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逆袭之庞小姐休夫记》 第1章:天之骄女庞茹燕 京都繁华的南街与西街交接处,坐落着一座威严森森的别苑,朱红漆大门,门前两座威风凛凛的石狮子,还有门外的四个守卫,处处都彰显着府中主人的身份。牌匾上两个大字“庞府”,据说这还是曾经身为皇子的当今皇上亲笔所题,更凸显其与众不同。 话说这庞府,乃是当朝二品大员户部尚书的府邸,自然是威严赫赫,而这名门旺府,从来都是门厅若市、宾客如云,再加上府中有两位小姐待字闺中,尤其是嫡亲长女庞大小姐庞茹燕,更是美貌无双。据说她的美貌传自其母亲,想当年户部尚书夫人可是闻名全城的京都第一美人,这位庞大小姐也毫不逊色,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并颇得贵妃娘娘赏识,十六岁生辰之日贵妃娘娘还将陪嫁的白玉翡翠钗赠予她,足见其喜爱。 这样显贵的身世,让不少人羡慕,如若能攀上庞家这门亲事,不但意味着能更好在朝中立足,更能平步青云,得到后宫贵妃娘娘的庇护,所以上门求亲者络绎不绝,每日都有各府派的求亲媒人上门,可谓是踏破门槛,让人好生羡慕。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早在半个月前,庞尚书就为女儿定下了一位令人羡慕的好亲事,那便是与丞相府公子夏朗的婚事。因与丞相同朝为官,两家私交不错,再加上夏朗颇为喜欢茹燕,两家父母便做主为他们定下了亲事。 今夜,丞相府举办赏花宴,邀请京都一些大官员的家眷赴宴,庞大小姐自然是座上宾。闺房里,镶金铜镜、梳妆匣,还有大大小小的珠宝首饰都摆在雕刻梅花的梳妆台上。镂雕屏风后,举着各式衣裙的婢女们站成一排,等着小姐挑选。 “小姐,这是粉蝶轩送来的衣裙,不同样式和颜色都有,您看今日要穿哪个?”今日相府宴会,是个极其重要的日子,身为贴身丫环的珠儿提前几日就在粉蝶轩定制了衣裙,想让自家小姐在宴会上出彩。未时起,便为小姐开始了梳妆打扮,这会正饶有兴致地摆弄衣裙。 “珠儿,今日怎么这么多衣裙?”对于满目琳琅的衣裙,庞茹燕似乎并不以为意,转而接着拿起手中的诗词接着看起来。 “小姐,今天可是去相府赴宴啊,您当然要妆扮得最耀眼了。”珠儿在一旁大声提醒着,生怕自己小姐忘了这重要的日子。 “又不是第一次去了,何须如此隆重。再者,本小姐还用得着妆扮吗?”庞茹燕眉毛一挑,眼神里带着几分自信。无论是容貌还是才情,放眼京都她庞茹燕都是比较出众的,今日的宴会虽说重要,但对于她而言,倒也算不上最紧要的事。 “嘻嘻,是奴婢说错了,小姐您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京都第一美人呢。不妆扮自然也是倾国倾城。”珠儿一边掀起衣服一角供小姐细看挑选,一边回话,“不过小姐您要是妆扮起来,可不得把咱们京都的公子们都给迷住,全都围着你,这样岂不是更好?” 看珠儿眉飞色舞的样子,庞茹燕忍不住扑哧一笑,眉眼难掩笑意,卷起书对着珠儿就是轻轻一敲。“傻丫头,你当这是看戏哪!你家小姐又不是戏台上的花旦。” “嘻嘻,奴婢说错话了。不过在珠儿心中,小姐您就是最美最美的。” “就数你嘴甜。”庞茹燕忍不住用手指轻点珠儿的额头,这个嘴甜心善、从小陪伴左右的丫环,最是为她着想,于是便也任她为自己装扮起来。 “小姐快瞧瞧,您喜欢哪一件?奴婢瞧着无论哪一件都是顶漂亮的呢。您看这件。”顺着珠儿的手势看过去,只见她拿起一件红色牡丹花间裙,裙上用细如胎发的暗色银丝线绣成大片鲜艳欲滴的牡丹花,刺绣处缀着数颗珍珠,与丝线相映生辉,看上去分外雍容华贵。 “太华丽了!不适合,总不能抢了所有人的风头。”庞茹燕顿时摇了摇头,如若穿这身衣裙去赴宴,未免太过瞩目,会抢了主人家的风头,也少不了要被议论一番。况且她向来性子淡,也不愿太过张扬。“换一件素雅些的吧。” 珠儿虽不是太懂庞茹燕的心思,但还是乖乖地听从小姐吩咐,穿梭在其他婢女之间为小姐挑选衣服。因这次宴会极其隆重,珠儿也特别跟掌柜强调过了,所以粉蝶轩送来的大部分都是相对比较华贵的衣服,颜色也颇为鲜亮。找了许久,总算找到一件还算符合小姐要求的,珠儿兴奋地喊起来,“小姐,你快看,奴婢觉得这件挺素雅的。” 庞茹燕抬眸看去,是一件月白色云形留仙裙,裙角绣着展翅欲飞的淡蓝*,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倒是颇合她的心意。“就这件吧。” 说话间,珠儿侍候茹燕穿好衣服。只见庞茹燕一身月白色纱裙裹身,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使得步态愈加温婉柔美,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头上插着一支玉蝴蝶云步摇,耳朵上简单地挂着一对白玉耳坠。脸上略施粉黛,只增颜色,却更显清新脱俗,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又似清灵透彻的冰雪,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珠儿不得不佩服小姐的眼光,刚才那件红色牡丹花间裙虽说雍容华贵,可今日去赴宴的官家夫人小姐们的穿着也大抵都是如此,远不如这件月白色云形留仙裙更加出尘。怪不得人人都人称庞茹燕乃京都第一美人,就连女子见了也要羞怯几分。“小姐真是美!太美了。”珠儿在一旁忍不住盯着她看了片刻,就连拿着衣服的婢女们退出房间都没注意到。 “你呀,倒像是个留恋美色的男儿,哪里有点女儿家的样子。”庞茹燕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分外柔美。“对了,可派人去通知疏月妹妹了?” “嗯,前几日就已派人去过了。”一听她提起柳疏月,珠儿就忍不住嘟囔了几句,“小姐,您对那柳小姐也太好了,不仅三番五次帮她,对她照顾有加,如今连这么重要的宴会都要带上她。要知道,这宴会上去的可都是至少五品以上的官员家眷啊。”柳疏月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员,而且她只是庶出的女儿,按理说根本都没资格去参加相府宴会,甚至可能到相府门口都被人拦住。 庞茹燕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不忍轻笑一声,这小丫头,“怎么,珠儿,你可是有意见?” “奴婢哪敢啊?只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奴婢是心疼小姐,怕您吃亏。”珠儿从小与庞茹燕一起长大,小姐待她如妹妹一般,况且小姐心地善良、毫无心计,因此珠儿总是怕她吃亏,所以凡事总是想多操心一些。 “我的好珠儿,放心吧,疏月妹妹也是个可怜之人,你知道的,我只是想多帮帮她。”庞茹燕一面宽慰着丫环珠儿,一面陷入了回忆。 和柳疏月是相识于三年前,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她带着妹妹和丫环去竹云寺上香,为家人祈福,那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寺庙,传说特别灵验,也因此香火鼎盛。出殿时因为人多,不小心挤倒了柳疏月。当时她只身一人,穿着一身素色罗裙,眼神里带着哀伤。庞茹燕把她送到大夫那为她检验伤痕时,却只见她身上有多处淤痕,体力不济,气血不宁,原以为她是个苦命的丫环,却不曾想她是六品官员庶出的女儿,只因母亲是个不受宠的妾室,又早已过世,所以不得父亲喜爱,在府中常常受其他兄妹和仆人的欺负。 本是一个小姐,却如此受苦,还不如丫环的地位。看她满身的伤痕和黯淡的眼神,想想自己,再想想她的遭遇,庞茹燕顿时起了怜悯之心,想要给她最大的帮助,不仅当场用马车送她回府,送了她一些银两,还时不时去府中看她。也因这庞茹燕这尚书之女的身份,让柳疏月的父亲觉得有机会巴结上大官,所以命令府中人好生照顾疏月,并给她配了一个粗使丫环,柳疏月在府中的日子才算好转,总算是有了一个小姐的样子。 在这三年里,两个人的感情也越来越深,而且谈得来,情同姐妹,庞茹燕走到哪总是喜欢带上柳疏月,她们一起去竹云寺上香,一起去赏花,一起去挑胭脂水粉。一来是借着机会让她出来走走,以免闷在府中受苦,二来也是希望她有更多机会认识一些青年才俊,寻得一门好姻缘,可以帮她彻底摆脱原来的生活。 这次相府赏花宴,庞茹燕也特地派人提前通知她,想的就是带她一起结识下那些京都里的小姐公子们,希望对她有帮助,甚至还特意叫人送去了一些银两以备所需。“也不知她准备的怎么样了?时辰尚早,珠儿,我们转道去柳府,接上她一同前去吧。” “是,奴婢听从小姐吩咐。”珠儿漫不经心地答话,庞府是在南街与西街交接处,相府在南街,若是直接前去,不到半个时辰便可,而柳府位于最北边的北街,平常去柳府就需要大半个时辰的路程,如果再从柳府赶去丞相府,光是路上就大约需要一个时辰,这转来转去的,少不得要折腾至少一个半时辰。珠儿虽然不愿意自己小姐这么辛苦,可小姐既然已经决定了,她身为下人也不能阻拦,只好先去大门口查看马车是否准备妥当。 第2章:姐姐等等我 当庞茹燕拎着裙摆走过正厅时,只听得一个银铃般的声音叫住了自己,“姐姐,等等我!” 庞茹燕转过身看去,原来是比她小两岁的妹妹庞茹芸,只见她穿了一身粉色绢纱金丝绣花长裙,头上斜插着几支粉色点翠珠钗,手上还佩戴着孔雀绿翡翠珠链,颇有大户小家的华贵。这个妹妹,看来是精心打扮了一番,却不知她是不是要跟自己一起去赴宴。 犹如了片刻,庞如燕轻声问道,“我正要出门,芸儿可是有什么事?” “姐姐,早就听闻相府有一大片精心培育的花圃,芳香四溢,趁着今日赏花宴,芸儿也想一起去看看。”庞茹芸提着裙摆一脸天真地笑着。相府赏花宴,堪称是京都里难得一见的盛会,去的都是官员家的女眷和公子哥们。 这场宴会,相府派人递过帖子的,主要是邀请庞府大小姐庞茹燕。庞茹芸明白,这场宴会姐姐才是主角,可这么热闹的宴会,她又是个天生喜爱热闹的人,自然是不想错过的。可又怕父亲不让去,所以她早早地装扮起来,就想偷偷瞒着父亲等着姐姐出门的时机一起去。 茹燕看她这一身打扮,若是不让她去,难免会伤心。茹芸虽是庞府次女,是父亲的妾室所生,但身为府中嫡长女,庞茹燕对于家中的兄弟姐妹向来是一视同仁、疼爱有加,区区一个宴会又怎能搏了妹妹的心意。“好啊。”庞茹燕正欲答应,话没说口,却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声的呵斥,“胡闹,你去做什么!” 原来是父亲,只见他身穿一件深蓝色直襟长袍,腰束月白祥云纹的宽腰带,左手背在身后,右手端于身前,快步走来。见茹芸特意装扮了一番,便开始语重心长地说起来, 说话时眉目肃然,语气中隐有严厉。“你可知相府公子与你姐姐已经订了亲,此次相府赏花宴,是你姐姐要同未来公婆见面的时机,让他们好好瞧瞧你姐姐,二来,这京都来向你姐姐求亲的人,都已经踏破门槛了。所以相府可能会借赏花宴的时机,宣布他们二人的亲事,好叫其他人知道你姐姐是已经许过人家的。这是有关你姐姐的终身大事,你可明白?” 父亲是堂堂的户部尚书,在家中也总是相对比较威严的样子。庞茹芸纵然才十六岁,爱耍脾性的年纪,可在父亲面前,庞茹芸不敢放肆,瞬间一副乖巧的样子,低着头不情愿地说道,“爹,芸儿明白,芸儿不去就是了。” 庞茹芸此刻仿佛受了委屈一般,眼神暗淡,全没了刚刚叫住自己说一起去宴会时的神采。庞茹燕身为家中长女,对这个妹妹是极为疼爱,况且不过就是一场宴会而已,对自己而言,其实多一个少一个人都无妨的,倒不如成全了她的心思,一起去看看热闹也好。庞茹燕给父亲行了一个福礼后,拉着父亲的手细声说道,“爹,只是一场宴会而已,无碍的。倘若以后我同相府公子成亲了,大家便是一家人,芸儿和我一起早些去见见也好。” 见父亲有些动容,庞茹燕接着说道,“芸儿还未成年,多去参加这样的宴会见识见识也好,京都的这些贵人家眷们她日后也总是要认识的。” 大女儿说得对,以前忙于公务疏忽了,芸儿确实很少出席这样的场合,趁着年纪小多历练历练也好,以免以后见了一些身份更尊贵的人怯场失了体统。“也好,就依你吧。”庞尚书无奈地笑笑,随后轻轻地拉起女儿的手,那慈祥的样子让茹芸心里一暖,“芸儿,你甚少出门,今日去相府要多注意,跟在你姐姐身边就好,不要乱走动,凡事都要听你姐姐的,莫要失了体统。” “是,爹。”听得父亲准允,庞茹芸眉宇眼角满是甜甜的笑,娇俏着轻扯父亲的衣袖,片刻后也顾不得父亲刚才斥责她的不愉快,提了裙子拉着姐姐便要往门口走去。 还没迈出两步,却听见后面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爹爹,孩儿也要去,两个姐姐都去了,孩儿也想看看热闹。” 原来是六岁的弟弟庞渪勋,和茹燕同是正室所生,也是父亲最年幼的孩子,最得父亲喜爱。平时庞茹燕去哪,他总爱跟着,这次想必也是想跟着去看看热闹。庞茹燕眉眼浅笑,宠溺地问道,“勋儿,你也想去啊?” 一个孩子也来凑热闹,庞茹芸一心想着赶紧去赴宴,怕父亲别拦住了,没想倒被弟弟拦住了,当下故意撅着嘴巴吓唬他,“勋儿,宴会是不许孩子捣乱的。” 庞渪勋虽然才六岁,可是调皮的很,哪里肯听二姐的话。故意扮了一副鬼脸给她看,“你骗人,我才不信呢。”当下他便摇着父亲的胳膊不停撒娇,想要请父亲同意。 而庞茹芸也躲在姐姐身后对着渪勋扮鬼脸回击,两个人可爱的模样逗得庞茹燕轻声笑了。而庞尚书则瞅了一眼二女儿,又宠溺地看着儿子,用手轻柔地摸着他的头。 “勋儿乖,宴会没什么可玩的,无趣的很。你不是一直想放风筝吗,走,爹带你放风筝去。”在六岁的儿子面前,庞尚书全然没了当官的威严,倒像是一个慈祥的父亲,细心地哄着孩子。“奶娘,去取一把风筝来。” 一听说是去放风筝,庞渪勋刚刚想要去宴会的心思全然没了,开心地拍拍手,当即拽着父亲跟着奶娘去拿风筝。毕竟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哄一哄也就消了。 “芸儿,可不许给你姐姐添乱。”身为父亲的庞尚书,走之前还不忘叮嘱一句,生怕出什么乱子。 见父亲带着弟弟离开,庞茹燕也转身欲走。她还要去接柳疏月,少不得需要大半个时辰,不能再耽搁了。“芸儿,我们快走吧。” “嗯。”对于今天的相府宴会,庞茹芸早就迫不及待了,她闷在府里已经很久了,早就想出去热闹一番,见姐姐向门口走去,生怕跟不上,转眼就撩起裙子一路小跑跟上去。 这厢,庞茹燕坐着马车,绕路赶往位于京都西郊的柳府,预备接上柳疏月一同前去相府赴宴,却不料正在府中的柳疏月差一点遭受了一场欺辱。而欺辱她的,不是别人,竟然是一个任谁也不会想到的人,说出去或许都没人会信,只会让人以为柳疏月是捏造事实。可事实的确如此,此刻的柳疏月正是危机重重,犹如狼入虎口。 第3章: 命运多舛柳疏月 今日的相府宴会,对柳疏月来说很是重要,所以早早地就打扮起来,换上精心准备的衣裙后,对着铜镜在梳妆台前描眉,还高兴地拿起耳坠对比。“小菊,你看哪个戴着更好看?”柳疏月看着梳妆台上一对对形色各异的耳坠,对着镜子试起来。 “奴婢瞧着都好看呢,小姐您喜欢就好。”小菊瞧着那些耳坠,全都是鲜艳亮丽,都是从首饰店里精挑细选的,有金镶玉的、琉璃的,款式、颜色都甚是漂亮。小菊看着满是喜欢,自然也分不出哪个最好。 “小菊,你不懂,今日相府赏花宴,京都里许多有名头的家眷和公子都会去,这样的机会可是很难得。像我们这种身份,能去瞧一瞧也是很值得,况且我还要站在茹燕姐姐身边,自然不能被瞧贬了。” “奴婢明白小姐的苦,愿意一辈子都跟着小姐,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小菊,府里这么多人,就只有你对我是真心的。你也知道我目前的情况,若是以后真的飞黄腾达,自然不会亏待你。” “奴婢明白。”对于柳疏月所受的苦,从小跟在身边的小菊再清楚不过。以前,柳疏月虽说是老爷的女儿,实际上却还不如一个丫鬟,起码丫鬟每月还能领些微薄的月银。可小姐呢,除了一个人单独住在一个偏僻的大院子里之外,每天都要和他们下人一样,自己动手洗衣做饭做粗活,寒冬腊月里手泡在冷水都起了冻疮。甚至,还要忍受公子的欺辱。这一切,她都看得真切。 所以,自从三年前小姐结识了庞大小姐以后,生活才有所改善,自己也被派到她身边,和小姐形影不离。从那时起,小菊便把小姐当做亲人一般,真心实意地对她。如果小姐真的有机会能离开这里,过上好日子,她是头一个替小姐开心的。 挑着挑着,柳疏月想起了什么,急忙吩咐小菊,“小菊,快去瞧瞧外头马车来了没有,我们早些赶过去,以免茹燕姐姐等着急了。” “是,小姐。”小菊领了吩咐迈着快步去了大门外。 而梳妆台前,挑来挑去的柳疏月,最终还是选了最为华贵的金镶玉玲珑耳坠戴上,她想着今日一定要光彩夺目。身上穿的是粉色锦衣裙,用象牙白的丝线绣出了一朵朵怒放的梅花,从裙摆一直延伸到腰际,外套一件浅紫色的敞口纱衣,把优美的身段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出来。颈上带着一条紫色水晶,水晶微微发光,衬得皮肤白如雪、手如柔荑、肤如凝脂,给人一种清雅不失华贵的感觉。 对于自己的一身装扮,柳疏月很是满意,这幅样子肯定是能引起别人注意的,就算是站在万众瞩目的庞茹燕身边,也有一番自己的风采。虽然母亲去世得早,身份低微,没能让她在府里过上好日子,可给自己的这幅容貌却还是姣好的,不说倾国倾城,但也比那些寻常女子貌美些,将来说不定也能为她带来更多机会。 柳疏月不禁对着镜子又欣赏起来,却忽地一惊,镜子里竟然出现了一个男人的身影,还是她最不愿意看见的人。可是,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自己都没有发觉。看来以后还要再提高警惕性,以免出事。 “哥,哥哥,你怎么来了?”一见到这个人,柳疏月心里不免就有些紧张,可不得不打声招呼。自那次差点出事以后,对于这个兄长,她总是能躲则躲,不想招惹,实在躲不过去,相处时就不免多些警惕。 柳玉韬没有答她的话,反倒是弓起身子站在身后对着镜子盯着她看了片刻,那眼神绝不是一个兄长看妹妹的目光,看得柳疏月心里一阵发麻,慌忙站起来悄悄侧了身子,斜对着他。而柳玉韬反倒是走过去更靠近她,居高临下地盯着这个妹妹又看了一圈,“打扮这么漂亮,是要去做什么?” 他的声音里带有一丝质问,显然是对柳疏月打扮地这样隆重有些不满。柳疏月也不敢顶撞,当即欠了欠身子,有些怯懦地回话,“今日相府赏花宴,庞府大小姐邀我一同前去,这才,这才稍稍装扮了一下。”见他的神色有些缓和,柳疏月才继续回话,“疏月这样打扮,也是不想失了咱们柳府的颜面。” 又是庞茹燕!柳玉韬心有不悦,这三年来庞茹燕屡屡陪在柳疏月身边,让父亲也对她上心了起来,以为能让自己攀上高枝儿。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个丫头才越来越放肆,越来越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若是让她得了机会踩在自己头上,那还了得。 “什么柳府颜面,分明是你自己要去攀高枝儿。怎么,还想要逃出我的手掌心是不是!”柳玉韬心里明白,她今日装扮的这么妖艳,摆明了是去勾引那些大官家里的公子哥儿。想要逃脱柳府逃离他的掌控,没那么容易! “不是,不是的。”柳疏月一个劲地摇头想要解释,可柳玉韬哪里肯听,如饿狼一般,一把将她扑倒在梳妆台上,嘴巴更是凑过去想要意图不轨。 “不要,求求你不要。”当柳玉韬扑过来的时候,当年那种惨痛的记忆立刻涌上心头,狠狠敲击着她的内心。以前她还小无力反抗,如今就算拼劲全力也不能让他得逞。“小菊小菊,快来救我!”柳疏月知道,柳玉韬既然敢光明正大地这样对她,自然是支开了院子里的小厮和婆子们,此刻唯一能来救她的就只有小菊,她也只能指望小菊。 柳疏月拼命地侧过头,晃动身子挥舞手臂想要摆脱,可她一个女儿家,毕竟力量轻,瞬间就被柳玉韬将她反手扣在梳妆台上,死死地禁锢住。见她还在挣扎,柳玉韬瞪大了眼睛,一个手过去狠狠捏住了她的下巴,“别不识好歹!爷瞧上你,那是你的福气。” 什么福气,呸!柳疏月恼怒极了,就算她再怎么不受宠,再怎么卑微,好歹也是父亲的亲生女儿,流着柳家的血,而他呢,身为父亲的长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平常花天酒地寻花问柳也就罢了,竟然对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如禽兽一般,几次三番地想要欺辱她。柳疏月恨透了这个兄长,如果有机会,她恨不得趁早摆脱这里的一切。 “你放开我!”柳疏月拼命地挣扎着,可却无济于事,在柳玉韬眼里她就像一个小猫一样自不力量。柳疏月好不容易把手挪出来一点,又被他反压过去。柳疏月眼睛一红,两行眼泪顺着眼眶就涌了出来,她此刻是多么无助和慌张,多希望有一个人能来救她。可是没有,她只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试图挣脱。 她的反抗让柳玉韬有点恼了,猛地一用劲,将她钳制地更紧了,右手手肘扣住她的脖子,嘴巴一点点凑过去想要吻她。 眼看自己要被占便宜,柳疏月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劲,趁他不注意一把用嘴巴狠狠咬住他的手腕,柳玉韬当下被咬地生疼,“哎呦”了一下立刻甩开。抬起右手手腕一看,竟然生生地被她咬出了一圈牙印,还渗出了血迹。柳玉韬气的青筋暴露,瞪着眼睛恶狠狠地看她,“你个贱女人,竟然敢咬我!” 柳疏月嘴里还残存着他肮脏的血迹,刚才的欺辱也让她气的两眼通红,只恨自己身为女子难以反抗。此刻见柳玉韬生气,一点也不惧,但也拒不答话,只是闷着声。 看见她这幅样子,柳玉韬愈发生气了,抬起手就想一巴掌甩过。掌风还未到脸庞,柳疏月便已经感觉到了,惹怒柳玉韬,她知道会是什么后果,但是挨几巴掌总比再被他占了便宜好,所以当下只是两眼怒睁,狠狠地看着他。 “小姐小姐,庞小姐来接你了!” 柳玉韬的巴掌即将甩到她脸上时,门外一阵急促的声音和脚步声传来,让柳玉韬不得不停住手。 在外人面前,尤其是家里还有些权势的人外面,他总还是要收敛些的。不然庞茹燕一状告到他父亲那,他少不了要挨训。但他的怒意显然没消,盯着柳疏月狠狠地说道,“你给我记住了,下次别犯到我手里。”说罢立刻理了理衣衫,假装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而柳疏月也即刻从梳妆台上抽回身子,拿起手帕悄悄拭去眼角的泪痕。 最先进来的是丫鬟小菊,她本来是很开心地跟小姐报告消息,看到大公子在屋里时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警惕地瞥了一眼,又看了看小姐,见她脸上依稀有着泪痕,不觉有些紧张,摒立着站在疏月身边,压低了声音小声问道,“小姐,你没事吧?” 多亏小菊带着茹燕姐姐闯进来,这才让她避免挨耳光。疼倒是不要紧,只是若真的是脸上顶着手掌印,怕是没法再去出席今晚的宴会了,好在有惊无险。“没事没事”。柳疏月一面宽慰着小菊,一面抽回手慌忙整理衣衫,直到此刻她悬着的心才终于放松了下来。 片刻后,庞大小姐庞茹燕挪着小步子款款走了进来,丫鬟珠儿紧随其后,庞二小姐庞茹芸则留在府外的马车里等候。庞茹燕刚一进来,就听到一个令她不喜的声音,“呦呵,庞小姐大驾光临,真是让鄙府蓬荜生辉啊。” 庞茹燕抬眸看去竟是柳府大公子柳玉韬,正想着他在这里做什么,向屋里看去,一眼瞧见疏月和丫鬟小菊都直直立在那里一声不吭,她用余光扫了一眼,看见疏月的眼睛微红,眼角也有些湿润,显然是方才刚刚哭过,而一旁站着柳府大公子,她立刻便明白了,疏月这是又受到兄长的欺负了。庞茹燕当下有些不悦,讥笑道,“柳公子好清闲啊,这大好时光不去读书考取功名,反倒是四处闲逛,当真是清闲。” 这话里的讽刺意味柳玉韬怎么能听不出来,可父亲只是一个区区的六品小官,庞茹燕的父亲庞尚书是朝廷里的二品大员,威名赫赫。他父亲巴不得有机会往上升官呢,所以当知道柳疏月和庞大小姐交好时恨不得一张脸都能贴上去。如果他们柳府真能巴结上尚书府,对他们是百利无一害。这几年,虽然庞尚书没巴结上,但是因为妹妹与庞大小姐交好,时常出现在尚书府中,所以父亲上面的官为了巴结尚书大人,也给父亲的职位升了一级,捞的油水也多了些。而他目前无官无职,说不定以后还能借着庞大小姐的关系混个一官半职的,倒也不错。 这可是他们家依仗的重要人物呢,所以在庞茹燕面前,柳玉韬还是有些谄媚的样子,完全不似在自个府里的一副猖狂样,“庞小姐说笑了,我们家还要多多倚仗贵府呢。” “柳公子知道就好,”对他这一副谄媚的样子,庞茹燕甚是不喜欢,但想着如果能因此改善疏月的际遇,倒也不错。为防止他以后再欺负疏月,庞茹燕还特意重重地提醒了一句,“我和疏月妹妹感情一向好,见不得她受半点委屈。若是以后府中还有人敢欺负她,我定不会放过。” 她这话,听得柳疏月心里暖暖的,鼻子一酸,眼泪又想留下来,却被自己克制住了。身旁的丫鬟小菊也是很开心,很想要给庞小姐一个大大的拥抱,感谢她对小姐这么好。 而柳玉韬在听了这话后,也是拱了拱手,笑着附和,“是是,庞小姐尽管放心,我会派人好好照顾妹妹的。”柳玉韬答应的倒是爽快,可内心却极为不爽。庞茹燕,你以为你是谁呀,若不是看在你是尚书千金的份上,这里岂能轮到你来说话。柳玉韬看了一眼柳疏月,今日有庞茹燕在这,他是讨不到什么便宜了,索性告了辞改去青楼喝酒去,远比在这里潇洒的多。 柳玉韬走后,身后的柳疏月这才真正放松了警惕,快步走到庞茹燕面前,拉住她的手,连道了几声谢。庞茹燕另一只手搭在她的手腕上,细声言语道,“若他以后再敢训斥打骂你,尽管告诉我,我一定告诉父亲,想法子把你接出来。” “嗯,多谢姐姐为我操心。”对于庞茹燕的多次解围和帮助,柳疏月无以为报,只有对着她行了一个福礼以表谢意。其实柳玉韬若真是训斥打骂倒也无妨,皮肉伤她倒还是能忍住,可柳玉韬要毁的,是她女儿家的清白啊。只是这些,柳疏月并没有告诉庞茹燕,一来是家丑不可外扬,就算说出去谁会相信,一个哥哥竟会欺辱自己的亲妹妹;二则自己所遭受的屈辱,也不想她知道,以免被人看不起。 所以当初说的是哥哥经常对她斥责打骂,并没有提到自己被欺辱的事。毕竟身为一个妾室所生的女儿,又常年遭受不公平的待遇,比起庞茹燕这样嫡出的身份又是尚书大人最宠爱的女儿,名动京都,她心里多少还是有些自卑的,更不愿庞茹燕将自己同她作比较。 第4章:祸起相府赏花宴 庞茹燕心思向来细腻,见柳疏月眸色暗沉,并未言语,仿佛还沉浸在悲伤里,便拉着她的手走向门外。“别想那么多了,今日这场宴会,你多走走看看,瞧瞧咱们京都的少年们哪个能入得了你的眼睛。” 她的话仿佛一剂良药,让柳疏月轻声笑了起来,面容也缓和了许多,“姐姐说笑了,哪有我挑人家的道理。倒是姐姐你可以再瞧瞧,咱们京都的这些公子们可都中意姐姐呢。” 二人一路说说笑笑,打趣着,很快就走到了门口。大门口,一辆暗粉色的马车,停在那里,赶车的小厮正在上面坐着,见自家小姐来了,便拿了软的脚塌放在车子下方,以供小姐使用。 庞茹燕拉着柳疏月的手,就想一起上去,“坐我的马车一起去吧,这里宽敞,咱们姐妹还可以说说话。” “不了,姐姐,我这里也准备了马车,”柳疏月四处看了看,却没看到马车的影子,刚想唤小菊去问问马车在哪里,却见小菊眼神闪躲,面色有些不对,“怎么了,让你备的马车呢?” “马车,马车被少夫人用了,说是要急着赶去寺里敬香。”敬香?柳疏月心里不免一声冷笑,当下就明白了。一个粗俗妇女哪里有什么心思去敬香,况且什么时辰去不好,偏偏赶上她要出门就要去,分明是趁机夺了她的马车。旁人不知道,她却是清楚的很,这个嫂嫂同哥哥一样也是个爱占便宜的主儿。 好在茹燕姐姐来接她,不然这相府宴会如何能去得成,她又怎么有机会能摆脱这里呢。“那就烦劳姐姐了。”茹燕和疏月踩着软塌上一前一后地上了马车,丫鬟珠儿和小菊也随后跟了进去。 庞茹燕和柳疏月刚进马车时,庞府二小姐庞茹芸正坐在马车正中间的位置,看见柳疏月进来,只是瞥了一眼,并未说话。庞茹燕热情地招待柳疏月坐在马车右侧的位置,自己和她一并坐下,又笑着看了一眼茹芸,“芸儿,跟疏月姐姐打个招呼。” “哦,”庞茹芸有些不情愿,柳疏月只是小小的六品官员之女,自己和姐姐却是尚书府千金,按理说柳疏月不配和她们坐在一个马车里,她却一个劲地巴结姐姐,分明是想要图些什么。庞茹芸有些看不起她,但想到还要靠姐姐带自己去宴会,倒不如应付下,庞茹芸随便拱了拱手,算是见礼,“见过疏月姐姐。” “二小姐有礼了。”柳疏月赶忙回了一个礼,她和庞茹燕亲如姐妹相知相惜,但和这位二小姐庞茹芸却仅仅限于照面、打招呼而已。所以称呼上也比较礼貌拘谨,只唤做二小姐。 寒暄几句后,庞茹芸索性不再搭理,自顾自地掀开帘子一角好奇着看路上的景色。庞府的马车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宽敞的,这会坐了五个姑娘,也不显得太过拥挤,还可以稍有点空隙。两个丫鬟并排坐在马车左侧,庞茹燕和柳疏月在一旁随意聊着家常。 转眼间,马车来到了威严赫赫的相府门前,此刻相府门前早已是车水马龙热闹非常。当丫鬟珠儿递上名帖后,相府的仆人们赶忙迎着庞茹燕一行人入了相府。 庞茹燕和柳疏月走在前排,庞茹芸紧随其后,丫鬟珠儿和小菊在最后面跟着。庞茹芸是第一次入相府,自然是十分好奇,别人都说他们庞府大,别院多,不过跟相府比起来,还是差了很多。堂堂相府威严赫赫,宽敞明亮,摆设精致,堪称是五步一景,而相府后花园里更是百花绽放,尤其是牡丹花开的正艳,和相府别致的建筑和景色颇为相衬。 虽说此刻相府内小姐和公子众多,但庞茹燕一行走在院子里,还是分外惹眼。听闻庞府嫡女庞茹燕小姐貌美如花、身材如弱柳扶风,见过一面都能让人过目不忘,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身旁许多小姐们已经窃窃私语起来,对这位庞大小姐议论纷纷,庞茹燕也似乎已经习惯了,并不以为意,只是拉着柳疏月的手轻轻走着。 柳疏月毕竟也是第一次来相府,以她的身份像这样尊贵的相府原本是没有资格进来的,而因为她和庞茹燕并排行走,身边也有人议论起来,是一对站在路边的女子,正在用眼角余光打量着她,声音虽不大,可柳疏月却听得分明。“这是谁,是哪个府里的,怎么从来没见过。” 一听见有人在议论自己,柳疏月不免将头抬低了一些,有些紧张,手心也有心冒汗。察觉到她的紧张,庞茹燕拉着她的手更紧了些,轻声宽慰道,“别紧张,放轻松。” 庞茹燕带着柳疏月正在后花园的主干道上走着,只见一个穿着华服的夫人带着两个丫鬟缓步走来,见到庞茹燕步伐更快了一些,待走近时,看着庞茹燕眼里尽是喜色,忍不住细细地打量起来,询问道,“这位便是茹燕姑娘吗?” “是,茹燕见过夫人。”庞茹燕身子一躬,微微屈膝,行了一个福礼。 丞相夫人韩氏抬眼,微打量佳人,满意极了,果然是大家闺秀,清秀典雅,行为举止也十分端庄得体,还是尚书府嫡女,声音也十分细腻轻柔,颇合心意。当下韩氏便扶起她,笑着说道,“不必多礼,很快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抬眼,微打量佳人,清秀典雅,端庄得体。呵,倒还真是一个可人儿,微抬手,晶莹玉润。 这个“一家人”,唤得庞茹燕有些出神,但想起两家已经定亲,以后必然是要嫁过来,一家人说的也没错,可嫁人,对于没有准备好的自己来说,总感觉太过仓促,但是也不好说些什么。于是便微微一笑,轻声回道,“夫人您客气了,这是舍妹庞茹芸。”见姐姐介绍自己,一旁的庞茹芸赶紧上前行礼,想给丞相夫人留一个好印象。 “真是漂亮啊,跟你姐姐一样美。”韩氏拉着她的手不住地称赞,这话也听得茹芸心里美滋滋的,脸上笑容更深了。 “以后啊,多跟你姐姐来我们相府走动走动,到时候我叫朗儿多陪你们转转。”寒暄几句后,丞相夫人韩氏这才注意到在庞茹燕身边还站着一位粉衣女子,看相貌倒也是十分端庄,乖巧有礼,便忍不住好奇起来,“这位姑娘是?” 光顾着寒暄,都差点忘了介绍,庞茹燕赶紧拉着柳疏月上前一步,“夫人,这位是柳疏月,认识三年有余,与我情同姐妹。这次赏花宴茹燕自作主张,带了她一同前来,还请夫人莫要见怪。” “这有何妨,多个人也更热闹些。你的姐妹,自然也是我们相府的贵客。况且我瞧着这柳姑娘也甚是漂亮大方,我很喜欢。”说罢,韩氏拉起了柳疏月的手,仔细瞧着她的眉眼,那一双月弯眉很有特色,叫人越看越喜欢,“模样真的是端庄好看,不知道柳姑娘可曾婚配啊?” 听丞相夫人问起自己的婚事,柳疏月不免有些羞涩,脸上带了几分娇羞,“多谢夫人关心,疏月还不曾婚配。” “好好,今日来的人很多,公子们也不少,你仔细瞧瞧看有没有喜欢的,若是有就跟我说一声,我给你好好撮合撮合。”不知什么时候起,韩氏竟然也想当起红娘,许是今日特别高兴吧,也许是因为她是庞茹燕的好姐妹,所以越看越是喜欢。却不知道日后自己同这柳疏月的缘分竟然是十分深厚。 站在庭院里聊了片刻后,有丫鬟过来禀告来了其他客人,韩氏这才离开。而她离开后,柳疏月也是十分开心,总算是被人注意到了,也算是不虚此行。而庞茹燕也很是替她开心,“疏月妹妹,你看,连丞相夫人都张罗着为你说亲呢,你若是瞧上了哪位公子一定要跟我说,不要错过了自己的好姻缘。” “姐姐惯会取笑我。”许是被庞茹燕说的羞怯了,柳疏月脸上一阵红,拉着庞茹燕的水袖羞怯地笑了起来。二人一阵打趣,倒也把柳疏月来相府的慌张都缓解了,她心里悬着的石头也总算是落下一些,也可以自如地面对形形*人群对她的打量。 “姐姐,你看这些花好漂亮啊。”抛却了心中的顾忌之后,柳疏月一心和庞茹燕赏花,心情也陶醉在相府后花园的美景中。而庞二小姐庞茹芸是第一次来到相府,再加上生性好玩,不免好奇地很,自顾自地走到一旁看花去了。 第5章:飞来一朵桃花 正在她们看花之时,身后走来一个俊俏的公子,他穿一袭青色长衫、头发以朱簪束起,面若中秋之月,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倒也是一位翩翩公子。他走过来时目光一直悄悄注视着庞茹燕,直到走到庞茹燕身边时,揖作拱手礼,随后直起身子说道,“见过庞小姐。久闻小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见来人是直直走向自己,庞茹燕起初楞了一下,随即盈盈福身,绛唇轻启,微微含笑,柔声道,“公子过奖了。” “在下姓田,名方域,表字朝元,家父是礼部侍郎。”虽然是第一次正式见面,田方域还是自报门户,也好让她对自己有个了解。 “原来是田公子,失敬失敬。”庞茹燕淡抿唇瓣、微绽梨窝、轻轻颔首。说到这位礼部侍郎,庞茹燕也是听父亲说过,他的官位仅次于父亲,是从三品大员,为人正直,听说他的公子为人热情善良,很是讨京都里许多女子欢心。“不知道公子有何事要找小女子?”面对这位翩翩公子,庞茹燕很是客气,大方得体不失礼仪的同时也将自己的疑问提出。身边的柳疏月也是一脸好奇地打量着这位公子,看他是什么意图。 而田方域看了看庞茹燕身边还有其他人,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将心里的话说出来,“是这样的,在下之前曾有幸目睹小姐容颜和才华,仰慕小姐已久。今日良辰美景,不知能否有幸邀请小姐一起赏花游园。” “这.....”庞茹燕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回复,若是换做平时,她出于面子或许会考虑答应,可这是相府,她是被邀请前来参加宴会的,而且已与相府公子订了亲,虽未公之于众,可众目睽睽之下又如何能和别的男子同游,可如果此刻拒绝,少不得博了他的面子叫他难堪。 见庞大小姐有些犹豫,田方域不免再次拱手示礼,以表示自己的诚意。“小姐别误会,在下只是想请小姐一起赏花游园,绝无他意。” 这可如何是好?庞茹燕抬眸看去,那田公子倒也是翩翩公子,不像是有恶意,此刻正立在原地一脸期待的等着她的回复。要不要答应呢,她能答应呢,庞茹燕此刻也没了主意,和身边的柳疏月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不会去的。”正在庞茹燕危难之时,田公子身后传来一个清脆低沉却振奋有力的声音,将田方域期待的心压下去了大半。田方域转身看去,庞茹燕也抬头看去,来人手执一把折扇,靛青色的长袍领口袖口都镶绣着流丝边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锦带,五黑的头发束起来带着顶嵌玉小银冠,眉目如炬,脸上满是自信和笑意,正踏着月色走来。待走近田方域时,特意停顿了一下,摇起手中的折扇看着他说道,“田公子是吧,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庞小姐早已答应了本公子要一同赏花游园。” “原来是相府公子,在下失礼了。”原来是相府公子夏朗,田方域有些不解,他怎么突然出现了,难道他也爱慕庞小姐?田方域爱慕庞小姐已久,听说相府赏花宴庞大小姐要来,自己这才主动前来赴宴,就想着找个机会能和庞大小姐同游攀谈,希望能给她留下好感。此刻虽然被夏朗打断了话语,但仍然不想错过这个能和庞小姐亲密接触的机会。 “不知道公子您原来竟然和庞小姐约好了,失礼失礼。”眼见夏朗脸上的神色,田方域总觉得不对。庞小姐刚来相府不到一刻钟,自己一直在注视着,也没见她和相府公子有过接触。但既然夏朗已经这么说了,自己也不好反驳。“如果您不介意,能否加上在下,几个人一同赏花游园,也更热闹些,对不对?庞小姐,您说呢。”田方域将目光转向了庞茹燕,深情脉脉,希望她能给予一些薄面,给自己一个机会。 庞茹燕犹豫着看了夏朗一眼,他脸上的神情带着几分玩味,像是允许又像是吃醋的样子,但庞茹燕仔细斟酌了片刻,自己作为他的未婚妻,怎能当着他的面子答应其他男子的邀约呢?传出去岂非是让人议论纷纷。当下,唯有拒绝田方域的邀请。“感谢公子一片盛情,只是我同李公子今日有事相商,改日茹燕再亲自邀请您。” “好,多谢小姐,在下等着那一天。”田方域再次向庞茹燕抱拳行礼,虽然眼神里有些失望,但还是感谢庞茹燕维护了他的面子,给他留有一丝颜面,没有完全地拒绝他。原本田方域一向自在惯了,不喜欢出席这些宴会的场合,但听说庞大小姐会来,自己这才随妹妹一同前来,却不成想自己被拒绝了,所以也没有再留在这里的意义。“在下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庞小姐,李公子,告辞。” “告辞。”看见田方域转身离去,夏朗内心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庞茹燕貌美如花、才艺了得,是名动京都的才女,又是尚书府嫡女,听闻求亲之人络绎不绝,况且今日只是一场宴会便已经有人邀约。庞茹燕已经同自己定了亲,如果再不做些什么,恐怕还会有不少人缠着茹燕,他一个人又怎能抵挡得了这么多飞来的桃花。夏朗眉目流转,一个想法跃然于心,看来要跟母亲仔细商量一番,做些什么才能打消那些人的念头。 联想至此,夏朗也全然没了赏花的心思,必须要先把眼前的事情解决才行,和庞茹燕寒暄几句后,便跨步离开急忙走向内堂去寻母亲。 而夏朗不知道的是,在他走后,庞茹燕险些被绊倒摔了一跤。原来在夏朗转身走后,庞茹燕和柳疏月一前一后正沿着花圃周边看花,这是一片被假山挡住视线的小花圃,基本上没几个人,却在路过一个体型有些丰硕的女子身边时被挤撞,右脚踝正好踩在了一颗有些松动的石子上,脚下一打滑,身子向右边趔趄。幸亏身后的柳疏月眼疾手快,快速伸手拉住了她,这才避免摔倒在地。庞茹燕抬头看去,那个女子的眼神不慌不忙,见自己差点摔倒也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哎呀,你没事吧”,但眼神里分明喊着一丝笑意,庞茹燕当下便明白了,她是故意的。 “小姐,你怎么样,没事吧?”见到小姐出事,珠儿慌忙上前,绕着庞茹燕检查了一圈,看她到底有没有受伤。直到确定她没有受伤这才放下心来。 “无妨,多谢疏月妹妹,不然我恐怕要摔倒了。”庞茹燕拍了拍衣裙,对着柳疏月感激起来。刚才多亏柳疏月,不然自己恐怕要出糗了。虽没摔着,但裙子右下角也由于坠地沾了些灰尘,丫鬟珠儿也在旁边帮她弄了下。 等到帮小姐帮衣服上的灰尘拍打干净后,丫鬟珠儿想起刚才推撞小姐的那个胖女子,她还站在对面带着一丝鄙夷之色看着她们。珠儿气不打一处来,掐着腰问道,“喂,你什么意思,凭什么撞我们家小姐!快道歉!” 那女子轻哼一声,甩着手中的绢帕,面带一丝鄙夷之色,“那是我没看到才不小心撞到的,又不是故意的。”这女子说完,还用手捂着手帕笑起来,一副得意的样子。 见她这样,柳疏月脸上有一丝不悦,身后跟过来的庞茹芸也是用生气的眼光打量着那个胖女子,心想着这到底是什么人,长得这么胖还敢这么嚣张。倒是当事人庞茹燕不想计较什么,拽着珠儿想要走开。可眼见小姐受欺负,珠儿哪里肯罢休,于是几步走上前去,右手指着那女子说道,“什么不小心,我看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故意的。”胖女子也不甘示弱,自己好歹也是一个大家小姐,怎么能被一个丫鬟比下去。此刻她和对面的丫鬟珠儿对阵起来,仿若是两个要打架的泼妇一般,丝毫不让。 对峙了片刻,胖女子又看了一眼那庞茹燕,她脸上没有太分明的表情,虽然样貌还不错,但也不过如此,不就是长得漂亮点,才能会的多一点,有什么了不起,凭什么算得上京都第一美人。就连域哥哥都钟情与她,哼!胖女子心有不甘,这才发生了刚才的一幕,这会看着庞茹燕那窈窕的身材和脸庞,再想起她刚才差点摔倒的狼狈样,忍不住讥笑道,“再说了,你家小姐这身子也太弱了,怎么一碰就倒啊,这要是赖在谁身上可真是倒霉。” “你!太过分了,你简直是欺人太甚!”一听胖女子说这话,丫鬟珠儿两手紧攥着,瞪着眼睛,恨不得立刻上去把她扑倒揍一顿为自家小姐解气。眼看珠儿就要扑上去,庞茹燕一把拉住了,珠儿叫道,“小姐,你别拉我啊,我要给你报仇。”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眼见珠儿还在试图挣脱自己的手,庞茹燕赶忙解释道,“珠儿,我们来相府是做客的,你这样上去打一架不是要叫人看笑话吗?我也没受伤,算了吧,我们去那边走走吧。” 庞茹燕的话一出,珠儿本来要挣脱的身子也渐渐停住了。是啊,小姐说得对,她们是来相府做客的,况且小姐又跟相府公子订了亲,所以今日对小姐来说也是十分重要的场合,自己怎么能光顾逞一时之快让小姐颜面尽失了。 珠儿想明白了,于是也不再挣扎,跟着小姐想要离开。但走之前她看到那胖女子脸上得意的表情还是忍不住留了一句话,“你给我记住啊,我不是怕了你,只是听从我家小姐的话不跟你计较而已,来日方长,你给我走着瞧。” “哼,谁怕谁。”对于珠儿的话,胖女子自然是要反击不留余地。待庞茹燕一行人走开后,胖女子看着庞茹燕离去的背影,忍不住为自己刚才的行为得意起来。这个庞茹燕虽说是个大家闺秀,但看样子性子软弱,倒也是好欺负,自己刚才就已经让她出糗了,虽然没让她摔倒,但也算解气,当下心里不由得更加高兴,唤贴身丫鬟一起沿着相反的方向继续兴致勃勃地去赏花了。 第6章:瞩目的焦点 戌时,相府宴会正式开始,丞相和夫人落座在正位,庞茹燕、庞茹芸和柳疏月坐落在靠前的位置,相府公子夏朗则坐落在对面,正对着庞茹燕。戌时一刻,乐声响起、舞者踏着节拍纷至沓来,上演了一场场美妙的舞蹈,在座的宾客纷纷拍手叫好。 这边,庞茹燕正在和柳疏月细细地欣赏舞蹈,只见对面的人端起了酒杯,微微笑着,示意着向她敬酒。相府公子敬酒,况且又是已经定亲的未婚夫婿,庞茹燕未曾多想,纤纤玉手执起酒杯微微抿了一口,算是回敬,敬酒过后,夏朗的眼神总还是似有似无地看着她,庞茹燕不知是何意,只好眼神闪躲,跟柳疏月聊起天来。 酒过三巡,歌舞散去,丞相和夫人望着台下的众人,端起酒杯向各位致敬,“感谢诸位光临鄙府,小酒小菜,请恕招待不周。首先,我和夫人敬诸位一杯酒。” 丞相和其夫人早已端起酒杯,宾客们也纷纷端起酒杯同丞相和丞相夫人一饮而尽,以表敬意。紧接着,婢女接着为宾客们斟酒,此时宴会左侧的夏朗朝正座的母亲韩氏抛去了一个眼神,丞相夫人当场会意,在丞相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只见丞相满意地点点头。丞相夫人脸上也满带笑容。 丞相端起酒杯,再邀宾客同饮一杯,“这一杯,是感谢诸位赏光,来见证犬子朗儿的亲事。” 亲事?一听这话,台下的宾客们不免有些疑惑,听闻相府公子夏朗还未曾许亲啊,许多未出阁的小姐还想着攀亲呢,怎么这就宣布婚事了,也不知究竟许的是哪家小姐。众人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脸上尽是疑问。人群里有人提出了疑问,“不知和贵公子定亲的是哪家小姐啊?”“是啊,是哪个府的啊?” 对此,丞相大人和夫人笑着看了看说话的人,将目光转向了坐在宴会前侧的人身上,众人随着目光看去,竟然是庞尚书的千金,不由得更是诧异。而庞茹燕明眸微动,玉手拢了拢一头青丝,嘴角含着丝丝笑意,却并不言语,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只见丞相夫人微微颔首浅笑,轻柔地伸出手来,“茹燕,到我这边来吧。” “是。”茹燕缓声答道,随即起了身子,玉手轻提裙摆,莲步轻移,抬脚踏上石阶,身子如一阵清风一般徐徐走到了宴会亭台正下方,此刻相府夫人韩氏走下来迎接她,相府公子夏朗也起身走来。 韩氏拉着庞茹燕的手,正对着台下的宾客说道,“这是尚书府千金的庞茹燕姑娘,想必诸位都已经见过了吧。茹燕姑娘已经与我家朗儿订了亲,日后也将是我们相府的准儿媳,所以今日特邀诸位来见证他们的亲事。” 一个是相府公子,相貌堂堂,一个是尚书嫡女,才貌双全,他们二人的亲事自然是天作之合,也是两个府邸的强强联合。对此,台下宾客议论纷纷,瞬时庞茹燕成为了这场宴会瞩目的焦点。在场人士无不细细打量着这位尚书嫡女。 仿佛早料道人们会有这般反应似的,丞相韩氏夫人和丞相相视一笑,随后韩氏唤来近身婢女,只见那婢女手上拿着一个精致的红色盒子,用手打开后,里面放着一枚精致的血红色玛瑙手镯。韩氏将其拿起时,众人再次惊讶,红色玛瑙已经是世间珍品,拥有的人并不多,而这血红色的玛瑙手镯更是罕见,而且晶莹剔透、色泽如鲜血一般纯正,堪称是绝无仅有。 在众人的赞不绝口中,韩氏将血红色玛瑙手镯放在了茹燕的手掌心里,“这是我们相府从祖上就传下来的传家宝,是代代相传的。今日就作为你和朗儿定亲的见面礼吧,等到日后你和朗儿正式成亲之时,再让朗儿亲手为你戴上。” “多谢夫人,”庞茹燕端庄地欠了欠身子,小心收起盒子,向丞相大人和夫人郑重地行了女儿礼。旁边的相府公子夏朗与她相视一笑,又朝母亲投去了一个满意的目光,正落在庞茹燕的眼睛里,她脸上满是微笑,可内心也不知道怎么地总有一丝慌张。 其实庞茹燕在赶赴宴会之前就已经料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了,她跟夏朗已经定亲了,这个消息早晚都要公布的,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亲事一旦公布,那么离下聘、婚礼也不远了。果不其然,只见相府夫人拉着她的手,又拉起夏朗的手,把他们的手连在了一起。“茹燕,你能和朗儿定亲,真的是我们相府的福气。” 当夏朗那只男人的手触碰到她的手时,庞茹燕有些闪躲,犹如清莲初绽、纤细的眉毛微微皱了皱,许是平日里她恪守礼教从不与男子有任何肢体接触,遵从“发乎情止乎礼”的古训,也或许是对自己的婚事和未来有些犹豫,所以悄悄地把手拳起,可夏朗还算是不肯松,反而愈发握紧了她的手。想着底下还有众多宾客在场,丞相大人、丞相夫人都在旁边,夏朗又是自己的未婚夫,如果将手抽回,必定会伤了他的颜面,只好任由他攥着。 看着自己儿子紧紧握住庞茹燕的手,韩氏当下了然于心,笑盈盈地看着她说道,“茹燕,过些日子我和丞相就请人挑选一个吉日问吉纳彩,为你们商定婚期,也好让你早日嫁入我们相府。我和丞相啊,可是早就盼着抱孙子啦。” 听到丞相夫人说起婚事甚至是抱孙子的事,庞茹燕脸颊上浮上一抹晕红,像极了盛开的桃花,有些羞怯地笑了,这幅娇羞的样子落在夏朗的眼里,更觉喜爱,不由地期盼着婚事早早到来。 而丞相夫人的话声音虽不大,但坐在宴会前侧的庞茹芸和柳疏月却是听得真切。而庞茹燕和夏朗一副郎情妾意、相处融洽的样子,落在厅下的庞茹芸和柳疏月眼里,却是不同的反应。庞茹芸倒是一脸不在乎的样子,她今日来相府只是来凑个热闹。只是没想到丞相大人这么快就公布了两家的亲事,还是当着众人的面隆重宣布的,这下子姐姐可是真的成了全京都的焦点,想低调都不成。而她作为名动京都的第一美女庞茹燕的妹妹,自然也是免不了被人打量。 想到这,她偷偷地看了看身边的柳疏月,只见她脸上波澜不惊,可左手紧攥着手绢,眼中流露出一抹忧伤,一闪而过,不易捉摸。没准她心里是在嫉妒姐姐呢,茹芸这样想着,眼珠滴溜溜地转了起来,随后一个想法跃然于胸,或许她可以做点什么。 第7章:藏匿的心事 相府赏花宴持续了大约一个时辰后结束了,众宾客纷纷告辞离去。柳疏月和庞茹芸站在相府的花园一角,那边夏朗在花园一角陪庞茹燕对着月色散步聊天,丫鬟珠儿和小菊则在灯火通明的相府门前的马车旁等候。 看着夏朗和庞茹燕的身影,柳疏月不禁怔住了,直盯盯地看着那一抹靛青色的身影。 “疏月姐姐,疏月姐姐。”庞茹芸开口呼唤之时,见柳疏月盯着姐姐和夏朗的身影发愣,嘴角浮上一丝莫名的笑。而柳疏月刚才一直在出神,直到身旁的庞茹芸叫自己这才回过神来。 “疏月姐姐,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庞茹芸脸上笑着,故意顺着柳疏月刚才的目光看去,“你是在看我姐姐和相府公子吗?我姐姐可真是好福气啊,不仅是京都第一才女,俘获了咱们京都众多青年才俊的心,还跟相府公子订了亲,今后可就是丞相府的少夫人啦,多少女子都羡慕不来。” “是啊,真叫人羡慕。”柳疏月不由地附和着,唇角有意似无意勾起一抹苦笑。自己内心里是真的很羡慕,羡慕她的出身羡慕她父母的宠爱,更羡慕她与相府公子的亲事。她心里想着这些,却不由自主地说出来了,“如果······”,柳疏月心里那句“如果换成我该多好”刚想说出来,这才惊觉自己在说些什么,连忙咳嗽了两声以遮掩自己的失态,随即神色恢复从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柳疏月略一失态,庞茹芸微眯了眯双眼,眉心微动,很快抿嘴一笑,饶有兴趣地问道,“如果什么?疏月姐姐怎不说下去了?” 柳疏月未迟疑,半带轻笑间对答如流,“我是说如果我也能像茹燕姐姐一样,觅得一门好亲事就好了。”说这话时,柳疏月还偷偷看了庞茹芸一眼,见她没瞧出什么端倪,这才放下心来。撩了撩耳边的碎发,抿嘴低垂着眉眼。 柳疏月本想要转移话题,可庞茹芸却哪里肯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疏月姐姐,你说当初相府公子几次三番来我们府上时,你都是与我姐姐在一处的,也算是相处了不少日子,啧啧,你说怎么他就没看上你呢?”庞茹芸说这话时,含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眼睛还不忘瞥着柳疏月,不想放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二小姐说笑了,我哪有这个福气。”柳疏月内心有些慌乱,可面上依然是波澜不惊,红唇轻起,微笑着说道。“茹燕姐姐才貌双全、天下无双,岂是其他女子能比的。况且夏公子倾慕姐姐已久,他们二人可以说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身为好姐妹,我真是替茹燕姐姐高兴。” “我姐姐可是京都第一美女加才女,她的夫婿自然也是万里挑一的,一般的女子怎么能入了他的眼?你说是吧,疏月姐姐。”庞茹芸反问这话时,眉毛上挑,素指绕弄绣帕,眼睛瞟了一眼面前的人儿。 “这是自然,真替他们高兴。”柳疏月说这话,是真心的,这三年来庞茹燕待她体贴入微、关怀备至,就算是亲生姐姐恐怕也做不到这样,柳疏月心里自然是万分感激的。如今茹燕即将要和相府公子夏朗成婚,她也是舍下自己心里的遗憾,满怀祝福。 “疏月姐姐要高兴的地方可还多着呢,过不了几日,相府就会派人上门纳吉问彩,听我父亲的意思,过不了几个月,可能我姐姐就要和他成婚了。先是成婚,再接着就是怀孕生子,哎呀,我姐姐的喜事可是一桩接一桩啊。”庞茹芸说话时脸上满是欣喜,站在月光下,微风轻拂起她的纱裙一角,看着甚是娇艳可爱。她才十六岁的模样,却已经出落的十分娇俏,站在人群里也是极能吸引人的。只不过因为年龄略小,再加上庞府大小姐庞茹燕较为出名的缘故,所以还没人注意到这位庞二小姐。 “疏月姐姐,你也要抓紧啊,咱们京都优秀有才华的少年郎可是不多啊。”庞茹芸面带微笑,撩了撩耳边的碎发,好心提醒着。而柳疏月此刻正陷在自己的心事中,对于庞茹芸的话也是不置可否,只答了一句“多谢二小姐关心”,思绪便飘落远方。 柳疏月正在思忖着,远方一声呼唤将她的思绪牵回,“芸儿,疏月。” 柳疏月抬头看去,远处走来一对璧人,原来是姐姐和夏朗公子。而身边的庞茹芸见是姐姐来,浮现出盈然笑意,若一朵娇艳玫瑰绽放双颊,笑地轻快而娇嫩,身子微转,侧耳流苏叮当,清脆灵动,迈着碎步走上前去拉着庞茹燕的手,亲昵地唤着“姐姐。” 随后,柳疏月也快步上前,恭谨垂眸对着夏朗福了一福,唇畔微染起清浅笑意,如风如素,又看了看庞茹燕,恬然笑语道,“茹燕姐姐,是要回去了吗?” “恩,天色已晚,我们回去吧。”说罢,庞茹燕朝着夏朗盈盈一笑,福了福身子向夏朗告辞,腰上流苏发出细微的碰撞之声,清脆而优雅。而庞茹芸也学着姐姐向夏朗行了女儿礼,欢快地说道,“姐夫告辞!” 什么姐夫,还没成亲呢。庞茹燕向来是恪守家教、拘谨惯了,见妹妹称呼夏朗姐夫,脸上不由面若桃花一般微红,拽着妹妹的衣袖小声说道,“芸儿,胡说什么,还没成亲呢。”随后茹燕脸上有些歉意,恭了恭身子,对夏朗说道,“小妹顽皮不懂礼数,还请公子莫要见怪。” 她方才同庞茹芸的声音极低,相府公子夏朗虽没听清,但凭茹燕脸上的微红也猜出了几分,不由得笑起来,“哈哈,无妨无妨,不久后你我就要成亲了,所以这声姐夫也是能担的。” 夏朗目光流露出赞叹之色,眉眼间满是暖意,高兴之余,还从腰间解下一块玲珑剔透的纯白色玉佩,递给了庞茹芸,“芸姑娘这个称呼,本公子甚是喜欢。这个可把玩的小物件,权当是给你的见面礼了。” 庞茹芸接过玉佩,眉间难掩喜色,相府公子佩戴的玉佩,定然是上品,当下更加高兴了。庞茹芸将玉佩握在手里后,还不忘向夏朗道谢,“多谢姐夫!”说完,又冲姐姐茹燕调皮地眨眨眼睛,那眼神就像是一个孩童得了一件新衣服一般兴奋着炫耀。 对此,庞茹燕唯有宠溺地笑了笑,又冲着夏朗公子说道别,而后携柳疏月和兴奋的庞茹芸向相府大门前移步而去。 一行人上了马车后,车夫驾着马车快步前行,回到庞府门前时,庞茹燕邀请柳疏月进府歇息片刻再回去,还在兴奋中的庞茹芸也是随声附和,说是请柳疏月进府品尝新进的岭南鲜果。怎奈柳疏月心事满满,不愿诉说,也不想被她们看出来,便推说天色已晚,借了庞府的马车和丫鬟小菊赶回去了。 第8章:跌落荷花池 相府赏花宴后的第二天一大早,整个街头巷尾都是关于庞茹燕和夏朗定亲的热议。也难怪,一个是尚书府千金,才貌双绝、温柔娴静、举世无双,一个是相府唯一的公子,风华正茂,二人的联姻可以说是整个京都的一件大事,引起了人们的关注。当然,其中不少男子都是失落的,因为他们心仪的京都第一美人已经定亲了,意味着自己不再有机会。 而尚书府发生的另外一件事也让整个府里的人手忙脚乱,早上刚起床准备梳洗的柳疏月也通过丫鬟小菊的禀报知晓,当时她正对着铜镜梳妆,被这一消息惊得怔住了,正在梳头的手也不由地停下来。 怎么回事?昨天茹燕姐姐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一夜之间就出事了,柳疏月心存担忧,也顾不得细细装扮,吩咐丫鬟小菊备了马车,自己粗略打扮了一下,便匆匆赶往庞府。 走近相府庞茹燕的闺房门前,就见屋子里外都有四五个婢女守着,庞尚书和庞茹芸,都在屋里。见柳疏月进来,庞尚书担忧的脸上涌起了一丝微笑,“疏月,你来啦?” “是,伯父,一听说茹燕姐姐出事我就赶来了。”柳疏月一进入屋子,就直奔床边,只见庞茹燕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头发散乱、面色苍白,脸上还有细微的汗珠,眉头微蹙,看得柳疏月心一揪。柳疏月伸出手探去,发现她额头竟然还有些发烫。 “伯父,茹燕姐姐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见庞茹燕躺在床边,柳疏月心里担忧,也顾不得行礼,就朝着庞尚书问起来,想要打听具体情况。 “找几个大夫都看过了,好在无大碍,说是因为落水感染了风寒,再加上体弱发高烧,所以昏迷了。”庞尚书一边说着,一边还时不时看向女儿,想观察她的状态。 “昏迷?那什么时候能醒呢,严重吗?”一听说茹燕昏迷,柳疏月心情更紧张了。手上也不安起来,站在床边一个劲盯着茹燕。 “昨晚就请大夫了,几个大夫都看了一遍,也开了药,说是如果烧退了不消三天就能醒来。现在烧已经退的差不多了,按照大夫的说法三天内就能醒过来。”庞尚书坐在床边,看见床上女儿的手有些露出来,又轻柔地拉被子给盖上,以免女儿着凉。弄好后这才看向一直站在床边的柳疏月,“疏月,劳烦你大老远还跑来一趟,辛苦了。” “伯父哪里的话,茹燕姐姐待我一向亲如姐妹,她如今生病,我自当是来看望的,我还要在这一直照料着,直到姐姐醒来。” “真是辛苦了,你有这份心伯父很感动。”庞尚书坐在那,眼神对着柳疏月,眼神里满是欣赏。片刻后,他想起自己还有事要处理,便走出了房门,离开前还吩咐茹芸和丫鬟们好好照顾大小姐和疏月姑娘。 待庞尚书走后,柳疏月慌忙坐在床边,一遍紧紧看着昏迷不醒的庞如燕担心,一边回头望向身后庞如燕的贴身婢女珠儿,想要了解事情的始末。“珠儿,你家小姐怎么会落水呢?” 柳疏月有些诧异,庞府内的后花园有一座荷花池,池上坐落着一座亭台,来庞府的时候茹燕姐姐经常和她在凉亭内欣赏风景、谈天说地,这个荷花池如燕姐是十分熟悉的,就算是夜晚,也不至于如此大意,所以又怎么会跌落荷花池,对此柳疏月甚是不解。 见柳疏月探寻的目光,珠儿也是一脸着急的样子,昨晚老爷就已经问过她几次了,她也答不清楚,“珠儿真的不知道啊,昨晚小姐在后花园弹琴,我想回房里去给小姐拿件披风来以免着凉,回来的时候还没走到后花园听见噗通一声,一看才知道是小姐落水,我就赶忙大声喊人,这才把小姐给救上来。” 珠儿不由地回忆起昨天的一幕幕,原来庞茹燕从相府回来以后,就像是有心事一般,不怎么言语,坐在房里呆了片刻,后来吩咐珠儿带着琴,跟着一起去了后花园的凉亭。 凉亭里,庞茹燕对着月色和池水抚琴奏曲,如削葱般的十指抚于琴弦之.上,指间流泻出宛转动人的音乐。几缕青丝在微风吹拂之下轻轻飘扬,在她高贵的气质之中又添几分犹如仙人的飘逸。珠儿虽听不懂曲子的含义,但因为常陪伴在小姐身边,能感觉到曲子里透露着一股忧伤,而小姐的神情也有些凝重。 曲罢,庞茹燕坐在凉亭里,对着桌上的红色锦盒呆呆地看了许久,看得珠儿有些担忧。“小姐,你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吗?不妨跟珠儿说说。” 一时间,庞茹燕并没有答话,而是用青葱玉指打开了锦盒,拿出了那个血红色的玛瑙玉佩放在手里,细细打量着。这是相府给的定亲礼,难道小姐的心事和这个有关?“小姐,今日丞相夫人公布了您和相府公子的亲事,你应该开心才对呀。” “开心,是啊,”庞茹燕目光盯着玉佩,微微失神,唇角勾起一抹苦涩。“这门亲事已定,丞相府里开心,父亲开心,我也应该开心。” 庞茹燕说不清楚自己的悲伤究竟从何而来,这些年,庞茹燕一直恪守礼教,做一个端庄得体、温柔贤淑的大家闺秀,可想到以后一辈子就能望到头的命运,嫁人、生子、相夫教子,她似乎感觉到有些苦涩,这么多年,似乎一切都是水到渠成,竟然没有遇到过一段真正的爱情。 “珠儿,你觉得夏公子可是真的喜欢我?” “我觉得他待小姐挺好的,而且温文尔雅,又是相府公子,别人都说您和他是天作之合呢。”珠儿有些不明所以,她平常都是跟着小姐待在府里,除了府里的小厮们,没跟其他男子接触过多,自然也不懂情为何物。 “罢了,你还不懂这些。或许,连我自己都不懂。”一身纱裙的庞如燕倏然起身,站在凉亭里,风吹起她长长的秀发,却吹不走她的心事。 “陪我去池畔边走走吧。”在凉亭呆立了片刻后,庞如燕将锦盒交给珠儿拿着,自己转身下了台阶,沿着荷花池边走起来。 珠儿则在身后紧紧跟着,一阵凉风袭来,顿觉冷意袭身,忍不住打一寒战,紧了紧衣服,又看了看身子单薄的小姐,便上去帮小姐也紧了紧衣服,“小姐,风大小心着凉,要不我们回屋去吧。” 庞茹燕抬头看了看夜色,亥时已过,夜色已深,府里的人想必都该睡了,可自己却没有一点困意,“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还想待会。” “珠儿不困,我去给小姐拿件披风吧,可别着凉了。”说完珠儿便转身离开后花园,回屋里随手拿了一件披风,想要去往后花园,可是刚走到花园入口那,就听到噗通一声,隐约看到一道黑影闪过,她也没留意,急忙走过去才发现小姐落水了。珠儿大声呼喊起来,府里的侍卫们听到声音赶过来,冲下水才把小姐救了上来。 而小姐自从落水后便一直昏迷着不曾醒来,当晚,庞府内灯火透明,连连请了几个大夫来为小姐诊断,诊断的结果都是落水感染风寒,加上高烧发热,大夫开了方子抓了药,也都煎药给小姐服下了,但小姐仍然是昏迷着。这段时间,珠儿可谓是寸步不离地守在旁边,老爷和二小姐也是陪了一夜。 柳疏月了解前因后果后,对于庞茹燕落水一事也是心生疑虑,是茹燕姐自己不小心跌落水中,还是有其他的意外,柳疏月心里猜测着,却也顾不得许多,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好好照顾着等茹燕姐醒来,到时候一切才能知晓。 第9章:神秘人夜访 整整一天,柳疏月带着丫鬟小菊一直陪护在庞茹燕身边,不停地用凉水蘸湿帕子,敷在茹燕的额头上,想要为她褪热,还亲自煎药,用勺子一点点喂给茹燕,像是对待亲姐姐一样,无微不至,也不枉她们相处了三年的姐妹情,往往是细微处见真情。 忙碌了一整天,柳疏月和小菊回到柳府已是亥时。小菊为疏月梳洗卸妆,又为她揉捏着肩膀,“小姐今天累坏了吧,照顾了一天呢。” “不妨事,茹燕姐昏迷不醒,我理当尽点心意。”柳疏月一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闭目养神,好好放松一下。心里却在想着茹燕姐的病情,听大夫的意思虽然不算严重,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来。 小菊为柳疏月揉捏了一会后,想起该为小姐准备热水洗澡沐浴了,便离开屋子去了东厨。而这边,柳疏月靠在梳妆台前,闭着眼睛思忖着,窗子半开着,一缕轻风拂面,舒缓着她疲累的身心。 柳疏月正微眯着眼睛,突然,窗外飞进来一块纸团,正好砸在她的手上,“什么人?”柳疏月猛地睁眼,探头看过去,却不见窗外有任何影子。她看了看屋外的墙,她住在柳府最僻静的一处院落,连着外面,纸团可能是从墙外扔进来的。 柳疏月快速轻柔地将纸团伸开揉平,看得柳疏月眉头紧蹙,只见上面用清秀的字迹赫然写着几个大字,“想要富贵荣华,竹林见”。短短几个字,却撩拨地柳疏月内心波澜四起。 来人究竟是谁?纸条上的字究竟是何意?难道她猜中了自己的心事,还是这只是一个圈套,是故意引诱自己上当。又或者是不是那个所谓的哥哥,用这种手段骗自己去竹林?不,不像是,柳玉韬的性子她多少还是知道的,为人自大轻狂,如果他真的还要欺辱自己,断不会费心思约疏月去外面,在屋里子直接就敢胡作非为了。还是自己有什么别的仇人?可这些年,她一直是卑微谨慎,除了府中很少外出,也基本不会得罪其他人。究竟是谁?柳疏月把所有认识的人从脑海中都筛选了一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 拿着纸条在屋子里踱步了几个来回后,柳疏月还是决定赌一把,为了纸条上戳中她心思的那几个字,不管是不是圈套,哪怕是龙潭虎穴,她也要闯一回。 柳疏月心里这样想着,便拿起一件披风,将自己裹得严实,又提了一盏灯笼,而后轻声地掩上门出了院子。她这院子是在府里最偏僻的地方,除了院里几个婆子们,基本上不会有人来,而那些婆子住的房间在东面,和她的屋子远远相隔。 从她所在的院子西门出去不远处就是一片深竹林,地址上写的竹林便是这个。平常去的人并不多,更何况天色已晚,那里基本上也不会有什么人。但为了小心起见,柳疏月还是用斗篷帽子压着脸庞,以免被人认出。 走进竹林里面后,柳疏月提起了灯笼,只见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身影背对着站在那,个子同自己差不多,柳疏月猜测着,这应该是个女子。柳疏月一边想着会是谁,一边脚步轻轻地靠近。正当快要走近时,那个黑色的身影突然间开口说话了,还带着几分笑意,“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深夜相约,又不知身份,柳疏月不得不谨慎一些,当下把灯笼提的更高,忍不住想看个分明。却只见她全身都被黑色斗篷裹着,人又站在黑暗处,看不到半分相貌,柳疏月不由地把心提了起来,“你是谁?” “怎么,昨日相府宴会才见过,今天疏月姑娘就听不出我的声音吗?我对你印象可是深得很。” 这声音仿佛在哪里听过,似有些熟悉,却又跟她听到的不太一样,清冽的声调,仿佛珠玉落地,不带任何语气。柳疏月思忖了片刻,才终于锁定来人是谁,惊讶地脱口而出,纤细的眉毛微微皱了皱,眼神微寒,“原来是你!” “没错,是我”,微弱的灯光下,黑色身影倏然转身,随后将斗篷上的帽子取下,清秀的脸庞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她与这个人并无太多交集,怎么会用纸条约她来此,当下也顾不得许多,直接单刀切入,“你为何要约我来此?”柳疏月用清冽的声调问道,仿佛珠玉落地,不带任何语气。 “当然是为了帮你实现你想要的荣华富贵。”那女子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恍若罂粟绽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恍若罂粟绽放,有些戏谑地看着她。“你难道不想摆脱欺负,得到自己想要的荣华富贵吗?” “荣华富贵对我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又有如何,没有又能如何,反正这么些年我已经熬过来了。”在这个人面前,柳疏月并不想泄露自己的心思,也不想叫人看贬。 “哦,荣华富贵不稀罕,”那女子故意用上扬的语调说着,嘴角勾出一个完美的弧度,看着柳疏月的眼神接着说道,“那么,关于你的茹燕姐姐呢?又或者是那位相府公子呢?昨日宴会上你虽然美丽,不过好像没人会注意到你。你呀,说到底也不过只是个陪衬而已。” 这话一下子戳中了柳疏月的内心,她脸色不由地暗下来,略带殇然。她回忆起了昨天相府宴会上庞茹燕绚烂的神采,不管在哪,即便是一身素衣,庞茹燕在人群里却永远是最耀眼的那一个,让人无法移开目光。不仅身份显赫,还得到相府公子夏朗的青睐,可庞茹燕偏偏不在意。 而她自己呢,本来是开心来赴宴,因为她终于可以有机会站在最瞩目的丞相府中,与那些夫人小姐们肩并肩,甚至还可能被哪位公子看中,从此摆脱哥哥的欺凌嫁入显贵人家。可此刻,她才发觉,原来就算她混入人群,却依然不起作用,因为所有的光芒都是庞茹燕的,都是这位庞家大小姐。而她,依然是最不起眼的那一个。甚至是连名字,或许都不会有人记得。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为什么所有的光芒都属于她?她的内心一遍遍在诉说着这句话,却又对残酷的现状无可奈何。 第10章:步步试探 见柳疏月并未答话,来人把玩着手上的扳指,眼里闪过一丝玩味,“你跟那位相府公子也是有数面之缘了吧,他和庞茹燕可是是已经定亲,再过不久就要成亲了。到时候,要是再想做什么,可是一切都晚了。”那女子看似不经意地说着,在说道最后一句话时还故意加重了语气,就想看看柳疏月到底是什么反应。 柳疏月倒依然是微笑的模样,撩了撩耳边的碎发,红唇轻起,“这是何意,我怎么听不明白。他们成亲本就是定数,我身为好姐妹祝福都来不及呢,怎么还会做些其他的事吗?” “当真如此?难道你对那相府公子果真没有半分情谊?说不定他对你有心思呢。”那女子轻笑着,可脸上闪现的玩味之意和心思却是柳疏月从不曾见过的。 “此言差矣,夏公子是姐姐未来的夫婿,我怎么会对他存什么心思。如果你今日是来看笑话的,那么请你离开,如果你是想挑拨离间,也请打住,我断不会上你的当。”对于她所谓的猜测,柳疏月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自己心里就算存了什么喜欢,也不想就这样被人当面戳破。 “我今日不过是想来跟你打个赌,如果赌赢了,你得到的可是一世的荣华富贵,还有你心里想要的人。” “我不想跟你打什么赌,你走吧。”柳疏月目光凛冽,微寒的眼神里不带有一丝感情。自她知道庞茹燕和夏朗定亲之日起,便早已明白了,庞茹燕美貌无双,夏朗风流倜傥,对于茹燕也是彬彬有礼、关怀备至,他们才是天作之合的一对,自己根本是没有什么机会。 柳疏月虽然一脸冷漠,可那女子却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倒是兴致更高了。“疏月姑娘可真是心急,怎么也不问问是什么赌。庞茹燕如今失足落水还在昏迷中,你说如果她出了什么意外·····” 那女子说到一半忽然停住,看了柳疏月一眼后才又继续,“如果庞茹燕这次落水后出了什么意外,比如说,不再醒来,或者是毁了容,又或者是突然变得臃肿不堪,没有了美貌和迷人的身姿,你认为那相府公子可还会喜欢她?可还愿意跟她成婚?听说这位夏公子可是向来只爱美人的风流人物。”那女子正对着柳疏月,冷眸一转,似有一道寒光射出,眼神清冽地直视柳疏月,若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此刻,站在对面的女子,早不是柳疏月认识的样子,如花的脸庞看似天真烂漫,柳疏月却从她的话语里感受到了阵阵寒意·····想到这里,柳疏月顿觉冷意袭身,忍不住打一寒战,整个人也一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你想做什么?” “不,不是我,是你想对她做什么!”女子妩媚一笑,梨涡轻陷,轻抚竹子,愉快地笑起来,“如果我是你,一旦喜欢上,才不相信什么姻缘,只会凭着自己的努力去争取。我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黑衣女子略略沉吟,眼中闪过一轮精光,“她这次只是落水,不出几日就能恢复。但如果她再生一场大病呢,我听说京郊西处的云来客栈来了一位神医,据说医术十分得了,不过这大夫呢,既能救人自然也能伤人。”说完,黑衣女子顿了顿,“如果你想做什么,或许他可以帮你。” 一月色下,黑衣女子的眼神里分明闪着一股决绝的狠意,根本不是这个年纪应有的样子,而且这副挑拨的样子,也让柳疏月对她徒生了不喜,甚至是有些厌恶。“我想你找错人了,心思也用错地方了,就算我身份卑微,再怎么羡慕,也不会害她。” 柳疏月目光锐利,清泠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悦,“告辞了,今日就当你我从未见过,你说的这些荒唐话,我也权当没听过。”说罢,柳疏月直起身子,提起灯笼,径直转身离开。 她的反应并没有让那女子生气,反倒是在疏月转身后还不忘提醒道,“据说那位神医只会在京郊停留几日,所以你只有两天的时间可以考虑。” 柳疏月脸色并没有丝毫改变,对黑衣女子的话也顾若罔闻,反倒是加快了脚步越走越远,不到片刻已经走出了竹林。而身后的黑衣女子,脸上却浮现出一抹邪魅的笑意。柳疏月,我就不信你会无动于衷! 柳疏月提着灯笼悄然回到院里之后,看见丫鬟小菊正在四处找她。原来小菊弄好热水之后,准备来叫小姐,却发现她不见踪影,但桌上的衣衫首饰还在,于是就没张扬惊动其他人,只是一个人在院子里悄悄找起来。 见小姐回来,小菊慌忙迎上前,“小姐,你去哪了?让小菊一阵好找。” “没事,出去转了转,透透气,屋子里太闷了。”柳疏月一面走向自己的屋子,一边将灯笼和身上的斗篷脱下交给小菊。对于这个丫鬟,她并非是不信任,只不过今晚的事情也没必要让她知道,以免惹祸上身。 “看小姐身子都有些凉了,小菊早已备好了热水,小姐快去沐浴吧。我再去添点热水。” “嗯,”柳疏月进入屋子后,撩起袖子用手探了探水温,已经有些微凉了,看来她刚才去竹林的时间也不短。 身后的小菊拎来了半桶热水,一瓢一瓢地往浴桶内浇去,直到感觉水温正合适,这才伺候小姐沐浴。柳疏月缓缓解下罗衫,褪去亵衣,走上台阶,将玉足伸入了温水之中,随后整个身子也浸在浴桶内,一股热气袭来,柳疏月的小脸迅速变得红润起来。 她坐在浴桶内,右手撩起水滴在左胳膊上,看着看着,心思却已飘远。竹林里女子的那番话,不断地耳边回响。其实她也曾设想过,倘若庞茹燕不喜欢相府公子,或是相府公子看不上庞茹燕,退了亲,自己是不是有机会,是不是就能摆脱这里的一切苦难。 可这也只是假设而已,她不敢妄想高攀,更不曾存了害人的心思。庞茹燕对她那么好,事事为她着想,除了茹燕,可以说这世上没人对她这么好,就连她那血脉相连的亲人,所谓的父亲大人和哥哥,对她也从来都是冷眼相看。而庞茹燕,是唯一真心对她的人,不求回报地为自己付出。 柳疏月想着这些,便觉得自己心里想着夏朗是对不起茹燕姐姐,而今日那女子挑拨的话,竟有些触动了她的心,一时间只觉自己竟然有些可恨。柳疏月不由地在心里告诉自己,柳疏月,镇定,你一定不能被干扰!一定不能中计! 第11章:祸从心生 是夜,柳疏月沐浴过后躺在床上,虽然身子疲倦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好不容易压下身子让自己睡去,夜里却睡得不安稳,几次醒来,所以到了早上,眼圈竟有些微红,像是有些浮肿。 庞茹燕的脸色,被丫鬟小菊更衣梳洗时看到了,还以为是小姐担忧庞茹燕的病情一夜未睡呢。“小姐要不今天在屋里好好歇歇吧,看小姐整个人都憔悴了。庞小姐那有不少丫鬟伺候着呢,您大可放心。” “还是我自己亲自去比较放心,你要是累,就留在府中好了。”她院子里没几个叫得动的人,所以上上下下都是靠小菊打理。这几天小菊跟着自己跑来跑去的,柳疏月也担心她累着。 “不要,小菊还是守着小姐,小姐去哪,我就跟到哪。”小菊巴掌大的脸上笑意盈盈,单纯可爱的样子让柳疏月心里暖暖的。整个府里,就只有小菊是最真心的,也最能明白自己内心的苦。“以后如果有机会带你离开这里,一定给你找一个让你满意的如意郎君。” 这话情深意切,听得小菊心里也是暖暖的,对柳疏月更加钦佩。心里也想着,一定要时时保护小姐周全,不叫别人欺负她。 这厢,庞茹燕和小菊坐着马车赶到庞府,刚到门口就见另一辆马车已经停在门口,下来一个翩翩公子,身后还跟着几个抱着几大盒补品的小厮。原来是相府公子夏朗,听说庞茹燕病了,特意带着补品赶来探望。见到夏朗,柳疏月浅浅施了一礼,随后便默默地不言语,以掩饰自己的不自然。 而夏朗和庞尚书打过招呼后,就匆匆赶去了庞茹燕的闺房。柳疏月在身后跟着,刚到房间就见夏朗坐在床边,看着床上昏迷的庞茹燕忧心忡忡,像自己昨天一样不停跟庞尚书打听着茹燕的病情。那殷殷关切的样子,落在柳疏月眼里,让她很不是滋味,内心里满是苦涩。 柳疏月早知道夏朗喜欢庞茹燕,却没想到他喜欢地这么深切,庞茹燕如今生病,更是十分关切,还一直询问庞茹燕何时才能醒来。柳疏月盯着那个身影,眼眶有些微红,等到茹燕姐醒来,夏朗一定是迫不及待地想要更早点娶她,而自己,就真的再没有机会了。 柳疏月望着夏朗对庞茹燕深情的样子,眸色深沉,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眸间已然一片明朗。“伯父,夏公子,听闻京郊竹云寺的菩萨十分灵验,我想去为姐姐上香祈福,祈求姐姐身体早日康复。” “也好,那就辛苦你跑一趟了,这两天你照顾茹燕真是辛苦了,你的这份情我们尚书府记下了。”庞尚书向柳疏月投去赞赏的目光,也想着以后一定要多照拂她。夏朗对于这个柳疏月也生了几分好感,以往虽然见过数面,却仅限于简单打招呼,如今茹燕生病,这个柳疏月对茹燕的姐妹情谊,也让夏朗对这个人的印象加深了。 “是啊,疏月姐姐对姐姐可真好,连我这个妹妹都自叹不如了。爹,以后你可得多帮帮疏月啊。”庞茹芸意味深长地看了柳疏月一眼,而后依偎在父亲身边愉快地笑起来。 “伯父和二小姐严重了,我也帮不了什么大忙,只能尽一些绵薄之力。”柳疏月顾不得寒暄太多,朝尚书大人和夏公子施了一礼后,带着丫鬟小菊离开屋子上了马车,匆匆赶往京郊。 竹云寺香火鼎盛,向来是人山人海,柳疏月和小菊走了半天才来到大殿。跪在大殿里的蒲团上,柳疏月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地祷告着。她此刻的内心处在挣扎中,一个诉说着庞茹燕对自己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和帮助,以及她们姐妹之间的情谊,一个却是夏朗看柳疏月那深情的目光,相府宴会上庞茹燕夺目的光彩,还有竹林里那女子深刻的话语,一遍遍交替着在她脑海里回荡,扰得柳疏月心绪不宁,思绪也乱了。 她只好向菩萨祈祷,请告诉她到底该怎么做,何从何从。柳疏月心思被扰乱,也不能像往常一样祈祷许久,捐了些香油钱,又为茹燕求了一个平安符,便匆匆离去。 转身下山上了马车后,车夫拿起鞭子架起马车,本想要按照来时的路,赶回城里。还没走几步,就被柳疏月叫住了。“李叔,你先停下吧,今日景色宜人,我想出去走走再回去。你在这等我们吧。” 柳疏月和小菊下了马车后,缓步向西走去。行走在青草密布的大道上,柳疏月心里又浮现出昨天竹林里的那一番话,那些话昨天听来有些荒唐,可今天仔细想来,却未必不可。那黑衣女子说的对,未来是要自己争取的,她不能被动等待命运的安排,就算不成功也要做些什么。 柳疏月心里这样想着,便加快了脚步,和小菊向西走去。小菊虽不明所以,但看得出小姐有心事,所以只是默默无言、紧跟小姐其后。大约一个时辰后,柳疏月和小菊回到马车上,再次赶回了尚书府。回到庞府时,相府公子夏朗已经离开,柳疏月将求来的平安符细心带在了庞茹燕的脖子上,而后如昨日一样守在庞茹燕身边,事无巨细地照料着,甚至连煎药也是亲自来。这些本都是该珠儿和府中婢女做的活,但柳疏月不放心,坚持要亲自照料,所以珠儿也只好随她去了。 酉时左右,到了该煎药的时辰,柳疏月迈着细碎的步伐去了厨房,这里是府中专门做饭菜的地方,不过由于庞大小姐的病情,府里的晚膳时间也延后了,所以厨房里没什么人。柳疏月按照大夫开的方子里说的方式和时辰将要在小炉子上细细煎着药,一边用手扇轻轻扇着,以使火力旺一些。而在三煎药,瓦罐中的药正滚烫时,柳疏月的目光变得深沉,她警惕地起身向四周看了一圈,见无人后这才将手扇随手放在灶台上,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白色纸包,柳疏月用左手颤巍巍地打开,里面包着一些明黄色粉末。 柳疏月盯着那粉末出神了片刻,右手刚想伸过去将粉末倒入药中,手一抖,却又在最后关头立刻伸了回来。柳疏月原本清澈的眼神里此刻充满着惶恐和不确定,这药一旦下了,庞茹燕可就要······想到这,柳疏月脑海里再次浮现出一幕幕庞茹燕对自己好的情形,庞茹燕这般真心对她,她怎么能为了一己私利去害茹燕。这样她和那个畜生一般的柳玉韬有何区别,不,甚至连柳玉韬都不如,柳玉韬起码没有人前人后两面对她,可自己呢,竟然以照顾的名义背叛庞茹燕,想着法去害她。 这一刻,柳疏月觉得自己真不是人,她不由地将左手食指放在嘴边咬了一口,好让自己能清醒过来,摆脱这些邪恶的想法。正当她咬完手指之时,屋外传来一阵声音,“柳小姐,小姐醒了,我家老爷请您过去呢。” 第12章:抛却执念 一听得声音,柳疏月紧张起来,额头上渗出了汗珠,慌忙把手中的纸包三两下折叠起来,有些细碎的粉末还撒了出来,柳疏月本想将纸包再放回怀中,可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眼见就要进屋子了,回头四处观看,见一堆柴火堆在墙角,便将纸包将柴火缝里一扔,又用脚驱散地上的粉末后,这才装作镇定自若地站在药罐旁。 待来人进来后,柳疏月面带喜色,快步迎上前去,“真的吗?我这就跟你过去。” 柳疏月随那丫鬟出去,快要跨出门槛时,还悄悄地回头看了一眼药罐旁的地上,和墙角那堆柴火,见瞧不出任何端倪,内心舒了一口气,这才放心离去。 柳疏月赶到茹燕的闺房后,见她果然醒来,有些虚弱地睁着眼睛,庞尚书也守在床边。柳疏月快步上前握住了庞茹燕的手,脸上涌现出激动的深色,“茹燕姐,你终于醒了,都昏迷两天了,可把伯父都吓坏了。” “爹,疏月,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我的傻女儿,说什么呢,只要你没事爹就放心了。” 庞茹燕此刻身子很是虚弱,用力微微抬起手才握住了疏月和父亲,想要起身靠在床头。柳疏月和珠儿见状,赶忙一只手扶住茹燕的背,将她扶起来,拿了两个软枕头让茹燕靠着。 弄好后,柳疏月想起火炉上的药,便起身想要厨房。“药煎好了,你看我都忘了,我去给姐姐端过来。按大夫的吩咐这个时辰姐姐该吃药了。” “奴婢去吧,怎么能再劳烦您,真是辛苦柳小姐了。”珠儿看着忙碌的柳疏月,不由地起了一股好感,虽然以前她对柳疏月有些不以为然,可这两日却让她十分钦佩。柳疏月对小姐事无巨细的照顾,消除了她心里一半的顾虑。 说话间,珠儿便赶去了厨房,见药罐里的药已然沸腾,便拿起毛巾垫着,将药罐里的药小心倒在一个小碗里,而后又拿起一个勺子放在碗里在,这才端了食盘,将这碗药送去小姐房里。 “小姐,来,吃药了。”珠儿将食盘放在桌子上,端着药碗轻步走过去,想要伺候小姐服药。 “我来吧,珠儿,你扶着姐姐的身子就好。”柳疏月接过药碗,轻轻吹了几口气,想要将药冷凉一些,以免烫口。丫鬟珠儿坐在床边,左胳膊环抱着小姐的身子,用力支撑着小姐的身子。 “我自己来吧,总不能让你照顾我吧。”庞茹燕不想劳烦柳疏月,便伸出手想要自己把药碗接过来。 “姐姐客气什么,你昏迷两天了,也没怎么吃东西,身子虚弱着呢。就让疏月来吧。”许是因为对庞茹燕的歉意,柳疏月这时就想多为庞茹燕做些什么。轻轻握着她的手放在被子上,柳疏月端了药碗用勺子舀起一勺药,又吹吹,感觉药不烫了才将药轻轻送到庞茹燕嘴里。 而庞茹燕微微张嘴,眉心微蹙,本以为这药会很苦,将药含在嘴里咽下去后,才发现这药并不如自己以前生病时喝的药一般那么苦涩,“这是哪位大夫开的方子,竟然不苦,还有些微甜呢。” 庞尚书听了这话以后,有些宠溺地笑着,茹燕这个大女儿说是已经成人,却还是会有一些小孩子的心态,吃药怕苦呢。 而柳疏月听了,也未曾多想,只当是茹燕昏迷几天刚醒来味觉不太好,嘴角轻扬笑了起来,“药哪有不苦的,姐姐怕是饿了吧,可要早些恢复身子,多吃些好的补补。” 而坐在父亲身边的庞渪勋听了姐姐刚才的话,脸上瞬间变得好奇和欣喜,还以为姐姐在喝什么甜的好东西呢,便凑上前去嚷嚷着也要喝。“真的吗,我也要尝尝。” 听见六岁弟弟可爱的话,庞茹燕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而屋子里的庞茹芸在听着庞渪勋这段话,也是无奈极了,见庞渪勋想要凑上床边即刻拉住了他,还忍不住用手指了指那个圆乎乎的小脑袋,“你个小鬼,药哪能乱吃呢,姐姐生病了才吃药,你要是敢乱吃药,大夫可是要给你扎针的。” “不要扎针不要扎针。”这一招果然奏效,一听说扎针,庞渪勋瞬间缩回了手,眼神也变得有些害怕,乖乖地躲在了父亲身后,害怕大夫真的会来给自己扎针了。由于从小庞渪勋曾生过一场大病,吃了不少药,也被扎过很多针,所以对于扎针十分害怕,恨不得一见大夫就躲得远远的。 “勋儿乖,别闹,你姐姐还病着呢,去叫奶娘带你玩去。”庞尚书摸着小儿子的额头,示意他安静一些,又看着倚在床头的大女儿,担心勋儿别吵着女儿的休息。 伴随着庞茹燕的醒来和好转,庞府上下一片欢笑声,父慈子孝相处甚欢的一片景象,看得柳疏月好生羡慕,她私心想着,如果自己也能处在这样的家庭环境里该多好,如果自己也有一个这样的弟弟或者茹燕这样的姐姐该多好。 在庞府里呆了又大约半个多时辰后,可能是由于吃药的缘故,庞茹燕说着说着丝丝困意涌上来,昏昏沉沉地便睡去了。见茹燕睡得踏实安稳,柳疏月向庞尚书告辞回到了府中。而在从庞府回来经过的南街上,柳疏月探出帘子看向外面时,竟然遇见了相府的马车,赶车的是相府公子夏朗的贴身小厮元宝,因为此前在庞府曾多次见过,所以柳疏月一眼便认出了。 可是,那辆马车却绕过南街的主街,拐进了一条次街,那条街是京都最著名的花街柳巷,柳疏月虽长在深闺,却听自己家中那个混账哥哥说过几次,还见他去过几次。难道夏朗也去了青楼?虽说京都很多公子哥都常流连于烟花之地,就连她的哥哥柳玉韬也经常夜宿青楼,可对于夏朗,柳疏月总是有些不信的,他不是对庞如燕一心一意吗,又怎么会去青楼。 柳疏月的眉眼之间难掩一抹愁,却又很快安慰自己,或许马车里面并不是夏朗是别人呢,也可能是夏朗被别的公子哥拉去陪酒也说不定。不管怎么样,柳疏月还是给夏朗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想以此来打消自己内心的怀疑。 柳疏月虽然内心有些愁闷,但对于她来说,夏朗终究只是一个美好的记忆罢了,现在庞茹燕醒来,他们两家也要定下婚期,不久后庞茹燕便要嫁给夏朗了。自己不过是一个外人而已,不属于自己的,也无需强求,不如就把他存在心底好了。 柳疏月这样想着,心中倒也变得宁静祥和。回到府中后,白天在庞府厨房发生的事情已然消散,她心中的愧疚也减去了大半,躺在床上不久便进入了梦乡。 第13章:下聘 这天,卸下心中负担的柳疏月比平常起得晚了许多,而小菊也许久没见小姐能睡得这样安稳了,就一直等在门外,等到小姐起身了才为她更衣梳洗,梳妆吃完早饭过后,小菊如往常一样,正准备备好马车陪小姐去庞府,却被小姐叫住了。 “小姐,您今日不预备去尚书府了吗?庞小姐还没完全恢复呢。”小菊有些疑惑,庞大小姐生病这几天,小姐一直是一大早便起身赶往尚书府,衣不解带地照顾着庞大小姐。今日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小菊忍不住问起来。 “茹燕姐昨日醒来,又吃了药,想必已无大碍了。今日我们就歇歇吧,别去府中打扰了,况且,况且听尚书大人说今日相府会派人下聘,还会商定她们结婚的日子,这是尚书府的大事,我们毕竟是外人,这个时辰去不合适。”提起相府,柳疏月神色有些黯然,但很快还是恢复了神采,嘴角扯出一丝微笑,“小菊,你去把刺绣的料子都找来,等会再陪我去上街买布料,如燕姐想必快要出阁了,我想亲手为她做一身凤穿牡丹嫁衣作为出嫁的贺礼。” “小姐,做嫁衣很费功夫的,要花心思,也考验绣工,就算是连夜赶制恐怕也得绣大半个月,您何必要自己动手呢,咱们不如花重金买上好的嫁衣送庞大小姐做贺礼,不是更省事吗?”小菊一向心疼自家小姐,不想她这么辛苦,便出主意让小姐直接去外面买上好的嫁衣即可。 可柳疏月却不肯,对自己来说,或许这件亲手缝制的嫁衣更承载了她对庞茹燕的歉意,也是她目前唯一能为庞茹燕做的事。“不,那不一样,亲手做的才更有诚意,况且外面的嫁衣再好也是都能买得到,哪有我自己做的珍贵呢,这是独一无二的,也是我对茹燕姐最大的祝福,希望她穿上我亲自为她缝制的嫁衣上花轿,迎接她的未来。” 这边,柳疏月带着丫鬟上街,一家家绸缎铺为庞茹燕去挑选红嫁衣的布料。另一边,庞尚书府今日可谓是热闹非凡。早饭过后,庞府门口来了一位身穿红色衣裙、手拿红手帕的中年女子,她一身红色装扮颇为喜气洋洋,脸上也充满了喜气,身后跟着一批批的小厮们,两个人两个人地都抬着一箱箱红色大礼盒,并列有序地走向庞府。 原来这是相府派来下聘的,走在最前头、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是整个京都最有名的红娘张媒婆,在整个京都不知道多少达官贵人家的亲事都是请她来说媒的,这次相府自然也不例外,早早地就重金聘亲张媒婆来为相府公子提亲,这次是来下聘、商定婚期的。 当一箱箱聘礼抬进庞府时,府中的管家早已在大门口迎接着。而张媒婆跨入庞府大门时,就早已眉开眼笑、连走路的姿态似乎都带着一丝开心,还未踏入庞府正厅,张媒婆清脆的声音就已经在耳边响起,“尚书大人,张媒婆我在这里给您道喜啦!” “同喜同喜,辛苦张媒婆亲自跑一趟。”庞尚书正襟危立,站在正厅里,看见张媒婆前来,面露喜色。对于这门亲事,庞尚书还是相当满意的,他们两家门当户对,自己和丞相私交甚好,丞相儿子夏朗对自己的女儿也是体贴入微。定亲才一个月有余,他们便派媒人上门下聘,足见对女儿的重视,也是非常希望自己的女儿赶快嫁过去的。 “哪里哪里,能替相府公子跑一趟,还是向咱们京都赫赫有名的尚书千金提亲,全都是我的福气啊。”张媒婆一张巧嘴在整个京都是出了名的能说会道,几句话就说得庞尚书欣喜地笑起来,连忙请张媒婆坐下,唤下人奉茶。 张媒婆替人说媒提亲、操办婚事已经二十年了,对于礼数也是考虑得相当周到,还未坐下,便招人拿来了礼单,“大人您看,这全都是相府给小姐的聘礼,足足十大箱呢,张媒婆我说过这么多亲事,还从没见过这么多的聘礼呢,可见相府对咱们庞小姐真的是非常重视和喜爱的。这是礼单,您瞧瞧。” 张媒婆将礼单递给了庞尚书,庞尚书接过礼单仔细地瞧着,脸上遮不住的笑意,张媒婆又接着替相府说气话来,“这里面啊,不只有数不清的金银珠宝,还有很多稀罕玩意啊,有千年灵芝一对,千年人参两支,皇上赏赐的玉如意一对······还有著名画师韩澶的墨宝两幅,丞相大人知道尚书您对字画颇有研究,特意托人重金从别人手中才买到的。” 果然,庞尚书一听说是韩澶的字画,不由地更加开心,急忙上前去礼盒前查看,张媒婆也快步上前打开装着字画的礼盒,庞尚书拿出一幅小心打开,随后又仔细地收了起来,冲着张媒婆笑道,“果然是韩澶的墨宝,据我说知韩澶大师留在世上的字画并不多,不到百余幅,大多都在皇宫里收藏着,民间留存的不多,所以这两幅画可以说是这可是千金难求啊,多少人想寻都寻不到,老夫也曾派人寻过几次可惜都未果,可真是让丞相大人费心了。” “这都是丞相大人的一片心意,相府公子能娶到令千金,才是真的有福呢,多少聘礼都值得。就这些,丞相大人还嫌少,怕亏待了小姐呢。而且丞相大人就这么一个公子,小姐以后真的嫁过去了,绝对跟宝贝似的,整个相府上上下下都不会亏待了小姐的。” 第14章:怪病袭来 距离庞茹燕落水已经第五天了,这几日庞茹燕的身体恢复如初,但整个人却十分困倦,白日里勉强还能撑着,在后花园里散散步走走,陪弟弟玩耍,但是一到晚上却不行,往往晚饭过后困意便已然袭来,趴在桌上就能打盹入睡。 就连饭量,也增加了不少,以往庞茹燕吃饭时只能一碗米饭或是一个馒头,现在却必须要吃两碗米饭以上,菜量也比以前多了大半。刚开始丫鬟珠儿和庞茹燕并没放在心上,只以为是由于落水昏迷的那两天不曾进食,所以腹内饥饿交加,才多食了一些饭菜以恢复身体。 直到这一天庞茹燕睡到日上三竿方才醒来,一醒来便直言极饿,待珠儿将饭菜端来之时,庞茹燕竟然全不似之前吃饭的样子,虽然吃饭依然温文尔雅、细嚼慢咽,却止不住地将桌上的饭菜全部吃干抹净,还将桌上的鸡肉和鱼肉也全都吃完了,当时珠儿在一旁,整个人看得都怔住了,睁大眼睛和嘴巴,惊讶地说不出话。 要知道以前小姐是不怎么喜欢吃这些荤食的,每每桌上有荤菜时仅是浅尝辄止。特别是鸡肉,几乎是不动筷。如今小姐却将桌上的饭菜全部一扫而光,连一碗鸡汤也喝个精光,吃完以后,小姐竟然还一直捂着腹部说饿,没有吃饱。 小姐这是怎么了?难不成是落水后留下的后遗症,还是中邪了?珠儿在震惊的同时,赶紧将此事禀报给老爷,一连将城中几大药铺的坐堂大夫全都请来,一时间,庞府又是一片紧张,庞尚书、大夫、丫鬟小厮们都纷纷围在了庞茹燕的院子里。 “大夫,我女儿这是怎么了?上次落水不是说已然恢复了,怎么还出现了这样的怪症?这是怎么回事。”庞茹燕闺房里,茹燕躺在床上,帷幔落下,庞尚书立在床头坐立难安,大夫们则坐在床边的凳子里一个接一个细细把脉。 大夫们只是安静把脉,并未答话,片刻后大家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样,面面相觑着,眼神中带着诧异与不解,惊讶着不说话。一位姓胡的大夫甚至还皱起了眉头,那深思的模样更是急坏了庞尚书,抓起那位大夫的衣袖慌张问道,“我女儿到底怎么了,您倒是说啊。” “大人莫慌,依据小的的经验,小姐怕是患了伤寒之症,短期内身体暂无大碍。只是·····”被庞尚书抓着衣袖的那位大夫,说到这里停顿下来,庞尚书更是捏紧了衣袖,“只是什么?” “从脉象上看,小姐是伤寒之症,应表现为头脑发热、虚弱无力的样子,但小姐这饥饿交加、食量增大加上困倦的症状,却并非是伤寒之症的表现啊。怪哉怪哉,小的从医多年未曾见过。”那胡大夫甩着右手,脸上透着万分不信的表情,眼神里还透露着几分无奈。 话音未落,其他几位大夫也纷纷点头附和,“是啊,我等也从未见过这样的怪病。” “怪病?那要如何治呢?大夫可有良策,求求你们一定要治好我女儿,需要什么药材我即刻派人置办。”庞尚书站立在几位大夫面前,一个个打量着,想要从他们脸上探出一丝自信的表情或是眼神,却只见他们一个个摇头,刚才说话的那位大夫眼中也是透露着无奈。“大人,不是我们不想治,只是这症状难以断准,所以没法对症下药啊。” “是是,还请大人另请高明吧,我等实在是无能为力。”说完,几个大夫拿着药箱转身欲走。庞尚书情急之下,拦在了前头,一脸焦急,“大夫别走啊,您再看看。” 俗话说,医者父母心,胡大夫深知为人父的庞尚书此刻内心的焦急和慌张,安慰道,“大人你别急,我们医术有限,您不妨请宫里的御医来看看,兴许能瞧出端倪来。” 一听这话,庞尚书原本灰暗的眸子突然亮起来,眼里闪过几分希望。是啊,可以去请宫里的御医啊,这些大夫医术不高明,宫里的御医见多识广,肯定有法子。想到这,庞尚书伸手唤来管家,吩咐他即刻去请御医前来。 说完,又对几位大夫道谢,吩咐下人拿了银子给大夫,算是出诊费。大夫们拱了拱手后便背着药箱都离开了。 方才的大夫走了不到半个时辰后,庞茹燕就已经感受到困意,两只眼睛用力撑着,却还是忍不住躺在床上睡着了。女儿的异样看得庞尚书更是忧心忡忡、心急如焚,“御医呢,怎么还没请来?”庞尚书急得在屋外不停地踱步徘徊,一个劲地催下人去门口查看御医是否已经来到。 大约一个时辰后,管家驾着马车请来的几位御医,在小厮的带领下,急匆匆地赶到了庞茹燕的床前。此刻的茹燕已然在昏昏欲睡中,面色虽然细腻红润与平常无异,可这异常的症状到底是何缘故,又该如何治疗,庞尚书把希望都寄托在了几位御医身上。 御医刚走到门口,庞尚书就匆忙迎上前,双手拱礼,面带焦急,“御医,快,快救救我女儿。” 几位御医走到庞茹燕床前,见她在昏睡中,便拿起帕子垫在庞茹燕手腕上,而后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仔细把脉诊断起来。从脉象上看,诊断的结果和方才的几个大夫说的是一样,但是表现出来的症状,却绝非是伤寒,嗜睡、饥饿、食量增大,这分明透露着异常。 几人相互看着,眉间尽是疑问,领头的张御医问道:“小姐最近都吃过什么?可有什么异样?” 茹燕的衣食住行一向都是贴身婢女珠儿料理的,所以吃食这方面她也是最了解的。庞尚书目光转向珠儿,说道:“快把小姐的饮食情况,都细细地跟御医说一遍。” “小姐自从前几日落水后,就只是吃了两天大夫开的药,再就是一些日常的饭菜,鸡肉鱼肉、一些蔬菜什么的,和平常一样的。而小姐除了食量大些,容易疲倦,并无异常,也没有什么不舒服。” 张御医眉目一转,问道:“什么药?把药方拿来我瞧瞧,药材可还有吗?煎的药渣呢?通通都拿来我要看看。” “是是,奴婢这就去。”大夫开的药方庞府向来都是留存的,以免不时之需。珠儿领了命,匆匆去抽屉里拿出了方子交给御医。又匆匆赶去厨房,将未拆开的药材和那罐子里还剩下的药渣一并端来。这药大夫也是开了几日的,小姐一直在吃着,所以药渣都还在。 几位御医首先对着方子看了,看完后点了点头,其中一位御医说道,“没错,方子确实是针对风寒的症状所开,是为小姐驱寒散热的。” 说完,又和其他御医一起拿起药材和药渣,放在嘴边嗅了嗅,又拿起少许药材放在手心里四处翻看。领头的张御医看得更是仔细,连药罐里的粉末都仔细瞧了瞧。片刻后,张御医开口问道,“小姐吃的一直都是这个药吗?” “是的,都是按照大夫开的方子抓的药,未曾变过。还是奴婢亲自去抓药的,也请药铺里的大夫仔细查过,错不了。” “这就怪了,小姐的风寒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怪病。”张御医不由地皱起眉头,“小姐是几时起出现这样的症状,就是嗜睡这些。” 珠儿皱了皱眉头,将小姐这几日的状况全都回想了一遍后,这才回话,“大约是落水后的第三天吧,小姐早晨比平常起的晚了些,饭食也吃得多了一些。但小姐之前也没吃什么别的东西,只是昏迷醒来后吃了药和一些粥。” 第15章:张榜求医 “药和食物都正常,从脉象上也看不出任何异常,这就怪了,但是小姐的症状却是种种异常,难道是?”张御医一面想着,一面喃喃自语,当说到最后几个字时,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即刻打住了,将口里的“中毒”二字生生咽下了。 一句话也引得庞尚书心里一惊,慌忙问道:“是什么?” 张御医并未答话,中毒只是他心里的猜测,没凭没据的,怎敢妄言,况且中毒不是一件小事,有谁会去害一个堂堂的尚书千金呢。张御医只是低着头,将药箱中一个卷着的布包伸开,露出了一排银针,张御医指着银针看向庞尚书说道,“尚书大人,在下要冒昧一试。” 庞尚书虽不懂他要做什么,但张御医是宫里的首席御医,从医多年颇有威望,庞尚书对他自然也是万分信赖的,“无妨,御医要做什么尽管做就是了,只要能救我女儿,本官什么都愿意。” 张御医目光看向那一排银针,随后用右手的食指和拇指捏起了一根细长的银针,吩咐丫环将庞茹燕的右手抬起,又命人拿来一个小碗在下方接着。然后拿起银针小心刺向庞茹燕中指部分,猛一扎下去,庞茹燕指尖瞬间渗出了鲜红色的血珠,身旁的丫鬟将碗抬起靠近庞茹燕手指,让血珠滴落到碗里。 而这阵突如其来的刺痛,也并没能让床上的人醒来,熟睡中的庞茹燕只是在针扎下去时眉头紧蹙咬了咬牙,手指微弹了一下,却并没睁开眼睛,这一幕也让张御医心里更加疑惑不解。 随后他又捏着庞茹燕流血的中指部分挤压了两下,手指头渗出了更多血珠,都接到碗里后,才让丫鬟为庞茹燕擦拭手指,又将她的手搭在了床边。 整个动作一气呵成,张御医拿出了一个专门试毒的银针插入血滴中,片刻后上面并没有变色,表面也无异样。“看来是我猜错了,”张御医看了看碗里的血珠,又看向庞尚书说道,“小姐既没有中毒,也没有其他症状,真是奇怪。老夫行医十余年,见过的病历少说也有上千,却从未碰到小姐这样的怪症。” 在经历了望、闻、问、切之后,几位御医仍然束手无策,甚至难以判断这怪病的起因和原有,只叹自己艺术不精。“对不住,尚书大人,我们医术不精,无法为令千金诊断。” “张御医,怎么连你也这样说,那我女儿怎么办?”连御医都没办法,庞尚书心里更是慌张,眼睛瞥向仍躺在床上昏睡的女儿,内心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灼。 张御医说道,“大人莫慌,小姐现在只是昏睡,食量增大,暂时还未出现其它症状。下官可先为小姐开些提神醒脑的方子,希望能暂时压制病情,为小姐争取时间。大人,不如您全城张贴告示,求天下名医来为小姐治病。我等医术不精,或许有高人能为小姐治疗这病。” “是啊是啊,张榜求医是个办法,天下间医术各有不同,其他地方也有很多名医,一定能治好小姐。”其他几位御医也点头附和着,以他们目前的医术根本无法断症,唯有请尚书大人张榜求医,才可能为小姐带来治疗的希望。 “好好好,如此多谢多谢了。”庞尚书连连拱手表示谢意,又吩咐管家拿来笔墨纸砚供张御医写方子,然后派人四处寻访名医,为女儿诊治。 话说自从张御医开了提神的方子,庞茹燕吃了药后,困倦嗜睡的情况倒是有所好转,但是症状却越发怪异,吃的饭食也愈发多了,并没有有所减缓。 隔一天早上,庞茹燕醒来起身后,丫鬟珠儿正伺候小姐更衣梳洗,低头刚为小姐穿好衣服后,想要为她拿毛巾洗把脸,刚抬起头却突然张大嘴巴惊叫了一声,手里的洗脸盆也打翻在地,地面上泼了一大片水渍,珠儿顾不得收拾,只是怔怔地立在原地,一脸震惊的样子。 “珠儿,你惊叫什么呢?”庞茹燕不明就里,还以为珠儿是受到了什么惊吓,但看着珠儿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神色慌张,自己顿时紧张起来,右手摸了一下脸庞,穿上鞋就往梳妆台冲去。 铜镜里,映出一张不施粉黛的脸庞,庞茹燕也惊住了,她头发有些凌乱,可最让她诧异的是,她原本小巧玲珑的脸庞竟然变得浮肿起来,还有些红肿,就像是一个放了馅儿的包子,扁平地鼓起来,眼神也浮肿,整个脸胖了一大圈。这哪里还是她?哪里还是她美丽的样子?不止是脸,就连肚子,还有腿,好像都粗了起来,有些圆滚滚的。 庞茹燕气极了,镜子里映出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小丑一般,将她的自信瓦解了,她双手一挥将镜子推翻在地,伏在梳妆台上哭了起来。珠儿在一旁紧张地看着小姐的举动,担心极了,一面安慰着小姐一面喊人去呼唤老爷。“小姐,您别哭呀,已经叫人去请老爷了,咱们找名医来治,一定能治好的。” “小姐,您别难过了,你一难过,珠儿也想哭了。小姐,您别这样,奴婢看着好害怕。”珠儿站在小姐身旁,双手抚摸着小姐的肩膀,想要传递给她一些力量。 当下人敲门呼唤禀报时,庞尚书已经梳洗完毕正预备吩咐人上早餐,好和孩子们一起吃饭,听见下人的呼喊,抬起脚便赶到了女儿所住的院子。这几天,茹燕的病情反反复复,怪的异常,庞尚书的心简直是提到了嗓子眼,随时准备着去查看女儿的情况。 当庞尚书赶到女儿的房间时,茹燕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窗户一言不发,远远看着背影竟有些孤单,丫鬟珠儿在一旁揪着手绢,一面瞧着茹燕,一面盯着门。见老爷来了,赶忙迎上来汇报小姐的情况。 方才下人禀报时只是说大小姐出事了,请他前去,并没说明是什么情况,这会听到珠儿的话,庞尚书有些惊呆了,几步走上前看着女儿的脸庞,竟踉跄着不小心跌退了一步,好在身后的珠儿扶住了。 庞尚书左手一勾招来小厮,大喊着,“立刻去把张御医请来,再叫管家拟告示全城张贴,为大小姐张榜求医,若是谁能治好大小姐,奉上白银五百两作为谢礼。快去!另外,你们几个再去城里把所有的好大夫都给我找来,城里的不行就去城外给我找。谁找的大夫能治好大小姐,老爷重重有赏。” “是是。”小厮们领了命,分头行动起来,几个人骑马去宫里请张御医,一部分人四处出动城里城外地寻找大夫,另外一拨人在人群聚集的地方四处张贴告示。清晨刚过,还未到早餐时间,整个庞府便已然慌张忙碌起来。 这厢,柳疏月正在家中足不出户,专心做起刺绣来。经过几日的努力,这身刺绣已经有了初步的模样,从抽纱刺绣手法和花纹可以看出,柳疏月要绣的是凤穿牡丹嫁衣,这身红嫁衣也寄予了柳疏月满满的祝福:精致的牡丹花刺能绣跟红色绣服相得益彰,寓意花开富贵,丝丝环扣的花枝寓意喜结连理。柳疏月心里甚至已经想象出庞茹燕头戴凤冠、身穿嫁衣、头遮红盖头款款走来,千娇百媚,满心欢喜等着心仪的人来迎娶的样子。 丫鬟小菊,则被柳疏月叫去街上买一些金色丝线和彩色丝线,和一些绣花样子,以方便柳疏月刺绣。小菊按照小姐的吩咐买好了之后,挎着篮子欢喜地走在街上,忽然看到拐角处一堆人围在一起指指点点,仿佛在议论着什么。 小菊一向是爱看热闹的,这样的热闹自然也不能错过,挎起篮子朝人群中心挤去。当挤到最前面时,才发现人们围着的是墙上的一张告示,上面并没有盖着官印,看来是哪个府贴的,不是官府告示。小菊睁大了眼睛看去,只粗略看到了“重金求医”几个字。小菊身为婢女,自小被卖进府中,从没机会读书,只是跟着小姐后才勉强识一些字,榜文上的文字自然是认得不全。 小菊对于上面的内容十分好奇,指着榜文问向身边的一位男子,“大哥,这上面写的什么啊?” 那男子指着榜文读道,“重金求医,庞府千金不幸患病,病情告急,现重金聘请天下名医,若有能治愈者,将被奉为庞府上宾,并献上白银五百两以示答谢,庞尚书府。” 一听说是庞府出事,小菊不由地紧张问道,“是庞府哪位小姐患病啊?” “不知道,上面没写啊。”那男子摇着头,他只是个看客,并不知道具体情况。 “听说是庞大小姐,好像前几日还落水了,现在病情更重了,正四处求医呢。”人群中不知道是哪个人应了一句话,引得在场的人又是议论纷纷,也不知道庞小姐究竟是患了什么病,这么严重,还要张榜求医。 第16章: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而小菊的心也是一紧,顾不得自家小姐还在家等着丝线刺绣,一路小跑去了庞尚书府前去打探情况。等到小菊赶回府时,柳疏月已经把手头的丝线用的差不多了,这会正在拿着针细细地绣着一朵牡丹花。 当听到门口欢快的脚步声后,柳疏月轻声笑了起来,“小菊,就是让你上街买些丝线,怎么慌慌张张地?就算我等着用,也不急这片刻啊。快进屋歇歇。”柳疏月说话时也并没有停下手中的绣活,还在专心致志地绣着牡丹花的花瓣。 而小菊停在门口不停喘气,喘了几口粗气后,这才小跑进屋,站在柳疏月面前急急忙忙说道,“小姐小姐,庞大小姐出事了。奴婢在街上瞧见了尚书府贴的榜文,说是庞大小姐病情告急,急求天下名医呢。” “怎么回事,她出了什么事?”柳疏月面带紧张,握着绣花针的手也不由得停住了,此刻绣花针刚从下方穿上来,针尖朝上。 “奴婢看见榜文,就跑去庞府打听了,听下人们说庞大小姐自从前天起突然胃口大增,人也变得特别困倦,爱睡,请了大夫来看也诊不出别的,就说脉象是伤寒,但表现却不是,像是患了怪症,大夫也没法诊治。”小菊一口气说了好几句话,又喘了一大口粗气,这才接着说道,“今天早上,庞大小姐醒来时说是整个脸都浮肿起来了,尚书大人把御医都请来了,也瞧不出是什么原因。这会庞府正乱着,府里的人在四处寻找大夫呢。” “怎么会这样!”听完小菊的一番话,柳疏月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脸色突然焦虑起来,口中开始喃喃自语,右手慌张地拿起绣花针想要提起丝线,却只听见柳疏月“啊”地一声,瞬间抬起了手。 小菊慌忙上前查看,发现柳疏月被针刺到了手指,已经渗出了鲜红的血珠。“小姐,你没事吧,疼不疼啊。”小菊掏出怀里的手帕赶紧为柳疏月擦拭起来,而呆坐在凳子上的柳疏月一脸呆愣的表情,任由小菊为她擦拭血迹,并未答话,口中还在一直楠楠自语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小姐,小姐,你在说什么呢?”小菊观察着小姐的神情疑惑不解,脸上也浮现出一丝担忧,“有什么事跟奴婢说,奴婢可以帮你一起做啊。” 柳疏月却仿佛没听到一般,神情游离地在那坐着,后来便一言不发了。 小菊从来没见过自己小姐这样的神情,左手抓住她的衣袖轻轻晃动了几下,“小姐,你要是担心庞大小姐的病情,奴婢陪你一起去看看可好?” 柳疏月仍是呆呆地坐着,而在听到庞大小姐这几个字时,柳疏月眼中闪出了一丝光亮,像是想起来了什么,突然将手中的绣活放下,迅速从凳子上起身,“小菊,快去备马车,我要出去。” “是是。”小菊在打探到庞大小姐出事后,就猜测到小姐可能会去探望,所以已经提前跟人打过招呼,这会马车估计已经在大门口等候了。小菊扶着小姐疾步来到了大门口,踏上了马车。 随着车夫一声“驾”的声音,马儿欢快地跑起来,奔驰在宽阔的路上。而马车并没有直奔繁华的庞府门前,反而是在柳疏月的吩咐下去了偏僻的京郊。 当柳疏月吩咐车夫拐弯的时候,小菊是有些纳闷的,不是要去探望庞大小姐吗,怎么要去京郊,小菊并没有问出声,她总觉得今天小姐很是反常,所以并没有去打扰,只是跟着小姐的意思去做。 马车行驶到京郊后,停在了大路上,柳疏月下车带着小菊沿着小路上山,直奔云来客栈。到了云来客栈后,柳疏月直奔上楼想要去一个天字号房间,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没有一丝神医的痕迹,招牌、包袱统统都不在。 柳疏月急忙跑下来,小菊也跟着一起跑下来。见到柜台前站着一个人,柳疏月急忙跑过去问道,“掌柜的,住在天字号房间的神医呢?怎么房间里没人?” “哦,原来你是要找那位大夫是吧,他啊,早在昨天就已经退房离开了。我想起来了,你是前两天来过的姑娘是吧。”掌柜回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位姑娘有些眼熟。 “那你知道他去哪了吗?我有急事找他。”柳疏月急匆匆地问着,想要打听去向。 “这个不知道,他走的时候什么都没说。” 柳疏月眉头紧皱,神色黯然站在柜台前,四处看着,仿佛在寻找什么。此时,在一旁收拾桌子的店小二凑上前来说道,“这位姑娘您还是别找了,我听说这位神医,行踪向来都是飘忽不定的,他去哪向来无人知道。之前,我听说有个人为了找他去遍了所有他曾经去过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人,所以,劝您还是别花心思了。” 小二说的话句句在理,言辞恳切,柳疏月道了一声谢后,有些无奈地转身离开。那个美丽落寞的背影,看起来有些无助,让人有些心疼。 从云来客栈离开后,柳疏月神情恍惚,面色不安,她早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当时竹林里那个女子就说过,神医只会在这里呆上三天,如今时日已过,她再也找不到神医了,她要怎么为庞茹燕治疗呢。想起庞茹燕的症状,她心里仿佛千头万绪涌上头,这症状分明就是神医所说的前三天的表现,往后庞茹燕只会越来越…… 想到这儿柳疏月内心更加焦灼,可是她当初明明就没有把药放进药罐,她当时明明已经收手了,怎么庞茹燕还是会出现这样的症状,难道是药粉不小心撒进去了吗?可不管怎么样,这都是自己的错,都是因为自己的嫉妒,才会让庞茹燕变成这样。作为相伴三年的好姐妹,她怎么会忍心害她,让她遭受这样的境遇。 神医啊,你在哪儿,求求你,我不想让她变成这样,柳疏月内心在呐喊,可惜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她只好失魂落魄地带着小菊回到马车上,而后坐着马车,返回了城内。 进城之后,柳疏月让车夫去了城里几家有名的医馆,想要为庞茹燕求诊,得到的回复却都是无法确诊,因为庞府也早都派人请去府上看过了,庞大小姐的病症实在是怪异,无法诊治。 柳疏月让车夫驾着马车去城里多家医馆都看了遍,却没有任何消息,当下便也明白了,看来那位神医下的药真的是难以治疗,而柳疏月也无法对大夫说出真正的病因,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人能超越神医为庞茹燕诊治。当下可谓是焦急如焚,便让车夫将马车赶去了庞府,去看看庞茹燕的病情究竟如何了。 一到庞府,只见庞府上下一干人等正在紧张地忙碌着,柳疏月一路进去见庞茹燕所在的院子聚集了很多大夫,都坐在大厅里,一个接一个地进屋为庞茹燕诊治病情。柳疏月也赶忙走进屋里,结果听到的都是一片叹息声,有的几位大夫在争论病情,也有不少大夫给开了方子,柳疏月站在大夫们身后未曾言语,小菊守在门口处,紧张地向里面看着。 柳疏月眼神直勾勾地看着庞茹燕,庞茹燕躺在床上一言不发,面纱遮着脸,大夫们在把脉诊治。面纱虽然遮住了她的表情和半张脸,但柳疏月分明能感受到,她那眼神里透露着的是几分慌张、几分不安还有几分伤心,以及对未来的一丝恐惧。 而每当听到大夫摇头叹息时,庞茹燕不安的神情便会加重一分,眸色也逐渐暗淡,那份不安更是愈发浓重。从午时到申时,柳疏月一直在屋里里注视着,请的大夫们来了一波又一波,也开了不少方子,小厮们忙着去跟大夫抓药,婢女们忙着煎药,但大多都不尽如意人意,等到今天的最后一位大夫也离开了,躺在床上的庞茹燕看着守在床边的父亲、弟弟妹妹还有柳疏月,叹了一口长气,整个人也有些无精打采,“看来我这病果然是怪症,这么多大夫,竟然没人能治。” “燕儿莫要灰心,我看是这些大夫医术都不行,别怕,爹已经派人四处找了,明天还会来很多大夫,肯定能治好。”庞尚书说这话时,眼神里满是慈祥和关爱,全然不似在官场里沉浮多年威风凛凛的户部尚书。 庞茹燕听了这话,只是淡淡地应声,嘴角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希望吧,或许从落水之日起,便已经留下了病根。也可能是上天对我的惩罚。”说完,庞茹燕伸手将面纱摘下,面纱下面是一张已经浮肿起来的脸。 “傻女儿,瞎说什么呢。”庞尚书尽管心里百转千愁,但不想让女儿没了信心,只有轻声宽慰着。 而柳疏月看着庞茹燕出了神,她之前在听神医描述时,已经预想到可能会是这样的结果,但当庞茹燕病情真的发作时,还是将她吓了一跳。 庞茹燕脸上浮肿的十分明显,原来精致的巴掌小脸变成了如今的模样,甚至胳膊和手部也有些浮肿,现在的庞茹燕就像是一个惊弓之鸟,已然没有了以前的神采。而再过些日子,她的整个身子或许也都将会浮肿起来。柳疏月不禁有些愧疚,墨瞳透过丝丝愧疚,眼前一片薄雾,伸手握住了庞茹燕的手,轻声说道,“对不起,茹燕姐,都是我没照顾好你。你落水之后,我若是再能多尽些心力,或许你就不会这样了。” “不,怎么能怪你呢。”庞茹燕身子虽然虚弱,但还是紧紧握住了柳疏月的手,唇角微扬,勉强绽放一个微笑,对于这个亲如姐妹的姑娘,她怎么能忍心责怪。“听珠儿说,我昏迷时都是你在一旁精心照顾着,还给我煎药,我感谢都来不及呢,怎能怪你呢。” 一旁的庞尚书也说道,“疏月,我女儿能有你这样的好朋友,作为父亲的我也是欣慰的。我们庞府上下对你感激不尽,又怎会责怪与你。” 庞茹燕和庞尚书这么一说,柳疏月内心更觉愧疚难当,眉心微低,略带愁容,握着庞茹燕手的力道又加重了一分,随后莞尔一笑道,“姐姐放心,天下名医这么多,一定能为姐姐治好。” “恩,说得对,爹已经派人全面搜寻名医了,一定会把你治好。你只需安心休息便好。”庞尚书到底是一国尚书,有钱有权,就算是花费重金也毫不吝惜,也要为女儿请来名医治疗。 柳疏月在一旁仔细观察着,安慰着庞茹燕,而同样站在床边的庞茹芸并未插话,只是在一旁静静看着,面色似有担忧之心。 第17章:惨遭羞辱 自从庞尚书府贴出榜文之后,前来庞府的大夫们可谓是人山人海络绎不绝,各个使出了看家本领,可还是丝毫不见起色,反而有着愈演愈烈之势。而同时对外,庞府虽然刻意隐瞒,可庞大千金茹燕患怪病变胖变丑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京都。 街头巷尾都在谈论,自从庞大小姐自相府赏花宴回来失足落水后,便染上怪病,完全变了样子,几乎是不到半月之间便从一位身材纤细的窈窕淑女,变成了五大三粗、身材臃肿的胖女人,犹如妇人一般,原本的样貌也因为肥胖变得毫无姿色可言。 一时间,风言风语传遍了整个京都的街头巷尾,有人说庞小姐是中了邪,也有人说是她上辈子做了孽,今世来受罚的,甚至还有孩童编了曲子来嘲笑她。这一切,对于一直被捧在掌心的庞大小姐来说,简直是致命打击。 庞尚书虽吩咐人全力遮掩着,以免女儿听了伤心,可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就连府里的丫鬟小厮们都会私下里偷偷议论着,庞茹燕又怎能不自知呢。就连定了亲的夏朗都没来看来,只是在她刚落水时殷勤地来探望,自从自己患上怪病后,夏朗便不曾来过,只是打发管事前来送上补品。不,或许只是来看她到底变成了一副怎样的尊容。庞茹燕心里明白,或许她和夏朗再无可能了。 而自从换上怪病后,她的身体犹如着魔一般,不受控制,疯狂地吃东西,以前只一小份的食量,现在却是四五个大汉的食量,吃东西也不再是细嚼慢咽,而是大口吞咽,即便桌子上已经一片狼藉,可胃却还是感觉特别饥饿。必须要吃的饱饱,直到打饱嗝方能停止。 这样的大饭量,让她迅速变胖,原本的衣服都撑破,身材也臃肿不堪,变成了自己最厌弃的模样。而便访天下名医都未能看出端倪,只说是伤寒脾胃受损,须慢慢调养,御医们接连开了好多房子,庞大小姐也吃了无数药,也不见好转,病情反而加重,让庞茹燕的心情跌落谷底。 这天早晨,阳光早早地穿过窗户照在一方精致的睡踏上,丫鬟们早已在屋外等候许久,屋里的人却还没有起身的意思。 直到贴身丫鬟珠儿来唤,床上的人才缓缓挪动眼皮,露出如星辰一般明亮的双眸。 其实不论身材,单从五官来看,庞茹燕还是算得上标致的,只不过与从前那样纤细,精致的面容相比,如今她的相貌在自己眼里分外丑陋,就好比你看过了一件精雕细琢的茶壶,再转眼去看另一件粗制滥造的歪把壶,怎么看怎么碍眼,连带着整个人也都变得心神不宁,愁容满面。 “珠儿,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你给我算算。” “小姐,今天是四月初二,外面春光正好呢,院子里的花都盛开了,小姐要不要出去走走?”珠儿一边伺候小姐更衣,一边眼神偷偷瞄着,想要看她今天的心情如何。 外面春光如何,庞茹燕并不想理会,她关心的是时日。“六月初八,”茹燕将这个日子重复了好几遍,紧接着叹了一口气,“上次咱们去相府是三月初八,都已经三个月了。” 茹燕眉眼对着镜子一瞥,明亮的眸子里却满是愁容。这三个月里,她的人生简直从天上一下子摔倒了地下,越来越胖的身材和不再美丽的面容,让她的心也跟着失去了自信,甚至是变得自卑。 “珠儿,你看我的样子是不是真的很丑?”她看着曾经巴掌大的小脸,如今一只手却只能遮住一半,忍不住再次失望。 “哪有啦,小姐,您还是那么漂亮呀,在奴婢眼里,小姐永远是最美的。” “傻瓜,不用安慰我,你看我这幅样子,又有谁会喜欢呢。”对于自己,茹燕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以前因为她的身份,乃是当朝二品大员之女,品貌端庄,且精通琴棋书画等才艺,城中公子们自然是趋之若鹜,可如今她恐怕早已成为街头笑谈,就连已经定下亲事的相府公子都不曾来看望过,只是打发府中管事前来问候,用意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只不过碍于两家情面罢了,也多少顾忌着贵妃娘娘的面子,若不是如此,恐怕她这堂堂的庞府千金早就被人退了亲。 罢了罢了,都随他去吧,如果一辈子注定是这幅样子,倒还不如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也不必再忍受别人的目光。 “珠儿,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一定要强大起来,千万不要叫别人欺负了。” 一听这话,珠儿心里一惊,一个不好的念头涌现在脑海,她瞬间抓住了小姐的手急忙问道,“小姐您说什么呢?奴婢永远也不离开你,这辈子你去哪我就去哪。” “我的傻珠儿,你总要嫁人的,总要离开我,难不成以后我嫁人你还要一直伺候我吗?” “那当然啦,珠儿从小就跟着你,早已认定你是我一辈子的小姐,你嫁到相府,我自然也要跟过去。珠儿不嫁人,就要一辈子跟着小姐永不分开。” “相府,相府。”庞茹燕嘴里不停重复着这几个字,若有所思,而一旁的珠儿眼色一沉,皱了皱眉毛,恨不得自己打自己一个大耳光。小姐患病这些日子,相府公子都不曾来探望,小姐心里肯定是失望至极,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眼见庞茹燕脸上没有开心之色,珠儿想要转移话题,便拽着庞茹燕的袖角说道,“小姐,今日春色极好,而且听说城里还来了您最爱的吉祥戏班,压轴表演是凤舞九天呢,要不然珠儿陪您去看看吧?” 开始听说是吉祥戏班时,庞茹燕脸上露出一丝明亮的光芒,可转眼间却又暗淡下来,这一切,丫鬟珠儿都看得十分真切,她虽然无法完全体会小姐的心情,却也明白那种从众星捧月到重重落地的心里落差,还有小姐心里的愁苦和悲伤。所以这些日子,她一直想要通过不断各种各样的方式让小姐开心起来,却始终不见成效。“小姐,奴婢还是您去看看吧,这个戏班难得来一回呢。” 庞茹燕自然是明白珠儿的心思,嘴角浮上一抹苦涩的笑,随后起身理了理衣袖,“也好,我们出去走走也好。” “恩恩,奴婢这就去备马车。”珠儿一脸开心,提起裙摆就跑去门口,迫不及待地想要备好马车去带小姐出去,庞茹燕则站在屋里里看着珠儿那欢喜的背影五味杂陈。 珠儿刚跑到庭院,还没到外面的大门口呢,看见一个俊朗华丽的身影快步走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小厮,正朝着小姐院子的方向走来。今天老爷有事外出不在府里,公子肯定是来寻小姐前来探望。想着这,珠儿开心极了,当下也不顾不得马车,一路小跑回去就想赶紧通知小姐这个好消息。“小姐小姐,夏公子来看您了。” 果不其然,庞茹燕在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脸上满是喜悦,兴奋地在屋里连连走了几步。但转眼脸上却浮现一丝哀愁,许是对自己的身材和容貌没有了自信,也许是这段时间的患病让向来镇定自若的庞茹燕变得敏感多愁。但不管怎么样,未婚夫前来探望,她自然是喜不自胜的。 “珠儿,快看看,我脸上的妆容有没有花,这衣服怎么样,好不好看。”明明见过几次了,但庞茹燕此刻还是有些慌乱,仿佛是第一次相亲似的,想要把自己打扮的最美,以最光鲜的样子出现在未婚夫面前。 “放心吧,小姐,您那么美,夏公子一定会喜欢的。”珠儿在一旁宽慰着,并为小姐理了理头发和衣袖,还准备好了茶水,放在桌上等候相府公子到来。 不一会,相府公子夏朗已经走到了庞茹燕所在的院子,珠儿上前迎接,“夏公子,快请进,小姐就在屋里呢。” “嗯。”夏朗只是淡淡回应了一句,脸上没有表情,也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夏朗迈进屋子,见庞茹燕站在桌子前,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面容虽还算得上精致,可全然不是以前美貌无双的样子了,整个人胖了好些,姿色也大不如前。果然和管家上次来看说的一样,夏朗当下已经了然于心,看着那容貌,后退了一步,抬眸说道,“今日天气尚好,便来探望探望小姐。庞小姐如果无事,可否陪本公子去后花园逛逛?” “无碍,就让茹燕带公子走走吧。”庞茹燕听了话,转身领着他去了后花园,身后的几个丫鬟小厮们也都在身后跟着。 在踱步去后花园的路上,夏朗只是一味走在前面,并未开口说话,庞茹燕走在左侧,也未开口,只是神色间难掩一抹哀愁。夏朗今日前来,面无表情神色异常,全然不是以前见她时的笑意盈盈。再联想起他已经十多天没看过自己,庞茹燕内心起了几分猜测,或许夏朗并不是前来探望,而是想要.....但庞茹燕心里到底还是存了几分希望的,期盼夏朗会是真的爱自己,并不单是看上她的容貌和才情。 正想着,几人已经走到了后花园,在后花园入口处,夏朗突然停住了,转身对着身后的小厮和丫鬟们说道,“本公子想和小姐单独走走,你们先下去吧。” “是”。小厮们和丫鬟们纷纷告退,珠儿看了自家小姐一眼,见她嘴角微微一笑,并停在了院子外面,留下庞茹燕和夏朗的二人空间。告退前,珠儿还忍不住看了看两人的身影,内心希望夏公子能好好陪陪小姐,也好让小姐打开心结。 迈入后花园几步后,夏朗看着院内一步一景的美色,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听闻小姐患上怪病,遍请天下名医,不知如今可好些了?” “没,还是老样子,大夫也瞧不出是什么病,只能将养着”。一提起病情,庞茹燕的脚步都顿住了,眉眼难掩哀愁,“上次还多谢附上派人送药探望,茹燕感激不尽。” “小姐客气了,小姐生病我们相府自然也是关心的,只盼着小姐能早些好起来。”夏朗说话时,语气是轻的,但眼神是躲避的,并没看向庞茹燕,眼神也没了往日的柔情。 “多谢公子,也烦劳替我向丞相大人和夫人道谢。”庞茹燕曲了曲身子,身上还是有着宛若大家小姐的高贵和气质,只是这副身子让她无法再正视自己。 夏朗走向院子里一处花圃前,微飞吹过,袭来一阵清香,夏朗右手抚上一朵花说道,“尚书府的花原来也开得这样好,以前竟然疏忽了。” “是,现在正是花开的季节,花香自然也清香无比。”庞茹燕只当夏朗是在赏花,也跟着一起走过去,站下一簇花前面欣赏起来。 “百花竟艳,说的就是这个季节。看看这些花开的真是让人心醉,不过一旦花残了,落了,便没人会再喜欢。人也是一样,你说是吧庞小姐?”夏朗说着花,却突然话锋一转,眼神直勾勾看着庞茹燕,带了几分戏谑。 庞茹燕当下一愣,面前这个人当真是她定亲的那个文质彬彬的相府公子夏朗吗?庞茹燕竟觉得此刻的他是这样陌生,对她说话也多了讽刺的意味,“公子这话是何意?” 第18章:退亲风波 “哦?本公子的意思难道小姐真不明白吗?人们常说,爱美之人人皆有之,连百花都争艳比美,本公子又怎么会不爱美呢!”夏朗说这话时,故意加长了语调、拉长声音,眼睛还不忘看着庞茹燕,就想看看这位千金小姐到底是何反应。 庞茹燕到底是聪慧,一句话便听出了端倪,脸上升起了愤怒之色。 京都贵人子弟大多顽劣不恭,爱好风流,她原以为夏朗和他们不一样,她相信自己初见时的判断,却没想到夏朗与他们并无二样,都是只爱美色的主儿。当下,庞茹燕心内一阵酸涩,只怪自己认人不清。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庞茹燕并不想示弱,更不想丢了堂堂尚书府嫡女的风范,“没想到夏公子是只爱美色的俗人,呵,夏公子,我庞茹燕可真是错看了你。” 既然已经扯出话题,夏朗此刻断没有退缩的道理,“错看也好,误会也罢,实话告诉你,本公子只喜欢美的东西和人,至于小姐你,本公子实在是欣赏不来。” 既然已经来到了尚书府,夏朗并不想掩饰什么,他乃是堂堂丞相府公子,怎能甘愿下辈子和一个丑女在一起,更不怕撕破脸皮得罪尚书府。夏朗毫不掩饰眼底的几分厌恶,当下言辞锋利直接说了起来,“小姐最初生病之时,本公子满心着急,四处为你寻找名医,期盼小姐能早日康复,但没想到小姐患上的竟是治不好的怪病,且损了容貌,这可就怪不得本公子了。本公子可不想对着一个不美的人一辈子。” 夏朗这话,分明是在嘲笑自己相貌丑陋,不讨他喜欢。她身为堂堂的尚书府千金,又曾被誉为京都第一美女,才貌双全,怎堪忍受别人羞辱,让别人来退亲呢。而原本心存的几分希望也在顷刻间荡然无存。她看着夏朗那面带嘲讽的脸色,镇定地说道,“权当我庞茹燕看错你了,夏公子,咱们二人的婚约就此作废!”庞茹燕径直看去,夏朗在听她说退亲之时,眼睛里绽放着喜悦,即便这样,庞茹燕还是想要挽回自己最后的颜面和自尊,加重了声音说道, “记住,是本小姐退亲,不是你。当初是你求亲,如今是我退亲,咱们两不相欠。” 哼,管他是谁退的亲,只要能把退亲推掉婚事,远离这个丑女就行。“如此再好不过了,庞小姐果然是聪慧之人,一点就通。”夏朗轻哼一声,咧着嘴轻笑。今日来此的目的已经达到,他根本不想再作停留,更不想再多看面前的人一眼,拱了手重重说了句“告辞”便径直离开,留下身后的庞茹燕站在花园里默默不语。 夏朗出了后花园便径直向大门口走去,守在后花园外的珠儿看到后,急忙上前问道,“公子您今天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吗?可是有什么急事?” 往日夏朗来府,总是巴不得多在府中停留,往往是大小姐示意自己倦了,夏朗方才离开,如今却这么着急,小菊自然是想多问几句,如何能得知刚才花园中所发生的事。 而夏朗一心只想着赶紧离开这,哪里有心情去理会一个小丫鬟,根本没看一眼,跨步便离开,相府的小厮紧随其后跟着他离开了。 看夏公子的神色,分明不对劲,而且才进去谈了没有片刻,怎么就出来了,珠儿有种不好的预感,急急跑向后花园,只见小姐蹲在花圃前,神色黯然。 “小姐你怎么了?你不要吓奴婢,是不是夏公子对你说了什么不好听的?小姐你快告诉奴婢。” 庞茹燕看了一眼身边的花簇,缓缓才开口,“我竟是看错他了,什么相府公子,什么一见钟情,什么一心仰慕我的才情,今生只娶我一人,全都是谎言,全都是欺骗。他根本就什么都不是,爱的不过只是一副皮囊,还有我的身份,他跟京都里所有的公子哥都一个样。” 在贴身侍婢面前,庞茹燕卸下了方才所有的防备和伪装,将心里遭受的悲痛一股脑都吐了出来,却又仿佛在自言自语,神情恍惚。 “刚才在花园,你知道他同说些什么吗?他竟然借花嘲讽我相貌丑陋,说不堪忍受,配不上他,要与我退亲!竟然要退亲啊。”遭受退亲打击,庞茹燕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整个人也十分脆弱,全然没有刚才面对夏朗故作坚强的那股韧劲。 “太可恶了,怎么能这么对您呢小姐,奴婢去找他算账!” “不要,你回来,终究是我相貌改变,何必再去自取其辱呢,我不要,不要。”说到最后,庞茹燕整个人都泣不成声,身子也都要跪在地上了,还是珠儿在一旁扶着,她的身子才能勉强稳住。 “自患病到现在,他一直未能前来探望,我心里其实已经想到了这种可能,却还是在骗自己他可能是琐事缠身、无暇顾及一定会来的。如今他真的来的,却竟然是连番羞辱,要同我退亲的。珠儿,我好难过,心好痛啊。” 庞茹燕脸上尽是失望和悲伤,一旁的丫鬟珠儿看着满是心疼,直握着小姐的手,想给予她一些力量,“奴婢知道,小姐,您不要这样,是他负了您,是他有错在先。” “是谁的错又如何。想我堂堂尚书府千金,竟然落到这步田地,被未婚夫羞辱退亲,还成为街头笑谈,当真可笑至极······”庞茹燕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眉眼间的申请也变得复杂,说到最后,语气从低沉到嘲讽、清冷。那一刻,庞茹燕不再像是昔日的大家才女,反倒是像受了伤的模样,让人心生怜惜。 而珠儿跟在小姐身边久了,竟从小姐的语气和深邃的眸子里察觉出了一丝分明和决绝。“小姐,你不要难过,不要伤心,咱们不要他就是了,让老爷再给你挑选好的,他配不上您。小姐,您是京都最有名的才女,多少公子家都踏破门槛来提前呢,小姐,咱们再重新挑一个夫婿。”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庞茹燕脸色更加苍白了,而珠儿也在看到小姐的深情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忙住嘴。 想想跟着小姐这么多年来,自家小姐庞茹燕向来是才艺双绝,备受京都人的赞誉,何曾受过这般羞辱,如今更是从天之骄女重重地摔在地上,小姐心里的落差该有多大啊,她是否承受得住。而如今相貌身材皆变,小姐突然间被羞辱退亲,这番羞辱小姐如何能忍受啊。 珠儿心里也难过极了,忍不住偷偷抹起了眼泪,想要说些什么却一时语噎,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小姐脆弱的心灵,当下只好一边顶住小姐脆弱的身体,另一只手拽着她的胳膊,试图给小姐丝丝力量和安慰。 作为庞茹燕的贴身侍女,珠儿可谓是尽心尽职,对庞茹燕也是关怀备注。自从白日在后花园小姐被羞辱退亲后,珠儿一直是伴随小姐左右,几乎是寸步不离,而小姐大抵难过了一会之后,便恢复如常,似乎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该吃吃该喝喝,还在后花园里赏花喂鱼,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待庞尚书外出归来知道退亲的事时,气得脸色通红,本想要上门去相府理论,却被庞茹燕即刻上前拦下了。 “为何拦着父亲,我的宝贝女儿受了屈辱,父亲为你做主去,我要去找丞相理论。” “不,父亲,不必去。”庞茹燕掷地有声,拉着父亲的衣袖,拦住了父亲。 “茹燕,你可是担心父亲?放心,虽然他是丞相,官压一级,可父亲我在朝中多年根基稳重。本来是他家儿子求亲,我是看他们家心诚才将你许配与那夏朗,谁知他竟如此薄情寡义,叫你如此受屈。哼,混账小子,父亲替你找他算账去!”庞尚书越说越来气,他的宝贝女儿受了气,怎能不去为她出头。 “不,父亲,女儿一点都不怪他,反倒是要谢谢他呢!” “谢谢他?茹燕,你不会是气糊涂了吧?”庞尚书一脸诧异地看着茹燕,生怕女儿是受了刺激。 一旁的庞茹芸也开口附和道,“是啊,姐姐,你不用担心,父亲一定为你做主的。他们尚书府对姐姐这般羞辱,姐姐怎能放过他们。” 庞茹芸将“羞辱”二字咬地很重,身为妹妹,她是断不愿看到姐姐受欺负的。而一旁的庞尚书看到次女袒护长姐的样子,甚是欣慰,也加重了去相府讨回公道的心。当下又对茹燕说道,“燕儿,父亲这就找他去,你尽管放心,父亲给你讨回公道!” “父亲,你听女儿说。”庞茹燕碎步上前,侧了身子站在父亲身侧,定了定说道,“父亲,此番受辱,女儿何尝不生气呢。只是,父亲请你不要去找他,也不必为我评理,是女儿主动要退亲的。” “什么,竟然是你退的亲?”乍一听大女儿的话,庞尚书有些惊讶,转眼一想却又即刻明白了,眸色暗了下来,“是不是那夏朗说话难听,逼得你退亲?” 父亲的关心对于茹燕而言很是温暖,她眼睛里浮现出一丝微笑,淡然着说道,“是,却也不是。” 这话庞尚书还是听不明白,犹豫地看了一眼茹燕,茹燕只是点点头,眉目间风波流转,隐隐蒙了一层水雾,“父亲,真的不用去找他。如果不是此番患病,女儿又怎么会知道原来堂堂相府公子竟只是贪图美貌之人,幸亏女儿没有嫁给他,不然以后怕也难幸福。二来,女儿还要感谢他,他在这个时候坦然说出了实情,即便是不喜,即便不堪,而不是等到结婚以后。若是到那时,想必他对女儿早已厌恶至极,你让女儿该如何在相府自处呢,那时女儿便真的是再无退路了。而现在,女儿还可以退亲,还有选择的余地,还不至于被天下人嘲笑。” 庞茹燕几句话将心中的苦楚如风轻云淡一般娓娓道来,“父亲,女儿真的一点都不怪夏朗,况且,这是我先提出的退亲,我不要嫁给夏朗,不要嫁给一个只爱皮囊的人。” “没想到他竟是这样的人,父亲以前真是错看他了。燕儿,你真的决定了吗?”庞尚书看着庞茹燕的眼睛,想从中看出分明。 庞茹燕与他四目相对,眼神中带着几分坚定,有着女儿家少有的坚毅和勇气,“女儿已经决定了,既然他已无爱,我又何必踏入这段已经注定不幸的婚事呢。” “好吧,你既已做了决定,父亲就不勉强了,这样的负心人不嫁也罢,父亲回头再给你寻一门更好的亲事,一定要让我的宝贝女儿幸福。” “再说吧,女儿暂时不想嫁人了,就留在府中陪着父亲就好。” “那怎么能行,父亲怎么舍得我的女儿孤单一人,放心,我的女儿这么美丽又有才华,何愁寻不到一个如意郎君,父亲会替你留意的。” 庞茹燕自然也是知道父亲的心思,心里虽然难过,却也就由着他了。可她心里,却无法像表面那样平和,匆匆和父亲又说了几句话便回了闺房。 第19章:相府问责 庞茹燕虽不打算再追究,可身为父亲的庞尚书怎能忍心女儿受欺负,次日在早朝过后,便私下里拦住了夏丞相理论。而被蒙在鼓励的夏丞相,在得知此事后气不打一处来,回到府中之后便坐在正厅里发起火来,府里的下人们都秉着气恭候在外,不敢发出声音。 “混账东西,谁让你去退亲的,你真是丢尽了我的老脸!” “父亲,不退亲,你难道想让我娶那个丑八怪吗?她现在可是又胖又丑,哪里还有以前的的半分样子?”夏朗虽双膝跪地,气势却丝毫不弱,跟父亲理论起来。 “胡说,她那就是患上了怪病而已,谁允许你去退亲的。”夏丞相看着地上跪着的人,越想越来气,不由地背起手来在厅内来回踱步。 “想当初,看上庞府千金主动求亲的是你,现在去退亲的又是你,而且当初你们的婚事都已经昭告天下,整个京都都知道了,你让本相这张老脸往哪放?本官可是堂堂的丞相,岂能言而无信。” 丞相脸上尽是怒气,直直地看着夏朗。夏朗虽是府中唯一长子,受尽宠爱,对于父亲却也是惧怕的,不敢直言顶撞,唯有低头忍气。 丞相又想起早朝后庞尚书一脸的怒气,对儿子夏朗的冲动和不争气更是感觉恼怒。“况且我和庞尚书又是同朝为官多年,几十年的老交情了,如今因为你全毁了!以后上朝本相有何颜面见他!“ 丞相每说一句,脸色青筋爆出,直盯盯地看着夏朗,眼神凌厉。夏朗虽然惧怕父亲的威严,但在自己的终身大事上却绝不含糊,当下也顾不得什么,直起身抬头跟父亲顶撞起来。“父亲,你就光顾着你自己的面子,怎么就不考虑考虑我!” “庞茹燕都成了丑八怪,我要是娶了她,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难道让我天天对着她那臃肿的身材吗?我不管,反正这门亲事我已经去说了,她如果有自知之明,自然会同意退亲的。就算她不同意,我宁愿娶个村姑,也断然不会娶她。” “我告诉你,今儿个你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由不得你胡来!” “谁爱娶谁娶,我就是不会娶这样的丑女人!”夏朗已经打定主意,反正已经与尚书府那丑女退亲,任父亲如何责打,他都不会娶个丑八怪在身边。 “混账东西,你是要气死我是吧?你个不孝子。” 夏丞相已经顾不得理智了,对这个混账儿子已经恼羞成怒了,气地拿起杯子拿过去,还四处看着身边的物件,恨不得将身边所有的东西都一股脑砸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身上。就在他拿起椅子想要扔过去时,大厅里走来一个急匆匆的身影将他一把拉住。 “相爷,你这是干什么?不要动怒,咱们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原来是丞相夫人,她从府外刚回来便听闻丞相在发火,便急匆匆赶来。 而丞相满脸的怒火,在看到夫人后,总算稍微有些缓和。而丞相夫人到达正厅后,先是拦住了丞相,又慌忙去看跪在地上的宝贝儿子,只见他膝盖上方都是污迹,看来已经跪了许久,便急忙拉他起来。“朗儿,受伤没有,快起来让母亲看看。” 看到母亲赶来,夏朗心下总算松了一口气,父亲向来尊重母亲的想法和意见,眼下有母亲在场,父亲会给几分薄面的,他也能逃过一劫。当下听母亲说要自己起来,便想要顺着母亲的胳膊站起身来。 不过,当他刚一只腿收起想要站起来,就听得丞相一声呵斥,“谁许你起来的,跪好了!”夏朗当下便又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不敢言语,眼神转向站在一旁的母亲,抛去了一个眼神。 丞相夫人一向宠溺儿子,且是从小在身边长大的,对于儿子的一举一动自然也是了如指掌,这个眼神的含义更是十分明白。在接收到眼神后,丞相夫人回了一个目光,示意朗儿稍安勿躁,自己则转身走到丞相的身边,伸出手轻柔地拉住了丞相衣袖的一角,柔声说道,“相爷,你别生气,咱们朗儿说的没错啊,那庞茹燕确实不能娶啊。” “妇人之见!你怎么跟他一样糊涂,这门亲事既然已经定了,怎能轻易更改。” “相爷你听我说,那庞茹燕现如今身患怪病,满城的大夫甚至连御医都治不好,看样子是不会康复了,况且如今已经成了这幅丑样子,以后还不知道会不会落下什么病根呢,若是真的嫁到咱们相府来你能放心吗?就算将来生了孩子这怪病会不会转移给孩子,你总不想咱们以后的宝贝孙子出事吧。” 丞相夫人一边将自己的分析娓娓道来,一边观察着丞相的脸色,见他脸色缓和似乎略为所动,才松了口气又紧接着说道,“咱们朗儿相貌堂堂,又是咱们唯一的儿子,各家来提亲的大家小姐们也是举不胜数,咱们何必要一根绳子吊死在那庞茹燕身上呢,随便娶哪家小姐不比她好。” “可是这门亲事已经昭告天下,本相与庞尚书都是同朝为官的重臣,就这样贸然退亲,以后如何相处。若是他一状告到皇上那里,说我们相府毁亲,皇上必然发怒,到时相府就要大祸临头了。” 庞尚书家中几代为官,是朝廷重臣,颇得皇上信任,如果退亲之事闹到皇宫被皇上知晓,还不知道要如何怪罪相府,整个相府上下也难逃干系。想到这,丞相看向夏朗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埋怨。“若是皇上大怒怪罪下来,我看你如何担得起这罪责,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丞相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毕竟庞尚书在朝廷的地位是足重轻重的,不过夫人却轻笑了起来,宽慰道,“相爷这件事你不必担心,庞尚书在朝为官多年,想来也是极其聪慧之人。他的女儿患病这件事都是极力隐瞒不敢对外的,况且女儿节的名节是大,女儿被退亲这件事他怎么会到处宣传,岂不是败坏女儿家清誉,更不会去贸然向皇上告罪的。” “况且我听朗儿说,朗儿开口时并未提退亲一事,是那庞茹燕自己提的退亲,所以这并不算朗儿的错,就算日后庞尚书翻脸,我们也有应对的理由。” 夫人说的头头是道,句句都在维护儿子,丞相虽然想发作,却也对护子心切的夫人无可奈何。况且这亲事已经提出了退亲,强扭的瓜不甜,朗儿不想娶他也无法逼迫,只得想着该如何妥善处理此事,如何平息庞尚书的怒火。“罢了罢了,就由着你们好了,这相府我看本相也做不了主。” 今天这一番折腾,弄得丞相心里颇为不快,当下唤来管家一起上商量着,看明日该如何去尚书府赔礼道歉。走之前,丞相冷眼瞥了一眼仍旧跪在地上、肆意妄为的儿子,又看了看一颗心都扑在儿子身上的夫人,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半响后冷冷地冒出来一句话,“你就惯着他吧,早晚有一天这不孝子会连累我们整个相府的。”说完便急步离开去了书房。 第20章:上门赔罪 翌日一大早,庞尚书刚下早朝回到府中不久,还未来得及换下朝服,便听到下人禀报说丞相大人携了厚礼登门拜访,庞尚书的脸色当即变得暗沉,拂袖转身就要离去。“就说本官不在府中。” “是,老爷”。下人领了命,急急去回复,还未走到大门,只见丞相已经带人走了进来,而厅里的庞尚书还没来得及走开,就听见了庭院里熟悉的声音传来。“尚书大人,别来无恙啊。” 庞尚书虽然心有不悦,但是被撞见了,碍于同朝为官多年,加上他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也只好沉着脸迎上去,请他坐下。“丞相大人好大的兴致,怎么今日有空大驾光临我们这小小的尚书府了。”庞尚书一身正蓝色朝服,脸上虽面无表情,眼神里明显带了几分怒气。 自家女儿被退亲,庞尚书自然心中不悦,就算是当朝丞相,他也不愿意给好脸色看。丞相自然是知道的,以前他也曾多次来尚书府多次造访,每次庞尚书都是好言相迎的,这次显然是为朗儿退亲之事恼怒了。 当下赶紧拱手赔笑道,“尚书大人严重了,本相今日登门拜访,是特别为犬子之事来向您赔礼道歉的,朗儿被内子宠溺惯了,向来任性妄为,本相特意来上门赔不是,还请尚书大人念在我们同朝为官多年的份上,多多见谅,在这里再次向您赔不是了,这次来略备了薄礼,以表歉意,还请多多见谅。” “丞相大人说笑了,贵公子是丞相大人嫡子,我们尚书府怎敢生气,况且贵公子乃人中龙凤、仪表堂堂,是我家小女高攀不上。至于礼物,更不必,我们受不起。”庞尚书虽然没有发怒,但却字字珠玑,直戳心窝。一番话下来听得丞相大人只好干笑了两声,不住地道歉。 “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相府的错。这次来就是想请您和令千金见谅。特别是令千金,本相想向她亲自赔不是,以弥补我家朗儿犯的错。不知道令千金可在府中,本官想见见,还请尚书大人看在以往交情的份上给本官一个赔罪的机会。” 夏朗纵有万般不是,但丞相态度却十分亲和,亲自登门拜访,赔礼道歉,如今更是降低身份来跟自己和女儿赔礼,庞尚书脸色总算缓和了许多。 纵然没有原谅退亲之事,但念在二人同朝为官多年,他又是当朝丞相,总不能两家彻底撕破脸皮。再说以后上朝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总不至于变成仇敌吧,若真当如此,恐怕也会惊动皇上。 罢了,庞尚书当下这样想着,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下人刚刚泡的上好的茶叶,喝进去唇齿留香,也让他的不悦减轻了几分。一口茶入喉,庞尚书吩咐道,“来人,去请大小姐过来,就说丞相大人亲自来探望她。” “是”,一旁的丫环领了命去了大小姐所在的院落。正厅里,庞尚书与丞相也聊了起来,情况完全不似当时那样剑拔弩张,相对和谐了几分。 “不知令千金的身体如何了?是否恢复了?”丞相面露担忧,句句是关心。 “没有,还是老样子,请遍了名医也没找到治病之法。说来还要感谢当时丞相大人相助。”提起女儿,庞尚书还是忍不住叹气,这病既不知根源,也无破解之法,让人头疼。当时丞相府也派了不少名医大家前来,也算是有心了。 “哪里的话,且不说咱们结为姻亲,同朝为官多年,这点事还不是应该的。只是说来惭愧,本相虽请了不少名医,却没能帮上忙。”丞相拱了拱手,看得出,对庞如燕还是相当关心的。 “这份情义,下官会记在心上的。” “尚书大人言重了,全怪我家朗儿鲁莽竟敢私自上门退亲,本相是万分愧疚啊。若是尚书大人不见谅,本相这就回去绑着朗儿前来负荆请罪。”丞相言辞恳切,眉眼沉重,说话间便有种立刻要起身回去压着夏朗上门赔罪的冲动。 “不必了,”见丞相要起身,庞尚书赶紧伸手拦住了,邀请丞相坐下,“丞相大人的心意我明白,但是强扭的瓜不甜,况且我家燕儿已经被退亲了,如何还能再面对贵公子,不见也罢,已经没什么可说的。“提到退亲这个原则性的问题,护女心切的庞尚书怎肯退让,更断不会让女儿再去面对那个无情无义的人。 “哎,都是我们夏府对不起令千金啊。”丞相端起茶一饮而尽,喉间虽滋润,却难掩心中的失落与愧疚。“若是肯见谅,不知······”丞相顿了顿,口中那句“不知我们相府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与尚书府再结为姻亲”还未出口,又生生咽了下去。是郎儿上门退亲在前负了茹燕,他怎能有脸面再提婚事。 方才领命的丫环前来禀报,“回禀老爷,丞相大人,小姐说身子不适,无法前来拜见丞相大人,还请大人见谅。” “无妨无妨。”丞相知茹燕或许是因为退亲之事,无法再面对夏府的人,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今日早晨不还是好好吗?怎么这会身子就不舒服了,庞尚书面带忧虑,急急问道,“小姐身子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丫鬟欠了欠身子,“小姐身子无大概,只是感染了风寒,不宜见客。小姐还让奴婢把这个转交给丞相大人。”丫环将手中的锦盒呈上,递给丞相。 丞相一看那红色锦盒,便明了于心,这个锦盒他再熟悉不过了。打开一看,果然放着一枚精致的血红色玛瑙手镯,这是夏府的传家之宝,是要给未来儿媳的,当初在赏花宴上夫人将这传家宝给了茹燕,作为定亲之物,如今茹燕原封不动地退回,意思是两家的婚约就此作罢,这亲事已成定局了。 丞相不禁叹了口气,庞尚书并未言语,仿佛早猜到女儿会做这样的决定。 “小姐还交代奴婢转告两位大人,小姐说感谢丞相大人今日的到访,对于大人的意思她已然明白,退亲之事是小姐自己主动提出的,二人的婚事就此作罢,还望大人不要因为此事心生芥蒂,更不要损了两位大人同朝为官多年的情谊。” 不愧是堂堂的尚书府千金,果然是端庄文雅、识大体,即便是样貌改变,却依然有着大家闺秀该有的秉性。当下又对自家儿子退亲对庞如燕造成的伤害怀有愧疚。端起茶杯,在此长叹一口气,对着庞尚书说道,“是犬子没有福气啊,真是愧对令千金。”说罢,丞相又拱手作礼。 庞尚书知道女儿此番举措是为顾全大局,不愿两府敌对影响自己在朝中的地位,可谓是用心良苦,处处为府中考虑,对这个可怜的女儿更多了几分怜惜。 今日丞相多番致歉,态度诚恳,况且女儿茹燕也已经表态,庞尚书心中的怨气基本上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面对这位一直交好的丞相大人也不愿多加苛责。毕竟儿女大了,有自己的心思,岂是做父母的能完全掌控的。 但是对于夏朗,他怎么也无法消怨。“公是公,私是私,本官向来恩怨分明。丞相大人无需再介怀,本官不会因此事与你生了嫌隙。婚约就此作罢,就当我们两家从未提过此事。这件事,本官以后不想再提。不过,还请务必转告令公子,以后休要再出现在小女面前,本官不想女儿再受伤害。” 女儿平白被退亲,损了清誉和颜面,做父亲的怎能不恼怒。这已是庞尚书的极大退让,丞相怎会不知,当下拱手作礼,轻声说道,“一切都听尚书大人的,本相实在是惭愧至极。” 话已至此,再说下去也没有意思,丞相除了满口的道歉和那一堆薄礼,似乎也没有其他可弥补的方式,“今日来府多有打扰,本相还有其他事,就不再叨扰了,告辞。” 丞相拱手示意,转身挥手正要离开。对面的庞尚书起身唤住了他,“且慢,把这一堆礼物都带走吧。”庞尚书指了指方才丞相府带来放在院子里的两排大红礼盒,又吩咐管家过来,“去把之前的礼单和聘礼都抬出来,悉数归还相府。” 丞相刚想上前阻止,便被庞尚书挥手挡去了。而说话间,尚书府的下人们便从库房,把聘礼都悉数抬出来,摆成两排放在院中。而丞相带来的下人却没动,没有相爷的吩咐,谁敢去贸然上前将丞相府送出的聘礼抬回去。 丞相看着满院的红色礼盒,满脸犹豫,盯着庞尚书说道,“尚书大人,这些权当是我们丞相府的赔罪了,就留在府中吧。” 这些礼物虽都算得上名贵,却怎及退亲一事给庞茹燕造成的伤害和两家因此所生的嫌隙。留下礼物,也是想通过弥补修复关系。 但庞尚书怎肯留下这些看起来就让女儿伤心的物件,自己一看到肯定也来气,抬起眸子说道,“不必,本官自有傲气和风度,相爷若是真的还想相处下去,便将这些东西全部带走,本官片刻都不想看见。” 连同那幅自己十分喜欢的名画,庞尚书也一并让人拿了出来,既然要断就断个干净,留这些碍眼的劳什子作甚,只会白白惹人不快罢了。 庞尚书的意思丞相明白,既然已经退亲了,庞尚书是万万不想再有什么牵扯的。身为当朝尚书,他自然有自己的做事原则和傲骨。当下丞相也不想再勉强,这个节骨眼也不必纠结这些物件。来日方长,两家的关系以后还有机会可弥补。“好,既如此,那本相就告辞了。” “慢走,不送!”庞尚书没有像往常一样热情送客,只是简单吐了这几个字,打发管家送他们离开。等待丞相一行人抬着礼盒走出大门后,庞尚书的眸子变得更加深沉了。心里想着,以后再为女儿择亲事,一定不能选夏朗这样的人,一定要择一个人品好、不重相貌,对女儿真心好的良婿。 可庞尚书哪里晓得女儿家的心事,经此退亲之事,庞茹燕早已打定主意不再嫁人,甚至连生存的念头或许都失去了。对她而言,夏朗上门退亲后,这次退回聘礼仿佛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切断了他们之间的所有联系,也压垮了庞茹燕心里的最后一丝防备。 第21章:心死缘灭 夏丞相走后,不知什么时候立在院中的丫环珠儿赶回院中向小姐汇报,“小姐,丞相大人已经离开了,临走前老爷还吩咐将相府所有的聘礼都退回去了。本来丞相大人还带了礼物来赔礼道歉的,都让老爷一并退回去了。” 庞茹燕斜倚在窗边,听着丫环的禀报,眉心微动,面上却没有任何神色,看着窗外的一株红色花朵,直到片刻后才轻轻吐出几个字,“父亲做得对,是该断的分明,何必要纠缠不清。” 她眼神只看着窗外,眉眼都不眨一下,似乎这事与自己丝毫没有关系,珠儿分不清小姐是在伤心失落还是已然不将此事放在心上。片刻后,庞茹燕回过神来,吩咐珠儿将书架上的那一堆诗集都拿了过来,还吩咐她端来了火盆。 珠儿虽心生疑惑,但还是照吩咐去做了。架子上那一堆书全都是庞茹燕看过的,都是她最爱的,闲暇时间里总是看得爱不释手。庞茹燕翻开其中一本书籍,打开看了几页,青葱玉指轻轻抚摸着书页,似有不舍,眼神中却又带着几分坚定和决绝,片刻后却将拿书扔进了火盆中,珠儿吓得赶紧伸手去拿,却被庞如燕阻止了。眼见着那本书片刻间就被稍微灰烬,珠儿有些替小姐心痛。 “小姐,您怎么把书给烧了,这些可都是您最喜爱的诗集啊,您闲暇的时候总要翻上几遍的。” “你都说了,既然经常翻阅,我早已熟记于心,既如此,还留它们做什么,倒不如一把烧个干净。” 见方才那本书已经烧为灰烬,不留痕迹,又拿起另一本书,翻阅了几页,手指不舍得摸了摸,随后一把扔进火堆。看着那燃烧的火焰,庞茹燕心中竟然生了一丝莫名的快意。 珠儿看着小姐娴熟地又把一本书扔进去,心中的疑惑更重了,坐在一旁试探性地问起来,“小姐小姐,您真的要把这些书都烧了么?”珠儿见她脸上仍然没有表情,又接着说道,“不如留着吧,以后都可以再看的。您若不看,留给小公子也可以的。” “对我而言这些都是累赘,已经没有了意义,何必徒留伤感。”珠儿哪里知道,这些书对于庞茹燕,早已不再是珍宝,而是戳痛她的心。阵阵微风吹过,浮动思绪,庞茹燕深沉的眼睛底下,是一抹淡淡的忧伤和失落。 心都不在了,还留这些书做什么呢。对于庞茹燕而言,当初正是这些书带来的才华,让她成为京都人人传颂的京都第一才女,可也正因为盛名所累,才让她因为一场怪病成为京都笑谈,被人耻笑,甚至被嫌弃退亲。 庞茹燕盯着地上那一摞书,眼睛闪烁的喜爱一点点消失,直到最后变成了伤痛和绝望。庞茹燕一边烧着手中的书,一边抬起头看向丫环珠儿,抬眼间眸子里已恢复清澈,“珠儿,我有些想念吉祥斋的榛子酥了,你去多买些回来吧,勋儿也十分爱吃,前些日子一直跟我说想吃呢。” “好好,小姐,珠儿这就去买。”一听小姐想吃东西胃口大开,珠儿就觉得她心情恢复了,赶忙起身就要走,不过又怕小姐等得着急,便嘱咐了一句,“小姐你放心,珠儿很快就回来哈。” 珠儿脸上的笑意让她心里一暖,遂停下手中的动作站起身,“不必着急,跟掌柜说要现做的,现做的最新鲜又好吃。”说完,又从桌上拿了几锭银子递给珠儿。 一锭银子是十两,三锭银子加一起就是三十两。珠儿虽是小姐的贴身丫鬟,月银才不过一两,这三十两银子相当于她三年的收入了,珠儿不禁有些惊讶,没有伸手接,“小姐,就是一些榛子酥而已,哪里要得了那么多,珠儿这里还有些碎银子,足够了。” 庞茹燕一把抓过珠儿的手,轻柔地将银子放在珠儿手中,又紧紧握着她的手笑了笑,眼神里尽是宠溺和怜惜。“今日春光正好,你不必着急回来,在街上多逛逛,若是碰见什么喜欢的吃食或是衣服,就自个买了吧,你也该添几件新衣裳了。珠儿,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本小姐还没给你买过什么东西呢。这个就当做是本小姐的一片心意吧。余下的你自己留着吧。” 庞茹燕的话里满是为珠儿着想,珠儿开心极了,嘴角抹开灿烂的笑容,“嘿嘿,小姐真好。”珠儿握着手中沉甸甸的银子,又冲庞茹燕笑了,“若是瞧见有好看的衣服,珠儿也会给小姐买的。” 珠儿此刻心中溢满了快乐,不过她还是不忘记自家小姐。好一个贴心的丫鬟,不是妹妹却胜似亲妹妹,庞茹燕清澈的眼睛里瞬间有一丝伤心,不过她努力掩藏着,不想让珠儿看见,慌忙间笑着将珠儿推出了门外,“快去吧,买完榛子酥你再多逛逛,把自己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不然可不许回来见我。” “好好,珠儿这就去。”嬉笑间,珠儿已经站在了门外,把银子小心收好,便要出门。 而正当她迈步出去,抬脚正欲离开时,庞茹燕望着那抹明亮的身影情不自禁地呼唤了,“珠儿。” “嗯,小姐,怎么了?”珠儿回头,以为自家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却只见她眼里蕴含着一丝自己看不懂的情愫。片刻间,又恢复了方才的笑意。 庞茹燕挥了挥手,“没事,一个人路上小心。” “小姐放心,珠儿会快去快回的。”珠儿又看了小姐一眼,随后踏着欢快的步子离开了。 当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后,庞茹燕对着她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道,“珠儿,再见。”片刻间,语言已被风儿吹散。 再见,却是再也不见! 而踏着步子欢快离开的珠儿哪里又知道,方才那个回眸,竟是与小姐的最后一幕。 转瞬间,回眸已是天各一方。 庞茹燕在门口呆望了片刻,转身回到屋子里,将那些书都烧尽,灭了火盆后,随着梳妆台上的铜镜又照了照。 镜中的她,穿着一身精致的青色衣裙,头上插着当日去相府赏花宴所用的玉蝴蝶云步摇,耳朵上挂着那对白玉耳坠。镜子里的人,虽然身材胖了不少,脸圆润了些,却还算精致。 但对庞如燕来说,这终究不是自己想要的模样,而自己,真的再也回不到过去。 庞如燕闭上眼睛屏住呼吸,痴笑地叹了一口气,而后拿起一方琴,缓缓走向后花园。 “小姐”,庞如燕走过去,身边的丫鬟小厮们纷纷行礼,庞茹燕轻轻看了一眼,红唇轻启道,“你们都去外面候着吧,离得远些,我想一个人弹弹琴,不要让人来打扰我。” “是。”大小姐向来喜爱在后花园弹琴,每每都要在院子里呆上许久,这次庞茹燕一吩咐,丫鬟仆人们便都没有靠近后花园,离得更远了些,以免打扰大小姐的兴致。 庞茹燕进入后花园后,没有兴致欣赏那些开得正艳丽的花朵,而是直奔凉亭坐下,将琴放在石桌上,随后看了荷花池一眼,随后开始抚琴。随着青葱玉指的抚奏,优美的旋律缓缓淌过,听得人如痴如醉,然而这琴声并不似她此前弹奏地那般悠扬、洒脱,反倒是带了几分哀伤和心痛,随着风声缓缓飘散在空中。 都说琴声如人声,或许经历了一系列的打击,庞茹燕此刻的心境亦如这琴声,溢满了悲伤。后花园外的墙头上,一位身影俊秀的公子盯着凉亭里那一抹身影若有所思。尚书府的墙头相对较高,所谓站得高看得远,从这里,也可以瞥见庞茹燕的院子,方才她的举动少年也能隐隐看到。 话说这位常常自诩“人不风流枉少年”的不羁公子王少卿,本来只是想来看个热闹,却不成想看见人家伤心失落的样子,倒是失了当初的玩兴。而和他一起趴在墙头的随从锦乐也不由得发起了无声的小“抗议”。“公子,我们这样趴在别人家墙头上偷窥,是不是不太好?我怎么有种柳下惠的感觉?” “胡说什么,这哪是偷窥,本公子只是来探望探望。”别看王少卿面上说的理直气壮,心里却有一丝揶揄,说这话时,嘴角还残留一抹不易察觉的邪笑。 闻得此言,锦乐不由地撇了撇嘴,“探望,直接从正门进去不就好了,哪用得着趴墙头。总要顾及面子吧,您好歹也是堂堂的···”另外几个字,锦乐没有说出口,总觉得说出身份让人知道了更丢人。“公子,咱们干嘛不直接进去呢。” 锦乐这话一说,直接被自家公子的大扇子敲了一下,虽然不疼,但他还是赶紧腾出一只手捂着头,生怕再挨揍。 “你个笨蛋,从大门进去不得被人发现,到时候本公子说什么啊。本公子不过是一时好奇,听说夏府公子夏朗定了一门轰动京都的亲事,却又给退亲了。本公子就是要来看看,这小姐变成什么样了,竟让夏朗急着上门去退亲。” 说来也巧,公子外出游玩结识了相府公子哥夏朗,两人一见如故,结为朋友,此前听夏朗说自己定亲了,如今再问却说已退了亲,这一定一退的,但让公子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再加上京都纷纷传言,说是尚书府千金庞茹燕不到半月从一个风姿绰约的窈窕女子,患上了怪病,变得样貌全非,于是便非要拉着自己趴在人家墙头上一探究竟。 锦乐从小谨守府中规矩,哪里像自家公子这样潇洒不羁。不过,虽然趴墙头是一件十分不光彩的事情,但向来是公子贴身随从的他,还是坚定地跟在公子身边寸步不离。 而王少卿趴在墙头看了许久,也得了一番结论。“看来传言非虚,这庞小姐果然是患了怪病。不过,大家闺秀的气质还是在的,才气也确实出众。” 庞茹燕虽然样貌不似从前,但从她的一举一动,还是随处可见大家闺秀温文尔雅、娴静的气质。不过王少卿却不稀罕,这样的女子京都随处可见,除了才华出众,其他也没什么特别的。就算嫁了人,也顶多是相夫教子、操持府中事务,做个端庄大气的夫人罢了,没什么脾气和性格。王少卿向来玩心很重,耳边琴声还在飘扬,但他已经没了兴致,“无趣得很,走吧。” 王少卿收起折扇,转身想要下去,却被身边的锦乐拉住了,“公子你快看,庞小姐在做什么呢?” 王少卿顺着他的目光向院中看去,本以为是什么有趣的事情,却只见琴声已经停止,庞茹燕缓缓起身,将琴收好,缓缓从袖中拿出一封早已准备好的信笺,将信笺一角压在琴下面, “这是要离开?”在自己府中,却还准备了信笺,这不是离开前的告别还能是什么? “不好,”王少卿突然有一个不好的预感,若是真的要离府,起码要收拾行装准备包袱,可她孑然一身,身上穿着精致的衣裙,哪里有半分是要离开去远方的样子。 果不其然,凉亭里,庞如燕缓步走到凉亭边缘,在风中静立了片刻,轻轻说道,“既然一切是从这里开始的,就在这里结束吧。” 王少卿趴在墙头,离得有一定距离,听不清她说的是什么,但却见她随后纵身一跃,咚的一声,已然跳入荷花池内。 这荷花池大约六尺有余,再加上庞茹燕一心求死,坠入水中后并未挣扎,身影瞬间被水淹没。荷花池里,庞茹燕的意识渐渐混沌,所有的记忆在眼前一幕幕闪过。 都说人死前会闪过所有的悲欢离合,看来是真的,庞茹燕看见的有喜也有悲,更多的还是患病后所发生的一切,这都是她人生的缩影。曾经有多美好,如今就多么伤人。 就这样吧,就这样结束也好,远离所有的一切,结束此生,这样就不再痛苦不再悲伤。夏朗,下一世愿再也不认识你,下一世,不愿再经历这些,不要名气和才华,只愿生在平常人家,遇见一个真心爱的人平安过一生。 水中的身影缓缓闭上了眼睛,双臂无力地垂下,头偏向了一侧,呼吸也渐渐停止。 再见了,父亲,芸儿、勋儿,再见,疏月,珠儿,我们来生再见! 第22章:出手相救 墙头上,当王少卿看见那抹身影跳入水中时,心悬了起来。 “快救人。”王少卿虽是来看热闹的,但人命关天这样的大事他岂能袖手旁观,当即顾不得什么,瞬间从墙头飘下,随后纵身一跃跳入荷花池,游向庞茹燕落水的位置。 饶是王少卿水性极好,但这荷花池水并不清澈,在水中看不清身影,他游了一会才大约抓到一个身影,赶忙拖着她从水中央向水池边缘游去,岸上锦乐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竹竿递过来。 王少卿一手被竹竿拖着,一手拽着庞茹燕混沌的身子,上了岸,将她放下。 地上的人衣衫尽湿、头发凌乱地贴在地上,眼睛紧闭着,王少卿弯下身子贴近她身子,又伸手探了探鼻息,十分微弱,几乎探不到,看来是在水中呆的时间长了,已经没有呼吸了。 王少卿常年四处游走,也见识过不少救人的方法,当即揭开庞茹燕脖子下面第一颗系紧的扣子,好让她有喘息的空间。随后,将双手掌置于胸骨下段,将肘关节伸直,有节奏地向脊柱方向进行反复地按压,试图将她肺部的积水逼出来。 此刻的王少卿离得很近,手指也挨着胸部的位置,若是在旁人看来,想必会觉得男女授受不亲,但锦乐跟在公子身边久了,也见识过这些救人的方法,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而是在一旁盯着,以备不时之需。 在经过几十次双手按压之后,地上的人突然吐出了几口水,眼见按压有些效果了,王少卿又加快了动作,让她吐出更多水。 在又吐了一些水后,地上的庞如燕急速地咳嗽了几声,有气无力地地睁开了双眼,只模糊看到一个少年的身影正在仰望着自己,庞如燕意识虚弱,也看不清那人的容貌,只觉得是一个俊秀的少年,随后又无力地闭上双眼。她已经没有任何力气了,只想好好休息。 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却又突然闭上了,然后没有反应,一旁的锦乐瞧了几眼,赶忙问道,“哎她怎么又睡过去了?不会是死了吧?” 王少卿再次探了探她的鼻息,呼吸虽然微弱,但总算是恢复正常,心里这才放松下来,喘了一口长气,“无妨,死不了,她这是虚弱,需要休息。” 听到庞茹燕没事,锦乐终于开心地笑了起来,对于公子的救人行为也是大家赞赏。“还是公子厉害,一下子就把她从阎罗殿拉了回来。这下子,尚书府的人可得好好感谢我们了。” “谁要他什么感谢,可把本公子累得够呛。”经历了刚才的紧急救治,王少卿额头上已经渗出了轻微的汗水,紧张的神情也放松下来,当下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看来救人也不是一个轻松的活,以后可不能随便揽这摊子事。 跟着一起放松下来的锦乐,瞧了瞧地上的人,又环顾四周,这才发现了不对劲,“这府里的人呢,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没人听见动静。难不成是这后花园太偏僻了?” “哼,”王少卿抬头朝后花园入口那里看了一眼,慢悠悠地说道,“既然一心寻思,想必是早已只开了府中的下人,所以他们才听不到动静。” “只是眼下她不能躺在这,地上太凉,如果再感染风寒,恐难恢复。”说完王少卿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瞥了一眼地上的人,“我先离开,你去弄一些声响把家丁引过来,好去救他们的大小姐。” 王少卿脚尖轻点地,便轻松跃起身子飘过墙头落在了院外,锦乐见公子的身影消失,随机也跃起身子跳到了后花园外,府中的另一处。此时院中丫鬟们正在打扰,见眼前一个身影从墙上跳下随后飞快闪过,便大声喊了起来,“快来人啊,有刺客。” “有刺客。”随着几个丫鬟的大声喊叫,拿着家伙的家丁们赶来,顺着丫鬟指的方向奔去。 家丁们一路跟到了后花园,却见院子里早已空无一人,而大小姐躺在荷花池边的地上衣衫上都是水渍,整个人昏迷不醒。见此情形,家丁们也顾不得追踪刺客,赶紧分头行动,几个人合力将小姐背起送回闺房,一个人赶去向老爷汇报,另外两个人去请大夫。 当庞尚书赶过去时,庞茹燕已经躺在床上,湿的衣衫已经被丫鬟们换过了,她躺在床上,仍然昏迷不醒。庞尚书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床前来回踱步。“请的大夫呢,怎么还没到?快点,再派人去请。” 对于女儿来说,此刻时间就是生命啊,庞尚书急得又催了一次,“快点再派人去请。” “是是。”家丁领了命急忙赶出去。刚到院子里迎面碰上几个人,又匆匆赶回来,开心地说道,“老爷老爷,大夫请回来了。” 庞尚书闻言,连忙上前几步,紧张地说道,“快请大夫进来。” 家丁们请的是京都颇有名气的胡大夫,也是之前大小姐落水时请的大夫。胡大夫进到屋里后,直奔床边,下人们搬了凳子前来,胡大夫坐在一边,身边的丫鬟赶忙将庞茹燕放在床边的胳膊拿出来,胡大夫镇定自如,将右手搭在庞茹燕的手腕上,细细把脉,一会后,胡大夫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然后将庞茹燕的手腕又放在被子里。 见胡大夫把脉完毕,庞尚书急声问道,“胡大夫,我女儿怎么样了?” “大小姐是何时坠入水中的?”胡大夫坐在床边若有所思。 “快告诉大夫,大小姐是何时落水的?”庞尚书将话重复了一遍,目光扫向屋里的丫鬟和家丁。 在后花园发现小姐的其中一个家丁上前回道,“回老爷,具体时间小的们也不知,当时有刺客出现在府中,等我们追到后花园,就发现小姐躺在后花园昏迷不醒。随后小的们就赶紧把小姐送回房中了。前后不到半个时辰。” “为什么你们都不在后花园候着?”怎么偌大的府都没人守着,庞尚书不仅有些生气,眼神凌厉地看着屋里的下人们。 他这一个眼神,屋里子的下人们纷纷跪下,一个家丁惶恐着低头说道,“小姐,小姐不让我们守着,说想一个人弹琴,还吩咐我们都走远些。”茹燕的贴身丫鬟珠儿出府去了,当时家丁和丫鬟们也都被吩咐呆在远处,所以只能知道大概情况。 家丁和丫鬟们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生怕老爷发怒。 而庞尚书想起那封信,心中的怒气也渐渐削弱,转而变成了悲伤,长叹一口气,摆了摆衣袖,“罢了,本官知道与你们无关,都起来吧。” 下人们得了命令,纷纷起身,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庞尚书眼神有些灰暗,家丁们在后花园亭台上的琴下面发现了一封信,是女儿的亲笔信,上面写了几行字,如泣如诉,看得庞尚书老泪横流。“父亲,经历重重,女儿好累好累,已生无可恋,不想面对纷扰的尘世,不想嫁人再经历一次伤痛,只愿随风而去了却此生。请原谅女儿的不孝,若有来世定当好好报答父亲的恩情。珍重!” 庞尚书眼里溢满着悲伤,茹燕是抱着必死的心,所以才选择投水自尽,我的傻女儿啊。庞尚书眼眶微红,眼睛紧紧看着床上的可怜的女儿,心中期盼着她早些醒过来。 对于庞茹燕落水的原因,胡大夫多少也能猜到几分,但他此刻更关心的是庞茹燕落水后的事情,对于庞府家丁禀报的事情听得格外仔细。 “有刺客?所以你们看到小姐时她已经被救上来了,并不是在水中。” “是的,小姐当时躺在岸上昏迷不醒,衣衫已经湿透了,身旁还有一摊水渍。”方才那个家丁回道。 “你说刚才你们追到后花园?那也就是说可能是刚才那个刺客救了小姐,然后故意引你们过去发现大小姐。”胡大夫坐在床边,分析地头头是道。 “大夫,你这么一说,本官也觉得颇有道理,可能真的就是如此。” “怪不得,大人应当感谢那位刺客,小姐落水本来肺部积满了水,若不是那位刺客救了小姐,恐怕小姐现在早已是香消玉殒了。”胡大夫看着床上的女子,不由地叹了口气,这位庞小姐当真是命运多舛啊。 “原来如此,本官要派人寻那名此刻,好好感谢一番。大夫,那我女儿现在怎么样,何时才能醒来?”此时对于庞尚书来说,胡大夫就是女儿恢复的希望,他盯着大夫的神情希望看个分明。 “尚书大人放心,小姐已经度过了危险期,此刻无大概。只需要服些治伤寒的药,再多加休息,不出一日便可醒来。只是小姐近日多次落水,身体需求,再加上本身体质不好,因此一定要多加休息。另外,万不可再靠近水边,小姐的身子经不起折腾。”胡大夫看向庞尚书,珍重地说道。 庞尚书眼神瞬间有了光彩,“好好,论医术您可是京都最厉害的,本官在此多谢了,胡大夫如果需要什么尽管说,本官一定派人办妥。” “只需派个人跟我一起抓药就好。” “来人哪,快跟着胡大夫,好生伺候着。”庞尚书吩咐人拿了银子当做诊金,还多次拱手表示谢意,吩咐人送大夫离开。 如今的庞尚书,对于女儿患上的怪病已经不再奢求什么,哪怕是一辈子胖又如何,哪怕不嫁人,又怎么样,只要女儿好好活着就行。反而庞府那么大,女儿也可以生活地很自在。 庞尚书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轻轻握着她的手,眼眶都红了。 我的傻女儿,你可要快点好起来。 第23章:缘起重生 另一边,大街上,珠儿在吉祥斋排队等了许久,才好不容易买了榛子酥,还买了牡丹饼和其他点心两大包,想让大小姐和小公子都能吃得进行。 怀里揣着几十两银子的珠儿,遵从小姐嘱咐,去了绸缎庄,为小姐选了一件浅色、漂亮的衣裙,然后在街边小摊上,选了一个自己喜欢的手镯,还给小公子选了一件他喜欢的机巧玩具,而后带着满满的收获心满意足地回府。 然后当她一回到庞府时,就被其他丫鬟告知大小姐跳水自尽如今昏迷不醒,一听这消息珠儿都慌了,抱起手里的东西疾步跑向大小姐的房间。 当珠儿跑回熟悉的房间时,额头上已满是汗水,急匆匆将买的东西都放在桌上,看到床上小姐憔悴的模样,珠儿心里既焦急慌张,又十分懊悔。 她早该想到,大小姐今天一反常态分明是不对劲,先是烧书,又给了自己好多银子和最喜欢的发钗,像是有诀别的意味。而让自己去街上买东西,不过是支开自己,可她光顾着开心了,根本就没去细想。 “小姐,对不起,都是珠儿愚笨,我早该阻止的啊。”珠儿握着小姐的一只手,恨不得打自己一巴掌,只求床上的人儿能赶快醒来。 看到庞尚书在一旁焦急的模样,珠儿更觉愧疚,一下跪在了老爷面前,低头说道,“老爷,对不起,都是奴婢没能照顾好大小姐,都是奴婢的错。大小姐说她想吃吉祥斋的榛子酥,吩咐奴婢去买,还给了奴婢好多东西。奴婢当时就应该察觉的,都怪奴婢太笨,如果不出府一直陪着大小姐,大小姐便不会出事。请您责罚奴婢吧。” 珠儿泪眼婆娑,把庞尚书的难过也勾了出来。“燕儿去意已决,又岂是你能阻止的。她是伤心至极,对人世间不再留恋,甚至连我这个父亲都不要了。罢了罢了,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庞尚书看着床上的女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额头紧蹙,眉眼间尽是哀伤。“珠儿,你要好好照顾大小姐,让她尽快醒来。以后也要全力守着小姐,以免她再出事。一旦她有什么反常,赶紧通知老爷。大小姐的安危,全系在你身上了。” “老爷放心,奴婢一定好好照顾小姐,寸步不离,若再有差错,奴婢甘愿受任何责罚。”珠儿跪在地上,眼神虔诚,郑重承诺着。 “有你守在燕儿身边,老爷就放心多了。”庞尚书扶起地上的珠儿,又轻拍了她的肩膀,轻声说道,“珠儿,把大小姐照顾好了,老爷我绝不会亏待你的。” “老爷言重了,奴婢不求赏赐,只求能一直陪在小姐身边。” 珠儿眉眼坚定,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庞尚书对此满是赞赏,“好好,不愧是燕儿最亲近的人,我把大小姐就交给你了,你要好生照顾。如果她醒了,赶紧来向我禀报。” “是,奴婢遵命。” 待珠儿答完,庞尚书又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转身离开了,身为户部尚书,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不能一直呆在府中陪着女儿。庞尚书离开后,屋里的总管和家丁也跟着出去了,毕竟这是小姐闺房,只需要丫鬟伺候便可。 一下午,除了煎药,珠儿都一直守在庞茹燕身边,用被子将庞茹燕裹得紧紧的,生怕她因落水而着凉,还不停地用手帕为她擦去额头细密的汗水。直到戌时左右,小姐才有些醒的迹象,右手食指跳动了一下,珠儿大喜,急忙起身看过去,只见大小姐眉心紧皱,双眼紧闭,头部还有些晃动,似乎是在做着什么梦。 此刻,床上的人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画面里是一方精致的荷花池,只见一个身穿古代青色衣裙的女子站在池边纵身一跃,溅起一池水花,那跳入水中的声音牵扯着她的心,仿佛亲身经历一般,自己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而那女子瞬间被水淹没,双手没有挣扎,眼看就要死去。“不要!”伴随着一声惊呼,梦境戛然而止,床上的女子也从梦境到现实,随后松了一口气,睁开了懵懂的双眼。 守在床边的人盯着这一幕,开心地叫了起来,“小姐,你醒啦。” 床上的人转动头部,循着声音看过去,映入眼帘的竟是一个梳着古代发髻穿着女装的女子,模样倒是娇小可爱。看打扮像是个丫鬟,还一口一个小姐地叫着自己。 小姐?她叹了一口气,自己倒是想当小姐呢,可自己养活自己还算凑合,哪有钱雇什么丫鬟,更没有当小姐的命。不由地问道,“你是谁?” “小姐,你怎么了?我是珠儿啊。”看着小姐一副不认识的样子,珠儿不明所以,有些着急了。 “珠儿?”床上的人把这个名字重重念了一句,又摇摇头,“珠儿是哪个?不认识”。她身边认识的人貌似也没有叫这个名字。难不成这是朋友跟自己开的玩笑?床上的人眼睛一个精光闪过,“拜托,别跟我开玩笑,又不是愚人节,真不认识你。” “小姐,珠儿怎么会跟您开玩笑呢,我确实是您的贴身婢女珠儿啊,从小就陪你一起长大的,小姐怎么竟不认识我了?” 什么鬼?还陪自己一起长大,床上的人更诧异了,从小家里就只有她一个女儿,也没个弟弟妹妹啥的,而她从小也都是跟小男孩玩耍比较多,哪来的什么女孩还陪自己一起长大。真是奇怪。 难不成是做梦?她躺在床上,努力闭上眼,又猛地睁开,在发现还是同样的场景后猛地用力,从床上坐了起来,在环顾四周后突然懵了。 那丫鬟身后的古代桌子、屏风,以及屋子里的所有布置更是让她懵圈了,这不是拍电视剧才有的古装布景吗?米琪又赶忙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竟然是古代女子的白色亵衣,不是自己平常穿的睡衣。而睡的床是古代那种雕花木床,还有窗幔和像绸布一样的房帐。 这一切的一切,怎么感觉那么怪异,根本不是自己住的屋子。这是在拍戏?所有才有丫鬟和古代布景。但是什么时候给她换上的古代亵衣,自己怎么不知道?难道是自己喝醉了所以才什么都不知道。 “这是哪?你们是不是在拍戏?机位呢?工作人员呢?”她向来对拍戏感觉好奇,之前曾有机会跟着一个同学去一个小片场看过一次,新奇地很。这会以为自己是被拉拍戏了,瞬间激动起来,拽着那个叫珠儿的女子一股脑地抛出好多问题,把珠儿都问楞了。 “小姐你在说什么啊?珠儿怎么听不懂。” 一听这话,床上的女子笑了起来,“哎呀,别跟我装傻,这不是在拍戏吗?你叫珠儿是吧,哦,是你戏中的角色叫珠儿,那我呢,你刚才叫我小姐,那我就是小姐的角色了,那我叫什么?” 珠儿虽对这一大串问题不明所以,但听到大小姐问名字,还是连忙回答,“小姐,您怎么连名字都不知道了?您叫庞茹燕,是户部尚书的千金,庞家嫡出的大小姐啊。” “庞茹燕?哈哈,没想到还给我安排了一个千金小姐的角色,太棒了。导演在哪?我要好好感谢感谢导演。”床上的女子瞬间觉得精神抖擞,眸子也亮了起来。 珠儿却是皱着眉头,还抿着嘴唇,疑惑更深,“小姐,谁是导演?珠儿怎么越来越听不懂您说话了。” 床上的人并未答话,只是一把掀开被子露出双腿,想要起身下床。在看到床榻边的鞋子更加开心了,剧组细节做得到位啊,连鞋子都是古代的绣花鞋。 她双脚伸进去,提上鞋,就探着头四处在屋里找寻,却没瞥见人影。“导演呢?就算没导演,摄像机总有吧?” 珠儿跟在后面一脸懵懂地看着大小姐翻来翻去的,忍不住想上前帮忙,“小姐,您在找什么?珠儿帮你找。” 女子没搭理珠儿,只是仍旧在屋里找起来,连屏风后以及床底下都细细看了,却没看见任何导演和机位,还有工作人员的影子。这剧组也太差了吧,连个摄像机都没有还拍什么戏。难不成不是拍戏,是谁在恶作剧,戏弄自己? 平常对于朋友的小打小闹,她是习惯的,但眼前这种无厘头又猜不着头脑的恶作剧,真心是受不了。她不由有几分生气,重音说道,“我再问一遍,这到底是哪?你是谁?别跟我开这种无聊的玩笑,特没劲。” 她这语气一重,珠儿竟红了眼眶,还以为小姐是受了大的刺激才这样,面带担忧,语气着急起来,“小姐,珠儿怎么敢跟您开玩笑呢,这里是庞府,是你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啊。小姐,您是不是身体还没有恢复好?您先躺在床上休息,珠儿这就让人去请大夫。” 珠儿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看着楚楚可怜,女子也有点不忍了。“算了算了,先不用叫大夫,我又没病叫什么大夫。等会,让我再想想。” 看这个叫珠儿的女子的神态,倒不像是装的。看来不是玩笑,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会来到这样一个奇怪的地方?还有什么庞府,什么大小姐,听着好生别扭。 女子撇撇嘴,又四处打量起来,当她站在梳妆台前,却被铜镜里映出的样子吓了一跳。“天哪,这是谁?”铜镜里显现出来的是一个披散着长发,五官看起来还算精致,但是却有些胖的脸庞。 这分明不是自己的模样!镜子里的人,抬起一只手用力掐了掐自己的脸,下一秒疼的“哎呀”了一声,看来这并不是梦境,而是正在发生的事实! 她忍不住拍了几下自己的头,想让自己清醒清醒,也理一理思路。 自己明明是安徽一所高校的大三学生,兼职业余模特,怎么摇身一变竟换了这幅容貌,还成了什么庞府大小姐庞茹燕? 难不成这就是电视剧里经常拍的穿越???天哪,这也太离谱了吧,原来真的有穿越这回事。只是别人穿越不是什么王妃、皇上的妃子,就是貌美如花绝代风华,轮到自己穿越就成了一个胖姑娘,运气太背了吧。 第24章:大小姐失忆了 庞茹燕对着镜子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和腿,再看看这一身肉,长叹一口气,露出无奈的表情。 旁边的珠儿看着她摇头晃脑,掐脸蛋的一系列动作,还以为小姐真的是受了刺激,赶紧上前拦住。“小姐,你干嘛要掐自己?你需要做什么,珠儿帮你。”心系小姐的珠儿,又想上前去帮忙。 然而此刻的庞如燕,已经被镜子里看到的样子震惊了,有些心烦意乱,“哎呀大姐,别烦我,你让我静一静好不好!” 这话一说总算奏效了,珠儿当下便埋头不吭声。庞如燕正想盯着镜子接着看看,却听见了小声的啜泣声。抬眼望去,珠儿竟然伤心地眼眶都红了,晶莹的泪水顺着脸庞正流下来。 看她哭得梨花带雨的样子,庞茹燕也不忍心了,收起脾气,走上前拍着她的肩膀,轻柔地安慰起来,“哎呀,我不是要凶你,我只是想静静嘛。好好,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啦,你别哭啦。” 庞茹燕瞥见桌上有一方手帕,便拿起手帕想为她拭去泪水。好歹这也是自己惹哭的不是,总要负责收场吧。庞茹燕从小最不见得女孩子哭了,当下想着赶紧哄哄她。 “小姐是不是嫌珠儿笨手笨脚的,珠儿,只是怕小姐身体还没恢复好,不想您太劳累。”说完,珠儿又伤心起来。 “好啦好啦,真没有,我怎么会嫌弃你呢。你看你一哭就不漂亮了。”在庞茹燕的温柔轻哄下,珠儿总算止住了眼泪。 “小姐,您怎么不记得珠儿了,也不记得这是哪了,是不是落水后受了刺激,珠儿去给你请大夫吧。” “哎呀,我不是庞。”这话刚出口,庞茹燕立刻就止住了。 珠儿也立刻问了起来,“小姐您说什么?您不是谁?” 她这一问,庞茹燕也不禁思考起来。要说自己不是庞茹燕,是灵魂穿越过来的,他们会相信吗?可这幅样子,明显就是庞茹燕的啊,如果她说了,府里的人不会把自己当成神经病吧。记得看电视上有人说灵魂附身什么的,往往都会当成精神病。 她可不想被当成神经病给关起来啊,这大好的年华和时光怎能浪费了。权衡利弊之下,庞茹燕也只好撒谎了。“不对,我是说,本小姐不是以前的庞茹燕了,我失忆了,所以记不得你,也想不起来这是哪。” “失忆???”珠儿问话的声音重重的,仿佛很难相信。也是,毕竟小姐只是一场落水的功夫,怎么就会失忆呢。但接下来,当珠儿拿出一个个小姐喜爱的物件,问一些人和事,她一概不知,这下子珠儿也不得不信,当即叫了屋外的丫鬟去禀报老爷,并让人去请大夫,自己则贴身守着小姐,以免再出意外。 就在庞老爷到来之前的这段时间内,庞茹燕一边任由丫鬟珠儿给自己穿一堆古代的衣服,梳妆之类的,自己则陷入沉思中。 其实,说失忆也是没办法的事,这话说来,庞茹燕自己也是不信的。 在小说和电视剧里,失忆的桥段都是一般出了车祸,或者是被擦撞,头重重摔在地上,脑袋里有淤血才造成失忆的。这就是落水而已,说失忆谁会信哪。 等等,落水?庞茹燕晃着脑袋仔细回想起来,方才在梦中看到的也是一个落水的女子,难道就是这位真正的庞大小姐?可自己究竟是怎么穿越过来的,庞茹燕的记忆还停留在她和同伴去参加的一场古装大秀上。 在现代,庞茹燕是一名学生兼职模特,这次接到单子去参加一场古装大秀,就是穿着各式精美的古装供人们展览。为了体现特色和情调,举办方还特意选在了一个有山有水的山庄。而她在表演结束的时间里和同伴在山庄的水边闲逛,一不小心却滑到了水里。 难道就是因为跌落水中,而那位庞小姐也是落水,所以才有了这一次的穿越?庞茹燕有些懵了,以前看电视上女主穿越后过得轰轰烈烈,自己曾经也是羡慕的,可如今真的轮到自己穿越了,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首先,这个长相就是大问题,虽说这相貌还算精致,可怎么这么胖,会有人喜欢吗?再就是,听说古代女子婚嫁都是要听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也不知道这家的父母是否给她安排了婚事,许配给怎样的人家,若是那个人相貌丑陋或是性格暴虐,再或者三妻四妾啥的,自己可是万万不愿意的。而且要对着一个陌生人一辈子,还要遵从什么三从四德,想想都觉得吓人。 再者,这是个什么样的朝代,是否太平,庞府在朝中是什么样的地位,有没有权利,她都要抽空跟这个丫鬟问清楚。再有就是,府里的人对自己这位大小姐都是什么态度,父母是否喜爱,这都关系着庞茹燕以后的生活问题,甚至是生存问题。 当然,庞茹燕此刻想的是如何逃离的问题,离开这里自己能不能回到现代,如果回不去又该如何在古代谋生,这一大堆问题让庞茹燕头疼,这也是摆在眼前亟需解决的。 不过好在,这位父亲对这个女儿还算是极为疼爱的。这一点,从庞老爷进门那急匆匆的脚步便能看出。“燕儿,你醒啦,可把为父吓坏了。怎么不躺在床上好好休息。” 庞茹燕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约莫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头戴束冠,身穿深蓝色宽松长袍,袖角用金色丝线镶边,看上去甚是富贵。这下子吃喝可谓是不愁了,庞茹燕看愣了,一时间尚未回过神,所以并未答话。 庞尚书以为女儿是落水受到惊吓了,伸手轻拍了她的肩膀,又看向一旁的丫鬟珠儿说道,“珠儿你方才说大小姐失忆是怎么回事,燕儿不过是落水,已经被人救起,眼下也已醒来,怎么会无端失忆?” 珠儿眼神看着老爷,轻声回道,“奴婢不知,小姐醒来就是这样,不认识奴婢了,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怎么会这样?”最近这段日子,茹燕总是接二连三地出事,如今竟然还患上了失忆症,庞尚书的心猛地一揪,紧紧地看着茹燕,问道,“燕儿,可还记得父亲?” 庞茹燕迷茫地看了一眼,一时间未答话。见庞尚书的眼神也变得有些暗淡,庞茹燕想着以后还要多多倚仗这位父亲大人,走上前说道,“对不起,父亲,自我醒来便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我知道您是爱女儿的,往后女儿也会好好孝敬您。” 虽然庞尚书对她老说是陌生的,但毕竟是这个身子的父亲,再加上茹燕对父亲总有着莫名的眷恋,所以说这话时倒也是情真意切,给了庞尚书几分感动。 庞尚书眼神里带着几分喜悦,嘴角残留着一抹酸涩,怜惜地看着大女儿,“可怜了我的燕儿,遭了这么多罪,真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幸福快乐。” 这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爱怜,可见茹燕还是十分幸福的,有父亲的疼爱,又是嫡出的大小姐,在府里的生活想必差不了。想着这,庞茹燕嘴角轻扬,对着父亲绽放一抹甜美的笑容,瞬间有种亲情的味道在空气中弥漫。 正说话时,府中家丁去请的大夫来了,还是之前多次来看诊的胡大夫。胡大夫一进到屋里,匆匆向庞尚书行礼后便奔向庞茹燕,引她在桌前坐下,细细诊脉。听说庞茹燕可能是失忆,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问个清楚,还仔细检查了头部,查看是否受到撞击等等。 在确认没有任何外伤、脉象也无这方面的异常外,胡大夫收起了诊箱。对着庞尚书说道,“大人放心,小姐无大概,脉象也无异常。” 听到大夫的话,庞尚书松了一口气,随即问道,“那她因何失忆?能否恢复?” “小姐许是因为几番落水,导致心神疲惫,暂时无法记起往事,也可能是因为小姐心里的原因,潜意识里不想再回忆过去,因此把过往的记忆全部都封存了,所以才导致失忆。” 把记忆封存?这个说法庞尚书虽觉得不可思议,却总还是要信几分的。连日来茹燕遭受了多番打击,一定是承受不住了,所以才选择跳水自尽,如今虽然醒来,不记得往事却也在情理之中。 “大夫,我女儿这失忆症如何才能恢复?可有什么法子?需要用什么药大夫你尽管说,凡是能办到的本官绝不含糊。” 胡大夫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缓缓说道,“大人不必紧张,依小人看,心病还须心药医,如果小姐的心结解开了,这失忆症或许便能不药而愈。” “解开心结?”庞尚书喃喃自语了一句,看向旁边的茹燕,见她一副迷茫的样子,脸上的担忧之色更深了,“若是这心结一直都不能解开,那岂非要一辈子不记得过往?胡大夫,你的医术在京都可是赫赫有名啊,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我的女儿早些恢复记忆?” “药倒是没有,不过若想小姐早些恢复记忆,倒是可以采取一些措施,比如针灸,不过这种方法有些危险,也可用回忆刺激的办法,可带小姐做一些过去常做的事情,熟悉的物件,熟悉的人,或许在某个特定的情境下,便能突然间恢复记忆。不过这都要看具体情况,无法完全确认。” 胡大夫犹疑着看了庞茹燕一眼,又继续说道,“不过,如果潜意识里就完全不想记起,那么做再多也是没用的。” 胡大夫收拾好药箱后,起身对着庞尚书拱拱手,“大人,如无其他事,我就先告辞了。还望小姐好生休养。” “多谢胡大夫,连日以来没少叨扰你。本官十分感谢,这份情我们尚书府也记下了,来日若有任何需要,胡大夫尽管开口。小女的病情还劳烦胡大夫多多费心。”庞尚书挥手招来管家,管家拿了一箱银子奉上,却被胡大夫挥手拒绝了。 “大人您说笑了,治病救人是大夫的天职,只可惜没能将小姐治愈,小的惭愧至极。小姐的病情我会一直放在心上的,如果有任何情况尽管派人来找我就好,定当竭尽全力。”胡大夫又细心叮嘱了几句后便拱手告辞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