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巫的魔法第六感》 第一章 帝国内乱,公主出逃 “女巫姐姐,我们这是去哪啊?”艾莎公主坐在马车里,对面是帝国年轻人中最优秀的女巫法米加。 “公主殿下,您不是一直想去大海上航行吗?我们现在就在去港口的路上。”女巫法米加努力挤出一点笑容,这一路上她脸色一直很难看。 “能不去吗?我想回去了。”艾莎公主嘟着小嘴,她们已经赶了一天的路,从小没有出过远门的她有点害怕。 “不行,公主,这是王的要求。”提起王,女巫法米加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这一路上她都在为王祈祷,希望王能早点解决掉城堡里的叛军。 “女巫姐姐,你用魔法把我送回去吧,我就和父王说句话,说完我就回来。”艾莎公主拉着法米加的手,眼里泛着泪光,她这可怜模样能让所有人为之心软。 “不行的,公主。”法米加摸着艾莎的头,她的魔法可办不成这件事。 艾莎公主还是不肯放弃,一直摇着法米加的手,最后干脆直接扑到了法米加怀里,小脸贴在她的胸口上。 看着公主这模样,女巫法米加也心软了,但她不能带公主回去,叛军也许就跟在护卫队身后。 --- 翻过沙坡,护卫队进入了一处低洼地段。远方的石山已经将一半太阳给遮住,此时离护卫队逃离城堡已经整整一天。 观察着四周的环境,领头的骑兵长官举起了右手,他想示意身后的护卫队停下,这里的地形很危险。 尖细的铁标枪达到了它的最高点,加速掉落下来,划出一条弧线,线的末尾连着骑兵长官高举着的右手。 瞬间射穿了长官的右手掌,标枪落下的巨大的惯性带着长官跌落马下,将他钉在了沙石地上。 面对着异变,护卫队根本没有准备的时间,新的铁标枪像雨一样从天上落下。 黑色的枪头刺进了战马的后背,从马腹穿出,带着鲜血和内脏。 毫无防备的士兵有的被射中了肩头,有的大腿被射穿,巨大的冲击让他们跌倒在地上,紧接着新的标枪落下,他们被钉在沙地再也站不起来。 大量的伤亡和混乱之后,步兵终于开始用手中的盾牌组成屏障,他们发现单靠一个人很难抗住标枪落下后瞬间巨大的冲击力。 在团队的配合下,这一波标枪攻势终于停了下来,原本三十多人的护卫队仅剩下十四名步兵,骑兵已经在刚才的攻击中全部阵亡。 然而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他们才看到了伏击者的身影。 对方完全没有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战马上的骑兵举着长矛冲锋而来,呐喊声响彻了整片区域。 面对着敌方骑兵高大的身影,剩下的所有人心中生起了绝望,但没有一个人逃跑,因为士兵应该死在冲锋的路上! 高举着手中的短剑,步兵迎了上去,即便没了战马,他们同样气势如虹。 胸膛被长矛刺穿,一样挥舞着短剑砍向骑兵的大腿,将骑兵拉到马下。 和骑兵交锋而过,再和敌军的步兵拼杀,直到鲜血染红了整片沙地。 三十五人的护卫队全军覆没! --- 帝国发生叛乱,提前收到消息的王暗中将公主送出了城堡,他要严惩这群乱贼,但不想让女儿看到那血腥的场景。 但这一切还是被乱军发现了,叛乱者的目标有一半就是公主,那个才七岁让人怜爱的小女孩,他们当然不会让她就这样逃走。 追击军队分十路连夜追赶,其中一路终于在黄昏前追上了公主的护卫队,并绕到前方进行了此次伏击。 追兵将马车团团围住,他们要找的人就在马车里。 而华丽的马车已经严重破损,铁制的标枪头刺穿了马车,插在车厢上。 他们的任务是活捉公主,但骑兵们没有谁担心车厢里公主的安危,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女巫法米加一直陪在公主身边,没有谁会认为仅凭几发标枪就能伤到她们。 作为帝国最年轻的女巫,法米加的名字早已在整个帝国内传开。 在士兵心中,她的名字就是魔法的代言词,她能预测未来,在她的占卜下帝国拿下一座座城邦。 而她的魔法会诅咒那些她说要杀死的人,他们从没有一个活过那个黑夜。 甚至有传闻说她可以隐身,可以飞行,可以穿梭于时空之间,她经常在无数人眼皮底下消失,再突然出现。 所以哪怕他们已经杀死了所有的护卫军,也没有谁相信今天一定能杀掉马车里的女巫,在士兵心中,女巫法米加就是神在凡间的代言人。 气氛凝固,马车门迟迟没有被打开,骑兵中有人已经没有再等下去的耐心,以前他们一直都是无比骄傲,但此刻却没有上前查看的勇气。 在长官的指挥下,围成一圈的骑兵中走出了两人,他们深吸一口气驾马向马车驶去。 “女巫大人,请带着公主出了吧。”靠近马车,其中一人喊道。 没有回应,马车里没有一点声响。 骑兵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女巫的沉默是对他的藐视,代表着他没有资格和法米加女巫战斗。 “女巫大人,请带公主出来。”骑兵语气变得很不善。 还是没有回应,恼羞成怒的骑兵用长矛推开马车的门,露出车厢里的景象。 华丽的车厢里并没有一个人,女巫法米加和公主都不见了踪影。 他们一路跟来,确定艾莎公主就在马车里,但就在所有人眼皮底下,公主不见了! 但这一切又都能解释得通,陪在公主身边的是女巫法米加大人! 第二章 时空碎片 女巫法米加的眼里,从来不会只有一个世界! 一样的沙地,一样挂在远山上的夕阳,可四周哪还有敌军骑兵的身影,这里可不是那些人能来的。 这是魔法的世界,只属于那些拥有魔法的人。 而使用魔法的媒介,就是精神! 精神强大的人才能感知到这个魔法世界的存在,帝国里有专门的祭司长会教大家锻炼精神力量,除了女巫,骑士也可以参加学习。 进入这个魔法世界后,意念可以控制一切没有精神的死物,而每个进入魔法世界的人都会得到五感和身体的全方位加强。 艾莎公主也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她躲在法米加的身后,偷偷地看着前方高地上的人影。 身批甲胄,握着短剑的手臂长而有力,高大的身躯在阳光下投射出长长的黑影,像守卫在神国四周的石柱。 骑士米迦勒来了! 帝国最优秀的女巫只能由同样优秀的骑士拦下! 米迦勒下了马,摘掉头上的盔甲,沧桑的脸上透着血腥杀戮后的平静和庄严,眼神中的坚定是由无数剑下亡魂堆积而成。 只有真正踏过血池尸山的人才会在身上刻出这样的气质,闻不到一丝血腥却能给所有人带来灵魂上的压抑。 走下斜坡,米迦勒脱掉了身上厚重的铠甲,接下来的战斗不是战场上的冲锋,他必须保证足够的灵活。 “你也叛变了。”女巫法米加很愤怒,为一位正义骑士的堕落而愤怒。 “王已经老了,他已经没有能力带领我们征战更广袤的疆土。”米迦勒想起了当年带着他们四处征战、所向披靡的王,他气势磅礴,骄傲狂妄,但今天已经王老到要将自己的女儿送离叛乱的宫殿。 “父王不会老,你连和他战斗的资格都没有。”艾莎公主探出头,生气地喊道。 米迦勒是帝国最优秀的骑士中的一个,但还是没有资格和王一起站到决斗台上,哪怕这位王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风采。 公主的话让米迦勒很愤怒,他居然会为了小女孩的一句话而生气。 “我会用我的剑刺进你的胸口。”米迦勒狰狞地笑着对公主说。 “公主说得很对,你甚至连和我战斗的资格也没有。”女巫法米加宠溺地摸着艾莎公主的头,语气平静,像巨人看着脚下的蝼蚁,这是对米迦勒赤裸裸的藐视。 “我没有资格,那他们加起来呢?”米迦勒已经到了发狂的边缘,他是一名无比骄傲的骑士,他同样战功显赫,不是他太弱,是对手太强。 高地上又走出四人,他们和米迦勒同样优秀,为了围堵女巫法米加,叛乱者还派来了邻国的骑士! 冲锋,此刻无需再说多余的话,成败不会因为说过多少狠话而改变,它只认鲜血! 米迦勒没有骑他的战马,但速度却比战马还快,健硕的肌肉让他在沙地上狂奔,像从天而降的长矛。 这是魔法的世界,骑士的肌肉力量大大增强,他们挥刀力度更大,身体也更加灵活。 在远处邻国的骑士扔出了铁制的标枪,像扑食的鹰,飞过只能看到一线黑影。 短剑和标枪一同到达,离法米加只剩一只手臂的距离。 魔法、意念控制,法米加四周的空气仿佛变成了沼泽地里粘稠的淤泥,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握住袭来的短剑和标枪,使它们减速,直至完全停在空中。 法米加松开握紧的右手,停在空中的标枪无力地落下,只有骑士米迦勒的剑还在试着刺向对方。 法米加再次打开了左手,三块晶莹的水晶落向地面,在空中突然消失了踪影,留下一道慑人的光。 巨大的危机感袭来,米迦勒本能地向后退去,喉咙前一道疾风刮过,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这只是其中一片水晶,另外两块飞向了米迦勒左右手腕上的动脉,割出一道深深的伤口,鲜血喷涌而出。 捂住血口米迦勒急速后退,警惕着空中划过的水晶片,才交锋他就已经受了伤,只怪他被愤怒冲晕了头脑,忘记了眼前的女巫是多么可怕的一个人! 璀璨的水晶片飞回到法米加身边,绕着她和公主飞行,面对对方的进攻,她竟然连一步也没有动过。 这是属于她的荣耀,属于她对自己的自信! 邻国的四名骑士站在米迦勒的身旁,看着眼前的两人。今天他们的优势很大,他们的目标是女巫法米加身后的公主艾莎。 只要捉住她,使命就算完成了。 可以说此次叛乱,公主就是诱因,就在几天前,一条震撼人心的消息迅速在贵族间暗中传开。 祭司长用他强大的精神力量觉察到时空碎片的存在,地点就是公主艾莎的房间! 一块时空碎片在公主身上! 传说这世界共有八块时空碎片,获得碎片的人,能进一步感知到时间与空间,领悟时空的奥秘。 那是所有人对魔法的最高追求,是真正靠近了神域,散发着神的光芒的碎片!但从没有人集齐过所有碎片,没有人知道那会让人强大到何种地步! 只有它才能勾起这些人的欲望,甚至让贵族联系他国参与叛乱,派上最优秀的五名骑士进行追击。 所有人孤注一掷,为的就是这块时空碎片,传闻就在公主的心脏之中! 感受到骑士们贪婪的目光,法米加皱紧了眉头,她完全有实力对付这五人,但对方的目标并不是她。 面对同样厉害的五名对手,她没有十足的把握保护公主的安全,她想要拖延时间,她要等王的出现,年老的巨龙依然不是弱小的蝼蚁能打败的! 王一定会来! “蹲下,公主,闭住眼睛。”法米加对公主说道。 艾莎公主很乖的蹲下了身,用小手蒙住了眼。 女巫法米加抬起右手对准地上的四把铁标枪,水晶片绕着手臂急速射去,标枪中部被拦腰切断,从沙地上弹起,还没有落下,水晶片在次切来。 一分二,二分四,碎块在空中跳跃飞舞,像大风扬起的树叶。 上百块手指骨长短的铁钉悬停在空中,断口处光滑如镜,此刻它们就是法米加的武器。 骑士们活动着握剑的手,发起了第二次冲锋。 五人分散从不同角度进攻,躲避着从各个角度袭来的铁钉。 短剑将铁钉打向地面,它颤抖着又加速飞了回来,最可怕的还是夹杂在其中的水晶片,它的速度更快,常常躲在铁钉后进行偷袭。 骑士们四肢上被划出了一道道深深的血口,他们被逼停在外,对此毫无办法。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铁钉范围不断在缩小,速度开始变慢,有些落下后就没再起来,而今天,会是谁会先一步倒下? 第三章 被囚禁的女巫 两道人影交错而过,法米加用手上的短剑切开了米迦勒的颈部大动脉,小腿则被对方刺出长长一条血口。 铁钉最后还是被破开了,法米加最后集中火力重伤了两名邻国骑士,夺了他们一人的剑,开始了此刻与其他人剑刃间的碰撞。 剩下三名骑士依次上前攻击,所有的剑都砍向了公主艾莎,逼法米加以伤换伤。他们的目的很明确,法米加只有一个人,坚持不了多久。 女巫法米加和三名骑士一样,破碎的衣服下是一道道不断流血的伤口。 “看谁的血先流干。”米迦勒嘲笑着说道。 法米加对这结果很不满,但为了保护艾莎公主她只能和对方硬拼,这样下去,她注定会先倒下。 又一名骑士冲了过来,法米加决定改变战场的局面。 “公主,跟在我身后。”既然对方一个个上,那她就全力出击,挨个将他们解决掉。 留给法米加的时间并不多,她必须在另外两名骑士抵达之前解决掉对手。 惊险地躲过对方的剑,法米加将剑尖刺进了对方的心脏。 骑士并没有就这样倒下去,他笑容狰狞,一把抓住了女巫法米加的手腕,任由鲜血顺着伤口喷溅而出。 “啊!”公主艾莎的惊呼声响起,她刚刚被吓坏了,根本没有跟在法米加的身后,还留在原地。 而米迦勒的笑声出现在公主的身后,他手中的剑也已经到了艾莎的后背,疯狂的他仿佛看到了在公主心脏里璀璨的时空碎片。 “是我的,碎片是我的。”米迦勒在心里疯狂的喊着,他一定要得到碎片,他想控制时空,成为新神。 可他什么也得不到了,他连刺中艾莎都做不到了。 女巫法米加切断了他的脖子,一脚踢飞了他的身体。 米迦勒瞪着眼,他在空中看着自己的身体,他无法相信发生的一切,直到从空中落下死去。 没有人看到法米加是怎样做到的,就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前一刻她还在十米之外被人牵扯着,下一秒就来到了米迦勒的身旁斩断了他的头颅。 女巫法米加还在震惊与疑惑之中,还并不知道她棕色的瞳孔上多出了一块形状不规则的白色。 再一次,法米加从原地消失,出现在几米外最后一名骑士身旁。 紧张的骑士立马挥剑向法米加砍去,剑砍在空中,而法米加再一次瞬移到了另一边。 “时空碎片。”骑士注意到了法米加瞳孔的异常,那一块白色是那么突兀,像不小心落在眼里的水晶碎片。 拥有碎片的并不是公主,而是一直跟在公主身旁的女巫法米加! 骑士的惊呼声同样吓到了法米加,可她并没有时间高兴,她瞬移的频率越来越快! 在这片战场内,法米加从一处消失,在另一处出现,快得只能看见她的虚影。 快速的瞬移让法米加眼睛很累,像不停征战了好几夜,意识渐渐模糊,直至睡了过去。 这次骑士连法米加的虚影也看不到了,她就这样消失,不知道身在何方。 震惊,茫然,无尽的失落,强烈的嫉妒与不甘堵在骑士的胸口,他亲眼见证了时空碎片的出现,又目送着它消失在虚空中。 这是神灵才能拥有的能力,他目睹了神迹,却得不到这种能力,愤怒的他疯狂地寻找着女巫法米加的身影,却什么也没有找到,一双贪婪的眼落在了远方的公主艾莎身上。 也许公主身上也有!骑士像恶狼,眼里亮着红光,扑了过去。 痴狂的他根本觉察不到危险,一把标枪从他心脏穿过,留下通透的血洞,临死他还一直盯着公主艾莎。 这就是时空碎片的魅力,它会让所有人疯狂! “父王。”艾莎公主钻进了赶来的中年人怀里。 他就是帝国的王,岁月在他身上留下了磨不灭的痕迹,他年轻时能征战天下,年老了依旧能镇压四方之敌。 “原本就是不想让你被吓到,可还是被吓坏了吧。”王将艾莎抱在怀里,宠溺地摸着她的头。 “嗯。”艾莎哭着点头,环顾四周,瘪着嘴问道,“女巫姐姐呢?” “她被囚禁在时空之中了。”王回答道,他远远地看到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那是哪?她什么时候回来?”艾莎哭得更厉害了。 “是个很远的地方,要能感知时空碎片的人到这才能把她找回来。”王擦着艾莎的眼泪,疼惜地说。 “那到底是多久?”艾莎根本听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千年以后吧。”王的回答在这片战场上传开。 时光飞逝,王朝更替,没有人还记得当年发生在这里的战斗,往事被放入时空的棺材,沉睡千年。 第四章 千年之后 “唯物主义……”,尘音看着手里的《马原》课本,很是头痛。 这世界肯定是客观存在的,意念控物这种事只可能出现在电影里,这种道理居然还要弄这么厚的一本书来学,他觉得自己一定是读了假课本。 ”如果真有精神能控制万物的世界,又会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呢?“他小声嘀咕道,想像着自己的灵魂穿过窗户,神游四海。 尘音是一名学计算机的理科生,此刻正在《马原》的课堂上开着小差。从开学第一次课后他的三个室友就没有再来过,他作为寝室代表被派来答到,所以每节课都会来。 每次他都选择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玩手机、看小说,偶尔试着写点小故事,或者像今晚一样看着书发呆,以此来熬过这三节课。 就这样,来上课的同学越来越少,但他却从不缺席。 因为他没有女朋友。 对啊,整个寝室就他没有女朋友,不派他派谁,尘音也是这样想的。于是死气沉沉的教室里就老师快乐地讲着,底下的学生各干各的。 时间就这么溜走了,下课铃声打响,同学们收拾东西走出了教室,他也关上书,但并没有急着走,而是坐在凳子上看着前方。 还是在那个固定的位置,他们班的一位女同学正收着书包,那是他心仪的女孩。 尘音是在大学第一次班级聚会上认识她的,那时候她腼腆地做完自我介绍,浅浅地抿了一口酒,整个晚上都文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点点红晕浮现上脸颊,年少的他从第一眼开始就深深地被迷住了,牢牢记住了她的名字——黎琪。 女孩和他一样每次都来,在同样的地方写着东西。 尘音认为是诗,这样显得文艺,文艺的女孩也更懂得浪漫。 所以其实他每次来只是想看女孩一眼,然后回去继续面对死板的电脑屏幕,在没有其它事做的时候,这也算是生活的一大乐事。 不过他觉得这样有点猥琐,所以他并没有告诉别人,女孩也不会想到每次都有这么一个人在他背后看着她,要是知道的话,可能吓得不会来了吧。 女孩背着背包走出了教室,尘音目送着她离开,并没有跟上去,转眼间教室只剩零星几个人,他这才起身回了宿舍。 寝室离教学楼并不远,打开门,室友学霸依然在疯狂地敲着键盘。他放下书,打开了电脑。 ”意识的世界?“整个晚上他脑海里一直回荡着这么一句话。 他用电脑搜索了很多有关精神、意识的文章,越看越觉得玄乎。 何为精神?何为意识?脑海所现就真是眼前所见吗?人是否有灵魂?除了五感之外又有哪些方法可以观察世界?第六感是否真实存在?那些超自然现象又如何解释? 他坐在桌前,看入了神,直到宿舍门被一脚踹开,另一个舍友回来了。 “哦,perfect!又招到一个。”土豪波一进门就大声喊道。 尘音喜欢叫他土豪波,搞事业的就需要一个霸气的名字。 “又把哪个学长骗进来了,你可千万不要辜负了他啊。”他笑着说道。 “滚。我找的是性感丰满的漂亮学姐。” “你怎么可以坑学姐呢!你们见面的时候不会是蒙面交易的吧!” “……”,土豪波瞪了尘音一眼,然后对着报名表开始傻笑,还拿着使劲亲了一口,要是学姐看到自己写的名字受到这样的“宠爱”,估计写名字的时候笔都会被吓掉吧。 “还是上次那个号称全中国最权威,最专业的开发大脑的假冒公司吗?哦,no,又有一位美女要被坑了。”尘音扶着额头问道。 “开玩笑,人家很专业的好不好,你可是亲自去试过的,看起来就像好莱坞大片,还有那些超逼真的3d模型,简直和真的一模一样。” “去,我还要找你算账呢。就一台破电脑,几张桌子放在那就说是科幻大片,害得我还那么激动地飞奔过去,差点毁了我一世清白。” 在这件事上他和土豪波一直有分歧,两人所形容的公司完全不一样。 尘音去的时候看不到一点特别的地方,没有高科技设备,没有穿着防护服的研究人员,连穿着制服的漂亮妹子都看不到,整个公司就一个大叔在守着。 他对大叔说想要免费体验一下公司的检测服务,大叔爽快地答应了,带他来到隔壁的检测室,可一看,直接让他傻眼了。 硕大的房间就中间摆了台笔记本电脑,四周放几把椅子,周围连电线都找不到一根。 这就是传说中的高科技? 他一时不知所措,站在门口看着大叔看,大叔也吃惊的看着他,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 一秒后尘音拔腿就跑,直接撞开门,头也不回地跑回了学校,望着熟悉的校园热泪盈眶——幸好跑得快,要不是就栽在猥琐大叔手里了。 可土豪波一点也不信他说的话,认为他一定是找错地方了,要不然就是大叔故意开他玩笑,想亲自带他去一次,但他死活也不去。 “谁要你清白了,送出去别人都不要,明天和我走一趟,哥哥带你去开开眼界,别天天就怀念你的猥琐大叔。”说完土豪波就对着他猥琐一笑。 “no,别再提什么大叔,打死我也不会再去了,我宁愿在寝室里学高数,好好冷静一下。” “真的不去吗?明天可是有漂亮妹子一起的哦。”土豪波开始用美女诱惑他。 “不就是学姐吗,又不是没有见过,别想用美女诱惑我,哥哥我可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好孩子。” “哎,那就可惜了,看来明天就我一个人去陪美女了,好像还是你们班的,黎琪,这名字听着就舒服。” “黎琪,不是学姐吗?”尘音一下子从凳子上弹了起来,瞬间满血复活,对着土豪波喊道:“明天几点,我去,你不用去了,我一个人就好,我知道怎么走。” “哦……”土豪波意味深长地盯着他,笑得越发猥琐。 第五章 伸向你肩的手 土豪波所说的公司就在学校附近的一栋大厦内,大厦底下几层是商场,上面则布满了各种协会,公司和培训机构,那家公司就位于其中的十二层。 尘音站在楼下,一会低头看下手机,一会抬头看一下街上的美女。 虽然现在才刚到3月中旬,但气温却是直接飙升到二十度左右,于是沉寂一个冬天的女孩子们开始绽放她们的青春,展现着她们诱人的肌肤。 而他就是一位很捧场的观众。他欣赏每个女孩,每个女孩都是天使,他心里一直这么认为。 今天土豪波并没有一起来,昨晚他只是一时太激动说想要和黎琪近距离独处,但土豪波倒是很义气,今天死活不和他一起走出门,提前就和女孩说好了尘音会在大楼下接她。 看着手机里土豪波发来的黎琪的电话号码,他真想给土豪波送上一面锦旗——“中国好室友”。 可是今天女孩却不给他面子,眼看着约定的时间到了,他连她影子都没有见到。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尘音又等了半小时,终于鼓起勇气拨打了黎琪的电话号码,可电话打不通。 他再一次扫视了四周,依旧没有看到熟悉的身影。不会是被吓跑了吧,他只好自嘲地笑了笑。 “会不会是没见到我先上去了呢?”望着大楼,猜想着她现在会不会就在那里。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他不想就这样轻易放弃,还是决定上楼去碰下运气。 走廊很安静,只有尘音走动的脚步声在回荡,走廊尽头就是公司,不知道黎琪在不在那里。虽然很是期待能看到她身影的,但还是有点害怕,那个猥琐大叔千万不要再出现,最好永远也见不到。 离门口越来越近了,他放慢了脚步,调整了下呼吸,走了过去。 从门外望进去,没有看到黎琪,也没有看到大叔,只有门口的右手边办公台里站着个妹子,低着头,像在写着什么东西。 尘音在门口绕了一圈,推门走了进去。 来到办公台前,妹子依旧低着头,直接忽视了他的存在。 尘音张开嘴想说点什么,但话到嘴边却没了声音,只是情不自禁的盯着眼前的妹子,内心开始翻江倒海。 妹子终于注意到眼前站了个人,抬头盯着尘音,四目相对,周围一下子变得异常安静,隐隐传来低沉的心脏声。 “你是黎琪?”叉叉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了人。 以前黎琪有着一头短发,喜欢穿淡蓝色的衬衫,配上她甜甜的笑很是可爱,但此刻的她却变了个模样。 一头漆黑的秀发低垂至腰间,分出一两束落在肩上,沿着身体垂到胸口,配上一条白色的吊带裙,完美诱人的锁骨,脸上缺了动人的微笑,但怎么看都觉得更加迷人了,特别是那双眼睛,望着尘音的时候,直接让他看失了神,好久才回过神来。 “是我啊。你是?” “真是你啊!我是尘音,一个班的,我室友应该和你说过吧,我在楼下等你很久,你没来,我上来看看。” “哦,是你啊,对不起啊,我直接上来了。”她的声音倒是没变,但声音甜美话却那么伤人。 “嗯。”尘音一时不知道怎么接下去,只能尴尬的笑了一下,两人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那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他想了半天,最后只想到了这句话。 “嗯,你先走吧。”话刚说完,空气中仿佛响起了心碎的声音。 “哦,那我先走了。”转身的一瞬间,原本碎了的心又挨了一棒,直接碎成了粉末,刚刚还跳动不安,现在就进入了休眠,这冬天来的真是太快了,一点准备都没有。 “等等,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可以坐下来等一下,我可能还要一会才走。”一句话,让他的身体瞬间定住了,准确的说应该是声音刚刚出现的一刹那就停住了。 “我现在不急,你忙你的,我坐着等你就好。”尘音感觉自己的嘴完全不受控制,擅自替自己做决定,自己应该拒绝的,现在走还来的及,但身体似乎已经反叛了,明明门就在眼前却怎么也迈不出这一步。 他就这么尴尬的站着,连时间仿佛都静止。 “嗯。”黎琪应了一声之后低头开始做自己的事情,这让尘音一下子得到了解放。 他挪动着身子来到一旁,找了个椅子坐下,赶紧拿出手机,再也不敢看她一眼,心里不断地提醒自己要淡定,千万不要被女色给迷惑,可眼睛酸涩,手机也玩不下去,只好关了手机,找点其它事做,分散注意力。 面前的桌子上散乱的放着一堆宣传资料,旁边还放着几杯喝到一半的茶水,正冒着热气,看来之前有人在这,可现在怎么就黎琪一个人了? 他突然想到这个很重要的问题,这公司一个人也没有,就黎琪在这,看着样子她还挺忙的,这里可是别人的公司,这么做不好吧。 他偏头看向黎琪,准备问点什么,但话还没有说出口,眼睛就看入迷了,黎琪还在低头翻看着什么,满脸的认真投入,看着她的侧脸,真是一种享受啊,尘音想。 黎琪又翻动了一页,声音把他惊醒了,他赶忙转过头,满心的无奈,今天是怎么了,那么容易看入迷。 带着一肚子的困惑在椅子上坐着,心里越发的烦躁,尘音拿着桌上的宣传单翻来翻去,眼睛盯着桌子,不知该做些什么。 又一次将宣传单扔到桌上,单子滑着碰到了茶杯,茶水在塑料杯里晃着,热气顺着杯口冒了出来。 看着茶水,他被那冒上来的热气给吸引了。 虽然现在天热,但从他进来到现在都过去了二十多分钟,怎么还冒着热气,难道这水不一样吗? 他伸出手摸向水杯,想试一下水的温度。 “啊!”传来一声惊呼,尘音转头想看一下发生了什么,但只觉得眼前一黑,失去了所有的视觉,仿佛被蒙上了眼。他晃了下头,发现眼睛确实是闭着的,疑惑地睁开双眼,黎琪的模样出现在了眼前,正满脸通红,吃惊的盯着自己。他闭着眼,使劲摇摇头,再睁开眼,黎琪还是在前面站着,甚至还能看到她发红的耳根。 尘音一下楞住,一时间不知所措。 他的手还是和伸手测水温时一样,只是这时水杯不见了,换成了黎琪白皙的肩膀和诱人的锁骨。 第六章 误会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眼一黑杯子就不见了…那个,对不起,对不起。”尘音想把事情解释清楚,但说到一半发现这事自己都搞不明白。 这一幕就这么凭空出现,仿佛有人暂停了时间,然后把他的手放在这个尴尬的位置上。 “哦。”黎琪只是简单的应了一下,脸上的尴尬少了许多,大大的眼睛盯得他怪不好意思。 又一次四目相对,尘音赶紧转移了目光,但又想到自己老是在别人身上扫来扫去也不好,只好偏头看向一旁,就像个做了错事被妈妈发现的孩子,倔强地偏着头。 “要不你先回去吧,我还要在这待一会。”黎琪移开了目光,低头开始做起了自己的事。 尘音瞬间觉得如获大赦,暗暗松了口气,转过头看着黎琪准备说声再见然后马上逃离这儿,但话还没有说出口又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得不知所措。 黎琪头埋得很低,尘音看不到她的脸,但明显可以感觉到她的肩膀在轻微的抽动着,像个小女孩埋着头在低声哭泣,即使没有听到声音,他也仿佛看到了她通红的双眼,还有那停不住的晶莹泪珠。 “没有人能止住女人的眼泪。”这是他老爸曾经告诉他的话。 以前一直认为这只是老爸在惹怒老妈后随口的抱怨,但现在看来真是句至理名言。 尘音现在的处境比老爸所描述的还要糟糕,自己只能傻傻的看着眼前的女孩哭得梨花带雨,却连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因为一切的话在此刻仿佛都变得那么苍白无力,做了错事,虽然连怎么发生的都不知道,但这不是借口,错不在对方,那就在自己。 四周的一切仿佛都消失在尘音的世界里,只有眼前的女孩在无声的哭泣。 他想做点什么弥补自己的过错,但又找不到好的方法,每次想说点什么,但话刚到嘴边就被自己给否定了,犯了错,又不知从何说起。 黎琪似乎哭得越来越伤心了,肩膀抽动的幅度越来越大,悲伤的哭泣声似乎马上就要打破那薄薄的屏障冲进他的耳朵里。 尘音低下头,准备接受女孩愤怒的责骂。 但女孩可没有男孩想的那么脆弱,传到他耳里的并不是悲伤的哭泣。 她笑起来真美! 似乎是压抑的太久了,黎琪笑的越来越开心,而尘音却在一旁看呆了,世界变化太快,他需要一些时间缓冲,特别是面对眼前的女孩,女孩很美,特别是在笑的时候。 “那个,没事的话我先回去了”尘音略显尴尬,还是早点撤退的好。 “嗯。”黎琪抬头看着他,嘴角还带着微笑。 又一次,尘音看着丢了神,黎琪似乎有种特殊的魔力,每次看她的时候都觉得大脑一下子变得一片空白,这一次也一样,但有了经验,他很快就偏开了头,转身走出了门口。 黎琪站在原地,看着他出了门,消失在视野里,直到脚步声也慢慢远去,直至消失。 “是个有趣的人。” “嗯。确实挺有趣的”黎琪转过头,对着一旁椅子上的男人说道。 男人微笑着拿起桌上的茶,站了起来,递给了黎琪,说道,“走吧。” 他带着自信的笑,看起来和尘音一样的年纪,但脸上书写的却不是稚嫩和青涩。 轮廓分明的脸,漆黑的瞳孔深似大海,目光仿佛是反射的太阳的光,炯炯有神又咄咄逼人,黑色的风衣下坚实挺拔的身躯在斜射入的阳光下投射出修长的影子,像把锋利的刀,而握刀的手则满是伤痕。 他出现在尘音刚刚认为自己坐过的地方,但尘音进门的时候明明没有其他人,他就这样突然出现,仿佛一直在那。 “就是因为这杯茶,他才醒过来,感知蛮强的嘛。”黎琪接过男人手里的茶,跟着走出了门。 “查一下他的资料,然后……”男人语气低沉,但话说到一半就被黎琪打断了。 “那个,我刚刚翻看那公司的记录的时候就发现了他,上星期来过,监控拍的照片和他长得一样。” “嗯,他是你同学?” “应该是吧。总是在背后偷偷看我。” “有趣。”男人微微一笑。楼道送走了客人,恢复了最初的安静。 此时大楼下的大街上人来人往,偶尔会路过一两个漂亮妹子,吸引着路人的目光,妹子们感觉到自己成了焦点,笑得更加开心,骄傲地从众人眼前走过。 可她们与大楼里走出来的女孩相比,就显得黯然失色,女孩嘴角上挂着淡淡笑容,从容地走入人群,刚刚还耀眼的妹子一下子沦为配角,所有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女孩身上,直到她渐渐远去,吸引着下一片区域的人。 尘音远远地看着女孩渐渐走远,他下楼后并没有走,而是等在了路边。他有点担心女孩的安全,可又没有勇气再上去,思来想去只好等在楼下。现在她走了,他也该回去了。 “这算是朋友了吧?”他想。 第七章 酝酿中的风暴 天空之上,一道黑影掠过,只见他猛地向上爬升,破开云层,重重地落在了直插云霄的城墙上。 黑影背负双翼,双手化成了龙爪,裸露的肌肤上是一层层的龙鳞。 他用利爪重重地刺入石块,张开双翼,将整整一大面墙拔了出来,碎石落下,露出墙后一条漆黑的隧道。 踏在隧道里,黑影身上的龙鳞一张一合,像是在张嘴呼吸一般,狰狞万分。可偏偏黑影有着一副人脸,年轻的外表下隐藏着血腥和杀戮。 “有消息了。”这位少年双手交叉抓住背上的龙翼,双手一扯,在身后留下两条血肉模糊的伤口。 “你慢了,他比你先到。”阴影中传来低沉苍老的声音,像是穿越了千年时光而来。 少年抬头望着前方的黑暗,身上的鳞片高速地颤抖,发出刺耳的响声,这是他在表达自己的愤怒。 “我比他强。”少年在陈诉着自己心中的事实,自信的语气仿佛每一个字都应该刻在墙上歌颂千年。 “你应该对他说。” “他不见我。” “他认为你没有资格见他。”短暂的沉默,黑暗中传来了这样轻蔑的话。 少年深吸着气,胸口猛烈的心跳声在隧道里回响,鲜血从背后的伤口喷涌而出,每次都是这样,他愤怒了。 “既然已经得到消息了,就去找时空碎片吧。等你也拥有碎片的时候,你才有资格见他。”黑影中的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 盯着前方的黑暗,少年站了很久,直到完全平静下来。 他转身走向出口,一跃而下,没有了双翼的他急速坠落,伤口流出的鲜血在空中划出一条红色长线。 “时空碎片!只能是属于我的!”这不是宣言,这是宿命! 三天后,碎片将在伊斯坦布尔出现的消息通过一条条秘密渠道飞快传到了世界各地,各个组织都在疯狂地收集所有和碎片有关的消息,大海中,又一场风暴正在酝酿。 --- 中国某城市一栋普通的小楼外,小峰接过一个纸箱,拿进了楼,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屋里工作的中年人刷刷地写着什么,看着箱子被拿了进来,他伸手将箱子打开,里面厚厚的一摞被透明塑料包着的a4纸,边缘都发了黄,看来有些年头。 他随意翻看了几眼,接着打开了另一个箱子。 箱子空空的,底部静静地躺着一张白色厚卡片,这是此次任务的通知,中年人翻着桌上的书进行解码。 “小峰,这文件我需要马上整理。”中年人的语速很慢,和他刚刚工作的样子可大不一样,他将一张纸递向了小伙儿,“处理完后你要将文件送到这个地址去。” 原本靠着桌子站着的小峰一下子弹了起来,捋起衣袖,看着中年人的眼睛闪着光,“什么时候?”言语里透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明天中文吧。”中年人叹了口气,他很不希望接到新任务,因为哪怕是这样最简单的送文件任务都充满了危险。 - 尘音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发着呆。 离上次和黎琪见面过去几天,他那天回到寝室后就越想越不对,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记忆混乱了。 而且第二天睡醒之后有关那时的记忆竟然变得很是模糊,之后更是一点点完全消失,到现在,他还在想着那天在那家公司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切就仿佛从来没有发生一样。 想入了神,尘音连什么时候上课都没有注意,等清醒过来的时候老师已经在黑板上写了整整一大黑板。 抬头看着黑板,但心里却听不进去。 “一定要找她问问。”尘音小声嘀咕着。 “问什么?”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偏头一看,把尘音吓了一跳,黎琪正坐他旁边看着他。 “没什么,没什么。”尘音连忙摇着头。 “能帮个忙吗?” “嗯?可以啊。”尘音点着头。 “拿着这吊坠,看到有人进教室,你就晃吊坠,会有人给你一包东西,你收好。我一会儿再来拿。”小声地说完了话,没有等尘音回答,她就放下了手中的水晶吊坠走出了教室。 “特务接头吗?”疑惑地拿起桌上的吊坠,尘音看着从门口消失的黎琪。 确切地说应该是出了教室门后,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黎琪,她没有在走廊,也没有在教室,在那一瞬间没了任何踪影。 --- 第一节课进来了好几个人,尘音将吊坠提在手里,晃来晃去,可没有谁理他。 下课后进出教室的人就多了,紧盯着眼前快速晃动的吊坠,仿佛有一位催眠大师在对自己催眠,迷迷糊糊中尘音居然睡了过去。 梦中出现了回想多天的场景,忘了的记忆终于再一次出现在了脑海里,尘音兴奋地站了起来,但突然想起自己正在上课,紧张地看着空空的教室。 “下课了吗?”尘音想。 四周出奇的安静,连教学楼外操场上同学打闹欢呼的声音都听不到。 吊扇在天花板上转着,风吹进尘音的后颈,带来一阵凉意。 摸出手机,看着手机上的时间,离上课并没有过去多久,可同学去哪了? 走到教室门口,看着空空的走廊,周围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没有人!一个人也没有! 几盏白灯亮着,灯光下长长的走廊地上积满了厚厚的一层灰,转身向身后望去,教室地上印着一串脚印,这是尘音才踩出来的。 颤抖着抬起右手,手指上粘着从桌上的灰,寂静的走廊里,突然传出了脚步声,嗒、嗒、嗒…… 第八章 任务失败 “你怎么在这啊?我到处去找你。”小峰走过转角,看到了站在走廊尽头的尘音,向他走了过来。 “找我?”看着一个陌生的人在这个仿佛废弃的大楼里向自己跑了过来,尘音强撑着没有躲进身旁的教室里。 “当然。”小峰举起手中的水晶吊坠,和尘音手中拿着的一模一样。 “收好了。”小峰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文件袋,嘀咕道,“这能有什么危险?想这么多,竟然还想自己来。” “什么?”尘音小心接过文件袋,怀疑这东西会不会突然冒出什么怪物。 “没什么,说我爸呢。东西给你了,我走了。”小峰背上了背包。 “等…”话说到一半,却没有了下文,刚才还在身前的人就这样突然消失了,寂静的走廊再一次出现在尘音眼前。 “我去。”手一软,手中的文件袋就落在了地上,激起一地的灰。 “做梦吗?”尘音紧紧地闭上眼睛,想从梦境中醒来,可还没有睁开眼就晕了过去,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人出现在了尘音身后,将他打晕了过去。 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和小峰消失的方式一样,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捡起地上的文件袋,中年人并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看着前方的走廊,默默摸出腰部的短刀。 “解决了几个,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两个人。”黎琪站在楼梯口,皱着眉头。 此刻躺在地上的人多了一位,刚才消失的小峰被另一名中年人扔到了地上,而且看他被鲜血打湿的腹部,显然受了很重的伤。 “自己走还是我送你们?”黎琪左手握着刀鞘,右手缓缓抽出刀身,细长的刀刃微微弯曲,锐利中透露出一种阴柔之美。 “动手。”扔出手中的短刀,中年人拔出队友腰间的长剑,两人一前一后向着黎琪冲去。 没有人能将刀扔得这么快,快得只能看见空中的一道白光,三十多米的距离转瞬即到。 但它就这么出现了,在这个不一样的世界! 侧身,向上一斩,空中的白光被黎琪一刀斩成两段,只剩一半的刀柄向着两名中年人反飞而去,握着武士刀的黎琪紧跟其后。 狭窄的走廊里根本没有留下任何打斗的空间,生死只在擦身而过的一刀之间。 黎琪的刀垂在身后,中年人的剑竖直放在胸前,看不出双方这一击究竟会攻向何处,直到刀刃在对方身上划过,交错间的一刹那,胜负已分。 --- 以前尘音身体一直不错,从没有昏迷过,也没有被人打晕过,今天终于尝试了一把。 在迷糊中睁开了眼,眼前是灰蒙蒙的天空,飘浮着的云被远方的落日染成了橙色,凉爽的风吹打着脸,有种说不出来的惬意感觉,要不是身下是冷冰冰的石板,硬得让人头疼,这还真是一种享受。 想起刚才的经历,尘音吓得打了个冷颤,赶忙起身环顾四周。 此时他正坐在屋顶之上,而远方是几栋熟悉的大楼,他居然来到了教学楼的顶部。 不远处的地方,黎琪正站在楼顶边看着楼下。 “居然又来人了,这什么资料,有这么重要吗?”黎琪皱着眉看着楼下,转身走到了刚从地上站起来的尘音身旁。 “来,拿好。我下楼去一趟。”黎琪将手中的文件袋扔向尘音,转身向着楼顶边缘冲去,一跃,身影从楼顶消失。 “等…”第二次,尘音在震惊中收回了自己想说的话,教学楼一共有六层,这是自杀吗? 尘音疯狂地跑到楼顶边,往下一看,楼下并没有任何血腥的画面,他没有看到任何人,茂密的树叶遮住了黎琪的身影。 “我去……天了,我是没有睡醒吗?”一巴掌打在脸上,火辣辣的感觉很是清晰。 尘音掏出手机,看着挂在天边的金色太阳,离第一节课下课也就半小时,可太阳怎么就快要落山了? 而且这世界好安静,楼下看不见老师和同学,远方的街道上没有路人,原本在高峰期的马路也是空荡荡的,没了急促的喇叭声,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尘音一个人。 微风一吹,尘音觉得后背凉凉的。 身后突然响起了刀身在刀鞘里滑动的嗤嗤声,尘音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下意识转身向后看去,目光刚好对上锐利的刀锋。 本能驱使他猛地向后退,腰撞在了楼顶外墙上,尘音惊呼一声,紧接着胸口好像挨了一拳,等定睛一看,弯曲的刀身静静地插在他胸前。 锋利的刀尖透胸而过,从背后穿出,鲜血顺着刀刃滑到刀尖,滴向楼下,鲜血连成一条红线。 呆呆地看着胸口,会死吗?尘音想,没料到这么快就到了须要思考这个问题的一天。 手中的文件袋被带走,余光中一个淡蓝色人影向着楼顶出口走去,和刚刚惊慌之中看到的一模一样,是位姑娘,没想到死在女孩手里。 他抬头看着姑娘的背影消失于视线之内,这才伸手摸出了手机,伤口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疼,手臂也还能动,只是觉得没了力气,手指软绵绵的。 两分钟后,黎琪慌张地跑上了楼。 不久前她听到尘音一声惊呼,之后就没了声响,她赶忙向教学楼冲去,直觉告诉她尘音出事了。到楼顶一看,他正坐在墙边,举着手机找着信号。 感觉到有人来了,尘音抬头看着黎琪,放下手机虚弱地说道:“等等,等我把话说完。你手机有信号吗?我叫个救护车。” “没事,你坐着,我来给你叫救护车。”黎琪跑得气喘呼呼,听着尘音还能说话,拍着胸口松了口气,拿出特制的手机拨通了电话。 放下手机,一旁的尘音已经闭上眼昏了过去。 “居然还有人?”看着插在尘音胸口的长刀,黎琪陷入了自责当中。 那吊坠是接头的信物,原本只是想让尘音代为收下文件,自己去对付那些来抢资料的人,没有想到这资料居然这么重要,竟然会引来这么多人。 不仅尘音受了重伤,而且放在一旁的资料也被抢走了,这次任务完全失败。 而此刻远方空旷的街道上黎琪叫来的救护车正呼啸而来,整条街上就只有这一辆车开动着,空中黑色的直升机先一步到了教学楼,盘旋在楼顶上方。 第九章 魔法第六感 白色病房里,戴着眼镜的中年人静静地坐在凳子上看着书,他头发稀疏,身上穿着蓝色的衬衫,灰色的旧西裤,黑色的皮鞋表面横着一条条皱纹,那略弯的背和上手上的书,像是一位教书育人多年的老教授。 这一整天他都在病房里坐着,偶尔扶下滑落鼻梁的眼睛,抬头看下病床上被噩梦折磨得满脸苦色的小伙。 病房的宁静最终被小伙儿的惊呼声打破,他像作了个极度可怕的噩梦,一下子从病床上弹起,把老教授给吓了一跳。教授合上书,望着小伙儿问道:“小峰,还好吧?” 小伙儿并没回话,只是双手紧紧地握着被单,额头上的冷汗随着窗口吹来的风挥发着。 他不像刚才那么惊慌失措,但眉头却皱得越来越紧,眼睛使劲地闭着,像是在想着什么,呼吸也渐渐急促起来,吸着吸着就像个孩子一样哭出声来。 教授一时间不知所措,想平复下小伙儿的情绪,可几次抬起了手又尴尬地放下,只能在一旁看着孩子伤心地哭,就像他刚出生时一样。 房间里回荡着小伙的哭声,将房外敲门的声音掩盖了下去,等人走进来到身前时教授才回过神来,抬头对着眼前的女医生尴尬一笑。 女医生大约五十岁左右,点头和教授打了个招呼,接着对着小伙儿旁边病床的另一个青年说:“尘音,跟我过来一下。” 此时尘音正趴在病床上,小伙哭声早把他给吵醒了,但立马坐起来看别人哭得那么伤心难免觉得尴尬,所以干脆躺着装睡。听见有人叫自己,尘音立马起身下了床跟着医生出了病房。 走廊静悄悄的,看不到其他人影,尘音想了想,加快脚步并排走到女医生旁,问到:“那个,医生,请问我伤怎么样了,要多久才能好啊?” “醒了就好了。”医生回答道。 听到医生的话尘音一下子松了口气,顿时觉得压在心头的担子放了下来,先前醒来的时候回想起自己被插了一刀,惊得他一身冷汗。 “那医生请问你知道我爸妈在哪吗?”病房里那名中枪的小伙儿亲人都来了,但尘音并没有看到自己的爸爸妈妈。 “你心脏好吗?”女医生并没有回答,却莫名奇妙的问了这个问题。 “还不错吧。”刚说完,尘音就被女医生一脚踢在了墙上。 明明已经上了年纪,女医生这一脚踢得是那么快,那么暴力。尘音捂着肚子抬头准备和医生理论,却被接下来发生的事惊得呆住了。 女医生右手从怀里摸出一把手枪,对准尘音的左眼扣动了扳机。 子弹以音速飞出,却在尘音眼前二十厘米处瞬间停下,尘音看到了子弹头在空中完成最后半圈旋转。 枪声再次响起,第二发子弹高速撞击着前一发子弹,却仅仅向尘音移动了点点距离。 第三发,第四发……后一发子弹推动着停在空中的弹头向前推进。 像鼓点一样的八声枪响之后,第一发滚烫的子弹头轻触着尘音的眼睫毛,猛烈的心跳声像是第九发子弹冲向尘音的大脑。 连成一串的子弹从空中掉落,在白色的地砖上噼里啪啦弹起又落下,而尘音的心脏以同样的频率跳动着。 这确实需要一个好心脏啊!尘音想。 “想学吗?我教你。”医生将手枪抛在空中,漆黑的枪口贴着尘音的额头,悬停在空中。 尘音靠在墙上,目瞪口呆地看这女医生,她仿佛全身上下都闪着光,尘音很难想象眼角满是皱纹的她做事这么直接暴力。 “想。”尘音说完,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你崇拜谁吗?”医生问道。 “我……”尘音被问得一头雾水。 “不管你以前崇拜谁,现在,你可以崇拜我了。”上了年纪本应该成熟稳重的医生,却得意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尘音盯着额头前的枪,不得不承认对方有值得崇拜的资本。 “现代科学一直在研究那些超自然力量,魔法就是其中重点研究的一种。”悬浮在空中的枪飞回到了医生手中。 “可他们只能对着一堆文物资料进行推断,永远也想不到真有这么一个魔法世界,就是你现在所在的地方。”医生说得庄严肃穆,她在向尘音讲述着一个全新的世界。 “而这里的魔法就是精神,用现代科学解释,就是第六感知,我们称它为魔法第六感。”地上的子弹头重新飞了起来,在空中围成了一个圈。 尘音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切,看着医生用意念控制着空中的子弹。 “五感之后的第六感知,用精神感知这个世界的存在,从原来的空间进到这里,你就可以用精神控制物体,这个世界会强化你的身体,不断给你补充能量,只要你精神不消失,你就永远不会死亡。”医生的话像是一道惊雷,炸响在尘音心中。 眼睛带来了视觉,鼻子带来嗅觉,五感中的每一感都有它特定的器官,而能带来第六感官的,是人的精神,也可以说是大脑、思想,或者灵魂。 魔法世界只有通过精神感知才能找到它的存在并穿过来,它是和现实世界一模一样的地方,只是缺少了生机,只剩下没有精神的死物。 尘音看到的空荡荡的教学楼,就是这个魔法世界,他被那个吊坠意外带到了这里。 “你现在所处的魔法世界,我们把它称作副空间,它和主空间就像一张纸的两面,穿过这层壁障,你就来到了这个魔法世界。”医生继续说道。 “那怎么穿回去呢?”尘音脑海里也幻想出一个新的世界。 “两片空间存在交叉,你需要寻找另一片空间的气息。仔细想想你昨天来到这个世界后的感觉,这里空气的味道,天空的颜色,太阳光的温度,感受到不同,你就能找到回去的路。”医生回答得很仔细。 “你说的是昨天,昨天我在这平行世界被人刺了一刀。”尘音只注意到这个词。 “对,昨天受的伤今天就好了,这就是这个魔法世界赋予你的能力。你能来到这里,也是因为你已经感受到了这点点区别,觉察到了这个世界的存在。” 尘音突然觉得眼前的世界不一样了,魔法原来真的存在,只不过他以前没有资格知道。 “昨天黎琪让你牵扯进来,却差点害死你,作为补偿,我会教你训练你的精神,使用魔法第六感。”医生叹了口气,责怪着那丫头做事也不先想清楚。 “不是精神还在,就不会死吗?”尘音想起了昨天危险的那一幕。 “但身体会死,没了心跳,你回到另一个世界就会因为没有能量而立即死掉。”医生收起了脸上的笑,生死可开不得玩笑。 “好了,你先学习下怎么离开这个魔法世界。记住,这两个世界是相通的,也是交织在一起的,你发现哪个世界的痕迹越多,你就在哪个世界。”医生决定开始教学了。 尘音脑里一团浆糊,觉得好像是这个道理,但就是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 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求助式的盯着老师,老师指了指前面的走廊,尘音只好低着头走了两步,还是不会,扭身想再问几句,可哪还有医生的影子,周围就自己一个人。 走廊静悄悄的,明一段暗一段,病房里的门有的开着,有的紧闭着。 尘音小心翼翼地走着,路过病房时探头看下,却只能看到病床上摊开的白色被子,偶尔能看到一旁桌上的牛奶和水果,就是看不到一个人。 一路走来他总觉得背后有人,可鼓起勇气扭头看到的是空空的走廊和孤单亮着的灯,平静下心情接着走下去,但背后似乎还是有人,他甚至感受到那人走过时吹到脖子上的凉凉的风,这吓得他一下子跑了起来。 走廊里回响着他奔跑的脚步声,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安静的世界听到这么大的声音,其中似乎还夹杂着清脆的铃声,路过洗手间时甚至还有水龙头出水的哗哗声音。 跑到了走廊的尽头,他闭着眼抱着头贴着墙角蹲了下来,脑海里嗡嗡作响,深吸几口气,慢慢平复着呼吸,鼻尖传来了消毒水的味道,四周的铃声也越来越响,身前病房似乎刚刚有人关上了门。 尘音睁开眼,熟悉的世界回到了自己眼前。 “这胆子也太小了吧。就这么被吓回去了。”医生坐在椅子上,看着黑黑的走廊,忍不住想笑。 “那个。。”尘音说。 “你回来干什么了?”医生看着一旁一脸不好意思的尘音问道。 “你还没有给我说,我要学些什么呢?”尘音笑着说道。 “记得挺清楚的嘛,拿去,先把这u盘里的文件看一遍,是这个世界的一些历史资料,还有一些传奇人物的事迹,以后每个周六早九点来这找我,我根据具体情况教你。”医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u盘递了过去。 “你说在这世界能永生?”尘音好奇地问道。 “当然,想看谁,西施还是貂蝉?”女医生看出了尘音眼里的震惊。 “真看得到?”尘音真被吓到了。 “看你是否能单挑千军万马了。在这世界里,你能到哪,取决于你的刀能指到哪。”医生的话竟然让尘音听得热血沸腾。 第十章 一篇日记 回到宿舍,尘音迫不及待地插上了u盘。 u盘里只有两个文档,其中一个是关于第六感的介绍,上面是过去的科学家们研究得出的推论,全是专业的学术语言,他看了几行就转而打开了另一个文档——“传奇人物”。 从上古时代的尧、舜、禹,到秦始皇、汉武帝,从凯撒大帝、埃及艳后到成吉思汗、西施貂蝉,那些在史书中闪闪发光的名字都能在这里看到,短短几句话间,他们当年的风采跃然纸上。 尘音快速地往下翻着,很快就到了最后几页,与之前每个人简短的介绍不同,最后几页并没有介绍具体的人,而是一篇日记,他好奇地看了起来。 “明天就是我姐十六岁生日了,真高兴。本来明天她应该在湖边画着画,或者是在房间里弹着琴,反正不是在这儿,这周围真黑,这床也太硬了,姐姐在旁边睡着肯定不舒服。 我倒是没什么,本来一直就睡这,妈妈说床硬对身体好,睡着身板直,可姐姐每次躺这儿都皱着眉头。一个月之前她搬来这和妈妈一起住,在之前她过的可都是正经大小姐的生活,想着都羡慕啊。 话说为什么我不是个小少爷呢? 我也问过妈妈,她告诉我,她年轻那会儿可美了,碰到了一个有钱的帅小伙,觉得人生有了完美的归宿,可在快生我和姐姐时却突然觉得这不是她想要的爱情,便离了婚。我跟着妈妈,姐姐跟着爸爸,从此分了家。 可虽说是分家,姐姐还不是和我一起被妈妈养大,虽然晚上住在爸爸那儿,但从小就和我一起上学,一直同桌,害得我从没有遇到过同桌的‘她’,真挺遗憾的。 虽然遗憾了点,但我可是被小伙伴们羡慕惨了! 追我姐的人可多了,她那水灵灵的大眼睛,特可爱,每天上学的时候都跟我后面牵着我手。小学时候就我们班知道我,初中和高中我可就成了全校名人,听说还有别的学校的同学特地跑来看我,哎,没办法,魅力摆在这的啊! 其实吧,还不都是来看我姐的,这小脸我见犹怜,何况是其他小朋友呢。 但我姐特高冷,对于其他人欣赏的目光根本不理,整天都在画画啊,写字啊,满是文艺。但她能不理,我却不能不管。 从小学开始我就帮她对付那些追求者,像别人送的早餐啊,水果啊,都是我帮着消灭的。其实这种明面上追求的还好,就怕在私底下追求不到心里变态的,我都数不清和多少垃圾打过架了,一对一的,一打多的,本校的,校外混着的,打得我现在走路都习惯了走大路。 对了,老师我也打过,哪里没有那么几个垃圾呢。幸好我读的学校都是全市最好的,要不然要打多久啊! 明天姐姐生日了,我可是有特殊安排,哎,困了,先睡了吧。” - 尘音读着日记,仿佛自己成了那位作者,来到了姐姐生日的那一天。 - 今天阳光真暖,瞧,镜子里我多帅!咦,这几根头发怎么就是飘不起来呢? 我去,镜子里这人谁啊,怎么能这么美,我大声喊到:“妈,你年轻时也像姐姐这么漂亮吗?你不会还给她化了妆的吧。咦,来,姐,我帮你把头发吹干。” 你说这长头发真漂亮,可就是洗的时候太费时间了,但对我姐来说这不算什么,她最喜欢洗澡了,而我负责给她吹干,这份差事我可喜欢了,就比打球差点。 “妈,这炖的是什么啊,这么香,我带姐姐出去会儿,中午饭不用等我们了,晚上回来吃饭啊。”我今天可是要办大事的,可不能耽误了,你说这头发也干了吧,哎,算了,再吹下。 “姐,把眼睛闭上,对,对,闭上眼。”我看着镜子里的姐姐说道。 我扶着姐姐的肩,看着这个熟悉的家,感受着空间中细微的差别,只觉得周围的一切离我越来越远,又越来越近。 那诱人的饭菜香味消失了,没有了抽油烟机的声音一下子好安静。我能感受到屋外的天空,还有那远方藏在地平线处的金色太阳,也分不清是日出还是日落。 “姐,来。”我牵着姐姐的手向门口走去,我要带她下楼,带她去很多地方。 姐姐看来是被这一切吓住了,她对这个世界还很陌生,我能感受到她抓着的我手又紧了几分,我提上我的包,也不急着赶路,和她并排着向楼下走去。 拉着姐姐来到楼下一辆大众黑色轿车旁,这车是楼上那个猥琐的汽车美容店老板的,他每次看我姐眼神都不对,真想一脚把车门踢烂,可惜今天还是算了吧。 我恭敬地替姐姐拉开了门,等姐姐坐好了,赶忙跑到另一边,看着这被踢凹进去了的门,心想这可一定要打得开啊。 说起来,我还没有驾照,但这路上就我一辆车也撞不到谁,不知不觉速度就提了上去。“姐,想下车就叫我。”我瞟了眼坐一旁的姐姐,只见她偏着头看着窗外,风乱了她的头发,咦,刚刚应该再吹干点的,可不要感冒了。 我在大桥上停了车,还别说,这桥上的风还真大。看我姐穿着这粉蓝色翻领雪纺连衣裙可真漂亮,这可是我买的哦,还别说,妈妈打的蝴蝶结就是比我打的好看,咦,这裙子是不是买的太短了点,我去,这风能小点吗。 看这江水也不绿,旁边也没有青山,但站在这桥上看这江面真爽,感觉心都被这水给冲平了。平时远方都是楼,很少能有这种一望无际的感觉,以前姐姐也很少笑,不知道今天她能笑多久。 我开着车绕着这转盘练漂移,偶尔冲上人行道,靠着这一排店铺慢慢地开,这样姐姐靠着窗能看得清楚一点。 开不了车我们就丢了车走路,这一排排的透明窗户,一个个假人模特,显然勾起了姐姐的兴趣,我正准备找东西一下敲碎这玻璃,姐姐已经走远了,看我没有跟上来,赶紧跑回来拉着我一起走,笑得可开心了,嗯,真好。 可惜衣服还在,美食却没有了,那些精致优雅的餐厅都冷清清的,特色小吃也都不见了踪影。 看腻了衣服就再找辆车继续转。我们千辛万苦到市里最高的楼顶看了朝阳,走在草坪上,树林里,小湖边,在游乐园里转来转去,我却什么也不敢玩,姐姐硬拉着我坐上了摩天轮,我感觉离天真近,离地好远。 颤颤巍巍地靠在姐姐旁边,向远方望去,还是那朝阳,还是那片天空,姐姐最喜欢从这种角度看天空了,我也喜欢,可我突然觉得今天来这真糟糕! 远处草坪上出现了几条长长的裂痕,草地凸起,黑色的泥土外翻出来,一双双沾满泥土的手从地下探出来刨着四周的青草。皱在一起的棕色皮肤包着指骨,在草坪上划出一道道伤痕。 他们努力从地底趴了出来,一个个骨瘦如柴,只有一层干瘪的皮肤包着骨头,中间夹着风干了的肉。 而更远处的那条江里,还有很多同样的怪物正游向水面,我甚至能想象出他们站起时水低落到地面上的声音,这不该出现在我计划里的声音。 第十一章 这一刻,我等了很久 “老师,救我。”我以最快的速度从包里摸出了手机,拨打了老师的电话,可老师没接,我只好留言求救。 姐姐还安静地坐着,我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这幕老师和我说过,生活在这个世界人并不会死,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熬过这漫长的时光,他们被击垮倒下,岁月把他们埋进了土里,他们就此沉睡,等待着下一次醒来。 可大部分人早已在沉睡中被磨灭了独立的思想,所剩下的,只有欲望! 他们会在这个世界里漫无目的地转来转去,寻找着能让他们疯狂的东西,金钱、美色、鲜血,那些他们生前一直渴望的东西。 活着的人称他们为“死侍”,一群早已死掉,却又不甘沉睡的人。 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很少集体醒来,可就在最近两年,他们的活动变得越来越密集。 而他们集体出现的这一段时间被称为狩猎时间。 在那段时间内,是无法再穿越两个世界的。所以现在我能做的,除了万分小心地躲起来,就只有一条路可走,毕竟猎人可不是自封的。 可惜这条路我现在并不能走,我要带着姐姐躲起来,就躲在这摩天轮上。 哎,仔细想想我还真是蠢到家了,这摩天轮怎么会自己动呢! 这些怪物的出现打乱了两个世界的连接,我回不去了,但世界的交织还在,而且更加明显,另一边空间转着的摩天轮带着此片空间里的我看着这边的风景。 其实我应该更早就发现的,或者是我自己不愿意发现这件事。 看着姐姐,她还盯着窗外的风景,我去,姐姐笑起来真美。 他们都说我姐眼睛大,我倒不觉得。我姐很喜欢画画,虽然我经常提醒她,可还是近视了,我给她挑了个大黑框眼镜,可她从来不戴,看东西也不眯着,她眼里世界是什么样的,我真想亲眼看看。 这辈子我为了姐姐打的架太多了。 你说我姐也没有明星漂亮,鼻子也不挺,这薄薄的嘴唇我倒是蛮喜欢的,但这皮肤白了点,和班上其他女生比起来也偏瘦,就这长发比较诱人,还多亏是我给吹干的,我还能闻到空气中淡淡的香味。 香味!我小心探出头向外面看去,有几个怪物正认真地嗅着什么。 “姐,抱着这包,可重要了,你就坐这抱着,千万不要弄丢了。”我微笑着看着姐姐,姐姐看着我,笑着点了点头,咦,真好看,忍不住捏了下她的脸。 我一脚踢开了门,虽然也没有锁着,纵身一跃,五米也不高,我环顾四周,抽出了我的刀。 这世界里,人之所以能永生,是因为身体里的每个细胞不再需要人消化食物来补充能量,这整个世界就是个补给能量的场! 而每个能使用第六感的人也都有个相似的个人场,通过个人场吸收这个世界的能量。 所以在这,心脏是不需要的,五感能借着第六感的帮助大幅度提升,而第六感产生的个人场能作用于场中的任何物体,挡住子弹也不在话下。 既然不需要心脏,也不知疲倦,那么能伤敌的,就只有冷兵器。 没了死亡,但痛觉还在,所以这里的战斗,都是刀刀见血,不退不休! 这个世界能提高你反应的速度,击打的力量,但除非遇到绝对实力碾压的情况,这些都不是一场决斗决定性的因素。想要赢,就必须动脑子。 敌我实力对比,心情,状态,个性,所使用的武器,周围的地形,阳光,风速,支援状况,你能接受的战斗结果,对方能接受的战斗结果。 这些东西都能帮你很好的评估当前的战场情况,而你以前的经验能帮你找到更好的出手时间。 当你的刀杀向对方时,靠的就是你平时的训练成果。身体是否协调,发力是否正确,刀锋与刀行走是否一致。 我学的时候觉得这真难,打个架都要想这么多,现在真正面对这几个怪物时,才意识到,我哪有时间慢慢一个个考虑的那么清楚,我能依赖的就是我的直觉,我的本能,我的第六感。 以前打架的时候我总结过,当你一打多的时候,要尽量保证身后没有人,身前尽可能少人,付出一定代价也要使对手失去战斗能力,千万不要被人围着打,除非你刀足够快。 我向着右手边的那名死侍冲去,老师说你出刀要尽可能晚,这样才能尽可能快,给对手的反应时间也更短。 我将刀竖着放在胸前,想着这刀应该砍他脖子还是右手。 可正当我要挥刀时候死侍却突然掉头就跑,我心里忍不住骂道,都他妈是垃圾,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可又突然意识到不对,扭身看到另一个垃圾正疯狂的跑向摩天轮。 我突然很愤怒,决定今天要把这些垃圾杀得一个不剩。 加速,冲刺,纵身一跃,眼看着那名死侍快抓住铁杆,却突然转身向我冲来。 我觉察到危险,提起十二分精神准备一刀解决掉他。 转瞬间他离我就只有一刀的距离,却又突然向旁边一偏,我挥刀斩在他的肩,他一拳打在我的腰,如果他手上也有把刀,我可能还要受更重的伤,不该耍帅跳过来的。 更糟糕的事还在后面,刚刚逃跑的死侍重重地一脚踢在了我背上,明显他速度比我快。 我感受到胸口一闷,顺势就地一滚转身向上又是一刀,可什么也没有斩到,打我一拳的垃圾和踢我一脚的垃圾正站在不远处嘲笑地看着我。 姐,我说好要护你一辈子的,就算将来你嫁人了我也会在你身边,他们都说你傻,你好骗,可偏偏还生得有几分漂亮,像那种垃圾我打得多了。可今天不一样了,这几个我还真不一定打得过,那远方晃晃悠悠跑过来的,也不知道还有多少,真希望这摩天轮能倒着转,真不想你看到这些恶心的东西。 我站直了身,骂这世界对我姐真不公平。 看那远方的天空,这世界这么大,我一定要带她到处看看,毕竟为了今天我准备了很久,手中的刀告诉我,是的,真的很久。 --------- 日记到这里就结束了,尘音找了很久,也没有找到后续的内容。他们究竟怎么样了?尘音很想知道。 第十二章 不靠谱的保镖 “尘音。” “来了。”只见一人从队伍最后跑了出来,举着手回答道。 算起来离尘音第一次来这跟着那位女老师学习已经过了三个月。 还记得那天早上九点他提前来到那所医院找老师,到了之后才发现原来他并不是一个人,和他一样被要求到那的,整整十七个,全是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和姑娘。 九点时老师准时出现,带着大家跑步到“附近”的一座足球场。 “附近”这词是老师用来形容这座足球场的,可它离医院直线距离整整十公里。 由于是在另一片空间里,街道上并没有其他人。所以你会看到已到中年的老师带着一群小伙少女大步奔跑在马路上,老师还不带留汗的。 尘音当时就被这场景给惊到了,可当天回去之后,他也就习惯了。 老师并没有把他们当成一群能使用第六感的超能力者,而是当成一群需要体能锻炼的人。 整个足球场被改造成了一个军队体能训练场,总结起来就一个字,跑,玩命地跑。 跨桩、壕沟、矮墙、高板跳台、云梯、独木桥、高墙、低桩网,跑完一遍再跑一遍,直到汗水浸透了衣衫,一个个像是河里捞起来的一样。 第一次训练也就在跑步中度过了,由于所处的空间规则不一样,原本应该酸疼很久的肌肉在当天晚上就已经基本恢复正常。 而且在和同伴聊天中,他也了解到了很多新的消息。 那些和他一起训练的人来这的方式和他可不一样。 他们中的大部分人家里原本就有人知道这里的存在,有些甚至是传承已久的名门望族。 家中的长辈在他们年满二十岁后将他们送到了老师那里,训练时间是四个月,训练内容也并不只是体能训练。 每个月第一个周六是体能,第二个是枪械及射击训练,第三个是格斗技巧及冷兵器使用,第四个则是理论课,主要是关于这片空间的介绍和第六感的使用技巧和方法,如果有第五个周六,则自由活动,想干什么干什么。 四个月的学习后,会进行总评测,由于尘音参加的时候已经过了一个月,所以今天,刚好是测试的日子。 - 当听到老师叫自己的名字后,尘音赶忙结束了和伙伴的对话,跑到这个大大体育场的中央。 桌上摆着一堆手枪零件,只见他双手熟练地在桌面上移动着,迅速组装好了一把手枪,抬起手臂对着五十米外的耙子啪啪啪连发五枪,然后放下枪华丽转身,说不尽的帅气。 可一旁其他小伙伴正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谈自己的,根本没有人看他一眼,这打破了他想要继续装酷的念头。 接下来还有有关速度和耐力的考核,因为只有十几个人,所以很快就完成了,老师并没有公布成绩,而是简短地说了几句话,这一期训练班就算毕业了。 其他人就这么离开了足球场,当尘音想要离开时,却被老师给叫住了。 这位女老师姓石,估计也快五十岁了。还没有到跳广场舞的年龄,到是有了这跳广场舞的身材。 平时都套着一件医生的白大褂,留着短的黑色卷发,戴着金丝眼镜,笑起来和蔼可亲,不笑时严肃的让人不敢亲近,今天看尘音时就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满脸微笑。 “尘音啊,你说是我教得太好了还是你学得太快了,这么快你就要毕业了。” “主要是我天资太…,不、不,还是老师您教的好啊。”他看着老师板起了脸,赶忙改口道。 “天资,就你这成绩还想着毕业?你有认真训练吗?还想不想毕业了。” “当然想了,看下次,下次我一定努力表现。” “尘音啊,我知道你心里到底想的是什么,毕不毕业你觉得并不重要,可你的情况你也清楚,这里的生存规则是差不多的。你一没实力二没背景,怎么能混得下去呢?”石老师看着他,皱着眉头,眼神关切,一时间,说得尘音心里很是愧疚。 “有了我这份‘推荐书’,你将来的路也会好走很多,可惜了,你毕不了业,你回去吧,回去吧。”老师摇着头转身准备离开。 看着老师沧桑的背影,尘音觉得眼前的人是真心为自己好,很是感动,连忙叫住了老师。 “我也没有办法啊。”老师摇着头答道。 “帮帮忙吧,我错了,要不然我再来学一期。” “不行的,我从不教一个学生第二遍。”老师立马拒绝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你去帮老师办件事,做完后我就让你毕业。” “什么事?” “去给别人当保镖,我教了你这么多东西,也到用武的地方了。” “不行,不行,我这才学多少东西,怎么能给别人当保镖呢。万一没保到人,还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可真毕不了业了。”尘音被老师的话吓了一跳,他就是一学生,哪能给别人当保镖啊。 “这你就不懂了,干保镖我们可是有先天优势的。第六感能帮你迅速觉察到周围的危险,让你有充分的时间准备,实在不行你往这片空间一进,一点危险也没有。”老师脸上满是笑容,显得很是自豪。 “那要保的人怎么办?” “你就是个保镖,又不是救世主。你的任务是提前觉察危险,做你能做事,其它的不用管。” “可是……” “哪有那么多担心的地方,这事可不是免费做的哦,是有报酬的。” “可我还要上课……”尘音突然有点心动了。 “可不是你一个人去哦!你那女朋友好像也要……”老师一脸坏笑地看着他,仿佛吃定了他会答应。 “那……,要去哪?给谁当保镖?要去多久?”尘音眼神里闪着光。 “要不了多久,就四五天。保谁是秘密,你现在不能知道。到是那地方有点远。” “多远?” “国外,土耳其伊斯坦布尔。” “那算了,我不去了。”尘音赶忙拒绝,出国,这不是开玩笑吗。 “知道我们这种特殊人才报酬是多少吗?”老师对他的拒绝并没有感到意外,脸上很是淡定,她知道自己说出的价格对眼前这还在读大学的小孩来说,诱惑太大了。 尘音也确实心动了。老师说的报酬大约是他整整一年的学费加生活费,而且这似乎也没什么危险,还能出国,就当是去旅游。 思考了一会儿,他还是点头答应了。 “这是机票,具体保护谁,到了那找你队友,他们会给你讲的。好了,你可以走了。”老师笑着看着尘音,此时眼角的皱纹仿佛都少了很多。 “嗯。那我先走了,老师。”他将东西小心装进背包里,兴奋地踏上了回学校的路,虽然隐隐觉得这是有点问题,但也没想出有什么不妥,也就没有再多想,回学校开始准备这趟旅程。 他还并不知道,这一次,他将面对什么! 第十三章 高空之上 “先生,麻烦让一下。”一个女孩轻声对着尘音说到。 “哦,对不起,对不起。”尘音连忙侧过身,偏头看着被他堵在过道上的一对母女。 就在刚才,他登上了去往目的地的飞机,看着机舱,一时间很是感慨,人生真是世事难料啊。 不久之前他还只是个本分的学生,转眼之间就成了要去执行任务的保镖。这身份转换太快了,他一时间还不适应,还堵了别人的路。 尘音咧嘴对着母女俩笑了笑,也不敢再站这儿思考人生了,跟在这对母女后面一起走进了机舱。也是缘分,他刚好就坐在母女旁边。 说起来这可是他第一次出国,还是这么神秘的任务,他看着自己这瘦弱的身板,想着这要是跟别人讲,别人肯定不信,心里难免有点小得意。 “孩子,一个人出来的吗?”身旁女孩的妈妈问道。 “是的,阿姨。”尘音赶紧止住不停抖动的腿。 “看你这么年轻,真是有出息。来,小雪,跟哥哥打声招呼。”阿姨拍了拍一旁女儿的腿。 姑娘也不是小孩了,被妈妈这样命令难免有点不满,冷冷地和尘音打了个招呼,便闭着眼开始休息。 “这孩子可能今天身体不舒服,平时可爱闹腾了,你别介意啊。”阿姨满脸笑容地望着尘音,弄得他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只能陪着阿姨一起笑。 “你这孩子就是懂事,这么年轻就一个人出远门,这是去读书还是旅游啊?” “去旅游,我就是去逛逛。”尘音连忙回答道,心里想着自己第一次行动难道这么快就暴露了。 “去旅游好啊,刚好我们也是去旅游的。这孩子运气好,抽到了双人游大奖,可惜这地方太冷门,我还想着应该没人会去呢,要不然一起啊?” “阿姨,那个,我已经规划好路线了,可能没办法和你们一起了。”尘音看着这位阿姨,心里很不平静,估摸着这任务可能是暴露了,要早点撤退的好。 “是这样啊,我本来想着一起走多个伴儿,既然你已经有计划了,那也不难为你了。好好去玩吧。” “谢谢阿姨。”尘音摸不透对方目的,这是想套出任务路线? “谢什么啊。孩子,我看你挺斯文的,还在上学吧。” “是的,还在上大学,阿姨。” “不错啊,我家这女儿,也读高三了,今年就要高考。”阿姨说着又拍了拍女儿的腿,吓得小雪姑娘眉头一紧,怎么说着说着又谈到她了。 “现在读书累呀,我看她那么辛苦,趁着这次机会带她出来玩几天。”阿姨一脸的疼惜。 “嗯,确实苦。”尘音附和着点了点头。 “可你看这次出来又要耽误好几天,这飞机也要飞上十个几小时,这多耽误学习呀。” “嗯。” “我看孩子你也上大学了,要不然帮忙指导指导。”阿姨看着尘音,眼神里发着光。 “这个……阿姨,我……”尘音还没来得急拒绝就被阿姨打断了。 “快把不会的题拿给哥哥看看,让他给你讲讲。”阿姨对着一旁的女儿说道,不等女儿回话,就拿起女儿身前的背包,打开拿出了一叠试卷。 小雪呆呆着开着妈妈,盯着她想说些什么,又不好明说,两个人就这样脸对着脸互相使眼神,留着尘音尴尬地坐在一边。 “快啊,人家可是大学生,高考过,有经验。”阿姨盯自己女儿,拍着她的手说道。 尘音看着这对母女,看来是自己想多了,这阿姨就是想请他当个私人家教。 其实他原本准备找机会拒绝的,高考知识早忘了,但又想到自己都是能全球当贴身保镖的人,这点小事都办不成吗?想着想着得意地挺了挺背。 女孩瞪不过妈妈,慢吞吞地拿起厚厚的一叠试卷,用笔四处画着。 阿姨还特意和女儿换了位置,让小雪姑娘坐到了尘音身旁。 尘音对着女孩笑了笑,突然觉得这女孩自己好像见过。 高中的时候很多女孩和她一样选择留短发,戴个黑框眼镜,埋着头的时候黑发垂下遮住肤色偏黄的脸,脸色不好可能是长期熬夜导致的,还有很重的黑眼圈。 尘音仿佛看到了高三时班上的女同学,那些眼神里满是青春热情的一群人。 看着女孩就仿佛看到了当年的时光,很是怀念,自己能帮助这位姑娘解决学习上的问题,也是蛮有意义的嘛。 可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一厢情愿了。身旁的女孩正埋怨着尘音为什么不拒绝,然后气愤地在试卷上勾出了各种疑难大题,坏笑着给尘音递了过去。 “我不懂的题都用红笔圈出来了,还请哥哥帮忙讲解一下。”和打招呼时的平淡完全不一样,小雪这次说得特别温柔,就像妲己给纣王递上美酒,听得尘音心头一紧。 他接过试卷,拿起笔自信地看了第一题,绞尽脑汁想着高中时背过的各种公式,推导了整整十多分钟还是没有结果,只能尴尬地翻到了下一题。 可上一题还有点思路,这一题完全不知从何入手,又去看下一题。就这样看几分钟换一道,一道也解不出,急得额头布满了汗珠。 阿姨在一旁已经睡着了,而小雪姑娘正坐在一旁看着尘音的囧样,心中好是痛快。 尘音伸手擦了擦汗水,暗叹今天装过头了,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应付。 一叠试卷就这样被翻到了最后一页,可这次卷子上并没有圈上题,而是用红笔写了几个大字。 “好好当你的保镖,管什么闲事!” 他心头一惊,迅速抬起头向姑娘望去。姑娘已经睡着了,可就算是在睡觉嘴角依然带着笑。 尘音确认自己不认识眼前这位姑娘,她是谁?此行的目的又是什么? 窗外是蓝蓝的天,万米的高空之上,一架飞机正载着尘音飞向一片全新的世界。 第十四章 天机 中国,东海。 天边是白色的太阳,金黄的阳光洒在起伏的海面之上。 在这片空间里,它总是这样挂悬在天边,未落下也不升起,是落日还是朝阳,心境不同,观点也就不一样。 它就这样照着这片世界,所以在这儿,没有黑夜。 白云缓缓向远方飘去,天空中忽然出现了一个黑点,急速下落,像插向大海的一把利剑。 黑点越来越大,显现出穿着黑衣的人影,他头朝下,身体笔直,此刻距离海面只有近百米的距离。 眼看着就要撞击在海面上,人影的速度开始急速减弱,他并没有打开降落伞,也没有其它辅助装置,他使用的,是他的第六感。 在这片奇度空间里,每个人的第六感都能产生一个个人场,作用于存在于场内的每样没人控制的死物。 而此时,黑影凭借的就是第六感作用海水产生的反作用力,这需要强大的精神能力和能承受巨大冲击的身体。 黑影减速,落进海水之中,激起半米高的水花,海浪拍来,那人已不见了踪影。 原本平静的海面上出现了四辆摩托艇,向落水点开去,还未等他们加速完成,那人就钻出了海面,用手顺了顺头发,吐了口海水,睁开了眼。 白净的皮肤,清秀的眉眼,少年还未长出线条般的脸部轮廓。他眼神青涩却带着难掩的锐气,那是一种一般人很难形成的自信,在他这十五六岁的年纪,很是少见。 少年在海水中游着,笑得很是开心,似乎对刚才的表现很是满意。 摩托艇很快到了少年身边,四个英俊健硕中年人低着头,恭敬地停在一旁。 少年游向其中一辆摩托艇,艇上的驾驶员迅速向相反方向跳进了海里,少年骑上摩托艇,兴奋地高呼一声,向着远处的小岛驶去。 - 这是个只有这才有的小岛,像这样只有这片空间才有的地方并不多。 小岛面积约有二十平方公里,中部是群山,其中最高那座峰上立着一个巨大的雕塑。 巨大的石质的底座,托着近百米高的巨型十字架,透着无尽的神秘与庄严。十字架上一条巨蛇盘旋向上,每一块鳞片都被雕琢得栩栩如生,整条蛇没有蛇头,十字架中心交汇处,伸出的蛇颈光滑如镜,透着无尽的妖异。 可就算是缺了蛇头,依然让人觉得被一条毒蛇盯着,这是一种来自内心的恐惧。在这个世界里,这个雕塑有着不凡的意义。 这是神权的象征,是所有来到这片空间所有人必须知道的存在——神殿。 百年来崛起的又一超级组织,在上百个大小战役中不断壮大,诞生了一名又一名传奇人物,吸引了无数优秀人才,才成就了现在的威名。 而真正让所有人将它与神权画上等号的,是这片岛中央的一栋古楼,名曰,“天机”。 古代中国的周易八卦,外国的巫师魔法,千年来无数人想要预知未来,可有几人真正有这个能力。 既然无法发现那些冥冥之中莫须有的东西,第六感就成了另一种选择。 通过不断对所获知信息的对比分析,推理出可能发生的事,这就是用第六感进行预言,也是所谓的直觉。 但每个人接受的信息是有限的,就算再强的第六感也不能做到准确预测未来,正确概率不到一成。 而神殿最近十年研究的方向,就是将成百上千个人的大脑连接起来,一比一构建一个存在于思想中的世界,预测未来。 这就是“天机”! 这地球上有多少个摄像头,有多少录音器,就有多少消息正在被收集,然后上传,分析。 通过超级计算机整理出那些至关重要的事件,输入到由几百人组成的虚幻世界,预测未来将会发生的事,然后再和之后的真实的世界进行对比,不断提高着准确率。 短短十年时间,神殿已经发布了很多预测,准确率更是不断飙升,最近几年的准确率更是达到了五成之多,“天机”的名号就此打响。 就在刚才,又有一条预言从“天机”楼里传了出来,对于所有人来说,这条消息足够震撼,所以它在等着能作决断的人归来。 高速而来的摩托艇在海面上划出四条白线,伴随着发动机的轰鸣,少年来到了沙滩之上。 仆人恭敬地站在一旁,同样年纪的管家走了过来,低头向少年问好。 “少爷,那边传来消息了,有件事需要你决定一下。”管家说道。 “表弟,我们一起玩到大的,就别叫少爷了,说吧。”少年走上来搂住管家的肩。 “表哥,那我可真不叫你少爷了。”管家笑着看着少年,继续说道,“有麻烦了,‘天机’那传来消息了,要出大事。” “有人要打上门来了?” “怎么会,谁还敢来。是预测显示又一次大规模狩猎时间要出现了。” “很正常啊,最近不是越来越频繁了嘛。” “这次出现的空间不同,是在主空间之上。最近几次全出现了这种情况,两片空间发生重叠,死侍出现在了普通人生活的地方,但都只存在于小块空间里,而这一次通过计算,范围将笼罩整座城市。” “有这么严重?”少年停住了笑。 “还不是很能确定,由于范围过大,死侍数量肯定不会很多,预测应该集中在一片小区域内。” “好解决吗?” “已经派人过去了。只是这消息要是放出去,恐怕会引起混乱。” “这么麻烦的事问我干什么。我爹呢?其他管事的人呢?”少年停下了身,看着身旁的管家问道。 “我不知道,我收到的命令是直接来问你。” “问我吗?”少年抬头望着远方空中的十字架雕塑,眼神像岩浆般火热。 “当然要发出去,而且我也要去一趟。通知研究部门,就一群死侍太无聊了,我需要更厉害的东西。” “要带多少人去?”管家看着少爷问道。 “就我一个。” 第十五章 伊斯坦布尔 “你好,有人在吗?我是尘音,有人吗?”尘音关上酒店房门,提着行李站在门口喊着,见没有人回应,心里松了口气,却也有点失落。 下了飞机后,他跟着小雪母女一起入境,兑换当地货币,拿着手机翻看当地地图。看尘音这手忙脚乱的模样,小雪姑娘无奈地靠过来小声对他说,在一起的,跟着我走。 就这样,尘音乖乖地跟着这对母女坐上地铁,转乘城市轻轨到了眼下这家酒店。 房间是预定好的,小雪的房间就在尘音隔壁。 一路上阿姨热情地和尘音说了很久,当知道定的酒店都一样后,更是几句话离不开缘分,不断邀请他一起游玩,但都被尘音礼貌地拒绝了。 他可不想像飞机上那样,再惹到旁边那位小姑娘。 分开后,尘音进了房间,也不知道有没有其他同伴在这儿,所以进来的时候试探着喊着几声。 房间并没有人,尘音放好行李,走到窗边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城市。 远放是月色下的博斯普鲁斯海峡,水面上星光璀璨的游轮像是夜色里的明珠,加上两岸的灯光显得十分耀眼。 眼前是绵延向下的红瓦屋顶,金色灯光从房屋周围亮起,却照不亮这整片区域,阴影中透着无尽的神秘。 耳旁传来祷告之声,庄严肃穆,引得整座城市共鸣。 这座城市满是岁月的痕迹,多种文化在这里交织,传统与现代在这里发生碰撞,它是文化交汇的地方,是一座连接亚欧大陆的城市——伊斯坦布尔。 这里就是他将要执行任务的地方。 -- “真美啊。”一个低沉的男声从尘音身旁传来。 “前辈你好,我叫尘音。”尘音紧张地转身自我介绍,身旁的男人就这么突然出现,所以尘音认准了他就是自己要找的同伴。 “你好。”男人看着尘音,微笑介绍道,“我叫方思远,叫我队长就好了,我是这次任务的队长。” “队长好。”尘音觉得眼前的人真帅。 队长应该和尘音差不多的年纪,低沉的嗓音,淡然的神情,最主要是对方眼神,充满激情又锐利逼人,让尘音不敢和他对视。 队长身上这种不惧一切的感觉,才是一个优秀的带头大哥应该有的嘛,尘音暗中感叹这次队友不错。 “其实我以前见过你。”队长看着他说道。 “是吗,在哪见过的,我怎么没有印象了。”尘音确认自己是第一次看到这位队长。 “那天你只顾着和黎琪说话,可根本没有注意到我。”队长笑着对他说道。 “是那天。”尘音猛然像起了那个日子。 “老师应该还没有教你,第六感在这主空间里可以短暂让另一个人进入幻觉,就像催眠一样。那天你自己醒过来了,还是很不错的。”队长像是在鼓励下属一样拍了拍尘音的肩膀。 “嗯。”尘音尴尬地笑了笑,脑海里浮现出老师的模样,果然还是没有教自己真功夫啊! “不用急,等你保镖当完了,回去后老师就会教你。”队长仿佛看穿了尘音的心思。 “队长,老师这是在考验我吗?”尘音忍不住问道。 “不是,你想多了,她只是让你交学费而已。” “交什么学费?”尘音一头雾水。 “也可以说是你自己挣学费。你是来当保镖的吧?老师接任务,然后派你来执行,报酬给你一部分,剩下的就是学费。”队长说着点上了一根烟。 “一部分是多少?”尘音有点明白了。 “不到一成。”队长吐了口烟说道。 “我去。”尘音被吓到了,这原价该有多少啊。他咽了下口水,继续问道:“那队长也是被老师派来的?” “不,我现在不归她管了。”队长说完,嘴角不自禁地翘了起来。 尘音看出队长心里很高兴,虽说有种被坑了的感觉,但他这次出来还是比较满意的。 “逛过这城市吗?”队长盯着窗外问道,转移了话题。 “没有,只在路上看过几眼。”尘音回答道。 “觉得怎么样。” “还不错吧。” “我很喜欢这座城市,要一起去玩一下吗?”队长偏头盯着尘音问道。 “算了,那个,我还是不去了。”尘音心里想了一会,队长第一次邀请就拒绝可不怎么好,但过去的十几个小时里他一直没有睡过,都在解题,想找点面子回来,所以现在真是很困。 “我看你脸色不好,是生病了吗?”队长关切地看着他。 “没有,只是困了,没有休息好。”尘音觉得这队长还挺不错的。 “哦,我是怕你以后没有时间去玩了,想带你逛一圈。既然这样,那你先休息吧,我一个人去。”队长说着就向房门走去。 但这话可把尘音吓了一跳,什么叫没有时间玩了?这不好好地在这吗? “是我说得不明白,从明天开始你就要开始上班了,连着三天,三天以后回国,机票已经定好了。”队长看着一脸惊讶的尘音,意识到他误会了。 “嗯。”尘音第一次完整地听到了工作安排,心里的疑惑也终于消失了。 “早点修息,明早我来找你,我会把需要的东西带过来的。”队长说完就离开了。 房间里剩下尘音一个人,他躺在床上,很快睡着了。 第十六章 暗杀 伊斯坦布尔的日出和日落都很美,在一片宣礼声中,尘音迎来了他工作的第一天。 方思远队长早上六点半敲响了尘音的门,带来了一套黑西服,白衬衫,黑皮鞋,一把sigsauerp226半自动手枪加两个弹夹,一盒子弹,加上一个腰部枪套。 队长告诉尘音,配发的东西还有很多,但像他们这种特殊身份的保镖,是站在受保人最近人,要这么多就够了。 尘音看着这一大盒子的装备,此刻才对保镖这身份有了清晰的感觉,既兴奋,又感受到肩上的责任。 穿戴整齐后,两人走出了酒店。 清晨,温暖的阳光洒在小道上,很多人早早地醒来。 街上走着衣着火热的外国人,也有裹着头巾的本地居民,现代与传统在这座古城同时出现。但像尘音他们这样穿得一身黑的,还很是少见,所以引来不少行人的目光。 两人沿着马路走了几分钟,一辆黑色轿车停到了他们身旁,思远队长拉着尘音上了车。车上只有一名司机,载着他们驶上了加拉塔桥,向对岸而去。 桥下是黄金湾,车窗外的桥上早早地就有很多人在垂钓,如果真有什么生活是值得羡慕的,那应该是在欣赏海景,顺道钓个够吧。 当尘音还沉浸在向往中时,汽车已经驶过了大桥。半小时后,两人站在了一栋高楼之前。 门口的安保人员向他们走了过来,用英语询问队长,接着将他们带进了大楼搜身,确认身份后,两人被带到了十七楼的一间办公室里。 办公桌后坐着一个七十多岁的男人,穿着黑色西装,不胖不瘦。他秃了前顶,头上只剩下少许的花白头发,眉毛像是出鞘的利剑,眼神坚毅却很平静,望着尘音,看不出有什么情绪。 尘音感觉到男人的目光,不自觉地挺了挺胸。 男人拿起了桌上的电话,用尘音听不懂的语言说来几句,十几秒后,背后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高高的个子,强壮的身体让穿在身上的军服显得很紧,路过尘音的时候尘音偏头看到了一张帅气外国小伙的脸,年纪不大,应该在二十五六岁左右。 小伙向着办公桌前的男人敬礼,两人交谈了几句,随后小伙转身对着尘音两人说道:“长官对你们很满意,长官说已经把长官的要求告诉你们了,长官说你们可以出去了。” 尘音听得出眼前这军人中文说得不怎么顺,但对于他这样一个外国人来说,已经很不错了。 思远队长微微弯腰向男人告辞,尘音也学着这样做,然后跟着着队长出了办公室,军人小伙也跟在后面。 小伙轻轻关上门,刚才还严肃的脸此刻却难掩激动之情,压低声音对着一旁的尘音两人喊到:“你好!” “你好。”队长礼貌的回答。 “china,我喜欢中国。”小伙激动地指着自己说道,虽然不标准,但大家都听懂了。 “哦,很高兴你喜欢中国。”队长也很惊讶,居然能在这碰上一个喜欢中国的外国军人。 小伙眼神放着光,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说,但被他全压了下去,和队长两人告别后,走进了旁边的办公室。 “队长,他中文说得不错啊。”尘音靠过来对思远说道。 “刚刚在里面他说的什么来着,前面我没听清。”队长看着尘音,回忆着刚才听到的话。 “说什么长官很满意,长官的要求已经告诉我们了。队长,是什么要求?”尘音有点好奇。 “你不知道为好。来,开始工作了。”说着队长就站到了门边。 “站门口?”尘音不确定地问道。 “嗯,你站那边。”队长指了指另一边。 尘音乖乖地站在了一旁,小声问道:“站多久啊?” “一天。晚上就可以回去了。” “我们不是特殊保镖吗?”尘音听得腿一软。 “当然,所以要时刻守在雇主身边。”队长声音压得很低,习惯性地摸包里的烟,才想起跟本没有带过来,想着要在这待一天,心头一紧。 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当尘音腿实在酸得快站不住的时候,雇主终于出了门。 没等他说话,尘音两人一左一右跟在了他身后,进了电梯,来到了第十五层。电梯外站着一位女秘书,引着雇主走进了一间办公室,尘音两人被留在门外。 “队长,这雇主是什么人啊?这像画花一样的字也看不懂,但感觉起来很厉害的样子。”尘音走到了队长身旁,指着门上的牌子小声问道。 “土耳其第二军团司令,穆斯塔法·凯莫尔将军。”思远队长低声说道,“我们的任务是防止其他人通过副空间进行暗杀。” “是位将军!”尘音点着头回到了另一边。雇主居然是位将军,难怪刚才那小伙穿着军服,但在这个繁华的城市里,谁会暗杀一位将军呢? 办公室门被打开了,刚才接引的秘书报着一叠文件走了出来。 秘书很年轻,也很漂亮,和尘音在街上看到的其她女性不一样,她并没有穿黑袍,裹头巾,只是一身标准的女秘书打扮。 尘音忍不住多看了背影几眼,也不知道是肚子太饿了,还是对方太美了,尘音大大地咽了下口水。 突然之间,耳旁传来了大喇叭放的宣礼声。 走廊上的秘书忽然停下了身,将手中的文件放在地上,面向前方静静站着。 吟唱了千年的声音穿越了时光,回荡在这座现代化的大楼里。 第十七章 邀请 “要参加吗?”凯莫尔将军坐直了身,望着对面的男人说道。 房间里气氛凝重,坐在凯莫尔对面的人表情很是严肃,面对这个问题,他很难回答,因为此刻他的身份很重要,他是胡卢西·阿咯尔,土耳其陆军司令兼总参谋长。 “非要走到这一步吗?”阿喀尔盯着凯莫尔的眼睛,想从这双总是平静的眼里发现什么。 “你也知道,不是我想走到这一步的。”凯莫尔并没有回避,甚至故意向对面移了移身体,说道,“是他过了。” “那你做的呢?”同样有自己的骄傲,阿喀尔并没有示弱,逼了过去。 “我是这个国家的军人,我在维护这个国家的原则。”凯莫尔语气坚定,话语中蕴含着无尽的荣耀。 “这个国家为什么不能由民众自己选择它的原则呢?”阿喀尔退了,因为凯莫尔说的原则,也曾是他坚守的东西。 “政治和宗教要分离,这是国家发展的基础。而你我这样的军人,就有捍卫世俗化的使命。”凯莫尔盯着对方,想唤醒他生命里曾经有过的东西。 “可你说的基础就一定是对的吗?”阿喀尔并没有被说动,他知道对方的观点致命之处在哪。 “我坚持我认为正确的。”凯莫尔知道自己说服不了自己这位老朋友了。 “我也是。”阿喀尔答道。 房间又陷入了沉默,两个同样骄傲的人,很难说服对方。 “什么时候开始?”阿喀尔率先打破了沉默。 “明晚凌晨。”凯莫尔说完,起身走出了房间。 门口尘音和方思远正靠墙站着,又累又饿,听到办公室里传来了脚步声,立马站直了身体。 凯莫尔将军出了门,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他走了没多久,阿喀尔司令也出了门,离开了这栋大楼。 --- 大桥之上,三辆黑色轿车间隔三十米行驶着。 尘音坐在副驾驶座上,开车的是方思远,而身后就是凯莫尔将军和已经换了便衣的军人小伙子。 前后两辆车上,共有六名身着便衣的军人。此刻凯莫尔将军离开了安保齐全的大楼,正行驶在博斯普鲁斯大桥上。 作为保镖,在这种充满未知危险的环境里,尘音应该打起十二分精神,但此刻,他正望着窗外的海面出神。 等方思远停下了车,尘音才从窗外的景色中回过神来。一行人已经来到了一座四层楼高的欧式建筑之前,大门口站着前车上走下来的便衣军人,尘音跟着凯莫尔进了楼。 和上午一样,尘音和方思远留在房间门口,只不过,下午多了那名军人小伙。 “你好,你好!”小伙激动地和两人一一握手,像是首长慰问下属。 “我叫艾哈迈德·达奥卢,中文名叫山伯,我女朋友叫萨黛·阿克索伊,中文名叫英台,我们都很喜欢中国。”山伯兴奋地从衣袋里拿出她女朋友照片,在尘音眼前晃悠,还别说,他女朋友还真挺漂亮的。 “你好,我叫方思远,他叫尘音。你女朋友真漂亮。”队长也觉得照片里的女孩不错。 “当然,我在学校追了她很久,知道她喜欢中国,我自学了中文,最后才追到手的。”山伯对这段往事很是骄傲,从他俩取的中文名字看,也准备做一对恩爱的情侣,但单身的尘音可不想听别人秀恩爱。 “你去过中国了吗?”尘音转移了话题。 “还没有,我想当完兵后带着女朋友一起去。我们要去看西湖,要去看雷峰塔,我知道许仙和白娘子在那里。”山伯看来很喜欢中国的爱情故事,但他似乎并不知道这爱情故事的悲惨结局。 “欢迎,欢迎,到时候我给你们当导游。”方思远笑着说道,也不知道是在客气,还是真想带山伯和他女朋友逛逛。 “谢谢,可惜我现在有任务在,不能带你们去玩了。”山伯说完沮丧着脸,看得出是个真性情的小伙儿。 “后天我有时间,到时候带你们去看我女朋友。我先走了,记住,后天我来找你们。”山伯边说边退,其实他本应该刚才就走的,为了和尘音两人说几句话,他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了。 “后天我们有时间吗?队长”尘音看着奔跑中的小伙背影问道。 “没有。”方思远说得很肯定,微微点着头。 “那刚才怎么不拒绝他呢?”小伙已经消失在了走廊里,但刚才他热情的邀请一直回响在尘音耳旁。 “他跑太快了,没来得急。而且后天能不能出去还说不定呢。”方思远最后几个字说得很低。 “哦。”尘音已经习惯了队长的说话方式,总喜欢压低声音显得说的内容很重要,虽然很想知道为什么,但他和队长认识才两天,乱打听可不怎么好。 两人站在门口,聊了很久,从兴趣爱好到生活趣事,尘音觉得队长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就像他抽烟时露出的手上密密麻麻的伤疤一样。 每次展开一个话题的时候,队长总能说上很多,无论是各种兴趣爱好还是人生经历,都很丰富,而且时不时还压低声音说上几句很有哲理的话。 看着方思远英俊的脸,尘音开始猜他到底有几个女朋友。 就这样,一个下午过去了,房间陆续进去过几个人,有的穿着西装,有的戴着小帽,穿着长袍,进去之后没多久就皱着眉头出来。直到夜幕降临,凯莫尔将军才走出了房间。 劳累了一天,将军脸色不怎么好,眼神中也多出了点忧色,对着尘音两人用英语说道:“follow_me。” 尘音和队长跟在将军身后下到了一楼,大门紧闭,整栋大楼静悄悄的,下午那些便衣军人也不见了踪影。 走过走廊,将军在尽头的一间杂物室停了下来,屋里堆满了各种坏了的桌椅,满是灰尘。 走到屋子的最深处,将军将角落里的桌子搬开,抬起了木质的地板,一条漆黑的地道出现在了尘音眼前。 第十八章 贫民区 地道大约有两米高,一点二米宽,四壁用水泥草草敷了一层,两旁立着支撑用的木头桩子,顶部每隔十五米左右亮着一盏灯。 尘音估计这地道离地面得有个三四米的样子,从下地道到现在,直线距离大约走了三四百米,途中出现了四个岔口。在将军的指挥下,很快就走到了尽头,墙上是用水泥固定好了的铁梯子。 看着将军的背影,尘音深刻地意思到眼前的人不简单啊!能在人口密集的城市里修建这样一条地道,还必须瞒过周围的人,这需要的人力和财力都不是一般人能支付得起的。 而地道的用途尘音也猜到一部分,除了战时军队的隐蔽,其他时候,很有可能就是眼前的将军用来隐藏踪迹,去往其他重要地点时所走的道路。 头顶的木板被方思远轻轻抬起,亮光照到尘音的脸上,随着方思远出去后,将军也爬上了梯子,尘音最后离开地道。 地道外是一间二十平米左右的木屋,地道的出口,刚好就在去往二楼的木楼梯下。 整个屋子被收拾得很干净,墙壁木板上挂着一幅幅色彩斑斓的画,如果仔细观察,能发现这些作品都属于同一个人,还能从中发现成长的岁月痕迹。 似乎是听到了响声,楼上有人走到了楼梯口,向着楼下的将军打了声招呼,听声音应该是个年轻的女人,此时尘音刚从地道出来,等他向楼上望去时,早已没了那人的影子。 将军从一旁的木柜子里翻出了几件很普通的夏天穿的衣服,示意尘音两人穿上。 没多久,刚才还西装革履的三人此刻就像是出来逛街的游客,如果不是将军身上的无时无刻散发出的将领气质,应该没有人会注意这三个人。 屋外天边的夕阳撒着最后的余晖,弯曲狭窄的小巷两侧满是残旧老木屋,木墙上刷着或红或绿的油漆,空中随意晾晒着衣物,尘音这才惊觉原来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闯进了这座城市西区的贫民世界里。 也许每一个大城市都会有这样一个区域,那里生活着城市里的底层。他们的房屋不像大厦般雄壮,也没有艺术馆那么精美,或许曾经繁华如今日渐凋残,但那里充溢着格外浓烈的生活气息。 小巷两旁是两三层色彩缤纷的老屋,残旧的木窗上爬满了常青藤。转角处颜色亮眼的小杂货铺和随处可见的宣礼塔,路旁随处可见坐在自家门前闹磕的穆斯林老妇人和满巷子追逐打闹的孩子们。 尘音感觉到了这座城市的气息,这是在那片高楼大厦中感觉不到的。 夕阳下,将军带着尘音两人走在伊斯坦布尔的贫民世界里,转过一个个拐角,进了一栋石质三层建筑内。 屋子里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当地小伙子站了起来,向将军打了个招呼,用手指了指一旁的楼梯。将军示意尘音两人,走上了二楼。 尘音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土耳其小伙,惊叹于小伙脸上浓密的大胡子,更惊叹于他拿在手里的m16a4自动步枪,等了这么久,终于有一个看起来像是杀手的人了。 他手上忍不住往腰上靠了靠,一脸严肃的表情,暗中观察的小伙,过了一下当保镖的瘾,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的上了二楼。 二楼沙发上留着一脸白胡子的中年人起身迎接凯莫尔将军,两人聊了几句后坐了下来,尘音两人站在一旁。 聊着聊着白胡子起身打开了一旁的大柜子,手枪,步枪,rpg火箭筒,一柜子的武器和加上眼前这个大胡子,尘音觉得自己一定是进了恐怖分子巢穴。 白胡子指着自己的装备,越说越激动,声音大得似乎在训斥将军,吓得尘音心惊胆战,赶紧摸向腰部的手枪,却被方思远一把抓住,尘音这才意识到自己激动了,也许他们聊天就是这种方式。 谈了一个小时,楼下的大胡子小伙上楼来送将军出了屋,埋没在浓密胡须下标致的脸和他深邃的双眼,让尘音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和来时隐隐皱着眉头不同,将军在回去的路上显得很高兴,不时和身旁的队长用英语说上几句,尘音英语还停留在用汉字标音的程度,将军说的话他只能听懂几个单词,不禁心生悲痛,真是愧对老师啊。 来时天边挂着夕阳,回去的时候整个世界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剩下小巷旁昏暗的路灯和四周窗户里透出的点点灯光。 没多久,三人就回到了来时出地道的木屋前,上着红漆的木门敲起来咚咚响,不一会就响起了开插销的声音,一下,两下…… 天上是白色的月牙,四周无灯,身后是正和思远谈话的将军,身前是上了五个插销的木门呀呀作响。 尘音突然有了那天自己躺在学校教学楼顶看天空的感觉,天空很近,世界很远。天上的云和此时的门一样,动得很慢,门上刷漆留下的痕迹就是一朵朵红色的云,云走了,剩下的是蓝蓝的天和挂在天上的彩虹,门开了,露出的是姑娘细长的眉毛和蓝色的眼。 眼前这位姑娘明显和本地居民不同,黑色的长发,薄薄的嘴唇,像是位东亚姑娘,但她的眼眶和眼睛却是当地人的模样,尘音猜测对方应该是位混血。 在异国他乡能看到像同胞的人,尘音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里猜着她会是哪两个国家的混血,中国、日本,还是韩国?他就这样站在门口盯着别人看来看去,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 姑娘向将军问了好,转身走进了木屋,上了楼。将军和方思远绕过尘音也进了屋开始换衣服,这时尘音才一脸思索状跟了进去。 老板打开了地道的入口,这次是尘音先跳了下去,将军走在他和方思远中间。 地道里,将军用蹩脚的中文喊了尘音的名字,尘音并没有听出来,直到将军第二次加大了声音,像是军队里将领训斥不命令的士兵,尘音才转过身看向身后的将军。 将军并没有发脾气,而是笑着对尘音说道:“beautiful_girl!” “yeah。”尘音愣了一下,想起了刚才木屋里的姑娘,忍不住点了点头。 “****************************。”将军说了一大串尘音听不懂的话,看着一脸迷惑的尘音,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继续走下去。 尘音没听懂,也不好意思问,默默走在前面出了地道。 一楼大门口,将军对着门外喊了几声,下午时那几个便衣军人陆陆续续走了进来,其中就包含着军人小伙儿山伯。 将军对着山伯说了几句,带着其他几人上了楼,留下了尘音和队长。 “你们好。”山伯目送着将军上了楼,转身向尘音两人打招呼。 “你好。将军还有其它吩咐吗?”方思远问道。 “将军让我带你们去你们在这里的房间,食物一会儿有人会给你们送去。你们跟我走吧。”山伯指了指天花板,带着尘音两人上了楼。 第十九章 送上门的晚餐 “嘟嘟嘟……”床边的电话响起,尘音在床上翻了一圈,总算拿到了电话。 “人来了,你开门。”山伯说着他那蹩脚的中文。还没有等迷糊中的尘音回话,电话就被挂断了。 将军给尘音安排的房间在三楼,方思远在四楼。站了一天,尘音拖着疲惫的身体躺在了床上,身下是软软的床垫,没多久就睡着了。 放下听筒,尘音揉了揉眼,估摸着应该是送餐的人来了。他调整了下方向,滚向床边,直到掉在地板上,才起身整理了下衣服,打开了门。 门外并没有人,尘音探头在走廊望了一圈,还是没有看到一个人影,抱怨了一声,赶忙跑回去又躺到了软软的床上。 除了上学时在数学老师的课堂上之外,尘音就没有这么困过,迷糊中又快睡着了。 走廊隐约传来高跟鞋的声音,越来越近,进了尘音房间,轻轻关上门,在地板上走着直响,最后坐在床边,软软的床轻轻一弹。 尘音努力抬起头,眯着眼一看,刚刚的睡意一下子消了一半,眼前可并不是来送餐的服务生。 床边站着小木屋里的那位混血姑娘,比刚才夜幕下还要美。 黑发加黑色抹胸裙,细长的手臂和白皙的肩,她曼妙的身材在昏暗的灯光下若隐若现,又泾渭分明,像用墨笔勾勒出的水墨画,再添上嘴唇和脸颊的点点粉红,某一刻你觉得那人真美,仿佛闪耀了千年。 尘音用手撑着挪动身体背靠床头坐好,悄悄咽了下口水,抬头说到:“那个,what’s_your_name?” “叫我小雪吧。”姑娘看着尘音这副模样,微笑着说道。 “你叫小雪?”尘音怀疑自己听错了,姑娘不仅会说中文,名字也叫小雪。 “嗯,大小的小,下雪的雪。”姑娘中文很流利,比军人山伯可强多了。 尘音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姑娘,她看起来很年轻,最多也就二十岁,但直觉里尘音觉得对方很老了,眼神就像下午看到的那些老人,万籁俱寂,死气沉沉,嘴角那标准的笑能品出多少情绪,尘音心里一沉,不敢细想。 “嗯,那,找我有事吗?”尘音点点头,顺道又咽了下口水,可能是晚饭还没吃,太饿了吧。 “是凯莫尔将军叫我来的。”姑娘回答道。 尘音转移目光,摸出了自己的手机,在屏幕来回划着,昏暗的灯光衬托下,房间里的气氛说不出的暧昧。 尘音是个不擅长做决定的人,每次二选一时,他就拿出手机,算时间数字总和是单数还是双数,由手机帮自己选择。 可今晚连着算七八次,依旧决定不下来。他盯着手机,耳旁传来了高跟鞋与地板亲吻的声音。 软软的床微微凹陷,仿佛有只小猫四脚踩在床上正慢慢爬着,带动着坐在被子上的尘音向凹陷处缓缓靠拢。 姑娘的黑发落在了尘音胸口,挡住了灯光,细长的手指轻轻搭在尘音的耳尖,顺着耳廓向下划过脸颊。 食指和中指并起一点点抬起他的下巴,蓝色的瞳孔盯着他的眼睛,像星河,又像大海,粉红的薄薄嘴唇微微湿润,渐渐靠拢。 有那么一瞬间,尘音觉得自己压制住了欲望,可最后还是狠下心,闭着眼猛扑了过去。 将军安排的房间比酒店好很多,尤其是这床,很软。尘音落在床边,接着被反弹到了地板上。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抱着膝盖痛得打滚的尘音身上,远方半边金色的天,也不知在尘音看来这是日出还是日落。 决定一件事,往往就在一瞬间。在尘音控制住欲望的那一瞬间内,他将自己带到了这片副空间里。 床很软,可地板很硬。他躺地上花了几秒揉了下疼得要命的膝盖,又穿了回去。 姑娘正跪坐在床上四处找尘音的影子,看到突然从眼前消失又出现在地板上的尘音,吓得大声尖叫起来,弄得尘音都忘了膝盖的痛,连忙大声喊道:“停,停,别喊了。” 两分钟后,小雪姑娘总算是镇静下来。两人和之前相比刚好换了个位置,尘音站在床尾揉着膝盖,姑娘靠在床头,抱着膝盖,哭得皱紧了眉,还不忘警惕地盯着尘音。 尘音吸着凉气,盘算着刚刚是把膝盖摔碎了吗,怎么会这么疼,同时不好意思的抬头看着姑娘。 小雪将尘音当成了鬼,要不是他刚好在出门的路上,她早就逃了。 尘音一瘸一拐地走到一旁打开了房间所有的灯,刚刚就一盏小灯亮着,气氛很是暧昧。 “那个,那个,对,小雪,刚才抱歉,吓到你了,但你看,这么亮,我可不是鬼,不吓人。”尘音走到床边坐下,吓得姑娘把头埋在膝盖上,他赶紧站起了身。 “魔术,对,刚刚那是魔术,大变活人,我可以教你的,如果你天赋好的话,很容易学会的。”尘音激动得不停点头,想着这么好的理由,这件事看来可以解决了,可姑娘不干,哭得更用力了。 “真的,魔术,你怎么不信呢?就像电视里演的,关在箱子里,唰一下就不在了……”尘音很努力的解释了半天,可姑娘似乎并没有听进去,一句话也不说。 受了那么大的惊吓,小雪姑娘哭花了脸,厚厚的妆容被泪水冲刷得支离破碎,特别是眼睛,被手擦得一团黑。 尘音看着眼前的姑娘,心中确定对方真不大,如果不是天生娃娃脸,那肯定不过二十,擦眼泪的时候就像五六岁的小女孩,拿手背在眼眶擦涂来涂去。 尘音盯着姑娘想了很多,累得靠在了墙上,从不抽烟的他突然间想找方思远拿盒烟来抽抽。 沉默了好久,他才想起来拿着纸巾递了过去,可姑娘抱着膝盖缩成一团,根本不接。 他想了想,指着自己说:“别怕,我是人,是个好人。” 第二十章 安排 “我叫尘音,你是中国人?”尘音靠着墙问道。 姑娘不回话,擦着眼泪,抽动着鼻子。 “你不会中文?听得懂我说的话吗?”尘音突然怀疑姑娘是不是只会说一两句中文,刚刚解释了半天一点用都没有,姑娘听不懂。 “你才不是好人。”姑娘低声说道,声音轻轻的。 “好,不是好人”尘音松了口气,笑着问道,“你是中国人?” 姑娘还是不回话,尘音无奈地笑了笑,要是方思远在这里,压低声音哄几句,可能早好了。 “那我送你回去吧。”尘音提起床边的高跟鞋,给姑娘送了过去。 姑娘总算抬起头正眼看了眼尘音,眼神凶凶的,却又眼泪盈眶,小声地说:“我妈妈是中国人。” “哦,嗯,嗯。”尘音赶紧快步退开,靠着墙站好。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那你爸爸呢?”尘音总算找到了话题。 “我没有爸爸。”姑娘低着头,狠狠地说。 尘音尴尬地点点头,意识到自己问错话了。 “你真不是鬼?”姑娘小心问道。 “不是。” “那你是菩萨?”姑娘惊得张大了嘴。 “不是,不是,我什么也不是,我是人,和你一样的人。”尘音真怕姑娘猜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姑娘将信将疑,刚才期待的眼神黯淡了下来。“我妈妈以前经常拜菩萨,说菩萨会显灵的。”姑娘松了松紧抱着的膝盖,小声说道。 尘音刚好正对着姑娘站着,眼前就是瘦瘦的白皙的腿,这样站着怪不好意思的,于是往边上移了两步。 想像着姑娘的妈妈烧香拜佛的样子,尘音试探着问道:“你和你妈妈住在那木屋里吗?” 姑娘点点头,刚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没什么,没什么,我不问了,你继续。”尘音抬头看着天花板,放弃问话了。 “我妈妈身体不好,两年前生病后就走不了路,一直在家里。”姑娘边讲边哭,哭得越来越伤心。 “先生,你会法术,能救救我妈妈吗?”姑娘眼泪汪汪看着尘音。 “不,不是法术,是魔术,那个,我也不是医生。”尘音尴尬地摸摸头。 “先生,那你能帮帮我吗?”姑娘盯着尘音,一幅让人心疼的模样。 尘音赶紧摸了摸裤兜,可只摸出来十几美元,想在行李里找找,又想起来行李全放在酒店里,并没有带过来,只能将手里的零钞递了过去。 他对着姑娘说:“对不起,我现在身上就这些,明天我去找找,再给你。” “谢谢。”姑娘看着尘音翻着衣兜,将几张零钞递了过来。刚才还泪眼朦胧的眼少了可怜,多了点失落,嘴角露出了刚才标准的浅浅的笑,伸手接过了钱,起身开始穿鞋。 尘音觉得这声谢谢说得很是不用心,姑娘低头穿鞋时似乎还低声说了几句,但尘音没听清。 “你要回家了吗?要不我送送你吧。”尘音试探着问道。 “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去的。”姑娘有点生气,一点没有刚才惹人心疼的模样。 “你等等,不要走,我去去就来。”尘音对着姑摆摆手,冲出了房间,向楼梯口奔去。 看着一排房间,尘音努力回想着刚才山伯说的方思远的房间号码,隐约有点印象,找到房间急切地敲着门。 “队长,在吗,能借我点现钱吗?队长?”尘音边敲边喊,急得直跺脚。 正当他准备加大力再敲几下时,门砰的一下被拉开了,屋里的女孩抓着钱狠狠扔在了尘音脸上,再用眼神狠狠刮了尘音两眼,猛地摔上了门。 尘音紧闭着眼,在钱飞来的一瞬间,他看清楚对方,正是好久不见的黎琪。 看着紧闭着的门,也不知道举着的手该敲下去还是放下,站在旁边房间门口的方思远正坏笑着看着尘音,向尘音招了招手,进了门。 “尘音啊,我能理解你,但能不能小点声,我睡觉呢都被那女孩吓醒了。黎琪刚好在你楼上,不扔你才怪。来,拿好,别让人家等久了”方思远拍着尘音的肩膀,像家长在教育家中刚长大的孩子。 尘音一脸无辜,张着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拿着钱往楼下跑,刚跑两步又被队长叫住,一脸严肃地对着尘音嘱咐道:“下次别这样了,不好。” 尘音此时可没工夫解释,心里还想着等在楼下的姑娘,拿着钱飞奔进自己的房间,可转了一圈,屋里哪还有姑娘的身影。 ---- 副空间里,方思远踩灭了才点上的烟,整理了下衣领,轻轻敲响了房门。 房门被猛地拉开,黎琪用同样的眼神狠狠地瞪了方思远一眼,转身进了房间。今晚的黎琪身穿白衬衫,牛仔裤,房间里桌上放着相机和粉色的棒球帽,像来旅游观光的游客。 “吭。”方思远清咳一声说道,“我已经教育过他了,怎么能这样做呢!太有损我们小队的形象。” “你们要做什么关我什么事儿。”黎琪坐在床边玩着手机,头也不抬地说。 “吭,说正事了!”方思远低沉地说道,习惯性的伸手摸出了烟,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明晚凌晨就是神殿预测的日子,不知道这座城市里的人能不能保得住。”方思远看着窗外夜色下的城市,仿佛看到了被月色笼罩着的人。 “就不能提前疏散吗?”黎琪抬起了头,一脸忧色。 “狩猎时间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范围越来越广,死侍出现在现实世界的也不是一两次了,但毕竟还是少数,他们没有办法说服管理者疏散整座城市,他们在等,等第一批被螃蟹吃的人。”方思远眼里罕见地出现了不满。 “而且这将军想要趁这件事制造混乱,通过今天的录音来看,他准备得还挺周全,这事我们要管吗?”黎琪放下手机,语气中藏着怒气。 “又不是警察,哪管得了这么多啊。他今天见的人很杂,牵扯进来的人太多,没办法管。”方思远还是忍不住点上了烟。 “那怎么办?”黎琪皱了皱眉头。 “绑起来,叫尘音看住。”方思远猛吸了一口,将烟又丢在了地上。 “出去,都不是好人。”黎琪冲着方思远说道。 方思远无奈地捡起地上的烟,向门口走去,边走边小声嘀咕道:“我可是好人啊。” “队,队长好。”门被打开,门口的女孩看着眼前的方思远,紧张地低头问好,正是尘音在飞机上遇见的小雪姑娘。 “小雪啊,你好,我走了,你们也早点休息吧。”队长拍了拍女孩的肩膀,走出了门。 小雪看着队长走远,这才小跑着冲进房间,压低声音激动地喊道:“姐,队长好帅啊。” “就知道那家伙,过来姐姐抱抱,真是好久没有看见你了。”黎琪一把将女孩搂进怀里,说起了悄悄话。 而楼下的房间里,尘音正靠在床上,呆呆地盯着对面的墙,直到深夜,才使劲一拍床垫,目光坚定的说:“就这么办。” 第二十一章 自由 第二天一早,方思远敲着尘音的房门,可房里并没有人。 “在这儿,在这儿。”刚走上楼梯的尘音快步跑了过来。 “你起这么早去哪了?”方思远看着一脸兴奋的尘音。 “我回酒店把行李拿过来了。”尘音将手上的小箱子提了起来对着队长晃了晃。 “小心点,别被骗了。今天我有事,要靠你一个人了。”方思远笑着看着眼前这小子,想着让他吃点亏也好。 尘音愣了一下,思考着如果就像昨天一样,自己一个人还是应付得过来的,也就没有反对,况且今天他还有很重要的事准备做。 收拾好后尘音和方思远来到了二楼将军的办公室外。屋子里亮着灯,将军整整熬了一夜,脸色很不好看。 队长简单地向将军说明后,带着尘音外出吃了早餐,然后就离开了,留尘音一人站在了办公室门口。今天并没有昨天那么热闹,早上没有人来找将军。 直到尘音吃过午饭,难掩疲惫的将军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带着尘音又走进了地道里。 四周是灰色的凹凸不平的墙,但今天尘音的心情可和昨天完全不一样,心里既激动又期待,连这灰墙也能看出色彩来。 两人走出地道,来到了昨天初见小雪的木屋里。将军去换衣服,尘音边走边看,甚至偏着身子向二楼望去,想找到小雪的影子,可木屋里并没有她的身影。 有点失落,他慢悠悠地穿着衣服,直到关上门,还忍不住再看一眼。 走过小巷,两人回到昨天那暴脾气的白胡子大爷楼下,同样有着一脸胡子的帅小伙正站在门外,似乎一直在等着将军的到来。 小伙弯着腰向将军问好,引着两人进了楼。不大的一楼客厅里挨着坐满了十几个青年小伙,卷卷的头发,个别流着胡子。 尘音觉得此时自己作为保镖应该抢先一步拦在将军身前,但看着眼前这些小伙,他就想了想,没敢动。 见到将军进门,小伙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眼神放着光,很是激动。 毕竟是将军,哪怕熬了一夜训话依旧很洪亮,光是气势就让尘音往后挪了挪,更不用说这一群崇拜的小伙子了,讲到最后甚至开始喊起了口号,在大胡子的帅小伙儿带领下激动地出了门。 尘音跟着将军上了楼,将军箱子里翻出一件防弹衣给自己穿上,外面套了件夹克,也出了门。 走在小巷里,尘音感觉到后背嗖嗖冒着冷风,这是要去哪啊?居然要穿防弹衣,自己这小身板又能扛得住几枪。 走出小巷,来到海边的大马路上,可此时马路上全是堵着的车,周围的人大都步行向着前方向走去,手里还拿着各种各样的画像,标语,还有些年轻人比较着急,飞奔在人与人的缝隙之间。 尘音跟着将军混入人群,慢慢地走着,街上人群密度越来越大,声音也越来越嘈杂,有人在前方高喊着口号,声音传得很远。 尘音觉得仿佛靠近了蜂窝,本能地不想混进前方大道上拥挤的人群,但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游行示威,很是激动,垫着脚尖探头看了看。 只见前方人山人海,口号与标语齐飞,还没有看几眼,就被将军拉着向一旁的大楼走去,和大楼里的人表明身份后直接来到了顶楼,俯视着楼下的一切。 大楼旁是车道,前方不远处是个小型的广场,挤满了人,广场中间停着几辆大卡车,车上站着人带领着大家喊着口号,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尘音注意到卡车上站着的小伙儿很是眼熟,就是刚才的大胡子帅哥,在他四周,站着几名青年,尘音记得自己在房间里那一群人中曾经看到过他们。 将军看着人群,表情凝重,示意尘音留在这儿,自己下了楼顶。 ---- 看着广场的黑压压的人,尘音学着音调,也喊了几声。 “你知道自己喊得是什么吗?”方思远出现在尘音的身旁,看着下方的人群问道。 “什么?”周围声音太大,尘音听不清,只能大声问道。 方思远轻吐了口烟,烟圈慢慢飘远,放大,直至消散,楼顶上早已没有两人的身影,方思远就这样突兀地出现,又带着尘音随风消散。 “太吵了,没听清,你说的什么?”尘音揉了揉耳朵笑着问道。 “你知道自己刚才喊得什么吗?”方思远说话一直刻意压低声音,每次听起来都怪怪的,但这次不同,他说得很慢,很认真。 “不知道。”尘音下意识站地停住了笑。 “那你跟着喊什么?”说得很急,含着不满与责备。 尘音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方思远看着尘音这模样,意识到刚才语气太严厉,略显得意地笑着拍拍尘音的肩膀,说道:“没事,就是觉得你这样不明不白的跟着喊可不怎么好。” 方思远指了指前方空旷的广场,说,“你看,那有很多人喊得比你还大声,可他们可能还没有你明白。你说他们这样为的是什么?” “自由?”尘音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对,就是自由。”方思远嘴里叼的烟都差点掉了下来,赶紧用手拿住,接着说,“可惜追求的是少部分人的自由。” “我老师曾经说过,除非你一直一个人,否则哪里有绝对的自由。”尘音想了想,认真地说。 “有道理,但我认为有绝对的自由。”方思远一脸得意的看着尘音,丢掉手中的烟。 他站直身体,直视远方,大声说道,“绝对的自由是你能选择做什么,不做什么,该怎么做,为什么做,你不用去说服别人,甚至只有你自己坚信着,至死不渝。” 他左手握着黑色的打刀刀鞘,拇指轻弹,白光一闪,一抹亮光向着天空射去,只见他身形一动,踏着墙檐纵身一跃,外衣被风吹得鼓起,一道黑影以弧线向着广场落去。 广场上高挂着白色的横幅,方思远高举右手,空中的刀刀柄向下,急速下落,被他一把抓住,利落的一刀,刀尖在空中划出满圆,落地,收刀,横幅断。 “自由可不是向别人要来的。”方思远的声音像他轻吐的烟圈,在空中飘远,久久不散。 第二十二章 艰难 眼前是黑压压的人群,耳旁是震耳欲聋的呼声,却远远没有刚才那抹身影有风采,没有那道声音震撼人心。 太阳落入海面,人群并没有完全疏散的迹象,将军派人告知尘音,准备返回。 当两人回到木屋外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仅剩月光,尘音忐忑的敲着门。可屋里一直没有反应,将军拍拍尘音肩头,示意他后退,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门就一道锁,屋内的插销并没有插上,一楼看不到一个人。尘音换好衣服,花了半天让将军明白自己想留下来,让将军先回去,将军给了他一把钥匙,自己走了。 尘音一个人在一楼逛着,看起来木屋有些年头,墙上挂着的应该是姑娘从小开始画的画。尘音犹豫了很久,还是走上木梯,上了二楼。 二楼摆着两张床,靠窗的床上躺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看样子应该是小雪姑娘生病的妈妈。 “阿姨,我叫尘音,是小雪的同学。”尘音赶忙自我介绍,小心地来到木床边。 阿姨睁着眼睛看着尘音,充满警惕,眼神和小雪一模一样,只是没了朝气。 尘音简单地说明了自己的来意,想了解下阿姨的病情和身体状况,可最后发现自己听不懂阿姨说的话,也分不清是哪个地方的方言,只好尴尬地告辞。 临走前,他从包里摸出一个信封,放在了阿姨床边,这是他这次行动的所有报酬,昨晚他想了很久,做下了这个决定。 尘音曾经对小雪说过他是个好人,姑娘说他不是,他并没有反驳,在他心里,至少他并不是一个坏人。 昨晚姑娘没等她回来就走了,他也曾怀疑过姑娘向她求助的动机,早上队长的劝诫他也听进了耳朵里,但一切的犹豫都止于亲眼看到了生病的阿姨。 有时候怀疑来怀疑去,反倒忘了当时做决定时的喜悦。既然曾有那么一晚真心为一件事辗转反侧,哪怕选错了,也比错过好。 走出地道,尘音心里很是舒畅,去街上吃了烤肉,沿着海边走了很久,看着漆黑的海面,呼吸着海上吹来的风,一个人逛到了晚上十点,回到大楼。 走在楼梯上,想起下午方思远帅气的身影,尘音手里仿佛也拿起了那把刀,两三步冲上了楼梯,单膝跪地,虚空斩下,幻想着眼前的墙出现一条白色亮线,墙体上方斜着缓缓滑下,烟尘四起。 尘音闭着眼,感受着风带来的声音和气味,觉察到左手方向传来了动静,他骤然转身,向着前方又是一斩,这才缓缓抬起头,睁开眼,表情严肃,眼神坚定。 正当他准备完成收刀的动作时,透过眯着的眼缝,看到小雪姑娘正站在不远处的,一脸惊讶地瞧着自己。 他身体像弹簧一样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右手顺势拍了拍大腿,看着小雪姑娘,尴尬地咧嘴笑了笑。 “那,那个,你怎么在这啊?”尘音整理了下情绪问道。 “你好。”姑娘微笑着弯腰行礼,“我在这等你很久了。” “对不起,对不起。”尘音连忙拿出钥匙,打开了门,“有什么事进来再说吧。” 尘音进门,却发现房间里除了那张大床,没什么能坐人的地方,姑娘关上门,跟在尘音身后,两人就这么相隔不远站着。 “请问钱是先生放的吗?”姑娘声音轻轻的。 “嗯,没事,没事。”尘音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很是高兴。 “谢谢。”姑娘认真打量眼前的男孩,说道,“能请先生留个姓名和联系方式吗?” 尘音想着做好事不留名,但姑娘说话语气很轻,像随风飘来的七彩的气泡,随时会消失在阳光下,让尘音不忍拒绝,只好转身去找纸和笔。 “写这吧。”姑娘从背包里拿出了本字,递过了手中的笔。 姑娘今天的装扮和昨天可大不相同,普通的牛仔裤加白色t恤,背着个黑色书包,没了厚厚的妆,缺了魅惑,多了她本该有的青涩。 “谢谢。”姑娘接过尘音手里的本子,弯腰致谢,说道,“我走了。” “那个,小雪,能问一下你的全名吗?”尘音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突然想起来还不知道姑娘的真名。 “我没有全名,就叫小雪。”姑娘微笑着答道。这是尘音今晚第二次看到姑娘笑,目送着姑娘出了房间。 “是个好女孩。”方思远站在窗边,看着姑娘刚才站着的地方。 “是个可怜的女孩。”黎琪坐在窗台上,背对着房间说道。 尘音看着门口,听着两人的话,心中不免有些伤感,心中的喜悦之情,都被冲淡了几分。 “十几岁的年纪要照顾病重的妈妈,还要养活自己,太难了。”队长看着尘音,眼神有些不忍。 “他可以回国啊,会有很多人帮她的。”这也是尘音想不通的地方。 “我刚才查了下她的身份资料,阿姨是从国内被拐卖过来的,那个男的十几年前就死了,那姑娘没有任何身份证明,就这样是回不去的。想要回国,只有偷偷坐黑船偷渡。”方思远今早特地找人调查了小雪的资料。 “偷渡的船票很贵吗?”尘音听得心里一沉。 “如果只是船票的话,她挣的钱应该够了,可坐黑船哪有那么容易。就她这样还带个瘫痪的老人,也许上了船就直接被卖到东南亚。况且她本身就是将军手下的人,没还清债之前,她连这城市都出不去,更不用说回去后的治疗问题和生活费用,这一切对她来说,都太难了。”队长眉头皱的很紧,仿佛需要承担这一切的是他自己。 这段话给尘音的震撼不小,他没想到会这么困难,原以为把此次行动的报酬给了姑娘,能解决最大的一个麻烦,但看起来其中的危险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房间的气氛很沉闷,尘音靠着墙,心情有点低落。“队长,你说小雪她自己知道这些吗?”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她自己应该没有考虑这么多。而且找黑船不是件容易的事,如果她想回去的话,应该还有其他人帮他,她离将军这么近,能帮他的人很有可能是将军的手下。” “队长厉害啊。” 方思远皱着的眉头总算舒展开来,继续说道:“就是不知道她到底想不想回去,如果真准备走的话,能否成功,关键看帮她的人是谁了。”他抿着嘴,一脸高深莫测的模样。 尘音觉得队长笑得太得意了,但还是不得不佩服队长说的很有道理。 “得意的太早了吧。我可不觉得她想的会这么简单。”好久没有动静的黎琪一开口就泼了队长一脸凉水。 “再说了,她还不一定打算回国呢。”黎琪转过了身,将脚从阳台外移到了屋内,面向两人说道。 “那你说她怎么打算的。”方思远显然被勾起了好奇心。 “我哪知道她怎么计划的,但肯定不是你们两个色狼想的那样。”黎琪双手撑着阳台,一脸得意。 “我可不是色狼。不管她怎么打算的,我都会帮她。”队长说得慷慨激昂,像个快要出征的将军,挺直了身板,对着尘音说道:“你呢?” “我支持你。”尘音很配合的认真点了点头。 “扑哧。”黎琪赶忙捂住想大笑的嘴。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问你也想帮忙吗?”队长也被逗笑了,拍着尘音的肩膀问道。 “嗯,可我没什么能帮的了。”尘音尴尬地摸了摸头。 方思远一脸得意,仿佛一直等着尘音说出这句话。“这刚好有个机会,去卫生间看看,再来回答我。” 尘音看着队长,有种不好的预感,打开卫生间的门后,确认自己跳进坑里了。卫生间的地上躺着一位身穿军装的男人,正是尘音要保护的将军。 “别担心,我们不害人,只是想让你在这盯着他,不能让他出这个房间,明天一早就可以放人。”队长说得很是轻松。 “这不好吧。”尘音觉得被坑了。 “怎么不好了,你是他的贴身保镖,当然要保护他的安全,今晚不太平。”方思远盯着窗外,努力表现得很是担忧。 “好了,就这么办。明早见。”队长刚说完,身影就消失在灯光下。 尘音只好转头求助黎琪,可只换来一个白眼,刚才还挺热闹的房间里只剩下一脸无奈的尘音和昏迷不醒的将军。 月色下的城市暗流涌动,今晚,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第二十三章 出击 从空中俯瞰,被灯光点亮的城市中有着一块块的黑影,这些地方是一个城市最贫瘠的地方,是罪恶萌芽之处,是眼泪与血水形成的深潭,它经历了上千个这样的黑夜,但今晚不同,它迎来一批全新的客人。 头顶是月牙,脚下是红瓦屋顶,那零星的灯光照不亮整片夜色,但借着月光依稀能看到在屋顶上闪动的黑影。 周围一片静寂,然而在刚才短暂的短短的两三分钟之内,十几人有规律的分布在了月色照不到的阴影中,屏气凝息,像滴入大海中的水,再也找不到。 “神殿的人要是都这么厉害,这座城今晚看来守得住了。”方思远迎风站在屋顶边,夹克被风吹得哗哗作响。 “时间还早,这样一动不动不累吗?”黎琪站在一旁,看着手机聊着天。 “这样做多有仪式感,这是他们的风格。”尘音说完忍不住笑了笑。 “那我们的风格是怎样的。”黎琪一脸好奇地问。 “做一切想做的事,这就是我们的风格。”月色下突然刮起一阵风,像是在给队长喝彩。 “有道理,那你在这守着,我去找小雪了。” 方思远呆呆地目送着黎琪消失在阴影中,暗叹自己说错话了,又被阴了一道,如果让尘音看到这一幕,一定跪谢苍天,大笑三声恶人自有恶人磨。 --- 现在是夜里十点,按照“天机”的预测,今晚一点将是狩猎开始的时间。 如果到时真出了意外,黑夜中隐藏着的人和方思远就会是这座城第一道屏障。 如果他们失手了,这里的人就只有祈祷警察快些到来。 方思远丢掉了手上刚点上的烟,用脚踩灭。一会有说不尽的危险,他就像嗅到血腥味赶来的猎人,能否保命,就看刀够不够块了。 而和他一样目的的人在这座城市里还有很多,他们从各种渠道听到消息,或独自一人,或三两成群,想见识两个世界重叠的场面,但绝大多数人并没有来方思远所在的这片区域。 这里是“天机”预测的中心区,来到这里的都是各自组织里的精英,是从战场上活下来的强者,但这也仅仅是整个世界强者中的很小一部分,在这个星球上的每片大陆,还有很多嗅到血腥味的猎人。 --- 隔着几条街道的小楼里,尘音正看着卫生间里昏迷着的将军发愁,思考着等他醒来后该怎么让他继续待在这儿,就在他焦头烂额之时,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尘音匆忙关上卫生间的门,反复检查了几遍后这才打开了房门,只见姑娘背着阿姨正站在门口,香汗淋漓。 小雪姑娘小心地将妈妈放在床上,她妈妈很瘦,穿在身上的衣服显得很大,而姑娘也是细胳膊细腿,身板很是单薄。 “很抱歉打扰先生,可家里不小心着火了,还请先生帮忙照顾一下我妈妈。”姑娘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她整个后背都被汗水打湿了,紧紧贴在了身上。 “没事。”尘音努力缓解着脸上的尴尬。 姑娘也不客气,说完就出了门。房间里又多了个需要被照顾的人,尘音忍不住走到窗外,看着天上高挂着的月亮,感叹人生的艰难。 他还不知道这片月色下暗藏风云,眼前的一切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想起了刚才姑娘打湿了的后背,尘音觉得这要是被风吹感冒了可不好,忍不住点着头顺便咽了下口水。 正当他在自我肯定的时候,敲门声再次响了起来,尘音整理了下衣服,打开了门。 姑娘没去多久就回来了,脸色不怎么好看,在床边沉默着坐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先生,你见到将军了吗?” “没有,没有,晚上的时候我在你家等了一会儿,他先回来了。”尘音想起了还在卫生间的将军,下意识向卫生间靠了两步。 “那你知道将军现在在哪吗?” “不知道,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尘音摇着头连忙摆手。 姑娘点了点头,转身给妈妈提了提被子,然后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妈妈,房间又一次安静下来。 沉默了几分钟,姑娘起身向着洗手间走去,吓得尘音一步拦在姑娘身前,尴尬地解释道:“抱歉,抱歉,卫生间刚坏了,还没有人来修。” 姑娘很懂事的出了房门,让紧张的尘音松了口气,跑到卫生间,将军靠着墙还在昏迷之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醒。 尘音用浴巾将将军盖住,关好了卫生间的门。 小雪姑娘没过多久就回到了房间,继续坐在床边,尘音靠墙站着,抬头就看到姑娘,低头又怕姑娘突然冲进卫生间,只好仰着头看着天花板,但灯照得人眼睛疼,只好偏头看着一旁,可看着看着目光又转到了姑娘身上。 小雪姑娘今天将长发扎成了马尾,脸上散落着几颗红色的痘痘,有着少女该有的青涩,可眼神还是太过飘渺,让人琢磨不透。 感觉到尘音的目光,姑娘转身对着他微微一笑,然后用方言和妈妈说起话来,而尘音也放弃了防备,索性直接低头玩起了手机。 时间就这样度过了零点,尘音揉了揉疲惫的双眼,想着要是就这样过一晚,也挺好的,可事与愿违,很快就遇到了麻烦。 阿姨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小雪姑娘焦急地将她扶起坐好,轻拍着背,可阿姨一点没有好转,尘音紧张地站在一旁,看着痛苦的老太太和快要急哭了的姑娘。 “怎么样,要去医院吗?” “不用,老毛病了,可药放在家里,先生,能帮忙去取一下吗?”姑娘声音中都带着哭声。 “那个…”尘音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先生,麻烦你了。”姑娘泪眼汪汪地看着尘音。 “那等等,我马上回来。”才说完,尘音已经冲出了房门。 “她家不是着火了吗?”掀起地道入口的木板,尘音看着地道里微软的灯光,满心疑惑。 第二十四章 降临 就算是五十米体育考试,尘音也没有跑得像此刻这么急过。 深邃的地道中回响着他的脚步声,加上头顶一闪一闪的灯光,气氛显得有点诡异。 尘音也觉察到气氛不对,本能地加快了脚步,直觉告诉他,现在要是再不跑快一点,今晚可能就跑不出去了。 转瞬之间,尘音的身影从地道中消失,然后重重地踏在了副空间里的地道上,一声脆响从尘音脚下传开。 随着健硕的肌肉收缩又舒张,尘音的速度很块提到了百米世界记录的水平,这几乎已经到了人类的极限,但如果是方思远在这儿,一定会责备尘音跑慢了。 因为此时可不是一场赛跑比赛,是真到了拼命的时候了。 头顶的灯闪得越来越厉害,地道的墙上出现了一条条细小的裂缝,像碎掉的玻璃,裂纹不断蔓延,沙沙声汇聚在一起传进尘音耳朵里,像黑白无常索命的绳索。 通过第六感,尘音感受到了这片副空间的异动,就像是从高处落下,各种景色在脑海里闪现,海量零碎的信息传入大脑之中。 这预示着两片空间的重叠就在眼前,此刻怎么会突然遇到这种事,尘音不知道,他只想尽快逃离这条地道,因为在四周土层内部,他感受到了一些致命的东西。 此时尘音已经快到地道尽头,铁梯就在不远之处,他最多只需要十秒的时间,可他已经没有了平安逃命的十秒。 前方不远处的墙面突然破损出一个大洞,沙石四溅,干瘪的手臂挡在了尘音的必经之路上。 瘦的只剩指骨的手掌一张一合,黏在其上的沙土一点点低落,就像倒计时的沙漏,等着有人到来。 尘音吓得大叫出声,随着这叫声在地道里回响,顶部的灯完全熄灭。更多的壁体开裂,露出一个个干瘪的死侍,他们疯狂地从沙土中挣脱出来,循着叫声猛追了过去。 像从高处跳水,急速的下落之后,猛地撞在水面之上,这座城市上的两片空间就此重合。 整个城市出现了轻微的地震,不远处的海面出现了三四米高的海浪向岸边拍来,海浪中裹着形同干尸的死侍。 而更多的死侍正顺着地震后的裂缝爬到了地面之上,两个世界重叠,这是副空间带给主空间的礼物。 ---- 此刻的伊斯坦布尔还在睡梦之中,地震毁了很多人的好梦,但有一些人,今晚并没有睡觉的打算。 武装部队总参谋部内,上校军官穆法克·鲁巴伊坐在桌前,盯着桌上的电话。 桌旁,围着几名神色焦急的校级军官。 感受到轻微的震动,桌旁的军官们集体站了起来,可并没有逃出去的意思,而是盯着桌上的电话,呼吸沉重。 几人就这么站着,两分钟过去了,电话并没有响。 “将军没有打来电话,还要执行行动吗?”中校约茨古·埃苗洛古是几人中最没有耐心的人,他等不下去了,看着上校穆法克·鲁巴伊问道。 上校并没有回话,而是盯着手表,秒针划过数字九,从地震开始,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分钟。 “对表,十分钟以后,开始行动。”上校并没有和其他人商量的意思,既然将军没有发来命令,那他就必须立即做决断,这才是一名军人该有的气度。 很快,命令被一级级下达,早已整装待发的士兵们很多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只是在执行着长官命令。 当倒计时结束,隐藏在大楼里的将军亲信很快展开了行动。 士兵们冲上了楼,里应外合下,想乘守卫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夺得了大楼的控制权。 此时上校正带领着一对士兵围在土耳其陆军司令兼总参谋长胡卢西·阿咯尔将军的办公室外,临近房间的守卫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 上校并没有强攻,他在等着其他人占领大楼的总控制室。 阿咯尔将军的办公室门可不是那么容易破开的,门后是五厘米厚的钢板,没有钥匙想要破开,只能指望炸药或者重型武器。 只听到一声轻响,钢板被控制着移开,这表明同伴已经成功,夺下了这座大楼的总控制室。 放在门锁上的微量炸药被引爆,士兵门顺序突入,第一时间控制下了办公室。 阿咯尔将军身穿军装坐在办公桌前,他并没有接受凯莫尔的邀请,虽然他知道这一切将会发生,可他并没有告诉自己的亲信。 因为凯莫尔将军和他是无数场战斗中活下来的战友,他们互相信任着对方,所以他的表现就像自己从不知晓这次政变一样。 他今晚穿上了军装,胸口挂满了各种奖章,他盛装出席,参加好友的葬礼,他是这样认为的。 上校恭敬地向阿咯尔将军行礼,两人并没有对话,当军人开始执行他们的任务时,一切劝诫都是无用的,他们两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上校并没有下令绑住将军,也没有将他带走,而是安排下属看守住将军,自己走出了办公室,去到了地下三层的总控制室。 和这栋楼的其它行动相比,总控制室的行动是最顺利的。 凯莫尔将军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在控制室内培养亲信,在这次行动中他们也是第一批行动的人。 正是这些人在第一时间控制住了这总控制室,没有才消息传出去。 他们打开了门迎接其他政变的人的到来,否则没有谁有办法进入这控制室内,这里是安保最全的区域,整个行动最重要的一环。 在士兵的接引下,上校走进了控制室内。 “我是上校穆法克·鲁巴伊,我对在座的各位只有一个要求。”上校站得笔直,说话也很有力。 “今晚,你们只能是一个机器,执行我们的命令。我保证,明天一早,你们都能平安地离开这里。”上校环顾四周,看着那些眼神略显惊恐的年轻人。 他并没有发出死亡威胁,因为对于一个久经沙场的军人来说,这完全是不必要的,哪怕一个眼神,在场的人也知道违背命令的下场。 在接下来很短时间内,数十条调度命令被下达,民用通信系统被限制,网络被暂时封锁。 城中的守军全副武装出现在车道上,坦克锁住了大桥,军队在最短时间内控制住这座城市的要道。 他们的接到的任务是原地待命,维持现场秩序。 将军的想法并非只想利用他们达到自己的目的,此时的城市中正游荡着很多死侍,在这种特殊时刻,军队远比警察有用。 到此刻,将军的计划执行得很完美,但上校脸上还是没有笑容,作为整个政变的计划者,将军到现在都还没有消息,他很担心,今晚还有哪些变数? 第二十五章 下凡的仙女 酒店房间里,黎琪正和飞机上那个小雪姑娘靠在一起,一脸笑意地坐在床上看着电影。 而她们很快就觉察到了两片空间的重合,在轻微的地震之后,电脑突然黑屏,一个大大的红色感叹号显现出来,刺耳的鸣叫声回荡在房间里。 由于事先就知晓,两人并没有感到惊讶。 电影被打断了,小雪有点不满。 她将手伸到电脑屏幕之前,键盘之上,虚空一点,红色感叹号瞬间散成数不清的红色小点,分散在了屏幕之上,而屏幕的背景,正是这座城市的缩略图。 这些小红点,代表的就是出现在城市里的死侍。 城市地图上大多数地方都是零星的几个红点,唯独一小块区域红色连成一片,正是方思远所守卫的地方,也是尘音误闯的地点。 “提前了!”黎琪表情略显凝重。 小雪隔空点击了屏幕右上方的按钮,城市空中十几架无人机迅速飞向贫民区上空,之前安装在贫民区里数十个探测器也被打开。 源源不断的观测数据被采集,上传到服务器的超级电脑之上,进行分析模拟,两分钟后,报告传回到小雪电脑上。 屏幕上出现了一张复杂的表格,各种数据让人看花了眼。 这是根据现场采集的死侍资料和在场的守卫进行实力比较分析后所得的报告,如果没有意外,这就是接下来的战斗结果。 小雪快速地研究着数据和报告结论,以便在此刻做出最合适的选择。 黎琪下了床,站在窗边,看着窗外问道:“小雪,我要不要去呢?” “不用,他们能解决,快来,我们刚刚看到哪了?”小雪一边盯着电脑,一边拍着右手边的空位。 听到这句话,黎琪立马跳上了床,高兴地坐下继续看了起来。 而就在不远处的地道里,尘音是多么渴望她的出现。 --- 尘音的房间里,另一名小雪姑娘正焦急地在床边走来走去,时不时看向窗外,也不知道是在盼望着尘音回来,还是担心着其它什么。 而卫生间的门已经被打开,里面并没有将军的身影。 感受到房屋在轻微晃动,姑娘急忙跑到妈妈身旁,用身体罩住了她。 摇晃只持续了短短几秒,小雪姑娘等了一会,才慢慢坐了起来,看着床上的妈妈,心里松了口气。 整理了一下盖在妈妈身上的被子,姑娘起身来到窗边,刚才的地震没有惊醒太多的人,此时楼外的街道上还看不到其他人的影子。 阴影中,一双灰暗的眼抬头看向窗边的姑娘,哪怕没了思想,原始的本能还是不断提醒着它,那就是它想要的东西。 小雪姑娘很快觉察到了阴影中的目光,只见一个人形的黑影冲了出来,瘦的就像用树枝搭起来的稻草人,干瘪的眼眶死死地盯着自己,隐约能看到沾满泥土的人脸轮廓。 姑娘伸手捂住嘴蹲下了身,慌忙地跑到床的另一边,只觉双腿无力,一时间站不起来。 楼下正是一名死侍,而且生前还是个好色之徒,此次一出来就发下了目标,在本能的驱动下,迈着只有树干粗细的双腿冲向了大楼。 即便是这副模样,速度也远比普通人快,一脚踩在停在楼下的轿车顶部跳到了二层楼的窗台,将车顶踏出一个深深的凹印。 而它的上升之势并没有就此消失,踩着窗台又是一跃,双手刚好抓住三楼的窗台之上,从发现目标到现在,仅用短短两三秒的时间,。 屋内的姑娘回到床边,正好看到几根细黑的手指抓住了窗台,心中一惊,做不出任何反应。 死侍还没有来得急爬上窗台,就觉察到了危险,楼下的不远处一道身影也迅速冲了过来。 死侍立马松开了手指,转身自由下落想要对付这名给他强烈危险的人物,可他毕竟在岁月的侵蚀下丢了思想,判断力远不如从前。 身影的速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踩在车顶,又是一声闷响,两道身影在二层楼窗台上交错而过。 死侍在瞬间被洞穿了早已枯萎的心脏,落在车顶再也没了动静,而另一人踏着墙壁单手抓住窗台,左手的刀光滑如镜,反射着点点月光。 月色下,微风吹动着挂在三楼窗台上的女孩,像一件随风飘动的衣服,很是显眼。 女孩穿着一件粉蓝色翻领雪纺连衣裙,脚下是一双白鞋,黑色的秀发在微风中微微飘起,像极了天上下凡的仙女,而对于小雪姑娘来说,她就是天上下凡的仙女。 原本以为爬上来的将是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没想到上来的是个性感的大美女。 这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小雪可不想有第二次,眼里流出的泪也分不清是被吓的,还是高兴得喜极而泣。 “我姓徐,名诗琪,请问刚才在这里的人去哪了?”这位仙女指着卫生间向还在哭鼻子的小雪问道。 “我…我也不…知道去哪了。”小雪一边抽泣一边说道,还不时看几眼诗琪手里的明晃晃的刀。 “谢谢。”徐诗琪提着刀走出了门。 小雪想了想,背着妈妈追了出去,刚才如果没有那位仙女,可就危险了。 这夜色中不知道还有多少那样的怪物,而且小雪觉得待在诗琪身边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诗琪眉眼端正,是天生的大美女,但说起话来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往外吐,呆呆笨笨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抱在怀里。 就这样,小雪跟着诗琪下了楼,看着小雪姑娘背着个人,诗琪还故意放慢了脚步,来到了地道入口。 入口木板被打开了,里面一片漆黑,诗琪嘟嘟嘴,显得有点不高兴。 小雪仿佛猜到了她不满在哪,上楼找来了两个手电筒,就这样,小雪背着妈妈跟着诗琪踏进了满是灰尘的地道。 第二十六章 殊死一搏 蒂珍·卡拉丝坐在椅子上,等化妆师对妆容做最后的修缮,身为一名主持人,这几乎是她每天都要做的事情。 她的工作是在凌晨零点半播报新闻,在等待的时间里,她习惯先熟悉一下一会儿要念的稿子。 虽然半夜看新闻的人很少,但这个习惯她一直保持着,这是从带她的前辈那里学来的,有准备面对镜头时才不会慌乱,可惜今晚来的人并没有给她时间准备。 穆法克·鲁巴伊上校和三名士兵带着一名工作人员冲进了化妆间,看着士兵手里的枪,化妆间里的几人显然被吓住了。 但卡拉丝不一样,多年记者和主持人的经历让她很快镇静下来,示意大家往后退,自己起身向上校走去。 “上校,你这是?”卡拉丝看了一眼一旁紧张的工作人员,向上校问道。 “我想请你在电视上念份稿子。”上校从军服里摸出一张折叠好的稿子。 “没有上面批准,画面是播不出去的。”卡拉丝想拖延时间,全副武装的士兵冲进电视台,这本身就是个大新闻,会有人报警的。 “听听这个。”上校递过手中的耳机。 拉卡丝疑惑地将耳机放到耳边,主管撕心裂肺的吼叫传了出来,不停地重复着什么,听到这儿,拉卡丝知道,所有的事都已经解决了,一切就差她这个主持人。 “把稿子给我吧?”拉卡丝看着上校问道,她已经猜到了很多,但还是不敢肯定,毕竟这可不是普通的事。 “没时间了,跟我们走,在镜头前你会看到的。”上校转身向门外走去,他并不是商量,这是命令。 演播室已经准备好,但平时嘻嘻哈哈的摄像师傅门今晚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拉卡丝坐直了身,从刚才开始,她一直在深呼吸,这样在镜头前手也许就不会抖得那么厉害。 随着前方镜头前的指示灯亮起,拉卡丝控制着颤抖的手打开了稿子,快速扫了一眼。 稿子并不长,比原本要播的新闻短很多,但内容比全部新闻加起来还要震撼。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当这句说了很多次的话出口,拉卡丝总算平静下来,接下来全凭多年的主持经验念完了手中的稿子。 这是一份政变军人起草的申明,宣称军队已经接管了政权,并将在全国范围内实施宵禁。 今晚,这一段话出现在了全国很多家庭的电视里,而伊斯坦布尔刚经历了地震,很多人从睡梦中醒来一直在电视前等着,在震惊中听完了这条消息。 到此,上校完美地完成了将军交给他的任务,这一切他做到了极致,也代表着他没有了退路,不成功便成仁。 上校带着士兵出了电视大楼,刚才的消息很震撼,短短时间内街上就出现了很多抗议的群众。 上校看着街上激动的人群,带着士兵快速离开,此刻他只想尽快找到将军,政变真正关键的一步还没有完成,他们需要将军的出现。 整个伊斯坦布尔所有的监控设备此刻都在搜索着一个人的挺拔身影,今晚因他而不眠。 ---- 地道深处,一个黑影正借着手机灯光一瘸一拐地扶着墙走着。 刚才地震让地道里的灯一下子全灭了,头顶上方掉落的砖石刚好砸在他的脚面上,这一路走来,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血线。 在漆黑的空间中忍着伤口的疼痛,听着地道中传来的奇怪的吼叫,这一切都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忍受的。 而凯莫尔将军恰巧不是个普通人,他是在战场上经历过地狱回来的勇士。 今晚他本应该坐在参谋部里,发号施令,影响着这个国家的命运。 可在关键的一段时间内,他都昏迷不醒地躺在尘音房间里的卫生间里,这对他来说是少有的人生耻辱。 为了今晚的政变,他准备了很久,在看到军队情报部门搜集到的一条关于异世界变动的消息后,他特意将时间选在了今晚。 为此,他还聘用了专业的“保镖”保证他今夜的完全,可此刻哪还有他们的影子,一切都要靠自己,这是将军很早就知道的道理。 所以他此刻走在这危险的地道里,手里提着一个一米左右的长方形木盒。 他相信他的亲信可以完美完成他的计划,就算他亲自做也不一定能做得更好,因此醒来后他并没有立马回到参谋部。 还有一件事情必须他亲自做,今晚他注定要殊死一搏。 他要将手里的木盒送到这条地道里的一个地方,这是他今晚为政变准备的最后一件事。 两天前,木盒被送到了将军的办公室,一起来的还有一位年轻中国人。 虽然将军不是一名能力者,但位高权重的他还是知道一部分异空间的事,也见过年轻人脖子前挂的吊坠。 黑色十字架上一条毒蛇缠绕而上,但和神殿岛上巨大的雕像不一样,吊坠上蛇头并没有被削掉,它一直注视着眼前的每一个人。 将军并没有叫来翻译,因为年轻人根本没有和他商量的打算,留下木盒和一张纸条就消失了,说起来已经很久没有人在将军面前这么无礼了。 但将军知道,年轻人有这个实力,而且纸条上给出的条件也足够让他心动。 神殿会保证不会有任何一名能力者帮助总统镇压这次政变,世俗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解决。 作为条件将军今晚要将手里的木盒放在地图上标明的地点,这要求不容拒绝,年轻人也没有留给将军任何拒绝的机会。 看着地图,将军很快想起了地图上标出的地点,就在地道的一条岔路尽头。 当年修地道并不止是将军用来隐藏行踪,地道中有几条岔路,用作战时的黄金和重要资料存储,还有很多血腥的见不得光的事情发生在那里。 而地道也不是全通的,除了去贫民区的那条地道没有任何阻隔,其它岔路都安上了十厘米厚的金属门,没有将军的钥匙,谁也过不去。 而地图上标注的地点原本就在规划的线路上,但挖掘途中被迫放弃,就在那块地方,出现一块无比坚硬的巨石,施工难度太大,只能临时改换线路,为此事整个工程耽误了很长时间。 没了灯,拖着受伤的脚,原本没有多久的路将军也走了十多分钟,终于到了预定的地方。 将军举起手机一照,眼前的地道早已被沙石堵住,此处就是那块巨石所在的地点,但原本坚硬的巨石已经变成了大小不一的碎块。 将军蹲下身打开手中的木盒,木盒里躺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剑,像是在风雨中吹打了百年。 哪怕经历过那么多生死瞬间,将军打开木盒的一刹那还是忍不住一惊,不是因为盒里的短剑,而是前方的碎石中似乎有什么东西睁开了眼,投来了来自地狱深处的目光。 将军拿起短剑哐镗一下仍在了碎石之间,转身离开,本能告诉他要快点离开这里,这远比地震时传来的奇怪吼叫让他觉得危险。 寂静的地道里,原本堵着地道的沙石斜坡上碎石急促地滑落,一只手臂猛地从中伸出,将周围地碎石弹在墙上啪啪作响,干瘪的手掌一把抓住躺在斜坡上的短剑,低沉的吼声在地道中响起,越传越远。 第二十七章 沙尘起 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谈判才是王道,这是尘音一直信奉的真理,可今晚身后的一群死侍根本不和他讲道理,它们追求的是鲜血,是武力。 想起刚才在地道里的经历,尘音现在还心有余悸。 眼看着不远处的死侍挡住了自己的道路,身后的隧道里还接连响起了几声怪叫,不禁感叹今晚时运不济,年纪轻轻就要葬送在这里。 他报着拼死一搏的心态大叫着向死侍冲去,没想到两人默契地给对方让开了道路,现在爱好和平的死侍可真不多见啊!幸好这名死侍生前不爱与人争斗。 可才逃离地道,又遇到被上了几道保险的门。 手忙脚乱拔开插销,冲出了门,在黑漆漆的巷子里绕了几圈,尘音绝望地意识到外面的世界也不平静。 巷子里隔着不远就有着黑衣人和死侍在对峙、打斗。 声响早已惊动了屋内的人,胆大的出门想逃离这片区域,但绝大多数正害怕地躲在屋里,等着警察的到来。 可惜今晚这座城市太乱,这片区域可能一晚都看不到他们的身影。 当他们在屋里害怕得不敢出声时,屋外的巷子里一小伙正疯狂地跑着,加上身后一群死侍,在这月色下很是显眼。 感受到身后越追越多的怪物,尘音铆足了劲大喊一声:“救命了!” “我去,你小子怎么在这儿!”方思远一脚将一名死侍踢下了屋,看着楼下疯狂逃命的尘音,大叫一声,“小心!” 尘音闪身躲过了楼下坠落的死侍,边跑还不忘偏头朝队长望去,一脸悲伤期待的表情。 “加油,跑快点,要追上来了。”方思远热心地提醒道。 “队长,救命了!”这片贫民区巷子不是很宽,而且错综复杂,尘音凭着第六感敏锐的感知避开了前方潜在的危险,扭来扭去穿梭在巷子中。 此刻尘音真心感谢老师的体能训练,面对这么多的死侍,他是肯定打不过的,只有逃跑一条路。 他身后跟着的死侍越来越多,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他被追得四处逃命,还是在遛这一大群死侍。 而这一跑,差不多绕了半个贫民窟好几圈。 尘音没有跑离这片区域,因为不远处的大道上正站着一堆看了新闻后出来抗议的人,如果将身后的死侍带出去,肯定会造成普通人的死伤。 在方思远和黑衣人的不懈努力下,跟在尘音身后的死侍终于开始减少,而他也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但意识到自己如果能坚持就这么跑下去,今晚还真能化险为夷,尘音心里轻松不少,甚至还有心情扭头冲身后的一群死侍作起了鬼脸。 “你小子胆子真大,看点路。”方思远甩手放松下酸痛的肌肉,看着已经绕了几圈的尘音,忍不住想笑,可刚咧开的嘴就这样直接僵住了。 一种面临危险时本能地反应出现在了在场的每个人身上,像草原上被狮子盯着的鹿,生死就在接下来的几秒之内。 “闪……”方思远平时一直刻意压低声音说话,可此时尖锐的喊声在夜色中疯狂扩散,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凭着敏锐的感知和过硬的身体素质,黑衣人们很快就作出反应。 他们强行改变了身体的运动线路,就像一条条折线,在空中画出尖锐的锐角。 而那些在之前打斗中受伤的人,大多数则选择顺势趴下,这一切在转瞬之间完成。 尘音也感受到了危险,当时在教学楼屋顶上,就是同样的感觉。 眼前是急速飞来的刀光,背后是冰冷的石墙,一切已经到了退无可退的地步。如果可以,这种经历尘音不想人生中出现第二次。 听到队长的喊声,他大脑一麻,像流过了一股电流,直觉告诉他方思远提醒的不是别人,就是他自己。 可全力奔跑了这么久,早已到了他的极限,他维持这速度就已经尽了全力,想要一瞬间停下来,对此刻的他太难了! 在其他人迅速作出反应的时候,尘音只能尽全力减速,脚掌落地后整个身体压得膝盖发疼,最后只能任由上身前倾,就这样摔了出去。 三米多宽的巷子里尘音的身体腾空而起,右手边的楼房的石墙上瞬间穿出一个黑影,像一枚炮弹对着尘音直射而去,两者仅有几十公分的距离。 眼看着将要被平着贯穿而过,尘音在空中转体,以胸口面对黑影。 在第六感的作用下,黑影推动着尘音急速前进,两者的距离越来越小,砰地一声尘音重重撞在了另一边的围墙上,黑影眨眼之间插入了他的左肩。 墙体应声而倒,空气中残留着黑影穿墙而过带来的飞灰形成的飞行轨道。 方思远的第二个字“开”这时才传到了这里。 倒塌的墙体激起一阵飞灰,在空气中飞快上升,越扩越大,像绽放的一朵小型蘑菇云。 而刚才还无比疯狂的死侍此时全停了下来,望向黑影飞出的小楼方向,原本无神的眼此时却含着无尽的崇拜,向着小楼缓缓跪下,像是在对神朝拜。 整个贫民区寂静无声,无论是亲眼看到还是听到声响,每个人心里都猛地下沉,今晚的事远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黑衣人们放弃了身旁不远处举止异常的死侍,迅速集结在了小楼方圆三十米之内。 每个人都微微前倾着身体,握刀的手自然垂下。 屋子里传出脚踏碎石的沙沙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方思远从屋顶一跃而下,沿着巷子一步步向小楼走去,目光中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杀气。 第二十八章 四步 夜色中的伊斯坦布尔,还有很多感知敏锐的人发现了异常,正遥遥望着小楼的方向,黎琪和徐诗琪就是其中的两个人。 小雪家门口,刚从地道中走出来的诗琪停下了脚步,身后跟着的小雪姑娘和将军也停了下了。 将军放完短剑在回去的路上遇到了诗琪和小雪姑娘,诗琪寻找的目标正是将军,可碰面时她却根本没有正眼看他,直接从身旁走了过去。 小雪姑娘发现将军受伤了,由于背着妈妈,想让将军扶着自己,却被将军直接拒绝了,将军也没有回办公楼,而是跟在诗琪身后走向了贫民区,来到了小雪姑娘家里。 感受到异变的发生,诗琪抬头望向夜空,又回头看向将军,皱起了眉头,眼神就像被抢了糖果的小孩,很是不满。 将军本能地绷紧了身上的肌肉,这是他今晚第二次有如此危险的感觉。 而且这次和放短剑时不同,哪怕诗琪已经转身移开了目光,那种浓烈的危险气息却并没有散去,直到徐诗琪消失在夜色之中。 --- 而离贫民区不远处的酒店里,黎琪也第一时间感受到了异动。 床上的笔记本上大大的红点不断地闪动着,像一颗正猛烈跳动的心脏。 尖锐的警报声充满了整个房间,甚至惊吓到了隔壁房间的旅客。 小雪的双手在屏幕前快速地滑动着,每一个操作都代表着一类监测器被派到了贫民区的上空,各种数据被收集、整理,然后上传到服务器上进行分析模拟。 在超级电脑的帮助下,十几秒的时间内,一份分析报告呈现在了电脑之上。 整个报告呈现一片血红色,这表明对手在此方面的能力已经超越了在场所有人的总和。 大大的“危险”二字出现在了报告末尾。 小雪点下了屏幕下方的按钮,这是个求救的信号,表明任务已经超出了队员的处理范围。 不久后城市里所有能力者都会收到了一条消息,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去向那一片贫民区! 小雪松开了紧绷着的神经,在几十秒内她完成了她能做的所有事情,现在她只需要等候上级传来的消息。 他调出了由无人机拍摄的事件发生时的录像,电脑自动放大聚焦到了其中一小块视频上,屏幕中出现了尘音奔跑的背影。 异变发生的时候,在极短时间内,所有人都做出了回避动作,看得出尘音也尽力想要躲避,可惜没能控制住,身体飞了出去。 紧接着就是他被黑影射中,围墙倒塌,灰尘遮住了视线。 小雪将视频调到了红外模式,录像上没有了具体的事物,只剩下人的身体轮廓。 尘音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在他的不远出,站着一个的高大的人影,紧接着十几个人迅速向它靠拢,将它团团围住。 小雪关闭了录像,又调出了实时监控,一样是红外模式。 和录像相比,所有人影位置并没有变化,因为屏幕中的那个高大人影并没有动! --- 时间仿佛暂停了,刚才还热闹非凡的贫民窟静得能听见空中的风声。 所有人都紧盯着被围在中心的小楼。 给在场所有人带来强烈危机感,并瞬间重伤尘音的,就是此刻从小楼地下走出来的一名死侍。 它扔出的黑影非常快,但还是没能逃过方思远的眼睛,那是一把生锈了的短剑,正是凯莫尔将军今晚放在地道里的那把。 此时是空间重叠后气氛最紧张的时刻,十几个黑衣人围住一栋小楼,面无表情,死死地盯着楼内的死侍。 只有方思远是一个另类,他跳下楼后就一直没停,一步步向尘音走去,右手握着的刀垂到地上,拖出哧哧的响声,在这紧张的气氛下显得很是刺耳。 方思远又迈了一步,可脚掌刚放下,身体就定住了,屋里的人终于动了! 它向着尘音走了一步!一秒后又踏出了第二步! 四周的黑衣人终于也有了动静,在屋里的死侍踏出第一步时举起了手中的刀,整齐地挥刀声在空气中回响,第二步时同样向前踏出一步,气势惊人。 明晃晃的刀身反射着月光,立在空中形成了一片白色的树林。 可楼内的死侍并没有停下来,接着踏出了第三步,此时方思远也动了! 他前倾着上身,也踏出一步,击起一地尘土,眼中露着凶光,那是毫不掩饰的杀机。 这一次,死侍终于有所停顿,可短暂的空隙之后,又踏出了第四步! 脚步很重,声音传进了在场每一个人耳朵里,像鼓槌落在每个人的胸口。 而这一次,死侍卫终于停了下来。因为在他踏出第三步时,还有其他人动了! 在看到录像中尘音受伤之后,黎琪就从床上弹了起来,冲向了一旁的木桌,打开桌上的大木盒子,取出了一把反曲弓,带上箭袋,赤脚跳上了窗台。 接着用惊人的弹跳力跳起,抓住上一层的窗台,就这样从三楼直接爬到了七楼楼顶。 天上是一轮明月,四周刮着很大的风,黎琪光着脚站在楼顶边缘,薄薄的睡衣被大风吹得紧贴在了身上,露出少女完美的曲线。 她搭上箭,细长的白皙手臂指着远方的小楼拉出满弓,银色的箭头反射着月光,说不出的危险气息以直线射向贫民窟中的死侍身上。 这一次,死侍终于停下了身,抬头遥遥望着危险传来的方向。 第二十九章 将 想让对手重视,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有资格让他向你举起手中的刀。 此时的情况就是这样,动用了整座城市里最强的一批能力者,才逼得小楼里的死侍停下前进的脚步。 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今晚,注定有人不能离开这里。 因为今晚意外出现的对手超出了他们的预料,它太强大了。 当它的气息释放,贫民区里所有的死侍都只能跪拜,它和一般的死侍不同,从它醒来开始,身体就不断在变化。 由于埋在地下很长的时间,死侍一般都形同干尸,血肉里的水分早已消散于时光之中。 可也有列外,足够强大的死侍能在醒来之后不断恢复,直到比他们生前还要强大。 它们已经超出了对于死侍的定义,所以有新的名字。 今晚出现在这里的,就是第二个层次——“死将”,大家习惯用单字来称呼它——“将”。 它们是周围一片死侍的领导者,所以当“将”苏醒之时,周围的死侍都会跪下膜拜,听从它的号令。 有了领导的死侍群才是真正让能力者害怕的东西,历史证实了这个结论,每次将的出现,那片空间里的能力者生存率只有一半,死的人没了心跳,倒在风沙中,多年后作为新的死侍苏醒。 今晚这名“将”醒了,而尘音刚好成了为它洗剑的人,那把沉睡了很久锈迹斑斑的短剑终于要重现它当年的荣光。 从“将”出手的那刻开始,它身上的肌肉就不断地在收缩舒张,空气之中的水分迅速透过皮肤融入血肉之中,以它的身体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小型空气漩涡,牵动着房屋周围也刮起了大风。 按理说刚苏醒时“将”正虚弱,是对付它的绝佳时机,但在场的人都没有动,刚刚它踏出的四步就是一个警告。 它可以在其他人动手之前解决掉身前躺在围墙碎石下的人,它要所有人都不能动手。 作为回应,月光下的刀和远方的箭让它不敢再近一步。 时间在对峙中缓缓流走,小楼周围的风渐渐减小。 屋里“将”身上出现了块状的肌肉,血管被淡淡的血水撑开,寂静中一声轻轻地心跳响起,几秒后第二声能被周围所有人听到。 沉重地心跳越来越急,越来越响,像拳头一样重重地打在四周的每个人胸口。 此时的将已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模样,就像一个大病初愈的病人,皮肤枯黄松弛,眼神却像枯树上的新枝,难掩生机。 虽然暂时还不能完全恢复出正常人的身体状态,但已经能看出它生前的模样。 深邃的眼眶,挺直的鼻梁,宽宽的肩上应该覆满了健硕的肌肉,长长的手臂里握着的盾牌与短剑,背后是震耳的冲锋,身前是一望无际的敌军。 这才是一个将军应有的模样,他现在缺少那把杀敌的剑。 看着前方地上的一堆碎石块,“将”抬起了右手,手掌虚握,仿佛短剑就在手心。 碎石下插在尘音身上的剑也有了反应,颤抖两下后向将飞去,带起了一条血线,在夜空中划出一抹血色月牙。 短剑上的锈迹随着血掉落,露出光滑的剑身,将月光反射到在场每个人眼里。 “将”抓住飞来的剑柄,缓缓举起,这贫民窟内跪着的死侍齐声嘶吼,迎接着这位新王。 此刻,这一战才算是真正开始了! 第三十章 巧遇 小雪姑娘背着妈妈小心地沿着楼房的阴影走着,将军一瘸一拐地扶着墙跟在她身后。徐诗琪走得很急,小雪姑娘想跟上去,可转眼间女孩就消失在黑夜中。 将军没有继续停留的打算,他要去外面看眼这座城市,因为今晚这座城是属于他的,将军想站在桥上迎接他的黎明。 虽然小雪姑娘很害怕外面黑夜中的怪物,但她还是跟了上去,走到了受伤的将军身前。 四周的死侍受到召唤已经去往“将”所在的地方,可刚才像狼嚎一样的吼叫声还是让小雪受到了惊吓,所以此后每一步她走得都很是小心。 又转过了一个路口,前方倒塌的一面墙堵住了狭窄的通道,将军扶着墙走着,突然听到了小雪姑娘的惊呼声。 墙边地上躺着一个人,歪着头,昏迷不醒。他浑身上下全是血,左肩被一件白衬衫包着,早已被血水沁透。 小雪姑娘惊恐地看着地上的人,在这不平静的夜里,这番模样确实很是吓人。 但地上这人显然受了极重的伤,姑娘鼓起勇气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小雪背着妈妈,偏着头,但脑海里的画面却怎么也挥之不去,而且这衣服和身形很是眼熟,像极了那个人。 她低头仔细瞧了一眼,地上的人偏着头,一张惨白的脸刚好对着小雪,正是被短剑击中的尘音。 这次的他受的伤可比以前严重得多! 他的左肩被短剑刺穿,留下一个深深的大洞,血止不住的流,加上重重地撞上了墙,内脏出血,身体多处骨折。 方思远将他从碎石块中救出来的时候,就已经虚弱得昏迷了过去,如果没有第六感对身体的加强,他可能早已没了心跳。 由于时间紧迫,方思远并没有时间将他送出去,只能简单地用衬衫包住伤口,将它放在了墙边,等着另一个小雪过来救治。 可尘音却等到了这一位小雪姑娘。 姑娘小心地将妈妈靠墙放在地上,转身看着地上的血人。 尘音由于失血过多已经失去了知觉,姑娘双手焦急地在他脸上拍来拍去,口中不断喊道:“快醒醒,快醒醒。” 直到尘音吐出一大口血块,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 尘音觉得自己就像脱离身体的灵魂,完全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眼前有一个模糊的人影,耳边有人在叫他快醒醒,可他觉得很困,很想就这样闭上眼睛。 “别睡啊,不要睡,睡了就醒不来了。”小雪看着尘音又要闭上的眼睛,连忙用力掐了几下脸,大声喊道。 有人在叫自己,尘音觉得有人在叫自己,他想回话,但怎么也开不了口。 这就要死了吗?连害怕都来不及。 将军看着地上躺着的尘音,他知道眼前这个人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就像多年前在自己身旁倒下了那些士兵一样。 出生时无知无觉,却要亲历死亡,这对受伤的士兵来说是最大的折磨。 将军也曾为此流过泪,但看多了,也就麻木了。 小雪姑娘想把尘音送出去,请求将军背她的妈妈。 将军原本想让姑娘放弃这个将死之人,但看着姑娘的眼睛,回想起自己也曾经疯了一样背着一个人穿行在枪林弹雨之中,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吃力地将尘音背了起来,小雪姑娘的背一下子也被血打湿,黏糊糊的。 一路走来,姑娘感受不到尘音的呼吸,她没有停下来查看,她相信自己不确认之前,他就有可能还活着。 可姑娘体力上还是坚持不住,刚走出贫民区来到大道上,小雪姑娘就累得坐在了地上。 将军同样坐在了一旁,脚上的伤口止住血后又被撕开,但在他脸上只能看到沁出的汗水,看不到一点痛楚。 此刻已是深夜,由于有人在之前发现了像丧尸一样的怪物,所有人都退离了这片区域。 街道上只有昏黄的灯光照着人行道上的石砖和墙边坐着的三个半人,尘音只能算半个,他的命此刻还徘徊在鬼门关前。 小雪姑娘将他的头放在自己的大腿上,依旧不断拍打着他的脸,喊着他的名字。 她实在是走不动了,手臂酸疼得都快举不起来,但这并不是她在这里休息的主要原因,她在等人,黎琪说对了,她有自己的计划。 在她的计划里,她会在中国驻伊斯坦布尔总领事馆里迎来今天的朝阳。 为了今天他准备了很久,也想过很多的方法,可危险都太大,直到她知道了将军要政变的消息。 这对她来说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她可以乘今晚这座国家混乱为由,带着妈妈进入总领事馆避难。 而身份问题,将军在事前帮她准备了很多能证实身份的资料,有真有假,在这种特殊时刻,她有很大可能能直接坐上回国的飞机或者轮船。 作为将军的手下,管理着将军到贫民窟的地道出口,她和将军的关系远比方思远他们想得还要复杂。 所以说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除了莫名出现的怪物和躺在她怀里的尘音。 “把他放这吧,他活不了了。”将军对着小雪说道。 “我想把他送到医院。”小雪姑娘用手擦干尘音嘴角流出来的血,今晚他流的血够多了,将姑娘后背一片血红。 “随你,今晚就要走了,不会恨我吧。”一向运筹帷幄的将军说这句话时却没有什么信心。 “会,恨过,只是现在已经忘了。”姑娘并没有犹豫,直接回答了将军。 “我前半生在战场,为了一个和平稳定的国家而战斗,后半生活在我为之奋斗的地方,想让它更好,这一切我都问心无愧,但到现在我还是不确定我对你们所做的到底对不对。”将军话语很轻,没有了将领说话那样气势磅礴,到像是时日不多的老人在总结自己的一生。 看着身旁的两人,将军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模样。 第三十一章 战场往事(一) (此部分是回忆,不看不影响主线剧情。可以直接跳到第三十七章。) “来,吃点东西。”凯莫尔将手中的饼干递到战友阿喀尔胸前。 “晚上吃了的,不用。”阿喀尔活动着握枪后僵硬的手指,他已经站这儿快三个小时了。 “吃吧,我们这里离前线那么远,不会有人来的。”凯莫尔将饼干放在嘴里,啃了一小口,阿喀尔说这玩意一点也不好吃,但他觉得不错,相比一两年前根本吃不饱的生活,此刻嘴里的饼干真是美味。 “这是任务。”阿喀尔轻轻咽了下口水。 “吃点吧,还要让米娜来喂你吗?”凯莫尔将饼干放到了阿喀尔嘴边,弄得阿喀尔偏开了头,伸手将饼干拿住。 他俩来军队半年了,任务是守卫身后的战地医院。米娜是阿喀尔的女友,医院里的医生。 此刻米娜正靠在病床边睡着,前线的伤兵源源不断地送来,这是她这两天来第一次休息。 “每天都守在这里,什么时候能去前线啊!”阿喀尔啃了口饼干,含糊不清的说道。 “每天送到这的都是去前线的。”凯莫尔指了指远方的帐篷。 “不去前线那来当什么兵。”阿喀尔并没有被那么多的伤兵吓到。 “我来当兵就不是为了去打仗。”凯莫尔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饼干,在这里,这东西是管饱的。 “那你来干什么?”阿喀尔显然没有料到还真有这样的人。 “家里吃不抱,所以我就来了。”凯莫尔晃了晃手中的饼干。 “你会有一天会想上战场的。”阿喀尔将最后一点饼干放在了嘴里,又重新握好了枪。 “为什么?”凯莫尔很好奇他为什么会这么自信。 “当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战斗的时候,你自然会想要上前线了。”阿喀尔对自己能说出这样的话感到骄傲。 “也许吧,我看到这几天路过的人都和你一样。”凯莫尔想起了路过卡车上的士兵,他们的眼里都放着光,和此刻的阿喀尔一样。 “那是你读的书太少了,我在学校的时候读过很多伟人的文章,他们说得很清楚,你真应该看看。”阿喀尔很为对方没有这个机会感到惋惜。 “能给我讲一下吗?”今晚要守到清晨,终于有东西能消磨时间了。 “这个说起来就复杂了,让我想想。”阿喀尔很激动有人想听他讲的东西,他想让没有读过书的对方能清楚。 “对了,就像你手里的饼干。”阿喀尔突然想到一个绝妙的比喻。 “饼干,怎么了?”凯莫尔很好奇这饼干和打仗有什么联系。 “就像你手里的饼干,如果有人来抢,你怎么办?”阿喀尔说着一把抢过了凯莫尔手里的饼干。 “你还没吃饱吗?我这还有。”说完凯莫尔从包里又摸出一块,看他涨涨的口袋,应该装了不少。 “不对,我的意思是假如你现在饿了,手里就这一块饼干,有人来抢,你怎么办?”阿喀尔说完又把饼干抢了过来。 “当然不让抢了,我还没吃饱呢。”凯莫尔突然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对了,战争就是这样,有人要抢我们的东西,所以才要上战场,打退他们。”阿喀尔说完抬头看向远方,仿佛看到了前方正燃烧着火焰的战场。 凯莫尔也学着对方的样子看向远方的天,阿喀尔的比喻很形象,他听懂了,但他还是有很多没有想明白。 身后的帐篷里躺着那么多伤员,他们的饼干都被抢了吗?有那么大的饼干吗? ----- 沙地的昼夜温差很大,在这样刮着风的夜里守一晚上,很容易发困。所以安排的是阿喀尔守前半夜,凯莫尔守后半夜,但凯莫尔每次后半夜的时候都会睡着,所以两人决定轮流休息,一起熬过一个个夜晚。 月亮已经走过了大半天空,凯莫尔靠着巨石蜷缩成一团,睡得很熟,一旁的阿喀尔努力睁大了眼睛。和往常一样,凯莫尔又睡过头了。 阿喀尔活动着僵硬的身体,环视四周,黑夜中看不到多远,除了远处的医院帐篷亮着的灯,没有其它任何异常。 阿喀尔缩了缩脖子,闭上眼睛小憩起来,在疲惫的夜里,这也是一种享受。 刚闭上眼时意识往往比之前更清楚,可一旦没有控制好很容易就这么睡过去。就在阿喀尔快要睡着的时候,不远出突然传来走在沙地上打滑的响声,他本能地睁开了眼,举起了枪。 “是谁,出来。”阿喀尔打开了枪的保险,随时准备击发。 “别开枪,我是伤兵。”安尔德举起了双手,慢慢的站了起来。 他是今天下午从战场上运来的伤兵中的一个,但他不应该在这里,因为这里的人原本是他的敌人,而不是战友。 在战场上冲锋的时候他被炮弹波冲昏了过去,醒来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他的战友们已经撤退,他被遗落在了一片残肢里。 安尔德挣扎着起身却突然发现不远处的敌方军队正在检查这片战场,情急之下只好脱下了地上敌军士兵尸体上的衣服,给自己换上,把换下来的衣服套在死人身上推进了一旁的沟道里,然后躺下装成了一名敌军的受伤士兵。 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他,医疗兵简单包扎后将他抬上担架,和其他伤兵一起送到了这所战地医院里。 阿喀尔的女友米娜给他做了手术,从大腿和腹部取出了四块弹片,他在病床上躺到了半夜,直到帐篷里的医生睡着了,才小心地起身走出了帐篷。 他在阴影中等了一会儿,乘着守卫睡着的时候离开了那片区域,走在了月色下的沙地上。 由于下午才缝合的伤口,行走时一种钻心的疼时刻刺激着他的神经,在一个小坡时脚步打滑摔在了地上,没想到这里还有人守卫,无奈之下只好举起手站了起来。 “伤兵?跑这来干什么?”阿喀尔晃动着枪口,示意对方停在原处。 “我来上厕所。”安尔德双手抱着头说到。 他此刻肚子和腿上都缠着一圈绷带,伤口流出的血水沁出一块块红斑,完全是一副伤兵的模样。 “怎么跑这么远?”阿喀尔放下了枪口。 “我这人害羞,我可以先回去了吗?”安尔德松了口气,看来只有想办法绕过这里了。 “等等。”阿喀尔叫住了准备回身的安尔德,对着一旁地上被吵醒的凯莫尔说道,“送他回去吧,看他伤得挺重的。” “哦。”凯莫尔站起了身,向安尔德走去,看样子今晚他的逃跑计划是完成不了了。 安尔德被凯莫尔扶回了战地医院,伤口疼得实在让人受不了,就算没有被发现,他今晚估计也走不了多远,躺在病床上,他也放弃了逃跑的打算,准备先把伤养好了再走。 “跑哪去了?”米娜刚才醒来后只看到空空的病床。 “上厕所去了,碰到阿喀尔,他让我把人送回来。”凯莫尔看着米娜,很羡慕阿喀尔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女友。 “我先回去了,又睡过头了。”凯莫尔笑着跑出了帐篷。 米娜看着他的背影,转头看着病床上闭着眼的安尔德,皱起了眉头。 第三十二章 战场往事(二) 第二天清晨,凯莫尔打着哈欠走进了帐篷,阿喀尔跟在他身后,显得很疲惫。 “让让,看我昨天帮你的份上,让我也躺躺。”凯莫尔坐在安尔德的床边,挪了下他的大腿,睡了上去。 “去我的帐篷休息下吧。”米娜走到阿喀尔身前,看着他的脸,有点心疼。 “不用,你去吧,我在这儿帮你看着,有事再叫你过来。”阿喀尔伸手摸着米娜的脸,手指上的灰尘粘在了她的脸上,阿喀尔想擦干净,却将灰尘涂成了一个圆,像给米娜脸上的妆。 “好久没有休息,我还真困了,那我回去了。”米娜盯着阿喀尔,握住了他的手。这两天她一直在照顾伤员,确实有点困了。 阿喀尔笑着点点头,将米娜送回到她的帐篷,回来后坐到了安尔德病床的另一边,一张窄窄的床上睡着两个蜷缩成一团的大小伙,又坐了一个人,完全看不到空地。 凯莫尔半边身子掉在床外面依然睡得很香,阿喀尔眯着眼,也睡着了,而安尔德昨晚被伤痛折磨了一晚上,刚有点睡意,又碰到了这两个人,难道身份已经暴露了? 太阳很快升了起来,战地医院外又送来了一批伤兵。 最近前线战斗不断升级,很多士兵还没有等到救治就死在了战场上,还有一部分在运来的途中就断了气,说是运送伤兵的救护车,其实也充当着运尸体的角色。 战地医院又变得忙碌,米娜才没躺下没多久,又被叫了起来,伤兵床位不够,不是危重的人都被安排到了别处,而凯莫尔两人则负责帮助行动不便的伤员。 “兄弟,前线战场怎么样?”凯莫尔扶着安尔德,想从他嘴里得到前线的消息。 安尔德也是第一次上战场,而且还在冲锋的时候就被炸晕了过去。 他现在只记得醒来后被他扒衣服的士兵,想起了他冰冷僵硬的身体,惨白的脸和被枪打断了的手臂。而从尸体上脱下来的衣服,就穿在他的身上。 安尔德突然觉得一阵头晕,弯着腰呕吐起来,扯得伤口疼得要命。 “怎么了,怎么了。”阿喀尔赶了过来,看着凯莫尔问道。 “不知道,我就问了他一句就这样了。”凯莫尔很无辜,他并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没事。”安尔德努力想把脑海里士兵的脸挥去,可那张年轻又苍白的脸却在他眼前越放越大,就像这衣服一样紧紧包住了他。 “送医生那看一下吧。”凯莫尔想着难道是刚才睡他床上的时候挤着他了。 “不用,不用,我好了,走吧。”安尔德用手擦掉嘴角的胃液,努力站直了身。 “那走了。”凯莫尔看着他并没有吐出血,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扶着他向帐篷出口走去。 阿喀尔看了眼安尔德的背影,转身去帮助其他的伤兵。 “等等。”安尔德才走出几步背后就响起了其他人声音,才从前线运送伤兵回来的中士叫住了安尔德,刚才他刚把受重伤的伤员放到病床上。 整个帐篷里二十多人齐刷刷看了过来,中士来到安尔德身后,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问道:“衣服不是你的吧。” 像一道惊雷在安尔德脑海里炸响,只觉得大脑一麻,一时间忘记了回话。 中士看着他奇怪的脸色,伸手抓住他手臂上断开的衣袖,裂口不齐,上面是已经凝固的黑色血渍。 “你手臂没有受伤吧?”中士指着他的手臂说道。 “没有,衣服不是我的。”安尔德觉得这件事估计瞒不住了。 “那哪来的?”中士厉声质问道。 “这…我的衣服上全是血,扔了,这是我来这后找的,我看被人丢在地上就拿来穿着了。”安尔德努力平复着紧张的心情,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 “真是这样,你不会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吧!”中士愤怒地盯着安尔德的眼睛。 “不是,不是。”被说中了,安尔德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否定掉,脸色通红发烫。 “希望你不是从死去的战友身上拔的衣服,不然我会让你后悔的。”中士贴在他的脸前说道,每一个字都充满了怒气与警告。 房间里每个人都盯着安尔德,从死人身上拔衣服,这足以激起在场所有人的怒火。 “真不是。”觉察到这么多不善的目光,安尔德能做的只是不断否认,但从他那紧张得绷紧了的身体里说出的话,却勾起了更多的怀疑。 “说你部队番号,长官名称。”中士从他躲闪的眼神里觉察到了其它东西,比扒战友衣服还糟糕。 一名敌军扒了衣服混进了医院里?虽然只是怀疑。 “我……”安尔德被这句话击中了要害,他是肯定回答不出来的,如果让大家发现自己的身份会怎么样,是算俘虏吗?或者就地枪决好一点。 “说!”中士怒吼道,声音传出了帐篷,引来了更多看热闹的人。 “我……”安尔德感觉自己就像被丢进狼群中的羊羔,周围每个人都想吃掉自己,他们想让小羊害怕,让血液被送往全身,这样杀起来才有快感,肉质才更鲜美。 “说————!”中士像狼群的头领发起了最后冲锋的信号,连贯高亢的叫声穿透了每个人的耳膜,击打着大家的心脏,他要所有人都兴奋起来,磨起心中锋利的尖牙。 “我忘了。”安尔德说完就低下了头,他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勇气。 “忘了,这都能忘了,我看你是根本就不知道吧。说!你到底是谁?”质问声在帐篷里传开,所有人眼中的疑惑更甚。 伤兵眼中恨意正在聚集,这些恨意源源不断地从身上的伤口和远方被战友鲜血染红的战场上汇聚而来。 安尔德想跪下来投降,这样应该算是被俘,但他更想手里有一把枪,只需一发子弹,射进自己的大脑里。 因为他知道只需要一个人开头,所有人都会涌上来,像狼群分食一样,一块一块将他的肉扯去,只留下一摊血,不剩一根骨头。 他闭上眼,只觉得双腿无力,像被拦腰折断的树倒了下去,可在空中就被人给接住了。 第三十三章 战场往事(三) “他是我的病人。被炮弹冲击波击中了他的脑袋,记不起一些东西很正常,而且请你小声一点,他受了伤,是我的病人。”米娜扶住快要倒地的安尔德,中士叫住安尔德的时候她正在一旁检查伤员。 米娜是这里最年轻漂亮的医生,她原本应该在大城市的私人医院里医治那些达官贵人,可阿喀尔说他要参军,所以她也跟着参了军,被分到了这所战地医院里。 此刻帐篷里的大多数伤员都是由米娜进行的手术,她的话很有说服力,大部分人都已经回归了平静。 “这么简单的事都能忘?”中士可不是个能轻易说服的人。 “我才是医生,难道你也是吗?”米娜加重了语气,和这种顽固的人是不能好好讲理的。 “哼,既然他是在前线受的伤,这里不会没有一个人认识他吧?”中士通过刚才的观察有很大的把握对方就是敌军。 所以在场的所有人应该都不认识他,而既然是同一个战场进行战斗的战友,怎么会没有任何一个人认出他呢? 帐篷里一时很安静,每个人都盯着安尔德仔细回忆,是否哪个记忆片段里有他的影子,可暂时还没有谁找到这个答案。 米娜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她已经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为身旁的伤兵解围了,难道还是救不了他吗? “我看过。”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安尔德身旁的小伙子身上,米娜也看向一旁的凯莫尔,一向懒散的他怎么这时候站了出来? “我看过他,就一眼,在医院外面那条马路上,他和十几个人一起站在卡车车顶。”凯莫尔先清了清嗓子,才指着安尔德说道。 “既然这样,那怎么没有人认得出他呢?”中士同样指着安尔德说道,但他的话并没有得到大家的响应,帐篷里的气氛突然变得很压抑。 上士环顾四周,看到伤兵们呆滞的眼神,有人眼眶里还积着眼泪,也许他们也想起了自己坐卡车路过这所医院的那段时光。 战友们说说笑笑,说一个人就可以突破敌军防线,生擒对方司令,杀得他们片甲不留,可自己在这里坐着,当时吹牛的他们又躺在哪呢? ---------- “平时看你就知道睡觉,居然也有时间去看运兵车。”阿喀尔笑得意味不明。 “咦,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凯莫尔站在一旁,啃着手中的饼干。 又到了两人守夜的时候,在发困之前聊点东西,是两人每天必做的事,而今天讨论的内容就是上午帐篷里发生的事。 “怎么了,想清楚了吗?也想去战场了?”阿喀尔看着对方,一般两个文化涵养差很多的人很难聊到一起去,可他觉得和凯莫尔聊得很愉快,对方很聪明,只是缺少一个机会。 “还没,我东西还没有吃完呢。不说了,睡了。”凯莫尔把剩下的一大块饼干丢进嘴里,躺在地上的大石头旁睡了起来。 在这样的夜晚里,微风就是困意的催化剂,阿喀尔没多久也闭上了眼睛,眼看着快要倒下。 他惊醒后干脆直接坐在了凯莫尔身旁,闭着眼睡了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擅离自己的岗位。 两人肩靠着肩,鼾声混在风中飘远,不远处阴影中的黑影轻轻抬起身,月光落在他惨白的脸上,正是安尔德。 他绷紧了一天的神经终于开始放松,翻过了这个小坡,离阿喀尔两人越来越远,直到消失不见。 凯莫尔睁开眼,偏头看着阿喀尔,对方是真睡着了,昨晚就没有睡好加上今天劳累了一天,阿喀尔是真困了。 凯莫尔轻轻叹了口气,起身当起了守卫,就当是还昨晚的债。他抬头看着远方,眼前仿佛出现了安尔德喘着大气一瘸一拐奔跑的身影,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 前线的战斗越来越激烈,这两天医院外的大路上运兵车数量是以往的两三倍,就连医院里的守卫都被抽调走了一半。 但阿喀尔并没有被选中,凯莫尔反倒被派去了战场,今天早上出发。 对于此事,阿喀尔很不满,但既然是上级的决定,他也没有去强求。守完夜后将凯莫尔送到了运兵车前,目送着一脸无所谓的他走远。 米娜想来安慰阿喀尔几句,可没说上几句话又运来一车危重伤兵,离凯莫尔的车离开还不到一小时。 累了一晚上的阿喀尔没心情休息,加入了搬运伤员的队伍,由于被调走了很多人,医院人手很紧张,很多轻伤员都过来帮忙。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伤兵越来越多,阿喀尔的心情也渐渐复杂起来,每次搬运伤员的时候他开始期望看到凯莫尔的影子,看到他那张无所谓的脸。 又是一天过去,算起来阿喀尔每天休息的时间只有三四个小时,夜里没有了凯莫尔的陪伴,守夜的时候是越来越困了。 凌晨四五点,阿喀尔已经到了最疲惫的时候,眼皮刚抬起又落下,他慢慢地移到大石边,坐了下来,算起来,这是他第二次在守夜的时候休息。 今夜的风很大,但冷风也吹不灭他身上的睡意,阿喀尔很快就进入了梦中。 梦里医院外的马路上停着一辆被烧焦了的卡车,阿喀尔慢慢走到走前,卡车车厢正不断往下滴血,打湿了沙地,汇聚在一起流到他的脚下。 他走到车后,看着车厢,里面堆满了尸体,重叠在一起成了座小山,一张张脸朝向着他,上面满是黑色的血。 突然之间,顶部的一具尸体坐了起来,污血下是凯莫尔的脸,他对着阿喀尔笑,像往常一样。 阿喀尔从梦中惊醒,觉察到自己被人用手蒙住了嘴,一把尖刀插在了胸口处,小刀再移一两公分就是他的心脏。 阿喀尔看着眼前的人影,用力挣扎着,可没多久就没了动静。 而袭击他的人,正是安尔德! 看着身前的人没了动静,安尔德拔出了小刀,一脚将阿喀尔替下了小坡,尸体顺着坡道滚到了阴影中。 第三十四章 战场往事(四) 随着守夜的人被干掉,远处四五十个人站了起来,快速地通过了这个哨卡,只有安尔德手中不断滴血的刀在提醒着人们刚才发生了多么惊心动魄的事。 这几十人是安尔德带来的,他们的目标就是前方的战地医院! 当天安尔德回到部队后,就直接被关了起来,没有人相信他说的话,长官不相信他混进了敌军的医院还活着回来,他认为阿尔德是个叛徒,要将他枪毙。 可怜的安尔德才逃出了狼窝又进了虎穴,看着眼前黑糊糊的枪口,他流着泪高呼冤枉,长官将枪口伸进他的嘴里,他吓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躺在地上,长官并没有要他的命,而是给了他另一个任务,所以今晚他带着几十个人趁天黑来到了这里。 他们要突袭医院,但这医院并不是他们的主要目标,长官想等敌方前线的士兵回援,他要在前线发动最有力的一次进攻。 安德尔带着四五十人行走在夜色中,偶尔示意大家停下,按照记忆中哨卡的位置潜行过去,但由于少了很多人,大部分哨卡都已经取消了。 看着远方帐篷外的灯光,安尔德示意大家小心跟上。 他们收到的命令是突袭,安尔德是此次行动的指挥官,他知道长官的想法是让敌军增援,此刻队伍离医院帐篷也就两三百米的距离,完全可以趁敌军没有防备冲过去。 但他没有这么做,他在尽可能拖延时间,他开始担心自己刚才下手是否太重,小坡下的阿喀尔能赶得急回去报信吗? 阿喀尔捂着伤口,鲜血透过手指流了出来,他已经绕了远路,所以他必须跑快一点。 从梦中惊醒后他发现了偷袭者安德尔,对方捂着他的嘴在他耳旁轻声说了几个字,让他快点回去带米娜离开! 阿尔德刀插得并不深,而且特地偏开了心脏,所以阿喀尔受伤不重,他配合安尔德演出了自己死亡的假象,被踢下小坡后隐藏起来,等敌军走远再疯狂地往回赶。 他要回去救米娜,但并不是带她走,他要在医院阻击敌军! 从侧面绕到医院,一脚提醒正在睡觉的哨兵。 “敌袭……”阿喀尔的喊声压过了哨兵的怒骂,在夜色中传开,惊醒了很多睡梦中的人,而此时安尔德的队伍离帐篷只有一百米! 照明弹发射,黑夜瞬间亮如白昼,偷袭者再也无法隐藏行踪,纷纷寻找掩体进行射击。 枪声响起,士兵门利用着四周的工事进行反击,而病床上的伤兵挣扎着起身,下意识寻找身旁的枪。 整个医院瞬间乱成一团,伤兵们哪怕已经听过很多次这么密集的枪声,心中还是有着恐惧,身上的伤口仿佛更痛了几分。 “镇静,别吵了。”米娜冲进帐篷,看着那些正准备逃命的伤兵,大声喊道。 可此刻没有人听得到他的话,叫喊声混着帐篷外的枪声将她的声音淹没。 米娜扶起在地上挣扎着的伤员,检查他的伤口,突然有人从背后拉住了她,阿喀尔激动地喊着她的名字。 “你受伤了。”米娜看着阿喀尔胸口上的鲜血,拿出口袋里的剪刀将他衣服剪开检查伤口。 “没事,敌军来了,你带着伤员先撤退。”阿喀尔看着米娜皱紧的眉头说道。 “好了,等我把伤口处理好后就走,你来帮我搬伤员。”米娜拿着针线仔细地缝着伤口。 “重伤员让轻伤员来搬吧,简单处理一下就好,我要出去阻击敌人了。”阿喀尔看着米娜像在绣花一样慢慢地动作,忍不住催促道。 米娜没有回话,抬头不满地瞪了阿喀尔一眼,对于他说的话有点生气。 阿喀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着头看一眼米娜又看一眼她缝伤口的手,嘈杂的帐篷里他俩就像在说悄悄话的情侣,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伤口缝了很久,阿喀尔冲出帐篷时偷袭的敌军被阻挡在了七八十米之外,不再进行冲锋,但枪声一直没有停歇。 第二发照明弹升空,枪声瞬间密集响起,震得阿喀尔耳膜发疼。 哪怕只隔七八十米的距离,依然很难击中目标,借着周围的掩体,双方伤亡都很少,而这一切必须归功于阿喀尔及时发出的警报。 双方就这样僵持着,各自目标不同,都不急于置对方于死地,医院的长官正焦急地联系着上级,请求支援。 但由于战事吃紧,周围能调过来的只有相隔半天行程的前线守地的军队,上级很坚定地给出了答复,马上就会派人增援。 可在联系前线守地指挥官的时候却不那么顺利,敌军部队在前线集结,准备进行一次大规模冲锋,在士兵短缺的情况下,根本没有多余的人手进行增援。 保医院还是保前线阵地,上级一时间也无法决断,就在他犹豫之时,战地医院处又出现了新的危机。 --- 照明弹照亮了整片区域,有士兵认出了偷袭者中的安尔德,随着一声惊呼,越来越多士兵开始应和,中士就是其中喊得最凶的那一个。 长官在忙着联系援军,这里军衔最高的就是这名中士,在双方焦灼之时,他却起身向医院帐篷走去,防守士兵中一部分也跟了上去,枪声明显减弱了很多。 中士身后跟着十来个人,怒气冲冲地冲进了帐篷。 伤兵感受到了中士的怒气,让开了一条路,病床旁米娜正在为重伤员进行检查,准备转移,中士手中的步枪枪口抬起,指着米娜的后背。 嘈杂的病房瞬间安静下来,伤兵们呆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幕,米娜背对着中士的枪口还在缠着绷带,而中士身后,激烈开火后滚烫的枪口隔着衣服抵在了他后背心脏处! 汗水顺着阿喀尔的脸颊低落到枪管上,瞬间冒出了白色蒸汽,在他的身后,一群士兵同样举起了枪,此刻三人的生命都掌握在别人手里。 “放下!”每个人都听出了阿喀尔语气中的怒火,他们相信他一定会开枪,哪怕他同样被枪指着。 第三十五章 战场往事(五) 感受着后背上发烫的枪口,中士放下了手中的枪,让开了道路。 阿喀尔走到米娜身前,用身体将米娜挡住,转身看着中士和士兵们。 “回去。”阿喀尔盯着中士说道,这是士兵对长官发号施令。 “我们只想知道那天偷衣服的伤兵在哪?”中士看着米娜的后背问道。 “伤口感染,已经埋了。”米娜并没有转身,她感受到阿喀尔的后背,而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自己。 “那外面敌军中的那个人又是谁?”中士愤怒地指着帐篷外问道。 “隔这么远,谁能看清楚,只不过长得像罢了,你们谁又能肯定地说就是他?”米娜转身看着帐篷里的士兵,大声质问道。 中士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女人居然这么强势,士兵里没有谁敢站出来回答。 帐篷里气氛很紧张,对峙的双方哪怕人数上有巨大的差异,但胜负已然很明确了,中士今晚没有讨到任何甜头。 但这并不代表中士要认输,他还要进行最后的挣扎,可刚张开嘴,一颗子弹穿透帐篷,精准地命中了他的脑袋,鲜血四溅,中士就这样倒在地上丢了性命。 战场上从不缺少意外,看着帐篷上的洞,没有人感到惊讶,他们只期待下一发子弹不要落在自己脑袋上。 伤兵将中士的尸体抬出帐篷,其他人回去继续防守,阿喀尔和米娜拥抱告别后也离开了帐篷,而米娜继续安排着伤员转移。 很快所有人都会忘记中枪倒地的中士,如果能幸运回去,他们中有人可能在某天酒后还能记起今晚的中士,嘲笑他居然这样就被崩了脑袋。 --- “停,别追了!!!”安尔德大声命令道,可他一个刚升上来的指挥官,在这种时候命令可并不管用。 现在是上午九点半,离突袭者发动攻击已经过去了五个多小时。 在几分钟前,战地医院里的枪声完全消失,安尔德的军队在小心探查后确定对方所有还活着的人都已撤退,而安尔德在帐篷外发现了中士的尸体。 在这几个小时里,医院以两个轻伤员配一个重伤员的比例将伤兵用卡车转移到了十公里以外,分散躲藏。 没有受伤的人留下了阻击,阿喀尔就在内,米娜跟在他身旁,他们是最后一批撤退的十几人中的两个。 当安尔德的部队冲进医院之时,所有人都已经分散在了广阔的沙地之中,但沙地的隐蔽效果很差,阿喀尔和米娜并没有逃多远。 而安尔德的几十人部队并没有放弃的打算,他们已经杀红了眼,他们就像看到了待宰羊羔的屠夫,根本停不下来。 所以安尔德发布命令之后根本没有人听,几十人分成六队,向着不同方向追去,而安尔德也被迫加入了其中一对之中。 而此刻阿喀尔正拉着米娜的手疯狂地跑着,在这种时候选择隐蔽起来并不是一个好选择,如果对方仔细排查的话,很有可能会陷入敌军包围之中。 所以最好的方法是跑,跑得越远越好,步枪在这种距离上的命中率很低,哪怕被发现了,只要保持足够的距离就很安全。 “为什么要拉着我,跑起来好别扭。”可米娜并没有松手的意思,她感受到阿喀尔手心的汗,仿佛要将她融进去。 “我怕你跑掉了,我不知道去哪找你。”阿喀尔卡了很久,才回答道。 “你就那么怕我走丢吗?”米娜知道身旁的人不是个擅长说情话的家伙儿。 “来。”阿喀尔突然停住半蹲着拍着自己的肩膀,米娜走到他身后,阿喀尔背着米娜冲上了前方的小坡。 身后七八百米外的安德尔发现了远方小小的人影,他只能看到一名士兵停下来背上了另一个人。 他不知道远方的就是曾经救过他的阿喀尔和米娜,他甚至分不清两人的性别,他们是情侣?还是战友? 安尔德举起了手中的枪,枪声响起,远方的人影还在跑着,翻过了斜坡,消失在了他们视线中。 几人对着远方的斜坡连开数枪,他们不甘心,却已经没了继续追的欲望,骂骂咧咧地往回走。 “躲避!”安尔德大叫道。 他最先回身往回走,抬头刚好看到了天上的两个黑点,两架飞机正低空飞来,友军在前,敌军在后。 原本聚在一起的几人快速向四面八方跑开,密集的弹雨在沙地上画出了一条粗直线,三人被击中,扭曲着躺在地上,已经没有救治的必要了。 两架飞机飞远,像着阿喀尔逃跑地方向飞去。 刚刚开火的就是后一架,看情况是在追击前方敌机时顺便开的枪,可就是顺道按下的按钮却瞬间夺取了三人的性命。 安尔德和剩下的两人检查了地上中弹三人的情况,确认他们已经没了呼吸。 “把他们背回去吧。”其中一个人说道。 “我想再去看看。”安尔德指着远方的斜坡,说道,“我有预感他们也受到了攻击。” 其他两人也有点不干,同意了这个想法,他们将战友的尸体搬到一起,跑向了斜坡。 第三十六章 战场往事(六) 七米能有多远呢? 它是阿喀尔与米娜之间的距离。 阿喀尔睁着眼看着七米外躺在地上的米娜,看着她一动不动的身影。 为了报复,敌机并没有使用飞机上的机枪,而是投下了一枚炸弹,在距离阿喀尔十几米外爆炸。 没有掩体,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阿喀尔和米娜抛到了空中。 阿喀尔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他醒来后的第一件是就是找米娜的影子,她离他并不远,也就七米的距离。 可阿喀尔动不了了,手脚没有了知觉,每一次呼吸都扯得胸口发疼,哪怕只有七米,他也过不去。 耳边一直有嗡嗡的响声,他想开口喊米娜的名字,可声音一直在他的嗓子里打转,怎么也出不去,除了能看到米娜,他什么也做不了。 一颗子弹打在了他和米娜之间的沙地上,击起了很多小碎石,接着第二发子弹落下,就落在他眼前不远处。 第三发打在了米娜的手臂上,她的手臂从地上跳起,鲜血打湿了整个衣袖。 第七发落在了阿喀尔自己身上,但他全然不觉,他睁着眼看着米娜,泪水冲出眼眶滑落。 安尔德并没有开枪,他突然觉得今天一切都是错的,他不应该带兵来这里,他不该提议追击,他应该命令身旁两个人停下,但他什么也没有做,他除了放下自己手中的枪其它什么也做不了。 三人站在三十米开外,安尔德的战友将躺地上的两人当着了靶子,一枪枪地瞄准射击。 米娜是医院唯一一位女医生,安尔德看到了躺在地上人的长发,他知道那是谁,哪怕对方救过他的命,他依然没有勇气让战友停下来。 他是指挥官,但没有人听他的,在队伍里,他只是个赎罪的叛徒! 确认对方没有了反抗的能力,安尔德的战友重新装上子弹,走近准备补上最后一击,安尔德并没有动。 枪声响起,两人中的一人被巨大的冲击力击倒,另一人迅速低下身,需找着开枪的人。 开枪的并不是安尔德,他的枪还垂在地上。 快六个小时的时间,援军终于到了! 只有一个人的援军——凯莫尔! --- 凯莫尔到前线后被选中成了长官的传令兵,这是这个月换的第三个传令兵了。 医院求援的时候凯莫尔就在长官身旁,但长官并没有增援的打算,在凯莫尔的自荐下,派他一个人象征性的增援,他成了唯一的援军。 凯莫尔并没有隐蔽射击的打算,从命中第一个人后他就一直在跑,高速接近着。 他认出了安尔德,也看到对方并没有开枪,要不然第一发子弹就一定杀的是他了。 剩下的那名士兵很快也发现了凯莫尔,两人仅隔三四十米的距离,同时抬枪,射击。 子弹从两人身旁飞过,一枪,两枪…… 这是在以命相搏,和死神对射,没有人知道谁会先倒下。 子弹打空,凯莫尔飞快地填充着子弹,对方一样打空了弹夹,但他害怕了,趴下了身,他怕凯莫尔比他先开枪。 一直站立射击的凯莫尔显然处于劣势,但他抓住了此刻的机会。 丢掉手中的步枪,他冲向了对方,将腰带上的手枪取出,对着敌军一枪枪发射着。 和之前一样,子弹命中躺在地上的士兵后激起了血珠,飞向空中。 凯莫尔必须用仅剩的几发子弹消灭对方,不然中弹的将会是他,他做到了。 对着士兵的大脑补上最后一发子弹,就像他们准备对阿喀尔和米娜做的那样。 做完这一切,凯莫尔慌张地跑向不远处的两个人。 米娜和阿喀尔静静地躺在地上,身上是破碎的被血打湿的军服,而米娜已经没有了呼吸。 凯莫尔跪在地上看着米娜血肉模糊的后背,将她小心地翻了过来,他不知道该怎么救她,他只能将米娜手臂和肩上的伤口按住,他期待米娜能醒过来,告诉他怎么做,但理智告诉他,米娜已经死了。 凯莫尔偏过头,他感受到了阿喀尔的目光,看到了他眼泪在脏脏的脸上划出的泪痕。 阿喀尔的眼神里没有一丝生机,他不确定阿喀尔是活着还是死了。 凯莫尔冲过去拍着阿喀尔的脸,确认他还活着,将他抗在了肩上向着战地医院跑去。 也许那还有敌军,但凯莫尔不怕,他想救活肩上的人,那有药,也许还有医生。 安尔德一直站在原地,目睹着一切的发生,看着凯莫尔从身旁跑过。 “他会杀了你的!”这是凯莫尔替战友阿喀尔说出的死亡宣告。 第三十七章 空袭 凯莫尔将军看着躺在小雪怀里的尘音,他和当年的阿喀尔真像,目光涣散,浑身鲜血。 可那时的阿喀尔凭着顽强的意志撑了下来了。 几十年过去,他和阿喀尔都已经老了,原本生死相依的战友今晚却站在了对立面,真让人唏嘘。 十几分钟后,街道远方驶来了一辆卡车,停在了路边,驾驶室里走下来一个大胡子青年,后车厢也走下来十来个人。 他们是下午在贫民区和将军见面的那一帮人,也是鼓动示威者疯狂喊口号的那一帮人。 大胡子走到将军身前,向将军问好,其他人站在他身后,围成了一圈。 “将军,上校一直在找您。”大胡子说。 “嗯。带我去海边。”凯莫尔将军站了起来,又指着地上的尘音说道,“先把他送医院去,再把小雪送到中国领事馆。” 大胡子跟在将军身后走向了卡车,其他人抬起地上的尘音,放在了卡车车厢里,小雪姑娘也跟着登上了车厢。 卡车离开,这四周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出现,但房屋上的摄像头记录下了这一切,凯莫尔将军的身影也在他刚进入镜头的时候就被发现了。 他是今晚政变的领导者,到目前为止,他的计划很完美,但对方真正的反击才刚刚开始! --- “d-26,两分钟后到达指定目标,准备空袭。”f-16飞行员艾哈迈德·达奥卢说道。 如果让尘音看到这位飞行员的脸,肯定能认出他就是承诺要带他好好逛一逛的山伯,那位会中文的将军翻译。 他是将军的亲信,也是一名飞行员,将军将今晚一件重要的事交给了他完成。 说起来达奥卢能成为一名飞行员靠的就是凯莫尔将军,他原本是一名在街上流浪的弃儿,被将军收养,而像他一样的孩子还有很多,小雪姑娘就是一个。 从晚上收到通知,到凌晨驾驶f-16战机起飞,达奥卢和每次飞行一样做着最精细的准备,他并不知道将军今晚政变的计划,他估计着又是一次夜间训练。 飞机飞进土耳其首都安卡拉境内,达奥卢做着最后的调整。 “d-26,请求批准投放炸弹。”达奥卢确认自己得到授权。 “批准投弹。”指挥中心回答道。 “d-26,我已锁定目标,请确认执行空袭行动。”f-16战机自动锁定了目标建筑物,达奥卢将拇指放在了发射按钮上。 “批准执行。”达奥卢收到了最后的确认。 夜空中f-16战机高速划过,发动机的轰鸣声响彻云霄。 达奥卢看着空袭目标,那是一片三层楼高的建筑群,外墙在金色的灯光下显得富丽堂皇,其中两面墙上用灯光投射出红色的国旗,星星配上月亮。 这是土耳其的国旗,达奥卢也认出了战机锁定的目标,那是土耳其的总统府! “d-26,战机锁定了总统府,请确认空袭目标。”达奥卢焦急地联系着指挥中心,目标是总统府?他怀疑战机出了问题。 “目标确认,立即执行任务。”指挥中心的声音传来,只不过这次和之前的人不同,声音更沉稳,是名上了年纪的军官。 “空袭目标为总统府,总统府,请再次确认,总统府!”达奥卢开始有点惊慌了,他完全想不到有一天自己驾驶着战机决定着这个国家最重要建筑的生死。 “我叫你发射!发射!”指挥官怒吼到,他需要士兵绝对的服从,而不是反复质问自己下达的命令,他今晚已经够生气的了。 f-16战机低空掠过总统府,机头抬升,远离了这片区域,达奥卢并没有按下发射扭,战机没有投下一发导弹。 战机的轰鸣声惊动了总统府里的守卫,其实雷达很早以前就发现了战机的动向,空军给出的消息只是一次演习,但没有哪次演习飞机在总统府前这样飞过,像真正的空袭。 负责安保的军官已经下达了防空命令,他正看着雷达上的战机的动向,看着他一点点飞远。 难道真是一次演习?军官产生了疑惑,但这么多年的军事经验告诉他,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雷达上的点突然转向,又飞了回来! “请求取消任务,请求返航。”这是达卢奥第二次重复这句话。 上一次指挥部给出的回复是:“就算是用飞机撞上去,今晚你也必须将总统府给扎炸塌了。” “执行命令。”耳边传来了指挥官愤怒的吼声。 达奥卢驾驶着战机转弯,再一次向着总统府飞去。 “请求告知空袭原因。”达卢奥还是不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你无权知道。你要做的只是执行命令。”指挥官一字一句的回答道,他今晚很烦躁,他讨厌这个问东问西的飞行员。 “无法锁定目标,有雷达干扰!”达奥卢听着战机给出的提示,开始进行手动瞄准发射。 “战机被锁定。”战机给出了警告,这标志着有可能下一秒飞机就会被击落。 干扰弹发射,达卢奥操作着飞机惊险地转向,在这之前按下了发射按钮,这是他今晚最后一次机会。 导弹发射,总统府前的广场上开出了一团小型蘑菇花,巨大的冲击将总统府前的安保士兵掀飞,整个总统府的大楼外墙玻璃全部碎裂。 “任务失败,请求返航。”指挥官看着屏幕前战机传来了画面,一下子跌坐在了椅子上,他意识到这是一个致命的问题,今晚最重要的行动之一失败了。 指挥官瘫坐在椅子上,等着其它行动传来的消息。 所有人孤注一掷,发动了今晚的政变,他们差不多已经完全控制住了这个国家最重要的两座城市,坦克正行驶在安卡拉和伊斯坦布尔的街道上,士兵执行着他们的命令维持着城市的秩序。 在今晚有能力及时阻挠他们的高级军官大都已经被控制,而政府官员在这种时刻不足为虑。 但他们还是没有必胜的把握,有一个人在他们的掌控之外,一位有能力改写这一切的人,总统安多尔埃! 第三十八章 坠机 电话响起,指挥官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颤抖着接听了电话。 “α小组被全歼,总统不在总统府,β小组炸掉了酒店,但没有发现总统的尸体。”前线军官报告着行动结果。 指挥官放下了电话,听到这结果后反而觉得压在身上的担子被卸下来了。 控制总统的行动宣告失败,情报显示总统可能在的两个地方都没有发现他的影子。 这也标志着此次政变失去了最重要的一张牌,想要成功,他们必须获得更多军队将领的支持,那些还在观望中的人。 指挥官靠在椅子上,不再去想这一切,接下来的事不是他能掌控的了。 刚才那小子怎么这么不听话呢?居然违抗命令,要是直接将总统府炸塌了,α小组也不会冒险进总统府被全歼了吧,指挥官脑海里一直重复着达卢奥的声音。 那声音年轻有活力,和自己当年真像,如果换成年轻时的自己来执行这项任务,会成功吗?指挥官想。 作为一名士兵肯定不会想到有一天居然要向所忠诚的国家开枪! “d-26,我需要紧急迫降。”达奥卢返航后第一次联系指挥官。 达奥卢平复着情绪,他已经远离了安卡拉,在飞回基地的路上。 虽然还年轻,但达奥卢已经是一名经验丰富的飞行员,飞机发动机在刚才突然转速下降,温度下降。 达卢奥试着推拉油门,但毫无反应,他准备重启发动机,如果还是不行,今晚就要做好更坏的打算了。 “22号跑道已准备。”塔台传回了信息。 重启并不成功,飞机速度在不断下降,高度降低,达奥卢感觉到了飞机在摇晃。 他努力控制着飞机的飞行姿态,没有了动力,他只能就近迫降。 “发动机损坏,无法返回基地,准备迫降。”达卢奥看着仪表盘,此刻飞机离地面只有一千米。 “跳伞吧。”指挥官坐直了身,他不喜欢达卢奥,但也不想看他为了一架战机冒险。 在他眼里一架战斗机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连总统府都敢炸掉,再说今晚政变要是失败,他也没有机会看到战机了。 “d-26,收到,准备跳伞。”达卢奥回答地非常爽快。 “你刚才不是很有能耐吗?再把飞机飞起来啊?”指挥官没有料到这小子回答得这么干脆。 “d-26,下方是有居民,跳伞推迟。”达卢奥看着远方的灯光,满挂炸弹的飞机栽下去,肯定会造成严重伤亡。 达卢奥操作着丧失动力的飞机转弯,此刻战机已经无法保持平飞,高度急剧下降至400米。 深夜,很多人正熟睡中,他们还不知道今晚的政变,更猜不到就在他们的头顶上方,一位素不相识的年轻人正操作着一架即将坠毁的战机飞过。 达卢奥寻找着最佳的坠落地点,但房屋分布太过零散,而且黑夜中能见度太差,正当他准备跳伞时,那一片黑色区域中突然亮起了一丝灯光。 达卢奥努力偏离着航向,战机剧烈颠簸,处在失控边缘。 离地只有近百米,达卢奥在最后关头弹射出舱,伞刚一打开,他就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指挥官看着雷达,上面已经失去了战机的标志,他突然有点后悔刚才对小伙说的话太严厉。 他违抗命令,不是一名合格的军人,但他是爱这个国家的年轻人。 作为一名飞行员,能尽自己最大的能力避免飞机坠落民房,他也能算一位优秀的飞行员了。 指挥官靠在椅子上,正担心着达卢奥,突然之间眼前一亮,几名训练有素的士兵冲进了指挥室。 指挥官条件反射一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摸向腰上的手枪,枪声响起,子弹击穿了他的胸,冲击使他仰面倒在了身后的控制台上。 在最后几秒时间里,指挥官意识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 一直平静的总统终于开始反击了,比他所预料的快了很多,很多! 相似的情形在多地同时发生! 阿喀尔将军坐在自己办公室里,房间里站着监视他的政变士兵。 他们有胆参与今晚的军事政变,但没有哪一名士兵敢对阿喀尔将军不敬,在所有被控制的军官中,阿喀尔将军受到的待遇是最好的。 房间里静静的,没有人注意到墙面上悄悄开的几个小孔,枪口在电脑的调整下对准了房间里的士兵。 开枪,命中,除将军外的所有士兵应声倒地,整个过程仅用了两秒钟。 门被打开,一名军官走了进来。 “将军,空军和绝大部分部队的指挥权已经夺回来了。”军官说得很自豪,他也完全有资格自豪。 他们在极短的时间内从政变军队夺回了控制权。 形势瞬间发生了转变! “总统先生还安全吗?”阿喀尔将军问道。 “安全,一直由我们保护着。”军官说。 “那,凯莫尔现在在哪?”阿喀尔一直惦记着他,他没有选择帮他,但他也不期望他今晚失败。 因为失败了,他都要为今晚所做的一切付出相应的代价! “两分钟前,将军出现在伊斯坦布尔西区的一条大街上,此刻正坐着手下的卡车里。去向不明。”军官回答道。 “带我去。”阿喀尔起身走出了房间,踩着地上死亡士兵的血,留下一串血色脚印。 第三十九章 暴动 “还没死吧。”尘音也只能在心里对自己说。 第二次面对死亡,他显得平静多了,还想起了在楼顶改变他命运轨迹的那个下午。 明明在几个月之内已经两次差点挂掉,但他真心感谢黎琪能带他到来到这个世界里。 第一次面对死亡他只能害怕地躲那把刀,但第二次他有机会去阻止那把飞来的短剑,哪怕只延长了一瞬间。 那一刻,他将生命握在自己手里! 评估着自己的身体状况,尘音试着挪动身体,但剧烈的疼痛瞬间袭来,他轻呼一声,这已经是他受伤以来发出过的最大的声音了。 “别动,马上就到医院了。”小雪姑娘发现躺在车厢里的尘音醒了。 姑娘怀里抱着她的妈妈,这一晚上阿姨也受到了惊吓。 尘音没力气回话,只能继续安静地躺着。 借着敏锐的第六感知,尘音观察着所处的环境,他认出了卡车里的这些和他年纪相仿的小伙儿,但并没有感觉到方思远的存在。 尘音在被短剑击中后晕了过去,他没有看到“将”的身影,但光是扔出来的武器就那么危险的对手,肯定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看着一旁的小雪姑娘,尘音大致推出了自己获救的过程。 队长将自己从碎石中挖了出来,用他的衣服包住了伤口,而带他离开那片危险区域的,应该就是小雪姑娘。 姑娘整个后背上染的都是尘音的血。 卡车颠簸着行驶着,车厢里的尘音正借着这个世界的能量修补着重伤的身体。 这个世界让他有了更敏锐的感知,但感受痛的能力同样翻了一两倍。 像小刀片在刮着骨头上的碎肉,竖着一下,横着一下,千万刀片在内脏四肢同时进行,仿佛想剔出一副完美的人骨。 又像是撒上了上百支小虫,在无规律的乱爬,一块一块啃着细肉,伤口上零星散落着上千个点,或一起,或单个的爆发出针扎一样的疼痛和酥麻感。 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试图让尘音昏睡过去,但此刻他却不能睡,他必须趁还能挺住的这段时间内尽量恢复。 他此刻的情况很危机,凭着本能的自我修复延续着生命,但一旦弄不好就得丢了性命。 所以他必须保持清醒,而且他这一路上他也觉察到其它很多东西,知觉告诉他今晚绝不会太过简单。 --- 卡车在马路中间开过,两旁的道路上路人越来越多,看着卡车驶过,情绪激动。 而远方路中间一辆坦克被激动的人群围在了中间,身强力壮的年轻人试图爬上坦克,打开驾驶舱的门。 坦克身后不远处,一辆装甲车也被前方路中间的汽车逼停了下了。 挥舞着国旗的人围在装甲车四周,和车顶真枪实弹的士兵对峙着。 士兵用言语警告着人群,但没有人听他们的。 年轻人想要爬上装甲车,有人甚至一把握住士兵手中的枪管,想要将枪夺过来。 他们似乎根本不怕士兵会开枪,甚至用言语大声辱骂,挥舞拳头殴打。 士兵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他们没有开枪,因为他们知道在人群这么密集的情况下,根本不需要瞄准,都能造成很大的伤亡。 他们之间无冤无仇,士兵今晚只是收到上级指令才来到这个区域,长官命令他们驱逐可能出现的一切东西,但没有说会是这么多群情激奋的人。 人群挥舞着国旗,大骂着士兵是叛徒。 有士兵终于忍不住怒火,他们也是热血的年轻人,还是国家的军人,怎能受这样的侮辱。 枪口斜对着天空发射,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盯着士兵。 这次总算知道危险了吧,士兵想。 可更猛烈地唾骂声像潮水般扑向他的脸,人群更加激动,骂得更加难听。 士兵想要警告他们,让他们知道危险,可人群却高呼着有人要杀了他们,要他们的命。 所有人像疯了一样涌了过来,登上装甲车,将全副武装的士兵推向了人群,开枪的士兵也被人夺走了手中的武器丢了下来。 他们疯了吗?士兵想。 重重的拳头打在了他的脸上,鲜血染红了他的牙齿。 有人在脱着他身上的装备,有人抓住他的手不让他倒下,愤怒的年轻人一拳拳打在他的身上,士兵忍不住开始呕吐,但没有人管他,他们将他架着拖到一旁。 “就是他要开枪杀了我们。”有人在人群中大声地喊。 士兵想抬起头想告诉他们,他只想让他们退下。 可他根本没机会说出口,又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牙齿混着血水飞了出来。 他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吐了,从他嘴里出来的只有鲜红的血。 他们疯了,确实疯了。他们此刻的举动和情绪是多么的一致,就像是一个人。 将所有人的怒火集中在一个人身上,他们无所顾及,所以连子弹都不怕。 他们深信着自己是弱者,是差点被士兵开枪打死的人,所以他们有理由对士兵拳脚相向。 一下、两下,士兵蜷缩在地上,像在母亲子宫里的婴儿,脆弱又安详。 已然疯狂的人完全意识不到,地上的孩子再也醒不过来了。 --- 凯莫尔将军坐在副驾驶室上,目睹着这一切,面无表情。 开车的大胡子倒车拐向了另外一条小路。 “将军,医院去不了了。”大胡子小伙儿说道。 将军没有回答,他一直静静地看着车窗外,走神了。 他是在担心今夜的政变吗?还是在担心今晚自己的安危?或者他还在想着刚才那位士兵,那名因尽着自己职责而死在闹市街头的年轻人? 第四十章 阻击 “砰。”一发子弹打在卡车的前车窗玻璃上。 被击中的防弹玻璃中心碎成了一片白色小碎片。 刚好能容下卡车通过的狭窄道路前方出现了路障,士兵躲在掩体后正向着卡车射击。 他们不是政变士兵,并没有打错人,拦截的目标就是这辆卡车,他们为了凯莫尔将军而来。 车厢里的小伙们拿着枪跳下了车,一时间枪声大作,将军在他们的火力掩护下躲到了的墙边。 小伙子们将士兵死死压制,交替着向前突进。 但没走多远,全部人都退了回来。 激烈的交火声吸引了附近其他阻击军队,最近的一批增援已经赶到。 不远处的几架武装直升机正向着这里飞来,一架战机从高空飞过,发动机的轰鸣声刺激着每一个人的耳膜。 这些是属于总统的军队,他们来镇压叛乱,总统的反击已经全面打响。 在不久之前,总统安多尔埃通过社交媒体发布了自己的讲话。 他呼吁民众走到街道上去,政变士兵就在街上,亲眼看到他们的叛乱,去阻止他们,告诉政变士兵民众的答案,夺回民主和国家主权。 其实政变军队在第一时间就控制住了通信网络,因为在现代战争里,它甚至比武器还要重要。 但随着时间推移,一些隐藏很深的由政府控制的基站开始运作,通讯开始恢复。 在通信方式这么发达的今天,消息迅速传播开来,很多年轻人走上了街头,他们包围街上的士兵,挥舞着国旗,大声抗议。 一些情绪激动的人冲击着军队,刚才街上围攻装甲车的场景在很多地方正在同时发生。 短时间内,形势已经逆转,政变者不断受到政府的打击,高级军官被解救,开始接管这混乱的军队。 此刻他们已经找到了今晚政变的指挥者凯莫尔将军,只需要一声令下,将军所在的街道就会瞬间变成一片火海。 阻击部队的火力太猛,卡车旁一半人已经中弹,其他人正贴在墙边躲避着密集的弹雨。 小雪姑娘在一开始就背着妈妈跳下了车,将她放在墙角躲好,然后再一次冒着枪林弹雨将卡车上的尘音拖了下来。 背着这么重的一个人,小雪姑娘速度明显慢了非常多。 又一轮猛烈攻击袭来,弹头旋转着高速接近,零点几秒的时间内来到了姑娘身后几米处,直指着尘音的后背。 如果能用慢镜头回放,会看到弹头在空中突然转变方向,斜着从尘音肩旁擦过,射向了远方。 脑海像针扎一样,尘音吐出了积在胸口的血块,粘稠的鲜血落了姑娘一肩膀。 到了墙边,姑娘将尘音丢在了地上,可没有了刚才的小心谨慎,掏出纸巾擦着肩上的鲜血,不满地看着地上的人。 尘音闭着眼,仿佛什么没有发生过。 枪声越来越密集,估计不久后卡车身后也会有军队打过来。 击坏大门的门锁,凯莫尔将军带着大家躲进了一栋还没有修建好的大楼里,小雪姑娘背着妈妈也跑了进去。 临行时,姑娘将尘音的身体尽量挪到墙边的阴影里,才转身离开。 枪声渐渐停歇,士兵并不怕对方逃跑,在如此密集的包围下,凯莫尔将军是跑不掉的,他们此刻是在等另一位将军的到来。 等着阿喀尔将军下达最后的命令! 觉察到枪声的消失,对面的士兵也并没有打算强攻过来,尘音算是松了口气,努力着往阴影里又挪了挪。 今晚是小雪姑娘救了他,他很感激。对方肯定也没有料到会遇到这么危险的情况,也没办法再把他搬进去。 能做到这样,她已经做到她能做到的最好了,尘音真心很感激她。 但这样下去真的很危险啊! 要不了多久士兵就会攻过来,墙边这么大一个人是很容易被发现的,到时候几把步枪对着自己疯狂地打,重伤的自己能拦住那么多发子弹吗? 尘音开始怀念起队长,要是他在这里的话一定能救他的,或者黎琪也好,再不然飞机上遇到的那个小雪也好啊。 其实对方也正在贫民区四处找他的影子,惊叹一个受重伤的家伙居然能自己跑不在了。 过了这么久,尘音身上的伤也好了一部分,没有了生命危险,如果完全无视疼痛的话,应该可以自己爬进楼里了,但肯定要花上一段时间。 枪声完全停了下来,尘音犹豫着自己要不要爬过去,但万一中途被发现了,猛烈的攻击他肯定承受不了。 但他已经没有机会选择了,小雪姑娘弯着腰沿着墙边跑了过来。 “忍着点。”姑娘小心提醒道。 “什么?”尘音还在为姑娘来救他而感动,不知道姑娘话里的意思。等姑娘抓住他的双脚,他才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 姑娘抓着他的腿,拖着他向大门走去。 已经结痂的伤口再次撕裂,像是要被人分割成千百块,尘音紧咬着牙关,哪怕要他喊,此刻他也喊不出声来。 走到一半,姑娘加快了脚步,可不幸的事还是发生。 直升机飞到了上空,探照灯打在了卡车上,灯光让阴影中的两人出现在所有士兵眼中。 第一颗子弹射了过来,从尘音身体上方射在墙上。 接着第二颗第三颗紧跟着到来,可惜方向都不对。 就算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实战中的命中率依然很低,但当几十颗子弹接连射来时,命中人体这么大的目标是迟早的事。 姑娘开始加速,她也知道此刻万分危险。 她并没有丢下尘音,一直紧紧地抓着他的裤腿。 原本人眼是看不清子弹的,但小雪姑娘却看到了弹头在自己眼前旋转,在她眼前十几厘米处失速坠落,像无意间飘落到眼前的树叶。 冲进了大门,姑娘连忙检查着尘音的身体,只见他连着吐出几口淤血,但身体并没有中弹的迹象,这才松了口气。 这是一栋还在修建中的建筑,只有外墙和承重柱。 凯莫尔将军就在一楼,大胡子站在他身旁,十来个年轻人现在只剩下了四个。 凯莫尔将军坐在两袋沙石上,和年轻时在战场上的感觉一样。 他没有想要撤退,也不想去二楼拖延时间时间等人来救他,他的亲信上校在两条街道外已经中枪倒下。 今晚政变已经注定失败,没有谁能来救他。 但有一个人一定会来这里,将军在等着阿喀尔的出现。 第四十一章 注定失败 阿喀尔将军的左小腿每个月都要疼上四五晚,这是年轻时被炮弹碎片击中后落下的毛病。 走下汽车,被凌晨的冷风一吹,小腿又开始隐隐发疼。 士兵给阿喀尔将军让开了路,指挥官介绍着现场的情况,等着将军发布命令。 “你们先退了吧,没有我亲自许可,不能过来。”阿喀尔将军平静地说。 指挥官不敢提出任何疑问,将军的命令说得很明白。 示意身旁两名贴身警卫留在原地,阿喀尔将军向着建筑物的大门走去。 “我来了。”阿喀尔说得很平淡。 建筑物里的人除了凯莫尔和完全听不懂的尘音以外,所有人都被这一句话给镇住了,在这种时刻,谁会在大门前说出这样的话。 “把枪放下。”凯莫尔将军对着一旁的几名年轻人说道。 是来谈判的吗?几名年轻人放下了枪口。 铁门外走进来一名老人,他和凯莫尔同岁,头发花白,额头上两道长长的皱纹。虽然上了年纪,但站着的时候依旧挺拔,军服穿在身上有着当年的英气,胸口的奖章代表着过去的荣光。 看着阿喀尔这一身打扮,凯莫尔今晚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穿得这么正式,像来参加葬礼一样。”凯莫尔将军指着一旁地上的沙袋说道,“坐吧。” 小腿疼得厉害,阿喀尔坐下的时候略显吃力。 “不行了吧。”凯莫尔幸灾乐祸地说。 “还不是当年你取弹片时留下的祸患,你一个没学过医的人没把我这腿医坏就不错了。”阿喀尔揉着小腿上的肌肉,上面保留着一条长长的伤疤。 当时阿喀尔受到了炸弹冲击,身上还新增了三处枪伤,凯莫尔将他背到战地医院的时候根本没有其他办法,一个没学过医的人就这样拿起了手术刀。 如果是米娜的话,伤口缝得不会那么狰狞,应该和胸口那道小伤疤一样整齐,可惜她死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想起这个名字阿喀尔还是感觉心里缺了一块,但他已经很久没有为她哭过了。 “你的命都是我救的,这点暗伤不算什么。”凯莫尔一直为当年自己能救对方一命感到高兴。 “看你的脚也伤了,要不然我给你治治?”敏锐的观察力让阿喀尔很早就发现了对方受伤的脚。 “算了,政变都不帮我,这事还是算了。”凯莫尔连忙缩着自己的脚。 战场上他们遇到过很多紧急情况,也为很多重伤员进行过治疗,但绝大多数都死了。 “你当时问我,我就已经回答得很清楚,这个国家还是要由国民自己来选择。”阿喀尔恢复了严肃。 “可你我都很清楚,他的路完全走错了,政治不能和宗教挂钩。”凯莫尔说得斩钉截铁,这也是他今晚发动政变的主要原因。 “他走的路和前人的不同,别的国家也有人这么做,为什么不再观察一下呢?”这也是阿喀尔一直想劝对方的话。 “我不想让国家冒这个风险。”凯莫尔说得很坚定。 “可你应该也看到了,国民也有他们自己的选择,他们选择支持总统,你今晚已经失败了。”阿喀尔深深叹了一口气,这是他今晚最不想说的一句话。 “我知道今晚的政变注定会失败。”凯莫尔这句话说得很平淡,但这句话如果对今晚所有下决心参加政变的人去说,会击碎很多人的心。 阿喀尔看着已经衰老的凯莫尔,这么多年过去,改变的不仅是容颜。 站在一旁的小伙子们同样吃惊于将军说出的疯狂的话。 “何必呢?”阿喀尔深深叹了口气。 “我也犹豫过,毕竟有这关系着这么多的人命。但你还记得当年你给我讲过的话吗?你说你要去战斗,因为有人要抢你的饼干。”凯莫尔盯着对方的眼睛,这句话他一直没有忘记。 “现在也一样,他要动我坚守的东西,那我只有和他战上一场。”凯莫尔的语气还是一样的平静。 就像当年他并不想上前线一样,他不想和别人争斗,可为了救阿喀尔和米娜,他照样果断地开了枪,甚至对已经倒地没有战斗力的敌军补上了最后一发子弹。 很多事并不是你想怎样就能怎样。 你只想安安静静开个茶馆喝茶养花,有人却把它当成武馆来踢馆,你还能怎样? 只能把他打趴在地上猛抽着嘴巴子,临走前还狠狠踢上几脚,这几脚不为别的,只是泄愤。 “可那些和你一起政变的士兵怎么办?为了你一个人的想法丢掉性命吗?”阿喀尔质问道,他是为那些什么事情都不知道的普通士兵问的。 “这些年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我想了很久,就在刚才我才确定我的答案。”如果不是刚才看到街道上发生的事,他可能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这世界没法满足所有的人,他只能让其中一部分人快乐,而这快乐建立在其他人的痛苦之上。”凯莫尔看向四周,他这句话是对在场所有人说的。 阿喀尔终于知道今晚凯莫尔的不同之处了,当年他没有当场杀了安尔德,而是留下了死亡威胁,是因为那时候的他坚信着阿喀尔能活下来。 那时的他思想里充满了希望,但此刻,无论是语气还是眼神,都是那么的缺乏生机,像是小草被拔掉了根,支持他走下去的东西没有了。 这种感觉,米娜死的时候,阿喀尔也感受过。 长时间的沉默,谈到这里,已经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一个人认真思考几十年后得到的东西,不是一个晚上能被说服的。 “唉,当时守夜的时候也是这样,你总能得出一些我都无力反驳的观点。”阿喀尔叹息着将手伸向了衣兜,“估计你也饿了,吃块饼干吧。” “还真饿了。”凯莫尔笑着从对方手中接过了饼干,像回到多年前守夜的夜晚,只不过岁月过后,两人竟变成了对方的模样。 第四十二章 死于怀疑 “帮忙把这几个年轻人带出去吧。”凯莫尔嚼着饼干,吐字不清,但阿喀尔还是很容易听懂了。 “可以,他们和我一起出去。但你呢,不一起走吗?”阿喀尔想从对方口中听到一个几乎不可能出现的答案。 “投降比丢命好,可惜我还没有学会。”凯莫尔说出了意料之中的话,阿喀尔知道该和这位战友说永别了。 “突然想起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凯莫尔看着阿喀尔问道,“在政变前一天我收到消息,总统已经完全知道了我政变的计划,不是你泄露的吧?” “不是。”阿喀尔回答得很认真,他不可能在这种大事上和凯莫尔开玩笑。 “快离开这里。”凯莫尔的话不仅仅是对阿喀尔喊的,他是在提醒房间里的其他人。 空中,三架武装直升机已经做好了发射前的所有准备,导弹能顷刻间让那栋还没有完工的小楼坍塌,化作火海。 总统要铲除所有参见政变的人,而那些和政变者有紧密联系的人,也是他除掉的对象,不论他们在今晚的表现怎么样。 因为怀疑,统治者可以杀掉所有对他有危险的人,他要的是百分之百的忠诚,容不得一丝污点,否则有一天他终会跪在王座下怨恨地看着眼前的人,为自己当年没有杀他而后悔。 阿喀尔很快明白了凯莫尔的意思,但身为将军,他很快镇定下来。 但三名小伙和大胡子却没有那么好的耐心,战争的残忍已经把他们逼到了崩溃的边缘,凯莫尔的声音响起后,他们就向大门外狂奔而去。 密集的枪声响起,机枪将人的身体撕扯成一地碎块,四名年轻人就这样在大门前丢掉了自己的性命。 凯莫尔的猜测得到了验证,屋外的士兵会将出现的所有人杀死,无论他是不是他们的将军。 “既然走不了了,再最后吃一口吧。”阿喀尔掏出最后一块饼干,分成了两半,受凯莫尔的影响,他也习惯在包里放点吃的东西。 凯莫尔接过饼干,转身递给一旁站着的小雪姑娘,她刚才并没有走。 “吃吧,没有把你送过去我很抱歉,在这件事上是我错了,我很久以前就应该送你回去的。”凯莫尔语气沉重,他不后悔发动根本不会成功的政变,但他后悔当年对他收养的这群年轻人做的决定。 卡车里的那群小伙,还有飞行员达奥卢,这些人都是凯莫尔将军收养的孤儿,但今晚,这些孤儿成了尸体躺在了街道上。 而当年将军在路边决定收留的那对母女,今晚也要死了。 “身为将军,我可以给你们更好的生活,不只是现在这样,可以更好,远超其他人。”凯莫尔盯着小雪姑娘的眼睛,他想要说出来自己当年的想法,虽然他后悔了,但他依然坚信自己的理念是对的。 “可我并没有那么做,我供你们吃穿读书,又让你们住在贫民区,为我办事,你想要回国,我让你自己想办法挣钱,你知道为什么吗?”凯莫尔对小雪姑娘问道,但他并没有时间留给对方回答,他怕接下来的时间不够了。 “人生是艰难的,不仅童年如此。我会死去,你们将独自面对这个世界,我要让你们学会提早面对世界的恶,这个世界不会一直平静,只有这样你们才能在以后的乱世中活下去。”凯莫尔语速很快,他已经听到了窗外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 “记住,没有人可以帮你们,你们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凯莫尔的声音淹没在轰鸣之下。 他看着消失在大门处小雪姑娘,苍老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导弹爆炸,火焰和将凯莫尔和阿喀尔淹没,巨大的冲击使建筑瞬间倒塌,连着落下的几发导弹将石块炸成粉碎,无人能生还,连尸体都留不下。 而在导弹发射的前一刻,尘音从地上站了起来,抱住一旁的小雪姑娘,向大门冲去。 他听不懂凯莫尔将军说的话,但他觉察得到靠近的直升机,还有冰冷的武器散发出的杀机。 这像回光返照、拼死一搏,尘音只有救一个人的能力,阿姨还在建筑物里。小雪姑娘被尘音扛在肩上,目视着建筑变成一片火。 导弹引发的冲击波扩散开来,在危机时刻,尘音将姑娘用力抛向空中,自己被巨大的冲击轰到了墙上,虽然第六感的控制下已经将冲击减弱了一大半,但还是让尘音身体再次多处骨折。 而强化后的身体让尘音将小雪扔到了三层楼之上,一道人影从另一栋楼顶跃出,将落下的姑娘一把抱住,转身用自己的后背面向导弹冲击。 巨力将两人送到了对面的房顶,落地站稳,露出一道挺拔的背影。 方思远赤裸着上身,背上是一条二十多厘米长的血口,从左肩斜划到脊椎中部,黑血顺着脊椎流下,像恶魔的血色獠牙。 这道狰狞的伤口是由“将”用剑从上至下劈砍而成。 而和“将”的战斗已经从贫民区打到了这块区域,方思远收到尘音的召唤,总算在这最为危险的时刻赶到了。 --- “将”重重地落在了屋顶的红瓦上,将身下的瓦片压得粉碎。 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的皮肤开始变得红润光滑,肌肉更加强健,但身体的恢复硬生生被几十道伤口给打断。 刀伤,箭孔,或深或浅,身体才产生的鲜血顺着伤口流遍了全身,旧血刚凝固又被新血打湿,反反复复干了好几层,像裹在身上的一层红纱。 战斗如此激烈,“将”的对手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黎琪的箭袋早已经射光,她和方思远一样,拿起了刀。 而黑衣人已经折损了一半,剩下的人中也近半伤残,他们右手断了就换左手拿刀,双臂都断了就背上断脚的人,已染血债,只能不死不休。 空中直升机里的士兵发现了屋顶上的人影,却吓得只敢在远处环绕飞行,眼前的场景像是黑暗深渊旁上演的舞台剧,恶鬼拥抱在一起却用利齿不断啃噬着对方。 第四十三章 不甘 “029,快看屋顶上那是什么?”驾驶员呼唤着临近的直升机。 “我去贴近观察。”029驾驶员驾驶着直升机向着屋顶飞去。 探照灯的灯光打在了建筑物的墙上,顺着向上,落在屋顶,一片碎瓦中,赤裸的血色人影转过了头,白色的眼珠此刻也完全变成了血红色,没有牙齿的口咧开,露出腐败的牙床。 “它在笑!啊……”029驾驶员喊出了最后的话。 屋顶上跳起两名死侍,一个落在了直升机窗前,一个爬进了舱门,直升机在空中失控打转,坠向地面,爆出一团巨大的火花。 “开火!!!!”剩下两架直升机将机上剩下的所有武器对准了“将”。 导弹尾焰在夜空中划过,密集的弹雨紧跟而上,“将”面对着两架直升机的全部火力攻击。 它抬起头看向空中,咧开的嘴张得更大了,刺耳尖锐的笑声响起,像深渊下无数碎骨在相互敲打。 它在嘲笑那些愚蠢的人,嘲笑他们的无知与狂妄! 导弹沿着原路返回,两架直升机在爆炸产生的火焰中变成了碎片。 弹雨在空中静止,以两倍音速向四方射去,深深嵌入水泥墙之中。 这是精神的世界,没有精神加持的东西根本不能叫做武器,只能是“将”随意把玩的玩具! --- 短暂的宁静,双方乘着这段时间回复着精力,之前的战斗中“将”略占下风,但它还没有达到它的巅峰时刻,没有人知道它到底能有多强。 “我去。”尘音躺在地上,看着空中两团火花,碎片像雨一样落下。 “嗯?”有人在哭,虽然声音是那么小,但还是传到了尘音耳朵里。小雪从楼顶跑下来,推开了门,眼眶里的泪反射着火光。 眼前的建筑变成了一片废墟,临近的楼房也受到了损伤,家具落下,在火中燃烧。 “停下!”尘音挣扎着坐起,对着姑娘喊道。对方正一步步向废墟走去,泪水连成线滑过脸颊,却已经听不到哭声。 远方的士兵很快发现了小雪的身影,食指搭在了扳机上,可还没有等到击发,几名士兵的手就齐肩落下。 “对她开枪,这算是惩罚。”年轻人一把抓住飞回的匕首。 上刻着一个十字架,盘着一条张着嘴的毒蛇。 神殿的少主现身,为了偶遇的一位姑娘出手,原本在他的计划里,他的出场应该更加华丽。 他要等到“将”恢复到最强,等到所有人都败下阵来,而他作为神殿新的传人出场,向世界证明神殿下一代主人的实力,这就是今晚他来这里的目的。 可惜还是被逼得提前出手,没有其它理由,看不惯罢了。 “动手吧。”一把匕首划破夜色向“将”飞去,和死物导弹不同,匕首上带着神殿少主的精神。 又一场激战开始,有人赶到,有人倒下,“将”狼狈地承受着所有人的进攻,也在一步步变得强大。 激烈的打斗刺激着这片重合在一起的空间,在刀刃碰撞之间,一块微小的白光闪烁,透过白光,是一双紧闭着的眼。 --- 尘音站在小雪姑娘身后,看着废墟中的碎砖块在姑娘手中擦出一道道血口。 可要想把人从废墟下挖出来,那要多久?况且真的还能剩下什么吗? 但姑娘是那么悲伤,眼泪就这么喷涌而出,没有刻意强求,也根本止不住,尘音不忍心阻止她。 “对不起,我没有能力救阿姨。”尘音低着头紧握着手,已经很久没有感觉到这种令人绝望的无力感了。 以前面对自己的失败,他自责后又能开开心心继续活下去,可这次不同,他觉得自己对不起姑娘,小雪救过他的命,可他并没有救下阿姨。 姑娘没有任何反应,依旧不断挖着水泥块,尖锐刺破了皮肤,但对于一个伤心失神的人来说,这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远处和“将”的战斗也越来越激烈,由于神殿少主的加入,明显可以看到“将”在不断败退,战场向着这片废墟移来。 尘音站在姑娘身后看着她哭干了泪,弄伤了手,除了内疚,他既然无事可做。 他救不出阿姨,也没有和“将”战斗的资格。 他就像无意闯入的路人,低头看着戏台上的女主痛失了亲人在伤心哭泣,抬头看着天上绚丽的烟花一朵朵绽放,可没有一朵属于他。 对啊,他就是个路人,一个普通人,不衰不笨,没有特长,也没有明显的缺点,奖状上没有他的名字,处分单上也看不到他。 偶尔上课讲话,老师指着他想了半天才念出他的名字,文艺演出时,他鼓掌最响,可有谁在意他的掌声? 他按照着被规划好的人生度过了自己的前十八年,暮然回首,竟然找不出任何值得大书特写的事,他真的存在过吗?今天如果他在这里死了,除了父母,有谁会为他落泪? 不甘似潮水般涌来,这感觉好熟悉,尘音觉得自己曾经真实感受过,是在什么时候呢?他闭着眼努力回想,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某某某,一百分。”这算什么,下次我也可以考一百,尘音想。 “你听,那同学唱得真是太好听了,舞跳得也很好看。”我也要练习,总有一天,我也可以跳得那么好,尘音想。 “让我们恭喜某某某获得国家级竞赛一等奖。” “你听说了吗?叉叉要出国读书了。” “看,那就是某某某的男朋友,真漂亮。” “你做不到,是你没有努力,你见过凌晨四点的洛杉矶吗?” “就你,我看还是算了吧。” …… 第四十四章 永不再退 方思远挥刀砍向“将”的颈部,被“将”向后退开,顺着刀刃,一把锋利的匕首刺向“将”的喉咙。 它只能倒地躲避,三名黑衣人从空中落下,刀尖正对着“将”头部和心脏。 左手猛拍楼板,“将”平着身体向后飞去。 晃眼的刀光从下之上,重重砍在了“将”脊椎,从腰部至颈部斩开血肉,黎琪封住了它退后的路。 顺着刀的走向,“将”跳起以追求最小的损伤,刚飞到空中,方思远和少主一人一脚踢在它胸口。 “将”从空中坠落,摔在了废墟之上,引起了废墟第二次坍塌。 巨大的动静惊醒了呆滞的小雪姑娘,沙石灰迎面冲来,废墟整整矮了三分之一的高度。 风吹来的,还有无尽的愤怒与悲伤,在姑娘眼里,砖石下还有人! 她抓起地上的石块扔了过去,飞到一半,石块停在了空中,不进不退,姑娘身后的尘音连着退了几步,吐出淤血。 姑娘绝望着捡起了第二块石头,她已经流干了泪,但心头滴着的血岂是那么容易干的? 又一次在空中停住,但石块已经保持不了静止,快速向姑娘飞了回来。 根本没有在意飞回的石块,小雪握紧捡起的水泥块,直接向着“将”冲了过去。 石块飞到了姑娘眼前,没有任何退却,姑娘睁大了眼。 同样一只满是鲜血的手,尘音一把抓住了飞来的石块,冲向了至高无上的“将”。 “回来。”从楼上跃下的方思远大声对尘音喊着。 “是啊,我该回去,它那么强,我会死的。”尘音想着,但踏在废墟上的脚更加用力,“刚才真不该叫姑娘退下。” 右脚落在断裂的楼板上,尘音举起了右手,挥动着石块向“将”猛砸了过去。 “但不这么干,我怎么知道自己曾经活过。”尘音低声默念着。 石块在“将”的头上砸成粉碎,尘音的胸口被一拳打出一个凹陷,飞了出去。 落地,起身,重新抓起一块碎石,尘音再次冲了上去。 方思远本能地准备再喊一声,但终究没有喊出口。 同样的一幕,尘音这次拍在了“将”脸上,再次飞了出去。 落地,翻滚,起身,第三次! 这一次没有用石块,尘音握住了空中方思远扔来的长刀,像那天从屋顶落下斩横幅的队长一样,用刀尖划出半圈弧线。 “将”终于移动了,它侧过身,尘音劈空的刀在空中直角转弯,在“将”的胸口拉出一条血线,他再一次飞了出去。 第四次、第五次……一个全身是血的人影疯狂地挥着手中的刀,所有人都认为他下一次就会倒下,可每一次他都站了起来。 “只能这样了吗?”模糊地睁开眼,尘音看着已经完全变形的左手,像这样严重的伤,他全身上下还有很多。 看着废墟上血肉模糊的人,方思远后悔了,他后悔自己刚才喊对方退下。 “将”转过了身,一个站不起来的人不值得他注意。 像是散架了的木偶,尘音用一块块断裂的骨头支撑着自己站起,向前踏出一步,刀尖指向狂妄的“将”。 “换你攻击了。”含糊不清的中文在这片异国土地上响起,“将”听不懂这句话,但它看懂了尘音的意思。 这个年轻人发起了攻击邀请,他不会就那么倒下! 第四十五章 云中的神迹 “酷,以后你当队长了。”方思远走到尘音身边,小心地将他放到了地上,对着被黎琪拉住的小雪姑娘喊道,“来,帮忙照看一下。” “队长,我上了。”方思远换下了尘音手中的刀,向着“将”冲了过去,像尘音所做的那样,只不过他身影更快。 手中的刀上沾着尘音的血,还有他握刀时心中的不甘与怒火,所有的情绪疯狂地向方思远大脑里冲去,他突然明白了一向温和的尘音今天为什么会拼成这样。 如果不这样做,他无法确定自己还活着! 挥刀斩下,更快、更狠,尘音有着支持他燃烧的怒火,但缺乏足够的实力。 “还是败了。”尘音低声说道,声音低得只有他自己才能听清楚。 “果然还是普通人,拼命也没有用。”堵在胸口的气消了,但失落和无力感却更加浓郁。 “你太弱了。” “你想要力量吗?” …… 有声音在尘音耳旁响起,不是任何一种他会的语言,但尘音还是听懂了,这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沟通的是他的精神。 “你想要力量吗?”声音由远至近。 “想。”这是尘音本能的想法。 一块细小的白色碎片漂浮在尘音眼前,落进了他的眼里。 一瞬间,躺在地上的尘音消失了。 --- “你太弱了,力量,魔法……”声音一直在尘音脑海里回荡,越来越近,像是一道道惊雷。 “对,我太弱了。”尘音睁开了眼,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仿佛仙境。 重伤变形的身体根本不能支持他坐起来,他躺在白雾里,对着眼前的白雾自嘲道:“可又能怎么办,我已经拼命了,还是改变不了。” “你刚刚站起来几次?”声音小了很多,音色也完全变了。 “记不清了,应该有十次。”尘音语气落寞,但心中舒坦了很多。 “躺了十八年,以为这样这算是站起来了吗?”声音无尽刻薄嘲讽,“你要么彻底站起来,要么好好躺下,但不是你现在这样躺,你要躺得像死了一样。” 像是被放进了冰窖里,尘音只觉得心中一寒,他听懂了对方的意思,沉默了十八年,突然学会喊了一声不能叫成长,你要扯着嗓子一直喊下去,直到嘶哑,直到所有人都听到你的声音。 眼前的白雾散去,出现了湛蓝的天,尘音抬头看到了四周的云海,远方云朵聚集成一个巨大的人形雕像,应该是一名穿着长袍的女性。 巨大的震撼涌上心头,这一切像是神迹,尘音躺在云层上,目睹了神的雕像。 “你是谁?”尘音在心中问道。 “我是神。”回答的是一个女性的声音。 “我不信。” “我又不是为了你信我而存在的。”语气轻快,尘音确定了对方的性别。 “这是哪?”尘音看着四周的云,他不敢相信看到的这一切。 “你那么弱,没有权利知道。”语气又变成了嫌弃与嘲讽。 尘音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想法,他用手挥着四周的云,想偏头看看自己到底躺在什么上,但白茫茫一片,他什么也看不到。 “睡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醒来,怎么不说话了,继续问啊。”巨大的人形雕像动了,想着尘音飘来。 “我太弱了,没有什么好问神的。”尘音对刚才的话一直耿耿于怀。 “你想要力量吗?”重新回到了浑厚的声音。 “不想。”对方明显在逗自己。 “那好吧,我后天再来问你。”雕像又重新飘了回去,声音没有再次出现。 尘音闭上了眼,他实在是没有力量再说下去了,伤口的疼痛不断折磨着他,他能活到现在都是奇迹。 在云海之中他昏睡过去,四周的云朵变成一把把小刀,切掉他坏死的肉,再变成针线缝合好伤口,这里不是天堂,却上演着神迹。 第四十六章 时间 “你渴望力量吗?”清晨,这个声音再次出现在尘音脑海里。 “你到底是谁?”在这个魔法世界的帮助下,两天的时间后尘音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他醒来站在云海里,盯着前方高大的云雕像。 “我是神。而这里就是天堂。”雕像飘了过来,遮天蔽日。 “那我是死了吗?”看着眼前的景象,尘音开始相信对方所说的话了。 “不,你并没有死,是我特地带你来的。”神回答道。 “为什么?”尘音仔细回忆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在最后时刻,好像有一道白光向他眼里冲来。 “你不是渴望力量吗?我能教你使用非凡的力量。”雕像停了下来,它太高大,如果再近,尘音就无法看清它的全貌了。 “没有白来的好事,你要我做什么?”尘音深吸一口气问道。 “我要你破开这天!”气势磅礴,怨恨十足。 神伸出了手,向着下方一挥,巨大的风将尘音脚下的云海吹散,露出了云端下的景象。 连绵的高山,细长的河流,一望无际的森林覆盖在大地上,这一切在尘音眼前慢慢移动。 此刻他正站在虚空之中,脚下没有了云朵也没有其他实物。 看到大地上这震撼人心的一幕,尘音意识到不是下方的森林在动,而是他跟着云海正飘向远方。 神在云端,它和大地隔着一道肉眼看不见的屏障,所以他要尘音破开这天! “那个…你开玩笑的吧。”尘音呆呆地看着这一切,既然神都无法做到,他又怎么做得到呢? “我可没有开玩笑。”神沉睡了千年,终于碰到了一个合适的人,她可不想枯等下去。 “我会教你如何使用力量,如果你想办到,那就一定能办到。”神真害怕他被吓得失去了勇气。 “你能教我什么?”尘音看着高大的云像,想知道神又能有怎样的伟力。 “能教你感知时间和空间。”简短的一句话却有着无与伦比的震撼力。 “对于每个人来说,时间是大家公平拥有的东西。而强与弱,就是对时间利用的差别。你有多强,是由你为此花过多少时间来决定的。”神开始讲起了她对时间的理解。 “所以你一定能破开这天,这屏障就是空间,你什么时候破开它,你什么时候能领悟空间的奥义。”语意在尘音精神里散开,像一阵风,吹起了他心中想要变强的欲望。 “我该怎么做?”在他心里,前方的雕像已经有能称神的资格。 “用灵魂领悟时间的秘密,再去思考什么是空间。”神回答道,“而你能使用的东西,就是周围的云,它就是你的武器。” 说完,雕像伸出了纤细的手,四周的云汇聚在了一起,形成了大大的尖帽,戴在了她的头上。 “看懂了吗?”神问道。 尘音学着神的动作伸出了手,而他手上的伤痕就是用云做的针和线缝合的。 四周的云聚集过来,形成圆圆的一团,尘音没有办法将它们变成帽子,只能努力让云靠拢,结果连云也消失了,只剩下落在手中的水。 “看好了。”神的掌心又有云开始汇集,只不过这次不是帽子,而是一把短剑,云做的短剑。 轻轻一吹,神手心的短剑以音速向成尘音飞了过来,根本没有抵抗的机会,尘音侧身躲开了短剑,还是被它在脸上划出一条血痕。 短剑落在云海里,散去又变成了普通的云。 摸着伤口的血,尘音心里满是震撼,云做的剑竟然也能这么锋利。 “怎么办到的?”他惊讶地问。 “我说过,时间,你强还是弱,取决于你所用时间的差别。你不是天才也不笨,你是个普通人,你所能依靠的,只能是对每个人都公平的时间。”她像个长者在教导孩子,可惜不知道千年前那个爱哭的公主是否还在这时空中。 “谢谢,我明白了。”尘音觉得自己应该早点想出这个道理,这世上哪有凭空出现的英雄,你看得到他在王座上的荣光,却看不见他王袍下密密麻麻的伤痕。 神静静地立在一旁,看着脚下的少年一次次做着尝试,遇到难处,她耐心地出言讲解,直到少年的衣服被云积成的水打湿,凝固在衣服上的血溶解在雨水里落下。 不眠不休的第一天过去了,少年并没有多大的进展。 他只睡了四个小时,又继续做他的第一把武器。 一天天过去,他每天休息的时间变成了八个小时,凝结云朵的时间也越来越少,他在一点点进步,但和前一天比起来相差无几。 每当失落的时候他就会吹散身下的云,坐在天上看着地面的景色。 他看过青山绿水,看过大山大河。 看白茫茫的雪峰就在他脚下滑过,看冰川反射刺眼的阳光。 路过戈壁,他数着黄沙上的骆驼,路过草原,他听哪头狼的叫声最响。 他将四周的云积成雨洒向沙漠,看鲨鱼跃出海面亲吻大海。 他用这个世界的美来驱散心中的失落,和神聊天来缓解孤独。 可第一眼看到云海将它当成天堂,现在看起来却是束缚他的网,让他无法呼吸。 他已经能将云聚成刀的模样,但软软的就像棉花糖,他怎么破开这天? “我做不到。”尘音站在神前,像是在忏悔自己的罪恶。 “我也做不到,所以我还在这里。”神说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答案,“这就是时间,它无穷无尽,才能造就强者。” “没有天生的王和骑士,不经过时间的累积,你永远没有能力踏上王座。”神回答道,这句话是当年祭司长对她说得,她一直没有忘。 “我知道,可没有那么多时间留给我,我已经消失一个月了,家人会着急的。等十几年后我有能里破开这天,出去又有什么用?”这是尘音心中焦虑的根本原因。 “我没有说过你不能回去,而且,这就是你要理解的时间第一个特性,它是有快慢之分的。”一块白色碎片从雕像的眼里飘了出来,停在空中,渐渐扩大,碎片的另一头,连着伊斯坦布尔的黑夜。 第四十七章 姐弟 冲刺,拔刀一斩,“将”的头落在了废墟之中,同样一把刀,到方思远手里就切掉了“将”的头颅。 围攻“将”的战斗结束了,在场的每一个年轻人都有和“将”匹配的实力,但真要杀死这名对手,却注定要费些功夫。 碎石上“将”张大了嘴,双眼血红,都成这样了,眼里依旧是那么疯狂,而且随着感知中那细微的白色碎片的闪动,它眼里的渴望更加浓郁。 千年前五位骑士为了一块碎片围堵公主和女巫,他们因为自己的贪婪而身死成了死侍。 千年后,当时空碎片再次闪耀出它的光芒,大地下沉睡的灵魂重新被唤醒,这碎片让它们疯狂! 此刻年轻人们并没有因为杀死了一位“将”而感到喜悦,他们感受到了一股更加浓郁的危险气息袭来。 只剩下头颅的“将”在无声地笑,对着黑夜中的白色碎片。 --- “姐,不用生气,都怪那将军跑太快了,你才没有阻止得了他。”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对着身旁的徐诗琪说道,“我们回去吧。” 徐诗琪一脸不高兴地点了点头。 “‘冥念’的人真是什么事都敢干,居然想把两个世界连在一起,但他们今晚的动作做得太大了,得罪了不少人啊。”年轻人走在姐姐身旁自顾自地说着。 “也说不得是他们错,为了心中的执念试了这么多方法,万一真让他们找到合适的一种,这世界又要乱了。”年轻人注意到姐姐根本没有在听,也不好把这么无聊的内容继续说下去。 “姐,你今晚怎么穿这套裙子啊?这要是碰到死侍,该怎么打?”年轻人想不到她的姐姐在刚才是如何利落地斩掉一个。 “饿了,今晚吃什么?”徐诗琪摸着肚子,她为了找凯莫尔将军,一晚上没有吃东西。 “这么晚了,要不明早再吃。好好好,让我想想,这么晚还能吃……”两人在街上走远,阴影中藏着准备偷袭的死侍全身碎成了十来段,落在了地上。 没有人看到年轻人是什么时候出的手,他太快了。 在摩天轮下的那一天他还远远达不到现在这种程度,他用多少死侍磨过刀,连他自己都记不清。 “还要跟吗?”两团黑影靠在了一起。 “这才多久,他居然变得这么强!三年前我奉命制造第一次死侍潮的时候,他可是差点丢掉了性命!”阴影中的中年人吃惊于对方成长的速度,对方到底能有强,他已经没有资格知道了。 “他这应该算是对我们的警告吧?”阴影中稍微年轻的人问道。 “当然是,我们退吧,今晚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大祭司的方案是可行的,两个世界能连在一起,离计划又近了一步。”说完,两团黑影融入了夜色之中。 他们是“冥念”派来执行今晚世界重合计划人员中的其中一组,今晚的实验很成功,但他们没有想到这件事被神殿插上了一脚。 为了少主能有一个风光的出场,神殿派凯莫尔将军用古剑引出了沉睡的“将”,而这也导致了很多意料之外事情的发生。 时空碎片找上了不甘的尘音,地下沉眠的其它四位骑士觉察到了时空碎片的再次出世,至高无上的“将”一下子出现了四位,而那群年轻人又能对付得了吗? --- 没有时间留给他们思考原因,在新出现的四位“将”现身的第一时刻,攻击就立马展开。 才苏醒的时候是“将”最虚弱的一段时间,不像上一次一样,大家没有了顾及,刀也就出得更快了。 所有人都瞄准了最近的那名“将”,它的脖子上有着一圈伤疤,像是被斩掉头颅后又重新连上。 相遇后的短短几秒之内,“将”被斩掉了右手,这还是它一直在闪躲的情况下,如果硬碰硬,它第一时间就已经死了。 方思远在攻击的间隙恢复着精力,现在看来,今晚的战斗只会更加激烈,他必须做好持久战的准备。 在众人的步步紧逼下,受伤的“将”想要和其它“将”汇合,但被神殿的少主挡住了退路,方思远又是一刀砍断了它的左腿,可自己也受到了重重的回击。 他选择以伤换伤,是考虑到“将”有四人,他和黎琪能一人对付一个,神殿少主能解决掉一个,还剩下一个只能交给其他人。 但黑衣人已经快要全军覆没,新赶来的人还没有对付“将”的实力,只能尽量削减“将”的战斗力,等他们解决掉自己的对手后再进行增援。 可惜没有更多的机会了,剩下三名“将”已经赶了过来。 单个的“将”与年轻人的实力相近,有意缠斗的话很难快速击杀对方,方思远和黎琪能做到僵持,少主能稳稳压过对方。 但最后一名受重伤的“将”却像是恶狼进入了羊群,迅速照成了严重的伤亡,情况岌岌可危。 随着战场迅速扩大,军方很快发现了这一片区域里的异常,空军正在增援的路上,步兵和坦克已经将这片区域团团围住。 四架战机高速靠近,导弹解锁发射,两秒后,原本已被炸成废墟的街道再次变成了一片火海。 炮火将街道两旁的房屋全部炸塌,屋里的家具正在猛烈燃烧。在坦克的掩护下,士兵快速向着中心挺进。 一块快仔细检查着战场,可废墟里什么东西也没有找到。之前发现的人全部不在,虽然在这么猛烈的冲击下人根本无法生还,但士兵并没有找到人的残肢或者尸体。 在士兵眼里,刚才在这片区域激战的人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而在另一个世界里,战斗还在继续。 重合的两个世界在刚才终于分开,带走了一切不属于这里的东西。 第四十八章 首杀 “这是?”尘音站在废墟上,看着远方正在打斗的人影,他在云上住了一个月,可走出碎片后一切还停在那一晚。 震撼之中他忽然明白了神所说的话,时间是有长短的。 这让他看到了破开那片天空的希望,他是足够幸运的,可以说他拥有无限的时间! “我回来了。”尘音对着不远处的姑娘喊道。 又一次尘音突然从她眼前消失,姑娘已经不再惊讶,而且今晚她已经没有心情再管其它的事。 “停。”尘音喊到,他冲到了姑娘身旁,将被“将”打落的黑衣人接住。 没有了强有力的压制,“将”正在飞速变强着,哪怕它已经断了一手一脚。 “走吧,这里危险。”尘音扶着姑娘走下了废墟,这时又一个人被击飞了过来。 憋了一个月,他正好心里满是怒火,抓起地上的石头就扔了过去。 一剑将碎石斩成了石灰,那个嚣张的年轻人惹怒了“将”,它盯着对方,竟然有了新的发现。 年轻人身上有着碎片的气息,那块它渴望了千年的碎片! 直接无视了周围所有人,“将”向这尘音冲了过来,而就在十分钟前,尘音以同样的姿态向着另一名“将”冲去,一切就像是命运的轮回。 没了料到一块石头竟然会激起对方如此大的怒火,尘音心里也是无比的紧张。 如果是以前,他估计会赶紧跑掉,但现在不一样,他想要冲上去,就像之前做的那样,他想要见识对方有多厉害,更想看看自己能做到多强。 吸起黑衣人手中的刀,尘音迎了上去,两道身影在废墟上碰撞在了一起。 根本没有对刀,双方的武器都对准了对方的身体砍去,擦身而过,两把武器都砍在了空中。 由于“将”断了左脚,灵活性差了很多,尘音也能跟上对方的速度。 紧张、兴奋,大量的肾上腺激素刺激着心脏,使血流速度加快,将更多的氧气送往全身,一瞬间,尘音觉得自己今晚能轻松解决掉对手。 错开后,双方转身重新杀了起来。很快,尘音就感觉自己已经跟不上“将”的速度,对方在不断变强。 被一剑打在胸口,他以一道弧线飞了出去,格挡在胸口的刀被打得弯曲,相比之下他的能力还是差了一成。 “神,我要回去。”在空中的尘音又一次消失掉。 “是的,是时空碎片。”“将”用自己完全废了的喉咙发出几个沙哑的音节,在刚才的一刹那,它感受到了碎片的气息。 --- “这么快就回来了?”神戏谑地问道。 “打不过,当然回来了。”尘音将手中弯曲的刀丢向了云下的大海。 “他们五个当年可都是赫赫有名的骑士,如果不是败在我手中,将来都是有机会篡夺王位的人,你打不过很正常。”神说得轻描淡写,但落在尘音耳朵里却很不同。 “他们都是被你杀的?”尘音好奇地问道,这巨大的雕像在他心中变得更加神秘。 “嗯,可以这么说吧。”说得还是那样轻松,但能听出语气中的自豪感来。 “哦。”尘音心中确定了一件事,对方并不是真正的神,也许活了很多年,但肯定是个人。 “那你继续练吧。”四周的云向着雕像飞去,像是裹在身上的棉袄。 这样一团大大的云勾起了尘音的好奇心,他想去云层中探个究竟,但现在首要做的事,是先变得足够强大。 不断地尝试与失败,云海带着尘音遨游在大陆的上空,其中有一大半的时间他都是在看着地上的风景中度过的。 落寞失望的时候,他就找神说上几句话,顺便打听一下神的真实身份,但对方并没有回答任何此类问题,这也成了困扰在尘音心中的一个迷。 就这样,云海里已经记不清过去了多少个日夜,尘音终于再次走向了碎片的出口。 --- 疯狂,无与伦比的疯狂,“将”盯着尘音消失的地方,似乎看到了时空碎片正向它飞来,没有任何犹豫,它向着那里冲了过去。 尘音消失后重新出现,“将”对碎片的感应更加强烈了,它已经能百分之百地确定碎片就在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手里。 这样珍贵的东西怎么能落在他手里,“将”感觉到无比的愤怒,它要将对方挂在它的骏马上拖行八百里,再将他切开找出碎片的所在。 觉察到“将”眼中的疯狂与愤怒,尘音心中也冒出了火气,他准备拿对方好好练下刀法。 可他哪来的刀?刚才的铁刀已经被打弯扔掉,这周围已经没有其它的武器能使用。 但他并没有惊慌,属于他的刀就在他的脚下! 废墟中细小的沙尘受到了尘音的召唤,它们急速地向尘音手下汇聚,形成了本该在沙漠里出现的沙尘暴。 一把用沙尘锻造的长刀出现在了尘音手中,就算是他也不知道这刀口是否锋利,他只用天上的云做过相似的一把,但和当时神造的短剑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 没有时间多想,“将”已经来到了尘音身前,刚才的那一幕提醒着这位经验丰富的骑士,在消失的短短一两秒时间里,这位年轻人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激烈的交锋,双方势均力敌,无论速度还是力量,尘音都稳稳赢过这位重伤的“将”,他缺少的还是实战经验。 而这一幕同样被另外几处战场的人觉察到,方思远惊讶于尘音身体的恢复速度和对方的成长速度,如果不是他的脸并没有变,方思远很难相信那就是刚才连站起来都做不到的尘音。 躲过对方的剑,尘音制造出了一个绝妙的机会,他挥刀向着“将”的颈部砍去,在这危急时刻,“将”伸出了缺掉手掌的右臂,想要挡住对方的刀。 眼看着就要斩在手臂上,刀的前半部分瞬间化成了细灰,绕过手臂又重新聚集在了一起。 “将”的头颅落在了废墟中,伤口处光滑如镜。 四位“将”中,竟是这一位先一步败了,败在了一个敢用石块和“将”血拼的年轻人手中! 第四十九章 海上的对话 两个世界重新分开,不落的太阳照耀着这片大地。 寂静的街道上,姑娘一步步向前走着,尘音跟在她身后,看着她单薄的身上满是凝固的黑血,她似乎下一步就会倒下,可她就这样一直走到了海边。 岸边停着一艘被海浪冲来的破旧渔船,姑娘站在海水里,一点点将渔船推向大海,残破的船身再一次起航,也许这次是它最后一次。 渔船随着海浪起伏,姑娘抱着膝盖坐在船边,盯着海面,尘音坐在船的另一头,同样痴痴地望着大海,一天的时间船已不知漂到了何处,两人一句话也没有说。 “能回答我个问题吗?”这是上船后姑娘说的第一句话。 “问吧。”尘音站了起来,在这段时间里他想了很多,但还是没有料到姑娘第一句话是这句。 “你跟上来干什么?”过了一天,姑娘情绪平静了很多。 “救你。”没有多余的话,这是尘音心中真实的想法。 “那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姑娘紧盯着尘音的眼睛问道。 “我不会安慰人,只能等你先问。”尘音自嘲地笑了笑,他想过要先打破这沉默,但每句话他都觉得不合适。 “如果我什么也不说,直接跳下去了呢?”姑娘看着这片大海,这就是她今天为自己找的墓地。 “我会救你。” “你救了我,我再跳呢?”姑娘说得倔强又强硬。 看着眼前的女孩,尘音突然明白了对方和他说话的用意,姑娘不想人救她,不想被人捞上来再跳一次。 “我尊重你的选择。”尘音回答的很认真,心头的结也终于解开了。 “谢谢。”姑娘微笑着偏过了头。 她思考了一天,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这笑是解脱后的轻松,还是自己决定得到尊重后的感谢。 姑娘站起了身,舒展着双臂,闭着眼吸着海风,苍白的脸上露着惬意。 “你真美。”看着船头的女孩,尘音觉得自己看到的是另一个人,一个本不应该承受那么多重担的女孩。 “谢谢。”姑娘点头致谢,动作轻盈。 “虽然现在说这话似乎不是太合适,但我还是想说出来,你真美,我喜欢你。”尘音认真地说完了这一句话。 “你想劝我放弃吗?还是觉得有你喜欢,我就应该继续活下去?”姑娘盯着对方,尘音果然不会说话。 “不是,我想表达的不是这个意思。”尘音尴尬地解释道,“我喜欢旅游,喜欢看山看海,我喜欢做我想做的事,这些东西只对我有关,就像我喜欢你一样。” “那有你喜欢我应该高兴?”姑娘好像听懂了,又好像什么也没听懂。 “不,这没有什么特别的,我喜欢你和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喜欢你一样。我说这话只是想告诉你。”尘音停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将来会有更多人喜欢你,不一定就是爱情,也可能是亲情,友情。” “因为你有被人喜欢的价值。”盯着姑娘着眼睛,尘音想最大限度表现自己的真诚,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阳光照在身上,姑娘突然觉得这光又有了温度,能在生命最后的时刻得到别人的喜欢,也是一种幸福。 “谢谢。”这是今天第三次姑娘向尘音道谢。 “可我们才认识三天,你喜欢我什么呢?第一天见面哭是想让你多赔点钱,要你去拿药也是我故意设计好的,而且将军是我放走的。”姑娘笑着对这个喜欢自己的少年说道,“我以前还干过好多更坏的事。” “这些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也许应该表现得大吃一惊,大骂对方是个坏人,但除了解开心中的疑惑,尘音没有其它一点感觉。 “也许你做过很多坏事,但它们都不是我喜欢你的理由,知不知道都一样。”尘音看到了姑娘眼神中的纠结与痛苦,很难想象她独自流过多少泪。 “你救过我的命,不止一次,还记得昨晚你丢石块是有多酷吗?你有勇气,而那时的我并没有。在我眼里,有这一点,就会有很多人喜欢上你。”随着一个个字从尘音口中说出来,泪水就一直在姑娘眼中打转,最后像潮水一样涌出。 --- 当年一个小女孩牵着妈妈的手走在这座城市里,记不住过去也不知道什么是未来。 她知道夜里的风很大,地很凉,天上的月会变换形状,妈妈的胸口很温暖。 她知道肚子会饿,会口渴,每块饼要分成三份,大的给她,小的给妈妈,留下一半妈妈会藏起来,等到最饿的那天再吃。 她走过街道,见过很多不同的人,妈妈会向他们要吃的,有的人很凶,很吓人,有的人会对她笑,会捏她脸。 这座城有多大,她没有概念,但长大后总能找到小时后的记忆。 那个角落自己曾经睡过,那天月亮很圆,妈妈抱着她讲着一个很吓人的故事。 那个市场人一直很多,有很多好吃的。 那时候路边的那棵树比现在还高,叶子也更多,每次下雨的时候妈妈就把自己抱在怀里,可从妈妈脸上滑下来的水珠很凉,掉在脖子上冰得她缩紧了肩。 直到有一天,一辆车停在她身旁,走下来一个高大的军人,车走后,妈妈就带着她拼命地跑,车越开越远。 从那天起,她和妈妈就有了自己的房子,睡觉时看不到月亮,也没了大风和雨。大饼也不用分成三份,只是她的那份变得更大。 她有了自己的衣服,有了第一支笔,第一本书。妈妈会给她编头发,送她到有很多其他小孩的地方,有人会教她认字,给她讲很多妈妈没有讲过的故事。 那些自己在街边时看到的小孩就坐在自己的周围,他们会叫她一起玩,和她说话。 原来世界还能是另一个样子,她和其他小孩一样在成长,也会抱怨。 不幸与幸运交织在她的人生中。 除了姑娘自己,没有人知道她之后经历了怎样的人生,没有人知道她为了昨晚做出过多少努力,受过多少委屈,可一切竟然在一枚炮弹下全毁了。 全毁了,什么也没有留下! 第五十章 离开 “很苦吧。”看着船上痛哭的姑娘,尘音也觉得很难过。 姑娘没有回话,但眼泪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她明白了凯莫尔将军最后对她说的话。 将军经历了战争的残酷,在他的后半生一直为国家能更好而努力着。他收养那些孤儿,收留小雪母女,可这个国家还有那么多命运悲惨的孩子。 他一人救不过来,所以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这个国家上,他不能容忍这个国家发生变故,所以他要打回去。 见过太多的恶,他怕自己给那些孩子的保护阻碍他们铸成自己的铠甲,所以他早早让他们接触这个世界,让他们成长到能够保护自己。 在将军心中,这个世界不会太平,乱世迟早要来。 “谢谢。”第四次,姑娘知道对面的少年是真心想让自己活下来,但她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兴趣。 她擦干眼泪,嘲笑自己死之前都要哭上一次,转身面向大海。 “决定了吗?”尘音问道。 “嗯。”姑娘回答得很坚定。 “我尊重你。但为什么选择跳海呢?死前会很痛苦的。”尘音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她不想对方再经历痛苦。 “陆地太小,只有海洋能容得下我。”姑娘掏出了一把手枪。 枪声响起,生命逝去,她在毫不知情中来到这个世上,在痛苦中煎熬了这么多年,最终融进了大海。 在死亡这件事上,她有选择的自由。 看着船头的鲜血,尘音站了很久,他目睹了一个追求自由的灵魂,也对生命有了全新的定义。 --- 那晚的战斗很惨烈,三名“将”最终被打倒,队长和黎琪都受了伤,休整后准备回国,但一直找不到尘音,直到一天后他一脸疲惫地回到酒店。 政变后的动乱一直在持续,总统乘这个机会铲除异己,并巩固自己的势力,机场航班也受到了影响。 一天后,尘音踏上了回国的班机,和来时一样,只有他一人回去,队长和黎琪并没有和他一起。 闭着眼坐在飞机上,他一阵恍惚,明明也就是六天前自己才坐着飞机到达这座城市,却仿佛过了很久。 短短的几天时间里,他跟在将军身后亲历了整个政变的谋划,经历了政变的那个夜晚,见证了两个世界的重合,还和“将”战上了一场。 见到了那么多人,但唯有船上的那道背影被深深刻在了心头,和她相见的场景一幕幕在脑海里重复,挥之不去。 “小雪,在这。”一位阿姨站在尘音身旁喊道。 像被电击一样,尘音睁开了眼站起了身,在机舱里找着姑娘的影子。 “咦,怎么是你啊,小伙子。”阿姨兴奋地看着这个从座位上蹦起的年轻人,“没想到回国还能碰到你,小雪,快过来,看这是谁?” 姑娘背着背包挤了过来,一副青涩高中生的模样,是来时在飞机上让尘音难堪的另一位小雪姑娘。 尘音盯着对方,这才想起那位小雪姑娘已经死了。 自嘲地笑了笑,尘音和阿姨打了声招呼,让阿姨和姑娘进了座位。 “缘分啊,小伙子,又坐在一起。”阿姨高兴地说着。 “嗯。”尘音礼貌地点了点头。 “唉,没有想到这里这么乱。早知道不带孩子来了,还耽误她学习,小伙子,你最近……”阿姨抱怨着这趟糟糕的旅行,看样子准备大谈一番。 “对不起,阿姨,我最近身体不好,就不和您聊天了。”尘音连忙打断了阿姨的话,他此刻的心情特别不好。 阿姨也停下了嘴,原本准备找个人好好聊聊,但看小伙子的脸色真是非常的差,担心地提醒道:“孩子,不舒服找医生看看,别弄严重了。” “嗯。”尘音闭上了眼,一路无话。 --- “那些罪人想要政变,他们是国家的叛徒,是注定要失败的,我们一定要阻止他们的阴谋,将他们全部……”长者在厉声斥责着昨晚发动政变的叛徒,他身前是一群十四五岁的小孩。 阿马拉就是其中一名孩子,他从父母那里得知了有人政变的消息,和小伙伴好奇地谈了起来,大家最后一起找到了长者,让他给大家讲讲这件事。 一直认真在听的阿马拉心中很是气愤,那些人怎么能这样做呢?他一边听着长者的话,一边在心中一遍遍咒骂着那群陌生的政变者。 很快,天要黑了,孩子们一个个离开回自己的家。 路上,阿马拉越想越气愤,学着大人的模样大声骂着,由于是第一次骂这样的话,说起来还很是生疏,但骂着骂着就连贯了,他觉得自己的气势比大人还狠。 回家的路上他还特意绕到了另一条街道,大人们在忙碌地走来走去,阿马拉来到街道的路灯杆前,朝着地上吐着口水,用刚才的话小声地骂道,做完这一切,他开心地回了家,这是他对政变者的报复。 由于绕了远路,还没有到家天就已经黑了。他家离附近居民很远,四周还没有路灯,四周就他家的灯亮着。 在黑夜中,阿马拉害怕地走着,他最怕黑了,昨晚半夜醒来后还特意打开了灯,这才睡着。 想起刚才自己狠狠羞辱了政变者,阿马拉兴奋地跑向了屋子,今晚一定能做个好梦。 月光下的街道,来往的行人偶尔抬头看向电灯杆上吊着的年轻人,这位穿着飞行服的的军人就是政变者中的一位。 他凌晨来到这条街道,正好被出来抗议的群众发现,殴打后吊在了这里,因为这位军人居然死不悔改,不承认自己政变的事,实在是恶劣之极。 这样的坏人就应该这样吊死,所有人都这样想着。 飞行员的衣服已经在拉扯中被撕烂,胸口露出半张照片,可以看出是一位很漂亮的姑娘。照片的背后用中文写着山伯和英台。 那位承诺要带尘音好好逛逛的飞行员达奥卢,最终还是没有实现他的诺言。 第五十一章 噩梦开始 关上卫生间的门,尘音揉着疲惫的眼走向自己的座位。 走在过道上,尘音惊讶地发现坐这趟飞机的竟然都是女性,每个座位上露出的头顶都是同样的黑色长发。 “姑娘,请让一下。”尘音对着蹲在过道上的一位女乘客说道,对方背对着她正收拾着地上的东西。 “为什么不救我?” “什么?”女乘客的声音很小,尘音不确定自己听到的话。 “为什么不救我?”乘客站了起来,黑血从长发后涌出,打湿了整个黑背,滴在了地上,滴答滴答。 “!!!”后背吹来一阵冷风,尘音只觉得心头一凉。 “为什么不救我?”很熟悉的声音,很熟悉的背影,那晚小雪姑娘的后背就是这样一片血红,只不过那时鲜血已经凝固。 “我看你那么坚决,我以为……”尘音慌张地盯着对方,急忙解释道。 “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背着身的姑娘尖叫着向着尘音扑了过来,也许这才她的正面。 “我……”胸口一疼,尘音觉得一双手穿透了自己的胸口,捏住了他的心脏。 “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又一位满脸是血的姑娘从前方座位上站了起来,加入了这场审判。 又一位,又一位……她们声音零零碎碎,有人声音尖锐,有人低沉,或怨恨,或平淡,寂静的机舱瞬间嘈杂无比。 一声病态的大笑响起,一人举起了手中血淋淋的心脏,随着心脏一下下跳动,鲜血从断裂的血管喷涌而出,溅在了周围人的身上。 所有人都举起了手,对着自己手中的心脏一点用力。 痛,无法呼吸,感受着纤细的手指一点点在加力,心脏被束缚的越来越紧,最后砰地一声爆炸。 弯着腰疯狂地吸着气,尘音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小伙子,做恶梦了?没事吧?”阿姨关心地偏着头看着受到惊吓的尘音。 “没事。”尘音长长地吐了口气,偏头看着四周的人,没有看到那道身影。 “我去下洗手间。”尘音起身向着洗手间走去,他需要好好冷静冷静。 “做错了吗?”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尘音开始怀疑自己做过的决定,难道那时候自己的选择是错的吗? 站在门前,尘音深吸一口气,刚才的噩梦就是从这里开始,他打开了门,走了出去。 “为什么不救我?”像是产生了幻听,这句话一直在他耳边出现。 自嘲地笑了笑,尘音转过身,走向机舱。 才迈出的左脚又退了回来,整个机舱里空无一人! --- “师兄,好久不见。”方思远站在加拉太大桥上,对着一旁正在钓鱼的年轻人说道。 “思远啊,来,这是我刚掉上来的鱼,要不要试一试。”年轻人笑着指向一旁的水桶,方思远叫他师兄,可他笑起来年轻活力的样子可比显得成熟的方思远年轻不少。 “算了,我吃不惯。”看着水桶里的小鱼,方思远吐了下口水拒绝道。 “不是来吃鱼的,那是来打架的咯。”师兄调笑着他的这位师弟。 “不是,师兄的刀那么快,我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怎么敢打呀。”方思远摇着头否定道,这不是谦虚,他知道自己不是这位师兄的对手。 “唉,你们这些师弟真是不行了,一个比一个差,特别是那个新来的,实力也太差了点吧。这样老师都敢放心让他来?”这位师兄说话可是相当直接。 “老师可不是让他来参加这件事的,只不过那小子自己跑了进来,差点就丢了命。”想起那晚在贫民区带着一大群死侍跑路的尘音,方思远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听我姐说,她资料也是从那小子手里抢过来的,怎么这么重要的事安排给他做呀?”师兄继续钓着鱼,笑得很开心。 “师兄,资料是我弄丢的,他只不过是意外被我牵扯了进来。”黎琪站在了另外一边,她和方思远一起到的这里。 “又是意外,看来那小子运气也不怎么样。”师兄对那位只见过一面的师弟评价可不怎么高。 “师兄这次恐怕看错眼了,那家伙确实不怎么样,但那天在医院里老师对他催眠的时候我就在场,他是个不错的人,能当队友。”想起那天催眠时发生的事,方思远现在还能清楚地想起每一个细节。 “不错,既然你都说他是个合适的队友,看来那小子也不错嘛。”能得到方思远的肯定,师兄的心里对尘音也多了一分好感。 “师兄,老说他干什么。你应该知道我们来干什么的吧?资料是我弄丢的,你必须还给我。”黎琪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她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把在教学楼丢的东西要回去。 “资料在我姐那儿,我没有办法还给你们。而且我已经不能算是你们师兄了,黎琪,怎么能还是这么小孩子脾气呢?”师兄皱着眉头对着这位师妹说道,几年了,黎琪的脾气还是没有改。 “师兄,当年的事你还是无法原谅老师吗?”听着队长的话,方思远无奈地叹了口气。 “老师有他自己的想法,我有我的原则,既然不一样,各自走不同的路就好了,谈不上原谅。”师兄脸上的笑容明显少了很多,语气也变了。 “师兄说的有理。那请问师姐在哪?”知道师兄有自己的想法,方思远也不好再劝下去。 “我姐呀,她也吃不惯这鱼,回国了。”谈起姐姐,师兄心情好了许多。 “师姐回国了?!”听到这话,黎琪知道今天是拿不回资料了。 “嗯,回国了。来,不能白来一场啊,你们是要生吃还是烤来吃。”师兄手里的鱼竿动了动,一条大鱼上钩了。 提起鱼竿,鱼飞上了大桥,落进了水桶,而鱼鳞和内脏掉进了海里。 “对了,我姐坐的飞机和那位新来的小师兄是同一架。”放下鱼竿,师兄走向了一旁的烧烤架,看来为了吃这鱼,他也准备了很久。 第五十二章 锁定 “谁?!”尘音对着机舱喊道。 就在刚才,有人锁定了他,将他强制拉到了这片副空间里。 老师曾经提到过,一个人可以用精神锁定另一人,相当于是发出决斗邀请。 按理说这只是一种邀请,受邀者可以拒绝,但尘音是被直接带了过来,而且他发现自己竟然回不去,这说明对方远比他强大,或者锁定他的人不止一个。 “叫我过来也应该先报上自己的姓名吧!”尘音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可不想和别人在飞机上做生死决斗。 前方座位上站起来一个金头发的外国男人,个高偏瘦,嘴角翘起时显得很是邪魅,他对着尘音说了几句话,但不是英文,听起来有点像汉语的方言。 尴尬地听着对方讲完,尘音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他还并没有学习过这个世界的官方语言。 在古代就已经有人发现了这个世界的存在,而且由于在这个世界人可以活很久,连同一个地区不同年代进来的人都互相听不懂对方的话。 于是一个能让不同国家、不同年代人交流的语言就诞生了,它在在古汉语的基础上结合其它地区的语言而成,可惜尘音根本还没有来得及学,也就无法和对方交流。 “sorry。”尘音摇着头,打着手势,希望对方能看得懂。 外国人皱着眉头,又用英文重复了刚才的话,但尘音也完全听不懂。 “大家想问你一件事情。”坐在外国人身旁的一名黄皮肤男人站了起来,顶替了外国人来和尘音对话。 整个机舱里零零散散坐着十来个人,他们来自不同地区,但都是为了看两个世界重合而到的伊斯坦布尔。 刚才他们一起锁定了在卫生间的尘音,在没有预先通知的情况下将他带了过来。 “我可没有同意你们的要求,不觉得这样太不礼貌了吗?”原本就被噩梦吓到的尘音确实在看到空机舱的时候吓了一跳。 “抱歉。其他方式太麻烦,只好用了这种办法。这里的人只想向你打听一件事情。”中年人道歉得很没有诚意,或者应该说他根本不在意对方是否生气,他只对他要打听的事感兴趣。 “问吧,不过我可不一定知道。”看着这么多异能者,尘音也很好奇对方到底想问什么。 “我们想知道那晚你短暂消失后去了哪里?”中年人小小的眼睛盯着尘音,眯成了一条缝。 机舱里大部分人的视线都移到了尘音身上,而且坐姿明显与刚才有所不同。 “我消失过吗?不是一直在吗?”心里咯噔一下,尘音意识到事情严重了。 当晚所有人都关注着和“将”的战斗,而尘音两次莫名的消失自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如果仅仅是这样还不会让这么多人将目光放到一个被“将”打到重伤的年轻人身上,毕竟当晚受伤的人很多。 但尘音两次重新出现后都有所不同,第一次身上才受的重伤直接好了,第二次更是直接斩杀了“将”,出尽了风头。 如此离奇的事自然会有人好奇,而且不止飞机上这点人,尘音的名字已经出现在了各个大型组织的关注目录里,当晚的录像已经被研究了上百遍。 “这个回答可说服不了其他人。”这位中年代表将尘音的话翻译给了其他人,自然引起了大家的不满,气氛变得更加微妙。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可不是来说服你们的。”被这么针对,就算是好脾气的尘音也生起了怒火。 “年轻人,说话可不要这么直接,会出事的。”像是长辈好心在劝诫晚辈,但尘音还是从中听出了火药味。 “我回答过了,是你们自己不信。”尘音学着对方的语气说道,眉头也皱的很紧。 安静,机舱里静得能听到各自的心跳声。尘音给出的说法自然不会有人相信,他们想用气势压倒这个年轻的小孩。 可在尘音眼里,这威胁和当晚不可一世的“将”比起来,小了太多,太多。 “开个条件吧。”看着丝毫不紧张的尘音,中年人突然想起那晚对方不止离奇消失了两次,他还曾不要命地和“将”对战过,而且杀了“将”的也是他,这种无声的威胁吓不住对方。 “我已经说过了,再开价不是坑你们吗?不用,不用。”尘音大方地摇着手,虽然他能够猜到这群人给的好处绝对不少。 “过了,年轻人。”中年人摇着头,这是他劝对方的最后一句话。 “过了的,是你们吧。”吐了口气,这也是尘音最后提醒对方的话。 再一次安静,但这一次意义完全不同,这是进攻的前奏,尘音在等着对方先动手。 可等来的不是刀剑,中年人从腰间掏出一枚m67式手榴弹,卸掉保险夹后拔出保险销,松开了手,圆形的手榴弹在下落过程中突然转折,以直线射向尘音。 闻着淡淡的火药位,手榴弹被尘音停在了两米开外。 在狭窄的飞机上,用冷兵器打斗显然不合适,采用这种方法是对双方控制力的比拼。 四秒后手榴弹将会爆炸,而输的一方就必须独自承受爆炸冲击。 而且是在飞机上,输得人必须把爆炸的冲击控制在有限范围内,这样一来输得一方很有可能会为此付出重伤的代价。 中年人选择的战斗方法把大家都逼到了绝路上,只不过他们有十几个人,而尘音只有一个。 但他们中间,能和“将”战斗的,也只有尘音一个! 第五十三章 龙影 炸弹在空中高速旋转,凭借着在云海里锻炼而成的恐怖精神控制力,尘音在和对方角逐中占据了上风。 感受到炸弹上传来的恐怖推力,众人在惊讶之余,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眼前的年轻人有古怪。 三秒的时间眨眼而过,眼看着炸弹将要在机舱内爆炸,尘音准备在最后时刻将炸弹送到对方身前,让他们连躲的机会也没有,可就在此时,异变突生。 “你为什么不救我。” 不是幻觉,尘音肯定这不是自己的幻觉,他清晰地看到了前方座位上站起的那个背影,听到了熟悉的姑娘的声音。 “为什么不救我。”姑娘转过身,望着尘音。 苍白的脸,血红色的双眼,看着尘音的时候眼神凄凉哀怨。 “是我的错吗?”一个声音在尘音脑海里回荡,他仿佛正跌向深渊,悬崖边站着浑身是血的姑娘。 短暂的失神,炸弹已经飞到了尘音身前,可他还是呆滞地看着姑娘。 就在爆炸的前一刻,有人将炸弹推向了一旁。 一声巨响,尘音被巨大的冲击击退到空中,由于炸弹将机舱炸了个大洞,空中的尘音又被外逃的气流带到了机舱外,出现在了云海之间。 眼前的飞机越来越远,身旁急速刮过的风让尘音觉得呼吸困难,被弹片撕裂的肌肉发出钻心的疼,他终于从失神状态醒了过来。 “怎么会这样?”尘音盯着天空,手足无措,刚才他并没有感受到姑娘的心跳。 而此刻的飞机中,又一道身影落了下来,紧跟着飞出的是一个背负双翼的龙化少年,皮肤上覆盖着坚硬的鳞甲。 和尘音同一架飞机的徐诗琪和龙化的少年交上手了。 两道身影,一百一黑,龙影绕着坠落的徐诗琪盘旋,交错之间,锋利的刀刃在空中猛烈对撞。 又一次对拼,相撞的两人像石子一样弹开,下方的尘音看清楚了两人的脸。 “是她!”当时在教学楼顶一刀刺穿自己胸口的女孩,尘音将目光移向了另一边的龙化少年。 从万米高空落下,急速产生的风让人身体的温度急剧下降,尘音脸上已经凝结成了白色的冰霜,但心中燃起的怒火将身上的寒意瞬间驱散。 龙影身上有着小雪姑娘的气息! 紧握成拳的手猛然张开,穿过云层,在手心凝结成一根尖刺,向着上方疾射而去。 又一次对撞分开,龙影张开双翼控制着被弹飞的身体,从下方射来的一根白色尖刺洞穿了他的左翼,消散于空中。 龙化少年向下方望去,云层下,同样的尖刺再一次飞来。 “蝼蚁,怎配拥有时空碎片。”少年用沙哑的声音说,躲过尖刺,再一次飞向空中急速坠落的徐诗琪。 在他眼里,尘音还不配让他出手。 大海之上,三道人影破开了云层,迅速放大,最先落出飞机的尘音先一步撞向大海,在起伏的海面上激起几米高的浪花。 紧接着第二道人影落入海面,龙化少年在海面上滑翔,盘旋,可深蓝的大海再也没有出现两人的影子。 “时空碎片注定是我的,我看你们能逃向何方。”龙影张开宽大的双翼贴着海面飞过。 “得了碎片,我定将你打下王座。”伴随着一声龙吟,一场王与王的战争就次拉开了序幕。 漆黑的海水中,尘音抓着徐诗琪的右手,不让她坠向海底。 四周的海水融进了很多鲜血,而这其中大部分来自徐诗琪身上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龙化少年的强大远在尘音的意料之外。 在空中两人激烈的战斗,龙化少年凭着能够飞行的优势,加上他锋利的龙爪,带刺的骨翼,在一次次对拼之中完全占据了上风。 第一次见到如此模样的对手,尘音没有任何信心能在海面上战胜对方,只能带着徐诗琪藏在深海里。 完全觉察不到对方的行踪,尘音冒险探出海面,一望无际的天空上,已经没有了龙化少年的影子。 随意确定一个方向,他和重伤的徐诗琪重新潜入了大海。 几小时后,当尘音再一次钻出海面,四周还是一成不变的景色,大海、天空,没有小岛,看不到陆地。 两人决定不再潜入海中,伤口泡在海水里的疼痛连尘音也无法忍受,更不用说一旁的徐诗琪了,她脸色已经白得看不到一丝血色。 就当尘音在努力寻找出路之时,前方海面突然飘来一艘小木船,发现了救命稻草,两人用尽最后的力气登上了船。 坐在木船上,尘音警惕地看着四周的天空,他们已经完全暴露了身影,幸运的是周围并没有龙化少年的存在,远方飘来的一场海雾渐渐笼罩了这整片海域。 本应该放轻松的尘音却完全没有这个心情,他仔细地着身下的这条半新的木船。 在茫茫大海上,一艘没有被海浪击毁的木船,而且还是在人迹罕至的另一个世界里,这一切太值得怀疑了。 而危机来得比尘音想象中还要快! 海面突然间开始剧烈起伏,仿佛有什么东西从深邃的大海下一点点靠近。 用海水凝成一把短刀,尘音站在船中央看着起伏的海面,重伤的徐诗琪也挣扎着站了起来。 一个白色的头骨浮出海面,空洞洞的双眼紧盯着船上的两人,紧接着,十几双只剩骨头的手抓住了木船边,整个木船被带着进一步陷入海中。 浓雾下的海面上,布满了骷髅头骨,上百双早已消失的眼看得尘音毛骨悚然。 从海底游上来的,竟然是无数骷髅人,而在这片海面下,还不知道有多少。 “怎么办?”尘音紧张地吞了下口水,他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徐诗琪摇着头,她也是第一次陷入这样危险的场面中。 在飞机上,她将尘音身前的炸弹推向了一边,看着尘音飞出了机舱。 而一旁的少年瞬间龙化,对她展开了疯狂的进攻,本应该听弟弟的话好好回国的她就这样落入了如此险地。 第五十四章 另一个世界的居民 “我觉得我们不会死。”木船被骷髅一点点用力压入海面,眼看着就要沉没,尘音却突然说出了这样的话。 看着徐诗琪刚才惊讶的表情,尘音得意地笑了笑,总算报了一刀之仇。 “装神弄鬼,给我出来。”尘音举起手中海水凝成的水刀,向成前方的迷雾斩下。 一串水珠向着迷雾飞去,沿途的雾融进了水珠之中,越积越多,最后竟重新还原成一把放大几倍的长刀,出现在了百米开外的木质中国古代战船前。 在云海中待了那么久,尘音对这样的场景再熟悉不过了。海水中的骷髅并不是活物,而是由远处船上的人在控制。 能控制这么庞大数量的骷髅人,对方要么强得离谱,要么就是人数众多,无论是哪一种,都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但看着这么多人死后尸骨还被拿来利用,不挥出这一刀,很难消尘音胸口堆积的怒火,无论对方是谁,这一刀都该斩。 三米长的水刀落到了船头,却像一盆水泼在了甲板上,没有任何威力。 尴尬地笑了笑,这么远的距离,尘音只能模拟出刀的形状,毕竟他不是云端上的神。 “那个,给我出来。”刚才的一刀不仅没有造成任何伤害,对方甚至连人都不出来一个。 骷髅人重新沉入海水中,远方战船上突然响起了战鼓声,四周的浓雾迅速散去,又出现了两艘同样的中国古代战船。 “恭迎神明降临。”整齐雄壮的呐喊声响起,上百名身着铁甲的士兵出现在了甲板上。 “咦,他们是在说你吗?”尘音偏头看着身旁的徐诗琪。 --- 站在船上,看着身前的人,尘音总算知道这个世界有多神奇了。 两旁的士兵披着铁甲,戴着铁头盔,腰佩长剑,这装束尘音在古装剧里看过。 而正中间正向着尘音跪拜的三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穿着粗布衣裳,样式同样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 “他们是古代人吗?”尘音对着一旁的徐诗琪问道。 “不,我们三人最年长的才一百五十六岁。”跪在中间的老妇人抢先一步回答了尘音的问题。 “你们听得懂我说的话?” “只有族里的祭司才能听得懂,这是我们和神沟通的语言。”还是中间的老妇回话。 “这是哪?”尘音怀疑自己落到了中国附近的某个海岛上。 “这是雾海,离帝国岛还有半天的路程。” “我去,雾海是哪?要不然你们起来说话。”尘音惊讶地看着身前白发苍苍的老妇,对方将他们接上船后就一直这样跪着。 “恭迎神明的到来。”三名老妇齐声说道。 “谁是神明?” “雾海中凝成水刀的人。”老妇念着传承千年的预言。 自从一千多年前的先祖来到这处战岛上,每月船队都要在雾海上巡逻三次,寻找着预言中的神明。 --- 船队在航行半天后终于到了老妇口中的帝国岛,在三名祭司的目送下,尘音扶着受伤的徐诗琪走进了崖边的木屋。 尘音不知道这个岛屿有多大,是否连着陆地。他也完全不相信对方的话,莫名其妙地就成了神明。 之所以上船并来到这里,是为了躲避那不知道会不会再次出现的龙影。 “我觉得这事很是蹊跷,你先休息养伤,我来监视这周围。在没有离开这座岛之前,我们两人每次只能一个人休息。”觉察到屋外并没有人影,尘音小声地对坐在木桌旁的徐诗琪说道。 “我刚才粗略观察了一下,这座岛上的居民至少有几百人。看建筑模样和大家的服饰穿着,似乎真是古人。难道是古时候迁徙到这里的部落?”在屋里晃来晃去,尘音说着自己的猜想。 “可对方为什么要说我们是神明?那三位为什么能说这么流利的中文?”看着徐诗琪一句话也没有说,尘音着急地坐在了桌旁。 “这事你怎么看?”尘音问道。 “我不知道。”徐诗琪摇着头。 “那有翅膀的人为什么打你?”尘音看着对方呆呆的模样,突然意思到了什么。 “我不知道。”这似乎是对方的标准答案。 “哦,那没事了。你休息吧。”尘音站起了身,走到木屋外。 看着远方的茅屋和耕地,他绞尽脑汁地思考着怎样回到陆地上,接下来的一切只能靠他自己了。 --- 转眼间三天过去了,有人按时送饭,三位祭司也到过木屋两次,邀请尘音二人去给岛上所有人赐福,但被尘音果断拒绝。 万一到了那里被人围攻暗算,可能不等龙影出现两人就要被丢进大海里喂鱼了。 尘音想过回到主空间寻找过往的轮船,但被迫放弃了,这个岛和神殿的总部一样,是为数不多的只存在于副空间里小岛。 也就是说这个岛上生活的所有人,一直生活的地方就是这片空间,所以才和外界脱节,保留着古老的传统。 尘音甚至开始怀疑这群人中是否有人知晓另一片空间的存在,就像他以前根本不知道这片空间的存在一样。 为了弄明白这一切,他准备偷偷出去打听打听,可惜这个世界没有黑夜,这样让事情变得有点难办。 在叮嘱了徐诗琪不要乱跑之后,他顺着屋后的悬崖,下到了岛上茂密的树林之中。 悄悄靠近林中砍柴的樵夫听他们的对话,潜入茅屋里寻找可疑的痕迹,绕着小岛走了很久可惜没有走到头只好原路返回。 他听不懂樵夫说的话,在屋里没有发现任何现代化的东西,岛很大,但不是大陆,岛上的居民估计一千多人,远处全是茂密的森林,没有一点人类活动的景象。 重新回到悬崖上的木屋里,尘音确定了自己的猜想,这里的居民和另一个世界的现代文明没有一点交集。 他们深处的这个岛像是隔离在外的世外桃源,这样对方将自己当成神明的事情也就说得通了,也许他刚好撞到了对方某个稀奇古怪的预言。 但还剩下最后一个疑点,为什么那三位祭司会说那么流利的现代汉语?尘音准备等对方下次来的时候好好问个清楚。 第五十五章 萌萌的神 “你们知道另一个世界吗?”尘音看着木屋前站着的三名祭司,直接开门见山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另一个世界?我们不明白神明说的是什么。”三名老妇满脸疑惑,讨论后回答道,她们根本听不懂尘音说的另一个世界。 “那你们在这岛上住了多久?是否有其他外人来过?” “祖上的记录不全,有记录的时间大约有九百多年。”最中间的老妇抬头看着尘音说,“除了神明外,近百年来岛上没有来过其他人。” “那为什么你们有那么多士兵?还有你们乘战船出海干什么?”无法分辨对方说的话是否真实,尘音只能多问几个问题,看能否找出什么疑点。 “士兵?您是说和我们一起出海的那些人吗?根据祖上留下来的遗训,我们固定每月会出海三次,除了捕鱼外,就是迎接神明的到来。”说到这儿,已经满头白发的三人又准备跪下,尘音赶紧拦住了她们。 “神明,你们的神是谁?为什么就确定我是你们的神?”被人称作神,尘音心里总觉得有点别扭。 “岛中心的崖壁上有神明的石像,我可以带您去看一下。” “和我很像吗?” “外貌只是表象。”祭司说完这句话,尘音总算放心下来,既然神像和自己不一样,看来十有八九对方是将自己认错了。 可当站在山下,看着崖壁上的神像,尘音震惊了,神像确实和他一点不像,但简单几笔勾画出的神像和他聊天时候用的颜文字( ̄. ̄)简直一模一样。 难道这神是来卖萌的? 在他疑惑之时,闻讯赶来的岛上居民已经里外三层围成了一个半圈,其中甚至还有好多杵着拐杖的白发老人和一两岁的小孩。 虽然听不懂他们说的语言,但在上次四处暗查时尘音已经观察过他们的生活状态,没有科技进步带来的生活便利,但和古代人民的生活相比,绝对算得上是世外桃源。 没有繁重的赋税,没有战争和外敌威胁,只是平静地享受人生百年时光。 也许只有这样与世无争的人才会拜这样萌的神吧。 “有什么关于这神的传说吗?”尘音努力忍住不笑。 “祖上记载是神派出的使者带着先人赢得了战争,海里的骷髅就是敌军的尸骨,之后更是找到了这处没有战乱的神圣之地,石壁上刻着这段往事。”祭司指向了崖壁上的一行小字。 “赢了战争为什么还来这儿?让我看看这字写的什么?”字很小,不近距离看根本认不出,尘音向着崖壁走去,才走几步就突然停了下来。 一根云做的小刀从天空中射了下来,擦着尘音的左肩落在了地上,再走一步,刺穿的可能就是尘音的心脏了。 “还你。”龙化少年落在了崖顶上的,锋利的尖爪闪着光。 “我去,跑。”徐诗琪还在木屋里,原以为这么多天没有看到这道龙影,对方已经走远了,可没有想到居然在这种时刻出现。 尘音转身冲向人群,示意大家快点闪开,给他让条路。 可平静惯了的他们根本不明白尘音面临的危险,一脸疑惑地看着崖顶突然出现的龙影,好奇的孩子甚至聚在一起开始欢呼。 快速地穿过人群让出的小道,尘音听着四周小孩的欢呼声,意识到事情不妙,赶忙高喊一声快跑,背后又出现了新的危机。 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瞄准了尘音的头,再一次被尘音扭身躲过。 可石块并没有停止,它落在了人群中的一名中年男人腹部,最终穿透而过,带着鲜血和内脏打断了旁边另一人的腿。 人群瞬间安静下来,他们很久没有看过这么血腥的场景,一时间竟然忘了该怎么办,只有三名年老的祭司先一步醒悟过来。 一人上前阻挠龙化少年,另外两名疏散人群,组织青壮年进行反击。 年老的祭司完全不是对方的对手,在第一次撞面后就被空中落下的龙影重重撞在了地上,连吐了数口鲜血。 “让我来。”聚起沙刀,尘音迎上了龙影,既然躲不了,那便战吧。 高速突进在泥土上踏出一个个深深的脚印,在这个世界的加持下,每一次肌肉的收缩都带来极致的速度和力量。 地面上尘音的身影甚至比空中的少年还要快,观察、预测、出刀,每一次交错代表着一次新的杀机,在十几次劈斩和躲避之后,再次分开。 这之中的每一次碰撞都震得尘音右手发麻,握刀的手指仿佛已经碎掉一样。 感受着手心破开的伤口流出的粘稠鲜血,尘音清晰感受到了自己和对方的差距。 对方布满鳞片的手上,紧紧握着一把打刀,弯曲的刀身配上少年龙化后变形的骨骼,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而在每一次对刀过程中,少年背上的双翼总能帮他灵活地在空中改变方向,还能缓解从刀上传来的巨大冲击。 所以在速度和力量上,尘音完全没有一点优势,而这还不是他不敌的主要原因。 龙化少年的战斗意识太强了! 像是被看穿了心中所想,尘音每一次攻击都在对方的意料之中,到现在为止,他的刀没有一次碰到对方的身体,但他自己背部和手臂上的伤口深得已经能看到肉下的白骨。 “就只能这样吗?”落在地上,少年轻蔑地说,“把碎片交出来吧,像你这样没有王血的人是不配拥有时空碎片的。” “时空碎片?这传说中的东西我怎么会有。再说要东西有你这么直接开打的吗?”尘音真不知道什么碎片,他身上也完全没有像是碎片一样的东西。 “愚昧,碎片沾上你这种肮脏的血真是耻辱。”没有任何多余的废话,少年张开了双翼跃起,仿佛遮住了世上所有的光。 “猖狂。”被人这么说,也激起了尘音心中的怒火,他知道龙化后的对方很强,远不是一个受伤的“将”能比的,但那又能怎样呢! 第五十六章 王血 “下一个问题,那女孩在哪出的飞机?”徐诗贤捏着桌上的长剑碎片,几米远的墙边站着飞机上和尘音对话的那名中年人。 “我不知道,当时飞机被炸开一个洞,风很大,真没看见你说的那个女孩。”眼泪混着冷汗滴到地上,中年人忍着剧痛说完了这段话。 又是一块碎片飞来,穿透中年人的右手小臂深深嵌进了水泥墙上,像这样的长剑碎片,中年人双手加起来一共有六块。 “我要的是有用的信息。” “一个龙化的人,我看到过一个龙化的人。”中年人紧咬着牙关,脑海里突然间浮现出那天看到的最后一副画面,“是龙翼,像蝙蝠一样的龙翼。” “当时在飞机上的人还有谁?”徐诗贤站起了身,拿着一张名单向着中年人走去。 “就是他们,这上面的全部人。”中年人死死盯着这份名单,上面甚至标准确标出了每个人在飞机上的座位。 “你说飞机飞了十二个小时?” “是的。”痛哭着低下了头,他不确定对方会拿自己怎样。 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强的人,他甚至没能看到对方出刀,武器就断成了碎片,而那些碎片此刻就扎在他自己的手臂上。 “这片海域,去找吧。”一份圈上红圈的地图被仍在了地上。 看着年轻人离开了房间,中年人咬紧牙,忍着剧痛将右手从墙上拔了下来。 三块刀片还静静地插在墙上,中年人的右手多了三个血洞,肌肉和神经基本上被全部切断。 “立马给我准备架飞机,我马上来。”用仅剩下能动的手指拨通了电话,中年人偏头看向了自己的左手,又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响起。 不久后,十多架飞机出现在了某片海域,展开了寻找,而每架飞机上都有一名受重伤的人,他们的对手不同,但每一个人都强大到让他们绝望。 --- 帝国岛上,尘音背靠着一颗大树,气息断断续续,每一次呼吸仿佛都会要了他的性命。 他的右边胸口被龙化少年抓出了三个血洞,肺叶已经完全坏掉,而在他的身上,像这样的血洞不下十处,基本上破坏了他大部分内脏和动脉血管。 看着不远处被岛上的居民用人海暂时阻拦下的龙化少年,他再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对方的强大,而且他猜测,这还并不是对方的全部实力。 “这就是差距吗?”压住身上不断出血的动脉,尘音并没有慌张,他准备再一次进入云海里磨练,只不过这一次看来要很久了。 “等我回来。”闭上眼,感悟着入口的存在,可只剩下一片虚无,意识中的入口消失了。 心中一惊,尘音再次仔细搜索了一遍,这一次终于找到了入口的轮廓,可似乎是从内部封住,他根本进不去。 “怎么会这样。”在震惊中尘音重新睁开了眼。 “神明,你先走,他们快拦不住了。”一开始就被少年重伤的老祭司着急地看着尘音。 又是一名士兵被利爪抓住,龙化少年张开双翼将他带到了天空之中,再急速向下,将士兵狠狠撞在崖壁上。 神像染上了鲜血,圆圆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远处的大人赶紧蒙住小孩的眼。 盛怒之下,连那些手无寸铁的人也冲了过来,其中甚至还有白发苍苍的老人。 “你们退后。”尘音向前摇摇晃晃地走了两步,又被祭司拉了回来。 “您先走吧!”着急恳切,祭司一直紧紧盯着战场。 而就在祭司说话的过程中,又有一人被重重丢在了崖壁上。 “我不是你们的神,叫他们退后。”尘音用最后的力气喊道,挣开了祭司的手,冲了上去。 利爪穿透了尘音的肩胛骨,带着尘音飞向了高空,手中的刀散成了细沙落下。 “低贱的血统,只能做到这样吗?”龙化少年嘲笑的声音落入了尘音耳朵里。 “你血统才低贱。” “我血里混着龙血,你有什么?愚蠢而卑微的人类。” 是龙血吗?难怪有对翅膀,身上的鳞片比铁甲还坚硬,一刀也砍不进去,这话总算解释了尘音心中的疑惑。 “蝼蚁永远是蝼蚁,你就该永远埋在沙里。”俯冲,加速,尘音重重地撞在了神像上,而他的血染红了神像的另一只眼睛。 “这就是先天优势?我已经学会了在时光中努力,却还是败在先天不足上吗?”透过浮肿的双眼,尘音看到了一片血色的天空。 巨大的龙翼再一次出现在了尘音上方,龙爪刺透了他的脚掌,向着云端飞去。 “卑微的人,看看这片大地吧,你只配埋在这片土里。” “看看这天空,用你最后的时光好好享受一下,没有我,你永远到不了这里。” “因为这无尽的天空,只属于高贵的龙。”万米高空之上,龙影张开了双翼,用身体拼成了神圣的十字架。 松开利爪,尘音在下落过程中迅速达到了最高速度,身上的鲜血凝固冻结,整个身体裹上了一层血色冰霜。 “血统吗?难道这片天空只属于高贵的龙?难道有人生来就注定是王?难道我就只能是蝼蚁……”寒冷疯狂侵袭着尘音的身体,透过血肉,冻结了灵魂。 “如此卑微的人类怎配拥有时空碎片。”在万米高空上注视着已经缩小成黑点的尘音,这位未来的王再一次表达了心中的不屑。 以这样极速撞上大地,尘音没有任何生还的希望,更何况他已经是一个心死的人。 “结网。”看着天上出现的黑点,重伤的祭司近乎疯狂地高呼出了这道命令。 似乎排练过了很多次,士兵和四周的村民迅速寻找到散落在地上的藤蔓,向着各个方向一拉,五层用藤蔓编成的巨网出现在了空中。 几乎是眨眼之间,五层藤蔓被轻易穿过,藤条上传来的大力让很多人向前扑到。 厚厚的藤蔓盖在尘音身上,没有人能确定是否能救下他,就连祭司自己也不确定。 但她能肯定一点,预言中的神明,真正出现了! 第五十七章 剑斩时空 士兵拉开藤蔓,发现了藤蔓下四肢已经完全错位的尘音。 “守护神明。”祭司的声音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天空中再一次出现了那道龙影。 “你们走吧。”偏着头,看着眼前的血色世界中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就这样倒下,尘音用仅剩下还能动的舌头说出了这句话,除了坐在一旁的祭司,没有人注意到这位濒临死亡的“神”发出的请求。 “再等等,我们要带您一起走。” “我不是你们的神。” “你就是我们的神明,绝不会错。”祭司说得很坚定。 因为千年前刻在石壁上有那么一句话:“编好你们的藤蔓,有一天,伟大的神会从天而降,获得新生。” 这和今天发生的事一模一样,祭司确定处在生死边缘的尘音就是他们的神明。 “那我到底是蝼蚁还是神明?”尘音在心里自嘲着。 “卑微的蝼蚁,挡我成王之路,你们都得死去。”少年进一步龙化,身体骨骼开始弯曲变形,鳞片顺着脖子蔓延到了脸上。 重重的呼吸间,他的眼白完全变成了黑色,瞳孔变成了暗黄色,完美的曲线下是惊人的爆发力和恐怖的力量。 这是艺术与暴力的结合,这才是龙完美的形态。 张开的双翼切开沿途中的一切,整整提升一倍的速度后,士兵已经完全根本上空中的黑影。 “这就是血统的力量吗?”锋利的刀锋在眼中急剧放大,尘音震撼于对方此刻表现出的力量,平静地迎接着自己的死亡。 “我说过那么多次,我不是你们的神!!!!!”龙影刺出的刀穿透了五人的胸口,却怎么也落不到尘音身上。 自责、无助、愤怒,躺在地上却仿佛置身于大海,四周深邃而幽暗,恐惧从心底萌发,散到全身。 为什么人都是这么自以为是?这样做很感人吗?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不是你们的神,为什么要把这么重的担子压在我身上? 为什么把性命搭在蝼蚁的身上!? “神会从天而降,获得新生!”刀被拔出,祭司仰面倒在了尘音身边,她偏头看向尘音,声音混着血水从嘴里传出。 新的士兵重新围在龙影四周,将他们心中的神明保护在身后。 “愚昧,龙才是你们应该信仰的神!”雄壮的怒斥冲上云霄,传到很远,很远。 --- “老师,尘音有危险了。”方思远看着电脑屏幕上一直闪动着的尘音头像,这是安装在他身上记录生命特征的芯片发回来的危险警告。 “根据情报,袭击他的很有可能是龙城里的人,如果只是普通的龙血应该不可能将他逼到这种程度,我怀疑是未来某位王出动了。”老师的声音里带着惊疑,为什么一位王血会盯上尘音呢? “我马上去救他。”方思远皱着眉头,他担心现在去太晚。 “不用,你师兄已经去了。”老师顿了顿问道,“除了尘音莫名消失两次,你们在伊斯坦布尔没有发现其它线索吗?” “没有发现时空碎片的存在。”方思远对尘音的消失也感到惊讶,但并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他突然后悔不该让尘音独自一人坐上回国的飞机。 “这就有趣了。”松了口气,老师突然笑了起来。 “怎么了?”方思远一时间想不明白。 “这世上只有八块碎片,但万年来陨落的王血,已不知道有多少位。” --- 闭上眼,尘音任由自己在精神世界里飘荡,漆黑的世界里有那么一点白光,他顺着这入口飘进了时空碎片之中。 云端的神关闭了碎片的入口,而尘音找到了入口的缝隙。 躺在云海,和第一次到这里的时候真像,但这一次不仅受的伤更重,那颗火热的心已经被冰冻了。 “神,你这是在考验我吗?”尘音在脑海里提出了这个问题,但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感知着四周的情况,他突然发现了今天云海里的不同。 四周的云少了很多,甚至不用特地动手驱散都可以看到大地上的景色,而更多的云正急速聚向云海上空。 一把七米长的巨剑已经成型,它全身都是那样极致的白,仿佛是光,散发着无尽的危险气息。 很快云海就被吸干,但巨剑并没有停下来的迹象,它将目光盯上了云做的神的雕像。 高大的雕像一点点在缩小,从百米到十米,剩下的白色云团上出现了亮光,露出藏在其中的反射着光的尖锐水晶。 直至云做的神像完全消散,三个不规则转动的水晶圆环将一人困在中心,在圆环的内表面上,一根根长短不一的刺指向中心。 女巫法米加双手交叉贴在胸口,一根透明的巨大水晶刺穿了她的手掌从她的后背穿出。 这就是时空碎片对她的囚禁,沉睡千年之后,她要在今天用云做的巨剑劈开这囚笼! 张开双眼,她左眼的瞳孔已经完全变成了白色,空中的巨剑在她目光下一点点向着这囚笼斩下。 囚笼觉察到了威胁,三个水晶环转得越来越快,形成虚影直至消失,这是速度到达极致的象征。 在云端之上,笨重的巨剑碰上急速的囚笼,人耳无法听到的音波像是水面上的涟漪一圈圈扩散开来,十米长的巨剑迅速缩短,但刀口依然锋利。 胸口发闷,心脏的肌肉紧成一团,黑血从尘音双耳流出,仅仅是初始碰撞产生的音波就能对远处的尘音产生如此伤害。 一颗颗小血珠从法米加的皮肤上冒出,插在胸口的水晶开始剧烈地震颤,巨剑完全消散,囚笼最终停止,水晶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裂痕,但并没有破。 鲜血从眼角留下,法米加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在百米外再次出现,同时出现的还有布满裂痕的水晶圆环围成的囚笼。 再次消失,高频率的瞬移,根本看不到任何踪影,寂静的天空中突然出现一声脆响,水晶碎片从空中掉落,却又再次聚集,一根小型水晶尖锥形成又消失。 紧跟在法米加的身后,已相同的急速在空间中穿梭,伴随着法米加的出现,尖锥再一次射想她的左眼。 没有再躲,一把缩小的巨剑从一旁斩下,以同样的急速落在尖锥上,在巨力作用下尖锥瞬间被打得转变了方向落向下方。 像是放弃了挣扎,尖锥甚至自动加速,正中躺在天空上的尘音心脏,尖部穿过他的后背在空间屏障上刺出一个洞。 裂痕蔓延,尘音从这个刚出现的缺口中掉下天空,屏障再次愈合,整个过程就在眨眼之间。 法米加出现在了刚才的缺口处,水晶囚笼已经被破开,只剩下插在她胸口的尖刺,而这个水晶尖刺一点点消失,融进她的身体中,隐藏了起来。 “预料到破开囚笼的后风险我才关闭的入口,没想到还是发生了意外。” “会掉到哪个时间段呢?”法米加透过屏障看去,天空中根本没有了尘音的影子。 第五十八章 碎片现,风云起 帝国岛上空,一个百丈大小的黑洞骤然出现,漆黑深邃,缓慢旋转,在它方圆十里的云在一刹那之间消失。 出现在天空上的黑洞吸走了光,四周瞬间变暗,像是看不到月亮的黑夜。 这突然产生的异变让众人惊慌失措,正在拼死阻挡龙影的士兵在慌乱中撞到了一起,而那道龙影在黑洞出现的第一时间就径直飞向了天空。 他每一次扑打双翼产生的大风都会将四周的树叶吹得哗哗作响,坚实的肌肉让龙翼煽动的频率到了极限,可这速度还远远不能让这位未来的王满意。 他想要更快,快到能穿越时空! 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前方漆黑中那道微弱的亮光,那就是他梦寐以求的时空碎片,终于在今天出现在他眼前,是那么的近,触手可及。 黑洞与大地对立,龙影处在中间,仿佛是世界的中心。 “我定将改写龙族历史!”龙影雄壮的声音传遍整座岛屿。 而与此同时,突然出现的碎片波动同样被这个世界上其他人所感应。 --- 巨大的十字架和被斩首的毒蛇雕像将阴影投射到下方的屋檐之上,传统和现代最完美的结合就出现在下方这片建筑之中。 “天机”阁顶,一名长发老者俯视着下方一排排上千个容器。 透明的玻璃里是积满了液体和一个个赤身裸体的人,数十根各式各样的导管和电线将一个个容器连在一起。 这就是“天机”的中枢大脑,在现代科技的帮助下将上千人的大脑连接在一起,在精神空间里一比一制造一个虚拟的世界,用第六感推演未来。 “还不够。”感受着遥远天空处的异动,长者摇了摇头。 几十次重复推演下并没有预言中此刻时空碎片的出现,长者对此次“天机”的表现很不满。 “在伊斯坦布尔的时候我并没有发现时空碎片,而且那人太弱,根本无法掩盖住碎片的波动,我怀疑……”说到这儿,站在一旁的少主故意停了片刻,等着老者将目光移向自己。 “这块碎片是有主之物。” 听到这话,老者微微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转回了下方。 --- 直插天空的万丈高墙上,一声龙吟响着云霄。 覆盖着坚硬鳞片的龙首从一座座尖塔中探出,牵扯着身上铁链哗哗作响,恼怒于身上的束缚,一声声龙吟震散了四周的云。 在一座尖塔之中,十数条铁链绷得笔直,将龙身上的伤口扯得更加狰狞。 剧烈跳动的心脏,不停扑打着的双翼,尖塔里的龙腾空而起,将整个尖塔顶撞得粉碎。 紧绷着的铁链一根根从墙体里迸出,龙带着铁链直冲云霄,穿在身上的铁链在身后散落开,仿佛地狱的恶龙拉着灵车重现世间。 下方城墙中的一处隧道里,一双眼睛睁开,亮起猩红的光。 “又一块碎片,你没有兴趣看一下吗?”隧道深处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 “碎片不是轻易能够拥有的。”阴影下里突然亮起了光,露出一人赤裸的躯体。 他的背部布满了黑色鳞片,中心插着一根璀璨的水晶,发出明亮的光,响应着远方同伴的呼应。 “还要多久?” “快了。” --- 在这片世界里某六个角落,亮起了同样微弱的光。 一种特殊的信号传递到这个世界每一个人脑海里,那是渴望,是贪婪,是无与伦比的强烈诱惑,像开放的花丛吸引着远方的蜂。 而在沙石下,泥土中,或者漆黑的海底深处,无数干枯的躯体正一点点苏醒,无论他们是沉睡还是已经死去,这个世界在呼唤他们的归来。 碎片以如此震撼的方式宣布它的归来! 时隔百年之后又一块碎片重现世间,这一次,又能引起一场怎样的腥风血雨? --- 在时间长河中,全新的危机正向着尘音袭来。 “死了?没死,没死真好。”躺在硬木床上,尘音用清醒后短暂几秒的时间确认了自己的生死,再一次昏了过去。 茅草屋内,一名十二三岁的小女孩端着一晚草药走到尘音身旁,一点点将草药喂到尘音嘴里,耐心地将他嘴角溢出的药水擦干净。 就这样,一晚草药喂上半个时辰,每天两次,过了七天。 太阳升起,小女孩按时端着草药来到茅屋,这一次还有一位长须老者跟着一起进了屋,他是村里唯一会点医术的人,今天专门来检查尘音的伤势。 看着木床上还在昏迷中的尘音,老者惊讶地点着头,行医多年,他还从没有见过伤成这样还能活着的人。 木床上的尘音四肢都被木棒夹住固定,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不计其数,而内脏的伤势尤为严重,似乎是唯一没有受损的心脏外裹着一层没有实体的水晶。 “是死是活,就看他自己了。”老者放下尘音的手臂,他只会一点简单的医术,伤成这样他也无从下手。 “说的什么?”躺在床上装睡的尘音心中无尽的疑惑,在老者碰到他手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由于完全不能动,也不知道这人是敌是友,尘音并没有选择这时候睁开眼。 小女孩将老者送出了屋,端起一旁的草药,坐到床边,像往常一样将一小勺药送到尘音嘴边。 感觉到屋里只剩下小女孩,尘音睁开了眼,看着眼前的女孩。看她这衣着,尘音猜测自己是被帝国岛上的居民给救了。 那位王血走了吗?战斗怎么结束的?伤了多少人?这些疑问出现在了尘音脑海里,他思考着怎么让小女孩明白自己将要说的话。 可看到睁着眼的尘音,女孩吓得手一抖,草药洒在了尘音的胸口。 吓到女孩了吗?尘音努力做出一个笑脸,可他不知道他僵硬的脸上突然出现的笑是那么诡异可怕。 小女孩站起来连退好几步,最后直接端着碗冲出了茅屋,只留下床上疑惑的尘音。 怎么了?笑得不好看吗?尘音无奈地重新闭上了眼。 第五十九章 南星 太阳升起,驱赶着山中的云雾。露水从绿叶上滴落,沁入泥土之中,汇成小溪,流下青山,聚成小河,一路向下,轻抚着小女孩的脚踝。 女孩小心地提起裤脚,踩在河水中,脚下是光滑的石块,她走几步,停一会,等着身后杵着拐杖的尘音。 拐杖在石块上很容易打滑,尘音摔倒过很多次,现在随着伤势好转,他已经能自己渡过这条小河了。 “南星,你先过去,一会儿跌倒了又溅你一身水。”尘音走几步就要停下休息一会儿,他的肺还没有好,没有办法受累。 “哦。”小女孩走到河的另一边,手里拿着采回来的新鲜野菜。 小女孩叫南星,尘音花了好几天才意识到南星是对方的名字,并且在南星一遍一遍地教导下,两人现在已经能做简单的交流。 此时离尘音第一次醒来已经过了三个月,这里是现实世界,尘音试图进入到副空间里,但没有一次成功。 由于没有副空间的加强,尘音伤势恢复得很慢,他在木床上躺了整整一个月,再用一个月学会使用拐杖,到现在能跟着南星一起到附近采点野菜。 这三个月里,他一直在试图弄明白自己身在何处,由于语言不通,他只能靠观察周围环境进行猜测。 他住的茅草屋在村子外围,无论是村民的衣着还是附近房屋的样式,似乎都指向了一种可能性,那天在云端他从屏障上掉落后意外落入了时空乱流,穿越到了这个地方。 本应该存在于历史中的一个村落! 村里有人发现了躺在田里的尘音,将他搬到了那间茅草屋里。 由于尘音奇怪的衣着和满身的伤势,村里没有谁愿意收留他。 所以只有南星来照顾他,南星是个孤儿,小时候由村里人将她养大。 现在长大了,吃得东西也多了,加上还多了一个尘音,所有南星每天都会在附近采点野菜,而没有什么事做的尘音会都跟着南星一起出来。 今天和往常一样,他早早地起床陪着南星来到了小河边,南星去找野菜,他用拐杖在河里叉鱼,但可惜一条也没有抓到。 “南星,昨天刘姨找你说的什么啊?”尘音走到河中央,抬头看着走神的南星说道。 “没什么,我先走了,你自己快点回来。”似乎是被尘音的话戳中了心事,南星慌张地转身向村里走去。 “怎么生气了?说错什么了吗?”看着南星的背影,尘音无奈地摇了摇头,加快了脚步,走到岸边换上草鞋,抬头看去,南星正站在不远处,等着他。 --- 又过去了一月,尘音已经丢掉了拐杖,此刻正站在草屋外劈着枯树枝,准备今天做饭的柴火,南星在河边洗菜,算时间应该在回来的路上。 村里的刘姨在院外站了很久,一直没有进来。 看到南星出现,刘姨连忙上前拉着南星进了屋,没有过多久,笑着走了出来。 走到院门口,刘姨突然转身向着尘音走来,村里的人一般都不和尘音说话,所以刘姨在院外站了很久尘音也没有管,此刻对方突然走来确实让尘音吃了一惊。 “我看你伤也已经好了,就早点回家去吧,不要让你父母担心。”刘姨站得有点远,有意和尘音隔了点距离。 “多谢,可我暂时还没有地方可去。”尘音连忙站起,他没有料到对方会突然来关心他。 听到尘音的回答,刘姨显得很是纠结,犹豫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可……南星这丫头马上也要嫁人了,你待在这里不合适吧。” “嫁人?她才多大啊,怎么会嫁人呢?”尘音怀疑自己理解错了,毕竟这语言他还没有学多久。 “她下月就满十五,该嫁人了,我已经和她谈过几次。”刘姨心里正得意自己下手够早,要不然得让村里其他人抢去。 “她同意吗?”尘音算是弄明白了为什么最近村里总是有人到茅草屋来。 “有什么同意不同意的,她父母都不在了,由村里养大,我们替她做主,我就是来替儿子来提亲的。”说起这话的时候,刘姨特意放大了声音,似乎是想让屋里的南星听到。 “那我昨天看到村里的王伯也来过,我记得他家没有儿子啊?”尘音将手中的枯树枝丢在了地上。 “他替自己提呗。”刘姨说完就向院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小声地嘀咕道,“都四十了还和我儿子抢老婆,真不害臊。” 看着刘姨走远,尘音沉思了一会儿,走进了茅草屋。 南星正坐在木桌旁,看着新鲜的青菜发呆。 “那个,南星,你几岁了?”尘音坐在了小女孩对面,或许是营养不良,尘音怎么看南星最多就十二三岁,原本还在读书的年纪,居然就要考虑嫁人了。 “刘姨说我马上满十五了。”小眼看着尘音,南星害羞地回答道。 “你想嫁人吗?”尘音直接开门见山提出了这个问题。 “菜还没有煮呢!我去烧火了。”南星羞怒地起身向屋外走去,又折回来拿上桌上的青菜。 “?”跟着南星走出了门,尘音还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话的方式不对,又重新问道:“怎么了?你不想嫁人的话,我可以给你想办法,绝对不会让他们强迫你的。” 跟在小姑娘背后说了很久,直到看到南星涨红了的脸,尘音才尴尬地回去重新劈起了树枝,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南星看见他转身就走,没有再和他说过一句话。 好好反思准备了两天,在第三天清晨尘音跟着南星出了村子,又来到了小河边。 瘦小的南星穿着大人的衣服走在前面,看到尘音后更是加快了脚步,最后直接跑了起来,直到听到身后噗通一声,传来尘音痛苦的呻吟声。 南星转过身,看着跌坐在河里的尘音,嘟着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跑了回去。 看着南星,尘音痛苦的表情下露出一抹微笑,这一摔,值! 第六十章 江湖 “南星,你还有多久满十五岁?”尘音坐在河水里,看着河边的南星。 “李婶说我下月初七满十五,还有……”南星举起双手,数着手指来计算日子,这是尘音教会她的,“还有二十五天。” “还有这么多天,我带你去个地方。”尘音静静地看着对方用小手验算了两遍。 “去哪?” “你最远到过哪?” “我去过那座山。”南星转身指着云雾中露出的山顶,在她眼里,到过那座山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我们要去那座山的后面的后面。” “那是哪?”南星好奇地看着尘音,她不知道山的后面有什么。 “我也没有去过,但我想……”心里思绪万千,一个词突然浮现在了尘音脑海里,“我想带你去看看更大的世界,去体验真正的江湖!” 一股豪情从心底升起,将尘音心中战败的阴霾驱散,流落到这里这么久,数今天尘音的心情最好,看起来,一切不是想象中那么糟糕。 “什么是世界?江湖又是什么?”听了尘音的话,南星脸上堆满了疑惑。 “嗯……你过来。”尘音想了一会儿,招手示意河边的南星过来。 水面淹没到南星的小腿,南星走动时发出哗啦哗啦的水声。 “停,快看你脚下,你挡到河水的路了。”尘音指着南星脚下向两边分开了水面。 “它们要去哪?”弯腰看着分叉的水面,南星问道。 “属于它们的更大世界,那里有江湖,更有大海。” 河水流向远方,带着对大海的憧憬和向往。 --- 入夜,城门外。 一书生站在官道上望着紧闭的城门,气喘吁吁。 “唉,还是晚了一步。”夜里城门已关,书生一路跑来还是没能赶得上。休息片刻,书生开始寻找着今夜的住所。 从乡里一路走来,他已经多次夜宿在外,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这一次借着月关,很快就找到了一座寺庙。 遥遥看去,寺庙里隐有火光,书生心中大喜,定有他人夜宿于此,于是加快脚步向着寺庙走去。 而此时的寺庙内,尘音正坐在火堆旁烤着野鸟。 “明天就要进城了,你今晚要多花点时间领悟啊!”盯着滴到火堆里的油,尘音咽了下口水接着说道。 “少爷,我……”南星坐在一旁同样死死盯着木棍上的野鸟。 “等等。”尘音打断了对方的话,“算了,还是别叫什么少爷,听着太别扭,你就叫我尘音,或者叫公子?对,就叫公子。” “哦,公子,你说的东西我还是听不懂,什么是另一个世界啊?怎么去感知它的存在?”皱着眉头,南星这一路以来每天都被尘音反复念叨着这几句话。 “就是我跟你说的那样,你要仔细去观察周围的环境,去发现细微的不同之处,找到另一个世界的存在。”转动着木棍,尘音重复了一次自己对另一个世界的理解。 他们出发半个月,这一路上尘音都在试图让南星学会感悟另一片空间的存在,可一直没有什么进展,尘音也不知道这到底能否成功。 而最关键的问题在于尘音根本进不去另一片空间,无论是在养伤的时候还是现在。 每次尘音尝试的时候身体都会和副空间产生强烈地排斥,或者说是副空间在排斥那天在云端上融进尘音身体里的水晶,那块由囚禁神的囚笼碎片融合而成的水晶。 这让尘音很是郁闷,只好寄希望于南星能够学会这个能力,这样他们的生活也会容易很多。 “可惜我进不去了,要不然我可以带你一起进去。”尘音摇着头,“要不然你按我说的方法试试,我说什么,你做什么。” “嗯。”南星乖巧地点着头。 “好,你先闭上眼睛,感受这火堆照在你身上的温度,想象着温度一点点消失,四周一点点暗下来,很静,没有一点声音……”尘音一边说一边转着木棍上的野鸟,关键时刻,不能将肉烤糊了。 “兄台。”书生走进寺庙,看着火堆旁喋喋不休的尘音,试探着喊道。 “嗯?你是?”书生的话将尘音惊醒,让他从烤肉上移开了目光。 “我是进京赶考的书生,没能进城,准备在寺庙里借宿一晚,没想到遇到了兄台,真是缘分啊。”书生走了过来,眼神不时看向火光中焦黄的肉。 “幸会,幸会,我们也是借宿在这里的路人。”尘音心中按叹一声不好。 “看兄台如此年轻,进京所谓何事?”书生环视寺庙,却只看到尘音一个人,带着疑惑坐在了尘音身旁。 “我……”尘音思索片刻,说道,“我也是进京赶考的书生。” “呀!”书生显得很是惊讶,心中暗叹妙哉,“幸会,幸会,能在这兰若寺碰到兄台真是莫大的缘分了。” “客气,客气。”尘音礼貌地回应道,却突然意识到有点不对,“兄台说这寺庙叫什么名字?” “兰若寺,兄台没有留意呀。”书生笑着说道,眼神却紧盯着尘音手上的烤肉。 “兰若寺!?你莫非姓宁?”尘音好奇地看着对方。 “正是,正是,兄台是怎么知道的?”书生惊讶地看着尘音。 “兄台真是眼福不浅啊!”尘音一脸羡慕地看着书生。 “此话何意?”书生问道。 “兄台可信鬼神之事?” “这世间哪有鬼神之说,我怎么会相……”说到此处,书生双眼死死盯着尘音身后突然出现的女孩,颤抖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惊叫一声向着寺庙门口跑去。 “鬼呀……”书生的这一叫弄得尘音心里一惊,他小心地转头看去,南星就站在他身后,哪有半点鬼影。 “大惊小怪,哪有鬼,看来他是无福消受了。来,南星,吃肉了。”摇着头,看来小说还真是信不得。 “公子,你说的方法真灵。”南星笑着蹲在了尘音身旁。 “什么方法?”撒上盐,尘音撕下一大块肉向南星递去。 “就是你刚才说的方法啊,我一睁眼火就不见了,你也不见了。”南星兴奋地说着,还用手指了指火堆。 “咦,厉害啊!”尘音心中一喜,连忙问道,“怎么样?那个世界怎么样?” “和你说的不一样,那里有人?”南星大口嚼着嘴里的肉。 “什么?什么人?”尘音怀疑自己听错了。 “一位漂亮姐姐。” “嗯!?在哪?” “她在……她现在就在你身后面。”南星看着尘音的身后说道。 第六十一章 神仙鬼怪 “起来,南星,刚才的书生走得太急,东西还没有吃呢,我们给他送去。”尘音拉起正忙着吃肉的南星向寺庙门口走去。 “等等,公子。”身后传来一名年轻女子清脆的喊声。 “那位姐姐在喊你呢。”南星扯着尘音的手。 “我知道,别管,快走。”尘音压低了声音,脚步更是加快了几分。 在这废弃的寺庙里,哪能遇到什么好事,况且尘音无法进入副空间,也就失去了保命手段,如果发生了意外,可就一切都玩完了。 “站住。”女子语气急切隐有不满,“给我停下来。” “哼,我又不傻。”尘音冷哼一声,加速跑到了寺庙外,没有停歇又跑了几百米,这才转身向寺庙望去,那么女子并没有跟上来。 “好险。”尘音长出一口气。 “为什么要走,那位姐姐一直在叫你?”南星一脸疑惑。 “世道险恶,一切以小心为妙。”尘音装作老练地教育道,“要是在以前,我定好好会会她,可惜了。” “可惜什么?” “你不懂。对了,我现在没有能力保护你,要是遇到危险,你就像刚才那样躲到那个世界去,记住了吗?”尘音将南星带出来,可不希望她遇到什么危险。 “记住了。”南星点点头,想了一会儿问道,“那你呢?” “不错啊,都知道关心我了。”尘音感概地摸着南星的头,“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但我会把危险降到最小,就像刚才那样,我答应过你,要带你去更大的世界。” “快,趴下。”尘音突然说道,看着远方,一股危机感出现在尘音脑海里,这种感觉尘音只在副空间里体验过,没想到回到这里居然还会出现。 --- 寺庙外,铁甲相互碰撞发出的声音很是清晰,十多名士兵在黑夜中行进,封住了寺庙所有出口。 远处传来马蹄之声,伴随着一道嘶鸣,御林军右统领下马向着寺庙走去。 寺庙中央火堆正在猛烈燃烧,人影投在墙上晃来晃去,在这废弃的寺庙显得很是诡异。 但如果目光移到寺庙里的女子身上,这恐怖气氛定然瞬间消失不见。 细嫩肌肤,标致眉眼,轻纱配上长裙,火光在墙上投出她的曼妙身姿,所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说的应该就是此人。 “拜见公主殿下。皇上命我请您回去。”身着戎衣的统领走进了寺庙,一眼看到了庙里的女子。 “才跑出来,我才不回去。”女子还在为刚才跑掉的那人而生气。 “这是皇上的旨意。” “就是因为父皇的旨意我才跑出来的,他什么时候改变主意,我什么时候回去。”话音刚落,墙上晃动的人影刹那间消失。 “唉。”统领叹息一声,也不见了身影。 士兵守在寺外,没有统领的命令,他们不会放任何人出来,可他们还不知道寺庙里早已没有了任何人的踪影。 --- 几百米外,尘音清晰地听到了烈马的嘶鸣,更是感受到了寺庙外和刚才截然不同的气氛,心里暗自庆幸,还好走得早。 “姐姐不见了。”南星低声说道。 “嗯!?你怎么知道?” “我感觉到了。”月光下,南星的双眼显得很是明亮。 “可以啊!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尘音看着眼前的丫头,难道这就是千年一遇的练武奇才? “等等。”南星消失片刻再重新出现,“姐姐跑过来了,她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不好!快跑。”尘音抓起南星的手,“还有多远?” “快到了。” 副空间里,公主跑得很是狼狈,正埋怨着出来的时候走得太急,竟然忘了换身衣服,此刻穿着长裙眼看着就要被身后的统领赶上。 “公主殿下,卑职得罪了。”统领飞奔而来,但并没有直接出手。 看着一旁的统领,公主身影一闪,回到了现实世界,十几步外尘音拉着南星正大步狂奔着。 “我把人引来了,你快来对付他。”公主对着尘音的背影喊道。 统领站在公主身旁,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站住,你帮我对付他,我赏你铜钱百万。”公主期望地看着夜色中的两人,直到人影彻底消失。 “走吧,公主殿下。” “别让我找到你。”脑海里浮现着尘音的模样,这是公主第一次遇到这么不听她话的人,如果下次碰到,定要让他好好吃点苦头。 满是怨气的公主跟着统领回了宫城,尘音带着南星寻了另一住处,城外重新变得寂静。 --- “我在东胜神洲花果山顶修行七七四十九载,吸天地之灵气,收日月之精华,途径九九八十一难……终于领悟了长生之道,特来京城献给当朝天子。”尘音闭着眼睛,不时伸手在空中一挥,一副神秘莫测,仙风道骨模样。 “仙人真有长生之术?”高堂上的富商眯着眼看着装神弄鬼的尘音,这样的骗子他见过太多了。 “我的长生之道只传有缘之人。” “那仙人能否展示一二。” “虽说已得道成仙,但还有些尘事缠身,要想我施展法术,必须……”尘音停顿了两秒,突然想去昨晚那名女子说的赏赐,“铜钱百万。” 气氛凝固,富商看着尘音,他还从未见过骗术如此拙劣之人,居然开口就铜钱百万,一会定要好好惩罚一下那引荐之人。 “看来我是无缘长生之道,仙人只能去寻其他有缘之人了。” “哼!”尘音气愤地站了起来,他并不知道铜钱百万到底有多少,暗叹自己开价太高,但此刻绝不能示弱,毕竟他可是仙人,而且他还有杀手锏。 “徒弟在哪?”尘音右手指天,一声高呼。 “弟子在此。”南星出现在尘音身前一丈之外,弯腰拜下。 “哼,此地煞气太重,我们走。”尘音袖口一挥,向着门外走去。 高堂上的富商原本等着好好奚落这骗子一番,却被突然出来的仙人弟子给吓傻了,呆呆地看着尘音走出了门。 “咦?这招也不好使吗?”背对着身,身后还是没有动静,这让尘音很是吃惊。 “仙人等等。我马上派人准备铜钱百万。”一道肥胖的身影冲了出来。 第六十二章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气派!”看着眼前的一切,尘音忍不住感叹道。 上百米宽的大街笔直通向视线尽头,皇城隐隐可见,两旁整齐地种着大槐树,枝繁叶茂,而街上车马、行人络绎不绝,好不热闹。 “公子,我们这是去哪啊?”南星跟在尘音身后,小脸发红,很是紧张,她从小就在村里,可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 “来来。”尘音将南星拉到身边,指着前方说道,“我们要沿着这大街一直走到尽头。” “嗯,那我们快点走吧。都出来好久了,得回去了。”南星顺着大街望去,这路虽长,但要不了几个时辰就能走完。 “嗯?回哪?” “你不是和刘姨说出来最多二十日吗?现在出发都晚了。” “哦,这事啊,不急,不急。况且今天我们可回不去。”尘音猛然想起还有这事儿。 “这街不长啊?我午时之前就能走到。” “这你就不懂了。”意味深长一笑,尘音环视四周,弯腰凑到南星耳边,“我要带你去宫城看看。” “宫城是什么地方?” “皇帝住的地方。” “皇帝又是谁?” “这个?”一时间尘音还真不知道如何形容,“皇帝就是个人名,哪天我心情不好了,我也可以叫皇帝。” “大胆!”一声斥责在尘音身后响起。 “咦!?”尘音心头一惊,他说皇帝的时候用的是现代汉语,难道这也能被人听懂。 转身一看,一道士正拉着一名文人模样的长须中年男子,这位文人努力想要挣脱,可道士怎么也不放手,甚至还想扯着他向后走。 “我有要紧之事,还不立马放开。”明明是被人纠缠,这文人说话却显得底气不足,似乎是想赶紧离开。 “哼,你这薄情寡义之人,今日我定拉你去见见那位姑娘。”道士声音很大,附近的行人纷纷围了上来。 “放开,快放开。”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文人显得很是急躁,可奈何道士力气太大,将他拉着就往回走。 “这人是谁啊?”有人脸色疑惑,似乎在哪见过。 “你不知道吧,他就是那个诗人李益,就是他……”有人说出了文人的名字,众人恍然大悟,而那些没听说过他的人在听到他的事迹后,兴趣也是提了起来。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人声嘈杂,大家跟着道士和文人身后渐渐走远。 “公子,他们这是?”南星站在一旁目睹了整个过程,看着人群走远,心中难免有点好奇。 “不知道。可惜今天要办的事太多,要不然我也想去看看。”尘音拍着南星的肩膀说道,“快走,快开市了,要买的东西太多,得快点。” 说完,两人并行着向着前方走去,只见他们一人手中提着一个大布袋,走得很是缓慢。 两人走上几十步就将袋子放在地上,金属碰撞发出的哗哗响声在大街上很是刺耳,惹得行人侧目观看。 --- “这个、这个、这个……全部给我搬到外面的马车上”尘音指着地上种类繁多的物品对着商家说道。 “是,是,马上叫人来抬。”商家这小店好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大客户,心中很是喜悦,但看这两人的衣着,既不是官员,也不像富商,也不知道哪来的一大袋钱币。 “来,南星,还选中什么了吗?”尘音问道。 “公子,马车快装不下了。”刚进这集市的时候南星还很是拘谨,但跟着尘音这一路买下来,也就习惯了。 “我想想……光买绢布不行,做起来太麻烦,去看看成衣。”尘音仔细回想了一圈,猛然发现还有这样一处疏漏,赶紧带着南星在集市里逛了起来。 在一排排店面之间穿梭,两人布袋中的钱币迅速变少。 在实在想不起其它东西之后,尘音这才满意地带着南星出了集市,驾着马车向着昨日在城里新买的住宅走去。 “公子。”坐在马车上,看着琳琅满目的东西,南星很是兴奋,但拿着尘音给她买的衣物很是不解,“这裙子也太长了,我穿不了。” “你现在还小,这个留到你长大后穿。”像这样为以后准备的东西尘音还买了很多。 “那可以以后再买啊。不会放坏了吧?”南星小心地将裙子叠好放在箱子里,这花花绿绿的颜色就像是山间的野花,放久了似乎就会坏掉。 看着南星这爱惜的模样,尘音很是喜欢,但一股失落之情又突然从心底弥漫开来。 虽然意外来到此地,但他相信自己一定会找到方法回去,可要是有一天自己离开了,南星怎么办? 所以他将南星从村里带到这皇城之下,一是想要让对方过上更好的生活,二是想给南星找个如意郎君,这样哪怕自己离开了,南星依旧可以生活得很好。 现在第一步已经实现,就差物色一位能让尘音放心的优秀人士了。 笑着摇了摇头,尘音转身问道:“南星,跟你商量个事,你以后就住在这里,我再给你说门婚事,不回去了,怎么样?” “可是……”突然听到这个话题,南星显得不知所措。 “不急,不急。你好好想想,以后再回答我,想回去就和我说,我带你回去。”意识到自己这问题太过突兀,尘音赶忙解释道。 颠簸的马车上安静了下来,两人各有心事,尘音心中的不舍和失落之情也越来越浓,不时发出长长的叹息。 敏锐地觉察到了尘音今天和往常不太一样,南星想了一会儿,也猜到了点什么,犹豫着问道:“公子,你要走了吗?” 问得很小声,如果是其它内容尘音估计也不会太在意,但这句话一下子戳到了他心口。 他赶着马车背对着南星,但听这声音尘音都能想象出对方脸上的失落,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马车转过街角,到了尘音买的宅院,临近一户人家屋外里里外外围了好几圈人,很是热闹。 “咦,这不是刚才围观道士的那一群人吗?”尘音总算找到了转移话题的方法。 第六十三章 带你离开 “坐稳了?”尘音问道,南星踩在他肩上,爬上了院墙。 “好了。”南星坐在墙头,伸手想要将尘音拉上来。 “不用,你先拿好。”尘音将手中一袋葡萄干扔向了南星,退后几步,加速冲刺,伸手抓住墙头,翻了上去,这招他练过很多次。 “来,尝尝从西域商人那里买来的葡萄干,味道很不错的。”伸手从袋中摸出一把,尘音这才看向院内。 只见那位文人李益焦急地在院内走来走去,抬头看看道士,又看看紧闭着的房门,长叹一声,又晃了起来,而大门外嘈杂的声响更是让他心情焦躁。 想他一文人进士,今日却被一粗鲁的道士绑到了此处,让这么多人看戏,走不得也不能留,真是进退两难。 李益心中也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而这一切还要从半年多前说起。 那时他进士及第,高中状元,可谓是雄姿英发,风流倜傥,在这人生辉煌时刻更是喜获爱情,而那位姑娘就住在这宅院里。 说起这位姑娘,在长安城里也算小有名气。 她名叫霍小玉,长得是风姿绰约,明丽动人,更是精通诗文,擅长歌舞,以在风月场所卖艺为生,为世人所知。 后来经人引荐,李益与霍小玉相识,而姑娘仰慕文人的诗文已久,这一面见下来,更是芳心暗许,情投意合之下,两人以红烛为媒,以美酒为约,起下了永不变心之盟誓。 就此李益在姑娘家住下,两人情意绵长,恩爱间已不记时日。 直到李益被委任官职,回家探亲,却就此一去不回,如果不是今日道士将他绑到此地,两人怕今生再无缘相见。 看着屋内一直没有动静,院外围观人群变得焦躁起来,嬉笑起哄之声渐大,其中不乏对李益的耻笑和谩骂,正当李益憋屈到极点之时,房门终于是打开了。 只见一老妇扶着一年轻女子走了出来,女子身穿襦裙,轻纱披肩,肌肤若隐若现,看这身材体态,绝对是一等一的美人。 可当众人望及女子脸色之时,心中却是一惊。 传言中能迷倒万人的舞妓霍小玉今日竟然面黄肌瘦,一双眼睛全无神采,仿佛重病卧床多日,此刻更是在老妇的搀扶之下才能站立。 一代丽人竟落到如此模样,惊叹惋惜之声不绝于耳。 “你这是……”半年不见,看到心中的玉儿憔悴成这样,李益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走都走了,还来做甚?”轻启玉口,气若游丝。 “你这又是何苦呢?”李益早已听说这段时日玉儿悲愤交加,思念成疾,没想到居然严重到如此地步。 “我怎样,与你无关。”霍小玉强行提起一口气,惹得胸口一疼,又咳嗽了起来。 “当日回乡,哪里料到父母竟定了亲事,我极力反对,可……”一时语塞,李益也不知如何能说出口。 “可我是风月女子?”看这神情,霍小玉也猜到了八九分。 “这……唉……”李益想要辩解,可这既是事实,又能说什么呢。 “想我清白一生,哪能受如此侮辱。”李益的无言却是对霍小玉心口最沉重的一击,她愤然转身却差点摔倒在了地上。 “玉儿……”李益向前疾走两步,却被霍小玉伸手挡了下来。 霍小玉轻声向身旁的老妇说了两句,老妇进屋端出一杯酒,递到了霍小玉手中。 在老妇搀扶下艰难转身面向李益,霍小玉用惨白的双手举起酒杯,将杯中的酒洒在了地面,这表示着两人情义已绝,覆水难收。 “你我再无任何关系。”声音凄凉悲壮,悲从中来。 霍小玉强撑起了这气势,但这积弱的身体哪能经得住心中这股悲情,气息一乱,仰面倒了下去,带着这段往事就此告别了世间。 “玉儿!”李益一把抱住霍小玉的身体,衣裙之下瘦的似乎只剩下骨架,霍小玉面色惨白已经没有了呼吸。 “玉儿!玉儿啊!”故地旧人,可转眼间天人两隔,李益的痛哭之声传遍了整个院落,围观之人听之无不悲切,惋惜之声不觉于耳。 有人不忍看到这一幕,叹息着离开,而尘音也跳下了墙,伸手将南星抱了下来。 “公子,那位姐姐是怎么了?”不谙世事,南星并没有看懂发生了什么。 “她生病了。”看到刚才那一幕,尘音心中也满是感概。 “她得的什么病?我去让她找村里的李伯看看,你的伤也是李伯治好的。”南星说着就向院门跑去。 “等等。”尘音伸手将南星拉住,“别去,她已经病逝了。” 李益的哭声渐渐变小,尘音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 “哭,哭有什么用!”看着院墙,尘音心中憋着一股闷气,“有能耐做,哭一场就算了事,还要法律何用?” “公子?”南星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疑惑地看着突然发火的尘音。 “嗯。”尘音转身看着南星,坚定了心中另一个想法,“南星,我一定会带你里开这里,去一个更好的地方。” “又去哪?” “去我生活的世界。”抬头看着璀璨的星空,那里仿佛有着回去的路,“什么父母之命?一句父母之命就能毁掉婚姻世界,我绝不会让你生活在这种地方。” 紧盯着尘音,虽听不懂这话,但尘音语气中的关心却真切传达到南星心里。 “南星。”尘音直视着对方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有天你喜欢上一个人,绝对不要去奢望对方施舍给你爱,你要做得是让自己变得足够优秀,等到你喜欢上另一个人。” “喜欢一个人是单方面的,你可能会喜欢很多人,但爱情不一样,爱情是双方的,你要给那个也喜欢你的人。”这是尘音的爱情观念,他不想让霍小玉的故事发生在南星身上。 以前谈及这种事情,南星总是害羞地找个理由跑掉,但今天却乖乖地坐在石凳上,呆呆地看着尘音,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 第六十四章 红线 “上仙,剩下的铜钱要不再等几天?我这一时间凑不起啊!”富商一脸无奈,在这长安城里,他也算是有点产业,但百万铜钱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不急。”尘音睁开了眼,“但有一事想请你帮忙打听打听。” “上仙请直说。” “你可知道如何买到官职。”一直惦记着此事,尘音也没有心情再拐弯抹角。 “上仙是想买官职?不知想要几品?”心中一惊,但买官已是常事,富商也早有耳闻。 “我想买个皇城里的侍卫。” “这?不知上仙所为何事?” “天机,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板起了脸,尘音又闭上了眼。 “是、是,我去打听打听,可这事不同寻常,我也没有几分把握。”看到上仙似乎不悦,富商赶紧应承下来。 “嗯。那我明日再来。”说着,尘音站起了身。 “上仙等等。”富商显得很是迟疑犹豫,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说道,“有一事想求上仙帮忙。” “说吧。”想着收了别人好处,也得替人办事。 “我有一女,上月我替她说了门亲事,可她死活不愿,甚至以死相逼,我实在无计可施,还请上仙给个办法。”富商脸色泛红,毕竟在他心中这可不是什么光彩之事。 “还有这事,我正好修过此类术法,带我去看看。”尘音心中一惊,昨日的怨气还在,没有想到居然碰到了这种事情,一定要好好管管。 “上仙稍等,我马上派人叫小女过来。”富商赶忙拦下尘音,吩咐下人赶紧去通知小姐。 --- “咦……”绕着眼前的姑娘转了好几圈,尘音摇头叹息道。 “怎么了?上仙请明示。”富商被尘音这举动弄得很是紧张。 “你不同意这门婚事?”无视富商,尘音对着这位小姐问道。 “不同意。”小姐似乎一肚子怨气,又不好对尘音发火,回答得很是简短。 “为了崔家这门婚事,我费了多少心思,你怎么这么冥顽不灵呢?”听到女儿当这上仙的面说出这话,富商气愤地直摇头。 心中暗叹自己对这女儿太过娇纵,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是她想拒绝就拒绝的? “让贫道仔细算算。”尘音绕着屋内走了一圈,来到门外,又抬头看了看天空,叹息着走了回来。 “不对、不对。”尘音边走边说。 “上仙,这怎么不对了?”富商靠了过来,显得很是急切。 “这姻缘不对。我刚才用术法一算,令爱命中注定之人并不姓崔,这婚事不能办。”尘音说得很是小声,仿佛这是天机,不能让外人听到。 “这怎么会?两人生辰八字已经算过,是大吉之象。” “你看。”尘音指着小姐的脚说道,“令爱的脚上系着一根红线,红线的另一头就是她的命中之人,不是崔家之人。” “红线在哪?”富商低着头仔细寻找,但哪有什么红线。 “这等天机,岂是凡人能见?”尘音下意识想要捋捋长须,但他哪有那么长的胡子。 “被红线系上的两人才能百年好合,你说的这门婚事还是早点退了吧。”尘音语气中的警告透露得很是明显。 “可聘礼已收,而且哪有女方提出退婚的啊?”可富商是一脸无奈,这叫他如何是好。 “这天机我已经给你说了,剩下的你自己拿主意。我就先走了,明日再来拜访。”能做的已经做了,留下来听对方唠叨可不怎么好。 “上仙,那小女命中之人又如何去寻?” “有红线为引,两人自然会走到一起,你无需多虑。”说完,尘音出了院门,走向了大街。 --- “听说你们这里消息最是灵通。”尘音坐在木凳上,仔细打量着身前一脸机灵模样小伙儿。 从富商家走出后尘音心中顿生豪气,昨晚的不快也一扫而空。 对于这种封建礼数他很是痛恨,思来想去,竟然冒出了一个大胆想法,回身向富商打听过后,在市集深处找到了这家店铺。 店中随意摆放了几张木桌,行人无几,生意十分冷清,但这副场景倒是让尘音很是欣赏,他可不是来买桌椅的,热闹了可不好。 “当然,整个长安城大大小小的事我们都能打听得到。”小伙儿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也不知道有几分可信度。 “我不打听消息。” “那您?” “我要你们把消息传出去,让整个长安城都知道。”尘音停了停,才继续说,“而且不能让人知道是谁传出的消息。” “这……” “这是定金。”尘音指了指地上的布袋。 “好办,消息一定能传开,但需要点时日。” “多久。” “要让全长安人人尽知的话,最少也要十日。”小伙儿在心中估算一番,这才答道。 “行。” “不知道公子要传个什么消息?” “十日后掌管姻缘的神仙会巡游世间,到时哪家的小姐反对家里定的婚事,大可直接说出,或者在婚礼时向上天诉说,神仙自会主持公道。”尘音压低了声音,说得很是神秘。 “哪会有这种事?有哪家的小姐会在婚礼上这么做?”听到这话,小伙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你不管。照着这么说就行。”被人耻笑了心中的想法,尘音有点不悦。 “不知是哪位神仙?”小伙察言观色的本领到是不错,立马止住了笑。 “月老。” --- 一日后,热闹的集市里人们聚在一起谈笑之时又多出了一个全新的话题,而在大街上嬉笑玩耍的孩童间也兴起了一首全新歌谣…… 就这样,这则消息以各种各样的渠道在整个长安城传开。 看听到这消息的人无不报以大笑,哪里会有这么荒唐的事情发生,可就在大家耻笑之余,消息传播范围是越来越广,渐渐竟成了长安城又一谈资。 照着速度,长安尽知何须半月? 人们甚至开始期待那位传说中的月老会以何种方式出现,又会有哪家的小姐成为长安城里第一位迎来月老之人? 第六十五章 宫城 “简直是胡闹,你这样做朕怎能放心将你嫁到卢家去。”书房内,皇上龙颜大怒。 “不嫁才好,我才不要嫁过去呢。”整个长安城里敢和当朝皇上如此说话的人,也就只有皇上最宠爱的女儿长宁公主了。 长安城里人人尽知,长宁公主任性倔强,连皇上也没有办法。 “这婚事有何不好?卢侍郎通诗词,晓音律,哪一点配不上你?居然逃出宫,跑到了长安城外,朕不派人去找你,你还想跑到何处去?”斥责之声传到了书房之外,皇上这次被公主气得着实不清。 “我才不嫁给他,父皇真要安排这么婚事,孩儿宁愿跑到西域去。”长乐公主一直是这样的倔脾气,加上深得皇上的喜爱,行事更是肆无忌惮。 “胡闹。看不上卢侍郎,大臣们那么多优秀子弟你也瞧不上,朕的天下难道就没有人能配得上你了吗?”皇上猛地站了起来,这一次和以前可不一样,是真发火了。 “我谁也不嫁。” “不嫁!?”皇上看着被自己宠坏了的女儿,心中很是痛心,“来人,将公主带回去。没有朕的旨意,不准让她出宫城一步。” 书房外的太监总管赶忙疾步走了进来,刚好撞见了一脸不悦的长宁公主。 “不让我出去,我偏要出去。等我准备好了,看你们谁还能拦得住我。”长宁公主走在殿外,四周是气势雄伟的阁楼,可在她眼里,就是囚禁她的囚笼。 --- 深夜,皇城之内。 一小队侍卫巡查到一偏殿之外,停了下来。 “你,今夜守在此处。”统领指着队伍最后的尘音喊道。 “遵命。”尘音应道。 “等等,你是新来的?我怎么没有看过你。”借着月色,统领看到了尘音的脸,但映像中并没有此人。 “我今日才从军中调过来,统领自然没有见过。”幸好尘音有些准备,但看统领这模样,难道真让他看出了什么异常? “嗯,那你知道这里的规矩吧。” “属下不知。” “不知?那就给我听仔细了。”统领提高了声音,“每隔一个时辰我会来巡查一次,万一让我撞到你玩忽职守,杖责五十。” “遵命。” “走。”狠狠瞪了尘音一眼,统领带着剩下的人离开了这片宫殿。 “这找的是什么官职?”统领消失在视线之中,四周漆黑寂静,只剩下尘音小声的抱怨。 他拖富商找个在能进出皇城的差事,可宫里的侍卫筛查很是严格,只能当个普通的守卫,原本想着将就将就,现在看来,真是个苦差。 而尘音进这皇城可不是来守夜的,他可有自己的目的。 穿到了古代,不去见见皇帝住的宫殿实在可惜,但这也不是他首要办的事,他要在这里找到回到现代社会的方法。 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尘音一直在思考着如何回去,但一直没有什么进展,直到一次他试图进入副空间失败的时候,有了新的线索。 经过多次实验,尘音发现失败的原因在于那日融进身体里的水晶,而每次水晶和副空间排斥之时,却仿佛和远方的某样东西产生出共鸣。 凭着这种冥冥之中的感觉,尘音带着南星来到了长安,走到了朱雀大街之上,共鸣越来越强烈,而尘音和副空间的排斥却逐渐减弱。 此刻进入这皇城,这种感觉更甚,心中甚至开始生出了其它莫名的情绪,灼热难耐,仿佛是对力量强烈的渴望。 再一次感应一番,尘音转身看向了北方,那里是宫城,是皇上居住的地方,也是他的目的地。 那日在长安城外的遭遇已经给尘音提了个醒,在这坐城市里一样有着能自由穿梭于两个世界的人,而宫城自然不会例外。 不知有多少高手埋伏在那片殿宇之下,又是什么东西会和身体里的水晶发生感应,难道在这宫城之内,竟然藏着一块水晶碎片? “公子?”南星叫醒了失神的尘音。 “唉,这可如何是好啊?”眼看着目标就在眼前,但可能还没有进城门,就被射成了筛子。 “公子是要去那吗?”南星顺着尘音所瞧的方向看去。 “嗯,只不过今日怕是不成。”尘音看着南星问道,“我给你的地图记好了吗?” “记住了。” “一会儿你在另一个世界,一旦发现了其他人,不要惊慌,马上穿过来向我通报,我视情况决定下一步计划。”尘音认真地重复着这道准则。 “记住,万一遇到危险,一定要听我的指挥,该跑就跑,其他什么也不管。”尘音脱下了厚重的甲胄,剩下一身黑衣,融进了夜色之中,而南星也从原地消失不见。 --- 殿外,两名宫女端着公主的要的粥快步走了过来,守卫打开了大门,放她两人进去。 长宁公主被皇上禁足,整日太发脾气,一天没有进食,深夜却吵着饿了要喝粥,这才看到深夜宫女出现在殿外。 不多时,大门被推开,两名宫女端着粥碗走出了门,快步离开,闹腾了一天的长宁公主也终于恢复了宁静。 “哼,我看谁还能拦我。”两名宫女离开了寝宫,其中一人嚣张地转身看着身后的宫殿说道。 “公主。”站在一旁的宫女低着头,双手颤抖,原本和她一起的另一名宫女此刻正躺在公主的床上,长宁公主将宫女打晕,跟着她逃了出来。 “很好,本宫重重有赏,回去吧。”长宁公主身上的宫女服脱下,露出了一身便装,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