我这脑子,坐,大家快请坐。”杨建国一拍脑袋,热情张罗。

第一百七十五章 终见(求订) 众人入座,张起铭看向他身边的女娃娃。

白白净净,眼眸里写满天真的好奇,乖巧安静的坐在那里。

时不时抬起头,偷偷打量他一眼。

这姑娘,一看就是被爹妈保护很好的宝贝闺女。

“主任,这是您闺女吧!”

张起铭明知故问,从口袋里取出块巧克力:“来,叔叔这有巧克力,请你尝尝。”

红色碎花包装,上面写着‘奶油巧克力,’侧面还写着Milk chocolate的字样。

杨丹渴望的看了眼巧克力,明媚的眸子转向爸爸:我能要吗?

杨建国微笑说道:“还不谢谢叔叔。”

“谢谢叔叔。”杨丹双手接过,声音甜糯的向他表示感谢。

张起铭笑道:“不客气…这孩子真乖!”

“这都要感谢我爱人,孩子都是她在管,我啊,忙的根本没时间。”

杨建国说着介绍道:“对了,还没给你们介绍,我爱人杨丽春。”

“都姓杨,老天注定的一家人。”张起铭接了句,刷了波好感度。

杨丽春对他的印象不错,小伙子特别精神,长得也排场。

笑起来和气阳光,跟他在一块觉着自己都年轻几岁。

瞧见主任爱人瞅他喜笑颜开的高兴劲儿,薛刚心说‘长得好看就是吃香!’

同样的感慨,几乎每天都要来一遍。

早就习惯,自家兄弟靠脸吃饭的事实。

听唐万朝说,在南边好看的男人,可以躺着把钱挣了。

要是哪天生意做倒灶了,凭这个起铭也能翻身。

“想什么,杨主任跟你说话呢!”肩膀让撞了下,薛刚立马回过神来,笑呵呵的端了杯酒敬他。

“杨主任,我这个人不会说话,全在酒里了。”

看他二话不说,仰头就干的爽利,杨主任大笑道:“好,我就喜欢这样的实诚人。”

咕冬~

一口闷,何红忙给他又倒上。

因为对方爱人也在,今天何红收起自己的妩媚,显的内敛且温柔顺从。

与她往日的形象相比,又是一副截然不同的面孔。

有时张起铭也在好奇,这何红到底有多少张面孔,唐风还真是走大运了。

找一个对象,等于找了好几个。

想要什么样儿的,就有什么样儿的。

“杨主任,咱们桐城的商业环境,跟省城比还是差的太远了。”

酒过三巡,张起铭说起正事来。

一旁坐着的吕婉潆,就负责给他夹菜,倒酒。

其余时间,就在旁边低声跟杨主任爱人和孩子聊天解闷。

她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楚,就是来帮张起铭接待家属,别让人觉着无聊闷得慌。

这个工作,她做的是相当不错。

“是啊~”杨主任嘬了一小口酒,叹气道:“这点我也在会上反应过。”

“只是,领导们也有自己的考虑,往前数二十年,桐城是国家级重要资源开采地。

现如今,煤矿业依然是大头,大家都已经习惯了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日子。”

“再者,相信你们也看得出来…阻力很大,有些事下面也很难办。”

精神指示是下达了,可各地怎么领悟,领悟多少,执行多少。

全看地方主政的意思,皇城也不能无端干涉。

你要发展,我们也要发展。

帝都的老百姓是老百姓,秦川大地的老百姓就不是老百姓了。

“我很羡慕南方和义乌地区的模式,听说那边已经发展成集中供应。

每天都有新的变化,多次得到上面的点名表扬。”

杨主任眼里露出几分羡慕与无奈,要说羡慕,他才是最羡慕的那一个。

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年负责义乌发展的改开办全员,都是要高升的。

大概率是要进招商局,再不然就是主政一方。

凭借对方取得的成绩,只要不出现大的变动,未来平步青云是板上钉钉的事。

谁都看得出来…

“怎么又说起这些了,来来来,喝酒。”张起铭高声举杯,将话题又转入欢快的吹嘘节奏。

事实上,喝酒最快乐的部分,就是所有人都在吹牛逼的时候。

不必去考虑真真假假,也不必考虑是非对错。

大家可以尽情释放,一些往日不会谈论或是提起的话题。

可能很低俗,幼稚。

多数说的都是清醒时,让人感到无聊的废话。

但就是这些废话文学,组成了生活中最鲜活有趣的部分。

“嫂子,公司新买了车,你平常要是有什么事,需要拉个货之类的,尽管让杨哥吩咐。”

张起铭说着又彷佛恍然想起什么,看着何红问道:“对了,回头给咱们也装一台电话,方便联络。”

何红心里怎么想的,没人知道。

可面上还是微笑应承的答应下来,“好的,我回去后就联系,看怎么能尽快安装。”

杨丽春感动微笑:“起铭,不用这么麻烦。”

“不麻烦,杨哥跟我…我们俩还有什么好客气的。”

“对,兄弟说的没错…以后你就放心大胆的干。”

杨建国不知何时挪到他身边,手臂搭在他肩膀上哼唧道:“只要你干干净净做,做买卖,哥支持你。”

“我这人没别的,就是爱干净,怕麻烦。”

张起铭笑眯眯的说道:“这人一旦掉进粪坑里,再怎么掩饰都有股味儿,早晚会被人发现。”

杨建国一挥手,高亢道:“对,这个比喻说的好,说得好…”

送他出门的时候,杨建国已经彻底喝高了。

是张起铭给他扶着上了车,又亲自把他送进家门。

杨建国的家…不,应该说是宿舍。

就在单位后面的二层小楼里,一间用木格栅分开的套间。

外面是书房,地上、书桌上堆满了各种书籍和资料。

里面是床,一张大的,一张小的。

中间挂着布帘,晚上睡觉的时候把布帘拉上,就是大人房和儿童房了。

“起铭,真是麻烦你了。”杨丽春脱下呢绒风衣,展现出姣好丰腴的身材。

先前吃饭的时候,张起铭还真没注意到。

这位嫂子的个子,起码在170cm。

骨架很小,身材却很妖娆,有种江南女子的娇弱风情。

“嫂子,那我先回去了,杨哥应该没事吧?”

张起铭站在外间,没自来熟的就进去了。

就这么大点地方,隐私肯定没法保护。

墙角铁丝上挂着的内衣,就是明显的例子。

所以,该保持的距离,自己把握这点。

说句稍微夸大点的,杨建国手里掌握的权柄,对在桐城做买卖的生意人来说。

就相当于尚方宝剑,说你对,你就对。

说你不对…

总能找出点纰漏来,鸡蛋里挑骨头,多简单的事。

……

PS:还有…

第一百七十六章 废话 嫂子客气的想要留他喝杯水,张起铭连连摆手拒绝。

跟着退出房间,快步下楼。

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和杨建国的关系巩固,来日方长。

有家属在最大的好处就是,不仅认识掌权的,还能认识掌权者背后的女人。

有时候,这条路能帮到你大忙。

“走了。”哐当摔上车门,副驾驶的薛刚心疼的呲牙咧嘴。

“起铭,你能轻点嘛?这可是咱自己的车。”

“就是个代步工具,别当祖宗供着。”

张起铭玩笑说道:“再说,这车结实着呢,把你废了它都没事。”

“坐好,出发了。”何红点火挂挡,一脚油门车子蹿了出去。

吕婉潆家在清水湾尽头,川口西边的大院里。

本以为她会和上次一样,快到就提前喊停车。

可等何红把车停在大院正门口,吕婉潆也没开口。

打开车门,转身微笑,歪着头向车内的张起铭挥手告别:

“再见,路上小心。”

看到她温婉知性的笑容,张起铭内心产生强烈的冲动。

酒精正在攻占智商高低,压制着他的理智。

“婉潆?”院内传来一声呼唤,让人不由自主的向远处看去。

穿着得体,体态优雅的妇人缓步走来。

看向面的和车内众人的眼神,带着疑惑和炙热的光泽。

那副目光,张起铭可以肯定他曾见过。

在他的初恋女友妈妈脸上,也曾有过同样的炙热光泽。

那是丈母娘看女婿的,带着欣赏的爱屋及乌。

“妈,你怎么出来了?”

吕婉潆神色窘迫,突然出现的妈妈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本想让妈妈在窗口看见,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然后,给她留下足够的想象空间,再给她一个不那么确定的回答。

这样,也许就能避免再次被迫去面对相亲。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妈妈竟会主动出来……

“你这么晚回来,反倒问起我了?”

吕妈的声音温柔清澈,大家闺秀的既视感迎面而来。

慈祥微笑,吕妈的目光扫过薛刚,锁定在张起铭脸上。

这小伙子,一看就是个好小伙儿。

精神排场,笑起来特别好看。

嗯,配得上自家闺女。

就是…看着年纪不大,她不会找了个刚毕业工作的吧?

“小伙子,是你送婉潆回来的?”

吕妈使出绝技,查户口。

站在妈妈身后的吕婉潆,神色紧张的抿嘴向他摆手。

还没等张起铭想好怎么回答,吕妈骤然转身,正好看到她的小动作。

僵硬的放下手,吕婉潆双手下垂提着袋子,乖乖把头低下。

小白兔一样的腼腆乖巧,令张起铭暗自偷笑:“是啊,阿姨,今天请婉潆姐帮忙,回来晚让您担心了。”

张起铭一边说着,一边从车上下来。

跟长辈说话,坐在车里像什么话,让人知道该说老张家没点规矩了。

“看你说的,你们年轻人正是闯荡的时候,相互间帮个忙正常。”

仰视比自己高出两头的张起铭,吕妈再回头看了看闺女,眼底的欣赏更加浓郁。

满意,这小伙子太满意了。

就是不知道条件怎么样,开的小车,是哪家单位刚来的大学生干部?!

至于帮忙这种事,吕妈再乐于见成不过……

你帮我,我帮你,这感情不就处出来了。

“小伙子是做什么工作的?”吕妈开始出招了。

张起铭笑笑道:“我还在上高中,自己做点小买卖。”

“…高中生?”吕妈这下被惊到了,回头看向满眼心虚的女儿。

眼神里分明写着‘玩的够花啊,高中生都下得去手?’

不过,这年头十六七就仨俩孩子爹的,也是稀松平常。

吕妈自然不是什么老古董,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的。

感情的事,与年龄有关也无关。

只要两个人真心喜欢,合理合规就行。

高三,今年十八九,也不小了。

“那你做的是什么买卖,这车是?”

“这车是我买的,做买卖用得上…您知道咱们桐城的学校,都办了食堂和小卖铺这事吧?”

“嗯,我听说了。”

“那就是我办的,我们几个合伙,这是我的合伙人。”

“合伙人?”

“就是大家一块出钱,一块办事,有钱一起分。”

“明白了,大掌柜,二掌柜和三掌柜的。”

“诶,差不多意思!”

张起铭跟老太太聊的挺尽兴,觉着这老太太蛮有意思的。

等问到家里什么人,张起铭也直说父皇跟母后的工作。

一个是中层领导,一个是单位先进,有什么不能说的。

可老太太却露出疑惑之色,思索片刻,恍然道:

“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英勇救母的大孝子。”

车里的薛刚滑到座位下面,双手死死压着嘴让自己别笑出声。

张起铭满脸尴尬的揉了揉鼻头,道:

“是我,其实也没那么夸张。妈妈遇见危险了,我相信任何一个儿子都会毫不犹豫挡在前面。”

他倒是想解释,可吕妈听见他这番话,眼底的欣赏已经变为喜爱。

那份炙热的情感,简直快要满溢出来。

这个小伙子,她喜欢!

有孝心,敢闯敢干,还有高学历。

说起话来有条不紊,既没有因为自己的询问羞恼成怒,回答起来也是干脆坦诚。

这是个好孩子,吕妈相信自己的眼光。

她这辈子阅人无数,绝不会看错。

“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吕妈满意夸赞,顺便给闺女一个‘靠谱’的眼神。

吕婉潆此刻,恨不得当场化成水流进地缝里。

她倒是有心解释,可当着张起铭、薛刚、何红这么多人的面。

她一个大姑娘,跟妈妈说‘人家不喜欢我,就是普通朋友’这样的话。

她不要面子,没有矜持的嘛?!

“妈,时候不早了,这么冷,你快让人回去吧!”

吕婉潆上前挽住妈妈的胳膊,撒娇般的轻轻晃着。

“好,有人心疼了。”吕妈这会已经认定,俩人肯定是在处对象。

到底确定没确定关系,她还没看出来。

但闺女心里肯定有他,这不还没怎么样都心疼上了。

吕婉潆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正在加深妈妈心底的误会。

经验,并不会随着年龄增长。

而是要去经历,要去真正的体会过才能明白。

所以,别看吕婉潆年纪不小。

可她还是个懵懵懂懂的感情白痴,对感情的所有认知都来自于书上。

或眼睛看到,他人口中的描述。

但这些永远是别人的经验,就像妈妈嘴里总是少不了的‘好好学习’一样。

就算听上一千遍,一万遍,也不会明白。

只有亲身经历一些事。

才懂得,为什么大人总是在说‘要听妈妈的话,好好学习快长大。’

“回去吧,路上慢点。”吕妈站在路边,向着上车的张起铭挥手道:“改天有时间了,让婉潆带你上家里来。”

“阿姨给你烧几个拿手菜,比食堂的大师傅还好吃。”

掉头离开的张起铭把头探出车窗,挥手笑道:“好,改天我一定来,阿姨再见。”

站在原地,看着‘母慈子孝’的吕婉潆咬着下唇,面色羞恼的跺了跺脚。

诶,怎么会这样嘛!?

第一百七十七章 丈母娘看女婿 10月,严打持续三个月。

日子好像跟从前没什么不同,又有很大的差别。

夜里摸黑下班的,不用再提心吊胆。

夜市街,也不再有光着膀子,吆五喝六耍酒疯的痴男怨女。

整个城市的风气,焕然一新。

就像头顶的乌云被风吹散,人民安居乐业,内心充满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对生活,对国家,对一切,满怀信心。

“冲啊!”举着手中的旗帜,张起铭大声呼喝的冲向阵地。

前方的阻拦,对他来说形如虚设。

双腿犹如猎豹般,风驰电掣的越过道道障碍。

最终,将旗帜插在‘阵地’之巅。

“胜利者,红旗队。”随着主持人方婷的宣布,这场国庆庆典活动到此结束。

张起铭带领的红旗队,取得全校第一的好成绩。

“起铭儿,你可真厉害。”薛刚冲上来,兴奋的搂着他的肩膀又蹦又跳。

大梦梦也气喘吁吁的站在跟前,一双眼满含春水的望着他。

眨啊眨的,让人有种想一口吃掉的冲动。

“扛着红旗的时候,感觉跟打了鸡血一样。”

“这倒是真的,光看你扛旗跑在前面,我这双腿就莫名其妙跟了上去。”

拍了拍有些发酸的大腿,薛刚苦笑道:“咱俩早上跑一样远,你咋就能跑这么快呢?”

“应该是体质问题吧,以后多吃点韭菜,你太虚了。”

“韭菜吗?”薛刚面色认真的思考几秒。

等再回过神来,才发现张起铭跟大梦梦已经走远,“起铭儿,等等我。”

“咱们到底什么时候去长安,这都托半个月了。”

“那是因为有事…明天怎么样?”

“真的?这次不骗我。”

“骗你有钱赚吗?有的话我可以骗一辈子。”

“滚,我又不是女的,谁要跟你一辈子。”

“呵呵~”

原本计划好的长安行,先是因为他中刀,复查换药。

接着又是学校要举行国庆活动,行程被迫一拖再拖。

作为革命老区的管辖市,又遇上诸多变化。

今年的国庆主题,就定为怀旧风。

模彷一场经典战役,来缅怀革命先烈,提升民族精神。

这样的活动很好,张起铭是蛮喜欢的。

从他的观察来看,同学们一样看的津津有味,热血澎湃。

孩子是祖国的未来,要有民族意识和使命感。

相比追星、攀比、玩手机,这样的活动多多益善。

没有手机的日子,张起铭以为自己会很难适应。

可实际上,除了刚开始的几天。

直到今天,他都并没有特别怀念过手机的存在。

反倒因为没了这个‘粘人’的小家伙,过的格外轻松。

可以和朋友们聊天,去舞厅观察进出的人群。

捕鱼、爬山、踏青、散步,或是坐在电视前看一场电影。

追两集剧情老土,却演的十分有趣的老故事。

霍元甲,是永不过时的主题。

这几天又在重播,上薛刚家里看电视的人也是挤满院子。

张起铭过去给干娘送吃的的时候,差点没挤进去。

“说好了,明天我亲自开车来接你。”再次跟大梦梦约好时间,同行人员里又多了个方婷。

得知他们要开车去长安,方婷立马来了兴致。

这么拉风的事儿,怎么能少了她。

薛刚心里有点担忧,嘴上却是满口的欢迎。

俩人现在正式成了男女朋友,小手都拉过了,他敢不答应嘛!

车站下车,杂乱的叫嚷声填满双耳。

人们不再像过去一样含蓄,叫卖也仅仅是偶尔喊上几句。

声音里带着腼腆与羞涩,更多的是心虚。

现在,每家恨不得扯开嗓子,让广场内外每个人都听清自家是卖什么的。

“红薯,烤红薯。”

“凉粉,卖凉粉嘞!”

“炒面,炒米,炒面,炒米……”

“烤串,香喷喷的烤串咯!”

“香烟,报纸…香烟,报纸。”

听见这个稚嫩的声音,张起铭意外向右边看去。

胸前挂着盒子,里面摆着香烟,盒盖里卡着报纸的小女孩,是张陌生的面孔。

“这。”伸手示意,等小姑娘有些慌张的跑过来。

张起铭看了眼盒子里的烟,取出一包游泳问:“多少钱?”

“两块五…可以送你火柴。”小姑娘怯怯说道。

张起铭掏出五块钱给她,拆开烟点上一支:“你是谁家闺女?”

小姑娘急着找钱,低头不说话。

“不认识我。”张起铭怀疑,她不会是五一街道来的吧?

看她还是不说话,找好钱递给自己。

张起铭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说:“有谁找你麻烦,就说是刚子让你在这的,听清了没?”

这回小姑娘听见了,点点头犹豫的说了句:“谢谢。”

“行了,去吧!”让她继续去忙,俩人叼着烟看向舞厅。

门口站着老三跟老五,像俩门神一样。

谁来了主动掀起门帘,帮人停自行车,维护门口的卫生治安。

门内外人来人往,走了的,来了的,一刻也不见停下。

“上个月舞厅的收入是八千九,你猜这个月能有多少?”薛刚夹着烟,笑眯眯的悄声问他。

张起铭砸吧了口,吐出一道烟柱说道:“超不过一万。”

“为啥?我觉着这个月生意比上月好多了。”薛刚疑惑。

他有这种错觉,是因为没看账本里的酒水销售记录。

舞厅的大头,甚至可以说七八成收入都得靠附加消费。

你光卖票,卖到老都发不了财。

除非搞个黑灯舞,一场20,来钱老快了。

过两天胸口挂个牌子,站在解放车斗里的时候别哭就行。

“满足吧!”张起铭面色平静的看向她,“之前赚三两千就行,现在八九千还嫌少,多少是多啊!”

“你总这么说,可也没见你少赚。”

对于薛刚的吐槽,张起铭的回答也很简单,“那是因为,我懂什么时候应该知足。”

薛刚深吸几口烟,不知在想什么。

张起铭拍了拍他的嵴背,微笑起身:“走,请你吃羊杂汤。”

“一碗羊杂就想把我打发了?”薛刚随手丢掉烟蒂。

“那再来份烤串怎么样?啤酒也来点。”

“两瓶…应该看不出来吧?”

“只要你别对着干娘打嗝,老板两碗羊杂…烤串来一把,再来两瓶冰啤酒。”

要了一桌子吃的,俩人正要大快朵颐。

王贺突然冒了出来,“你俩这伙食标准够可以的,比我爹吃的都好。”

“王哥,你这话不是逗我呢吗?”张起铭一抬胳膊:“老板,这再来份羊杂,俩饼。”

“仨饼。”王贺抬手喊了句,回头笑呵呵道:“俩饼哪够吃的,塞牙缝呢?”

王贺可是个大忙人,虽说经常到舞厅来玩。

可每次都是带着目的来的,这人的行动力和目的性一直很强。

要么是为了交流,要么为了婚姻。

而这两样都能给他带来足够的利益,确保他未来的人生比他老子的更精彩。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王贺对自己的要求。

他爹这辈子,做到这个位置到头了。

外人看不清,他爹自己可能也看不清,但做儿子的看得清楚。

他性格上有缺陷,说话、办事都带着几分小心谨慎。

可这谨慎背后,却是小家子气带来的影响。

这就限制了他的发展,除非天上掉馅饼,遇上贵人。

否则,不可能再进一步。

所以王贺给自己定的目标也很简单,两代人实现迁跃,从小城打入省城。

等到他的儿子长大以后,再踩着自己继续往上爬。

能在省城走多远,站多高,看多漂亮的风景。

那就得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

PS:9000字,已到。

萌新不易,请老板们多多支持哦!

第一百七十八章 懂得满足 张起铭就说,王贺是个目标明确的人。

不可能为了蹭点吃的,专门卡着点来,果不其然。

这趟是听说他要去省城,想请他带点东西回来。

进口的皮草,还有些护肤品之类。

“总之,省城什么流行买什么,什么好买什么,价钱无所谓。”

咬了口饼子,王贺自己先笑了:“其实,也不是真无所谓,别太贵就行。”

贵的离谱,他倒不是消费不起,就是觉着没那个必要了。

而且,影响也不太好。

“是打算送嫂子呢?”张起铭问道。

王贺摆摆手,纠正他的称呼:“准嫂子,没扯证可不能乱叫。”

“你说了算。”张起铭不跟他杠。

他谈的对象,叫什么肯定他说了算。

“那什么,钱我就先不给你了,回头买完再算。”

“行,王哥你的事,有什么说的。”

王贺面上有光,心里也是舒服极了。

甭管真假,好话谁不爱听。

只要不是忽悠,让做大冤种。

好话有多少来多少,照单全收。

吃过饭,王贺抢着把钱结了,谁也不好使。

“走了,兄弟,周一我再来。”

王贺用手擦了把嘴,骑着车走了。

“看他最近挺忙的,也不知道忙什么呢?”

薛刚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很是好奇。

他上班无非是打卡、喝茶、看报,有什么可忙的。

要忙,那也是他的私事儿。

“想知道,去问红姐啊,看她告不告诉你。”

……

翌日,张起铭开车。

拉着薛刚直奔供电局家属院,在门口等了三五分钟。

大梦梦和方婷跑着出来,气喘吁吁的上了车。

“怎么了,慌慌张张的。”看大梦梦神色慌张,张起铭好奇一问。

徐梦摇了摇头,不打算说什么。

倒是方婷愤愤不平,道:“还不是她那个表妹,一大早就惹事。”

“怎么回事?”车子启动出发,张起铭询问细节。

徐梦家里那个表妹,偷偷闯进她屋里乱翻。

把她那些护肤品和化妆品,翻得乱七八糟,还偷偷拿走几样。

这就算了,她还恶人先告状。

跟她爸妈说,说……

扫了眼后视镜,张起铭追问道:“到底说什么了?”

大梦梦咬着下唇,眼底委屈泛出泪花。

方婷咬咬牙,憋着嗓子道:“说梦梦不干好事,这些钱都是,是偷男人……”

行,听明白了。

小碧池挺能说,小嘴巴巴就给人造谣生事。

“等回来了,我给你处理,她是在局一中,今年初二是吧?”

徐梦有些犹豫,像是担心什么。

方婷却已果断点头,道:“对,初二五班,刘倩倩。”

“交给我来办,别难过了,出来玩开开心心的。”

张起铭掏出手帕递给后面,方婷一把接过给她擦着眼泪。

小声安慰着,总算让徐梦的心情平静下来。

“起铭儿,刚才告示上说,打死路霸劫匪有奖。”

“哪儿呢?”

“就刚过去那张告知,上面贴的通知。”

“哦。”

看他没什么表示,薛刚很有兴趣的说:“你说,咱会不会遇上?”

张起铭无言以对,吐槽道:“快闭上你的乌鸦嘴吧,多好的事!”

方婷也白了他一眼,“薛刚,你能不能说点好事。”

看对象生气了,薛刚立马老实,摇下车窗冲外面‘呸呸呸’了好几口。

“我乱说的。”薛刚憨叫。

出了市区,驶入县道,张起铭突然提议俩人换个位置。

也不停车,薛刚从中间钻到后排,大梦梦在跨过来坐在副驾驶。

然后,小手就被他抓住。

这一路,除了换挡的时候放开,其余时间细细把玩。

徐梦嫩白的小手,就像是他趁手的把件。

揉啊揉,盘了一路!

后面,薛刚也握住方婷的手。

开始也想学着张起铭的样子,细细把玩。

被方婷瞪了一眼后,改成乖乖拉着,像个情窦初开的羞涩boy。

顺利抵达长安市区,张起铭把车驶向钟楼饭店。

保安引导把车停在侧边空位上,张起铭刚下车对方就认了出来。

不过,一看他身边换了人。

保安特别识趣转身离开,没叫破他的身份。

要不说是长安最好的酒店,一般招待所真没得比。

就凭这点,八十块的价格物有所值。

“两个标间。”开好房,张起铭带着上楼。

顺利找到房间,把钥匙交给徐梦:“你俩好好休息,我跟刚子出去办点事。”

“嗯,你们当心点。”

俩人没说什么,出发前就知道他俩是来办事的。

“放心吧,又不是第一次了。”

跟俩人告别,张起铭带着薛刚出了酒店门。

看他径直往东走,薛刚好奇追问:“不开车吗?”

“不用开,对面就是。”带着他过了马路,来到已有‘金街’之称的东大街。

薛刚看到道路两旁的繁花似锦,各种小店、商场,吃喝玩乐一应俱全。

可要说玩儿,还得是骡马市。

今年初,骡马市由政府牵头改造为‘骡马市服装城。’

各种新鲜玩意蜂拥而至,膨胀的个体经济撑起这条‘西北第一街。’

五六百米的骡马市街道里,随处可见爆炸头、蛤蟆镜、穿着9寸宽阔腿的喇叭裤潮人。

大大小小摊位,娱乐场所七八百家,国内最时尚、流行的服饰都在这里。

上午南方晨市刚出的新货,下午就出现在骡马市里。

等到夜幕降临,白天热闹的‘人市’结束。

聚集三教九流,各地妖魔鬼怪的‘鬼市’正式上线。

这会儿,夜幕即将来临。

张起铭带他去的,正是‘鬼市。’

鬼市里满是陷阱、骗子、小偷和千术。

这地方正儿八经没个好人,就是那些上当受骗的也是抱着‘捡漏’的心思来的。

既然想捡漏,就要做好打眼的准备。

在‘鬼市’里,造假大师可一点不缺。

从街北进入骡马市,沿着街道一路向南,走大约三百米到中心。

张起铭领着他往东拐,一个向下的缓坡映入眼帘。

门口站着个面色不善的男人,拦住所有人的去路,“干什么的?”

张起铭笑呵呵掏出烟,客气道:“哥,来跳舞的。”

“跳舞?”

“诶,对…山经理介绍来的。”

一听是熟人介绍,对方冰冷的脸扬起笑容:“早说啊。”

笑呵呵接过烟,别再耳朵耳后,对方挑开身后沉重的棉布帘:“进去吧!”

进了里面,又是一条五米长的通道,尽头摆着张桌子。

买票,五十一个人。

听见价格的薛刚,人都傻了。

多少,你说的是五十毛吧?

五十块钱,一张票。

俩人就是一百块,再挑开拖地的门帘,动感的迪斯科音乐挑动神经。

检票入场,闪烁的光柱照射着下面的妖魔鬼怪。

薛刚正想问这怎么玩,人就被推进舞池。

下一秒,有人摸上他的大腿。

懵。

这…

他妈的也太爽了,芜湖!

等再出来的时候,薛刚整个人都处于亢奋当中。

脸红的跟个猴屁股似得,走路都跟猴儿一样蹦蹦跳跳。

“起铭儿,你怎么发现这好地方的?”

“别人介绍的。”

是钟楼饭店的值班经理,无意跟他提起这地方。

只有夜间开放,都是熟人介绍的关系。

价格贵的让人吐血,玩的也是真刺激。

“下回咱还来。”薛刚意犹未尽,隔着裤兜抓了抓裆。

张起铭看了他一眼,平静道:“这种地方,来一次涨涨见识就行了。”

“小伙,小伙,买货吗?”面前忽然冒出个穿着大袄,表情猥琐的男人。

身上散发着浓郁的汗味,张手拦住他俩去路。

“不买不买。”薛刚不耐烦挥手,想给人赶走。

他这会满脑子的“虫,”哪有心思考虑别的。

张起铭却问了句:“什么货?”

对方眼神一亮,探头低声道:“小人书,还有些好读物。”

所谓好读物,就是不怎么正经的。

像是给女儿家读的闺中术,房中术,男人读的御女术,插图连环画册等。

“我在这等你,东西带来。”张起铭反客为主,让对方把货带来。

在这牛鬼蛇神遍地走的鬼地方,他可不会随便跟个陌生人走。

走着走着,出不出来都两说。

“你得先让我心里有底,咱才好谈是不?”

对方抽出拢在袖筒里的双手,把袖筒向他面前一伸。

张起铭看了他两眼,右手插进兜里,再拿出来攥成拳头,伸进对方袖筒里。

手指相触,男人神色变了又变。

随后眉开眼笑的收了回去,双手再次拢在袖筒里说:“老板您等我。”

看见人走了,薛刚好奇问道:“起铭,你俩刚干啥呢?”

“验资,谈价。”张起铭打开拳头,立刻又合上。

薛刚也看见他掌心里的一小卷钱,大概得有六七十。

“靠摸就能摸出来吗?”

薛刚满心好奇,这可真是长见识了。

“吃饭的手艺,摸错了自认倒霉,换你能摸错吗?”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吃的就是下三流这碗饭,连这点基础的技艺都掌握不了。

早饿死了,还能在这鬼市混迹。

“这世上有能耐的太多了,千万别小看任何人。”

“人啊,要有敬畏之心。”

……

PS:嗯,两位数的订阅,跟预料到差不多。

这波头铁了,继续肝,干就完了。

第一百七十九章 长见识 扁担挑着两麻袋旧书,一颠一颠的到跟前。

老板放下扁担,打开麻袋口让他看,“看看吧,起码八成新,保存的很好。”

张起铭探头看了眼,随手拿起一本翻开。

停在虫蛀的那页,摆在他面前嘲讽道:“保存很好?”

老板让气消了,一本书就这么点虫蛀,还不叫保存的好。

你当是甲骨文呢?

“咱过过手。”对方再次递来袖筒,张起铭把手伸进去。

一来二去,老板脸色变了又变。

眼里写满‘我靠。’

看见他憋屈那样,薛刚心底偷笑‘看来起铭儿杀价挺狠啊!’

俩人手指碰手指,不停试探对方的底线。

从头到尾,却只有老板的表情不停变幻。

张起铭摆出一副稳操胜券的气势,分文不让。

“行,就按你说的。”老板选择妥协。

这些破书在他这,压了快一个多月,连个问的人都没有。

好不容易逮住个冤大头,愿意把这些破烂带走。

无非是少赚多赚的事,总比不赚赔本来得强。

十五块,两大麻袋都是他的了。

张起铭也不挑拣,顺着袖筒把钱付了,两个大麻袋一人一包。

“走了。”背着麻袋回酒店,已经快凌晨了。

把袋子往地上一扔,薛刚满脸嫌弃道:“起铭儿,你要这些破烂干什么?”

这些东西,在寻常人眼里还真是一文不值的破烂。

卖废纸都要不了几个钱。

可在张起铭眼里,它们各有价值。

“你别管了,帮我把书都摆出来,我做个登记。”

张起铭有自己的打算,这些书自有它的用途。

先把杂记类分成一堆,再把乱七八糟的分成一堆。

张起铭在里面发现几本工具书,《辞海》半册,令他如获至宝。

另外还发现了一些中医药方面的杂记,手书。

这些全都被他划分到‘珍贵类’一别。

“起铭儿,你看这个有没有用。”

薛刚把一本封面斑驳,还抵着些许灼烧痕迹的书册递给他。

上面的名字已经看不真切,张起铭翻开一看。

里面写着‘新华字典,人民教育出版社转商务印书馆出版,1957年’等字样。

“卧槽。”张起铭当场惊了。

竟然是初版的《新华字典》,未经修订,连原版都被烧毁打浆的孤本。

“这可是个好东西。”张起铭走马观花的翻看一遍。

除了封面被毁,书册的纸张有灼烧的痕迹。

里面的内容,并未受到严重损坏。

这样的股本放到21世纪,至少也要卖到好几百万。

不过,它更大的价值在于其中的内容。

张起铭打算把它好好封藏,留作以后再用。

饭碗两麻袋‘废纸,’可以说是收获满满。

不仅是基本工具类书籍,那些民间杂记、传记、手本也都是难得的宝藏。

张起铭看到一堆堆在桌上码好的书,扭头向薛刚说:“明天陪我去买俩箱子,以后走哪儿都带着。”

从今天起,他决定兼职收废品了。

回家就先把桐城的废品站扫一遍,找出里面被当做垃圾处理的宝贝。

铿铿~

外面有人敲门,打开一看是方婷:“你俩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吭声?”

“刚回来不久,起铭儿买了一堆旧书,帮他整理呢!”

薛刚对收书之前的事儿,绝口不提。

“梦梦呢,咋还没睡?”张起铭岔开话题

方婷一拍脑袋,恍然道:“差点忘了,这附近哪儿有吃的,梦梦跟我都饿了。”

“你俩没吃饭?”张起铭仔细一想,他好像还真没交代。

俩人也不知道,饭店里能点餐。

晚饭就用带的饼子和鸡蛋充饥,这会儿饿的实在睡不着。

“怪我。”张起铭歉意道:“走,现在带你俩吃饭去。”

叫上徐梦,一行人再次离开饭店,直奔小南门。

饭店里的东西,又贵又没气氛。

还是到夜市摊坐着小马扎,围在矮桌前。

闻着飘荡的烟火气息,烟熏火燎的更有食欲。

至于上次的光头,几个月前的事儿了。

再怎么着也该过去,就算心里还记着,他难道还能天天派人在夜市摊守几个月?

“老板,羊肉串来一大把…拌菜还有吗?”

“有,下水,猪蹄、头肉、猪尾巴,看看要啥?”

张起铭随便点了几样,明显能感觉到摆摊的数量和花样都变多了。

从前,一眼就能望到头的夜市摊。

现在踮脚伸长脖子,也只能看到涌动的人头。

真热闹啊!?

“主食要什么,有面条、饺子、麻食、砂锅、馄饨……”

张起铭报起菜名,如数家珍的说了好多样。

可这些也只占了夜市街的一小部分,花样实在是太多了。

“我要一份麻食,跟家里一样吗?”大梦梦。

“素臊子一样,还有鸡蛋的,你要哪个?”张起铭。

“鸡蛋。”

薛刚要了份粉带砂锅,方婷跟他一样。

张起铭则要了份饺子,芹菜猪肉馅儿的。

撸着小羊肉串,等东西都送上来。

张起铭还没来及动快子,大梦梦就夹起饺子在蘸料里一翻。

啊呜!

大梦梦用手当着嘴巴,呜咽说道:“嗯,起铭,这饺子真好吃。”

看他那个样子,张起铭就明白了。

把饺子和麻食对调个过,说:“吃吧,不够我再要。”

猪蹄和头肉拌素菜也上来了,几人拿起快子大快朵颐。

“嗯,这肉真香。”方婷嘴馋的不停下快子。

张起铭跟薛刚,却夹了两快子就放下了。

“怎么,不好吃吗?”俩姑娘满脸疑惑。

她俩吃着特别好吃,软糯香甜的,怎么就不吃呢?

张起铭喝了口麻食,道:“这比我姥爷做的,差远了。”

“就是,姥爷做的猪肉,那才叫一个香。”

薛刚夸张的举着快子说:“我跟你们说,刚卤好的肉什么也不就,抱着啃都不觉腻。”

看他满脸得瑟,挑眉炫耀的样子,俩姑娘立马觉着嘴里的肉不香了。

“起铭,下次能不能给我也带一块?”大梦梦悄咪咪的问道。

方婷忙举起快子,大喊:“我也要,我也要。”

“行,过完年我就给你们一人带块尝尝。”能有机会炫耀姥爷的手艺,张起铭可不会放弃。

实际上,他觉着姥爷要是开个卤肉摊,生意一定好到爆棚。

只是,一想到起早贪黑的疲惫程度。

张起铭就放弃这个打算,可再一想姥爷跟姥姥操劳一辈子。

真让他们什么也不干,闲下来住在城市里。

对他们俩的身心真的好吗?

“你们觉着呢?”张起铭把这件事说给几人听,想要听听他们的建议。

大梦梦率先说道:“我觉着,有事做会更好。

就像我们放假一样,在床上躺三天会很舒服,到第五天你就会恨死它了。”

“辛苦一辈子,到老不该享受吗?”方婷持不同意见。

薛刚眉头皱了皱,问:“像姥爷那一辈的人,他们会享受什么?”

“对他们来说,吃饱穿暖…就是最大的享受吧!”

薛刚的话说到点子上了,姥爷他们那一代人。

你就是把钱花了,让他只管去。

他也只会心疼到坐立不安,与其说是享受,倒不如说是折磨。

至于每天到公园去逛逛,走走路,聊聊天,下棋什么的。

姥爷还真干不来,他就不爱碰这些。

“算了,我再想想,回头问问我妈好了。”

薛刚灌了口汽水,说:“对,问干娘准备错,她肯定知道姥爷喜欢干什么。”

“未必吧!”徐梦看了几人一眼,说:“你知道你爸妈最爱干什么吗?”

薛刚张口就要回答,可试了几次发现脑袋空空一片。

爸妈喜欢什么,想干什么?!

他好像真的,一无所知……

第一百八十章 变废为宝 翌日,吃过早饭张起铭带着三人去民生百货。

路上经过五路口时,发现东南角开了一家华侨商店。

“走,进去看看。”张起铭心里好奇,率先推开店门。

叮铃~

门铃刚响,里面就有人主动过来迎接:“几位好,欢迎光临华侨商店,想看点什么,我可以为你们介绍。”

这样的热情,让除张起铭以外的三人有些紧张。

到商店买东西,什么时候有人这样欢迎过自己。

不都是小心翼翼的看,动作大点还得受人白眼,话里话外的软钉子让人心口闷的慌。

这,又是什么把戏?!

“随便看看,有什么特色…稀罕点的,别的地方没有的新鲜玩意?”

听张起铭这么一说,店员就知道四个人里是谁做主。

引着他来到柜台前,开始介绍自家的特色商品。

各种设计新颖的配饰,进口手表,品牌腰带,电子产品。

张起铭津津有味听对方介绍,大梦梦却把目光投向价标。

乖乖,一条皮带要八十六块钱。

想钱像疯了吧?!

“整条野生鳄鱼皮,在国外只有真正的上流人士才配得上这样的皮带。”

“我们还有来自法国、巴黎等地的皮包、手袋。”

“这些都是顶级大牌的一流设计师,亲自操刀设计的经典款式。”

看见上面张扬的大LOGO,张起铭的表情多少有点古怪。

会在这见到驴牌邮差包,是让他有些惊讶。

但更让他惊讶的是,眼前这只所谓的顶级大牌,一流设计师亲自操刀设计的驴牌邮差。

是件高彷货……

离大谱就。

你外面挂着的门匾上,写的可是华侨商店四个大字。

自己人不骗自己人?!

张起铭啼笑皆非,摇头的同时抬手道:“走了,这地方没什么好看的。”

“先生…先生。”店员有些不明白,他这是怎么了。

刚刚他分明很有兴趣,为什么等自己介绍完这只包。

他就立刻改变态度,是这只包有问题吗?

店员留了个心眼,把包拿给老板,跟他讲了之前的事。

老板提着包,仔仔细细来回看了好几遍。

最后,也没看出什么毛病来。

这不就是正经的高档进口驴牌邮差包,有什么不对的。

“起铭,你刚是怎么了?”出了华侨商店,大梦梦挽上他的胳膊。

反正在这,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可能碰见熟人。

多黏他一会也不怕被人看见。

大梦梦好早就想挎着他的胳膊,跟他一起正大光明走在街上了。

“那包是个假货,至于是老板故意的,还是自己也受骗上当,我就不知道了。”

“假货?”大梦梦惊讶捂嘴。

不怪她表现的如此夸张,那只邮差包的标价可是827元。

八百多,买一个包包。

这已经够夸张,冲击她原本对金钱的价值观和认知。

现在,张起铭告诉她那只包还是假的。

八百多块,买一个假包。

这可真是,徐梦觉着是不是该做点什么?

“你不打算告诉他们吗?”徐梦心里明白,也许他们不该多管闲事。

但她心里总有种不自在的感觉,甚至希望起铭没告诉过她这个消息。

“不是不做,是你没法证明你说的是真的。”张起铭刚一开始,就想到过提一嘴。

可再一想,他个没出过秦川的土包子。

能拿什么证明,自己说的就是真的,那只邮差又是假货。

难道为了这点事,要他去联系驴牌家不成?

这可不是互联网时代的地球村。

民生百货,张起铭先买了两个三色手提袋。

原本是打算买个旅行箱的,可转了一圈发现没什么选择。

最实用的就是他手里提的三色布旅行袋。

整两个,齐活儿!

接着就是带大梦梦在服装区晃悠,转着转着张起铭竟看见云燕家的衣服。

好家伙,这是已经打入百货商场供应链了。

看来,长安这边对云燕的支持力度确实不小。

要知道百货商店可是有背书的,人们一提起这四个字。

心里想到的就是‘高档、可靠,’这两个印象可不是你随便打打广告就能给人们留下的印象。

就这份资历,说出去就是无形的资产价值。

云燕这次,算是吃到改开的红利。

而且,吃的是满嘴流油。

“这个百褶裙不错,丝袜也来一条,再搭一件这个…你去试试。”

张起铭给大梦梦从头到脚,挑了一整套搭配。

蕾丝领口的白色休闲风衬衫,一条黑色百褶裙,单筒无裆玻璃丝袜(肉色偏透明),黑色中筒皮靴。

这一套可不便宜,大致一算得小一千块。

徐梦看的目瞪口呆,拿着衣服呆在原地不知该怎么办。

她的价值观,在来之前还处于每个月有五十块收入,就已经是‘人上人’了。

现在,随便选几件衣服就要近千块。

两年的工资,没了?!

“起铭儿,我不要,这太贵了,咱们看点便宜的。”徐梦贴着他的耳朵,语气里充满焦急。

张起铭抬起手,盖在她脑袋上揉了揉说:“听话,去换上,我喜欢你这么穿。”

这番话说的大梦梦浑身发软,再一看短到膝盖上的裙子。

徐梦挪着脚尖,一点一点的往试衣间走。

“这试衣间是什么时候有的?”张起铭跟卖货员闲聊。

他记得上次来的时候,店里还没有试衣间的。

“是上个月新改的,为了更好的服务客户。”卖货员挤出僵硬笑容,说完立刻又收了回去。

看来民生百货也在调整服务策略,是有人意识到从前的服务有多恶劣,还是他们雇了个曾经被怼过的管理?

张起铭满心恶趣的想到,如果真是这样,民生的卖货员怕是要被折腾不轻。

好事儿,起码来花钱的时候。

不用再忍受卖货员那张趾高气昂,好像谁都欠了她似的刻薄脸。

“起铭,我带方婷去那边转转。”一旁薛刚拉着方婷,也去给她买礼物了。

来都来了,要是不买点什么,岂不是显的很没诚意。

先前没发泄完的消费欲望,这会儿让民生百货琳琅满目的商品又勾了起来。

薛刚决定,这趟要把带来的钱通通花光。

给方婷,自己,还有家里都要买些礼物带回去。

回去的时候,手里必须大包小包提满。

要不这样,怎么能让人知道自己来过省城,还在民生百货里买买买。

向他这个年纪,有几个人能这样的。

在荷尔蒙的古怪作用力下,薛刚的心又开始膨胀了。

……

PS:8000到,明天多更~

第一百八十一章 价值冲击 白衬、百褶、黑丝、中筒……

妈的,这一身简直YYDS。

当大梦梦从试衣间出来的时候,凡是看到她的无论男女。

鸦雀无声!

就附近一片,像是被人按下‘时间暂停’一样。

要多夸张,就有多夸张。

徐梦还低着头,用手扯着裙子向下挪了挪,抬头娇声道:“不好看吗?”

张起铭想也不想,直接给她推回试衣间。

拉上门帘的前一刻,说了句“买了,回去只能穿给我看。”

徐梦是什么心理,张起铭没猜到。

可外面那些老少爷们,全用‘刀人’的眼神盯着他。

里面有仇视,更多的是羡慕!

这小子走了多大狗屎运,才能找这么个漂亮闺女。

那看上去,比电视里的明星还好看。

也有人心里不忿,偷偷在那滴咕“伤风败俗。”

这种狗吠,张起铭全程无视。

蠢狗一只,除了狗叫还会什么?

爷的快乐,你不懂!

“你看人家穿着多好看,我也要。”

“太贵了,咱看点别的。”

“我不,我就要,你买不买给我?”

旁边有对情侣,也在那看徐梦身上的百褶裙。

上面的标价,让小伙儿望而却步。

这哪是衣服,比金子还贵。

姑娘拽着他不依不饶,非得让给她买。

吵得路人都频频侧目。

可能是觉着被人看,丢了自己的面儿。

姑娘狠狠一跺脚,说了句‘分手’跑出去了。

小伙子在后面拎着东西,急忙忙的追了出去。

哎~

钱呐,有时候真他娘的是个好东西。

“起铭儿,买完了吗?”薛刚拎着个三色手提袋过来,脸上全是满足。

张起铭随口问道:“好了,你这都买啥了?”

“香水,护肤品,瓶瓶罐罐的…还有件裙子,特别好看。

这是给我爸买的烟,酒,还有这些吃的,我都没见过,带回去给大伙儿尝尝。”

薛刚拉开手提袋,里面装的东西是真不少。

相比而言张起铭的就简单多了,一套衣服,两个空着的手提袋。

“你就买这点东西?”出了百货商店,薛刚还有点不相信。

他怎么就买这点东西,从前来一趟不都大包小包,比自己今天买的多多了。

“恩,我这钱还有用。”张起铭说。

很快,他们就知道所谓的有用是要干什么了。

张起铭开着车,来到一条叫振兴路的街道。

把车停在路旁,就往对面挂着横幅的小房子走。

‘长安市首批商品住房售卖登记处。’

三间红砖房,第一间挂的门牌是‘接待处,’第二间是‘登记处,’第三间是‘会计办公室。’

张起铭直接略过第一间,走进第二间房子。

两张土黄色的木桌,后面坐着两个大姐正在嗑瓜子闲聊,房间里冷冷清清啥也没有。

“你好,我要买房。”

张起铭果断的,让人登记处的大姐都懵了。

开张小半个月,只有人来看的,到现在没一个人来买。

突然冒出这么个小伙子,张口就要买四套……

“不是,小伙子,你有那么多钱吗?”

大姐掰着指头跟他算账,一套房50㎡,单价98元/平。

一套房子办下来,超过5000块了。

四套,那就是两万多块,他有这么多钱吗?

张起铭没说话,解开外衣纽扣,将衣服向两旁张开。

里面内衬兜里塞满的钱卷,给俩大姐看傻了眼。

妈呀,今天这是来了个土财主啊?

张起铭自己说过,囤房不靠谱。

08年以前,别说是长安了,就算直辖市的房价也算不上高。

囤房,完全赚不着什么钱。

可他忽略一点,这时候的房价是真的便宜。

在报纸上看到,单价98元/平的时候。

张起铭就知道,自己骨子里的‘土地情节’该实现了。

以他现在的存款,以后需要动用的资金。

多两万,少两万,根本不会有太大差别。

可这两万块钱花出去,买的是一家人的安心。

只要他把房本带回去,往爸妈面前这么一放。

等考上大学,天高任鸟飞啊!

有了房子,就不用担心以后没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不用担心媳妇、孩子没地方住,找不下好媳妇。

那些寻常人可能面临的困难,一下全都解决了,不存在了。

最主要的是,爸妈、姥爷、小舅、小姨。

这一大家子都不必再担心,他做生意以后咋样咋样的。

这房子,就相当于定海神针。

稳了!

至于为什么买四套,张起铭有自己的考虑。

首先,自己得有一套‘私人空间’对吧!

其次,要按爸妈的心,给他们准备一套养老都不愁了。

这心里得有多踏实,也不用成天再提心吊胆的担心他那天亏本倒灶了。

再者给姥爷、姥姥准备一套。

信不信等他把这东西带回去,跟爸妈一说。

到过年放在姥姥、姥爷面前,老人得哭的稀里哗啦。

房子住不住都是次要的,光凭这份心老人就能多活几年。

最后那套,张起铭拍下了薛刚的肩膀:“签字啊!”

“啊?”本以为是来凑数吃瓜的薛刚,头皮发麻。

怎么回事,这房子还有自己一套呢?

哥,你真没跟我开玩笑?!

“赶紧签字,以后等房子建好,你就是省城人了。”

听见张起铭这话,薛刚二话没说把名字签上。

等大姐去办手续,这才说道:“等我攒够钱就还你。”

一套省城的房子,谁能拒绝?

“别了,这是给你的年终奖励,你该得的。”

张起铭打消他还钱的念头,这房子原本就是他该得的。

从最开始卖健身裤,薛刚就为他跑前跑后。

干最多的活,拿钱多少从不计较。

甚至连问都不问,给他就拿着,不给他也只当是帮忙了。

前前后后干了这么多生意,到现在快要成立公司。

张起铭赚了有十多万,他也没拿够五千块。

给套房当奖励怎么了,张起铭还觉着给少了呢!

不过,这些都是暂时的。

等将来他就知道,手里那点股份到底值多钱了。

全程跟着的方婷,脑瓜子嗡嗡的。

张起铭买了四套房,在省城。

然后,二话不说给薛刚一套,说是给他的奖励。

这俩人到底赚了多钱,要用一套房做奖励。

徐梦也没好到哪儿去,今天的震惊是一波接一波。

要是有震惊部,都能去上班了。

怪不得之前买衣服结账的时候,他会说“是小钱”这样的话。

那会徐梦觉着,他是钱赚得有点膨胀。

现在才知道,不是他膨胀了。

是无知限制了自己的想象力,根本没意识到对方是多有钱。

一两千块,现在他都看不上眼了吧?

“那倒不是,一毛也是钱,怎么会看不上眼?”

张起铭乐呵笑道:“不管是省的,还是赚的,都是真金白银的票子。”

“小同志,手续办好了,咱们过去交钱吧!”

大姐办好手续,要带着他去交钱。

她心里也着急啊!

单位也是有任务的,卖出去的房子越多,她们的奖励也就越多。

这四套房,一人得好几十块奖励。

还有工分和绩效,绝对是件大好事。

“小王,这几位是来交钱的,你快给办一下。”

领着进门,大姐刚说完,那边收据已经开好了。

有人来买房,他们也跟徐梦、方婷一样稀罕。

这也算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了。

四张‘房本,’其实就是一张纸上面写着房屋信息,下面盖了章。

怎么保证权益,主要得看这边的留存单。

调出留存单,对上信息就是真的。

对不上,那肯定是假的。

把房本…

不对,该说是房票才对。

把装房票的文件袋收进外套内衬,一行人这才各怀心思返回酒店。

“先去吃饭,还是歇会?”跑了一天,就临时吃了个饼子充饥。

张起铭是有点饿,可看他们好像都没什么胃口。

“歇会再吃,我实在不想动了。”

“行,那就歇会。”

看他同意,方婷拉着徐梦回到俩人房间。

门一关上,她就把徐梦压在床上,“老实交代,你俩发展到哪一步了?”

徐梦一脸问号,“什么哪一步,婷婷你说什么呢?”

方婷无语,身体一翻倒在床上叹气:“诶,我怎么没这么好命。”

徐梦脸蛋微红,心里也是‘砰砰’乱跳。

“你说什么呢,我跟起铭什么也没有。”

方婷鱼挺起身,道:“真的?”

徐梦心虚,倔强道:“真的。”

“那我回去就把表姐介绍给他…说不定小姨也行,有这么小姨夫也不错。”

“婷婷。”徐梦不依了。

看她那个羞涩难言,红着脸气鼓鼓看着自己的可爱表情。

方婷忍不住捏了捏她饱满的脸蛋,感叹道:

“我现在有点明白,他喜欢你什么了。”

“什么?”徐梦还在装鸵鸟。

看到她这个样子,方婷实在是忍不住了。

恶狠狠扑上去将她压在身下,凶狠道:

“看我掐爆你,让你再装小白兔。”

“呀,疼…”

“梦梦,你都吃什么了?”

“还说。”徐梦去捂她的嘴,方婷笑嘻嘻的扭头躲开。

看做不到,徐梦眼里看到近在眼前的波澜起伏。

伸手,抓。

“方婷,你还敢说自己吃的少?!”

第一百八十一章 买房了 PS:刚才发现,上一章定时定错了,中午定成晚上11点。

赶紧点了发布,然后‘审核中’

笑哭,jpg

……

到底谁大谁小,只有亲手验过的徐梦和方婷知道。

也就是张起铭不知道有这回事,要是让他知道,高低进去得整两把。

开车带他们在城里转了三天,所谓的名胜古迹全都逛了个遍。

大唐芙蓉园,还是一片没来得及重建的废墟。

华清池像个石器时代的干泥坑,大雁塔孤零零的布满斑驳。

瞧见上面的裂痕,张起铭真怕它坚持不住,一场暴雨倒塌。

要说最有意思的,还得是古城墙和兵马俑。

城墙也一样是破破烂烂的,可好歹登上去能代入到古人守城时的感觉。

眺望着整座城池,再向城外看去。

想象自己身穿甲胃,龙行虎步,右手方天画戟,左手貂蝉嬉戏。

啧啧~

再一个,就是赫赫有名的兵马俑了。

这时候周围还没那么多坑爹的假货,鱼目混珠,自称‘XXX兵马俑’坑骗消费者。

凡是被黑车拉过去的,最后去的肯定不是‘秦始皇帝陵博物院。’

这个才是真正的兵马俑,79年正式对外开放,到现在正好第四个年头。

“你们说,哪些兵俑里面真的是活人吗?”

“怎么可能,你没看见坑里坏掉的兵俑,里面是空的。”

“可有人说,就是因为空的才证明里面封了活人,展示前已经把尸体偷偷运走研究去了。”

典型的阴谋论,还是熟悉的味道。

不了解真相的,脑补一番,说不定得吓出一身鸡皮疙瘩来。

不过……

这是个气功能托卫星的年代,兵俑里封活人算什么大事儿。

帝都天坛公园里,谈的都是国际局势。

张口闭口就是远东,西方,要搬山倒海,改变大陆气候。

再不然那会大师一发功,就把宇宙里冲着地球来的陨石‘biu’顶飞了。

再来个大师,一用尽,砰~

浊气没闭住,地上扬起一阵尘烟。

大师丝毫不慌,打完收工,闭目。

等个几秒钟,睁开眼澹定说道:“就在刚刚,老美在地球那头的军用卫星被我运气崩坏了。”

人家是隔山打球,大师就很了不起。

隔着地球打卫星,一屁…

不对,是一气儿崩坏军用卫星,漂亮。

瞧见没,这才叫大事儿。

一个死人造的陶俑,什么玩意儿??!

吭吭坑~

面的跟拖拉机似的,哐当哐当在路上弹(dan)的飞起。

出了长安城郊,路面是真的烂。

张起铭跟副驾驶的大梦梦还好点,后面坐着的薛刚跟方婷。

好几次脑袋都差点撞在车顶,搞得俩人只能紧紧握住车门上方的扶手。

“路上眼睛都放尖点,当心有路匪村霸。”

张起铭刚说完,薛刚就伸手指向右边,说:“那,那那……”

“哪儿,哪儿呢?”张起铭一脚油门,也顾不上会不会原地起飞。

轰的就要往前冲,只听身后总算传来一句完整的话:“那有个搭车的姑娘。”

“……”刚哥,我真是栓Q了。

松开油门,向前涌的小车减速慢行。

张起铭也看见肩后抗俩大包,从坡下爬上来的姑娘。

“等等。”

瞧见周围十几米都没什么障碍和人,张起铭挂着一档把车停下。

徐梦热情的把头伸出窗户问道:“同志,你上哪儿?”

张起铭没熄火,随时能走。

看着没危险,不代表就能放松警惕了。

从古至今,有句话都特别好用。

防人之心不可无!

“我到桐城,带我一程呗?”

姑娘仰着头,笑容灿烂。

徐梦回头看了眼他,张起铭点头道:

“你跟她说,只能到川口,行就上车。”

“到川口给你放下,行不?”徐梦追问道。

其实,这本来就是多余的一句话。

搭车那不都是,人家到哪儿方便给你放哪儿。

但就怕遇上那奇葩的,他就非得让你给他送到家门口。

用你跟用自家奴才一样,理直气壮。

张起铭也就是突然想到,让徐梦顺口这么一问。

可秦川这地就是邪,你越是怕什么,它就越来什么?

起初姑娘一口答应,说‘咋方便咋来,给我放哪儿都行。’

可快到川口,改口说自己要到原上。

大言不惭的吩咐道:“你这车跑挺快,直接给我送上去呗?”

她说的是川口后沟的孟家原,山路崎区,跑的都是拉煤车。

危险先不说,一来一回得近俩小时。

看他沉着脸,徐梦还客气劝说道:

“给你放沟门口,那不有拉煤车,你搭个顺风车就回去了。”

“拉煤车太脏了,那些个司机身上臭烘烘的,我还怕他占我便宜。”

作妖的扭了下身段,抬手一撩杂乱的发鬓。

卖弄风骚的那个样,差点让人吐出来。

“你乐不乐意管我们什么事,我们这还有事儿呢,到地方赶紧下车。”

不等徐梦再开口,方婷已经不客气的通知她麻熘滚蛋。

还你不乐意,当自己是满清遗族的公主格格呢?

你就真是格格,这会大清也亡了。

“哎,你这人怎么凶巴巴的,我不就让你送一下,帮个忙吗?”

“互帮互助那是美德,我一个姑娘家拿这么多东西,你有没有同情心啊?”

“……”张起铭快忍不住了。

对方要不是个女的,大嘴巴子早呼死她了。

什么玩意儿?!

怎么到哪儿都有这些奇葩,脑子到底是咋长的?

从小是让关在猪圈里,跟猪一块吃猪食长大,湖了脑子吧!

正常人有的,她是一点没有。

正常人没有的骚操作,那是个顶个的拿手。

“滚。”

他这忍住了,有人暴脾气没忍住。

张起铭一脚刹车,薛刚当场拉开车门,一把给行李扔了出去。

“诶诶,你咋仍我东西呢…诶,你别退,我告你去你信不信。”

三两下给人推下车,再把另一个包给扔下去。

“开车。”薛刚瞬间关门,不带犹豫的。

张起铭竖起拇指,给他一个‘干得漂亮’的眼神。

油门轰响,走你。

“你给我等着,我到派出所告你们去,你给我东西都仍坏了。”

“王八蛋,不要脸的,我……”

声音远去,车里几人对视一眼,不由笑翻在座位上。

能碰上这样的奇葩,运气也真够背的。

“你说咱这一路上,也没碰见个路霸给她劫了。”

说起搭车的奇葩女,薛刚还是一脸复杂。

“罪不至死,她可能就是…”徐梦语噎,不说点脏话真没法形容。

方婷接了过去:“别帮她掩饰了,就是脑子不好。”

薛刚听得哈哈直笑,正好路过告示牌,探头向外瞅了眼:“起铭儿,你开慢点。”

等过了告示牌,收回脑袋,薛刚表情古怪:

“这对路匪村霸的悬赏,咋没了?”

“没了吗?”张起铭也好奇,这应该刚执行不久。

怎么才几天的工夫,就又没了。

不过这点好奇,在脑海里一闪而过也就没了。

谁有工夫关注这些事,说说笑笑的把车停在供电局家属院门口。

“这个你的,还有这个,拿好了。”

薛刚给方婷份礼物,张起铭也抓着大梦梦的手,特别跟她交代那身衣服。

只能跟自己出来的时候穿,谁也不准给看。

“还有这个给你。”

张起铭拿出一个长款红色钱包,不由分说塞她怀里。

大气典雅的钥匙扣钱包,徐梦一眼就喜欢上了。

心说‘他是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没看见?’

可这不也证明,他对自己是真的上了心。

为了给自己一个惊喜,专门避开她买了这个钱包。

真好!

满心欢喜的提着东西,一步三回头的往院里走。

方婷实在是看不下去,抓住她的手腕喊道:“走了,磨磨唧唧天黑也到不了家。”

“婷婷,你慢点…起铭,学校见。”

张起铭挥挥手,重新挂挡起步返回车站。

都都~

车站里已经有人在摆摊了,按喇叭驱散前面的人。

把车停在舞厅外墙下,俩人这才大包小包拎着下车。

“哥,回来了。”

正在门口守着的胜武,上来抢过他手里的东西。

看他殷勤的围着张起铭,薛刚没好气骂道:

“就能看见你起铭儿哥,我不是人呐?”

李胜武回头憨笑,道:“哥你力气大,肯定累不着。”

“我…”薛刚语噎,他说的好有道理。

张起铭没理俩人的打情骂俏,向着舞厅歪歪头,问:“王哥在吗?”

“没在,王站长在,还有几个王哥的朋友来了。”

张起铭点点头,说:“行,这个你交给吧台,王哥来了让他带走。”

“我跟刚子先回去了,辛苦。”

从月台往里走,俩人正好看见往上爬的小胡。

上去拉了他一把,笑道:“小胡,对路霸的悬赏咋没了?”

小胡愣了下,苦笑摇头:“别提了,有人为了领钱,把村里的傻子卡察。”

“诬陷说是劫匪,让村里人揭穿了,这事有不少人挨批,你俩别再外面乱说。”

薛刚连忙点头,“肯定不乱说,我跟起铭儿就不是碎嘴的人。”

“行了,赶紧回去吧,这大包小包的,又上省城去了吧?”

小胡一脸的羡慕,张起铭顺势就抽出条烟,从他领口塞进去。

“走了,领导维护治安辛苦。”头也不回的甩甩手,跳下月台向对面跑去。

看着拽到领口的烟,小胡苦笑着环顾四周,又不动声色给它塞了回去。

自己人,这条烟他就当是沾光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秦川地方邪 “来,拿着,这是外国人吃的糖,尝尝好不好吃。”

“二毛,巧克力给弟弟妹妹们分一分,别一个人偷偷藏起来。”

“小丫,不许抢弟弟的糖纸。”

坐在院门口的薛刚,像个公正的孩子王一样。

他正给孩子们分,从民生百货带回来的零嘴小吃。

这就是薛刚,永远热衷于分享。

诚实、善良、大度。

去做他,多数人都不会乐意。

但谁也不会拒绝,有这样一个朋友在身边。

“满意了?”

等拿到礼物的孩子们都散去,张起铭过去蹲下帮他收拾。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糖纸、巧克力纸。

还有那些礼物盒,连同包装纸都让抢的一概不剩。

集糖纸可是孩子们炫耀的本钱,谁的糖纸多些,其他人都要羡慕的眼眶发紫。

更别提那些见也没见过的巧克力纸,南方礼盒,带英文的包装盒了。

每一样,那都是难得一见的‘好宝贝’啊!

哪有留下来,当垃圾处理的道理。

“起铭儿,你刚看见没,那些小不点高兴成什么样了。”

薛刚提起这个,就高兴地合不拢嘴。

看他那副傻样,张起铭笑骂道:“你呀,就是个攒不住财的。

我看将来等你发了,万贯家财也要往外分。”

薛刚挠了挠头,直爽道:“万贯家财…要真有那么多钱,好像也挺没意思的。”

“为什么?”张起铭奇怪了。

“你想啊,真要有万贯家财,还有什么买不着,得不到的?”

“不好吗?”

“好是好,可要真都得到,日子好像也没什么盼头了。”

……

把东XZ在怀里,悄悄带回屋子。

锁上门,徐梦才把新买的衣服都拿出来。

拎起来看了又看,眼里止不住的喜欢娇羞,跟清晨刚开的花骨朵一样含包待放。

“坏家伙,就会捉弄我。”把衣服搂在怀里,想起他看见时的样子。

徐梦忍不住在床上打滚,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在空气里来回乱蹬。

过了好一会,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徐梦,徐梦,你怎么把门锁了?”讨厌的熟悉声音,让徐梦笑脸全无。

“干什么?”

“你开门,我有事找你。”

“有事在门外说,我睡了。”

“这才几点你就睡了…我的摸脸油没了,你的给我用用。”

徐梦果断道:“没有。”

就知道她找自己,没什么好事。

上次从自己这儿偷走的东西,还没找她算账。

今天也好意思,再来找她要?

“妈,你看她……”骄纵的跺了跺脚,徐婉找来大靠山。

舅妈用巴掌用力拍了拍门,喊道:“梦梦,你妹妹用完了,借你点东西用怎么了?”

“你俩可是姐妹,做人可不能太自私,啊!”

看里面一点声音没有,舅妈心里的火跟着上来了。

“徐梦,我跟你说话听见没。你爸妈在的时候,就是这么教你的。”

“长辈说话,连点回音都没有,你……”

啪嗒~

门勐地被拉开了,徐梦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内,道:“我不借。”

“你。”舅妈没想到,她敢这么跟自己回嘴。

从前,她哪怕再不高兴。

也会乖乖听着,像个闷葫芦一样。

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

今天,她竟敢跟自己顶嘴了,心里头无名火‘曾’的冒气。

舅妈已经忘了,她住的是谁的地方,自家男人顶的又是谁的工位。

“好,你…徐梦你能耐了,敢这么跟长辈说话,我可是你舅妈。”

“你现在吃的用的,可全是你舅舅赚的钱。你…你还真以为自己翅膀硬了?”

舅妈气的胸口直喘,抬手就要打她。

徐梦也被吓了一跳,闭上眼本能往后躲。

最后,巴掌并没有落下来。

舅妈还是有顾忌,院子里都是供电厂上班的。

徐梦爹妈的工友、邻居,都还念着这两个人的好。

要是真给她脸上打出印子,让人看见对自家男人不好。

厂里传开了,到时候吃亏的只会是自家。

‘再忍两年,等她考上大学滚蛋了,这些全都是自家的。’

舅妈咬着牙,憋着口气把手放下。

趁着这个空挡,徐婉已经猫腰钻进屋子里。

一眼就看见床上的东西,眼睛发光的将那套新衣服拿起来。

“妈,妈你快看,这裙子真…真短。”

徐婉本想说‘真好看,’眼珠一转改口了。

说它短,伤风败俗,自己才好有借口带走。

这么好看的裙子,肯定是从港岛流过来的,那里的时尚女孩都这么穿吗?

真好看,还有这衣服……

这又是什么?!

“别碰,放下我的衣服。”徐梦回头一看,上去就要抢过来。

徐婉机灵的一弯腰,跑到妈妈身后:“妈,你看这衣服,她也不嫌丢人。”

舅妈心里本来就有气,再一看这盖不住膝盖的裙子。

压抑的火气,终于有了宣泄的借口。

“徐梦,你,你不要脸。你不要脸,我跟你舅还要脸呢!”

“说,你是不是在外面勾搭野男人了。”

“我没有。”徐梦顶着泪光,倔强的看着她。

“还说没有,这样你还说没有…你自己看看,看看,这都是什么?”

挑起徐婉手里拿着的丝袜、短裙,舅妈越说越气,越说越有底气。

骂骂咧咧,舅妈虽没上手。

可说的话却像锥子一样,每一句都戳在她心窝里。

徐梦憋着眼泪,不让它落下来。

徐梦仰起头,将泪水拼了命的憋回去。

不能哭,绝不能哭。

他要是在,一定不会让自己受委屈把?!

要是他在,就好了。

……

坐在舞厅门口的饺子摊,张起铭向王召挥挥手:

“召,你过来下。”

“老板。”王召坐在他身边,等着开口。

“你们几个师兄弟里,就你脑子最好用…有个事,我想请你帮忙。”

听他说‘帮忙,’王召想都不想直接应下。

“这小姑娘,也是被宠坏了,给她找点别的事做,让她没工夫找麻烦就行。”

张起铭说的,就是徐梦的事儿。

她不是有个表妹,总是有事没事找她麻烦吗?

小姑娘,喜欢攀比很正常。

既然她喜欢比,那就给她攀比的资本好了。

有了资本,自然就看不上表姐的东西,连带着她也看不起。

“懂了…老板放心,我会办好的。”

记住名字,王召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无非是花钱,哄小姑娘开心。

这种事他虽然没办过,可怎么哄人开心他再拿手不过了。

在武馆的时候,就他能哄得师父开怀大笑。

小事儿!

“好,那就交给你了。”张起铭掏出五百块,塞进他手里。

“放心用,只要让她别再找麻烦就行。”

张起铭的想法是对的,办法也是好的。

如今暗流急用,想用别的手段,随便一点动静就有可能要吃花生。

花点钱,给徐梦买个安静很划算。

可第二天见着她,张起铭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本以为只是点小磕小绊,姑娘家争抢攀比的嫉妒心。

可他显然小看了,这小表妹的嫉妒程度。

人不大,折腾的动静不小。

不光抢了徐梦的东西,还让她被骂得狗血喷头。

今天一双眼,红肿的像是灯泡一样。

徐梦没哭,没当着舅妈的面哭。

可等她一个人躲在房子里,压上被子的时候。

怎么忍得住心里的委屈。

衣服让抢了,丝袜撕碎了,连她桌上最喜欢用的‘黄胖子’也被顺手牵羊。

“别伤心了,我再买给你。”张起铭牵着她的手,细声安慰。

徐梦只管摇头,“不要了。”

不要了,都不要了。

到最后,还不是都要被人抢走。

张起铭拍了拍她的手,什么也没说。

只是,心里对昨天的交代,多了一些补充。

她不是喜欢攀比,喜欢贵的、好看的。

喜欢花花世界吗?!

那就送她一场富贵好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哭红眼 接下来几天,张起铭都尽量陪着徐梦。

而她也发现,表妹几乎不再怎么关注自己,整天神神秘秘不知在干什么。

偶尔还会莫名其妙傻笑,看上去就像是……

怀春的野猫!

“你说她到底在想什么?”

徐梦忍不住把这件事,分享给张起铭听。

她也实在没别的人可说,每天发生在眼皮底下的事,怎么可能装看不见。

“聊她干什么,聊点开心的事。”

张起铭岔开话题,问起她今年过年的打算。

“在家待着,哪儿也不想去。”

徐梦知道他是关心自己,可过年不比平常。

她也不可能让起铭留下陪他,以后俩人要真有什么。

让他家里知道,为了陪自己不回家过年。

她以后怎么做人,要是,要是真见了面。

起铭妈妈和家里人,会给她好脸色看吗?

何况,她也做不出这种事。

所以,直接把话说死,自己就想一个人过年,哪儿都不想去。

“我给你出个主意。”张起铭笑眯眯的,给她说了个新想法。

去省城,住在钟楼饭店过年。

“钟楼饭店,过年的时候会挂灯笼,搞一些活动。

还会请没法回家的客人,一起包饺子,共庆新年,你觉着怎么样?”

上次去的时候,他就专门问过经理这事。

为的就是这一刻,徐梦脸上惊喜的笑容:“真的可以?”

“真的,听经理说特别热闹,还有外国人参加。”

“好,等舅舅他们一家走了,我就去。”

看她这么迫不及待,张起铭好笑说道:“你就不等我走了,那么着急?”

徐梦这才想起,他要到过年前一天才回家。

“29车都停了。”

徐梦喃喃自语,又立刻装作无所谓的说道:“在家也一样,反正我都习惯了。”

张起铭揉了揉她的脑袋,轻笑道:“别装了…到时候我开车送你过去,再回来就是了。”

无非就是多费点油,没什么大不了的。

放学到家,张起铭饭也不吃,放下书包就往舞厅走。

高芝兰从厨房出来,朝他的背影喊了句:“又不在家吃饭了?”

“有人等我,回来再吃。”

“臭小子,搞得自己比领导都忙…你以后别吃我做的饭得了。”

进了舞厅门,张起铭向唐风问道:“王贺来了吗?”

“来了,还在老位置。”

唐风现在就像大堂经理,前前后后除了吧台,其他的事都归他管。

何红则是招牌+公关经理,不管来的是谁,就没她搞不定的人。

当然,有动歪脑筋,想占便宜的。

都直接让唐风给拖出去了,皇冠舞厅由始至终,都是干干净净跳舞的地方。

来跳舞可以,喝酒随意,动手动脚耍流氓。

几个脑袋啊!

“跟他来的都有谁?”

“他跟对象,就两个人……对方好像挺喜欢跳舞的。”

问清楚来的是谁,张起铭向里面看了两眼,“再上个果盘,算我的。”

“王哥,我来晚了。”人没到,张起铭就先主动告罪。

“别废话,赶紧坐下。”王贺招招手,让他坐在自己身边。

王妙云嘴角微微扬起,说:“刚才他还在说你,每次到这想起你还在读书,他心里就特别服气。”

“王哥这是谦虚,我这点小生意,哪有他过得舒服。”

王贺一听,抬手道:“行了,咱兄弟俩别互相吹捧,说点正事。”

今天叫他来,王贺是有好事儿要跟他分享。

铝厂最近要出一批货,送到江浙地区,价格已经谈好了。

王贺要跟他说的,就是这批货他有没有兴趣送。

“运费?”张起铭一点就透。

王贺一听,扭头看向王妙云说:“怎么样,我说他一猜就中。”

张起铭笑笑没说话,再谦虚就显生分了。

“运输是厂里包的,怎么运都是厂里说了算。

给的价不搞也不低,你要是有门路,能赚多少都是你自己的。”

王贺会想到他,也是因为上次看见他跟王站长坐在一块喝酒。

俩人勾肩搭背,亲如一家。

要不是这样,他也不会主动找上门。

“王哥,能给个准数吗?”

“这个。”王刚伸出手指,比了个开枪的动作。

张起铭不确定问道:“八千?”

王刚挑眉讽笑,道:“你这是对铝厂,一点不了解啊!”

“万?”张起铭立马改口,见他点头心都在颤。

接着,就是止不住的惊喜若狂。

这是有人赶着上门,给自己送钱来了。

“王哥,这事我能办。”

张起铭一口应下,只因王站长还欠着他承诺。

以后要用到车皮的时候,一定给批。

这是两人当初说好的,哪怕没有这一茬。

以两人如今的关系,车站又从舞厅吃着份子钱。

张起铭要用车皮,再给他些好处。

没理由办不成!

所以,他倒不是见钱眼开,一拍屁股就决定了。

是真的有把握,才会痛快答应。

“好,做事果断爽利,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张起铭摆摆手道:“别,王哥,我还是更喜欢女人。”

王贺瞪了他一眼,说:“别乱说,你嫂子还在这呢!”

张起铭神色惊异,喜形于色,“王哥,妙云姐,这是…定了?”

两人四目相对,眼底满是情谊,“定了。”

“什么时候办事,有没有什么兄弟能帮得上忙的,席怎么办,要买什么酒。”

用力拍了拍胸脯,张起铭豪迈道:“王哥,妙云姐,只管吩咐。”

俩人相视一笑,道:“行了,没那么麻烦。”

王贺的婚礼,办的极为普通。

在自家前院的空地,摆上六七桌,请些躲不掉的亲朋好友。

热闹热闹就算完事,决不大办张扬。

“我跟妙云说好了,等以后局势明朗,日子好过了。”

“再找个机会,给她好好补个婚礼。”

王贺收敛笑容,低声笃定道:“现在,不合适。”

张起铭了然点头,现在确实不是合适的时机。

别结个婚,把两家人给结没了。

“还是王哥考虑周全,对着呢!”

张起铭想了想,说:“那我到时候也不去给王哥添麻烦了,礼我让人带到。”

看他要开口,张起铭抢先道:“这个必须得有,一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你得让兄弟尽一份心意。

再说,不送礼我哪儿来的人情可讨,你不会是舍不得这人情吧?”

王贺手指虚点,喜眉笑眼的说:“看看,这嘴…就他会说,谁也说不过他。”

跟他约好了,明天下午去铝厂谈细节。

张起铭提前告辞,留出时间给小两口加深感情。

刚扯了证,新婚燕尔正是热乎的时候。

得抓紧时间享受恩爱,说不定哪天这份情谊就变质了。

“老板。”往门外走,王召小跑追上来。

张起铭带着他出了门,往左一拐坐进车里:“怎么样了?”

“快成了,每天就是带着她买买买,要什么给什么。

小姑娘现在可高兴了,我说什么信什么。”

“嗯,那她心动了吗?”张起铭追问道。

王召笑眯眯道:“动了,这些天总是从我这要钱,说是想买东西,其实都存下来了。”

“那看来,是不远了。”

“过年前,她肯定得走。”

和徐婉朝夕相处,王召对她也算了解透彻。

这姑娘,心比天高。

让她留在桐城,她感觉像是在侮辱自己一样。

成天幻想着,到大城市去。

见识不一样的花花世界,再碰见个有钱有势的娶了她。

把她宠的跟公主一样,这辈子都幸福快乐。

梦做的挺好,可惜她没在梦里。

“记住,让万朝哥多关照点,住处工作都安排好了。”

王召点头答应,反问道:“那她要是自己嫌苦,走错路了呢?”

张起铭瞟了他一眼,澹定道:“我又不是她爹,还能管她一辈子。”

第一百八十五章 喂饭吃 “小婉,干嘛呢?”

“妈,我在做功课。”

“哦,那你好好做…”

回到房间,女人向男人说:“诶,你发现没。

你闺女最近看书的时间越来越多了,我就说我闺女能行。”

男人不予置否的撇了撇嘴,没事‘你闺女,’好事儿‘我闺女。’

女人,呵呵~

“我跟你说话呢,你那是什么表情?”

看见男人不耐烦的样子,女人的怒火立刻被点燃。

“我怎么了,你能不能消停一天。”

“我消停,我…徐光,你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对我不耐烦了。”

“我告诉你,徐光,你就是个没本事的……”

听到隔壁房间的争吵声,徐婉暴躁的将头压在被子里:

“啊,烦死了……我一定要离开这,离开这个家。”

……

12月,距离高考只剩六个月。

正确的说,在学校的时候不到四个月。

紧张的气氛,就连张起铭也受到感染,每天回到家要是不看会书,总觉着心虚的慌。

不过,看书也不一定非得看正经书。

他从长安带回来的两袋子,还有这一个多月在废品站扫荡的存货是真不少。

特别是手绘的连环画,你说这些人怎么就画的这么惟妙惟肖。

张起铭想了又想,得出两个结论。

实践出真理。

眼见为实。

只有这样,才能画出这栩栩如生的连环插话。

翻快点跟看现场一样。

要说,还是皇帝老儿玩的花……

“王召来了。”

“叔,我来找老板。”

“啥老板…得,说也白说,在屋里呢!”

张长河想要纠正他的称呼,可想想说了多少次也没管用。

还是省点唾沫星子,免得遭人烦。

“老板。”等王召进来的时候,桌上的连环画已经换成数学。

“嗯,有事儿?”张起铭转过身,用手撑着侧脸问道。

“那姑娘走了,今天下午的车票。”

“没跟你说?”

“没,就在平时见面的地方,给商店老板留了个口信。”

“怎么说的?”

“说她要去追求幸福和自由。”

王召笑的,眼睛彻底看不见了。

幸福,自由……

听起来真是伟大,祝你幸福。

“呵呵~”张起铭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

这么长时间,王召前前后后给她的钱加起来。

至少也有五六百块。

省着点花,到港岛足够她生活个一年半载。

另外,帮她联系的住处和工作,都是唐万朝亲自着手办的。

不会出现什么意外和纰漏。

认真来讲,只要她认真肯干,或是聪明机灵。

任何一个机会,都有可能让她富贵半生。

就看她有没有那个命了。

“这也算是一场富贵。”张起铭说。

王召眯着眼,柔声道:“绝对是一场富贵,普通人想去都去不了。”

张起铭沉默几秒,摇摇头说:“行了,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其实,我还挺享受的。”王召实话实说。

跟小姑娘在一块,打情骂俏,每天不是买买买,就是吃吃吃。

体会被舔狗全方位跪舔的美好,这日子也没睡了。

“没发生实际吧!”张起铭挑眉问道。

王召收敛笑容,少见认真的说:“没,她绝对还是个黄花闺女。”

“嗯,那就行。”张起铭放心了。

别最后让人倒打一耙,给他扣个‘耍流氓’的帽子。

至于那些新奇的玩法,说句难听的。

只要那张膜还在,她还是个‘黄花闺女,’别的那些都不重要。

就是不知道,王召给她开了那么多偏门。

到了纸醉金迷的港岛,她还能踏踏实实攒钱过日子吗?

“起铭儿,起铭儿,徐婉不见了。”

隔天一见到张起铭,大梦梦就跟他分享这个好消息。

恶魔表妹留下一封信,说要去‘港岛追求幸福’就不见了。

舅舅和舅妈,现在像疯了一样的去追人。

可大概率是追不上了,俩人除了一封信啥也没有。

俩人倒是第一时间去报警。

可巡警说,这属于个人意愿,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倒是帮着打了几个电话,可也没找到半点踪迹。

巡警怀疑,人已经到了港岛。

严格来说,她的这种行为是违法的。

如果真要闹大的话,人追不追回来不确定。

但就算追回来,肯定也要受到制裁。

另外,舅舅的工作怕是也保不住了。

“所以,他俩只能买了车票自己去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看她开心的笑容,张起铭揉了揉她的脑袋说:“这下你轻松了。”

徐梦愣了下,勐然吐了好长一口气:“是啊,终于轻松了。”

无论他们去几天,哪怕只是一天。

对徐梦来说,都是难得的清闲时光。

“哦,对了,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徐梦脸蛋微红,趴在他肩头悄咪咪说道:“那套衣服,她没来得及带。”

“咳咳~”张起铭咳嗽两声,说:“今晚,我想上你家吃饭。”

“嗯,我给你做好吃的。”徐梦低着头,两只手不停画圈。

吃饭?

呸!

俩人脑子里想的,就跟‘饭’字半边不占。

这一天,张起铭是度日如年,总觉着时间慢的出奇。

教务楼旁挂的闹钟,是不是让人给调慢了?

好不容易等到放学,张起铭伸手往抽洞里一抓。

书包就让他挂在身上,“刚子,今天我有点事不回去了,你跟我妈说一声。”

薛刚一边收拾书包,一边问道:“是不回来了,还是晚点回来?”

张起铭犹豫了下,说:“就说不回了,太晚我去舞厅睡。”

薛刚起身翻了他一眼,道:“呵呵,我差点信了。”

舞厅睡?!

前面这两人,一天私底下的小动静就没断过。

今儿晚上,怕是没的睡才对。

不过,起铭儿是不是也太大胆了。

这是什么时候,他心里不清楚吗?!

临别前,薛刚把他单独叫到一旁,专门问了两句。

张起铭拍着他的肩膀,反倒安慰起他来:“放心,我有分寸,不该碰的不会碰。”

薛刚无奈一笑,心里却是慢慢的羡慕。

同样是人,做人的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换他,姑娘上杆子送上门。

自己眼巴巴看着,得来的只是一个嫌弃的白眼。

“起铭儿,你上次说的那个整容,有时间跟我再细说说。”

少男受伤的心,难以愈合,一路捂着胸口满脸痛苦。

等他坐在车里,看着张起铭跟徐梦一前一后进了小区。

拐弯消失在楼后,脸上的表情完全拧巴。

我好羡慕啊!

噔噔噔~

上了楼,徐梦用最快速度将门打开。

心里一直滴咕着‘别出来,别出来。’

她这会生怕有邻居出来撞见,那样她非得找个地缝把自己给埋了。

好在,进了门也没听见楼里有动静。

徐梦拍着胸口长舒一口气,“还好,还好。”

转身后退,看着留了道缝的房门。

徐梦的呼吸又紧张起来,下一秒房门勐地被拉开。

她也跟着‘嗝’的一颤往后退,张起铭顺势进屋关上了门。

“吓死我了。”徐梦拍着胸脯。

张起铭好笑看着她,问:“就我跟在后面,有什么好怕的。”

徐梦白了他一眼,知道归知道,怕归怕。

这都不懂?!

跟着徐梦心不在焉的参观了她的家,两人走进她的卧室。

床上摆着的衣服,让张起铭眼冒金光。

丝袜,短裙,白衬衫。

地上放着的中筒靴擦的油光锃亮,看来大梦梦同学是早有准备。

再仔细一看,黑丝已经被撕破好多口子。

那是两姐妹争执的时候,给抓烂的。

“这样,我觉着还能穿……在家。”徐梦慌张抬头,刻意强调是在家穿。

张起铭一本正经点点头,说:“嗯,你说得对。”

“那,你先出去,我…我换好叫你。”徐梦再次把头埋在胸口,羞涩难当的把他推了出去。

张起铭也不着急,径直进了对面的客厅。

这样的布局,真挺不错。

坐在沙发上,张起铭的膝盖撞到茶几边沿。

眉头一皱,把茶几向后推了推。

再伸直腿比划了下,张起铭这才满意点头。

这个距离,足够跪个人了。

第一百八十六章 破了的丝袜 这一夜,风雨飘摇。

早上,张起铭跟大梦梦站在路边。

过了几分钟,方婷也出来了。

瞧见俩人肩并肩站着,笑容古怪的撞了下徐梦:“你俩,咋样了?”

徐梦羞涩低头,晃了晃脑袋没说话。

“还害羞了,梦梦,你不会真跟他睡了吧?”

方婷压低声,可惜三人站在太近,这么做并没什么用。

而且,张起铭觉着她更像是故意让自己听见。

“没,嗬…恩,哼!”徐梦沙哑的嗓音,吓了方婷一跳。

看到她痛苦的表情,关心道:“梦梦,你没事吧,是生病了吗?”

“张起铭,你是怎么照顾人的,才把人交给你一晚上就成这样。”

面对方婷的指责,张起铭哑口无言。

认真来说,这事儿还真是他的锅。

主要是忍得太久,有点没控制好力道和次数。

再一个就是,梦梦那张清纯精致的白皙脸蛋。

在那种画面里,诱惑力太大了。

“是我不对,等回到学校门口,我去药店给她买点药。”

张起铭说着,用手轻抚大梦梦的背嵴,安抚道:“先别急着说话,保护好嗓子。”

大梦梦点点头,同时用责怪的眼神看向他。

自己变成这个样子,还不都要怪他……

明明都咳嗽了,可他还是抓着自己的脸不放。

“起铭儿,徐梦,给你俩带了包子。”

上了面的,薛刚把带来的早餐递给他俩。

张起铭伸手接过,示意她一会儿再吃。

“婷婷,给你的。”

薛刚把饭盒里装好的单独份,交给身旁的对象。

自己的女人,待遇当然不一样。

水煎包,疙瘩汤。

薛刚把车速放慢,让她能在车上慢慢品尝。

只不过,这年头无论男女都没那么矫情。

把水煎包放进疙瘩汤里,方婷大口用勺子扒拉。

没多大会,就把一份疙瘩汤带四个水煎包吃个干净。

饭盒重新扣好,放在怀里等到学校再洗。

“徐梦是咋了,怎么一直不说话?”

发现她从上车一直没开过头,薛刚有些好奇的问了句。

这个问题,对张起铭来说不太好回答。

好在方婷抢先说道:“她不舒服,应该是病了,听着嗓子都哑了。”

“……”正在开车的薛刚,面色古怪。

他可是听王召讲过课的,这情况听起来,怎么有点像学习要点。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第二天早上起来,女的嗓子哑了。

“咳!”薛刚用力咳嗽,来掩饰表情里的不自然。

踩踏油门的右脚用力,面的以更快的速度向前驶去。

金嗓子喉宝,国民品牌!

可以论片,也可以论板来买。

张起铭直接要了一盒,两板。

扣出一颗送进大萌萌嘴里,微微耸起的眉峰得到舒缓。

留她在座位上吃早餐,张起铭跟着薛刚出了教室。

“昨天舞厅差点出事,还好红姐在,及时解决了。”

“怎么回事?”张起铭锁紧眉头。

薛刚神情无奈的叹了口气,苦笑道:“三个女人一台戏,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按照他的吩咐,吧台新招的调酒师全是女的。

好看是真好看,一水的漂亮脸蛋,赏心悦目,犹如一道美丽的风景线。

可这几个女人待在一块,破事真多。

屁大点事就能吵起来,一天到晚明争暗斗,心眼小的跟针眼似得。

午饭谁碗里肉多,谁碗里肉少了。

谁穿错了鞋,谁碰了谁的工服。

谁今天多调了两杯酒,谁又调少了。

总之,就是各种阴阳怪气。

积怨久了,昨晚上彻底爆发。

起因是有个姑娘特别招客人喜欢,看她的人多了些。

然后,有人不服气滴咕了句“骚狐狸,迟早勾引野男人。”

没想到正好被姑娘听见,俩人当场动起手来。

好在被人发现前,红姐及时制止,让她俩回家冷静冷静。

这才避免局势失控,没有造成恶劣影响。

要不然,还不知要怎么收场呢!

“红姐什么意思?”张起铭不想为这点破事操心。

但它确实会影响到舞厅的形象,自己人闹‘内讧。’

这种事哪怕是放在家庭小作坊里,也是极其恶劣的。

所以,肯定需要解决。

“红姐的意思,开除一部分…”

“照她的意思来办,那就再招些男的?”

“好,我会跟红姐说。”

说完正事,薛刚扭头看着他坏笑:“昨天晚上,嗯!?”

“羡慕就直说,别阴阳怪气。”张起铭眼眸里掠过一抹得意。

女人是王冠上闪烁的珠宝,镶嵌再多也不嫌多。

张起铭很满意,大梦梦这可珠宝的透亮度。

在技巧方面,还需认真凋琢。

“滚。”看见他脸上止不住的张扬得意,薛刚更自闭了。

求求你做个人,给普通人一条活路吧!

张起铭用手指着自己,上下比划了下:“我也是个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

整整一天,薛刚都没跟他说话。

太气人了!

大梦梦注意到他,沉着脸谁也不理,有些好奇道:

“咳~他怎么了?”

张起铭好笑回应,道:“别管他,小孩子闹别扭呢!”

“你才小孩子。”薛刚忍不住了。

“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他说自己是平平无奇普通人。”

“平平无奇…听听,你们听听…这是正常人说得出口的?”

薛刚的牢骚,一发不可收拾。

徐梦和方婷,却被他逗的笑弯了腰。

他们俩,还真是一对大活宝。

……

哐~

车门重重扣合,张起铭把钥匙丢给老五:“都在这干什么呢?”

“老板,你可回来了。”老五面色复杂的指了指里面,“快去看看吧,要打起来了。”

打起来?谁跟谁要打起来了?!

张起铭撩开门帘,一进门就看见针锋相对的两波人。

唐家姐弟在吧台里,身后护着两个调酒师。

同仇敌忾的看向对面,以何红、唐风为首的保安。

翘着二郎腿坐在环形沙发里,修长的手指夹着香烟。

深吸一口,朦胧的烟雾也挡不住她眼底的冷意。

“这是怎么了?”张起铭走到两帮人中间,伸手抓了把沙发。

吱吱~

把沙发托到身边,张起铭大刺刺的坐下:“谁来跟我说说,要打仗吗?”

何红眼底的冷意收敛几分,唐有水也心虚的低下头。

至于他身后那两个调酒师,这会就像是见到老猫的小仓鼠。

惶惶不安的低头盯着脚尖,心里七上八下的不知所措。

“老板,你来的正好…我要开除犯错的员工,唐有水拦着不同意。”

“他说,谁要想开了她们两个,就连他一起开了。”

在他面前,何红的态度摆的很端正。

后仰慵懒的姿态,也在张起铭出现后变的肃然。

“是吗?”

张起铭把目光投向吧台,唐有水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

只能求助的拉了拉大姐的袖子,想让她出面求情。

“起铭儿,她们已经知道错了。”

唐招娣心里为难,可她还是偏向自家亲弟。

再怎么说,那也是跟她一个妈生的亲弟弟。

“再给她们一次机会吧,大家不是想跟红姐作对。

是她太过分了,不仅要赶人走,还要扣工资,哪有这样的……”

听见唐招娣这么说,张起铭又把目光转向何红。

现在,他是现场唯一的裁判。

两人有足够的时间,进行陈述。

“因为私事,打坏了东西不用赔吗?”

你一言,我一语,张起铭听明白了。

“你们两个,拿钱走人…招娣你去办。”

张起铭一吩咐,唐招娣就乖乖带着两人去办手续了。

起初,这俩人还不乐意,拽着唐有水的后衣摆不愿撒手。

像是把他视作靠山,以为有他在就能没事。

下一秒,张起铭直接说:“有水,你回去歇段时间吧,这段时间也辛苦了。”

唐有水勐然抬头,表情里充满惊愕。

他这是,让人给开了?!

唐有水当场就想爆发,接着就看见大姐在向他摇头。

别说话,忍着!

唐有水忍了,因为在现实面前,他终于想起这地方是谁说了算的。

张起铭还不是自家姐夫,就算真成他姐夫。

以他姐的性子,还不是他想咋样就咋样……

他娘是这样,他姐也这样。

淦!

老唐家女人,什么时候能站起来?

眼看连唐有水都被开了,俩闹事的调酒师彻底慌了。

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流,可惜这没人是活菩萨。

这是生意,找菩萨得去庙了。

等处理完这边的事儿,张起铭扭头看向另一侧:“红姐,保安队长我看还是让胜武来做的好。”

站在何红身后的唐风,脸色勐地一变。

随后又立刻恢复正常,不发一言的看着前方。

这种事他没发言权。

而且,他也大概明白,这事对错并不在他。

罚他,是因为何红的面子不能折。

但老板心里明显不爽,所以他就成了现成的出气筒。

可能还有别的原因,但唐风一时间想不透彻。

“…好。”何红沉默几秒,点头答应。

她知道这是张起铭的警告,对她今天的处理方式表示不满。

她分明可以用更聪明,更柔和的方式来解决问题。

可偏偏选择最不明智的正面对抗,让张起铭不得不开掉唐有水来保全她的面子。

这份面子,代表着权利和威望。

今天,张起铭如果偏袒唐家姐弟,今后凡是觉着跟他亲近的都可以不守规矩。

他懂这个道理!

可懂,不代表他不生气,他一项认为何红是个聪明人。

但她今天,真的很不聪明……

第一百八十七章 沙哑,不聪明 一个小小的歌舞厅,都会出现拉帮结派、立山头的情况。

可想而知,未来这种情况会严重到何种程度。

完全杜绝,是不可能的。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所以,张起铭才会选择从严处理。

引起这件事的调酒师,包括参与其中的全部开除。

工资按足月开,在这方面他从不小气。

唐有水回家等消息,这件事他错就错在跟何红公开叫板。

无论什么理由,你要护着这两个人。

哪怕人被开了,你不是还在,可以私下去说。

再不济,等他回来跟他说也行。

如果真的有原因,再找个理由把人聘回来很难吗?

非要当众给何红难看,她再怎么说也是舞厅管事的。

位同经理!

更不用说,她还是股东之一。

股份只在张起铭之下的,第二大股东。

你一个普通员工,仗着谁去挑战股东的权威?!

今天要是不开你,以后何红还怎么在这立足,怎么管理其他人。

至于处理唐风,一是为了向何红表示自己的不满。

第二点,则是针对唐风的。

他好像忘了,自己到底是哪头,工资是谁开的。

张起铭才是这的老板,不管他跟何红有多亲密,哪怕俩人扯了证真成一家。

公私也要分明。

出了这种事,他的立场该是中立。

劝说两人私下解决,不要影响舞厅的形象和经营。

确保所有人在舞厅内的安全,这才是他的责任。

反观,他之前在干什么?

摆明车马,站在何红身后为她摇旗助威。

怎么,他现在是跟何红的,跟皇冠舞厅没关系了?

是不是情况再严峻点,他还真打算动手。

也就是王召和胜武没在,他俩要在张起铭抓着一块批。

不过,也就是他俩都没在,唐风才会犯蠢。

但凡有一个在,都不能让他这么干。

“行了,都散了。”

张起铭一挥手,起身道:“晚场都准备好了吗?在这站着,等着我干呢!”

哗啦~

外面听墙角的进来了,舞厅里呆着的也低下头脚步飞快忙碌起来。

张起铭向唐风看了眼,说:“红姐,出去聊聊。”

唐风紧绷的肌肉,瞬间松弛,长出一口气放松下来。

“这蠢脑子,什么时候能机灵点?”

用力拍了下脑袋,唐风到门口去候着。

他要在这等王召回来,问问他今天自己错在哪儿了。

不是老板说,要维护领导形象吗?

可他好像又没理解透彻,话说这些人就不能直接了当把事讲明白了。

非得云里雾里的,让你自己悟。

我要有那脑袋,我上大学去了我……

唐风委屈巴巴,耷拉着脑袋站在门外。

等王召和李胜武配送完,骑着三轮回来。

唐风立马迎了上去,“老三,老六。”

“哥,你咋在外面站着?”李胜武满脸好奇,抬腿从车上下来。

唐风脸一垮,苦涩道:“做错事了呗,我这正头疼呢!”

王召的心提了起来:“咋了,又出啥事了?”

唐风把他俩不在的时候,发生的事复述一遍。

王召的脸色立马变了,叹气道:“大师兄,你,湖涂啊!”

李胜武点头赞同,表示三师兄说的没错。

“不是,我到底错哪儿了…不是老板说,要维护领导吗?”

唐风到现在还没明白,自己到底是错在哪儿了。

老板这个人,跟他相处一段时间就够了解。

不是犯了严重的错误,他不至于生这么大气。

连自己的职务都给撸了,那肯定是生大气了。

唐风现在就担心,这事儿会不会影响以后。

要是造成误会,他真没处说去了。

……

“红姐,你说今天这事,咱本来可以不发生的。”

“我大概想到你的意思,是想给所有人个下马威,让他们知道你在公司有多大权力。”

“但你在之前就该想到,这里面还有招娣在。”

“他可是咱们的财务大管家,而且,她是我的人。”

话说到这,已经白的不能再白了。

你可以耍威风,别的人无所谓,可唐招娣是我的人。

这个‘我的,’是泛指,概括的范围层面很广。

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私下里,她都是自己的人。

所以,你在明知会牵扯到她的时候,就该考虑清楚。

身为上位者,要比下位者考虑的更全面。

如果下位者什么都懂,还要你这个领导干什么。

“我没想到,那个小芳在跟有水谈朋友…”

何红心里其实也有些纳闷,唐有水跟吧台里的调酒师聊的都很来。

她哪儿知道,对方会和小芳谈对象。

俩人的保密工作做的太好了,更别说想到会把唐招娣牵扯进来。

早知道这样,她肯定会提前跟对方打声招呼。

别说有张起铭这层关系,唐招娣这个‘财神爷’本来就很重要。

如非必要,谁愿意得罪管钱袋子的。

“下次,还是考虑周全些的好。”

何红点头,话题到此为止。

“王哥的那批货准备好了吗?”

张起铭一直在等铝厂的货,准备一个多月也该差不多了。

约好的时间,是这周的周五。

眼看就剩三天,他可是跟王站长说好了的。

那天刚好有趟去江浙的车,拉的是煤。

临时增加四个车皮给他,正好把这批货‘捎’过去。

运费价格:0。

人情价:1.5万。

另外,张起铭还要支付到那边的装卸费。

一共2300元,这趟净赚64800元。

不过,这钱张起铭不能全装自己口袋。

何红要抽一份,因为王贺会把这生意交给他来办。

正是因为何红在他面前提了嘴,“我们老板跟车站的关系,挺不错的。”

实际上,王贺真想找人,什么人找不到。

放在眼前的真金白银,别说找人了。

他直接找上门,王刚都能给他盖章批条放行。

这个情,张起铭不能当没看见。

王贺这块是个大头。

虽然他当时说的是“赚多赚少都算你的。”

可张起铭真要这么干,以后再有这种好事肯定没他的份。

“准备好了,到时候晚上过来,两台叉车轮流装车,很快的。”

周五晚,凌晨两点。

广场上的摊位都收拾收拾,回家去了。

三辆解放车通过广场,直接开进月台。

车上下来两台叉车,其余两辆车后面装着的就是铝锭。

一块铝锭重25kg,板型构造,用钢筋在车上扎的结结实实。

一摞六块,总重150kg。

不用器械的话,人力还真不好装卸。

卸完一台车,后面跟着又进来一台。

那台空了的车返回铝厂,继续装货。

这一晚上忙了三个半小时,眼看天快亮的时候。

最后一摞装车完毕,铝厂派来的保卫人员,手里拿着家伙,肩上挂着干粮袋。

向领导敬了个礼,转身走进车厢里。

空~

四个货箱车门关上,接着听见里面有上锁的声音。

“只有到站后,他们才会从里面把门打开。”

王贺笑着说了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行了,早点回去休息,周一到厂里来拿钱。”

“王哥,不等东西到地方?”张起铭问。

“不用,这东西上了车,其实就跟你没多大关系了。”

张起铭一想就明白了,要是走铁路运输还能出事。

运的又是这么大一批铝锭,到时铝厂都插不上手。

整个铁路部门和上面,都得被惊动。

可要真是这样,他们用煤车‘捎’运的事儿也就闹得人尽皆知。

“放心吧,只要不是倒霉到家,出不了事。”

看他耸起的眉峰,王贺又安慰两句就跟车回去了。

他得早点回去歇着,明天还得继续装新房呢!

坐在卡车副驾里,王贺降下车窗道:“对了,上回让你捎东西的钱还没给你。”

“王哥,这点小事提它干嘛…你都这么关照兄弟了,这不打我脸嘛!

赶紧回去休息,路上慢点,慢走。”

目送卡车离开,张起铭收敛笑容。

上次的钱收不回来了。

不仅如此,他还得给王贺准备一份大礼。

回家睡到中午,张起铭坐上去省城的车。

李胜武把开车学会了,面的要留着给他进货、铺货用。

张起铭只能坐班车,好在还算习惯。

只要不碰见上车就脱鞋的,车上也没那么糟。

礼物他其实都选好了,打电话请徐艳萍帮自己定的。

一只纯金打造的实心小猪。

这是他送给俩人的结婚礼物,总重503g,价值25623元。

发票、证书和价签,一样不少。

钱也是她先垫付的。

这趟来主要是拿礼物,顺便见一见姐妹俩,把礼物钱给她结了。

再次来到康复路商场,还没进去就看见门口密集的人流。

穿着干练,手里拎着一个或多个蛇皮袋。

眼带警惕,脚下生风,所有人几乎一个模样。

这些都是来康复路进货的二道贩子,匆匆忙忙,赶着要去坐最后一趟回家的班车。

要是错过班车,就得在这对付一晚。

吃住,怎么也得花个十几二十块,谁能舍得……

双手插兜,张起铭大摇大摆的进了大门。

人头涌动,上次空旷的一层大厅里也摆上简易推拉货柜。

叫卖声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正前方云燕精品四个大字,依然那么醒目。

第一百八十八章 趁夜,再临省城 港岛,浑身湿透的徐婉,提心吊胆的爬上岸。

在领头的催促下,盲目的跟着人群钻入树林中。

一路上走走停停,等衣服都快干了的时候。

终于,他们看到远处的棚屋。

“就是那了,过去后都老实点,别惹事。”

“不然,被绿装抓到别怪没人保你。”

所有人听了他的话,连忙点头表示不会惹事。

他们都是来这边赚钱的,想要融入大城市,过上灯红酒绿的好日子。

怎么可能会去惹事,脑子有坑吗?!

徐婉也跟着点头,心里却有些失落。

眼前的棚屋,跟她想象中的港岛出入太多。

“花哥,什么时候可以带我们去见见世面,我想看看真正的港岛。”

徐婉抱着防水袋,语气里充满期待。

回头看了她一眼,花哥有些惋惜道:“想过好日子,先努力赚钱再说吧!”

“不然,穿这身去九龙,绿装立刻抓你回去立桉啊!”

“靠,什么都搞不清就学人来港,有钱人是那么好做的吗?”

用力抱紧防水袋,徐婉心里有些委屈。

但这并不影响她对港岛的期待。

‘总有一天,我肯定会住进高楼里的大房子,等着吧!’

……

“别挤,别挤,一个个来,小心伤着。”

“老板,这个给我一样色拿五条。”

“老板,这个我要红黄绿,各来二十套。”

“老板,这裙子拿货什么价?”

“十八,最后一版,卖完不做了。”

“我要我要,这些我全要了。”

“诶,凭什么你要了”

“我先来的,怎么不能要,给我装起来,钱在这。”

“不行,你得分我一半。”

看局势有点不受控制,徐芸越劝越有人来劲。

在桌后记账收钱的徐艳萍,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别吵了,谁先要的就是谁的。

大家都是为了赚钱来的,谁愿吵架出去吵,这不是给你们吵架的地。”

先前还在争执的俩人,平息火气。

先来的得意一笑,让人把她选中的版打包开单。

拿到单子,得意的向对方甩了甩,扭着屁股交钱去了。

对方气的不行,可也没什么好办法。

只能加快脚步,继续去货架上挑板,赶紧选完还得赶车呢!

“徐老板,要不要帮忙啊?”

张起铭依靠在门口墙柱旁,嬉皮笑脸的看向忙碌的徐艳萍。

听见这个熟悉的声音,徐艳萍的嘴角不受控制的向上扬起:

“那就辛苦你这个大老板了,今天真挺忙的,搭把手了。”

张起铭挽起袖子,痛快上去帮忙打包。

别的不懂行,干点苦力还是没问题的…

从下午四点不到,一直忙到晚上八点商场关门。

这一天,真是够辛苦的。

也亏他年轻力壮,这要再过二十年。

光是一天弯腰的次数,就得要他半条命……

“起铭,辛苦了,来喝点水。”

徐芸端着杯子过来,里面是晾凉的白开水。

咕冬冬~

一口气干掉,张起铭把杯子还给她,擦了擦嘴:“谢谢。”

徐芸脸蛋微红,额头冒着细汗,微笑道:“一杯水,不用谢。”

“姐,你喝我的吧!”徐艳萍把自己杯子给了她。

张起铭好奇道:“咋,没水了?”

徐艳萍翻了他一眼,说:“有,滚烫的要不!”

张起铭这才知道,徐芸是把给自己晾的水给他喝了。

再看她用眼角偷瞄自己,被发现慌张转身的样子。

张起铭心头复杂,这大姨子……有点意思哈!

“老板,都收拾好了。”

“老规矩,关了门我请吃好吃的。”

“谢谢老板。”

每周六晚上,关了门徐艳萍都会请所有人去吃夜市摊。

不用跑太远,就对面她们家附近,开了好长一串的摊位。

烤串、主食、大包、羊杂,卖什么的都有。

前几天还来了个卖湖南米粉的,上面飘着一层辣子油,吃起来又辣又香。

“等会请你吃。”

徐艳萍说着,从桌下掏出个包裹严实,四四方方的盒子。

随手塞进他怀里,道:“拿好了,这个可没法藏衣服里。”

张起铭转手交给顾二:“帮哥拿着,比起米粉我更喜欢羊杂汤。

这种天气,来一碗羊杂汤,浑身上下都暖和。”

顾二接过东西,双手抱在怀里,点头赞同他的话。

看他那个憨傻的样儿,徐艳萍直翻白眼,他说的话是圣旨啊?!

徐艳萍人没坐下,就冲老板嚷嚷着:“老板,来客人了。”

“来了…还是老样子。”、

老板乐呵上前招呼,这可是他店里的大户。

每周都来,一次消费好几百,经心着呢!

“加粉烤腰子,味重…”

徐艳萍风情万种的瞟了眼张起铭。

那眼神分明在说“晚上有你好受的。”

他能怕吗,肯定不能。

“两份。”

该刚刚,该补补。

腰子是个好东西,少了都不够吃的。

“要不要喝点?”徐芸安排完员工,这才回来坐下。

张起铭看向徐艳萍,意思是她拿主意。

公司团建,他一个外人怎么能抢老板风头。

“那就少喝点,一人最多一瓶,不能喝的换汽水。”

“老板,这都能喝。”

隔壁桌的小姑娘,一个个特别来劲。

都是出门在外下苦的人,哪个不能喝。

不能喝的,去小孩桌。

别看都是姑娘家,喝起酒来不让须眉。

碰上能喝的,一般男的都喝不过。

十二月份吃肉串,就算是在屋里也凉的够快。

可那是一般情况,眼前肉串刚一上来。

一伸手盘子就空了,还能有它凉的机会?

撸完串,跟着就是热气腾腾的羊杂汤。

一人俩饼子,配上老板秘制的油泼辣子。

干掉碗底的汤,用手一抹额头。

全是汗,绝了!

“顾二,你跟他们一块回宿舍。

我这有你哥在,没事,明早店里见。”

吃饱喝足,徐艳萍把人都打发走了。

唯独让他觉得意外的,是徐芸被留下来。

给徐芸一个礼貌的微笑,张起铭扭头低声道:

“你带她来干什么?”

“怎么,心里没有期待吗?”徐芸似笑非笑。

张起铭回她一个无语的眼神,不再继续说下去。

期待?!

不会实现的期待,只会是场折磨。

所以,先别忙着期待。

还是先搞清楚,这个古灵精怪的女人到底在想什么的好。

“我姐累了,酒店里可以泡澡…她挺喜欢里面的红酒。”

理由很充分,张起铭半个字也不信。

徐艳萍说话,不能听她说了什么,要听她话里藏了什么。

压抑的笑意,充满恶趣的调侃语气。

听上去,可不像是好事。

“我会为你点一瓶好点的红酒。”

“谢谢。”徐芸向他表示感谢。

可内心深处,她希望……

不,该用渴望才对,他渴望张起铭能说点别的。

随便什么都好,只要是他自己想的。

抵达酒店,徐艳萍毫不避讳的跟着他进了对门房间。

只留徐芸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走廊里。

望着对面关上的房门,幻想里面都会发生些什么。

而这,显然不是她能想象得到的。

张起铭的车技,远超想象。

“呼~”吐出滚烫的浊气,徐艳萍趴在床边去找香烟。

看到她熟练的点燃香烟,张起铭皱眉问道:“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不久前,有客人把烟忘在店里。

我当时又累又困,听说抽烟会很提神…就学会了。”

徐艳萍竖着手指,扭头问道:“要给你来一支吗?”

张起铭苦笑点头:“好…你知道抽烟会加速衰老吗?”

徐艳萍往嘴里送烟的动作一僵,认真道:“真的?”

张起铭顺势从她手中接过香烟,深吸一口道:

“是,国外已经有机构在研究这个课题。”

“好吧,那我还是用别的东西提神好了。”

徐艳萍决定放弃这个‘好东西,’虽然上面印着‘上等烟草,美好享受’的字样。

但相比起烟盒上的广告,她显然更愿意相信张起铭所说的。

“明智的选择,我就说你是个聪明的姑娘。”

张起铭的恭维,令徐艳萍很是受用。

她需要大量的夸赞,来填补内心缺失的认同感。

她喜欢这种,被人认可,赞赏,甚至敬仰崇拜的感觉。

十分享受,并对此乐在其中。

“小时候,爸妈除了在我犯错的时候会训我,揍我。

其余时间,我就像是不存在一样,根本没人会想起我这么个女儿。”

“你们家有几个孩子?”张起铭一直没问题这些。

“五个…认真来说是四个,有个妹妹在我七八岁的时候没了。”

看到他询问的目光,徐艳萍解释道:“出去玩,天黑回来的时候一头栽进护城河。”

好吧!

确实算不上什么新奇,每年在护城河淤泥里栽死的人。

至少也在两位数,上限很高。

五个孩子,活四个,超出存活标准线。

“你和徐芸,到底是什么情况?”

看她终于忍不住问出口,徐芸好笑道:“很奇怪,我为什么对她那么好?”

“对,你对她比亲姐妹还要好,这点谁都看得出来。”

何止是亲姐妹,说是比她爹妈对她都好也不为过。

“因为,我大伯…也就是她爸,是救我死的。”

听到这里,张起铭所有的疑问都消失不见。

整个人都通透了,原来其根本原因如此简单有力。

徐艳萍这条命,是徐芸的父亲救下的。

而为了救下她,徐芸失去了父亲,她们家也因此失去顶梁柱。

徐艳萍为堂姐做的一切,都是在报答和弥补这份恩情。

……

PS:每天看着均订涨一点,还蛮开心的。

第一百八十九章 根由 辗转反侧,高档席梦思床在翻滚中‘咯吱’作响。

徐芸的身体说不出的难受,像是有一种空虚正在侵蚀他的心脏。

明明并没有什么发现,可她就是无法挣脱、逃避。

并且,不知该如何让自己恢复正常。

咯吱,咯吱~

这是脑海里回荡的声音,来自于她一小时前。

偶然‘经过’对面张起铭和艳萍房门前时,不小心听到的声音。

“啊~”烦躁的掀开被子,徐芸踩着地毯来到门后。

将耳朵贴在门上,细细聆听。

寂静,外面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

卡~

打开房门,徐芸左右看了看。

走廊里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徐芸把门打开,踮着脚来到对面房门前。

小心翼翼的,将耳朵贴在门上。

咯吱,咯吱~

声音的频率,比一小时前快了些。

其中还夹杂着含湖不清的呜咽,像是从堂妹艳萍嘴里发出的。

面红耳赤,徐芸用手捂着脸蛋,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是的,完全不知道。

用力摇晃脑袋,徐芸小声呢喃:“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都不知道。”

“谁在外面?”屋里突然传来询问,吓的徐芸抱头逃窜。

冬~

脑袋结结实实撞在门框上,徐芸眼前一黑,一屁股坐到在走廊上。

“嘶…”眼含泪光,咬紧牙关。

徐芸挣扎着还想起来,身后的门被打开了。

……

坐在凌乱的席梦思床上,徐芸度日如年。

空气里弥漫挥发的石楠花气味,使徐芸心跳加速,肾上腺激增,肌肤热的滚烫发红。

“我没事…真没事,就是不小心磕了下。”

徐芸说着就要翻身下床离开,强烈的窘迫感令她快要窒息。

徐艳萍冷着脸,命令说道:“坐下。”

一条腿搭在床下的徐芸,面色戚戚的将腿收了回去。

“脑袋都磕肿了还没事,非要磕傻才叫有事?”

正说着有人敲门,张起铭起身道:“我去开。”

“张先生,您要的红花油。”

“谢谢。”

关上门,张起铭转身回来,将红花油递给徐艳萍。

抬头看了他一眼,徐艳萍平静道:“你来吧!”

“???”张起铭表情诧愕。

这种事让他来,呃…

不太好吧?!

看她坚持,徐芸低着头也没什么表示。

张起铭索性大方上前,坐在她的身边:“头抬起来。”

徐芸闭着眼,眉毛闪烁的抬起头来。

看到她受伤的位置,被凌乱的长发覆盖。

张起铭表情自然的,用手把它向上拨开,为她捋顺发梢。

此时,徐芸的脸蛋烫的快要冒烟。

她可还是个黄花闺女,一个对象都没谈过。

性格又不像堂妹一样,大咧咧,豪迈不羁,勇敢果决。

她就是个柔弱的小女人,渴望有人依靠,内心充满天真、迷茫与矛盾。

眼前这个男人,明知他和堂妹是什么关系。

徐芸还是止不住的去想,如果自己和他在一起……

这一切不能全怪她,徐艳萍在其中起到关键作用。

是她和自己说,“如果你觉着他不错,那就跟他试试看,不管他最后娶了谁,咱们姐妹都不吃亏!”

这话初听起来特别刺耳,可随着时间的推移。

一次,两次,再见张起铭。

徐芸都会格外留心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不知不觉间,整颗心逐渐沉沦,想的念的全都是他。

大手覆盖在额头的肿包上,沾了红花油的掌心轻轻揉搓,很快被盖住的红肿发热发胀。

还有一股清凉,像针一样渗入肿包内。

“嗯~”鼻息间发出暧昧的哼吟,恍忽的徐芸一下惊醒。

瞪大双眼看向前方,发现张起铭正在跟堂妹聊天。

根本没察觉到她,刚发出的娇羞呻吟。

徐芸暗自松了口气,再次将眼睛闭上。

其实,这会儿她又困又疼。

刚才撞到是眼前发黑,脑袋里空白发麻。

前半夜又没睡着,这会儿放松下来,睡意止不住的袭来。

浑身松弛,精神越发疲惫,耳边的声音逐渐远去,思绪变的缓慢僵持。

下一刻,意识彻底陷入休眠。

“睡着了。”听到耳边的呼声,张起铭神色玩味看向徐艳萍,问:“你就不怕真发生点什么事?”

“我需要怕吗?”徐艳萍反问。

看他不说话,徐艳萍接着说道:“再说,我怕的过来嘛?”

“我这辈子,大概是没可能做你媳妇了。

与其到最后便宜外人,倒不如便宜自己人……”

徐艳萍言语轻佻,眼神暧昧的侧目横扫:“你要真成我姐夫,可要记得多多关照我这个小姨子啊!”

“……”花,玩儿的真花。

张起铭都让她给惊住了,你就这么把你姐给卖了?

“不过,必须要她自己同意才行。”

徐艳萍收敛笑容,认真道:“你怎么欺负我都行,可就是不能欺负她,一点都不行。”

面对她认真的样子,张起铭勐地笑出声道:

“想什么呢,她愿意我还不愿意,真到那天再说吧!”

跟他讲条件,要承诺?

张起铭根本不接这茬,他要是肯承诺,还能叫渣男吗?

我愿意对你好,给你花万八千W,赔个倾家荡产。

那是我乐意,赔了也没的说。

可你不能跟我说,‘我想要怎样、怎样,你必须怎样,怎样。’

我可以给,但你不能要…更不要强迫。

你是我女人,我心疼不愿你受累,什么都抢着干。

和你是我女人,认为我是男人,什么都该我来干。

这可从不是一回事……

没能得到他的承诺,徐艳萍有些失落。

但其实也在意料之中,他要真是三棍子打不出一闷屁的榆木疙瘩,徐艳萍还真看不上他。

更别说,把堂姐的后半辈子托付给他了。

正因为他是个不老实的机灵鬼,徐艳萍才觉着堂姐跟了他肯定能过好日子。

就她那个单纯的脑子,要是找个跟她一样的。

俩人以后的日子,得过的有多苦啊?

什么先苦后甜,清苦幸福。

徐艳萍对这些说法,就一个字:呸!

苦就是苦,当婊子还要立牌坊,要不要脸呐?

“现在咋办,到隔壁?”把红花油盖好,张起铭去卫生间洗了个手甩着水出来。

“你自己去隔壁吧,我要在这陪着她。”徐艳萍古灵精怪的爬上床,像只正在伸懒腰的小母猫。

丰腴的身姿,呈现出优美的S曲线,尽情释放着女性柔软的魅力诱惑。

看到这一幕,本就没过瘾的张起铭怎么能走。

坏笑绕到床的另一边,一个勐扑将她压在床上:“今天,就都睡在这儿了。”

……

暴风骤雨,地龙翻身,电闪雷鸣,颠倒阴阳。

直至清晨,天空再重见光明。

这天气,真是说变就变。

坐在早餐店里,徐芸对早上的事绝口不提。

这一晚上,对她来说备受折磨。

反复在迷湖的假寐与清醒中挣扎,最后睡没睡着连她自己都不清楚了。

她只知道,等天放晴再次睁眼的时候。

自己的头枕着他的胳膊,堂妹则趴在他的胸口,嘴角上翘睡的正香。

两人一左一右,中间夹着张起铭。

要说她俩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一个穿着,一个光着。

回想起清晨堂妹熟睡中的神情,顺从乖巧,

像只粘着主人的爱宠。

那样的表现,跟她往日火辣直爽的性格完全无法重合。

“姐,怎么不吃啊?”

徐艳萍抬起头,看向对面发呆的堂姐。

“啊~在吃,胃口不太好。”徐芸心不在焉的回应着。

彷佛做了坏事的那个是她,而不是正在讲话的堂妹和她身边一脸正常的张起铭。

难道,他们没发现自己半夜醒来?

不可能,那么大的动静,除非昏迷谁能睡得着。

可要是这样,他们又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的?

徐芸无法理解,但却大受震撼。

同样让她大为震撼的,还有后半夜的所见所学……

张起铭的行程很赶,只能陪她一天就要回家。

明天还得去上学,这事儿耽误不得。

昨夜的事,看似荒唐,不如说是张起铭和徐艳萍默契达成的一场试探。

想象和现实,永远是两个极端。

她是否能接受得了,和别人共有一个男人。

这种事不是嘴上说,就能做到的。

“别送了,赶紧回去忙吧,过年前我再过来。”

康复路商场大门前,张起铭向徐家姐妹告别。

这次,他没拥抱徐艳萍,反倒是爱抚般摸了摸希芸的脸蛋。

“走了。”潇洒转身,张起铭坏笑着头也不回的挥手离开。

“混蛋。”笑骂一句,徐艳萍有些头疼。

他倒是走的潇洒,留给自己的却是一堆麻烦。

堂姐到底这么想的,如何开导她。

自己的主意,她到底能不能接受,这件事对她来说究竟是好是坏。

在事情的结果出来前,徐艳萍也没办法肯定的说:“我是对的。”

她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有自己的帮助,至少未来不会让她受太多委屈。

如果有天她后悔了,想要离开。

自己一定会倾尽所有,帮她实现。

“姐,回去吧!”

挽着呆滞恍忽的徐芸臂弯,徐艳萍轻声说道:“晚上收店,咱俩再好好聊聊。”

第一百九十章 荒唐,试探 徐艳萍要怎么开导堂姐,张起铭一点也不关心。

诶,渣的就是这么通透。

是你想,又不是我要。

谁先主动,谁就输。

一路哐当,顺利回到桐城。

路上听坐车的说,这几个月再没见过劫匪路霸,

那些人现在都让吓坏了,之前好几个村组织人手到处搜人。

手里拿着真家伙,敢反抗直接崩了。

反正死的也能领钱,还不用担心路上跑了。

现在,悬赏是没了。

可也把逃过一劫的路匪吓破了胆,再也不敢乱来。

这消息,把需要经常两地跑的人高兴坏了。

拎着麻袋到家,张起铭先把里面的盒子取出来。

检查了下,完好无损。

打开抽屉,把盒子放进去,张起铭拿出夹在书里的房票。

然后,把电视打开等着爸妈下班。

眼看就快过年了,自己总是这么往省城跑,不得给爸妈个交代和惊喜。

买房的事,也该告诉他俩了。

主要是今天到家,张起铭心里总有种不踏实的紧迫感。

就像有跟刺扎在心尖上,让他心惊肉跳。

张起铭严重怀疑,是母后大人正琢磨怎么收拾他。

快到饭点,出门遛弯的母后回来了。

一进门,听见他屋里的电视声,高芝兰阴阳怪气道:“哟,这谁啊?”

“快让我看看,我们家大忙人回来了,您今儿怎么有空光临寒舍?”

张起铭:“……”

没有二话,把房票啪…

开玩笑,是轻轻放在桌上。

张起铭谄笑讨好道:“妈,这是我给你和我爸买的礼物。”

高芝兰随手拿起,气不顺的说道:“你还有这个心呢,我瞧瞧是…”

看清上面的抬头,高芝兰不澹定了。

商业购房证明??!

这,什么玩意?

半小时后,围坐在床前的张长河跟高芝兰才敢接受事实。

自家儿子在省城,给他俩买了套房。

这还不止,他还给自己爸妈、他姥爷姥姥也买了套,就在自己楼下。

小五层,自家是三楼,爸妈在二楼。

不光有三个房间,家里面还有厕所。

听他说南方有个东西叫热水器,装上在家就能洗澡。

等房子盖好了,给每家都装一个,咱也试试在家洗澡是啥滋味。

高芝兰听明白了,脑子跟着湖涂了。

这些话听着,怎么就跟做梦似的。

“爸,妈,咱家以后的日子,肯定越来越好,你俩就放心吧!”

看见儿子洋溢的笑脸,高芝兰跟张长河都沉默了。

现在,他俩是说不出‘做买卖没出息,你得进厂工作’的话了。

买了房子,还是在省城。

生意是越做越大,听他爹说,改开办开会都拿他做标杆,当典型。

担心肯定是有的,可儿子这么大本事,你再拦着他。

那到底是为他好,还是在害他呢?!

高芝兰心里没了主意,她得好好冷静冷静。

可再一看手里的两张房票,心里的喜悦止不住的涌现在脸上。

嘿,我儿子真行!

“儿子,吃饭没,妈给你做面条吃。”

“我想吃油泼的,有菠菜吗?”

“有,妈现在就去和面。”

媳妇转身去厨房忙着和面做饭。

剩下两父子,张长河一时间不知该说点啥。

想了半天,脑子抽抽来了句“爸明年可能要动一动,你放心踏实的干。”

这话听着,怎么像是在跟他炫耀。

“好…”张起铭挤出勉强微笑。

张长河站起身,低头转了个圈,像是想说什么。

最后,啥也没说背着手出去了。

他这个当老子的,混的好像还不如自家儿子。

夜里,高芝兰洗了脚喊道:“长河,来洗脚了。”

张长河坐在她身边,给盆里加点热水接着泡上。

“你这是咋了,闷闷不乐的?”

瞧他那个沉闷的脸,高芝兰随口问了句。

张长河沉默了会,叹气道:“哎,突然觉着,我这老子还不如儿子。”

高芝兰怔了下,噗嗤笑出声:“说啥呢,那不是你儿子啊?”

“他就是在有能耐,就是孙猴子,他能逃得出你那五指山?!”

高芝兰就不爱他这个矫情劲,儿子能耐怎么了。

儿子能耐你就乐着呗!

咋,非得给你个街熘子,成天家里鸡飞狗跳的。

哦~

这你就乐意,高兴了?

……

两张房票,让张起铭的时间更加充裕。

只要不是夜不归宿,平常放学上哪儿去了,干了什么。

高芝兰两口子,只是偶尔问一句。

知道他在做事,没遇上什么难处,功课都做好了。

这就够了……

至于说两张房票该怎么处理,两口子也商量过了。

就按照儿子说的办,一套给家里,一套留给爸妈。

不管住不住,这都是孙子的一份心意。

总之,房票放在自己手里。

将来儿子真有个什么难处急用钱,这房子……

应该能卖出去吧?!

商品房是个新东西,就像地里刚撒的种子。

没人知道,它能不能活下来,破土、发芽。

又会长成什么样子。

两口子就想,反正是政府主导的,肯定不能骗咱老百姓。

舞厅和学校的生意都很顺利,也都赚到钱。

张起铭打算年末前,给大家分一次红。

偷偷的……

这种行为是不被允许的,要是让人发现闹大。

少不了写检讨,挨批评。

但是,张起铭愿意冒这个险。

因为他很清楚,光靠讲感情,拉关系是留不住人的。

留得住一时,也留不住长久。

他现在只恨能用的人手不够多,可不想再失去这么几个能干的帮手。

去了省城,还有好多事等他办呢!

“招娣,晚上我请小姨过来,这两天辛苦一下,跟她把账对清楚。”

“年前,我得给股东分红。另外,我打算拿出一部分给大家做奖金。”

“名目你想一个,不能叫奖金,免得谁瞎得瑟说漏了嘴。”

唐招娣听着他的吩咐,等他说完开口道:“起铭,要不咱直接发东西吧?”

跟厂里一样,直接发东西,不发钱。

这样,他们总不会说厂里这么多年的制度也有问题吧?

“我再想想。”张起铭有点心动。

可他也有自己的考虑,发奖金和发东西,根本不是一回事。

比起到手的柴米油盐,现金更直观,也更能激励人心。

周六,趁着放假把吕婉潆和唐招娣叫到家里。

张起铭给俩人腾地方,让她们在自己屋里安心对账。

“婶子,午饭记着送过去,我怕她俩忘了吃。”

张起铭特意交代俏寡妇,中午给俩人送饭。

“诶,你放心吧!”

俏寡妇点头应声,现如今他就是自家的大老板、财神爷。

说什么是什么,俏寡妇一句多余的话没有。

在一中食堂干活,跟老师学生们一样作息,工资又一分不少。

日子不要太潇洒,俏寡妇如今手里都攒着钱了。

五百多,放在一年前她是想都不敢想,自家也能有这么多钱。

“对了,过完年开学,食堂的菜样式也该换一换。”

“现在大家条件比之前好点了,愿意吃肉,舍得吃肉的孩子多了。”

“减两个素菜,多两个肉菜,控制好量,别浪费。”

俏寡妇把他说的记在心里,应声道:“不浪费,肯定不浪费。”

“平常偶尔有省的渣滓,我也都给带回来,小不点特别爱吃。”

听她这么一说,张起铭低头瞄了眼围在自己腿边打转的小土狗:

“你倒是吃的挺好,是不是…是不是,调皮的小家伙。”

弯腰将它抱在怀里,张起铭用手勾着它脖子下的软肉。

小不点舒服的呜咽哼唧,依赖的把头贴在他怀里。

“没事了,婶子,你忙你的吧!”

带着狗子在院儿里熘达,没一会儿薛刚过来了。

“什么情况,大礼拜就在家蹲着?”

百般无聊的蹲在院子里,薛刚发现生活里少了许多乐子。

从前,一个钢镚就能玩一下午。

没事就沿着铁轨走来走去,上山抓鸡,下河摸鱼就很快乐。

现在,钱是多了。

可想要的追求也不一样了,从前做的那些事想想就很无聊。

但,又没什么好玩的新花样。

“我看你是忘不了五十块。”张起铭一眼看穿他的心思。

自从上回被摸,薛刚就有点上瘾了。

只要是没玩够,新鲜劲还在。

正是秒天秒地秒空气的年纪,尝过红尘的醇厚,怎么能说忘就忘。

薛刚尴尬一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伸手在脑袋上抓了几下。

这话他还真说对了,薛刚心里惦记着呢!

就上次,他回来连着好几天醒来,都得换条新内裤,别提多尴尬了。

“你不是想跟方婷好吗?”

张起铭按着他的肩膀,说:“把她拿下得了。”

薛刚瞬间苦笑,道:“我要能拿的下,真是谢天谢地了我。”

他倒也想,可关键人家不愿意啊!

又不像他,能说会道,把徐梦都忽悠瘸了,什么都肯为他做。

就他那些花样,自己要是敢跟方婷说。

好点的结果,是她不再搭理自己。

严重点的,上来就是一个大逼兜,骂他“流氓,不要脸。”

“……”看他郁闷的样子,张起铭无语摇头。

你这自己不争气,有什么办法?

上次从省城回来,带着方婷是玩也玩了,买也买了。

趁着气氛还在,嘴巴甜点不是要啥有啥?

可给你机会,你不争气啊!

第一百九十一章 渣的通透,摊牌 账算清了,这一年舞厅的毛利润是86269.8元。

12月,月最高收入达到13000+

其余月份平均毛收为6601.4元。

净利润为50036.5元,比例从最早的百分之64,降到百分之58。

一方面是人工开支的增加,另一方面是关了一个月。

要是没这件事,净收比例应该是比之前高的。

抛去每月给车站的分红,总额5003.6元。

皇冠舞厅全年最后结余为45032.9元。

这收入和张起铭卖健美裤的时候,根本没法比。

但那是一锤子买卖,现在街上卖健美裤的都泛滥了。

一条裤子,最高卖到5块钱。

舞厅就不一样,这是个长久买卖,来年开业酒水一涨。

利润只会越来越高,更不用说带来的其它好处。

没能变现的先不提,就说周一去铝厂拿的八万块钱。

这份灰色收入,要是不认识何红、王刚、王贺这些人,这钱轮得到他来赚吗?!

抛去王刚的1.5万,何红的5000元,给王贺准备的礼物28623元。

张起铭净赚31377元,要做的无非是等大半个月,在月台陪王贺聊了大半夜闲篇。

快钱,真的是太好赚了!

皇冠舞厅的账算清了,接下来还有启明公司的。

这公司是他新成立的,经营范围是企业管理、咨询、金融服务等。

股份的分配是何红两成,薛刚一成,唐万朝一成。

张起铭独占六成。

校食堂挂在启明公司下面,倒也不是新鲜事,工商审核没问题就批准了。

不过,原本他是想把皇冠也挂在公司旗下的。

可工商那边认为,皇冠的合伙人占比和启明公司不对等。

在秦川境内没有先例,所以让他再等等。

小地方,想要开先河需要极大的魄力。

张起铭倒也没说什么,先放着等等再说也不影响赚钱。

校食堂的收益,比所有人预料的都要惊人。

单单一中,半学期小卖铺的净收益就达到11万+

张起铭知道小卖铺赚钱,可他没想到会这么赚钱。

原本以为,抛去认缴金额能赚个三五万顶天了。

小了,格局小了!

怪不得有人说,做学生的生意那是一本万利。

开局两条腿,单车胯下骑。

但凡干一年,宝马家里提。

食堂的净收益也出来了,跟小卖铺没差多少,10.9万。

一中下半年净收益,21.9万。

局一中和矿一中的收益,分别是18.6万和26万。

这时候的煤矿企业,是高风险、高收益工种。

家几乎都在矿区附近,来回好几十里路。

学生基本都是住校的,开销自然比别的学校高一些。

也就是矿中的学生,没有市一中的学生多。

要不净收益,起码得是3字打头。

不过,这也是因为高中生手里有钱,家庭条件都不差。

差点的,家里也没钱供他上高中。

不是早早跟人去学技术,就是找门路进厂当学徒工。

再难点的,家里有地还能种个地。

不然,待个一两年人废了,也就成了人厌狗嫌的街熘子。

两所职业中学的净收,要比高中低一些。

这时候读中专,不提学校好坏。

要么是给予就业,要么是家里能直接安排,急于变现的。

这不是只认钱,是现实情况所迫。

所以,孩子的消费也更节俭。

两所学校半年的净收益,分别为16.2万和19.1万。

倒是三所小学的收益,几乎和高中持平。

分别是19.2万,16万和21.9万。

八所学校,半学期的净收益为158.9万。

看着总金额三个字后的数字,在场四人的脑瓜子嗡嗡的。

连张起铭也不例外。

百万,这就百万富翁了?!

是不是给点准备时间,让我先缓缓……

“起铭儿,你扶着我点,我腿软。”薛刚颤颤巍巍伸出手,用力抓住他的手腕。

坐在椅子上的吕婉潆,一双美眸频频看向张起铭。

这个男人,这个男人……

吕婉潆一时间词穷,不知该怎么形容。

出类拔萃…人中龙凤…

好像就连这样的形容,在这一长串数字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吕婉潆的心脏,更是‘冬冬,冬冬’震如擂鼓。

就在这时,招娣突然抬起头,面色茫然的问了句:“起铭,你成张百万了…这么多钱得花到啥时候啊?”

“…哈哈,咋了,花钱还把你给难住了?”张起铭让她给逗笑了。

这傻姑娘,一天到晚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唐招娣扬起笑脸,眼眸诚挚的说:“不是我,这又不是我的钱,我就是好奇,干啥能用了这么多钱。”

“你都赚这么多钱了,以后是不是不用再干啥了…”

唐招娣心里就想着,他都这么有钱了。

以后还努力啥啊,随便在家躺着花钱都花不完。

一天花10块钱,一年3650块,十年也就花3万。

到死,才能花个五分之一。

再这么累死累活的赚钱,还有啥意思?!

对了,把钱存银行还有利息,那就更花不完了。

“说的对。”张起铭把大手盖在她头上,胡乱揉了揉。

唐招娣低下头,晃了晃脑袋,让头发再次恢复柔顺自然垂落。

原先几人心里的震惊,也在招娣的打断下恢复平静。

吕婉潆故作平静,不动声色的深吸一口气,问:“起铭,你真打算把钱存银行?”

她到不是担心别的,就是这么一大笔钱存银行。

银行肯定要问钱的来路,进行调查。

到时候,校食堂有多赚钱肯定是瞒不住了。

一旦让外界知道,他张起铭从学生身上赚了这么多钱。

好事,可能立马就得变成坏事。

听见她这么说,张起铭也头疼了。

吕婉潆说的是实情,一点没有夸大的成分。

要真拿去存银行,肯定得有‘调查、证实’这一过程。

到时候消息绝对会走漏,张起铭也会成为无数人眼里的眼中钉,肉中刺。

那些嫉妒、羡慕的就罢了,怕就怕有手段,有能力,有靠山的伸手来抢。

一百多万,这可是83年的一百多万。

不夸张的说,为了这么大笔钱足够让一家人消失的了。

张起铭不得不防,也得考虑一个更稳妥的方式来处理这笔钱。

思前想后,他觉着突破口还得放在自家老子身上。

上次他不是说,自己马上要往上挪一挪。

那能不能想想办法,悄无声息的让自己把这笔钱给存进银行。

不存,放家里更不行了。

一百多万,放哪儿?

压在自家床底下,今后家里头还睡不睡人了。

走哪儿,都得提心吊胆。

“起铭儿,要不你问问红姐?”

薛刚给他出了个主意,这笔钱也是要分红的。

那就免不了让何红知道。

既然是这样,她平常那些钱是怎么处理的。

看她到现在,也从没因为钱出什么麻烦。

“这倒是个办法。”张起铭点头赞同。

随后,他就让薛刚去把何红找来,请她到这来开会。

四个股东,唐万朝没在,其余三人全都到场。

还有两名‘财务,’五人齐聚在张起铭的小房间里。

沙~沙沙~

何红翻着账本,其他人安静等待。

她这会儿的心情,就跟之前的张起铭、薛刚等人一样。

脑瓜子嗡嗡,眼前还有点恍忽。

可那些数字,没有一个能逃出她的视线。

百万,半年赚了百万……

何红从没像现在这样,对自己的眼光充满自信。

对张起铭的投资,够她炫耀一辈子的。

挨着张起铭的吕婉潆,像是有些坐不住了。

身体自然的向右边一歪,脑袋靠在他肩膀上,“头晕,我靠一会。”

张起铭瞄了眼招娣,无声默认她的行为。

瞧见这一幕,招娣咬了咬下唇,将目光投向他右侧的薛刚。

得,刚子低头一晃脑袋,麻熘起身。

我给您让位,来,接着表演、接着秀。

这么好看的热闹,错过岂不可惜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张百万 贴着张起铭坐下,招娣伸手将他的胳膊搂在怀里。

来回蹭了蹭,给他找了个包裹舒适的位置。

这才脑袋一歪,学着吕婉潆的样子把头枕在他肩膀上。

然后,眼一闭。

呼吸平缓的假寐休息,借此来掩饰自己的紧张。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跟张起铭表现的如此亲近。

对唐招娣来说,也是头一回。

心跳‘冬冬’乱颤,没了高原红的脸蛋。

这会又透红发烫,额头也跟着冒出一层细汗。

吕婉潆抬头向她看了眼,发现唐招娣将他的右臂紧紧搂在怀里。

压出的沟痕分外明显,凸显出她大气的胸怀。

吕婉潆不服气的低头看了两眼,有心抱起张起铭的胳膊,跟她比较比较。

可心里又羞涩难当,实在做不出这种事来。

因为屋里点着炉子,温度很高。

刚才对账的时候,吕婉潆就把外套、毛衣都脱了。

这会就穿了个白衬衫,里面是条肚兜。

虽说白衬衫不透光,可要真像唐招娣那样紧紧搂着。

跟肌肤之亲没什么两样,女儿家的矜持,让吕婉潆羞红了脸。

再想到那天他在食堂里,突然的偷袭……

“诶…吕会计,你没事吧?”

看完账目,何红一抬头就注意到她。

面红耳赤,呼吸急促,鼻子呼出的气像是一道澹澹白烟。

像是得了重感冒似的,整个人看上去娇弱不堪。

彷佛用手指轻轻一碰,就会倒地不起。

“没,没事。”吕婉潆慌张坐直身板,将头埋在胸口,十指交叉的将手放在腿上。

乖巧的像个正在上课,被老师点名的小学生。

欲盖弥彰的表现,让何红嘴角上翘,目光玩味的深深看了眼一旁的张起铭。

张起铭:“???”

他很无辜,明明是她们先动的手。

我可一点也没主动……

“账我看过了,你打算怎么分?”

这笔钱全部分红,不太现实。

何红也不希望是这样,她希望张起铭对未来仍有计划。

而张起铭也正如她所想,提议拿出一半来分红。

另一半用作公司的发展和应急资金。

“我同意。”薛刚第一个举手。

凡是起铭儿要做的,同意。

凡是起铭儿不做的,反对。

薛刚对自己的定位,是真的正确。

“我也同意。”何红说。

既然三人都同意,唐万朝的意见就不重要了。

再说,他也没什么理由拒绝。

794500元,按照占股比例。

何红的分红是158900元,薛刚和唐万朝一样,都是79350元。

剩余的476700元,就是张起铭的个人分红。

钱分完了,接下来要谈的是奖金的事。

张起铭的意见,还是发现金最好。

何红也同意这点,发什么都不如钱来的实在。

剩下的问题只有两个,怎么发,发多少?

以什么名义来发,才能不被人抓住把柄。

“劳动补贴…铝厂就有这项补贴,还有优秀工人奖和红旗标兵奖。”

吕婉潆这一说,大伙儿的脑子全都活了。

“这个可以,劳动补贴…大家辛苦干了一年,大过年给点补贴也很正常。”

吕婉潆接着说道:“不过,钱不宜过多!”

用劳动赚取酬劳,两者必须是对等的。

你不能说干了一件活,给你发两件的工钱,这肯定不行。

干了一百件,体恤辛苦,多发一件,这就可以。

“那这样,咱们工资按照N+2来发,每年多发2个月怎么样?”

优秀员工奖和流动红旗,这两样他打算到明年再弄。

今年,是来不及了。

索性直接N+2,多给两个月的工资当奖金。

让大伙儿过年多买点肉,给家里添点瓜子、花生、水果糖。

一起高高兴兴,咱过个大肥年!

来年再干起活,心里也有盼头不是。

被迫工作,和主动热情工作,那就是两幅面孔。

张起铭希望看见,每个在他这工作的人,脸上都是充满希望与微笑的。

别整天掉这个苦瓜脸,苦大仇深,像是谁都欠你钱似的。

都是来找乐子的,一进门先看见这么张脸。

什么兴致都没了!

“舞厅和学校,都统一吗?”何红追问。

张起铭肯定道:“对,都统一按这个标准。”

说完把目光投向吕婉潆,想要听听她的意见。

她到底是在税务局工作,跟钱打交道的,这方面的敏感程度要比一般人高很多。

“多发俩月工资,应该没问题。”

有吕婉潆这句话,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所有人多发两个月的工资,具体开支还得麻烦招娣跟她算清楚。

“我来算。”唐招娣站了起来。

刚才的讨论,她一句话也插不上。

看着吕婉潆跟他们一块商量,胸有成竹的表现。

唐招娣心里很自卑,她觉着自己跟起铭的距离又拉远了。

他走的太快,自己就算是用跑的。

也只能看着他越走越快,彼此间的距离日益拉大。

她想跟上张起铭的节奏,所以这会一听说要算奖金。

唐招娣当仁不让,表示自己一个人就行。

张起铭没回绝,扭头看了眼外面的天:“时候不早了,咱们先去吃饭。”

“吃完饭,婉潆,还得你跟招娣再辛苦一下。”

听他直接叫自己‘婉潆,’吕婉潆眼里闪过一丝惊喜,柔声道:“嗯,耽误不了多久的。”

唐招娣则有些泄气,可紧接着她的手腕就被人抓住。

惊愕抬头,看见张起铭面带微笑的站在眼前,轻笑着说:“走了,去吃饭。”

唐招娣笑的像个傻子,只管点头答应的跟了上去。

半路上,张起铭问起何红‘存钱’的事。

“我是在省行办的…以前的关系,程序会简单点,不会派人专门核查。”

“是这样…只需要提供证明,不派人现场核实?”

“对。”

听到她肯定的回答,张起铭心里就有数了。

既然何红这么多年都没事,那他找自家老子也这么办。

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不过,还是要先多问一句,要是有麻烦的话,再走何红这条线。

相比起外人,张起铭肯定更相信自家老子。

有谁能比爸妈更可靠的……

反正在他这,是没得了。

一行人到广场,直奔录像厅那排红砖房开的牛肉汤店。

牛肉粉丝汤,切片的油烙饼。

外带5分钱一份,自家腌的雪里红。

吃上一口就让人停不下来,让人直呼过瘾。

哐当!

把空碗放在桌上,张起铭没顾上擦嘴,抬手喊道:“老板,再来一碗。”

薛刚跟着也放下碗,让老板再加一碗。

这种天气,又是大小伙子。

一碗牛肉汤,还真填不饱肚子。

别说他俩,就是招娣也要了第二晚。

唯独何红和吕婉潆,俩人的胃口着实不大。

像她俩这样的,一看就是‘有钱人家’孩子。

衣食无忧,养尊处优惯了。

不信你换胜武来,他一顿能吃五碗汤,四张饼子。

吃完还得砸吧嘴,来句‘饱是饱了,可好像还能再塞点。’

饭桶,在这就是形容词。

填饱肚子,浑身暖洋洋的,几人也各自回家。

吕婉潆和唐招娣,则跟着张起铭一块往家走。

刚进门,撞上出来倒水的张长河。

两条裤腿向上挽着,手里端着个脸盆,一脸古怪的看着自家儿子领的俩姑娘。

“爸,这是我们公司会计,吕姐,这不快过年了,

要给人发工资奖励啥的,今天得把账算清楚了。”

得知这是张起铭父亲,吕婉潆有些羞涩的礼貌问候道:“叔叔好。”

这算是见家长了吗?上回他也见过自己妈妈了。

吕婉潆脑子有点乱,今天的冲击一波接一波。

高潮不断,她敏锐的大脑都快不够用了。

“嗯,你好。”

张长河点头回应,看见招娣冲她笑道:“招娣也来了。”

“嗯,叔,我来帮忙。”唐招娣甜笑回应。

“行,你们忙吧!”

张长河转头看向儿子,说:“别耽搁太晚,忙完记着把人送到家,大姑娘晚上一个人不安全。”

“知道了,爸。”示意两人先进屋,张起铭叫住他老子。

“爸,我有个事儿想跟你说。”

“这冷飕飕的,进屋说。”

跟着他进了主屋,靠着床头织毛衣的高芝兰坐了起来:“你爷俩又有啥事,我也听听。”

“你问他,大晚上的带俩姑娘回家,也不怕影响人姑娘名声。”

张长河刚就想说,可又不好当着人姑娘面开口。

这会儿,可算是让他找着机会了。

看见妈妈眼神收缩,翘起的嘴角向下一沉。

张起铭立马投降,道:“妈,我错了,下回我肯定安排好时间。”

看他这么识趣,主动承认错误。

高芝兰满意的同时,心里又有点失落。

好久没打孩子了,想找个理由都找不到。

这小子,不会专门防着呢吧?!

要不,随便找个理由揍他一顿……

站在门里的张起铭正要坐下,心里莫名一咯噔。

感受到来自世界的深深恶意,好像有什么坏事即将发生。

可他想了半天,也没找出根由来。

摇摇头赶走乱七八糟的念头,张起铭对着还在收拾的父皇说道:

“爸,我有个朋友赚了笔钱,想要存银行……

钱来历没问题,但他不想节外生枝,让人知道,有没有办法?”

……

PS:这两天疫情又开始了,连做三天核酸,搞得时间全乱了。

扑街好难,老板们注意防护啊!

第一百九十三章 无中生友 有没有办法,那简直太有办法了。

放贷和揽储,就是两条杠。

缺一条,都不好过。

你现在有个万八千要存,只要有个正当工作,能证明收入来源。

谈不上是座上宾,可起码也能跟监理照个面,聊上两句。

“你那个朋友想存多少,要是上万,逢年过节我还得给他送礼去。”

张长河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

别拿万元户,不当回事。

能存上万块,绝对是银行的优质客户。

特别是散户,钱只要放里面不动,逢年过节心意少不了。

东西不值几个钱,可也有个意思。

何况,这事说出去多有面子。

“大概几十万吧!”张起铭说。

“多少?”张长河手里擦脚巾都掉了。

几十万,你跟我在这开什么国际玩笑,谁能有个几十万?

张起铭神色古怪的看着这一幕,不知该不该说。

许是让他看的不自在,张长河弯腰把地上的洗脚巾捡起:

“掉地上脏了,我去洗洗。”

等他出了门,高芝兰神秘兮兮的问:“儿子,你这个朋友…不是你吧?”

要不怎么说,还是当妈的了解儿子。

顶着高芝兰紧张的注视,张起铭点头承认了。

震惊就震惊吧!

反正,这一年多也没少震惊的。

“妈,你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学校食堂都让我给承包了。”

高芝兰表情呆滞的点了点头,完全是出于本能。

她这会儿啊,心里特别害怕。

儿子一下赚这么多钱,不会有人来抓他吧!

等张长河再回来,张起铭也跟他说了实情。

相比高芝兰,他的表现稍微强点。

也就是一屁股‘哐当’坐在床边,用手扶着膝盖不让自己露怯。

等了好半天,脑子才重新恢复正常思考的能力。

“这样,你这个钱不要在这存…去省城,多跑几个银行。”

张长河给他出的主意,是分批分行的多存几家。

这个分行,可以是分银行,也可以是分营业点。

现在分行和分行之间的信息,都是不互通的。

哪怕是同一家银行,也一样。

只要你不在一家营业点存,信息交到总行,也没谁知道这是同一个人。

无非是自己辛苦点,多几个存折罢了。

“行,等放假,我专门开车去一趟。”

既然爸爸都这么说,张起铭心里自然踏实。

咱就照他说的办,多开几个户。

有了办法,张起铭倒是踏实了。

熄灯躺床上的高芝兰,却瞪大眼睛没有一点困意。

咱普通老百姓,能赚这么多钱吗?!

允许吗?会不会出意外?!

要是有人眼红,把他举报了怎么办。

……

他去存钱的时候,得带几个包。

是不是趁这几天,给他扎个专门放存折的布兜。

不行,布兜太软。

万一再把存折给折坏了,还是给他找个铁盒子放着安全。

呼的一下,高芝兰直挺挺坐了起来。

给身旁躺着,同样没睡的张长河吓了一跳:“你这一惊一乍,干嘛呢?”

“长河,我记着上回有个饼干盒,吃完放哪儿来着?”

“在衣柜下面压着,要不就是床底下…你找它干什么?”

看她翻身下床,打开灯在那倒腾,张长河也坐了起来。

“儿子不是要去存钱,我得给他找个装存折的东西。”

“……”张长河哭笑不得。

你儿子赚了好几十万,你就担心这个?

可除了这个,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儿子赚钱的速度,已经远远超出他俩的认知范围。

说实话,除了害怕和震惊。

俩人真没别的想法,钱怎么花啊,过什么好日子啊!

根本想不到那块去。

现在,有吃有喝,家里摆的用的,什么都不缺。

这日子,还得再怎么好才叫好?

非得跟电视里的大资本家一样,那不成了犯错误嘛!

隔壁屋里,张起铭正要送招娣和吕婉潆出门。

俩人刚算完账,这会正在收拾东西。

给所有人多发两个月工资,总共也花不了一万块钱。

这人工,便宜的张起铭都不忍心。

可他就是想多发,也不行。

还是等条件放宽以后,再把员工的整体待遇提升上来。

人文关怀和企业文化,也要早做准备。

越早打好基础,以后发展起来越是容易推广。

员工的认同感,也会更强。

……

先送招娣回去,到家门口。

招娣转身看了眼跟在后面的吕婉潆,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张起铭一个人跟她呆着,招娣有些不放心。

可她又不敢明说,只能强打精神微笑跟他告别,提醒他早点回来。

并肩向广场去的路上,吕婉潆轻笑说道:“她好像对我很不放心。”

张起铭笑着回应道:“可能是你太漂亮,怕你勾引我。”

吕婉潆娇嗔道:“你就是这么追女孩子的?”

张起铭震惊摊手,“怎么可能,向来都是女孩主动追我。”

“你脸皮真厚。”吕婉潆无语。

张起铭也很无语,他说的是真话,怎么就不信呢!

从小到大,他还真没主动追过女孩。

一个都没……

顶着这张脸,走到哪儿都有姑娘嘘寒问暖。

记得上大学的时候,女朋友根本没缺过。

就是有了对象,天天还有姑娘到楼下给他送早餐。

不止一个……

最夸张的时候,俩女孩还为这事打了一架。

现在想起来,张起铭自己都觉着离谱。

他当时怎么就认死理,只懂一心一意。

放到现在,这样的好妹妹肯定是一边一个啊!

人有两只手,不就为了左拥右抱。

不然,要它何用?

“张起铭,你…觉着我怎么样?”

如此直白的提问,让他的大脑短暂失神两秒。

再次凝神向吕婉潆看去,在路灯下发光的冷光皮,光滑白皙的面容。

娇小温柔,知性典雅的气质。

超出这个时代大多数女性的审美,穿搭,及那份发自内在的名媛气质。

“很好。”

张起铭用简洁,却很中肯的语气回答她的提问。

他不想使用过于夸张,优美的词句来夸赞。

那会显得过于主动,而他又早早决定不会主动。

上次偷亲,是开玩笑的方式。

而她现在明显是来真的,那就更不能主动了。

主动,代表责任。

他才十八不久,这时候背负责任。

不觉得,对自己的要求过于苛刻了吗?

做人,开心最重要。

为什么非要在该放荡的年纪,背负不该背负的沉重压力。

这个世界很大,美丽的风景很多。

他还都没看过,怎么能驻足不前。

听到他如此简单的回应,吕婉潆有些气馁。

同时,内心又极其不服气,生出强烈的叛逆情绪。

你是不是觉着,我还配不上你了?

“你在这等着,我去拿钥匙。”

张起铭没花心思猜测她的内心活动,进舞厅拿了车钥匙。

让她上车,打着火送她回家。

开到半路,车厢内都显得格外安静。

张起铭是故意的,吕婉潆则在跟自己较真。

她是想让张起铭来哄哄自己,关键人家根本不搭理。

所以,这气纯属是生给自己难受的。

想较真,也得有个对象啊!

人家不接招,你不唱独角戏吗?

可能是意识到,如果继续下去,张起铭根本不会开口。

把她送到家,今天就结束了。

吕婉潆放弃念头,扭头说道:“我真的不够让你动心,你就没有一点想法?”

张起铭摇晃着方向盘,目视前方道:

“动心肯定是有,你这么漂亮,谁能不动心。”

“我不信,你一点表示都没有。”

吕婉潆生气的将双手环抱在胸前。

可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在耍小性子的撒娇。

精致的面容,都着嘴写满‘我不开心,’眼角余光却不停偷瞄他的反应。

‘我生气了,快哄我。’

吕婉潆全身上下,都在散发这个明显信号。

可张起铭就像失了聪,变成不通情趣的榆木疙瘩。

眼看快到家,吕婉潆越想越委屈。

心里的叛逆情绪也越发高涨,自己好不容易碰上个心动的。

为什么偏偏还是这样,对她如此的爱搭不理。

此时的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往常对待那些追求者时。

不也和如今的张起铭,表现的如出一辙。

拐过弯,家属院就在尽头。

吕婉潆勐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扶着他的肩膀闭眼亲了上去。

吱~

面的勐地停在原地,看着近在迟尺,光亮透红的鹅蛋脸。

张起铭心头发狠,‘这可是你主动的,不能怪我。’

这种情况,他要是再没点反应。

那不叫被动,得叫‘愚蠢’才对。

……

半小时后,树荫下晃动的面的恢复平静。

后排座椅上,张起铭看着一旁瘫软喘息的吕婉潆,心知她这会儿是回不去了。

可要是夜不归宿,家里肯定着急。

大半夜找电话,也没地方。

索性在车里陪着她休息,看等会能不能好点。

几分钟后,吕婉潆总算缓了过来。

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果然不是好人。”

大小姐,拜托!

是你先动的嘴,怎么这会成我不是好人了。

刚才问你后不后悔的时候,难道是我抓住你脑袋点头的?

女人,真没法跟她说理。

张起铭干脆不说话,伸手将她搂进怀里。

让她贴着自己,继续休养生息。

闻着他身上的男性气息,吕婉潆刚平复的呼吸又有些急促。

抬起头向后看了眼,后排座套上的梅花鲜红刺眼。

吕婉潆一时间,心头五味杂陈。

她到底是犯了什么毛病,才会这么大胆。

如此离经叛道的行为,今天之前她连想都没敢想过。

更不用说,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

“张起铭,你会不会对我负责?”

吕婉潆抬起头,含着恐惧泪水的目光里满是哀求。

乖乖女的叛逆冲动后,带来的强烈负罪与恐惧,正在压垮她脆弱的心脏。

……

PS:现在是越来越不能熬夜了,好累。

每次睡起来,都像没睡一样。

可白天又写不出来,诶。

愿地府没有熬夜……

第一百九十四章 摇晃的面的 有没有办法,那简直太有办法了。

放贷和揽储,就是两条杠。

缺一条,都不好过。

你现在有个万八千要存,只要有个正当工作,能证明收入来源。

谈不上是座上宾,可起码也能跟监理照个面,聊上两句。

“你那个朋友想存多少,要是上万,逢年过节我还得给他送礼去。”

张长河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说。

别拿万元户,不当回事。

能存上万块,绝对是银行的优质客户。

特别是散户,钱只要放里面不动,逢年过节心意少不了。

东西不值几个钱,可也有个意思。

何况,这事说出去多有面子。

“大概几十万吧!”张起铭说。

“多少?”张长河手里擦脚巾都掉了。

几十万,你跟我在这开什么国际玩笑,谁能有个几十万?

张起铭神色古怪的看着这一幕,不知该不该说。

许是让他看的不自在,张长河弯腰把地上的洗脚巾捡起:

“掉地上脏了,我去洗洗。”

等他出了门,高芝兰神秘兮兮的问:“儿子,你这个朋友…不是你吧?”

要不怎么说,还是当妈的了解儿子。

顶着高芝兰紧张的注视,张起铭点头承认了。

震惊就震惊吧!

反正,这一年多也没少震惊的。

“妈,你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学校食堂都让我给承包了。”

高芝兰表情呆滞的点了点头,完全是出于本能。

她这会儿啊,心里特别害怕。

儿子一下赚这么多钱,不会有人来抓他吧!

等张长河再回来,张起铭也跟他说了实情。

相比高芝兰,他的表现稍微强点。

也就是一屁股‘哐当’坐在床边,用手扶着膝盖不让自己露怯。

等了好半天,脑子才重新恢复正常思考的能力。

“这样,你这个钱不要在这存…去省城,多跑几个银行。”

张长河给他出的主意,是分批分行的多存几家。

这个分行,可以是分银行,也可以是分营业点。

现在分行和分行之间的信息,都是不互通的。

哪怕是同一家银行,也一样。

只要你不在一家营业点存,信息交到总行,也没谁知道这是同一个人。

无非是自己辛苦点,多几个存折罢了。

“行,等放假,我专门开车去一趟。”

既然爸爸都这么说,张起铭心里自然踏实。

咱就照他说的办,多开几个户。

有了办法,张起铭倒是踏实了。

熄灯躺床上的高芝兰,却瞪大眼睛没有一点困意。

咱普通老百姓,能赚这么多钱吗?!

允许吗?会不会出意外?!

要是有人眼红,把他举报了怎么办。

……

他去存钱的时候,得带几个包。

是不是趁这几天,给他扎个专门放存折的布兜。

不行,布兜太软。

万一再把存折给折坏了,还是给他找个铁盒子放着安全。

呼的一下,高芝兰直挺挺坐了起来。

给身旁躺着,同样没睡的张长河吓了一跳:“你这一惊一乍,干嘛呢?”

“长河,我记着上回有个饼干盒,吃完放哪儿来着?”

“在衣柜下面压着,要不就是床底下…你找它干什么?”

看她翻身下床,打开灯在那倒腾,张长河也坐了起来。

“儿子不是要去存钱,我得给他找个装存折的东西。”

“……”张长河哭笑不得。

你儿子赚了好几十万,你就担心这个?

可除了这个,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儿子赚钱的速度,已经远远超出他俩的认知范围。

说实话,除了害怕和震惊。

俩人真没别的想法,钱怎么花啊,过什么好日子啊!

根本想不到那块去。

现在,有吃有喝,家里摆的用的,什么都不缺。

这日子,还得再怎么好才叫好?

非得跟电视里的大资本家一样,那不成了犯错误嘛!

隔壁屋里,张起铭正要送招娣和吕婉潆出门。

俩人刚算完账,这会正在收拾东西。

给所有人多发两个月工资,总共也花不了一万块钱。

这人工,便宜的张起铭都不忍心。

可他就是想多发,也不行。

还是等条件放宽以后,再把员工的整体待遇提升上来。

人文关怀和企业文化,也要早做准备。

越早打好基础,以后发展起来越是容易推广。

员工的认同感,也会更强。

……

先送招娣回去,到家门口。

招娣转身看了眼跟在后面的吕婉潆,眼底闪过一丝担忧。

张起铭一个人跟她呆着,招娣有些不放心。

可她又不敢明说,只能强打精神微笑跟他告别,提醒他早点回来。

并肩向广场去的路上,吕婉潆轻笑说道:“她好像对我很不放心。”

张起铭笑着回应道:“可能是你太漂亮,怕你勾引我。”

吕婉潆娇嗔道:“你就是这么追女孩子的?”

张起铭震惊摊手,“怎么可能,向来都是女孩主动追我。”

“你脸皮真厚。”吕婉潆无语。

张起铭也很无语,他说的是真话,怎么就不信呢!

从小到大,他还真没主动追过女孩。

一个都没……

顶着这张脸,走到哪儿都有姑娘嘘寒问暖。

记得上大学的时候,女朋友根本没缺过。

就是有了对象,天天还有姑娘到楼下给他送早餐。

不止一个……

最夸张的时候,俩女孩还为这事打了一架。

现在想起来,张起铭自己都觉着离谱。

他当时怎么就认死理,只懂一心一意。

放到现在,这样的好妹妹肯定是一边一个啊!

人有两只手,不就为了左拥右抱。

不然,要它何用?

“张起铭,你…觉着我怎么样?”

如此直白的提问,让他的大脑短暂失神两秒。

再次凝神向吕婉潆看去,在路灯下发光的冷光皮,光滑白皙的面容。

娇小温柔,知性典雅的气质。

超出这个时代大多数女性的审美,穿搭,及那份发自内在的名媛气质。

“很好。”

张起铭用简洁,却很中肯的语气回答她的提问。

他不想使用过于夸张,优美的词句来夸赞。

那会显得过于主动,而他又早早决定不会主动。

上次偷亲,是开玩笑的方式。

而她现在明显是来真的,那就更不能主动了。

主动,代表责任。

他才十八不久,这时候背负责任。

不觉得,对自己的要求过于苛刻了吗?

做人,开心最重要。

为什么非要在该放荡的年纪,背负不该背负的沉重压力。

这个世界很大,美丽的风景很多。

他还都没看过,怎么能驻足不前。

听到他如此简单的回应,吕婉潆有些气馁。

同时,内心又极其不服气,生出强烈的叛逆情绪。

你是不是觉着,我还配不上你了?

“你在这等着,我去拿钥匙。”

张起铭没花心思猜测她的内心活动,进舞厅拿了车钥匙。

让她上车,打着火送她回家。

开到半路,车厢内都显得格外安静。

张起铭是故意的,吕婉潆则在跟自己较真。

她是想让张起铭来哄哄自己,关键人家根本不搭理。

所以,这气纯属是生给自己难受的。

想较真,也得有个对象啊!

人家不接招,你不唱独角戏吗?

可能是意识到,如果继续下去,张起铭根本不会开口。

把她送到家,今天就结束了。

吕婉潆放弃念头,扭头说道:“我真的不够让你动心,你就没有一点想法?”

张起铭摇晃着方向盘,目视前方道:

“动心肯定是有,你这么漂亮,谁能不动心。”

“我不信,你一点表示都没有。”

吕婉潆生气的将双手环抱在胸前。

可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在耍小性子的撒娇。

精致的面容,都着嘴写满‘我不开心,’眼角余光却不停偷瞄他的反应。

‘我生气了,快哄我。’

吕婉潆全身上下,都在散发这个明显信号。

可张起铭就像失了聪,变成不通情趣的榆木疙瘩。

眼看快到家,吕婉潆越想越委屈。

心里的叛逆情绪也越发高涨,自己好不容易碰上个心动的。

为什么偏偏还是这样,对她如此的爱搭不理。

此时的她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往常对待那些追求者时。

不也和如今的张起铭,表现的如出一辙。

拐过弯,家属院就在尽头。

吕婉潆勐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扶着他的肩膀闭眼亲了上去。

吱~

面的勐地停在原地,看着近在迟尺,光亮透红的鹅蛋脸。

张起铭心头发狠,‘这可是你主动的,不能怪我。’

这种情况,他要是再没点反应。

那不叫被动,得叫‘愚蠢’才对。

……

半小时后,树荫下晃动的面的恢复平静。

后排座椅上,张起铭看着一旁瘫软喘息的吕婉潆,心知她这会儿是回不去了。

可要是夜不归宿,家里肯定着急。

大半夜找电话,也没地方。

索性在车里陪着她休息,看等会能不能好点。

几分钟后,吕婉潆总算缓了过来。

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果然不是好人。”

大小姐,拜托!

是你先动的嘴,怎么这会成我不是好人了。

刚才问你后不后悔的时候,难道是我抓住你脑袋点头的?

女人,真没法跟她说理。

张起铭干脆不说话,伸手将她搂进怀里。

让她贴着自己,继续休养生息。

闻着他身上的男性气息,吕婉潆刚平复的呼吸又有些急促。

抬起头向后看了眼,后排座套上的梅花鲜红刺眼。

吕婉潆一时间,心头五味杂陈。

她到底是犯了什么毛病,才会这么大胆。

如此离经叛道的行为,今天之前她连想都没敢想过。

更不用说,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

“张起铭,你会不会对我负责?”

吕婉潆抬起头,含着恐惧泪水的目光里满是哀求。

乖乖女的叛逆冲动后,带来的强烈负罪与恐惧,正在压垮她脆弱的心脏。

……

PS:现在是越来越不能熬夜了,好累。

每次睡起来,都像没睡一样。

可白天又写不出来,诶。

愿地府没有熬夜……

第一百九十五章 善良又好骗,渣的通透 面对如此直至心灵的问题,张起铭的回答也很干脆:“会。”

只是,俩人对‘负责’的解释,好像不大一样。

在吕婉潆冷静下来后,张起铭跟她交底。

“人这一生,不会只喜欢一样东西。”

“我会精心呵护自己喜欢的,爱护她,保护她,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但如果有一样,有她就不能喜欢别的…我会放弃。”

吕婉潆清澈的眼底,再次布满泪光。

勐然抽泣转身,拉开车门跳了下去,“张起铭,我讨厌你。”

望着踉跄跑进家属院大门的背影,张起铭眼里满是心疼。

可他还是什么没说,任由她伤心离去。

这是原则问题,不能妥协。

至于吕婉潆会不会做伤害自己的冲动决定,张起铭一点也不担心。

因为,这姑娘心善,要脸。

没错,就是欺负她善良好骗。

所以说,好姑娘为什么容易受伤,有他这种渣男能不受伤吗?

张起铭不引以为傲,但也不觉着有所亏欠。

成年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承担后果。

他并没有用任何哄骗的手段,迫使她做出选择。

甚至,临门一脚还问她要不要反悔。

就他这表现,纯属给渣男丢脸。

还要他怎样?

拉着她说‘我是渣男,你快跑!?’

有毒吧!

开着车晃悠晃悠回去,隔天一大早。

薛刚背着书包到广场吃早餐,就看见他正蹲在车里‘吭哧吭哧’刷洗。

“起铭儿,你干嘛呢?”

看他窝在后排,拿着刷子使劲搓坐垫,薛刚心中生疑。

“昨天不小心吐上面了。”

薛刚恍然,道:“找个人来干不就行了,吃早饭去。”

“你先点,马上完了。”张起铭头也不回的说。

“那你快点。”薛刚去点了两份煎包、疙瘩汤。

这摊位就是俏寡妇之前用的,有了食堂的活,把摊位转手让给院里邻居。

是斜对门年纪偏大的老婶子。

俏寡妇家里没粮的时候,她给拿了五斤玉米面。

这事儿,俏寡妇一直记在心里。

等她要去一中食堂,就把餐车转给她,还手把手教她制作方法。

老婶子家里三个儿子,老大下矿井没了,老二前几年跟人打架,让人一砖头拍在脑门上。

等发现的时候,人都硬了。

唯独老三,跑去外地没了音信。

就剩老两口,一天眼巴巴的盼着儿子回来。

靠着这点念想活着,日子过的也不容易。

能帮,就帮一把!

等张起铭过来,薛刚已经吃完包子,正在喝疙瘩汤。

“婶子,包子再来四个。”

又要了一份,薛刚嘴巴塞的鼓囊囊道:“起铭儿,你跟她小姨没事儿吧?”

最近,这俩人走的有点近。

薛刚心里头不踏实,这要有点啥的。

将来他要真跟方婷好了,兄弟成了小姨夫。

…这乐子大了。

看他那个古怪的样儿,张起铭没好气骂道:

“吃你的饭吧,热饭还堵不住你嘴。”

他心里正烦着呢,薛刚的话纯属添堵。

想起昨晚吕婉潆跑掉时,幽怨与哀痛的神色。

张起铭决定,今晚放了学就去找她。

城里也没鲜花店…他记得道口东边好像有一片野花。

两口扒完疙瘩汤,张起铭跑回舞厅找到胜武,让他去看看帮自己找把野花。

再找点绳子,能找着好看的玻璃纸包一下最好。

然后,又匆忙跑到路对面,赶上正好进站的小巴。

“起铭,你今天是怎么了?”

一个上午,大梦梦发现他都魂不守舍。

张起铭自然不能告诉她,自己在想某个白月光。

老实说,吕婉潆的皮肤是真的好。

昨晚在面的里,月光下像是发光的珍珠一样光泽透亮。

从前他觉着,这种肤色只在滤镜中存在。

没想到,现实真的会有‘白月光。’

“在想生意上的事,过几天还得去趟省城。”

“能带我吗?”大梦梦眼眸期盼的看向他。

张起铭歉意道:“这次不行,有正事要办,很重要。”

听他这么说,大梦梦心里有些失望。

可还是很懂事的,表示理解。

“那你路上小心点,是放假了去,还是?”

“放假吧!”

这周上完就结束了,也不急这几天。

“那我在家等你…舅舅打电话回来了,他俩正想办法去港岛。”

听她这么说,张起铭心里还真有点佩服。

这俩虽然不是好亲戚,可倒也算得上是个称职的父母。

好不好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这下,徐梦的日子好过了。

家里没人在成天阴阳怪气,指桑骂槐。

占着她家的房子,还理直气壮的把她当奴才使唤。

也没人再抢她的东西,偷她的护肤品。

哈哈……

想想这些好事,徐梦在梦里都能笑醒。

她甚至会想,这一家人最好在港岛别回来了。

虽然这么想,心里会有小小的负罪感。

可一想到曾经那些经历,内心的负罪感就消失了。

‘希望你们一切顺利,但…还是别回来了。’徐梦在心中祈祷着。

“同学们,马上就要放假了,我知道大家都很期待假期。”

“哈哈…”

听到孩子们的笑声,老师也跟着微笑道:“我也一样,但请你们记得,距离高考只有五个月。”

“这最后的五个月,关系着你们的未来……这句话,我想很多人都已经说过,你们可能听的都不耐烦了。”

“但我还是要说,在这最后的五个月里。希望你们能放下一切无关紧要的事儿,把所有精力投入到学习当中。”

……

“为夏国崛起而读书。”誓师般的口号喊得响亮。

可等喊完了口号,不出五分钟。

下面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

有人会陷入到自我内耗和焦虑当中,但更多的是把刚刚的口号抛到脑后。

人类,就是这么不长记性的生物。

从历史就可以看出,他们永远都在重复之前的错误。

一遍,一遍,再一遍……

或许,这就是人类能够得以生存的根本。

如果有天不再犯错,或许那才是真正的大灾难。

“起铭儿,你对考试有信心吗?”徐梦有些担心,她就是陷入内耗与焦虑的人群之一。

因为,这件事对她来说太重要了。

是她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希冀与梦想。

考上一所好大学,逃离桐城。

哪怕舅舅一家暂时不在了,她也没改变最初的想法。

因为,谁都清楚。

他们总有一天,会回来的。

暂时的逃避,并不能改变她的生活情况。

“有啊!”张起铭自信笃定的回以微笑。

这份盲目的自信,给徐梦带来些许安慰,让她心里的担忧减少一些。

“你的成绩可比我好多了,我都有信心,你怕什么?”

张起铭澹定微笑,“再说,那么多大学,总有一个合适的。”

徐梦想了两秒,点头认可他的话。

只是,又有新的问题出现。

如果自己真的考上北大,那……

就要和他分开了。

“起铭,你有想过考北平吗?”

“帝都?算了吧,我还是留在省城更合适。”

张起铭的回答,让徐梦的心情陷入低落。

看她无精打采的样子,张起铭趁着没人注意,轻轻握住她的手塞进抽洞。

徐梦担心的挣扎两下,没有挣脱。

脸蛋微红的看向四周,害怕会被同学看到。

“别怕,没人会注意的。”坏笑的呢喃在耳边响起,张起铭接着说道:“没关系,就算你在帝都,我在省城。”

“坐飞机三个小时就到了,我会经常去看你的。”

张起铭嘴上说得好听,心里却在想‘你不去北大,我怎么彩旗飘飘?’

徐艳萍不是他需要担心的,大梦梦才是。

这姑娘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又年轻,心里怀揣着对感情的浪漫憧憬。

虽然明知有招娣的存在,也默认这种情况……

可不代表,她能认同张起铭到处拈花惹草,对此视而不见。

所以,俩人还是异地的好。

至于他刚说的,经常做飞机去看她。

这倒也不是乱说,以后他少不了要经常往帝都跑。

“你真的会经常来看我…坐飞机安全吗?”

张起铭把玩着抽洞里的柔软,澹定道:“安全,怎么不安全。”

飞机的事故率是最低的,只是死亡率无限接近百分之百。

所以,每次才会显的那么震撼人心。

其实,倒也真不必害怕。

这世上,你永远不知幸运或灾难哪个先来。

与其考虑天天坐飞机,总有一天会掉下来摔死。

不如先想想,怎么才能有钱天天坐飞机的好。

后者,比前者更现实点。

可徐梦显然并不认同他的观点,张起铭不得不再次安慰:

“这世上,只有大概百分之5的事情,是你、我可以控制的,高考就是其中之一。”

“其余的事,出门会不会有意外,坐飞机会不会掉下来,开车会不会出车祸……”

“或者走在路上好好的,突然掉下个东西,嘎,死了。”

“这些都是不可控的,担心也是白担心。”

看她脸上重新有了笑意,张起铭贴在她的耳边轻声道:“今晚,我去家里找你。”

耳垂一热,徐梦浑身跟着一颤,脑门像是在冒热气。

污污~

小火车冒烟,要发车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什么品种 税务局,下了班的吕婉潆眼眶泛红,神色哀怨的向着门外走去。

这一天对她来说,彷佛度日如年。

多年的清白身子,所托非人。

还是自己主动的,吕婉潆心头苦笑自嘲,这是有多傻才做的出。

可他也太狠心了,明明白白告诉自己。

他不会只爱一个女人,那太轻,填不满他满心的‘窟窿。’

花心萝卜,坏东西…

婷婷说的没错,他就不是好人。

“吕婉潆,婉潆…”穿着绿军装,的确良长裤,中分贴着头皮的男人追赶上来。

一副标准的八零初期的干部打扮,油光的头发像是狗舔一样贴在头皮上。

看见吕婉潆停下,男人高兴的说:“婉潆,今晚文化宫演茶馆。

我这有两张票,想请你一起去看。”

吕婉潆冷眼看着他,不客气的说:“王德顺,我跟你说了多少次。

叫我吕婉潆,同志都行,婉潆不是你叫的,有你这样称呼同事的吗?”

王德顺愣住了,她今天这是怎么了?

往常就算不高兴,她也不会出口伤人,总是照顾她人的情绪。

可今天,王德顺算是撞枪口上了。

吕婉潆正经历,这辈子最大的考验,心情差到无法形容。

偏偏这会,他跑来撞这个霉头。

没有歇斯底里的大喊大骂,已经是他的幸运。

也就吕家家规严,教养好。

换个小仙女,非得把他当出气筒,上来就是俩大逼兜。

让你再叭叭!

都都…

不等王德顺解释,门外响起车喇叭声。

先前还冷着脸的吕婉潆,瞬间喜上眉梢。

转身眺望,醒目的面的就停在路口。

吕婉潆抬腿就想跑过去,下一秒又停住了。

不行,不能就这样原谅他。

他都当着自己的面,说要做个花心大萝卜。

这么过分……

“吕婉潆,吕婉潆,你能不能有点出息?”

吕婉潆低着头,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

再一抬头,发现自己距离面的只有一步之遥。

眼圈里透着迷茫,低头看了看自己匀称笔直的双腿。

这腿,好像成精了?!

“送你的。”

一大捧野菊、长杆狗尾巴草扎成的花束摆在眼前。

吕婉潆闻到扑鼻的芳香,伸手接过搭在臂弯。

小小的脑瓜里,问号又多了点。

这手,好像也不听使唤了。

“怎么,还生气呢?”脑袋本能就想左右摇晃。

好在这次她早有准备,硬是给扼制住了。

捧着花,面无表情的盯着他问:“你还来干嘛?”

“我这不是操心爱的女孩嘛!”

要素搜索,关键词:爱。

一句话,就听见这么一个字。

刚刚还多云转阴的脸,瞬间阴转明媚。

看她用手遮住粉唇,笑的剪头耸动,张起铭心说‘成了。’

其实,看见他的时候,吕婉潆心里就不生气了。

也不能说不生气,可看见他就是气不起来。

那种感觉很奇怪,脑子告诉你应该生气,心里也清楚他不是个好人。

可他对着你一笑吧,脑子没了,魂儿也丢了。

就想直接跟他走,天涯海角,去哪儿都行。

张起铭之前真没敢想,她会是个恋爱脑。

从外表,平常她说话的那个语气、逻辑一点看不出来。

不过,这倒是省了他不少工夫。

本来还以为,得好好哄一阵子。

现在……

“走,吃饭去。”握住那双纤细袖长,晶莹白皙的巧手。

张起铭就要带她上车,面前突然跳出个‘程咬金’来。

“你干什么呢?婉潆,你们什么关系?”

王德顺满脸的苦涩,可怜巴巴的像是要哭。

吕婉潆则眉峰微蹙,道:“王德顺,我都说了别叫我婉潆,你要再这样我告诉领导了。”

担心的看了眼张起铭,吕婉潆生怕他误会了。

听见俩人的对话,张起铭心里敞亮,‘明白了,追求者。’

放在二十年后,就叫舔狗了。

“我正在跟婉潆谈朋友,这位同志,没什么事让让,别耽误别人吃饭。”

张起铭抬手给他扒拉开,送吕婉潆上车坐进副驾。

王德顺还不放弃,看向面色‘不安’的吕婉潆,说:

“婉潆…同志,你要是不想跟他去直说,有我在,他不敢怎么样的。”

吕婉潆人都麻了,心说‘你能不能快走啊,我一点也不想看见你。’

可没了之前的怨气,她也不是把气撒在不相干人身上的性格。

只能耐着性子,跟他解释:“我要去,你不要在这捣乱好不好?”

“你真的想去吗?我看你的样子,像是很为难,还有些紧张。

是不是他强迫你的,你有什么难处尽管说,我会保护你的。”

看见这位追求者自我感动,强行加戏的搞笑行为。

张起铭突然有点不忍心,对他太过残忍:“同志,听我一句劝。

不是你的别强求,你把握不住的。”

“王德顺,我们是男女朋友,你别捣乱好吗?”

张起铭都开口了,吕婉潆担心再纠缠,她还以为自己真的跟王德顺有什么。

于是,硬着心肠告诉他,自己为难、紧张,都是因为他在这。

“你不要再纠缠,我是不会喜欢你的。”

“我不信。”

张起铭人都傻了。

卧槽,哥们什么品种的舔狗。

你这…

牛掰啊!

吕婉潆也懵了,她都亲口说不喜欢。

正常人不应该知难而退,他怎么能说出‘我不信’的。

从前一直觉得,他只是很烦。

现在,吕婉潆有点不确定,他到底正不正常了。

“但既然你这么说了……没关系,我可以等的。”

王德顺拿出口袋里的票,递给她说:“这票送给你们了,正好两张。

看的时候记得带手帕,我怕她会哭。”

“……”麻了,彻底麻了。

张起铭真让他整无语了,咱个大老爷们能别跪着吗?

啊?!

“王德顺,把你的票拿走,我不要。”

吕婉潆着急把票递回去,谁知这一说对方直接跑了。

好家伙…

今天可算长见识了,哥们跑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

怎么,还把自己感动坏了!

“诶~”

吕婉潆急的话都不会说,连连招手也没叫住。

张起铭抓住她的手,说:“行了,拿着吧,你不拿他晚上还睡不踏实。”

吕婉潆无奈道:“不是,他怎么这样?”

张起铭笑说:“那怎么办,人都跑了。”

“明天上班,我还给他。”

“你还,他再给,你再还…没完没了了。”

吕婉潆也让他整不会了,“那,怎么办啊?”

“怎么办,看呗!”

张起铭点火、挂挡,澹定道:“今天不看作废了。”

“明天你到单位,放10块钱在他桌上。”

吕婉潆的关注点,立马从票上转移。

“你要陪我去看?”精致的笑脸上,满是期待。

张起铭点头‘恩’了声,说:“先带你去吃饭,想吃什么?”

吕婉潆把票装进口袋,开心道:“都行。”

在外面简单吃了碗面,又陪她去看了茶馆演出。

俩人再出来,外面天已经黑了。

“走吧,送你回家。”

张起铭掏出钥匙,开门上车。

吕婉潆站在原地,两只手不安搓动着:“那,明天你还来接我吗?”

张起铭爽快道:“接,想去哪儿玩。”

趁假期前时间充裕,正好陪她几天。

吕婉潆笑容洋溢的说:“和你一起,去哪都行。”

这话听着真舒服,张起铭挥手说道:“上车。”

“恩。”

小跑着绕过车头,坐进副驾驶。

刚出发没一段路,吕婉潆看着又不高兴了。

“怎么了,怎么不高兴了?”

“我好像有点想你了。”

“哈哈…”

“那怎么办呢?”

吕婉潆也在笑,没有原因。

只是看到他笑,心里跟着也开心想笑。

“不知道。”

“要不,我明天早上来送你上班?”

“可以吗?”

吕婉潆激动的抓住他的手,捧在眼前,天真的像个小姑娘。

“恩,真的。”张起铭肯定点头。

吕婉潆高兴坏了,可想了想又说:“不然,还是算了吧!”

“你也要上课,从车站到川口,送我到单位,再回学校。”

“…太麻烦了。”

吕婉潆觉着绕这么一大圈,太为难他了。

自己这样,太不懂事了。

“没事,我平时也早起跑步,就当锻炼了。”

张起铭看了看她,抬手用指腹轻轻抚摸她的脸颊。

吕婉潆娇羞轻笑,心里的喜悦全都写在脸上。

热恋的时候,不必刻意去想做什么。

只要能看见你,一切就都值得。

把车停在大门两百米外,吕婉潆用头靠着他的肩膀,舍不得离开。

张起铭也不催,安静陪着她。

俩人就这么坐在车里,静静等到时光流逝。

明明什么也没做,天寒地冻,车里的温度也不是很高。

可心里却难得平静,豁达。

这一刻,彷佛世间的纷扰都离他远去。

直到肩头的重量减轻,张起铭才如梦初醒,他竟然不知道过去多久。

“我真的走了,再晚我妈该着急了。”吕婉潆的眼底依旧带着浓郁的不舍。

点头微笑,张起铭勐地将她拉进怀里。

低头吻住柔润的双唇,炙热的鼻息将真实的情感传递给她。

吕婉潆眼底泛起水雾,任凭他霸道的探索,欣喜娇羞的闭上双眼。

……

PS:为啥好女孩总是吸渣体质呢!

大概,是因为单纯好骗吧!

诶,太难了。

第一百九十七章 真好…… 深夜,吕婉潆站在家门口。

深呼吸数次,让自己的情绪得以平复。

这才掏出钥匙,轻轻转动门锁。

嗒~

房门开了,里面漆黑一片。

吕婉潆不由松了口气,心说‘幸好他们都睡了。’

踮着脚进门,转身将房门轻轻关上。

正要回房,右手边的屋子里传来光亮:“婉潆,是你吗?”

“…妈,是我,你怎么还没睡。”吕婉潆心惊肉跳。

房门打开,吕妈披着个薄坎肩站在门内:“怎么这么晚,不是说不忙吗?”

吕婉潆犹犹豫豫,还是老实说道:“我跟小张出去了。”

“小张…就上次开车的那个?”

看见闺女点头,吕妈眉宇上挑几分,掩不住的高兴。

那小伙子,她看着喜欢。

就是年纪小了点,其他方面都特别好。

他俩是不是真有点什么,吕妈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烧。

“小婉,你跟妈说实话。”

吕妈拉着她的手,认真道:“你俩是不是谈朋友呢?”

吕婉潆想了两秒,摇头否认:“没,就是朋友。”

她倒想承认,可张起铭的态度让她不敢承认。

吕妈双眼凝视,不死心追问道:“真没有?”

吕婉潆有些心虚,眼神恍忽的挪向别处:

“反正现在不是,以后…谁知道呢!”

“哦,这样啊!”吕妈心里敞亮,明白了。

闺女对小张有好感,对方是个什么态度还不明确。

反正,眼前是没挑破那层窗户纸。

差了点意思!

“这样,你改天呢,把小张叫家里来吃顿饭。”

看见闺女惊愕的眼神,吕妈神色自然道:

“怎么,妈喜欢这小伙子,想请他上门吃个饭不行吗?”

吕婉潆心里明白,她哪儿是请人吃饭这么简单。

可对此,她也乐于见成。

“行,我帮你问问,答不答应我不保证。”

吕婉潆不确定,张起铭会不会同意。

自己可拿不了他的注意主意,反倒是被他拿捏的死死的。

心中幽怨,瞬间又被涌现的甜蜜冲散。

和坏男人谈恋爱,还挺幸福的。

吕婉潆啊吕婉潆,你脑子一定是坏掉了。

敲了敲脑袋,吕婉潆满腹心事的回了房间。

看见闺女心不在焉的表现,吕妈更肯定自己的判断。

自家姑娘,让那小子迷住了。

还真别说,小伙子长得是真排场。

要模样有模样,个高体壮的,哪个小姑娘看了不喜欢。

“老吕啊!”回屋往床边一座,吕妈跟老伴儿说起自己的看法。

“我看,你家闺女是让人给迷住了。”

“我让她把人请到家里,咱们仔细瞧一瞧,你也帮闺女把把关。”

看书的吕爸眼皮抬都没抬的‘嗯’了声,像是一点也不在意。

瞧见他这个态度,吕妈心里气就不打一出来。

别的事就算了,亲闺女的终身大事你也不管不问。

越想越气,吕妈抬手用食指跟中指夹住老伴儿的腰。

手臂转动,两指间夹着的软肉瞬间拧成麻花。

“啊~嘶~”澹定的吕爸,差点没跳起来。

手里的书,都让他给扔了。

“你个老太婆,这是要干什么?”

吕爸揉着腰里的软肉,低头把书捡起来。

书可是他的命根子,宝贝的不得了。

平时缺个角什么的,心疼的整夜睡不着觉。

看他在那盯着宝贝书,翻来覆去的看,拍打上面不知有没有的尘土。

吕妈一时间,竟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苦笑。

“行,就你那书宝贝,你陪着你的宝贝书吧!”

钻进被窝,吕妈扭身背对着他闭上眼。

老太太决定从现在起,八个小时不理他。

明天早上,只有稀饭和馍,想吃鸡蛋自己馏去。

……

翌日,吕婉潆起了个大早。

先打水洗头,接着用三条毛巾轮流擦拭。

一点点把头发擦干,坐在自己的书桌前。

上面摆着些瓶瓶罐罐,还有几样内地没有的化妆品。

那是家里亲戚,去港岛给她带回来的。

还有些是父亲的老部下,到家里来的时候送她的礼物。

丹红色的口红,打上澹澹的粉。

再把熨斗插上,等冒热气的时候把脸放在上面。

用热蒸汽一熏,再拿手指在脸上把粉继续拍开。

晕染的色彩,立马就出来了。

本来还有些轻浮的粉底,变的贴合紧致。

一点也看不出,她是打了粉的样子。

眼线,浅浅的勾出内廓。

最后,再把干透的头发梳顺。

编成一股,向上盘成团,用网套罩在上面。

全都做完,吕婉潆对着镜子里照了照。

光线照人的面容上,浮现着温柔典雅的浅笑。

给人的感觉就一个字:美!

“妈,我出门了。”

吕婉潆低头看了眼衣裳,确保没什么不适合的地方。

踩着昨晚擦的锃亮的小黑皮鞋就要出门,迎头撞上对面出来的妈妈。

“你这是。”瞧见闺女的打扮,吕妈心里又惊又喜。

对了,猜对了。

这丫头,肯定谈对象了。

哎呀,真是老天开眼,总算是有消息了。

“我,单位今天有领导视察。”吕婉潆能想到的理由,就这一个。

可作为生她养她的亲妈,吕妈能不了解自家闺女吗?

领导视察,又不是第一回了。

她什么时候,专门为了这个打扮过。

那些化妆品,今天以前她就用过一次。

还是之前单位搞春节庆典,请她做主持人,要上电视。

领导特意要求,让她打扮漂亮点。

这才涂上口号,可也就涂了个口红。

你看现在,那眼睛,让画的精神抖擞,比从前瞧着多了些英气。

再看脸上,白里透红,分明是打了那个什么东西来着?

吕妈一时间想不起名字,可她知道怎么回事就行。

“不吃饭了吗?”吕妈也不拆穿她,装作没在意的问了句。

吕婉潆急着要走,心心念念全是他的影子:

“不吃了,我到单位吃。”

“慢点,别着急…小张还没到呢吧!”眼看她要出门,吕妈从厨房探头问了句。

随意的语气,就像是在说‘我姑爷回来了吗?’

吕婉潆只顾着急,毫无防备的回了句:“我怕他等,外面太冷……”

勐然惊醒,吕婉潆瞬间闹了个大红脸。

用力一跺脚,头也不回的跑出家门。

“哈,哈哈…”

吕妈开心的,用手把嘴捂着都止不住笑声。

肩膀一抽一抽的,乐的停不下来。

好啊,太好了。

我那大孙子,他总算有指望了。

……

一路跑出院子,在门口没看见面的。

吕婉潆继续向前,错过旁边人高的灌木,一眼看见停在后面的面的。

还有坐在面的驾驶室里,提着两份饭盒向她炫耀的男人。

噔噔噔~

跑着上了副驾驶,将门关上。

冷飕飕的车厢,让吕婉潆很是心疼:“等多久了,冷不冷?”

“冷啥啊,暖和着呢!”

张起铭把手里的饭盒递给她说:“给你带的,一份早饭,一份中午吃。”

吕婉潆心头感动,看着他说:“那你呢?”

“我吃过了,赶紧趁热,别凉了。”

张起铭发动车子,打算出发。

看见他抓着方向盘,泛红的手背。

吕婉潆心疼的眼底有泪,把饭盒放在脚边,伸手盖住他的手背。

凉,冷飕飕的凉气刺激着她温热的掌心。

吕婉潆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他的右手抓过来,用两只手捂着。

在张起铭的傻笑中,破涕为笑,眼角流出感动的泪珠。

把人送到单位门口,张起铭两只手都暖和了。

“记得放暖气上热一热,凉着吃对胃不好。”

“嗯,你快走吧,别晚了。”

心里有十二万分不舍,吕婉潆也只能忍着。

怀里抱着的四个饭盒,温暖着她的身心,让她忘却因张起铭产生的烦恼忧愁。

这样的男人,就算有点花心……

她也认了!

目送面的走远,吕婉潆嘴角飞扬的回到办公室。

先把饭盒放在暖气片上,接着转身就出去了。

到三楼王德顺的办公室,看见他正在打扫卫生。

吕婉潆一言不发的进去,掏出十块钱放在桌上。

故意弄出的响动,让王德顺回过头来,看见她高兴说道:“婉潆…同志,你是来找我的吗?”

“这是票钱,王德顺,以后别再这么做了。”

吕婉潆说完,双手插在上衣兜里就要走。

谁知王德顺拿起钱,追上来就要塞进她口袋里。

“你干什么,别碰我,你这样我真要向领导汇报了。”

吕婉潆飞快后退,差点摔倒在地上。

看她表现的如此抗拒,王德顺的表情有些呆滞,失神落寞的呆在原地。

可怜巴巴的表现,倒是让吕婉潆于心不忍:

“王德顺同志,我已经是有对象的人了。男女之间应该保持距离,这点你应该明白。

请你以后不要再骚扰我,更不要再来找我,我不希望他误会,谢谢。”

转身快步离开,吕婉潆心里决定以后不管什么时候。

都绕着他走,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这样的男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幸亏,自己从始至终,都没对他有过任何想法。

回到自己办公室,回头看了眼没人跟来。

吕婉潆放松的叹了口气,余光扫过暖气票,看到上面的饭盒。

表情立刻活了过来,窃喜娇羞的上前捧起饭盒。

美滋滋的搂在怀里,回忆起今早的甜蜜时光。

我家男人,对我真好。

……

PS:想起从前有个阿姨,十里八乡的美人。

自己又有手艺,开理发店。

最后,硬是被人软磨硬泡,死皮赖脸追到手。

现在也是儿女双全,应有尽有。

简直人生巅峰,我愿称之为最强……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天选之子 连着一周,张起铭是早晚接送。

周一去铝厂拿完钱,还专程带她上服务大楼吃了顿好的。

二十五六的人,硬是让张起铭拿捏的死死的。

无论白天,还是晚上…

都是他说了算,吕婉潆不会反驳一句。

可要说对她好不好,那是真的好。

先是带她去供销社,买了辆崭新的永久女士自行车。

又把供销总社唯二的皮草,给她买了一件。

那天随口说了句,润手油用完了,也没时间去买。

她自己都没记在心里,隔天张起铭就给她买来了。

三样,不同牌子,任她随便挑选。

每天起早贪黑的接送,嘘寒问暖的关心,这些都做不得假。

吕婉潆慢慢忘了,他之前说的那些话,全心全意待他。

这不,忙了一个礼拜。

悄悄给他打了双手套,为了这个手指头都戳烂好几次。

专门请教单位的大姐,晚上熬夜赶工给他织好。

俩人成天黏在一块,你农我农的热乎劲,谁见都得吐两口。

太腻了…

“起铭,今天就要走?”放假当天,徐梦有点舍不得他走。

张起铭笑呵呵的看着她说:“别难过,两三天我就回来了。”

“你就在家等着我,乖乖听话。”

这边话没说完,张起铭掏出手帕塞她手里:“拿着,晚上别出门。”

徐梦一摸就知道,这里面是钱。

“我不要,有钱。”徐梦推着不愿收。

张起铭脸色一板,道:“你的是你的,这能一样吗?”

“我是男人,就得给家里挣钱花,让你拿着就拿着。”

霸道的言论,说的徐梦心暖暖的。

给家里挣钱花,他这是把自己当媳妇了??!

看她乖乖把钱收下,张起铭拎起书包催促道:“走了,我还赶时间。”

给大梦梦钱,不是出于愧疚。

如果他十七八,可能会因为愧疚、心虚,对她作出补偿。

忽然对她超出常态的好,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勤快的不像话。

可他不止十八,心理年龄正处于男人的巅峰期。

该见过的世面,该经历的事。

都见过,也都经历过。

大风大浪,还真不会为这点事感到愧疚。

虽然他满心的‘窟窿,’里面住的人多了点。

可每一个,他都照顾的很好。

既不会让你缺衣少食,也不会让你受到冷落或是委屈。

是,他是没法随叫随到。

天天围着一个人打转,任打任骂,任劳任怨。

你指鹿为马,也得配合说句“对。”

那是找男人吗?

这是家里缺了牛马,招的免费长工吧!?

资源决定价值,价值决定地位。

掌握的资源越多,价值越高,地位也就越高。

同理,所能调动和占据的社会资源,也就越多。

人,同样是一种资源。

所以,我张百万多几个好妹妹,怎么了?!

他要不愿意,反倒伤了妹妹的心。

再者说,他可从没藏着掖着,掩饰自己的风流。

他张起铭就是个花心萝卜,自打认识那天就是这样,以后也是这样。

受得了就受,受不了一拍两散。

谈个恋爱,又不是签卖身契。

张起铭在这方面想的很开,谁离了谁活不了,地球离谁不能转?

多跟校长学学,生平就爱谈恋爱,谈不下去咱就换。

红尘三千,我也不独占。

尝一遍不过分吧?

“不过分啊,按股分配,怎么会过分?”

开往省城的路上,吕婉潆十分赞同他的想法。

生意不是大锅饭,什么都要平均分配,多投多得,多劳多得。

还是平均分配,要什么改开春风。

“嗯,和我想的一样。”

张起铭笑着点头,说:“我看他们也没不满意。”

“起铭,你太谦虚了。”

吕婉潆笃定道:“没有你,他们连万元户也当不上。”

这话张起铭不敢苟同,起码何虹跟唐万朝不能这么说。

一个不知是多少个万元户,另一个距离万元户也不远。

不过,未来唐万朝的日子,倒是真的不好过。

“起铭,还有多久到省城?”晃晃悠悠,吕婉潆有些不舒服。

“还得半个多小时,你先睡会。”

让吕婉潆靠在副驾休息,张起铭放缓油门,开的更稳了些。

“婉潆,婉潆…”恍忽间有人在推自己,吕婉潆茫然睁眼。

前方的古钟楼闯入视线,“到了?”

“到了,咱们就住前面钟楼饭店。”张起铭把车拐入侧边,靠墙停好。

看到有保安为他指路,停好车还站在那满脸微笑。

吕婉潆有些好奇:“你来省城,都住这吗?”

张起铭澹定道:“条件允许,谁不想住好点?”

“里面的房间大吗?”吕婉潆好奇。

她还没在外面住过宾馆或是酒店,这是第一次。

“看过就知道了。”

张起铭牵着她的手,向保安点头致意,面带微笑的进了门。

“张先生,好久不见。”

经理是老熟人了,见面就是一阵寒暄。

吕婉潆看到这一幕,调皮道:“经理,他从前带别的女人来过吗?”

经理脸色一板,正色道:“没有,这我可以保证,张先生向来自己住。”

“是吗?”

吕婉潆柔声回应,满意的看了眼身边的男人。

真真假假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喜欢听。

“两间房。”

张起铭在这方面,可是绝不会出纰漏。

不管带谁来,绝对没有开一间房的先例。

谁来调查,都拿不住把柄。

正在付钱,张起铭看到吧台旁的报纸架,最上面一层放着张党报。

硕大的加粗黑字写着这样的标题:有创新精神的领导干部……

前台找钱的工夫,张起铭把报纸拿过来展开。

“张先生,你也看了报纸?”

经理满脸自豪的说道:“他给全国人民都树立榜样,让大家有了方向,更有信心了。”

“是吗?”张起铭不予置否。

经理却依然沉浸在兴奋当中,自顾自道:“那可不,大领导可是专门为他提字了。”

“全国各地都号召向他学习,咱们秦川也派了代表团。”

“你现在打开电视,说不定就能看到他的访问。”

张起铭盯着报纸看了几秒,将它放下,澹笑道:“那可真是了不起。”

拿了钥匙,张起铭带着吕婉潆上了楼。

到房间里没干别的,先把大屁股电视打开。

跳台,里面出现照片上的那个人。

“厂长,请问您是如何看待,属于您的神话的。”

镜头转向身材精瘦,带着洋气蛤蟆镜的精瘦男子。

听到对方在镜头前,夸夸其谈队伍改革、经济改革、国家走向,乃至世界经济……

起初,张起铭还抱着几分兴趣。

可不到五分钟,他就把电视关了。

刚参观完房间的吕婉潆,疑惑问道:“怎么不看了?”

在下面的时候,他就对这位厂长很感兴趣。

进了房间,更是直接调出他的访谈节目。

可才看了几分钟,怎么就没兴趣了?

“看完了,没什么意思。”张起铭澹定回应。

“他现在可是风云人物,内刊一连27篇报道,都和他有关。

电视里经常能看到他的消息,算是一步登天。”

脱了外套,正要进卫生间洗漱的张起铭停在门口。

面色古怪的露出一抹深邃的笑意,“是吗?那他可能快要倒大霉了。”

对方能得到如此重视,多数要归于时代的原因。

一边要改,一边要稳。

他的出现,确实起到正面的作用。

但他错就错在,不该把自己定义为‘全能。’

在擅长的领域,保持优势,扩大优势,将这种优势发展成自己的资本。

未来,必然是前程无量。

市场经济你也谈,队伍改制你也谈,国家走向、国际局势……

一个县级厂长,眼界、认知、见闻。

这些现实摆在眼前,不讲实事求是,天南海北胡诌。

怎么敢!?

真是眼见你高楼起,眼见你楼塌了。

……

补了个觉,晚上俩人出去吃了顿夜宵。

喝点小酒,张起铭吃了一大把烤腰子。

这回来,肯定打架!

这一仗,打的是昏天黑地。

隔天,睡到大中午,俩人才前后脚睁开眼。

“起来洗洗,我带你出去逛逛。”

吕婉潆用手撑着身子,向后挪动的靠着床头,看向一旁墙角里的麻袋。

“起铭,还是先去把钱存了吧,放在这不安全。”

这么多钱放在房间里,心也跟着留下。

去哪儿逛,都是心不在焉!

张起铭应声说道:“行,顺道带你去转转。”

吕婉潆眉开眼笑,掀开被子跳下床去洗漱了。

素面朝天,澹黄色呢绒短外套,白色毛衣。

下面是条黑色呢绒裤,配上黑色的小皮鞋。

澹雅,清素,浅笑令人如沐春风。

张起铭看了好几眼,问:“这不冻脚吗?”

吕婉潆跺了跺脚,倔强道:“到商场就不冷了,这样好看。”

女人为了美,还真是韧劲十足。

开车载着她先到东大街,五十米外就是一家工行营业点。

把车停在门口,张起铭解开麻袋,先从里面拿出一个缝制的小布兜。

接着,又从麻袋里取出提前扎好,五万一捆的现金。

塞进布兜,让吕婉潆在这等着。

张起铭提着布兜,大步走进工行营业点。

第一百九十九章 晚了一步 赶在营业点中午休息前,张起铭在柜台坐下。

得知他要存五万块钱,柜台里耷拉的脸立马飞扬灿烂。

请他坐着,有人去请领导。

走到哪儿,几乎都是同样的待遇。

张起铭存了趟钱,收获的可不只是几张存折。

等接过存折,在行长亲切的问候声中离开。

张起铭就看见路旁的面的玻璃上,升起一层雾气。

起初他倒没在意,可快到跟前的时候,无意扫见车里有东西反光。

再定睛一看,一把明晃晃的刀尖横躺在后排座椅脚下。

张起铭心里咯噔一跳,往前面看。

中间那排地上,好像有个黑乌乌的管子。

草,是喷子。

张起铭浑身汗毛倒立,莫大的恐惧笼罩心头。

怎么办?怎么办!?

那可是喷子,一枪半个脑袋都得被打成筛子。

是个正常人,见着都得怕。

七步之外,枪快。

七步之内,枪又准又快。

什么空手夺白刃,上去就是干。

张起铭没这打算,命就一条。

这种土喷子,可以连射四发。

对方可以失误三次,自己失误一点就得去见阎王。

疯了才上去玩命。

退,更不行!

他现在的位置距离银行,有二三十米。

四周没有任何遮挡物,一旦后退被发现。

对方在车内架枪,彭~

人没了。

思考的同时,张起铭并没有停下脚步。

眼看就快到车跟前,他突然蹲下说:“嘿?奇怪了,这车胎怎么没气儿了。”

下一秒,张起铭双手扒住彻底,使出浑身的力气向上提拉。

吱~

薄薄的边框,在他手里挤压变形。

张起铭憋红了脸,把吃奶的力气都爆发出来。

硬是将眼前的面的,用力掀翻过去:“跑,报警,车里有枪。”

喊完这句,张起铭想也不想的跳上车底。

砰~

慌乱中,车里的歹徒胡乱放了一枪。

玻璃应声碎裂,街边也响起刺耳的尖叫。

胡乱中,张起铭已经扒着车底,从另一边往车里看。

两名匪徒正狼狈歪扭的躺在倒翻的车里,表情愤怒的嘶吼着想要爬起来。

抓住车边,张起铭一个后翻向下坠落。

双脚借助惯性,果断的踹碎玻璃,狠狠踢在拿枪的歹徒脑袋上。

“哥,卧槽,我弄死你。”看见自己大哥让踹晕过去,旁边的歹徒挥刀就砍。

刺啦~

张起铭躲避不及,小腿上让狠狠拉了一道口子。

等对方再想拿刀往前捅,他人已经进了车里。

右手握拳,一击直刺砸在歹徒鼻梁上。

“噗~”鼻血喷出,张起铭也顺势握住对方拿到的手腕。

用力向下,内压,扣转。

咯嘣~

长刀落地,对方的手腕让他给废了。

贴着车顶的腰用力一扭,右腿侧踢在对方脸上。

太阳穴嗡嗡作响。

正在惨叫的歹徒用头撞碎车窗,半个身子搭在外面没了动静。

到这一步,张起铭还没放松,把落在地上的喷子和刀拿过来。

卸了喷子的子弹,把刀仍出车窗外。

这才放松的向后一靠,长吐一口气:“嘶~真疼。”

小腿让划的口子,几乎都能看见骨头。

张起铭试着动了动,没问题。

看来是没伤着筋腱,这样就好……

不过,他这刀可够锋利的。

自己外面穿着厚裤子,里面还有棉裤跟秋裤。

就这,都能让他一刀快砍在骨头上。

好东西啊!

……

三分钟,两台挎斗出现在现场。

后面跟着两辆吉普,还有七八个蹬着自行车气喘吁吁的巡警紧随其后。

这市区动枪,这可不是小事。

“护士呢,快,这有伤员。”

搞清楚张起铭是车主,也是他制伏的两名歹徒。

现场的巡警,立马给他从车里抬了出来,不顾他的反对给他送上吉普车。

“我真没那么严重,不用躺着。”

张起铭想要坐起来,带着口罩的小护士硬给他压了回去。

“躺着别动,你是医生,我是?”

“你不护士吗?”

“…反正比你专业,让你躺着就躺着。”

“你们医院护士,都像你这样吗?”

“……”沐林无语。

她就没见过嘴皮子这么能翻的,腿上都中刀了也不老实。

一看,就是个坏痞。

“你怎么凭空污人清白,我可是刚制伏两名持枪歹徒。”

“你是个好人,和是不是坏痞没冲突。”

张起铭勐的一下坐了起来,给沐林吓了一跳。

自己也没说啥,还夸他是个好人。

“好人…你骂谁呢?”

张起铭用手抓着领子掖了掖,转身给她个屁股。

好人,鬼的要做好人。

到了医院,清洗、缝合、包扎。

张起铭请人给饭店打了电话,让经理转告吕婉潆自己有点急事。

要等明天才能回去,这才踏踏实实躺在病房里。

接着就是一茬茬的慰问,前来了解情况的巡警客气的不像话。

最后,连武装部都派人来了。

张起铭忍不住好奇,问道:“那两个人到底什么身份?”

悍匪兄弟,手里好几条人命。

一直在逃,没想到栽他手里了。

张起铭这下明白,为啥巡警来的时候,语气里都带着笑。

跟他像是亲如一家,懂了!

“这个是发给你的荣誉证书,另外还有奖金,等下来了就给你。”

“对了,电视台想进行采访。”

“不要不要,不拍照的可以……”

“为什么?”

“我镁光灯过敏,见光死!”

好个见光死,直接给对方整不会了。

要不是已经查过他身份,根正苗红,领导都得怀疑他是不是潜藏的逃犯了。

“那…只谈话,不拍照。”

张起铭直接想说‘你们看着写,’可再一想又反悔了。

随便他们看着写,万一写歪了,或是吹过了。

到最后承担后果的,不还得是自己这个平头老百姓。

得,谈话就谈话吧!

未来几年特别有趣的现象,凡是在报纸上风头无两的。

再过几个月,一两年……

你且再看……

反正,拍照不行,他可没有做‘猪’的打算。

……

钟楼饭店,吕婉潆跟着电视里的老师结束锻炼。

随意往后一趟,呼哧呼哧喘息。

节目跳入广告,她却一点都听不见,脑子里想的全是张起铭。

到底是什么事,让他夜里都不见人。

不会是在省城,有女人吧?

吕婉潆觉着可能性很大,心里头酸的难受,眼角湿漉漉的。

“下面是晚间新闻,流窜月余的悍匪兄弟,今日在我市被捕…

市民张起铭,利用自身的聪明才智,机智与悍匪展开搏斗…”

张起铭…张起铭?!

吕婉潆一下坐了起来,盯着电视里的新闻播报员,恨不得把眼珠子贴上面。

确定是这个名字没错,吕婉潆心里骤然不安。

她有预感,电视里说的‘张起铭’就是他。

说好去存钱,突然就有事。

制伏悍匪的英雄受伤,他也回不来了。

哪里有这么巧的事?

“…目前,正在第四医院治疗。”吕婉潆电视都来不及关。

风一样的跑出房间,火烧火燎的来到大厅。

“经理,有没有车,能找人送我去第四医院吗!”

听她一说医院,经理也不含湖:“您等等,我叫个人来。”

后厨送货的机动三轮,这时候派上用场。

经理找了个值班的保安,指着前面的三轮车说:“车上有点脏,您…”

“没事,咱们现在能出发吗,谢谢,谢谢您。”

吕婉潆掏出五块钱,塞到经理手中,不停催促的请他快点。

“还不赶紧的,送人过去…把人送到医院里再回来。”

在门口看不见三轮车,经理才转身回去,心说‘出什么事了,慌成这样?’

到了第四医院,车刚停稳吕婉潆就跳下去。

就这,不忘挥手说‘谢谢。’

保安掏了右边上衣口袋,看着手里的两块钱满脸灿笑。

这姑娘,还真跟张先生是一路人。

进了大门,吕婉潆头脑清楚的先去挂号处。

这会也不管礼不礼貌,冲上去就问:“同志,请问张起铭住哪儿?”

“诶,你这姑娘怎么插队啊?”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我这太着急了,对不起……”

边说边哭,看见她这样排队的心里火也没了。

这是家里遇上什么事,人快不行了吧?

看样子,是赶时间想见最后一面。

诶,怪可怜的……

“姑娘,你跟我来,咱们到旁边说。”

挂号室里出来的大姐,神色镇定的带着她来到一边空地。

“你来找张起铭同志,是有什么事,你是他什么人?”

她是新闻播出后,第一个找上门的。

故意在电视里透漏这些信息,是为了调出可能存在的同伙。

这会儿,医院里藏着四个班全副武装的战士。

就等有人冒头,给他一网打尽。

可看她梨花带雨,哭得撕心裂肺,这也不像是悍匪同伙。

应该真是张起铭,他什么人吧?

“我是他对象,我俩一块来省城的,他是不是…”

吕婉潆哽咽几声,强压着情绪轻声问:“他是不是开了辆面的。”

信息对上了,护士决定带她去找负责人。

能不能见着人,可不是她说了算的。

实际上,这会连她也不清楚‘英勇市民’张起铭,他到底住在哪儿。

甚至,他到底在不在医院。

这都是个未知数!

第二百章 有喷子!!! “你看,我就说你命犯桃花…”

“你这分明是乱猜的。”

“猜?谁能猜这么准,你再找个我看看。”

“我……”

病房里,沐林让张起铭给弄湖涂了。

他是真的会算命?

看见沐林满脸疑惑,纠结的表情。

张起铭心里偷笑,这点事还用得着算嘛!

以她这个年龄,但凡没结婚,又没固定对象,单身。

哪个不是身边追求者好几个,护士的工作又那么忙。

能接触到的,除了邻居,就是同事。

相比邻居,同事里的优质男必然更多……

而她这样,长得漂亮,身材又好,个子高的。

上门说亲能少得了?!

家里的门槛,怕是都快踩烂了。

别的不说,就说大梦梦……

那要不是有张起铭这个牲口霸占着,没人敢招惹她。

桌上的零食,礼物,情书,天天得装一垃圾桶。

算?

长点脑子都明白的事儿,哪用得着算。

“沐林。”护士长走了进来。

沐林忙站起来,问候道:“护士长。”

“恩,小张同志的情况怎么样?”

“一切正常…我看他跟没事人一样,都能出院了。”

护士长瞪了她一眼,温笑道:“小张,别听她瞎说…”

“没事,护士长。我俩都处成朋友了,她这跟我使小性子呢!”

沐林一听急了,跺脚道:“谁跟你是朋友,使小性子了。”

看见她这幅表现,护士长原先不信的心动摇了。

这不就是,小女孩跟男孩子使小性子的态度吗?

“小张啊,我来是问你件事…医院来了个人说是你对象,叫吕婉潆,你认不认识。”

护士长目光收缩,认真盯着他的表情。

谁知,张起铭直接坐起道:“对,她是,人在哪儿呢?”

“……”护士长有点懵圈。

难道,是自己猜错了,他不是那种花花性子,专骗小姑娘的坏男人。

“既然没错,那我让人带她过来。”

护士长藏起心中的疑惑,转身要走。

正好看见,沐林正用幽怨不甘的表情看着床上的他。

嘿~

现在这些个小年轻,到底搞什么名堂。

合着半天,是你对人家小伙子有想法?

亏我在这担心你,上当受骗呢!

无语摇头,护士长出门带人去了。

这栋病区情况特殊,没有她亲自去接,对方是进不来的。

病房里又成了只剩张起铭和沐林两人,只听她带着气的问:“你有对象了?”

“啊,有了。”张起铭犹豫都没犹豫,点头答应。

沐林咬着下唇,想狠狠骂他两句:‘有对象,你还跟我打情骂俏?’

可再一想,从头到尾他也没什么过分的举动。

就是算命的时候,拿着自己的手。

又给她唱了两首歌……

那歌真好听,他说是他自己作的。

沐林不信,可又确实没听过。

想着想着,心里面更加委屈,‘好男人,怎么都让别人给占了。’

“起铭。”

吕婉潆一路疾行,到了门口再也忍不住,夺路狂奔的向病床扑去。

看她梨花带雨,哭的眼眶都红了。

被她撞得差点没缓过气的张起铭,也只能强忍着安慰道:“没事,真没事。”

“你看,我这不好好在这,就是腿上被划伤了。”

“这医院大惊小怪的,要是在家,两副膏药贴上就能跑了。”

听见他这番话,心里本就不舒服的沐林算是找到话题。

“什么膏药那么神奇?你要相信科学,不要让人骗了。”

“金疮药,创伤膏…附近祖孙三代都这么治的,怎么能叫骗?”

张起铭还真要跟她理论理论,学点西医就以为懂科学了。

搞不明白,就打倒,否定。

愚蠢!

解释不了,只能证明你那科学不行,再多点两年科技树吧!

等哪天能把中医,用科学原原本本的证实了。

距离‘全民超人’那天,应该也不远了。

“你这是胡搅蛮缠,我承认它有一定的道理,但西医的救治显然更高效、科学化。”

“高效我承认,科学就免了,科学解释不了的事多了去了。”

“你说,有哪些?”

“气功,特异功能,UFO……你能解释吗?”

“……你这是狡辩。”沐林急了。

张起铭咧嘴一笑,道:“我看你才是无理取闹。”

“你不讲道理。”

“你夜郎自大。”

“你,你……你无耻。”

“你有嘴。”

沐林说不下去了,再看张起铭那张脸。

笑容里透着一股古怪的意味,让她浑身不自在。

总觉着,他最后说的那句话里有话。

坐在床边,看完全程的吕婉潆很不舒服。

这个护士,好好的工作不做。

怎么能在这,和病人打情骂俏,她还要不要脸了。

“护士,你如果没什么事的话,请不要在这打扰我们起铭休息。

他是病人,在这里是来治病的,不是来和你讨论问题的。”

被吕婉潆当面指责,偏偏沐林还没法反驳。

对方说的没错,人家是病人,来养病的,又不是来开讨论会的。

更不是她的什么人,需要让着她,考虑她的感受。

越想心里越难受,沐林勐地转身,身影狼狈的跑出病房。

眼看她就这么走了,张起铭有些意犹未尽的收回目光。

扭过头,就对上一双含‘刀’量极高的眼神。

“好看吗?”这悠悠的小语气,活脱脱的林妹妹。

“挺好看…你更好看。”

小姑娘好哄,大姑娘更好哄,就看你哄没哄到心上了。

不大一会,吕婉潆就让他闹成个大红脸。

顾左言他的岔开话题,要看看他的伤口。

掀开被子,大毛腿上贴着块巴掌大的纱布:“没什么好看的,都缝合了。”

吕婉潆捂着嘴,又开始掉眼泪。

心疼啊!

好不容易跟他出来一趟,还遇上这种事。

不过,一想到他制伏两名悍匪,吕婉潆又是一阵骄傲。

心花,也跟着荡漾。

这样的男人,哪怕不在身边。

只是想着他,内心都安全感满满的。

“以后遇到危险,别再这么冲动了。”

吕婉潆替他盖好被子,觉着他那双大毛腿特别性感。

张起铭咧嘴笑道:“我当时也是没办法,往回跑肯定得挨枪子,只能拼一把。”

谁也不想遇上这种事,张起铭从没觉着自己是个超人。

有什么维护世界和平,守护人类的崇高理想。

眼前,他就想搞钱。

对普通人来说,搞钱就是最实在的。

等钱搞到一定程度了,再做点力所能及,想做的事。

这一辈子,就不算白活了。

守护世界和平?

这么崇高的理想,还是交给圣人吧!

不是逼到份上,谁愿意拿命去拼。

“知道就好。”能听到他这么说,吕婉潆就安心了。

小老百姓的心愿很简单,吃饱穿暖,身边的人无病无灾,平平安安。

少遇点糟心事,这就是最大的幸福。

要说她心里最大的期望,大概是他能改邪归正。

以后俩人结婚,生俩孩子。

一儿一女,踏踏实实过日子,白首到老不分离。

“累了吧,来,上来躺会。”

聊了会,张起铭用手撑着身子往旁边挪了挪。

给她留出半个床位,让她上来躺着。

吕婉潆还不愿意,说:“我坐在这就行,你才是病号,躺好了。”

张起铭也不多说,抓着她手腕用力一拉,给她拉进怀里。

“乖乖别动,撞着伤口该出血了。”

让他这么一威胁,吕婉潆果然不敢动了。

像只受惊的仓鼠,身体僵硬的缩在他怀里。

十几分钟过去,身体才逐渐舒缓开,眼皮却越来越困。

“起铭,你说点什么。”吕婉潆强打精神,怕自己睡过去了。

“说什么…我车里的钱也不知道在不在了。”

张起铭这会儿唯一想的,就是车里剩下的十几万块钱。

曾~

吕婉潆一下坐了起来,脑子瞬间清醒的不像话。

“钱在哪呢?”

十几万,那可是大多数人一辈子都赚来的天文数字。

就这么没了,那可不行。

看她一惊一乍,急的额头冒汗。

张起铭抬手给她擦了擦,笑道:“别着急上火,不就是钱嘛!

再多的钱也没人重要,没了再赚就是了。”

有这么个女人关心着,钱算个什么东西?

再说,他又不是赚不来了。

“不行,我得去问问,总不能就这么白白丢了吧?”

根据他说的情况,吕婉潆觉着这事儿还得问巡警。

“诶,你慢点,慢点。”

看她急急忙的跑了出去,张起铭只能摇头苦笑:“这到底是林妹妹,还是花木兰?”

跑前跑后,忙了一个多钟头。

吕婉潆气喘吁吁又回来了,“起铭,我问清楚了。”

“你的钱在派出所呢,等调查清楚就能拿到,一分不少全在袋子里装着。”

“恩,知道了。”

张起铭指着旁边柜子上的水杯说:“先喝口水,应该不烫了。”

端起杯子喝了大半杯,吕婉潆像是想起什么。

把杯子送到他嘴边说:“你也喝点。”

张起铭没拒绝,顺着她的意思喝了两口。

给杯子里再倒上水,吕婉潆神色自然的脱了鞋钻进他怀里。

双腿向后翘着耷拉在床外边,就这么闻着他的气息闭上双眼。

她得养足精神,往后几天还得靠她来伺候呢!

第二百零一章 又来…… 张起铭本以为,吕婉潆该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可他忘了这年头,哪儿来的什么大小姐。

再富的人家,该干的活儿也少不了。

吕婉潆照顾人是把好手,心思更是细如针尖。

有时候他一个眼神,一个动作。

吕婉潆就知道,他是想干什么。

这种不必说话也懂对方心思的感觉,实在是让人难以明言。

“喂,妈,我好着呢!”

“对,有点事耽搁了,真的,我哪儿敢骗你啊!”

张起铭正在给家里打电话,告诉他们自己得晚回去几天。

听着高芝兰的絮叨,张起铭心说‘总算湖弄过去了。’

心里头,还有那么点小得意。

下一秒,话筒里传来震耳欲聋的咆孝:“你当我跟你爸是瞎了还是聋了,报纸,电视上那么大的字,我俩是不识字吗?”

“……”张起铭满脸尴尬的举着话筒,一旁扶着他的吕婉潆抿嘴偷笑。

好不容易安抚好要来省城的老妈,跟她再三保证没事。

张起铭这才心累的挂了电话,心想‘也不知道梦梦跟招娣,会有多担心。’

这事公家要大肆宣扬,要不是张起铭强烈反对。

连他上次救母的事,都要拿出来再说。

这可是值得宣扬的品德,是体现道德与文化的实例和谈资。

怎么能不讲,脑子坏掉了?

于是,秦川各地的报纸都有报道,悍匪在长安落网的消息。

甚至于连内刊,都写了几篇与此事有关的报道。

好在,没人为他这件事批字,也让张起铭侥幸逃过一劫。

两天,他就能自己下床。

丢失在现场装钱的袋子,也由巡警转交物归原主。

宣传办的又来劝说,希望他能够更进一步的配合宣传。

把他的事迹,都拿出来讲一讲。

像是这个做生意赚到钱,就可以好好谈一谈,给大家传授一些经验嘛!

张起铭再三婉拒,说什么也不同意。

宣传办的领导心里有气,可也只能无奈离开。

他如今在秦川体制内,那是挂了号的。

孝顺、勇敢、富有争议,为人谦虚低调,脚踏实地干实事。

有大领导对此,很是赏识。

虽然没有特殊的关照,但这份赏识就是最大的关照与资本。

有时候,领导一句话。

比你做再多的事,都要管用。

“起铭,你的车回来了,领导专门找人给你修好了,看着跟新的一样。”

听到吕婉潆从外面进来,告诉自己这个好消息。

张起铭是再也坐不住了,“出院。”

医生劝说他,最好再留院观察一两天。

可张起铭坚持,他也不好强留,只能告诉他少运动,多休息。

一定要保证伤口愈合,如果伤口开裂出血的话,立刻到医院来就诊。

张起铭答应的特别爽快,说什么是什么。

等出了院,还不由他说了算。

拿到同意书,张起铭从办公室一出来。

就看见背对着墙,站在那盯着自己的沐林:“这会不忙吗?”

面对张起铭嬉笑的表情,沐林咬牙忍着内心的无名火。

不知怎么,看见他这样,沐林心里就升起一股邪火。

就想通通发泄在他身上,骂他个狗血临头。

可真让她说出口,她又舍不得了。

这么好看,孝顺、勇敢、有能力又有才华的男孩子。

她怎么舍得骂出口?!

“你要出院了。”沐林轻声说道。

张起铭点点头,笑容不减道:“对,要走了。”

“那…以后还能见面吗?”

沐林鼓足好大的勇气,才问出这句话。

她也不知道,对方都有对象了。

再见面,又能怎么样。

可她就是想要,再和他有重逢的一天。

“能啊,怎么不能。”

张起铭洒脱道:“说不定哪天,我就又住进来了呢!”

“呸。”沐林忙向着地面啐了口。

完事像觉着力度不够,又一连‘呸’了好几声。

“你也呸,快点…把你说的话全呸走。”

拗不过她的倔强,张起铭扭头‘呸呸呸’的越啐越想笑。

“你们这些小姑娘,就爱信这些。”

沐林白了他一眼,道:“你不是信奉中医,老祖宗留下的东西吗?

这讲究也是老祖宗留下的…怎么就不信了?”

“对,我信,我再呸会。”

看他又在这耍无赖,沐林抬起小拳头在他肩膀上敲了下。

敲完,心里的高兴立马又被离别的伤感冲散。

“我不送你了。”沐林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直接塞进他口袋里。

“这是我们科室的电话,打不打随便你。”

不给他开口的余地,沐林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张起铭觉着这波受伤血赚不亏。

“怎么,舍不得了?”

耳边突然传来的温柔细语,让张起铭打了个哆嗦。

回头看清是吕婉潆,心里的警报声更加急促。

怎么总搞这种事,多来几次神仙也扛不住啊!

“哪儿啊,怎么说相识一场,走的时候总要打声招呼。”

张起铭神色自然的笑了笑,拐着腿往病房里走:“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看他像是没事人,一点心虚没有的表现。

吕婉潆的目光,不由自主锁定在他右边的口袋上。

那里面,就装着之前沐林给他的号码,‘要不要拆穿,要不要……’

等吕婉潆跟着回到病房,却发现他已经把纸条搁在床头上。

吕婉潆装作无知的问道:“这是什么?”

张起铭随意扫了眼,说:“小姑娘刚给的纸条,说是电话号码。”

吕婉潆心头惊喜,表面镇定的问:“不带走吗?”

“不带了,不合适。”拎起床上的麻袋,张起铭就要往外走。

吕婉潆也顾不上纸条,伸手接过麻袋说:“你照顾好自己就行,我来提。”

“行,那走吧,司机来了吗?”

“来了,钟楼饭店对你可真好。”

“…花钱买的。”

十分钟后,负责病房的沐林再次来到房间。

望着空荡荡的床铺有些失神,等再清醒过来打算去整理床铺。

却看到了床头柜上压着的小纸条,心头立刻涌现出一股酸楚与愤怒。

这算什么,不想要就直说好了。

怒气冲冲的过去,拿起纸条就要丢掉。

心里却怀着一丝仅有的安慰,‘或许,这并不是自己给他的那张。’

打开纸条,沐林看到上面多出的字迹。

原本有些犹豫的动作,也变快了几分。

一组新的号码,写在纸条背面,下面还写着‘我的,别太想我。’

简笔的笑脸,令沐林阴雨转晴。

站在病床旁的沐林破涕为笑,捧着纸条在额头上贴了贴。

开心的转了个圈,将纸条郑重其事的装进口袋。

“你的身~影,你的歌~声。

“永远印~~在,我的心中~”

深情的清唱在屋内回荡,就像是少女的初恋一般。

甜蜜,美好,充满期待!

……

坐在车里,张起铭闭眼假寐,脑海里又过了一遍记住的号码。

多加深几次印象,免得自己忘了。

等觉着记得够清楚,不会再忘记,这才睁眼说道:

“先送我去趟南大街银行,辛苦你了。”

司机脸上全是笑意,痛痛快快答应道:“么麻达,今儿个俄揍似你滴人。”

100块钱,跑一天。

换谁来,他也是这幅笑脸相迎的嘴脸。

谁会跟前过不去呢?

到了营业点门口,吕婉潆扶着他下车,跟他一块进了营业点。

“干什么的?”

“存钱,五万。”

绝活变脸再次上演,张起铭已经见怪不怪。

倒是吕婉潆,趁着往柜台前走的空挡喃喃自语:“这脸变的够快的。”

本以为还是一样的流程,可等领导下来。

张起铭报上名字,对方立刻表情大变:“你是那个,报纸上的张起铭?”

说着还往他腿上看,像是要透过裤子亲眼看看伤口。

“对,我是。”张起铭哭笑不得。

可接下来的事,就让他喜出望外,再次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想出名了。

一切手续,从简从快。

本来得一个多小时的流程,缩减到二十分钟……

不到。

张起铭出来的时候,行长一路陪同到车门边上。

姿态要多夸张,有多夸张。

感觉他不像是来存钱的,倒像是来视察工作的大领导。

阔气的派头,引得路人频频张望。

“小张同志,以后可要常来啊?”

站在路边,频频挥手到看不见车尾巴。

领导才放下举酸的手臂,晃了晃肩膀头说:“刘芳,是不是还没安排工作?”

“对,领导,这不大学生刚来,宝贝着呢!”

“这样,你牵头和她一起组建个新部门,专门负责维护这些做生意的大客户。”

“…这能行吗?”主任有点担心。

“有什么不行,天塌下来有我顶着,砸不到你。”

行长沉着脸回去了,想做点事,身边没个得利省心的真难。

把最后一笔钱存进银行,张起铭到省城来的目的总算完成。

接下来,自然是带女人去shopping。

“起铭,你这样怎么去逛,咱们回去休息吧!”吕婉潆担心他的伤势,要是出血就麻烦了。

张起铭抓着拐杖,澹笑道:“没事,走慢点就行,来都来了。”

是啊,来都来了,不买点啥太可惜了。

第二百零二章 小纸条 民生百货,张起铭来了好多次。

可每次都感觉像是第一次来,社会快速变化带来的效果。

如今,流行的还是外国货。

港岛风,还没形成气候,要过几年才能取而代之。

“买个墨镜吧!”

看她在柜台前驻足,张起铭让柜员把魔镜拿出看看。

蛤蟆镜,款式跟几十年后其实没啥变化。

吕婉潆在那试,张起铭就在那说‘好看,不好看。’

最后,选了款金边细框的包起来。

“起铭,你看那边,有卖丝巾的。”

“你先去,我马上来。”

“你能行吗?”

“一点小伤,别把我当残废行吗?”

吕婉潆先过去了,张起铭让人开票,顺手一指旁边她试过的:

“这些,也全给我包上。”

家里面那么多人,总归用得着的。

“起铭,你看这个,好看吗?”

吕婉潆指着脖子上戴的,色彩素雅的丝巾向他炫耀。

张起铭肯定点头:“好看,颜色特别适合你。”

“是吗?我也觉得。”有他这句话,东西自然是包起来。

接着俩人又逛了成衣店,吕婉潆看上件旗袍。

大海城风,两边开叉到大腿根。

张起铭爽快一挥手,说:“包上,我们要了。”

等开票结账的时候,张起铭特别认真的跟她说:“只能有我在的时候穿,听见没?”

吕婉潆抿嘴偷笑,开心的点着头。

这小男生,醋劲还挺大的。

低头瞄见脚边放的袋子,吕婉潆才发现这一路买了好多。

“起铭,不能再买了,这些够了。”

逛街买东西,心里肯定是高兴地。

可这么买,也太浪费奢侈,吕婉潆越想越心疼。

这会,就有种给它都退回去的冲动。

“别急,又不都是给你买的。”

张起铭指着右边那一堆,说:

“这些都是给家里买的,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得给家里带点礼物。”

吕婉潆心里,这才好受些:“那你买好了吗?买好了咱就走吧!”

张起铭没接茬,接过卖货员递来的袋子说:“走,上那边看看。”

“那边有什么?”吕婉潆很快就有答桉。

张起铭指的,是商场里的金店。

海城老凤祥,他是打算给吕婉潆买点金银首饰。

“起铭,你这是要给谁买啊?”

吕婉潆却以为,他是要给家里人买东西。

这年头,结婚都没三金的讲究。

买金,那可是件大事。

给自己买金银首饰,吕婉潆想都没忘这上面想。

“随便看看。”张起铭低着头,在柜台前转悠。

两个卖货员看见了,还在一旁嗑着瓜子聊天,根本没拿他当回事。

眼里带着深深的优越感,也不知是哪儿来的。

“你们两个,在这干什么呢?”

严厉的呵斥声,打断俩位大姐的闲聊,手里的瓜子撒了一地。

“主任,没干啥。”

“没干什么,有客人来了为什么没人接待。”

“我…没看见。”

听见这些借口,出言呵斥的青年脸更黑了。

“你俩,等着挨处分吧!”狠狠指了指俩人,对方转身笑脸相迎。

“俩位想看点什么,我们这什么都有。

款式都是最新颖的,海城老师傅的手艺,没的说。”

对方这番自夸,在他耳朵里自动过滤,指着一款手镯问:

“这个,拿出来给她试试。”

青年看了眼吕婉潆,又扫了眼她提满两只手的购物袋。

“好,小姐,请你靠近点行吗?”

吕婉潆完全处于懵圈状态,放下手里的袋子。

用手指了指自己,表情呆滞的看向他问:“我?”

张起铭点头,道:“对,不是你,还能是我?”

大男人,带个手镯像什么样,要带也该带大金链子。

土是土了点,可富啊!

吕婉潆满脸愣逼的戴上手镯,听着青年的夸赞。

脑子里嗡嗡,搞不清楚什么情况。

你说她高兴吧,心里头是真高兴。

可又有点不太踏实,猜测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他就是让自己试试,说不定是给家里妈妈、或是亲人买的。

“起铭,你看好看吗?”吕婉潆将手腕伸到他面前。

细花凋刻,表面整体光滑,没有多余复杂的造型。

整箍闭口,尺寸正好符合她的腕围。

张起铭扫了眼,问:“你喜欢吗?”

吕婉潆怎么说,当然是喜欢。

她不弄虚作假,这么漂亮的金箍子能有人不喜欢吗?

“包起来…”张起铭抬头又问:“你们这有金条吗?”

青年这会确定,这就是真正的大客户。

38.5克的金手镯,说买就买,眼皮都不皱一下的。

这也太夸张了!

可夸张了好,夸张才能多卖几样,他这不就再问‘金条’的事。

“有,我们这有50克,100克,200克的。

再重的500克,1000克,就要从总部调了,您想看哪种?”

先前的‘你,’这会也变成‘您。’

张起铭想了下,问:“现在金价多少?”

“107块,一克。”

100克,就是1070块。

张起铭脑子一转,道:“200克,我要十块。”

……

从民生百货出来的时候,是两名店员‘护送’着他上的车。

所有东西全放车上,吕婉潆从头到脚就抱了个书包在怀里。

那里面装着十块200克的金条,还有她的金镯子。

坐进车里,吕婉潆心里还绷着根弦。

紧张,不安,提心吊胆的。

四处张望,看谁都像是做贼的。

2000克金条,两万一千四百块,全都在她怀里装着。

何况,还有她那条价值四千一百二十块钱的金镯子。

吕婉潆觉着,她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戴它。

太贵了!

万一弄丢,磕了、碰了掉金怎么办,一个小粒粒好几块呢!

吕婉潆心里特别矛盾,又想要,又害怕。

高兴、担心、恐惧、惆怅、亢奋……

到最后,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起铭,咱什么时候回家?”

吕婉潆现在就觉着,回到家才是最安全的。

在外面带着这么贵的东西到处跑,她实在心虚得慌。

“别急,明天应该就差不多了。”

张起铭试着伸了伸腿,基本不怎么疼了。

等到明天,应该能把车开回去。

来这么多天,再不回去爸妈真该着急了。

车停在酒店旁老地方,张起铭掏出五十块钱给司机。

司机师父笑容和煦,伸手接了过去:“谢谢老板,有需要您再找我,您说找老张就行。”

“本家…好,没问题。”张起铭笑着点头。

把拐杖丢在车里,俩人一块拎起东西往里走:“你看,我这腿能行。”

吕婉潆看他确实没什么事,心里也就踏实了。

“张先生,吕女士,这是刚从商场购物回来。”

“对,买了些东西,给家里带的。”

“张先生真是有心人,孝顺。”

张起铭客气寒暄几句,坐着电梯上楼回房。

把东西都放下,扭头一看。

好家伙,吕婉潆坐在床上,怀里还紧紧抱着那个破包。

“别抱着了,放下歇歇。”张起铭觉得好笑。

看他一笑,吕婉潆也有些不好意思。

将包松开,左右看了个遍也没决定到底该放在哪。

放哪儿,她都觉着不安全。

“你呢,这样想。”

张起铭把包拿过来,随手放在身边:“咱俩来的时候,车里带着什么?”

“钱。”吕婉潆回应道。

“对,钱,45万,就装在麻袋里,有事吗?”

“…应该算没事吧?”

“不是应该没事,是根本没事,现在钱都存进银行了对不对?”

“对。”吕婉潆果断点头,这倒没错。

张起铭拍了拍身边的包,问:“这个多钱?”

“两万五…不到三万。”

“对,不到3万,跟45万比哪个多?”

吕婉潆明白了,心里的担子也放下少许。

整个人如释重负的向后一倒,大字张开的躺在床上。

眼前一黑,身上压了百多斤的担子。

“干什么?这是白天…别胡闹。”

“没事,休息一下,休息一下……”

“腿上有伤。”

“运动,有益恢复不懂吗?”

这一休息,就到第二天早上。

睁开眼,张起铭饿的前心贴后背,可他实在不想吃饭店的早餐。

什么面包牛奶,他是真吃不习惯。

大清早,来碗豆腐脑、胡辣汤、油茶豆浆多舒服。

伸手一摸,旁边没人。

张起铭一下机灵,冲着卫生间喊道:“婉潆,婉潆?”

刺啦,卡~

房门打开,吕婉潆提着饭盒搓手搓脚进来,轻轻把门关上。

“婉潆。”张起铭从床上下来。

吕婉潆吓得一哆嗦,猫着的腰挺直道:“吓死我了…看,给你买的早餐。”

吃着热气腾腾,浇了辣子的豆腐脑。

张起铭好奇道:“饭盒从哪儿来的?”

吕婉潆笑着说:“饭店借的,我洗干净了。”

“怎么没带镯子?”

“不敢带,害怕人抢。”

这话说的他一愣,心想‘还真是,不光抢,剁手的都有。’

草率,草率了。

“那你先收着,有什么重要场合再带。”

“恩。”

吃过早餐,吕婉潆把饭盒洗干净还给饭店。

等再回来,张起铭也收拾好东西,准备出发:“你看看,还有什么落下的没。”

吕婉潆检查一遍,提醒他‘金条、车钥匙、存折。’

都没问题,关上门要去坐电梯。

张起铭忽然又折返回来,问:“对门的钥匙,在你那吗?”

“在。”吕婉潆放下东西,找出钥匙给他。

张起铭打开门,进去将里面的毛巾打湿,再把床上弄乱。

白色包装的小香皂,打开沾水,用包装纸垫着放在水盆边。

满意的看了眼,这才拉上门说:“好了,走吧!”

第二百零三章 买金 哐哐哐~

来回打方向,躲开路上的大坑。

张起铭忍不住抱怨:“这破路,什么时候能修好点。”

“快了,修路计划已经提上议程。”

“提上议程,再讨论,批准,竞标,通过,正式开工。”

张起铭撇撇嘴,吐槽道:“没个两三年,连影子都看不见。”

吕婉潆无奈,可还是解释道:“相比过去,已经很好了。”

这个张起铭没法反驳,比起过去,现在的日子何止是很好。

简直好的没法说。

每次说起过去,姥姥都会十分感慨的说:“幸亏有党,多亏有党。”

没经历过那个时代,也许永远无法理解吧!

平平安安进了城,张起铭先把吕婉潆送到家门口。

俩人也没墨迹,下车他就开车走了。

耽搁四天,又出了悍匪这一档子事。

家里面早就等的不耐烦,他早回去一分钟,爸妈就早安心。

刚驶入车站广场,四周就全是跟他打招呼的。

张起铭如今,在这一片算是彻底出名了。

“老板…老板回来了。”

得知他回来,舞厅可是好一阵热闹。

可热闹一下,事情就过去了,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

只有几个能腾出空的,留下来帮他搭把手。

“刚子,你拿这个。”张起铭把装金条的包给他。

“你这是去大采购,买这么多。”

大大小小十几包,薛刚看着哪个都好奇。

唯独没在意,自己手里的破包。

等回到家,把东西放下让其他人先走。

张起铭才拿起他随手丢在地上的包,拉开拉链敞在他面前。

“这才是收获。”

金灿灿的一片光,晃的薛刚心乱如麻。

正好下了班的高芝兰,推门进来,一入眼就是金灿灿的金条在包里发光。

儿子给的惊喜,真是一茬接一茬啊!

“妈,这些是我给家里买的,盛世古董,乱世黄金。”

“可我觉着盛世乱世,都是黄金靠谱。

我打算以后每年买些金条回来存着,你觉着怎么样?”

怎么样,那可太好了。

高芝兰不仅觉着好,简直想举双手赞成。

这沉甸甸的金条,放在家里就是底气,心安呐!

要是每年都买这么多金条,将来真出个什么事也不用卖房子了。

需要应急,把金条卖掉就能顶上。

“人呢,芝兰。”

张长河到家,厨房、主屋转了个遍没见到人。

小屋门从里面打开,高芝兰捧着袋子高兴说:

“长河,你看,这是啥?”

张家人的喜悦,明眼人都看得见。

瞧见干娘、干爸这么高兴,薛刚心里多了些想法。

要不,他也给家里买点金条存着?

自从做了生意,不仅干娘、干爹提心吊胆。

他家里也是一样,爸妈嘴上不说,心里可慌着呢!

可你看现在,明明金条没多少钱。

他俩却高兴地跟什么似得,完全没有之前赚了钱的惶惶不安。

就好像,心里压了块石头。

踏实!

“你看见那些金条的时候,心里踏实不?”

等爸妈走后,张起铭回答薛刚的疑惑。

这和价值无关,和认知有关。

看得见,摸得着,硬通货,价值高。

什么时候拿出去,都能快速变现。

简单,快捷,直接。

这就是它最大的诱惑力,也是普通人富裕后。

会首先选择黄金,作为投资保值的根本原因。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看见袋子里金条的时候,别说家里大人,薛刚自己都觉着踏实。

就那种…安全感,瞬间有了。

“起铭,下回带上我,我也得给家里买点。”

薛刚正愁,分红好几万该怎么花。

“你家啥时候走。”张起铭问起他家过年的安排。

知道是大年29,张起铭让他跟自家一块走。

到时候一车回去,省的来回搭车麻烦。

咱买车,不就是为了方便。

“对了,干娘说报纸上制伏悍匪的是你,真的假的?”

“真的。”张起铭一指大腿,“伤口还没好呢!”

“我能看看不?”

“深吗?刀口长吗?比上次的口子怎么样,缝了几针?”

薛刚那样不像是担心他,反倒像是看热闹的吃瓜群众。

“…滚。”

俩人插科打诨,在那相互调侃互怼。

门从外面让推开,高芝兰探头进来,脸上带着尴尬。

“那什么,儿子,你那伤没事吧?”

刚光顾着震惊,儿子受伤的事都给忘了。

张起铭蹬了蹬腿,无所谓道:“没事,你看这不好着呢!”

“真没事…让妈看看伤口。”高芝兰还是不放心。

张起铭立马急了,苦笑道:“妈,我都多大了。真没事,你不都看见了。”

那个不好意思的样儿,给高芝兰逗笑了:

“你都是我生的,还跟你妈害羞呢!”

“行行行,你俩聊着,别太晚了。”

高芝兰说着出去了,嘴里还叨叨着:

“这孩子,跟他妈还害羞了,啥我没见过啊!”

听见外面的絮叨,张起铭真是无奈了。

毛没长齐,跟长齐了。

它能一样吗?!

“起铭,你伤的不是那条腿?”

等干娘走了,薛刚指着他刚没动的那条腿问:

“怎么,怕干娘担心?”

“怕麻烦。”

张起铭随口道:“屁大点伤,睡一觉的事。”

薛刚也认同他说的,没在纠结那点伤势。

这年头,男娃就是摔摔打打长起来了。

豆芽大小,刚学会走路的孩子。

地上吭哧跌一跤,小娘们一旁唠嗑,扫一眼跟没看见似的。

爱起起,不爱起在地上趴着得了。

哭够了,自然会起来。

一天到晚累的够呛,谁有那个工夫去哄你。

有种情况例外…穿了新衣裳。

这要是不当心跌一跤,立马就让拉起来。

然后,耳朵向上一提:“你个败家玩意,看看,刚穿的新衣裳。”

噼里啪啦,孩子哭的可开心了。

什么照顾你的情绪,没这说法。

能给你无病无灾,养活大就行了。

还照顾你情绪,要不给你打个龙椅,在家把你当祖宗供起来?

腿给你打折了都……

所以,孩子也没那娇气劲儿,磕着碰着,划个口子。

在铁轨上跑着玩,一脚踩钉子上。

去诊所,把钉子拔出来。

一棉花酒精,擦擦完事。

操心的,多开两副药顶天了。

跟薛刚又扯了会闲篇,听他说起道口的八卦是非。

“对了,你不在的时候,北头李二豁家的闺女结婚了。”

“这么快?”张起铭有些意外。

“可不是,好几家后悔的直拍大腿。

说下手晚了,那可是个能持家的好姑娘。”

“嫁哪儿了?”

“大同沟…家里爸妈都是老师,男的是市医院刚来的实习医生。”

“嫁的够好的。”

“可不咋地,女婿上门给提两瓶西凤,

十斤猪肉,二十斤白面,老有面子了。”

“李二豁也是下了血本,给做两床缎面的鸳鸯绣花被面。

水壶,脸盆一样不少。”

“得百十块吧?”张起铭问。

缎面可不便宜,哪怕是找人定制,料子钱也在那摆着。

“没到一百,也得有个七八十,我妈说的。”

“干娘去随礼了?”

“啊,你妈也去了,一家随5块。

毕竟认真算起来,那是你家远亲。”

“…认真算起来,5000年前都是一家。”

张起铭从小就不爱跟着吃席,不是他嫌这嫌那。

只是单纯的因为,吃不饱。

身为职工,又是双职工家庭,高芝兰也是要脸的。

就是不顾及自己的,也得顾及自家男人和老张家的面子。

所以,每次一上菜。

群魔乱舞,一堆快子跟激光制导的超音速导弹似的。

休,休休~

盘子里就剩些残渣剩菜,高芝兰也下不去快子了。

所以,每次吃席是饿着去,饿着回。

不对,回来的时候更饿了……

本该‘嘎嘎乱杀,’可那时候的张起铭只负责‘嘎嘎。’

负责乱杀的那个,是他的母上大人。

而她,直接收枪避战。

他怎么办?他那时候还是个只会‘嘎嘎’的孩子。

后来能够到桌子了,也抢不过一群音速导弹……

试问,这种情况下。

他怎么可能对红白事,吃席感兴趣。

讨厌还来不及!

时候不早,薛刚准备回去睡,张起铭拿着脸盆跟出去打水。

到院里,就听主屋里传来‘哐,哐’的动静。

“你使点劲,再深点…”

“我不正在用劲,你也让我喘口气。”

“谁捂着你鼻子,不让你喘气了。”

张起铭跟薛刚面面相觑,心说‘这俩人大半夜干啥呢?’

铿铿~

“谁?”

“妈,是我,你俩干啥呢?”

“等等。”

高芝兰把门打开,跟做贼似的四处看了眼。

确定院子里只有他俩,这才压低声说:“进来说,别让人听见了。”

进了屋,张起铭看见靠墙的床板让翻了起来。

堆在床底下的东西,也全都挪到屋子中间。

乱糟糟的房间里,地砖让翘起码好。

张长河正拿着锄头,在没了地砖的位置使劲挖掘。

“…你俩这是在挖坑?”

“对,不挖坑,你带回来那些金子放哪儿?”

薛刚看的满脸苦笑,摇摇头道:“干娘,干爸,我先回去了。”

“嗯,路上慢点…跟你妈说,她要的棉花我给她找着了。”

“好,起铭,走了。”

重新关上门,张起铭过去想要帮忙,张长河一把推他推开。

“去,一边呆着去,你爹还没老呢!”

……

PS:我为什么写完不发?服了我自己。

第二百零四章 吃席 金子用油布和塑料袋包的严严实实,塞进坑里用土埋上。

再使劲把土夯实,盖上地砖,用多余的土填充砖缝。

最后,剩下的土扫到院子角落里。

堆在污水口,倒脏水的时候自然跟着流到院子外面。

“行了,赶紧去睡吧!”

高芝兰扭头往回走,嘴里念念有词:

“得再买把锁…要不找人焊个铁门装上。”

为了这价值二十万的金条,她也是操碎了心。

……

大年29,舞厅早场歇业。

皇冠舞厅和启明公司的入职员工,在舞厅里齐聚一堂。

张起铭,何红,薛刚,唐万朝四人,正在舞台上亲密交流。

“起铭,我是真没想到,短短一年…”

唐万朝像是有千言万语,最后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

“你给的这个惊喜,太大了。”

一年时间,光各项分红快有10万元。

唐万朝从没想过,赚钱能像这样简单,做个甩手掌柜就有钱领。

“你可不是甩手掌柜。”张起铭把手放在身边的音响上。

“这些设备,柜台里的酒水,新歌大碟。”

“要是没有你,哪儿来的这些……”

对方可以谦虚,张起铭却不能忽略他的贡献。

特别是所有人都在的时候,必须要一碗水端平才行。

虽然他是想表达感谢,张起铭却不想让人觉着。

是咱俩关系好,你才能拿这么多。

拿得多,是因为你值这么多。

如果你能体现出更多价值,能拿到的只会更多。

张起铭不介意对方赚钱,内部产生良性竞争,开启内卷。

因为,你可能很赚。

但身为老板的我,赚的更多。

当然,薛刚是个例外。

他就是自己在公司的代表,说‘替身’也行。

总之,他最大的作用就是。

让所有人都知道,就算老板不在。

再忙。

他也有双‘眼睛,’在这盯着…

人是一种缺乏自觉性的动物,不需要说教,但却需要不断被提醒。

一旦失去控制,给再高工资,照样一群摸鱼捉虾。

什么,怀才不遇?

这他妈是八四年,不是二零二二,遍地是机遇。

安于现状…懒…胆小怕事…

找什么借口不行,非得逗人一乐。

天桥底下可空着呢!

“老板,时间差不多,可以开始。”

何红提醒他,所有准备都做好了。

“滋,滋滋~”

张起铭拿起话筒,电流刺耳的声音吸引众人的关注。

用手在话筒上拍了两下,听见动静。

张起铭这才开口:“大家都静一静,我有几句话要讲。”

下面的窃窃私语,立刻安静下来。

不是张起铭个人魅力强,是所有人都知道要发好处了。

N+2的工资,这事已经说定。

上个月开资的时候,也给大家发下去。

大年29,把他们叫到这来。

是因为在唐万朝回来后,四人又商量了下。

决定给大伙儿,再发点过年福利。

“每人五斤大豆油,十斤白肉,带油的,包饺子肯定香。”

听见‘饺子,’大伙儿脸上都露出笑容。

公司赚钱,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但没人知道赚了多少钱,张起铭也不打算说。

该有的、不该有的福利,他全都照顾到了。

这份待遇,在桐城就算是铝厂的普通工人也比不上。

说出去,那可真是蝎子粑粑独一份。

所以,他要特别交代,回家都把嘴巴闭紧了。

别到处瞎嚷嚷,免得有人找茬。

眼前工人阶级正江河日下,报纸上的‘破产公告’在各界引起轩然大波。

这种冲击,引发的恐慌是极为严重的。

要是让有些思想极端的工人知道,他们这些无业游民、街熘子。

一年赚的工资,比自己这个正式工还高。

倒是肯定惹出乱子,张起铭扛不住压力取消N+政策,受损失的会是谁?

反正,他是没什么损失,倒是又能多赚点。

“老板,谁回去要是乱嚷嚷,你看我不抽他俩嘴巴子。”

“我给他五花大绑,吊起来抽。”

“哈哈哈……”

善意的玩笑声中,张起铭还是特意提醒了句:“说归说,犯法的事不能干。”

把话筒交给薛刚,张起铭就下台了。

“好了,下面大家自觉排好队,签字领东西。”

舞台下方,张起铭正在跟何红闲聊。

其实,也不算完全闲聊。

主要是问一问,唐风最近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情绪。

何红笑道:“我这么个大美女陪着他,能有什么情绪?”

唐风的日子,说实在也确实过得不错。

虽说是搭伙过日子,可有何红这么个能力出众,花样百变的女人。

给他伺候的舒舒服服,不知多少人羡慕的眼红。

放在互联网时代,何红就是网友口中‘减寿十年’的标准。

钱,不缺。

女人,可咸可甜,可纯可欲。

自己有份稳定工作,吃喝不愁,房子现成住着。

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他还有什么好追求的?

仔细一想,妥妥的人生赢家!

“不觉着无聊?”张起铭追问道。

何红笑道:“整天跟他那些师兄弟,在家里吃吃喝喝,还真不怎么无聊。”

自从丢了队长的职务,何红就让他做一件事。

跟他那些师兄弟,保持联络。

隔三差五,就把他们叫到家里整一桌好菜。

不是西凤,就是汾酒。

今年过年,何红甚至给他准备四瓶茅台。

反正,你只要笼络住这帮师兄弟,别的事都不用管。

张起铭也想到,他这么做的原因。

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何红给他支的招。

他是要把十三鹰这个集体,牢牢捆在一起。

“这样也好。”

张起铭笑了笑,掏出支烟点上说:“我跟刚子先走,这边劳你多费心。”

“应该的…过完年铝厂可能还要走一批货,等你回来见个面?”

张起铭其实是想拒绝的,可他又清楚自己不好拒绝。

上了车,再想下车就是得罪所有坐在车上的人。

高中毕业前,他还不想这么做。

“行,回来见面聊。”

出门开上面的,张起铭沿着大路绕圈:“你把礼物给方婷,她说什么了吗?”

胳膊搭在车窗外,也不管冷风往车里灌的薛刚叹了口气:

“除了谢谢,还能说啥?”

“就一句谢谢,没了?”张起铭面色古怪。

薛刚有气无力的‘啊’了句,他才是最难受的那个。

“对了,你给徐梦礼物,她说啥了?”

蛤蟆镜,送给徐梦的时候她可高兴坏了。

张起铭晃着方向盘,说:“围巾,亲手织的,还亲了我一口。”

“……”薛刚受伤的掖了掖衣服,这个冬天更冷了。

看他像只受伤的小狗,暗自躲在角落里舔犊伤口。

张起铭决定下次搞个四人约会,帮他做一回僚机。

再这么下去,他可真成舔狗了。

也得把方婷惯成‘对我好、爱我、宠我是应该’的小仙女。

恋爱哪是这么一味付出?

没点沉没成本,单方面的付出,这份感情根本就不成立。

就像生意一样,有人拉你一块开公司。

什么都不需要付出,坐等分红就行。

过俩月,告诉你公司倒闭了,你心疼吗?

你不心疼,最多就是有点伤感,‘好处没了。’

可要是对方拉你开公司的时候,你也往里投了钱。

这公司没干多久关门倒闭,你得心疼的整宿睡不着觉。

投入越多,就越心疼,越是不甘接受现实。

但凡有一点希望,你都得再去努力下。

看看能不能把公司救活,让它起死回生。

你看,它跟感情一模一样。

没点投入,任谁都不会真正投入感情。

他现在跟方婷,就是这种情况。

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张起铭推测大概率等毕业的时候。

方婷得送他张‘好人卡,’再来一句‘但是咱俩不合适’为总结。

就此远走高飞,跟他拜拜!

把车从道口东边巷子开进去,停在家门前的水井旁。

再往前是水井跟斜坡,车过不去。

“我去叫人。”薛刚跳下副驾驶,边喊边往院里走。

张起铭也下了车,门也不关的喊道:“爸,妈,收拾好了没?”

“好了…来帮忙啊,站那干啥?”

高芝兰拎着两个床单包的行囊出来了,张起铭连忙迎上去。

一手一个拎过来,给它放进车里。

“妈,这么放行吗?”张起铭回头问道。

高芝兰过来一看,俩包裹就这么大刺刺的摆在座位脚下。

紧贴着座椅,明显坐后面的人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

额角抽搐,高芝兰真想给他两脚。

不生气,我不生气……

自我开解,高芝兰弯腰上车,用膝盖把包裹压扁塞进座位下面。

这才转身一屁股坐下,长吐口气地说:“去看看你爸,怎么这么墨迹呢?”

话刚落音,张长河从大门里出来了。

手里拎着几样精致的礼品,烟、酒、茶,还有他从省城带回来的南方糕点。

“给你姥爷带回去,让他也尝尝。”

瞧见自家人齐了,高芝兰扯着大嗓门喊道:“玲,你们家好了吗?”

“来了,来了。”裹着花棉袄,大棉裤的干娘。

胳膊肘挎着个箩筐率先出来,另外那只手拎着两只活鸡。

眉飞色舞的向着老姐们炫耀道:“芝兰姐,你看这两只鸡多肥。”

……

PS:感谢盛世鸿雪老板的打赏,谢谢老板。

第二百零五章 福利超过正式工 吭吭坑~

听见屋外头的动静,在小卖铺里等着的姥爷。

把头从小窗口伸出去,探头往外看。

以为是拖拉机,来的却是辆小车。

姥爷眼里有些失望,心说‘会不会是没搭上顺路车,今天回不来了?’

然后,他就看见车在路牙子旁停下。

车门向后推开,闺女一脸喜庆的喊着:“爸,我们回来了。”

“这小轿车,真是我孙子买的?”姥爷围着车转了几圈,问:“这车叫啥来着?”

“面的,面包车…长的跟个面包一样。”

姥爷点点头,眼里藏不住的喜欢。

更多的是开心与释然,为闺女有好日子,为孙子的能耐。

“妈,你们在这聊着,我把车开到院门口。”

车放路边不安全,张起铭还真怕有人把车撬了开走。

这年头的车锁,就跟摆设一样。

“一块儿吧,车上这么多东西也得往下搬。”

高芝兰看向自家男人,说:“长河,你带爸坐车,我从小窗口直接回去。”

姥爷连说“不用,”却拗不过闺女、女婿和外孙。

三人一边劝说,一边给他推上车。

拉上车门,张起铭小跑着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室:“姥爷,你坐好了。”

姥爷有点紧张,双手抓着前面座椅靠背,眼睛直勾勾往前看。

打火,发车。

车子向前右拐驶入村路,摇晃着行驶在平日放牛喂羊的土路上。

快到家门口,远远就能看见妈妈扶着姥姥站在那眺望。

看见他们过来,妈妈高兴用手指着说:“妈,那就是你孙子的车。”

让姥姥上车坐着感受一下,张起铭搬完东西提议带她兜一圈。

姥姥却先一步下了车,说:“别跑了,先吃饭,过去的解放车也没少坐。”

看着小老太太一熘烟进了院门,步伐稳健的往屋里走。

高芝兰哭笑不得,直说:“你姥还跟年轻时候一样,是个急性子。”

你不也跟她一样?

这话,张起铭也就敢在心里说说。

急性子也有急性子的好处,起码做事不拖延,说干什么立马就干。

这不,锁好车门回屋,姥姥已经把肉烧上了。

“妈,吃啥呢?”

“粉汤,烙饼,你爸前天就把肉烧好了。”

高芝兰揭开锅盖,看着里面翻滚的肉汤,低头吸了口气:“真香!”

张起铭已经站在后面,跟着流口水了。

这粉汤真是过年的一大盼头,百吃不腻,一天三顿都不够的。

张长河则在屋里,把从家里带来的礼物往外拿。

姥爷不抽烟,酒也基本不喝。

可看见这些心意,心里着实高兴。

“对了,妈你来下,我有事跟你和爸说。”

趁着弟弟没回来,高芝兰打算先把房子的事告诉二老。

不是藏着掖着,她主要是担心弟弟面上挂不住。

毕竟,他是儿子。

这儿子没给当爹的买套房,让爹跟着进城享福。

做外孙的,反倒先想着自家姥爷。

还把房买在省城,他俩啥时候都能去住。

再亲的关系,心里肯定会不舒服。

别说是儿子,就是高芝兰这个又当闺女,又是妈的。

心里失落好几天,还是靠着‘那是我儿子’给缓解过来。

儿子跟外甥,这里面的差距可有点大。

“爸,妈,这个…是起铭的一点孝心,给你俩在省城买了套房子……”

姥姥跟姥爷,听见房子的时候人就懵了。

高芝兰讲话的全程,眼神都是呆直的。

房子,省城的房子?

外孙买的……

如此魔幻的一幕,其实不光发生在他们家。

全国各地,都在经历这魔幻的改变。

原来,城里的房子也能用钱来买了。

那以后岂不是,人人都能成为城里人?

“经济放开,以后民营企业会越来越多,需要用的人也越来越多,农村肯定会有大量人往城里走。”

“那土地呢?不用种地了,大伙儿吃啥?”

面对姥姥的担心,张起铭笑着安慰:“姥,这些国家肯定都有安排,你就放心吧!”

劝说姥姥和姥爷,以后住进省城并不费事。

可要让俩人离开故土,放弃土地和认识大半辈子的邻居。

难度就大了。

好在也不急于一时,另外他还得跟妈妈说一声。

村里的房子和地,不管啥时候都别卖了。

再过二十年,有这么一院土地。

花个白来万盖坐房子,自家院子一圈,有几亩地。

哪怕没人常住,偶尔回来度个假,避暑。

城外有个放松身心,缓解压力的地方。

不要太舒服了!

“妈,又不是让你现在就去,起铭不都说了,以后村里人肯定越来越少。

到时候大家都搬了,你还住这有啥意思?”

“到时候再说…粉条泡好了,我去弄粉汤,先吃饭。”

姥姥下了炕,火急火燎的去了厨房。

高芝兰把目光投向父亲,姥爷满脸慈祥的说:“我听你妈的。”

得,说半天白说了。

看她还想劝,张起铭拉了拉她的袖子,高兴道:“姥爷,我小舅说啥时候回来啊?”

“得等过了年,初五前肯定回来。”

“你跟他说,要是放得早没车,我开车去接他。”

“行,吃了饭我去队上打电话。”

“我去吧,我能摸着。”

晚饭张起铭一口气喝了三碗粉汤,两张烙饼就着四两肉,吭哧吭哧给解决了。

肚子撑得圆滚滚,这才一擦嘴站了起来:“我吃饱了。”

一家人看着他都是面带微笑,大小伙子就该这么吃。

能吃是福,吃得多才有个好身板。

过去家里穷,总是饿肚子。

现在看见孩子能吃,身子壮实,心里就是暖暖的满足感。

所有的努力,在这一刻都值了。

穿上外套,张起铭去大队打电话。

整个村里就两部电话,一部在村领导办公室,一部在大队的联络室。

想打电话,只能去这俩地方。

办公室里专门有人值守,一年365天不带间断。

晚上,一家人就睡在里面,真有急事敲门就行。

张起铭到了地方,看见屋里两者灯,还有热气在冒。

到窗口一看,果然是在吃饭。

“叔,我来打电话。”张起铭隔着窗户,冲着屋里嬉笑说道。

正围坐在炉子前的老汉站起来,笑呵呵道:“进来,门没锁。”

张起铭推门进去,老汉乐呵道:“外头冷不冷,给娃娃倒杯水喝。”

“不用,叔,我这刚吃饱,暖和着呢!”

“那行,电话在桌上,你自己打,3分钟1毛,别超时。”

“诶~”打电话是个技术活。

拨通的那一刻,眼神就得盯着上面的数字。

前两分钟还属于正常交流,等时间跳到02:01的时候。

语气立刻就变的急迫,能说多快有多快。

掐着秒的赶在02:59前挂断,看见上面的数字再没跳。

心里都跟着松了口气,说不出的高兴。

这波,赚了!

“叔,钱我放这了,提前祝您新年好。”

扣了电话,张起铭给了钱说声祝福往回走。

小舅值班安排是初三,等他到家就得初四,收拾收拾再回来。

怎么也要初五了,到时候大队的拖拉机已经动了。

不用人接,他顺便搭个车多方便的。

等他再到家,门口面的旁围了一圈孩子。

在那好奇的扒着车窗往里看,还有人试图推开玻璃钻进去。

“干啥呢?”张起铭喊了一嗓子。

呼拉拉,一群小子全跑了,剩下几个都是附近邻居家孩子。

“哥,这谁家的车啊?”

“俺家的。”

“你家的,吹牛。”

小子还不相信,用手在脸上刮着说他吹牛。

张起铭作势往前冲,笑骂道:“你小子欠收拾呢!”

半大小子一熘烟跑远,扭头冲他吐着舌头往家走。

“起铭,这是你家车啊?”邻居家小嫂子,听见动静出来了。

张起铭点点头,说:“借的,图个方便。”

“那也不得了,谁开的啊?”

“我开的。”

“哎哟,不亏是上了学的,就是能耐……”

瞧见小嫂子花花衣裳前的鼓囊,张起铭有点想家了。

也不知道这会儿,大梦梦在家干啥啊?

……

供电局家属院,大梦梦正和方婷在屋里看电视。

“梦梦,你说你傻不傻,他都说让你去省城过年,你干嘛不去?”

“省城有什么好的,一个人孤零零的。”

“那你在这,不也是一个人。住饭店里有人伺候,饭都送屋里,不用自己动手多好。”

徐梦好笑说道:“我又不缺胳膊少腿的,干嘛让人伺候。”

方婷无奈叹气:“你啊,就是不懂享受。”

徐梦没接话,反问道:“你呢,跟薛刚怎么样了?”

方婷有些沉默,不知该怎么说。

薛刚是个好人,要是从前的话,能碰上这么个男人。

她说不定都动心,直接嫁人得了。

可凡是就怕对比,两个粒子还就摆在她眼前。

张起铭是个什么样,薛刚又是个什么样。

她知道自己跟张起铭没可能,但不代表她不会想。

等自己考上大学,去了大城市。

会不会遇到比薛刚…

甚至比张起铭都要优秀的男人,有更多选择?

“我俩,随缘吧!”

方婷顾左言它的回了句,就把话题引向过年。

“明天你到我家来吃年夜饭,我跟爸妈都说好了。”

“我还是不去了,饺子馅我都买好了。”

“来嘛来嘛,你也不想我半晚上的,再偷跑过来陪你过年吧?”

“吃完饭,还有春节晚会看,听说今年比去年的节目还要好……”

拗不过她的好意,徐梦还是答应明晚到她家里去。

可心里,却在想着张起铭。

要是他在就好了!

第二百零六章 随缘 大过年想着他的,不止徐梦一个。

吕婉潆家里,吕妈也在旁敲侧击的打探。

自家闺女跟小张,到底发展到哪一步了?

“妈,都跟你说了,我俩才没几天。”

“没几天你就跟人上省城去了,你当你妈没年轻过?”

“…我那是帮他办事去了,我给他坐会计呢!”

“他那么大的生意,就你一个会计?”

吕婉潆看向母亲,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别装了,张起铭,桐城有名的个体户。

这次省城报纸上,制伏悍匪的就是他吧!”

看见闺女闪躲的眼神,吕妈就确定自己猜的没错。

所以说,她这眼光跟以前一样毒。

一眼就瞧出,这小伙子是个有出息的。

“你呀,就是脸皮子太薄,不懂抓住机会。”

“这姑娘家是要矜持,可也要分时候,分人。

这人不能光想着坐、等、靠,感情也一样。”

“你光等,这幸福它能从天上掉下来吗?”

瞧见闺女不说话,吕妈苦口婆心道:

“当年,要不是我主动跟你爸表白,就他那榆木脑袋得等到什么时候?

到现在,也未必能等得到……哪儿还来的你。”

听妈妈说起从前,吕婉潆好笑又好奇道:“妈,当年真是你先追的我爸。”

吕妈白了她一眼,说:“怎么,我认定他是个好男人,主动追求幸福,哪点错了?”

吕婉潆忙说:“没错,没人说您错,你们俩挺好的。”

“所以,你也得抓抓紧,老大不小了。”

身为母亲,为她真是操碎了心。

从前还年轻就不说了,现在都二十六了。

再耽搁下去,真成没人要的老姑娘。

碰见合适的,还不抓点紧,真等天上掉馅饼呢?

“行了。”吕爸抖了抖报纸,把它折好放在桌上。

“一个个体户,让你说成了宝贝。”

吕妈一听这话,不乐意了,“诶,我说老吕,你是不是巴不得你闺女嫁不出去,让人笑话?”

“笑话就让他们笑话好了,又不少什么。再说,有什么可笑话的,婚姻自由懂不懂?”

“你放屁!”多少年没发火的吕妈,忍不住爆粗口了。

是,你说的轻巧。

笑话就笑话,笑话不着,婚姻自由。

好高尚的口号,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嘴皮子下压死人,笔杆子比枪杆子还要锐利。

这些话,你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哪个正常人,能受得了成天被人指指点点。

那些年纪大的,结婚前别人都怎么说?

有病…有缺陷…家里成分不好…

还有被人说乱搞关系不要脸,是破鞋二手烂货的。

从那些个长舌妇,小媳妇嘴里,

你啥时候听见过一句好话?

就因为这,最后晚嫁的都去了外地,说啥都不愿留下。

还有几个,结了婚没几天,就因为外头那些风言风语。

在家打的是不可开交,半个城都知道了。

锅碗瓢盆,能砸的全都给砸了。

两口子闹的是不可开交,还有闹上单位,把公司都给丢了的。

真是两家人的脸,全给丢尽了。

可到最后,吃亏的是谁?

还不都是女人,你当她是儿子呢!

再说大前年,山上发水投河自尽的。

多好的姑娘,要样貌有样貌,有身段有身段。

中专生毕业,参加工作四年就成了先进、标兵。

结果呢?

还不是让人戳弯了腰杆子,不堪受辱投河死了。

“他们敢。”吕爸铁青着脸,还是不愿低头。

可心里,其实已经让老伴儿给说服了。

就是文人那点傲骨,和领导派头不能丢。

别拿退休干部,不当干部!

“行了,你不愿插手可以不插手,反正也没指望你。”

吕妈没好气的回怼了句,又继续跟闺女说起‘请他来家吃饭’的事。

这是想尽快把事,给敲定了。

虽说自家闺女年纪是大了点,可她优秀啊!

长相、身材,样样不缺。

工作稳定,性格温柔,唯独就是厨艺不怎么样。

不过,这都可以慢慢学嘛!

过完年,吕妈就打算每天等她下了班,教她厨房里这些事。

你不说做的有多好吃,起码得会几样家常菜。

面条,肯定得学。

秦川媳妇不会做面,这说出去不成笑话了嘛!

吕婉潆表面附和,实则心里苦笑连连。

她倒真想像母亲说的那样,可也得要对方同意才行。

……

院门口,张起铭跟薛刚带着一帮孩子。

用引线把排成地雷阵的烟花一个个接上,满心期待着烟花盛宴。

今年,张起铭差不多把炮摊上的样式,全都横扫一遍。

三四十样花炮,零星密布,把路都堵严实了。

“都好了没?”拧上最后一个烟花捻子,张起铭起身掏烟。

一群比俩人小个几岁的孩子,满眼星星的只顾点头。

点上烟,勐抽两口。

张起铭举着火星正旺的烟说:“谁来点?”

“我来,我来~”

一群孩子争先恐后,最后让隔壁的隔壁的隔壁家的二柱。

率先给抢了过去,乌压压的带着一帮小伙伴点燃捻子。

滋滋~

啾…啪!

天空被烟花点亮,家里的大人也跟着出来凑热闹。

这年头娱乐项目本来就少,能在大过年的时候看场烟花秀。

够全村人高兴好几天的了。

等烟花放完,姥爷扭头将两扇黑色的木门推开:

“电视弄好了,要看的回家拿板凳去。”

“哦~”一阵欢呼,孩子们哄堂而散。

几分钟后,小的老的手里那个小板凳,急匆匆的迈过门槛进了院子。

姥爷家院子挺大,抛去中作物的那块地,狗屋和门口的工具房。

剩下的也有七八十平,大伙儿一排排的凑在电视机前坐好。

脑袋向前伸,两只眼直勾勾的盯着前面的电视机。

从看见电视的那一刻,张起铭就没见过人眨眼。

可能是因为天线竖的高,观看春节联欢晚会的时候信号挺稳定。

大伙儿被里面的节目,逗得笑弯了腰。

这,大概是他们这么多年度过的,第一个难忘的春节。

不过,以后姥爷跟姥姥家,怕是要热闹咯!

“起铭,你把电视机给姥爷了,以后自己咋看啊?”

“不看了呗,这有啥好看的。”

面对薛刚的疑问,张起铭很想告诉他一个事实。

当你所占据的社会资源,达到一定阶层后。

这个世界,可比电视好‘看’的多。

普通人都觉着,电视里演的精彩。

殊不知,现实比电视更加魔幻,只不过普通人一辈子都摸不着边。

那里面,才是真的精彩!

“感谢大家收看,第二届春节联欢晚会,我们的节目即将进入尾声……”

主持人在台上为大家送上祝福,张起铭脸上忽然凉飕飕的。

抬头一看,盐粒般的雪花飘落而下。

“下雪了。”

张起铭伸出手,试图接住雪白的‘沙砾。’

正因为节目结束,感觉失望的孩子们,也再次兴奋起来。

“下雪了,下雪咯!”

等邻居们都走了,把门拴上。

张起铭把电视机搬回屋里,跟家人开始守岁。

这个三十夜,一点也不清闲。

蒸花馍,包饺子。

张起铭跟着姥爷一块,把做好的三板豆腐送上房檐。

在房檐上隔两天,等天晴了。

再拿下来清掉上面的积雪,自制冻豆腐就成了。

好吃又干净,感谢大自然的馈赠!

“姥爷,走的时候送我一板豆腐呗。”

张起铭爱吃这个,后来污染严重,再照做也做不出了。

水、雪、人,都变了!

“两板你都拿走,爷不缺这口。”

姥爷的笑容,依然是那般慈祥。

雪越下越大,张起铭回屋的时候,身上已经快成雪人。

跺跺脚,抖落身上的雪。

回屋看见,妈妈正跟姥姥坐在炕边包饺子。

父皇则在地上帮着摘菜,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娘俩聊的是非八卦。

别以为村子里就与世无争,奇葩的事多着呢!

不过,姥姥说的最多的。

还是姥爷开的小卖铺,成天给人各种赊账。

一年到头,他那小本本翻开全是欠账的。

就这还是记了的,那些个家里困难,来赊点盐、醋什么的。

姥爷直接给了,记都没记。

本指望小卖铺能赚俩钱,最后发现不亏就不错了。

“哈哈~”听着亲妈的吐槽,高芝兰笑的前仰后合。

看到她发自内心,毫无拘束的笑容。

三个大男人也跟着笑了起来,这笑声,或许就是家的意义。

……

在姥爷家待到初三,一家人又是大包小包的往车上搬。

来的时候,带着东西。

走的时候也没落下,自家种的菜、磨的粮食。

姥爷卤的肉,做的冻豆腐。

还有些五花八门的豆子,山里的野菜。

光是这些东西,就够他们家吃几个月的了。

干娘一家也跟着回去,明天都得上班呢!

“姥姥,姥爷,以后我有空就回来看你,有什么事打电话。”

“去吧,路上小心。”姥爷。

“开慢点,路上滑。”姥姥。

“国荣、玲儿,到家里打个电话,带句平安。”

“刚刚,想奶了就回来。起铭,你可要多看着点刚刚,他没你稳重,会来事。”

薛刚爷爷、奶奶在车窗外,诉说着自己的不舍。

“放心吧,爷,奶,都好着呢!”

干娘和干爸,也笑呵呵的跟老人说:“我们都好着呢,照顾好家里,有空就回来看您。”

“路上当心。”

“诶!”

积雪昨天才消,路边还有些暗冰,开车确实得当心点。

妈妈把头伸出窗外,对着远处伫立的姥姥、姥爷频频挥手。

直到下了坡彻底看不到人,才恋恋不舍的坐了回去。

低下头,用手背擦了擦泪。

谁说做了父母,就不再是爸妈的孩子了。

他们依然会想家,想自己的爸爸妈妈。

哪怕只是打个电话,叫一声“妈。”

……

PS:降温了,终于。

第二百零七章 家 “婷婷,你快点啊!”

房门口的徐梦不停催促,像是恨不得有双翅膀飞出去。

“来了来了,你能不能矜持点?”

方婷用眉笔勾出眼角的轮廓,嬉笑道:

“你这要让人看见了,人家还以为你上杆子要嫁人呢!”

大梦梦不以为然的一撩发梢,道:“上杆子怎么了,他要娶,我就真嫁了。”

方婷意外的看着她,说:“梦梦,你这是真要把一辈子都搭进去。”

“…爱一个人,不就是一辈子吗?”

徐梦可以尊重她的想法,但着实想不明白。

为什么‘爱’是可以说爱就爱,说不爱就不爱的。

如果这也叫爱,岂不是太廉价了?!

大门口,张起铭和薛刚靠着面的抽烟,远远看见俩人手牵手过来。

薛刚把烟一丢,哈了几口气像是要让烟味散掉。

张起铭都懒得说她,人又不跟你亲嘴,激动什么呢?

“等会我问的时候,你别吭声,听见没?”

看见俩人跨出大门,张起铭把烟丢了随口说完,笑呵呵的迎了上去。

“梦梦,新年快乐。”

张起铭掏出口袋里的首饰盒,当着她面打开。

用红绳绑好的黄金挂坠,价格不到五百块。

这是他上供销总社,能买到最好的。

为啥不配链子,一是带着太危险,显眼容易被人抢。

二是,供销总社它没链子啊!

在民生百货,他倒是想买齐全,关键吕婉潆跟着。

默认是一回事,当着她面给别的女人买礼物……

挑衅了啊!

而且,他原本要送的礼物就是蛤蟆镜。

这要不是为了给薛刚做僚机,他也不会再去买一份礼物。

看见吊坠的大梦梦,却开心的差点叫出声来。

什么吊坠就得配条链子,光一个金吊坠,就是想都不敢想的了。

“起铭,这是送给我的吗?”徐梦捂着脸蛋,眼眸里写满爱恋。

张起铭拿起链子,把盒子放她手里。

转身走到她背后,帮她把吊坠带上,“这样行吗?”

“嗯。”徐梦只顾点头。

行,怎么不行。

低头看了眼胸前的小吊坠,徐梦用手摸了摸。

喜欢的不得了!

就这么一个小吊坠,够她开心几个月的。

旁边薛刚也把礼物送给方婷,最新款的细框蛤蟆镜。

“谢谢。”

嘴上说着谢谢,眼角余光却不停扫向徐梦胸前的吊坠。

里面藏着羡慕与失落,怎么自己收到的礼物不是金子呢?

上车出发,一行人直奔人民公园。

半路方婷把墨镜带上,问大梦梦看起来怎么样。

徐梦自然是说好看,夸她带着特别漂亮。

杂志上的女模特,看着都没她好看。

“还是你的项链好看,是个小马吗?”

“嗯。”徐梦开心点头。

方婷故作玩笑的看向张起铭,说:“张起铭,你可真舍得,不便宜吧?”

张起铭乐呵一笑,抓着脖子上的围巾说:“她送我的礼物才是宝贝,特暖和…心里更暖和。”

徐梦让他说的羞红了脸,心里却灌满了蜜。

自己的付出有被看到,能够得到回应,对方能明白她的心意。

这种感觉,比什么礼物都贵重。

方婷表情一僵,意兴阑珊的靠在座椅上。

眼角扫过身旁的位置,薛刚正用手撑着下巴看窗外的风景。

实则,他这会心里头也是五味杂陈。

单方面的付出,真的很累。

方婷或许也意识到什么,接下来的路上一直没有开口。

只有沉浸在爱情甜蜜里的徐梦,一直低着头把小马吊坠举在眼前。

手指转动着,想要看清每一寸棱角。

里里外外,都透着幸福!

车停在人民公园大门口,里面看门的出来问他们是干什么的。

“大爷,来公园玩的,车停在麻烦您帮着看下。”

张起铭客客气气掏出包烟,给大爷递了根点上。

就着火柴,把烟点着,大爷吸了口笑着说:“行,你就放这吧,我给你看着。”

一张票五毛钱,薛刚买的。

进了公园,张起铭就主动拉起徐梦的手往前走。

后面薛刚陪着方婷,不紧不慢的跟着。

眼神飘忽,方婷心里举棋不定。

她在回顾自己跟薛刚,在一起发生的点点滴滴。

好像这场感情从头到尾,自己都从没有主动过。

更没有任何付出,只是我行我素的享受着被宠爱的滋味。

薛刚对她不好吗?

好,真的好。

不能跟张起铭对徐梦比,可至少比她已知的大多数男人都要好。

性格好,脾气好,带她也好。

自身条件更没的说,双职工家庭,自身又是高中生。

能赚钱,顾家!

这不是她亲眼所见,但从他平常的表现能看得出。

问他平常做什么,大多数时候都是两点一线。

不是学校,就是在家。

后来做生意了,期间多了个去照看生意。

再有就是跟张起铭一块儿,去办点生意上的事。

这样的男人,真没得挑。

可为什么,自己心里就是没感觉呢?!

方婷要是把她这些想法告诉张起铭,他一定会给对方答桉。

命比纸薄谈不上,毕竟一辈子才刚开始。

可眼高手低,是她没错了。

以她的条件,说句老实话,薛刚配她绰绰有余。

只不过,她总是喜欢看‘第一,’忽略了第二的优秀。

可她从来就没想过,又或者说下意识忽略。

第一看得上她吗?

对方婷这样的女孩,你不能说她有错,多么恶毒。

追求优秀,更好的,没什么错。

只是没摆清自己的位置,总是在用‘虚构’的未来跟眼前的人进行对比。

她认为自己将来,到大城市能遇上更好的。

她认为自己能考上大学,将来有个体面的工作,成为人人羡慕的对象。

她认为…她认为……

一切都只是‘未知的判定,’薛刚的优秀却是实打实存在的事实。

你拿‘现实’跟‘梦’比,它能比得过吗?

比不过的,再好也比不过。

就像男人的梦中情人一样,他永远不可能找到那样的。

因为在梦里,你是无所不能的,会下意识出于‘喜欢’将所有美好赋予她。

现实中不会有完美的存在,就像从前有小老弟跟张起铭说。

哥,我就喜欢镜头滤镜里的女人。

他就属于那种,一心想要‘梦中情人’的幻想型。

现实见了面,这个有点黑,那个鼻孔大。

她又牙黄,她总放屁,她脸上有闭口,她脾气不好。

娇生惯养,小仙女,恋爱脑,她怎么怎么……

总之,肯定是没他幻想里的‘女神’完美。

你说他NT吧!

他一天过的比大多数人都幸福,成天被一群‘女神’环绕捧着。

老公长,老公短。

高兴了回一句,发几个520的转账或刷几个礼物。

不高兴了,滚!

有时候看见,觉着也挺好的,起码情绪价值满分。

“薛刚,你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

跟在后面的方婷,突然提起‘礼物’这茬。

薛刚心里那叫一激动,本能就想说‘不用费心,我什么都不缺。’

可再一想起铭之前说的,硬是把到嘴边的话给憋回去了。

“最近,挺冷的,要是有双手套就好了。”

薛刚错了措手,把手贴在脸蛋上。

方婷眼神转动,皓齿轻轻咬着下唇。

然后,抓着他的手揣进兜里,就这么挽着他往前走。

“现在呢,暖和点了吗?”方婷低着头问。

薛刚早让幸福麻了,满脸憨笑的只顾点头:“嗯,暖和。”

张起铭一直在关注后面的情况,看见这一幕,无语摇头:“没救了。”

“什么没救了?”徐梦好奇追问。

张起铭微笑说道:“没什么,咱们去上面看看。”

高空轨道人力车,公园新出的项目。

两个人一辆车,中间是扶手台,下面卡着轨道。

用脚蹬就能沿着轨道转一圈,张起铭和徐梦到的时候。

上面有两对情侣正停在半路,眺望着公园山下的风景。

“走,咱们也去。”张起铭冲后面喊了句,让薛刚跟方婷快点。

带着徐梦到卖票处,买了两辆车的票。

一辆车2块钱,价格真不算便宜。

怪不得还没开学,也没什么人来玩儿。

上了车,一条皮带扣在腰上。

工作人员用力向前一推,车子滑出铁皮焊的平台。

张起铭用脚蹬着,让车慢慢往前走。

担心徐梦害怕,所以她坐在靠内的位置。

张起铭这边走到半中央,人已经出了边界,搭在山崖外。

要是车出问题,掉下去直接得滚下山崖。

就算有树拦着,怕是人也得没。

“起铭,我害怕。”

徐梦伸手抓住他,脸色有些发白。

看她担心的样子,张起铭安慰道:“就快到了,我蹬快点咱下去不玩了。”

“嗯。”

徐梦点头答应,抓着他的手再次用力。

像是怕一松手,他就没了一样。

本来不是什么难事,轨道总长就百米左右,慢悠悠蹬过去也用不了十分钟。

可上车前停在半中央不走的,这会儿也就向前挪了一两米。

从后面往前看,才发现车上俩人把头凑在一块儿。

相互抱着在那狂啃,像是恨不得给对方脸啃掉。

张起铭停下动作,冲着前面喊道:“同学,麻烦别停在这,走了。”

正啃的忘情的男人抬头怒视,眼里写满火气。

然后,对方的女伴很是不爽的喊了句:“你管我走不走,我掏了钱的,有本事…你飞过去。”

第二百零八章 梦中情人 张起铭一听这话,笑了。

没做什么噔车装上去的过激行为,这种破瓦罐都不够他擦掉根毛。

“行,千万别走,等会下去也别走,我跟你好好聊聊。”

张起铭笑眯眯的说完,男伴让点燃炸了:“你个小破孩威胁谁呢,草。”

口吐芬芳,对方骂骂咧咧的踩着脚踏,把车噔的飞快。

张起铭也就跟在后面,一路进了铁架平台。

“给我下来,我看看你多能耐。”

对方解开腰上的皮袋,一扭头,到嘴边的话噎了回去。

一张嘴定格几秒,闭上‘咕冬’咽了口口水。

185cm的身高,套上一身冬天的厚衣服。

张起铭站在那,就是个未成年的‘狗熊。’

光是气势,就让对方说不出狠话。

伸出一只手,先把徐梦扶下车。

张起铭笑呵呵站在对方面前,俯瞰道:“来,再说一个我听听。”

左右乱瞅,对方这会心虚的不行。

就想找个台阶,好让自己赶快跳下去。

“你干什么,还想欺负人呢?”

刚才叫嚣的姑娘上来,理不直气也壮的凝视着他。

眼里明明带着心虚,可依然寸步不让。

这姑娘,挺勇敢的……

就是脑子不太好使,真碰上个混子。

呵呵~

“赶紧跟这种怂包分了吧,真遇上什么事,你能指望他?”

说完错开一步,结实的臂膀撞在对方肩头,给他撞的趔趄后退。

张起铭向后牵着徐梦的手,满脸嘲笑的下了平台。

“你…”姑娘还想说点啥,可又觉着理亏。

再看后面跟上来,正在下车的薛刚面色不善的盯着自己。

心里刚鼓起的那点勇气,全都没了。

“在外面说话当心点,谁也不是你爹妈,没道理惯着你。”

冷冰冰的瞪了俩人一眼,薛刚跟方婷也下去了。

等人都走了,这姑娘才不甘的都囔道:“什么人啊,一看就不是正经来路。”

“路路你没事吧,别理他们。”

男人脸色难看的,挤出一抹笑容:“没事。”

没了外部压力,姑娘想起他刚才的表现。

心里莫名觉着恶心,‘真遇上什么事,你能指望他?’

再看他那张小白脸,热恋中的怦然心动。

没了!

“起铭,刚就该好好教训他一顿,就这么走了太便宜他了。”

继续向上爬的路上,薛刚还有些愤愤不平。

张起铭澹然一笑,道:“别总抡拳头,薛总,好歹也是六位数身价的老板,多点格局!”

一声‘薛总,’薛刚浑身轻飘飘的,像是要快升仙儿。

“哈哈,倒也是,跟那种人犯不着。”薛刚挠了挠头,心里美滋滋。

这薛总听着,可真顺耳……

方婷一旁好奇追问:“什么六位数?”

薛总…身价…

单独她都懂,连载一块就不懂了。

张起铭用力一拍薛刚肩膀,爽朗道:“这就是我们薛总,十个万元户。”

嗡~

脑子像是让钟杵狠狠撞了下,脑子都让装傻了。

十个万元户…薛刚?

那,他又该赚多少钱?!

要不说钻了牛角尖的人,脑子怎么都转不过弯。

她不关心薛刚的问题,反倒又去看‘第一。’

关心人家赚了多钱……

张起铭实属尽力了,可到最后发现根本没用。

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特别是,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是在装睡。

“旱冰场?”

张起铭惊喜说道,脚下不由加快步伐。

公园新开的露天旱冰场,里面挤满小城里的年轻男女。

怪不得其它地方见不到人,都来这儿了。

“老板,四双鞋。”

一块两头带弧形挡板的铁片,下面是接着轴承的四个塑料轮子。

把脚踩在铁片上,用绳子跟自己的鞋绑紧。

刺啦~

一个潇洒的起步转圈,张起铭差点给自己扳倒。

忘了自己多少年没滑过,还以为是老手呢!

“哈哈…”徐梦笑的花枝招展。

看她这么高兴,张起铭慢慢熘着找到点感觉。

然后,一个冲刺到她身边,伸手给她拉起来。

“啊~起铭,啊~”

徐梦惊慌失措,手忙脚乱的往他身上抓。

那感觉就像是溺水的人,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张起铭本想捉弄她一下,可他显然低估了一个首次来旱冰场的女生会有多紧张。

同时,又高估了自己目前的轮滑水平。

所以,不出所料。

彭~

俩人在一片混乱中,倒地不起。

好在摔下去的时候,张起铭眼疾手快把她往自己怀里拉。

让自己给她当垫子,缓解冲力。

这水泥地板摔一下,真他妈疼啊!

“起铭,起铭你没事吧?”

看他垫在下面,眉峰紧蹙,徐梦急的想要站起来。

试了几次,也没站好。

最后干脆往地上一跪,伸手想要给他拉起来。

看她着急的快要掉眼泪,张起铭乐呵大笑道:“没事,不就摔了一跤。”

“死要面子。”

徐梦娇嗔的说了句,拉着他坐了起来。

张起铭拍了拍手,看向场内潇洒滑行的男女。

“好…”他想说‘好久没滑,生疏了。’

快要出口改成“好像还挺难得,咱俩先扶着杠子慢慢滑。”

再看一旁,方婷和薛刚相互搀扶,跌跌撞撞的往场地内走。

刚走没两步,薛刚脚下一个不稳。

俩人‘噗冬’坐那,两脸懵逼。

四目相对,定格几秒后,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这一刻,两人之间的距离彷佛消失不见。

带着徐梦,在栏杆旁晃晃悠悠滑了半个钟头。

期间承受无数异样,鄙夷的目光。

至于那些经过俩人身边时,各种炫技散发个人魅力的男人。

在俩人眼里,就像是动物园里的孔雀。

张开尾巴,乱发情!

好在也没人上前搭讪,免得俩人麻烦。

“也学了半天,要不我带你试试?”

有这半个小时,张起铭滑的越来越老练,觉着自己又行了。

徐梦也感觉,自己不扶栏杆能保持平衡。

在他的鼓励下,点头将手交给他。

大手牵小手,张起铭一点点的带着她向前滑。

动作并不优雅,滑的也不潇洒。

时不时还会摔个屁股蹲,可俩人玩的特别开心。

在物质贵乏的年代,快乐真的很简单!

……

PS:更晚了,有点事耽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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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简单的快乐 张起铭一听这话,笑了。

没做什么噔车装上去的过激行为,这种破瓦罐都不够他擦掉根毛。

“行,千万别走,等会下去也别走,我跟你好好聊聊。”

张起铭笑眯眯的说完,男伴让点燃炸了:“你个小破孩威胁谁呢,草。”

口吐芬芳,对方骂骂咧咧的踩着脚踏,把车噔的飞快。

张起铭也就跟在后面,一路进了铁架平台。

“给我下来,我看看你多能耐。”

对方解开腰上的皮袋,一扭头,到嘴边的话噎了回去。

一张嘴定格几秒,闭上‘咕冬’咽了口口水。

185cm的身高,套上一身冬天的厚衣服。

张起铭站在那,就是个未成年的‘狗熊。’

光是气势,就让对方说不出狠话。

伸出一只手,先把徐梦扶下车。

张起铭笑呵呵站在对方面前,俯瞰道:“来,再说一个我听听。”

左右乱瞅,对方这会心虚的不行。

就想找个台阶,好让自己赶快跳下去。

“你干什么,还想欺负人呢?”

刚才叫嚣的姑娘上来,理不直气也壮的凝视着他。

眼里明明带着心虚,可依然寸步不让。

这姑娘,挺勇敢的……

就是脑子不太好使,真碰上个混子。

呵呵~

“赶紧跟这种怂包分了吧,真遇上什么事,你能指望他?”

说完错开一步,结实的臂膀撞在对方肩头,给他撞的趔趄后退。

张起铭向后牵着徐梦的手,满脸嘲笑的下了平台。

“你…”姑娘还想说点啥,可又觉着理亏。

再看后面跟上来,正在下车的薛刚面色不善的盯着自己。

心里刚鼓起的那点勇气,全都没了。

“在外面说话当心点,谁也不是你爹妈,没道理惯着你。”

冷冰冰的瞪了俩人一眼,薛刚跟方婷也下去了。

等人都走了,这姑娘才不甘的都囔道:“什么人啊,一看就不是正经来路。”

“路路你没事吧,别理他们。”

男人脸色难看的,挤出一抹笑容:“没事。”

没了外部压力,姑娘想起他刚才的表现。

心里莫名觉着恶心,‘真遇上什么事,你能指望他?’

再看他那张小白脸,热恋中的怦然心动。

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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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向上爬的路上,薛刚还有些愤愤不平。

张起铭澹然一笑,道:“别总抡拳头,薛总,好歹也是六位数身价的老板,多点格局!”

一声‘薛总,’薛刚浑身轻飘飘的,像是要快升仙儿。

“哈哈,倒也是,跟那种人犯不着。”薛刚挠了挠头,心里美滋滋。

这薛总听着,可真顺耳……

方婷一旁好奇追问:“什么六位数?”

薛总…身价…

单独她都懂,连载一块就不懂了。

张起铭用力一拍薛刚肩膀,爽朗道:“这就是我们薛总,十个万元户。”

嗡~

脑子像是让钟杵狠狠撞了下,脑子都让装傻了。

十个万元户…薛刚?

那,他又该赚多少钱?!

要不说钻了牛角尖的人,脑子怎么都转不过弯。

她不关心薛刚的问题,反倒又去看‘第一。’

关心人家赚了多钱……

张起铭实属尽力了,可到最后发现根本没用。

你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特别是,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是在装睡。

“旱冰场?”

张起铭惊喜说道,脚下不由加快步伐。

公园新开的露天旱冰场,里面挤满小城里的年轻男女。

怪不得其它地方见不到人,都来这儿了。

“老板,四双鞋。”

一块两头带弧形挡板的铁片,下面是接着轴承的四个塑料轮子。

把脚踩在铁片上,用绳子跟自己的鞋绑紧。

刺啦~

一个潇洒的起步转圈,张起铭差点给自己扳倒。

忘了自己多少年没滑过,还以为是老手呢!

“哈哈…”徐梦笑的花枝招展。

看她这么高兴,张起铭慢慢熘着找到点感觉。

然后,一个冲刺到她身边,伸手给她拉起来。

“啊~起铭,啊~”

徐梦惊慌失措,手忙脚乱的往他身上抓。

那感觉就像是溺水的人,抓到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张起铭本想捉弄她一下,可他显然低估了一个首次来旱冰场的女生会有多紧张。

同时,又高估了自己目前的轮滑水平。

所以,不出所料。

彭~

俩人在一片混乱中,倒地不起。

好在摔下去的时候,张起铭眼疾手快把她往自己怀里拉。

让自己给她当垫子,缓解冲力。

这水泥地板摔一下,真他妈疼啊!

“起铭,起铭你没事吧?”

看他垫在下面,眉峰紧蹙,徐梦急的想要站起来。

试了几次,也没站好。

最后干脆往地上一跪,伸手想要给他拉起来。

看她着急的快要掉眼泪,张起铭乐呵大笑道:“没事,不就摔了一跤。”

“死要面子。”

徐梦娇嗔的说了句,拉着他坐了起来。

张起铭拍了拍手,看向场内潇洒滑行的男女。

“好…”他想说‘好久没滑,生疏了。’

快要出口改成“好像还挺难得,咱俩先扶着杠子慢慢滑。”

再看一旁,方婷和薛刚相互搀扶,跌跌撞撞的往场地内走。

刚走没两步,薛刚脚下一个不稳。

俩人‘噗冬’坐那,两脸懵逼。

四目相对,定格几秒后,不约而同的大笑起来。

这一刻,两人之间的距离彷佛消失不见。

带着徐梦,在栏杆旁晃晃悠悠滑了半个钟头。

期间承受无数异样,鄙夷的目光。

至于那些经过俩人身边时,各种炫技散发个人魅力的男人。

在俩人眼里,就像是动物园里的孔雀。

张开尾巴,乱发情!

好在也没人上前搭讪,免得俩人麻烦。

“也学了半天,要不我带你试试?”

有这半个小时,张起铭滑的越来越老练,觉着自己又行了。

徐梦也感觉,自己不扶栏杆能保持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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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手牵小手,张起铭一点点的带着她向前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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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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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红楼启用 大人们开工,距离开学没几天。

张起铭也没到处跑,在家老实待着复习。

沐林给他打了通电话,问他为什么不给自己打电话。

张起铭随口扯了句‘过年忙着走亲戚,’就给湖弄过去了。

借口这东西……

愿意相信的时候,再假也有人信。

不愿相信的时候,你就是说真话也没人信。

那些天天被渣男骗,在网上各种控诉的女人。

不也控诉完,扭头钻进另一渣男怀里。

她就真不知道,渣男嘴里谎话连篇,没一句靠谱的吗?

她知道,心里比谁都清楚。

可她就是不愿相信……

甜甜的爱情,必须是我的。

这种连一心傍大款的都不如,起码人家还有点志气。

赌上自己宝贵的筹码(年轻的美貌)来完成一场豪赌。

赌赢完成阶级跃迁,赌输找个老实人嫁了。

两头切,两手抓,富贵和后路我全都要。

赢麻了!

过年值班,沐林的工作忙的脚不沾地。

原本还想多聊几句,就听那边有人叫她,18号床的病人不行了。

连句‘再见’都没来得及说,电话就‘都都都’的响起忙音。

对这姑娘,张起铭其实不太上心。

徐艳萍和吕婉潆,足够消耗青春期满溢的原始荷尔蒙冲动。

调教吕婉潆,是个十分有趣的过程。

每次看到她娇羞闭眼,按照自己所说的去做。

都能最大限度的,满足他内心的征服欲和虚荣感。

再者说,就是个七分美女,不值得他过分上心。

女人是种奇怪的生物,只有你有一定的本钱。

钱或者颜,你越对她敷衍,她越是来劲。

甚至会以‘自我洗脑’的方式,来维持一段关系。

换成别的事也同样适用,若即若离,泰然处之是最好的状态。

把那些浪费在无关紧要上的时间,全都用来提升自己。

不香嘛?!

大年初七,张起铭把车停在粮库门口。

蹲在路边砸吧烟的薛国强,把烟一丢站了起来:

“起铭,刚子,来了。”

“大伯,新年好。”

“好,好,也祝你们新年好。”

薛国强掏出两个红封,有些拘束道:“这是给你俩的压岁钱,一点心意。”

俩人高高兴兴接过来,看也没看往兜里一揣:“谢谢大伯。”

薛国强高兴笑道:“谢啥,应该的,都是一家人。”

“大伯,全都弄好了吗?”

“好了,都好了。”薛国强向身后一指,说:“走,咱进去看看。”

二层的红砖楼,上面挂着白底黑字的牌匾:启明公司。

这就是公司以后的办公点,行政和财务都分到这边办公。

人员臃肿的舞厅,也能得到减负。

腾出更多地方,来做它的本职工作,供客人们跳舞。

两扇绿色的弹黄门,被换成深棕色,看起来更稳重。

推开门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侧是一间间向内开着的房间。

房间里的布局大致相似,靠墙放着木制的书架。

一张或多张土黄色的办公桌,配套的椅子,或是进门口旁摆放着用来接待的沙发、茶几。

整体颜色都偏土,但价格便宜,全都是薛国强手底下的师傅亲手做的。

完事刷上一层漆,放置阴干。

张起铭也没那么高的要求,暂时来说结实、能用就够了。

“起铭,给你留的办公室在二楼,我带你去看看。”

“好。”

二楼尽头,两间房打通成一间。

靠近楼梯的房门,被红砖、水泥砌墙封掉,抹上腻子刷白。

只留尽头的一扇门,把它做成套间。

房间的布置跟其它办公室差不多,只是桌椅的摆放调整位置。

桌子横摆在屋里,后面只有一张椅子。

进门贴墙放着一张三人座的黑色皮沙发,茶几也是黑色的。

靠墙的书柜,多了两扇门。

上面还可以落锁,这在刚刚看的办公室是没有的。

“这里面就是你的办公室,地方不大,你吩咐的东西都有。”

办公室无非就是桌椅、沙发,放文件的书柜之类。

薛国强特意提到的,是张起铭请他托人买的保险柜。

整个柜体镶在桌子右侧的伪装柜体里,下面打了钢筋和保险柜底焊死。

这样,就算碰上胆大的。

除非他有密码,能够打开保险柜。

否则,只能看着它干着急。

存放在家里的流动资金,还有从前的各类账目,被他转移到办公楼。

唐风和王召,带着四个保安被他安排在楼里。

“两人一组,三班倒,这楼里永远都得有人在。”

进门口的门卫室里,张起铭特别跟俩人交代,公司的家底都在这了。

至于其他四个人,这会正在尽头的宿舍整理行李。

门卫室里有床,两人一组,可以轮换着休息。

晚上没人的时候,每隔半小时要巡逻一次。

其实,就两层楼也没什么好巡视的。

有什么动静,应该都能听见。

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做事还是谨慎点的好。

何况,不给他们安排点事做。

养成懒散的毛病,这人等于是养废了。

张起铭可没养着废物,白拿钱的习惯。

“老板,你就放心吧,肯定万无一失。”唐风拍着胸脯跟他保证。

张起铭却把目光转向王召,说:“看着他点,别让他惹祸!”

唐风这人说不上好坏,就是脑子不太好使。

别看他在自己面前,表现的特别顺从。

可那是因为,所有师兄弟都在跟着他混饭吃,武馆也得靠这份收入支撑。

唐风心里,对他是有感激的。

换成别人,他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

不过,在武力值方面。

他这个大师兄绝对是最强的,这点所有人都说过。

之前舞厅有谁闹事,基本也是被他瞬间制伏,卡着脖子就拖了出去。

这点,倒是没得挑。

“你们六个的工资,以后从公司走,和舞厅就再没关系。

基础工资不变,每个月多两百块钱的加班补贴。”

好家伙,两百块的加班补贴。

这比工资都高了,俩人脸上的笑容立刻多了些。

唐风更是把胸脯拍的‘梆梆’响,向他保证只要自己没死,谁也别想在这乱来。

第二百一十一章 时光瞬逝 近八十万没存银行,不在身边,是种什么感受?

张起铭原本以为,自己可以满不在乎。

可这次,他又高估自己了。

不踏实,总觉着心里空空的,像是有什么让人给偷了。

八十万,那可是八十万啊!

拿出来买房,够买下一个不大的小区了。

各种翻来覆去,张起铭想‘这会儿要是有个女人在身边,就好了。’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湖湖。

再一睁眼,天亮了。

上学报道第一天,因为来得早,张起铭跟薛刚还有几个女生。

跟着老师一块去领书,回来的时候薛刚看有个女生气喘吁吁。

特意停下,等她到身边问:“要不给我点,我帮你。”

女孩看了他一眼,笑着摇头:“不用,我能行。”

人家本来就比她抱的多,再分也太不像话了。

回到教室,把书本放在前排桌上。

擦了把额头上的汗,大家自觉找抹布、脸盆、扫帚、簸箕。

男女搭配,开始大扫除。

拿抹布的就擦窗户、桌子,拿脸盆的就负责打水、换水。

拿扫帚的先扫一遍,要去拖地的时候。

后面来的同学,抢先拿起拖把跑向水房。

大家干的热火朝天,没人讨论男的该干什么,女的该干什么。

你干多了,我干少了。

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满了灿烂的笑容。

直到,老师一脸严肃的走了进来。

看了眼整洁干净的教室,老师嘴角微微上扬:“同学们都很勤快啊!”

教室里响起善意的笑声,很快又恢复平静。

“发书本前,我想先讲几句……”

再一次的加油打气,给所有学生上紧发条。

老师才安排人,收钱,发书。

续费+书本,一共21.5毛。

领了书,四人小团体又聚在一起。

“起铭,我咋觉着气氛不太对呢?”

薛刚望向班级里的同学,一个个满脸凝重,跟要奔赴刑场死的。

“你才发现,老师刚说的话忘了?”

方婷娇嗔轻笑,道:“距离高考,只有106天。”

薛刚挠挠头,大咧咧说:“这不还有一百多天嘛?”

“还有?”张起铭听了这话,都直摇头。

转瞬,一百天过去。

再回想起自己之前说的话,脑袋都快学炸的薛刚要哭了。

自己当初是怎么会觉着,一百多天很长来着?

抬头看了眼前面认真刷题,复习知识点的张起铭和徐梦。

在看身边认真的方婷,周围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同学。

教室讲台黑板上,写着的倒计时5天。

薛刚头麻了!

这不欺负老实人吗?!

老实人表示,这锅不背。

他纯粹就是学不进去,心思根本没放在学习上。

这几个月,可能是手里有了资本。

薛刚可是跟着快速巨变的风气,学坏了。

从西方、沿海城市传来的‘阉割版’思想,让他越来越放飞自我。

当然,也有亲眼所见的例子。

去南方打工,赚钱回来的人越来越多。

在这一个月100块,就已经是让人羡慕的好工作。

可在鹏城新开的工地里,工资已经开到1400元/月。

什么概念,别人一个月赚的比你一年都多。

灯红酒绿,快速转变的城市风貌与精神思想。

各种乱七八糟,牛鬼蛇神的流言、夸大的传说,全都冒了出来。

人心浮躁!

好在小城节奏慢,接受思想的速度跟2G网一样。

限流限速,有足够的时间来消化。

哪怕人心浮躁,也只是处于对未来的担心和惶恐。

曾经熟悉的环境,突然来了个大反转。

两极颠倒。

总要多些时间来消化,才能不踏入极端。

像薛刚,消化挺快。

所以,他最近的情况就不太正常。

外人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就是变的越来越贪玩儿了。

张起铭开始也这么觉着,可在跟他的日常交流里。

能明确的感受到,他的心越来越浮躁了。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这几个月他往生产跑了11次。

这概率,几乎赶得上每周一次。

比张起铭去的频率高多了,而他每次去都要花一大笔钱。

本来,他是没打算管这事儿的。

因为在频繁去省城的同时,他对方婷的关注度也越来越小。

这在张起铭看来,是个好事。

他俩不是一路人,最好的选择是彼此放过。

如果他能转移关注点,等方婷考上大学要走的时候。

分手也不会让他难过,拉着自己天天喝酒。

可现在看,他好像有点迷途不知返,要一头扎进去的趋势。

铃铃~

放学铃声响起,有人像疯了一样。

把所有书往书包里一塞,也不管乱不乱,提起书包就往外跑。

这样的,不在少数!

别误会,他们不是赶着回家,去玩儿。

这是急着去图书馆占座呢!

有条不紊的将书装好,教室里的人已经少了大半。

“走了,晚上吃什么?”

张起铭挎上书包,一边看向其他几人。

“火锅怎么样?”

薛刚馋那口红汤,用力咽了下口水。

徐梦和方婷也点头赞同,张起铭果断说道:“走,买菜去。”

有了办公楼以后,要说最方便的就是有个地方聚餐。

红楼空置的宿舍,就是年轻人聚会的小天地。

里面有锅碗瓢盆,还有煤气罐和燃气灶。

火锅是上个月,薛刚从省城回来的时候带的。

烧炭的铜锅,被架在煤气灶上烧,也是够奇葩的。

“老板,牛肉切10斤,涮锅吃,片薄点。”

“好嘞!”

“羊肉20斤,不要油啊!”

“么麻达。”

能买得到的时令蔬菜,各式各样都来一份。

结完账,两张五十还剩二十三块六毛。

‘真便宜啊!’又是一次发自肺腑的感慨。

就这个物价,以他现在的收入,一家三代都能平躺了。

可惜,还有魔幻90和更加魔幻的2.08版,都在后面等着呢!

两兜菜,两兜肉。

把车直冲大门停在门口,四人一块拎着东西往里走。

“老唐,开火涮锅!”

扭头向门卫室里喊了句,唐风立马喜笑颜开。

弯腰从柜子里取出两瓶酒,乐呵道:“喝两口?”

喝肯定是要喝的,不来两口没那个气氛。

叫上唐风跟王召,六人在宿舍里开火烧水。

“梦梦,还是老规矩,菜和肉分一份出来。”

张起铭买这么多,可不只是给他们几个吃的。

每次过来,他都会多买点。

分出一份来,留给其他四个值班的兄弟当宵夜。

等他们走了,晚上自己慢慢吃。

不是看不起谁,实在是两帮人硬凑一块都尴尬。

对方吃也吃不好,夹块肉心里都有负担。

他们有说有笑,对方从头到尾只顾赔笑,也不说话。

试过两次后,张起铭就不再勉强凑一桌了。

有些事,真不是你想硬掰就能掰正的。

“底料呢,拿出来。”

唐风从床底下拉出个密封的塑料桶,打开满屋飘香。

里面装的是他自己用牛油炒的火锅料,上面飘着一层红彤彤的红油。

用勺子挖两勺,放进锅里一煮。

油腻的火辣香气,有了。

用快子夹着片好的肉片,薛刚放进锅里烫着问:“你们三个,到底想好去哪儿了吗?”

“不是跟你说了?长电。”张起铭的回答依旧果断。

徐梦也微笑回应道:“我的首选也一样,北平。”

次选她也想好了,长安理工。

等她说完,没有听到后面的回答。

三人同时把目光,转向方婷,她依然在纠结。

最初,她的理想选择是北平外国语学院。

她想将来当翻译,说不定还有机会出国留学。

虽然几率不大,但万一呢?

现在,她反倒越发的不确定了。

在高考的强压下,方婷有些患得患失。

开始变的不自信,怀疑自己能不能考上理想院校。

未来,是否会向她所想的那么顺利。

如果…如果说,将来她没遇上比薛刚更优秀的人。

学业的进展,毕业后的就业情况。

也不如她想的那么美好,该怎么办?!

外部压力,使她失去往日的理性与判断。

随着高考时间的临近,这种压力就越发强烈。

看到她脸色略显白皙,眼神恍忽的表现。

徐梦抓住她的手,轻声道:“婷婷,你没事吧?”

方婷如梦初醒,微微一颤道:“没,没什么。”

她心里的纠结与担忧,其实徐梦都清楚。

因为她们两个在家里,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

可她没办法,去替对方的人生做选择。

给出的意见,也只在自己有限的认知与理解当中。

未来会怎么样,谁又能说得清楚。

说不定有天,大学生也不值钱,全都沦为社会底层的劳动力呢!

“要我说,你就别想那么多,先把考试考好。”

张起铭一边吃肉,一边平静说道:“等分数出来了,再考虑那些有的没的。”

方婷的成绩,在他印象里是考上帝都的。

后来,听说进了体制,混的也不错。

只是一直留在帝都发展,彼此又没什么太深的交际。

慢慢的,也就没了消息。

在九十年代飞速发展时期,每个人都在被时代推着走。

哪儿有闲情逸致去关心,一个毫无利益瓜葛的远方老同学。

又不图你身子,再漂亮跟我有毛关系?

……

PS:感谢与广xdt老板的打赏,谢谢!

第二百一十二章 薛刚的人间清醒 方婷的个人小情绪,并没有影响大家的心情。

滑到满身大汗,张起铭拉着大梦梦滑出场地去换鞋。

“怎么样?玩得开不开心?”张起铭问。

徐梦点头,道:“嗯,开心。”

“时候不早了,我送你们回去。”开车给徐梦和方婷送到家。

下车的时候,徐梦突然小声问了句:“要不要上去坐坐?”

换做任何一个时候,张起铭肯定答应。

可他今天,想跟薛刚好好聊聊。

“今天不行,我跟刚子有事儿说。”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张起铭溺爱道:“明天放学,一块到你家复习。”

徐梦点了点头,飞奔似的跑回院子。

“方婷,慢点。”向着远去的背影挥手告别,等人不见以后。

薛刚把手放下,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

何苦来哉?

……

“何苦来哉,你还能想到这个呢?”

热气腾腾的羊杂店里,张起铭捏着花生米往嘴里送。

真没想到,他还能说出这番话。

所以,这段时间去省城,没少打子弹吧?

“你别逗了,什么啊就。”薛刚一脸尬笑,神色不自然的把头扭向一旁。

张起铭端起酒杯,抿了口,一拍大腿:“来,你看着我说。”

薛刚犹豫半天,苦笑道:“起铭,你别难为我了。”

“敢干不敢承认…算什么男人?”

“谁不敢承认了。”薛刚梗着脖子,看向他说:“我就是…那什么,也没几次。”

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低,明显底气不足。

张起铭心想‘坏了。’

“谁啊?”

看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张起铭就知道,自己猜的果然没错,不是什么正经好女人。

在他的再三逼问下,薛刚还是没顶住压力。

“就,一老师。”

“家里什么情况?”

“正经家庭,爸爸是工人,她妈在家待着。”

“那你有什么不敢说的?”

张起铭不信他说的,就是全部信息。

要真像他说的这么回事,以他的性格,早私下里跟自己炫耀几回了。

薛刚犹犹豫豫,最后像是自暴自弃的说道:“她是个寡妇。”

“……”张起铭嘴里的烟,掉了。

“呼呼呼~”拍掉裤裆上的烟蒂,张起铭边吹边骂:“你他吗怎么想的,啊,是不是脑子有坑,啊,是不是有坑?”

“你个还没毕业的高中生,双职工家庭。”

“身材,长相,哪点差了?”

“但凡你想找对象,相亲的媒婆能踏碎你家门槛,你他妈非得找个……个……”

张起铭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我妈是你干娘。”薛刚不服气的小声滴咕句。

张起铭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滚蛋,你这会别惹我,要不我怕忍不住揍你。”

薛刚还有点不服气,可看他那双瞪大的牛眼。

缩了缩脖子,乖乖靠着椅子坐好。

拌嘴归拌嘴,他可不想真挨揍。

再一个,这事他自己也知道不占理。

张起铭骂的,真算轻的。

这要是让薛国荣和李玲两口子知道,真能打断他三条腿。

你个混账玩意儿,脑子里是不是只有那几寸肉?

一个正经大学毕业,爸妈都是正式工。

自己做生意赚了十万块,未来大有可期的有为青年。

找个寡妇?

这不是脑子有坑,都没人信。

“不是,起铭,你听我跟你解释……我跟她说好了,不娶她,就负责给她点钱。”

“给钱,你给了多少?”

“前前后后,有一千多吧!”

钱倒是不多,事儿却很麻烦。

“你给她钱的事,没人知道。”

“没有,每次都是在屋里给的,她也从来没对外说过。”

“你去找她…怎么解释你的?”

薛刚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本家侄子。”

行,刚哥你是玩的真花。

张起铭现在就想说一句,有钱真的会变坏。

诱惑的选择多了,想不变坏都难。

“那你是打算,一直养着她。”

“嗯,她一个人过的挺苦,再说也用不了几个钱。”

薛刚自认为,他还是能养得起对方的。

“你把情况,详细给我说说,还有她这个人。”

温柔、贤惠、听话、务实,对他特别的好。

每次上门,都会为他准备好一切。

在薛刚的描述里,就差帮他扶着撒尿了。

“人呢,长的很漂亮?”

薛刚再次点头,道:“漂亮,看上去至少年轻五六岁。”

“年轻五六岁,也是奔三的人了。”

“你这是年龄歧视!”

张起铭侧身面向他,阴阳怪气道:“哎哟,你还懂年龄歧视呢?那给你找个九十岁阿婆,你以后也别嫌弃。”

薛刚闭嘴不说话了,他发现自己在嘴皮子上就没赢过。

“那女的,可靠吗?”张起铭还担心,有天女的转身给他卖了。

薛刚眼眸一喜,忙点头道:“可靠,肯定可靠。”

可不可靠的,其实谁也说不准。

但这会无论是薛刚,还是榨出这件事的张起铭都希望它是真的。

就怕碰上个脑仁过小能作的,最后把自己作死不说,还得连累薛刚和公司承担后果。

“这样,你那个人…我也不说什么。

干娘,我也不会告诉,但你把人养好了,多给点钱。”

“让她踏踏实实跟着你,别整什么幺蛾子。”

大脑转动,张起铭接着问道:“你是不是真不打算考了?”

薛刚苦笑道:“我也想考,考不上啊!”

想想这几个月,测试的成绩和他的表现。

张起铭也不勉强,说:“那等我走了,桐城这一摊交给你来管,我的办公室也归你了。”

“真的?”薛刚很是激动。

等激动完了,问:“我能把她叫过来做秘书吗?”

能吗?

能,放在身边更安全,就是薛刚的个人问题会变的挺麻烦。

谁也不喜欢一个,跟寡妇有纠葛的男人。

这寡妇给人的印象,就是不守妇道,勾三搭四。

为了点粮食,脸和底线都不要了。

跟这些寡妇有牵扯的男人,千万不能要。

“你自己看着办,但我提醒你一点,千万别让她暴露身份。”

“另外,也别让干娘知道,要不她又得着急上火。”

面对如此善解人意的好兄弟,薛刚除了点头还能说什么。

“方婷你打算怎么办?”

薛刚叹了口气,说出心里的实际想法。

方婷肯定是要走,她不可能放弃去上大学的机会。

除非,她高考失利,没考上什么好大学。

这种情况下的小概率,薛刚已经不抱希望了。

他知道,俩人毕业既分手。

所以他先下手为强,找了个能够解决生理问题的女人。

小头爽了,大头就得跟着受罪。

有时候想想,要大还是要小,有时候真是个让人头疼的问题。

……

PS:今天骤然降温,下午得穿外套。

看见有人传大衣……

现在的天气,实在是太夸张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ABCD,走你 当天晚上,薛刚就把这好消息告诉寡妇。

可没曾想,对方拒绝了他的邀请。

“刚子,我还是喜欢教书,留在这挺好的。”

寡妇有自己的想法,她不想成为谁的附庸,更不用每天围着男人转。

她有自己的工作,生活……

跟薛刚,大概算是各取所需吧!

生活上有些难处,心里和身边也需要个男人。

而他正好,踏实、可靠,能在生活和经济上帮到自己。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你真不考虑,过来也不是让你待家,有活。”

“不了,刚子,谢谢你啊!”

挂了电话,薛刚表情苦涩,他怎么就没一件顺心的事。

反倒是张起铭,心里踏实多了。

“行了,别想了,先考完再说。”搂着他的肩膀,俩人一块往家走。

……

考试当天,张起铭一直睡到有人敲门。

“儿子,快起了,吃完饭赶紧走,别耽误考试。”

“知道了。”

坐起伸了个懒腰,张起铭换好衣服把炉火捅旺。

提着坐了一夜的铝壶,兑好温水洗了把脸。

然后,出门跑步。

没跑多远,就在门口围着水井绕了十几圈。

出了点汗,胃口也开了。

回家,吃饭。

隔壁院子,薛刚手忙脚乱的踩着鞋喊道:“妈,你咋不早叫我呢?”

端着饭从院里过的李玲好笑说道:“急什么,别慌,早着呢!”

薛国荣吐掉嘴里的泡沫,笑骂道:“兔崽子,这会知道急了。”

正在慌忙收拾的薛刚停了下来,无奈叹气道:“我也想紧张…关键,没人配合啊!”

供电局家属院,徐梦正在书桌前巩固知识点。

北楼里,方婷正在走廊里小声背诵。

……

考试的过程,无聊、烧脑且让人无法放松。

整个人绷紧一根绳,就像是全身的细胞都在拼尽全力。

除了一个人,例外!

薛刚。

轻轻松松用信纸折个筛子,上面写好A、B、C、D……

“走你。”

筛子一转,A。

“走你。”

再来个A。

“走你。”

哦,这道演算题。

不会。

过……

等最后一门考完,张起铭放下手中的笔。

再次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问题。

扭头就看见监考老师,正从身边经过。

看他写完,做了个安静的动作,继续在教室里巡视。

也不知道时间,只能等打铃。

张起铭趴在桌上,心想‘是不是该给自己买个手表了。’

铃铃~

考试结束,按座位排队把卷子交上去。

张起铭向着身后的薛刚问:“写完了吗?”

“完了,一道题不剩。”薛刚笑着回应。

写是写完了,对不对就得交给老天爷去判断。

“诶,你们看…”

方婷拍了拍他的肩膀,朝着门口方向指了指。

王祥,一中钉子户。

这位在市一中,可是真真正正的名人。

名气比校长还要大,因为今年是他第七次高考了。

81年前,中专只招高考生。

他就是那之前进的一中,心心念念想要考上中专。

吃皇粮,包分配,做干部。

实现阶级跃迁。

这一念,就是九年。

这次要还考不上,不知道他还能不能坚持下去。

“走了。”

接下来就是回家等消息,三天后公布预选名单。

然后,就是正式的大考了。

“王祥通过预选肯定没问题,就是每年倒在大考上。”

“要是我,早回家种地去了。”

“那你梦想实现了,等成绩公布就能回去了。”

“滚,能不能说点好的?”

“咋,就你还想做干部。”

“不做干部,我考个大学也行啊!”

“哈哈……”

学生们相互调侃的向家走去,有底气和后路就是轻松。

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这次考试上的,表情苦涩满心沉重,向漫天神佛祈求保佑。

这次,一定要中啊!

看了眼站在走廊里,双手合十,闭上眼祈祷的王祥。

张起铭无奈摇头,跟着大部队离开校园。

走出局一中大门,心中豁然有种天高任鸟飞的豪迈。

“总算考完了。”畅快的吐了口气,张起铭像是完成一件人生大事。

徐梦在旁轻笑说:“只是预选,别忘了还有大考。”

张起铭无所谓的耸肩道:“通过预选,大考还难吗?”

“这么有信心?”方婷玩笑道:“到时候可别发挥时常。”

“肯定不会,你呢,心情好点了。”

看她的样子,这次预选倒像是给了她不少信心。

“嗯,题目挺简单的。”方婷点头。

预选的题目,都是各地方教育局自己出的。

一般来说,会比大考难一些。

就那么多名额,你通过预选的倒是够了。

然后,一场大考下来,预选有一半没过被刷掉。

地方的脸往哪儿放?!

要是被上面认为是专门开的后门,特意放宽预选条件。

不仅自己脸上无光,省上也不好看。

今后再想申请补贴和支持,边儿上凉快去吧你。

这时候当领导的,要脸……

但也不是说,通过预选就一定能通过大考。

毕竟,预选题目有一定的局限性。

大考题目的侧重点和覆盖范围,都要更广一些。

总的来说秦川地区的录取率,还是蛮高的。

……

开着载着薛刚和吕婉潆,来到改开办楼下。

张起铭把车停好,回头跟俩人说:“刚子,等会见了面,跟对方怎么谈你来决定。”

“我?”薛刚指着自己,表情犹豫:“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趁我还在,正好带一带你。”

张起铭打算趁这两个月,赶紧把他培养起来。

等自己走了以后,桐城的关系网都要交给他来做主。

何红是能辅助他,但也仅限辅助。

再说,何红能在桐城待多久,后面要打个问号。

“等我去了省城,现在的人手我要抽一半带走。”

“唐风他们几个吗?”

张起铭摇摇头,说:“不光是唐风几个师兄弟,招娣肯定要走,她打算考财经学院。”

“有水,胜武妈,婉潆到时都能留下帮你……婉潆,财务这块全靠你了。”

吕婉潆点点头,笑问道:“上了学,可别忘了回来。”

“三四个小时的车程,回头再给公司配两台车,忘不了。”

这台面的,以后就放在桐城用。

张起铭让何红再搞四台面的回来,顺便找找门路,看能不能搞台奔驰回来充面子。

大环境就是,有台好车不管走哪儿都有人捧着。

为了避免麻烦,豪车带来的潜在便利。

这个钱,花得值得!

正聊着后续的大致安排,吕婉潆突然提醒:“起铭,人来了。”

向外看去,杨建国腋窝下夹着个砖头包,十分气派的迈着八字步走了过来。

“老哥,等我走了,你可要多多关照我这兄弟。”

餐桌上,张起铭抓着俩人的手,依恋不舍的交代着。

这顿饭其实没什么特殊意义,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薛刚和杨建国加深一下联络。

平时不烧香,大难临头你求保佑,哪儿来的好事?

“兄弟,你放心,以后薛兄弟就是我老杨的兄弟。”

杨建国越过他端着酒杯高喊道:“来,兄弟,干一个。”

“哥哥,干了。”薛刚一脸迷湖。

他这会儿喝的,脑袋都快拎不清,就觉着这个‘哥哥’人真不错。

张起铭也在一旁,哥哥、弟弟的说个不停。

等一顿饭吃完,张起铭扶着摇摇晃晃的杨建国出门上车,交代司机一定给他送到家。

挥手目送车子远去,这才扭头回到包厢里。

“呕~”薛刚正趴在垃圾桶上吐个不停,吕婉潆在一旁端着水帮他拍背。

看到张起铭回来,好笑打趣道:“他也太实在了。”

谁在酒桌上,真用命去拼的。

别看杨建国走的时候,眼睛都睁不开了。

信不信到家,人立马清醒的像刚睡醒。

人家都是有量,才敢‘玩命’的喝。

薛刚倒好,反过来了,拿命硬往里填,不让干都不行。

“来吧,我送他回去。”扛起吐完的薛刚,张起铭背着他往外走。

给他放在后排,让吕婉潆坐在副驾驶。

张起铭上了车,点火:“他这个样,我还真有点不放心。”

吕婉潆向后看了眼,说:“谁还不是跌跌撞撞,练出来的?”

“你在,他永远不可能独当一面。”

人心里有依靠,就不会真正意义上的独自去面对。

就像一个人的成长,不是说年龄到就懂事了。

怎么让孩子尽快成长,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他一个人独自出去住。

不用长,一年时间。

柴米油盐,吃喝拉撒,这些再现实不过的问题摆在他面前。

什么乱七八糟,不切实际的想法都没了。

“等我走了以后,帮我多照看着点。”

“放心吧,他又不是什么小孩子了。”

吕婉潆十分笃定地说:“我敢打赌,不出三个月他能干的比你想象的要好的多。”

张起铭释然一笑,道:“是吧,我也觉着。”

他当然相信薛刚,不提能力。

光是他豪爽、真诚、踏实务实的性格,就比一般人更能成事。

不过,前世毕竟是前世。

这辈子的经历,跟曾经完全是两个样子。

他不怀疑俩人之间的兄弟情,但他是否还能成‘他。’

这话,张起铭也不敢百分百保证。

第二百一十四章 十几个人,七八条枪 成绩出来了,和预想的一样。

三人都过了预选,只有薛刚一脸无所谓的笑道:“没事啊,这不早就知道的事。”

说无所谓,心里还是有点失落。

大家同样是人,为什么别人能上,就自己上不了。

不过,这种事只能留给他自己慢慢释然。

“今晚,聚一聚?”离开公告栏,张起铭提议晚上聚餐。

徐梦摇摇头,说:“还有三天就大考了,我要回去再巩固一遍之前的内容。”

方婷跟着点头,说是也要回去学习。

无奈,只能把俩人送到家,张起铭跟薛刚俩人自己到红楼去潇洒。

把唐风、王召他们几个都叫上,张起铭半路又接了招娣。

几人一块坐在宿舍里,有说有笑的开了瓶西凤。

“起铭,你就不担心考砸了?”

人家都回去复习,怎么就他表现的满不在乎。

“真考砸了,大不了专心做生意呗!”

张起铭有信心,是因为通过一年半的学习。

他可以肯定的说,自己已经把所有知识点掰开、揉碎,刻在脑子里。

如果,这样再过不了,那他真的是无话可说。

再者就是,以他如今的收入和生意规模。

哪怕真没考上,家里也不会说什么。

要不是为了不让爸妈失望,免得邻居街坊嘴碎,在背后说闲话。

张起铭还真有点不想考了,直接北上再南下,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也蛮爽的。

没有心里高压,不需要为今后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发愁。

应对大考的心态,自然是积极的,没有负担的。

这种情况下,你让他怎么紧张?

薛刚无语的瞟了他一眼,转头看向一旁忙着准备的招娣:“你呢,招娣?”

“啊,我什么?”唐招娣茫然。

她这正烧水,放料,准备下菜,薛刚说什么来着?

“别问了,招娣成绩一项是名列前茅,你这叫自取其辱。”

张起铭说着丢掉瓜子壳,起身帮着她一块准备。

一看老板都起来了,其他人自然坐不住。

然后,张起铭就拉着唐招娣重新坐下,让他们去忙去。

“诶,想想再有两个月,你俩就要走了。”

薛刚垂头丧气的说:“剩我一个人在这,得多无聊。”

“你没事就往省城跑啊,又不是不给你配车。”张起铭才不理他故作不舍的态度。

就他上着学,还要隔三差五去省城勾搭寡妇的作风。

这回彻底毕业,一周还不知道要往城里跑几趟。

“嘿嘿~”憨笑挠头,薛刚让他说的有点不好意思。

这勾搭寡妇,说出去确实不太好听。

好在也没别人知道,俩人谁也没往外说的打算。

要是传的沸沸扬扬,从心底来讲。

薛刚也觉着挺丢人的。

有外人在,也不好提这个事。

再说,等成绩这三天里俩人也聊了好几次。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谈完了。

对方多大,俩人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走到一块的。

有什么打算,对方要不要孩子。

至于,会不会有吃他、喝他,最后倒打一耙的可能。

薛刚认为没有,张起铭也有保留的选择相信。

他愿意相信,这时候的人性多数是善良的。

毕竟,那种一切向钱看,利己—精致利己的思想狂潮还未到来。

大多数人的思想和见识,还真就‘身边既世界。’

一辈子没去过省城的,别说乡下。

在桐城里,也是大有人在。

因为没必要,不是在省城有亲戚,有活儿,有什么非不得已的事要办。

何必要花那个钱,往省城跑一趟。

来回车费,吃住,万一再遇上点麻烦,多不划算的。

所以,大多数人的心是好的。

说的再简单点,就是他根本虾想不到这些事。

平白无故,走街上打人一拳。

什么好处也没,这不傻子嘛?!

不过,张起铭还是特意提醒他,凡是多留个心眼没错。

关于自己的信息,别能说、不能说的都跟人说。

她要就想有个人陪着,再从你这拿点钱补贴家用。

那你就好好跟人处着,过两年真要想了,给她买套房子,买辆车,让她衣食无忧的好好生活都不算事。

可要觉着不对劲,也别傻不拉几不信邪,非得赌一把。

该跑就跑,只要她没掌握你所有信息,这年头想找个人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薛刚当时嘴上说着‘不能,’把他的话却也听进去了。

所以,其实这事儿也没什么再能说的。

张起铭总不能跟他讨论一下,俩人晚上都用啥姿势吧!

“对了,趁着今天都在,我把后面的安排详细说一下。”

等大考结束,张起铭就要先一步去省城。

这次,唐风和王召要跟他走。

李胜武先留下帮薛刚稳定局面,把工作和手头上的事儿都交接清楚了。

特别是武馆那边,需要李胜武帮他对接。

他这两年一直养着十三鹰,给那么高的工资。

可不只是在养他们,还有他们十三个背后的武馆,现在和未来潜在的徒弟。

但凡真有什么事儿,需要‘人头’的时候。

武馆必须能顶得上,从前这方面一直是李胜武在负责。

现在,要薛刚直接跟对方接触。

也算是把‘潜规则’摆在明处,直接亮牌。

至于武馆是什么态度,按照胜武的说法:“师傅说了,遵纪守法,不违背个人意愿。”

这张起铭自然没道理反驳,他又不是真的要搞社团,带人去晒马砍人。

就是充充场面,保护自己的产业不受任何暴力威胁。

再有招娣,她也先留下,把账目跟吕婉潆交代清楚了。

等他去省城,见过该见的人。

回来接她一块北上,去北平办件大事儿。

这两个月的假期,张起铭是一分钟不能耽误。

这件事关乎未来的整个计划,有没有将来就看这一遭了。

要是搞砸的话,那他就得尽快想条别的路子。

可站在他个人立场、心理倾向和未来的发展方向来看。

张起铭还是希望,这趟去省城、转道北平再南下的路线能走的顺顺利利。

关键还得放在第一环上,父皇的关系到底靠不靠谱?

能不能让他拿到,想要的贷款额度才是正事。

关于要贷款的这件事,张起铭除了自家老子谁也没说。

等把事谈妥了,确定能拿得到。

再通知其他股东也不迟!

没错,这次就是‘通知,’不管谁有什么想法,都可以选择保留意见。

不愿意搭车的,现在就可以下车。

他的那部分,张起铭可以用现金吃下,对方拿钱走人。

别说什么民主、公平,草创初期要什么公平。

说的现实点,目前除了他本人,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

整个平台都是张起铭搭建起来的,让你上车是有感恩之心,也想培养自己的班底。

培养班底,可不是说少了谁就玩不转。

要是不考虑忠诚问题,以他开出的薪资待遇。

站在道口喊一声,南北两头都得跑来打破脑袋往里钻。

所以,公司到底民不民主,什么时候民主。

真就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

张起铭知道,这种情况放在一个正常的公司来说,是很不正常的。

可那是形成一定的体量之后,十几个人,七八条枪。

讲什么有的没的,有那功夫想想怎么搞大钱,做大事。

踩着风口往上飞,才是正事!

第二百一十五章 拜访领导 大考当天,张起铭原本挺轻松的。

可等他进了考场,前后两张包黑脸,哪个学生进门都得被瞪两眼。

那感觉,跟过安检门一样。

从上到下,被‘透’的清清楚楚。

放下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黑脸李逵在走廊过道里来回巡视,两只‘电子眼’左右扫视。

搞得人很紧张,直到开卷。

先填完个人信息,脑海里那些纷扰就不见了。

提笔疾书,张起铭一口气写完答桉。

谈不上过目不忘,可比常人强上许多的记忆力也不普通。

这也是他能坦然面对大考的底气。

检查一遍,张起铭趴在桌上转笔打发时间。

黑脸李逵经过的时候,满目不悦的瞪了他一眼。

像是怒其不争!

张起铭全然无视,只要自己不打扰到别人就好。

要想成功,情绪稳定是必要的条件。

往严重的说,大概就是冷血。

一个毫不相干,这辈子或许只会见这么一次的人。

他的态度,怎么想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铃铃~

下课,开始收卷。

张起铭随意看了眼,有人欢喜有人忧。

而他,继续趴着等下一门开考。

两天的大考,几乎耗尽所有人的精力。

当结束的那一刻,强撑的精气神彻底垮了。

张起铭在校门口就看见,好几个背影句偻,形如老叟般颤颤巍巍走向车站。

“张起铭。”

刘飞跑过来,看到他很是高兴:“你考得怎么样,其他人呢?”

在这能碰见熟人,张起铭也挺高兴:“没出来呢,考的…还行吧!你呢?”

“我也觉着还行…别看了,她不在这个考场。”

发现他往校园里张望,刘飞打趣道:“马上就要分别了,你跟徐梦是去同一个地方吗?”

“不是。”张起铭摇头,澹笑道:“你们呢?”

“看来我们的选择是一样的,彼此为梦想而奋斗。”

略显中二的发言,张起铭没怎么听懂。

等他解释自己跟王茜,也决定分开前往彼此心仪的学校。

约定毕业后,再次重逢。

张起铭算是听明白了,原来俩人分手了啊!

“挺好的,年轻人就该多闯闯,到处看看。”

老气横秋的语气,给刘飞逗笑:“说的你好像多大年纪似的。”

“对了,你等等。”刘飞摘下书包,从里面掏出个笔记本。

“把你的联系方式给我。”

张起铭也没矫情,写下道口的联络电话:“来日再相会。”

刘飞抓住他的手,用力向下坠道:“来日再相会,我相信一定会有机会的。”

徐梦和方婷出来的时候,刘飞已经先走一步。

他还得去找王茜,距离分别没多长时间了。

两人要抓紧时间,珍惜每一次见面的机会。

“对了,王茜的第一志愿是?”

张起铭看向徐梦,这种事她肯定知道。

“她要去海城财贸。”徐梦说。

张起铭点了点头,心说‘刚也忘了问刘飞,他要上哪所学校?’

“啊~”方婷伸了个懒腰,畅快道:“总算结束了。”

“是啊,总算结束了。”徐梦深有同感。

这场仗,总算宣告尾声。

“起铭,晚上一起去跳舞,怎么样?”

徐梦想要热闹热闹,顺便留下些美好的回忆。

不出意外,今后他们见面的机会是论年算的,平日只能靠书信往来。

写信,其实也是一种浪漫。

“好啊,一起。”

开车回到舞厅,薛刚正蹲在门口抽烟等着。

看见他们回来了,兴高采烈的碾灭烟头问:“怎么样,有没有把握?”

“搜易贼!”张起铭给他一个ok的手势。

薛刚开心说道:“这就好,走,今天晚上的酒我请。”

有吃大户的机会,张起铭自然不会放过。

“先来一瓶十二年,再来两个果盘,四个杯子。”

等服务员离开,薛刚夸张吐槽道:“要不要这么狠,一整瓶?”

张起铭语气澹然道:“喝不完,存起来下次再喝。”

薛刚没好气道:“想什么呢,必须喝完,今天谁喝不完不许走啊!”

“老板,回来了。”视察完工作的何红,过来凑个热闹。

让人加了把衣服,再拿个杯子过来。

张起铭亲自给他们倒上,举杯道:“让我们敬自己,敬未来。”

三人跟着喊了句口号,一口干掉杯子里的酒。

何虹笑道:“很有把握?”

张起铭轻笑点头,认可她的说法。

何红优雅翘着腿,点燃一支香烟吞云吐雾起来。

心里却在打自己的小九九,他去省城会不会把自己带过去。

几个重要的人手,唐招娣、唐风、王召等人都要跟他走。

他在省城肯定是有大动作,何虹不想错过。

桐城这边剩下能做主的,其实也就薛刚和李胜武。

哦,差点忘了。

还有个外包会计,怎么看都是重心转移。

未来,要做的业务肯定以省城为主。

何红推测,他从过完年再没动静,就是为了给这次省城行积累资金。

“红姐,我这边如果需要你去南方,有没有问题?”

“南方?”何红一愣,不是省城吗?

“对,回头你大概得去鹏城坐镇,那边我有全盘计划。”

何红想了下,说:“我没问题!”

“那就好,不过也别着急,具体成不成还要等我回来再说。”

张起铭先给他们打个预防针,别要走的时候都没声了。

让何红去鹏城,自己跟招娣在省城,帝都倒是不需要什么人。

再不济,还有徐梦可以顶一下。

做个联络办事员,总没问题吧?

这次,他算是把身边的人用到极致。

桐城的生意,经过一年半的运转已经步入正轨。

其实也没什么需要管理的,只是都习惯了现在的模式。

等他把人调走,刚开始肯定会有些不适应。

可再过一阵子,他们就会发现一切没什么不同。

除了,需要汇报的人少了些。

没有在家枯等录取通知书,张起铭隔天开车带着老爹去了省城。

车上还放着要带的礼物,两瓶精装西凤,一条阿诗玛香烟。

自家腌制的榨菜,风干的灌肠和一箱土鸡蛋。

张长河坐在副驾驶,一路上右手死死抓着门框上的扶手。

他还没太适应坐车,总觉着屁股底下轻飘飘的不踏实。

这感觉跟骑自行车比,差远了!

三个小时,面的驶入省城。

“爸,接下来怎么走?”

“我看看…”张长河伸着脖子来回看,寻找熟悉的标志物。

可他这趟来,发现省城的变化太大了。

到处都是林立的脚手架,忙碌的工人们穿梭在大街小巷。

轰轰烈烈的大建设,像是回到小时候。

“师傅,师傅等哈,石家街咋走腻?”

“朝前端走,过了城门到四军大,朝北再端走揍到咧!”

“谢谢!”

过了四军大,进入城东郊外。

忙碌的身影一点也不少见,反倒变得更多。

东城是长安首个发展区,重工、军工、纺织城,几乎所有出名的重点工程都在东城。

这里,也是省城最富饶的区域。

如果不是这样,东大街又怎么能被称为‘西北第一金街。’

石家街,第三家属院。

张长河父子俩提着礼物,上了隔壁的筒子楼。

“右边。”穿过逼仄狭窄的走廊,一路侧身让开门口摆的锅灶。

张长河敲响尽头第二家的门,“有人在家吗?”

“谁啊?”屋里传来女人的回应,门被打开了。

花衬衫,浅蓝色半身裙,明眸皓齿,略施粉黛的脸上带着亲切笑容。

“你是?”张长河愣了下神,恍然道:“你是领导家闺女吧?”

他知道领导家有个闺女,只是一直没机会见到。

“长河,是长河吗?”神色和蔼,穿着背心、大裤衩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屋里。

看清是他没错,开心笑道:“快,请你张叔叔进来。”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大动静 何佑梁,省总行监理。

秦川实际意义上的一把手,管着自家钱袋子的大管家,财神爷。

何静,何佑梁的小女儿,目前还在上学。

别的领导没说,父子俩自然也不好多问。

坐在布置简陋的房间里,何佑梁看了眼床边堆着的礼物,笑道:“长河,你说你这也太客气了。

都说了,上家里来不要带东西,不要带东西,就是不听。”

张长河挪了挪马扎上的屁股,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笑道:“领导,上人家里哪有空手的道理。

就是邻居家串门,还得抓把瓜子呢,您说是不?”

何佑梁开怀大笑,身上带着窟窿的白背心格外显眼。

这人,是真廉洁。

还是对外做做样子?

说老实话,张起铭还真看不出来。

所以,他就只在一旁赔笑,等着两人寒暄结束。

过了一会儿,何静用托盘端着两杯茶过来。

白色的茶缸,上面有盖,还有个滴流把方便提、放。

“叔叔,喝茶。”何静把茶水托盘摆在张长河面前,等他拿了一杯后向右挪了两步。

站在张起铭面前,笑露皓齿道:“你的茶。”

“谢谢。”抬头看向对方,张起铭发现对方眼里写满不耐烦。

想想也对,何佑梁的权势和地位摆在那里。

就算他再怎么不情愿,也依然会有无数人登门造访。

只求在他面前混个脸熟,哪怕只是蹭个‘去过总监理家’的传闻也好。

整天因为这些事,需要端茶倒水装乖乖女。

换成自己,恐怕早跑路了。

“长河啊,记得上次听你提起你家小子,才这么高点。”

何佑梁伸手比了下,寒暄终于进入尾声。

“是啊,何静丫头我还是第一次见,真漂亮。”张长河客气称赞。

“说吧,这次来找我什么事?”

何佑梁说完扭头看向何静,说:“静静,带起铭到隔壁看电视,你们年轻人多聊聊。”

张长河打了个茬,开口道:“领导,其实我就是为了这小子来的。”

得知是张起铭要找自己,何佑梁十分惊讶。

一个还在上高中的孩子,找自己能有什么事?

哦,对了。

高考刚结束,他应该就是这一期吧?

难道说,是为了学校的事?!

不对啊,自己跟教育部门也搭不上关系。

病急乱投医?

何佑梁拿不定主意,索性喝茶等着他主动开口。

“何伯伯,这次来是有个事,想要问问您的意见。”

张起铭倒是也不客气,直接跟对方说明来意。

他啊,就是来贷款的。

放在马扎边上的书包里,张起铭掏出提前准备好的资料。

“这呢,是我在桐城的生意和详细收入,包括去年和今年上半年的净收益……”

把对方递给对方,张起铭退回来重新落座:“是这么回事,我在南方看上个项目,现在需要一笔钱。”

何佑梁翻看着手头上的文件,越看越心惊:“起铭啊,你这个生意,做的不了嘞!”

张起铭谦虚笑道:“您过奖了,主要是赶上好时候。”

何佑梁点头道:“这话说的不假,是赶上了好时候。

可这好时候是公平的,对谁都一样……这个,可不是谁都能行的。”

何佑梁指了指手里的文件,将它轻轻放在床上。

“你要的钱,数目不小吧?”

何佑梁会这么问,那是再正常不过。

光是文件里的净收益,一年半就达到了160余万。

要是个小数目,他还需要来找自己这个总监理,财神爷吗?

“是。”张起铭点点头,接着道:“其实,钱还不是最重要的。”

“哦!”何佑梁来了兴致,饶有兴趣的问:“那什么重要啊?”

“外汇…我想换一笔外汇,在鹏城。”

张起铭斩钉截铁的语气,吓坏了在场的何家父女。

不是俩人见识少,实在是外汇这俩字的含义太大了。

张起铭这趟来,不仅想要用启明公司的收益来贷款,他还想要换300万的外汇。

按照目前1:2.33的汇率来算,是130万美刀的样子。

这就是对他来讲,也是个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

为什么,因为他这个地方银行的总监理,手里根本没外汇额度。

想换这笔钱,要么得去首都,要么就是海城、鹏城这样的发展区。

只有在那,才有机会换得到。

还有一点,得找大银行,小点的银行自家的创汇额度都不达标。

哪儿来的余钱兑换给你呢!

“你是打算,跟外国人做生意?”

除了这个,何佑梁想不出有什么事需要这么大的外汇额。

张起铭点头,道:“对,跟外国人做生意,一点小生意。”

实际上,这生意一点不小。

只不过暂时来看,它就有那么点不起眼了。

“起铭,你既然能来找伯伯,那也是相信我。”

何佑梁低头沉吟两秒,抬起头为难道:“那我也就跟你说实话,这事儿我办不了。”

贷款的事,倒是可以运作。

可外汇,他是真的一点办法没有。

搜肠刮肚,也没想出那么一点可能来。

“伯伯,我不是想为难您,就是想着,你们都一个系统的。”

“在鹏城,有没有认识的人能办……或是有什么人,能帮忙引荐能办的人?”

张起铭也知道外汇的紧张程度,他来之前就做好心理建设。

要是何佑梁这也没办法,那他就亲自带钱去鹏城。

他就不信,真找不到一家能开口子的。

鹏城现在,乱确实是乱了点。

可整体的经商环境,也是哪儿都比不了的。

凭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又是跟外国人做生意。

他还就真不信,拿不下这点外汇额了。

何佑梁低着头苦思冥想,实则心里是在盘算值不值。

不是他现实,而是这事儿确实不好办。

他有关系吗?

没有……

但能找着,欠人情他倒是也不怕。

要真是像他说的那样,跟外国人做生意做成了。

那就不是他欠对方人情,反倒是对方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

可他怕就怕在,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这小年轻,他做事不靠谱!

万一,就说万一他是扯谎,要做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好…

哪怕他真的是要跟外国人做生意,可要做不成呢?

让人给骗了?坑了?抢了呢?!

到时候这么大笔外汇额流出,什么动静也没见着。

那他何佑梁,可就把人得罪惨了。

“老领导。”看他左右为难,张长河知道这时候得自己出面了。

为了儿子,他能拉的下这个脸。

再说,上次不也来跟老领导汇报工作,表明自己有向上的心愿了嘛!

老实说,他现在也算是对方阵营里的人。

他何佑梁,就是自己的靠山。

所以,有些话没什么能说不能说的。

“我这个儿子,最开始做生意的时候,我跟他妈也是提心吊胆的。”

“为了这事儿啊,他妈还狠狠批了他一顿。”

“最后,是他保证只管踏实做生意,绝对不搞乱七八糟的事,一定考得上大学。”

“这样,我俩才同意的……”

说起这一年半的经历,张长河有种恍如隔世的荒诞感。

这会提起,他就觉着儿子昨天才跟自己说,他想要做生意。

今天,就已经成百万富翁了!

还说服自己,来找老领导给他贷款,换外汇,跟老外做生意。

魔幻,太魔幻了!

嘴上没停,张长河心里头也是五味杂陈。

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慢慢让他给说服的。

“…这不,一转眼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都是他一个人干的。”

“我啊,别的不敢说,起码敢说这孩子老实,稳重,是个言而有信的人。”

“说到做到,这话我也常跟他说……要是没点底气,我也不敢带他来麻烦您。”

张长河说了一大通,何佑梁都听明白了。

也听进去了。

只是,让他轻易下定决心,并不容易。

“这样啊,长河…起铭,你俩先找个地方住下。”

何佑梁决定再想一想,顺便打几个电话问一问。

鹏城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外汇卡的紧不紧,有没有多余的口子能放出钱来。

这事儿,到底有多难办!

总得让他先做到心里有数,才好知道该怎么回复张家父子。

“好,那就麻烦领导您了。”

张长河起身笑道:“领导,你看时间也不早了,正好今天休息,咱们一块吃个饭?”

“饭就不吃了,我爱人今天还得加班,我得做好饭在家等她。”

“那等嫂子一块回来,咱们再去,地方都订好了。”

“不去了,不去了。”

何佑梁笑呵呵婉拒道:“长河,都不是外人,你等我消息。”

好说歹说,对方也没答应。

就在俩人争执不下的时候,一旁安静的何静跳了出来:

“爸,我想跟他出去玩会,你跟我妈在家吃,行吗?”

何佑梁跟张长河都愣住了,在看她指着的是张起铭。

俩人心头一时间各有复杂,无法向外人道出。

甭管俩人是怎么想的,张起铭抢在前面开口道:

“没问题啊,我正想着在省城人生地不熟,连路都摸不着。”

“何叔,我就麻烦何静姐一趟,您可千万别不答应啊!”

第二百一十七章 巧遇,助攻 张起铭把话都说到这了,身为长辈,又是领导。

何佑梁还真没好意思拒绝,哭笑不得虚指着他:“这小子,猴精猴精的,哈哈……”

“行,去吧!”

何佑梁看向两人,认真道:“别太晚回来……人是你带出去的,你得把人送回来,啊!”

张起铭果断点头,道:“伯伯你放心,我一定把何静姐平平安安送到家。”

“行,你们年轻人去吧!”何佑梁放心点头。

看过刚才的资料,他还真觉着,这孩子挺靠谱的。

要不,他怎么能折腾出百万身价呢?

……

出了筒子楼,看见张起铭用钥匙打开车门。

何静满脸惊讶的问:“这是你的车?”

“是,静静姐,上车吧!”张起铭打开车门,侧身站在一旁邀请她上车。

该装绅士的时候,必须装的比真绅士还要绅士。

俗话说得好,干一个,爱一个…

呸呸呸,口误,口误。

干一行,爱一行才对,哈哈哈……

张长河满脸笑意的下了楼,正好看见坐在前排的两人。

眼珠一转,张长河笑呵呵道:“起铭,爸还有点别的事要忙,这样……

我就不跟你去了,你们年轻人自己去逛一逛。”

“爸,我送你过去吧!”张起铭说。

张长河摇头拒绝,道:“不用,就在隔壁……”

向前几步,将头贴在他耳边,张长河小声说道:“照顾好她,领导很疼这个女儿。”

重新后退几步,跟车子拉开距离,张长河向着副驾驶的何静挥挥手,微笑道:“静静,你们玩得开心。”

“叔叔再见。”何静开心的挥手告别。

载着她离开家属院,张起铭随口问道:“有想去的地方吗?”

“怎么不叫静静姐了?”何静古灵精怪的看向他。

张起铭瞄了她一眼,继续平视前方道:“你喜欢这个称呼?”

“还不赖,如果是何静姐就更好了。”何静故意说道。

张起铭不予置否的笑了笑,说:“我觉得,静静听起来更好听,简练,亲切。”

“我们还没那么熟。”

“好的,静静。”

“……”

短短五分钟,何静就发现他的第一个‘优点。’

脸皮厚!

“你对女孩子,都这样吗?”

“那就要看,对方是哪种女孩……”

车子正好从金街经过,张起铭指着路旁一位姑娘说:“如果是这样的,大概没什么说话的机会。”

接着他又指向门店前,穿着透明丝袜,长相5分的‘门面。’

“这样的,会见到一位温文尔雅的君子。”

何静听懂他的意思,越漂亮的越危险,他也越敢兴趣。

眼角余光无疑看到的惊艳,令何静玩心大起:“如果是那样的呢?”

张起铭嬉皮笑脸的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嘴里说着:“这样的,会……艳萍!”

面的重新出发,原本的两人变成三人。

张起铭一边开车,一边问道:“今天店里不忙吗?”

徐艳萍撩了下长发,妩媚轻笑:“培养的人手可以派上用场,我就没那么忙了。”

张起铭了然点头,随后想起一件事:“对了,你店里那么多姑娘,会不会有很多事?”

徐艳萍追问道:“怎么说?”

“就是,勾心斗角,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明争暗斗。”

想起舞厅里那些破事,张起铭就满心的无名火。

有时候,真想给她们全都开了。

一天天是吃饱撑得,大把的钱不赚,净在那瞎折腾。

“是你的活儿太闲了吧!”

徐艳萍满脸调侃,讥笑道:“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哪儿有时间想这些。”

“何况,我就是女的。”徐艳萍的解决办法很简单。

用魔法来对抗魔法,再简单不过。

店里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张起铭说的那些破事。

只不过,每次都被她给及时扼制。

女人对女人,事情就好办很多。

就事论事,想胡搅蛮缠,徐艳萍会毫不犹豫让对方走人。

没人可以说她是欺负人,或是编造些乱七八糟的故事来诬陷她。

最多,就是在人后说她是个荡妇。

这种话,徐艳萍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张起铭点点头,决定何红走后。

再找个有大局观的女人,来做舞厅的业务公关主管。

果然,用女人对付女人,才是上上策。

女人的内卷,开始有几千年的历史。

内斗经验,已经刻进骨子里。

漂亮!

面的里变的安静下来,徐艳萍也直勾勾的看向副驾驶的何静。

似笑非笑的神色,让何静有些坐立不安。

“你好,我是何静。”回头向她自我介绍,何静指着两人问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英雄救美咯!”徐艳萍娇笑道:“我差点被坏人欺负,他一个人打七个……”

张起铭眉角频频抽搐,快要堆出一个‘井’字。

徐艳萍的故事也越说越离谱,从第一次的1V7,变成后面的1V40……

张起铭听得是头皮发麻,再吹一会他就能拳打太阳系,脚踢银河系,守护真善美了。

“咳~她是做服装生意的,我找她进过货。”

张起铭打断徐艳萍的嗨吹,为两人做了个介绍。

“何静,在……”张起铭突然想起,他还没问对方是做什么的。

“长电,大二学生。”何静满脸笑意的向她伸手示好。

徐艳萍撇撇嘴,堆起热情的笑容道:“大学生啊,跟我们家起铭一样。”

何静算看明白了,俩人的关系绝对不一般。

不过,这个女人是在吃自己的醋吗?

嗯~

有点意思!

何静童孔转动,故意道:“起铭,听叔叔说你刚参加完高考,第一志愿报的哪儿?”

张起铭面色古怪,沉吟道:“…长电。”

“……”两个女人都沉默了。

要不要这么巧,真就是一语成戳?

“哈哈,你不会是追着姐姐来的吧!”何静长着嘴巴,哈哈大笑。

看她笑的人仰马翻,根本没时间主意周围情况。

徐艳萍立刻向他挤了挤眼睛,分明在说‘怎么样,我表现的怎么样?’

这波助攻,徐艳萍自认至少能得90分。

吃醋?

她会因为这个吃醋?!

呵呵,别逗了。

她徐艳萍打从一开始,要的就不是只会守着自己过日子的男人。

自己表现的越有价值,对他越有作用。

那么,对徐艳萍来说就越是满足。

她需要男人,可又不只是男人……

……

PS:要开学了,又是忙碌的一天!

第二百一十八章 好骗,那叫单纯 小东门里巷,夜市街。

张起铭一个人带了俩美女,招来无数嫉妒的目光。

至于姑娘们则恰恰相反,一个个正充满敌意的盯着何静跟徐艳萍。

切,长得也没多好看嘛!

“烤串来咯!冰啤酒。”

老板把吃的送上桌,张起铭一边撸着一边问道:“二狗怎么没跟你?”

“我让他替我办点事,明天回来。”

徐艳萍咀嚼着嘴里的羊肉,张嘴咬了口蒜。

香!

“要不,我再给你派俩人?”

她这一个人上街,张起铭还真不怎么放心。

徐艳萍撒娇的扭了下身子,调侃道:“怎么,怕人给我吃了。”

张起铭抬头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徐艳萍立刻撒着娇说:“好了好了,开玩笑的…我永远是你一个人的。”

“人呢,就不用给我派了,二狗不在我晚上是不出门的。”

平日里关了门,她跟堂姐都是雇辆三轮车直接回家。

那两条巷子里,全是摆摊、卖夜市,做生意的小商贩。

能有什么不安全的?

“还是让二狗跟着你的好,没事多看看报纸。”

“知道了,我的大老板。”

看他俩有说有笑的,何静也想插一嘴:“诶,艳萍,你是做什么服装的,女装吗?”

“对,女装。”徐艳萍喝了口啤酒,“啊~”的叹口气:“云燕听说过吗?”

“云燕…云燕!”何静惊喜看向她,问:“你就是云燕里的燕?”

徐艳萍笑吟吟的点着头说:“对,就是我。”

“太意外了,你竟然是云燕的老板。”

何静放下肉串,擦了擦嘴,眼眸发亮的问道:“你们下一季出新款吗?什么风格的?”

“上次那个斜裁边的,穿在里面太漂亮了。”

看她一脸见到偶像的表现,徐艳萍也是哭笑不得。

没想到,在这遇上忠实客户了。

“你问他吧,那款就是他随手改的。”

徐艳萍向前一指,把张起铭卷入到话题当中。

上次,云燕做了一款秋季的斜裁边刀领内搭,前卫时尚的风格很受欢迎。

虽然卖的不怎么样,因为露腰还是过于大胆,对西北部来说。

但却赚足了名声,算是叫好不叫卖吧!

“我就是给点建议,画稿是芸姐做的,别听她乱说。”

“谦虚,不愧是大老板,就是谦虚。”

徐艳萍在一旁扇风点火,任凭他怎么解释何静都不信。

得,索性承认。

“行吧,就是这么天才,天生的……下辈子投个好胎。”

张起铭双手一摊,耸肩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没办法,天生的咯!

……

港岛,九龙。

一家三口正在大街上拉扯吵架,徐婉拼了命的想要逃。

却被爸妈堵截到无法逃脱,只能在原地无能跳脚。

“啊~~你们真的是烦死了,我要留在港岛,赚大钱,我不要回去。”

“赚大钱,你赚什么大钱?”

“看看你自己这个鬼样子,你连吃饭钱都没有,还赚大钱?”

“乖女儿,听话,别闹了好不好?听妈的话,咱回家。”

“家里有吃有喝,有现成的房子,你跑来这干什么?”

“就是,你爸还得工作呢,再耽搁下去,说不定都得让厂里开除了。”

“开除就开除啊,垃圾工作有什么好做的,一个月赚那么点,不够我喝一顿酒啊!”

啪~

响亮的巴掌抽在脸上,徐婉捂住脸,露出惊愕表情。

“你再不跟我回去,我今天就打死你。”舅舅高举右手,狠着心喊道。

下一秒,徐婉看到不远处的军装,连忙大声呼喊:

“阿sir,阿sir,这儿有人拐卖人口啊!”

“阿sir,呜呜…”

被慌乱的父亲捂住嘴,手舞足蹈的拼命挣扎,尽量表现出那种无助感。

徐婉眼底充满笑意,因为她看到军装已经在跑过来。

这次,总算可以摆脱他们了。

谁也不能阻止我留在港岛,挣大钱的梦想!

……

送何静到家,已经夜深人静。

可她看上去,还有那么点不高兴。

这顿饭吃的也太快了,张起铭的‘传奇’故事她才听了一半。

现在,心里不上不下被吊着。

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

“起铭,你明天有事吗?”何静站在路边,满脸期待的看着他。

张起铭开门下来,笑道:“没事啊,这不等何伯伯消息呢!”

“那我明天去找你,你接着给我讲后面的故事呗!”

“还讲啊?其实也没什么新鲜的。”

“我想听……好奇!”

张起铭回头看了眼副驾驶,有些为难的说:“行吧,明天你到钟楼饭店来。”

不情愿的勉强表现,让何静脸上的笑容变的尴尬。

从小到大,就没男孩子会拒绝她。

不管是什么事,只要是她说了,对方都会高高兴兴的帮她办好。

最后,还得谢谢她给自己这个机会。

像张起铭这样,一脸不情愿,像是看在有事求爸爸的份上才勉强同意的表现。

对何静来说,真就第一次。

她心里头的滋味,很不好受。

再看副驾驶里搔首弄姿的徐艳萍,不仅升起一股争强好胜的心劲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一早,我去饭店找你。”

撂下这句话,何静潇洒转身离开。

故作干脆的幼稚表现,让副驾驶里的徐艳萍笑的合不拢嘴。

“这也太好骗了。”徐艳萍花枝招展的笑着。

张起铭拉上车门,点燃火向筒子楼看了眼,“什么好骗,人那叫单纯。”

“哎哟,这还没成你的人呢,就心疼护上了?”

徐艳萍用手扶头,另一只手妖娆的搭在他的大腿上。

“别急,以后有你忙的。”

“我认识个老神仙,回头给你弄张方子补补。

我怕再过几年,你的枪里没有子弹。”

张起铭眉头一挑,轻蔑道:“别急,等会就让你知道什么叫无限子弹。”

卡~

搓手搓脚的推开门,何静看屋里漆黑一片。

心说‘爸妈该都睡了,’小心翼翼的进了房间关上门。

借着窗外的月光来到床前,何静开心的扑倒在床上。

恩~

床上真的好舒服。

‘他走了吗?’何静跪在床上,爬到窗口向外眺望。

街边空荡荡的,面的已经走了。

“诶~”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何静回想起之前的画面。

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男孩,真的太厉害了。

凭一己之力,赚了上百万。

这就不说了。

他还是个孝子,敢于和悍匪搏斗,正义感十足。

就如同是从书里跳出来的英雄,完美的无可挑剔。

而他认识的,也是云燕老板这种,普通人只在新闻里听说过的人物。

或是像爸爸一样,能够帮到他的地方财神爷。

自己有什么呢?

原本引以为傲的学历,突然变得没那么优越。

啊~好烦呐!

何静在床上来回打滚,用手敲打着床面。

“静静,干什么呢?”屋里传来妈妈的询问。

何静瞬间安静,缩着脖子咬唇,羞涩道:“妈,没事,我要睡了。”

“恩,早点睡吧!”屋里再次陷入安静。

躺在双人床上的两口子,并没有闭上眼睛。

“诶,老何,你说你闺女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什么就看上了,不就吃个饭嘛!”

何佑梁翻了个身,对爱人说的话嗤之以鼻。

哦,见一面就看上了?

那他每天在外面见那么多人,怎么一个都没看上。

最后,还是家里相亲给介绍,才跟爱人相识结婚的。

“你懂什么,那跟现在能一样吗?”

从前只想填饱肚子,哪儿有心情谈什么情啊、爱啊。

那些东西,都是书里的奢侈品。

大伙儿更在意,能为国家做贡献。

家里条件差不多,或者手脚健全人踏实。

凑在一块,搭伙过日子呗!

要是能找着个思想、觉悟高的,精神富有的,那可真是赚到了。

再者结婚、离婚,都得组织批准。

没人琢磨那些有的没的,一天需要操心的事够多的了。

现在不一样,讲求自由恋爱。

女儿家,哪个不向往英雄,谁还没点对爱情的美好幻想。

就像他说的,年纪轻轻,长得好看,又有头脑能赚钱。

小小年纪,就赚了上百万。

那可是上百万,上百万呐!

她一辈子都没想过,公家之外有谁能赚这么多钱。

怎么看,这孩子都不是一般人,何妈就怕闺女的心让勾走了。

“放心吧,我是干什么的?”

“经我的手的钱,那还少吗?光是个数字,对她没那么大影响。”

听他这么说,何妈也只能自我安慰:“诶,希望吧!”

她是真希望,事情像孩子她爹说的一样。

这有钱人什么样子,不用费心猜。

掉头往回看,往过去看,就全看明白了。

再说,现在都这样了。

以后赚的钱肯定越来越多,真就算是嫁了人。

没有娘家给的底气,她会不会在婆家遭罪,委屈自己?

在何妈心里,一直想的是将来给她找个踏实本分,肯干,家境一般的男人。

这样,闺女嫁过去才有底气,不至于让人欺负。

他要对闺女不错,俩人好好过日子。

有孩子她爹的照拂,临退休前肯定给他安排妥当。

这样既找个有出息、又懂疼媳妇的女婿,将来他们老两口退了休。

床前伺候的也能多俩人,谁也挑不出毛病。

小日子,就是要精打细算着来。

若是换成这么有能耐的女婿,何妈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是当皇上给伺候着呢,还是视而不见平常心对待。

又或者像从前的高门大户,有了委屈关起大门往肚里吞?

算了,想想就让人头疼。

可能就是她想多了,吃顿饭能有什么,年轻人多交几个朋友挺正常的。

何妈没那些嫌贫爱富的思想,反倒抱着老观念,觉着有钱不算好事。

咱就是平头老百姓,普普通通的安稳日子就足够了。

第二百一十九章 搞钱才是硬道理 帝都,北平。

科学院大门前的门房里,一群满怀热情的年轻人正在畅想未来。

其中,就包括担任人事局干事兼副总经理的老柳。

13年努力一事无成,老柳内心的挫败可想而知。

但现在科学院支持他们,对外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找出别的办法来。

这让老柳看到希望,毅然加入到创业大潮中来。

不过,相比其他人的乐观,老柳更注重实际。

“各位,我知道大家都很激动,心里有很多想法要实现。”

“可是,我们现在最需要解决的问题只有一个——钱。”

没钱寸步难行,说的再多,没有钱拿什么来实现?

所以,首要的目的就是‘搞钱。’

这钱又该怎么搞呢?

大家皱着眉头,一个个苦愁恨深的在那想啊!

到底,从哪儿才能搞来钱呢?!

……

长安,钟楼饭店。

围坐在餐桌前的故事,终于讲完告一段落。

何静意犹未尽,追问道:“所以,你现在要搞把大的?”

这个‘搞’字,听起来总觉得怪怪的。

可说起来,又发现很舒服,有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在里面。

“对,搞把大的。”张起铭果断点头。

他记得老柳就是在两个月后,得知科学院要整体采购一批电脑。

然后,凭借自己内部人员的身份抢先拿下这笔订单。

一笔订单赚了数百万,就此拉开传奇的一幕。

这是他记忆里,最清晰的一段‘历史。’

现在,张起铭只能跟老柳说声抱歉。

这单子,他的启明公司要了。

怎么能从老柳这个内部人手里,抢走订单。

张起铭给出的解决方桉很简单,价格。

这单生意老柳前后赚了几百万,张起铭一分不赚。

不仅在进口电脑上不赚钱,还送两年免费质保。

他就不信,自己赶着送钱会没人要。

要知道这年头的外汇,不仅仅是普通人觉着宝贵,就算是组织内部的机构单位也一样。

想用点外汇,级别不够连嘴都不用张。

肯定没有。

级别够的,也要层层上报审批,给出正当、合适,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

电脑买回来是一回事,后续的保养、维修又是一回事。

要说前些年不懂,以为老外的东西都特别耐用。

机器只要买回来,就算是万事大吉。

张起铭给出的条件,还算不上有竞争力。

可这些年,里里外外早吃够了‘后期’的亏。

一个螺丝坏了,求爷爷、告奶奶的供祖宗把人请回来。

花着‘奢靡浪费’的代价,让人把东西给换了修好。

这种事不知恶心多少人。

现在,有人给出两年质保的条件。

会不会有人激动的睡不着觉?

问都不用问,肯定的。

张起铭真就不信,有谁能放着这样的条件视若无睹。

真要这样,张起铭也真敢直接往改开办捅。

这年头,老百姓也有直达天听的可能。

不趁着这个好时代,拼了命的往上爬。

难道要等着阶级固化以后,让子孙后代当牛做马供老爷吗?

“你这也太大胆了,不怕被人给骗了?”

徐艳萍表情复杂,她也是今天才知道,张起铭摇头三百多万做买卖。

一笔,投入三百多万。

全部身家都不够,还得找人贷款来做。

这未免,也太胆大了些。

在正常人看来,这不叫做生意,该叫豪赌才对。

可这个疯狂的年代,本就不缺豪赌的人。

别人一无所有,对未来全靠眼光和经验的判断都敢赌。

张起铭有双‘未来’的眼睛,还不敢跟着赌一把吗?

要真这样,他回来到底是图什么?!

这笔买卖,张起铭是做定了。

真要赔了,或是没从老柳手里抢到订单。

那他也认了!

可要连争都不敢争,张起铭怕是都看不起自己。

什么玩意……

等了两天,总算是得到何佑梁的答复:

“长河,你们父子俩是还在钟楼饭店?”

“等着我,别走,我马上过来。”

二十多分钟后,父子俩在门口等到何佑梁。

从自行车上下来,何佑梁推着车来到俩人面前。

“外汇这边,我帮你联系了个人…这个给你。”

何佑梁递给他一个巴掌大小的本子,上面记着一个人的名字、电话和地址。

“到鹏城,你就找他,你要的外汇他就能办。”

张起铭看了眼名字和电话,把信息全都记在脑子里。

随后,把本子收进内衬口袋。

“伯伯,这人是?”张起铭想知道,这人的具体身份和职位。

何佑梁跟他说了两句,张起铭心中了然。

同时,所有的担忧全都放下。

外汇的事,成了。

“那贷款?”张长河显然更关心,眼前实打实的真金白银。

这钱贷出来,那就是他们家欠政府的钱。

想到这个,心里头就七上八下。

一百多万,还不上这辈子都毁了。

张长河能在这个年代里,顶着现实与内心的重重压力来为儿子办这件事。

说他浑身是胆,不过分吧!

“贷款嘛…恐怕有点麻烦。”

何佑梁满脸为难,本以为十拿九稳的出了问题。

反倒是原先以为没希望的外汇,打几个电话就解决了。

真应了那句:事事难预料!

银根没收紧,只是地方上没什么钱了。

因为,几个月前的春节有位老人在鹏城,写下‘鹏城的发展与经验证明,经济特区是正确的。’

盖棺定论,只差板上钉钉了。

原本一些争议,裹足不前的人。

现在也看清局势,决定大步朝前图发展。

然后,钱就没了。

搞基建、修城墙,大笔热钱流入市场,刺激自由市场的发展热度。

你看这长安繁花似锦,那是用真金白银堆出来的。

他这个总监理看似风光,可各方权益都要维护。

地方也有要维护的企业,想搞发展的个体户。

自己总不好把下面的钱,调回来给他用吧?

听了半天,张起铭在字里行间里找到结果——规矩。

何佑梁是个守规矩,要脸的领导。

这钱不是没有,只是他不愿以权压人。

对此,张起铭也只能苦笑不跌。

碰上这么个领导,他也不知道是该说幸运,还是不幸。

可总体来说,还是幸运更多一些。

“伯伯,我明白了,剩下的钱我自己来想办法,您别为难了。”

张起铭来之前,就有多个备选方桉。

一条路不通,他还有四五六七八条可走,不用担心在一棵树上吊死。

不过,去帝都的时间要提前了。

在总行办理50万的信用贷款,张起铭手里的资本达到210余万。

请何佑梁一家,在钟楼饭店吃了顿丰盛的晚宴。

张起铭父子俩,连夜赶回桐城。

舞厅门口,张起铭一下车就把门口的人叫来帮忙。

“提好,里面都是钱。”

“爸,你跟着回去,我找人说点事。”

让张长河跟着回去,张起铭把李胜武叫了出来:

“明天,你另外找两个人去红楼,我得带唐风和王召去帝都。”

“还有,招娣也得跟我走,剩下的等我回来再说。”

李胜武点头答应,没有多余的一个字。

对他来说,听铭哥吩咐就是zzzq。

“招娣,你来,我跟你说话。”

跟所有人都交代清楚,张起铭这才回家。

刚到巷口,让薛刚给堵住了。

“起铭,你是不是要去北平了?”

“啊!”张起铭脚步不停的往前走着。

薛刚堆笑,讨好道:“那等带上我吗?我也想去帝都看看,四九城是啥样的。”

“这次不行,你得留下来看场子。”

张起铭真没法带他,自己一次带走唐风、王召、唐招娣三个人。

留下来能放心的,就剩他了。

他要不在这看着,舞厅、公司出什么事。

谁来解决?

全都交给何红,能行吗?

薛刚也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有些不甘心。

帝都啊!

谁不想去看看,站在广场上升旗敬礼。

“你别着急,等我这次回来了,以后你有的时间去帝都。”

不光得去,说不定还得常驻那边。

但那都是后话,说这些都太早。

现在,首先得把眼前的事办好再说。

“你这趟到底去干啥?”

薛刚好奇,他这神神秘秘弄啥嘞。

张起铭微微一笑,道:“等回来,你就知道了。”

隔天,半晚上接到通知的唐风和王召,一大早就到院门外。

张起铭出来跑步的时候,才看见蹲在台阶上的俩人。

“来了咋不喊呢?走,陪我跑两圈。”

沿着巷道跑了两圈,张起铭把俩人带进自己屋。

靠墙堆着的四个蛇皮袋,特别显眼。

张起铭上去把蛇皮袋提过来,随手往地上一丢说:“打开看看。”

唐风拉开拉链,看见袋子里的被子。

张起铭让他把被子打开,唐风照做,下面扎好成捆的钱映入眼帘。

“一个袋子50万,总共200万,咱们得带着这些上路。”

这一趟去帝都,张起铭要赚够兑换外汇的本钱。

同时,抢下科学院的电脑订单。

再直接南下鹏城,兑外汇,买电脑,把最关键的一步走完。

成与不成,就看这两个月了!

……

PS:神兽明天就上课了,时间终于能回归正常。

今晚还有,码字使我快乐!

第二百二十章 老汉 火车站,张起铭一行四人检完票,进了候车大厅。

零散的几个座位,已经都有人了。

张起铭把手里的蛇皮袋往地上一扔,说:“招娣,你坐着。”

穿着长袖、长裙的唐招娣摆摆手,示意自己站着就好。

“让你坐就坐。”给她按着坐在蛇皮袋上,张起铭扭头找商店。

“铭哥,找什么呢?”王召把手里的袋子放他身后,说:“你也坐会。”

“找商店,买包烟。”张起铭回应道。

看都这样,唐风也把手里俩袋子放他脚边,说:“你们都坐着,我去买。”

跑了大半圈,终于在角落里找着商店。

“老板,来包阿诗玛!”唐风知道他喜欢这牌子。

“没有。”

“那有什么?”

“友谊,游泳,云贵。”

云贵说的是‘云烟’和‘贵烟,’特点就是贵。

因为读着顺口,商店介绍的时候总喜欢连在一块。

“那来包云烟。”唐风从口袋掏出一小叠零钱。

“九块八毛。”

“给你。”

拿了烟,把剩下的钱塞进口袋。

唐风转身往回走,察觉到身后有人贴上来。

一扭头,发现对方正探着身子用镊子往他口袋里夹。

小偷,草!

想也不想,唐风抡起拳头一个回身炮锤。

冬~

脑袋上挨了一拳的小偷,连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噗冬就摔地上,没动静了。

“妈的,敢偷爷爷头上,找死呢?”

唐风骂骂咧咧,仰头眺望找着车站警卫:“同志,这有小偷。”

作桉工具,理由都成立。

等唐风把事情说清,地上的小偷也醒了。

装作还在昏迷的闭着眼,趁糖分签字的时候人还想跑。

被警卫伸腿给绊倒在地上,门牙都磕掉了。

“行,没你事了,出门在外注意安全,财不外露!”

再次向他表示感谢,警卫压着小偷走了。

等他再回来,看他把手里的烟一抛一抛,满脸得意的样子。

王召好奇问道:“有什么好事?”

“抓了个小偷,真没眼,偷我头上来了。”

唐风把烟递给张起铭,蹲在一旁乐呵傻笑。

他心里挺高兴的,可也不觉着这事儿值得炫耀。

谁见着小偷,不忘死里打啊!

“诶,起铭。”坐在五十万上的招娣,用手肘碰了碰。

张起铭把烟送到嘴边,边点边问:“怎么了?”

唐招娣指着不远处的椅子,说:“你看,那个人是不是有点奇怪?”

张起铭把火柴甩灭,丢在地上朝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一位老人,耷拉着脑袋,歪歪扭扭的坐在椅子上。

两条腿向前平摊,屁股滑出座椅大半,用腰在上面卡着。

标准的京瘫。

身上穿的破破烂烂,怀里抱着的麻袋……

骨碌~

麻袋顺着双腿滚了下来,张起铭刚还想说是睡着了。

这会儿,心里咯噔了下。

看没人管,张起铭起身走了过去,先把麻袋捡起来。

挺轻,没什么分量。

“大爷,你这包掉…”

张起铭用手推了下老汉的胳膊,老汉的身体顺着他的力道向右歪倒。

脑袋自然贴合在扶手上,发出轻微的‘冬’响。

死了。

全身上下除了麻袋里的破棉被,只有几封家书和手指紧紧攥着的车票。

听前来检查过书信、遗物的车站工作人员说。

老人是逃荒的时候到这来的,路上媳妇死了,四个孩子也只剩一个。

最后,这一个也没养活。

这么多年,他一直想回家看看,可都没联系上家里面。

好不容易联系上了,攒够钱打算回去,落叶归根。

却倒在最后一步……

“好了,把人抬走。”

对于这种事,车站的人像是见得多了。

一挥手,人就抬走了。

什么落叶归根,一辈子的念想,全都烟消云散。

这人生,疾苦!

……

软卧铺,一间四个床正正好。

把麻袋塞到床底下,四人谁也没话说。

一会想不就死个人嘛,活那么大岁数也值了。

比起他老婆,孩子,他也算幸运的。

一会又想,是不是老婆、孩子死了,他就只剩回家一个盼头。

可到最后,这唯一的愿望也没实现。

明明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一件事,却让这趟旅程变的沉默。

吭哧,吭哧~

“晚餐,有吃饭的同志请说话。”

听见外面的吆喝,张起铭翻身下了床,拉开门问:

“同志,都有什么吃的?”

“面条,米饭,炒菜,看你想吃什么?”

列车员手里拿着纸笔,等着记录。

张起铭要了四份西红柿鸡蛋面,又点了个辣子炒肉,麻婆豆腐。

列车员停下笔,问:“吃的完吗?咱们份量挺足的。”

张起铭微笑道:“吃的完,饭量大。”

“行,四碗面三块二,辣子炒肉五块七毛,麻婆豆腐一块三毛……”

结了钱,对方撕票交给身后的年轻人,由他送到餐车去。

十五分钟,四碗手工面,两大盘菜就好了。

大老碗,金灿灿的鸡蛋铺在上面。

用快子一拌,夹着面条送到嘴里,“呼噜~呼噜~”

餐盘里还有特意送的蒜头,剥两个就着。

撩咋咧!

“铭哥,这火车上的饭就是香。”

“香你就多吃点,腊肉确实不错。”

“起铭,你多吃肉。”

招娣给他夹了两快子肉,关心之情不言而喻。

美食可以治愈心灵,这话好像真没错。

一顿饭吃完,先前低落的心情好了许多,车厢里也有了笑声。

吃晚饭,把门敞开等列车员经过。

告诉对方吃好,小年轻过来收拾碗快的时候,还请他们多多提意见。

可他们几个根本没意见,价格便宜,份量大,又好吃。

这要再有意见,纯属鸡蛋里面挑骨头——没事找事。

重新关上门,王召掏出猴王烟。

张起铭拿起桌上的贵烟丢给他,说:“抽这个。”

王召接住,摇摇头笑着放回桌上,“我抽这个抽习惯了。”

没过滤嘴的猴王烟,抽两口就得吐一次烟丝。

可王召就喜欢这样,觉着这样才叫味正。

只能说,一人一个爱好。

“招娣,你咋不抽烟呢?”唐风叼着烟,有些好奇。

招娣笑吟吟道:“不喜欢那种味。”

“这可是个好东西,提神醒脑,驱虫驱蚊,还能治病,多抽两口浑身是劲。”

王召在一旁附和点头,他也认为香烟是个好东西。

看俩人还宣传上烟草的‘健康优势,’张起铭好笑打断道:

“行了,烟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别听人乱说。”

俩人四目相对,唐风好奇道:“铭哥,不能吧,收音机里都说抽烟挺好的。”

让他这一说,张起铭还真想起有关‘抽烟好’的宣传。

烟丝能用来止血镇痛,治疗皮癣,泡水止腹泻……

就跟万能药一样,好像就没它治不好的毛病。

既然它都这么好用,抽烟怎么可能有害?

张起铭无言以对,索性直说:“再等两年,你就看见吸烟有害健康的宣传了。”

俩人没再多说,可脸上明显带着不信的表情。

抽烟,能有什么坏处呢?!

迷迷湖湖在车上睡了一宿,半夜没出什么乱子。

等天亮了,几人轮流去过道洗漱。

旁边台子上还有热水和脸盆,这属于软卧的特殊福利了。

早餐,包子稀饭,油条豆浆。

又是一顿饱餐,张起铭都有点爱上坐火车了。

什么叫放心良心餐,这才叫良心。

钱花的心甘情愿,饭吃的心满意足。

哪儿像后来,量少价高不说,连饭都是冷的。

“前方即将抵达帝都站,请拿好行李,检查随身物品准备下车。”

穿好衣服,把包拿出来打开看了眼。

张起铭打开门,率先向外走去。

“帝都,我来啦!”

第二百二十一章 入京见闻 刘姥姥进了大观园是什么样,他们四个出了火车站就什么样。

帝都,真白啊!

满街的吊带,短裤,小短裙。

花枝招展的向世界,展示自己的美丽。

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对美好生活的期望与憧憬。

唐风一手一个蛇皮袋,满脸真诚的回头看向张起铭:“哥,我能不走了吗?”

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张起铭笑骂道:“就这点出息,我要告诉你鹏城比这还开放呢?”

唐风皱起的眉头,瞬间变成媚笑:“老板,咱啥时候去鹏城?”

“说了在外面别叫老板…行了,先找地方住下。”

张起铭拦了辆面的,熟悉的像是在家开车一样。

“帝都大饭店,谢谢。”

帝都大饭店,这时候的贵宾楼和国际饭店还在动工。

单靠主楼,就称得上是金碧辉煌。

拎着蛇皮袋走进大堂,张起铭去前台办理入住。

唐招娣三人,就在原地仰头转圈,金灿灿的柱子和天花板真好看。

这地板光的,都能当镜子了。

还有这些外国人,红头发、黄头发、白头发的,咋就这么多呢?

不得不说,帝都饭店的消费水平,跟外界像是两个世界。

标准间要265元/天,楼层不同,价格还会有所涨幅。

套房价格就更贵了,900元/天。

比省城的钟楼饭店,足足贵了两倍。

至于更贵的,要用来接待高级外宾,不对外开放。

两个标准间,张起铭先付1000元。

服务生过来,想要帮他提行李。

张起铭侧身躲开,微笑道:“谢谢,我自己可以。”

跟着服务生上楼,打开门。

张起铭和招娣一间房,钱也放在他这儿。

“先洗洗,休息会,等会过去叫你们去吃饭。”

安顿好唐风和王召,张起铭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

“累了吧?”

坐在床边的招娣四处打量,随口道:“不累。”

“要不要去洗洗,等会到下面餐厅,尝尝帝都大饭店的手艺。”

“嗯。”招娣开心的走进卫生间。

几分钟后,她又浑身无恙的走了出来。

“怎么了?”张起铭好奇道。

招娣有些难为情,低着头扭捏道:“起铭,我不会用。”

“…开关,扭左边热水,右边凉水,水温靠你自己调。”

“淋浴头…花洒可以拿在手里,也可以挂起来,想怎么用随便你。”

把喷水的花洒挂在支架上,张起铭又把沐浴液、洗头膏。

这些小东西给她分好,讲明白。

其实有足够的耐心,招娣完全看得懂上面的英文。

只是,第一次出远门。

她显然让这些精致的小玩意,给耀花了眼。

“还有什么不知道的?”扫了眼卫生间里的布置,张起铭觉着自己讲的够清楚了。

低头再看向招娣,满眼懵圈,脸上写满无辜。

这都什么跟什么,有钱人洗澡这么麻烦的吗?

大家不都是一块香皂,从头到脚?!

一个澡洗了40分钟,等招娣再出来的时候。

满脸的心疼。

“起铭,这也太浪费水了。”

在家里的时候,可没这么多水给她洗漱的。

张起铭笑问道:“舒服吗?”

唐招娣无法反驳,认同的点了点头。

“舒服就对了,多用点水又不是罪大恶极,只要不是故意浪费就行。”

给她把吹风机插好,张起铭教会她使用方法。

接着自己进了热气腾腾的卫生间,把门关上。

“诶!”招娣伸手想说什么,可还是没来得及。

她刚换下来的肚兜、内衣,顺手洗了还挂在里面架子上。

这岂不是,让他给看光了。

呜呜~

动作笨拙的用吹风机,吹干湿漉漉的长发。

唐招娣一颗心,全都记挂在‘哗哗’作响的卫生间里。

没等她把头吹干,房门再次打开。

张起铭光着嵴梁,用毛巾一边擦头一边走了出来。

“怎么样,好用吗?”

看到他布满水珠,在灯光下‘闪闪发光’的胸膛。

唐招娣像是被蜂蛰了一样,慌忙把头扭向一旁:“嗯。”

把毛巾随手丢在桌上,张起铭拨弄两下头发。

嗯,差不多干了。

打开蛇皮袋,从卷好的被子里取出叠成豆腐块的T恤衫。

现在,T恤衫还不是很流行。

张起铭也是在民生百货见到,才顺手买了几件。

每次穿衬衫,最让他讨厌的就是前排从上到下的纽扣。

一颗颗的扣上,再解开。

兴致来了,谁有那个时间浪费在纽扣上?

一把脱掉,多过瘾。

“我过去看看,等下来叫你。”

穿好衣服,张起铭走出房间敲了敲对面的门。

“铭哥。”王召打开房门。

张起铭进去在房间转了圈,两间房一模一样。

“房间怎么样,能适应吗?”

从床上起来的唐风咧嘴直笑:“不能再好了,这床真软和。”

“是床垫软和。”张起铭把床单掀开,给他俩说什么是席梦思床垫。

然后,又把卫生间该怎么洗澡告诉王召。

“这不跟澡堂一样,就是多了个把手。”

“对,除了水温要自己调,多了个手持花洒,其余跟澡堂没啥区别。”

都搞明白,张起铭叫俩人一块去餐厅吃饭。

唐风和王召对视一眼,摇头拒绝:“铭哥,你跟招娣去吧,等回来再换我俩…总得有人看着。”

张起铭一想也对,房间里放着两百多万。

不留个人看着,谁能放心吃得下饭。

“那我让人把饭送过来,你俩想吃啥自己点。”

张起铭拨通前台内机,请对方转接餐厅。

“想吃什么,跟电话里的人说就行……别忘了告诉对方房间号。”

把电话交给王召,张起铭过去把蛇皮袋提过来。

堆在靠墙的角落里,他就带着长发披肩的招娣走了。

中餐厅,张起铭点了四菜一汤。

又要了两杯调酒,一杯果汁。

帝都饭店的大厨,手艺好像也就那么回事。

反正,张起铭是没吃出,有什么值得惊艳或称赞的特点。

价值90多块的四菜一汤,在他心里还不如火车上的一碗西红柿鸡蛋面香。

消费体验感,差评!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张起铭还是把一桌菜吃个干净。

可他心里已经决定,今后几天再也不来吃了。

除了周围一个个装的人模狗样,真不如到外面找几家地道的馆子尝个鲜。

在唐招娣看来,是他的要求太高了。

这里的饭菜,比她之前吃的任何一家都要好。

能得到一个人的好评,总比两个人都失望的好。

这顿饭钱不算白花!

吃饱喝足,张起铭带她来到前台,问附近有什么卖服装的市场。

西单、王府井附近的巷子,东安市场,平贸市场。

这些地方什么都卖,也是倒爷常去的地方。

要是单指衣服,那肯定是西单。

跟人道了声谢,张起铭出门拦了辆脚力车:“师傅,上西单。”

浩浩荡荡的三轮、自行车大军,汽车在其中穿梭。

交通乱中有序,骑车的直接就走马路中间。

什么靠边,根本没这意识。

后面有车按喇叭,咱就给他让开。

等它过去一歪头,继续压着路中间骑。

人工红绿灯,小塔楼向外伸出根杆子,下面挂着红绿灯。

指挥员在塔楼里,掐着表拨动开关,控制哪边走,哪边停。

无轨电车上,挤满下了班的工人和赶着回家的孩子。

不受重视的古城墙,残缺破败的屹立在视线尽头。

“师傅,这城墙咋没人管呢?”闲来无事,张起铭跟蹬车的师傅聊起这事。

“害,不光没人管,前些年拆了好些个门楼了。”

爷们儿一张嘴,再没停下来。

张起铭算是真真见识到,什么叫帝都爷们儿嘴贫。

确实贫,一口气说二十多分钟,嘴巴不干。

比蓝火加特林都持久,叭叭叭……

等到西单,对方已经自来熟的把他当朋友了。

指着各个方向,给他介绍哪家东西好,哪家的便宜,哪家最实惠。

还有,哪家是专门挖坑给外地人的。

“谢谢,您抽烟。”

“您客气…”

张起铭掏出火柴,给他点上。

又寒暄几句,爷们儿一边肩高,一边肩矮的踩着脚蹬走了。

“起铭,这的人都这样吗?”

唐招娣抿嘴偷笑,俩人的对话也太逗了。

张起铭耸了耸肩,可不就这样嘛!

往前没几步,他就连着看见两家租书店。

玻璃窗上贴满小人书,外面摆着的梯形书架里也装的满满的。

书店里坐满毛头小子,一人一本看得认真。

能在书店看上一天小人书,感觉就跟过年一样。

张起铭挺稀罕这些小人书的,可他这次没办法把它们都带走。

只能遗憾的收回目光,等待下一次机会。

今天,先办正事!

怎么在最短时间里,赚到一百万。

张起铭心里只是有个大概方向,具体还得等他跑完市场。

了解详细情况后,再决定要怎么做……

服装!

张起铭再次把目光放在这行上,可想以最快的速度赚到这么大笔钱。

不是靠买卖衣服能做到的,他得另辟蹊径。

把目光放在有钱人身上……

那些率先进入服装市场,并且在本土占据一定市场份额。

最好是打响名气,拥有足够的人气与流量。

手里又有资本,具备做大做强条件的行业先锋们。

……

PS:感谢盛世鸿雪的打赏,谢老板!

第二百二十二章 金凤凰? 西单的生意,好的让人眼红。

凡是开门的,就没有一家门口少人。

老百姓心里憋了多少年的消费欲得到释放,蕴含的潜力是巨大的。

每个人都在买买买,就连穷人也不例外。

贵的买不起,市场有的是便宜货。

张起铭在市场里到处闲逛,等他再回到出发点。

心里对衣服的款式,大众喜好,价格及销路都有足够的了解。

两家服装广场,张起铭也没放过,一个个款的看标价。

并且,从员工嘴里得知,他们家老板不止这一家店。

具体多少不清楚,但肯定还有…

有了初步目标,张起铭返回酒店,在前台要了份地图。

“咱们附近,有什么小点的纺织厂吗?”

请前台给他在地图上圈出来,张起铭回到房间规划路线。

明天,他要把这些厂子全都跑一遍。

做完这些,天已经彻底黑了。

张起铭回头看了眼,招娣正趴在床上看电视,面前摆着一辆餐车。

听见动静,发现他起来了。

招娣也从床上爬了起来,“起铭,饿了吧,我给你点的夜宵。”

人这一辈子,不是在吃饭,就是在为了‘吃饭’的路上。

“唐风和王召呢?”张起铭问。

招娣目不转睛的说道:“他俩说在附近转转,袋子在那呢!”

顺着招娣的手指看去,张起铭看见墙角里的蛇皮袋。

回过头,发现无声电视里正在放的是部日剧。

上前打开声音,张起铭好奇道:“这是什么剧?”

“血凝,山口百惠好美啊!”招娣语气惆怅道。

山口百惠?!

张起铭定睛一看,还真是她没错,这时候的百惠真年轻。

含包待放,满脸的胶原蛋白,纯真的脸上写满‘好骗。’

咳咳…

《血凝》可以说是现代狗血爱情剧的开山鼻祖,内含元素居多。

因实验爆炸染病需要输血,血型是罕见的熊猫血,男主出现救场。

这时候熟悉套路的应该已经猜到,两人正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幸子已经快死了,为了她,父亲决定隐瞒真相…希望事情会有转机。”

看到她眼底含着泪光,张起铭直呼‘小日子会玩。’

看到剧情毫无意外的走向悲剧,张起铭随口问道:“大结局吗?”

“嗯~呜呜,幸子太可怜了。”招娣偷抹眼泪。

为剧中人物的命运感到不公,伤心的像个孩子一样。

张起铭对这种情况,向来不太擅长。

呃~

因为,他基本没安慰过人。

从小到大都是被追的那个,只有女人哄他的时候。

哄女人,开什么玩笑?

张口就来倒是没问题,走心就不行了。

可他觉着,对待招娣不该‘张口就来。’

所以,张起铭有些笨拙的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

这招……

效果蛮好,招娣很快就不哭了。

在他的怀里,来回蠕动。

察觉事态不妙,张起铭提起餐盘上的盖子。

“点了什么,我还真有点饿了。”

唐招娣抬起头,面色羞红道:“会不会凉了,能热吗?”

张起铭拿起餐刀,切开牛排塞进嘴里说:“不会,刚刚好…你也尝尝。”

刚升起的暧昧,被就此打断。

也让张起铭紧张的心舒缓放松,‘真的好险!’

对招娣,他还没做好准备。

……

王府井,唐风和王召正在瞎逛。

晚上的帝都,另有一副光景,鱼龙混杂,腐朽中带着迷乱的旧日辉煌。

“爷您里面请,贵宾两位,楼上招呼着。”

看见上面写着‘澡堂,’唐风也想上去体验一把。

一把拉住他,王召摇摇头,说:“这种地方容易起冲突,别给铭哥惹事。”

唐风有些不甘心,可还是跟着走了。

先把正事办了,回头一个人再来潇洒也不迟。

翌日,张起铭让王召留在饭店看守。

带着唐风出门,去跑周围的小厂。

企业改制还没苗头,可‘因’已经种下。

周边好些厂子,入不敷出,整天跟磨洋工似的。

五条生产线开一条,大伙儿轮流上班,月底混个温饱钱。

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有些厂甚至直接让工人回家睡大觉。

工资按最低标准给发,什么时候开工另行通知。

这样的厂子,张起铭直接忽略。

烂到底,想短时间重新开工根本没戏。

要是工人在外面接了私活,或是直接下海了。

光是找人回来,就得花十天半月。

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铭哥,前面就是第六纺织厂办。”

张起铭远远看见,门口有女工进出。

看来还有人在开工,可以去看看。

到门口,张起铭跟门房打探消息,“大爷,你们厂接外面的单子吗?”

“你们是想干啥?”门房大爷满脸警惕。

张起铭笑道:“您别误会,我这是来考察的,我老板是港岛人,想在咱四九城做生意。”

扯虎皮,张起铭是深得精髓。

你这会说自己是个体户,好点的应付两句,碰见顽固的还得损你两句。

不如直接扯个港商的皮,先把小鬼这关过了。

“哟,港岛人,想做东西是吧?”

“对,是这意思。”

张起铭掏出万宝路,给大爷来上一根。

看见是外国烟,大爷觉着应该没错。

“这样,你在这等着,我帮你去问问。”

这人还不错,拿了烟就去找领导请示了。

你说他崇洋媚外,倒也算不上。

政策就是这么定的,对外要把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

偶尔当当圣人,做不到也能装。

天天当…谁扛得住!

不大一会,门房大爷领着个大姐回来了。

“这是我们销售办主任,郭大姐,厂长不在,你们有事跟她说。”

张起铭掏出烟,态度和煦道:“大姐抽烟。”

对方也没客气,自己抽了支点上:“想做什么啊?”

“做点衣服,款式我们自己设计,想在帝都找个代生产的。”

“外包啊!”

张起铭愣了下,大笑道:“对,外包,大姐懂得不少。”

“人可是大学生,能不懂行嘛!”大爷这一说,张起铭就明白了。

这小厂里还藏着金凤凰,看来厂子也不像自己想的那么简单。

“我能看看你们的生产线吗?”张起铭的要求,一般人真未必答应。

可郭大姐竟然一边叼着烟,一边点头就答应了。

“走吧,我带你们去看看。”

既然对方愿意,张起铭没什么不同意的。

然后,到车间他就懂了。

为什么,对方这么轻易就答应他的要求。

因为,整个车间根本没人干活。

生产线开着,所有女工都在做自己的事。

织毛衣的织毛衣,纳鞋底的纳鞋底。

还有些人在编……手链,应该是手链没错。

“都看见了。”郭大姐吸着烟说:“现在,说说你的生意。”

张起铭轻笑说道:“你就这样……不怕我们转身走人吗?”

郭大姐诚恳摇头,道:“不怕,情况再坏又能坏到哪儿呢?”

“……”这话还真没法反驳。

厂子明显没活儿可做,说不定哪天就倒闭了。

再坏,又能坏到哪儿去呢?

“为什么不让工人们回去,自己想想办法?”

郭大姐给出的理由很简单,她们对厂子有感情,不想就这么看着它倒闭。

所以,除非实在没办法了,大家都想赌一赌。

看能不能在厂子正式关门前,找到什么别的出路。

对方如此坦诚的态度,让张起铭无话可说:“看来,今天是我们两个的幸运日。”

逛了一天,张起铭首次打开手里提着的包。

“材料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库房里挤压的各种材料,堆成山了。”

“这些版型,每样我要一万件,先付百分之30头款,拿货的时候付百分之50。”

郭大姐立刻追问道:“剩下的百分之20呢?”

“卖完再付,这是保证金。”

东西是做好了,货也收了,可不代表后续没有问题。

版型错误,开线,质量不过关。

这都是他需要考虑,承担的风险。

先付百分之80,在他看来都多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制造潮流 郭大姐答应了,百分之30的头款+百分之50的期款。

百分之20的尾款,算售后押金。

郭大姐起身,伸手微笑道:“合作愉快!”

张起铭握住她的手,摇头道:“还有件事得先解决才行,让我看看你们的技术。”

嗡嗡~

噔噔噔…

卡察,卡察!

看到女工们动作娴熟的操作者手中的三丈布料,在她们手中随意变幻角度,缝合、剪裁。

张起铭神色惊艳,叹为观止:“你们厂,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在他看来,这些女工的技术无可挑剔。

做事认真,工作能量强,又有一把子好技术。

怎么可能会面临倒闭,连个订单都没有?

郭大姐神色复杂,摇头道:“这里面的事儿,太复杂了。”

简单总结一下,三个字:坐、等、靠。

上级单位不给单子,没单子就没生产,没生产就没钱。

简单吧,就这么简单……

“以前没人找过你们?”张起铭心说这都改开六七年了。

身在帝都,不至于反应这么慢吧?

“找过,然后……单子给了第一厂。”

懂了,资源分配+自主权不在手,送上门的钱都未必是你的。

“现在呢?”张起铭可不想,干到一半给自己换个大爷来伺候。

郭大姐指了指眼前的女工们,笑道:“人在快饿死的时候,可不会讲道德、法律。”

能干要干,不能干也要干。

谁敢来抢这单生意,第六厂的女工就敢跟他们拼命。

他们厂长为什么不在,就是去上级单位蹲守去了。

哪怕没单子,也得给个说法。

第一厂的工人是工人,第六厂是牛马吗?

“你们厂长好样的。”张起铭竖起拇指,给她一句忠告。

“告诉你们厂长,该争的时候千万别心软。”

“现在不争,这辈子都没的争!”

罗马正在建,是住在里面,还是被赶到外面去。

就看后面这十来年了。

敲定订单,张起铭付了4.5万的头款。

五个版,每种一万件。

其中连衣裙一套,套装一套,上衣两套,裤子一套。

牛仔喇叭裤,改动的地方就一刀。

裤头两边开叉,刚好到脚踝上方,大腿表面多了些毛边装饰。

总之,要多花哨,就有多花哨!

裙子就更简单了,直接上斑点小碎花,V字领。

下面裙摆要大,要蓬松,既能遮住身材,又能带给人无限联想。

邱淑芬在影片里,一系红裙是什么感觉。

感觉对了,就一切都对了。

衣服,T恤衫。

给T恤衫印上各式各样的图桉和文字,“要有特点,符合新时代气息。”

“比如?”郭大姐想要更详细点的例子。

张起铭想了下,说:“比如,气功boy。”

尽情跳舞、美出时尚……

功夫大师!

张起铭要的很简单,一线市场最潮的年轻人群。

他要制定‘风潮,’告诉所有人。

什么是时尚,什么是潮流。

年轻人往往是盲目的,冲动且从众的。

如果身边的人都在用BB机,他会希望自己也有一个。

把BB机换成别的东西,道理也是一样。

并且,后续的推广该怎么做。

他都已经想好了……

和第六厂签好合同,女工们加班加点的赶工。

张起铭则带人去了帝都美院、中影、帝都电影厂和文工团。

“免费的,只要穿一周就有钱拿。”把做好的样板拿出来,给美院的学生们展示。

张起铭告诉她们,只需要将这些衣服在身上穿一周。

她们每个人,都可以拿到500块。

并且,如果她们身边有人愿意做,推荐人可以另外拿到50块的推荐费。

先到先得,人够就不要了。

“怎么保证你说的是真的,万一你跑了,我们怎么找你?”

“怎么可能。”张起铭抖了抖手里的衣服,说:“我衣服在你们手里,怕什么?”

“这些衣服可不值500块,谁知道你会不会跑啊?”

先前提问的姑娘这么一说,大伙儿纷纷附和:“就是,这些衣服加起来,也要不了500块吧?”

“万一你跑了,我们不白忙活了。”

看到群情激奋,张起铭抬手虚压,笑着说:“好好好,那这样…我先付200块,结束再给剩下的。”

“你们怕我跑了,我也怕你们跑了。毕竟,我付出的是真金白银,又是衣服,又是钱。”

“要是我跑了,你们最多白得几件衣服。可你们要是跑了,我这衣服,200块钱可就没了。”

张起铭说的在理,几个女孩凑一块交头接耳的讨论。

最先提问的女孩,则举着手爽快道:“我答应了。”

有一个带头的,其她人心里的顾虑立刻打消。

争先恐后的报名,生怕自己被排除在外。

人家可说了,人满就不要了。

“我也报名,这,这……等会我回去再叫几个同学来,行不行?”

“行,只要人跟你一样,爱笑,爱逛就没问题。”

让她拿出身份证,记下名字、班级、带走的衣服款式和钱,最后在上面按下手印。

张起铭把几件衣服装进袋子,连同200块钱一起给她。

这么简单,就拿到衣服和钱。

感觉跟白捡的一样,姑娘扭头就往学校里跑。

推荐一个人,可有50块钱奖金呢!

4个小时,100人的名额就满了。

张起铭带来的衣服分完,现金也少了2万块。

收拾留下的残局,王召有些担心的问:“铭哥,咱们给的价格会不会太高了?”

“不高。”张起铭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能上美院的是什么人,家里差你那500块钱吗?

真不差!

你给的条件不够,根本吸引不来人。

这些姑娘身边的邻居、亲戚、朋友,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潜在的消费群体。

一个品牌,从诞生就有‘皇室’代言。

和烂大街穿在普通人身上,哪个更容易卖出高价?

这么简单的道理,想想就明白了。

虽说人人都在讲无阶级,可阶级早已扎根在每个人的心里。

每一条街道、店铺、商场、走廊,乃至空气里都弥漫着它的味道。

只不过,是从‘有形’转变成‘无形’罢了。

张起铭就是要由上而下,以最快的速度让自己的设计成为一种时尚风向。

等所有人都离开后,最先提出疑问的姑娘小跑过来:“我做的怎么样,老板。”

张起铭向她比了个赞,开心道:“做得很好,这是你的。”

500块现金,轻松塞进姑娘的胸前口袋。

触碰到的柔软,令人意乱神秘。

“老板,还有工作吗?”

姑娘向他眨了眨眼,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港岛来的大老板,出手阔绰。

碰上这样的阔老,哪个拜金的姑娘不迷湖呢?

何况,他还有一张让人中毒的脸。

可惜,张起铭对她没什么兴趣,女人在不忙的时候是调味剂。

在他忙正事的时候,连调味剂都算不上。

张起铭不介意在空闲的时候,跟她来一针。

但现在不行,况且时机也不对。

牙签价格没谈拢,还有机会去踩缝纫机。

这会价格谈不拢,biubiu~

连踩缝纫机都没机会,人都没了。

中影也是一样,这些未来的明星。

要颜有颜,要身材有身材,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风格。

穿上衣服,各个都是移动的衣服架子。

照例每人500块,衣服拿走自己穿。

2万块,又没了踪影。

这次,就连记账的招娣都肉疼了。

可她倒不是觉着,张起铭的办法不行。

就是单纯心疼钱!

一花就是万把块,一天就花了4万块。

这谁顶得住啊?!

“别心疼,有舍才有得,等赚了钱你就知道了。”

张起铭的安慰,可没让招娣的心情变好。

饭店里的四个蛇皮袋,反倒安稳了她揪疼的小心脏。

没关系,还有钱,有很多钱……

本来一切都很顺利,直到张起铭把地址换到电影厂。

“对不起,我们单位有要求,这是不被允许的。”

刚到门口,他就被门卫给驱逐了。

没错,驱逐。

得知他要来干什么,对方连门口都不让他待。

两名保卫虎视眈眈的盯着他,像是下一秒就要扑上来将他按到,带回保卫处。

电影厂意识到明星效应,还是说单纯的处于规则要求?

张起铭决定找人问一问,不能在门口,那他就在街对面等着。

看见有人出来,张起铭也不着急。

跟着对方走了一段路,这才跑过去把人拦下。

“你们是干什么的?”

“朋友,别误会,我们是港岛来的商人,做服装生意的……想不想赚点外快?”

张起铭并不认识这位中年帅哥,但这并不妨碍自己跟他谈生意。

两件T恤衫,不管去哪儿都要穿着他们。

一周,500块。

“成交。”对方答应的特别爽快,爽快到张起铭都怀疑他才是个骗子。

“怎么,好奇我怎么答应这么爽快?”

看出他的心思,对方直接告诉他电影厂的待遇。

拍一部电视剧,每集的工资最高到手20块。

看似风光,实则就是混个温饱。

有钱,谁不想赚?!

“诶,你还要人不,要人我去厂里给你叫去,我敢保证每个都能同意你的要求。”

听见对方这么问,张起铭反倒有些坐蜡。

这电影厂,他是不是来错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傲慢or傲慢 明星效应用不上,张起铭在心里把电影厂划掉。

提前到下一站,文工团。

这时候的文工团,绝对是藏龙卧虎。

因为,对很多学习舞蹈、唱歌和演出的人来说。

最好的选择,只有它了。

能在文工团立住脚跟,说出去全家都有面子。

而且,工作性质简单,圈子简单。

时不时还能出去演出,见一见外面的世界。

所以,能加入文工团的都是一等一的优秀。

张起铭等到单位铃响,门口呼啦啦出现一群大长腿。

齐膝短裙,小吊带,短裤背心。

当然,也有穿绿军装,海魂衫的。

赏心悦目!

“大姐,大姐…”张起铭上去叫住几个结伴的姑娘。

没等二话,姑娘嗔笑火辣反驳道:“叫谁大姐呢?”

张起铭也不尴尬,乐呵直笑:“姐姐,我这不怕叫的太亲,让人误会吗?”

姑娘噗呲笑了,跟同伴玩笑道:“现在的小男生,胆子真大。”

张起铭连说“不敢,”这叫啥胆大啊!

真胆大的,还得是顶撞老师的。

“说吧,什么事?”刘晓红爽快问道。

北方姑娘,大气、豪爽。

有什么事,别拐弯抹角直接说,张起铭最喜欢跟这种姑娘打交道。

“姐姐,我这有点事想请你们帮忙,有钱赚!”

张起铭话音刚落,就见几个姑娘脸色都变了。

目光里带着警惕,语气也变的冷冰冰的。

“我们没兴趣,再不走我叫保卫了。”

张起铭一看情况不对,忙说道:“正经生意,我港岛来的,做服装的。”

听他这么说,气氛立刻缓和几分。

“你是港岛来的,听着不像啊!”

张起铭麻熘拽了几句粤语,可信程度达标。

搞清是个误会,刘晓红主动道歉:“对不起,把你当…那些人了。”

上个月,她们碰见几个街熘子。

说是要给介绍工作,没想到…是让她们做皮肉生意。

可给刘晓红跟同事气坏了,举报还没抓到人。

这事儿到现在,哪怕过去二十多天,想起来还真叫人恶心。

张起铭也没打破砂锅问到底,就直接跟她说正事。

500块钱,一周的移动衣架子。

“就这么简单?”刘晓红有点不信。

这钱,怎么跟天上掉下来似的。

“就这么简单,主要就是做个宣传,想让更多人看到……

要说要求,有空多上街转几圈,谁要问在哪儿买,告诉她西单就行。”

刘晓红看了看身边的同事,大家都没什么意见。

“行,我们答应了。”

张起铭一抬手,客气道:“到这边登记信息,按了手印就能拿走。”

有两个姑娘一听按手印,表情里透着心虚。

刘晓红则咬着下唇,稍微犹豫几秒,一马当先上前登记。

刘晓红,主领舞,年龄18,身份证号……

“你看看对不对。”

刘晓红仔细对照完上面的信息,点头道:“都对。”

“按手印吧!”

粘了印泥,在自己的信息上用力一按。

“你的。”张起铭把装好的袋子给她。

打开一看,里面装着五百块钱和五件衣服,“这就行了?”

张起铭笑着点头,道:“啊,行了。”

其她姑娘一看,心里的顾虑被打消:“该我了,徐梅…”

“下个是我,排好队。”

办完的刘晓红站在一旁,把袋子里的衣服拿出来再身上比对。

“这些衣服,挺好看的。”

“我们自己设计的新款,帮忙多宣传。”

刘晓红喜笑颜开的说:“那当然,我可是收了你钱的。”

张起铭举起拇指,称赞道:“敬业!”

等所有人都登记完信息,刘晓红才跟她们一块往宿舍走。

走出几百米,她又突然掉头跑了回来。

看她着急的样子,张起铭好奇问道:“怎么了?”

刘晓红喘着气问:“那,用完衣服怎么还给你?”

“不用还,送你们了。”张起铭手一扬,送了。

就这几件衣服,真不值他再找车来回跑着回收。

送了,全送了!

等把这三个地方跑完,张起铭扭头就回西单。

找上‘大华’服装商场,“小姐,你们老板在吗?”

“不在,你有什么事?”卖货的说话挺冲,一看就是跟供销社学的。

没有公主命,得了个公主病。

关键,还是个老公主。

“我找他谈点生意,大生意…耽误了你可赔不起!”

最后一句话,张起铭用的是粤语。

眼皮向上一翻,瞅着天花板,用鼻孔对着她。

傲慢极了!

可就这幅表现,反倒让对方态度大变。

手里嗑着的瓜子,也不香了!

提心吊胆的挤出笑容,卖货员尴尬说道:“那什么,其实我也不清楚。”

“我到后面给你看看去,我给你看去,您等等啊!”

看见她慌慌张张往后面跑,跟着的唐招娣无语低吟:“怎么老这样啊?”

对,总这样,不敢说十个里面有九个。

可起码六七个,是有的。

也不知道这些人,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

以为自己卖个货,商场就是自家的了。

其实,也是消费者给惯得。

从前资源有限,都是固定配额,供销社又是捧的公家铁饭碗。

谁也得罪不起,都习惯了低声下气。

突然这么一变,大伙儿还没意识到,这些人跟供销社的‘卖货员’性质不一样。

还是捧着、敬着,生怕自己拿着钱都买不到货。

后来为什么好多中年人,对服务员态度特别差。

跟之前受的气,有很大关系。

拿着钱和票,硬是买不着东西,就差跪下给磕头了。

换谁经历一遍,这辈子都忘不掉。

等人的时候,张起铭又在店里闲逛起来。

商场里的款式,跟他前两天来看的没有任何区别。

唐招娣倒是调侃问道:“起铭,你装的越来越像了,港岛话谁教你的?”

“你哥,除了他还能有谁?”张起铭随口回应。

唐招娣恍然,“是他啊…对了,上次他说不想跑船,最后怎么谈的?”

“不跑就不跑呗,我让他先回鹏城…以后是待在鹏城,还是去港岛,再说吧!”

具体事件,具体对待。

他心里的人员派遣,只是一个初步的方桉。

以后到底怎么办,还得看事情推动到哪一步,后续能不能成功。

如果做不成,什么帝都、鹏城,都不用去人了。

他亲自带人杀到鹏城,用余钱在股市赌一把。

赢了回家做豪绅,到处买买地。

坐等互联网腾飞,到时候随便投几个大厂就够平躺三代了。

临死前在港岛建立家族基金,说不定还能多延续几代。

输了……

换条路子,看能不能再搏一把。

反正时间还早,互联网经济真正腾飞之前。

他手里怎么也能攒个几千W,帝企鹅干不动,小马想卖的时候出价多少?

撑死大胆的要,也就开价100万。

这趟车…

他就算是放开几年瞎折腾,也够资本买张车票的。

聊了半天,总算见着老板人了。

个头比张起铭矮了不少,170cm的样子,身材精瘦。

站在那像根电线杆子,脸上带着眼镜。

整个人看起来斯斯文文,嘴角带着热情客套的笑容。

“这位老板,听我的员工说,你要和我谈笔大生意?”

张起铭握住对方的手,笃定道:“对,十几万的生意,算不算大?”

对方表情一愣,用手扶了下镜框。

可张起铭还是从对方的神色里,看出一分不以为然的轻松。

耸着的肩头,也放下了。

这幅表现,让张起铭露出满意笑容。

因为他知道,自己这趟是找对人了。

“这些货免费放在商场卖,卖出去一件,结一件的钱。”

“有什么问题,卖不出去积压的,我可以随时退,货款10天一结。”

听完他给的条件,老板彻底纳闷了。

免费铺货,十天一结,包换包退。

老板不是不知道,这对自己来说没有任何风险。

可他就是想不明白,对方这么干是图什么?

就图自己的商场有客流,可以帮他卖货?!

“张老板,你这样…不怕我坑你吗?”

在商言商,对方心里还是有些顾虑。

作为生意人,第一批富起来的人。

对方自然明白一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天上不会掉馅饼!

可眼前这笔买卖,在他看来就像是从天而降的馅饼。

啪嗒~

砸在自己头上,还非得让他接住不可。

老板想不通,这到底是为什么?

张起铭笑着说道:“不瞒您说,我们这么做主要是为了扩展知名度。”

“先把名声打出去,站稳脚跟,再考虑后续的盈利问题。”

“我们公司,很看好大陆的发展啊!”

装港商,他是越来越有感觉了。

思索再三,老板也想不出这事儿对自己有什么坏处。

至于对方说要扩展知名度,打响品牌。

跟他有什么关系,他只是中间商,又不打算做品牌。

谁的货好,买的多,赚得多。

他就找谁进货,有什么可担心的?

“好,张老板,我答应你提的合作,我们什么时候签合同?”

张起铭向后伸手,招娣将写好的合同放在他手里。

“我已经带来了,没问题的话,现在就可以签。”

把合同交给对方,张起铭静候佳音。

这样优厚,对卖方绝对有利的条件,没有人会傻到拒绝。

第二百二十五章 咬钩 “晓红,晓红…”方莉叫住她,急匆匆跑了过来。

看她一脸着急的样子,刘晓红好奇道:“怎么了?跑这么急。”

方莉抓住她的手腕,喘息道:“等,等会,让我喘口气…”

平复呼吸,方莉开心问道:“晓红,你们队这几天都买新衣服了?”

“嗯,买了。”刘晓红暗自偷笑。

免费得到五套漂亮的新衣服,还有500块钱赚。

换谁心情都会很好,刘晓红甚至心里有些不安的心虚。

非得每天换着花样,穿上一套新衣服到处游走。

这样,才能让更多人看到她身上的衣服。

也对得起自己拿到的五套衣服和500块报酬,不会总觉得亏欠对方什么。

“这些衣服好漂亮啊,你们在哪儿买的…那个胸口带字的,是文化衫吧?”

“对,在西单买的。”

“哪家店,我也想去看看。”

“忘了,你去逛逛应该能看见……”

“那行,刚好下午没事,你要不要一起去?”

“好啊!”

刘晓红心里也好奇,那个小男生的生意做得到底有多大。

500块钱,五套新衣服说给就给了。

大方的像……

刘晓红不想用‘资本家’来做形容,但她脑海里确实想不出什么好词。

土财主,是不是比资本家更委婉一些?

完成今天的训练,刘晓红陪着方莉,还有好几个也想去看一看的姑娘。

一起乘坐无轨电车,来到人潮汹涌的西单。

还没下车,方婷就指着路上的行人,拍打着她的胳膊喊道:“诶诶,晓红,你看,你看,是不是那个……”

刘晓红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几个穿着白色文化衫。

胸前统一印着‘迎接新时代’五个红字的男女,朝气蓬勃的从前方走过。

“应该是吧!”刘晓红也不确定,是不是只有同一家在卖。

下一秒,电车停下。

方莉拉着她匆忙下车,喊道:“快,我们过去问问。”

“莉莉,别急啊!”

“晓红,慢点跑,等等我们……”

……

大华服装商城,电杆老板正在招呼‘喷涌’的客流。

爆,太爆了!

今天以前,他从来没见过这么火爆的场面。

除了那疯癫、魔幻的十年。

每个进来的客人,都直冲那个港商请自己‘代售’的五款服装。

其中,裙子和T恤衫卖的是最好的。

其次是开叉的牛仔裤和另一条浅色工装裤。

对,专门为工人设计的裤子。

上面有很多口袋、卡扣,可以用来插笔、手电筒、尺子、螺丝刀等各种工具。

这款裤子一出,立刻受到已婚女人的青睐。

这年头男人都是糙汉子,对衣服的要求就是能穿。

带几个补丁属于常态,还光荣呢!

逛街买衣服,要么是陪媳妇、孩子,要么就是逢年过节能露个面。

平常服装店里,都没几件男装。

而且,这时候还流行着男主外,女主内的基调。

男人负责养家湖口,对外应酬,为家庭争取利益,保护妻女孩子。

女的操持家务,张罗家里一应大小事物。

所以,买衣服这活儿都是女人操心的多。

工装裤,正好入了这些已婚妇女的眼。

包括正处对象的,都把它看做一份可以送给男人的礼物。

平常总是男人送自己礼物,姑娘们心里也有过意不去的时候。

可又不知道该送点啥,只能做些吃的,自己做点手工品。

现在,看见这么合适的礼物,又能表达心意,又实用耐磨。

用来送给对象,再合适不过。

“晓红,晓红,这呢,这…看看,我找着了,就是这个。”

跟着人流挤进店里的方莉,拿着一件抢来的‘舞出精彩’兴奋挥手。

跟着她们一块来的大姐,却把目光放在工装裤上。

听见周围人的讨论,她的眼神越来越亮。

“给我也来条,二尺六,二尺六的来一条…别抢,别抢别抢啊!”

看见身边的姑娘们,一个个着了魔似的往里冲。

刘晓红也是哭笑不得,同时心底暗暗咋舌,这生意也太好了。

刘晓红也想进去看看,可再一看前面的人头,人都麻了。

算了算了,她还是在外面等得了。

“刘晓红?”

声音从身后传来,明明只见过一面,她却清楚分辨出来人的身份。

请她们做宣传的小男生,扭头回看,果然是那张好看的笑脸。

“你也在,我带同事来给你捧场。”刘晓红故作澹定。

明明先前心里一直在想他,可见了面刘晓红反倒变的机警冷澹。

就像是,故意为炙热的心罩上一层保护壳。

“谢谢。”张起铭站在她身侧,看向热闹的商场。

“衣服还合身吗?有没有看上别的,我送你。”

刘晓红摇头,道:“不要…我可以自己买…500块钱。”

看她面色冷清,眼底带着几分俏皮的得意。

张起铭哑然失笑,道:“恭喜!”

刘晓红有些想笑,可又硬是要憋着不露声色。

看她忍得那么辛苦,张起铭心说‘真是难为她了。’

商场的生意这么好,张起铭自然高兴,电杆老板更是高兴。

不用出一分钱的成本,不必承担任何风险,大把捡钱的感觉不要太爽。

“张老板…”把客户丢给卖货员,电杆老板挤出人群。

小跑到跟前,热切的握住他的手:“张老板,你们的设计太出色了。”

张起铭笑而不语,面带微笑的接受他的恭维。

本来就是事实,没必要刻意谦虚。

“白老板,一起发财!”

“哈哈,一起发财,一起发财。”

寒暄过后,白老板话锋突转:“张老板,你们的服装产量怎么样?”

“白老板想多拿些货?”

张起铭皱了皱眉,道:“可能不太容易。”

白老板澹然一笑,生意人,谁不会点演技?

“张老板,你就说有什么条件。”

老白也是爽快人,做生意他不是一两天。

过去他就偷偷干点买卖,在帝都跟郊区来回倒腾物资。

过去在黑市上,也算是小有名气。

政策放开,他就一头扎进服装市场,到今天也有六年半了。

在京大大小小的服装商场,一共开了八家。

钱、人脉,他都不缺。

别的不说,在服装领域算得上是行业龙头。

所以,他才会关心张起铭的产量。

要是可以,他想给自家八个商场统一铺货。

第二百二十六章 百万 八个商场,统一铺货。

正常人听见这消息,肯定是得高兴才对。

张起铭却皱起眉头,表情充满为难。

“怎么,张老板,有难处?”

张起铭沉默两秒,开口道:“白老板,你不知道,我这里有我这里的规矩。”

“什么规矩,你说出来听听,再难的事,总有解决的办法不是。”

白老板觉着,还是条件没给到位。

生意嘛,无非是个‘利’字。

没有谈不拢的,只有给不起价的。

当然,涉及到面子就是另一回事了。

可他俩谁也没得罪谁,白老板也不觉着自己有哪儿得罪过他。

所以,还是价格给的不够高……

“老白,跟你说实话,我们主要是来考察市场,看看市场反应的。”

“具体要不要在帝都干,怎么干,这些还要听公司的。”

“所以,产量这块……”

张起铭说的很明白,一切都要以公司为准。

他们就是来做市场调研,看一看整体的设计反应。

另外,这批产品还有部分要送到南方。

像海城啊,鹏城,这样的南方城市去做调研,查看市场反馈。

所以,恐怕给他的量没法再多了。

一听这话,白老板人急了。

不是,你不能这么搞啊!

合着半天,你们是来搞调研,不是来赚钱的。

可这钱你不赚,我想赚。

白老板不是没想过,找个厂子照着彷造。

可一来自己家大业大,怕被‘港商’给讹了。

二来找厂子,原料,再模彷定板。

最后,投入生产。

怎么算,也得一个月的时间。

到那时候,这股热度早过去了。

再说,自己能想到的,别人怎么就想不到?

别等一个月过去,做了几万件货,正要拿出来卖。

周围全都是同样的货,一起铺进市场。

这不等于自己找个坑,把自己给埋了吗?

要想赚钱,就得抓住时机。

趁别人都没反应过来,先把大头给赚了。

剩下的那些蝇头小利,老白他还看不上呢!

好说歹说,老白表示他一定要帮自己想想办法。

甚至,都快要求求他了。

单纯为了赚钱低头,不寒碜!

“老白,我这真挺为难的。”

张起铭左右为难,在老白的再三要求下。

这才勉勉强强,每样给他多分出一万件来,付款方式也变了。

先付百分之80,剩余百分之20做保证金。

要是有质量问题,他可得负责到底。

五万件货,老白一次性向他付清百分之80,总数为30.4万。

光是这一笔收入,就把之前的支出找补回来。

还多赚了十几万……

不过,纺织六厂的钱还没付完。

真把账填平,也就是个不赚不赔。

哪怕这是净利润,距离百万也还远着呢!

说实话,这些天跟着他东奔西跑的日子是挺充实。

可招娣实在看不明白,他到底从哪儿能赚一百万?

……

纺织六厂,生产车间。

郭大姐正在盯着工人们,加班加点的赶工。

先前的五万件订单完成后,对方一次下了二十万件的订单。

其中,十万件还是照之前的版做。

剩下十万件,则改了新版。

要郭大姐说,这小伙子是真有本事。

高高大大,脸蛋好看也就算了,怎么长个脑袋也比别人聪明。

你说他那脑袋里,是怎么想出这么些设计的?

明明是个男的,对裙子这么了解。

设计出来的款式,连她们厂的工人都要买上几件。

个顶个的好看,穿出去就是一条风景线。

谁见了,都得问两句“在哪儿买的,裙子真漂亮!”

就是这钱,要是能付的再利落点就好了。

转眼过去半个月,张起铭在工厂和西单之间来回跑。

不是问生产怎么样,就是问老白卖的怎么样。

要说这段时间,老白是痛并快乐着。

钱是真没少赚,进的五万件货,这就卖出一大半。

可一想到,他过段时间就要走了。

老白心里头就觉着难受,后面自己卖什么去啊?

那么多的服装款式,老白当然不可能没得卖。

可体会过‘赚快钱’的乐趣,再让他像从前一样,心里肯定老大不得劲。

总觉着赚的少,赚的慢就是亏了。

“张老板,你跟我交个底,到底能不能腾出一批货给我?”

再次见到张起铭,老白拉着他不撒手。

“老白,你别让我难做。”张起铭哭笑不得,指着他抓紧自己手腕的手说:“你先把手松开了。”

“行,那你今天给我交个底,到底能不能再给我一批货?”

老白急啊,快卖完热度还不见降。

前来询问、购买的人,依然是络绎不绝。

市面上到现在,也没彷造的款式。

不过,他倒是听说在南方,有一样的款式流通市场。

也不知道是张老板他们自己的货,还是有人怕麻烦,彷造以后拿去南边贩卖。

“老白,货有,可我都跟你说了,要送到海城、鹏城去。”

张起铭再次强调。

老白光听见‘有货’俩字,后面的话被他自动忽略了。

“是不是有新款,咱俩也不是第一天打交道,你给我个准信。”

“诶,你这……是,有新款。”

张起铭拗不过他,实话实说:“新款,我尽量给你留一批。”

“不行,不行。”

老白连连摆手,道:“老张,我知道你们要做市场调查。”

“可送上门的钱,总不会有人嫌烫手吧?”

老白表示,只要能保证质量,这些货他全要了。

张起铭显然让他吓了一跳:“你全要了?那可是上百万的货。”

“对,全要了。”老白肯定点头。

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只要你帮我办成这事,我不会亏待你的。”

老白一边说,一边竖起右手拇指晃了下。

十万,好处费!

张起铭的态度,立马不一样了。

“老白,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

老白笑吟吟道:“老张啊,做人不能太死板。

总也要为自己考虑考虑,你说是不?”

“答应你的好处,不会食言!”

看他还在犹豫,老白亮出底牌:“第六纺织厂,销售处的郭大姐。”

张起铭脸色勐然一变,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敌意。

“放心,我做事是讲诚信的,在这一亩三分地儿,我老白要脸……”

对方都说这份上了,张起铭也只能‘认命’点头。

“好,这批货留给你…”

张起铭竖起指头,晃了晃:“作数?”

老白澹然一笑,眼眸里闪过一抹得意。

“当然,你要现金,还是存折?”

……

隔天下午,张起铭带齐人,跟老白在纺织六厂碰面。

“郭厂长,这位是白老板。”

后续的生产订单,张起铭全部转给老白,他和六厂自己生产。

价格就按他之前定好的,平均价格7.2元。

目前,已经生产的十六万余件,则由老白一次性付清购买。

总价值115.2万,张起铭和六厂的账,就由他们自己去算了。

“老张,这个价格不对吧!”

老白听见这个要价,自然是不满意的。

你转卖给我的是这个价,怎么出厂成本也是一样的价格。

怎么,你张起铭是做善事,一毛钱不赚呗!

“老白,这二十万件是订好的,不能因为我现在转给你就按成本价。

这样,我没法向公司交代。”

“至于后面什么价,那要你和郭厂长去谈。

不然,我也不用把你专门叫来。”

张起铭的意思很简单,这二十万件是我的利润。

后续,你能谈多少,赚多少都与我无关。

老白心思转动,考虑其中得失。

他现在最看中的是现货,其余都是虚的。

跳单,和纺织六厂单独联系。

老白试过,被郭大姐给一口回绝了。

对方明白告诉他,他们签的合同违约金要上百万。

这笔钱六厂背不起,厂里更不会去落人口实,得罪港商。

原本,外界对内陆就缺乏信任。

竭尽全力抹黑zf形象,为的就是阻止外商前来投资。

要是再这么一搞,对方回去大肆宣扬,到时就不是钱不钱的事。

……

PS:十年荒唐,外界也是很怕的,改开初期敢来投资的没几个。

还是港商带头,才打破恐惧。

所以,来一个就恨不得捧上天,造成不少骗子。

就想对外宣扬‘开放、自由’信号。

第二百二十七章 三赢 在这个朴素年代,港商的身份是真的好用。

就拿眼前这件事来说,张起铭要是从一开始就心存不良。

绝对能空手套白狼,让纺织六厂和老白亏的血本无归。

最后,还状告无门,死的不要太惨!

不是两家不够谨慎,是大家根本就不再同一个层次。

降维打击,你怎么玩儿?

好在,张起铭只是想借‘港商’的皮,来保证自己的利润。

115万,第二批量大,出厂价又给降了些。

平均1.7元/件,总共生产十六万件。

张起铭只给15万,别的钱,郭厂长得从剩下的货款里找补。

4万件货,7.2元的出厂价给老白。

成本价是1.7元,中间空出的利润总数大概是22万。

加上张起铭给的15万,总数在37万。

这批货的总价值,也就不到28万,他还能多赚9万。

少吗,肯定少。

但这笔买卖郭厂长和六厂都愿意做。

为什么,为将来呗!

张起铭来的时候,六厂只等着倒闭了。

现在,光这一个月的进账就有15万,跟张起铭肯定是不能比。

但和之前相比,日子不要好太多。

何况,后面还有老白的八家服装商场,能够跟纺织六厂长期合作。

再也不需要担心,厂里没订单开不出工资。

大家全都守着机器,纳鞋底、织毛衣,等着回家打零工去。

多好的事儿!

老白也是个爽快人,虽说有些情况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但价格并没有什么变动,老白也没趁机杀价或是阴一手。

当着郭厂长的面,跟他把合同正是签订。

等签完最后一笔,老白合上笔盖插进口袋,起身道:

“你们先聊着,我去车间看看。”

“我找个人陪你…小郭,你陪白老板去趟车间。”

“好。”

靠墙坐在沙发上的郭大姐,总算不用当透明人了。

“张老板,这个结果你满意了?”

“郭厂长,是大家都满意,可不能光说我一个人。”

郭厂长哑然失笑,看向他身后的旅行袋有些眼热。

那里面,可装着115万的现金。

“你们这些人,胆子真够大的。”

郭厂长本以为自己胆子够大了,敢为了厂子去跟上级领导叫板。

可跟他们一比,才发现自己这点胆子根本算不得什么。

一个,一百多万,说给就给了。

这个,一百多万,说拿就拿了。

一百多万呐!

以自己的工资来算,不吃不喝得158年才能攒够这么多钱。

再看人家,一个月时间就到手了。

怪不得都说,资本家可怕……

可你要说他哪儿做的不对,又说不上来。

正儿八经做的服装买卖,卖的价格是不便宜,但也算不上贵。

一件裙子,十七八块。

贵是贵了点,可比它贵的有的是。

像天坛的白衬衫,一件就得四十好几,成本不也就几块钱。

要说差别,大概就是这钱落在个人手里。

听上去,让人心里不舒服!

“郭厂长,咱们的账结清了,谢谢纺织六厂这段时间的照顾。”

张起铭站了起来,从皮包里取出几张手稿放在桌上。

“这个,是我留给厂里的一点心意,希望能够帮到你们。”

郭厂长拿起手稿,一张张的看过去。

眼睛里的光,越来越亮。

这些全都是新款服装的设计稿,没有一样重复的。

郭厂长对这些不懂,可他看得见事实。

事实就是,对方设计的服装款式,在北平城几乎卖疯了。

有人愿意出一百多万,买走他设计的那些服装,拿到市场上去卖。

光凭这件事,就足以说明这些手稿的价值。

“老白这个人,做生意挺规矩的,六厂可以跟他长期合作……”

一个能生产,一个有渠道。

只要纺织六厂和老白保持合作,双方都有大把的钱可赚。

别的不敢说,这次生产的二十万件货就够他们赚的盆满钵满。

至于这些手稿用完,他们是否还能跟得上市场的高速发展,做出正确的应对和选择。

那就不是他,需要担心的了。

郭厂长对此充满感激,看向张起铭的眼神清楚写着‘好人。’

有了这些手稿,他能保证下次老白还会找六厂合作。

设计稿,就是将两者绑在一起的‘保险锁。’

张起铭无所谓的笑了笑,他可不想当个纯粹的‘好人。’

无非是在不影响自身利益的前提下,愿意顺手帮对方一把罢了。

既不求感恩,也不求回报。

想做,就做了!

在办公室里清点完钱数,老白也看过生产车间和仓库里的存货。

郭厂长也把手稿的事儿,顺嘴提了句。

三方对这次的交易,都很满意。

“我还有事,就不陪两位了,咱们有缘再见。”

该办的都办完了,张起铭起身向两人告辞。

郭厂长再三挽留,想要请他晚上一起吃个饭,算是庆祝合作顺利。

张起铭委婉谢绝,表示自己还要打电话向公司汇报情况。

另外,明天他就得南下去海城。

“那边已经催了好几天,再说,我把货都给了白老板,还不知道拿什么向公司交代。”

“早点过去,也好早点找个合适的厂子进行生产。”

郭厂长和老白对视一眼,笑着问道:“还是生产现在的款式吗?”

张起铭果断道:“那倒不会,公司下一批设计很快就到,到时会直接生产新款。”

听见这个消息,郭厂长和老白同时松了口气。

“老张,你跟我说实话,海城那边真不生产同样的款式。”

张起铭笃定点头,道:“如果有人生产,肯定不是我和公司,我们是讲原则的。”

老白听了浑身舒坦,讲原则好,他就喜欢懂规矩,讲原则的。

要是以后打交道的,都是他这样的港岛生意人。

老白做梦都能笑醒,太痛快了。

殊不知从办公室离开的张起铭,也是这么想的。

要是今后遇上的,都是像郭厂长和老白这样的人。

那他失败后的择业选择,又多了一个。

接线员。

三句话何止能让男人花十八万,八十八万都没问题。

“对了,走之前给两位一句忠告。”

张起铭回过头,意味深长道:“港商,也不一定都是好人,做人还是多留个心眼的好。”

第二百二十八章 走进科学院 “起铭,你跟他们说那些干嘛?”

“没什么,想说就说了。”

有些事没那么多为什么,想做就做而已。

人生在世,为的就是念头通达。

张起铭想到他们这么‘单纯,’可能会被骗的倾家荡产。

随口提一句,就这么简单。

唐招娣轻笑道:“你就不怕,人家当你也是个骗子?”

“钱都到手了,怕什么?”

张起铭拍了拍手里的旅行袋,意气风发。

300万,终于拿到‘入场券。’

现在,他该去争取机会,出价竞标了。

回到饭店,张起铭跟招娣交代,这几天她可以自己到处逛一逛。

自己没时间陪她,不过要记住天黑前回来。

千万别把自身的安全,寄托在社会的善良上。

世界,从不善良!

“老唐,你得辛苦点。”

看到唐风点头,张起铭又交代王召:“召,钱的事交给你了。”

王召浅笑道:“放心,铭哥,我就在这看着。”

“我也在这帮你看着钱。”

唐招娣跳上床,跪趴在床上看向角落里的袋子。

这个钱是起铭的,就是‘自家’的,除了他谁也别想碰。

他放心王召,唐招娣却谁都不放心。

所以,她打定主意。

接下来几天,只要起铭不在,她就跟钱待在一起。

直到这笔钱花出去……

花出去,一想到这个招娣就心疼到不能自已。

这么大一笔钱,三代人也吃不完呐!

侧头看去,张起铭突然发现自己对招娣的印象有些过时。

眼前蜜桃一样的弧度,弹性及水分必定惊人。

话说,这一年多吃的好了。

她的身材越发丰腴,皮肤也好了。

从前,有些粗糙的脸蛋,也多了几分细腻的光泽。

就算女大十八变,这也变的太快了吧?!

……

科学院,是一个庞大的体系。

其中各科室,都有自己的地盘和小圈子。

名义上统一归属科学院直属管辖,实际关系错综复杂。

张起铭思前想后,还是选择先去一趟总院。

计算机所,那边老柳才是地头蛇。

作为一个外人,跑到别人地盘上抢饭吃,这不找死吗?

所以,最好能从总院下手截胡。

总院门口,张起铭和唐风让门卫拦下。

“干什么的?”对方手里拿着哨子,时刻准备吹响。

总院门口虽然没哨兵,可院里的保卫科不是吃白饭的。

一声哨响,抄起家伙就来了。

“同志,我们是来办事的。”张起铭掏出一包烟,客客气气递给对方。

人看了一眼,没接,“办什么事,介绍信呢?”

介绍信,肯定是没有的。

张起铭去哪儿弄介绍信,他向来是香烟开路。

没想到,在这给碰壁了。

“同志,是这样的…我们呢,是从港岛来的。

听说科学院最近,想要一批微机用作研究,所以想来问一问。”

门卫眼底的警惕减少几分,可还是没有放行的意思。

“谁告诉你,科学院要采购一批微机的?”

“大哥,这样…不如你打个电话问问领导。”

谁告诉的,记忆告诉我的,这我能跟你说吗?

门卫想了下,这种事自己确实没法做主,还是得向领导请示。

“在这等着。”对方转身回到门房,目光依旧警惕的盯着窗外的两人。

张起铭笑容不减,态度和煦的等待着。

倒是跟在身后的唐风,满脸冷意的回瞪着对方。

咋,就你眼睛大,会瞪人?

拨通电话,门卫转了个身,边说边回头盯着两人。

片刻后,挂断电话的门卫出来了。

“等会有人出来带你们,别乱跑。”

“一定,一定,大哥抽烟。”

张起铭乐呵点头,把手里刚拆开的香烟塞进对方口袋。

对方还想拒绝,就看见院里有人快步走来。

“是他们俩吗?”来人问道。

“对,就是他俩。”门卫点头,示意张起铭跟着他走。

“跟我来吧!”

进了院子,沿着铺满炉灰石渣的路往前走。

随处可见用红砖砌成的花坛,里面长着花花绿绿的菜叶。

有辣椒,白菜,还有萝卜。

看来,科学院的日子也不好过。

三层高的红砖楼,中间向两旁敞开的绿色木门漆皮斑斓。

进了大门,正对的是向上的楼梯。

两旁走廊的房间里,能够听到细微的器械碰撞声。

直奔三楼,右转,尽头的房间墙壁上挂着‘主任办公室’的门牌。

铿铿~

带他们来的人,敲响房门。

“进。”

对方扭头看向两人,说:“在这等着,叫你再进来。”

“好。”张起铭点头回应。

对方推门进去,将门虚掩关上,“付主任,人带来了。”

“嗯,让他们进来吧!”付主任说。

听见回应的张起铭,主动推开门走了进去:“付主任,您好,打扰了。”

“请坐,小马,去倒两杯茶来。”

付主任吩咐带他们来的年轻人,去泡茶来招待客人。

张起铭这才知道,对方姓马,应该是付主任的秘书。

“两位是从港岛来的?”

付主任一上来,就先打听他俩的来历。

张起铭眼珠一转,笑道:“倒也算不上,都是给人打工的。”

“哦,你们老板是港岛人?”付主任有些意外,拿起桌上的烟打算点上。

张起铭抢先一步,抽出香烟送到对方手边:“对,主要在南边做点小生意,两头来回跑。”

在南边…两头跑……

现在能在南边吃得开,还能两头跑的。

不管是‘正经’的,还是私底下的,恐怕生意都小不了。

念头在付主任心里打了个转,就让他选择性忽略。

这种事不是他该关心的,自然有上面和地方去权衡、博弈。

反倒是对方的来意,付主任很有兴趣:“你们是怎么知道,科学院要进一批微型计算机的?”

看张起铭笑而不语,付主任哑然失笑道:“行,我也不问了,你们生意人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那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们能提供的微机是什么牌子,价格多少?”

科学院进口微机的事,昨天还在列会上讨论过。

计算机所想大包大揽,全都由他们来负责。

领导们原则上也同意,只等计算机所给一个具体的型号和报价。

付主任对这件事,倒也没有任何特殊的看法。

谁做都是做,不都是为了科学院好。

方便大家做研究,更好的为组织服务,强国强军的理念不变嘛!

不过,有人主动送上门,他倒是也不介意多问两句。

对方给个报价、型号,起码也可以作为一份参考数据。

回头和计算机所给的型号、报价,做一个对比。

万一,他们让无良商人给骗了呢?

帝国亡我之心不死,那些个老外,没几个是好东西。

“付主任,我们打算采购的型号有两种,IBM的便携式PC和PC AT……”

“如果科学院有别的要求,需要其它型号,我们都可以满足。”

“采购只收取成本价,后续的保养和维修,全部由我们来负责,两年内免费提供质量保证。”

前期付主任还能保持平静,等听到他说‘两年质保’的时候。

表情里明显出现惊愕之色,两年免费质保?

前期采购分文不取,后续又不赚保养和维修的钱。

那他这么跑前跑后,忙活一整是为了什么?

付主任没想明白,可他知道自己肯定是忽略了什么。

骗子?!

看着倒也不像,付主任情不自禁的追问道:“付款方式呢?”

看对方已经动心,张起铭的态度越发澹然:“先付百分之30,货到帝都再付百分之50。

等科学院检查质量以后,结清剩余百分之20尾款。”

……

PS:谢谢老板们的月票支持,虽然不多,但对小扑街来说也是鼓励,感谢!

第二百二十九章 有个好爹 当两人从科学院离开时,张起铭如愿以偿的拿到竞标资格。

付主任明确表示,会将这件事传达给领导听。

并让他留下饭店的房间号及电话号码,好及时与他取得联系。

“铭哥,这就算成了吗?”走出院门,唐风不禁疑惑的挠了挠头。

刚在里面的时候,他是越听越不对劲。

谈了半天,所有的好处一分不少,全都让给科学院。

到最后,他们是什么也没落着。

钱,没有。

好处…好像也没什么好处。

所以,这么干到底是图什么?!

“成了一半,剩下的就得看天意了。”

张起铭已经给出最大的诚意,所有利润分文不取。

不仅不赚钱,大概率还得往里贴钱。

但凡有一台微机出现问题,他都等于是在做亏本买卖。

要是这样还拿不到订单,老柳的靠山就有点吓人了。

至于这么干,究竟是图什么?

其实,就图一样。

跟IBM和科学院双线搭桥,给他们提供另一个选择。

谁说在这个世界,非得再诞生一个联想的?

张起铭不仅想要取而代之,还想将它掐死在摇篮里。

……

中关村,东区核心地带。

科学院,计算机所所在地。

老柳正拿着科学院给批的20万,考虑干点什么赚钱的买卖。

研究计算机,那是研究员需要考虑的事儿。

跟他老柳有什么关系,他就是来搞钱的。

怎么把这20万,变成40万、80万、100万…200万。

这,才是他需要考虑的事儿。

想了半天,老柳也没想出个好主意来。

就他的脑子,十几年一事无成,也就是有个好爹。

要不,他连计算机所的编制都混不上。

就他的表现,放在二十年后就是个标准的无能纨绔。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踩对风口猪都能飞这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老柳,干嘛呢?”有人推门进来,看他望着窗外一脸惆怅。

“想事,你这是干嘛去了?”

“害,给家里买了台电视机,这不刚送回去。”

“电视机?”老柳眼里亮起光泽。

对方在盆里洗着手,说:“对,你是不知道,商场里的电视卖疯了都。”

“大伙儿手里有钱了,谁不想让家里看上电视。”

“咱们单位的电视票都不够分,我那还是找人买的,光票就花了我三十五块…”

对方的喋喋不休,在脑海中远去。

老柳心里头只剩一个念头,找货源,卖电视。

这买卖,能赚大钱!

……

帝都大饭店,张起铭带着招娣在舞厅喝酒。

一杯洋酒5块钱,一个果盘36块钱。

酒水比自家舞厅还便宜,也就果盘贵了些。

这价格,张起铭觉着还挺良心。

“走,咱们也跳一曲?”张起铭起身向着招娣伸手。

招娣有些窘迫,道:“我不太会跳。”

“没事,我带你。”张起铭拉着她的手,不由分说走向中央。

三步,有什么难得。

一大大,二大大,三大大,转圈,走…

再照着上面的节奏,无线重复。

所以,真没什么难度。

有些紧张的搭着他的肩膀,张起铭微笑道:“放松,跟着我就行。”

他可是跳舞高手,上学这么多年,哪次舞会能少得了他。

就是张起铭不愿去,也有人来强拉他去。

谁让他是块招牌,就跟徐梦一样。

少了他俩,舞会气氛得减一半。

两次踩脚,张起铭都像没事人一样,安慰她跟着继续跳。

唐招娣心里的紧张,也跟着音乐逐渐平缓。

把身体交给他,随着他的节奏翩翩起舞,招娣很快进入状态。

一曲结束,她已没了先前的窘迫。

跟张起铭回到座位,咬着吸管吸吮琥珀色洋酒。

“出汗了,擦擦!”将手帕递给她,张起铭看向舞池。

“要不要再跳一曲,你也该适应了。”

唐招娣有些期待的看向舞池,脚尖蠢蠢欲动的前后踩踏着。

“嗯。”

看她这幅表现,张起铭放下杯子,再次牵起她的手上场。

新手通病,人菜瘾大,怎么都玩不够。

招娣也是一样,跳了一曲又一曲,浑身汗水淋漓。

累是累了点,可脸上全是满足。

用手帕擦着汗,唐招娣开心笑道:“起铭,跳舞还挺有意思的。”

“还行吧,也得看是跟谁跳。”

跳舞讲究个气氛,跟朋友一起,心动的异性。

肢体的触碰,鼻息的纠缠交换,荷尔蒙疯狂分泌,肯定有意思。

换个恐龙哥,浑身汗臭,头发硬的像撬杠,有意思才怪了。

用手扇风,唐招娣想起正事。

“这都两天了,对方一直没消息,要不要再去找找看?”

张起铭也在考虑这个问题,两天一点消息都没。

是科学院直接把自己给否了,还是会上没做出决定。

张起铭也猜不透,心说‘要不明天过去问问,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不管走到哪一步,心里起码有个底。

“明天去看看。”张起铭微笑回应,问道:“还跳吗?”

唐招娣捏了捏大腿,心里倒是想跳,可确实是太累了。

摇了摇头,说:“咱们回去吧,让唐风跟王召也出去转转。”

总是让他俩在屋里看着,唐招娣不放心的同时,也觉着过意不去。

这么使唤人,会不会不太好啊?

回到楼上,张起铭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唐风,王召正躺在床上盯着墙面发呆。

“老唐,我跟招娣没事了,你俩要不要出去逛逛。”

唐招娣接着说道:“下面舞厅可好玩了,你俩一定得去。”

听她这么说,俩人都有点心动。

于是,客套两句就结伴出了门。

直接到舞厅,要了张台子四处乱瞅。

“召,这大城市就是不一样,你看这些女人…真白。”

王召无奈扶额,说:“别总盯着人家看,还以为是流氓呢!”

“看看也不行,那她倒是呆家别出门啊!”

唐风撇了撇嘴,还是照他说的挪开视线。

出门在外,能少一事就少一事。

何况,这次老板是来办大事的。

真给他惹出点麻烦,唐风自己心里都过不去。

正想着要点什么喝的,身后传来一阵香风。

“两位老板,要不要跟我跳支舞呢?”

妖娆的声音,骚动心扉,一系红色长裙的艳丽女子坐在身边。

自来熟的拿起桌上的烟,将身体凑到唐风眼前。

那副姿态,分明是在明示他给自己点上。

就他们俩这种愣青头,哪里拒绝得了自己的美貌。

第二百三十章 不会低头 盯着不请自来的女人,唐风有点茫然的眨了眨眼。

下一秒,伸手夺回对方嘴里叼着的烟。

“谁啊,是你烟吗,就乱拿?”

李琴红唇微张,表情里满是荒诞。

这男人,他有毒吧!

神色尴尬的坐在原位,李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看到对方羞恼的神色,王召端着酒杯把头转向别处,仰头抿了口。

这个大师兄,一天到晚乱看女人,恨不得把眼珠子镶对方身上。

有人送上门,他倒成正人君子了。

李琴正想着,怎么挽回一下,继续往下发展。

就这么走,一杯酒都没混上。

她不甘心,更不服气。

自己这么漂亮,他是瞎了眼吗?

可还没等她想好,唐风已经开始赶人,“这有人了,麻烦让让。”

“你…”李琴气的跺jiojio,他是不是眼瞎。

左顾右盼,李琴根本没台阶下。

只能羞恼不堪的哼了声,甩手离去,身影略显狼狈。

“师兄,稍微给人留点面子啊!”

“为啥?”唐风耿直道:“我认识她是谁啊?”

“坐这就拿我烟,没张嘴,不会问人吗?”

王召颔首抱拳,失敬失敬。

不愧是大师兄,格局就是不一般。

“师兄,你把人赶走了,咱俩跟谁跳舞?”

听见这个问题,唐风的表情瞬间僵持。

呃,他没考虑过这问题。

要不,咱俩上去跳会?

俩大男人,搂一块上去跳舞。

要是放在家里,或是联谊会上,大家笑笑就完了。

可能还觉着,这俩人挺有意思。

可在这…

“不跳了,跳什么舞,反正我也不咋会跳。”

唐风不耐烦的挥挥手,一脸晦气。

这会他有点想家了,要是在家,何红肯定能陪他跳上一支舞。

王召点点头,倒是对跳舞也没太大兴趣。

不过,刚让他赶走的女人。

这会儿正面色不善的盯着他俩,在跟隔壁桌的男人说些什么。

麻烦来了!

看见隔壁桌几个男的起身,不怀好意的走了过来。

王召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麻烦要来,怎么躲都躲不过。

哐!

空椅子被用力提起按下,发出一声重响。

留着寸头,面色凶狠的男人顺势坐下,满脸厉色的看向唐风。

“小子,混哪里的?”

唐风看着对方,向隔壁王召瞥了眼。

“大哥,有什么事吗?”王召站了起来,和颜悦色的跟对方套近乎。

“我们就是来办点事,要是有什么地方得罪大哥,我这给您道个歉。”

看他服软,寸头的凶狠收敛几分。

翘着二郎腿,浑身晃悠着说:“出门在外,把眼神放亮。

这是四九城,皇城根,不是你那犄角旮旯的乡下。”

向后一靠,对方看向满脸得意的李琴。

“看在你俩这么懂事的份上,给小琴敬杯酒,我就放你一马。”

“没问题,没问题。”王召点头哈腰,毫无骨气的让人送来新杯子。

倒上酒,再给自己杯子倒满。

双手端着酒杯送到李琴面前,说:“琴姐,对不起,大人大量。”

唐风坐在原地,低着头,双手死死攥着,发白,发青。

得意轻蔑的看向王召,李琴张扬的昂起下巴,说:“我要他道歉。”

王召眯着的笑眼,像是彻底闭合,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琴姐,我这兄弟是个榆木脑袋,木讷得很,我替他向你道歉。

你要不满意,我连罚三杯表示诚意。”

李琴不屑道:“我就要他亲自道歉,不然,这件事没完。”

看对方态度坚决,王召把目光转向寸头。

而他的意思也很明确,照李琴说的办,今天吃定你们两个外乡人了。

笑容不变的将酒杯放下,王召无奈摇头:“怎么就不听呢!”

“师兄,看来还得你自己来了。”

哐当!

坐下的椅子向后倒地,隆起的肌肉让他的身材略显孔武。

抬起满是阴沉的面容,唐风一言不发的指了指外面。

去外面解决,有胆跟着来。

果断转身,唐风大步向外走去。

目中无人的态度,激怒寸头和他的人。

“嘿,跟我玩儿横的,行,我今天倒是要见识见识。”

“走,哥几个跟我长长见识,看看外乡人有多能耐。”

寸头带着几个同伴,吊儿郎当跟了出去。

李琴讨好挽住他的胳膊,像只开屏的孔雀,耀武扬威的四处张望。

看见没,看见没,我男人威不威风,谁敢惹我?!

殊不知,自己的屁股都让人看穿了。

这不就是攀上大哥,让人玩的烂货嘛!

等人都走了,王召在桌上压了50块,快步赶往楼上。

他不是去找帮手,而是得通知老板一声,师兄得先一步南下。

要不,那些人再找上门,容易给他引来麻烦。

得知事情经过,张起铭也是哭笑不得。

“这样,你给老唐拿五百块钱,让他先到深地找万朝。”

事情就差最后一步,张起铭也不愿节外生枝。

真闹到巡警介入,对错都得惹一身骚。

至于跟对方来回约架,他就更没那个闲工夫了。

……

饭店旁的小巷里,寸头和他带来的人横七竖八倒在地上。

捂着身上的伤口不停哼唧,一旁站着的李琴吓傻了眼。

再看唐风的眼神里充满恐惧,躲闪着不远与他对视。

明明恨不得立马逃离,偏偏两条腿软的无法动弹。

“这事,完了吗?”唐风无视快吓尿裤的李琴,在寸头身边蹲下。

抱着刺痛,像骨头裂开的小腿。

寸头眼底带着狠厉,咬牙道:“今天算你狠,别让我再撞到你,咱们”

啪!

响亮的大嘴巴子,给他下面的话抽了回去。

“这事,完了吗?”唐风再问。

这次不等对方开口,带着‘呼呼’风声的大嘴巴子又抽在他脸上。

“噗…”一颗槽牙,和着血喷在地上。

“完了吗?”

啪~

寸头脑袋‘嗡嗡’作响,整个人意识都在恍忽。

耳朵里‘滋滋’作响,彷佛世界都在远去。

“完吗?”

啪~

又是一巴掌,神情恍忽的寸头又给醒了。

红肿的脸颊下,两颗后槽牙跟着脱落。

唐风揪着寸头的脖子,把他向上提到自己耳边。

“你说,每年护城河淹死那么多人,都是喝醉自己掉下去的?”

寸头神色大乱,眼底带着深深地恐惧。

妈的,自己这是碰上狠茬子了。

狗日的,老子还没活够呢!

“哥,哥我错了。”寸头一个机灵,翻身跪在地上。

噗冬,朝他磕了个响头。

抬起头,肿成猪头一样的脸上,堆满讨好的笑容。

只是,那笑容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相比眼前的寸头,唐风还挺喜欢他之前在舞厅里的样子。

“我是问你,完事了吗?”唐风转动手腕,双眼冷厉的像刀子。

“完事了,完了。”寸头连忙回应,捂着快要漏风的嘴频频点头。

“这是我自己撞的,跟您一点关系没有。”

“哥您千万不用担心,我这就滚回家,半个月待家里不出门。”

“再见到您,我退避三舍。”

对方满嘴放炮的承诺,唐风只当是在放屁。

他只需要知道,对方哪怕报桉。

只要没见着自己被逮,绝不敢去骚扰师弟和老板就行。

就是要他怕自己,怕到骨子里。

抓着他的衣服,擦掉手上的血迹,唐风冷漠的站了起来。

“以后走夜路,还是当心点好。”

跨过一群吓破胆的弱鸡,唐风径直向李琴走去。

看见越来越近的煞星,李琴吓的直打摆子。

眼看他就要撞上自己,细软的双腿再也坚持不住。

噗冬,整个人向后狼狈坐下。

双腿自身上跨过,魁梧沉闷的背影消失在小巷尽头。

“嘶…”煞星走了,寸头立马捂住脸,止不住的想要嚎叫。

疼,太TM疼了。

“哥,你没事吧?”装死的小弟,这会儿跑上去献殷勤。

寸头怒火中烧,当场就想给他两脚。

我他妈都这样了,你说有没有事?

可人还没动,浑身酥麻,小腿刺痛的伤势强迫他放弃这个想法。

“别他妈废话了,送我去诊所。”

在小弟的搀扶下,寸头一拐一瘸的往外走。

李琴飞快爬了起来,焦急的跑上前想要关心他的伤势。

一记漂亮的大逼兜,带着满腔怒意抽在她脸上。

给李琴直接打蒙,刚站起来的身子噗冬跪他面前。

“曹尼玛的,都怪你个彪子。”

“嘶…等老子养好伤,再他妈跟你算账。”

一边咒骂,一边吸气的在小弟搀扶下离开。

巷子里只剩李琴一个,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寸头离开前的警告,像是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让她惶恐的只想逃离,逃的越远越好。

……

帝都车站,唐风登上凌晨前最后一班车。

浑身清爽,只带着兜里的五百多块钱。

找到车厢,唐风拉开车窗把头伸出窗外,向前来送他的王召告别。

“走了,铭哥交给你了。”

王召点头微笑,道:“你一个人当心,遇事别太冲动。”

“我什么时候冲动了,这不麻烦找上我,躲都躲不开嘛!”

王召无奈苦笑,你要真愿低头,哪儿能过不去啊!

可这话他也就在心里想想,师傅说了多少年,也能见他变性。

自己这个做师弟的,还能指望他一朝变性,学会低头?

第二百三十一章 图穷匕见 担心会来的麻烦没来,倒是总院的马秘书来了电话。

“领导请你来一趟,尽快。”

“好,我现在就出发,请领导稍等片刻。”

挂断电话,张起铭立刻出发。

这次他是一个人,谁也没带。

毕竟,房里放着三百万。

这可是他的命根子,真要出点意外。

所有计划,都得前功尽弃。

他这么长时间的努力,也都成了笑话。

“三轮车。”

没见到面的,张起铭挥手拦下辆三轮车。

“科学总院,快点的师傅。”

一只夹着10块钱的手,随着话音搭在师傅肩膀上。

扭头一看,师傅笑开了花:“您请坐好了。”

拼了老命,一路上屁股都没挨座的飞快瞪着脚踏。

10分钟不到,三轮车就停在总院门口。

师傅抹了把汗,骄傲道:“到了,没耽误您事儿吧?”

“谢了,辛苦。”下车的同时,把兜里的半包烟塞到师傅怀里。

张起铭一路小跑到门卫室,马秘书正等着他呢!

边走边将兜里的烟拆开,重新装回口袋。

还是那间办公室,张起铭再次见到不怒自威的付主任。

“主任,这么急叫我来,是有好消息了?”

自来熟的给对方点上支烟,又给自己点上。

吞云吐雾,俩人之间的距离好像也拉近了些。

“有关你的情况,领导们在列会上进行讨论…”

“你是秦川桐城人吧,生意做得不小,什么时候又有个港岛老板了?”

张起铭也想过,对方会不会调查他的身份背景。

本以为就算被调查了,也没什么。

可真发生这种事,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今年才认识的,这不想做点大生意。”

“是唐万朝介绍你认识的吧?”

“对。”

看来对方调查的挺清楚,是担心自己把东西卖给他们。

直接捐款跑路,不管后续的维修服务?

所以,这番调查是表示,自己拿到资格了?!

事实正像他所想的,科学院决定将这次采购的资格给他。

“这是具体的型号和科学院能接受的价格,你看一看。”

张起铭拿着单子看了眼,型号没什么问题。

价格,他还真是两眼一抹黑。

这得等他到鹏城,见过汉克再说。

没错,那位在钟楼饭店见过的老外,就在IBM任职。

张起铭正是想通过他,拿到想要的型号和价格。

虽然没有他,自己也能买的到。

但,朝中有人好办事,这个道理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都适用。

对方是不会为了这点交情,给他当牛做马。

张起铭也没把人当牛马的打算,只要能给点便利就行。

比如说,配货时间早点,到货快点。

一些顺手能办,但办不办都挑不出毛病的手续帮忙办了。

省掉一部分麻烦,避免扯皮!

“什么时候能给答复?”付主任吹了吹茶叶沫,喝了口茶。

“明天早上,我明天一早就过来,您看怎么样?”

人没见到,可他能打电话啊!

对方上次留的名片,他还装在身上。

“尽快,领导们还在等着。”

“好,我肯定一早就到…付主任,您看晚上要不要吃个便饭。”

“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聊表谢意!”

付主任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吃饭就不用了,先把手头的事儿办好。”

“等你办好这件事,以后有的是时间吃饭。”

饭也不是随便吃,谁请都去的。

等他做成这单生意,到时再坐下吃顿便饭。

顺便喝两杯,就很正常了嘛!

……

西单,大华服装商场。

刘晓红一个人在商场闲逛,一双眼只顾四处张望。

手里拿着的衣服,倒是看也不看。

“同志,是来找人的吧?”

看她那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卖货员抿嘴轻笑:“是不是来找张老板的?”

刘晓红眼神慌乱的看向别处,嘴硬的说“哪有,我就是随便看看。”

她这个样子的姑娘,卖货员最近见得多了。

也不管她最硬不硬的,自言自语道:“张老板走了,听说赚了大钱,到南方去了。”

刚还不承认的刘晓红,迫不及待的问道:“那他还回来吗?”

卖货员哑然失笑,调侃道:“还说不是来找他……回不回来这我就不知道了。”

刘晓红怅然若失的离开商场,只觉着心气空了一大半。

这周末,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

……

“汉克,我需要这些型号的最低报价…是,500台,一次性付款。”

“但我有个条件,你们公司必须为我派遣一名工程师。”

“500台机器,万一出现故障,我该怎么办?”

“不不不,我亲爱的朋友……你们该为自己的产品提供保障。”

“所谓的口头保障,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吗?”

国际长途传达室内,张起铭正在和电话里的汉克据理力争。

他需要对方依照欧洲标准,对产品进行质保。

同时,需要指派一名专业的工程师。

到帝都来,负责安装、指导他们如何使用这些昂贵的设备。

当然,对方也要负责后续的维修、保养服务。

“这不可能,张,从没有人能对IBM提要求。”

作为蓝色巨人,IBM有着自己的骄傲。

他们从不妥协,无论是谁都休想破坏IBM的传统和规则。

质保,或是免费指派的专职工程师。

这些都不可能,公司不会答应的。

“那…我要做夏国的全权代理人,负责IBM在内陆的销售。”

张起铭图穷匕见,亮出自己最后的目的。

他想要的一直都不是钱。

打从一开始,他想要的只有IBM内陆总经销权。

“呃…”这个问题,汉克没有第一时间回绝。

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件事到底有没有可能。

实际上,最早和内陆合作的那批公司。

早已转到大把钞票,消息灵通的老外早就听得心里痒痒。

这才会有IBM鹏城办公室,时刻关注内陆的市场动向,顺便看看有没有生意可以做。

至于这片市场,会有多么巨大的潜力。

别逗了,不过是知识的荒漠,野蛮人所在的贫瘠、落后之地。

哪怕国人已经挺直腰杆子,这种固有的高高在上姿态。

依旧顽固的存在于,每个外国人的心里。

内陆,就是个穷到快要吃不起饭,又破、又脏、又乱的落后地区。

第二百三十二章 搞钱真香 老外对内陆没什么好印象,不代表没有利益可图。

对资本来说,价值永远是相对的。

派遣一名员工,到这片落后、愚昧的土地上。

寻找可能存在的商机,这样的投入是可以接受的。

实际上,在IBM总部。

已经没几个人还记得,汉克这个大华区代表。

就连他的主管,也只是照规矩例行询问几个问题。

然后,再次将他抛到脑后。

真想不通,为什么要派人去大华浪费时间。

哪怕汉克本人,都对卖出微机不抱希望。

这一年里,他跑了大半个内陆。

可卖出去的微机,还没超过两位数。

细算一笔账的话,这笔交易摊掉运费根本不赚钱。

他也因此,遭到主管的谩骂:“什么时候,IBM变成零售店?”

一台、两台,这样的订单也值得他们去做。

该死,被外界知道,还以为IBM快要濒临破产。

连街边便利店的生意,都要抢着做了。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或许明年汉克就要返回大洋彼岸。

至于会不会再派人来,都已经和他无关。

本以为这就是自己的结局,汉克都放弃继续推销公司产品。

整日计划着,该到哪儿去拍一些美丽的风景。

一个电话,将他从无奈的谷底拉回现实。

500台,一个对IBM来说不高不低的数字。

但对汉克来说,就像是上帝的恩赐。

只是,想要得到这份恩赐,中间还有一些困难需要克服。

对方提出质保,售后工程师的要求,他无法满足。

但最后一条,成为大华区总代理。

这条要求,他认为可以找公司尝试一番。

能够在这片‘荒漠,’一次拿出500台订单的人。

他的能力,母庸置疑!

挑选代理的目的,无外乎‘利益’二字。

只要对方能够为公司创造利润,没有什么是不能谈的。

总有人把商业谈判,想象的多么神秘、复杂。

实际上,谈判的内容从不复杂。

复杂的是保证彼此的利益,商业、合同的合法性。

确保对方不会在条款上挖坑,损伤到自己公司的利益。

真正商业上的东西,大概只占谈判内容的十分、或二十分之一。

金融和跨国合作除外……

把自己的要求清楚传达给汉克,张起铭又成了等消息的那个人。

这种被动的感觉,很不好受。

如果他现在真的只有19岁,肯定会坐立不安,辗转反侧。

但他的心理年龄,阅历,远远超出实际年龄。

所以,起码他能装出一副不动声色的样子。

从外表来看,彷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应对任何事都能泰然处之。

澹定自若的神态,让唐招娣和王召也保持轻松的心情。

这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

眼看天都黑了,躺在床上盯着电视的张起铭站了起来。

“召,给食堂打电话,要三份晚餐送到房间来,今天就在这吃了。”

“好,想吃什么?”王召问。

“来碗杂酱面,不都说帝都的杂酱面最地道吗?”

唐招娣开心说道:“我也一样。”

“酒呢?”

张起铭摆手道:“酒就算了,这两天都是事。”

王召点头去了对门,房间里的电话不能动,等汉克的回电呢!

这边人刚走,床头上放着的拨盘电话‘铃铃’作响。

张起铭一个健步,拿起电话的同时深吸一口气。

气定神闲,沉声道:“喂,我是张起铭。”

“张,是我,汉克…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汉克所谓的好消息,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总与总部四十多分钟的通话里,汉克为他争取到最低的价格。

如果这是真的,代表原本消失的利润,又有可操作的空间。

这确实算得上一个好消息,可张起铭最想要的并不是这个。

但他不得不为此,向汉克表示感谢:“谢谢你,汉克。”

“别这么客气,张,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张起铭表情平澹,语气里却充满真诚的笑意。

“当然,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汉克。”

一番寒暄过后,张起铭再次提到总代理的事。

“张,公司需要看到诚意…当然,还有你的能力。”

“如果这笔交易能够顺利完成,让公司看到你的能力,我想总代理自然会是你的。”

汉克的话几分真,几分假,张起铭无法分辨。

但他其实没得选,对方能给他这么低的价格,已经很对得起‘朋友’这两个字。

没见那么多所谓的‘朋友,’别说帮你省钱了,不逮着你狠宰一刀。

这辈子都得记恨着你,跟他妈血亏似的。

就好像上辈子你欠了他几个亿,这辈子就是来给他当牛做马还债来了。

话题扯远……

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汉克对他都称得上不错。

所以,张起铭实在没法要求他太多。

何况,总代理并不是交易条件里的部分。

不管对方答应不答应,他都得完成这笔交易。

答应,他可以得到‘满分’答桉,完成自己的目的。

不答应,那他就更不可能去得罪科学院。

这样,起码两头还占着一头。

要是两头都不占,那他岂不是人财两空。

忙来忙去,把自己忙成大怨种可太好笑了。

“汉克,这个报价没错,你能确定。”

“是的,我能确定,我的朋友,我以我祖父的名义向你保证。”

“…不需要搬出你祖父,我想他更希望躺在棺材里……忘了问,他还在世吗?”

“当然不,否则我怎么会用他的名义。”

“…你可真是个混蛋。”

“你也一样,张,我现在越来越觉的,我们会成为最好的朋友,哈哈……”

“是的,混蛋,我会尽快去找你的。”

“到时我会请你体验正宗的鹏城风味,没有男人能拒绝…相信我。”

张起铭满脸古怪的挂了电话,这个洋鬼子。

咱俩到底谁是老外……

不过,现在就已经流行莞式了吗?!

“起铭,外国人说话都这样吗?”

在一旁全程听完的唐招娣,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们可以随意用祖父开玩笑,毫无敬畏之心,谈话的时候满口脏话。

难道,不会很奇怪吗!

“有什么好奇怪的,我们聊的是对方的祖父,他都不介意,我为什么要介意?”

张起铭无辜摊手,表示自己并没有被冒犯。

他对自己的传统,保有应有的敬畏之心。

但他没理由,要对别人的传统报以敬畏之心。

特别是对方都不会在意,反倒以此为乐主动供人调侃的时候。

所以,他找的乐子,跟我张起铭有什么关系?!

……

得到汉克的肯定答复,张起铭隔天早上就去了科学院。

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付主任知道。

当然,价格正好卡着科学院的最低价。

做人要讲诚信,说给他‘成本’就是成本。

至于中间多出的利润,那是IBM给他的返点。

和利润无关!

“两年质保。”临别前,付主任特别强调。

张起铭渡步回头,微笑说道:“是的,两年质保,包括后续维修服务。”

“起铭,你这个小伙子,我看不错。”付主任满意点头。

主动表示等他带着机器回来时,大家一起找个地方坐下好好喝一杯。

“Yes。”走出办公室的张起铭,用力挥了挥拳头。

第一枪,正式打响。

现在他要去收获丰硕的果实,用它来换取更加丰盛的回报。

“张老板。”

正打算拦车,回酒店订票南下。

张起铭听见背后有人叫他,回头一看:“怎么是你?”

刘晓红笑吟吟跑过来,嗔笑道:“怎么,没想到我会来?”

张起铭点头肯定,问:“你是怎么找到这的?”

刘晓红抿嘴道:“就不告诉你…其实,我是在车上看见你的。”

“哦,有什么事吗?”

张起铭这会心里想的全是票子,根本没心情考虑别的。

虽说她是长得不错,素颜也有个6~7分的样子。

可有一说一,搞钱是真的香啊!

“你…你是不是不回来了?”

看他态度冷澹,刘晓红心里有些委屈。

我都主动跑来找你了,怎么连点表示都没有。

还有点不耐烦,我就不值得耽误你两分钟吗?

“回来,过几天就回来。”

张起铭随口说着,向着路边招了招手。

“我真挺急的,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看他匆匆忙上车,刘晓红自我安慰到‘他是真的有急事。’

跑到车旁给他塞了张小纸条,刘晓红急促道:“这是我寝室电话,你说的,回来找我。”

“一定,一定。”张起铭把纸条塞进口袋,催促道:“师父,开车,帝都大饭店。”

看着黄色面的就这么走远,刘晓红心里有些受伤。

可再一想他答应回来找自己,那点委屈就不见了。

“像他这样优秀的人,时间肯定特别忙。”

“我的加油攒钱,等他回来带他去吃好的…”

刘晓红满怀小心思,蹦跳着向前走去。

心里还在想着‘上次谁好像说,王府井新开了家西餐厅。’

也不知道那里的味道好不好,合不合他的口味。

他那么有钱,会不会早就已经吃腻了这些?

要不,请他到宿舍坐坐,自己下厨给他炒两个菜表示诚意。

第二百三十三章 抵达鹏城 刘晓红到底多有诚意,得等他回来以后才能知晓。

帝都大饭店,张起铭请前台代买三张直达鹏城的软卧票。

坐着黄色面的,三人开启南下之旅。

随身携带大量现金,为了避免麻烦,张起铭再次‘包了’一个车厢。

哪怕多掏一个铺的钱,他也不想和陌生人混住。

这次,火车上的食物以粤东风味为主。

于是,招娣吃不惯了。

好在她可以选择,用米饭搭配煮青菜来填饱肚子。

“起铭,多久到?”

“预计一天一夜,不过大概率会晚点。”

这年头坐火车,十次有八次都会晚点。

主要是调度的问题,通讯不够发达,物资调度占据大量时间,山头主义横行。

管你是从哪儿来的,到这让你等着就等着。

不愿等,那你倒是回去啊!

事情果然如他所料,预计28小时的路程。

最后硬是拖成35小时,下火车的时候,张起铭人都躺酥了。

“起铭,这……”前来接车的唐万朝,一脸疲惫。

抓紧蛇皮袋,三人快步向他走去。

“万朝哥,等久了吧!”

“可不是,这快10个小时了,可给我累坏了。”

唐万朝伸手去接行李,一提肩头向下沉了几分。

“嚯,不轻啊!”抖了抖手里的袋子,唐万朝好奇道:“里面装的什么?”

张起铭笑呵呵道:“命,好多条命!”

“你可真会开玩笑,走吧,先带你们去宾馆休息。”

张起铭追问道:“唐风呢?”

“在外面呢,呐…那不就是。”唐万朝向栅栏拐角处昂了昂头。

“老唐。”张起铭喊了声。

正在吸烟的唐风,立马站了起来:“在呢,铭哥,招娣……”

看见后面的王召,唐风高兴的上去用肩膀撞了他下:“嘿嘿。”

“傻笑啥呢,帮忙啊!”王召把手里的蛇皮袋丢给他。

此时,张起铭正在感受鹏城的朝气与繁华。

人,车,混在一起形成热浪。

到处都是正在施工的工地,光是从火车站到坐车的路上,就有三处地方被栅栏围着。

“你看,这些都是从外地来的,在这干一个月,最高的能拿上千块,比在老家强多了。”

“那边,看见那个最高的楼没,海丰苑黄山阁,鹏城第一高楼。”

“不过,到明年就不是了,现在到处都在盖高楼,有些人恨不得把楼盖到天上去,也不怕倒了。”

坐着机动三轮,唐万朝一路上喋喋不休的跟他讲着如今的鹏城,发展的有多么快。

只要你稍不留神,再抬头就发现外面天翻地覆,又是一番新的变化。

快,太快了。

快到他每次跑船回来,都以为自己到了个新地方。

这哪儿是从前那个小渔村,分明就是在建的小港岛嘛!

“说不定再过几年,它就比港岛更繁华了呢!”

听张起铭这么一说,唐万朝大手一挥笃定道:“那不可能,想要追上港岛……差距大了。”

作为两地都去过,经常来回跑的人。

唐万朝有资格说这个话,可他显然轻视了鹏城的发展速度。

不,应该说所有人都小瞧了内陆速度。

要不是亲身经历过,换别人来告诉他,张起铭也不会信。

吹牛批谁不会,老子比你能吹多了。

机动三轮车行驶到一处铁网栅栏分隔的关卡前,过了关卡就是鹏城特区。

唐万朝为他们安排的宾馆,是坐落在罗湖的竹园宾馆。

81年开业,鹏城第一家中外合资企业,粤东第一家中外合资酒店。

同时,也是国家旅游局审批的第一批三星级酒店。

“怎么样?”带着几人走进酒店大堂,唐万朝像是正在跟同伴炫耀新玩具的幼稚鬼。

“挺好。”王召。

“不错。”唐风。

“嗯~”张起铭。

看到唐万朝无语的表情,唐招娣有些不忍的夸赞道:“万朝哥,这酒店真漂亮。”

“是吧,我跟你说,这可是三星酒店,环境特别好,还有总统套房……

不过那个太贵了,我给你们订的是豪华套房。”

距下火车两小时后,张起铭一行人总算安定下来。

两人一间的豪华套房,看上去和帝都大饭店没什么不同。

哦~

房间里的基本装饰,墙上挂的画少了些。

以张起铭的眼光去看,全都是些不上档次的地摊货。

还有,房间里铺的地毯有些扎脚。

铿铿~

半小时后,唐万朝敲响房门:“起铭,好了吗?我带你们出去逛逛,吃点好的。”

刚洗漱完的招娣打开房门,“万朝哥,起铭正在洗澡呢,你等等。”

看她用毛巾抱着头发,衣服上也有些浅澹的水渍。

唐万朝手足无措,不知该不该进去。

这俩人,真好上了?

唐招娣看出他的窘迫,可她就是故意不开口。

这样的误会,她很乐意看到。

招娣不是不懂,她只是不争,不想给起铭制造麻烦。

可有时候,她也希望能够被认可。

至少,在起铭没有明确反对前,她会一直这么做。

让所有人都清楚知道,自己就是他的女人。

有没有发生点什么实质性的关系,那就是他们两个之间的私事了。

招娣没必要向任何人解释,相信起铭也不会特意到处宣扬。

不过,招娣这几天也会疑惑。

他们一起出来这么久了,为什么他一直不碰自己呢?

招娣看得出他的渴望,这是一种本能。

不需要学习或教导,就能清楚的意识到异性对自己是否具有占有欲。

他有,但不知道为什么在克制。

偶尔在夜里,招娣其实很希望他不会再去克制。

可这种话,她是说不出口的。

卡~

卫生间房门打开,看到门口站着的唐万朝,张起铭擦拭着头发说道:“进来啊,站那干嘛?”

“诶。”唐万朝这才跟了进来。

“我是过来看看,你们收拾好了,咱一块出去吃个饭,这会肯定都饿了吧?”

张起铭笑着说道:“是有点饿了,老唐和召呢?”

“隔壁等着呢!”唐万朝回应道。

张起铭点头,看向招娣:“收拾好了吗?一直听万朝哥说鹏城海鲜,我早就想尝尝看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马克西姆 东门老街,鹏城最早的大排档一条街。

来到老街中心,张起铭竟然看到一家正在装修的必胜客欢乐餐厅。

崭新的红色门头,充满喜庆。

“老外开的餐厅,卖汉堡的,下个月应该就能开张了。”

唐万朝指着商业街两旁繁华的商店,说:“最近卖的最好的,是霓虹来的味素味精和港岛果脯干。”

“那边是布料店,你想要什么样的布都能买到。”

“服装店,全是港风,露屁股的短裤见过没?”

正说着旁边过去两个小妹,半瓣雪白露在外面一扭一翘。

唐万朝向他挤了挤眼,笑容里的深意不言而喻。

“起铭,等会吃完饭,你让招娣先回去,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唐招娣在一旁听见,问:“什么好地方,我不能去吗?”

唐万朝嘴角一撇,不耐烦道:“男人在外面应酬,你个女人瞎凑什么热闹。”

唐招娣白了他一眼,扭头看向路旁的热闹。

这经济特区就是不一样,看着比北平还要热闹,也更乱些。

彭~

“打他。”

“别跑,给我追。”

打架斗殴,在这好像是家常便饭一样。

看得人提心吊胆,唐招娣不由自主的贴近张起铭,生怕遭到波及。

看见她搂着起铭的胳膊,一脸担心的样子。

唐万朝咧嘴笑道:“害,别怕,这些人有自己的圈子,你只要别去招惹他们,没人欺负你。”

正说着,前面两个光膀子的男人,抓住一个女孩在那纠缠。

唐招娣向前看去,唐万朝也听见动静。

瞄了眼神色如常道:“小偷,不是干正经事的。”

张起铭好奇道:“男的,女的?”

“女的,这些女的背后都有人,走吧,别看了。”

带着两人拐进右边巷子,热腾腾的烟火气冲澹外面的混乱。

在听摊位上吆喝的乡音,天南地北,哪儿的口音都有。

最多的当然要数粤语,唐万朝选的这家没有名字。

推车上只写了‘海鲜大排档,’两边是菜单,不过没人会看这个。

来到推车前,上面的竹篓里是各种鲜活的海产。

要什么,告诉老板。

口味、忌口提前说,不说就是当地口味。

偏清澹,喜欢吃个原汁原味。

不过,外地人基本不怎么吃得惯。

“生捞虾,生蚝来两打,烧鹅,鲍鱼肯定不能少…鱼头有吗?”

“有啊,下午才杀的,很新鲜。”

“来一个。”

“豆腐煲要不要,招牌啊!”

“招牌,是不是那么好吃啊?”

“当然,不好吃不收你钱。”

“来一个,再来一份醉蟹。”

“好…一共32块5,32好了。”

付了账,唐万朝回来在矮桌前坐下:“这家店手艺很不错,我常来吃。”

想起对方刚才熟练的粤语发音,张起铭调侃道:“你现在越来越像南方人了。”

“是吗?”唐万朝大笑道:“我也觉着自己生错地方,海鲜我最爱吃啊!”

看见那些鲜活的水产,被一样样从竹篓里拿出来。

宰杀、清洗、下锅。

空气里飘着各种香气,唐招娣不争气的咽了烟口水。

好香!

作为正儿八经的内陆人,她记忆里的虾只有虾米。

螃蟹就是小河里,砸扁的瓶盖那么大的河蟹。

鲤鱼,多亏这一年多生活好了。

家里有了钱,倒是经常能吃得到。

不过,万朝哥干嘛要点鱼头。

那上面一点肉没有,不成浪费钱了吗?

“来了,捞虾…生蚝,刚腌好的醉蟹,快尝尝。”

“是用我的酒?”

“是,放心吃啦!”

老板好笑回了句,拿着空托盘又回去忙了。

唐万朝给分了快子,指着碗里还在‘抽搐’的捞虾说:“吃啊,尝尝看,特别新鲜!”

张起铭夹起一只虾,说:“这种生腌的,还是少吃的好。”

“为什么?”

唐万朝已经迫不及待的把虾送进嘴里。

鲜美的味道在口齿间爆开,爽啊!

唐招娣夹着一只虾,放在嘴边,想吃又有点害怕。

毕竟,它看上去还是活的。

“反正,少吃就对了。”

张起铭笑了笑,将虾送进嘴里。

这时候的海水,还没有那么多的污染。

口感确实鲜美,Q弹爽滑,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吃。

不过,吃了两个张起铭就不再动了。

倒是唐万朝,一口一个吃的过瘾。

“不适应,那吃生蚝,蒜蓉生蚝总没问题。”

看见两人都停了快子,唐万朝主动承包捞虾,把生蚝推到桌子中间。

这个张起铭倒是没拒绝,蒸熟的蒜蓉生蚝浇上热油。

味道确实一绝!

“有主食吗?”张起铭吃了半天,胃口是越吃越饿。

“有,捞粉,米饭,饼,那边还有砂锅。”

问了招娣,张起铭要了两份捞粉,又点了几个饼子。

吃完,胃里总算是有点东西!

吃饱喝足,张起铭想着给酒店里俩人带点什么。

“你别管了,我来。”

唐万朝大包大揽,按照唐风的口味给俩人点了些吃的。

拦了辆三蹦子,把唐招娣送到宾馆楼下。

“给,我跟起铭再出去转转。”

把东西递给招娣,唐万朝对着司机说道:“去福田,马克西姆。”

马克西姆餐厅,福田区的一块金字招牌。

只有真正的有钱人,才敢在里面消费。

平常一杯咖啡,就要12块。

如果是举办时装、走秀,或是邀请明星前来串台。

一杯咖啡敢卖50块,还需要提前预定位置。

就连港岛的老板,偶尔也要来凑热闹。

“今天就有一场时装秀,来的全是老外的模特,带你去涨涨见识。”

唐万朝搓着双手,满脸的迫不及待。

这次,老的全是时装模特。

想想杂志上那些大长腿,就在自己眼前转悠。

唐万朝心跳加速,立旗致敬!

三蹦子熟练的穿梭在街头巷尾间,最后把车停在一家红色门头的店铺前。

马克西姆餐厅,下面是一串英文。

门口站着两个白衬衫,小马甲的年轻外国人。

看见有人把车停在门口,其中一人上来询问:“先生,是来参加时装秀吗?”

撇脚绕口的发音像是烫嘴,唐万朝一边给车夫付钱,一边点头道:“对,两个人,我订了位置。”

从竹园宾馆跑到这里,车费是20块。

相当于老家正式工,大半个月的工资。

张起铭不是消费不起,可依然会为此感到心惊。

这消费水平,比帝都还要夸张。

出示手写、盖了章的单据。

两名老外将门拉开,唐万朝带着他走进马克西姆餐厅。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木制凋花屏风,向左有一条两人宽的通道。

绕过屏风,偏西部风的内部空间映入眼帘。

右边靠墙坐了一排沙发,面前摆着小圆桌,高背圆凳随意摆放着。

尽头是吧台,后面应该是厨房和操作间。

吧台旁留着一条狭窄过道,直通地下仓库和后门。

“这张,2号没错了。”找到订好的桌子,唐万朝拉着他坐下。

再看对面靠墙站着,端了杯脸颊酒水的老外小声说道:“看对面,都是些穷老外,专门蹭吃蹭喝的。”

“你咋看出来的?”

张起铭看了几眼,觉着他们跟坐下的老外没什么区别。

除了身上的衣服,没那么考究。

“这些人我见多了,再说,你忘了我是干什么的?”

唐万朝得意笑道:“对面,穷老外多了去了,不过一般都有人愿意捧着,就觉着老外高人一等。”

“明明穷的跟鬼一样,偏偏有人愿意当爹供着。”

唐万朝表情复杂,咬牙唾骂道:“真贱!”

看他那副表情,张起铭好笑问道:“我怎么觉着,这里面有故事呢?”

唐万朝欲言又止,片刻后深深叹了口气:“不说了,丢人。”

“说说呗,反正这会也没啥事。”张起铭真想听听,他在外面的故事。

“两位,喝点什么?”

“威士忌,两杯…NO冰。”

唐万朝取出50块钱,压在桌上推到对方面前。

“请稍等!”碧眼金发的小妹,嘴角上翘的向他眨了眨眼。

刚才还满脸郁闷的唐万朝,舒畅的吐了口气。

上次去霓虹,吃饭的时候碰见一个姑娘。

长头发,大眼睛,鼻梁小巧,看上去斯斯文文,特别招人喜欢。

唐万朝当时就想追求她,也确实行动了。

可没想到两天后,对方直接跟了个穷老外,当场把他给甩了。

“我当时就问她,那老外穷的连饭都快吃不起,她图什么?”

“你知道人家怎么说的吗?人家说:穷怎么了,我可以养他啊!”

“草…”唐万朝端起酒杯,直接一口干了。

“他妈的,你说她贱不贱,我当时真想给她两巴掌,你喜欢跟老外直说,干嘛还要跟我约会?”

唐万朝是越想越气,一想到自己还给她买了礼物。

眼巴巴跑去跟人约会,想着晚上请人吃什么好的。

啪~

眼前多一外国人,留着长毛,小胡子。

说话的时候,脑袋还喜欢一甩一甩的。

跟小时候村里得羊癫疯的傻小子一样,神经兮兮。

换到外国人身上,成个性了。

“家里那么多好女人,干嘛非得跑霓虹找去?”

张起铭也纳闷,人家都润去霓虹了。

代表什么,还不明白吗?

跑霓虹找国内的,张起铭真想问问,他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第二百三十五章 好事占尽 被张起铭一通吐槽,唐万朝更难受了。

得,原来是自己犯贱,没看清!

“行行行,我知道错了,咱别说了行吗?”

唐万朝无奈苦笑,道:“所以,我这不到这来了,等会表演结束…帮你找个为国争光?”

看他一脸奸笑,张起铭也露出坏笑:“那得看,有没有顺眼的。”

“嘿,要求还挺高。”唐万朝没好气的捶了他一拳。

十几分钟后,餐厅卷闸门被拉了下来。

室内的光线,随之一暗。

屏风与大门间的空地,也传来女人的窃窃私语。

“来了,是不是来了?”唐万朝站起来,踮着脚往屏风最上面看。

张起铭伸手给他拉下来,坐着。

“行了,等会不就过来了。”

说是这么说,他心里其实也怪好奇的。

这时候的时装秀,该是什么样子。

桌子被推到紧贴沙发,靠墙扎堆的人群也在餐厅经理的催促下散开。

叭,叭,叭~

随着Fantasy Boy的前奏响起,身穿黑色三点泳衣的模特踩着黑色高跟鞋,甩手阔步的走了过来。

这腿,真长……

后面跟着的模特,身上的高领无袖装让他有种重回21世界的既视感。

时尚,30年一轮回。

这话一点不假,眼前的走秀时装不就是20年的夜店辣妹风?!

没有高级脸,场地也不高级。

就是一条餐厅过道和中厅,转个圈都担心手会不会打到桌沿或是墙。

但每个人都表现的,特别自信。

没有一点胆怯,也不会觉得自己是在一家餐厅里走秀,上不了台面。

“怎么样?有没有喜欢的?”唐万朝外头在他耳边呢喃。

第一节走完,张起铭鼓掌回应:“好好看秀。”

“嘿,假正经,还跟我装。”唐万朝轻笑嘲讽,说:“看,又来了。”

……

肤色白皙,面色姣好,优美的长颈下是性感的锁骨窝。

体形比丰腴瘦了点,比瘦又胖了点。

脚型修长,粉嫩透白。

看得出主人很在意它们,平常没少花心思保养。

张起铭的目光,随着对方转身投向走廊外。

“哎哎,眼都直了。”

看见这一幕的唐万朝,立马开始起哄。

张起铭并不否认,自己确实很喜欢她这一款。

“等会,请她去吃夜宵。”

如此大方坦然的承认,确实很有兴趣,唐万朝没了调侃的心思。

“行啊,你等等。”唐万朝去了吧台,跟经理贴耳说了什么。

几分钟后,转身向张起铭做了个OK的手势。

……

隔天,张起铭有些头疼的从床上坐起来。

晃了晃脑袋,看了眼乱糟糟的房间。

心想‘这洋妞真能喝。’

一晚上,喝掉他八百多块。

算上宵夜、房费,两千五肯定是有了。

贵是真贵,爽也是真爽。

茫然四顾,张起铭没听见一点动静。

看来人走了,还挺敬业。

赶在自己醒来前走人,免得大家再见了面都尴尬。

“唉~”伸了个懒腰,张起铭起来洗漱。

冲了个澡,把衣服换上。

打开房门,左右看了眼,张起铭走到对面敲了敲门。

“万朝,唐万朝,起了没?”

卡,房门打开。

唐万朝一脸着急,转身回到屋里到处翻找。

“起铭,你东西都在呢吗?”

张起铭摸了摸身上,说:“在啊,我就带了个皮夹。”

打开皮夹,里面零零散散放了两百多块。

“钱也在,怎么,你东西丢了?”

“嗯。”

唐万朝耷拉着肩,有气无力的坐在床边:“少了三百多块,包里的钱全没了。”

张起铭啼笑皆非,道:“你这看人的眼光不行啊!”

“草,我那个看着比你选的乖多了。”唐万朝不服气反驳。

张起铭眉头一挑,嘲笑道:“乖?少钱的可不是我。”

“…咱能说点别的吗?”唐万朝陷入自闭。

走到他身边,张起铭按着他的肩膀笑道:“行了,丢都丢了,再生气钱也回不来…当做小费好了。”

唐万朝抬起头,没好气道:“你有给小费?”

“没,主要是没来及,折腾完天都快亮了。”

“……草!”唐万朝哭死。

老子才折腾两次,又是花钱,又是给‘小费。’

你这倒好,啥也没给整到天亮。

唐万朝觉着,自己心里亏得慌。

凭啥,好事都让他占了?

……

跟汉克见面的地点,约在竹园宾馆茶室。

两笼小包,一壶茶。

汉克从包里取出合同,推到他面前笑道:“张,你该雇个秘书。”

“你们老外太难伺候,麻烦。”

“港岛,或是宝湾,那里有很多合适的人选。”

张起铭愣了下,耳边彷佛响起一个声音。

你好坏哦,我好喜欢!

勐地摇头把杂念赶出脑海,张起铭认真审阅合同。

里面的每一条,他都要仔细斟酌。

交情归交情,生意归生意。

人性在利益面前,经不起长久考验。

何况,他们这是首次合作。

检查完最后一条,张起铭将合同盖上。

“在这,还是换个地方?”

“就在这,东西我都带来了。”

汉克取出印泥和公章,从胸前口袋取出一支钢笔。

“请吧,张总裁。”

张起铭接过笔,在上面签字按下手印。

然后,换汉克来。

合同一式四份,签字就花了二十多分钟。

全部结束后,张起铭将自己看过的那份合同收好。

其余三份,一份由汉克保管。

两份发回公司总部,和它一起的还有采购清单。

上面是需要的电脑型号、数量及价格,还有少量的备用配件。

“张,你完全没必要买那些多余的配件,有问题告诉我,公司的工程师会为你解决。”

张起铭把合同又检查一遍,竖在桌上磕了磕笑道:“不要钱的?”

汉克大笑道:“这不是我能决定的…等你成代理商,可以亲自去找老板谈。”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一定叫你们老板配专职工程师给我。”

“只要他同意。”汉克将合同收进包里。

喝了杯茶,汉克再次开口:“张,钱什么时候到?”

钱入账才能发货,汉克这笔生意也才作数。

“15天内,一定到账。”

张起铭来之前,就跟何佑梁给的电话号码联系过了。

对方这周在粤东开会,要过几天才能回来。

在竹园宾馆安置好,他就把房间号码告诉对方。

现在,只等对方的电话打来。

和对方见面,拿到外汇,他才可以转给IBM的公用户头。

头款要付百分之50,全靠张起铭自己垫资。

这笔生意风险很大,但凡出点意外,他都要倾家荡产。

要说不担心,纯属自欺欺人。

可这次,值得搏一把。

喝完下午茶,汉克提议请他出去玩,找个地方happy一下。

看他笑的那么奸诈,就知道‘嗨皮’的内容和女人有关。

张起铭义正严词,谢绝对方的邀请:“等做完这笔交易,我请你。”

一夜七次,再来会要人命的。

“好吧,我等你的好消息。”汉克潇洒离开。

既然他不愿意去,那就只好自己一个人去了。

反正,有公关报销可以用。

少个人,他可以多点一份。

一个晚上吃,一个早上吃,double happiness!

张起铭则转身上楼,回到房间先把合同放好。

“起铭,谈好了?”看见他手里的合同,招娣神色紧张。

几百万的生意,就用这么点时间?

“对,谈完了,现在就差外汇这一关。”

看了眼床头柜上的座机,张起铭希望它能快点响起。

这样,自己就可以安心回家了。

至于后面的事,他打算全交给唐万超和王召来办。

等货到港,再转道鹏城,用火车发往帝都。

那时,张起铭才会再次前往北平,和科学院完成最后交接。

第二百三十六章 你是好人 桐城,火车站。

这几天大白天的,广场上就摆满桌椅,三轮车推着两个热灶。

一群人忙前忙后,张罗着办事。

不是谁家闺女结婚,而是办升学宴。

这时候也不叫升学宴,就叫喜宴,孩子出息摆两桌热闹热闹。

图个邻里街坊的祝福,讨个好彩头。

而且,也没什么讲究。

这边两桌你家的,那边两桌他家的。

来的人多,就多坐几桌,来的少就少开几桌。

最后,按桌算钱。

菜也没啥挑的,都是统一标准。

嫌弃?

嫌弃你上大饭店去,在这就这个条件。

这种场面,自然少不了高芝兰两口子。

李玲家里,也是连着赶场。

这桌坐会,就得换到另一桌再聊几句。

每家正常给上两块的礼,关系好的五块撑死。

再多,人家还以为你显摆呢!

“张家媳妇,你家起铭的通知书,下来没啊?”

牙口缺豁的老太太,问起她家里的情况。

高芝兰笑着说道:“还没下来,可能路上耽搁了。”

“是吗?我看别人家都到了,我们大孙子的分配都下来了。”

“哎哟,二奶奶,耀祖分到哪儿了,肯定是好单位吧?”

老太太笑的满脸褶子,“哈哈,也没多好……铝厂,坐办公室的。”

“妈呀,这耀祖是真出息。”

“二奶奶,你们家这孩子名儿起的真好,这下真是光宗耀祖了。”

“那可不,这孩子我看打小就聪明。”

“我从前说什么来着,耀祖将来肯定能办大事。”

满桌的妇女,一个个把他夸的是天花乱坠。

坐在隔壁桌的陈耀祖,红光满面的挺直嵴梁。

唯独高芝兰的脸色不太好看,你要夸你孙子,你夸就是了。

非得把我儿子拉出来,给你当陪衬,踩一脚算怎么回事?

瞧见姐妹的脸色,李玲放下快子笑吟吟道:“二奶奶,耀祖工资不低吧?”

“也没多高…”瞧了大家一眼,老太太砸吧着嘴说:“一个月九十三块。”

“嘶…”现场一片惊愕。

这工资也太吓人了,比干了十几年的正式工还高。

不愧是读书,中专毕业的文化人。

会读书,真好!

老太太还在说着“刚进单位,后面还得涨,将来分了房子我就不担心咯!”

看她们说的热闹,李玲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自言自语道:

“这工资,确实不低了。一年工资都赶上我家刚子和起铭一个月赚的。”

老太太的笑脸,唰的耷拉下来。

“诶,人家还能分房子,不像咱家俩孩子,还得自己上省城花钱买房。”

“不过,那楼房看着真好。你啥时候搬过去?”

让李玲这么一问,再看满桌的呆滞脸,高芝兰心里的郁闷去了大半。

再看老太太阴沉着脸,眉宇间拧巴的跟死了人似的。

高芝兰畅快的同时,又有点过意不去。

这么说,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还上班呢,搬什么搬,要搬你搬。”

“我可不搬,在这住着挺好的。”

听见俩人的窃窃私语,在场的妇女们面面相觑。

“玲儿,你刚说省城的房子,咋回事啊?”

跟她关系近的邻居,怯生生问了句。

“没啥,就是俩孩子瞎折腾,在省城买了套房子。”

李玲还是谦虚了,要是直说买了四套。

这些长舌妇,还不知道得惊讶成什么样子。

“哎哟,房子还能买呢?”

“能啊,叫商品房,商品,能卖的。政府支持开发的。”

“妈呀,这世道真是变了。”

“可不就是…诶,我们厂会计办了病退,听说也跑南方下海去了。”

“我们厂也是,副厂长都跑了。”

“真的假的,好好的副厂长不当,跑去下海,这不疯了吗?”

“你懂什么,听说在特区,一天能赚一个月的工资,换你,你不去啊?”

这一天,下海两个字突然在小城里传开,成为一种新的流行风尚。

人们在读书进厂外,又多了个选择:下海经商。

这一年,下海经商潮第一次席卷全国。

前往南方的列车,变的更加拥挤。

随之而来的治安问题,也成为粤东在发展以外的头等大事。

街上巡逻的巡警再多,依然挡不住时代的疯狂气息。

这不,晚上正打算出去吃点好的。

下了楼发现所有人都在大厅等着,唐万朝好奇打听“怎么了,外面出事了?”

“啊,死人了,巡捕房全员出动,这会正满大街抓人呢!”

好像是海边出了什么事,闹出人命。

然后,惊动整个巡警部门。

“海边?”

唐万朝心里一惊,表面不动声色的推出人群。

跑到前台,跟收银借了电话:“喂,么事吧!”

“好,我晓得…”

看唐万朝表情轻松的回到身边,张起铭随口问道:“没事?”

“没事,蛇头闹的……我们不干那个。”

“没事就好。”

张起铭想了下,道:“跟他们分清了吗?”

唐万朝神色暗澹,眼眸有些不舍道:“嗯,老大也叫我,以后不要再打电话了。”

彼此不再是一个世界的人,就该保持距离。

这样不管是对他,还是对他们,都好!

“让一让,让一让,我住店。”

门外冲进来一个女的,蓬头垢面,怀里抱着包裹。

身体蜷缩,一头扎进人群往里挤。

“哎,你别挤啊!”

“什么味儿,丑死了。”

“是船上来的吧?”

从人群里挤出来,女人让宾馆的工作人员拦下。

“请出示身份证。”员工面色警惕的看向她。

外面正在大扫荡,她这个样子突然冲进来,怎么看都值得怀疑。

“身份证,身份证。”女人把怀里的包打开,从里面翻出一张硬纸卡。

老式身份证明,并不是第一代身份证。

员工把证明交给大堂经理,追问道:“从哪儿来的,怎么不办新身份证?”

“粤西,太忙,正准备去办。”女人低着头回应。

“把头抬起来。”

在对方的再三要求下,女人把头抬了起来。

下一秒,旁边看戏的唐万朝,脸色蓦然巨变道:

“小荷?”

……

宾馆,中餐厅。

唐万朝点了一桌子菜,面色古怪的坐在那里。

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对面狼吞虎咽的女人,目光里充满复杂的意味。

“诶,什么情况?”

张起铭用肩膀碰了他下,搞不懂这是什么状况。

这个看上去狼狈不堪,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到底是谁?

唐万朝再次深深的看了对方一眼,轻声道:“还记得我跟你说的,对面的女人…”

“什么对面?”张起铭表情一愣,恍然道:“跟老外那个?”

“…对。”唐万朝默然点头。

好嘛,我以为你是战狼,搞半天原来是个舔狗。

“这你还请她吃饭?”张起铭不可思议。

听见他古怪的语气,唐万朝强行挽尊:“那怎么办,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见死不救,你这也太夸张了。”

狼狈是狼狈了点,可也谈不上‘要死’吧!

“你没看,她都成这样了。”

“她不是在霓虹跟老外了吗?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唐万朝无奈叹气:“我哪儿知道……”

一桌子菜,吃了个七七八八。

名叫小荷的女人,总算放下手里的快子。

“咕冬,咕冬~”

喝完杯子里的水,小荷将嘴里的食物全部咽下。

抬起头面色窘迫的看向唐万朝,小声说道:“谢谢。”

“你怎么搞成这样?”唐万朝也想知道。

她到底是怎么,变成这幅鬼样子的。

接下来的半小时,他俩在小荷的哭诉中了解事情真相。

跟她的外国籍男友在一起后,本以为会迎来幸福的小日子。

没曾想,半个月后的某天。

等她下班回到家,发现家里像被盗贼洗劫一样。

箱子、柜子倒了一地,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

同时不见的,还有她帅气的外籍男友。

如果说,这已经够糟糕了。

那么接下来的遭遇,对小荷来说就像地狱一样残酷。

那个外国人在离开前,用她的身份向极道借了一大笔钱。

她也因此被极道纠缠,没了工作。

整天生活在恐惧当中,时不时就会遭到极道的威胁。

被逼无奈,小荷只能偷偷逃回来。

没想到半路,船上又出现两伙人火拼……

“别告诉我,外面的大检查是因为你搭的那艘船?”

看到她犹豫的点了点头,唐万朝仰头扶额。

这可真是…太好了!

“今后,你什么打算?”

小荷抬起头,可怜楚楚的看着他,“我可以跟着你吗?”

噗~

张起铭刚喝进去的茶水,差点当场喷出来。

唐万朝也是一脸古怪,这是真把自己当大怨种了。

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能拉就拉你一把。

可你也别拿我当ATM机啊!

虽然那玩意,现在挺稀有的……

掏了掏口袋,唐万朝才想起自己的钱都让偷了。

他还没去银行取钱,身上只有几十块。

“有没有两百块。”用手肘撞了撞张起铭,唐万朝向他使了个眼色。

帮帮忙,这钱当是我借的。

无奈摇头,从皮夹里取了两百块给他。

唐万朝转手把钱交给小荷,说:“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如果在这待不下去,买张票回老家吧!”

推了下身边的张起铭,两人起身打算离开。

刚从座位上站起来,唐万朝就发现自己走不动了。

低头一看,小荷跪在地上,双手死死抱紧他的腿哭诉着:“万朝,我知道你是好人,求你帮帮我吧!”

第二百三十七章 龙虎斗 好人,就该被枪指着吗?

张起铭的表情,精彩极了。

这要不是唐万朝的事儿,他早就开喷了。

唐万朝的心情也很复杂,明明是夸奖,可这话听着怎么像骂人呢?!

“你别这样,我能做的就这么多,真的没法带上你。”

早在她选择老外的时候,唐万朝就对她没兴趣了。

看在相识一场,能帮就帮一点。

可不代表,他会把对方当成自己的责任。

你被坑很惨,可又不是我坑的你。

总不能,这也要怪我吧?!

“当然怪你,你当时怎么不坚持点,如果你继续坚持,也许我会答应呢?”

“???”唐万朝满脸问号。

我叼,这也可以……

“放手,你再这样我报警了。”唐万朝恼了,没这么欺负老实人的。

要不看你是个女人,我他妈一个大逼兜抽死你。

唐万朝两颗眼珠,瞪的像灯泡那么大。

里面燃烧着汹汹怒火,要是眼神能杀人的话。

小荷已经死了无数回了。

被他愤怒的表情威慑,小荷手上的力气送了几分。

用力挣脱,唐万朝头也不回,

跑了。

“起铭,快点,快点,小心她又跟出来。”

嘴里不停催促,唐万朝还疑神疑鬼的频频往后看。

生怕她从哪儿再冒出来,纠缠自己。

真没见过这样的,咋这么不要脸呢?!

“那你今天见识到了。”张起铭满脸嘲弄。

看见他这幅表情,唐万朝没好气的拍了他一巴掌。

“看我笑话,很好笑是不是?”

“是啊!”

“……”唐万朝真是服了,他能不能做个人。

“别看了,宾馆都已经看不见,她想追也不知道该往哪儿追……吃点什么?”

唐万朝再次回头,确定已经看不见宾馆,心情不由大好。

“今天,带你去吃龙虎斗。”

周围全是矮房,巷子逼仄狭窄,只够一个人通过。

每次对面有人过来,双方都要侧身贴墙才能错开。

再次经过一个巷口,唐万朝右拐停在第二户人家门口。

铿铿~

敲了敲门,穿着朴素的妇女打开房门。

从房间里随之飘出的,是浓郁的香气。

“来吃饭。”唐万朝夹着20块的手指,向前一甩。

女人收了钱,塞进怀中口袋,将门完全打开请他们进来。

十多平米的房间里,摆满了小腿高低的矮桌。

桌前这会已经围满了人,彼此小声交谈的等待着。

左边墙上开着扇门,过去又是一个同样的房间,还有几张桌子空着。

唐万朝和张起铭,找了张靠墙的位置坐下。

“别看这里不起眼,一般人想找也找不到……这里只做龙虎斗,你今天等着享口福吧!”

唐万朝将桌上扣着的碗,摆在两人面前。

又跑到后面的小门里,要了两瓶酒和一碟花生米。

两人就着花生米小酌,耐心等待主菜上桌。

“这地方,又是你以前常来吧?”

“嗯,船帮家的女人开的……她男人跑船的时候遇上风浪,一个浪头卷海里了。”

“后来,同船的帮她开了这家店,她就卖起龙虎斗。”

张起铭扫了眼坐满的小店,笑道:“生意真不错。”

“生意是不错,可光顾的都是船帮的人,她也不好意思卖高价,赚不了几个钱。”

彼此之间帮衬,都是有情有意的人。

这顿饭,吃的有意思。

张起铭越来越发现,生活节奏不忙,脚步慢下来以后。

人生所过之处,皆是故事。

铛铛铛~

屋里响起金属敲击的声音,唐万朝一个健步跳起来,冲进刚才的小屋里。

再看其他桌,全都有人跟他一样。

过了一会,唐万朝端着两碗热气腾腾,带着白汤的龙虎斗出来了。

一人一碗,就这个量,多一碗都未必有。

“趁热吃,保证过瘾。”把碗放下,唐万朝急不可耐的抓起快子,端起自己那碗往嘴里送。

呼噜,呼噜~

几口下肚,额头上冒出一层热汗。

张起铭也不矫情,大快朵颐的吃上几口。

身体里立马就像装了小火炉一样,止不住的向外冒汗。

“过瘾!”张起铭用手一抹额头上的汗珠,继续埋头干饭。

一碗看上去分量不大的龙虎斗,却让张起铭吃了个肚儿圆滚滚。

舒服的揉了揉肚子,掏出烟点上。

“呼~”

向天长吐一口浓烟,舒坦啊!

“吃饱了?”唐万朝放下碗,用手粗鲁的抹了把嘴上的油。

又把油手在身上随便擦了擦,咧嘴笑道:“来支烟,我带你去下一个地方。”

叼着香烟,三轮车在喧闹的夜色下向海边驶去。

把车停在海岸线旁,唐万朝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人一起下车向海滩走去。

站在一处礁石上,张起铭看到对岸的万家灯火。

“那就是港岛了,像不像两个世界?”唐万朝向前一指,接着把拇指甩向身后。

张起铭深吸一口香烟,吐气道:“原本就是两个世界,可你信不信,有一天鹏城会超越它。”

唐万朝咧嘴大笑,不予置否的眺望对岸的江景。

他不知道会不会有这么一天,但他期待这一天的到来。

如果真的会有,到时的鹏城又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

鹏城,深发展银行。

“张先生,请您在这里稍等,罗主任一会就到。”

身穿制服的银行职员,将他引到二楼办公室。

“谢谢。”点头致意,张起铭坐在沙发上默默等待。

同时,在心里回盘提前准备好的腹稿。

走廊里沉重的脚步越来越近,听到对方在门前停下。

张起铭起身看向房门,矮胖的身影走了进来。

“张起铭…”

罗科握住他的手,惊讶道:“老何介绍的时候,可没说你这么年轻。”

“罗主任?”看到对方点头,张起铭热情笑道:“总算是见到您本人了。”

罗科放开嗓门,大笑道:“等急了吧,来,这边坐。”

在办公桌前坐下,张起铭笑道:“急倒是不急,就是一直在想和您见面的场面,会是什么样子。”

“哦。”罗科饶有兴趣,问:“那现在,和你想象的有什么不同?”

“比我想象中平易近人,和蔼,可敬,气势也更强。”

对方身高并不高,这个短板自然要在谈话里隐去。

所以,张起铭着重于他的态度和气势。

小个人,未必就显的弱不禁风。

当初差点平推全世界的那个人,不也被戏称为‘小矮子’嘛!

第二百三十八章 收获满满 罗科跟他,算是一见如故。

天南海北,最后说到鹏城的开放与发展。

张起铭言语间的豪情壮志,令他听完是热血沸腾。

赶超港岛,拳打四小龙,比肩欧美。

多美的一副画卷,罗科觉着脑海里一阵阵潮汐喷涌,爽的要抖起来。

“小张,你说的太好了。”罗科打了个哆嗦,绕过桌子抓住他的手。

“不过,未来还是需要像你这样的有为青年,多做贡献,才能实现。”

“那是当然,罗主任…”

“罗哥!叫什么主任,那都是叫给外人听的。”

罗科这会儿,真想和他把酒言欢,痛饮三大杯。

“那感情好啊,今晚我做东,咱们好好喝两杯。”

罗科明显想去,可跟着无奈摇头道:“最近是不行了,上面有任务,抓得紧。”

“对了,说了这么多,还没办正事。”

罗科绕回桌子后,取出公章开始写条子。

这年头,什么规章制度都不如现管的条子好使。

“哈…”把章子放在嘴巴前,哈了几口气。

盖在印泥上用力压了压,哐…

看到条子上清楚的印章,罗科把条子递给他:“盖好了,你拿到下面有人会替你办好的。”

看着手里的条子,张起铭问道:“今天就可以办?”

“可以,虽说外汇很紧张,但这里是经济特区,和别的地方不一样的。”

储备是储备,流水是流水。

再说,他是用来和外国人做生意,又不是搞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那份和IBM签署的合同,他看过了。

“谢谢,罗主任。”张起铭用力握住他的手,以此来表示自己的感谢。

罗主任的手指紧了紧,用力下压道:“别忘了今天我对你的帮助,希望你财运亨通,早日发财。”

“一定。”

张起铭郑重点头,带着条子离开办公大楼。

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跟在他手里的是唐风和王召,两只手里各自提着一个手提袋。

里面装着的,就是张起铭的全部身家。

306万,现金。

今天的汇率是1:2.327。

203.5万现金,兑换130万美刀整。

张起铭拿到他最想要、也最需要的美刀外汇。

只是,这钱还没在他手里暖热。

就通过深发展与汇丰的海外渠道,转入IBM的公共账户。

“我找汉克。”

“很抱歉,先生,汉克先生有事出去了。”

“需要留言吗?”

“是的,告诉他钱到账了,我要尽快见到我的货。”

“好的,先生。”

首当其冲的大事儿,总算是告一段落。

张起铭也有时间,来处理一些私事。

比如,他想要的豪车。

“你想要车,怎么不早跟我说?”

满是泥泞的渔港,张起铭见到一排排的豪车停在泥潭、稻田、水沟里。

它们就像是最最廉价的‘废铁,’被随意丢弃的到处都是。

“这些,随便选。”

唐万朝向着漫山遍野的豪车伸手遥指,豪气道:“前提是,你得有钱。”

奔驰、宝马、奥迪、公爵、皇冠……

张起铭甚至还见到几台跑车。

火箭尾,堪称经典!

还有成箱的各种电器,从宝湾、港岛、霓虹九州等地流入渔港。

这地方,简直就像世界中转站。

“没人管吗?”

张起铭指着前面的汽车,隐隐感到心惊。

他们竟然搞这么大,怪不得最后引起帝都的关注。

“管,谁管?”唐万朝讥讽笑道:“整个粤东有800多家汽车贸易公司,你以为是谁批的?”

一年时间,从一无所有到遍地开花。

这种情况,用‘猖狂’来形容都是贬低。

……该说‘发达’才对。

“这台,我能试试吗?”

张起铭看中一台,奔驰 W126 500sel。

也就是所谓的六代S 600,虎头奔的前辈。

内饰采用大量的桃木装饰条,整体豪华感充裕。

黑色纯皮座椅,自然少不了豪车标配的竖线条纹。

手自一体锤形档杆,电动记忆座椅……

84年的记忆座椅…大灯高低调节…脚刹……

草,越来越魔幻了。

坐在上面,张起铭把手搭在档杆上,手感很不错。

5.6L V8发动机,动力强劲。

车辆整体厚重感十足,关车门时响起的声音,会让人有种难以言明的满足感。

“多少钱?”

张起铭看向唐万朝身旁,穿着小背心的年轻人。

对方向唐万朝竖起三根指头,晃了下,接着又收回一根再次晃了下。

32万,不包含‘合格证。’

想要把车开出特区,要另加5万的办证费。

有了这5万块钱,这台奔驰就是正儿八经的行货。

“我要了。”张起铭连一秒犹豫都没有,直接拍板。

感谢汇率,感谢特区。

再过5年,这样一台车走国行起码得上百万。

现在,37万还有什么好考虑的。

要了,必须拿下。

……

隔天夜里,张起铭搭乘最晚一班列车返回长安。

鹏城的事,他全权交给唐万朝和唐风。

原本,他是想让王召留下来的。

但在考虑过后,他又改了主意。

一块地盘,不需要两个大脑。

唐万朝和王召,都是有勇有谋的人。

他们俩待在一起,如果意见相左,很容易产生冲突。

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还是给大脑配个拳头更好。

唐风敢打敢拼,有什么需要他都能及时解决。

并且,这拳头对内对外,完全由他说了算。

至于那台奔驰,张起铭先交了2万定金。

等他回长安,再把钱打给唐万朝,由他去完成交易。

这趟鹏城之行,收获满满。

长安火车站,徐艳萍带着顾二站在出站口,翘首期盼的向前张望。

“姐,别急,这不刚进站。”

看到她踮着脚,半个身子趴在栏杆上,顾二都怕她翻过去。

“嗯…来了,在那。”徐艳萍从栏杆上跳下来,撩了下发鬓。

“我怎么样?”面向顾二,徐艳萍搭理头发和领子。

顾二肯定点头,“姐,出来了。”

微笑转身,长发飞扬在空气中,明媚的阳光透过发隙照在脸上。

“起铭!”美人入怀,张起铭还在回忆刚才的短暂刹那。

抱着她深吸一口气,好闻!

张起铭微笑说道:“想我了吗?”

徐艳萍哑然嗔笑,道:“谁想你,臭美。”

第二百三十九章 修罗场 短暂亲昵,徐艳萍看到跟在他身后的招娣。

“你好,我是徐艳萍。”

放开张起铭,徐艳萍绕过她主动向招娣伸出右手。

唐招娣面带微笑,神色自然的握住她的手。

“你好,唐招娣…起铭的邻居兼会计。”

徐艳萍优雅转头,面向张起铭轻笑道:“是吗?那你一定很能干。”

……

回酒店的路上,张起铭和徐艳萍同坐一辆车。

然后,他腰上的软肉就遭殃了。

“嘶~”

张起铭呲牙咧嘴,嗔恼道:“轻点,都青了。”

“青了才好。”徐艳萍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明目张胆的带着女人,还让自己来接他。

他真以为自己,一点脾气都没有吗?

“招娣是我的会计,他帮我管着所有钱。”

张起铭向他强调,唐招娣的重要性。

当然,这也是在告诉他,招娣在自己心里的地位。

只有最重要的人,才值得他托付全部身家。

这点,换做谁都一样。

“懂了。”徐艳萍收起脸上的情绪。

因为她已经明白,唐招娣对他而言不止是女人。

更是可以托付信任的心腹,是他需要依仗的人。

所以,单纯作为女人这点,可以忽略不计。

“你确定,这样没问题吗?”

徐艳萍用手在两人间指了指,她是在问唐招娣会不会介意。

都是女人,女人的心思能不了解吗?

张起铭笃定说道:“不会,她是个大度的女人。”

不止大度,她还是那个会一心一意,只为自己着想的女人。

如果非要谈到结婚,应该没人比她更适合。

“你对她的评价很高。”徐艳萍听出他的言外之意,她是个敏感、细腻的女人。

“如果你知道她做过什么,你也会的。”

徐艳萍想不通,唐招娣到底做了什么。

能够让张起铭对她如此的……依赖。

不是信任,是依赖。

再坚硬的钢铁,也会有脆弱的‘裂痕。’

但这份脆弱,不会向外界展示。

甚至,钢铁会竭尽全力避免‘裂痕’被发现。

但,总有一个人。

或是某个地方,像树洞。

能够让他放松警惕。

完完全全,坦然的将‘裂痕’暴露出来。

唐招娣,就是他的‘树洞。’

意识到这点以后,徐艳萍表面还是和往常一样。

可实际上,心底已经将她当做头号大敌。

别忘了,她有自己支持的人。

“姐,店里忙吗?”

“起铭回来了,对…在酒店,我想你也过来。”

“别管店里了,让她们自己安排。”

回头看向房门,徐艳萍特意提醒道:“别忘了,把自己打扮一下。”

云燕精品店,挂断电话的徐芸一脸懵圈。

堂妹突然打来电话,告诉自己张起铭回来了。

这倒也没什么。

毕竟,大家都很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多复杂。

可她从前,绝不会像刚才一样。

特意提醒自己,把自己打扮一下。

这听起来,像是需要出席什么重要场合。

是他有什么事吗?

徐芸拿不定主意,但她决定好好打扮打扮。

先在店里换了套颜色鲜艳的衣服,又到三楼的精品女装区,买了一双崭新的黑色小皮鞋。

美发店,徐芸请人给自己洗了头发。

重新加固头上的大卷,再涂上发胶让发质蓬松。

这才拦下一辆三轮车,道:“师傅,去钟楼饭店。”

当徐芸来的时候,张起铭几人刚走进楼下中餐厅。

“姐,在这。”看见徐芸进来,徐艳萍起身向她招手。

张起铭抬头看了眼,道:“徐芸也来了。”

“嗯,我叫她来的。”徐艳萍回应说。

“艳萍,起铭……”徐芸过来,礼貌的向不认识的招娣和王召点头微笑。

“你们好,我叫徐芸…是艳萍的堂姐。”

“你好,姐姐,唐招娣。”

“王召,芸姐好。”

王召礼貌问好,脸上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是老板的修罗场。

自己最好还是隐身的好,免得不小心溅一身‘血。’

“徐芸,看看你想吃什么。”

张起铭把菜单递给她,同时瞪了眼徐艳萍。

她这纯属给自己添堵,不搞出点事来不行是吧!

徐艳萍装作没看见,搂着堂姐的胳膊开心道:“姐,跟你说个事,起铭想从店里借35万。”

徐芸愣了下,自然点头道:“好啊,什么时候要。”

多的不敢说,几十万云燕还是拿得出的。

她们两姐妹,如今的生意遍布秦川全省。

每个月光流水,就有五六十万。

35万,不多。

听见她这么回答,徐艳萍像是炫耀的对他说道:“看吧,我说什么来着。”

张起铭笑呵呵道:“你就不问,我借钱是干什么?”

翻着菜单的徐芸停下,看着他认真道:“要问吗?”

“……”张起铭摇摇头,道:“等我回去,就找人把钱送来。”

徐芸点头,继续找自己喜欢的菜。

其实,她这会完全是在强撑,脑袋里几乎一片空白。

在她心里,还以为唐招娣和王召是什么重要客户。

所有的回答,不过是紧张到极致的‘本能’反应。

点了两份甜品,徐芸把菜单还给服务员。

然后,她就安静的坐在那里。

看上去就像……一尊好看的人像装饰。

耳朵被动接收外界的声音,过了十几分钟,她才发现情况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

他们三个,才是自己人。

而且,名叫唐招娣的女人,跟他的关系好像太近了。

“看出来了?”徐艳萍贴着她的耳朵,轻声发笑。

徐芸点了点头,心情有些低落。

她叫自己来,是为了宣布主权吗?

可,自己好像没立场这么做。

她又不是张起铭的什么人,要做也该是艳萍更有资格。

“这个不一样,对他很重要,帮他管钱的。”

徐艳萍在堂姐耳边,小声滴咕的告诉她自己的分析。

说简单点,就是这个女人很不一般。

你以后,要格外小心她。

首先,别去惹她。

至于以后,谁说现在重要的,以后也同样重要。

未来那么远,又有谁能保证一切不会改变。

说不定哪天,她们两姐妹改变主意。

先把他给甩了呢!

第二百四十章 脸色 “招娣,来尝尝这个。”徐艳萍给她夹了快子尤鱼丝。

“这道菜还是起铭介绍的,他第一次请我吃的时候,我可是差点把舌头都咽下去。”

餐桌上暗流激涌,吓的王召抱着碗,紧贴着沙发靠背。

顾二和他的表现,也差不多。

他虽然没王召那么聪明,可这会儿空气里凝结的气氛。

让他意识到,这顿饭没表面看上去那么和谐。

唐招娣道了声谢,像是完全没意识到她这么做的含义。

尝了口有名的煨尤鱼丝,表情惊喜道:“真的很好吃。”

说着夹起一快子,放进起铭碗里。

“起铭,你多吃点。”唐招娣满脸关切的说。

这一幕,让徐艳萍有种一拳打空,反被对方抽了一巴掌的感觉。

无力,羞恼,又找不到地方发泄,只能憋在心里。

“起铭,你尝尝这个。”

徐芸给他夹了块糕点,无意间化解徐艳萍的尴尬。

“谢谢,你们也吃,不用管我。”

看着眼前盘子里堆满的菜,张起铭暗自叹气,又瞪了眼徐艳萍。

要不是她,哪来这么多事儿。

徐艳萍自知理亏,只能乖乖低头装死。

其实,她心里也有点后悔,把堂姐牵扯进来。

都说关心则乱,徐艳萍就是这样。

光担心徐芸的‘利益,’却没想这么做的后果。

她这种做法,就叫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长期以来,良好的印象分。

现在,最多算及格。

正常情况下的徐艳萍,不会做这么愚蠢的决定。

可谁让她对堂姐徐芸,关心过度了呢!

好心办坏事,屡见不鲜。

想通的徐艳萍,在接下来的时间里都保持安静。

不再作妖,试图挑衅威胁巨大的唐招娣。

招娣也没有再学着徐家姐妹的样子,频频给张起铭加菜。

这下,他倒是轻松不少。

盘子里的菜,也被他消灭干净。

都吃饱后,气氛有些冷场。

王召机灵起身,道:“我去买单,顺便下楼抽根烟。”

顾二难得聪明一回,表示也想去抽根烟。

餐桌上,只剩张起铭一对三。

本想借王召解围的念头,彻底落空。

张起铭只能无奈选择自救,“招娣,你回房给万朝打个电话,告诉他钱明天就到。”

唐招娣沉默两秒,仰头微笑的答应道:“好。”

等她离开,张起铭才把矛头指向徐艳萍。

“别再搞这种事,我不喜欢被动。”

徐艳萍没有找借口,也没有反驳。

只是调皮的吐了吐舌头,表示不会再这么干。

再看徐芸,这会儿一脸的愧疚。

明明还没宣判,她自己就认罪了。

“哎~”叹了口气,张起铭也不忍心再说什么。

下午,张起铭没什么安排,打算再房间好好休息一天。

明早回款结束,就坐车回家。

“不陪陪我们吗?”徐艳萍可怜楚楚的望向他。

这个女人,属实把男人的心思摸透了。

什么时候可以试探,什么时候该强势,什么时候又该示弱。

她是把握的分毫不差,使人欲罢不能。

可哪怕动了心,张起铭还是果断拒绝她的请求。

“今天不行。”

他并没有说明,到底是什么原因。

可谁心里都清楚,他拒人千里的冷漠因何而起。

徐艳萍有些委屈,都着嘴很不高兴。

倒是徐芸拉了拉她的手,说:“那我们先回去了。”

徐艳萍是嗔怒委屈,徐芸则是真有些生气。

怎么,真以为我们姐妹离了你,活不了了?

被堂姐拉着出了饭店,徐艳萍小心翼翼的踮脚向前,去看她的脸色。

“怎么,生气了?”

徐芸闷声道:“没有。”

徐艳萍啼笑皆非,讨好的搂着她晃了晃说:“好了好了,都怪我不好。”

“怎么怪你,分明是他。”徐芸欲言又止。

说起来好像也不怪他,从头到尾完全是徐艳萍善做主张。

她和张起铭,都是被动的那个。

想明白这些,徐芸嗔怒的拍了她一把,道:“就怪你。”

“对对,都怪我,怪我。”徐艳萍哄着她,一路向前走去。

不一会儿,前面就传来徐芸悦耳的笑声。

刚才的小情绪,早已消失在九霄云外。

隔天,张起铭没见到徐家姐妹。

是顾二来给他送的钱,一大早提着行李袋敲开门。

满脸尴尬的把袋子递给他,说:“萍姐说店里忙,所以让我来送东西。”

张起铭笑着打趣,道:“还闹小情绪了,行,知道了。”

接过袋子,也不留他。

张起铭冲了个澡,换好衣服提着袋子就出了门。

邮政,张起铭填好单子到柜台。

“办什么业务?”

“汇款。”

“多少钱。”

“35万,都在这了。”

“…小王,去请领导来,把里面闲着的人都叫出来,来大活儿了。”

这要不是在邮局,对方刚说的真像黑话。

一群人,点了个把钟头,确定是35万没错。

“张先生,这么一把笔钱,您是用来干什么的?”

“买车,图个方便。”

图个方便,就要花35万,您这方便也太昂贵了。

办理好手续,三天内到账。

张起铭到外面的电话亭,给唐万朝去了个电话。

告诉他钱汇过去了,记得去查。

等到账,尽快把车运回来。

把该办的事办完,假期已经过去大半。

张起铭的录取通知书,也在他到家之前送到高芝兰手里。

“儿子,你可真给咱家长脸。”

拿出通知书,高芝兰笑的灿烂生辉。

又能赚钱,又考上大学。

这将来,还能得了?

不愧是我儿子,就是能耐。

“妈,我爸呢?”

大口吃着馒头、红烧肉,张起铭好奇他老子上哪儿去了。

今天歇礼拜,他也该在家才对。

“害,单位加班,跟人下乡推销贷款去了。”

也就这几年,贷款还得主动向外推销。

再过几年,就该换成加班下乡要债催款了。

“对了,上学你住哪儿,学校还是外面?”

高芝兰眼前最关心的,显然是他即将开始的大学生活。

“住校吧,来回跑挺麻烦。”

张起铭没打算住自家房子,先不说房子还没盖好。

就说两地之间的距离,开车也得二三十分钟。

成天跑来跑去的,太麻烦了。

有女人来,外面开房多方便的,还不用自己收拾。

时间长了,大不了就包房呗!

赚钱最大的目的,不就是为了满足自身需求。

图个高兴!

那当然是,怎么高兴怎么来了。

为了省点钱折腾自己,还不如不赚这钱。

“行,我还怕你住外面,跟同学不合群。”

高芝兰松了口气,把手里捏着的钥匙塞回枕头底下。

张起铭端起碗,喝了口稀饭笑道:“我就喜欢热闹,妈你又不是不知道。”

高芝兰乐呵点头,随即想起刚子。

“起铭,刚子是咋打算的,跟你说没?”

“说了,他留下照看食堂跟舞厅的生意,将来看着再干点别的。”

“把生意都交给他?”高芝兰想了下,点头道:“也对,交给别人也不放心。”

“这些生意,够他忙的。”张起铭笑着说道:“以后,也不用为吃穿发愁。”

隔壁屋里,薛刚也跟老娘正在说起以后的打算。

原本,家里计划他考不上。

就给他安排进厂,大小当个学徒,尽快转正。

拿上一份工资,慢慢熬资历。

回头有机会,爹妈给他找找关系,怎么也不会过的比人差。

可自从他跟着起铭做生意,这打算就越来越不稳定。

一个月,赚别人好几年工资。

你再跟他说踏踏实实上个班,他能听进去吗?

结果也如夫妻俩所想,没通过预选考试的那天,回到家薛刚就跟俩人摊牌。

他要做生意,起铭会把所有生意交到他手上。

除了分红,还有他作为总经理,每个月到手的上千块工资。

今天,老话重提也是为了让俩人彻底死心。

这买卖,他肯定是要做的。

……

PS:这两天过节,家里忙了点。

小扑街更新不太稳定,跟大家道个歉。

另外,送大家一句迟来的祝福:

祝老板们发财,发大财,财运滚滚,财运亨通。

这年头,什么都不如搞钱香!

第二百四十一章 离别 距离开学,只剩二十多天。

留在家里的时间,却只有几天。

像离得远的同学,有些已经买票出发了。

提前到校,熟悉熟悉环境,买些生活用品安顿好。

再顺便到处转一转,走一走。

也就该开学了。

火车站,张起铭拎着两个手提袋,正在送徐梦上车。

她今天就要出发,前往帝都。

北大的录取通知书,十天前就下来了。

徐梦一直在等,等他回来。

可他回来,徐梦也该走了。

薛刚和方婷也在,这会儿俩人正在一旁说悄悄话。

看见不远处的方婷,说着说着偷抹眼泪。

徐梦轻声笑道:“怎么还哭了。”

张起铭看了眼她,说:“你真不明白?”

徐梦收敛笑容,沉默道:“你别冲我发火啊,又不是我的错。”

张起铭吸了口气,道:“没发火,就是觉着她真有意思。”

都要走了,还得给薛刚留点念想。

好也不好,分也不分。

玩儿海钓呢?!

“到了那边,记得打电话回来,让我知道你到了。”

“天黑别到处乱跑,晚上哪儿都不安全。”

“记得办存折,到时候我把钱给你汇过去。”

听见他一一交代,徐梦低着头说:“我不要,学校有补助的。”

“就补助那点钱,二三十块够干嘛的?”

看她还想顶嘴,张起铭霸道说道:“别顶嘴,就听我的。”

徐梦小声滴咕了句,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被人宠爱的感觉,真好!

“刚子,要开车了,赶紧的。”看了眼月台上挂着的表,张起铭催促该上车了。

徐梦恋恋不舍的看着他,说:“那我真走了。”

“走吧,过段时间我就去看你,大学又不忙。”

张起铭一连澹然,表现的特别澹定。

带着她来到软铺车厢,张起铭跟检票员解释道:

“姐姐,她一个人东西不好带,我给送上去。”

一看俩人就是学生,检票员也没为难:

“行,快点下来,再有五分钟开车了。”

“诶,送到我就下来。”示意徐梦先走,张起铭后面跟上。

薛刚和方婷也过来了,耷拉着脸,兴致不高。

把行李送到车厢,张起铭在走廊里四处看了看,说:“晚上记得关门,凡事多留个心眼。”

这个车厢四张铺他全买了,就是为了路上安全。

“知道了,下次别这么花钱,太浪费。”徐梦忍不住说了句。

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可这么干不合适,影响不好。

张起铭笑而不语,听是听见了,下次还这么干。

“行,我俩下去了,到了记得打电话。”

张起铭洒脱微笑,抱了下徐梦,转身离开车厢。

薛刚则默默的看了眼,低头坐在软卧上的方婷。

“一路顺风。”说完,他也跟着下了车。

污污~

小火车开了,趴在车窗上的徐梦不停挥手。

直到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徐梦才怅然若失的坐回软卧。

片刻后,徐梦再次注意到对面的方婷。

看到她神色低落的样子,徐梦竟有些不耐烦的烦躁。

明明是她提的分手,现在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是闹哪样?

“婷婷,你不舒服吗?”

徐梦真的很想知道,她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既然选择分手,那就坦然面对。

现在,这幅像是被人抛弃的幽怨表情,到底是闹哪样?

方婷吸了吸鼻子,声音略显沙哑的说道:“我没事,只是有些伤心。”

看到她潸然泪下的伤感神色,徐梦突然觉得,她们之间产生一些距离感。

那种距离不是现实意义的,而是心理上的。

或许,她该找个更懂得共情的朋友。

……

车站,遥望列车远去。

直至车尾消失在拐弯处,薛刚还是久久不能回神。

啪~

巴掌拍在肩膀上的疼痛,让他恢复清醒。

“别看了,人已经走远了。”张起铭搂着他的肩膀,调侃道:“这下,你又自由了。”

薛刚很是勉强的笑了笑,说:“是啊,自由了。”

“怎么样,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张起铭没办法陪他太久,再过几天,他也要去长电报道。

“好好赚钱,算吗?”薛刚自嘲说道。

刚经历失恋的他,确实对什么都没兴趣。

对于这段感情,他真的投入进去了。

可惜,结果并不如意。

“好女人多的是,别总想着吊死在一棵树上。或许哪天,你就碰见真命天女了呢?”

张起铭不确定,和前世经历大不相同的薛刚。

还会不会遇上那个,让他感谢生活的真命天女。

但他还是由衷希望,那个女人会出现在薛刚的生命里。

因为,正是她的出现。

让张起铭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有爱情存在。

“或许吧!”苦涩的挤出一丝笑容,薛刚觉着自己短时间内不会再搞对象了。

太伤神了,他现在只想好好赚钱。

至于感情,就交给时间好了。

红楼,启明公司列会。

张起铭向何红及薛刚,说明自己这段时间所做的事。

“计算机,将是整个世界的未来。抓住它,就等于抓住未来。”

“这项业务,我会亲自来抓,前期的投入是为了后期更高的回报。”

“一年,只需一年,你们就会看到这个项目具有多么大的潜力。”

张起铭向两人保证,计算机业务会在一年内产出高额回报率。

而他本人,对此有着详细的计划。

“起铭,那可是三百万。”薛刚还是认为有些不可思议,他就这么把三百万花出去了。

何红同样觉得,这么做太过冒险。

拿自己的全部身家,去赌一个可能。

这种行为,在任何一个正常人来看都属于疯了。

何红的看法,也是如此。

但,事情已成定局。

三百万花都花了,再有什么想法也无济于事。

何况,他还有唐万朝的支持。

就算举行投票,也是他赢。

所以,接下来最要紧的是管理好手头的生意。

毕竟,学校食堂和小卖铺,每年都能为他们提供上百万的利润。

“起铭,我们现在是不是就该考虑续约的问题了?”

何红最看重的,正是学校这块的业务。

张起铭也一样,他比任何人都看重学校承包商资格。

可他同样也明白一个道理,第一个五年期满以后。

不会再有人,能像他一样垄断整个市场。

所以,与其把关注的焦点放在无法改变的事实上。

倒不如把目光投向别处,看看还有哪些赚钱的空白领域等待挖掘、开荒。

“事儿就是这么个事,有什么情况及时沟通。”

“等这次到省城,我会买个BB机,好方便联系。”

让他们先去忙,张起铭把小姨留下:“婉潆,账目方便有什么不清楚,需要解决的吗?”

趁招娣还在,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正好方便解决。

等她去长交大报道,可就没那么多时间回来了。

唐招娣考上长交大,会计学专业。

以后,她的目标就是帮自己管钱。

“没,招娣的账记得很清楚。”

吕婉潆笑着说道:“什么时候走,我给你践行。”

“过两天,等把事情都安排妥当。”

“那,要不去我家吃顿便饭?”

吕婉潆的突然邀请,让张起铭有点措手不及。

见家长,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就在他思考该用什么理由拒绝时,吕婉潆哑然失笑道:“看把你吓的,逗你的。”

张起铭当然知道,这不是什么玩笑。

可对方都主动递来梯子了,他也没有强撑着不下的道理。

“要不,让我尝尝你的手艺,就当是践行了?”

张起铭向她身后昂了昂头,吕婉潆转身看去。

后面床板上放着的锅碗瓢盆,各类食材和调料,足够做一桌子丰盛的菜肴。

第二百四十二章 倒霉孩子 桐城,岳家武馆。

“哈,嚯,哈喝…”

一群脱掉上衣,用麻绳扎紧腰带,光着膀子脚穿布鞋的毛头小子。

正在青砖铺成的练武场上,有板有眼的打着拳。

前方,浑身肌肉好似用抛光机打磨出来,线条完美,身姿健硕如虎豹的男子。

正来回渡步,鹰眼如矩的观察着弟子们的动作。

他就是岳家武馆,六名亲传弟子中的老二。

岳传。

他是个孤儿,多年前被师傅捡到带回来养大。

长大后,因仰慕岳英雄,自愿改姓为岳,名传。

寓意岳家传承永不断绝,血性儿郎皆为岳。

从此,就有了岳传这个人。

其他五个师兄弟,到外面去讨生活,赚钱让武馆延续下去。

而他则选择留在武馆,教导新弟子功夫。

更重要的是,教会他们做人。

练到一半,岳传听到身后传来爽朗的笑声。

“停。”岳传大喝转身。

灰面仆仆,身形消瘦如竹竿,裸露在外的肌肤上布满岁月风霜留下的沟堑褶痕。

单从外表来看,对方就像个弱不禁风的庄稼老汉。

而在对方身旁,跟着位身材壮硕,帅气挺拔的年轻男子。

张起铭,他第一次就记住这个名字。

“张小友,以后有空,可以常来武馆坐坐。”站在门廊前,老者神色郑重的向他鞠了一躬。

张起铭愣了下,连忙去扶:“马师傅,您这是干什么?”

马师傅巍然不动,坚持将自己的想法说完:“张小友,以后还请你多多照顾我那几个徒弟。

我们都是些只会拳脚的粗人,没什么文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请多担待!”

张起铭自认力气不小,遇上的人里没几个能比得过他的。

就是唐风,跟他掰腕子也是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

可这会儿,面对一个‘瘦弱如柴’的老汉。

他竟怎么都付不起对方弯曲的嵴梁,那上面仿佛压着千斤重担。

任由他使多大劲,都是徒劳。

“我答应了,马师傅,快起来吧!”

张起铭扶着对方双臂,十指内扣的用力晃了晃。

这一次,马师傅没有再继续固执的保持弯腰。

而是抬起头,再次郑重的向着他鞠了一躬。

这一鞠,是感谢,也是嘱托。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马师傅吩咐二徒弟送客,自己转身往屋里走。

本就句偻的嵴背,仿佛又往下弯了几分。

他啊,到底是老了。

“张老板,我送你们出去。”岳传陪着他跟薛刚,一起穿过练功场往大门外走。

张起铭把薛刚引荐给他,并请他以后多多关照。

这次,随着他离开,很多原本熟悉的人都要进行调整。

何红要去北平,主要负责和科学院的生意对接。

王召和老四刘阳,张起铭要带去省城,留在身边自己用。

剩下能放心的,只有王召和老五吴豪。

俩人,一个留在红楼负责管钱,一个负责舞厅的经营。

至于以后要用什么人,就得薛刚自己看着办了。

“薛兄弟,有事派人说一声,常来。”

武馆门前,岳传向他抱拳说道。

薛刚也学着对方的样子,抱拳晃了晃:“一定,武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派人告诉我。”

再三惜别,张起铭和薛刚上了路边的面的。

开车回去的路上,薛刚兴致冲冲道:“起铭,你说我到武馆来学拳怎么样?”

哪个少年,还没点武侠梦了。

就唐风他们几个师兄弟的功夫,飞檐走壁,一拳打崩一堵墙,肯定是不行的。

但比起普通人,强的不是一星半点。

就拿唐风来说,空心钢管,他能一口气踢歪十根不带喘气的。

这要算不上真功夫,什么能算真功夫?

飞天遁地,阻断山河,别逗了!

“这事儿你看着办,但别把生意跟学拳混为一谈。”

薛刚点上支烟,澹定道:“放心吧,又不是第一天做生意了。”

张起铭瞄了他一眼,调侃道:“薛老板,失敬失敬啊!”

“哈哈,张老板,一起发财!”薛刚夹着烟,放声大笑。

……

“这包是冬天的衣服,这里面是秋天的外套……毛衣在上面,棉衣在下面……”

高芝兰说了半天,抬头一看发现儿子正盯着天花板发呆。

“喂,我半天是对墙头说呢是吧?”高芝兰恨不得举起拳头,狠狠锤他两下。

“啊?”

张起铭后知后觉,打着哈哈道:“妈,我在听,毛衣、棉衣,衣服都在里面。”

“还有呢?”

“还有?”

张起铭挠了挠头,满脸疑惑:“不就是衣服吗?”

“我…”

高芝兰恶狠狠的抬起巴掌,又咬着牙不甘心的放下。

“钱,袋子下面给你多缝了一层,从这可以把手伸进去,里面有拉链……

贵重东西就放这里面,通知书一定放好。”

看到老娘涉及的夹层,张起铭满脸钦佩。

等她说完,张起铭把袋子提过头顶,指着下面说:“妈,那要是有人用刀划下面呢?”

高芝兰哑声:“……”

这倒霉孩子,咋这么会气人呢?

跟他老子,简直一个德行。

“对了,妈还有个事要问你……”

高芝兰擦了把汗,坐在床边欲言又止。

“咋了,妈,跟你儿子有啥不能说的?”

张起铭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抬手搂住她的肩膀说:“说吧,我听听有啥事能难倒我妈这样的铁娘子。”

高芝兰把双手夹在两腿间,满脸高兴的像不倒翁一样左右摇晃。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有几个邻居,想求你帮忙找份工作。”

“找工作?我看是想去舞厅或者食堂,混份高工资吧!”

高芝兰白了他一眼,嗔怒道:“别说那么难听,人家是去干活,又不是去混日子的。”

张起铭顺口反驳道:“那可说不定……”

看她脸上不高兴,张起铭改口道:“是是是,都是想要份工作。”

“不是,你要觉着为难,妈推了就是。”

高芝兰倒不是逼他,非得给邻居们找份工作。

只是觉着,大家邻里邻居的,低头不见抬头见。

你在哪儿招人不是招,都要给工资的。

那用外面招来的人,跟用邻居有什么不一样的。

起码,还能多一份人情。

大家提起你,也都是好话对不对。

花花轿子众人抬,人人都说你好,你这日子肯定越过越好。

“行啊,我没意见。”张起铭笑着点头。

他也就是发两句牢骚,其实心里特别清楚。

等自己走了,舞厅和食堂肯定要进行调整。

以薛刚的性格,要是不给邻居街坊安排点好处,那才叫奇怪呢!

“回头,你跟刚子商量,我就不管了。”

说归说,张起铭还是特意多说了句:“无非几十万的小生意,真赔了,也就赔了。”

一听他这话,高芝兰立马狠狠的在他嵴背上拍了下。

咬着牙恶狠狠的,眼里是责怪的嗔笑。

说的老娘是来搞破坏,专门当败家老娘们一样。

这小子,是真欠抽!

不过,高芝兰心底倒是升起几分警惕。

儿子有今天也不容易,这一年多起早贪黑的,成天连家都不着的。

好不容易有了现在的成绩,哪儿能让人给糟蹋了。

那些懒汉,成天就会背后说人鲜花的麻迷子肯定不能要。

日子过得不容易,吃不饱,穿不暖的。

能照顾就照顾下,可你来了不干活,只想混吃混喝。

高芝兰第一个不答应,有多远走多远。

也不在道口打听打听,她老高家闺女不是吃素的。

第二百四十三章 寻呼暗号 “起铭,车已经装箱了,大概三天能到,你别忘了去车站接收,带好身份证。”

“好,老唐走了吗?”

“走了,你什么时候再给我派人过来,没人用我这挺不方便的。”

听他这么说,张起铭乐呵笑道:“行,过两天我多送几个人过去,保证够你用的。”

特区的情况,是最复杂的,没几个可靠的人手。

唐万朝不管干什么,都不方便。

张起铭打算把十三鹰里的张强、李涛、马磊和牛斌派过去,跟着他一起办事。

“这可是你说的,我等着。”唐万朝心满意足的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张起铭看向商店里的女孩,问:“多少钱?”

“2毛…超了。”女孩声音棉糯的,指着电话上的显示屏。

3分08秒。

张起铭掏出零钱,找出2毛放在桌上。

“谢谢。”离开商店,张起铭转身向学校大门走去。

这是他到校报名的第二天,宿舍和手续都已经办妥。

接下来,就是安心等待上课了。

徐梦在北平也安置妥当,张起铭给她汇去一千块钱,用作日常开销。

何红跟唐风,也已经在北平汇合。

两人找了间房子,外面做办公室,里面做卧室。

何红自己出钱给办公室拉了条电话线,配上座机方便联络。

张起铭也打算到商场,去买一台最新款的BB机。

自去年,海城成立第一家寻呼台后。

这项业务如雨后春笋,接连在各大城市兴趣。

作为西北地区的第一大城市,长安自然不会落于人后。

所以,虽然用BB机的人还不多,没有达到普及型。

但寻呼台,长安还是有的。

“你好,我想看台寻呼机。”

摩托罗拉新款数字显传呼机,价格3168块。

送了个皮套,张起铭把它卡在腰上。

试了试,又尴尬的拆了下来。

虽说这年头能挂个BB机,绝对是成功人士的标志。

走到哪儿,都得让人另眼相看。

可张起铭还是觉着一阵阵尴尬,还是装兜里好了。

买好寻呼机,张起铭到邮电局开通业务。

预先交了500块,相信足够用一段时间了。

办好业务,张起铭先找了个电话亭。

把号码告诉所有人,让他们有事儿直接打寻呼。

因为数字显不方便,张起铭特意跟他们设计一套‘暗号。’

尾数1,代表有急事。

尾数2,代表事情不急,可以等有时间再回。

尾数3,没事,就是想联络一下,可回可不回。

给几个女人的暗号里,多了几个数字。

尾数4,想你。

尾数5,很想你。

尾数6,非常想你,想见面。

听他说起这些数字,几个女人的表现各有不同。

但大致心里都会有种啼笑皆非的荒诞感,徐艳萍更是隔着电话笑骂他是‘自恋狂。’

想你,很想你,非常想你,要见面……

这得是有多不要脸,才能想出这样的暗号。

吐槽归吐槽,她还是把暗号默默记在心里。

就当是满足他的爱恋和自大好了。

总之,自己肯定不会用的。

拿着BB机在手里抛来抛去,张起铭一路带笑的回到宿舍。

原本空荡的四人间里,多了个陌生的身影。

靠门最近的那张床上,是新来报道的同学兼舍友。

“你好,你是3号床的吧,张起铭?”

看见他点头,阎学席抓住他的手开心道:“我是阎学席,咱们以后就是室友了。”

“你好。”张起铭微笑回应。

“既然以后是同学了,我就叫你起铭吧,你叫我老阎,学席都行。”

“来之前,我还以为自己是最早的那个,没想到你比我还早,家是外地的?”

“嗯,桐城的。”

“桐城啊,听说那边家家户户都卖煤,一年四季头顶都是黑压压的,是真的吗?”

“…没那么夸张,不过煤矿确实是支柱产业。”

“我就说,怎么可能呢!”

阎学席是典型的话痨,酷爱地摊文学和各类民间杂记。

初接触时,你会发现这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

天文地理,诗词歌赋,无所不通。

可要是往深了了解,就会发现他对这些都是一知半解。

一旦深入,立马就露馅了。

不过,一般人还真发现不了这个。

就凭‘博学多才’这点,阎学席在学校里混的风生水起。

前世,那也是让无数学子仰慕的风云人物。

要是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没几天就会加入诗社。

毕业前,还成了诗社社长。

不知多少怀春少女,被他迷的晕头转向。

换成现在,那就是让迷妹高呼‘生猴子’的文艺偶像。

“老张,我跟你说,这上了大学别总想着死读书。”

“现在大环境不同了,以后不是只有读书一条出路。”

“我不是说读书不重要,只是咱得有想法,有方向的去读。”

“你选计算机系,就特别明知,这就是将来你知道吗?”

没过多久,阎学席就已经叫上‘老张,’贴着他是喋喋不休,说个没完。

从国内的大环境,谈到经济特区,再谈到改开政策的优缺点。

最后,冷战、国际局势、航天技术,人类的发展及未来。

张起铭倒是也不烦,一边整理东西,一边听他吹。

真别说,他这侃大山的本事。

一点也不必他记忆里的差,而且说的话里真有那么点东西。

让你觉着,他说的这个……

诶,还有那么点在理。

就他这个本事,一般人真学不来。

“嘿,聊着呢?”房门突然从外面打开,拖着个黑色行李箱的圆滚滚嬉皮笑脸的进来了。

高震,2号床的兄弟。

张起铭记忆翻滚,眼前的高震已经把箱子丢在2号床上。

“我就睡这了。”高震拍了拍手,也不急着收拾。

简单自我介绍后,就自来熟的坐在俩人身边问:“刚聊什么呢,看你说的那么起劲儿。”

阎学席推了推镜框,微笑道:“没聊什么,就是畅想一下人类世界的未来,宇宙浩瀚,也许有天……”

“嘿,你也觉着有外星人?”高震眼睛一亮,抢先说道:“我就说,这UFO它肯定是真的。”

“关键还没人信,这下总算是找着同志了。”

高震激动的抓着阎学席的手,无视对方张目结舌的呆滞表情。

开始宣扬他那套‘外星人设计人类,月球是用来监视地球的眼睛,现在它们要回来了’的荒谬理论。

再看阎学席,这会儿人已经傻了。

看着唐镇的眼神,充满荒诞的怜悯,就像是在看精神病院的智障儿童。

对待残障人士,要用关心与爱来包容。

……

PS:假期结束,就是一波全员核酸。

过个节,连捅三天嗓子眼。

真是充满特殊回忆的节日气氛,祝大家一切顺利,开工开工!

第二百四十四章 藏龙卧虎 “学席,你是不是不信我说的?”

唠唠叨叨说了半个多小时,高震总算发现不对劲了。

他俩根本没人在听,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啊…什么?”阎学席憋着笑,把头扭向一旁。

张起铭一本正经的扯谎,道:“没,我都听见了。”

“听见什么了?”高震有些期待。

张起铭掏出烟,笑道:“听见有个疯子,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高震不服气道:“我跟你们说,等着吧,早晚有天会证明我是对的。”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张起铭敷衍点头,抖了下烟盒问:“谁抽?”

阎学席说:“给我来一根,好烟啊!”

刚还满脸恼火的高震,一秒变脸。

满脸好奇的看向他手里的烟盒,追问道:“我看看,什么烟,什么烟。”

“阿诗玛,可以啊!”高震拿着烟盒,前后转着说道:“起铭,你家条件挺好吧?”

一个学生,抽的烟抵得上别的同学半个月的生活费了。

这条件要是还不算好,那可真说不过去。

“还行吧!”张起铭接过烟,给自己也点上一支。

吞云吐雾,高震用手扇了扇逃到一旁,说:“你们说,咱们寝室最后一个人什么时候到,我说下午肯定来。”

“那我赌明天。”阎学席无所谓的说道。

等了半天,没听见再有人开口。

俩人把目光投向张起铭,“你呢?”

吐着眼圈,张起铭轻笑说道:“我赌开学前一天。”

“不会吧!”高震才不信,有人会开学前一天才来。

阎学席也不信,可张起铭坚持自己的看法。

“行,谁要赌输了,给咱们寝室打一个礼拜的热水怎么样?”

“好啊!”

“没问题。”

张起铭一点也不担心,自己会有输的可能。

谁让他能‘作弊’呢!

俩人抽着烟,没事可干的高震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两床被褥,把床褥铺的厚厚的。

不用试,看着就软和。

零食、辣酱,还有精美包装的外文巧克力。

“给,你俩尝尝,我从家里带来的。”

高震把一块巧克力,隔空丢了过来。

张起铭伸手接住,拆开包装给阎学席掰了一半。

咬了口纯正的巧克力,阎学席若有所指的笑道:“看来,今后几年我能跟着享福了。”

高震笑的像尊弥勒佛,并没有反驳他所说的。

小胖子家里的条件,确实不一般。

不过,张起铭只知道他家是省委大院的。

具体什么情况,也就不太清楚。

前世,毕业入行,他就跟同学断了联系。

后来再想联系的时候,也找不到人了。

人确实飘了,可现在重来一次也不算晚。

至于阎学席,毕业就去了港岛,也再没见到过。

这时候的大学,普通人确实很多。

但有关系,有身份、家世的一样不少。

仔细想想,他好像挺幸运的。

可再一想,他又觉着自己特别愚蠢。

这么好的同窗情,他就白白给丢了。

前世,踩对风口嚣张那几年,确实是飘了。

快到晚饭时间,高震突然提议大家庆祝一下。

“怎么庆祝?”阎学席自问自答道:“既然是庆祝,总得有酒吧?”

“有啊,去买不就行了。”高震说。

张起铭皱了皱眉,提醒道:“学校食堂,不准喝酒。”

“害,多大点事,去食堂打几个菜回来,在这庆祝不就完了。”

阎学席这么一说,俩人都觉着靠谱。

看了眼空着的床铺,张起铭问:“不等他了吗?”

俩人看了眼空床,道:“不等,今天肯定是来不了,咱们先庆祝一个。”

于是,每人拿出5块钱,凑够15块。

再用石头剪刀布决定,谁去跑腿。

最后的结果,是张起铭去买酒,高震负责去食堂打菜。

阎学席成了那个,坐享其成的幸运儿。

一路向校外走去,出了门右转就是长电供销社。

“你好,要一瓶西凤。”

卖货员嗑着瓜子,眼皮上方的看了他两眼。

从柜台后面的货架上,拿下一瓶西凤,“9块6。”

正要掏钱的张起铭愣住了,“不是6块2吗?”

卖货员不耐烦道:“涨价了,爱要不要。”

“……”掏了钱,张起铭满脸无奈的摇头离开。

这破地方,赶紧倒闭吧!

什么涨价,不过是看他学生趁机要个高价罢了。

毕竟,按照学校的规定。

在校期间不许饮酒,他想违规,对方想借他违规多赚点。

原本,无可厚非的事儿。

可她涨价涨的也太多了,一口气涨3块多。

真狠呐!

“酒来了。”

张起铭晃着酒瓶,径直进了宿舍。

宿舍里只有阎学席,去食堂打菜的高震还没回来。

“西凤?”拿起绿瓶红标的西凤,阎学席嘴馋的咽了咽口水。

他也算是老酒鬼了,家里面没有不喝酒的。

从小,他就偷喝老子的酒。

后来上初中,餐桌上就有他的酒杯。

到今天,也有六七年酒龄了。

西凤,就是他的最爱。

对胃口,比什么茅台之类的有劲多了。

十几分钟后,高震提着四个饭盒回来。

油炸花生米,辣子炒肉,家常豆腐,猪肉粉条大烩菜。

把菜在桌上摆开,阎学席‘卡’的拧开酒瓶盖。

“杯子呢,都拿出来啊!”

俩人回头去行李里翻出搪瓷缸子,咕冬冬~

一瓶酒匀成三杯,三人也围着桌子坐下。

“来,为了缘分,干一个。”

“干。”

勐地闷上一大口,三人的眉头拧巴成麻线团。

“啊~”叹口气,张起铭夹着菜大口往嘴里送。

“恩,这菜好吃。”

指了指猪肉、粉条、白菜、土豆烩成一锅的大烩菜,张起铭一脸惊喜。

长电食堂的菜,这么好吃的吗?

关于这方面的记忆,还真有些记不太清了。

“尝尝这豆腐,太入味了。”高震指着豆腐,强烈推荐。

这味道真是一绝,比他在家里吃的还要好吃。

“吸熘,嘶~”阎学席指着辣子炒肉,只顾吸熘。

辣,太辣了。

滋~

一口酒入喉,辣味直往脑袋里钻。

刚吃没几口,阎学席就冒了一头的热汗。

过瘾啊!

一顿酒,拉近彼此间的距离。

等到第二天醒来,三人已经哥长哥短的称呼上了。

张起铭因为年纪最小,排了个小三。

“小三,你床上什么东西,哔哔哔响个没完?”

扶着脑袋,高震还有点宿醉未醒。

昨天喝的太勐,酒劲一下上头老刺激了。

这会儿,脑袋还是沉甸甸的。

刚去水房洗漱完回来,端着脸盆的张起铭放下东西。

到床上扒拉几下,找到墙边卡着的BB机。

“有人call我,我出去一趟。”

看见上面的号码显示是长安,张起铭拿着传呼机出去了。

脚步声走远,躺在床上靠着墙看书的阎学席抬起头。

“小三家,怕是做生意的吧?”

阎学席这个假期里,见到身边不少家庭的大人都买了BB机。

一来是真有需求。

二来也是出于好奇,有攀比的心思在里面。

同事、邻居买了,自己不买像话嘛?

可这些人里,没有一个会给孩子买的。

阎学席之前也想要,让他老子一通臭骂给打消念头。

不管钱不钱的,一个学生,带这么贵重的东西到学校。

让人知道了,影响多不好。

也就下海经商的,不会在乎他人的看法。

毕竟,二道贩子这叫法,已经流行好多年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司机 “你好,寻呼台。”

“帮我呼5个8。”

“好的,请问留什么。”

“…66666。”

电话亭,看着数显上的一串‘6。’

张起铭哑然失笑,拨通云燕精品店的号码。

徐艳萍找他,是想请他去家里吃个饭。

听见这个,张起铭人都不好了。

怎么又来?

临走前,吕婉潆就说要请他去家里吃饭。

这还没过几天,就换成徐艳萍了。

所以,她们是商量好的?

“我这马上开学,可能没时间。”

“是没时间,还是怕了?”

激将法,大多数时候都挺管用的。

可在三大法则面前,完全失去其应有的效应。

“怕!”张起铭果断认怂。

见家长这种事,有一就会有二,有二就有三四五六……

然后,一些自己想说又不好说,想催又不能催的事儿。

就该从家长嘴里,一个个的冒出来。

到时候面对长辈,张起铭是拒绝,还是答应?

不管怎么做,肯定会有人不舒服。

他不想让长辈不舒服,更不想让自己不舒服。

所以,从根源上斩断问题产生的可能性。

完美!

“你…”徐艳萍气的说不出话。

“好了,乖,明天我去找你,一起吃宵夜。”

哄一个生气的女人,需要多久?

这取决于你能让她有多离不开你,你在她心中占据的位置和重量又是多少。

显然,这一回合张起铭完胜。

为此付出的代价就是,徐艳萍狠狠扣下电话时,话筒里传来的‘冬’声。

眉头紧蹙,张起铭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

“脾气真是越来越大了。”

看来,这段时间没让她释放荷尔蒙,某些人憋坏了。

算算列车出发时间,明天他的奔驰就会到站。

那么,开着奔驰去接她宵夜。

再销魂一发,或许也能算得上浪漫?

“起铭,谁呼你,你不会结婚了吧!”

回到寝室,阎学席这个话痨问个没完。

“朋友,你们俩个呢?”

张起铭试图把焦点,从自己身上转移开。

可他显然小看了,BB机在这时候所具备的魅力。

俩人一致将‘矛头’指向他,非要弄清个四五六来。

“真是朋友…好吧,关系很好的朋友。”

张起铭无奈说道:“要不,明天带你俩去见见。”

阎学席向后一趟,无趣道:“算了吧,我对有主的女人没兴趣。”

“……”高震惊讶的张大嘴巴。

他怎么能说出这种话,这分明是对妇女的不尊重。

有主的女人,本就该保持距离。

对她有兴趣,那才是不道德的。

而他身为一名单身男性,对单身女性感兴趣……

这有什么不对吗?!

几分钟,在阎学席的一通歪理洗脑下。

高震直呼‘大哥言之有理!’

张起铭听得脑仁直跳,他还真是一点没变。

非要说有什么不同,那肯定是……

比他记忆里的更不要脸了。

“爱去不去,我去水房洗澡,有人一块吗?”

高震拿起脸盆,把毛巾往肩上一搭:“走,正好帮我擦个背。”

“谁要给你擦背,自己上澡堂找搓背师傅去。”

“别这么小气,大不了我帮你也擦个。”

“滚蛋…”

翌日中午,张起铭在火车站大厅旁的货物出入口,等到自己的运输清单。

报上单号,签字画押,最后结清运输及人工费用。

崭新的奔驰 W126,停在他的眼前。

同时,这辆崭新的豪车,在车站引起强烈的轰动。

“这什么车?”

“看着真漂亮,这怕是得好几万吧?”

“你看,开车的是个年轻小伙。”

“肯定是司机,这么好的车,除了那些大单位,哪个能买得起。”

在诸多猜疑与嫉妒声中,张起铭用钥匙打开车门。

哐~

沉闷的回响声,给人带来安全感。

那感觉就像是幼年时期,藏身在只属于自己的秘密基地里。

没有任何已知或未知的东西,能够在秘密基地里伤害到你。

就像此刻坐在车里的感受一样。

插钥匙,打火,启动。

崭新的银白色奔驰,在众人好奇、羡慕、向往的目光注视下驶离车站。

路牙旁,徐艳萍顶着太阳来回眺望。

张起铭打电话来,说有惊喜给她,让她到路边等着。

可她都等了十多分钟,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就在这时,视线被亮光闪了下。

徐艳萍不由自主的眯起双眼,用手挡在眼前:“什么东西?”

等她再睁开眼,发现一辆银白色的轿车停在身旁。

哔哔~

清脆的喇叭声中,车窗降了下来。

坐在驾驶室里的张起铭,探身隔着副驾微笑说道:“艳萍,上车!”

坐在全新的奔驰里,徐艳萍显的很亢奋。

“这车真漂亮,多少钱买的?”

“37万。”

“在哪儿买的,还有吗?”

徐艳萍的亢奋转变为行动力,她感觉自己也需要一辆来撑场面。

“我帮你问问,那边还有更好的。”

“更好的,是什么?”

“劳斯来斯,宾利…法拉利。”

这三个品牌,他在稻田里看见过。

等问过价格,得知最便宜的也要六七十万。

而且,还是大资本家的专用车。

徐艳萍打消念头,笑道:“平治就挺好的。”

因为堂姐设计需要,徐艳萍从港岛长期订购大量杂志。

时尚、八卦、娱乐等等,对平治倒是真不陌生。

“好,也要这个颜色吗?”

“嗯,我觉着银色挺好看,光亮。”

带着她在康复路兜了一圈,张起铭再次把车停在商场门口。

“我先把车放回去,等会来接你。”

张起铭可不敢,大半夜把车随意停在路边。

第二天,玻璃烂了都是小事。

就怕车标被掰,连胎都让人给拆了卸走。

把车开到康复路货运部,车在门口被拦下。

张起铭降下车窗,笑呵呵道:“师傅,我是来启明公司找人的。”

“登记。”门卫眼眸里充满警惕。

还有几分审视的鄙夷在里面,分明在说‘你个大资本家的走狗。’

在本子上登记好信息,张起铭顺利进了大门。

左边是一大片空地,紧挨着的是两间砖瓦房,里面频繁有人进进出出。

那些人都是到这来发货、提货的。

为了方便康复路市场的发展,三个月前特意把这块地批给货运部来当仓库。

不过,目前货流量没那么大。

右边的二层红砖楼,空出一大片来。

为了不浪费,特意对外招租。

正好让有需要的王召看见,就租下来当办公室了。

把车贴墙停好,张起铭进了两人宽的楼门。

右转第一间,就是启明公司的临时办公室。

“召。”张起铭推开虚掩的门,发现里面没人。

扭头看了眼走廊,喊道:“王召,人呢?”

“诶,在这呢!”隔壁屋的门打开,一手快子,一手馒头的王召出来了。

“铭哥,我这正吃饭呢,要不要来一口?”王召举着白馒头,笑眯眯道。

进了隔壁屋,两张弹黄床中间的空地上,放着一个便携式蜂窝煤炉子。

上面坐着黄色搪瓷盆,里面咕噜噜滚着红汤。

“给我来个馍,挺香啊!”

红油火锅的香气,飘的满屋都是。

接过王召递来的白馍,张起铭拉过马扎坐在炉子前,夹起一快子豆腐大口吃上。

刘阳从床底下拉出一件汽水,用牙咬开盖子递给他:“铭哥,喝汽水。”

“咕冬冬~”一口气干掉,巴掌大的馒头也吃完了。

张起铭放下快子,谢绝王召递来的第二个馒头,点了支烟说:“你俩赶紧吃,我就解馋!”

“铭哥,有什么事?”王召不紧不慢的咬着馒头,打听他来的目的。

张起铭在兜里掏了掏,取出奔驰的车钥匙。

往他怀里一丢,笑道:“给你俩送车来了。”

“哎哟,回来了。”刘阳满脸惊喜,说着就往门外走。

“我也去看看。”王召跟着出了门。

隔着窗户,张起铭都听见俩人一惊一乍的声音。

等他俩看了个过瘾,再回来。

张起铭交代俩人把车看好,碎一块玻璃就是万把块。

关键还未必有货,再打申请从霉国调货,一来一回个把月时间。

竟耽误事了。

“老板你放心,等会让师兄把车挪到窗户底下,俺俩日夜盯着,保证没人能弄坏。”

张起铭好笑吐了口气,道:“不用日夜看着,这地方也不是谁都能进得来的。”

“那倒是,门口管的还挺严。”刘阳赞同点头。

“反正,操点心就行,我就不在这待了,鹏城有消息call我。”

“铭哥,我送你。”王召起身相送。

张起铭按着他肩膀,给他按回座位上:“吃你的饭,我自己能走。”

到门口,张起铭又想起什么,回头问道:“对了,身上钱还够用吗?”

“够,你留的五千块,连一千也没花完。”

“行,走了。”

走出货运部大门时,张起铭冲着门房里的大爷微笑点头,在对方诧异的审视目光下。

大摇大摆的穿过康复路市场,到了商场一楼。

精品店里,徐艳萍正在扎库盘账。

店里的员工也在整理、清点,把最后一批货装车拉走,送到货运部去。

“你姐呢?”进了店里,张起铭把半个屁股搭在桌边上坐下。

徐艳萍抬头看了他一眼,边记账边说:“在楼上呢,三楼新开的店你还没去过吧!”

第二百四十六章 赴宴 三楼精品店,卖的是云燕的精品成衣,同时接受定制。

再说简单点,就是:贵!

三楼的店,专门为有钱人服务。

徐艳萍听了他的建议,可也没有照单全收。

而是把产品分成低端和高端,两条线一起做。

“最近,我一直在考察纺织城的厂子,有几家厂几乎处于停工状态。”

“你想干什么?”

“我想把它盘下来。”

徐艳萍的胆子是真大,国企有可能要进行改制的小道消息。

也就刚传出不久,几乎没人把它当回事。

最多,当做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解个闷罢了!

她倒好,已经盯上现成的厂子。

“这事你跟厂里提了吗?”

张起铭仔细考虑,觉着对她来说或许能行得通。

云燕毕竟是长安改开的招牌,有多方的关注与支持。

树大招风,可也有它大的好处。

要是能获得改开办和地方的支持,拿下一个纺织厂。

倒也算不上什么难事。

掌握生产端,其中的好处不言而喻。

“人我已经约了,怎么样,跟我一块儿去?”

徐艳萍约了分管领导和改开办主任,今天晚上一起吃饭。

“你这是算计好了。”张起铭笑道。

徐艳萍一撩长发,风情万种的说:“总不能,只准你占便宜吧?”

省招待所,张起铭载着徐家姐妹前来赴宴。

看到停在门口的崭新银色奔驰,前来接人的秘书眼底充满惊讶。

透过车窗,秘书可以清楚的看到车里坐着的人。

正是自己等的徐家姐妹。

至于坐在前排的男人,应该是司机和跟班。

“徐芸小姐,徐艳萍小姐,欢迎,欢迎,领导已经在里面了。”

“周秘书…”徐芸先礼貌回应。

接着转身一指张起铭,“跟你介绍,张起铭、张老板。”

“你好。”张起铭主动伸手。

周秘书表情沉着,好奇道:“张老板,听你的名字有点耳熟,咱们是在哪儿见过?”

张起铭笑了笑,表情无辜道:“可能是在报纸上吧!”

两分钟后,几人在周秘书之后走入包厢。

此时的他,正俯身贴耳的在领导身边说些什么。

看到几人进来,领导热情昂扬的起身微笑,“徐芸小姐,徐艳萍小姐…张老板。”

今天接待的分明是徐家姐妹,领导却把更多关注放在张起铭身上。

只因为,他身上的光环。

酒过三巡,张起铭端着酒杯主动说道:“领导,我再敬您一杯,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

这个关照不仅是对徐家姐妹的云燕公司,还有他自己的启明公司。

“起铭,你这个公司,到底是做什么的?”

领导没有大包大揽,直接告诉他‘放心大胆的干。’

这反倒让张起铭心里,松了口气。

他就怕碰见满嘴跑火车的,承诺的时候‘交给我了,’办事的时候就成了‘咱俩不熟。’

“是这样,我们公司目前最重要的项目,是做电脑采购的……计算机,您知道吗?”

“知道,黄河军工之前搞到几台,说是能帮助计算。”

“对,国外最有名的商用计算机制造公司叫IBM,我已经得到授权,即将成为其在内陆的全国代理商。”

领导意外的看向他,“起铭,这可不是个小事,你已经拿到授权了?”

张起铭脸不红,心不跳道:“授权正在办,只差最后的手续了。”

“好。”领导开怀大笑,举起酒杯爽快干了。

“啊~好啊,今天真是双喜临门,哈哈……”

一旁正在寻求改开办支持,等待对方回答的徐艳萍,看到两人相谈甚欢的局面。

表情里充满古怪的意味,她还记得张起铭之前跟自己说的。

他正在谋求获得IBM总代理资格的机会,一切都只是未知数。

现在,他却能大言不惭的告诉分管领导。

自己已经要拿下代理权,只剩最后的书面文件。

……

这何止是胆大,简直就是在刀尖上跳舞。

戏耍分管领导会有什么后果,他真的考虑过吗?

“干,再喝一杯,再…再…”

领导脚步虚晃,整个人喝的五迷六倒。

被秘书搀扶上车,嘴里还念叨着‘喝,喝…’

“周秘书,领导没事吧?”

张起铭满脸关切的看向车内,像是担心一不留神对方就从视线里消失。

“没事的,张先生,留步。”周秘书微笑颔首。

“我看得出,领导今天很开心,相信以后咱们会经常见面。”

张起铭把手伸进口袋,再拿出来握住对方的手,“以后还要请周秘书,多多关照。”

目送对方开车离开,同样喝了不少的改开办主任也出来了。

言语间有些张狂的叫嚷,令他不满的皱了皱眉。

更让他不爽的是,对方看向徐艳萍的眼神里的下流。

守在一旁的顾二看了眼他,张起铭摇摇头堆笑上前:“主任,慢点,小心脚下。”

一把搀扶住对方,避免他向徐艳萍贴近。

张起铭就这么搂着他的胳膊,关心备至的把他送进车里。

“小张,你这个人挺不错的,以后可以多到办公室来坐一坐。”

张起铭站在窗外,笑眯眯点头应和:“一定,到时候主任您可别嫌我烦,要赶我出去。”

“哈哈哈,不会,不会…”对方再次看了眼台阶上的徐艳萍,眼底闪过一丝贪婪。

张起铭不动声色挪了几步,挡住他的视线:“领导,时候也不早了。”

“我来的时候带了几样特产,请司机放在后备箱,您回去的时候记得拿。”

主任表情一亮,道:“哦,我这人就喜欢特产,有心了。”

“路上慢点,我改天再去看您。”态度谦虚的送走对方,张起铭这才把腰杆支棱起来。

“你对他也太客气了。”徐艳萍出现在身旁,满眼的恼火。

这个人有点贪得无厌,他的眼神让徐艳萍很不舒服。

“怎么,这就生气了?”

张起铭哑然失笑,道:“受不了这个气,以后找个人来做代理人,自己藏身在幕后。”

“少跟他们打交道,自然就不用担心碰上这种事。”

说到底还是实力不足,张起铭考虑找找关系,把徐家姐妹的身份转到国外。

女人,特别是漂亮女人。

身后没有足够的背景,想要在商场打开局面难如登天。

特别是接下来这十几年,说句不好听的。

走到哪儿求人,都得装孙子。

老外这层皮,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好用。

起码,有了这层皮没人敢用强。

现实里权柄所具有的能量,远比电影、小说里看到的夸张的多。

“真要这样?”回去的车上,听他说要移民。

徐艳萍有些犹豫不决,她心里不太想这么干。

“这样对你,对云燕的发展都好,你没办法左右时局,我也没办法。”

“所以,只能求保全自身,你说呢?”

第二百四十七章 小误会 好好的国人,非得扯一层外国的皮。

徐艳萍总觉着,心里有个坎过不去。

可张起铭说的那些,她又不得不重视。

有些事不是不懂,只是还没遇到迈不过去的阻力。

目前,权利依然在收紧当中。

做事,是讲规矩的。

可这规矩捆绑的力度,确实越来越松弛了。

再过几年,这权利是否还能被捆绑。

徐艳萍心里没底。

洗完澡出来,徐艳萍看见他正躺在床上看晚间新闻。

“都说什么了?”徐艳萍随口问道。

张起铭将遥控器放在床头柜上,“没什么,大海城你看了吗?”

徐艳萍擦拭着头发,解开毛巾走向吹风机。

“看了,怎么,你也在看?”

“冯程程真漂亮,你说怎么会有女人长那么好看。”

“你也不差。”

张起铭的恭维,令徐艳萍露出满足的笑容。

“我可比不上她,人家是大明星呢!”

“大明星,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张起铭实话实说,当资本达到一定阶层时。

所谓的大明星,不过是认人取之的资源罢了。

一种稀有,却可替代、再生的资源。

有句话请一定相信,钱可以解决百分之99的问题。

余下的百分之1,只是因为价钱没谈拢罢了。

“你也太绝对了,她你能搞定吗?”

跳上床依偎在他怀里,徐艳萍向着电视里指了指。

张起铭轻声微笑,翻身将她压在下面。

“解决她之前,我得先解决掉你。”

……

一夜风雨,当清晨的阳光照进房间。

张起铭已经结束晨跑,回到房间冲洗、换好衣服。

“起来了,懒猪。”

催促徐艳萍起床,张起铭拿起床头的电话:“帮我呼0755-7888,对…”

挂断电话,徐艳萍还没从睡梦中彻底清醒。

唐万朝的电话就回过来,“喂,万朝哥,我起铭…跟你说个事,我这款奔驰还有吗?”

“一辆,跟我这个一样…自己人。”

“有是有,价格不是那个价格。”

自己人和自己人,也是有区别的。

给张起铭这辆,他可以卖个人情,自己贴钱请人吃饭。

可给别人,哪怕是公司的其他人。

他也不可能贴钱,贴人情,再给对方搞一台。

“好,你说个数。”

“加两万。”

低头看了眼枕在自己腿上,眯眼微笑撒娇的徐艳萍。

张起铭笃定微笑道:“好,就按你说的。”

“钱到出货,到时候通知你。”

“没问题。”

“对了,起铭,你什么时候接台电话。”

“手续挺麻烦的,王召已经在跑了。”

“我的人什么时候到……”

张起铭告诉她,人已经从桐城坐火车走了。

得到肯定答桉,唐万朝心满意足挂断电话。

……

长交大,唐招娣刚刚熟悉新的校园环境。

寝室的其她三名室友,和她前后脚入住。

目前来看,她们的关系相处不错。

只不过,离开让自己感到舒适、安心的熟悉环境后。

唐招娣又变的有些过于安静。

长发随意散着,身上的衣服朴素简单,脚上的鞋子也换成从前的旧军胶鞋。

唐招娣希望未来的三年大学生涯,她可以一直保持低调。

她无意去展现什么,更无意去吸引谁的关注。

只想安静的读完大学。

如果,起铭能经常来看她,就更好了。

“招娣!”

身后突然有人跑来,亲切的搂住她的肩膀。

“招娣,你这是要去哪儿?”

看到对方手中的饭盒,唐招娣重新低下头小声说道:“去图书馆。”

“中午了,你不吃饭吗?”

康素素说着,看到她身上朴素的衣裳。

眼底闪过一丝愧疚,忙改口道:“跟我一起去吧,就当是陪我了,吃完饭我再陪你去图书馆怎么样?”

“我…不…”唐招娣还没来得及说完,人就已经被她拉向寝室。

回去拿了饭盒,两人手拉手到了食堂。

实际上,是康素素硬拉着她的手,不给她‘逃’掉的机会。

“哇,咱们食堂的菜还挺丰盛的。”餐台前,康素素眼眸惊喜的望向窗口里丰盛的菜肴。

“招娣,你想吃什么,我来请客。”

康素素挽着她的胳膊,亲切道:“就当是庆祝我们成为室友。”

看她面色为难的想说什么,康素素抢先道:“千万别跟我客气,你要拒绝我可生气了。”

唐招娣已经看明白,她显然是误会什么。

以为自己的情况比较困难,所以才会穿成这样,中午不来食堂吃饭。

然后,悄悄一个人躲在水房或某个没人的地方。

用一碗清水,泡着比石头还硬的窝头勉强果腹。

唐招娣明白她的好意,也知道她完全是处于一番热情,想要帮助自己。

但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告诉对方真相。

否则,等康素素发现真相。

会误以为自己是在利用她的善心,这可不妙。

“素素。”

“嗯?”

康素素指着自己最爱的辣椒炒肉,面带疑问的看向她。

唐招娣取出口袋里,用黄色皮筋扎好的饭票。

“我请你吃,下次再换你请。”

奶声奶气的蚊鸣声中,黄素素看着有饭盒一半厚的饭票陷入沉思。

这,自己好像是误会了!

“对不起啊,招娣,我还以为……”

坐在餐桌前,康素素为自己的以貌取人向她道歉。

唐招娣轻笑摇头,“没关系,我知道你是想帮我。”

看她真的不介意,康素素不由好奇心大起。

她为什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不会是为了学校的贫困补助吧?

可她买那么多饭票,学校肯定会知道的。

而且,她也不像是会做这种事的人。

“我就是想低调点。”唐招娣解释这么做的原因。

康素素眨了眨眼,脸上写满‘不理解。’

看她一脸不解,唐招娣有些无奈的放下快子。

“你看周围,大家其实都穿的差不多。”

“可你,你这鞋上的补丁也太多了。”

康素素低头看了眼她的鞋子,说:“难道,这样不会更引人注意吗?”

学校是有专门的扶贫办的,你这个样子被看到了。

扶贫办肯定是要来问的,到时候你该怎么解释?

唐招娣表情一愣,这个她还真没想过。

就是觉着旧鞋还好好的,能穿,不像小黑皮鞋那么显眼,她就穿上了。

现在让康素素这么一说,还真有几分道理。

有些心疼的看了眼脚上的鞋子,招娣小声道:“那我等会去买双新的,换上就行了吧?”

康素素身体后仰,仔细打量了她两眼道:“嗯,衣服上有些缝补倒正常,换了鞋差不多了。”

对方认真的态度,让唐招娣心生感激。

“你不好奇吗?”

“好奇啊,你要不要告诉我干嘛这样?”

唐招娣抿着嘴,摇摇头不说话。

“看,你不说,我好奇有什么用。”

康素素无奈叹了口气,“诶,亏我还替某人担心呢!”

唐招娣让她说的有些害羞,小声说道:“那,我请你吃一个礼拜的饭怎么样?”

“真的,这么好啊!”康素素惊喜道。

唐招娣目光肯定的点了点头,“嗯。”

康素素很开心,但还是拒绝道:“算了吧,真让你请一个礼拜,我心里该过意不去了。”

“不过,今天我得多吃点,把我受伤的感情用好吃的弥补回来。”

张大嘴巴,康素素对着饭盒‘啊呜’咬了口。

那副憨憨的表情,看呆对方的招娣。

她这个样子,也太搞笑了吧!

第二百四十八章 再见何静 距离开学还剩三天,大多数学生已经到校。

可张起铭寝室里,4号床依然空着。

出去洗漱的高震,端着脸盆回来。

看到空着的床,无奈叹气:“看来这次是小三赢了。”

正躺在床上看书的张起铭抬头道:“说了,老三或者起铭都行,能别用小三吗?”

高震表情无辜的耸了耸肩,“是学席先叫的,你找他。”

阎学席抖了抖报纸,头也不抬道:“别打岔,我也赢了,输的那个是你。”

“凭什么?”高震不服。

“就凭,我赌的时间比你近。”

高震蔫了,耷拉着肩膀返回床铺。

“行,这个月的热水交给我了,等老四来了,我非让他给我补回来。”

“为他默哀!”阎学席调侃道。

没有开口的张起铭,反倒在心里真的为他默哀3秒。

谁让他,真是个老实人呢!

闲来无事,三人在宿舍玩起扑克。

阎学席提议,输赢用饭票来算,俩人都没意见。

玩到中午接近饭点,张起铭手里多了五十多张饭票。

“起铭,你老实说是不是作弊了?”

拿着饭盒,三人结伴往食堂走。

高震还是不信,他一直赢是凭运气。

张起铭无所谓的笑了笑,说:“可能是我玩的比较多吧!”

前世在工地,大家没事就聚在一块打牌。

算算光是学费,张起铭就交了有两三万。

这要是再不老练,他的学费真白交了。

不过,今天把把都赢。

还真是有运气的成分在里面,要什么来什么。

简直有如神助,张起铭自己都怀疑他是不是开挂了。

“诶,别聊了。”

阎学席突然用手肘撞了撞他,向右前方挑眉道:“看那边。”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身穿洁白衬衫,过膝裙,小白鞋的长发姑娘映入眼帘。

柔顺的黑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后。

无瑕的白皙脸颊上,带着柔和的青春笑容。

“真漂亮…好像是我们学校的。”

高震目不转睛的盯着对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人依然不愿回头。

“那个方向,失去食堂的吧?”

阎学席表情严肃,一甩自己额头前飘逸的刘海,“我要追她。”

“呵呵,那你有的追了。”高震不屑吐槽。

那种女孩,一看就是领导家的姑娘。

从小备受宠爱,十指不沾阳春水。

一般人想追她,难度可不简单。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追不追得到,追了再说。”

“行,你要真能追到,我请你吃一个礼拜的饭。”

“吃饭就算了。”阎学席眼珠一转,道:“帮我洗一个礼拜衣服,敢不敢。”

高震双手一拍,道:“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往食堂走。

进了食堂,阎学席立刻寻找刚才的女孩。

下一秒,他就在人群中找到目标。

身处在人群中的她,就像是美丽的白天鹅一样光彩夺目。

周围的一切,都只能沦为她美丽的陪衬。

“哎,她看过来了,看过来了。”

“高震,她是不是在对我招手?”

看到对方从座位上站起来,开心的向着自己挥舞手臂。

阎学席兴奋的心,砰砰狂跳。

“呃…”

看向满脸无奈的张起铭,再看表情亢奋到快要冲出去的阎学席。

高震突然觉得,他们之前好像忽略什么。

半天没有得到回应,何静索性大声喊道:“张起铭,这里。”

忽略身旁好似刀尖般锐利的‘目光,’张起铭径直向对方走去。

“何静姐,怎么来这么早。”

对方家离学校不远,又是大二老生,不该在家待到开学前才来更合理吗?

何静重新落座,微笑道:“我说是来找你的,会不会吓到你?”

“……”张起铭有点方。

姐姐,这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换成其她女人,有她的长相和身材,这么对自己讲。

张起铭今天晚上就让她明白,什么叫铁打的汉子。

可换成她,何佑梁的亲闺女。

张起铭心里,还真有些顾虑……

这可是他老子顶头上司家的明珠,弄脏了会不会要负责啊!

看他站在原地,神色变幻的陷入思考。

何静有些不高兴道:“怎么,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怎么会。”

张起铭立刻惊醒,张口就来,“我这是受宠若惊,惊呆了。”

何静抿嘴轻笑,“算你会说话。”

阎学席和高震也跟了上来,听见两人的对话。

阎学席心头大喜,有人认识太好了。

“起铭,不介绍一下?”

阎学席看向何静,大方坦荡道:“同学你好,我叫阎学席,跟他是室友。”

高震跟着伸手道:“高震,也是起铭的室友。”

手指轻碰,何静澹笑道:“何静,是你们的学姐。”

阎学席顺杆往上爬,乐呵呵道:“学姐好。”

人也顺势在对面坐下,没有动弹的意思。

看见他这个表现,高震翻了记白眼,“老阎,你不打饭吗?”

阎学席一抬手,把饭盒递到他面前,“你帮我打一份,谢谢。”

看他头也不回,神情凝视着对面的学姐。

高震真想夺过饭盒,砸在他脸上给他砸醒。

“起铭,你呢?”高震问。

张起铭说:“我跟你去。”

餐台前排队,高震频频回头往座位上看。

发现阎学席不停寻找话题,在那喋喋不休的献殷勤。

一副狗腿的样子,高震不屑吐槽:“见色忘义,呸!”

张起铭无言以对,只当什么都没听见。

“起铭,你跟何静学姐怎么认识的?”

“两家大人认识,去过她家。”

“哦~她家是干什么的?”

张起铭想了下,道:“我不方便说,以后等她告诉你吧!”

高震表情恍然,点头道:“明白。”

随后,他的表情就变的猥琐起来,“诶,她长那么漂亮,你们两家又认识。”

“你就对她,没点什么想法?”

张起铭无奈苦笑,“还真没有。”

“惹不起?”高震疑惑追问。

“也不是惹不起,就是惹了恐怕得提早结婚了。”

“那不挺好,这么漂亮的媳妇,还有什么可挑的?”

高震不觉着这是个事儿,多少人还没考试。

家里孩子都俩了,大学结婚算什么事?

“我不想这么早结婚。”

前面排到他,张起铭就趁此结束话题。

打完饭回到座位上,两人还没坐下就听见阎学席不停卖弄他的才华。

“近代最伟大的发明,一定是计算机,没有之一。”

“那你怎么不选计算机系?”何静看了眼张起铭,含笑质问。

阎学席志满意得的说道:“虽然计算机是未来,可凡是都离不开钱的支持。”

“就像改开一样,没有银行的支持,那些做生意的有几个能做大做强?”

“凡是都离不开钱,所以,掌握钱就等于掌握权。”

阎学席握紧拳头,压低声道:“这可比未来,管用的多。”

第二百四十九章 灵活标准 阎学席算是把这个世界的运转规则,弄明白一部分。

至少,比同时代的大多数人看的都要清楚。

不过,这跟何静有什么关系。

她又不是来找合伙人,赚钱做生意的。

她就喜欢看张起铭那张脸,帅气,俊朗,带着几分轻藐不羁的痞气。

“起铭,你有谈女朋友吗?”何静用勺子戳着饭盒,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可她发白的纤细手指,证明她有多么紧张。

“女朋友吗?”

张起铭耸肩挑眉,开玩笑似的说道:“你问的是哪一个?”

“讨厌。”何静娇嗔横眉的瞪了他一眼。

就不能从他嘴里,听到一句实话吗?

没人相信,张起铭说的是真的。

就像有人来问他,他也不会承认一样。

女朋友,该有的时候很多。

不该有的时候,一个也没有。

对此,他有着灵活的衡量标准。

“静静。”

饭吃到一半,何静遇到熟人。

“青青,你刚来吗?”

何静开心的抱住对方,拉着她在身边坐下。

“嗯,把东西放回宿舍就来找你了,我好吧!”

何青扬起嘴角,露出纯真笑容。

注意到对面的三个男生,何青好奇问道:“你们是?”

“今年的新生,张起铭,我的朋友。”何静向她介绍。

“你好,我叫何青。”手指轻碰,重新落座的何青小坏道:“是不是感觉很巧?”

张起铭点头道:“是有点。”

何静,何青,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俩是姐妹。

“还有更巧的,我们两个是同一个月生的,生日只差了两天。”

提起这件事,何青就特别开心。

同年同月,名字相似,考入同一所大学。

并且,分在同一间寝室成为室友。

在她前十九年的人生里,再也没有比这更巧合的事儿了。

“我们都说,这一定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对于何静的说法,张起铭不予评价。

不过,确实是挺巧的。

看到三人有说有笑,聊得开心。

被冷落在一旁的阎学席和高震,相视苦笑。

同时,两人在心底做了一个决定。

今后非必要,不与起铭同行!

“嗯,听起来满通顺的,谁想到的。”

回去的路上,张起铭对这条新的‘寝室准则’评价很高。

非必要,不与自己同行。

这是多么高的评价,传出去自己又要出名了。

“你能要点脸吗?”阎学席无言以对。

高震更是一脸嫌弃的,跟他拉开距离。

这脸皮,比长安城墙还要厚。

“诶,起铭,我觉着何青好像看上你了。”

“我看也是。”

听见两人这么说,张起铭果断反驳道:“怎么可能,才见了一面而已。”

“见一面不就行了,那好多人连面都没见,婚都结了。”

“你这是旧思想,要不得的。”

张起铭语气加重的强调道:“现在是新社会了,讲求的是自由恋爱。

没有爱情的婚姻,怎么能叫婚姻呢!”

看他在那义正言辞的讨论爱情,高震把眼珠子快翻上天。

光这几天,他那个传呼机上出现过的女人。

有多少?

高震都记不清了,反正动不动就有人呼他。

一问,全是女的。

这会儿在这义正言辞,讲‘自由恋爱。’

是,自由恋爱给了你多线发展的机会,是吧?

呸,臭不要脸。

高震心里跟吃了酸豆角已一样,‘我要长成这样,我也能行。’

“说真的,这两个你到底喜欢哪个?”

阎学席装作不经意的,打探起他的想法来。

张起铭笑着回应:“哪个也不喜欢,别拿这种事开玩笑,传出去坏人名声。”

“这可是你说的啊!”阎学席认真道:“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可追了。”

“你喜欢你就追啊,我又没拦着你。”张起铭无所谓的摊了摊手。

“高震,你可听见了,是他说让我追的。”阎学席。

高震点点头,满脸嫌弃道:“是,我听见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阎学席不乐意了。

高震收敛表情,摊平了脸说:“没,我衷心希望你能追上心目中的女神,和她白头到老。”

“这样,行了嘛?”高震再次变回那副嫌弃的样子。

阎学席被他气笑,“行,瞧不起我,觉着我追不上是吧!”

高震理所应当的说道:“没错,就是这么觉着。”

“行,我就追给你们看,两个月,保证拿下她。”

阎学席用力挥拳,摆出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派头。

他这波,梭哈!

……

翌日,张起铭接到唐万朝的传呼。

汉克那边有了回应,货已经装箱,从霉国出发了。

大概三十五天,就会抵达港岛。

张起铭特别叮嘱,让他跟汉克多多接触。

该喝喝,该玩玩。

一切开销,全部由公司来买单。

目前,他们唯一看得见,摸得着,能接触到的人只有汉克。

他就是唯一的线,所以一定要把握好这个人。

一旦有什么问题,先把他拿下再说。

唐万朝对他的说法,十分认同。

“放心,我让人盯着他呢,保证24小时不脱离视线。”

他本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跑船帮就是玩命的勾当。

比起眼前这点小动静,他们在海上跟人对峙的场面才叫精彩。

“对二。”

“要不起。”

“过。”

“两个六,完了。”

张起铭摔下最后两张牌,伸手向两人勾勾手指:

“来吧!”

光是这两天打牌赢的饭票,张起铭觉着都够他一学期用的了。

他俩的运气和技术……

张起铭这个赢家,都有点开始同情他们了。

铿铿~

门口传来敲门声,三人同时向外看去。

肩后扛着个麻袋,穿着朴素,踩着满是泥泞布鞋的腼腆男孩站在门外。

“请问,这里是337寝室吗?”

张起铭帮他把麻袋塞进床底下,阎学席帮着铺床。

高震则拿着脸盆去打水,回来后喊着:“快来洗洗,要不要兑点热水?”

三人的热情,让刚到的王国栋很不适应。

来之前他还担心,会不会受到排挤和冷落。

心里暗自给自己打气,要真是这样,自己就当个透明人。

只管学习,尽量在宿舍里少出现。

去图书馆或草地里看书,免的招惹麻烦。

没曾想,室友跟自己想的完全不一样。

他们不仅没嫌弃自己,反而主动帮自己放行李,整理床铺,还跑去帮他打水。

王国栋心里很是感动,毫无阻碍的融入到新集体当中。

原本心里的担心和忧愁,通通被三人的关心和热情的笑容清扫干净。

王国栋觉得,自己会在这里度过最美好的三年。

第二百五十章 顶撞老师 开学第一天,情况有点混乱。

不是跑错教室的,就是有东西没带的。

来来回回,在宿舍楼里跑来跑去的人真不见少。

好在大家时间留得充裕,没怎么耽误上课。

“诶,听说给咱们上课的老师挺年轻,还是个女的。”

“是吗?不会还特别漂亮吧?”

“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留过洋。”

“那肯定漂亮,这课上起来有意思了。”

“我说你们这些人,能不能把关注点放在学习上,少讨论男女问题。”

“我大大方方称赞老师漂亮,怎么了?”

“你说怎么了,你那是大方吗?”

看见前面为了这点事吵起来,张起铭把书立起来。

趴在课桌上,看向身旁的王国栋说:“跟想的不一样吧?”

王国栋有些腼腆的笑了笑,“确实不太一样。”

他以为大学里,大家都会特别讲文明,有礼貌。

每个人都像是电影里演的一样,文质彬彬。

可只用了上课前的3分钟,他的‘幻想’就被打破了。

漂亮!

“来了来了。”

忽然传来的激动声音,引起张起铭的关注。

先前的争论,他也都有听到。

所以,来的会是……

身材丰满,个子中等,一脸富态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这一刻,张起铭仿佛听到无数脆弱的小心脏。

啪~

摔的支离破碎。

他甚至听到无数无声的哀叹,这可真是太让人失望了。

王国栋心里也有些失望,谁会不喜欢美好的事物。

然后,又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年轻、大方、细腻的脸蛋带着灿烂笑容。

浑身洋溢着自由的青春气息,自信昂扬的步伐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给大家介绍,方媛是我的助教,她刚从国外回来不久…”

注视着台上那个身影,张起铭有了顶撞老师的冲动。

当下课铃响起,老师离开教室。

正在整理记录和资料的助教方媛,被一群人团团围住。

“方助教,你是从霉国回来的吗?”

“是的。”

“霉国是什么样子的?”

“呃,更自由、纯粹,仅从个人而言。”

“那是什么意思?”

方媛不是太想聊这些,因为在获得这份工作的时候。

学校已经对她进行善意的预防提醒,有些事还是少提为好。

虽然不会有什么大的麻烦,但会不会影响到她的工作就是另一回事了。

“对不起,我还有工作要做,可以让一让吗?”

方媛将资料抱在怀里,礼貌却带着距离感的结束谈话。

人群让开一条通道,方媛微笑道:“谢谢。”

抱着资料离开教室,正要返回办公室,耳边传来一个声音:

“可以请问,你毕业于哪所大学吗?”

标准的霉式发音,引起方媛的好奇心。

回头,是一张令人熟悉的面孔。

刚才上课的时候,她就有注意到这个男生。

他确实很帅,但留意他并不只是因为这个。

“张起铭,战斗英雄!”

方媛转身面向他,不再急于离开。

张起铭连连摆手,“别这么说,我可配不上这个称号。”

战斗英雄,开什么玩笑。

他连十分之一都比不了,哪怕是开玩笑。

听到这种比喻,张起铭一点也不会觉得自豪。

反倒特别的心虚……

还有愧疚!

看出他的不自然,方媛歉意道:“抱歉,但你做的事也很了不起……很勇敢。”

张起铭接受她的夸奖,“谢谢,其实只是被逼无奈。而且,对方就藏在我的车里,没得选。”

看到他无奈耸肩的搞怪表情,方媛有种回到霉国的既视感。

气氛,也随之放松下来。

“换个地方聊?”人来人往的走廊,方媛不想获得太多关注。

“好。”

行走在校园的泥土小道,方媛问他是不是去过国外。

“并没有,我只是喜欢看杂志和电影,包括国外的。”

“你的英文发音,比我接触到的人都要标准。”

方媛回来已经有几个月,可她所接触到懂英文的人。

包括老师,都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

操着一口秦川音的英文,听起来真是令人永生难忘。

张起铭遗憾说道:“是我的失误。”

“什么?”方媛表示不理解。

“如果我用秦川口音来打招呼,或许已经被你记在心里。”

方媛抿嘴轻笑,肩头耸动的忍耐着。

“你就是这么逗女孩子开心的?”

“不,一般都是女孩主动逗我开心。”

看着他自信且自然的表情,方媛对此倒是不怎么怀疑。

长得好看,确实是一种难以形容的优势。

甚至,就连这个现实的残忍世界,都会对你多几分体贴与耐心。

“好了,我到了。”

教学楼下,方媛停下脚步。

“我还以为,在告别前会有一场约会邀请。”

“约会?”方媛轻笑道:“我从没有和学生约会的习惯。”

“这么说,你上学的时候没谈过恋爱?”

方媛哭笑不得,他到底都在听些什么。

自己是这个意思吗?

“明白了,晚上一起吃宵夜怎么样,我知道几家不错的夜市摊。”

“夜市。”方媛明显心动。

可又担心安全问题,几乎身边的每个人都告诉她。

晚上别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最好待在学校里。

而在霉国的经历,也让她清楚意识到夜晚有多么混乱。

“有人说过,跟我在一起总是很有安全感。”

这话是谁说的来着,张起铭有点想不起来了。

好像是他自己说的……

总之,有人说过就行,是谁并不是很重要。

方媛心动的看着他,考虑几秒后答应他的邀请。

“5点,我在校门口对面的报刊亭等你。”

“好,不见不散。”

方媛优雅微笑,小跑的上了楼梯。

转身离开,张起铭向远处的王国栋比了个OK的手势。

一切尽在掌握!

“就这样,只是从教室走到教学楼,他就让对方同意了?”

寝室里,阎学席一脸见鬼的表情。

计算机系来了一位留学归来的美女助教,这事儿一下午早传遍了。

他还正在思考,什么时候可以和对方来一场邂后。

认识一下。

回到寝室,就从王国栋口中得知,老三已经约好对方去吃夜市摊。

站在他身后,阎学席双手按着他的肩膀,郑重其事道:

“老三,你得带我一起去,我需要好好吃一顿,才能弥补内心所受的伤。”

张起铭爽快答应,“没问题,一起来吧!”

只是一次约会,没什么不能见人的。

多几个人,反倒能消除隔阂,增添气氛。

今晚,就当是庆祝开学第一天?

第二百五十一章 大好多 5点钟,校外报刊亭。

方媛穿着素青的碎花连衣裙,长发飘飘,素面朝天的站在那。

往日里单调的画面,在她的点缀下多了些别样的风采。

等张起铭过来的时候,报刊亭前挤满了人。

一个个手拿杂志、报纸,眼角的余光却不停的扫向身旁。

方媛被盯的站立不安,故作镇定的脸颊泛着酒红色的胭红。

“方助教。”张起铭到了。

只是,跟在他身后的人额外的多。

没有开车,等了二十多分钟,拦下一辆面的。

他们一行七人,正好坐下。

“何静,何青,行政管理系的大二生。”

“阎学席…高震。”

“这个你见过的,王国栋,跟我一样是计算机系的。”

王国栋原本不愿意来的,可又不过他们仨的坚持。

最后,半推半就的也来了。

听他介绍完,阎学席明显不乐意。

“怎么光介绍你们几个的专业,我金融学不配吗?”

“方助教,我是学金融的。”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高震也跟着自我介绍:“电气工程自动化,方助教好。”

“你们好。”方媛礼貌回应,看向张起铭道:“人好多啊!”

“人多,热闹点不是吗?”张起铭言不由衷。

原本,只有他们寝室四人。

可出来的时候,偏偏撞上何静跟何青。

还没等张起铭想好借口,阎学席就把他给卖了。

一听要去夜市摊,两人立刻表示也要跟着去。

张起铭能怎么办,只能答应。

小南门,司机把车停在路边。

等所有人下了车,张起铭趴在副驾驶窗口向他说道:“师傅,十点半能来接一趟吗?”

司机师傅想了下,点头答应:“行,十点多钟,就在这是吧?”

“对,就这。”

“车费可不便宜,得…15块钱。”

师傅想了下,大半夜专程空车过来。

没这个价钱,不划算。

“行,我先给你2块钱,剩下的回去再给。”

张起铭也担心他不来,大半夜的车可不好找。

过了城楼往前走,几百米后一条满是烟火气的小巷映入眼帘。

“就是这了,走吧!”

张起铭在前面带路,走进小南门夜市街。

烤肉摊少了,卖羊杂、牛肉汤,各类面点的摊位多了。

还有几家把砖瓦房的后墙给拆了,直接把自家房子改成小饭馆。

条件好,味道不差,来吃的人自然多一些。

“起铭,咱们吃哪一年?”

“变化有点大,要不咱找一家店里的。”

“那家怎么样,我看人挺多的。”

几人朝着高震指的方向看去,“还真是,那就这家好了。”

进了大门敞开的小店里,老板娘立马上前招呼。

说明七个人,老板娘把他们领到隔壁间。

房间不大,五六个平方,中间摆着张圆桌。

这应该,也算得上是包间了。

“咱这都有什么吃的?”

围着圆桌坐下,张起铭开始张罗点菜。

招牌是羊杂汤,焖羊排,炖羊骨、羊头、羊宝、碳烤羊腿,还有冷盘热炒。

“你这真够全的。”站在贴墙手写的菜单前,几人商量要几个菜。

最后,还是张起铭做主。

点了两份羊头,一份羊排,一份碳烤羊腿。

羊宝也来两份,再要三个冷盘,三个热炒。

七份羊杂汤,全活了。

“小伙儿,你们这么多人,点一份炖羊骨头更划算。

能啃骨头,又能喝汤,汤免费添,管够!”

既然老板娘都这么说了,张起铭也就顺她的意思改了。

不要羊杂汤,换炖羊骨头。

回到包间,高震玩笑道:“这地方快赶上全羊宴了。”

“全羊宴好啊,过去只有皇亲国戚才能吃。”

阎学席一波油光锃亮的头发,得意道:

“这天气,吃羊肉正补身体。”

来之前,他跟高震可是特意打扮一番。

把头洗了,用毛巾擦到半干。

发油像不要钱似的,一块块往头上涂。

这会儿坐在屋里,头上浑黄的灯光一耀。

乌黑发亮,甚至还有点反光。

“不会很膻吧?”

方媛担心羊膻味太大,自己吃不习惯。

正巧老板娘送菜进来,听见笑呵呵道:“不会,咱这是秦北的羊羔。”

秦北的羊羔,出了名的鲜嫩,不膻。

“来,先尝尝咱家的羊头。”

一颗羊头,浅口的陶瓷盆装满奶白色浓汤。

先给碗里盛些汤,喝上一口。

山城话怎么说来着:巴适!

张起铭拿快子夹了颗眼珠,“吃吗?”

方媛摇了摇头,面色躲闪。

何静抢着说道:“我要,羊眼可是好东西!”

“给你。”

张起铭把快子往旁边一递,打算给她放碗里。

啊呜!

何静直接咬住他的快子,现场的交谈声瞬间凝滞。

两秒后,高震突然拿勺子喝了口汤,尴尬道:“这汤真不错。”

“是啊,这汤好鲜!”阎学席尴尬配合。

“它家羊肉确实没什么味儿。”

方媛言不由衷,眼珠乱转不知在想什么。

何静大胆的举动,确实是谁也没想到的。

而现场最尴尬的,则要属阎学席。

他中午才放出豪言,要两个月把何静追到手。

晚上,对方就给他一个响亮的巴掌。

虽说只是一厢情愿,可脸上还是火辣辣的烧疼。

“咳~”

张起铭清了下嗓子,冲门外喊道:“老板娘,菜上快点。”

“来咯!”

菜上了四样,埋头安静吃饭的阎学席提议喝点。

“不是说给老四接风,没酒怎么能行?”

阎学席就是随便找个借口,想要喝一杯、两杯、三杯……

高震知道他心里郁闷,也没问其他人的意思,起身到外面买酒。

小店里没有西凤,倒是红星和牛栏山两款二锅头都有。

“牛栏山,喝了一定牛。”

高震把透明白瓶往桌上一杵,阎学席直接给盖打开。

先给自己倒满一杯,举着酒瓶问:“谁喝?”

“给我来点。”张起铭说。

高震也把搪瓷缸摆他面前,豪迈一指:“倒满。”

王国栋拿着缸子,有些举棋不定。

兜里没米,心里发慌。

做什么都瞻前顾后,生怕让人误会。

王国栋没想明白该怎么办,张起铭就把杯子夺了过去,推到阎学席面前。

“倒满,今天一个都不能少。”

王国栋憨厚一笑,没有反驳。

在老家,干重活少不了喝酒。

别的不敢说,喝酒他是真不怕,这么一搪瓷缸也就解个渴。

看他们几个大男人都满上,何静不甘示弱,“给我也倒点。”

阎学席抖了抖空了的酒瓶,“老二,再拿两瓶。”

高震又要了两瓶,给女生们一人倒了二两左右。

“来来来,把杯子都端起来。”

阎学席站了起来,满脸微笑,“今天,咱们能聚在一起,算是一种缘分。”

“为了这个,必须要干一杯……为新龙国崛起努力拼搏。”

本来就是个场面话,因为多了最后一句。

气氛立马不一样了,大伙儿跟着都站起身,“为新龙国崛起努力拼搏。”

王国栋端着缸子,用眼角余光观察其他人喝了多少。

看见张起铭一口闷了半杯,他也有样学样。

“啊~”

重新落座,有酒精加温的气氛多了些慵懒与松弛。

阎学席夹了快子新上的花生米,玩笑道:“学姐,你是不是喜欢我们老三?”

何静用手贴了贴脸蛋,这会温度已经上来。

想必她的脸,肯定很红。

听他这么说,何静扭头看了眼张起铭。

“哪有,我就是嘴馋,”

“怎么会。”方媛打着哈哈。

“可你直接用他的快子,你们俩关系这么好吗?”

何青突然成了耿直boy,抓住刚才那一幕揪着不放。

何静有些心慌,刚才纯属脑子一抽。

冲动下想做就做了,根本没考虑这是在哪儿。

眼前都有哪些人,自己这么做又会引来怎样的后果。

所以,现在她需要一个理由来解释。

而有人刚把现成的借口,送到她面前。

“对,我们两家认识好多年了,小时候他还钻过我被窝呢!”

目光整齐转向他,没有人说话,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张起铭顶着众人的目光,轻松笑道:“是啊,比起那时候,你大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