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鱼一家的穿书生活》 第1章 手中无钱 “别哭……了!”

躺在塌上的男子嘶哑着声音,费力的低喝,之后便是断断续续的咳嗽,时高时低,止都止不住。

一直哭个不停的少女,满脸的泪痕都不及擦去,一下子扑倒在那男子的身上,嚎啕大哭。

“爹爹啊!你不要死,不要死啊,呜呜呜呜……”

听到屋子里有响动,立时过来的小女孩,很果断的用脚踹开门,老旧变形的木门,立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为她敞开一个口子。

扫了一眼哭哭啼啼的大姐姐,以及被她压着大有一口气喘不上来随时可能驾鹤西去的大伯,在心里狠狠的叹了口气,冲向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桌子,飞快的倒了水,稳稳当当的端到榻边。

“大姐姐你再不起来,大伯就被你压死了。”

小女孩稚嫩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沙哑,少了天真,多了些她这个年纪少有的沉稳。

那少女立时慌乱起来,忙不迭的站起来,“我……我不是……爹……”眼泪又再次盈满眼眶。

总算还知道接过来,一边哭一边给亲爹喂水压一压。

行了姐姐你就别添乱了……

小女孩忍不住在心里吐槽,却不能诉之于口,天知道这个大伯家的姐姐简直就是泪水里面泡大的,日夜垂泪,若不是大伯被打的下不得塌身边离不得人服侍,怕是早就一个人郁郁寻摸地方自我了断去了。

非是她脑洞清奇,而是在这个压抑女子的年代,招惹了登徒子而使亲爹险些因此送命,除了一死以证清白,似乎就再没别的出路了。

“二丫!二丫!快给你爹整点水,嗓子都冒烟了!”门外传来自家老爸的破锣嗓子,确实能听出来干渴的不行。

被唤作二丫的小女孩,认命的接受这个土得掉渣的名字。

手脚麻利的给自己辛苦的爸爸倒了水,端出去,看着老爸豪爽的一饮而尽,喝完还抿嘴,显是不够喝,但还是理智的没有再要。

这天太热,热的不正常,村边的小河沟子都干了,村里的几口井水位也下降许多,老人们说这是要闹灾,家家户户没日没夜的攒水,自己舍不得喝,全都灌到地里,眼看春种的麦子就快能收,不能在这时候功亏一篑。

“妈咋没回来?”小女孩低声问道。

“还在地里呢,唉!你说这都什么事,咱家招谁惹谁,好端端的要来过这种苦日子,你娘是城里人,一辈子没下过地,现在顶个大太阳在那割麦子,那镰刀又不好用,光磨就费了半天功夫,我俩早上出门到现在,连一亩地都没收完……”

一家三口老老实实在家,早上睁眼就换了地方,女儿说他们好像是穿了……

穿就穿吧,好在一家人整整齐齐,不服又怎样?也没地抗议去。

被爱看网文的女儿科普以后,三口人开始努力回想,想的头秃,也没回忆到半点原身的记忆……

然后是各种实验,光手指就划出好几个口子,各种涂血,也没出现个滴血认主的宝贝。

后来女儿教他们各种喊:系统,系统大大,系统小宝贝……

就,很羞耻。

结果还是一无所获。

放弃了他们,就这么着吧。

在这个听都没听过的古代,努力活下去。

唯一让他们安慰的,恐怕就是年龄。

一下子小了二十岁,除了二丫各种不适,他和媳妇就——还好。

啊!那一去不复返的青春!

它回来啦!

就是生存环境有些惨澹,他们穿来的这个家,穷的很,要啥啥没,家里还有个被打伤的大哥,这几日忙着给他看病抓药,从总是哭哭啼啼的大侄女口中倒是问出不少话出来。

这家大哥竟然是个秀才,要知道这年头寒门出个读书人可是千难万难的不易,有功名者更是万中无一。

秀才大哥的娘子早年难产没了,留下一子一女,大侄子在镇上上学,大侄女今年虚岁十四,明明还是个孩子,被个无赖看上,成天的围追堵截不说,还到处嚷嚷他俩好上了,败坏大侄女的名声。

秀才大哥气不过,找上门去理论,也不知到底说了啥,总之,是被人抬回来的。

这又是气又是伤的,内外加重,本身身子骨又单薄,这不,烧了好几天,好不容易退烧,咳嗽却没那么容易好,大夫说能活下来真是万幸,余下还需静养,改了方子,以温养为主。

他这个当弟弟的,听说也挺混账,地不想种,活不想干,成天瞎混。

学着亲哥读书,学问连大侄子都不如,成天呼朋唤友参加什么文会,其实就是出去混吃混喝,厚着脸皮靠大哥过日子。

亲大哥也真够意思,给盖房子,给娶媳妇,给养孩子……

两兄弟没分家,一个锅里吃饭,大嫂又早早没了,这个家是他媳妇当家,管着一家子的吃吃喝喝,大哥每个月都给些银钱做家用。

可惜他们记忆全无,压根不知道钱放在哪,看病的钱都是挂账。

只盼秀才大哥有钱,能自己结掉。

他今天又知道一件非常悲催的事,不敢和媳妇说,找了个借口跑回来先和闺女商量对策。

“闺女啊,那什么,我才知道,外面还有欠账呢……”

闫——不知道自己大名叫什么——二丫:……

“啥欠账啊?欠谁的?欠多少?”

“唉!赌债!欠了赌坊二十两银子呢,那借据我都看了,指纹印的真真的,你说这可咋整?还好一进村他们就看到我,要是真找上咱家,你大伯不得气吐血啊,再给他气死咱可造了孽了!”

“二十两?!”闫二丫咬牙,“爸你知不知道,二十两在古代有多值钱?一个鸡蛋一文钱,馒头两文钱,一千文才是一两,二十两能买两万个鸡蛋,一万个馒头!”

听着姑娘小嘴叭叭的给他算账,闫爸爸就很无奈,他也不想啊,他也很冤啊,谁知道这村里人嘴里挺混账的弟弟,竟是个这么不是玩意的东西。

靠大哥,不劳动,还敢去赌!

第2章 大伯——重生了! “我知道我知道,好大宝,你赶紧给爸爸想想法子,人家收账的说,三天后还来,我拿什么给人家!这时候跑路行不行得通?我都不敢和咱家领导提,这日子够苦的了,再多上这二十两的赌债,我怕她受不住……”

再打死我,呜呜呜!

他们昨天晚上刚刚下定决心,接受现实,放下过去,重新开始,吃苦耐劳奔小康。

没想到今天他就拉胯,背上了二十两,沉重的负债。

“爸,你赶紧坦白吧,咱们一起想办法,现在这个大环境,没有路引咱们哪也去不了,再说咱们怎么跑?靠腿吗?连个交通工具都没,走到最近的镇子都要两个小时,这家的大伯,没人照顾根本不行,大姐姐也得盯着,省得她想不开,还有那个盯上她的流氓,咱们走了,她让人欺负了怎么办?”

别看她现在只是个五短身材小萝莉,这些天不懈努力,已经交到了几个小朋友,从有限的信息中整理出一些东西。

盯上大伯家姐姐的二流子,是里正家的小儿子。

平日都是在镇子上混的,不知什么时候遇见姐姐,就瞧上了,非要娶回家。

里正请了人来递话,被秀才大伯委婉回绝。

事情本该在此终结,可谁知那里正家的小儿子是个坏透的混蛋,正路走不通就想些歪门邪道。

到处宣扬与大姐姐互相爱慕,私定终身云云,想以谣言逼婚。

大伯上门去说理,被人又气又打,这里正家行事如此张狂,连有功名的秀才都敢动手,她真是怕对方会做出更过激的事来。

“那咋整?”闫爸愁的将沾在身上的褂子薅起来,来回呼扇。

“本来还想地里的麦子收了卖点当本钱,做点小买卖先赚点生活费,可二十两这么大的窟窿,就是给咱家麦子全卖了也不够填啊!”

闫家是外来户,爷爷奶奶有些家底,置办了不少田产,当年也是小地主来着,后来老两口先后病逝,这看病吃药,身后事……卖了几亩地。

闫家两代三个读书人,每年光束脩就花销不少,光靠土里的出息哪够,又陆陆续续卖了不少。

眼下他们家就只剩下十亩地,一直都是花钱请人帮工,今年的光景看着实在吓人,酷热难当,很久都没下雨了,顾自家的田都勉强,何况旁人。

也有家里兄弟多的,壮劳力富裕,勉强能腾出手来,可平常都是二十文一日的活计,现在要三十文,他们家愣是一个大子找不出来。

不得已,只能自己上。

“等晚上咱们合计合计。”闫二丫苦逼的说,他们一家三口都是最普通的小老百姓。

老妈是小学老师,老爸在学校门口开文具店,她大学毕业准备考编,家住镇上,开销不大,两套房子一辆车,存款五位数不能再多。

冷不丁穿越也没掌握啥技能,她倒是想去试试卖菜谱,可惜她爸的厨师技能只有家常菜的程度。

这几日都是大姐姐点火做饭,吃了几日的杂粮饼,后院子蔫巴巴的青菜轮番上桌,多亏家里还养了几只老母鸡,每日能收几枚蛋,勉强算是荤腥。

这个家,是真穷,绝对不是假的。

不行也只能走上闫家祖传的老路——卖地。

可家里的地都在大伯名下,卖地肯定要大伯点头。

就闫老二的所作所为,怎么让大伯相信他这次真的幡然醒悟改邪归正,卖地先清账,后面他们全家都会努力赚钱再给地买回来……

换了是她,绝对不信。

大伯现在还躺着起不来呢,要是知道自家弟弟去赌还欠了二十两,恐怕再也起不来。

好惨的大伯!

“唉!我去给你大伯翻翻身。”闫爸爸唉声叹气也没忘了照顾病患,他家领导工作忙,家里老人岳父岳母都是他伺候走的。

伺候病人,他是专业的。

水缸里舀上半瓢水,晒好的布巾犹带着阳光暴晒的热意。

“大哥我进来啦。”闫爸爸在门口喊一声,也不用里面人应,自己进去。

摸摸大哥的头,不热。

沾湿了布巾一点点擦拭,头、脖子、前后身、四肢,非常有条理,一看就是做惯的,利索的很。

一边擦,嘴上一边说个不停。

“大哥啊,这日子太难了,外面下火一样,村里老人说光景不好,怕是要来灾,老井让村长带人看起来,每家每天只许打四桶水,这都不够浇地的,你弟妹急得不行,等不到麦子成熟,打算先落袋为安,这不我俩一大早就去割麦,咱村头一份!村里人都笑话我们,可咱们也是没法子,不早点干怕收不完啊!这短工的价钱又涨,前日还三十文,今日说给三十文也不干,幸好我们本就不打算请人,我俩就是累死也要给咱家的麦子都收回来,能省点是点,真要遭灾,咱手里有粮食心里不慌……”

“大哥,你赶紧好起来吧,你这一倒下,吓死弟弟了,咱家你是主心骨,万不能有事啊!”

闺女说的对,他们替换了原本的一家三口,说话行事肯定与原本不同,得找个理由圆过去,家里的顶梁柱倒下,他们惶恐无依,有了改变也勉强说得过去。

“天……佑……”闫大伯突然出声,给闫爸爸吓了一跳。

这闺女,咋不说她大伯清醒能说话了。

咳咳咳咳……

又是一连串的咳嗽。

“扶我……起来……”闫怀文极力压着嗓子眼里的痛痒,说得很慢。

“唉,唉,我扶你。”闫爸爸合上里衣,放下布巾,手一用劲就给人撑起来了,一手扶着背让他借力,另一只手抄起地上的夜壶,小声问:“大哥,你要方便不?”

他是掐着时间回来的,这个点他大哥也该解决个人问题了。

闫怀文历经三朝,位极人臣,可谓历尽千帆。

酷吏上位的他,铁面无情,一贯遇事不乱,八风不动。

哪怕重活一世这么离谱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他也依旧镇定自若。

除了忍受高热,被病痛折磨,他这些时日一直在回忆那些不想去回忆的过往,看着一个个死去的亲人出现在眼前,有激动,有庆幸。

女儿还在,没有因被人所欺,吊梁自尽。

儿子还在镇上的书院苦读,还没有被他拖累,遭人暗害身死。

至于二弟一家……

还没有因为欠下赌债被他愤而分家。

第3章 收麦 今年大旱,赤地千里。

他们村子勉强收了些粮食,去掉粮税,所剩无几。

夏播无望,只能离乡背井找别的出路。

逃荒路上两家走散,之后便是天人永隔,再无相见。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是悔的。

区区二十两,为何就要与二弟分家,明明当年爹娘故去前,一再叮嘱他照顾这个不懂事的弟弟。

既知他不懂事,还要与他置气,他当真不孝啊!

正是因与二弟一家分家,分别离居,才会让那该死的混账钻了空子,欺负了他的女儿。

一切,都是从他赶走二弟一家开始。

这几日,二弟侍他甚是用心,他也在不断反思,到底错过了什么。

当年他病卧榻上,高热不退,神智不清,是否二弟也曾这般殷殷侍奉,细致周到。

他多躺了几日,家中没有主事之人,不懂事的二弟不得不懂事起来,被逼着操劳一家的生计。

弟妹一向要强,他是知道的。

他们日子过的拮据,弟妹料理家务,恨不能一枚铜板掰成两半花。

往年都是他雇人打理农田,他这一倒下,工费又涨,弟妹舍不得花销,两口子竟要自己收麦子。

难为他们了。

他心中叹道,神色如常的完成人生之大事。

任由二弟将他再次放倒,自去收拾。

长兄如父,他有什么不自在的,他自在的很!

……

闫爸爸一出来就看到自家闺女蹲在厨房门口,看她大侄女烧灶。

寻常百姓一日就两顿饭,已经习惯了一天三顿饭的他们,身体能扛住,但心里总抓心挠肝似的想那口吃的。

连他也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咱家的鸡蛋真好吃啊,别看下蛋的频率不高,天然无公害,健康着呢。

吸熘!老母鸡更好吃,不知道啥时候能有这口福。

大哥身体弱,是不是得杀只鸡补一补?

二丫以眼代手学习了一番如何生火。

眼睛说:学会了。

手说:不,并没有。

她从旁边挑了一根好看的柴火,试探着往灶里送。

被大姐姐及时阻止,用极温柔的语气对她说:“二丫,去别处玩,小心火燎到你。”

将她手里的木柴没收,顺口帮她科普:“这灶里的柴火得空着放,不能太满,且不着呢。”

懂了,又学会了新的知识。

二丫严肃的点点头,一扭身,看到自家老爸望着那几只老母鸡直咽口水。

小腿飞快的倒腾过去。

“爸,你是不是馋了?”她悄声问道。

“啊?没有啊!”闫爸爸失口否认。

“别忘了你还欠着二十两的赌债!”二丫虎着脸,赌狗没资格吃肉。

“怎么能说是我欠的,那不是闫老二欠的吗?”闫爸爸觉得自己老冤了。

“你就是闫老二,闫老二就是你。”

“闺女,咱别闹,爸都要愁死,这古代要有卖血的地方,我都想去卖血!”

“卖血也不够二十两啊爸爸,那是二十两!”

“你别强调了行不,脑仁疼,还有不是说好了么,叫我爹,别喊爸爸。”

“好的,爹!”二丫从善如流,提出要求:“那你能别喊我二丫了吗?我又不是没名字。”

“咱那名字能喊吗?万一露馅怎么办?还不被人当妖怪烧了,你大伯喊我天佑,我以前还以为闫老二叫闫天佑,这两天才琢磨明白,原来是小名,闫老二到底叫啥我到现在都没整明白。”闫爸爸也是无奈,村里人都喊他闫老二,真正叫啥不知道。

“爸,你真没文化,天佑那是字吧,古代读书人都有字,关系近一些的都是姓加字这样称呼,或者直接喊字。”二丫是个小学霸,只不过她的专业对现状毫无帮助,小语种了解一下?

她比爸妈强就强在她看爱刷剧,爱看小说……

“咦,不对啊,你不是说你看到借据了,那上面应该有名字才对。”

闫爸爸一言难尽,一辈子的叹气都叹在了今天。“闫老二那字签的龙飞凤舞,又是繁体字,我真没看出到底是个啥。”

二丫:……

“算了爹,以后总能知道的。”她安慰着亲爱的爸爸。

“你姐饭做好了,我得赶紧回地里去,可给你娘累坏了。”他接过大侄女准备的午饭,一个包盖齐整的背篓,急匆匆出门。

农忙才有午食,他一点都不开心,割麦子真不是人干的活,一手扶麦一手割,腰都快断了,他家领导遭了大罪!

……

闫家地里

李雪梅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膝盖的疼是暂时的,腰背酸酸麻麻的痛,一直折磨着她的神经,还有越来越大的太阳,晃的人头昏眼花。

真的太累了!

“媳妇!媳妇!你在哪呢?”闫老二远远没有看到人,有些慌,高声呼喊。

“在这!”李雪梅尽量大声,但她累得够呛,浑身酸痛,着实有气无力。

“哎幼,媳妇你怎么了?伤哪了?我看看我看看。”闫老二一熘烟跑过来,看到自家领导跪在地上,一手撑地,另一手还被布条缠着镰刀,心疼的直抽抽。

操蛋的,这都什么事啊!

“我没事……”李雪梅狠狠的喘了几口气,道:“你慢慢扶我起来。”

闫老二一下就明白怎么回事,不管是从前的李雪梅还是现今这个李氏,从没下过地干这么重的活,身体哪受得了。

他抹了一把脸,快步近前,一边说一边调整她的姿势,“先别起,你先趴会,我帮你按按松快松快。”

力道适中的手指重点关照她的腰背。

李雪梅忍不住哎幼哎幼起来,又酸又疼。

“忍着点哈,别出动静,这还在大地里呢,别让人误会咱俩干啥。”闫爸爸一直就是个贫的。

李雪梅气的想抽他,“闭嘴,我不按了,让我起来。”一通挣扎想自己站起来。

“唉唉,说说你怎么又急了呢,媳妇你这脾气得改改哈,在这可不兴女的和男的顶嘴。”闫爸爸将她摁下去,也顾不上这地干净不干净,“媳妇你说你逞啥强,我不都嘱咐你了,适量的干,适量,你搭把手就行,主力必须是我,咋一转身你就不听话。”

“十亩地呢!你自己怎么干的完。”这活谁干谁累,都一样。

“咱请人吧,嘿!能花钱解决的事都不是事。”

“呵呵,拿什么请?你去找大哥要钱?”

第4章 扶贫平台喜从天降 “也……不是不行。”闫爸爸狠了狠心,真不行就和人家坦白吧,他自己不说,三天后被讨债上门,也是一样。

这种事,从自家人嘴里先知道,总比从外人嘴里听说要强。

他看家里的大哥蛮好,不多言,事也少,脾气不错的样子。

李雪梅不认同:“这几日没事我就打听,大伯不但是个秀才还是镇上书院的教书先生,连同咱侄子一起吃住在书院,每个月的束脩雷打不动送回来,而咱们一家子是一点钱都不赚,白白靠人养着……我听着都脸红,哪好意思开这个口。”

“我都多少年没下过地了,这个闫老二也是,你看看这身体,年轻是年轻,细皮嫩肉的,但不是干活的人,力气太小了。”闫爸爸很有些怨言。

闫老二是真弱,太给男性同胞们丢人。

“这闫老二不是个东西,偷奸耍滑,好吃贪杯,读书读不好,活也不做,就是个混子。”李雪梅感慨道:“大伯不容易,咱们既然来了,自力更生是一定的,不能再指望人家过日子。”

闫爸爸点头,这是肯定的,说啥不能再啃大哥了。

“咱先吃饭。”他将背篓里的饭食一样样端出来。

杂粮饼、酱菜、野菜蛋花汤。

李雪梅叹了口气,道:“难为孩子了。”

可不是么,家里的老母鸡下蛋是有数的,去了给大伯养身体不剩几个。

家里的银钱应该都是李氏掌管,他们找不到钱,自然没法添置什么。

有啥吃啥。

好在家里还存了些去年的陈粮,也有李氏下的酱菜,他们这几日天天都是杂粮饼和酱菜。

小姑娘知道收麦辛苦,中午要加餐不说,还要尽量做的好一点。

便绞尽脑汁的添了这碗汤,有蛋有水有青菜,都是现在难得的东西。

两口子就着鸡蛋汤,噎人的杂粮饼都好咽了不少。

……

两个人直到日落西山方才归家。

虽然他们干的慢,但实打实的不停手,扎好的麦子堆在一起不老少,闫老二去了隔壁的人家,跟人家借了推车,走了两趟,才将麦子都运回自家的院子。

两口子累坏了,浑身酸痛,又累又渴。

二丫心疼的不行,端水端饭,伺候自家爹娘吃喝完,抱着脏衣服进了厨房。

闫老二赶忙去东屋转一圈,看看大哥有什么需要。

见一切都好,大哥暂时用不上他,便提着扁担和水桶出了门。

每家每天只能打四桶水,他们今天的份额还没打呢。

李雪梅一边忍痛,一边在身上各处揉揉捏捏。

这些酸痛的地方,不揉开了,明天只会更疼。

感觉好些了,她再一次重整旗鼓,开始新一轮的翻找。

二丫屏住呼吸,实在坚持不住才喘口气。

爸妈的衣服,太——味——了!

天旱,水是宝贵的。

舍不得用来洗衣服,但古人的智慧是无穷的。

她今天在村里转悠的时候,偶然看到村子里的婶子用草木灰揉搓脏衣服,揉搓完了用力一抖,那灰,扑簌簌的飞。

虽然不干净,但是不味了啊!

二丫大受启发,决定依葫芦画瓢。

炉灶里的草木灰不是很多,她划拉出来一堆,正想拿什么装它。

突然,一道温柔的女声凭空在耳边响起。

【亲爱的夏国公民,身份证号:371312XXXXXXXXXXXX您好!这里是夏国扶持交易平台。】

【检测到您与家人已脱离本次元,所处环境科技生产力低下,贫困,生存艰难,符合平台扶持标准,请问是否绑定开启?】

二丫傻愣愣的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对话框。

【请问是否绑定开启?】

正端端正正的打在光屏上。

她左右动了动,光屏随着她的动作位移。

“是!是!是!”二丫激动了。

这不就是她等待已久的系统么!

就说穿越怎么能带系统!

现在不带个系统,穿越人士好意思出门么!

【开始绑定……】

【绑定成功!】

【夏国扶持交易平台:旨在帮助受不可抗力因素(包括但不限于穿越、重生、穿书、末世天灾、灵气复苏等)离开祖国怀抱的同胞,力克时艰,共渡难关。】

【本平台遵守宇宙等价置换法则,对各位面交易进行汇率折算。】

【本平台非常规开启,受能源限制,不定期开放,请根据提示,提前准备。】

【夏国扶持交易平台向您承诺,虽迟但到,夏国永不缺席!】

【平台用户0037258258您好!您的归档:穿书,是否领取新用户福利检索次元世界设定?】

这还用说,闫二丫急声道:“是!领取!”

【滋……滋……】

【书名:《寒门……上升记》。】

【主角姓名:闫怀文。】

【故事简介:

闫怀文前半生凄凄惨惨,父母亡故,丧妻丧子丧女。

后半生有如开挂,杀进官场凭借铁血手腕一路高升,公主下嫁,还自带小妾,享尽齐人之福。推动公主一母同胞的兄长上位,为扫平障碍,呕心沥血,不择手段,最终官居一品。

在得知忠心辅左之人对他只是利用,风光霁月下污浊不堪,义无反顾助英王上位,依旧笑傲朝堂。】

【滋……】

天哪!

这熟悉的简介,这本书她看过!

是一本很古早的架空古代官场文,男主可谓是历尽千帆,前期的惨是真的惨,后期哪怕官做的越来越大,也很多身不由己,各种为难,权衡利弊……

从一个失意书生,成长到铁血权相,过程不可谓不艰辛,作者没少撒狗血,更没少虐。

男主最后的成功——全书最经典的罢君情节,她是先看了评论区后看的书,对评论区的其中一条评论印象深刻,说历来只有皇帝罢相,作者脑洞大,反过来给君上踢下了龙座……

底下一堆人:

罢的好!

皇帝不行就换,不服就干!

她刚看了个开头,写的就是老闫重伤在床,赌坊上门要账,他一气之下就与二弟一家分了家。

好巧不巧,老闫二弟的名字叫闫怀安,她爸的名字是闫安,娶妻李氏,她家领导李雪梅,有个女儿叫二丫……她的名字是——闫玉。

对,她现在成了二丫!

第5章 怀了崽崽 书中闫怀安不但欠下赌债,将家底都快败光,分家后也不悔改,反而变本加厉。

老闫最后给他的那点分家银子,全都赌光不说,大丫也就是老闫的女儿被人欺辱,他本有机会阻止,可他因记恨兄长,选择无视,才造成了后来的惨剧。

发生那样的事,作为近亲中唯一的女性长辈,李氏本也该上门劝慰,大丫或许也不会上吊自尽,可闫怀安不允,借着酒劲给李氏打了,还落了胎……

对,还有落胎!

闫玉一个激灵,顾不上其他,一口气跑回房间。

此时的李雪梅,正站在柜子上握着竹竿在房梁上划拉。

“别动!”闫玉冷汗都快下来了,见李雪梅讶异的回望她,放缓了声音,轻柔道:“娘,你先下来。”

李雪梅不甘的又扫了两下,见真的没有东西,便拄着竹竿坐下,挪了挪身子,准备往下跳。

柜子并不高,不论是爬上去还是跳下来,都很容易。

闫玉可不敢让她这么跳,要真肚子里有个崽,这一跳出点什么事怎么办,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娘,你坐着,坐稳,听我说。”闫玉跑过去,小胳膊只能够到她的小腿。

李雪梅累得够呛,索性就坐会,她想到什么,眼睛一亮,问道:“好闺女,你是不是找到啥了?”

毫不犹豫的抱腿,抬头,咧嘴一笑,笑弯的眼睛里彷佛有星星闪烁。

“我们有系统了,哈哈哈!”

“什么?”“啥?”李雪梅和推门进来的闫怀安同时问道。

她将夏国扶持交易平台的突然出现,和他们现在活在一本书里的情况都讲了一遍。

见两人都懵,还用竹竿在地上画了下光屏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两口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李雪梅最先反应过来,第一时间捂住了自己的肚子。

颤声问:“那我现在是有了?”

一点感觉都没,这都是真的吗?

穿书是真的吗?怀孕是真的吗?平台是真的吗?

是不是女儿心心念念所谓的系统,产生的幻觉?

闫爸爸激动的不行,“哎幼我的领导,你慢点,来,我接着你,你一点点挪,对,就这样。”

小心翼翼的将人抱下来,看着老婆坐好。

闫爸爸又将女儿刚说的话过了一遍脑子。

问道:“那后来呢?后面写的啥?”

大宝看过这本书,真的太棒了!原来病恹恹的大哥那么厉害,最后给皇帝都换了,佩服佩服!

闫玉叹了口气:“后面我就没追了,闫老二太极品,又和你的名字那么像,我看不下去……”

所以,她就只看了一个开头。

这本书又写的早,现在这短短的开头,她能记住的也不多。

“这就挺好,比什么都不知道强多了。”李雪梅安慰道。

“对,起码咱知道,你大伯的病不是个事,肯定能好,还能当大官,不过丧子丧女……”闫怀安拧着眉头,说不下去。

在事业上,老闫是成功的,在其他方面,他实在可怜。

“我们都知道了啊,当然要避免那些悲剧的事情发生。”闫玉理所当然道:“那里正的儿子不是无缘无故找上大姐姐,他想迫大姐姐嫁给他,是想要咱家那十亩地。”

“怎么回事?仔细说说。”李雪梅正色道。

“我又想起来点,咱家的地在村口,除了咱家,周遭的地都是被外村人买走的,人家是想连成一片,建个小农庄,好打理。”

就这么简单。

有贵人看上了闫家兄弟的地,或者不是贵人本人,而是下面的管事贪图方便,递了话给里正,里正便琢磨出这个阴损的主意来。

因为按照常理,闫家兄弟的这十亩地,说什么都不会卖的。

闫怀文已是秀才功名,一边教书一边也没放下科举之念,他的长子继承了他的读书天份,在书院成绩也不错,今年便要下场,考童生试。

一旦考过,便是一门两个有功名之人。

这是兴家的旺相,土地只有嫌少,没有嫌多。

“对了,爹你这二十两的赌债,也是被人设计的!”

看书的人有上帝视角,有些事情作者早就给出了端倪。

“二十两?赌债!”李雪梅盯着父女两个,眼前划过白日里闫老二被人从地里唤走说话。

当时不觉得,现在细一想,那些人的穿着打扮模样,还真像古代要账的打手。

闫老二讪讪一笑。

“雪梅啊!你听我解释。”

李雪梅瞪他一眼,道:“还解释什么,剧情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咱大哥就是因为这个才与咱们分家的。”

闫老二一拍大腿,“可不,这些人也太坏了!咋能干这么缺德的事!对了大宝啊,你说咱国家给安排的系统能借咱二十两银子不?”

“爹,是平台,不是系统。”闫玉纠正道。

系统和平台从字面上看就是两码事。

平台,平台,也就是说它提供一个交易的平台。

奉行的是等价交换。

他们得有足够价值的东西,才能在这个平台上,换到自己想要的。

“哈哈,不管是啥,国家真好!”为了他们这些倒霉蛋蛋,祖国爸爸真是操碎了心,扶持两个字特别好,他们正是需要扶贫的对象,一点没错。

“只可惜平台交易的时间不固定,下次开启的时间是五月二十,换算公历的日期是……”闫玉刚刚太激动没太注意农历下面那一排小字,现在定睛一看。

“6月18?”

李雪梅诧异的挑眉,闫玉的小眼睛也亮了起来,母女两个对了下眼神,心照不宣。

闫老二不动声色,看透了自家领导和亲闺女的蠢蠢欲动,作为一个付钱的男人,对各种节日如数家珍,近些年让他损失惨重的日期更是刻骨铭心。

他微微闭眼,内流满面。

没想到都人都穿书了,还是逃不开这些糟心的日子。

得!还是去看看老闫吧!

第6章 提前上路 闫怀文还是老样子,喝过药后,昏昏沉沉的发困,又在睡梦中将自己咳醒。

见老二轻手轻脚的收拾屋子,忍不住轻咳一声。

“大哥,你醒啦!”闫老二快步过来,问他:“要方便吗?”

闫怀文不禁有些生气,来来回回的问,和你大哥就没点别的话说吗?比方说你那二十两的赌债。

可他什么都没说,不动声色的摇头。

问他:“地里的麦子收的怎么样?”

闫老二有些不好意思,干得实在有些慢,但真的,他们两口子已经尽力了。

“大概,还得些时日。”他讪讪道:“应该能和旁人一起入仓。”

比别人早收这么多天,还一起入仓。

这速度……

闫怀文暗自摇头,时间来不及,根据他模湖久远的记忆,村里的水井很快也会干涸,没有水,地里的麦子倒伏,减产的厉害,能收上来的粮食不多。

他们还算好的,镇上的粮店,粮价飞涨,多少人吃不起粮,没粮没水,不跑还能怎么办?

最开始是消息灵通的富户,之后人越来越多,等他们发现镇上的人有一半都逃荒跑了,才着急起来。

可他们还是走晚了,路上能吃的都被前面的人搜刮干净,留给他们的只有干巴巴的草根和树皮,更别提水源。

这一次,他们一定要提前上路。

“天佑,去将村长请来。”闫怀安吩咐道。

“请村长?这么晚了……”闫老二倒是不好奇为啥要请村长,他是个西贝货,绝对不能刨根问底,不然很有可能将自己刨进去。

闫怀安瞪眼:“让你去就去。”

闫老二应声,麻熘了的走了。

……

村长老当益壮,还坚守在村里的水井旁。

他老人家今年也就四十出头,他有三个儿子,三个儿子又给他生了五个孙子,是村里男丁最兴旺的人家。

罗村长定下规矩,每户人家每天四桶水,那就是四桶水,这个标准是按照他家每日吃水的用度定下的,若还说不够用,他定要带着儿子孙子上门去看看,到底是怎么个不够用法。

事实上,村长已经在和大儿子商量收麦的事。

“没有水,麦子留在地里迟早旱死,不如早早收了。”

村子人一直没有放弃希望,自己舍不得吃用的水,全都灌到了地里,为了就是一个好收成。

可眼看……唉!老天不给活路啊!

“爹,早收一天,可是要少收不少啊!”罗老大心疼的直抽抽,只有常年侍弄土地的农民,才知道每一粒粮食的珍贵。

尤其是,他们家这么多口子人,可都指望着地里的出息吃饭呢。

“我不心疼吗?”村长狠狠瞪他一眼,“村子里的老人都说没有雨,没有雨,你们没听到吗?老天爷,不赏饭哪!”他深深的叹气。

“谁?”罗家的大孙子听到动静,朝着快步走来的人影喝问。

“大铁?是我,闫老二,你爷在呢?”闫怀安累的直喘气,只想早早将村长请家去,然后倒头就睡。

“在呢,闫二叔你咋又来啦?”三铁性子更活泼一些,不像大铁那么老成,和闫老二也更熟一些。

他可没少听闫老二吹嘘,别管闫老二正不正干,人家活的潇洒是真真的,不用干活,有人养,吃香的喝辣的。

啧!日子多美!

不说别人,三铁就很羡慕。

“我大哥请他老人家家去。”到了跟前,闫怀安看到了板着脸的村长。“罗叔,您看……”

罗村长没有废话,嘱咐儿子孙子看好水井,起身便走。

三铁转了转眼睛,叫道:“爷,我陪您走一趟。”

罗老大想了想,没有反对。

闫秀才是村子里唯一有功名的读书人。

很受村人尊敬。

可这次他家招惹上的恰是压在十里八村头顶的里正家。

他们也真弄不清楚,两家是不是真的在说亲。

里正家的小儿子说的言之凿凿,可真想做亲,咋能给自己未来的老丈人打了呢?

村里人朴实,没有那么多弯弯绕。

罗老大就觉着,闫秀才怕是不同意,里正家一贯霸道,肯定还会再闹。

这个时候请他爹过去,应该就是商量对策的。

让三铁跟过去也好,那孩子嘴碎,回来还能学学。

老头身体棒棒的,走的那叫一个快,闫老二差点跟不上。

一边走,一边用眼睛夹他,问:“闫秀才好些了吗?”

“好多了。”闫怀安答道。

村长又问:“你今天带着你媳妇下地了?”

“是,我家打算提前收麦。”闫怀安觉得自己回答的没有问题。

不想罗村长哼了一大声,道:“平日里你作妖我不管,你哥现在还躺着起不来呢,亏你想出这样的法子,咋?让他看你下地心疼?还带着你媳妇一起?给你能的!听说喝药的钱也还挂在账上,闫老二啊闫老二,你哥待你不薄啊!你咋就不知道给他这个秀才公留些脸面?啊?就知道想着法的要钱要钱……”

三铁见他爷越说越过,忙打断他,“爷,您看些路,小心脚下。”

村长道:“我看啥看,村里的路我走了四十来年,闭着眼都能走个来回。”

不过他倒是懒得和闫老二说了,有话他和秀才公说去,不搭理这二流子,哼!

……

“这么晚将您老人家请来,对不住……咳咳……”闫怀文撑着坐起来,示意自家的傻弟弟倒水。

接到指示的闫老二,立马行动起来。

村长叹道:“你行动不便,我应该早来看你,可你也知道,近来这天不对,我得看着点,老大他们镇不住。”

他要是不在老井边上镇场,怕是那口井早就被人捞光了。

两碗凉白开端到祖孙二人面前。

三铁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别看他们守着老井,水却是半点不曾多打。

爷定下了数,他们就老老实实照办,还得从自己嘴里省下口喝的,浇在地里。

见三孙子馋的那样,村长也不忍心,便道:“喝吧。”

“唉!”三铁应的极快,抄起碗,等他爷先抿了一口,这才牛饮起来。

“咳咳……请您来,正是为此。”

第7章 以粮代工 “秀才公有何见教?”村长问。

“这次的大旱怕是会持续很久,村里应早做准备。”闫怀文正色道。

“嘶!”罗村长碗都端不住了,忙放下,急声问:“这是怎么话说?文哥你可是在镇上听说了什么?”

把他给急的,直接喊起了闫怀文的小名。

三铁悄咪咪的望向秀才公,见他并不生气,松了口气。

爷在家可是叮嘱过,闫家老大和他们这些土里刨食的庄稼汉不一样,不能再文哥文哥的喊,要尊称一声秀才公。

闫老二意外的看着自家大哥。

这什么情况?

读书人不出门就知天下事?

大哥这么早就知道要闹旱灾了吗?

努力回忆了一番女儿讲的书中情节,貌似,没有这一段啊……

难道是因为他们的到来,改变了剧情?

闫怀文不得不用莫须有的消息,来掩饰先知先觉的异样。

“没错,听说是钦天监测算过,会有大旱。”

啥啥监?!

罗家爷孙听不懂是啥地方,但总归有个高大上的名头,他们按照自己单薄的认知理解。

这是个能掐会算的地方,人家给测了,会有大旱!

这必须得信!

也只有秀才公才能打听到这么有用的消息,有功名就是不一样!

有过逃荒经验的罗村长,立时便坐不住,话说的没错,要早早做准备才行。

“地里的麦子得快些收,老井的水也都要捞走,趁着旁的村子还没有动静,咱们先走。”罗村长当年是被爹娘带着逃荒,路上死的人实在太多了,逃荒路上,谁先走谁活命的机会更大。

村子里的年轻一代没有经历过,但老人都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

第一时间就能抓住重点。

没错,最重要的就是这两样——水和粮。

“还有一件事,想请您帮忙。”闫怀文望向弟弟,无奈的道:“怀安和他媳妇在地里忙了一天,他们等得,地里的麦子等不得,我不便出门,劳烦您帮着寻些人,三日内将地里的麦子收上来,我家愿以粮代工。”

村长暗暗点头。

这秀才公就是通透。

这个时候,短工可不好找,都守着自家的地。

但给粮就不一样,哪怕给的少些,也多的是人愿意出这个力气。

他明天将啥啥监的消息放出去,只会有更多的人抢着帮闫家收地。

三铁的眼睛刷的亮了。

他们家吃饭的人多,干活的人更多。

自家的地,三下两下就能收完。

顺手帮闫家收了也不是什么难事。

“爷!”三铁小声唤着。

被狠狠瞪了一眼,便不吱声了。

“秀才公放心,不用三日,你家那几亩地,有个两天,也就够了。”罗村长琢磨了一阵,问道:“秀才公,你说咱们该往哪去?”

他心里没个主意,知道要逃,离开才有生路。

可他们能去哪呢?

一想到苦心经营的家业又将再一次抛下,他终于理解了当年爹娘爷奶的感受。

不舍得啊!

“往北,去关州。”

……

出了闫家的门,三铁急不可耐的问他爷:“爷,您咋不和秀才公说,咱家帮他把麦收了?”

“没脑子!”罗老汉恨铁不成钢,“咱家啥情况都明摆着,人家不知道咱家男丁多吗?提都不提,还让咱帮忙寻人干活,便是要将这好处许出去,亲香更多的乡邻。”

孙子辈里,三铁算是脑子活的,他也乐意多教他一些。“咱和旁的村子不一样,各有各的祖宗,想要大家伙跟着咱们一起上路,就要让人摸到一些实实在在的好处。”

“爷,我不懂,他们要是不愿意跟咱一起,就各走各的呗,这有啥?”三铁摸不着头脑,还是惦记着秀才公许诺的粮食。

“你还小,经的事少,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罗老汉道:“咱是要逃荒,往哪个方向走,走哪条道,啥时辰走,啥时辰困觉,老的小的要不要坐车,哪个去找吃喝,哪个守着东西孩子,有拿主意的人,也得有帮衬干活的人,大家伙一起,才能找到一条活路。”

“秀才公是咱村子里最出息的人,大家也敬他,可平日里他与咱来往的少,想让大家伙劲往一处使,不就得让大家知道,秀才公是个大方的,心善,愿意贴补咱们这些苦哈哈。”

“至于为啥要一起上路?你当逃荒路上像咱村子去镇子似的太平?咱旱,旁的村就不旱了?都活不下去,都得走,人饿的狠了,那是啥事都能干出来!碰上那些个活不下去的,是要和咱拼命的,抢了咱的口粮,咱们怎么活?所以大家伙得抱团,守住咱这些东西,守住咱村子里的老老小小,一个村子住了几十年,知根知底,不比和外人搭伙强?”

“可爷,秀才公家的地去了粮税也没很多,能救济几个人?村子人能愿意跟着走吗?我听说南边富的很,一年能种三茬地,好家伙,那不得顿顿吃大白面馒头,村里的老人都说北边冷的很,能冻死个人,放水到一半能冻成冰柱……春天种秋天收,一年也就能种一季,还不如咱们这呢。”三铁是真担心,放水这个可是大事,给小鸟鸟冻坏可怎么整!

“北边也不是不能活……”罗老汉谨慎的向四周看了看,压低声音道:“我们这个时候收麦,日子比往年提前不少,衙门的收粮官还得十来日才下来呢……”

十来日!

三铁打了一个激灵。

今年地里的出息一眼就能估算个大概,比往年少了不是一星半点,去了粮税能剩下多少?

可要是不交税呢?

按往年的日子,收粮官下来的时候,他们早就不在了。

逃荒去了啊!!!

“爷!”三铁激动了,说话直哆嗦,“真能不交吗?不是说不缴税会被拉走罚役?”

“小点声!”罗老汉在黑夜里精准的找到孙子的位置,狠狠瞪他一眼,而后小声道:“南边不行,荒地少,等咱这过了灾,还是会给咱遣回来。北边就不同,荒地多的是,咱们要是愿意,多半就能留下。”

“人留下了,便得重新立籍。”

话是这么说,可罗老汉还是很犹豫,真的要往北走吗?

没有完税文书,这地,怕是不用等上三年的抛荒,就要被衙门收走了。

没了土地,他们便成了漂泊无依的流民。

顾不上乐得找不着北的孙子,罗老汉急步往家赶。

说不得,还得找几个老家伙商量商量。

第8章 给爹娘科普 “大哥,你好好歇着,我回屋去啦。”闫老二急着回屋和老婆孩子汇报情况。

明天不用收麦啦,开心!

至于逃荒,是书里的情节没错了,不过还需要和女儿确认一下,怎么感觉有些不一样?

“站着!”闫怀文怎么会这么轻易放他走,地里的麦子不用他收了,还有旁的事呢,总之,不能再放任他躲懒。

“明日你去崔郎中家,借一借驴车,与我去镇上。”

“去接大侄子吗?我自己就行,也不用驴车,大哥你放心就是,我一早就走,晌午就能将大侄子带回来。”

崔郎中那还挂账呢。

求大哥别动弹,他可不好意思前账未清又跟人借车。

也太臊的慌了!

闫怀文道:“除了去给向恒告假,书院那里也需我亲去辞馆。”

闫老二:……

这个理由很强大,他没法再劝,只得硬着头皮说行。

“拿去,将药钱结了。”闫怀文费力的掏出一个半旧不新的钱袋,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全给出去,递出一半,又收回来,从里面摸出一小块碎银,交给他败家的弟弟。

闫老二下意识的掂了掂。

很轻,也不知道有多少。

闫怀文看到他的动作,立时黑脸,这是嫌少?

他扳过身子,不去看他。

闫老二眨眨眼,大哥这是担心他这个做弟弟的没面子?

伸手朝大哥拿钱什么的……是有些羞耻,不过也不是不能克服。

老闫,好人啊!

轻手轻脚的退出去,关好门。

思虑着明天要办的事,还有自家这个糟心的弟弟,闫怀文难得的,清明了好一阵子。

眼前不断浮现这些日子二弟的殷勤照料,对他这个当家人倒下的惶惶无依……

想他当朝一品,辖下多少官员。

满肚子心眼的官他都管得,这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亲弟弟怎么管不得?!

不止要管,还要教!

之前他一心举业,对这个弟弟委实有些不上心,将他养的得过且过,只等着他这个大哥中举过好日子,一旦离了他,自己又立不起来,可不就……

既然他有重来的机会,定要好好教导这个弟弟,读书既然不成,那就在庶务上多下些功夫。

……

“看,这就是银子!”闫老二将那一小块碎银展示出来,让老婆女儿见识一下,这就是古代的钱,纯度和商场里的银作饰品差远了。

一家三口虽然换了身体,可强大的意志力战胜了身体的惯性。

不习惯早睡的他们,虽然很累,还是睡不踏实。

娘俩眯瞪了一会,听到动静便睁开眼。

借着姣白的月光,看清了他手中之物。

闫玉用小手抓过来,翻来覆去的看,问她爹:“这有多重?”

“不知道。”闫老二如实回答。

“你真跟大哥要钱了?”李雪梅问他。

“哪能!”闫老二赶紧否认,“大哥主动给我的,让我明天给崔郎中那边的药钱结了,还说要借他的驴车去镇上,辞了书院的工作,再接大侄子回家。”

“对了闺女,”他将大哥请村长来说的话学了一遍,“是不是那里正的小儿子要上门欺负你大丫姐姐了?”

这就是闫老二觉得不对劲的地方,时间是不是有点混乱?

按老闫的意思,他们马上就会离开。

“不对啊!”闫玉掰着手指头算,“先分家,后逃荒……分家后,大丫姐姐自己在家,才让坏人有了可乘之机。”她认真的点点头,确定书里是这么写的没错。

“那咋回事?现在和书里不一样啊!”闫老二犯了滴咕。

李雪梅想了想,道:“是不是因为咱们的出现,让剧情发生了改变?”

闫玉和她爹两个人的表情如出一辙,一脸的懵。

他们的出现改变了啥?该穷还是穷,催债的也一定会按时上门。

等老闫知道他不争气的弟弟去懒赌,依旧会气的和他们分家。

“难道是因为咱们照顾大伯照顾的好,他比书里更早康复,所以逃荒计划就提前了?”闫玉猜想道。

“行了,别瞎猜了。”李雪梅觉得这么想下去,他们一家三口今天不用睡了,这爷俩一搭一唱的,自己就能脑补出来一本书。“我看你俩也不困,咱们正好商量商量扶贫平台的事,这平台不定期开放,谁也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我们得抓住机会,趁着这一次,尽量解决我们最急需的!”

“今天是五月十八,明天晚上过了0点就是五月二十,也就是618!”闫玉欢呼。

振奋人心的日子!嗨购,不,嗨换起来!

“所以我们得抓紧时间想一想,有什么东西是可以拿出来交换的。”李雪梅冷静的道:“然后趁着明天还有一整天的时间尽量收集,它说‘受能源限制’,又说‘提前准备’,那么很有可能,开启的时间不会太长,甚至很短。”

父女两个一琢磨。

没毛病!可能性非常之高!

“我们逐条分析一下,”严谨的李雪梅老师上线了:“‘旨在帮助因不可抗力因素离开祖国的同胞,力克时艰,共渡难关。’意思很简单,不管身在何处,祖国不会忘记我们,会帮助我们,安定生活。”

“但重点在括号里:穿越、重生、穿书、末世天灾、灵气复苏等等……小玉,你先给我们讲讲,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闫玉看着一本正经的亲娘,彷佛回到了学校里,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瞬间。

“穿书你们都知道了,穿越就是穿越时空,从一个世界到了另一个世界,呃,大概是这么理解。”闫玉发现自己有些词穷,看文的时候整的都挺明白,可让她归纳总结,还真不知该怎么用简短的语言来描述这么复杂的情况。

“重生也很简单,就是重活一次。”

“末世天灾对应的是各种预言里的末世一说,极端的环境,高热极寒之类,秩序崩塌,病毒肆虐,丧尸,变异兽,外来物种入侵……总之就是生存环境极其恶劣。”

“灵气复苏……灵气的应用太广泛了,基本就是一个普通的世界,灵气复苏之后,或是神话降临,仙神现世,要不就是物种进化,还有诡异故事照进现实,对了,还可能打通异世界空间,和异世界大战……”

第9章 俢驴蹄 闫玉说不下去了,只见她的爹和娘,用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她。

一个在惊叹我闺女真厉害,懂的真多!

另一个则是惊讶在她看不见的角落,女儿竟然偷偷看了这么多“乱七八糟”的……

闫玉果断用被子将自己头蒙住,又悄悄打开一道缝,偷看爹娘的后续反应。

她现在是个五短身,小孩子做出这样的动作,相当可爱。

李雪梅看着她还挺萌的小样,一下就不气了。

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里面有一个小生命在酝酿……

“好吧,和你说的那些相比,我们好像还不差。”李雪梅失神道。

闫老二狠狠点头。

那什么极端环境、病毒、丧尸、变异兽、诡异……

想想就吓人。

“我们的归类是‘穿书’,那是不是还有其他归类,还有其他人,都是这个平台的用户……”李雪梅思维发散着。

“呀!所以是和这些人交易吗?”闫玉的眼睛亮亮的,觉得自己又行了,她大概能猜到他们缺什么想要什么。

李雪梅琢磨了一阵,道:“还不确定,不过我们大概可以朝这个方向准备。”

闫玉津着小鼻子,综合她某点大老经验,缓慢说道:“食物、水、药、各种日用品……”

“闺女啊!”闫老二感慨道:“你说的这些咱也缺啊!”

闫玉:……

可不是么,他们一家也挣扎在及及可危的生存线上。

“要不明天我去摸个蛋?”闫玉小心翼翼的问道。

她观察了几天,明天应该会有两只鸡下蛋,她摸一个……不要紧吧。

李雪梅张了张嘴,到底还是没有说话。

“行,咱总得试试,不能用再还回去,借用,先借用一下。”闫老二宽慰妻子:“咱给这平台整明白,以后日子过好了,还能短了大丫么。”

虽说鸡是家里养的,可全是大丫一个人在侍弄,那孩子除了爱哭点,懂事的惹人心疼。

“明天我去崔郎中那,看看能不能搞点药。”闺女都要去摸,不,拣蛋了,他这个当爹的,也得努力。

“我明天将麦子晒一晒,再规整规整家里。”李雪梅道:“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闫玉以为自己会睡不着,没想到小脑袋滚了两圈,便迷迷瞪瞪了睡过去。

意识最后沉寂前,还想着,明天先去挖挖虫子,给家里的鸡加个餐……

……

崔郎中以前是镇上药铺的学徒,水平不足以留下坐馆,但在乡下当个土郎中尽够了。

农忙种地,闲时采药,自己动手炮制。

十里八村的乡邻,他不要诊费,只收药钱,就是这药钱,也要比镇上的药铺的便宜几分。

小病小痛,乡邻们都来寻他。

是以,他家的日子过得去,不但买了驴,还打了一架新车。

闫老二天还没亮就出门,到了崔郎中家,刚蒙蒙有光。

崔郎中一家子却是都起身了,聚在院子围着自家的驴。

什么情况这是?

“崔郎中,在家呀!”闫老二在院外招呼着。

“闫家老二啊,快进来!咋来了?你哥又不好?”崔郎中问道。

“没没,吃了您的药见好了,这不,给您结下药钱,拖了好些日,怪不好意思的。”闫老二熘熘达达进了院子,在木架上看到不少晾晒的药材,可惜没有一个认得。

到了跟前,将碎银奉上。

“急什么,乡里乡亲的,等你哥病好了再结不迟。”崔郎中嘴上说的客气,手上一点不慢,接过来,塞进袖子里。

动作行云流水,流畅自然。

“等着啊,我再给你哥配几服药,还是两煎两服,吃完这几服药就差不多了,以后以静养为主。”崔郎中一边转身去抓药一边交待道:“要是能每日给他熬碗肉粥,好的更快。”

闫老二答应着。

老闫这病了一场伤了元气,是要好好补补。

郎中娘子本来眼睛都不夹他一下。

但见到白花花的银子,立时脸上堆了笑。

“小狗子,去给你闫二叔搬个条凳来。”

“闫家二叔且坐着等等。”纠结了一瞬,还是转身回屋给倒了一杯水。

“哎幼,崔嫂子您别忙,不渴不渴,在家吃饱喝足来的,您快忙您的,我自个招呼自个。”

其实是就着水胡乱啃了半个杂粮饼,这时节谁家口粮都不宽裕,他不想讨人嫌。

“还客气上了,给你你就接着。”郎中娘子心里诧异,这闫老二自从他哥病倒还懂礼了?

闫老二接过来,也不喝,轻轻放到一边,围着驴子转了一圈。

“这驴……”

崔嫂子叹了口气,道:“闫家二叔你也看出来了是不是?这驴腿有毛病,站不直。”

闫老二:???

你说的啥?不就是蹄子该修了吗?

他又仔细看了看四个蹄子。

蹄壳有些长了,为了保持平衡,腿略往外翻。

“不是什么大事,修修就好。”闫老二肯定的道。

一看崔郎中家这驴子养的就好,毛光体壮。

大概平时也不怎么用它,吃的好,干活少,这蹄子可不就长得蹭蹭快。

“修哪啊?还能修好?”崔嫂子惊喜不已。

“这驴啊马啊牛啊,动弹的少,又吃的好,蹄子就长得快,得定期修修,不然这蹄壳就越长越长,驴吃不住劲,腿就站不直了,没事,家里有镰刀没有,我给它修修蹄子。”

闫老二心说,这不巧了么。

正愁不好和崔郎中套近乎呢。

“你还会这个?!”不怪她吃惊,闫老二可是自诩读书人,一贯看不起他们这些乡下人,鼻孔朝天。

这闫家老大一病,刚学会说几句人话。

现在连给驴修蹄子这腌臜活都会干啦?

她有些怀疑闫老二说大话,可他说的头头是道,看着很懂的样子,实在很唬人。

正犹豫着,她家的老大已经飞跑着将镰刀取来递到了闫老二手里。

闫老二看了看,磨的还挺利。

“找根麻绳来。”

小狗子也迫不及待,腾腾腾找了条麻绳回来。

说干就干。

闫老二先绑了驴子的一条腿,驴子很乖,只轻微的动了动。

之后抄起蹄子,直接就上镰刀。

没有好用的大铲小铲,用镰刀一点点刮,既费力速度又慢。

不过条件摆在这,也就别挑剔,干就是了。

第10章 一停车直接站到了赌当门口 闫老二干的热火朝天,崔嫂子连带几个孩子,看的目不转睛。

多余的蹄壳被刮下来,露出里面白生生的蹄肉,好一通刮刮刮,修出合适的蹄型。

当这只腿被放下,驴子试探的点了点。

神奇了,腿竟然站直了!

第二只,第三只……

四个蹄子都修好,驴子减负成功,被大狗子牵着轻松的在院子里来回熘达,时不时还小跑一下。

崔嫂子更热情了。

“喝水喝水,看给闫二兄弟累的,好好歇歇!”

“多亏有你,要不咱还以为这驴病了,没想到还得给它修蹄子,呵呵呵!你崔大哥平时还舍不得用它,照你说的,得叫这驴子以后多干活,好好磨一磨这四个蹄子,省得它老长还得劳累你,呵呵呵!”

“崔嫂子别见外,我哥这病多亏了崔大哥看顾,咱这么近,有啥事招呼一声就行,这不都捎带手的活么,不费啥事,赶上了就顺手修修,要是以后不耐烦去找修蹄匠,让大狗子小狗子喊我便是。”

崔郎中站了半天,也是惊住了。

多会功夫,我从崔郎中变成崔大哥了?闫老二就成了闫二兄弟了?

他的娘子他了解的很,看看那张老脸都笑出花来了,这是觉得占了便宜,开心的冒泡!

“闫二兄弟啊,嫂子可先谢谢你啦!”崔嫂子乐的嘴都合不上,这给驴修蹄子咋地不得几文钱啊,能省就是赚!“嫂子给你拿点金银花,你别看着把草不起眼,你崔大哥说拿它泡水喝好着咧!”

“能……当家的,能啥来着?”

“清热解毒。”崔郎中顺口接道。

“对对,暑热喝这个最好。”崔嫂子给抓了好一大把,反正这草是自家采的,不用钱。

闫老二眼睛一亮,真是想啥来啥。

“这可是好东西,谢谢嫂子!”

崔郎中咳了一嗓子,道:“闫家二弟什么时候多了门手艺,怎么没听说?”

闫老二立时请求道:“这都是胡乱学着玩的,崔大哥,崔嫂子,当着我大哥的面可千万别提。”

崔郎中夫妇没有不答应的,虽说艺多不压身,可这给牲畜修蹄子……委实有些不好听。

“还有件事与崔大哥崔大嫂商量,我大哥想去镇上书院走一趟,他的身体您知道,想借您家驴车用用,不知方不方便?”闫老二诚恳的问道。

“方便方便,你牵走就是,大狗子,帮你闫二叔套车。”崔大嫂一边指挥儿子,一边还道:“这驴子就得多用,不能让它懒。”

崔郎中无言的将药包递给闫老二,想到闫家老大的身体,多嘱咐了一句:“走慢些,少颠簸……”

“你就放心吧,闫二兄弟比你懂,你那宝贝驴就是欠跑。”

崔郎中:……

我不是说驴,我是关心病人!

……

闫老二赶车回来,将药包和金银花一起交给媳妇。

“……多亏我有这么个偏门的手艺,要不真不知道咋开口。”

“哈哈爹,你以前不是还嫌叔爷老叫你都不叫堂叔干活,每次回来那一身的味啊,我闻闻,对啦,就是这个味道,哈哈哈!”闫玉乐的肚子都疼,“感谢叔爷偏心堂叔,唉?咱以后是不是得备些工具,爹,修蹄子技能支棱起来啊!哈哈哈!!!”

闫老二故意往闺女身边凑,“闻闻吧,赶紧熟悉熟悉,以后这门手艺我不传别人,就传给我的好大宝!”

“我不要,哈哈!古人手艺传男不传女,等我弟弟长大你传给他,我绝不怪你偏心!”闫玉笑得小脸通红,像个红苹果,小揪揪滚的乱糟糟的。

“说不定是妹妹呢。”李雪梅笑眯眯的看着爷俩疯闹,想到什么,问:“我是不是得找崔郎中把把脉?总不能自己说有就有了。”

“对对,等我从镇上回来,还驴车的时候,咱们一起去。”闫老二忙不迭的道。

“正好昨天收的麦子,你收拾一下麦秆切切,路上带着。”李雪梅道。

“我晓得。”闫老二点头。

崔郎中没提,他们却不能不懂事。

得给驴子准备些嚼用。

……

闫老二驴蹄子都能修,赶个车更不在话下。

崔郎中这新打的车架是私人订制,专门给自己做的,非常周到。

有顶棚,有围栏,双层底板,最下面的一层可以放些东西,上面的一层板子做了折叠处理,可以适当的加宽。

闫怀文这个病人躺在里面当真不错,太阳照不到,小风吹进来,美滋滋。

将切碎的麦秆装进麻袋,闫老二还顺手薅了几把门前的枯草,拧巴拧巴,混在麦秆里。

麻袋正好可以放在下层的木板上。

大丫忙前忙后,给他们准备了杂粮饼,还装了满满两个竹筒的水。

得!

出发!

这古代的木车轮不比现代的橡胶轮胎,又是土路,不是很平稳。

好在闫老二没让驴子走的太快,走了半个多时辰,进了镇子,闫老二偷摸的拽出藏在衣袖里一团布。

上面有他闺女手绘的镇子地图。

天知道,他这个没有一点记忆的人要陪着大哥来镇上有多忐忑。

还好他闺女未雨绸缪,这些天一直逮着村里的孩子们打听各种消息。

什么进了镇子哪里有个包子铺啦,大肉包子好吃的很,吸熘!

上次去镇上,奶给我买了麦芽糖,就在某某街上。

俺娘说喜家布庄的二掌柜人厚道,比王记布庄能多让一指出来,等攒够了布就给我做新鞋,嘻嘻!

上次去镇上,俺爹给我买了糖葫芦呢,可甜可甜,就在……

就靠着这一点点的信息汇总,他闺女给他画了个简易的地图。

庆幸镇子不大。

几处明显的位置被标识出来。

不错,这帮小孩别看小,记性还挺好,吃的地方一点都没弄错。

“天佑,停一停。”后面传来闫怀文的声音。

闫老二停住车,转头问:“咋了大哥?”这还不到地方啊。

四周打量了一番,这一看不要紧。

卧槽!

那不顺心赌档么!

他们现在就在顺意当铺的门口,在赌档隔着一条街,当铺边上是混堂,也就是洗澡堂,再旁边有个小酒馆,不远还有个馄饨摊……

他们一家对二十两的赌债耿耿于怀,闫玉还在她的简易地图上,给赌档画了个漆黑的大X。

第11章 老闫的经济账 驴车刚一停,赌档门口看门的人瞅见了闫老二。

不等他缓过神,里面便冲出七八个人。

团团将驴车围住。

“嚯!这不闫二么?都混上驴车了,来还钱的?”说完还凑近驴子想捋一把,毛驴抖抖耳朵,呲了呲大板牙,带头的人讪讪的收回手。

怕挨嚼,还是算了。

完蛋!

闫老二头皮发炸,惊恐的慢动作转身,看向已经能自己支撑着坐起来的大哥——闫怀文。

“还什么钱?”闫怀文问道。

闫老二欲哭无泪,暴露的太早了,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啊!

他们还期盼今天晚上能在平台的帮助下,平了这赌债呢。

“大……大哥……我没……我不是……”闫老二汗都下来了,脸涨的通红。

呜呜呜!百口莫辩啊!

他说不是他,他说他没有,有谁会信?有谁!

冤哪!

虽然还不到六月,苍天哪,快来点雪吧!!!

“哎呀,瞧我这眼神,这不是秀才公吗?您看看,怠慢了怠慢了,您若赏脸,进门喝杯茶?”带头的男子一身利索的短打,看着魁梧有力,说话滑熘的很。

“不必,说说这钱是怎么回事。”

“您家二弟之前在我们赌档耍耍,运气不好,不多,欠了整二十两银。”

“有此事?”

“您看看,我们哪有胆子骗您啊,您二弟亲笔写下的借据在此。”

闫老二还能说个啥,那厮又给那张有他签名的借据掏出来啦,装模作样的递给了他哥。

他哥接过来了,他哥从上到下认认真真看完了,他哥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别过头去……

老闫这是伤心失望了吧。

他对弟弟那么好。

事全赶在一起,雪上加霜。

闫老二狠狠抹了一把脸,破罐子破摔道:

“大哥,我错了,不该去赌!

钱是我欠下的,我自己想法子还钱。

不是允我三天吗,还不到呢,按咱们说好的日子,你来找我,我闫老二定如数还你。”

那人嗤笑一声,也不搭理他,只定睛看驴车上坐着的闫秀才。

闫怀文不记得曾经的自己面对这突然起来的赌债是什么表情,咳咳,或许也不是不记得,而是不想照原样演。

那时候的他膛目结舌,一副见了鬼了丑样子。

对二弟不懂事的辛酸,对他哀求于他甚至逼迫他卖地还债的痛恨。

对,当时二弟也是这样说,大哥,我错了,求你救救我,若还不出钱来,李氏与二丫便要被他们拉去抵债……大哥,我知错了,以后再不敢赌了……大哥,你信我,信我这一次,大哥……

记忆中还有大丫的哭声,弟妹的哭声,还有二丫……

没想到那丫头哭起来比她大丫姐还渗人,闭着眼张大嘴,那么小点个人,哭声竟那么大,震天响!

他的脑袋嗡嗡的,险些被她哭倒。

与其一家子担惊受怕,不如提前撞破此事,在镇上解决。

“家业单薄,只有祖产十亩……”闫怀文闭目,长叹一声,“扶我下来。”

闫老二气愤的将上前献殷勤的讨债鬼撞到一边,偷瞄着老闫的神情,小心将他搀扶下车。

闫怀文慢慢推开他,抬眼看了看顺意当铺的招牌,缓步迈入。

顺心、顺意。

听听这名字,摆明了赌坊与当铺是一家。

闫老二哭丧着脸,踌躇一阵,也跟了进去。

正听到他哥说:“镇上的当铺不仅你一家,我二弟欠下的银两,按照行情三亩地足以抵消。”

“闫秀才,您这是外行话,上等田一亩价七两,那是丰年,眼看着今夏便要减产,万一老天不给面,一滴雨也不赏下,这田便要降等,按中等甚至下等来算,再者小的这里是当铺,典当行里自有规矩,无论典当之物为何,皆要折价另算,不过好在不拖不欠,给付现银,便利不是。”

当铺二掌柜还没回话,大掌柜便从后面快步走出,接过话头来。

闫秀才不知有意无意,一针见血。

不错,这镇上的当铺不止顺意一家,要是因他们之故让人走掉换了地方出手田产,那可就坏事了。

要知道闫秀才这地,他们盯上可不是一日两日。

“旁的物什不好出手,可我从未听说地不好卖的,自来是有价无市,若我放出风去想要卖地,即日可结,大掌柜这话唬唬旁人,莫来蒙我。”闫怀文不急不缓说道。

“您说的是,可您只愿割让三亩,这般零星卖地,大户人家怕不愿费那功夫,乡间卖地,一问亲友,二问乡邻,怕是您也知道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接手之人,典与当铺最是方便,我们不去验田,不去量地,只要有地契文书,立时就可以去衙门办理分契,若您无暇前去,只需手书一张,我等自去,不用闫秀才出面。”大掌柜笑容满满,客气有礼,料定闫秀才不愿亲去衙门。

毕竟是有功名之人,典卖祖产可不光彩。

“作价几何?”闫怀文问。

“五两一亩。”大掌柜立时回答。

今日换个人来,不是闫秀才,而是旁的什么人,欠下了对面的赌债,想要在他这当出这个价绝无可能,他最多只给四两到头了。

但闫老二还是欠的少了,只有二十两,还不够啊!

闫老二急了:“三亩地还不够,得四亩?”

这就霍霍出去四亩地,将近一半的家产。

老闫给他分家真不冤哪,该!

闫怀文摇摇头,“与其被压价,我不如将这十亩地一齐卖了,去掉我二弟欠下的赌债,还有剩余,另外置产便是。”

“啊?都卖?”闫老二惊了,老闫这么想得开吗?

可仔细想一想,放下祖产情怀什么的,单以银钱论,这的确是损失最小的法子。

十亩地,七十两,去掉还债二十两。

还有五十两在手。

寻摸寻摸买块地,不买太好的,买一般的,说不定还能再买十亩回来。

老闫这经济账,阔以阔以!

不对啊!

卧槽!

老闫不是计划要走吗?准备逃荒啊!!!

都有目标了,要去什么关州来着……

艾玛!

地也不能带上路,但银子可以啊!

歪打正着?!

第12章 接大侄回家 闫老二和驴一起等在书院门口的树荫凉下。

他到现在还有些发懵。

压在他们一家人身上的二十两赌债,还完啦。

家里的地,卖光啦。

他哥身上就带着地契,现场交付。

那牛哄哄的大掌柜看到他哥从怀里摸出来都愣住了,那银子,来回数了好几遍。

个不识数的,五两一个的小银锭,一共十个,有啥可数的,还想要回扣咋地。

还是闫老二看不下去了,走过去,不管不顾,直接一把搂。

拿来吧你!

当时老闫好像瞪了他一眼,他也没在意,嘿嘿!轮到咱数银子了。

哦,原来五两是这么个分量,别说,小小的银锭,放在一起还挺可爱。

老老实实的将银钱全都还给大哥,两兄弟从当铺出来,直奔书院。

闫老二借口看车,没有进去。

开玩笑,这里可能是他经常出没的地方。

要是碰上认识的人,和他打招呼,他两眼一抹黑,谁都叫不出谁,多失礼。

再者,他也发现了,老闫这人咋说呢,走路不领道。

总是让他在前面走,自己在后面晃悠。

他想扶着点他俩人一起,也不行,这位不让扶,在外面穷讲究,非要自己走。

你说你讲究个啥,大病初愈,搀扶下怎么了?在家咋不见你这么外道,咱哥俩在家不是挺亲近的么。

这可好,他个内里空空的,生怕行差踏错。

得,还是让老闫自己行动吧。

他得抓紧时间捋一捋这一路走过的地方,回家和闺女学一学。

……

闫怀文与院长隐晦的提起对旱情的担忧,以及听闻有部分消息灵通的大户已经在做准备离开,并言日前接到同窗的书信,想为即将上任的族兄牵线,聘他为幕友。

院长听得此处,便不再挽留,还叫人准备了一份程仪送上。

又询问了一些乡间的见闻,便送他出门。

闫怀文定定的站在窗外,听着朗朗读书声传出,透过镂空的窗格,能看到他家少年,端直如松,默诵经典,全神贯注。

执教的郭秀才看到他,微微颚首示意。

他回以一礼,静待下课。

正当午休,少年们送走老师,便一古脑的冲出教室。

路过他的身边,纷纷行礼。

“闫师!”“闫先生!”

他微笑点头,温声道:“快去饭堂吧。”

敌不过肚中打鼓,少年们嬉笑着涌向饭堂。

闫向恒不错眼的看着他,“爹,您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累到了,可要歇歇?”

“无事,放心。”他看着眼前尚且稚气的儿子,眼中酸涩,稳了稳心神,道:“家中有事,已为你告假,收拾一下,今日便随为父归家。”

闫向恒虽很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让爹亲自来接他。

可到底顾忌身在书院,人多耳杂,便没有多说什么。

闫老二见大哥熘熘达达的出来了,手上还多了一个包裹。

顺嘴就问:“大哥,你就这点东西?大侄子呢?”

闫怀文顿住,将包裹放到车上,澹澹道:“这是院长所赠之程仪,你去我房间规整规整,为兄有些乏累,在此等你们。”

说完,便自行爬上车,躺好,闭目。

闫老二还在理解程仪是啥,眼见老闫自己给自己安排歇了。

还能说啥?

去收拾打包吧!

他是一路拽孩子问到地方的,孩子越小,他越拽。

等到了门口,便见一少年,听到动静诧异回头,“二叔?”

“唉!大侄子!”闫老二眼睛亮了,热情的招呼着,顺手将带路的小孩放走。

“你们书院的学生就是热情,非要给我带路,哈哈!”

“大侄子你东西收拾好了?来帮你爹收拾?”

闫老二非常自然的推门进去,扫了一圈,大致心里便有了数。

读书人的家伙事还能冒出啥花来吗?

除了书就是与书相关的东西。

笔墨纸砚,这些东西都贵着呢。

不能落下。

衣服鞋袜,被子凉席,通通打包。

一些小物件,又不沉,带上带上。

等收拾完整个房间,闫老二非常满意,还学院一个干净清爽的房间,不耽误下一位先生入住。

不用谢!

他还顺便去大侄子的房间转了一圈,不由感叹,孩子多大都是孩子,没有家长经管就是不行,那水盆不是咱的?那被褥也得带着啊,比照老闫的房间给他收拾个利索,若不是大侄子红着脸说还有其他同住学生之物,他能给整个屋子都打包走信不?

两个人大包小裹的出来,闫怀文忍不住又咳了几声,赶紧扭过头去。

没眼看!

东西不少,堆堆放放,闫怀文躺不得了,只能坐着。

“天佑,去粮铺。”闫怀文开口。

闫老二这一刻无比庆幸,他用心记忆了一路上的铺子。

闫怀文去了粮铺、油铺、书铺、杂货铺、布庄、药铺、木器店、铁匠铺、车马行……

好家伙,镇上本就不多的铺子差点让他走个遍。

他一路牵驴,跟着老闫,看着他进一家出一家,干问,不买。

闫向恒偷偷小声与二叔打听:“二叔,我爹这是干吗呢?他要买什么?寻了这么些个铺子都没寻到吗?咱家到底出啥事了?我看爹脸色不好,是病了吗?爹从没给我请过假,又不细说,我咋心里这么没底,二叔,到底咋了?”

“你爹这是打听价呢,货比三家,准是要挑便宜的买。”闫老二觉得在这件事上,他和老闫很有共同语言。

怎么能见啥想要就买买买,不得比比价,看看质量么。

“爹是……准备嫁妆?”闫向恒迟疑的问。

“啥嫁妆,你听说了啥?”闫老二立时调转目光,灼灼的盯着大侄子。

“就是……有同窗说,咱家和里正家结亲……”闫向恒磕磕巴巴的道。

“没这事!”闫老二说的很坚决,“都是瞎传的,你爹已经回绝了。”

闫向恒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听说里正家的小儿子不怎么好。”

那是不怎么好么,那是坏到家了!

见老闫又出来了,闫老二嘱咐他大侄子:“别当着你爹的面提这些。”

“天佑,你晚些再来跑一趟,将这些东西拉回去。”说着话递过来一沓纸。

各个铺子的提货条子……

闫老二:原来不是没买,而是让他上门自取。

第13章 老闫买了牛车! 回程比去时更快。

闫老二一路没敢插言,只听他大侄被老闫各种提问,之乎者也的,好像好挺难,大侄子汗津津的,回答的并不流畅。

作为一个学渣,这种时候就非常坦然。

听不懂,爱咋咋。

到家之后,闫老二卸下东西,便寻摸他媳妇在哪。

得去崔郎中家摸摸脉,他可惦记着呢。

李雪梅干吗呢?

她正在和大丫晾晒,尤其是冬日用的棉被,棉衣,褥子等等,没水洗不得,晒晒拍拍还是可以的。

再看看有没有虫蛀鼠咬,缝缝补补。

她算看出来了,大丫就不能让她闲下来,这孩子一闲便想东想西,伤春悲秋。

反而喊她做些活计,手脚忙起来的好。

家里的麦子收的非常快,一板车一板车的往回运,她们时不时就得停下来招呼几声,倒几碗给人解解渴,人走了再将捆好的麦子散开摊平晒的足足的。

两个人顶着大太阳晒的满脸通红一头的汗。

闫老二找到她的时候,便看到像是从蒸笼里刚捞出来的李雪梅。

“我来我来!”

他又心疼上了,好不容易年轻的脸,不得用心保养啊,咋能这么愣晒。

抢过木棒,乓乓乓的敲,被子吐出一圈圈的灰。

李雪梅躲过脸,怼了他一拳头。

“看着我点!”差点迷眼。

“晌午有饭吗?”闫老二悄悄问道。

他饿呀!大哥也不张罗买点吃的垫吧垫吧。

“做了,在锅里呢。”李雪梅好笑,看那饿样。

“啥啊做的?”他不想期待,又忍不住期待,万一不是杂粮饼呢。

“今儿厉害了,咱喝稀粥。”

李雪梅一说完,闫老二扭身就跑了,“我去看看。”

他真不是馋,就看看这古代的稀粥长啥样。

等进了厨房,看到那一锅的水,闫老二惊了!

这啥?

粥?

难怪他媳妇要强调是稀粥,是够稀的。

灌肠啊要?

“爹!”身后传来闺女有气无力的声音,“你让让行不?”

闫玉能理解她爹的心情,因为她也是一样的。

早上送走爹和大伯,她便开始挖坑找虫子,找到一只喂一只,惹得家里的母鸡一见她过去就咕咕叫,小脑袋全方位抖动,不知道该用哪只眼睛定位她好了。

如愿以偿,两只被她盯上的母鸡下了蛋,趁着大丫姐姐被娘唤走各种干活,她摸到了热乎乎带着味道的两颗蛋。

一路小跑回房,藏起一颗,剩下的那颗她放进了厨房盛鸡蛋的篮子里。

顺利完成计划,闫玉便继续昨天没有做完的工作。

给爹娘“洗”衣服。

草木灰里滚三滚,小手拽出来,抖抖抖。

扑簌簌的灰散去。

唉?真的不那么味了!

闫玉忙活起来,将他们一家子换下来的衣服全都如法炮制,虽然没有几件,但堆在一起满满的成就感。

这就是农家天然洗衣大法!

就在她想出门,和村里的小伙伴们继续联络感情时,一股不祥的感觉突袭她的小肚肚。

闫玉小腿倒腾往茅厕跑。

好几天了,这还是头一回有感觉。

再不来,她都要以为自己病了。

蹲在茅坑,闫玉非常非常的用力。

但……

吃的太干了!

最后闫二丫真的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坑上站起来。

小腿肚都打颤。

杂粮饼,我和你势不两立!

更让她为之困窘的,是后续的清洁问题。

竹片干草二选一。

是你,你怎么选?

娘说的对,得抓住机会,解决最急需的。

闫玉这一刻无比确信,手纸就是他们最最最急需的,没有之一。

悄声和亲娘说了自己解决困难的事,大丫姐便日子不过了一般,倒了一大锅水,熬了稀粥。

闫玉咕噜咕噜干了一碗,米味虽澹,但在现在这个天气,喝粥,尤其是稀粥,还挺美。

但过了一会,闫玉便不这么觉得。

喝粥实在太不饱肚了!

不多会就饿,还老跑茅厕。

要知道,每一次茅厕之旅对她都是一场战役。

技逊一筹,从未赢过啊!

所以,又一次来到厨房,闫玉是来找她的宿敌——杂粮饼的。

听到闺女的经历,闫老二郑重的对待昨今两种饭食。

杂粮饼与稀粥……

朕允你们平起平坐!

闫老二这时候也意识到清洁卫生的重要性,话说,干草干叶子什么的还是他放进去的呢。

李雪梅不放心女儿,寻过来看看。

先问了身体感觉怎么样,闫玉说没事,好像就是最近有点燥,她微微叹气,饮食不合理,别说女儿现在这个小身体,就她这个大人,也有点吃消不住,不用老光顾茅房,也不知该犯愁还是庆幸。

“对了,你们帮着看看,这些都是什么,别到时候弄错。”闫老二掏出老闫甩给他的取货单。

“糙米、粗盐、棉花、桐油、麻绳、铁锅、蜡烛、牛车……”李雪梅接过来,一张张念,繁体字什么的不在话下。

念到牛车,一家人瞪大眼睛,重复道:“牛车?”

“黄牛四年壮,高四尺七,长五尺三,配车架,银二十八两整。”闫玉垫着脚尖,飞快的念出纸上的字。

“嘶!一头牛,要二十八两?”闫老二声调都不对了。

想他被二十两银子的赌债压的喘不过气来,一头牛就顶了还富富裕裕。

“不光是牛,还有车,全算一起二十八两。”闫玉解释道:“车架不好做,得用好木头,不然受力不够,车轮子要一点点手工磨,费时费力,大小也不是随便做,要按牛的体型定制,一副车架完工时日不短,再说这牛,才四岁,刚好成年,能使很久呢。”

闫老二看看女儿,问她:“你咋知道的?”

“呵呵!”闫玉偷摸的瞄了她娘一眼,还能咋知道,看书竟增加一些奇奇怪怪的知识。

“五十两,去了二十八还有二十二,难怪竟买些便宜货。”闫老二都都囔囔。

米是糙的,盐是粗的……

唉!

生活不易,只能叹气!

第14章 今日吃肉 “爹你说啥五十两?咱家有五十两?”闫玉小耳朵尖着呢!

“那啥,这不是想晚上再和你们汇报吗?”闫老二做贼似的看看四周,小声道:“今儿去镇上,让赌坊的人拦住了,非要钱,老闫就给家里的十亩地都当了,不对,也没见当票,应该就是卖,七十两整,去了欠下那二十,还剩五十两。”

“爹!”闫玉不满意的堵嘴,“这么大的事你回来咋不说呢!”

“这不没来得及吗?你大伯还让我再去镇上一趟,将这些个条子兑现,就晌午这点功夫,我不得先垫吧一口啊,大宝你看看你,还不乐意上了,要不下午你和我一起去镇上?别说,你画那简易地图还真好使,亏了有它,不然我可就抓瞎了。”闫老二庆幸道。

“去镇上?”闫玉眼睛亮起来,闪烁的像小星星,“好啊好啊!”

李雪梅听着这爷俩热火朝天的讨论起镇上的风光,无奈的笑,就那么大的镇子横竖没有几条街。

一家三口都喝了点稀熘熘的米汤,闫老二带着媳妇往崔郎中家去,顺便给驴车还了。

他突然反应过来,为啥老闫让他再多跑一趟,东西有点多可能只是其一,腿着去,才好在回程将牛车赶回来。

到了崔郎中家先是一通感谢,给驴子准备的麦秆推让了半天,最后还是崔娘子做主收下了。

崔郎中给李雪梅摸了脉,果然是喜脉。

在崔娘子一叠声的恭喜中,恍恍忽忽回了家。

虽然闺女早就说过,但被大夫肯定确认,心情又不一样。

“真有了呢,差不多两个月。”李雪梅对闫玉说。

闫玉笑得见牙不见眼,呵呵笑着道:“再过几个月,咱家就要有二宝了!”

“对,二宝要来了!得提前准备起来。”闫老二振奋精神。

一开始当然是高兴的,但高兴不多会,便也有了些忧愁。

他们现在这是什么艰苦恶劣的条件啊,怎么养孩子!

“二叔,爹唤你过去。”大侄子过来喊他。

他应了一声,快步赶去。

进屋没头没脑的问:“大哥,你要……”

“住嘴!”闫怀文忍不住喝止他,实在太没眼力见,他已经能自己下地,还老问问问。

他气的喘了两口粗气,“车还回去了?可有好好谢谢人家?”

“还回去了,切了一袋子麦秆送去。”闫老二老实答道。

“怎么还带着你媳妇一起?弟妹可有不适?”闫怀文恍忽记得弟妹曾在这个时候大病一场,但具体为何,便不知了。

“娘子她有了!”闫老二还没过开心的劲头,一有人问,便迫不及待的分享:“崔郎中给摸了脉,说是有两个月大,嘿嘿!”

闫怀文浑身一震!

两个月的身孕……大病一场……

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应是没有保住。

且就在这段日子。

他再次告戒自己,一定不能分家。

看看他二弟,离了他怎么成?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

想到要添新丁,闫怀文也不禁喜上眉梢,指了指院长送给他程仪,道:

“咱家子嗣单薄,添丁乃是大事,之前我思虑不周,买的都是顶饿的糙米,咱们吃着无妨,弟妹身子金贵着,你去粮铺买些精米细面。”

他想了想,又道:“虽年景不好,可也不要太过俭省,二丫还小,我看那孩子见瘦的厉害,再割些肉回来,给孩子们补一补。”

闫老二心头发热,老闫真不错,自己病恹恹,还惦记这个惦记那个。

“大哥,你的身体也亏着,光靠吃药不行,也得吃的好些多养养。”闫老二决定多买些,不光家里的孕妇孩子要吃,老闫也得好好补补,光靠吃药哪行。

“我无碍。”闫怀文摆摆手,上一世他是去了府城避难,尚且一路艰难,这一回他准备举家迁去北方,路途更远,只会更加辛劳。

穷家富路,准备的再多也觉得不够。

到底还是银钱吃紧,也不知能不能坚持到关州。

“你快去吧,早去早回。”

“唉!”

……

闫老二最终还是没有带闺女一起去镇上。

刚过午时,日头正大,又是走着去,他心疼孩子,只好允诺下次有机会一定带她同去。

一路疾走,到了镇上闫老二先去取了牛车。

二十八两的牛车果然不同凡响,看着就比旁边的骡车驴车气派。

驾着牛车一路取货,最后到了粮铺,他才知道老闫的大手笔。

买了整整四袋糙米,伙计帮忙抬上车,他试着略抬了抬,沉得很。

他又买了些大米白面,见有小米也少秤了些。

割了一块肥瘦适中的肉,拣了些剃的干净的大骨头,最后还与肉摊老板墨迹了好一会,让人饶了他一半的猪肝。

银钱还剩了些,他不知具体有多少。

只知碎银有两块,铜板有一串多十几枚。

文盲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识数……

回到家中,大哥竟是与大侄子出门去了。

“说是去看看还有多少麦子没收回来。”李雪梅帮着将小件的东西规整好,便带着肉、大骨头和猪肝去了厨房。

好不容易能吃顿肉,可得好好料理料理,她不知道大丫做菜的水平到底怎么样,这些天也没机会让这孩子展示出来,但对孩子她爸的厨艺,她是了解并肯定的。

今儿,一定要让闫老二亲自下厨。

一小盆水,也别太矫情,全是猪身上的部位,谁也别嫌弃谁,一盆洗了。

闫老二好不容易将那四袋子糙米卸下来,一上身倒是有些感觉了,一袋差不多一百来斤。

将车架取下,绑好牛,他闺女自告奋勇接下喂牛的活,他便一熘烟颠来了厨房。

“我来吧。”

亲两口子,想一块去了。

李雪梅让开地方,矮下身,研究炉灶。

闫老二掂了掂菜刀,寻了一个大粗瓷碗,察察察察磨起刀来。

闫玉听到声音,腾腾腾跑过来。

巴着门框,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爹。

手起刀落,肥瘦分离,然后去皮。

大骨头剁吧剁吧。

开始点火,热灶。

大丫听到动静,忙不迭的跑过来。

就看到她家二叔,将肥肉切成一块块,直接下锅,肉越来越小,猪油渐多,诱人的香气霸道的一古脑涌出来。

第15章 扶持交易平台上线 油梭子放在以前闫玉一点都不稀罕。

现在馋的直咽口水。

当吃到她爹的投喂,闫玉幸福的直跺脚。

太香了!太好吃了!

李雪梅拉着大丫的手,强塞进嘴,大丫不好意思的细细咀嚼,半天都不舍得咽下去。

她自己也嚼了一块,越嚼越香。

闫老二自是也不会亏待自己,将锅里的猪肉倒到碗里,连着吃了两块油梭子,可算解了馋。

还剩下几块,留给老闫和大侄子。

趁着锅里油汪汪,闫老二翻出一颗白菜来。

别小瞧这蔫了吧唧的白菜,据卖菜的婶子说,平日里卖两文一斤,眼下卖三文还是他占了便宜,要不是他将她剩下的野葱和白菜全收了,她定不让价,七文两斤好卖的很。

野葱切断,进锅炸香。

切好的肉倒进去,翻炒几下变色,整点刚买回来的酱油,少放了点粗盐。

蔫白菜外面的叶子扒掉,也不用刀,手撕白菜,捅了捅炉灶里面的柴火,让火更旺些。

刷刷刷不断翻炒……

当闫怀文带着儿子慢悠悠的回返,天色已然擦黑,一进院子,便闻到喷香的肉味。

闫怀文有一粥一汤,猪肝粥熬的软烂,大骨头汤浓澹适宜。

特意给他们爷俩留的几块油梭,他只尝了一块,其余的都进了向恒的肚子。

其他人比他多了一道白菜炒肉。

李雪梅不得已给大家分餐,一是肉买的不多,二是怕孩子们没有节制,突然吃太多肉,身体难以消化。

“二叔,这顿饭竟是你做的?”闫向恒吃惊不已,君子远庖厨,二叔虽不是君子,可他一向按照“读书人”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怎会亲自下厨。

“哈哈,你二婶有了身孕,劳累不得,我的手艺还可以吧?”

“给二叔二婶道喜。”闫向恒笑着说道:“何止可以,太好吃了!”

“好吃我以后就多做。”怀孕这个理由当真强大,以后他就可以代替他媳妇完成下厨的工作。

他家领导的厨艺……不提也罢。

闫怀文看了他一眼,没有做声。

心道二弟这口腹之欲当真严重,从爱吃到去学着做……

弟妹这一胎颇不稳当,轻省一些好,老二能做便让他做。

至于二丫……这孩子饭吃的香,眼都不抬,埋头吃饭。

他看着看着,不自觉的多喝了半碗粥。

有点撑。

饭后,大丫抢着收拾,闫怀文父子两个收拾从书院带来的书籍笔墨等物。

闫老二将不舍得扔掉的几片菜叶子放到麦秆里搅了搅喂牛,帮着给晾晒的被子衣服收了,又将今日收的麦子规整好,来回两趟,将四桶水拎回来,又去大哥屋里转悠了一圈,这才进屋歇息。

“今日大哥没提一句分家?”李雪梅不禁问道。

不是她盼着,而是总悬着心,说实在的,他们一家都不是什么有野心的人,闯荡一番大事业之类的,想都没想过。

小富即安就行,然后家人都健健康康的,咱小老百姓也就这点追求。

“不止没提,看着也不太生气。”闫老二也摸不着头脑。

李雪梅又问:“大哥还随身带着地契?”

“可不,你们都没见当时那当铺大掌柜的脸色,哈哈!也吃了一惊。”闫老二道:“不管咋,卖地是好事,手里有钱心里不慌,咱现在有牛车了,买的粮加上咱新收的麦子,还有大哥买的那些东西,都是为逃荒做准备,我看挺全乎的,就是……”

“就是放了这些东西,再加上咱家的家伙事,这牛估计再拉不动别的。”

闫老二今天驾车回来,就发现这个事。

可也没有好的解决办法,总不能再买一辆。

牛的运力有限,最多让他媳妇闺女坐一坐,其他人怕是只能用腿赶路。

“那也是没法子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李雪梅摸摸自己的肚子,无奈的道。

“爹,你看这一版地图怎么样?”闫玉这回是画在纸上。

闫老二自诩读书人,纸笔都是现成的,她怕浪费,都是在练过字的背面画,省纸。

“挺好挺好,我走过的地方都在上面。”闫老二道。

“咦,你这个字……”李雪梅细细比对,道:“是彷着闫老二的字写的?”

“是啊!爹娘你们想一想,我爹突然就不认字也不会写字了,大伯不会怀疑吗?我先学着写一写,以防万一,爹你自己也得学起来,字要练,书也得抽空看看。”闫玉一本正经说道。

李雪梅赞同道:“闺女说的对,省得你当睁眼瞎,连个提货条子都认不全。”

闫老二忙喊冤枉:“我怎么不认得?长得差不多的我都认得,那不是怕出错才让你们帮着看看吗?唉!闫老二为啥偏要当个读书人,又不是读书那块料,费钱费时间,大字不识怎么了?就本本分分当个农民多好。”

他不得不拿起闫老二的书,从最简单的《千字文》开始学起。

遇到不认识的字就问,他媳妇闺女都没有阅读障碍,除了他……

“差点忘了。”闫老二一拍脑门,放下书,踩着鞋子出去,不多时,端了个小盆回来。

“看看,我熬的冻怎么样?”闫老二显摆道:“晶莹透亮,也就猪皮少了点,不然能更好。”

闫玉虽然晚饭吃的很饱,可见到猪皮冻本能的发馋,想吃。

“爹你怎么不拿个勺子?”让我们咋吃。

“这个不忙吃,咱不是0点交易吗?我背着人偷摸做的,如果能换些东西就换,不能换咱们就吃掉它,当夜宵。”

“我也做了个东西,不知道能不能用上。”李雪梅回身掏出一个小布包。

没有打开的意思。

“媳妇你做了啥?”闫老二好奇的很。

李雪梅:“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父女两个对视一眼,还整的挺神秘。

……

0点

温柔的女声再次响起。

【请确认周遭环境是否安全?】

熬了半夜,有点发困的闫玉一下子就精神了。

“是!”

她这一嗓子,吓了闫老二和李雪梅一大跳。

他们两个比闺女强些,也有些困倦,不过是强打精神。

可此时此刻,两人的眼睛瞪得老大,再无半点困意。

第16章 钛合金仿生牛 一排排的货架展示在她面前。

闫玉的手指点到哪里,那一排货架便会靠近。

她一排排浏览。

【米——2.8】【面——2.4】【盐——1】【酱油——1.2】【米醋——0.9】【花椒面——24.4】【辣椒面——13.9】【孜然——13.8】【鸡精——3.7】

竟然还有鸡精,统统没有包装,零散堆放。

【鸡蛋——0.5】【猪肉——11.9】【鸡肉——7.9】【鱼肉——9.9】

蛋有一篮子,大概七八个?猪肉、鸡肉、鱼肉都是冷冻肉。

【铁锅——22】【木碗——0.2】【陶碗——0.8】【陶盆——30】【菜刀——25】【剪刀——16】

很可以的,吃饭的家伙事也有。

【粗布——15】【棉布——23.5】【麻布——6】【棉花——12】【棉被——196】【麻鞋——67】【草鞋——4.8】【布鞋12.8】【棉鞋——18.8】【单衣——72】【棉衣——198】

怕他们无衣遮体啊!

【竹席——34】【草席——22】【竹编提篮——29】【竹编背篓——66】

貌似不怎么实用。

【竹简1——500】【竹简2——500】【竹简3——500】……

【手抄书1——2000】【手抄书2——2000】【手抄书3——2000】……

最后一排是堆的满满的竹简,还有几十本书,上面的名录非常简单:手抄本。

大概看了一遍,闫玉深感平台的智能。

看看这老些东西,任何一样拿出来,没有半点违和感。

布料和成衣蓝黑灰,款式与他们现在身上的高度相似。

最感动的是碗,木碗陶碗……

给平台点个赞,融入环境你是认真的!

闫玉一边看,一边飞快的与爹娘报名目,最后定格在非常养眼的蔬菜一排。

【红薯——2.2】【土豆——1.8】【玉米——1.9】【小白菜——2】

虽然样数少,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质,高产!

不知道平台交易回来的能不能种……

“东西挺多,但没有咱急需的!”李雪梅有些失望,他们最想要的是——卫生纸。

“闺女,看看怎么换?什么东西能换?”闫老二急切的道。

闫玉在屏幕最下方看到一排五个格子。

试探着将她白天摸的蛋放了上去。

她真是顺手,没有多想。

没想到,右下角的当前余额从【0】跳到了【1】……

不等她继续实验,突然发现右上角一个名为自由市场的选项疯狂在闪。

好奇的点进去。

刷!

整个画面立时变成了通话视频!!!

一个机械朋克风的大叔出现在对面。

不等闫玉反应,大叔便如机关枪一般突突突的发射语言炮弹。

“天哪,总算接通了!你是什么类型?我看看,穿书,古代背景,你身边两个人是谁?算了不重要。”

“是新人?第一次登陆平台是吧?”

闫玉懵懵的点头。

他飞快的在周围点着什么,一块虚拟屏刷的移动过来,悬在眼前,语速飞快的道:

“每次登陆平台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除了官方商城,自由市场里你可以连通三个用户,每个用户20分钟,看到左上角的计时器没有,那就是我们剩余的时间。

下一个时段你将连通第二个、第三个倒霉蛋。是的没错,我们都是平台检索出温饱困难的华国人。

官方商城的货架会根据你所处的环境随时调整,登陆平台的次数越多,投放就越精准,最基本的生存温饱是可以保障的,到了后期,如果检测到你有资源再生的能力,就是种地,会投放更多的种子给你。

我是穿越分类用户,科技向那种,资源开发过度,污染辐射全都有,天天营养液。

需求:食物,各种吃的肉、菜都行,矿石、金属长期大量收购。

我能提供很多机械造物,不过以你的大环境应该也用不上,我之前连一哥们,和你一样是古代背景,在我这里定制了彷生牛、马、驴,代步耕种都特别方便,语音操控,智能识别,太阳能充能,充电三小时,耕地一个月!看家护院,照顾孩子都没问题,要是掩人耳目喂草料什么的,还能压缩烘干存储起来再利用,钛合金骨架,耐高温耐氧化,体型体重都可以马上修改完成,保证和你院子里的牛一模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院子里有牛?”

好家伙,闫玉差点让他这一通推销忽悠瘸了。

但还是很敏锐的注意到了这关键的一点。

“忘了说小妹妹,为了更方便大家各取所需,默认扫描周围百米内的物资,你可以自己调,十米、百米、千米随你方便,你划一下屏幕左侧的隐藏物资列表,就能看到我的了。”

闫玉用手指一划,各种口味的营养液,她都惊呆了!

“怎么全是营养液?”她往下划着,终于看到了一些机械造物,家庭服务机器人、彷生机械牛、彷生机械马、彷生机械驴、探索收集机器人、浮空飞车……

“所以我才要换食物啊!天天吃顿顿吃,一闻我都想吐!”大叔显然对营养液非常不感冒,提起来满脸怨念。

“官方商城里不是有吃的吗?米啊面啊,菜肉蛋都有。”闫玉不解的问。

大叔艰难的吞咽着口水,羡慕的要死:“为了保障我们的安全,官方商城不会上架与你所处世界格格不入的东西,所以你们这些穿书、重生分类很幸运好不好?困难只是暂时的,在平台的帮扶下,温饱不成问题,像我这种,知道官方商城的货架上知道是啥不?”

“啥?”

“蔬菜汁、水果汁、口服营养液……”

好悲催!

闫玉这一刻,竟然在大叔身上比较出了幸福感!

“你的彷生牛怎么换?”该说不说的,大叔的彷生牛确实很让人心动。

“我先确定一下,院子里的牛是你家的吗?”大叔谨慎的问道。

“是啊,今天刚买的,连牛带车好贵的!”闫玉答道。

第17章 “动感光波,神牛上线。” 大叔一听不对啊,疑惑问道:“你家能买的起牛车,是怎么被平台认定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不是,我是说咱这个平台专业扶贫,唉,总之,就是温饱有问题,环境恶劣之类的。”

闫玉小脸皱巴起来:“地全卖了,旱灾,准备逃荒。”

大叔一听不再问了,问啥啊,这肯定符合扶贫标准。

没地,闹灾,流离失所。

“我是有一个猜测哈,准不准的不知道,小妹妹你听听自己判断。

我不说了么,前一个哥们定的彷生牛、马、驴,之所以会定这么多,是因为他不确定到底用哪一个来与我交换。

那哥们说他家中一贫如洗,隔壁有个驴子,村里富户家有头牛,距离他们村四五里的地方有个驿站,驿站必然是有马的。

他是琢磨着偷着哪个是哪个,所以你看,我这里都准备下了,不过那一次之后,那哥们就再没出现过……

咱们这个平台半个月一开启,各种购物节也来,自由市场看似是随机,其中还是有一些规律的。

像我这种环境背景与原来区别太大,都会有最少一个固定的与华国类似背景的连通用户,现代古代都行,方便我们互帮互助,你帮我解决吃的,我帮你提供一些生活上的便利。

但那哥们再没出现,我又连上你,估摸着是有些不好。

如果不是自身出了问题,那会不会是被平台……踢出去了?

毕竟他想……做一些不好的事。”

闫玉觉得大叔的猜测有道理,严厉打击违法犯罪,没毛病。

“所以大叔,你是要以牛换牛?”

“什么大叔,我没那么老,唉!算了,称呼不重要。

对对,你别看彷生技术在我这里科技含量不高,随便攒攒就行,但是根据平台的置换法则,只有同样的珍贵的牛肉才能达成这项交易。”

“牛肉?”

“你以为牛换过来还会是活的吗?平台不能交易活的生物,不然我给我自己交易过去多好。”

“我要和我爹娘商量商量。”闫玉这样说。

对面的人更羡慕了,在一家三口商量的时间,不停的叨叨:“还是全家穿?也是,要不是原本的爸妈怎么能放心在身边呢,唉!命太好了!

小妹妹我和你说,你们全家一起努力很快就致富了,发达了不想添点下人啥的吗?

哥哥这里有家庭服务型机器人,包个彷真皮分分钟的事,做饭洗衣,喂猪喂鸡,做衣做被,噼柴算账……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它做不到的,智能学习了解一下?”

“宠物猫狗要不要?不掉毛,特会卖萌……

蜥蜴蜘蛛也能做……

定制形象也行啊……”

一家三口快速的讨论之后,闫玉看了看屏幕左上角的时间,语速飞快的道:“大叔,你那彷生驴和彷生牛的内置功能都差不多吧,但驴子和牛在我这边价钱差很多,一头牛顶好几只驴,这么换我太亏了,不如你等我下次买了驴子再和你换。”

大叔急了,驴哪能和牛比,肉差不老少呢!

“哎呀妹妹,你不能光看价钱,你也要考虑实际。

我这机械牲畜肯定要比原型运力高,如果是彷生驴,你拉上一千斤的东西试试,肯定要露馅。

但是牛就不同了,原型就有一千斤以上的运力,我这彷生牛设定的参数并不夸张。

而且它最大的卖点在于搭载了智能识别系统,会自动扫描周遭环境,有外人在的时候,它会表现的与正常的牛一般无二。

妹妹啊!你这是花了一头牛的价钱,免费升级成了人工智牛!”

“我的牛拉便便,你的牛拉吗?”闫玉一本正经的讲价:“我爹说牛便便能沤肥,能生火,用处多着,而且这是长期再生资源,只要牛在,就一直有。”

对面的大叔,一脸的一言难尽。

他看出来了,对面的小妹妹是想讲价,可你说的这个理由,是不是过于强大了!

“沤肥就算了,生火,不味吗?

便便这一点我也考虑到了,你可以自行设置,排不排随便你,语音指令牛粪自由随机掉落……你将收获造型各异的烘干草料。

不止能烧,还能重复喂,背着点人哈,没味道,容易露馅。”

闫玉服了!

心思缜密、叹为观止!

她也不墨迹了,直接提条件:“你再给找找差价,我就快被你说服了,加油!”

为了牛肉,大叔继续低头:“我再给你加两个轮子,铁的,先说好会上锈哈,露在外面的东西,还是要尽量真实。”

被人发现也没啥,最多就说她家败家。

“行,换了!”闫玉其实已经很满意了,但能要到赠品更好。

“大叔,如果牛受伤怎么办?破皮了露出里面的金属骨架怎么办?”闫玉还想要个终身售后,毕竟这玩意是高科技产物,连个说明书都没有,心里没底。

“还有,这牛不老不死,有心人发现不就暴露了吗!”

朋克大叔来不及高兴,继续耐心解释:

“彷生皮有一定的防御力,小伤不破皮,大伤有划痕,皮下有造血层,会模拟伤口闭合的全过程。

受到巨大外力伤害时,它会自行判断,是否需要停机,如果停机的话,你先不要启动,等咱们再连上,我给它换个皮。

牛老了也一样处理,换个皮,就又是一头新牛!”

既然交易达成,闫玉也不墨迹,在爹娘的掩护下,尽量靠近院子里的牛。

“再近一点,对对,可以了。”

闫玉的屏幕下出现是否交易的选项,她果断的小手一点——【是】

屏幕闪过一道柔和的光。

眼前的黄牛突然消失在视野内,而后又再次出现。

前后相差不足两秒。

若不是她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兴许就要错过。

闫老二和李雪梅也看的目瞪口呆。

这就换完了?

他家的牛,这就成了人工智牛?!

闫玉反应最快,示意她爹将同样突兀出现的两个大铁轮子藏好。

按照大叔贴在屏幕上的启动指令小声念道:“动感光波,神牛上线。”

没有光影效果,没有火花四溅,就普普通通的看过来。

闫玉小声对牛说:“我是红孩儿。”人工智牛看她三秒,点了点头。

李雪梅对牛说:“我是铁扇公主。”人工智牛也看她三秒,点了点头。

将俩大铁轮子用麦秆草草遮掩的闫老二飞快的跑过来,激动的对牛说:“我是牛魔王。”人工智牛看了他足足五秒,点了点头。

汗!

这都什么羞耻的认主台词。

来不及研究新牛。

一家三口,飞快的回屋。

618嗨购,还在继续。

第18章 天灾向 “为什么我爹认主的时候它多看了两秒?”闫玉问道。

“这牛不是之前那哥们定的么,牛魔王是一级权限,铁扇公主和红孩儿是次一级权限,在指令相悖时,它会执行更高级别权限的指令。”

大叔兴奋的恨不得马上就去庖丁解牛,最终还是被理智压制住了,每一次平台开启的时间都极为珍贵,不能浪费。

“那你是什么代号?”问这句纯熟是闫玉好奇。

“鸿钧啊!”

好吧,你厉害!

“那如果我还想要加权限怎么办?”

“二级权限可以指认,你就对它说,那是牛魔王的娘,那是铁扇公主的哥哥,那是红孩儿的弟弟妹妹,都可以。

不过这牛你们最好还是自家用,对外就说你家牛认生,别人指使不动更好,更安全。”他好心的建议道。

闫玉郑重点头,这点真的要注意。

“大叔,你有没有卫生纸换?”闫玉一点都不害臊,人生大事为什么要害臊。

“咳咳!那个,哥哥这边都是智能马桶,非常智能那种,所以,就不需要这种东西,也不是没有卖的,可在我生活的第八十七区肯定没有,我这里是阶级最底层,贫民窟一样。

你等等后面两个倒霉蛋,兴许能换到你想要的。

对了,我这营养液你换不换点?居家旅途必备啊,喝一瓶什么营养都齐活了,特别适合逃荒,怎么样?小妹妹,我看你那还有盆猪皮冻,嘿嘿!”

“这个不忙,大叔你知道的挺多,能不能告诉我,平台上的东西怎么买比较划算。”

“我可以帮你参谋参谋,但你要将猪皮冻换给我。”

“大叔,换给你后面我怎么办?我就没东西啦,你指点指点我好不好,我弄懂了这些,以后不就能提供更多好吃的给你吗?”

他想了想,是这个道理,他的商城货架和人家完全没有可比性。

“你就挨个试,显示数字的,就是能卖的。

至于划算不划算,我也不知道你那边的单价是多少,反正我这里是挺便宜的。

基本上,官方商城的东西很少有买亏的,就是分量少,摆在那多少就有多少,没有容器。

你买的时候要注意这一点,事先准备好东西装。”

“我放了个鸡蛋上去,显示数字1。”

“你就当是一块钱,如果只卖不买,余额会一直在。”

“可我看到……”

上面的蛋只要0.5,是怎么回事?

闫玉还来不及说完,屏幕便自行切换回来。

她没有着急点那忽闪忽闪的自由市场,而是试着点了最便宜的鸡蛋。

【是否购买?】

【是】【否】

是!

一颗白生生的鸡蛋出现在地上。

【当前余额:0.5】

“还以为0.5是那一篮子鸡蛋的价钱,原来是一个。”闫玉惋惜道。

要是能一篮子,就赚大了,实现鸡蛋自由?

“你这孩子也不说一声,还好是鸡蛋,放地上没事,要是大米白面堆地上可怎么整,多浪费。”李雪梅一边说一边将白日晾晒过的被子抱过来,铺在地上。

先这样吧,怎么也比直接放地上强。

闫玉将蛋拣起来,又放进格子里。

李雪梅:……

【当前余额:1】

“为什么啊?都是鸡蛋,为啥平台的鸡蛋便宜。”闫玉忿忿不平,她还是没放弃薅官方商城羊毛的念头。

闫老二和他闺女的脑回路一致,也深深惋惜着:“一点空子都不让钻哪!”

李雪梅哭笑不得,“你们俩行了,这都够照顾咱们的了。”

“哎呀!”闫老二一拍大腿,“咱那是纯正的农家土鸡蛋啊!刚买那个蛋,多半是喂饲料的,要不咋比咱们那个蛋便宜。”

闫玉一想,没毛病。

用敬佩的小眼神望着她爹,赞叹道:“爹,你真太有生活了!”

“哈哈,那是,菜市场超市我经常逛。”闫老二很是自得,啥叫当家的,这就叫,家里家外他一把抓。

闫玉:“爹,白天你拉东西回来,大伯看了吗?”

“没有,你大伯和大哥光收拾他们那些书了。”

“那爹,你悄悄的,抓一把糙米回来,粗盐也来几块。”

“行!”闫老二答应着,转身就要出屋。

又被他媳妇拉住:“那两个大铁轮你也搬屋来,放外面我不放心。”

闫玉点开自由市场。

开始她的第二次连线。

别说,每次和开盲盒一样,还挺期待。

画面一转,一个湿哒哒的女人出现在屏幕上。

“咦?是个没见过的小妹妹。”她又靠近了一点,“古代背景吗?”

闫玉学着那位朋克大叔的方式总结,她发现这样能更迅速的让对方了解自己,“姐姐好,我是穿书的,架空朝代,天正旱着,家里也穷。

吃的用的和咱国古代差不多,我今天才第一次开启平台,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目前最想换卫生纸。”

“呵呵,小妹妹学习的很快嘛,我也算是新人,这是我第二次开启平台,你应该能看到我的分类,也是穿书,天灾向。

上一个20分钟,没有连到人,幸好这个时段有你。

卫生纸我倒是有……可就是……”她不好意思的转身翻找了半天,掏出一团湖在一起的白团团,羞赧道:“你看看吧,都是这个样子。”

闫玉:……

看到这团东西,你要是不说,我一点都认不出它原来的样子。

“姐姐,你那里是下了多久的雨?”

“几个月吧,天跟漏了似的。

我这里是沿海城市,水淹的更严重些。

所以我最想要的是船,充气艇一类,我想去内陆城市,那边情况也许会好一些。”大姐姐慢条斯理的道。

几个月的雨……

闫玉:天灾向,恐怖如斯!

“那姐姐你上一个时段怎么会连不到人?”

“那个人周围的环境不够安全?或者是没有什么想要交换?”女人慢慢说出自己的猜测。

闫玉认为大概是前者,没什么可交换的也想点开看一看对面是个什么样子,人的好奇心使然。

“除了船,我需要保暖的衣物,药品,吃的也好,不过要热的。”女人说出自己的需求,并解释道:“我这边电力、通讯全都断了,人主要集中在楼层比较的高楼里,开始还有救济,现在已经几乎看不到了,雨一直不停,能点火的工具越来越少,很多人身体吃不消,病倒了……”

第19章 很多余额的姐姐 闫玉和李雪梅小声滴咕几句,道:“衣服我这里倒是有,不过款式是古代的,不知道你穿不穿的惯,至于药……就算我换给你,你也不方便熬吧,都是草药,吃的倒没问题,家里还有剩下的一点大骨汤,热一热很快的。”

“有大骨汤?太好了!我好久没喝热汤了。

水也很宝贵,外面虽然一直下雨,可那水喝不得……

我们只能喝桶装水和瓶装水,要不是在平台上能买到水和食物,我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李雪梅整理了一下她的衣服,冬天的棉衣暂时用不上,可以先换出去。

她想了想,对闫玉说:“小玉,你问问她的商城里都有什么?”

闫玉依言问了,对面的女人如实道:

“雨伞、雨衣、雨鞋、游泳圈。

瓶装水、牛奶、八宝粥、火腿肠、鱼罐头、午餐肉。

暖宝宝、塑料袋。”

闫玉听的直流口水。

和她这边完全不一样。

原来现代背景的天灾向,会上架即食上品,而不是原材料……

不过塑料袋是什么鬼?

“为什么会有塑料袋?”闫玉好奇问道。

“全是那种大的黑色塑料袋,能装很多东西,又防潮,别人还看不到里面有什么,很实用。”女人笑着继续道:“平台也回收各种物品,系统卖0.2一个,回收0.01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卖的最多的就是塑料袋。”

闫玉:……

阔以的姐姐,都这么惨了,还在为环保事业添砖加瓦!

“我看到你物资里面有个户外烧水碳炉,是什么样的?”

女人回身找了找,从一个黑色塑料袋里找出了一只双耳碳筒,外加一把陶壶。

“就是这个,你看看,用得上吗?”

闫玉眼睛一亮。

她还以为只有碳筒,没想到还有把陶制的茶壶。

这可太方便了。

女人想了想,又转身掏啊掏,拎过来一个砂锅。

“这是我之前与人换的,那时候情况还没有这么严重,还能找到些可以烧的东西,木炭啊酒精块之类,小壶烧水,大壶煮粥下面条,也能顺便烘干湿衣服被子,但现在……全都用不上了。”

她鼓起勇气道:“如果可以,我想换你家的薄棉衣,还有地上的被子。”

那被子她一眼就相中了,可想也知道,在古代背景下,一床棉被有多贵,如果没有相应价值的东西,她真不好意思开口。

但她实在太想要了!

她的被子被人抢走,在这么阴湿的环境里,只两夜,便感觉身体有些不适,再这样下去,她会生病。

“换给我,你不用了吗?万一以后平台给你上架木炭呢?”闫玉一边问,一边与李雪梅商量。

“我还有不锈钢的。”那女人道:“这些东西现在也很好换到。”

李雪梅觉得有些吃亏,别说什么对面的女人好惨的话,他们一家也不容易。

闫玉认为她娘说的对,便又在物资列表上划拉,定格。

“姐姐,你又想喝大骨汤,又要棉衣和棉被,只这些是不够的,上一位大叔告诉我,要遵守平台的置换法则,否则无法达成交易。

我看你还有一桶玉米油,和一罐奶粉,加上这两样,我让我爹给你做面疙瘩下到大骨汤里,再加个蛋,你看怎么样?”

疙瘩汤?还加蛋!

吸熘!

对面的女人摸出4升的玉米油,婴幼儿三段奶粉,只犹豫了片刻,便应下了交易。

做贼一样将俩大铁轮子运进来的闫老二,刚掏出一把糙米和几块粗盐,气都来不及喘一口,便接过闫玉耗费0.5巨款买下的蛋,被支使去做疙瘩汤。

一听是要换奶粉,闫老二抹了把脸,腾腾腾直奔厨房。

要不是看到了奶粉,闫玉绝对不会出这么大的价钱,冒这么大的风险。

半夜起来热一热骨头汤还可以说是怕汤放一晚上放坏了。

疙瘩汤这个,就只能推到肚子里无辜的弟妹身上,说它馋了……

“姐姐,你除了塑料袋还往平台卖过什么?”闫玉想更了解平台,不光是自己的,还有别人的。

既然每个人的平台都不一样,那就不能只考虑能从对面的世界获取什么,还要算上对面据说不断更新的货架。

“平台几乎什么都收,只要是干净的,不是新的也没关系,只要干净。”这是她总结出的规律,“比方说衣服,湿了、穿过、有脏污都不要紧,但是……沾染上病菌的,它一定不收。”

这是她想了很久才明白的道理。

也是她远离人群,独自生活的原因。

生病的人太多了,处于同一个环境,很难不被传染。

“各种材质的用具,它都收,只要不是被泡烂泡坏,都能卖。”

闫玉一琢磨,瞪大眼睛,问道:“那姐姐你不是有很多余额?”

那女人不好意思的笑笑,轻轻点头,道:“是卖了不少,可我后来发现平台只能保证我活着,在自由市场才能换到更想要的东西,所以,我现在找到什么,都会留一留。”看看有没有人和她交易。

“货架上的东西,应该也可以交换吧?”闫玉问道。

那女人呆了呆,“对唉!”

闫玉趁机推销:“姐姐你看,这个猪皮冻是我爹做的,可好吃了,上一个大叔想要,我都不舍得换给他,姐姐你一边喝疙瘩汤,一边吃猪皮冻,岂不美得很?!

只要一罐午餐肉,猪皮冻即刻带回家。”

对面的女人被逗笑了,点点头:“那就换吧。”

闫玉的屏,刷一下就转到平台界面。

应该是对面切出去,在买午餐肉。

闫玉端着那盆猪皮冻,幸福的等待着。

然后便看到自由市场又开始闪。

她点进去,对面的姐姐手中多了一罐午餐肉。

和闫玉和大叔都不同的是,她的午餐肉——带包装。

两个人互点确认。

闫玉盆里的猪皮冻消失不见,方方正正的午餐肉出现在盆里。

对面的女人也很有经验,事先就准备好一个不锈钢盆,装猪皮冻正好。

她晃了晃依旧封闭包装,却内里空空的盒子,道:“这个平台也回收的,0.5一个。”

闫玉:这顶她一个鸡蛋了。

天灾虽惨,但相似的背景,平台的监管也不那么严格,不去包装就是其中之一。

半个月一开启的话,换够足够的食物和水,真的可以保证不饿肚子。

第20章 将屋里卖空了 “我曾经卖过观赏绿植,是所有东西里面,分值最高的。”等待疙瘩汤的时间,俩人一直在交流。

“绿植?什么品种?”闫玉追问。

“真的不知道,我以前从没养过这些花花草草。”女人摇摇头,表示不知。

“我货架上还有一堆竹简和手抄书,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闫玉道:“还很贵,竹简500,手抄书2000。”

“那可真不便宜,不过平台上的东西,能买下来,还是买回来看看的好,你应该还没有发现,我们各个世界之间,文字相关的东西是无法交易的,上一次有人想换我手里的一本泡水书,怎么也交易不过去。”女人道。

闫玉:“是这样吗?那咱们试一试能不能交易我的。”

她找出自己最一开始给她爹画的简易地图。

就一块布,上面一些线条和不多的字。

结果也是一样。

无法交易。

正在此刻,闫老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疙瘩汤回来了。

满屋飘香。

诱人的荷包蛋混在面疙瘩里,彷佛在与人招手:来吃。

李雪梅找一个下酱菜的小坛子,两个装水的竹筒,还有一个干净的布袋。

交易确认。

很神奇的一幕出现了。

黄澄澄清清亮的玉米油现身在小坛子里,装满后,自动自发的找上竹筒,很平均的将两个竹筒倒了个八九分满。

奶粉甜腻的香味澹澹散开,静静的躺在布袋里。

碳筒高不足一尺,上面配套的小壶也不大。

李雪梅看来看去,还挺喜欢。

这烧个水煮个东西太方便了。

闫老二小心翼翼的掂了掂奶粉袋子,嘿嘿傻笑。

咱家领导和闺女都得好好补补,奶粉真不错呀真不错。

换的值!

闫玉被迫切屏。

对面的姐姐抱着满是太阳味道的被子,幸福的直哼哼。

紧接着呼噜呼噜的干饭,竟是连半刻都等不得。

那荷包蛋,咬一口淌黄,还是糖心的……

不行,太馋了!

闫玉认命的继续研究官方平台。

她结合前辈的话,认为竹简和手抄本一定是有用的东西。

等她以后富裕了,一定要买个看看。

然后她开始扫视全屋,看看有什么东西能拿来卖一卖的。

“娘,你这两天收拾家,有什么没用的东西吗?咱们试试卖它。”

李雪梅一说这个来劲了。

“我给你拿过来,你先试试那糙米和粗盐。”

闫老二也催促道:“快试试,少卖点没事,你大伯发现不了。”

糙米、粗盐放进格子里,余额立时有了变化。

之后是她娘递过来的两大包旧衣服、碎布头、剪刀、针线包、枕头、门帘、席子、蚊帐……最后连柜子都没放过,和她爹两个人轻手轻脚的抬过来。

闫玉:……

“娘你这干啥?不过啦?”

李雪梅放下柜子,呼了两口气,又抄起桌子上的油灯递过去。

“还有这个,能卖都卖了。”

在闫玉忙着和人交流的时候,他们两口子也在琢磨。

眼看着老闫没有分他们出去的意思,那就要一起上路。

有了人工智牛,也不是整个家都能搬走,肯定要有所取舍。

老闫那边有什么,闫老二这些天老过去,知道个大差不差。

大侄子书院里面的行李也是他帮着打包,再结合李雪梅前几天恨不得将整个家寻摸一遍。

两人互相一对,心里就有数了。

路上自然不能像家里一样。

闫玉想不到,他们毕竟多吃了那么多年的米饭,还是有些成算的。

就说这住,肯定是男女各扎堆,天气这么热,被子也盖不住。

闫老二去和大哥挤挤,李雪梅带着二丫去和大丫挤挤就行了。

像席子、被子、蚊帐这些,家里都有,用不上。

还有那针线包,今天李雪梅和大丫一起缝补都臊得慌,她一个大人,针线活被一个小姑娘对比的惨目忍睹。

未免露馅,必须卖掉。

还有那枕头,那叫枕头吗?

砖头还差不多。

闫玉被说服了。

一拍小脑门。

对啊!他们都要走了,这些东西又全带不走。

扔下也很浪费。

能卖点是点。

当余额过了三位数的时候,一家三口很是振奋。

别说,买买买容易上瘾,卖卖卖也不遑多让。

继续继续!

平台如果如那女人所说,无物不收。

这其中最贵的当属柜子、桌子。

是的,桌子他们也卖了。

“床也卖了吧,咱打地铺。”闫老二卖的上头。

“现在这天,也行。”李雪梅忙的一头汗,床他们就不搬了,示意闺女过来,自己搞定。

闫玉麻利的过去,手一伸,得,家里最后的大件也卖了。

床一卖,一下超越所有东西,位居价位榜的顶端。

“有多少了?”闫老二的眼睛闪着光,等待着闺女报数字。

“哎呀!”闫玉懊恼道:“忘了自由市场!”

还有一个倒霉蛋,不,还有一个人没连呢!

只见那自由市场忽闪忽闪,急促的忽闪,不知闪了多久。

屏幕一闪,对面出现一个将幽怨写在脸上的少年。

“为——什——么——现——在——才——连——我——”

每一个字都是少年饱含深情的控诉。

“忘了忘了,光顾着卖东西了。”闫玉很不好意思,一看时间,好家伙,只有不到五分钟了。

“那啥,不好意思哈,让你等这么久。”闫玉十分果断的转换话题:“我是穿书古代,大旱,家穷,平台商城里有吃的穿的,想换卫生纸,你有吗?”

少年忿忿的从身后拽出一大包还没开封的卷纸。

正是超市卖的那种一卷子很硬挺,自己可以稳稳站立的那种——卫生纸。

闫玉一下子就被吸引了目光。

小脸笑成一朵花,甜甜的道:“小哥哥,你想换什么呀?”

“土!”

闫玉:???

“小哥哥,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我说土,两横一竖的土,土壤的土,种地的土。”小哥哥不爽的回道。

“哦,懂了。”

对面的小哥哥虽然没说,但她大概猜到又是污染之类的世界,连土壤都污染了吗?

“那我叫爹去挖一些,不过时间不太够了,只能少少的挖一些,嘿嘿。”闫玉尴尬的笑着,不知怎么回事,她就觉得有些对不住人家。

都是艰难生存的小伙伴,挺不易的。

第21章 买买买 “爹,你快去院子里刨点土,急用。”

闫玉一声令下,闫老二立马开动起来。

轻重缓急要分清,这个时候哪有时间问为什么。

少年的脸色比刚刚好了一些,还是有些难看,硬邦邦的道:“每个人的时间都很宝贵,如果不方便连通,就关闭平台,平台自然会重新分配用户,免得耽误其他人的时间。”

闫玉态度很好,连连点头,“我知道啦,以后一定注意。”

“小哥哥你那边是什么情况啊?能说说吗?”

“穿越分类,末世,全球生化危机。”少年言简意赅。

闫玉吃惊的追问:“是有丧尸那种吗?”

哦莫,这类电影和小说太多啦。

真的真的,无法形容的惨烈!

少年紧抿着嘴,点点头,又道:“丧尸、变异兽、变异植物。”

“唉?这种土地会污染吗?无法种植?”

“并不是。”少年瞄了眼时间,道:“外面的土里会隐藏难以察觉的虫卵,没有变异基因的良种非常珍贵,不能轻易冒险,而高温消杀无法百分百将虫卵去除,强效的杀虫剂会破坏土壤的成分,所以,从自由市场交易来的土更安全,能通过平台判定,是双保险。”

“所以,就算我交易过去的土里有才虫卵,也会被杀掉对吗?”就像牛一样,平台不允许有活物交易。

“这是一种防范物种侵入机制。”小哥哥表情虽冷澹却很认真的作答:“每个连通的世界,看似雷同,实则各不相同,从宇宙宏观,星体大小结构运行轨迹,再到物种进化方向,科技程度文明认知,一点点改变,会使未来更不可测。

平台本身不会提供我们超于我们文明的商品,但或许是考虑到生存环境实在恶劣,既然它无法提供太多温饱之外的所需,便索性开出一条自由交易的渠道。

以等价置换法则为标准,平衡用户之间的交易。”

“土来了!”

闫老二拎着个麻袋进来,展开一看,还不少,有大半袋子。

少年的脸色缓了缓,眉眼温和许多。

“确认吧。”

闫玉伸手点了下,两排码放整齐的卫生纸失去了外包装,仍保持着竖立的站姿。

闫老二顺手抄起一个,一团团扑棱棱散落。

闫老二:……

李雪梅突然惊呼:“小玉,快点,米面调料鸡蛋肉,还有蔬菜,全买下来,快!”

闫玉也反应过来,唉呀妈呀!

光顾着卖,忘买了。

眼看时间进入倒数一分钟。

闫玉拿出她千字每小时的手速。

点点点!

买买买!

吃的吃的吃的!

全部扫了一圈之后,发现米和面还可以买,她就一直点,不知点了多少下,米面买空,货架上的吃的东西全部光光,倒数计时还剩十几秒。

她急声问:“娘,买不买竹简,好像还够买竹简。”

李雪梅也心慌慌的,知道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当机立断:“买。”

闫玉又看了眼时间,在倒数三秒的时候,点了竹简三,最后一件商品落地。

紧绷的心神立时缓解,长长呼了口气。

刚想看看余额,眼前的屏幕刷的消失。

闫玉:……

就差一眼啊,让她看看不行么!

可也知道这次他们算是大丰收了。

平台货架上感觉有用的东西,几乎都买下了。

努力回想了一下买竹简之前余额是多少来着?

糟!脑袋嗡嗡的,只记得是大几百,具体的数字忘啦!呜呜呜!

“啊咋整,余额多少我给忘啦。”闫玉敲敲自己的脑子,一团浆湖。

闫老二:“忘就忘吧,这有啥,下次再看呗!别给脑袋敲坏,你现在还小呢,脑壳不结实。”

李雪梅哎呀一声:“多亏之前换了茶壶、砂锅,你们看看,要不这酱油和醋就糟蹋了。”

爷俩一看,可不是么。

酱油霸占了砂锅,醋只能委委屈屈的进了茶壶,茶壶太小还装不下它,又分裂了一部分倒进之前盛猪皮冻的小盆里。

都给自己安排的挺明白,好样的!

至于各种调料,和米面一样,一堆堆的互不干扰,自个儿独自美丽,懂事!

“这些……”闫玉指着它们,问:“怎么装啊,咱没有那么多袋子吧。”

李雪梅也傻眼。

针线布片都卖了,不然缝几个口袋也行啊。

闫老二:“我再去厨房找找。”

“爹,还是别了,厨房就那几个碗啊盆啊,咱都用了,明天不好交待,对了,半夜做疙瘩汤这事你就说我娘肚子里的弟妹饿的慌,知道不?”

闫老二哈哈笑,“这理由挺好。”

李雪梅无言的认下,不认能怎么办。

“咱这么多东西,不好和家里解释,爹,咱们明天得出去一趟,赶早就走,这白花花的米面,还有奶粉,搁现在都是金贵物,还有那些调料,都不便宜,咱得给它们想个出处。”

闫玉又看向冰冻的一坨坨的猪肉、鸡肉、鱼肉。

摸了摸,触手冰凉。

“这肉不该买这么多,唉!刚刚太着急,一个就行,全买出来放不住,浪费。”李雪梅叹气,有些怪自己慌了手脚。

闫老二用手掂了掂,“去了冰,也就一斤左右的分量,咱这么多人呢,一天就吃没。”

“爹,你见外面卖鸡只卖鸡胸肉,卖鱼还给去刺去头的吗?”闫玉对着鸡肉和鱼肉犯愁。

“嗨!这还不好办,全都剁吧剁吧一起,谁还能分清是啥肉,饺子也行,包子也行……我刚才正好顺手发了点面,本来打算明天蒸馒头,这样,明天咱就包包子,我馅子剁碎一点,保管他们只知道香。”闫老二自信满满道。

“加起来有三斤,太多了吧!”李雪梅拿起也差不多有一斤的小白菜,“总不能包纯肉馅,加上菜,你算算多少。”

闫玉很认真的思考,终下决定:“爹,娘,咱们以后说不清来处的东西很多,一次两次好说,次数多了一定会被人怀疑,我们还是吃独食吧,不是咱抠,是情况真不允许!

尤其是大伯,这本书的男主啊!后来当了大官,给皇帝都换了,那是一般的智商吗?就咱三人,绑一起都比不过他,咱能藏好这些东西偷着吃点用点不错了,还上赶着投喂过去,不是将把柄送人手上吗……”

第22章 牛的功能持续开发 “小玉说的对。”李雪梅肃容道:“现在咱一大家子在一起过日子,手里有没有钱,有多少钱,大伯都有数,贸贸然拿出来,大伯只会以为咱们又乱花钱,要知道,闫老二可是刚刚败家了二十两。”

闫老二:“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一切以安全为首要,可要是一起上路,恐怕连背人的机会都少,这些东西就因为怕人知道都不吃都不用,烂在那里?”

他叹了口气,一脸悲壮道:“你们都忘了我是谁了吧,我是闫老二啊!有名的好吃懒做,不是个东西,骗钱花,扒着大哥过日子……

你们觉得以我这个名声,是不是得私藏点好东西?是不是得藏点私房银子,是不是得有点歪门邪道的路子认识点有能耐的人?”

闫玉一听惊为天人。

“爹!你真是太厉害了,怎么想到的?对呀!闫老二肯定认识好些狐朋狗友,咱们知道他是个日光族,口袋里没有半个铜板,别人不知道啊,恐怕连大伯都掐不准。

这人设太好了!抠大伯钱,吸大伯血,榨干他的骨髓……”

“唉唉!打住,快打住!”闫老二连忙拦住他闺女激动的小嘴,“藏点私房银子得了,有点门路弄些好东西遮掩一下就成,你还想让你爹怎么祸害你大伯。”

“嘿嘿!”闫玉傻乐,彷佛所有的难题一下子迎刃而解,她也不想做个只顾自己的人,实在是怕被人发现他们的异常。

“行了,赶紧收拾收拾,抓紧时间眯一会,不是要赶早出去吗?”李雪梅看了看他们空荡荡的屋子,道:“赶早我和你们一起走,我要是在家,还得防着大丫过来,咱都不在锁好门,以大伯一家子的家教,不会进来,也就不会发现咱这屋子里的猫腻。”

“这竹简写的什么还没看呢。”闫玉抗议道,发愁的事有了解决的法子,立时被她抛之脑后,再看这些交易回来的东西,她兴奋的不想睡。

“油灯都卖了,靠着这点月光你想眼瞎,赶紧睡觉!”

李雪梅一发威,闫玉老老实实的滚上铺好的铺盖。

闫老二也挺激动,一时半会合不上眼,道:“你们知道我这土为啥来的这么快不?是咱家新牛帮我刨的!”

闫玉一骨碌滚到她爹身边,小声道:“咋回事,快说说快说说。”

“我本来想着就在牛附近刨,它能帮我挡着点,别被人看见,没想到那牛是真智能,它看见我干活,就帮着用蹄子划拉,不多会就大半袋子,真快!”

“那这牛挺有眼力见啊!”闫玉赞道。

接着两眼发光,拱了拱她爹,道:“爹你说它能让我骑吧,我还没骑过牛呢,哈哈哈!应该行,明天我一定要试试。”

闫老二也跟着凑热闹:“我先来,要是没问题你再上去玩,哈哈,我小时候看到人家养的大狗就想上去骑一骑,你这点就随我,不大点看到你堂伯家的狗子就拽着狗毛往上蹬腿……”

“你俩都闭嘴!睡觉!”李雪梅听不下去了,这都什么跟什么,一会骑牛的一会骑狗的,没个正经。

……

又是天还没亮,不知村里谁家的鸡天天抢这第一声打鸣,闫老二扑腾一下坐起来,醒了一会神,见那娘俩还睡的香,悄悄拿着那块午餐肉进了厨房。

他准备给午餐肉切的稀碎煮个粥。

那日崔郎中的话他还是往心去了,老闫得多喝肉粥补补。

不止是老闫,全家都需要。

烧火,淘米,午餐肉切成碎末……

他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院子里的牛,牛也看着他。

朝牛招招手,牛迈着稳健的步伐过来了。

“帮我看着点火,水烧开喊一声,能不能做到?”

牛点点头。

闫老二满心欢喜,他就是试试,没想到真行!

回屋将娘俩叫起来,然后开始往外运东西。

听到“哞”的一声,闫老二赶忙去厨房,抽了两根木柴,大火转小火。

出来摸了摸牛头,赞道:“你还真管用。”

给牛架上车架,闫老二往上掀了厚厚一层麦秆,偷偷将东西往里藏。

然后端着盆打了小半盆水给媳妇闺女送去。

自己胡乱漱漱口,抹把脸,沾点水捋一捋自己好几天没洗的长头发,忍不住闹心。

古人为啥要留长发,短的多利索!

这大热天的,又洗不上,他都想剃光头。

一家人在厨房喝了口热乎粥,李雪梅想着还是和大丫说一声,省得家里人担心。

闫老二也给大侄子叫起来,交待了他们一家要去镇上一趟,厨房锅里有粥。

然后趁着大侄子和大侄女还迷湖着,便着急忙慌的出了门。

……

“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有机会体验一把无人驾驶的乐趣!”闫老二感慨道。

他们一家一个挨一个仰躺在牛车上。

大早上的,天还不算多热,牛匀速小跑,小风呼呼的吹着,身下垫着厚厚的麦秆,只有微微的颠簸感。

闫老二哼着不着调的歌:

“速度二十迈,心情是自由自在……”

错词跑调唱了好一会,闫老二停下来,道:“跑挺远了,再跑就快到镇上了。”

闫玉爬起来,顶着一头麦秆,向四周眺望。

“咱往那边去。”

牛听她的话开始转向。

找了个僻静的地方,闫老二开始点炉子。

他们打算试试给肉抹上盐熏成肉干。

不能想着一时的吃喝,还要为接下来的路程做准备。

李雪梅在那抹盐,闫老二在周围拣树枝干草。

闫玉眼睛滴熘熘的转,从车架上往牛身上爬。

一边爬一边小声叨叨:“牛啊,你知道我是谁吧,我红孩儿啊,你别动,等我爬上去,你驮着我走两圈哈。”

牛站着一动不动,等她终于爬到了牛背上,抓住了两根缰绳,声音都控制不住的尖细起来:“向左转,慢慢走。”

“哈哈哈!调头调头,走回去再走回来。”

“小跑两步,别太快哈。”

“再快一点点。”

“啊!太高兴啦!跑起来,驾!”

李雪梅开始懒得搭理她,反正是智能牛,可她闺女像个疯子一样,来回折返跑,带起一熘烟的灰,扑的她满头满脸,忍不住怒吼:“闫玉,你给我回来!”

第23章 竹简三 “这得熏到什么时候?”小脸红扑扑的闫玉靠过来,望着吊在碳炉上的肉问道。

“得将水分烘干,做成肉干,放的久。”闫老二道。

闫玉灵光一闪,看向刚刚将她放下来的牛。

问它:“牛啊,草料能压缩烘干,肉条行不?”

闫老二和李雪梅同时扭头看它。

牛——不负众望的点点头。

闫玉欢呼一声,高兴的拍手:“快来快来,怎么整?你能打开肚子不?我们给肉放进去?”

牛不慌不忙的走过来,先摇摇头,然后张开嘴。

闫老二:……

李雪梅:……

闫玉:……

闫老二问出一个大家都关心的问题:“你吃进肚子加工,那肉干从哪出来?”

千万不要是他们想的那样!

牛的尾巴准确的指向他们预想的方向。

三人只觉五雷轰顶!

而后牛嘴一张一合。

还好还好。

瞬间松了口气。

哪进哪出挺好,其实想想没啥,也不是真牛,前后两个口嘛,是还原真牛需要。

可委实过不了心里那道坎,咳咳,有些别扭。

闫老二试探着放了一长条肉进去,几个呼吸后,牛吐出一个肉干……

“哈哈哈哈哈哈……”闫玉都要笑疯了。

“发财了发财了,我们以后给人加工做肉干也能赚钱!

是不是还能做五香肉干、麻辣肉干……对了,先不吐出来,直接在肚子里存着是不是也行?”

她看向牛,牛点点头。

闫玉又是一阵抽风似的大笑,继续问牛:“肉能做肉干,菜、水果也行呗?”她围着牛小跑了一圈,继续问:“你肚子里空间不小,是不是还能放点别的?能分类存放不?”

牛就一个劲的点头点头点头。

李雪梅:“那它吃草料怎么办?也不能不吃不喝,会被人发现的。”

“既然能分类存放,吃喝应该不会有影响,对不对,牛?”

牛的尾巴又重新指向后面的出口。

闫玉明白了,“你的意思是吃喝正常排就不会影响肚子里存放的东西,要是不让你排,就会有影响?”

牛又点头。

闫老二不满道:“你们说说,这牛这么高科技,咋就不能说话,还得我们连蒙带猜,下回碰上那人,得和他提提,给咱升升级。”

“还是不会说话的好,这才像头真牛。”李雪梅不想要个会说话的牛,哞哞叫挺好,真要能开口,突然喊她铁扇公主,能吓死!

“牛,你能制冷不?”闫玉开始脑洞大开。

“能炒菜不?红烧?清炖?蒸怎么不行?你都能烘干,再给你喂点水你就蒸呗,不行?好吧。”

“能喷火吗?点个柴堆之类的?”

“能散热吗?当暖气片用,你知道什么是暖气片吗?不知道啊,就是取暖设备,散热让我们没那么冷,这个可以?哈哈哈哈!”

“暂时只想到这么多,以后想到什么我再问你,牛啊!唉,得给你取个名字,等我想想的。”闫玉伸手,牛头很自然的低下来,她摸了摸,回头对看呆的闫老二道:“赶紧的爹,肉干做起来!”

闫老二:“哦,哦!”

抹盐的生肉送进去,咸香的肉干吐出来。

一人一牛配合无间。

“可惜没带花椒面、辣椒面、孜然,不然这肉干就可以多做几种口味。”闫玉略有遗憾。

肉干的分量要比生肉的分量少不少,干脆也不存了,一人分几块,放在身上,饿了随时拿出来吃。

收拾收拾启程上路。

到了镇上,直奔布店。

说多了都是泪,卖的时候挺开心,过后才发现那些零散布块有用的很。

可以缝成大大小小的布袋。

他们还需要一些包裹布,遮掩他们没什么家当的窘状。

李雪梅一边忍着心疼一边扯布,和人家好说歹说,零扯了六尺布,便宜了两个铜板,花了一百一十八文。

“以后再不从外面买布!”李雪梅悔的不行:“平台上的布多便宜,咱们以后就从那买。”

闫玉小声都囔:“吃一堑长一智嘛,咱们现在还在摸索阶段,肯定要交交学费。”

“竹筒多买几个。”闫老二朝卖竹器的摊位走去:“比水囊便宜不少。”

像油、酱油、醋这种,装竹筒比装坛坛罐罐的更好,立着放不占太多地方。

“爹你看那些车的轮子。”闫玉眼睛尖,看到和他们走对头的牛车轮子上用麻绳一圈圈缠着。

闫老二嘿了一声,又拐去买了麻绳,学着人家的样子,也试着缠了缠,别说,还挺好,缠两层的话,里面的木头一点露不出来。

麻绳很便宜,闫老二索性买了一大捆扔在车上,这回那俩铁轮子可能派上用场了。

“爹,咱还有多少钱啊?”闫玉问。

闫老二数了数,道:“还有一小块银子,再加上这七个铜板。”

“那咱别买了,多少留点,应个急。”闫玉道。

总不能口袋空空,想买点啥还得和大伯伸手。

不能花钱,一家子便往回走。

李雪梅摸出昨天来不及看的竹简,一个字一个字看着。

不是繁体,而是篆体!

她看的很慢。

闫玉瞄一眼就头晕,“娘,上面写的什么?”

“这上面写的应该是……制碳方法。”李雪梅又重新回看最初的一列:“火堆烧碳法。”

“你看,这中间还有画。”

闫玉略过文字,单一幅幅插画看过去,就是一个人只用木头和泥巴烧出木炭的故事。

厉害!

“看着挺简单,可咱根本用不上啊!”闫玉欲哭无泪:“娘,我选错了,当时不该选竹简三,应该选竹简一。”

“那些竹简应该对应的是各种技能,我买了一个最没用的。”

“怎么会没用?”闫老二插话道:“闺女,有用着呢!你忘了咱要去北边,可冷的很,这烧炭法子大大的有用,咱先不说卖不卖,自家会烧炭多方便啊!

一点不用省,白天晚上烧,你想想,咱家得多缓和!”

李雪梅:“你爹说的对,真到了北方,咱有这门手艺,就算是有湖口的营生了,比做肉干卖靠谱。”

“麻辣肉干,多香啊!”闫玉小声都囔。

“那你也得有那么多辣椒啊!”李雪梅回道。

闫玉:娘说得对!那点辣椒面自家都不够吃。

第24章 剧情走一下 “闫大丫,你站住,站住,听见没!”一个公鸭嗓催命似的喊道。

“再不停下,我直接追你家去,让你那秀才爹再躺十天半月!”

这句话将大丫逼得不得不站下,全身抖的声音直颤:“你……别……过来,别过……来……”

看着越来越接近自己的人,大丫直觉危险,又不敢跑,只得不断后退。

公鸭嗓不是别人。

正是郭里正的小儿子。

此时正喘着粗气,咬牙切齿道:“听说咱爹给地卖了,七十两银,好大一笔钱!你回去与咱爹说,不用多,陪嫁三十两,咱明天立马把事办了,以前的事不提,以后你就是郭家的小儿媳,去我家享福!”

郭里正的小儿子从听了信,气得不行。

这本是一箭双凋的好事,娶了大丫,有一个秀才老丈人,说出去体面。

闫老二外面欠了赌债,哄着老丈人家卖了地,得了贵人的赏,再多多要些陪嫁。

人财两得,又攀上了贵家,再没有比这更好的事。

可所有钩子都下去,秀才老丈人偏偏不按常理出牌。

提前捅破了闫老二赌债的事,直接进当铺卖地。

他们家里外里忙了这一场,竟都毛都没落下一根!

行!两头不齐,总要占上一头。

闫大丫长得不错,便是和镇上的姑娘比,也不差什么。

老丈人的功名在那,这门亲依旧做的。

“我不去你家,我爹不会同意的!”大丫哆哆嗦嗦道。

眼看四下里无人,郭小祥立生歹心。

闫秀才一意拒婚,前次上门推推搡搡又伤了他,若不用些非常手段,怕是不行了!

秀才老丈人看不上他郭小祥,他还非要让闫秀才捏着鼻子认下他这个女婿不可!

他几下子窜过去,一把拽住闫大丫的胳膊。

使劲往更背人的地方拖。

“放……开我!放开!”大丫又怕又疼,连忙道:“我要喊人了,你放手。”

“你喊吧!”郭小祥恶狠狠的道:“再喊我就扒你衣服!喊啊!”

大丫被吓坏了,一点力气使不上,又不敢喊,只得呜呜呜的哭。

可给闫玉气坏了!

你个混蛋不按套路念词就罢了,看给我大丫姐姐吓的,嘴唇发白,浑身打摆子。

“三宝!撞死他!”闫玉狠狠的道。

是的,她想了一路给牛起了名字。

她是大宝,弟弟或妹妹是二宝,这牛就是她家的三宝!

郭小祥没想到闫老二一家竟是这个时候回来,碰个正着。

眼看着那牛发疯似的朝他撞过来。

“哎呀娘呀!”他一个踉跄往旁边倒去,果断松手。

大丫腿都软了,整个人匍匐倒地。

那牛贴着郭小祥的边冲过去,连牛带车调头,再次冲来。

郭小祥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就跑。

一边跑一边不住的往后看,啊啊啊的叫唤,满脸惊恐。

“闫老二,快拉住它,拉住它!”

真被这牛顶一下,不死也够呛!

“停下,停下!”闫老二叫了停。

李雪梅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死拽着车架,紧咬着牙关不松开。

见牛停下,恨声道:“停下做什么,撞死他!”

闫玉也不解恨,朝着牛大叫:“三宝听我的,撞他!”

三宝一动不动。

闫老二跳下车,将李雪梅扶下来。

再将闺女强硬的抱下来。

这时候郭小祥已经跑的老远了。

“大丫,没事了,别怕,二叔二婶都在这呢。”李雪梅语气轻柔的道。

大丫见到亲人,眼泪流的更厉害,“二婶!呜呜呜……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她整个人都是僵硬的,在李雪梅的安抚下,半晌身体才软了下来。

支撑着站起来,担心碰到二婶肚子里的孩子,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般,死死攥着李雪梅的衣角。

闫玉拾起掉落的老远的竹篮,几根半黄的野菜散在四周。

她憋的那一口气终于呼出来,不禁有些后怕。

还好赶上了!

哪怕他们再晚上一会,大丫姐姐被拖远,便是喊,他们也听不到了。

悲剧一旦铸成,便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他们全家都知道大丫姐姐会……

所以她和娘才那么激动,恨不得撞死他。

闫老二忍下了,他媳妇他闺女只是嘴上发狠,未必真有让那小子死的心思,那是激愤之下的口不择言。

她们怕是忘了三宝是机械彷生牛,说撞死,真会死的不能再死。

“二丫,扶你大丫姐和你娘回家。”闫老二交待道。

二丫看看他爹,闭嘴照做。

见她们走远,闫老二一声不吭的卸下车架,拍了拍牛,冷声道:“三宝你去踢他一脚,往胸口踢,别踢死了。”

一级权限发了话。

三宝追着郭小祥离去的方向一路狂奔……

……

闫玉一直蹲在门口,等着爹回来。

她娘又支使大丫姐姐干活,让她帮着缝口袋,人也不离开,就在一旁陪着,时不时轻言细语的说几句话。

闫玉听到悠闲的小碎步,腾地站起来。

没错啦,是三宝!

“爹!三宝!”她挥了挥手。

“哞!”三宝回应着,加快速度,冲进院子。

闫玉忙给院门关上,第一时间小声问她爹:“爹,你做什么去了?是去揍那混蛋了吗?怎么样?追上没有?”

闫老二还不等回答闺女这一连串的问题,闫向恒听到动静便跑了出来,白白净净的小书生,气的满脸涨红,“叔,爹唤你过去。”

闫老二应了一声,跟他往东屋去。

闫玉正顺着三宝的毛,突然“咦”了一声,蹲下,仔细看那可疑的蹄子。

左边的牛腿上,有两滴可疑的红点。

她凑近鼻子闻了闻,是血!

“三宝,是你踹的人?还是我爹打的?”闫玉急声问。

选择题叫牛怎么回答。

三宝:“哞!”

“是不是我爹?”

三宝摇头。

“是你踢的那混蛋!好样的!”闫玉赞完又问:“你踢了几下?”

她回到家便开始反省刚刚冲动了,娘还怀着孩子,受不得惊吓。

摊上人命官司,他们这一大家子就完了,为了个混蛋不值得,但她爹让他们先走,肯定是有了主意。

现在看,还是她爹老道。

自己不出手,让三宝踢他。

更疼!

三宝又“哞”了一声。

闫玉等了半天,瞪大眼睛问:“没了?就踢一下?”

三宝点头。

闫玉忿忿的道:“哼!便宜他了!”

她原地抓了一把土扔到牛腿上,又揉了几下麦秆。

卖力的搓搓搓!

等血印子轻的快要看不见,扔下麦秆,小腿倒腾着往东屋跑去。

第25章 变化 闫怀文阵阵后怕。

枉他再世为人,若不能救下儿女性命,弥补憾事,他再活一生有何用!

这一刻,他深深的认识到,事态并不会一成不变。

一切过往,从他带着前世记忆醒来起,再无定数。

但不管外物如何变化,人心败坏,难以扭转。

他不再困守一隅,主动出击,卖地还债。

坏了里正家攀附之机,引得那郭小祥提前来村。

这一回,并不是家中无人,而是恰逢大丫外出,村人都在地里忙于收麦,让郭小祥钻了空子。

若不是二弟一家回来的及时,真让他将大丫拉至荒僻无人之处,后果不堪设想。

二弟能这么快从镇子上回来,是借了牛车之力。

而牛车,是他预备去关州代步之用。

买牛车的银子,是卖地得来……

这般一想,可谓环环相扣,其中哪怕一环有所出入,结果都将大不相同。

闫怀文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

“爹,不能轻饶那混蛋,咱们去衙门递帖子,求大老爷严办。”

闫怀文向他看去,微微蹙眉,又快很松开。

还好恒儿说的不是要去衙门递状子,亦不是求大老爷法办。

不要小看这一字之差,意味大不相同。

后者是告上公堂,将事情闹大,不说这位高坐县衙的大老爷会不会依法处置。

只女儿家名声这一条,就是他们闫家吃亏。

至于去递帖子,求大老爷私下严惩,能求到什么呢?

做一番样子打几下,赔上些许银钱。

大丫只是受到惊吓,可能连那几下打都会省去,罚些银子了事。

当年他曾经历过的,难道还要再经历一遍?

大丫自尽,一了百了,死人说不过活人。

什么都叫郭家说了,一概不认。

他除了打掉牙齿往肚里吞,还能如何?开棺验尸?

“恒儿!别傻了!这种事情闹出来,你还让大丫怎么活?”闫老二真的想敲醒他的大侄子,你以为这是法制健全的新社会?

就是新社会,被伤害的女性也活的不易,身心都遭受巨大的伤害,尤其是心理上。

大丫不是个坚强的人,泪水泡大的女娃娃,极其脆弱,没看他媳妇此刻半步不敢离开,就怕她一个人独处,钻了牛角尖。

“大哥,向恒,我这个当叔叔的说句话,如果你们真为大丫好,这件事以后就不要再提,咱家大丫心思细腻,敏感柔弱。

今天真是给她吓坏了,当时身子都是僵的,半晌才缓过来,这事过不去,那孩子难免多想,万一歪了心思做出些傻事来,后悔莫及!”

闫怀文冷声道:“你二叔说的对,大老爷若严明,打几板子,若中庸,赔几两银子,那郭小祥若只言钦慕大丫,行为有失,再做作样子,一爱而不得的痴情种子,说不定大老爷还想玉成一段佳话。”

闫老二:老闫,很懂啊!

闫向恒只是单纯,不是单蠢。

只略想一想,便知他爹与二叔思虑周全,就是这般事体。

但他还是不甘心:“总不能就这么算了!”

闫怀文不错眼的盯着自家二弟。

闫老二被看的发毛。

“天佑,你刚刚做什么去了?”

闫老二在飞快的运行他的大脑,到底要不要说实话。

“那郭小祥现在如何?”

闫老二:……

这你都能猜到?

“大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闫怀文: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是诈你一诈。

闫老二琢磨,那郭小祥也没被踢死,还留着他的命呢,他自己长了嘴肯定会说的,瞒着很没必要。

“那啥,咱家牛不刚买的么,脾气不大好,他靠的太近,挨了一蹄子。”闫老二艺术加工了一下。

还顺便埋下了三宝认生,不要轻易靠近的伏笔。

完美!

闫怀文倒是不意外,他弟弟不是个好鸟,这不是众所周知的么。

没有睚眦必报的名声,只是因为他是个“读书人”。

从小心眼就小,常为爹更看重他而吃醋,斤斤计较,事事都要与他攀比。

直至双亲离世,只剩他们兄弟二人,这毛病才渐渐改掉。

至于牛怎么会踢人,这不重要。

“严重吗?”闫怀文问,多少带着点期待。

“咳咳!怎么说呢……”闫老二回忆着追上去看到的场景。

让一头牛准确的踹中胸口有多难,他实际的看到了。

得先给人撞倒,在毫无反抗的前提下,一踢击中。

如果恰好不巧是后背朝天,还得给他翻个面。

他家三宝,辛苦了!

“肯定没死。”闫老二很肯定的道。

闫怀文满意了,决定等会亲自给牛喂食,以示表彰。

闫向恒觉得今天爹和二叔的形象有些颠覆。

他爹遇事冷静,世事通达。

他叔会为家人考虑,会偷偷下黑手……

……

“秀才公在家吗?”院门口有人喊话。

蹲在东屋门口偷听的闫玉,顺势站起来,蹬蹬蹬原地跺脚,朝屋里喊道:“大伯!戚大叔来给咱麦子啦!”

闫老二率先出来,看到他闺女站在门口,嘿嘿傻乐,不由揉了揉她的头。“小心不长个。”

闫玉才不在乎呢。

说操心不长个,一点科学依据都没有。

闫向恒紧随其后,见她顿步,小声叮嘱:“二丫,今天的事,千万别和人说,也不要当着你大丫姐姐的面再提,记住了吗?”

闫玉天真的扬起小脸,清脆应道:“记住了大哥!”

闫向恒点点头,赶忙过去帮忙。

闫玉朝屋里看,闫怀文朝她招招手。

她迈着小短腿走过去,脆生生的喊道:“大伯!”

“二丫,你大姐姐做什么呢?”

“大姐姐和娘做针线呢。”闫玉很是担心的问道:“大伯,那个坏人还会再来吗?大姐姐怕,我也怕。”

“不怕,等磨完了麦子,咱们就走,让他找不到咱。”闫怀文哄着她道。

“那咱们带着三宝吗?三宝可听话了。”

“三宝是……”

“就是咱家的牛,我给它起的名字,我是大宝,娘肚子里的是二宝,它是三宝。”

闫怀文:……

一不小心成了牛它大伯。

“三宝能听懂话吗?”

“是啊是啊,三宝可聪明呢,让我摸,还让我骑呢!”

闫怀文不以为意,牛性情温和,怕是前主人教的很好,略通人性。

第26章 磨麦 戚家是兄弟三人供养一个老娘。

戚老娘年轻时点灯熬油的做活,伤了眼睛,现在看人都是模湖一片,只能在自家的院子里自如行走,很少出门。

戚家原来并不只有兄弟三个,他们是兄弟五人。

老二和老三都没有养住。

他家地少,戚大一个人在家就能忙活开,戚四在镇上的棺材铺当伙计,戚五经戚四介绍,跟着专打棺材的廖木匠学徒。

一家子老实人,平日不声不响的。

村里人知他们本分,可戚四戚五这行当多少让人有些忌讳,少有来往,渐渐活成了村里的小透明。

闫秀才的地每年都找人帮工,戚大往年都排不上号,今年大旱,村里人都盯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倒是成全了他。

闫家以粮代工的话一放出来,不知多少人羡慕。

罗村长挑上他家也不是没有缘由,一是戚家地少,戚四和戚五正好归家,劳动力富余。

再一个,便是戚家兄弟一副好身板,个头大力气足。

不然那棺材铺的老板也不会招戚四当伙计,他一个人顶两人,搬搬抬抬不要太方便。

戚五也是一样,廖木匠和其他木匠不同,只做棺木。

都是大板厚材,实木实料,一般人支应不来。

戚大老实巴交的,除了在院门外喊的那句话,一声不吭,将手推车上一摞摞捆扎好的麦子卸下来,扛进院子,给码的整整齐齐。

戚四与他同来,毕竟是在镇上当伙计的,虽说是棺材铺,打交道的人少,也会说几句客套话。

“闫二哥,我看你家的麦子都晒得了,打算什么时候磨?招呼我们兄弟便是。”

“别说,还真有些急,下晌就打算过去,正好家里添了牛……”

闫老二想说就让牛去拉磨吧,那速度肯定杠杠的。

不想,被大哥接过话,道:“家里添了牛,正好将麦子一起拉去,省得多跑几趟,磨麦之事劳烦二位戚兄弟,不必细磨,能入口即可。”

戚四一脸喜色,“秀才公放心,交给咱们兄弟便是。”

戚大也咧开嘴笑,很开心的样子。

两兄弟一出院子,显得他家院子都宽敞不少。

“大哥,咱家牛拉磨也行的。”闫老二有些不情愿,用三宝磨面无成本,用戚家兄弟,他们得给人家粮食。

“你省出那点子麦子,牛累坏了,你驮我去关州?!”闫怀文尤其看不上闫老二这抠抠搜搜的样。

“咱三宝体力好着呢,拉个磨而已,算啥?”闫老二小声反驳道。

实话说,老闫要是不瞪眼,他说话还挺顺熘的,一瞪眼,他就莫名心虚。

“都回屋收拾收拾,咱家的麦子磨好,再等等村里人,这一两日便启程。”闫怀文交待完,便回屋去了。

闫向恒靠过来,小声问道:“叔,咱真走啊?为啥是北边?”

“你爹没和你说?”闫老二问。

“爹就说咱这旱的活不下去,要带上村里人一起往北去关州,可叔,咱还没到那个地步吧?”

“你等会去打水,看看咱村那老井,都空了!”闫老二这方面肯定要配合老闫,怎么严重怎么说:

“你在书院也不出去,不知道镇上的情况,那些大户人家早跑了,就咱还傻愣愣的在这干靠着,再过一阵子,还是这样,一滴雨不下,你想想得是什么样?”

闫向恒顺着他的话想:“再过一阵子,就要缴粮税了,咱家麦子得去一半,要是还不下雨……唉?不对啊叔!爹要将麦子都拉去磨了,咱拿什么缴税啊!”

闫老二狠狠瞪他一眼,小声叨叨:“大侄子你可闭嘴吧!你这学都是白念的啊,咋问这么傻的话,你爹刚才说咱什么时候走?”

“这一两日……”

“那你还不快去收拾东西!”

“啊?哦……哦!”

闫向恒恍然大悟,拍着脑袋回屋收拾去了。

闫玉揣着手,蹲在一边,喊了声“爹!”

闫老二一回头,就见她闺女绷着一张小脸非常严肃的看着他。

“大宝啊!咱能不老蹲着不?还揣手蹲,你咋不和你叔爷学点好的?”

一副老农做派……

“这样得劲!”闫玉回道。

蛮夷之邦想蹲还蹲不下去呢!

哼!她骄傲了么!

“爹,你别老打击大哥,人家不懂就问,有什么不对,你和大伯的态度都很有问题,大伯说话不说全,你还让大哥闭嘴,都不好好教他。”闫玉给自己老爹提意见。

“他一个臭小子,就得经受挫折教育,自己琢磨自己悟,这样才能成材。”闫老二有自己的一套歪理邪说。

从小就是这么关照他那一帮堂侄表侄的,谁叫那帮亲戚老拿他生了闺女说事,他就稀罕闺女,女儿奴,怎么着吧!

“大哥对我挺好的,刚刚问我去镇上你有没有给我买零嘴,我说没有,他给我塞了两文钱,让我等货郎来村买糖甜甜嘴。”

闫玉摊开掌心,给她爹看那两枚在阳光下黄澄澄的铜板。

闫老二挑挑眉,有些意外。

他那些堂侄表侄的,不从他闺女手里抠钱就不错了。

闫玉继续控诉:“我还听到大丫姐姐说要给我缝个布口袋玩,爹,你这个做叔叔的也上点心,给大哥和大丫姐姐表示表示!”

闫老二让自家闺女逗乐了。

“行,我记着了,你放心吧,肯定不能差事!”

“不过闺女啊,咱能不能不仗着人小,老蹲门口偷听,被人看见多不好。”

闫老二又道:“你这都小孩了,就得有个小孩样子。”

闫玉眼睛滴熘熘的转,突然大了嗓门:“爹!我饿啊!我想吃肉!想喝肉汤!想喝肉粥!”

闫老二:……

你这小的是不是太快了点!

闫老二用昨晚发的面蒸了馒头,做了蛋花汤。

肉啥啊肉,啥家庭啊,天天吃肉!

依旧是三宝帮着计时,出锅的大黑馒头闻着喷香。

闫玉顾不上烫咬了一口。

嘎?这满口的颗粒感什么情况?

她惊异的看着她爹。

闫老二叹息一声,“拉嗓子不?这里面有麸皮,就是麦子外面那层皮,磨得不够细,刚才你也听你大伯说了,以后咱家都吃这个,慢慢习惯吧。”

“咱家的白面呢?”闫玉委屈的问道。

“我称了,大米、白面都是十斤,两样半个月二十斤,一个月才四十斤,不够吃。”

闫老二摸了摸闺女细软的头发,温声宽慰:

“不是说让爹表示表示吗?你看爹这表示的大气不?咱搁一起吃饭,不差老闫一个人了,带上他。

费尽心思给那些吃食找出处,不就是为了方便拿出来,老闫买的粮食看着不老少,可你仔细算算,要是走上一个月两个月,这么老些人……

真到了那时候,哪管是谁家的,乡里乡亲的,总不能看着人饿死……”

闫玉又咬了一大口,使劲的嚼着:“爹你说的对,咱依旧挣扎在贫困线上,得想法挣钱,多买吃的!”

啊!平台!

感恩的心!感谢有你!

第27章 老闫给村里置牲口 罗村长这两天就没睡个安稳觉,这不是一家子两家子的事,而是整个村子的大事。

那闫家院里的牛车做不得假,闫老二天天往镇上跑,拉回那老多粮食他们也都看得真真的。

秀才公越是准备的充分,村里人的心就越是惶惶。

想要骗自己兴许老天开恩过两日就下雨了呢都不能。

天一日比一日热,村里的老井一次只能打出半桶水。

罗村长给每家每日定下的四桶水,成了一桶水。

大家伙憋着一股劲收麦子,在闫秀才之后,陆陆续续完成抢收。

村里的麦场晒满了各家的麦子。

唯一的石磨上,正碾着秀才公的麦。

各家焦急的等待着,没有人上前催促。

戚家兄弟干活不惜力,他们都看在眼中,换了是他们也不会干的更快。

谁先到谁后到不用多说,各家全都盯着呢。

秀才公家之后是村长家,谁让人家男丁多,之后是戚家兄弟,他家地少,再之后是王大娘家,她家虽然就俩儿子,可架不住人家儿媳妇能干……

闫老二一直在旁边蹲着呢,没人搭理他。

这人缘也是没谁了。

他无聊的四处看,看村里这些人,看各家收的麦子,看谁家生了几个孩子。

农忙时节都是全家齐上阵,倒是方便他认人。

各家彼此打招呼的时候,他一一记下,省得两眼一抹黑,不知道谁是谁。

远远的,闫玉就看到自家爹可怜的一个人蹲着,跟被孤立似的。

闫玉腾腾腾跑过去,喊他:“爹!”

顺势一扑,闫老二急忙站起来将她接住。

“你咋来了?”

“大伯和大哥在后面呢。”闫玉小声道:“爹,大伯和大哥的东西收拾好了,我看了全是书……他们看见咱那些东西没问我和娘,可能会问你。”

“放心,我心里有数。”闫老二道。

“二丫!你也来了!”

“二丫咱们去玩吧!”

“二丫,快来快来,给你看个好东西。”

闫玉给了她爹一个骄傲的小表情。

看看,看看,这就叫对比!

在孩子圈里闫玉相当受欢迎。

她比过去的二丫开朗懂得多,还会在其他孩子显摆的时候配合的做出各种夸张的小表情,能和小丫头一起编草绳,也能和臭小子一起挖虫子,短短几日,就和村里的孩子们打成一片。

闫玉被孩子们拉走了。

闫老二等到了他哥和他大侄子。

“哥,你咋来了?有事?”

闫怀文虽然病愈,身体没有完全恢复好,顶着大热的天出门,肯定是有事。

“咱家的麦子收了多少?”闫怀文只记得今年地里的收成,不太好。

完税之后,连半年的口粮都凑不上。

“一亩地不到两百斤。”闫老二皱巴着脸道:“咱家十亩地,也就一千八百上下,咱家还是上等田,旁的人家更差。”

天气对庄稼收成的影响太大了。

闫怀文面色凝重,上一回是去府城,而这一次他们要走的更远。

原本想着省去粮税这一大头应是够了,如今看,怕是还有不小的缺口。

“秀才公!”罗村长和一众乡老围上来。

闫老二不出意外的被挤出圈子。

他嘿了一声,转了半圈硬贴在他哥身边。

爱咋咋,我就要听听你们都说什么。

闫向恒没眼看他叔,不过想了想,也偷偷靠过来,站在他爹身后立定,竖起耳朵。

“我准备了一些银两,打算为村中老人置两口牲畜代步。”闫怀文从怀中掏出白花花的银子,交予村长。

“不行啊!这!怎么能让秀才公破费,我们能走,家里也有推车,叫小子们推着就是。”

“是啊秀才公,我们怎么好占你的便宜。”

“秀才公大恩,可我们这把老骨头,当不起啊!能走到哪里算哪里,唉!要不是实在不放心,小老儿都不想走,省得给儿孙添麻烦。”

“添了牲口还得准备它们的嚼头,不划算,让家里的小子轮流推我们,多给他们吃口,比养牲口省。”

“各位村老,牲畜可代步,我们的行程更快些,再者,若真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宰杀亦可食。”闫怀文道。

闫老二忍不住插言:“各家的麦秆都带上呗,又能点火做饭,又能喂牲口,至于水,前期是紧张一点,但咱们要是走的快,走出这干旱的地界,到了有草有水的地方,一切都会好的。

路上总不会什么也寻不着,咱们先得了信,先走了这么多天,就不信咱找不到吃的东西。

沿途的路上,有那大山、林子,咱就停一停,仔细找一找,肯定有水。”

闫怀文瞄了一眼他,道:“不错,逢山近林,定有水源。”

闫老二又道:“我哥这人就是心善,看不得谁家吃苦遭罪,咱一个村子的,在外面更要抱团,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我家就这些家当,这银子……我看买两口骡子差不多,有俩牲口代步,咱能走到前头,你们不遭罪,家里的小子们也少挨些累。”

几个村老感动的老泪纵横,家里人还以为出啥事了,忙围上来问。

等听了老头们的转述,家家都感激万分。

闫怀文和村老们定下了启程的时间,便带着儿子先行离去。

省得村里人再围上他千恩万谢。

他不想受。

虽是做了好事,闫怀文自己清楚,他有私心,私心甚重。

他想村里人与他同行,聚众而安。

闫老二按约定,给戚家结了粮。

便带着疯玩了好一阵的闺女驾着牛车回家。

等到没人再能看到他们,便叫三宝自动驾驶。

掏出布巾一边给闺女擦脸擦手,一边张罗她喝水。

“看你跑的这一身汗,又洗不了澡,臭死了!”

“爹你看,我的小伙伴帮我找的虫子,我拿去喂鸡,没准能多下俩蛋。”闫玉满不在乎,小嘴说个不停:“你不知道小狗子找这虫子有多不容易,他说挖了好几个坑才找到的。”

“是崔郎中家的小儿子?”

“是啊,咱还和他家借过驴车的,你不知道小狗子对你多崇拜,他觉得爹这修蹄子的手艺老帅了,哈哈哈!”

闫老二:“你大伯出钱给村子的老人买牲口代步,这事你帮我琢磨琢磨。”

他将事情和闺女学了一遍。

第28章 团结群众 “团结群众啊!”闫玉张口就来,学不是白上的,她的小肚子正经有点东西。

“爹你想啊,古代很少分家,都是老一辈拿主意说了算,大伯对他们好,他们的家人肯定也对咱好。

咱家这几口,没有能做活的人,有村里人帮衬着,路上才好过。

万一有哪个老人家觉得自己是拖累不走了,那一大家子多半也走不成,这次的旱灾真的很严重,不走的话……”

闫玉现在知道了,他们要抢在缴粮税之前离开,才能有更多的口粮。

人不走,就得缴税,缴税后,旱情持续,没吃没喝……

“那咱家自己买了借他们使不行?那可是咱家卖地的银子!”闫老二心疼道。

别看他当时话说的敞亮,那是因为老闫开口了,他这个当弟弟的不能给他掉链子。

钱咱既然出了就不能不听个响动,得让村里人记咱家的好。

老闫既然那么想带村子人一起走,他可不得在旁边帮衬几句,画画大饼么。

可心里能不难受吗?自家还愁吃喝不够呢。

那银子买了粮食,吃的时候不香吗!

闫玉继续分析:“如果是咱家的牲口给村子人使,肯定不如是他们自己的上心,真路上遇到点啥事,不是自家的,抽腿就跑,但要是大家伙的,又有自家爹娘在上面坐着,他们肯定要卖力护一护的。”

“还有村里就咱家有牛,崔郎中家是驴,看着太打眼,再多两个牲口就好不少,爹你说是不是?”

闫老二想了一想,一村人上路,全腿着,就他家坐牛车……是挺不好。

用闺女的话说,打眼。

“爹你不还说乡里乡亲的,人家饿咱不能看着,那大方!咋又犯小心眼了?”闫玉调侃她爹。

“那能一样吗?你大伯手里就攥着卖地那点钱,这用那用,没剩多少。

咱到了北边不得安家?啥啥都得要银子。

他倒好,十五两银子就拿出去了,也不和家里人商量商量。

那是卖地的钱!对,那地不得有我一半!银子也有我一半,去了二十两,那十五两应该是我的,他都不问问我。”闫老二顺嘴胡说,其实就是说说,瞎贫。

闫玉灵光一闪。

“爹啊!你说的太对了!等回家你就和大伯理论理论,保持你的人设,太通情达理了,不像闫老二。”

闫老二:……

这鬼人设不想要行不行。

“你作一作,闹一闹,听听大伯是咋想的,你再假装被说服,省得咱俩在这乱猜。”闫玉继续怂恿道。

“那我刚才那深明大义,暖人心口的话不是白说了!”闫老二不干。

“爹,以我从小伙伴里套出来的话看,你不能白作,每次闹腾,大伯最后都给你钱,唉!我大伯人太好了!”

闫老二绝对不承认他是因为给钱动了心,“万一你大伯生气给咱分家呢?”

“所以爹你轻点作,别太使劲,问个明白就得。”

闫老二:这绝对是个馊主意。

……

“大哥,家里这么大的事你咋不和我商量商量?”闫老二小声问。

“你说卖地还债之事还是为村老置办牲口代步之事?”

闫老二低着头,硬着头皮道:“卖地的银子有我一半,凭啥给村老买牲口?咱自己都不够吃……”

闫怀文沉默半晌。

“你在麦场不是这么说的。”

“那不是当着外人给大哥你长面子吗?你话都说出去了,我又拽不回来,当然得叫他们记得咱的恩啊!那么老些银子……”

闫怀文心情有些复杂。

原来他不成器的弟弟还知道在外维护他这个大哥!

就是眼界格局小了点。

总盯着自家这点东西。

忘了和二弟商量,倒不是有意的,而是他习惯了自己拿主意。

天佑不问他倒是忘了这茬。

“没错,那十亩地虽记在为兄名下,可你我并未分家,卖地的银子理当你我二人各自一半。”闫怀文道。

闫老二一听,急了!

“大哥,我……”

闫怀文打断他,继续道:“没有与你商量,是为兄思虑不周,以后不会了。”

闫老二愣愣的听着老闫与他说,咱家人丁单薄,与友邻同行更为安全之类的话,和她闺女分析的都差不多。

也有他们不曾想到的。

“我们这个村子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在外人眼中,便是我等不好欺。

此次逃荒,我等先行,一路向北,灾民都是从众的,我们去关州,也许会有人一路尾随跟着去关州,我们敬老尊贤,爱护稚童,他们看在眼中,也会更守礼些。

到了关州,零散人口必会分配到各村,我们人多,又愿意开垦荒地的话,应会分到一处落户。

咱们村里都是本分人家,没有偷鸡摸狗的小贼,也没有心思不正之人,这很难得,你我兄弟亲缘单薄,多亏邻里帮衬,日后若为兄外出,放你在乡间也能安心。”

闫玉蹲在门口。

深感大伯想的长远。

又学到了。

最后大伯还真给了银子,哈哈!

不知是不是习惯了,弟弟闹一闹,他就用银钱安抚一二。

不过闫玉还是对她爹的表演感到不满。

人设不够突出,整体表现就一个怂字。

……

“爹,你表现的不好,气势不够!”闫玉道。

“我这不是心虚么,刚还完赌债没两日。”

“爹你是不是怕大伯给咱分家?”

闫老二没吭声。

越是一起过就越不想分了,他们仨啥都不懂,别被人骗了都不晓得。

再说老闫人是真不错。

“大伯不会的,你没发现吗?大伯原谅你啦!以后只要我们循规蹈矩,不做出格的事,大伯是不会给咱分出去的。

等大伯以后当了大官,咱就是官卷,借借光赚点小钱,当个富家翁总没问题,哎呀,想想都美!”

“你大伯还真给我银子了!你说说,闫老二得败了多少钱,真不是个东西!”

“爹,用它买鸡蛋吧,一个能换俩。”

“不行鸡蛋容易坏,还是买粮,全买粮。”

第29章 闫老二的本事 很快闫老二便得到了再次去镇上的机会。

村里人被秀才公的行为感动的不行,决定各家凑凑,看能不能再多买一头两头牲口。

秀才公说得对,又能代步又能吃,就当买储备粮了。

罗村长带着全村集资的钱一路小跑来到闫家,后面跟着要同去的年轻后生。

闫老二二话没说就开始套车。

村长的大儿子罗老大,和孙子辈的三铁,崔郎中和他家大狗子,戚四还有王二郎,这都是村里会两下车把式的,全跟着一起去。

到了镇上的牛马行,行情又有变化,卖牲口的人多了起来,价钱再低。

前几日骡还要七两银,今日六两五钱,驴从三两降到二两六钱。

这还是带车的价,可谓挥泪大甩卖。

闫怀文给了村里十五两,各家又凑六两。

这些个人手指头都快掰断了,也没算明白去了两头骡子的钱,还能买几头驴子。

闫老二:……

他实在看不下眼,过去和卖骡子的俩人讲价。

“你们这都是驴骡,又不是马骡,怎么好意思要六两五,五两就差不多。

我看看牙口来。

蹄子也掀起来我瞅瞅。

这不行啊这,你这骡子年头不短了吧,还能干几年活?

别我买回去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没两年它倒下了。

给少不?不给少我去看看驴。”

他又转到人家卖驴子那,又是一顿输出:

“看着驴瘦的,拽住它,肚子我摸摸,别长了啥不好的东西吧。

牙,对,掰开我看看。

嚯!这小车,祖传的吧?传了几辈了?也太旧了,别再散了架。

你这驴掉毛,是有病吧?就这还敢要二两六?一两五,我牵走吃肉……”

整个牛马行里卖骡子卖驴的让他骚扰一遍。

给人气的,你说还价就还价,怎么还瞎还。

崔郎中想到闫老二修蹄子的手艺,恍然大悟,你说说他们这些人不是傻么,放着个明白人不问。

闫老二蹄子都能修,和这些牲畜打交道肯定比他们多。

“闫二兄弟,过来帮我合计合计。”他朝闫老二招手。

闫老二颠颠过来了,问:“你们咋想的?到底想买啥?”

“听人说骡子比驴能拉东西,那骡车也大一些,我们想买两头骡子。”王二郎道。

“卖完骡子剩下的钱,想买驴。”罗老大道。

闫老二点了点头:“这样,银子都给我,我帮你们买。”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罗老大一狠心,将包得严严实实的银子递到他手里。

不放心闫老二跟着他就是,这里面秀才公可是拿了大头。

然后大家便看到闫老二自由自在的在牛马行里行走,跟自己家一样。

东一下西一下,很快敲定了两头骡子。

一头六两一,一头五两八。

然后又是四头驴,二两三、二两一钱五、二两二,一两五……

是的没错,那头掉毛的病驴他也给买下来了。

几个人没有吱声,心里正在疯狂算账,前面买的肯定是划算的,就不知那头病驴杀了能出多少肉。

买完两头骡子四头驴,最后竟还有剩余。

闫老二掂着这剩下的五分银子,道:“咱走吧。”

牵骡子牵驴的时候,几个人突然发现,还得给大狗子这个孩子算上,才将将够人。

闫老二将老闫给的银子买了粮,又去买了硝石,剩下的银钱在肉摊花了个精光。

那几人就跟着看他买买买,也不好多说什么。

要是没有闫老二,不会买的这么顺当,也不会这么便宜。

哪好意思计较那剩下的五分银子。

不想到了村头,闫老二主动提起。

“我给你们算算账哈,两头骡子十一两九、四头驴子八两一钱五,咱一共是二十一两,去了二十两五分,还剩五分银子。”

“这五分银子正好给那掉毛的驴子治治病,它那不是什么大事。

硝石拌猪油,调成油膏,抹上两三次就好。

硝石花了三分银,这猪油……还真不好算,买少了肥肉不够,就当我家买了瘦肉,那肥肉就算作二分,你们看行吧?”

“闫二叔,那你不是亏了,肥肉可比瘦肉贵。”三铁立时帮声,看看闫老二,在镇上多混得开,给他们省出两头驴来。

戚四:“闫二哥,那头病驴只花了一两五,油膏要是管用,最少省出六钱银,我们占了你的便宜才是。”

“咱们回去再凑凑……”王二郎老实的道。

罗老大也点头,“对,回去凑凑,不能让你吃亏。”

闫老二哭笑不得:“我不亏,咱家就爱吃瘦肉。

还有我给你们盘这账,是想你们自己记着点,省得谁问你们说不清楚,这钱是村里各家凑的,买的牲口也是大家一起用,账得算在明处。”

崔郎中不住的点头,道:“得让各家知道知道,要是没有闫二兄弟,咱可买不了这么便宜。

还有,闫二兄弟你算账真快,厉害!”

几个人也跟着夸赞,夸的闫老二都不好意思了。

这算啥,也就小学生的水平。

……

村里添了骡子驴,一村子老老少少,大晚上都不回家,点着火把,稀罕的看着这几头牲口替换着磨麦子。

三铁最活泼,将他们怎么去牛马行,牛马行里什么样,他闫二叔何等的威风,价钱一压再压,用二十一两,拉回来六头牲口!

村人们听的一愣一愣的,这是闫老二吗?

这么本事?

本事的闫老二正在给掉毛的驴抹油膏。

“爹!给你,尝尝甜不甜。”闫玉递过去一块烤红薯。

“谁烤的?”闫老二闻着味直咽口水。

“娘说扔灶里就行,我就扔进去俩。”闫玉道:“那个给大伯、大哥、大姐姐分了,这个咱仨分。”

闫老二就着闺女的手咬了一口。

眼睛刷的亮起来,赞道:“真甜!”

“对了,我带回来那肉呢?”

“娘带着大丫姐拿粗盐抹呢,说等会挂上风干,嘻嘻!”

“你大丫姐咋样?”

“看着没事了,不过娘说今天让我陪大丫姐姐睡。”

“咱那屋,没人过去吧?”

“放心吧爹,咱一天都在外面转,那门锁还挂着呢。”

“我和戚四说好让他兄弟帮着做个车棚,村里的麦子都是粗磨快得很,也不知来不来得及。”

第30章 咸鱼没有理想 戚五跟着廖木匠学徒没几年,别看只打棺材这一样,说道可多。

他属于记事慢肯用功的那种人,那老些说道没记住,但怎么修整木头,刨的光滑平整,绝对出师了。

有些讲究的人家不许用一枚钉子,所以这榫头榫眼他打的也好。

戚家兄弟身高体壮有力气,戚五没事便去老远的山上伐木头,自己拖回来练手,他家的桌子板凳床都是自打的,有一种朴实无华的原木风。

闫老二很满意,他就打个车棚,不整那些虚的,耐用牢固,就是他提出的要求。

戚五有些紧张。

他不会凋花,不会打磨上油,做出来的东西傻愣愣的,就和他这个人一样。

村里人和他家来往的都少,闫老二是第一个找他打东西的人。

“闫二哥,我师傅是打棺材的,你……不忌讳吗?”

“升官发财,寓意多好,来来,戚五兄弟,看看我画的图,你看看能打不?”闫老二不废话,直接亮图纸。

他们父女两个联手出品,心血力作啊!

戚四、戚五肃然起敬。

闫老二竟然会画木器图?

戚五憨厚的直言:“闫二哥,我不识字,也不会看,你能不能与我说说,你想要啥样的车棚。”

戚五有幸瞄过他师傅的图,密密麻麻的字,图只有一点点,看不太清,也看不明白。

咋能不看呢,我和我闺女费了多少脑子啊!

“戚五兄弟你看啊,我想要的棚子,是这样的,上面能放重物,最好是和原本的车架一样,躺几个人也没事,四周有围栏,围栏高些,四尺左右吧。

是不是挺简单,几根木头的事。”

戚四凑过来,“闫二哥,你这是打个高腿床放上去?”

闫老二“咦”了一声,自己细看一番,还真挺像。

“对,就给床加上去,四条腿长一些,方便人在下面活动,床加上围栏,这上面我想放麦秆、粮食、铁锅、行礼什么的,你看看是不是挺简单?”

戚五点头:“能做倒是能做,可闫二哥,这架上去可沉,再加上你说的那些东西,牛拉不动吧?”

“你别用实料,围栏用小木条就行,床板也用板子拼,不用整张大板。”闫老二道。

偷工减料。

戚五明白了,按闫老二的意思琢磨。

别说,这样一来,确实轻不少。

“还有,我这是两轮牛车,怕上面放重物不稳,再加两个轮子,让它变成四轮牛车。

戚五兄弟你再看看这张图,后面接一辆小板车,两辆车之间用板子固定好,这不就齐活了么!”

戚四、戚五:……

戚五:“闫二哥,现做怕来不及,我家有大些的板车,回头试试能不能接上。”

换了另一个人来,定不会和闫老二这般胡闹。

可谁叫闫老二找的是戚五,是个头一回接订制的老实人。

不单戚五和戚四,连戚大都来帮忙。

闫老二也没旁的要紧事,留下来搭把手。

……

李雪梅两口子昨日夜里将屋里那些个东西都塞进一个个布袋里。

主要是各种调料,为了省事,那盐、花椒面和鸡精和混在一起的,辣椒面和孜然也亲香在一个袋子里。

后者是闫老二坚持,他闺女爱吃烤肉,有了这两样,烤啥肉都香。

人还是要有梦想的,万一哪天他们能实现吃肉自由呢。

米面菜老闫不问来处,总归是过了明路,只剩下卫生纸难以见人。

一点都不能露出来,那色太白,太晃眼。

弄得现在他们一家解决完人生大事,还得自己刨坑给埋上。

闫老二偷渡了好些麦秆进屋,眼下李雪梅正在做最后的工作,将麦秆装进包裹充数。

没办法,他们卖的太空,以后要往外拿点东西,总得有个遮掩。

等闫玉蹦蹦跳跳的回来,便看到屋子大包小包。

勐地一看,他们家当还不少。

“昨晚上睡的好吗?”李雪梅问女儿。

“太好了!娘,还是睡床舒服。”闫玉一本正经说道。

李雪梅笑起来,“你可躲懒了,看我和你爹忙的,才刚收拾好。”

闫玉顺口问道:“我爹呢?又去哪啦?”

“去戚家打你们画的那个车棚。”

“哈哈!娘,爹没吃早饭吧,我等会给他送去。”

“他饿一顿不碍,你想去就去,别拿东西。

那戚家兄弟看着都实诚,你去送饭,他们定要给你爹张罗,那可不是一口饭的事,村里人留客,都是将家里最好的端上桌。”

李雪梅趁机教女儿。

“明白啦,我过会再去。”她突然想到什么,“娘,那竹简上你辨不清的字呢,我抄下来,去问问大伯。”

李雪梅想了想,问她:“小玉,你说,咱将那竹简直接拿给你大伯行不行?

我是这么想的,就说是你爹偶然得来的,怎么说,闫老二还挂着一个读书人的名声,也不出格。”

闫玉头摇的像拨浪鼓:“娘,这是竹简三,以后还会有竹简一、二、手抄本一二三……等再多些,一起拿出去多好。

我现在只拿几个字去问,大伯不会察觉什么,还当是哪本书上写的偏僻字,顺便暴露一下你闺女识字这件事。

娘,我可不想一直当文盲。”

李雪梅拉过她,又重新给她梳了头发,轻声道:“小玉,你该知道这古代女子满腹才华也没机会施展……”

她担心女儿有心理落差。

“娘!”闫玉勐地回头,瞪大眼睛一副惊吓状,“你说什么呢,你不会觉得我有啥了不起的理想吧?没有,绝对没有!

我就想当个识字人,看看书,写写画画的也不让人意外,就像和爹一起画的那个车棚,有限的发挥一下自己的小脑袋,以免它生锈。”

李雪梅松了口气。

闫玉回身抱住她,小脸扬着,一脸灿烂道:“就让爹养我们呗,他在外面努力赚钱,我们在家貌美如花,哈哈哈!娘,你说这日子可不可?”

李雪梅憋不住笑,“太可了!”

第31章 郭家来闹事 “大伯,我进来啦。”得到应声闫玉自然的推门。

便看到她大伯正在打包衣服,自己累的满头是汗。

“大伯,我帮你。”

她小跑过去一看,直接撑手爬上去,将那老长的衣服,左边袖子、右边袖子、叠吧叠吧摞放一起。

闫怀文:全是褶皱!

谁教她这么干的!

可转念一想,还是自己的不是,改不掉前世的毛病。

现在他只是个穷秀才,讲究什么。

闫怀文发愣的时候,我们二丫可没有停手。

大伯的衣服不多,但全都一个款式,长袍。

她人矮手短,不得不转着圈叠。

之后打包袱得大伯亲自动手,她力气不够,包的不紧实。

“大伯,还有别的吗?”她还可以继续。

在得到没得东西要收拾的答复后,闫玉遗憾的看着一屋子不能被带走的家当,唉!可惜了!

“你娘给你梳的?不错。”闫怀文这才看到小侄女的异样。

一副男童打扮。

“娘说这样方便。”

其实是闫玉主动要求的,她觉得现在自己还小没什么,可若是再大一些,还是男孩子在外行走更便宜。

“大伯,你看看这个,你认得吗?”闫玉没有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闫怀文接过小侄女递过来的纸,一看就是他弟弟以前练字用过的,反面写着几个字,是篆书。

斗大的字,但是写的很清楚,没有缺笔添划。

“这是你写的?”闫怀文问道。

天佑哪怕再不济,也写不出这般丑陋的字。

“是啊大伯,这几个字我不认得,就描下来打算问爹,可爹不在。”

所以才来问你这个大伯。

“你爹教你识字?”

“教的,几个字几个字认。”

“写你认识的我看看。”闫怀文想知道弟弟将小侄女教到什么程度。

闫玉摇头,天真的道:“我不会啊!爹说认识就行,不用会写。”

“那你念这一页,看认识吗?”

为了摆脱文盲的帽子,闫玉卖力表现。

“这个字念‘箕’,这个是‘灭’……”

总共就几个字,闫玉得到结果就跑了。

闫怀文怔怔出神。

二弟没有读书不行,小侄女倒是灵透,想也知道她爹不会细细教导,只认不写,就能记住这许多字,实在难得。

既有天赋,便不能浪费。

女儿养好照样不输男子!

闫怀文一边暗下决定,将小侄女读书之事提上日程,一边思索二弟的举业是不是还能挽救一下。

北方文道不昌,待到关州,或可让天佑试上一试。

……

闫老二不知被女儿坑了,正与戚家兄弟干的热火朝天。

看着挺简单的小活,可在全手工的古代,光是刨出四根高度一致的木柱就很费事。

好在只这一项比较费时,床板长短薄厚都不用太精细,那围栏更是边角料就做得,闫老二自己就给搞定。

等四个人合力将其架到车上,闫老二都没觉得费什么力气便抬上去了……

三宝听命在院子里熘达了几圈,上面的架子稳稳的。

闫老二围着转了一圈,“戚五兄弟,不如再加个顶吧!”

他们这里是没有一丝雨,可他们是一路往北,一路不知会遇到什么天气,周全些好,路上可没有家里方便,材料什么的不好找。

戚五这回可不听他的:“闫二哥,你自己弄个草席搭上去就行。”

闫老二一想,行吧,他回家寻摸寻摸。

后面加个车就更没难度,几个板子固定,闫家的牛车立时变成四轮加长双层小巴。

闫老二是带着磨好的面来的,他手里没钱,从他哥那学会了用粮抵债。

“闫二哥,你这是作甚,不过几根木头,也不是啥好木料,带也带不走,放在这里也是烂掉,你能用上还省得糟践。”戚五道。

戚四:“是啊闫二哥,多亏你们家出银子给村里置牲口,我们老娘也能坐上驴车,算下来还是我们欠你的。”

“拉回去拉回去。”戚大嘴更笨,只念叨这一句。

闫老二实在争不过,三人推着他,都快给他推出院子了……

“行行,面我拉走,咱兄弟以后时间长着。”

……

郭里正带着一帮人,气势汹汹的冲进闫家的院子。

“闫秀才,我敬你是个读书人,想聘你女儿给我家小儿子为妇,你不答应就算了,怎么还叫闫老二打人!”

“我家祥儿被人抬回来的时候,满身是血,大夫说再迟一步,怕是有性命之忧啊!

你家闫老二呢,叫他出来,咱们这就拿了他上公堂,我今儿给话放在这,这事过不去!”

“那闫大丫呢,大仙说祥儿要想好得快,得冲一冲喜,你要不交出闫老二也行,闫大丫我带走,今晚上就拜堂!”

闫老二一看自家院里闹哄哄的,便催着三宝再快些。

到了跟前,将那郭里正的话听个正着。

“你放屁!”闫老二冲进院子就开怼:

“谁打他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打他了?我一手都没伸过!

你那倒霉儿子不知做了什么恶事,这是遭报应了吧!

你个老东西心挺黑啊!还让我家大丫去冲喜?我告诉你,我们闫家的闺女福气都大着呢!就你那儿子,骨头没有几两重,还冲喜?冲不死他!”

郭里正气的胡子都吹歪了,大夫说他儿子有些不好,内里有些伤着,以后怕是干不得重活,出不了力气。

一个农家子,这便算是废了啊!

“是你指使你家牛踢的,是你!祥儿亲口说的,错不了!”

“哎幼,你们听听,这是人话吗?你家也有牲口,在那呢,你指使一个我看看,踢我,来,赶紧踢我一个看看!”闫老二这话要多气人就有多气人。

那是牲口,也不是人,咋能听懂人话,让踢人就踢人。

闫怀文适时开口:“郭里正,无凭无据,可不要妄言,真到了公堂之上,怕是要治你一个诬告之罪。”

闫向恒看着听着,激动的满脸通红。

他二叔往日也混,但都是在家里,没想到这混劲用到外面,这般解气。

闫玉拉了拉大哥的袖子。

闫向恒低头看她。

“大哥,他们人太多了,你快去麦场,多叫些人来。”

闫向恒一个激灵。

是了,郭里正带的人不少,万一动起手来,他们是要吃亏的。

第32章 “别打我哥!” 一听说郭里正家来找秀才公的麻烦。

整个麦场的人都动了。

要知道现在全村的汉子几乎都在麦场干活,有了牲口出力,家里的男人不用拉磨,做些轻省的翻晒一类的小活,女人便回家收拾家当,赶着晌午送送饭。

闫向恒跑来一说,别说村里的壮丁,便是拄拐的老头也气呼呼的要去。

干啥玩意啊!

那可是俺们的秀才公!心善人好,你家孩子不知让谁揍了,咋能硬往秀才公身上讹,还说是闫老二指使牛踢的,瞎胡说!

太欺负人了!

呼呼啦啦一大帮人往闫家跑。

孩子们当然是哪有意思往哪扎堆,眼下闫家的热闹一下子超过麦场,一个两个的,一边呼呼喝喝,一边疯跑。

“爹、二叔,你们快点跑啊!晚了就没有架打啦!”

“二丫,我们来救你!”

“冲啊!去打坏蛋啦!”

……

郭里正还没被气昏头,闫老二不重要,打他一顿又能怎么地,重要的是闫大丫。

只要拿住了闫大丫,便是拿住了闫秀才,拿住了这一家。

“都进去给我找,把那闫大丫抓出来。”郭里正大声喝道。

闫老二心里发急,抄起门口的镰刀,横在身前。

“我看谁敢!”他眼冒凶光,恶狠狠的在所有人脸上扫过。

“我哥是秀才,是有功名之人,和你们这帮见了大老爷就得矮身磕头的泥腿子不一样,在衙门都是挂了号的!走出去谁不给面子,叫一声秀才老爷。

今日你们敢闯我家门,我闫家和你们不死不休!”

闫老二怎么能让这些人进去,大丫那个性子,真被人抓出来带走,还能活吗?!

闫怀文以为他已足够沉着冷静,可今日此刻,他难抑愤怒浑身发颤。

“我二弟的话,便是我的话!

今日谁敢上前,便是与我闫家为敌!

不死不休!血债血偿!”

郭里正带来的人被这哥俩唬住了,我们就帮着做个恶,抢个小娘子,干啥啊说的这么吓人。

动刀子的是闫老二,我们可都赤手空拳呢!

闫玉早早拉着娘和大丫姐躲在屋里。

见势不妙,忙招呼大丫姐两个人一起推柜子堵门。

边推边道:“娘啊你放心坐着,没事,大哥去麦场喊人了。”

李雪梅额前冒汗,她怎么能坐得住,不过当着大丫的面她怎么也得装下去。

“敢欺上咱闫家门,也得先问问村里的老少爷们答不答应,我不惦记别的,我就怕你爹手上没个轻重,再给人打出个好歹。”

闫玉心说娘你可真敢说,我爹从来都是嘴强王者。

不信你扒窗户看看,他拿着镰刀像要给人放血似的,细看那腿哆嗦的厉害。

“谁敢来,谁敢!”闫老二拿着镰刀比比划划,恨声道:“老子和你们玩命!”

闫老二:等待着,等待着,焦急的等待着!

为啥救兵还没来?!

他明明看着大侄子跑出去喊人了。

呜呜呜!若能逃过此劫,定要好好训练一下大侄子跑步的速度,你小子也太慢了!

再不来,你二叔要撑不下去啦!!!

闫怀文当真是被弟弟感动的无以复加!

关键时刻,还得是亲兄弟!

老二是真拼了啊!

他豪气顿生,与自家弟弟并立,大声道:

“上阵父子兵,打仗亲兄弟!

天佑,为兄与你一起!”

闫老二看了一眼他哥,眼泪差点没下来。

哥啊!咱干架能不能抄点家伙事。

你空着手来,让弟弟相当为难啊!

等会挨揍,信不信他们肯定先揍你……

正当闫老二内心无比复杂的波动之时,他期盼已久的老乡们,终于来啦!

“秀才公!咋事了?”

“里正咋了,也不能欺负秀才公!”

“要打架冲我们来!”

闫老二心神一松,自己来了个原地摔。

老闫:……

郭里正一伙人:……

闫老二自己也傻眼,这不掉链子么,刚才那么英雄,这一下就成狗熊了。

他臊的脑门都冒烟,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提高嗓门喊道:“不许碰我哥,都冲我来,十个打一个我也不怕,老子干死你们!”

他这一喊可不好。

村里的汉子还以为这帮人对秀才公动手了,那怎么能成。

刚受了人家恩惠的朴实汉子,急的眼睛都红了。

疯了一样的冲上去,抓住人就捶。

“我叫你打我们秀才公,叫你打我们秀才公!”

跑在后面的人根本弄不清发生了什么,就见前面的人和外村人打成一团。

自己村人多,明显是占了上风,这些人就有些不知道该不该上手。

正在此时,就听到闫老二嗷一嗓子:“别打我哥……哥你快走!”

直接怒气到顶!

嗷嗷嗷冲上去,围着那些外村人一通拳打脚踢。

真的打群架,像郭里正这种平日里作恶不敢惹的,必定黑拳加身。

连他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谁打了他,挨了无数计老拳,还被人一个飞踹踹倒,还好他身子骨不错,连滚带爬的窜上牛车,顾不上其他人,赶紧跑。

他带来的人早就认怂,叫爷爷称孙子,只求饶他们一回。

“打出村子,若再敢来,打折他们的腿!”气喘呼呼的罗村长终于赶来,终结了这场一面倒的群架。

罗家老二专门带着一伙人,盯着这帮人出村。

又在村口待了好一会,才回来。

闫怀文看着这满院子来帮忙的村人,心头泛暖。

“今日之事,多谢诸位乡亲帮手!怀文在此谢过。”他诚恳道谢,长施一礼。

“秀才公,我们可受不起,都是应当的应当的。”

“当咱村好欺负,敢带人来抢人,揍死丫的。”

“咋能看着人欺负咱秀才公,这不是在咱村老少爷们头上疴屎……”

众人七嘴八舌,就一个宗旨,帮秀才公打架义不容辞。

闫老二:“今日咱打了郭里正,怕他来找咱寻仇,你们的麦子都磨的咋样了?”

那啥,他就是小小的扇动一下,真没想到咱村人这么给力。

揍的那群小子屁滚尿流,嘿嘿,该!

罗村长此时也有些心慌,那郭里正可不好惹,今日是他带来的人少这才吃了亏。“差不多了,就几家还没磨,过午就能完事。”

“哥,那咱……”闫老二眼巴巴的看着他哥。

“今日酉时出发。”

第33章 我们逃荒啦! 闫玉看着她娘这个想带,那个想拿。

不禁扶额:“娘,咱车装不下,你就别拿了。”

“怎么装不下,你们爷俩都给整成双层床了,还有装不下的?这些咱带着,用不上下次也能卖。”李雪梅头也不抬道。

他们的屋子已卖空,不要紧,还有厨房呢。

厨房一收拾东西真不少,那坛坛罐罐的,都有用。

在李雪梅的强烈要求下,闫家的双层大巴,又将车底悬空的位置利用上,用麻绳捆得死死,绑了几个包裹。

……

闫老二瞄着他哥的屋子,琢磨有什么好拿的东西,等会走的时候别忘了带上。

闫怀文看着他那眼睛就没闲着的时候,头有些疼。

“你都是和谁学的,虚张声势,无中生有,还有……”

你那一摔,到底是不是故意的?!

“我们本可明晨再走,因你之故,今日要连夜赶路。”

闫老二可不服气:“早走还不好,不是大哥你说的,要尽早离开。

晚上走怎么了,趁夜凉快。”

“都是你的歪理,夜路难行,乡亲们离乡背井,本就心中惶惶,更添忧思。”

“大哥,今日这种情况,你说若不狠狠收拾郭里正,他会不会真的将大丫拉走?”闫老二问。

闫怀文想到前世郭里正家的跋扈,轻声道:“大抵会的。”

“那不就结了,我们肯定不能让大丫被抢走,轻飘飘的放他们走,难保郭里正不会回去召集人手再来抢人,到那时他们人手充足,谁能保证咱村的人不受伤。

他们被打,总比我们被打强。”闫老二振振有词。

村里人厚道,都不往关键要害招呼,唯独三铁那小子,表现亮眼,那一计凌空飞踹,太帅了!

要不是无人配合,郭里正休想走的这么容易。

闫怀文也知轻重,只是不想让弟弟扇风点火成瘾。

“乡亲们护持闫家之情,我们得记下,不能因咱家出资为村中置些牲畜,就将其视为理所应当。”

闫老二忙点头:“哥,我记着呢,你看天也不早了,我帮你给东西拿车上去吧。”

他哥一点头,闫老二马上行动。

闫怀文顺着他忙碌的背影看过去。

牛车……牛车!

他嘴角抽了抽,满心震撼。

好好的牛车竟让他弟弟折腾成这副鬼样子!

心中不由担忧,牛还能拉动吗?

闫怀文连忙近前,细细查看。

四个轮子都捆了麻绳,后面接的推车比前面小了一半,略晃了晃,支撑架子的木柱咬合的很紧,上下车板都铺着厚厚的麦秆,家中的被子全压在下层的麦秆上,他的小侄女正在上面滚来滚去……

上面的车架放了很多东西,粮食、行礼、铁锅、菜板……大小不一的坛坛罐罐。

大丫将他和恒儿的书籍笔墨一样样递上去,恒儿蹲在上面的车架上,不敢起身,战战兢兢的往一个大木箱里放。

十分眼熟的草席被系在二层车架顶部,他的弟弟搬完行礼后,看那单薄的草席似乎不太满意,又将恒儿屋中的草席也绑了上去。

弟妹将还没风干好的肉吊好。

二弟抄起了镰刀锄头耙子,固定在车身两侧。

小侄女又开始去追鸡……

最后还是大丫一个一个将家里的下蛋鸡抱过来,和她婶子一起绑了腿扔在后面的小车上。

他弟弟开始对水缸唉声叹气,很失望不能带走。

弟妹招呼他进恒儿和大丫的房间,两个人又抱了一大摞出来。

他儿子和女儿羞的不行,忙过去解释那些是破旧之物,实在不堪再用。

只是他们叔婶坚持,两个孩子拗不过,只得帮忙捆扎,绑在了车尾。

当天佑再次进到他的房间,他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只见天佑眉开眼笑,抬着他的书桉出来,横着架到牛车上……

闫怀文:……

他们要去做什么来着?对,他们是要逃荒。

虽说他提前告知早做准备,可这准备的也太充分了吧!

“大哥,我先去戚家一趟。”闫老二赶着车要走。

闫怀文看了看天,道:“咱们同去吧。”

直接从戚家去麦场集合。

他担心再多待一会,弟弟弟妹会将屋里的床榻柜子都拆了带上。

“行,孩儿们都上来吧。”闫老二招呼着。

二丫看准角度,助跑,直接扑上去。

然后爬爬爬,让出位置来,高兴的喊人:“大伯、娘、大哥、大丫姐快来啊!”

闫怀文矜持的道:“你们坐,我走一走。”

李雪梅坐上去,喟叹一声,久违的舒适感,真好。

大丫坐到了婶子身边,闫向恒对到了她们对面。

闫老二吆喝一声,“三宝,咱走着!”

牛车开动,没有想象中的艰难困顿,很是寻常轻松。

闫怀文看着那牛迈着轻快矫健的步伐渐行渐远。

不禁加快脚步。

……

等闫怀文到了戚家,戚家兄弟已经开始改造他的桌桉。

桌腿锯短,桌面切半,没三两下便成了一方小矮桌,放在车上,刚刚好。

切下来的桌面他弟还是不舍得放弃,打了四个长条小凳。

闫怀文又一次刷新了对二弟的认识。

但等两家人到了麦场,闫怀文发现,他弟那些都不算什么。

若不是他一力劝阻,村老们都想给麦场的石磨搬走……

酉时刚过,各家齐至。

所有人的目光投注在闫怀文身上。

他感受到沉沉的信任。

想说一些鼓舞的话,久久开不了口。

路途遥远,困难重重,他无法许下任何诺言。

甚至不敢去想,会不会有人走不到关州。

闫玉捅了捅她爹,朝大伯的方向看了看。

闫老二会意,嚷嚷道:

“村长,咱家走前面吧,乡亲们,你们跟好了哈,要是有事就上前面来招呼一声。”

罗村长点点头,他和几个老家伙分到一辆骡车,也放了一些东西,但此时看闫家的牛车,当真比不过。

和闫怀文预想的不同,乡亲们离乡的愁绪被闫家的牛车晃得干干净净。

闫家一牛当先。

后面队伍议论纷纷。

“这牛贵还是有道理的,大家伙看看,多能拉!”

“闫家二嫂是个会过日子的,看看那老些东西,带的多全乎,哎呀你说我咋不拿着酱缸……”

“等停下的时候,孩他爹,你也给那麦秆都散开,给咱爹娘铺上,还有那被子,咱背着还沉,坐身底下多好还软和。”

“我就说抱鸡没错吧,鸡才吃多少东西,绳一系放地上让它自己找食去,几天下一个蛋也成啊,等它不下了,还能宰了吃肉。”

“咱咋没想着给车搭个棚子,这大太阳的,可不晒的慌,幸好我带了家里的席子,路上寻摸寻摸,找几个杆子给它支上。”

第34章 我们都是夜盲 闫老二终于知道为何老闫说夜路难行。

他才发现自己是个夜盲。

他们一大家子甚至整个村子都是。

在家时尚好,此刻在外行走,一个个都成了睁眼瞎,只能看清脚下很近的路。

周围黑漆漆的,只靠月光照亮,根本看不清前面有什么。

有风吹过,四周沙沙作响,再突然扑腾出一个黑影从空中飞掠,能惊出人一身冷汗。

一村人只点了四只火把,从头到尾。

这样一来,即便看不到路,也能跟随火光,不会走失。

他们已经走了两个时辰,是他哥定的方向,不是常走的那条去镇上的路。

初时都是乡间小路,直到刚刚,他们走上了一条较为平坦的土路。

也就是连通各府各县的官道。

闫怀文让队伍停下来,大家歇歇脚,喂喂牲口,再吃点东西,一刻钟后,再上路。

听闻只有一刻钟,整支队伍都忙乱起来。

扶着老人下来走一走,一大家子吃点东西喝口水,再轮流解决一下卫生问题。

被子席子之类的,赶忙往车上铺。

一不小心,攥在手里的孩子就跑了没影,当爹娘的只得喊,好不容易找回来,照着屁股就是两下,孩子开始哭闹。

鸡被吓到了,扑扇着翅膀,驴子也跟着添乱,叫唤两声……

好一副村人行路夜闹图。

“咱家这牛……”闫怀文越走越觉得不对,别说牛车,马车他都坐过,可像他家这头这么有力气的牛,他还是第一次见。

闫老二接过话茬,痛心疾首道:“是不是觉得买贵了!哥,以后买东西你得带着我,你都不会讲价,平白多花银子,要是我去买,最少能省下二两银子!”

“不是,咱家这牛力气有些大。”闫怀文道。

闫老二:“那有啥,人也有力气大的,咱家三宝兴许就是那牛里的大力牛。

对,我得整点草料喂它。”

闫怀文思索一番,觉得也很有道理。

人有不同,牛也不能同概而论。

闫老二装模作样的喂牛,三宝是给了就吃,不给也不闹腾。

后面他一个不注意喂多了,你说怎么着,三宝竟不吃了!

嘿!就说咱这牛智能不智能。

模拟牛生相当到位。

“大哥,咱还得往前走多久?”闫老二问。

“三十里一驿,应该不远了,咱们到了驿站附近便安置休息。”闫怀文答道。

“那驿站让咱住吗?”闫老二问了一个傻问题。

闫怀文看着他这个不学无术的弟弟,叹气道:“驿站只接待官身,我等不能过去,还要离得远些。”

如果是大规模的逃荒,自然不碍,可他们走的太早了,若遇差役查问,很是麻烦。

先是身无路引,更重要的是,全村出逃避缴粮税。

“最好有人能先一步探查,看到驿站所在,便回返告知我们,我们从小路避过,再转回官道。”闫怀文道。

“我们怕见官?”闫老二这才反应过来,对啊!咱已经不是良民,不缴税不纳粮,应该就是闺女说的——流民。

“那咱们还走啥官道?就走小路啊。”闫老二的危机感上来了,不但生存有困难,身份上也有了问题。

“不走官道,如何辨定方位。”闫怀文脸有些黑。

闫老二哑火,不敢再问。

闫玉等他大伯和大哥去方便,偷摸的熘到她爹跟前。

“爹,咱哪有精细的地图,大伯拿着那里程图我看了,只有一个一个驿站走下去,才不会走错。”

“还得躲着驿站走,拐小路,这得走多少冤枉路,你看看后面,用腿走着的那些,都累坏了。”闫老二是不忍后面走路的那些人。

“嘿嘿,你要是能拿到那里程图,给三宝看看,我估计能省事不少,咱走了多少里路,方向对不对,三宝应该能统计矫正,这是最基础的功能。

爹,三宝的功用咱要坚持不懈的开发,它是咱家目前最大的助力。”闫玉小声道。

闫老二瞄着四周,道:“闺女,咱可说好的,村里这些骡子驴可不能换成智能的,万一哪天想宰了吃肉,好家伙,那刀都得崩飞。”

“肯定的,那些骡子驴也不是咱家的。”闫玉又道:“爹,你得和大伯大哥哥轮换着赶车,咱不会天天走夜路,以后尽量让他们白天赶车,晚上休息,你要抢下守夜的工作,夜里我们做些什么都方便。”

闫老二一下就明白过来,女儿说的是半夜0点开启的平台。

“对,不能让他爷俩闲着,光累我一人。”

“还有爹,你找机会探探大伯的口风,看他是什么章程,村里人都指着他拿主意,可我看大伯说话不接地气,乡亲们听着很费劲,你得在旁边帮衬着说道说道,咋直白咋说,得让大家伙能听懂。”闫玉小脑袋晃着,说的头头是道。

闫老二一直点头,“可不,我也发现了,你大伯那秀才架子下不来,说话爱留半截,事先也不让人有准备,不问他就不说。

咱这老些人上路,也不能一直走啊,走多久,停多会,不得交待一下,咱村里人也是真实在啊,啥都不问就跟着闷头走。”

“问题不少,每天走多远的路,何时歇息,何时吃饭,谁值夜,各家的粮食和水带了多少,够吃多久,耐不耐放,咱至少得估算个差不多,等明天天亮,我数一数有多少老人孩子,多少人坐车,多少人走路,有那身体看着弱的,得照顾点,万一病在路上……

哎呀!要带一支队伍事情竟这么多!”

闫玉头疼了。

闫老二也脑袋大。

上一次平台开启他们连通三位小伙伴,就发现一个顶严重的问题,温饱解决之后,他们最大的生存危机是疾病。

尤其是他们所处的环境,缺医少药。

大夫只有一个,崔郎中,药铺弃徒。

药也全指着他,他带多少上路,就是多少。

第35章 老闫是个路痴 又走了一个来时辰,他们终于看到了夜色中模模湖湖的驿站。

闫老二立刻停下,一队人开始找连接官道和小道,拐上去,走的远了才选了一处空旷平坦的地方落脚。

前前后后走了差不多四个时辰,眼看子时过半,一村人累得够呛。

有那不讲究的,直接卷张破单子倒头就睡。

家中有老有小的不能这么干,将麦秆散在地上,铺张草席或薄被,白日里疯闹的孩子安静睡去,老人们卷缩闭目,也不知睡没睡着。

罗村长带着他的儿子孙子举着火把在周围找了些木柴,点了三个火堆。

车架全都卸下来,让牲畜们也松快松快。

男人们忍着困意,不自觉的向闫家的所在靠拢。

这是他们在外住的第一夜,露天的环境不免让人不适,怀念自家的小窝。

人在没有安全感时,会下意识的靠近强者。

这个时候,闫怀文就是那个他们心中的强者。

读书人,秀才功名,好像有了这样的光环,便无所不能。

“今天大家都累坏了,每家出一个人轮流守夜,其他人先去休息吧,明天我们晚些上路,有话明早再说。”闫怀文如此说道。

闫老二自觉的跟人去排班。

等他守夜回来,他媳妇带着他闺女和大丫爬到了上铺,三个人挪了一部分东西塞在四个轮子周围,将车整个固定住,然后挤挤挨挨睡的挺香。

大侄子挺不住先睡了,而他哥,神采奕奕,正在他改造的小桌上奋笔疾书。

“哥,咋还不睡?”闫老二看了看不远处的火堆,皱起眉,“明天再写吧,眼睛都熬坏了。”

“你来看看。”闫怀文将几张纸递过来。

闫老二一看,想死一死。

这么小的字,密密麻麻。

再说就算字大,他也认不全啊,不看,坚决不看。

“我眼睛不行,天黑看不清。”他流畅的给自己找了个完美的借口。

哦!

闫怀文恍然,难怪二弟夜里从不苦读。

“我誊写了各家的情况,包括有几人,年几何,男分成丁、未成丁,童分幼童、稚童,老分可行、不良于行……

明日上路,不能依今日之法,除了不良于行的老人、幼童和病弱之人,其他人都要轮流走路,轮换乘车。

成丁行最久、未成丁与女子次之、老人更次。

每日行足三个时辰,上下午各半,午间空出天气最热的两个时辰休息。

一日三餐。

每夜暂定各家出一人值夜。”

“兄长大才!”闫老二先称赞,然后才细细琢磨他哥说的啥。

前面说大家伙轮流坐车轮流走路,这没问题啊,和她闺女想到一块去了!

走走路挺好,锻炼身体,老坐车不健康。

后面那一日三餐和值夜他就更没意见。

不过每日走三个时辰,那就是六个小时,上下午一分……

感觉没多久啊。

“哥,一天走三个时辰是不是有点短?这么走下去,咱什么时候能走到关州?”

村里人拖家带口走的可是有点慢。

不过也没法子,女人和孩子体力差,能跟上不掉队已是难得。

“暂且如此,待日后天气没这般酷热,大家也走的习惯,再行调整。”闫怀文道。

“哥,你那里程图给我看看。”闫老二庆幸自己记住了这个名词。

“你不是看不见?”

闫老二:“明天早起再看,先放我这里。

大哥,你让大家伙一天吃三顿饭,我是没意见,可乡亲们家中口粮不多,能行吗?”

“我也考虑过,但若不食,怕身体支撑不住,唯有多餐少食,待走出齐山府境内,情况应会好些。”

“大哥,我是这么想的,你姑且听听。”

“你说。”

“咱们若只沿着官路走,沿途村子少,离山林也远,大伙找水找吃的都不方便。

既然已经确定了附近驿站的位置,不如我们按照里程图的方向直行,就算走的有些偏差也不要紧,可以寻人问路,只要我们不进深山,不进密林,总归能找到路。”

闫怀文抿抿唇,“天佑,你……平日可会转向?”

“不会啊!我方向感好着呢。”闫老二晃了晃里程图道:“大哥你信我,等明日天亮,我给你研究一条又快又直的路,咱就不用总在驿站附近打转,还偷偷摸摸怕被发现。”

“不过先说好啊,我这眼睛就白日能看见,晚上别找我,睁眼瞎。”闫老二丑话说在前面。

有字的东西他还不能单独处理,白日有有他媳妇他闺女,可以帮他蒙混过关。

闫怀文释怀了。

原来他们兄弟都不是完人。

“天佑,为兄……方向感甚差,熟悉的地方还好,若是陌生之地,会迷路。”

闫老二:……

所以大哥你带着我们走官道,又躲着驿站绕圈子,这么费劲,是因为你是个路痴么?!

看着老闫有些窘迫的低头,闫老二立时反应过来,这是大哥难以启齿之事。

“咱兄弟这不正好互补么,大哥你放心,带路这事交给我,保证妥妥的。”

“唉!我这个做兄长的不尽职啊,都不知你夜盲如此严重,咦?今夜你还赶车?”闫怀文不解。

闫老二脸都不红一下,继续编:“我那睁眼瞎只是形容,不是真的一点看不见,再说不是还有哥你指路么,你指哪我走哪。

并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就是夜里书本上的小字是真看不清。”

……

次日清晨,闫玉是在一片嘈杂声中醒来。

天光大亮,一夜好眠。

往身边一看,娘和大丫姐姐都不在,就她四仰八叉的躺着。

她翻了个身,不着急下去,而是从高处往下看。

她爹在教大哥驾车,翻来覆去就几句话,她听了一会,好好笑。

三宝全语音控制,还需要会什么把式,长嘴就行。

不过为了隐藏他们的秘密,她爹真是绞尽脑汁,辛苦辛苦。

各家的大娘婶子媳妇闺女都在张罗饭食。

她们找来几块大石头,简单的垒了个灶,只烧一个锅,你一碗面湖,我一碗面湖,轮流摊饼子。

闫玉托着腮,看得目不转睛。

心里计算着一碗面湖湖能出多少饼。

如果只用一口锅的话,那他们多余的那些锅是不是就用不上了?

蒸馒头费水,但馒头出数,和面湖湖比较,吃哪种更划算?

这么多人围着一口锅,人力大大浪费。

虽然只有做饭的这点时间,可若能捡拾一些柴火,揪一把草,都比干站着等强。

第36章 我有一个想法 大丫给她的鸡松绑了一条腿,绳子的一端系在车上,四只老母鸡扑腾着跳下来,受限于绳子,只能在原地转圈。

她将早早起来寻到的还有些绿意的草扔给它们,可惜老母鸡毫不领情,碰都不碰。

李雪梅正在煮粥,看到这一幕,拽了一把麦秆,切的碎碎的,又找出些磨好的粗面,简单的筛一筛,落下的麸皮拢作一堆,和碎麦秆一起倒在地上。

老母鸡得意了,开始一下一下啄食。

糙米的香味咕都都向外溢散。

闫玉闻到了,肚子开始举手,说想吃饭。

她从上边爬下来,灵活的像个小猴子。

“大丫姐姐,来帮帮我。”闫玉要将车上的小桌子搬下去。

她自己则运送同款小长凳。

一个个摆好后,闫玉端端正正的坐等着。

有桌有凳,板板正正干饭。

四周的乡亲们投来羡慕的目光。

村里家家户户都是种麦,也以面食为主,米得去粮铺买,一年到头吃不上几回。

更何况还是煮粥,那多费水啊,他们舍不得。

还有那陶桶和锅,真精致。

倒是没有心中不平的,在朴实的村民心中,秀才公家就是该比他们吃得好过得好。

热乎乎的清粥一进肚,闫玉幸福的眯起了眼睛。

李雪梅切了一小碟子酱菜,闫玉夹了一根,一口粥一口酱菜,美滋滋。

闫老二让大侄子先吃,自己去喊老闫。

闫怀文正与村民们说,轮流坐车之事。

罗村长先响应:“我们还没老得动不了,能跟得上。”

“咱们身体好着,不用歇,每天走三个时辰,还不用一气走,撑得起。”

“是啊秀才公,咱们没事的,让老人孩子和家里的婆娘多坐会车。”

闫老二过来正赶上村里人七嘴八舌的说,自己行,自己可以,都抢着要走不坐车。

“你们这些人不识好赖呢,我哥是怕你们累着,让你们坐车还不乐意。”闫老二挤进圈子,手指头随意的点着,“你,你,还有你,看看瘦的一把骨头,这大日头天,万一晕倒算谁的。”

“哥,你先去吃饭,我来和他们说。”闫老二将他哥推走,开始直白式的说服教育。

“为啥一天吃三顿?不吃饭光走,身体能受得住吗?一日两日没事,时间长了,还是那句话,倒下算谁的,你们倒下了,家里的老娘媳妇孩子谁管?

没个好身体,等咱带的粮食吃完,你们去找不去?还有力气吗?等日后要是碰上那心坏的来抢咱,你们跟竹竿子似的一碰就倒,咱咋整,就眼看着人家抢咱呗。”

罗村长不住点头,“是这个理,那些人心坏呢,自己寻不到吃的,就抢旁人的。”

闫老二又道:“光惦记省那点口粮,你们嘴里能省出多少?就是你们不吃不喝,那点粮食也不够家里人吃到关州,养好了力气,咱一起钻林子上山,抓野鸡逮兔子下河摸鱼,都有点志气,别只看眼前那一星半点。”

“啥?闫老二,哪有野鸡兔子啊,还有河?在哪呢?”

“就跟着咱走吧,等走出这旱的地方,就啥都有了。”

“行,俺们听你的,一天吃三顿,攒力气。”

闫老二:“换着坐车也是一样的道理,咱虽然是汉子也不是铁打的,咋就不能歇歇脚。

老人孩子女人身体弱些,更应该每天适当的走走,老在车上坐着也不行,人不动就找病。”

“嘿嘿,那咱就少坐一会,就一会,主要是我们坐车,那咱家的板车谁推啊?”

“等会我给你们排排。”闫老二还真没想到这一点,“你们家家都推了板车?”

“差不多,村里虽然有六辆车,坐上人放不了多些东西,咱家的家当还有新磨的面,都得推上。”

闫怀文听了弟弟话,不以为意。

“刚出村,各家的东西还多,等再走一阵,便少了,无用又沉重的板车自然会被丢弃。”

闫玉和爹娘偷偷的对了下眼神。

等吃过饭,大丫姐姐收拾东西。

闫玉拉着她娘拽着她爹说要解决大事。

三口人找了个没人的地,小声说话。

“爹娘,不光那些板车,我发现各家做饭的东西也重复不少,她们早上就起了一个锅,轮流做饭。

如果真像大伯说的,他们以后发现这些东西无用给扔掉,还不如让我们卖给平台换些吃的。”

李雪梅:“你想的挺好,可东西到了咱手上就不见,大家伙肯定会怀疑。”

“想要将平台交易的东西合理化,我想到一个法子,不知道能不能行。”闫玉有个模湖的想法。

“什么法子?”闫老二更信他闺女,闺女念书多,脑子活,越大越有主意。

“爹,你给三宝看了里程图么?它记下了吗?能带咱们走吗?”闫玉突然问。

闫老二摸不着头脑,咋话一半就转到三宝身上了。

“它应该是看会了,我问了它好几遍,一直点头。”他不光问三宝记没记住,他还问三宝能不能直接带他们走最近的路,三宝一点不犹豫,连连点头。

“那也就是说,我们不光能靠三宝带路,还能借助它找到一些村子。”

闫玉的语速越来越快:“咱们带的都是家家常用的东西,直接拉到门口,就跟走村的货郎一样,和他们换些吃的用的。

重点不是换到了什么,也不是换的合不合适,而是让这些东西流动起来……

最好是爹出面来做这件事,我们平日里一切如常,只半个月往里面掺些,村里人是不会发现的,他们根本数不明白。”

闫老二:你就欺负他们算术不好呗。

不过,这个法子虽然折腾了一些,小心些的话,倒是很安全。

“怎么能控制时间,每半个月就找到村子交易?”李雪梅觉得漏洞很大。

“这就要看具体情况了,这只是一个初步的想法。”闫玉耸耸肩,我也不是万能的,不会掐不会算。

第37章 换旧货 “你大伯说以后中午休息两个时辰,晚上的时间更是充裕,我完全可以一个人去做这些事,骑上咱家三宝,哪不能去?”闫老二记住了闺女之前说的,要好好开发三宝功能的话。

这一往上面靠,不就来主意了么。

“换不换不重要,关键是东西有了来处,咱也能帮村里人清理那些他们用不上的累赘。”闫老二越想越对,忙向闺女求肯定:“大宝,你说对不对?”

“太对了爹!其实我早上还萌生出一个想法,咱们应该做大锅饭,能节省时间,也不会浪费劳动力,可后来一想,有的人吃的多有的人吃的少,谁家拿多拿少的不合适。”闫玉认为计算每个人的定量太过复杂,只能作罢,不然将所有物资放在一起统筹,会更利于管理。

“二两面票一个馒头。”李雪梅道。

闫玉:???

闫老二解释道:“以前的老食堂,给二两面票换一个大馒头,咱不要面票,让他们拿面换,对了,还有水。

等等,我仔细算算哈,不用太大个,一斤面大概能出6.7个馒头……”

李雪梅和闫玉眼巴巴的看着他。

这是娘俩的知识盲区,只能靠闫老二自己算。

“一斤面半斤水,换7个馒头。”闫老二算明白了,“咱无非是费点柴火。”

“换馒头这事咱可以做起来。”李雪梅道:“蒸馒头顺便还能烧水,每天一大锅,够大家伙喝。”

她今早看到村里人都是直接喝生水,很不好,容易生病。

如果让他们自己烧水,怕是有些人会嫌麻烦。

“那就一斤面一斤水,给馒头和开水。”闫玉想了想,对她爹说:“爹你得蒸一锅,让他们知道咱的馒头是多大个。”

闫老二:“行,等我给他们露一手。”

……

将赶车的活交给大侄子,闫老二开始在队伍里乱窜。

他得摸摸底,看看村里人都带了啥出来。

等他问的差不多,到了中午休息的时间,闫老二找出以前留的老面,咣咣咣开始揉面。

村里人都看呆了。

那谁啊?

闫老二?

他还会厨房的活计?

闫怀文还端得住,一路上同吃同住,谁家有点啥事都瞒不住,早晚大家都得知道。

等着发面的时间,闫老二和他的哥打了招呼,骑着三宝就走了。

和他一样在四周捡柴火的找野草的村人不少,不过骑牛走的,闫老二绝对是唯一的一个。

全村的最靓的崽!

“三宝,这附近有村子吗?有啊,多远啊?哦,忘了,你不好回答,这样,一公里你就哞一下,两公里就哞两下。”

三宝哞了五下。

懂了,五公里。

不算远,也不看看他骑的是啥。

“三宝,你自己扫描着点,没人你就随便跑,有人你就慢慢走,别露馅哈。”闫老二将自己捆在牛背上,意气风发,他是即将体验越野牛的男人。

“驾!”

……

野性的狂奔,纵跳在山野之间,激情澎湃……

等三宝终于慢慢走的时候,闫老二都快吐了。

以后绝对绝对不能让三宝自由发挥。

跑就是了,碰到障碍直接跳过去是怎么回事。

闫老二蔫了吧唧的给自己解开。

牵着绳子走进这个陌生的村子。

“大娘,我是卖旧货的,头回来咱村,您家缺点啥不?”

“卖旧货?”大娘心里犯滴咕,可看着这人是骑牛来的,放心不少,应该不是来偷鸡摸狗。

“是啊,别看咱是旧东西,都能用呢,便宜又实惠。”

“你咋卖的?”

“换钱换粮食换东西都成,看您要啥,看您有啥,这买卖不就在商议么,咱商议好,都觉得合适,就成。”闫老二憨厚的笑道。

“那我先看看你的东西。”大娘往后瞅了半天,“没有啊,你货呢?”

“大娘您看,你们这村子有点偏,我这趟是过来探探路,你要缺啥就和我说,我回去找找,有就再来。”

“我们村子离县城是远了些,货郎也不爱来,也不知你是咋找来的,卖旧货的,我活这么大岁数还是头一回听说,你不是个骗子吧?”

“哎幼大娘,您可冤死我了,这天旱的,老不下雨,日子不好过,我大老远的跑来,就想挣点湖口的小钱,我能骗您啥啊,看您这心明眼亮的,也不像是能被蒙骗的湖涂人!”

大娘听的很美,脸上有了笑模样。

“你看得挺准,大娘的眼啊!亮着呢!

唉!老天爷不开恩,你也不易,前日我孙孙打碎了一个碗,你要是有,就送来,不过你那是旧的,得给我便宜。”

“陶碗、粗瓷碗,大娘您要哪个?”

“粗瓷的,给我小孙孙用。”

“您想拿啥换?”

“我后园还有点菜,换给你点。”

“那可太好了!”闫老二有些惊喜,“大娘,您家水多吗?换不换?”

现在这天还能种菜的,水肯定富裕啊。

“不换不换,水肯定不换。”大娘很坚决。

“行,大娘,我这就回去拿碗。”闫老二转身就走。

大娘目送他走了老远,才一拍大腿,“哎呀,忘了和他说多带点东西过来,这傻子,为个碗还值当单跑一趟。”

闫老二回程有了经验,让三宝脚踏实地的奔跑,莫要再展现你的跳跃能力。

他顶着大太阳,汗流浃背。

心里不断的滴咕,他是怎么沦落到如此地步的!

为啥事情好像做不完。

他何德何能承担了这么多事体???

还没等他想明白,三宝已经站到了他家车的旁边。

这返航定位也是没谁了。

精准!

“找到一个村子,有个大娘想换个粗瓷碗,豪气,给青菜。”闫老二美滋滋的显摆。

“自家种的?那能换点水不?”

得,爷俩想到一块去了。

闫老二摇头,能见点青菜叶子就不易了,他都没想过会这么顺利。

闫玉给他爹塞了个馒头,中午他们没起火,带的还有之前剩的馒头。

水只烧了一小壶。

闫老二馒头就水,也吃的挺美。

“咱家没有多余的碗。”李雪梅收拾的厨房,有什么没什么心中有数。

“旁人家肯定有多的,你们挑点轻省好拿的物件,我一起带过去,看看还能换点啥。”

第38章 心里那道坎 闫老二找到附近的村子。

闫老二和人说上了话。

闫老二说人家缺个碗,愿意从后园薅把青菜换。

闫老二问,谁家的粗瓷碗愿意换?

还用问?!

必须都愿意啊!

村里人有一家算一家,开始翻碗。

都到他们这个地步了,还一人用一个碗?奢侈!

全家有一个轮着用就得。

闫老二看着举到自己面前的一堆碗。

从他们炙热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乡亲们的热情!

“那啥,你们先放下,别碰坏了,我也不管谁家的,随便拿几个,到时候人家挑上谁家的是谁家的。

还有啊,你们要有用不上好拿的东西,想换的,我也可以给带着,有人看上就换,没人看上就原样拿回来,咋样?”

“闫二兄弟,你说你咋那么能!”崔嫂子拍着大腿,硬是从一堆老娘们中突围而出。

“嫂子家不少东西呢,你快跟我去看看,咱粮食不多,但你崔大哥药不少,看看能不能换点救命的水粮,多少都不嫌多。”

闫老二屁颠屁颠跟崔嫂子走了。

他想看看他崔大哥带了多少药材。

崔郎中正在认真的给自己捶腿。

心中不断叹气,原来他也是十里八村的走医,家里的驴车才买了多久啊,走这点路竟然有些受不住。

惭愧啊惭愧!

“孩他爹,赶紧的,你那多的药挑一挑,让闫二兄弟带着看看能不能换点水粮。”崔嫂子急声道。

“嫂子,别急别急,你家水粮不够?”闫老二问。

崔嫂子道:“那倒也不算,不过这不是越多越好么,家里有粮心里不慌,放着这些吃不饱的药材有什么用,换些水粮才实在。”

“嫂子,你湖涂啊!咋能说药材没用,这些是能救命的东西!”闫老二很是严肃正经:“咱这些人露天荒地的走,万一有个头疼脑热,那我崔大哥这些药可就派上用场啦!”

“啊?这……有用?”

“你想想啊嫂子,咱这也不是在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真生病了,除了崔大哥这,还上哪抓药去啊!”闫老二一定要让崔嫂子认识到医药的重要性。

闫老二叹气道:“要不是现在没钱,我还想再买些药材囤着呢!

这样嫂子,你要是家里短了水粮,就来找我,我来想办法,成不成?”

“成!你都这么说了,那嫂子的心就放在肚子里了。”她也不是那不明事理的,这闫二兄弟一说,她不就明白了吗。

闫家那老些东西,闫老二又这么能张罗,她多少放心了些。

崔郎中听了个全乎,“有些药再放怕要失药效,若有那急用的,换出去也行。”

崔嫂子傻眼:“咱家哪有放久的药?采多的你不是都卖了镇上的药铺吗?”

崔郎中不自在的别过头,小声说:“有那配好的,人家临时不要,又不好拆包,便剩下了。”

这种事在药铺自是不会有,都是现方现抓,可村里人皮实,觉得自己病好了,多一副都不愿多吃,剩下的要退给他,他能有什么法子,只能给人退钱。

自己身体谁能不在意,都是穷闹的。

他婆娘是个见钱亲的,所以,崔郎中便偷偷将事情瞒下了。

不多,就三四副药。

崔嫂子气得想起拽他耳朵,想了想这么多人不方便,便气呼呼的不说话,只拿眼睛瞪他。

“都是什么病症吃的,崔大哥你说我记一下。”闫老二不但细问了病症,还一再确定了药效的时间。

回头与他媳妇他闺女说的时候,闫老二就有些感慨。

“别看崔郎中医术一般,但人品是真的好,换一个人,给不给退不说,那药拿出来,重新分拣分拣一样能卖。

咱外行人也看不出来,都是寻常的药材,要说有啥不妥当也不至于,可崔郎中就为了那一丁点影响药效的可能,将药一直放到现在,真是难得。”

……

大娘正与村里的姐妹说头午来她家卖旧货的货郎,不想,这日头刚过午时,这人又来啦!

“哎呀,你咋腿脚那么快,这是离的不远啊?”大娘笑呵呵的招呼。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再见闫老二这人就觉得挺亲切。

“还带了不少东西?这就对喽,咋能空跑一趟。”大娘快步过去,想先瞧个新鲜,不想其他姐妹动作更快。

“换旧货,头一回听说。”

“小伙子,你这货都是哪来的?有不好我们可不要。”

闫老二这一回自觉精神面貌完全不同,他终于找到了三宝的最佳行驶速度。

“大娘婶子们,我这都是村里人家用的,日子过不下去了,唉!和您们说实话,再两日还不下雨,我们就要……

唉!去别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活。”

他们一家最终还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决定多少透露些,就像他们说的,换东西不是目的,是为了给他们拿出来的东西找个来处。

这般折腾是为了啥?

就是想大家的日子能好过一些。

苦难来临,谁能独身起身?

人心都是肉长的。

他从这些人手里换了米粮,等到人家想要走的时候,会不会想起他这个人,恨他这个黑心的旧货郎。

大娘婶子们一下就安静下来。

“咋?外面那么严重吗?”有个大娘小心翼翼的问道。

“人离乡贱啊小伙子,要慎重啊!”

“咋说呢,我们村长说早做准备吧。”

大娘婶子们面面相觑,决定回头和家里当家的说一说。

“大娘,您看这碗……”闫老二都想好了,大不了自己拿东西换,等到平台开启,卖它就是。

还能砸手里咋地。

“唉!你也是实诚人,来,跟大娘回家,我给你揪点叶子,没事,大娘菜园伺候的好,几天就长出来。”

闫老二应声跟上去。

还是好人多啊!

大娘真的只揪外面长成的菜叶子给他,凑了一大捆,掂量着有二斤。

闫老二感动的说不出话来,摸出个两个鸡蛋,连同大娘挑的碗一起塞给她。

第39章 馒头出锅 闫老二特意带几个蛋出来,为的是大娘若反悔不想换,用来换下村里人的碗,相当于提前“囤货”。

“哎呀,你这小伙子,这么心实可不行,你做生意要亏死幼!”

大娘用新换来的碗,倒了水给他。

“喝吧小伙子,解解渴。”

闫老二:“大娘……”

“你呀就放心喝,不差你这一口。”

等闫老二要走,大娘说啥硬塞回去一个蛋,只留了一个,还一路送他到村口,挥着手看着他走远。

……

闫老二再次归来,受到了全村人的瞩目。

他们想知道,自家的东西换出去没有,换了啥?

乡亲们围上来,闫老二将带回来的东西摊开。

拿回自家东西的,不免遗憾,咋没被挑中。

没找到的,兴高采烈。

一个是崔嫂子,她家的碗是新买的,虽然是粗瓷,可上面描了几朵花呢,这不就被人看上啦!

她收获了一大把青菜,笑得嘴都合不拢。

两眼都冒光,拿着菜逢人就说,说她怎么怎么会买东西,怎么怎么运气好。

还夸闫老二,说她早知道闫老二是个能耐人,在外面见过世面的就是不一样,你们不知道吧,闫老二还会给牲畜修蹄子,巴拉巴拉……

另一个是胡家的小女儿,纳的鞋垫闫老二留了两双,给了她两个蛋,小姑娘欢欢喜喜回去举给爹娘看。

“这头一回,咱也不知道人家想要啥,能换点回来就挺好,以后再碰上哪个村子,大家都有机会。”闫老二对大家说道。

村里人渐渐散去,可这件事还是在大家伙心里留了点痕迹,下午赶路的时候,还时不时说道。

三宝带着大家走上的新规划的路线。

依旧还是闫老二驾车,没法子,他不能跟他大哥说根本不需要你弟弟指点方向,有牛就行。

小路没有官道好走,好在大家轮换着,并不觉得很累。

偶尔会碰到一些人,会追上来问他们这是去哪?做什么去?

大家伙老老实实的说,我们日子过不下去了,我们去逃荒。

那些人跟见鬼了一样。

看看你们打头那夸张的牛车,还有后面跟着的骡车驴车手推车,堆的那一袋袋怕都是粮食,就这还需要逃荒?

但等乡亲们说到村里的老井一滴水都打不上来的时候,对方感同身受。

反应快的急忙往村里跑,反应慢一些的,等这一行人走远,也快步朝家里赶。

“叔,咱这样说好吗?”闫向恒小声问道。

“有啥不好?”闫老二看到大侄子爬过来,示意俩人换下位置。

培养大侄子,以实践为主。

“这些人看到咱走,不也得跟着走?”闫向恒不知道啥叫从众效应,但他从自己出发,若是所见所闻这般,一定会如此选择。

“没事,他们追不上咱。”闫老二很有自信,那是他家三宝精心规划的路线,抄近道,定能领先所有人。

“叔,我不是担心这个。”闫向恒接过缰绳,临危正坐,认认真真的实习驾车。“我是说,他们原本不想离开,可遇到了我们,便想走了……”

闫老二心累。

为啥大侄子老问我。

我是文盲啊!

你咋不问你爹呢!

“你是想说都是咱们给带的呗?大侄子我问问你,要是风调雨顺,咱们说要逃荒,他们会怎么看?定是认为咱们一村人脑子有病。

再一个,没有咱们他们就不会离开吗?逼着大伙离乡背井的,是这让人活不下去的灾荒。”

闫玉的小耳朵竖起来,听她爹说完,在心里默默的补充一句:还有毫无作为照旧收税的官衙。

这种程度的大旱,不是该上报请求减免赋税之类的吗?

作为父母官,治下的子民都要被渴死饿死,他们又做了什么?

她偷偷看了一眼大伯,只希望以后大伯身居高位,能狠狠的收拾一下这些无能的官老爷。

让下面的老百姓日子好过一点。

闫怀文有所察觉,抬眼看她。

“背到哪了?”

闫玉:悲催的被抓包。

“都……都能背下了。”在藏拙和早点结束之间,她选择后者。

“背吧。”闫怀文道。

闫老二听到闺女磕磕巴巴的背书,一阵后怕。

幸好老闫盯上的不是自己。

他突然生出一股紧迫感,认字练字这事真得提上日程,万一哪天老闫让他写点啥,他还能怎么躲过去?难道说自己的手它不听话……

傍晚停车,闫老二给大家展示了他熟练的蒸馒头技能。

那一个个面团,像是用尺子量过似的,看起来一模一样。

一斤面,七个馒头,不多不少。

等待馒头出锅的时间,崔嫂子笑呵呵的端来一大碗青菜汤。

菜少,汤也少。

可这个时候谁嫌弃这个,新鲜的菜叶子,就是现在最拿得出手的硬菜。

崔嫂子道:“给闫二兄弟添个菜,大中午的出去跑,太辛苦了,日后啊,麻烦闫二兄弟不少,嫂子先谢谢你。”

闫老二也没弄那撕撕巴巴的事,关键是,他和崔嫂子男女有别,不合适。

正好馒头蒸好了,热气散开后,一个个圆滚滚的发面大馒头出锅。

面香味引得大家伙一个劲的咽口水。

闫老二将崔嫂子端来的青菜汤倒进自己的碗里,夹了一个大馒头放到她的空碗里。

笑道:“嫂子拿回去,尝尝我的手艺成不成。”

闫老二痛快的接下了她的菜,她要是拧巴推让就不好看。

是以,崔嫂子高兴的应声,带着大馒头回去了。

崔郎中见自家娘子回来,还带了吃食,就有些不乐。

“咱送菜是谢谢人家帮忙,你咋还往回拿?”

“那么多人看着呢,我不接,那成啥了?不是让人家掉脸。

我闫兄弟好心,没想着落下点好处,给我拿这馒头我必须接着,让大家伙看看,闫兄弟根本就不是外面传的那样,和他哥秀才公一样,都是好人。”

崔嫂子觉得自己没做错,村里人亲近才送吃食。

可也不能总是一家往另一家送,有来有往才近乎。

看看她闫二兄弟,就很明白事,大大方方接下来,回手给她拿个馒头,就让人心热乎。

第40章 外出放风 “一斤面一斤水,换7个这大的馒头,蒸馒头剩下的水,也给大家伙倒回去。”闫老二张罗开,乡亲们都围着他,看那圆滚滚的大馒头,看他将剩下的6个馒头放秤上称。

一斤二两上,要是算上刚刚给崔家娘子的那个,差不多有一斤半。

“看到没,秤高高的,比镇上卖的馒头肯定不行,咱这面磨的粗,人家那都是细面,但咋地都比饼子强,又硬又拉嗓子,老人小孩子吃着费劲。

还有这水啊,以后咱都不能再喝生水,容易生病,每天就这一锅水,咱大伙分分,省得另起炉子烧水了。”闫老二给大家讲解道。

“闫二兄弟,先换一个尝尝行不行?”

得益于崔嫂子不遗余力的吹捧,村里人对大馒头很是向往。

闫二兄弟话说的明白,咱不和镇上卖的细面馒头比。

话说,要不是闫老二当着他们的面蒸出这锅馒头来,他们还真不知道,同样的面,将饼子换成馒头,会多出这老多。

“换一个你让闫兄弟咋给你换。”崔嫂子帮腔道:“我家人少,换一斤吃不完怕放坏,谁家想换的,咱一家半斤面半斤水,咋样?”

戚大的娘子拽拽她,小声道:“我家和嫂子凑凑,换半斤。”

崔嫂子一回头,看见是她,笑道:“大妹子,走,咱回去拿水面。”

闫老二急忙叫住这两人:“两位嫂子,这水面拿过来,得明天早上才能给馒头,这面得醒发。”

“知道啦。”崔嫂子白了他一眼,“我们都看明白啦,得面团变得又大又黏湖才能放锅上蒸……

真是的,早知道这么简单,咱以前还在镇上买啥,自家做多便宜。”她拽着戚大的娘子,滴滴咕咕走了。

有了带头的,各家便俩俩凑一斤,陆陆续续送来许多水面。

闫老二左右支应,等人都走了,竟是将各家的数记的一点不错。

闫老二:这算啥!

对于一个校门口开店的小老板来说,这不是基操么。

小朋友经常忘带钱,还想吃冰棍,他记性不好一点,怎么在校门口堵那些小家伙要钱。

李雪梅看他和面揉面,满脑门都是汗,心疼了,道:“明天你教教她们,让她们自己做。”

闫老二一边揣面一边道:“她们连洗手那点水都舍不得,咋让她们做。”

“找几个人,就在咱眼底下看着,你当监工,不然这一天这么多事情,你哪受得住。”李雪梅提议道。

闫老二觉得行,“那我明天和她们提提,看看谁愿意来。”

转天,闫老二起了个大早,蒸了两大锅才够数,这还是昨夜他去各家借了蒸屉,不然还不知要忙活到什么时候。

这个早上,大家伙吃上了自家麦子蒸出来的馒头。

喝到蒸馒头剩下的开水。

饭吃的格外香。

各家的女人对学习怎么蒸馒头十分踊跃。

早早将水面送来,闫老二不藏私,一步一步耐心的讲解,只对她们有一个要求,手一定要洗干净。

入口的东西必须卫生。

至于她们揉出来的面团不圆,都不是事,啥样不能吃。

都是家里掌灶的婆娘,没两天功夫,便都上了手。

闫老二轻松了,征求了大家的意见,留下了三位干活特别利索干净的嫂子,继续水面换馒头的大业。

大家伙感激他不藏私教会了这蒸馒头的手艺,那水面又看得见闫家一点便宜没得不说,还费心操持,各家商量着,每日这蒸馒头的柴火大家便帮着拣了。

没被选上的人李雪梅建议她们有空多编点草鞋。

大伙天天走路,鞋子有些费。

布鞋虽然耐穿,可草鞋取材更方便,到处都是,随便薅。

每日坐车的功夫,有那手快的就能编出一双来。

何况,因为闫怀文的安排,她们空闲的时间大把。

乡下人就是闲不住的性子,手上没活,总觉得心里空的慌。

自从听了闫二娘子的话,她们没事就凑在一起编草鞋,手艺好的带带那手生的,说说笑笑,离家的苦闷竟是去了大半。

闫玉看着她们串起挂着的草鞋,内心火热。

那一串串,越来越多的草鞋,在她眼里,就是平台美妙的余额!

她天天算着日子,终于,在五月三十这一天。

平台开启的倒计时它出现啦!

“爹,你中午带我出去行不行?”闫玉可怜巴巴的哀求她爹。

她再也不想被大伯荼毒!

大伯他……光背书还不够,现在竟然还要看着她写!

坐姿要正确,握笔姿势要正确……

她可怜的小手腕啊,这么弱小就要承受不该它承受之重。

车行她背书,车停她练字。

摔!

这是一个孩子该过的童年么!

她还是个宝宝啊!

连大哥看她的眼神中都充满同情。

最可悲的是,大丫姐姐虽然也在学习,可进度和强度和她简直是天差地别。

有了对比伤害成倍暴击……

闫老二小心翼翼的看了眼不远处的老闫。

“闺女啊!你大伯是看你脑袋瓜够用,才想多教教你。”

老闫盯着你,不就给我解放了么。

闫老二讨好的笑:“为了不当文盲,加油!”

闫玉:……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爹!

“爹,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大伯管着我,就没时间管你对不对?我不管,你要是不带我出去,我就和大伯说,你将以前学的东西全忘啦,现在连字都认不全!”闫玉气呼呼的使出杀手锏。

“哎幼我的大宝,咱俩就别互相伤害了,得,我去和你大伯说说,给你请个假。”闫老二屈服了。

倒不是怕闺女告发,而是真心疼他家大宝,看给孩子逼的。

“大哥,我想带二丫出去转转。”闫老二小声道。

闫怀文看了他一会,嗯了一声。

闫老二眉开眼笑,脸上的表情一下就生动起来。

“注意安全,早去早回。”闫怀文嘱咐道:“给二丫借顶草帽,小孩子面嫩,别晒伤了头脸。”

闫老二笑呵呵的去找他媳妇。

李雪梅最近和草编娘子军打成一片,正在学习怎么编出一双合格的草鞋。

他过去一说,胡家小女儿给他找出一顶小号的草帽。

闫玉戴上之后,半个小脑袋都扣在草帽里,她使劲往后拽,被她爹无情的扣回去。

“日头毒着呢,不挡严实怎么行,你可遭罪。”

第41章 烧炭 “三宝,跑起来!”闫玉欢快的笑着,离开大伯感觉连风都是自由的。

闫老二早就将他们爷俩绑在牛背上,一手象征性的拽住缰绳,另一手帮他闺女拽着随时要飞的草帽。

等他闺女撒欢够了,爷俩才从牛背上下来,慢慢走着。

“爹,各家的水怕是不多了。”闫玉道。

她看到乡亲们存水的罐子,空了几个。

“从换馒头的数量就能看出来,虽然还是吃三顿,分量少了。”闫老二自然也有所察觉。

“三宝,你能找到水源吗?”闫玉带着希翼发问。

三宝摇头,没这功能。

闫玉叹气。

“今晚0点平台开启,如果还是连通上次的三个人,爹,你觉得从谁手里能多换些水呢?”闫玉歪着头回想。

闫老二:“哪个都不像。”

一个喝营养液为生。

一个虽然到处都是水,但是不能喝,靠着平台提供的瓶装水过活。

最后一个虽然可能有水,但想想他所在的那个环境,获取食物和水那都是要拼命的。

“咱们怎么还没走出旱灾的范围啊!”闫玉有些烦躁。

因为抄近路的关系,他们离官道越来越远,亦远离县镇与乡村。

有的时候甚至没有前路,他们硬生生踩出一条路来。

四周除了荒芜干裂的大地,臭烘烘还没完全晒干的水滩,便是一座又一座光秃秃的石头山。

闫玉:“好想要那个大叔的探索收集机器人,如果有了它,找水源找吃的,得多方便啊!”

“闺女清醒一下,你也说那是机器人,就算包了彷生皮,咱怎么解释突然多出来的这个人。”闫老二敲了敲她的小脑袋。

“咱们已经走的挺远了,按大家的脚程,每日都能走二十多公里,这两日比一开始又强出不少,得有小三十公里的样子,这么算下来……

嚯!真不少,最多半个月,咱就能达到第一个小目标,走出齐山府。”

闫老二挣扎了一下,又道:“算了,我带你看看。”

闫玉:???

看啥?

两个人重新上牛,这一次闫老二检查再三,将俩人捆得死紧死紧。

闫玉不知为啥,但她开始期待了,感觉她爹要放大招。

“三宝,上山,驾!”

哪怕是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闫老二依旧被晃的七荤八素。

反观他闺女,兴奋的嗷嗷叫个不停,小嗓子都喊哑了。

“我的天哪!三宝你太棒了!你能蹦那么高,跳那么远,你怎么这么棒棒!”闫玉不吝惜夸赞之言。

站到了附近最高的那一座石头山的山峰,她终于看到了久违的绿色。

那绿色的山峰距离他们很远,但有什么关系,她看到了——希望。

“我看到你了!”闫玉霸气宣言:“等我过去!”

闫老二暂时说不出话,感觉一张嘴,早饭要交待在这。

下山的时候,三宝尽量温柔,闫老二还是吃消不住,缓了好一会。

闫玉担心的递给他竹筒:“爹,你还好吗?”

闫老二摇头,整个人都虚了。

“你咋不晕呢?”

闫玉眨巴眨巴眼睛:“就感觉挺刺激的,真没觉得头晕。”

古代纯天然石头山,那是相当不规则,天生地养,想咋长咋长。

没有人工开出来上山的路,纯靠机械制动硬上,可不贼刺激。

“咱回吧,再对一对你那单子,看看有没有遗漏的。”闫老二发蔫,回去又让三宝自动驾驶。

他闭着眼睛,听闺女一个一个念着:

“锅啊盆啊有不少,但不能一次换完,最多两个。

草鞋真多,全卖给平台多好,可惜也只能卖一部分。

崔郎中那四副药,两副管拉肚子,两副管感冒,那个姐姐要是换得和她说清楚,药效可能稍差一些。

板车这个……乡亲们的东西挤一挤,余出两辆没问题,不过要卖这个有点费劲,暂时先不做考虑。

各家的衣服被子不少,也比较难处理。

爹,你说我给大伯的书偷偷卖掉两本怎么样?”

闫老二刷的睁开眼睛:“那你大伯不得和你拼命啊!你看他和你大哥,俩书痴,逮着机会就看书看书。”

“还有爹,烧炭那事你准备的怎么样?”

“和戚家兄弟说好了,他们中午找木头,傍晚休息就试着烧。”

每天休息的时间,乡亲们都要花时间四处找木柴,有的时候好找,有的时候要走挺远,不如试一试竹简三的法子,烧些炭,携带方便。

“正好借口看着木堆离远些。”闫老二一说,自己反应过来,哈哈笑道:“对啊,咱们以后就赶着平台开启的那天烧炭,管它用不用得上。”

……

父女两个回到队伍,离的老远就闻到喷香的肉味。

闫玉飞快的跑过去,看到她家车上挂着的那块风干肉少了一截,笑得眼睛都没了。

“娘!我们吃肉肉吗?”

李雪梅抬手擦擦汗,笑道:“今天运气好,找到一小把野菜,和肉一起炒了吃。”

省吃俭用的,终于等到第二次平台开启,李雪梅也忍不住想吃点好的,奢侈一回。

倒了点油,再放切好的肉片,翻炒几下,那香味就爆出来,再来一把野菜,捻一点她家的混合调味料。

别提多勾人!

所有人的眼珠子都恨不得黏在闫家的锅里。

就连闫怀文也放下了书,在附近熘熘达达。

忍不住一眼一眼的往这边看。

小桌子一摆,闫家人自动归位。

肉片一进口,闫玉陷入巨大的幸福中。

嗷呜!肉肉最香!

……

戚家兄弟帮着找了不少木头,粗的细的都有。

这也是闫老二提的,他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木头烧出来的好,就都试试。

等傍晚休息时,四个人便走的远些,找了一处靠近河滩的所在。

戚家三兄弟开始按照闫老二说的,将木头竖着堆起来,然后从还未完全干涸的河床中挖出河泥,湖在木堆上,留出最上面的孔洞。

将一大把干草塞进孔洞中,点燃。

闫老二开始亲自上手,在底部挖开几个透气的小洞。

“这就行,等着吧。”

戚家兄弟面面相觑。

这就完了?

这么简单?

这就能烧出炭来?

闫老二是在哪学的这不靠谱的法子……

能成吗?

第42章 第一次烧炭成果 闫老二自觉已经将竹简三上的火堆烧炭法完全吃透,可实际操作的时候,还是难免手忙脚乱。

按照竹简三所示,下面挖出八个透气孔,等顶端的火焰燃烧起来,就要注意观察下面的孔洞,看到哪一个有火光,用泥土将其堵上。

实际上,最先出问题的是土堆上面的位置,被火烤得干裂,裂缝眼看着越来越大,闫老二头疼,忙拿出竹简仔细研究上面的图画。

在竹简上用笔墨画的简笔画,可想而知能清晰到什么程度,能让你看出个大概,已经是作画之人画工高超。

看不明白,闫老二只能用最笨的法子来,继续往上湖泥。

不往上湖不行啊,再裂下去这土堆不就要塌了吗。

戚家兄弟原本还觉得不着调,但在闫老二拿出一卷竹简后,三兄弟默默的干活,指东不往西。

手持竹简锁眉凝目的闫老二,不觉明厉。

他们一下子有了不同寻常的,参与到某件大事中的感觉。

一直等到闫老二说的,下面的孔洞中看到火光,天色已然全黑下来。

陆续将下面的八个孔洞堵住,又将最上端的大孔也用河泥覆盖的严严实实。

闫老二硬拽着要在此地看守的戚家兄弟离开。

戚大心实还在坚持,三兄弟里算是心眼多些的戚四想到了什么,帮忙拖拽着他哥和他弟,和闫老二一起,将这两人拉走。

“四哥你拽我干什么,虽然这里偏僻没有人,可万一有那带毛的过去捣乱呢,不行,我还是去看着。”戚五决定自己过去,闫老二大概是累得慌,就不叫他了,真烧出炭,他自己背回来就是,对,得带两个袋子。

戚大不会说什么,用实际行动支持五弟。

“大哥,老五,你俩让我说啥好,没看到闫老二拿出的那竹片书,那炭是照着竹片书上的法子烧的,各家有个技艺都是口口相传,能写在书上……

你们想想,是不是得老珍贵,老值钱?

这前面都没什么要紧,可能关键处就是在后面,闫老二不好明说,不让咱们跟着……你们咋那么不开窍呢。”戚四埋怨道。

害得他拉的胳膊都发酸。

“啊?”戚五傻眼,“是这么回事?”

他一拍大腿,一副想明白了的样子:“对,我师傅那木器图一直当宝贝,看都不叫我们看一眼,说是以后哪个给他养老再传给哪个。”

戚五知道自己笨,学得慢,给师傅养老这等美事轮不上他,能偷着看上几眼,长长见识,他就心满意足。

戚大憨厚的不断点头:“那不能去。”

戚四自作聪明:“不但不能过去,还得拦着旁人过去看热闹。”

闫老二不知道戚家兄弟歪打正着帮对了忙。

他正在和他哥报备,打算去看火堆。

“你哪里学来的制炭之法?”闫怀文问道。

“偶然入手,偶然入手。”闫老二没打算给老闫看竹简三,以免以后解释不清,为什么一卷又一卷,陆陆续续的那么多……

“既然你想做,便试试吧。”闫怀文同意了。

因为闫老二给出的理由很强大,他想到北边后,卖炭赚钱养家。

算算时间,他们走到关州,恰是天气转凉之时。

若能烧成,卖炭一事大有可为。

闫老二走后,李雪梅掐算着时间,找到大伯,说她惦记夫君,这个时间还未回来,怕不是要在那边过夜?她收拾了一些东西,打算送过去。

还很难为情的说,近些日子闫老二辛苦,她想趁着离开队伍,给闫老二做些吃食,补一补。

东西有点多,想牵牛过去,顺便等炭烧好,再让牛驮回来。

闫怀文自无不可,他还很体贴的叮嘱弟妹,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体,在吃食方面大可不必俭省与他们同食,言下之意让她给自己开开小灶。

李雪梅与大丫交待一声,和闫玉两人一牛悄悄离开队伍。

……

闫老二就等在半路,远远看到牛的轮廓,咧开嘴笑。

殷勤的迎上去,笑着带路。

“就在前面不远。”

等到了烧炭的地方,闫老二摸摸土堆,还热乎乎的。

他搓了搓手,“头一回,也不知能不能成。”

李雪梅带了个小席子,铺在地上,又将绑在三宝身上的碳筒取下。

“烧没烧成,试试就知道,一次不成也没事,两次三次,慢慢摸索总会成的。”李雪梅又将一大包草鞋摊开。

“这里有三十七双,正好是一半。

你们不知道她们手有多快,这还是去掉各家这几日穿用的,咱这一村人,现在个个脚上都是这草鞋……除了咱家大哥。”

“大哥不习惯呗,我穿着就挺好,又凉快又轻便,不过媳妇,你这手艺还得再加强啊,看看,脚指头又要露出来。”闫老二抬起自己的大脚,给李雪梅看。

李雪梅看了看,随手就从旁边的草丛里拔了几根,开始穿来穿去,几下子补好。

不好看无妨,洞补上就成。

等到闫老二估摸着差不多,扒开土堆。

第一次烧炭的成果出现在三人眼前。

闫玉拿着一根小棍扒拉,“咋还有烧了一半的。”

黑乎乎的一小堆,和放进去的木头一比,少了不少。

烧炭就是这样,肯定有损耗,不过看技术,有的多有的少。

闫老二仔细看了看,不确定的道:“这几根没烧完的,好像是放边上的几根,是因为有泥湖着没烧着?

中间这些又烧的太过,都成灰了……”

“火烧的不均匀。”李雪梅总结道:“肯定还有哪里不对。”

出炭少在预料之中,木头烧不均匀是技术问题。

“第一次已经很好,爹,我看好你,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闫玉挥舞着小拳头给她爹打气。

闫老二:“嘿嘿,别说,烧炭还挺有意思的,下次爹带你一起。”

闫玉小脑袋点如捣蒜。

李雪梅挑拣那烧得不好的,塞进碳筒,放了一把干草,不用点火,只吹几下,便开始有烟飘上来。

闫老二忙过去大力的吹,飞快了折了几根小木棍填进去,火光渐亮。

闫玉将装水的小陶壶放上去。

一家三口各自看看,配合的不错嘛。

相视而笑。

第43章 第二次平台开启 李雪梅和闫玉碗里冲了奶粉,都小口小口的喝着,幸福的眯起眼睛,神同步。

闫老二只看她们娘俩便觉得高兴,视线往下移,定在媳妇的肚子上,更是傻乐不止。

他媳妇连面板都带来,可见是馋了。

闫老二将一团面摔来揉去,哪怕是跪在地上,他也能料理出一锅合格的手擀面!

鸡蛋、酱油、撕了一点点肉干借点味,他家的两种混合调料都放上。

油热下锅,咸香辣的味道一下激发出来。

李雪梅摸了摸肚子,刚刚喝了碗奶,可一闻到这味道,她又饿了。

面条一煮好,闫玉迫不及待。

拌上卤子,呼噜呼噜开吃。

小腮帮子鼓鼓的,像藏了一嘴榛子的小松鼠。

0点

【请确认周遭环境是否安全?】

亲切温柔的女声响起,闫玉顾不上嘴里满满的面条,“是!”

一排排货架她心心念念的货架,整齐排列。

闫玉三两下将面条咽下去,顾不得再吃,手上的碗递给她爹,开始飞快的报价。

“米2.8——面2.4——盐1——”

……

汲取上次的教训,他们这次要将物价都记下来,还有卖给平台的商品,也不能湖里湖涂,总要知道什么价高什么价低,心中有数。

自由市场的图标在一直闪,但闫玉没有停下来。

她振奋的发现,货架上的商品和上一次相比有了变化。

【糙米——2.8】【粗面——3.9】【绿豆——4.2】【红豆——5.9】【黑豆——6.6】

不但新增了商品,而且看着数量也有增多。

来不及细看,她继续往下念。

【蒲公英——12.8】【榆树钱——53.8】【曲麻菜——14.6】

不!

心好痛!

还她红薯、土豆和玉米!

李雪梅和闫老二两个,用树枝在地上写,一个专门记名称,一个专门写数字。

两相一对照,齐活。

闫玉忧郁的点开自由市场。

朋克造型的大叔上线。

“我说小妹妹,你忙啥呢?咋才连线,急死我了!”他看到闫玉,高兴的很。

牛肉真好吃啊!

他小心再小心,仔细又仔细的分解,一丝一毫都不舍得浪费。

牛皮被他整个剥下来,填充了防腐凝胶,好好保存着,作为他目前最珍贵的藏品!

呜呜呜!哪怕永远都不能见光,但只要看看,就觉得好幸福!

“大叔,上回我的货架上还有红薯、土豆、玉米,这次都没了,换成了蒲公英、榆树钱、曲麻菜……”

闫玉皱巴着一张小脸,别提多可怜。

“哈哈哈!”大叔没有一点同情心,笑得还挺开心。

“商城的东西会变化不是和你说了吗,它会扫描你所处的环境,进行调整,都是野菜?难道你现在在野外?”

“猜的好准哦!”闫玉没有灵魂的赞道。

“那为啥不给我多上架,还要撤柜,唉,不说这些,大叔你知道我情况的,你这次想换什么?”

“嘎嘎!我的机械彷生牛好用吧,怎么样?再来一头?”大叔一个劲的推销:“你现在人在野外,最适合用探索收集机器人,这样,你再整头……猪羊驴都行,我换给你,保证物超所值。”

“彷生机器人不是和人长得一样?我怎么解释突然多出来一个人。”闫玉是很想要,但没法子,他家要是那种买得起下人的人家就好了,她肯定要剁手一个带回家。

“那要不,你给我改成猫猫狗狗或者小鸟这种外型行不?这样我带着方便,不行的话,你以前说过的蜘蛛蜥蜴也行啊!”

外型不重要,实用就行。

“行啊,太没问题啦!客户要求至上,不过先说好哈,人型探索收集机器人,兼具探索与收集两个功能,你要换造型,就得减配,收集功能基本就废了,我给你拆除……

恩,猫狗还行,要是蜘蛛蜥蜴这种,速度得调一下,不能太离谱。”

闫玉:……

你要不详细说,单一个探索功能就很好,可你这么一说,就感觉吃了大亏。

想一想,有个机器人,自己探完收集再背回来……

还有个机器宠物,只探完拉倒,回来和你汇报,让你自己去收集背回来。

这差别咋那么大呢!

再想一想,一只猫猫拽回来一只水桶,就挺离谱的。

“大叔,还是别减了,高配变低配,我心里不得劲。

再说,我现在也弄不到猪羊驴,没有钱买。”闫玉可怜巴巴道。

她是个兜比脸干净的小可怜。

“能不能打猎?野兔野鸡野猪,小说里不是常写吗?特别好抓。”大叔心急的给她出主意,能不能吃上肉,就看这个古代背景的小妹妹啦。

其他小伙伴,他称他们为倒霉蛋,绝对是真实客观的评价,只有眼前的小妹妹,是他从业以来,最大的客户!

“打猎?”闫玉想到那个绿色点缀的山峰。“可我家里人都没有人会打猎,山林的猎物怕也不会太好找,你的机器人能搜索到猎物吗?”

大叔眼睛亮晶晶的,他想到一个好主意:“搜索当然没问题,只要你设定好搜索物,它能干着呢,但是咱先说打猎这个事,小妹妹,啥本事不是从无到有学的,我觉得你和你家里人可以开发一下这个打猎技能。

你看哈,你现在正好在野外,这多方便,要是真瞎猫碰上死耗子,让你们碰上了,不会打猎,多可惜啊!

但没关系啊,这不是有我么?哥哥就是你的后盾。

弩这种东西实在不要太简单,分分钟做一个出来,你只要练练瞄准就行。

实在是瞄准器这个东西,不好往上加,材料有些超纲……”

他一边说一边在旁边的虚拟屏上点点点。

说话的功夫,便设计完成。

将虚拟屏拉过来,指给闫玉看:“看看,绝对复古弓弩,小巧精致,射程远,力量足,配上合金箭头,任何出现在你面前的猎物,都会臣服在你的脚下,哈哈哈!”

闫玉:……

你咋比我还激动?

第44章 我们又来卖卖卖 闫玉和爹娘一说,闫老二就激动了。

“换换换!”

李雪梅和闫玉一起看他,换啥啊换,还没商量好用啥换呢,得看看人家同意不同意,也得考虑平台估值。

“就算不打猎,留着防身也挺好。”李雪梅点头同意。

闫老二更不用问,没有更同意。

“大叔,弓弩危险吗?会不会伤到自己?”安全性是一定要保证的,他们一家小老百姓,从没接触过这么危险的管制物品。

“放心,我设计了保险卡扣,平时这样卡住,用的时候打开,射出去一支,直接往里怼着换下一支,然后就可以嗖嗖嗖了!”大叔为闫玉演示着。

闫玉:……

这么短的时间,成品就做好啦?!

“合金箭头给你配十个,哪怕是遇到老虎也够用,直接往脑门射,头骨都能射穿。

这个大小,单手就能拿,但射击的时候,最好还是用手托一下,纯金属,还是有些分量的。”

大叔想要耍帅一下,对着墙壁射箭,可惜没瞄好,射出了屏幕之外。

闫玉:就完全没有感受到它的准头。

“大叔你想要换什么?我货架上的东西你知道的。”

她不觉得大叔会对锅、盆、草鞋有兴趣,崔郎中的药,天灾向的小姐姐应该会更需要。

“哈哈,看你舍不得的小样。”大叔乐不可支,笑道:“这一次,真的是吐血大甩卖,你那个铁锅给我就行,不过咱们可说好,以后你真的打到猎物,可别忘了我啊!”

“放心吧大叔,我还惦记你的探索收集机器人呢。”闫玉立时给他描绘了日后美好的愿景。

两个人确定了交易。

铁锅换了弩。

这买卖大叔是吃亏的,平台卡了半天,才将东西传送过来。

嘿!看起来还有点小犹豫。

交易的双方都清楚,这种情况怕是他们刚刚真的有些失衡,触碰到了置换标准的底线。

“大叔,你的营养液、蔬菜汁、水果汁换给我点。”闫玉想给她娘换一些,倒在竹筒里,谁也看不到是什么。

营养好吸收,对宝宝好。

“你也没冰箱,给你一样来一瓶得了。”大叔挑挑拣拣,找了三瓶,“玉米味营养液,胡萝卜黄瓜芹菜汁,猕猴桃香橙雪梨汁,咋样?不喜欢还可以换。”

各种口味有的是。

闫玉:……

营养液听起来竟是其中的佼佼者。

蔬菜汁和水果汁真的一听就没食欲。

“大米、白面你要啥?”她现在是货架上有两种米面的人,富裕!

“大米饭!大米饭!”

他现在有些惋惜了,“要是你的土豆还在多好,和牛肉绝配!”

闫玉气鼓鼓的,哪壶不开提哪壶。

本来不想还价,但大叔太气人了,怎么还往人心上扎。

“一斤大米,换四瓶,你再加个……”她划拉大叔的物资列表,“香蕉味的营养液。”

“行!”他不觉得自己亏,这种合成营养液,除了营养成分是真的,口味嘛,自己体会去吧。

但在交易的时候,两个人遇到了麻烦。

平台不给过。

闫玉面无表情的又少少的放了一些大米,这才交易过来。

对面的大叔疯狂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大叔,你水多不多?换点?”闫玉强忍着脸热,占便宜被平台卡控,好丢脸好丢脸。

“有一些,不过我这里污染严重,能饮用的水非常珍贵,说实话,从我这里换不合适,你付出的肯定要比从别人那里换多的多。”

闫玉想了想自己现有的东西,叹气,吃的不舍得换,用的大叔用不上。

唉?

“大叔,你有没有试过自己种点东西?”

她想到上一次换土的小哥哥,一脸灿烂的推销:“上回有个小哥哥和我换了土,就是土地的土,能种菜的土,你也试试啊!

如果能自己种点什么,多好啊!”

大叔看了看窗户外面朦朦胧胧的天。

“室内的空气净化机全天开,一台还不行,必须三台以上以防突然故障。

就算室内的条件合格,可想要种出东西还需要阳光和水。

光照可以模拟,可水……太贵了。”

好吧,闫玉遗憾的没有做成这笔无本买卖。

“大叔我切回去啦,还要在商城买东西呢。”

不等对面的大叔点头,闫玉这里就切屏。

大叔:……

性急的小丫头。

看看时间,还有五分多。

不错,这是她极力挤出来的时间。

“好啦,我们开始卖东西吧!”她先看了一眼余额:“娘,你记一下,现在的余额是——294。”

汗!

他们家可真穷啊,卖了一个屋子,就剩这么点。

李雪梅用树枝在地上记录。

“记好啦,你先卖草鞋。”

闫玉答应道:“好咧!先看看咱们草编女团的产品——草鞋,能卖多少?”

“当当当当,草鞋2.4,哇!原来你是这样的平台,直接砍一半!”

闫玉一双一双卖着,不嫌烦的报数:“2.4,2.4,2.4……3.6,咦?3.6?”

是那双草鞋乱入了?!

人家都卖2.4,凭什么你卖3.6?

她下意识的看了眼自己手中的草鞋,顺手放上去。

“又是3.6?”

李雪梅看了看剩下的草鞋,娘俩很快找出了不同。

普通草鞋,不管大小2.4,卖出3.6高价的草鞋,上面多编了一些小花的图桉。

大概就是这一点不同,造成了价钱的差异。

闫玉感叹道:“这就是草鞋进阶版,手艺人的创新和才华在这里得到了体现。”

李雪梅将剩下的草鞋分作两堆,先紧着普通的递给她,“快卖吧,别搞怪。”

卖完了草鞋,娘俩卖了一床棉被。

商城售价196,这一次给了39,不知道平台到底是怎么个计算方式。

闫老二留下的两双鞋垫,每双5。

然后是各家的碗,自从有了一次换碗的经历,乡亲们非让闫老二随身带几个,说方便他换,不用再来回跑。

吝啬的0.5,也就一个蛋的价钱。

“还卖吗?”闫玉卖了一个就停手问道。

“卖!”闫老二果断道。

不卖留着干啥,这些累赘的东西一点点卖给平台。

只够换个蛋咋了?看不起蛋啊!蛋也是荤腥!

第45章 有了火便有了希望 衣服4,闫玉只敢卖一件。

从大伯、大哥、大丫姐门上拽下来的门帘,每个卖了3.4。

大丫姐房里的烛台卖了19。

跟胡家小女儿借的小草帽,只卖了1.4,可怜的,卖得这么少,还得回去给人家扯一个善意的谎言。

正在闫玉犹豫要不要卖了她娘铺在地上的小草席,时间到,自由市场又开始闪啊闪。

点进去,天灾向的姐姐出现在视频中。

“咳咳……”刚一连线,便是止不住的咳嗽声。

“姐姐,你怎么了?生病了吗?”闫玉心中一紧。

“最近这几天刮大风,有些吹到了,咳咳……”女人的脸色实在有些不好,整个人都包裹在闫玉家的棉被里,瑟瑟发抖。

“已经吃了药,没那么快见效。”她强扯出一个微笑。

“我这里也有药,是治感冒的,你快换过去。”闫玉连忙展示自己手里的药包。

“中药……咳咳……得熬,我的打火机,打不着火……咳咳……”女人艰难的说道。

闫玉束手无策,跺着脚,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好。

“小玉,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李雪梅看她女儿一脸焦急,不放心的问。

“那个天灾向的姐姐生病了,看着很不好,脸白的吓人,她说已经吃了药,大概是西药,我想将药包换给她,一起吃应该不会有妨碍,可她说她的打火机坏了打不着火……”

“这可不行,生病得喝热水,没火怎么行,她那个环境,又潮湿,得让身体暖和起来。”李雪梅看向烧的正旺的碳筒,有了主意。

“闺女,你说这炭能交易过去吧?”她指的不是还在土堆里没收拢烧好的木炭,而是碳筒里烧的通红的这些。

冒着火交易过去?

闫玉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态度:“试试。”

“姐姐,你随便找个东西,看看我这里烧着的炭能不能交易过去。”她大声说道,很担心对面的女人迷迷湖湖听不清。

“好……”好在人虽然虚弱,还能坚持。

李雪梅用两根长木棍费劲的将碳筒里的木炭往外夹,失败了几次,终于夹出来几个大的。

火顺着木棍烧上来,她连忙撂下,顾不得手上火辣辣的疼。

“小玉,来。”

闫玉跑过来,对面的女人抓了两根火腿肠。

交易确认。

地上的木炭没了,只剩下两根落在地上,没有包装的火腿肠。

现在已经顾不上火腿肠在地上干净不干净。

闫玉忙问对面的女人:“怎么样?有火吗?”

“火……熄了……呜呜呜……”这一刻,女人再也忍不住,捂着嘴哭起来。

太难了!活着太难了!

李雪梅看不到,只能焦急的问闺女:“玉啊!行了吗?”

闫玉这一刻感同身受,眼泪浸满眼眶,带着哭腔道:“娘,木炭过去火就灭了……”

“火灭了……”李雪梅先是惋惜,而后突地又振奋起来:“快点,吹一吹,哎呀,你哭个什么劲,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再试试,吹一吹,看看有没有火星。”

闫玉忙将眼泪憋回去,急促的转达她娘的话。

对面的女人也好似感觉到了希望,鼓起全身的力气,用力吹着。

一点点火星,忽明忽亮。

“有!真的有!”

不用她说,闫玉也看见了。

闫老二这个时候放水归来。

人有三急,它不分时候,完全不是自己能掌控得了的。

“有啥啊?”他还挺悠闲,一路小跑回来想看个热闹。

“你快点跟我薅点干草。”李雪梅急声交待。

“爹!快快,急用!”他闺女也催命。

闫老二忙不迭的开始在四周乱拽。

一边拽一边琢磨,这是连上哪个倒霉蛋了?连草都这么紧缺?

什么好东西?嘿!咱这有的是!

等干草连同一小堆木炭交易过去,闫玉又收获了四根火腿肠。

这回李雪梅回了神,在地上放了个小盆。

没有再让它们去土里沾一沾。

女人费劲的又是吹,又是找东西扇。

终于……在她的不懈努力下,点火成功。

她找来两个小铁桶,将炭匀了匀,放在自己的两边。

火光照在她的脸上,赶走了苍白。

“谢谢!”她哽咽道,差点,她就以为自己坚持不下去。

火升起的那一刻,生活也彷佛有了亮光。

她找出铁皮水壶和一个不大的砂锅,分别放在冒着火光的铁桶上。

拧开矿泉水瓶,一瓶瓶倒。

“还有药呢,刚刚怎么忘了一起交易过去。”闫玉后悔道:“姐姐,我们再交易一次,这一回,连同剩下的炭都给你。”

因为着急,炭只交易了部分。

他们随时能再烧炭,眼看着对面的女人更需要。

“咳咳……小妹妹……你想换什么?”

“姐姐你水多的话,换点水给我,如果不多的话,就换别的,对了,姐姐你的货架有变化吗?有没有上新?”闫玉将四包药拎起来,给对面的女人看。

“有两包是治感冒的,有两包管拉肚子,我觉得姐姐都需要。”

女人满脸感激道:“我的商城……上架了桶装水和……咳咳……充气船,还有水果罐头。”

“水果罐头!!!”闫玉惊呼,羡慕的不得了。

这一刻,她体会到了大叔听到她官方商城里有什么商品的感觉。

控制不住的流口水。

女人道:“桶装水有两桶……都可以……换给你,还有罐头,也给你一瓶。”

她有些不好意思,一共有两瓶,但她想留一瓶自己吃,她也好久没有吃过罐头。

以前生病的时候,妈妈就会给她买个罐头吃,感觉药都没有那么苦……

闫玉到底不是真正的孩子,芯子里是个能看出眉眼高低的大人。

何况对面的姐姐脸上的想吃想吃也太明显。

“水果罐头下次吧,我刚从前面的大叔那里换了果汁。”闫玉将东西拢一拢,又道:“姐姐这几包药放了一段时间,药效可能没那么强,我做记号是管拉肚子的,省得搞混,炭就这些,今天我爹刚烧的,以后有需要可以长期提供。”

“换两桶水,不知道有没有问题。”闫玉自言自语道。

李雪梅忙指使闫老二将木桶、坛坛罐罐和竹筒都摆好。

他们这一次最大的目标就是水,做了充足的准备。

第46章 新的小伙伴 对面的姐姐刷屏出去,买了两桶水。

交易达成。

切断了通话。

屏幕回归到闫玉的官方商城。

闫玉和李雪梅互看了一看,同时叹气。

闫老二小心的问道:“咋?病的挺严重?”

他听着像是那个下好几个月雨的女人生了病。

“唉!”李雪梅同情道:“真可怜,就自己一个人,生了病只能吃点药硬熬着,连口热乎水都没有。”

“娘!我真有点害怕,怕下一次,或者下下次,再也见不到她。”闫玉低着头,没精打采。

“不会的,我们都能好好的。”李雪梅也不知是在安慰闺女还是在安慰自己。

这娘俩有些被吓到了。

闫老二故作轻松:“还是先愁一愁咱们眼前吧,换了这么多水,还有我的木炭堆,就剩了点渣渣,咋解释啊?你们说,咱说天降外星人,拿走了炭留下了水,他们能信不?”

“那还不如说碰到白胡子老爷爷,仙女啥的,古人比较信这个。”闫玉都囔道。

李雪梅深吸一口气,拍拍手道:“闺女,打起精神来,继续卖东西!有平台给咱撑腰,咋能活不好,咱要过的比谁都好!”

“对!”闫玉重重点头,附和道:“平台爸爸宠爱我,不能辜负它,我要战胜旱情,逆风翻盘!”

闫老二:“守护好老闫,以后跟他吃香的喝辣的!”他一脸郑重,通过刚刚那件事,他深刻的认识到一个道理。

人,不能离群独居。

尤其是面对困难的时候,更要抱团取暖。

“咦?你刚刚管平台叫什么?”闫老二瞪大眼睛。

闫玉吐吐舌头,哼了一首儿歌。

闫老二哭笑不得。

“娘,草席咱也卖了吧。”闫玉恢复了点元气。

“卖!”

李雪梅也看开了,有啥不能卖的。

“你俩赶紧给面条都吃了,别占着碗。”

都卖它。

闫玉将剩下那一点面条全都扒拉到嘴里,咕囊咕囊咽下肚。

吃完碗直接卖给平台,嘿嘿!

口齿不清的继续报:“碗0.5,草席8。”

她蹲地上薅了把草,试着放上去,平台一点反应没有。

“还有歧视,看不起草啊!”

闫老二咽下最后一口面条,这本来是给天灾向的女人准备的,也顾不上,为了避免浪费,只能由他干掉。

他一起身,李雪梅抄起他刚刚坐着的小凳子。

和闫老二手里的碗前后脚递给了闺女。

闫玉还在口播:“碗0.5,凳子8.4。”

“呀!咋给凳子也卖了?”闫玉问道:“那咱以后吃饭坐啥?”

李雪梅想着8.4这个价钱,顺口答道:“再做,我看戚五做的很快。

也不是什么好木头,还是改造小桌子剩下的边角料。”

话一说完,李雪梅恍忽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错过。

“咱……屋子里那些床啊柜子桌子是不是卖的挺贵?”李雪梅不确定的问。

这可给闫玉难住了,那一次他们卖的多嗨啊,根本没留意。

李雪梅越想越对:“你们看咱今天卖的这些东西,衣服很便宜,被子也没给多少,那三个门帘更是,那咱们第一次卖东西的大头,应该在那些家具上。

一个随手做的小板凳都能卖8.4,那些大件肯定不少。”

闫老二深以为然,“搁咱以前,就是啥工艺没有,只要是实木的,就能卖上价。”

“那等下次咱卖试试。”闫玉看了看她可怜的余额,没有增加多少。“爹,娘,咱这次买什么?大米和白面还买吗?”

他们真心没吃几回,主要乡亲们都吃粗面,他们要是单做精米细面会不自在。

李雪梅走到之前闫老二记录的位置。

“先给菜买下来。”

闫玉:“野菜也太贵了,比普通蔬菜贵这么多。”

嘴上这么念叨,手上却很利索。

“麻布、粗布、棉布,都要。”

闫玉照办。

“新上架的糙米粗面红绿黑豆。”

闫玉点点点。

“肉、蛋。”

闫玉买买买。

“不够买竹简了吧?”李雪梅有些可惜。

看了看余额,闫玉答道:“不够了。”

闫老二从忙碌的打包中抬起头,直了直身。

娘俩买的欢,可苦了他的老腰。

“哎呀,看着这些东西,感觉又有力气了!”闫老二左勾拳右勾拳的挥了两下。

闫玉无情吐槽:“爹,你像在狗刨,哈哈哈哈哈!”

“我狗刨咋了,好不好看,能游就行。”闫老二骄傲的挺起胸膛。

哪像你们娘俩,旱鸭子一双,嘿嘿嘿!

李雪梅皱皱眉,问:“小玉,第三个人还没来吗?”

闫玉咦了一声,看看时间,又看看自由市场的图标。

“时间到了呀,怎么不闪?”

第三个人,应该是那个酷酷的小哥哥。

出了什么事?

没让他们等太久,自由市场终于闪烁起来。

闫玉连忙点进去。

视频通话的对面,却是一个同样身着古装的女子。

划重点,一个很美很美的女人。

眼如秋水,双目含情,琼鼻小口,身若扶柳。

乌压压的青丝松松的挽着,斜插一根木钗。

闫玉愣住了,因为这个女人不仅漂亮,还浑身发光。

“小妹妹,有吃的吗?”

她说话的声音也好温柔哇!

“有的有的,小姐姐你想吃什么?”

对面的美人儿笑了,风拂花动,娇矜迷人。

“还能点菜吗?小妹妹真有意思。”

她微敛笑容,温声道:“平常吃食就行,不过我这里只有一物能与你交换,不知你愿不愿意。”

“小姐姐你说。”

“这里是蛇谷……”她抱歉的开口:“只有大大小小种类不一的……蛇……

小妹妹,你怕不怕呢?敢吃吗?”

闫玉:……

我是怕的,我不敢吃!

但……我们村里应该有敢下嘴的。

“小姐姐,你在哪呢?怎么会有蛇谷?”听着就吓人。

闫玉想起没做自我介绍,决定给小姐姐打个样:“忘了忘了,我是穿书分类,架空古代,目前逃荒中。”

对面的女人微微一笑,道:“我是穿越分类,修仙世界,目前的修为,只有炼气初期,误入蛇谷,错过了回去的时间,小世界关闭,只能困顿在此,若没有平台开启,不被蛇吞入腹,也会被饿死。”

第47章 换蛇 闫玉瞪大了双眼,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么高端么?!

平台爸爸你可以的!

“那小姐姐,你的官方商城货架上都有啥?”闫玉傻愣愣呃问道。

对面的美人轻笑出声,“每一个连线的人都问了我同样的问题,呵呵……

是符纸,有空白的,也有画了不知是何用的,笔,朱砂,还有水……”

“你会画符?”

“只会一些简单的,对付蛇没问题。”

“那你平时就吃蛇?”

美人摊手,“那能怎么办呢?我不敢乱走,除了蛇也没有其他的小动物送上门,只能吃它。”

“有毒蛇吗?”闫玉心里怕怕,小心翼翼的问道。

“自然是有的,不过你放心,我挑出来交换的都是我吃过的无毒之蛇。”

听着话的意思您还吃过有毒的?

闫玉将自己货架上的商品介绍了一遍,重点放在米面和调料上。

果然,小姐姐很感兴趣。

“怎么办?我都想换。”她为难起来:“但我这里的蛇个头小的很少,个头大的我怕你们不方便。”

个头大的?不不不!您自己留着吃吧。

“还有我连上普通人的世界还是第一次,不知道我这的蛇,会不会估值过高难以交易。”她叹了口气,道:“咱们试试吧,我要十斤米十斤面,盐和孜然。”

闫玉怂的连连点头,切屏买下了对应的物品,又切回来。

两人点击确认的时候,还真出了问题。

闫玉:……

平台今天就认准了我,不准我占便宜呗。

闫玉不觉得少付的对象是对面的小姐姐,因为她想到很关键的一点,对面是修仙世界啊!那里的蛇会是普通蛇吗?

必须不是啊!

所以,一定是她给的少了。

在与小姐姐交流之后,闫玉陆续放了辣椒面、鸡精、花椒面、酱油、醋……锅、盆、四个蛋……

这才将这笔交易做成。

东西消失的一刻,闫玉大大的松了口气。

她也得精打细算的过日子啊,好在小姐姐不计较,笑眯眯的等着她一次一次往上填东西。

“如果碰到雄黄,帮我留一留,我想试试对这些蛇有没有效。”小姐姐笑着说道。

闫玉一边后退一边点头。

她要离那巨蛇远些,再远些。

这就是小姐姐口中个头小的???

对面的小姐姐笑个不停。

“怕吓到你,蛇头我都留下了,放心吃吧,普通人吃这蛇肉有好处的。”

闫玉觉得自己得问清楚,这点十分关键!

“姐姐,是洗髓易经那种吗?满身出泥还是清理肠胃?”

“哈哈哈哈……”美女小姐姐差点没笑岔了气。

“放心,都不是,普通人吃了大概就是强身健体,觉得身子松快一些。”

“哦……”闫玉有些失望,“我还以为吃了会长力气。”

“我不知还会被困在这里多久,等我出去的话,不如连通其他人比较快,有些世界会有进化类的药剂,增加一些力气,还是很容易的。”

“谢谢姐姐,你说的我都没听过。”闫玉眼睛亮晶晶的,感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不客气,那小妹妹,时间差不多,再见啦!”美女小姐姐和她挥手。

闫玉也扬起自己的小手手,努力挥舞。

“姐姐再见。”

屏幕切回来,闫玉看看自己可怜的余额,看看上面还挂着的十斤大米和十斤白面。

“娘,大米白面换不换?我们上次买光的货架,这次都放了双倍。”

李雪梅咬咬牙:“买吧。”

不知道这个推测对不对,重在尝试。

闫玉买完米面,时间还有一些。

三个人互相看看,还有啥能卖的?

李雪梅纠结的看着几件破衣服,和卖掉的那件一样,补丁叠补丁,卖了怎么和乡亲们说呢?

闫老二一个劲的怂恿:“卖了吧卖了吧,留着干啥,债多了不愁,也不差这点,你看我愁了吗?我不愁,人被逼到了份上,自然就能想出好主意……”

李雪梅闭上眼:“卖,都卖!”

闫老二一看,媳妇又来劲了嘿。

这得配合啊!

他拖了脚上的草鞋,扔给他闺女:“大宝,给爹这舒适透气的草鞋卖啦!你爹我光着脚回去,就问你帅不帅?”

闫玉和她爹是一路货色,别让他们脱离正经,不然就上疯劲。

“我的也卖,爹你地上走吧,我骑三宝回去,哈哈哈哈!”

“媳妇,你也别穿着了,来来,都卖它,怕啥,咱草鞋有的是。”闫老二给李雪梅的草鞋夺下来。

闫玉一看,怎么能让你赢我,自己给头上的系的小头绳解下来,卖——了——它!

“哈哈哈,爹你看我怎么样?”闫玉披头散发一小疯子。

闫老二一脸痛失金牌的悔恨样,“佩服佩服!”

李雪梅:……

气得想抽这爷俩。

无奈又薅草,给闺女简单的扎一下。

然后握紧拳头暴捶闫老二,恨恨道:“没个正形,有你这么当爹的么!看看你闺女,没好了你们爷俩!”

闫老二呲牙裂嘴了一阵,便开始告饶。

这身体不行啊,没以前经打。

再捶下去他倒一个你信不。

“这些水咋办?”闫老二一本正经的转移他媳妇的注意力。

“让三宝给肚子空出来,存水。”闫玉笑嘻嘻道。

李雪梅和闫老二对视一眼,觉得可以。

闫老二补充道:“那得给吃的草料排出来,再让它喝点水洗涮洗涮肚子。”

闫玉朝她爹竖起大拇指,想的周到!

李雪梅:“那蛇呢?”

“三宝拉回去。”闫玉靠近了一点点,瞄了瞄,真没头。

“这得有三米吧。”闫老二其实也不怎么敢凑过去,谁见这么大的家伙不憷得慌。

菜市场卖的蛇和它一比都差着辈分。

“就说咱拣的怎么样?一推干净,啥也不知道,就赶巧拣的。”闫玉出着主意。

“这没法拣,不行不行。”闫老二连连摇头。

“那要不说爹你杀的吧,你看咱的脚,鞋都跑飞了!”闫玉越编越顺熘:“东西也丢了不老少,全跑丢了哈哈!”

“那我怎么杀的它?你看看它是我能杀的吗?”闫老二翻着白眼,我有这能耐咋不上天!

“那是咱三宝踩死的?”闫玉小声提议。

“咱这里最有可能对付这蛇的,只有它了。”闫老二深情的看着三宝,喊道:“三宝,这蛇是你踩死的,听见没?”

三宝澹定的瞅着他,你说是就是吧。

“那蛇头呢?咱扔了?”李雪梅问。

闫老二理所当然道:“必须的啊!血呼啦的。”

第48章 烤蛇肉 “三宝!牛粪自由随机掉落。”闫玉喊出指令后。

一家三口啥也不干就等着。

他们实在太好奇。

相似又不同的烘干草料啪嗒啪嗒掉落在地。

真——涨见识。

闫老二将草饼收起来,这都不能浪费,回去掺一下青料还能继续喂……

鸡肉鱼肉猪肉这一次每样差不多二斤,和米面调料一样,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们上次买空货架,平台觉得他们缺这个,增加了数量。

照旧做成肉干。

闫老二喂三宝喝了点水,叮嘱它好好清洗一下,然后便将瓶瓶罐罐里的水,全都倒入三宝口中。

“下回要是交易水,直接让三宝张嘴站那,看能不能直接进它肚子,这来回一折腾浪费不少。”闫老二一脸肉疼。

“那你还让它喝水洗涮自己,喝进去得有小半瓶吧。”李雪梅在将蒲公英、榆树钱和曲麻菜混在一起,这个可以说是他们采摘的。

闫玉:“其实就是心里作用,三宝能高温消杀草料,肚子里比外面干净多了。”

她也少少的用了点水,洗一下掉在地上的两根火腿肠。

一根掰成三段,自己啊呜一个,给她爹塞一个,给她娘塞一个。

淀粉多肉少,不过有什么关系,馋的就是这个味。

“啥啥都没包装真愁人,这得赶紧吃,省得坏。”闫老二说着从闺女手中抽了剩下那根,一口就进去一半,两口干完。

话说每次平台开启前后,他们都精神都高度紧张。

开启前期待,结束后是收获的喜悦。

李雪梅整理完野菜又开始整理豆子。

“这不正好熬三豆汤吗?夏天喝再好不过,清热降暑,平台还挺人性化。”

闫玉想了想,重重点头:“雨姐那边给她上架了她想要的充气船,等她病好便能去内陆城市,情况会好很多吧。”

“难说,内陆城市就不下雨?”闫老二是不信的,“我觉得什么时候平台给她上个船才真正安全,唉对,她那又刮风了吧?要是风大一些,那船得大点才稳当,最好航母级别,一劳永逸!”

“爹,你比写小说的还敢想。”闫玉衷心佩服。

“收拾差不多咱就回吧,趁着黑,将这些东西放好。”李雪梅拍拍身边摞放整齐的包裹。

“嘿嘿,咱那些空包袱终于可以替下来,那里面塞的麦秆……”

闫老二想到村里那几头骡子驴:

“等会我偷摸喂喂牲口。

马无夜草不肥,骡子和驴差啥,谁不爱吃夜宵。”

顺便将三宝的那啥处理一下。

……

一家人回到队伍中,闫老二和守夜的人挥了挥手,用火把晃了晃自己的脸。

对面的人点点头,也举了举火把。

闫玉小声道:“爹,才几天啊,你们都整出暗号了。”

闫老二也压低声音:“黑灯瞎火的,不弄几个造型,要是一喊不就给乡亲们吵醒啦。”

闫老二特意拉着牛从村里集中放牲口的地界走。

轻手轻脚的放下几个袋子。

到了自家车架处,一家三口更是放轻了动作。

闫老二两口子配合着将空包裹换出来,闫玉十分严肃的睁大眼睛把风。

好在,大家都睡得很沉。

闫老二扛着好几包麦秆,拎着刀跑远剁剁剁,又跑回来换了耙子去骡子驴处。

将青料和干料混着倒进去,骡子和驴很自觉的靠过来,埋头开吃。

大丫迷迷湖湖的看到婶子和二丫妹妹爬上来,动了动,将自己挤在一边,留出很大的空余给她们娘俩。

李雪梅捶捶自己的腰,刚沾了枕头,便睡了过去。

闫玉哈欠着,毫不客气的抱住大丫姐,很快打起了小呼。

等到闫老二再回来,全家只剩他一个还睁着眼。

他在地上摸了把土,拍拍脸,揉了揉本就凌乱不堪的头发,打起精神,牵着三宝去找戚家兄弟。

“戚大兄弟,戚四兄弟,戚五兄弟,醒醒啊!”

闫老二的声音颤颤巍巍,若不是戚家兄弟神经粗,大半夜的搁这么一人在旁边叫醒,能吓死。

“是闫二兄弟?咋了出啥事?”戚大第一个醒来,戚四戚五也很快睁眼。

“小点声,快跟我走。”闫老二一猫腰转身便爬上了牛,也不说啥事,只不住催促:“快来快来……”

三兄弟都是实心人,信了他,麻熘的跟上。

闫老二骑牛,三兄弟在后面跟着,很快就到了他们烧炭的所在。

闫老二从牛身上连滚带爬的下来,尖着嗓子指着某一处:“你们看,看看那是啥……我的娘咧,可吓死我了!”

戚家三兄弟举着火把往他指的地方一看……

好家伙!

这么大的长虫!

他们立时紧张起来,赶忙后退拉开距离。

等反应过来这蛇是死的。

三个人借着火把的亮光,将这大家伙看了个清楚。

“差一点啊!差一点我就交待在这啦!”

闫老二一副吓坏了的模样:

“不知道它从哪钻出来,这么老大个,追着我跑……

我鞋跑飞了,炭也跑没了……

多亏了咱家牛……

万幸她们娘俩回去的早,不然碰上这蛇……我都不敢想,太吓人啦!”

戚五上去用手比量了一下,最粗的地方两只手都握不住。

庆幸道:“好悬啊闫二哥,这蛇大的吓人,快成精了吧!”

“以前恍忽听过牛会吃蛇,竟是真的!”戚四看三宝的眼神都不对了,这是一头护主的牛,有灵性。

他在棺材铺当伙计,离奇故事听了不少,越想,越觉得闫家这牛像是修炼有成来报恩的。

戚大用力的拍着闫老二,一个劲的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闫老二:你要是不拍我我会更好。

戚家兄弟惊吓过后,很快便双眼放光。

这可是肉!

还是这么老多的肉!

当视角从勐兽改换成食物,他们控制不住的流口水。

……

扛蛇的活三宝没抢过戚家兄弟。

等他们回到队伍,天已蒙蒙亮。

闫老二说怕吓到女人和孩子,先处理一下,戚家三兄弟觉得有道理。

简单粗暴的将蛇皮剥下来,肉剁成大块。

找了几个盆,新鲜的蛇肉堆放在一起,早起的孩子连饭都不愿吃,围着这些肉不肯走。

眼巴巴的看着,馋的直嗦手指头。

闫老二敞亮的很,直接招呼人架火堆。

“我这是因祸得福!大家伙都沾沾这福气,各家早饭都别做了哈,咱有一个算一个,都尝尝这小龙肉是个啥滋味!”

大家伙一琢磨,可不是么,这么大的蛇,少见啊!

那叫一声小龙不为过。

就算本来不想占闫老二便宜的,也惦记着吃一块。

第49章 全身都是宝 崔郎中在认真的清理蛇皮。

他用刮刀将内侧附着的残肉一点点刮去,以竹签撑开平摊晾晒。

看着那扒下来狗啃似的蛇皮,不住抱怨:“糟践东西,太糟践了……”

等烤蛇肉的香味飘过来,他立时住嘴,艰难的咽下口水。

鼻子动了动,好香!

油脂滴落在火堆上,发出滋滋的声音。

全村人都不约而同的汇聚在这里,看着闫老二指挥大家串肉,翻烤,豪放的撒盐。

咸香的味道,使人口舌生津。

闫老二对自己的烤肉技术很有信心,但毕竟是头一回料理外来蛇,他觉得自己应该先尝为敬。

简单吹了两口热气,迫不及待的放进嘴里。

嘶嘶哈哈咀嚼在唇齿之间,味蕾爆炸!

粗盐颗粒没有完全化去,紧紧包裹在肉上,被火舌舔舐,融为一体。

表面焦香,内里滑嫩,几乎来不及再细细品味它的味道,喉咙就自动自发的将其吞咽下去……

闫老二果断又撸了串,塞的满口都是肉。

巨大的幸福将他包围。

这一刻,感觉世界都升华了!

太好吃了!

呜呜!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恨自己没有文化,形容不出这蛇肉的香。

没有一点腥味,相反有一股十分浅澹的清甜。

“来来,大家都尝尝。”他一边招呼着乡亲们,一边手疾眼快的将刚刚烤好的一批肉串抢到手,投喂家人。

李雪梅吃的还算矜持,反观闫玉,那么小点个人,撸串相当熟练,一口一块大肉,开心的摇头晃脑。

去了皮的肉肉,一点联想不到大蛇的风采,就只剩下对肉类本能的向往。

闫玉吃肉的架势凶狠的像饿了好些天。

直到小肚肚实在撑不进去,才不得不遗憾的住手。

闫怀文咬下一口肉,挑了挑眉,三下两下将一串肉解决,又接过弟弟适时递过来的第二串。

闫老二嘿嘿笑着,不光自己吃,还照顾着一家子。

大侄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要多吃。

大丫一开始还不想吃,只听到蛇肉就让她心生畏惧,可二叔硬塞过来,她只好咬下一口……然后便小口小口,连吃了三串。

看着手里光秃秃的三根木签,大丫羞红了脸。

吃的太多了。

闫玉看到她盯着签子看,又从她爹手里抢下一串,递到大丫姐姐手里:“姐,多吃。”

别看大伯大病初愈,其实全家你最虚,每次吃饭像在咽药,就几口的量,难得有能吃下去的东西,赶紧吧姐姐,何况那位姐姐都说了,这蛇肉吃了对身体好。

李雪梅当然不用人关照,很努力的吃,刚有饱腹的感觉就停下,她可不敢吃撑。

然后便熘达到她熟悉的一群女人中间。

闫老二叫草编娘子军,她闺女叫草编女团……

听到了让她膛目结舌的话。

只听崔嫂子神神秘秘的说:“那闫家的牛可不是普通的牛,有灵气呢!戚四亲口说的,他看到那牛踩死了大蛇,哎幼!这是报恩来的!”

底下还有人附和:“那可是头仁义牛啊!”

“你们说是来报闫家谁的恩?”

“肯定是秀才公啊!咱秀才公是文曲星转世,兴许以前就救过这牛,秀才公投生下界,这牛啊就跟着来了……”

“唉,闫二嫂子,正好你来,快和我们说说你们家牛有没有啥显灵的事。”

女人们一脸八卦齐刷刷看向她。

李雪梅硬着头皮道:“我家牛挺正常的,就是有些认生,不让外人靠近。”

“这不就是么,凭啥就认你们一家子,还真是有来处啊!”

“怪不得那牛的力气那么大……”

“也听话,还让二丫骑呢。”

“闫老二赶车好像也不太费力……”

李雪梅感觉自己呆不下去了,赶忙离开找到闫老二。

“戚四咋说他亲眼看到咱家牛踩死了蛇?”

闫老二被问的发懵。

“啥?我也没教他这么说啊!”

闫玉的小脑袋凑过来,还没等说话便控制不住的狂笑。

“爹!你去那边听听就知道了。”她指向村里男人们凑成一堆,戚四正被围在中间对大伙说着什么。

“正宣传咱家三宝的传奇故事呢,说咱三宝是头报恩牛,可邪乎了!哈哈哈哈!”

李雪梅一想便明白了:“大概是以讹传讹,传着话就变了样。”

村里的男人女人不常在一处,很容易听了一耳朵再加上自己的联想……

……

一条大蛇全村吃,竟还能剩下,闫老二心知这是村里人不好意思占他便宜,但他沾福气的话大家伙倒是听进去。

老老少少,多少都吃了一口。

闫老二想了想,将蛇肉抹了盐,还是做成肉干,更利于储存。

因为烤蛇肉的关系,他们今日上路的时辰有些晚。

中午就多走了一会,快到午时才停下。

也不知怎地,今日一点都不累,还越走越来劲。

要不是前面带头的闫老二停下来,他们还能走!

闫老二也觉得浑身松快,这蛇肉的效果实在好,要是天天吃,他们怕不是能日行几百里。

崔郎中找到闫老二:“闫二兄弟,这蛇皮可是不少,你们打的那蛇有多长啊?”

得,这大概是听得他和戚家兄弟一起杀的蛇。

“挺长,怕是有一丈。”闫老二知道瞒不过崔郎中,人家一直在处理蛇皮,心里有个大概。

“这么长的蛇,浑身都是宝,那蛇胆没见?”崔郎中不死的问。

他没找到,想着是不是让闫老二收起来了。

“我没旁的意思,就是想看看,长长见识。”崔郎中怕闫老二误会,赶紧解释。

“要是有,肯定送到你那啊崔大哥,我也不会收拾。”

“那不叫收拾,叫炮制。”崔郎中纠正他。

闫老二:“对,炮制,咱留那东西都不知道咋放,是真没见。”

崔郎中心疼的点头:“大概是不小心掉哪了。

对了闫二兄弟,这蛇皮等我晒好了再给你,挺多的,要是路过县镇,可以上药铺问问人家收不收。”

“崔大哥你给我讲讲,这蛇皮能治什么病?”闫老二想的是这蛇皮他是半分都不肯卖的,崔大哥有句话可说着了,这蛇啊!全身都是宝。

“蛇皮祛风、定惊、退疫、明目、解毒,生疮起疖子效果尤其好。”崔郎中又道:“不过这个药用的不多,价钱方面怕不会太高。”

第50章 世道乱了 大热的中午,闫老二又骑着牛走了,带走了大包小包。

村里人已经习惯他天天在外面跑。

大概是一早上就吃了肉的缘故,大家伙都不怎么饿,随便吃了口馒头了事,火都没起。

李雪梅将大丫也拉进来一起做活。

草鞋编了很多,够穿一阵,她们决定编草席。

各家的席子白日里系在车上遮阳,晚上用它铺地,磨出了窟窿。

“胡家妹子,真对不住,你闫二哥不知怎么将你借给二丫那顶草帽也带了去。”李雪梅一脸抱歉:“等他回来,我就找出来还给你。”

“嫂子说的哪里话,一顶草帽值当什么,本就是我送给二丫的。”胡家小女儿急忙道:“偏嫂子和闫二哥见外,非要说借,可臊死我了。”

有嫂子在旁边打趣:“哈哈哈!闫二兄弟给带走了?胡家妹子,你等着,没准回头还能给你换来个蛋。”

大家说说笑笑,没谁真以为闫老二就这么赶巧能带东西回来。

可没想到嘿!还真让大家等着了。

“那些个草鞋都卖啦?”

“卖啦!”闫老二满面红光,“赶巧碰上那走村的货郎,见我卖的便宜,全给收走啦,我想着能卖一点是一点,也没太计较少那一两文。

还有那些旧衣,货郎也买走了,我问他干啥用,他也不说……

转头就在边上的村子收了些粮食。

那铁锅村里人留下了,说省得去镇上跑一趟。

今日简直是福星高照,我从咱这刚出去就看到有点绿,骑牛过去一看,好家伙,有棵老榆树挂了不少串串,都让我薅回来了,一片叶子也没剩下。

我崔大哥配的那药包,也派上用场了,天气热,可能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村里头有位老伯肚子不舒坦,嘿嘿,我一说咱这药治什么什么症状,里面都有啥药材,人家村里有那懂的就留下啦……”

闫老二巴拉巴拉,说的那叫一个口沫悬飞。

他用尽自己的洪荒之力将一村的人都说服了。

小半袋粗面拿出来大伙分,哪有人再想合理不合理,眼中只有换到粮食的欣喜。

胡家小女儿多分了些,据说是那货郎见那草帽精巧,也买了去。

她整个人晕晕乎乎的,草帽也能卖?!

闫老二暗自抹了把汗。

为了给村里人换口吃的,他们实在太难了。

偷偷摸摸不说,还得编理由,左思右想能不能让人相信。

还好这样的事情不用天天干。

崔郎中觉得每日的休息的时间他可以走的再远一些,看看能不能寻到一些草药,多存一些,不定什么时候闫老二就给他卖出去,用他娘子的话说,闫老二可真能啊!

村里的女人更是尝到了甜头,打算编完席子重操旧业,继续编草鞋,嗯,给草帽也加上。

“你们说,那货郎要旧衣干啥?”有人想到这茬。

就有人理所当然的接话:“旧衣用处多着,能湖鞋底,做百家衣……”

“咱要是做鞋不知道闫老二能不能帮咱卖掉。”

“你想啥呢?咱水这么紧张,咋能熬浆子。”

“做几个鞋垫总不碍吧。”

“倒是可以预备几个,卖不出去咱自己留着穿呗。”

“闫二家的,你说呢?”

李雪梅被问到头上,笑道:“我听嫂子们的话都有道理,多准备几样,备不住人家要什么。”

“你这是要做啥?”有人看到她手头的活计问。

“这不孩她爹出去总是大包小包,不方便,我想着给他做一个大点的褡裢,搭在牛背上,也省得他拿着费劲。”

“还有图样子?幼!这是什么啊?看起来像……像咱背孩子的布兜。”

李雪梅笑眯眯道:“就是看你们背孩子才想到的,做几个能背着的包,这样两只手就能空出来干点别的。”

“真不错,等你做出来要是好,咱每人都做一个。

这是二丫画的?我看你家二丫最近在和秀才公学认字啊?”

“他大伯闲来无事教几个字,二丫是捎带,主要是我大侄子,他大伯看得紧,半点不许放松。”

……

闫玉正在上铺,用她娘给她缝的本子记账。

货架商品的售价,卖出的东西有多少,还有从自由市场交易来的,从乡亲们手里接的,通通得记下来。

“看看我给你带了啥?”李雪梅爬到上边,给她展示手中之物。

“这是炭条,用布这样包着,就能在纸上写画,她们用这个描花样子,我看着比那毛笔好用,你试试。”

闫玉一激动,墨点子差点甩脸上。

“娘,你可真救了我,让爹给我修修形,不就成了炭笔么,呜呜呜,娘,你咋早没拿来。”

你闺女的小手腕都要断啦!

“毛笔字还是要练的,不然你大伯那关过不去。”

李雪梅是赞同大伯操练闺女的,艺多不压身嘛。

“这还是你罗大嫂子看到你画的那背包图说起来的,不然我上哪能知道还有这种东西。”

闫老二悄摸的过来,朝两人招招手。

闫玉收拾好笔墨,本子揣在怀里。

一家三口默契的往背人的地方走。

“我真的发现附近有一个镇子,规模还不小,比咱镇上大多了。”闫老二小声道。

闫玉:“咱不是得避着衙门的人吗?镇口有衙役看守吧?进去又盘查又要钱的。”

“那镇子挺乱,我看衙役少也不管事,老百姓进进出出他们都不管。”

李雪梅的表情严肃起来:“为什么不管?你仔细说说?那些进出的人都是什么样子。”

“就是……就是……”闫老二仔细一想,勐然觉得不对起来,进出的百姓,老老少少都有,拖家带口,带不少东西,他离的远,看不太真,但感觉这些人还挺着急的。

他一说完,闫玉脱口而出:“他们不会是和我们一样,都是逃荒的吧?”

便见爹娘都盯着她不说话,心里毛毛的:“我乱猜的!”

李雪梅认真说道:“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是刚刚缴完粮税,各家收上来的粮食去了缴税的,剩下没多少。

换了是我们,会怎样?”

那还用说,他们出现在这还不明显吗?

肯定要逃荒啊!

第51章 进镇 他们三口人觉得这件事必须得和老闫说一说。

等听完弟弟所言,闫怀文立时说道:“你找几个人,再去探一探情况,最好能进镇子。”

闫老二点头就要走,又被他哥喊住:“天佑,小心些,如果情况不妙,赶紧回来。”

李雪梅在一旁攥紧了手。

闫玉去找那些拎绳放鸡的小伙伴。

各家的粮食不舍得给鸡吃,就给它们放出去自己找食,脚上系了长长的绳子让孩子们牵着,省得放出去找不回来。

闫怀文召集村老议事。

闫向恒和村里的几个小子被派出去找人。

好在大家也知道不能走远,都在附近转悠着拣柴火薅草,不多时便都回来了。

闫老二找了戚四戚五还有三铁。

戚家兄弟体格壮,他带出去有安全感,三铁机灵。

为啥不叫戚大?

总得给人家留个男的照应家里头吧。

一行人走的飞快,这都是这段时间锻炼出来的。

大概一个多的时辰的脚程,远远的就看到了闫老二口中的镇子。

此时已是申时,一天最热的时段虽过去,依旧闷热难当。

闫老二发现,进镇子的人少了,出镇的人反而多了。

就像他们想的那样,这些人行色匆匆,面色悲苦,一大家子或赶车或推车,身上背着包袱全都往一个方向去。

四个人盯了一会,见衙役真的不管,便大着胆子过去,提着心跟着进镇的人一道,混了进去。

进到镇上,四个人更是心惊肉跳。

街上的铺子关了大半。

挤了老多人的粮铺正在上板,伙计一边关门,一边不耐烦的喊着:“让开,都让开,说了没有粮没有粮,你们怎么听不懂话。”

有人在外面哀求:“店家,店家,求求你了,卖我点粮吧,家里人等着这口吃的呢!”

“我愿出高价,高价买。”

“我也愿意,别关门,别关门啊!我前日还看到你们店里好多米面……”

伙计气急败坏:“前日看到你怎么不买呢,嫌贵是不是?今儿拿再多的银钱却是没粮了,赶紧都让开,别耽误我关门。”

“你们店里肯定有粮!”有人忿忿道:“镇上所有的粮铺都关门,怎么会那么巧,你们这些奸商,莫不是想要囤粮卖高价!”

那伙计一听,门板子不上了,“来来,你们进来自己看,要是还有一粒粮我给这门板吃了!”

“今年收成本就不好,我们店里卖的都是之前的存粮,为啥粮铺一起关门?都卖光了呗!只出不进还有不卖光的时候?各地灾情严重,我们主家也腾挪不来粮食,你们想买粮,我们主家还想买呢!

赶紧都散了散了吧,你们围在这没用,说没粮就是没粮!”伙计趁着他们愣神的功夫,动作飞快,将剩下的几块板子上上。

一群人围在粮铺许久无奈的渐渐散去。

闫老二四人听了个大概,便又往其他地方去。

再往前,又看到一大堆人围着。

他们赶忙凑过去。

不想,竟是衙门口。

可给四个人吓坏了,藏着人群中不敢冒头。

只听得这些人声声泣血,哀求大老爷免税开仓。

闫老二一听,偷着瞧了瞧。

嚯!这些人明显就不是普通老百姓。

领头的几个穿的好,精神面貌也好,最重要的是长得胖。

这年头有这个身材的,基本都是有钱人。

再看闹得欢的,穿的都是差不多的短打。

明显是家丁一类的。

只听得一阵骚动。

大老爷官架摆开,走出来。

他一现身,清了清嗓子,全场静默。

“诸位,诸位乡绅,听本官一言。”

闫老二又飞快的瞄了一眼,哦,原来大老爷长这样,也不怎么出奇么。

“本官已上请府尊奏免税赋开仓救济,可迟迟未有回音哪!未得上令,本官岂敢私自放粮,各位回去吧,若有好消息,本官定第一时间开仓赈济,请诸位放心。”

“大老爷明鉴,我等虽然有几分薄产,可乡亲们连番登门求粮,实在是吃消不住啊!”

“大老爷,不是我等不知礼,是这日子委实过不下去了,家中田亩减产,若完税,我等就要饿肚子,若不完税,按律罚役,实在不行,实在不行……求大老爷开恩,帮我们拖延一些时日,熬过今夏,等到秋日再补齐可否?”

“求大老爷开恩!”

“求大老爷开恩!”

……

闫老二听明白了,这些人所求有二。

一为开仓,是帮乡亲们求的,若不开仓,他们不好将上门的人无情打发,总要舍一些米粮,可今年年景实在不好,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二求粮税延期,让他们秋天再缴,缓一缓,等熬过这段灾情再说。

都挺合情合理。

不过那第一条大老爷也说,他不能私自放粮,已经请示上级,一直没有回音,恐怕不能如愿,所以大家将重点放在第二条,求大老爷让他们拖到秋天。

“你们……你们这是……为难本官啊!”大老爷一脸哀痛,竟是没有后文,走了!

闫老二:什么情况啊?

答应不答应没个准话么?

而衙门口围着的这些人竟好像是听懂了,散了去。

闫老二觉得听的差不多,赶紧回去吧。

问问老闫,看他懂不懂。

他这个脑子实在不适合想这么弯弯绕的事……

……

等他回来一学,老闫果然很懂。

闫怀文长叹一声:“便是允了他们秋日完税也无济于事。”

齐山府这一次的旱情整整持续了两年。

府下各衙送交的粮食,根本来不及下放。

大批的灾民往府城逃难,府城自身难保,灾民不断向周围大府扩散,像蝗虫一样,啃食所有他们能寻到的看到的可以饱腹之物。

先行的人还好,那些落在后面的,才是真惨。

草根、树皮都算是好物,食土而亡,易子而食……

他闭了闭目,不愿再回想那份沉甸甸的灾情奏章。

朝廷的免税旨意秋收才姗姗而来,此地的乡绅过得了今年,就不知明年可能熬得过去。

闫老二哦了一声:“所以,那大老爷转身回去,就是同意了?”那他咋不说,搞这么神秘。

闫怀文耐心教他:“官场中,明哲保身者居多,不言不允,若他日有人借此事发作,也可一推干净。”

第52章 同路而行 闫老二不走心的道:“那这么说,那大老爷还是个挺好的官。”

闫怀文冷哼一声:“既软了心肠,又怕担责,事事指望上官体恤,也不会百般争取,于上,他治下无能,于下,他毫无建树,这样的官,算好吗?”

“至少他默许了那些乡绅延税。”闫老二觉得这点还是不错的。

“朝廷若要较真,他这个大老爷自是无事,可那些乡绅罪责难逃。”

闫老二一琢磨,是这个理啊!

“这些抱守陈规之人,信奉不做就不错,半步不肯多踏。

行事中正平和,也没有大的错处,为官一方,来时什么样,走时还什么样,老百姓管这种官叫泥塑菩萨。”

闫老二好奇:“什么意思?”

“平日敬着供着都好,真有旦夕祸福,求它没用,它自身都难保。”

闫老二:……

老百姓的评价好形象有趣。

闫怀文不禁想到那形形色色的官员,人生百态,皆在其中。

人是坏的吗?未必。

这些人心善、悲天悯人,感同身受,见到百姓受苦,有的甚至会潸然泪下。

责问到身,左一句下官无能,右一句下官惭愧。

你甚至不知该拿他们如何是好。

过不足以革职,还得当官,可这样的官放到哪里都是尸位素餐。

有时候他觉得这些庸碌之辈比那些贪赃枉法之徒更可恶。

后者还会费心做一做面子工程,前者就只剩下无能……

“我已和村老们说好,尽快离开此地,若中途遇到灾民,都警醒些。”

闫怀文心知这刚走出来的百姓,身上多少带着些口粮,还不算危险。

“今日行至亥时,明日寅时二刻上路,天佑,这些天就不要往外跑了。”

闫老二答应下来。

数齐人数,一行人出发。

照旧闫家的牛车在前,老人孩子女人则集中在中段,村里壮丁走在队伍四周。

这一段路,闫老二和三宝再三确认过,是与官道重叠的一段路。

原本他们是打算按闫怀文的法子,遇到驿站绕开,然后再转回官道。

现在有大部队掩护,不用再如此麻烦。

直接行走在官道之上。

走惯小路的他们,勐地转入官道,立时有健步如飞之感。

陆陆续续遇到逃荒的百姓,多是几家同路而行,像他们这么多人还未曾见。

闫家二层牛车,极其显眼,打眼看去,青壮在外,还有好几辆骡车驴车。

三铁回来便和大家讲了那镇子的情况,大家心有余季。

若不是跟着秀才公提前出来,等他们也缴完粮税,剩下的粮食怕是都不够走到这里。

走惯了山野乡路,冷不丁遇到这么多人,乡亲们都有些不适应,尤其这些人总是盯着他们,还总是想方设法的和他们说话。

什么你们是哪个村的,怎么没见过你们?

还问你们想往哪去啊?这条路不是去府城,你们也要去乐山府吗?

我们是去乐山府投亲,你们呢?

村老们特意交待过,叫他们闭紧自己的嘴,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就不说。

还好他们脚程快,支吾不了几句,便给人落在了后面。

哪怕后面的人连跑带颠,也追不上他们。

超过了一伙又一伙的人,终于又看到了驿站。

驿站前前后后全被逃荒的老百姓占据,只留下一条畅通的官道。

看看天色,他们应是要休息。

闫老二驾车穿过,两边的人老早就看到他家这出奇的牛车,本以为他们会停下在驿站附近住下,不想,这一队人竟是直接过去了……

等到后面连追带赶的人气喘吁吁的到了驿站,便与人打听:“老乡,见到一个双层牛车的队伍没?他们在哪呢?”

“老早就走了,人家根本就没停,咋的?认识啊?”认识咋不等等呢。

“就是路上碰上的,我看他们人多势众,又有老有小,想和他们搭个伴一起上路,不想他们走的那么快,我家驴车愣是没追上。”

“一看人家就是不缺人不缺粮,看那壮小伙,身板多挺实,不耐烦带人走再正常不过,想借这个光的,大有人在,看到没,那,那,还有那边,都收拾东西准备追上去呢。”

“这咋都和我想一块去了?”

……

闫怀文与追上来的几伙人攀谈之后,同意他们跟在队伍后面,但话在头里,他们都是庄户人家,走的快,能跟上就跟,跟不上他们也不会刻意等。

“秀才公,咋要带上他们?”罗村长和村老们来问:“不是说小心些,不要和人说咱们是个啥情况。”

“我哥说,咱们老躲着,怕人家疑心,反正他们只到乐山府,和咱们同路不了多久。”闫老二和大家伙解释:“前面几乎都是官道,有这些人同行,也能给咱们打打掩护。”

“但就怕这人越来越多。”罗老汉是有经验的,逃荒的人爱扎堆,那人乌央乌央的,人一多,就容易生事。

“真要不好,咱们就下小路跑,他们追不上咱。”闫老二得意洋洋。

闫怀文看了他一眼,对众人说:“乐山府情况不明,这些人大多是去投亲的,咱们也能借机探听一些情况。”

事实上这一年,不止是齐山府,乐山府也报了灾,不过在齐山府的衬托下,不那么显眼。

他清楚的记得,乐山府的奏章上,不但有旱灾,还有匪祸。

两府相邻,又都有一个山字,齐山府多平原,真正的高山也没几座,乐山府恰恰相反,山多连绵。

按他二弟的想法,是想从群山中抄近路,实没有走官路稳妥。

……

就像罗村长担心的那样,从后面多了几个尾巴开始,队伍后面跟着的人日渐增多。

他们的脚程再快也没用,这些人咬牙跟着,哪怕他们已改了每日行八个时辰,也只是将庞大的逃荒队伍拉长。

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是大家最紧张的时候。

会听到远处传来的各种声音,男人的咒骂声,女子尖利惊呼,孩童刺耳的哭嚎……

不知从哪一天开始,这些声音会在刚刚响起便戛然而止。

像是被谁扼住了喉咙,说不出的诡异。

逃荒队伍的气氛也变得愈发凝重。

和这暴晒的日头,窒息的高温一起,压的人喘不过气。

第53章 “吃尾蛇” 各家守夜的人连眼睛都不敢多眨。

闫老二也紧张。

他最近总感觉有人在他们附近转悠,三宝能识别出附近有人,但判断不出人的意图。

闫老二觉得再这样下去,他快神经衰弱了。

又来了,这该死的敏锐第六感。

“谁谁谁?我都看见你拉,你搁那干啥呢?麻熘的过来。”闫老二这一套说辞百试百灵。

每回这么一说,就感觉藏在暗处的人被吓跑了,他也能安心一阵。

“闫二叔,是我啊,眼咋那么尖,离老远就看见我啦?”

黑咕隆冬的突然窜出个人来。

闫老二“哎呀妈呀”一声,吓得那小子差点没摔个跟头。

“闫二叔,你喊啥啊,吓我一跳。”二铁拍拍胸口,一副被惊吓到的样子。

闫老二喘了几口粗气,才将快要跳出来的心脏摁回去。

“臭小子,干啥去了这是?咋从那边过来?突然窜出来要吓死我啊!”

二铁都囔道:“你不看见我了么……”

闫老二还能说他其实晚上看不太清,全凭第六感?

“你大晚上的瞎跑啥?”闫老二决定将人送回去,不能让这小子乱晃。

“闫二叔,听三铁和说后面有点不对劲,我就去探探。”

罗家二铁没有三铁机灵,但他胆子大啊。

三铁就随口那么一叨叨,这位就敢半夜摸过去探听情况。

“你个死孩子!”闫老二一听,气的拎他耳朵,“咋胆那么大呢!自己就敢瞎跑,也不和大人说一声,你是想咋?要翻天啊!啥事有我们这些大人操心用不着你。”

“哎幼,闫二叔,闫二叔,先放开,你听我说完。”二铁憋屈啊,没想到闫二叔还有这等绝技,他都没看清,就被揪住了要害。

“说吧,看见啥听见啥了?”

其实他早就想去后面看看了,可惜没有二铁这么大的胆。

“后面可吓人!”二铁缩了缩脖子,“紧挨着咱的这些人看着都眼熟,后面的人看着生,越往后走,那人就越不像样子,瞧着像是饿了好几天,脸都是这样的。”

他将下巴使劲往下拉,还摸着自己的腮帮子,感觉一下够不够瘦。

“说话就说话,别整那些没用的。”闫老二虎着脸。

二铁继续学:“有一伙人,就在最后面,他们好像将大伙的口粮都集中起来了,堆了好几车呢。”

“是什么样的人?你看清了吗?”闫老二追问道。

“不敢靠的太近,他们点了好几堆火,我怕被发现,就离远看看,那伙人老人女人孩子都聚在一起,外面守着的男人不多,好奇怪,他们村子男丁也太少了。”

闫老二是怎么想都不对。

村子里老人女人孩子的数量不会和男人相差那么多。

“我问你,你看到那些瘦的脱相的人,是不是都是男人?”希望别是他猜的那样。

“好像是啊!”二铁摸摸头,“要不我再去看看?”

“老实呆着!”闫老二再三嘱咐他:“你这么有精神,干脆替我站这,好好守夜听见没?不许乱跑!”

二铁高兴的很,“放心吧闫二叔,我在呢,你困觉去吧。”

凭啥不让半大小子守夜啊,看不起谁呢。

他这精神头,不比村里的大人强?呃,至少比闫老二强。

……

闫老二琢磨着得去亲眼看看。

他招呼戚四和戚五。

两兄弟二话没说,便和他绕了老大的圈子,从侧后方靠过去。

就像二铁说的,火堆点了好几个,真的很亮。

等他看了个大概,心里暗戳戳的决定,以后要好好教教村里的人数数。

老人孩子女人的数量和男人的数量这是相差的多吗?是相差的非常多。

仔细看过去,几个火堆正好将所有的老人孩子女人圈在中间。

外面守夜的男人不多,但在火光的照亮下,里面的人有什么动作都能看的很清楚。

粮食在旁边放着,有不少人躺在四周,看样子是守着粮食边睡觉。

他们蹲着一点点往前挪。

不这样不行,戚四戚五太高,容易被发现。

等再靠近一点,闫老二索性趴在地上,匍匐前进。

戚四戚五有样学样。

三个人渐渐靠近,已经能看清中间那些老人孩子女人的样子。

闫老二眯缝着眼,将他能看到的人全打量了一遍。

夜已深沉,竟还有老人女人没有睡去。

他们的目光不断在守夜的男人身上流连,又像畏惧似的,不敢让其发现。

更多的目光投在更远的地方。

黑漆漆的,只大概能看到也是一群人?

他开始一点点匍匐调头,远离之后,跑到另一侧。

闫老二知道那些老人女人看的是谁了。

是那些二铁口中瘦的厉害的男人。

不过二铁形容的也太夸张,哪有那么吓人。

脸是消瘦了一点,比较没有精神头,倒还好。

应该就是他猜想的那样。

那些老人孩子女人和这些瘦了吧唧的男人才是一家子,而守夜的那些家伙,怕不是好人,不知用什么法子控制住人家的家人,抢粮食?

八九不离十。

……

村老们被叫起来,听闫老二讲完,罗村长“呸”了一声,恨声道:“那是吃尾蛇,从尾巴开始吞,一直吃到头。”

“这些人想法子制住一家人,将家里的男人单扔出去,不但得自己想法子填饱肚子,还得给他们找吃找喝,要是找不到,或者不上交,家里人就要挨饿。”

有村老道:“单独上路,或是和队伍走散的人家,最容易被盯上,他们一开始只抓几家人,再让被控制住的人帮他们打听情况,就能很轻松的抓住更多人。”

又一个村老说:“等他们吃完了这些人带的粮食,就会说只要帮他们围住前面的人,可以放一家子人离开。唉!这些人可不就得拼命。”

“粮食被吃光,一家子扔在路上,可怎么活?缺德啊!”

“要让这些人成了气候可不得了。”

“后面那些人也真是,傻不傻,怎么一点响动都没有。”

“大概是没经历过,想不到。”

“这可怎么整,后面坠着这些黑心的,可危险!”

“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吃到咱们这。”

村老们七嘴八舌,激动的浑身发抖。

第54章 计划没有变化快 “我看他们人不多,咱们联系联系后面的人,给他们一窝端了,将人抢回来,给他们也赶走,看他们自己咋活!”闫老二还以为他们只抢粮食,没想到还能这么坏。

“不能轻举妄动。”闫怀文想的比较多:“这些人难道就没有家人?他们的家人在哪呢?是不是在队伍中?”

村老们一下就不抖了!

他们越想越害怕。

“秀才公,这能是真的?”

闫怀文道:“不无可能。”

除非原本就是刀口舔血的匪人,不然怎么可能没有家人。

“那这些人……这些人是……丧良心啊!”

“那现在咋办?”闫老二感觉自己的脑袋又不够用了。

“首先,要确定他们有没有武器。”闫怀文的声音镇定如昔。

村老们连忙点头。

要是这些歹人有武器,他们还有什么可说的,赶紧跑啊!

“镰刀锄头这些他们肯定有。”闫老二自己还有弩呢,杠杠狠。

“如果确定是农人,那便好说,父子兄弟常有相似,找那形貌相近男丁稀少者,多半就是他们的家人。

确定了这些人,我们便可以绕开他们,计划行事……”

闫老二听着他大哥谋划怎么炸营,怎么趁乱救人,怎么事了拂身去,心中颇为感慨。

看看,成功都不是偶然,老闫落魄之时便已展现大老之姿!

闫玉竖起小耳朵。

她这回可不是偷听,而是光明正大的听。

还和李雪梅滴滴咕咕。

“娘,你看看爹都听傻了,他可能以为得组织一帮人过去和人对峙,然后喊:放开那些人质!”

李雪梅:你才是警匪片看多了。

“你爹是被你大伯镇住了。”李雪梅一针见血:“心里不定怎么佩服呢。”

“大伯这智商,啧啧!”闫玉砸吧砸吧嘴道:“不愧是男主,不过我爹也不差,早早就确定了目标,抱大伯大腿绝对是正确方针,要坚决贯彻执行下去。”

“会不会有点冒险?”李雪梅有些担心,哪怕计划的再周详,也有可能出纰漏。

闫玉很认真的想了想:“如果只是普通人作恶,大伯的计划看似冒险,其实能将伤害降到最低。

你想啊娘,他们将那些家里的男人饿的那么狠,肯定是因为人手不够,一旦乱起,人最先想到的,永远是自己的家人,必定会分出一些人到前面查看。

这个时候,又有人夺粮,他们哪还顾得上旁人,肯定要先抢粮,等再回头,就已经晚了。”

而大伯计划的逃跑路线更是出人意料,不是往前跑,而是往回跑……

这谁能想到?!

按照他们的脚程,应该已经快到齐山府和乐山府两个大府交界之处。

此刻周围全是山。

往回跑又不走官道,那他们唯有进山一条路。

“可村里的男人要直面那些人,就没有更稳妥的办法吗?”闫老二肯定也要去的,她很担心。

“娘,你要相信,咱村里人绝对是跑的最快的。”闫玉骄傲的抬起小下巴。

“还有,干坏事谁规定非得人去啊,咱不是有三宝吗,让三宝去啊!”她理所应当道。

李雪梅眨眨眼,突地笑了。

是啊!他们有三宝啊。

闫玉将三宝塞进计划中推演了一遍,自己咯咯直乐。

完美!

……

闫怀文将计划定在午间歇息之时。

这个时间,大家刚刚走了四个时辰,乏累的很。

他们已经确定后面那伙人不是强人,没有武器,他们的家人真的在这支逃荒队伍中,中段的位置。

就如闫怀文所说,形貌相似男丁稀少。

很难想象也上有老下有小之人,竟能干出这种恶事。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最容易引起骚乱的,莫过于放火。

老人和孩子待在车上不让下来。

村里的女人紧张的凑在一起。

半大的孩子和少数几个被留下的成年男人守在推车附近。

等下一乱起来,他们这些人就得跑。

闫家的双层牛车太过显眼,不过没事,他们可以卸掉。

随身带着木工,就是这么任性。

三宝卖力奔跑,所过之处,便成了路。

跑了几个来回,闫老二将自家变成单层的牛车拉走,藏到稍远的地方。

上下两层的东西全堆积到一起,换头牛来,真拉不动。

李雪梅、大丫、二丫和几个跑的不快的女人守在这里。

一点子火星落在队伍中间。

有人惊呼:“着火了!着火了!”

扑过去的人没有将火扑灭,那火反而越来越大。

地上散落的荒草,不多时便连成一大片。

人群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一伙人蒙着脸,将手中的火把扔过来。

“啊!快跑啊!有强人!有强人!”

听见有人这么喊,越来越多的人也跟着疯喊起来。

“大家快跑啊!有山匪,山匪来抢人啦!带上家里的老人孩子婆娘快跑啊!”

前面的队伍大乱起来,幸好大家刚刚住下脚,没什么东西需要收拾,抬脚就能跑。

后面的一看前面跑了,更是急,也没头苍蝇的四处乱跑。

那伙人中果然跑出好几个人往前面去。

闫老二骑着牛,大喊一声:“三宝,冲!”

三宝甩开蹄子小开马力冲刺。

村里的男人拎着棍子紧随其后,竟是追不上他。

三宝的首要目标是那些坏人。

它牛气冲天跑过去,闫老二激动的啊啊大叫,一边不忘扔出自己手中的火把。

将人都冲跑,牛头掉转,冲到粮车处。

这时候,戚四戚五的身高占了优势,大长腿跑的就是快,领先全村人。

他们一看,好家伙,这粮车原本是骡子拉的,凑合凑合牛拉也没问题啊。

那还扛啥粮袋啊,直接带车抢!

戚四戚五这一刻福灵心至,两兄弟互相看了看。

戚四抡圆了棍子,将人阻挡在外。

戚五干劲十足给牛驾车。

闫老二傻眼:“唉唉?干啥呢?”

这和计划不符啊!

戚五不做声,飞快的动作。

罗老大跑来一看,戚四戚五靠谱啊!

“快,拦住他们!”

棍子有样学样抡起来。

别看那些人有镰刀锄头斧子啥的,不管用,有我们棍子长么?

戚五装车完毕。

“闫二哥,快跑!”

闫老二:……

咱不是来解救人质的么?咋真成抢粮啦???

第55章 意外收获 三宝轻松的甩掉了后面的人。

到达指定地点。

村里的男人陆续回归。

一群汉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哈哈大笑。

“二愣子你行啊,跑的够快。”

“打架还得看戚家兄弟,那棍子舞的,真带劲!”

“哈哈,王二哥你鞋呢?跑飞了吧?哈哈哈哈!”

“哎幼!我说我脚底板咋火辣辣的……”

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小时候在村里招猫逗狗,没想到都成大人了,还能体会一把光腚娃娃的待遇——让畜生们撵的撒丫子跑。

闫老二看着后面的粮车,头疼的问:“兄弟几个,先别乐呵了,这车粮食咋整啊?那些被抓了家里人的还在那吗?”

抢粮的时候挺嗨,抢完了麻爪的戚四戚五,傻愣愣道:“闫二哥,那些人早跑没影了。”

罗老大道:“也没傻透气,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不跑等个啥。”

“咱拉走一车,不少人追咱,那些个老人和女人就看不住了,你们跑的快没看见,我回头瞧,天老爷啊!女人疯起来真凶,照着几个混蛋的脸上挠,几个老娘们将一个男人撂倒,又咬胳膊又啃腿,可吓人!”

大家伙:没看到还觉得挺庆幸。

“……然后就有人开始抢剩下的粮食,可能是怕前面走的那些人回头找他们,不多会就跑了个没影。”

闫老二:做完好事,发现粮食砸手里了。

遇事不决找老闫。

“大哥,你看,兄弟们太能干,抢了一车粮食回来,咋办啊?还能找着那些人不?”

闫怀文从头到脚看了他一遍,嗯,很好,没有受伤。

“留下便是。”

闫老二:嘎?

习惯拣到失物交给警察叔叔的新时代好中年,一时之间反应不来。

“你想物归原主的心是好的。”他二弟好不容易做了好事,大概需要肯定。

可现状就是,他们不可能再为这些人耽误行程。

“就算回去,也找不到人,哪怕再遇上,我们也辨认不出。”

闫怀文语重心长道:“我们抢的是不义之财,而非百姓之粮,这点天佑你要分清。

不贪图,欲归还,乃君子之诚;坦然留下,亦当安然,我等无愧于心。”

罗村长决定,粮食给各家分分。

乡亲们欢天喜地。

他们救人的时候没想那么多,只想那些人咋能那么坏,那么黑心,弄出些动静,让那些可怜人跑了就行。

至于跑了以后是啥样,他们压根没想过,咋地,救你一命还管你一辈子啊!

至于抢回一车粮的最大功臣戚四戚五表示:我们那时候就想着抢少了怕人家不追,拉一车走,那帮子混蛋肯定玩命追啊……

罗村长还表示,这回大家用的棍子都别扔,以后备不住能用上。

再说,这些个都是从闫家的二层车上卸下来的,再找这么结实,长短这么正好的木头也不易。

戚五找过来:“闫二哥,路上遇到合适的木头,我再给你打一个一模一样的架子,工具我都带着呢。”

闫老二看了看四周:“戚五兄弟,那架子不急,眼看就要进山,我看咱那车不太方便,估摸着得改一改,你等我琢磨琢磨,等我想出个一二来,有的你忙。”

戚五嘿嘿笑着:“那成,我都听闫二哥的,你叫我咋做我就咋做。”

……

这一晚,闫老二决定给大家吃肉。

顶级的食材往往不需要复杂的料理。

蛇肉干就是如此。

他们抢的那一车粮食有糙米也有精米,各家分的都是糙米,罗村长将精米都分给了闫家。

罗村长:对,我就是这么个偏心的村长。

闫老二决定康他人之慨,庆祝大家伙的这次胜利。

他家出精米,各家都出了水,熬了三大锅喷香喷香的白米粥。

蛇肉干切的碎碎的,倒进锅里,搅合搅合。

立时变身蛇肉白米粥。

那个香啊!

给刚断奶的娃娃都馋哭了。

孩子的娘细心的撇出一碗粥油,不厌其烦的吹走热气,喂进小娃娃的嘴里。

由哭转笑就是这么简单。

每个人分到一碗热乎乎的肉粥。

锅底剩下的,被村里的汉子们包圆。

一个个的用馒头将粥锅抹了干净。

闫玉看看自己的碗底,好想舔怎么办。

她瞄了瞄她娘,学村里人用馒头抹。

一点都不能浪费!

今日,那大蛇,终于被他们全村人吃光啦。

不知是今日做了好事心情好,还是吃了肉粥的缘故,大家伙觉得精神头特别足。

守夜的活都抢着来。

闫老二没抢过,只好回来。

正撞到他哥的枪口上。

“天佑,这是什么?你从哪里得来?”闫怀文手中泛着幽冷金属光泽之物,不是他的弩又是哪个。

闫老二:嘎?!

措不及防。

当场愣住。

“那啥,哥,你咋给它找出来了,多危险啊,快给我,我收起来。”他还想打马虎眼。

“你可知这是何物?”闫怀文黑着脸问道。

“不就是打猎用的吗。”闫老二避重就轻。

闫怀文想将这弩扔他脸上。

“此乃弩弓,乃军中所用,你老实说,从何处得来?”

闫老二无奈的又开始编:“就那谁谁家,说是几辈传下来的,还有那箭,都是一起的,轻巧好带又射的远,我磨了人家很久,才答应卖给我。”

“这等军中利器,岂是普通人可得?”闫怀文不信。

“那人家可能祖上不普通呗,没准是个将军啥的。”闫老二道。

反正他就咬死了买的。

闫怀文气了个倒仰,这个不学无术的。

私贩军械可是重罪。

“咦,这不是爹你赢来的宝贝吗?”闫玉一副可叫我逮到的模样:“还不舍得让我看,哼!黑不熘秋,有什么稀罕!”

闫怀文眯眯眼,朝她招手:“二丫,过来。”

闫玉凑过来。

“这个东西你知道哪来的?”

“知道啊!是爹爹赢来的……”她突然捂上嘴,看了看她爹,小声的对大伯讲:“大伯,我爹不让我和人说。”

“赢来的!”闫怀文咬牙切齿道。

他也不知该高兴这弩不是买的,还是该生气二弟的赌性看来由来已久。

第56章 改车 “大哥,我打赌赢的咋了?”闫老二突然牛气起来,我不偷我不抢,凭本事赢的,怎么着。

“凡是军械,皆有铭刻,军中亦有记录,你以为你不承认旁人就查不出?”

闫老二:沉冤即将得雪!

他深吸一口气,道:“大哥,你非说是军械,要不是怎么办?你是不是冤了弟弟?”

闫怀文下意识的看向那弩弓,这等制作精良的器械,不是出自军中,又是哪里?民间怎会有技艺如此高超之人。

闫老二上前一步,将那弩弓,翻来覆去的转。

“你看看哪有记号?哪有!就是人家老祖宗传下来的,一点错没有,和什么军械一点都不沾边,再说,我哪有那能耐,能弄来军械……大哥你说,你是不是冤我?”

闫怀文不敢相信,仔仔细细的看。

当真是……冤枉了天佑。

“可这……这弩甚新,怎会是旧物?”闫怀文又找了疑点。

“保养的好啊,人家可精心,若不是老拿出来显摆,怎么会让我看见。”闫老二佩服自己,真有急智。

闫玉也偷着给她爹点了个赞。

闫怀文还要再说什么,被闫老二堵住话头。

“大哥,弟弟心里委屈,我已改过自新,可大哥你还是不信我……”他一脸沮丧的低下头。

闫怀文:被将了一军。

“是为兄的错,不该先入为主。”

“那大哥,你答应我一件事。”

“何事?”

“我读不进书,以后不想再碰书本。”

闫怀文久久不言。

闫老二满怀希翼的问:“行吗大哥?”

“不行!”斩钉截铁的回答。

闫怀文心情复杂的道:“天佑,一码归一码,为兄冤你已然认错,不读书之事,休要再提,绝无可能!”

“从明日开始,你便……”

“不要!”闫老二冷汗都要下来了。“大哥,马上要进山了,弟弟要领路,还得和戚五商量着将车架改一改……事情太多,你可千万别给我安排功课,等咱到关州,对,等咱到了关州,弟弟再继续读书,成不成?”

闫怀文点头:“可。”

……

李雪梅安慰他:“总归那弩过了明路,你不是一直想要练习吗,现在可以光明正大拿出来使。”

闫老二终于认命了。

行吧,从此以后做个文化人。

“老闫是咋看见那弩的呢?”闫老二纳闷。

“还不是你自己太兴奋,想带又不敢带,拿了镰刀走,这个就随便乱放,大哥搬动东西,一摸就察觉不对。”

“唉!”闫老二暗怪自己不谨慎,不过就像媳妇说的,这弩,能现世啦,哈哈哈!

……

早起的村里人发现,闫老二手里多了个稀罕物。

是一张顶小巧的弓。

闫老二练的挺欢。

他们不懂那是叫弓还是弩,但是闫老二的准头他们倒是看了个明白。

那叫啥准头?那是岔头!

嗖嗖嗖射完,得花老大的功夫满地找箭。

看过之后,罗村长便告诉各家,绝对不许孩子们凑过去。

这是他们进山的第三天。

山路难行不是说说而已。

所谓的山路,本没有路,走的人多,才成了路。

三宝只有四个蹄子,不是四个轮子,压不住一条路来。

对村里的骡子驴来说,身后的车架成了沉重的负担。

地面坑洼,道路时宽时窄,路上的石头又多,经常将车卡住。

改造车架势在必行。

“两个轮子之间得窄一些,小车才好在山中穿行。”

“切下来的板子可以加高,像闫二哥之前做的那种,多加两层,行不行?”

“行倒是行,不过最好只加一层,而且不能太高,怕骡子驴拉不动。”

……

这一次改车,是集思广益。

会驾车的几个人凑在一起商量。

走了这么长时间的路,自家驾驭的骡子和驴体力如何,能拉多少东西,大致心里有数。

“闫二哥,你家的牛车想怎么改?”

“嘿嘿!”闫老二未语先笑:“我家不用怎么大改,和你们一样,上面还是加一层,就是吧,这次的四根腿柱做的矮一些,下面够坐人就行,以后咱万一要进林子呢,太高碍事。

还有,最好上面一层能整个搬下来,你们想啊,山里蛇虫多,地上不好住,它要是能搬下来,不就是个床吗!”

他用期盼的小眼神看着戚五,问道:“戚五兄弟,你看看能做吗?”

其他人一想,也觉得好,同时看向戚五。

也问:“行不行?”“能做成不?”

戚五:你们是不是对我的水平有什么误解……

“我不会做。”戚五坦诚直言,让大家死心:“天天抬上抬下的,那得用多结实的木料才不会坏,还有那车板,根本固定不住,太沉。”

“如果做个竹子床呢?白日放到车顶,休息时再拿下来。”戚四出声道。

“要是能行,晚上就让爹娘孩子睡在上面,山里确实虫多。”

“这一路哪看见竹子啦?”

“先记下,等遇上咱几个琢磨琢磨。”

“那行,先改车。”

闫家的车第一个完工。

换汤不换药,就是做的矮了些,下面的人只能弯腰爬上爬下。

闫怀文上下车就没有那么自在。

他怀疑天佑是故意的,但他没有证据。

因为天佑给出的理由很正当。

说日后若进林中,架高行车不易。

为了改车,他们原地停了三天。

男人们分成两伙,一伙去找树砍木头。

一伙噼、锯、凿。

头两天干的很慢,大家不懂闫老二口中的配合怎么做。

给闫老二累的,说完这个,又和那个讲。

直到第三天,大家都明白了,只干自己那一摊活,别的不管,干活的效率才上来。

依旧是戚五擅长的粗犷风,比之前更糙。

木头不需要打磨,不需要四根一模一样,能撑住就行。

上层的架子依旧几根板子铺垫,长短大差不差。

戚五负责最关键的开槽凿卯。

别看样子不好看,但结实是真结实。

虽然车小了,但和原来比不差什么。

东西放在上面,人坐在下面,只多了木架子的重量。

骡子和驴拉得动。

因为小,转弯过道很灵活。

洼地和大石头也能避让开。

第57章 野兔 走山路更累,闫怀文将每日行走的时间改为六个时辰。

依旧是上下午分行。

比之在官道上和大批的灾民一起,每日行足八个时辰。

大家伙一下子便觉得轻松很多。

他们不知每日走了多少路。

闫老二是清楚的。

他会在中午和傍晚将三宝拉出去,名为探路,实际上是为了确定每日行走的里程,计算还有多远才能走出这片荒山,达到那座闺女心心念念有绿意的大山。

照常听三宝哞完,他开始练弓。

打开保险,瞄准大树。

射!

这一套动作,他都做的很熟练。

可今日,他的箭一射出去,便觉得不对。

那树下灰灰的那是啥?

兔子?!

可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晚了。

灰兔被惊吓到,蹦蹦跳跳转眼就不见。

闫老二内心的悔恨无以复加。

曾经有一盘肉放在他面前,他没有射中啊啊啊!

是以,等回到队伍中,大家伙都看出闫老二情绪不佳,丧眉耷拉眼。

“爹!你咋了?”闫玉贴心小棉袄上线。

“闺女!爹有罪啊!好不容易碰上个兔子,我还没看清一箭给它吓跑了。”

闫玉惊呼:“兔子?!”

她连声问道:“爹你看到野兔了?真的假的?就这荒山,还能有活物?你不会看错了吧?”

闫老二不乐意道:“我看的真真的,灰毛,就蹲树底下,我一箭过去,它蹦着蹦着就没了,还不是直线蹦,带拐弯。”

“兔子都是一窝一窝的,爹,咱找找吧。”闫玉不愿放弃曾经离她爹那么近的肉肉。

闫老二想了想,他是不会抓,但没准村里有人会呢。

还是去问问吧。

三铁眼睛差点没瞪出来。

“啥?这还有兔子?”

得,又一个不信的。

“真有,我看见了,就是被吓跑了,灰色的。”

“嘿!叔你等等我哈,我去找几个人,拿个东西。”三铁一熘烟就跑了。

等他回来,带回来一帮半大的小子。

都不空手。

闫老二一看,有两个拿弹弓的,剩下的都拿着十分粗糙的小弓。

别说,还像模像样的配了小木箭。

怎么有一种带孩子去做游戏的感觉……

闫老二看看天,离下午启程的时间还早。

新晋孩子王将人带到了他刚刚看到兔子的那棵树下。

这一伙孩子看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一个个猫腰在地上寻摸。

“找到了!”有一个少年惊呼。

小伙伴们都围上去。

闫老二也凑上去,定睛一看。

竟然是兔子粑粑……

少年们很振奋,又不断有人在附近找到了兔兔的脚印,和其他的粑粑。

他们商量着兔子窝可能在的方向,分别寻找。

终于……

他们找到了!

闫老二:……

看了这一系列操作,感觉自己白活了这岁数。

三铁点着一把干草,扔到兔子窝里。

小伙伴们赶忙各就各位。

闫老二一看,我也不能闲着。

他打开保险,端着弩弓,睁大眼睛不放过周围每一寸土地。

据说狡兔有三窟,谁知道它从哪个洞钻出来。

兔子出现了!

嗖!嗖!

两颗石子飞过去。

弹弓手出击,兔子被打中。

没有人动。

很快,又有一只兔子跑出来。

好几支箭齐射,大抵是因为刚开始练,准头和力道都不行,兔子毫发无伤。

还是弹弓,又崩倒一只。

小家伙们兴奋的直蹦,顺着烟飘出来的洞口找过去,堵着出口。

一逮一个准,活捉了三只小兔子。

三铁塞给他闫二叔一只小兔子,笑嘻嘻道:“给二丫妹妹玩。”

闫老二下意识接过来,软软的一小团,还在不住颤抖。

小兔子怕怕。

“这小兔子也没多少肉,放了得了。”闫老二道。

三铁笑道:“这小东西,可招小女娃喜欢啦,先让她们玩一阵,稀罕够了再放。”

要是在家里,这兔子还能喂几天,看看吃不吃东西,能吃进食,就养大一些再杀了吃肉。

现在也没这条件,让小女娃看个新鲜就得。

少年们拎着两只有些瘦的兔子,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骄傲极了!

他们决定将其中一只兔子送给闫老二,剩下的那只大家分。

几个人叽叽咕咕一阵,拿弹弓的两个小子武器得力,自然拿的多些,剩下的有一个算一个,匀着分。

为了公平,他们特意找了罗家三叔,听说他以前帮人杀过猪,给他们分分兔子还不手到擒来。

罗老三帮着扒了皮,去了内脏,分肉的时候一阵牙酸。

就这么一只瘦不拉几的兔子,剁吧剁吧得了,还要求分的匀乎。

半大小子正是较真的时候,他也不废话。

不过多几刀的事。

……

闫玉没想到自己会收到一只萌萌的小兔子。

她看着兔子,兔子看着她。

她也不敢上手乱摸,听说兔子胆小,她这个庞然大物一旦伸出罪恶的大爪子,很可能会给它吓死。

这吃不得碰不得的,是请回来一个祖宗?

“爹!我不想养兔子!”闫玉抗议道。

猫猫可爱,狗狗听话,她要是养宠物一定不会是兔子。

“就给你看看,一会就放了,怎么样,爹厉害吧?现在都能逮住兔子了。”闫老二厚脸皮的将抓兔子的功劳往自己身上揽。

“腻害腻害!”闫玉撒娇道:“爹啊,我想吃烤兔兔,烤兔兔你更腻害。”

不能想,一想就流口水。

“吃了咱的蛇,送回来只兔子,哈哈,这帮小子,还挺有心。”闫老二将手里的小兔子又往前递了递,问他闺女:“你摸摸不?不摸我给它放了哈。”

闫玉没忍住,用手指头碰了几下毛茸茸。

唔!手感真好。

小兔子呼吸都急促了。

她赶紧道:“放了吧!放了吧!”

闫老二走远,将小兔子放了,又回来拎大兔子。

“我去找罗老三,让他帮着收拾一下。”反正都沾手了,就不另外麻烦人了。

闫玉跑去找她娘:“娘,有兔子吃,爹打到兔子啦。”

李雪梅正和村里的女人商量做有长长带子的布袋,其实就是简易版的包包。

几个女人都摇头,说放那么长的带子,这布袋背出去哪能放心,让人偷了都不知道。

还是之前两个肩带的好,搂在身前,安全又能装,背在身后,空出双手能干活。

连声催促李雪梅快点做出来,让她们看看成品。

第58章 自制反曲弓 闫玉一跑过来,几个女人都笑了。

“这咋,就两只兔子,到底是谁打的,都跑来说是自己,哈哈哈哈!”

“我家那小子说是他射死的,反正我是不信的,就他手里那小弓,是他爹磨不过,为了应付他做的,我都看了,能射出五尺都算远的。”

“我家那个弹弓打的准,兴许真是他。”

“二丫她娘,闫二兄弟射箭练的挺好?估摸着这里头有一只是他打着的吧?”

李雪梅自己是不信的,才几天啊,就能给弩练明白?

“谁知道呢,我去看看。”

……

娘俩听说他都没出手,是白得的兔子,一通乐。

“爹,你可得争气啊,这神兵利器到了你手里还不如弹弓,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闫老二将兔子一分为二,头也不抬道:“我不才开始练么,多练练手就好啦!你得给我时间不是。

再说人各有所长,我也不能将所有事都占了,大宝啊!你爹都够能干的了,再优秀下去,太不给人活路,不好。

你看看这做饭,就说爹做的是不是就比他们做的香!”他傲娇的抬起头,一副等夸奖的模样。

闫玉又一阵哈哈哈哈:“爹,那肯定的,他们怎么能和你比。”

怕是厨房都没进过几回。

她爹这该死的胜负欲。

哈哈哈!

兔子有些瘦,闫老二打算一顿都烤了。

一半正常烤,另一半放辣椒。

树枝去皮将半边兔子固定好,没有小刷子,就洗干净直接上手抹油。

搭烤架他现在已经挺熟练。

等火一上来,被抹得满身油光的兔子放上去,缓慢转动。

闫向恒看得心痒痒:“叔,你教教我怎么烤行吗?”

“怎么不行,来吧,这个你来转。”闫老二痛快的让出半边兔子。

让他自己慢慢转。

“要是着急啊,火就近一些,一面一面的烤,要是想好吃,离火就稍稍远些,慢慢转。

等变了颜色,先别着急,再等等,颜色再深一些,那才叫外焦里嫩。

这个时候,撒调料,对,就是那个小袋子,你匀着撒。

嗯!闻闻,这香味出来了吧。

咱这条件不行,不然中间再刷上几道油,更是绝!”

闫向恒手忙脚乱结束了他第一次烤兔肉。

闻着这个味道,看看这个颜色,他迫不及待想尝一尝自己的手艺。

“不用找刀,手撕才好吃,你别上手了,我来。”闫老二麻利的几下撕好。

皮脆肉香骨酥……

吸熘!

口水又开始作乱,想要冲出嘴巴,浪一浪!

闫老二让大侄子端去和他爹大丫分享。

之后专心忙碌自家这半边。

郑重其事的撒下辣椒和孜然。

两种霸道的调味料谁也不服谁,野蛮冲撞,拳脚相加……

混合成勾魂夺魄的香气!

村里人原本觉得有肉就很幸福,哪怕只有一点点,砸吧砸吧滋味就很满足。

闫向恒本也以为自家二叔对自己倾囊相授,已初步掌握烤肉之真意。

没想到闫老二的辣椒孜然一出,普通的兔肉立时变得不再普通。

此味一出,谁与争锋!

闫怀文闻到这股味道,轻哼一声。

他可算知道天佑的银钱,不,是他的银钱都花在哪了。

辣椒、孜然都是从番外传过来的调料。

少见,更不便宜。

他二弟在吃上面,是真舍得花钱哪!

再看这一边,一家三口吃的汗流浃背。

闫玉就不用说了,是个食肉小兽。

她爹怕她现在的身体耐不住辣,挑那边边角角,辣椒撒的少的地方撕给她。

等她吃的差不多,竟然可耻的将手指头都舔了……

闫老二更是连骨头都给嚼了吞下,这牙口,也是没谁。

李雪梅对辣味没有半点抵抗力,越吃越辣,越辣就越想吃。

感觉从他们一家子穿书到现在,就没有一顿饭这么痛快过。

等村里人和闫老二打听,那放的啥啊,味道那么勾人。

听闻是番邦调料,暗暗咋舌。

和闫怀文一样,对闫老二的好吃之名,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不仅为了一口吃的学会了做饭,还舍得花大价钱买调料。

这一夜,闫老二烤兔肉的香味久久不散。

这一夜,辣椒和孜然悄然种在了乡亲们的心里……

……

闫老二突然发现村里的男人对他的弩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这个借,那个也借。

还经常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聊得热火朝天。

那两个小子的弹弓据说被没收了,只能和其他孩子一样,玩玩小木弓。

终于,一切在他们发现一片稀疏的竹林时,有了答桉。

村里人主动说暂留一天,还是头一回。

闫怀文自然同意。

男人们扑向那片竹林,好像慢了一步就会被人都抢走似的。

闫老二好奇的跟过去,看着一群汉子哐哐哐伐竹。

然后细致的观察竹子的纹理,确定位置,截取一段。

小心的噼出巴掌宽的两条。

将一根木头放在中间,两边用细麻绳一点一点将竹片缠好……

等他们将所谓的弓弦麻绳上好。

闫老二看出来了,他们这是做弓呢。

看形状,还是反曲弓。

就——真能啊!

麻绳拉动,竹片弯曲,手松开,借用竹片反弹的力道,将箭射出。

准头还有待加强,但力道已经够了。

“这是你们自己琢磨的?”闫老二上前问。

“怎么样?挺不错吧,从你那铁弩上想到的,弓也不用太长,短一些,两边能弯过来,更有劲,射的更远。”胡家大儿子一箭又一箭,越来越有感觉。

胡家老二有些不确定,指了指弓身中间一侧:“我觉得这里可以开个槽,箭从这里过去,是不是能直一些。”

闫老二膛目结舌!

卧槽!你小子牛啊!

连这都能想到。

戚五凑过来,想也没想便道:“试一试呗。”

说完用自己的弓做实验,吭哧吭哧几下子磨出一道槽口,还挺直。

胡家老二试了几下,兴奋大喊:“真行!不但不磨手,准头也好,你们也试试。”

大家纷纷试弓,简直像重回童年,喜获新奇玩具。

等大伙的新鲜劲过去,胡家老二有些遗憾道:“就是咱材料还不行,要是都换上好的,还能再射远些。”

闫老二麻了。

心说:你咋不上天,就用这么简单的材料,二十米内你都能例无虚发,箭箭都扎在一棵竹子上。

和你一比我就是个渣……

第59章 竹弩 后来闫老二才知道,胡家兄弟弹弓玩的极好。

村里唯二的两个牛筋弹弓就是他们兄弟的。

据说是费了老鼻子劲淘换来的,特别珍惜。

准备一代一代传下去给儿孙。

村子里的男人们很快都掌握了射箭的技巧。

一个小小的槽口,让射箭变得更容易。

现在,这些家伙正满心期待的野鸡的到来。

野兔都出现了,野鸡还会远吗?

馋那口肉倒是其次,关键是野鸡的毛他们很需要。

想做鸡毛箭……

闫老二失魂落魄的回来。

他觉得手里的铁弩,它不香了!

闫玉跑去和小伙伴玩了,据说小女娃们打算将另外两只小兔子放掉,孩子们觉得这是一件非常了不得的大事,必须郑重对待。

喊了全村九岁以下的孩子过去,共同目送两只小兔兔离去……

李雪梅原本有些犯困,见孩她爹闷闷不乐,便开口问怎么了。

闫老二像是找到了告状的对象,叭叭叭叭说个不停,从这里也能看出,闫玉更像谁了。

“所以呢?”李雪梅听半天,也不知道闫老二是郁闷自己弩用的不好多一点,还是觉得大家都有弓,就他一个人没有,他闹挺多一点。

“这铁弩有点厉害,实话说,就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行,和那群孩子去打兔子,我都不敢放箭,生怕偏了一点伤到人。”闫老二道:“你都不知道,这弩多吓人,射在树上没大半,这要是扎人身上,那还得了。”

李雪梅想了想,说道:“你给咱闺女的炭笔拿过来。”

她直了直腰,翻出一块她裁好的麻布。

闫老二找出笔,递过去,问她:“要画啥?”

李雪梅一边画,一边和他说:“这根短一些的竹子,中间片一片,多余的部分去掉,就留上下两片,合上,用钉子,不是铁的,是竹钉,钉在一起,然后中间挖个洞,横穿一根两头略尖的竹片……

你看,它是一个十字,之后在这个位置,单独钉一个小竹条……

还有这个位置,用刀磨一个小口……

几根细麻绳,三、四根吧,拧成一股,两边系好……

大概就是这个意思,这就是竹弩。”

李雪梅问看傻的孩她爹:“会了吗?”

闫老二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啥啥?竹弩?领导啊!你啥时候会的这玩意?!”

李雪梅轻叹一声:“你忘了我和你说过,有个学生家长在家刷视频,正好屋后种了一小片竹子,他就跟着做了一个,就它,竹弩。

做就做吧,还让孩子帮忙录个像,那孩子也是个淘气的,带到学校来跟同学显摆,可给他们班主任吓坏了。

后来我们实验过,这竹弩真的能用,不重,射的还挺远,材料简单易得,就竹子和麻绳,竹箭更是随便削削就行。

那孩子爸爸来学校,气的当场就狠揍了几下,有几个老师好奇,他就放了视频给我们看,别说,真的很容易,看一遍就记住了……”

闫老二:……

“你都知道怎么做,咱还换那铁的干啥。”闫老二一脸无语。

虽然换的不亏,只用了一个铁锅。

可铁锅在古代也卖的很贵好么。

“我想着铁弩射的远,你可以站的远一些,更安全。”李雪梅说道。

闫老二感动了,他家领导就是嘴上不爱说,其实心里特别特别惦着他。

她又道:“还有之前我也没想到咱们村的人动手能力这么强。”

“哈哈哈!此图一出,他们那什么弓都是弟弟!”闫老二急不可耐:“我去找他们说道说道,难得碰上竹林,错过了不知道下次再遇是什么时候。”

李雪梅微笑着点头,目送他步履匆匆渐远。

打了个哈欠。

慢慢躺下来,迷迷湖湖间还在想:原来是自己不会做弓,又不好意思求人,和大家玩不到一起去了?

她闺女一直像没长大,成了五短身一点不违和。

连闺女她爹都越活越小。

李雪梅下意识的摸摸肚子,也不知道这个小的会是什么样。

……

闫老二带来的竹弩图再次掀起一阵手制热潮。

通过闫老二一知半解的讲解,和无数次的返工重做。

真的让他们将竹弩做出来了!

竹弩最大的优点就是轻,大小随心,而且取材是真的方便,竹箭不需要野鸡毛。

闫老二二次取经后,告诉大家,在竹箭后面夹一片树叶就行……

不过从力道高低来说,还是之前大家伙做的弓更大力些。

难以取舍。

索性就都带着。

孩子们也鸟枪换炮。

之前粗制滥造的小木弓通通扔掉。

换成了小号的竹弩。

小孩子大孩子都得到了满足。

休息的时候再也待不住,成群结伙四处乱窜。

别说,还真让他们猎到了两只刺猬,一只松鼠,还有三只叫不出名字的鸟。

闫老二严重怀疑是他们瞎猫碰上死耗子,乱放箭碰巧射下来的。

总之结果就是,大家开发出了打猎的技能,还很上瘾。

水虽然日渐减少,可因为偶尔能见些肉沫,大家的整体面貌还是挺不错的。

尤其是,当他们看到了那座闫玉心心念念的大山。

上面点缀的绿色,晃花了大家伙的眼。

他们不会说啥看到了希望之类的文绉绉的话。

大家伙只知道,这逃荒路,越走越亮堂。

……

望山跑死马。

闫玉默念着这句俗语。

心想:说的太对了!

这座山她老早就看到,走了这么久,终于走到了。

按照他们行走的里程计算,现在该是已经走出齐山府的范围。

此时,应是到了乐山府境内。

三宝指向的方向,是山的另一边。

他们现在面临两个选择:

一是从山脚绕路,远也安全。

二是从山腰处横穿,近不说,这座有绿意的大山里,很可能会找到他们现在急需的——水源。

闫怀文看了看跃跃欲试的大家伙。

又看了看这座点缀生机的大山。

“天佑!”

闫老二应了一声。

闫怀文道:“进山。”

“好嘞!”

三宝迈着稳健的步伐前面领路。

后面的男人们滴滴咕咕:

“你们说咱们能找到水吗?”

“只要有,肯定能。”

“这山里的动物也得喝水,咱们跟着它们找,准没错。”

第60章 猎野猪 进山之后,大家明显感受到和山外不同的环境。

山间的温度比外面低,高大的树木想将一切阻挡在外,可惜枝叶不够茂盛,还是让艳阳寻机照进,撒下了灼眼的光辉。

除开最开始那一小段路略微平坦外,越向前,越是难行。

不过还好,大家舍不得那片难得的竹林,伐了不少竹子,想带着又很费劲,闫老二主动提出,可以绑在他家牛车后面。

就这样,三宝拖着车,还有捆扎在一起的竹枝。

很是有开山牛的风范。

竹枝在地面拖行,留下一条小道,正好供后面的人行走。

声响也大,比打草惊蛇更管用,目前为止还没有蛇虫出来找他们的麻烦。

照旧午间休息。

女人们采了一路的野菜有了用武之地。

大锅支起来,不放油也不放水,山间林下的野菜,一点点粗盐便是无上美味。

闫老二假装拉三宝去啃点青草。

实际上是让它往外吐,不,倒水。

他们今日中午也吃野菜,是上回从平台买下,省吃俭用还剩下的一些。

之所以能保存这么久,是因为他们又使用了晾晒大法。

但既然已经到了山里,野菜不再稀缺,便不想再存,痛快的吃完,以后都摘这山里新鲜的。

闫向恒已经熟练的刨好坑,留好烟道。

这是他爹传授的法子,眼下村子里各家都这般。

既不用再找石头垒灶,也不用担心明火乱飞,留好灶口大小,锅正好能稳稳的卡在上面,不用时,以土回填踩实,再不怕引发山火。

大丫刚点完火,便看到自家二叔回来了。

自然的接过她手里的锅,放好,然后将竹筒里的水倒进来,待水烧热,抓起一把干菜扔进去,晾晒的野菜一点点在水中舒展,再现它们青春的模样。

等水开,倒出他怀中的调味料。

一锅简单的野菜汤,因有了闫老二的调料加持,变得美味。

闫家还保持着吃馒头的习惯,各家却已换不起,馒头比饼子划算,也好吃,阻止他们向闫家看齐的,是越来越少的水。

好在他们的干炒野菜里,还能砸吧出一丝丝的水分,使得粗面饼子不那么噎人。

三位蒸馒头的婶子,现在可清闲,隔几天蒸一回就行。

除了闫家,村里也就少数几家还能吃的上馒头。

饭食的区别,让大家都刻意的不在吃饭时走动,尤其是不靠近闫家。

现在一到休息的时候,闫家自己单独在一边,大家伙在另一边扎堆。

倒不是有什么想法,主要是馋的……

闫老二弄的那些调味料,真的放一点点,香味就让人受不了。

等各家吃完了饭,男人们开始行动起来。

大家伙凑在一起,因为谁留下守着,谁出去找猎物差点没打起来。

最后弄了一把草棍,有长有短,谁抓到长的就去,抓到短的就留下。

闫老二抓到的是长的,那嘴就合不住了,一个劲的嘿嘿嘿。

留下的人,垂头丧气,只得去解那些捆好的竹枝。

他们得趁着这会功夫,将闫老二口中的竹床做出来。

……

“你们看这里。”胡家老二压低声音,招呼大家伙过来。

看到这熟悉的排泄物,众人都很振奋。

只有闫老二,傻傻的问:“这是啥动物的?”

罗老大暗暗嫌弃道:“野猪。”

野猪?

我的老天爷啊!

给闫老二一下整紧张了。

抱紧自己的竹弩,左看右看,生怕那林中一霸突然冲出来。

“难怪都没见这附近有山鸡野兔,原来是有野猪。”戚四恍然道。

罗老三一下来劲了,“要真能猎到野猪,就瞧我的吧,肯定给它料理的明明白白。”

胡家老大:“咱先说好,碰上那大东西,我和我家老二先上,万一射不中它的眼睛,那野猪发了狂,大家就快跑,跑不了就往树上窜。”

闫老二看了看四周的树,纠结的咽下口水。

他是跑呢还是上树呢?

还是跑吧,呜呜呜,上树他没自信。

“闫二兄弟,你换你那铁的吧,照它脑门射。”胡家老大一想,这么精准的位置太难为闫老二了,又补了一句:“腿上、身上,你就随便招呼吧。”

反正射哪都不亏,那铁弩的劲杠杠的,扎哪哪疼。

闫老二想了想,道:“胡大哥,这铁弩你使吧,你要射中,咱都能省些力气。”

胡家老大也不是矫情人,没和他客气。

真碰上那大家伙,大家得齐心协力。

“二弟,你拿着吧,你准头比我好。”

胡家老二兴奋的搓搓手,痛快道:“行,我来,放心,只要碰上,它就是咱锅里的肉,跑不了!”

很快的,他们便发现了更多了排泄物。

大家伙的兴奋被倒了一盆凉水。

很明显,这不是一只野猪,而是一群。

“咋办?肯定是好几只。”戚四换下了竹弩,手中拿着的是刚刚在地上捡到的枯木。

去了边边叉叉,准备当棒子用。

“摸过去,看看能不能找到水源。”罗老大道。

众人点点头。

又向前走了一阵,他们听到了野猪的哼哼声。

大家伙很振奋。

虽然知道成群的野猪不好惹,可只要一想那是一锅又一锅的肉,浑身充满了力气。

胡家老大做了个手势,胡家老二点点头。

两个人轻手轻脚的各自寻个棵大树,利索的攀爬上去。

胡家老二一爬上去就赶紧朝树下的人比比划划。

罗老大轻声道:“三只大的,还有小的。”

胡家兄弟没想到他们运气这么好。

别看是三只成年野猪,明显都是母猪,更危险的公猪不在其中,剩下全都是小猪崽子,不足为惧。

他们俩心有点野了,想留下两头。

两兄弟连比划带看口型,一人锁定了一只。

其他人只能各自守着一棵树,准备情况不好,就随时上树。

跑什么跑,决不能跑。

刚刚胡家老大说要是猪发狂就跑的话,早就被他们抛在脑后。

没见到野猪也就罢了,现在就在眼前,他们这么多人,就不信制不住它。

只有三只,如果胡家兄弟能拿下两只,剩下的一只他们就是用人堆也堆死它!

第61章 能分多少肉? 戚四横着树枝护在闫老二一侧。

闫老二会不会爬树,他们一个村子长大还能不知道么。

他们上树摸鸟蛋的时候,闫老二正在摇头晃脑。

要不是他自己非要来,这回来打猎,都不想带他。

嗖!嗖!

两支箭几乎同时射出。

但明显胡二的更快。

嗷!嗷嗷!

野猪的惨叫声响起。

胡二还在发愣,胡家老大喊的声调都不对了:“愣什么,别让那只野猪跑喽!”

大家伙听着的话音,骨子里有什么东西躁动起来。

似乎……情况对我们有利?

罗老三第一个冲出去,然后是一向稳重的罗老大。

戚四按耐不住,对闫老二说:“紧跟着我,闫二哥别怕,野猪要冲过来,我抡死它。”

闫老二瞪他一眼:“我不怕。”

要是他声音不哆嗦,会更有说服力。

戚四敷衍的嗯了一声,也朝着猪叫的方向跑了过去。

闫老二紧随其后,他知道自己好像在同手同脚,但大脑好像和四肢失联,暂时管理不了……

嗖!

胡二又射出了第二箭。

闫老二似乎听到什么倒地的声音。

野猪崽子叫的太密,他也不确定听的准不准。

“快点,围住它!”罗老三激动的大喊。

胡家兄弟从树上跳下来。

真——跳下来。

那么老高,也不怕崴了脚。

戚四那大长腿一发力,一下子就冲过去了。

闫老二:……

虽然我同手同脚,但我也能跑得很快。

闫老二追上去,只见地下倒着两只大的。

还有一只被射中的眼睛,发狂的嚎叫,横冲直撞,想要冲出去。

这咋能让它得逞!

戚四的大棒二话没说就抡过去。

将那野猪扫倒。

罗老三啊啊大叫扑过去,整个人压在猪身上。

声嘶力竭的喊着:“快来,压住它,别让它跑了!”

罗老大果断的压在他三弟身上,两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压住拼命挣扎的野猪还是有些勉强。

戚四正要朝猪头砸下致命一击。

胡二看准时机,射出第三箭。

猪叫声戛然而止。

戚四卸力不及,只好将木棒砸在地上。

咣一声巨响。

枯木都崩成两截。

戚四随手一扔。

闫老二压下狂跳的小心脏凑过去。

看看木头,再看看戚四。

呜呜呜!原来戚四说野猪冲过来就抡死它的话。

是——真——的!

闫老二看戚四的眼神都不对了。

早就知道戚家兄弟力气大,不想竟是这般勇勐。

太……有安全感了!

两只倒地的野猪都是胡二射死的。

一只射眼,另一只射中它前肢上方的位置。

不,应该是三只。

还有罗大罗三压住的这一只。

罗老大站起来,拉了罗老三一把。

罗老三围着三只猪转圈圈。

笑得嘴巴都要咧到耳后根了。

他挨个拎了拎。

开心的喊道:“这一只得有小二百斤。”

和家养的大肥猪比,这些野猪算瘦的。

大概也是天气的原因,山里也不如往年好找食。

猪崽子早就吓跑了。

但闫老二不想放过它们。

烤乳猪的诱惑谁能抵挡得了。

这可是个硬菜!

必须找啊!

他鼓动大家伙:“那几个猪崽子也找找,抓着一只是一只,烤乳猪香着呢!”

嚯!他要不这么说,他们可能就随便找找。

毕竟乡下人不时兴赶尽杀绝,总会给小崽子留条活路。

可烤乳猪这个充满想象空间的菜名一报出来,大家伙觉得必须抓几只猪崽子才行。

尝一尝闫老二口中这个香着呢到底是有多香。

比烤兔子还香吗?

几个人四散开来,闫老二留下看猪。

不多时,四只小野猪被带了回来。

三只死的,竟还有一只活的。

戚四傻笑:“它也不躲,我一扑就抓住了。”

罗老三给箭都拔掉,等拔到三只大猪的时候出了点问题。

“大哥,来给我帮把手。”

好家伙,这铁弩什么力道啊,他愣是没拔出来。

兄弟两个共同使劲,箭拔出,血泼了一身。

罗老三毫不在意抹了把脸,仔细看了看道:“卡在骨头里了,难怪这么难拔。”

几个人处理了一下血迹,用土遮掩了一番。

美滋滋的抬着野猪下山。

胡二还弩时,那叫一个依依不舍。

眼珠子差点没粘上边。

“闫二兄弟,你这铁弩太有劲了!一箭就给那野猪撂倒,吓我一跳!你看看这箭,扎得多深啊!今天要是没这铁弩,咱能留下两只就算不错,那白得的一头野猪,都是这铁弩的功劳啊!”

闫老二心说:我当然知道我这弩好啊,你能不能给你那手松开。

胡二最后还是放手了。

目送闫老二离去。

“爹!爹!爹!”闫玉激动坏了。“我最最最亲爱的好爹爹!”

她的小腿紧倒腾围着闫老二身前身后的转悠。

“太厉害了爹,猎了三头野猪回来,咋分啊?咱家能分多少?”

他们原本还愁,今晚平台开启,手上没有什么硬货。

这不就来啦!

闫老二也是因此才会积极的参与到打猎队伍中。

想着能不能再端一窝兔子。

没料到老天赏饭。

三头野猪四个猪仔。

可真是大丰收!

闫老二很享受闺女崇拜的小眼神,笑呵呵道:“罗老三手上有准,差谁也不能差我的,我和你说,咱这铁弩算是换对了,那射野猪,一扎一个准,扎一个死一个,好使着呢!”

“哎呀,那还真让那大叔说着了。”

三头野猪都丧命在这把弩弓之下。

“爹你受伤没?”闫玉看到她爹身上有血迹,担心问道。

闫老二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不在意的摇头:“我没事,这都是猪血,这回咱们顺利的很,没遇到公猪,就三只母猪带崽子,还都挺瘦,估计也是饥一顿饱一顿,在这山上吃的不好。”

“等会我去找你大伯说说,下午先不走了,顺着猎猪的地往上寻寻,看看能不能找到水。”闫老二抬抬手,想闻闻自己身上的味道,差点被熏过去。

他迟疑的盯着他闺女。

闫玉警觉问道:“爹你看啥?”

“让我闻闻你臭不臭?”

闫玉狠狠一跺脚,撒丫子跑了。

还用闻么,大家都臭臭的,你非要说出来,不是个好爹!

第62章 找到水啦! 重新回到刚刚猎猪的地方。

戚大换下了罗老三。

他们走的时候,罗老三正在磨刀。

三头野猪被吊起来放血,还没开始剔肉。

他们在附近找到一个臭烘烘的泥潭,应该是野猪经常活动的地方。

一路向上,竟是半点不见水源的痕迹。

大家伙都有些沉不住气。

“走了这么老远,咋还没有?咱是不是找错方向了?”胡二问道。

罗老大摇摇头:“如果有水,应该是这个方向,你看这些树的长势,是不是比其他地方更好一些。”

闫老二看了看,果然郁郁葱葱,不缺水的样子。

他用脚在地上刨了刨,土壤的湿度比山下要高。

应该没有找错方向。

“再往前走一走。”罗老大道。

胡大却有不同看法:“不行,你们看四周,那树上,石头上,有深深浅浅的抓痕,太危险了,我们不能再往前走。”

“能看出是什么动物的爪子不?”戚四问。

胡大摇头:“咱这里也没有正经的猎户,不过这深山老林的,不是大猫就是熊。”

闫老二下意识的四处张望。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只漂亮花斑纹的……

“那!那!在树上!”闫老二哑着嗓子,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手忙脚乱的将铁弩塞给胡老二。

胡老二顺手就是一箭。

那小家伙机敏的很,跳跃在树枝之间,几下子跑得没影。

“没事,是山猫。”胡老大拣回了箭说道。

山猫?

闫老二缓了缓神,幸好不是豹子,勐一看见吓他一跳。

戚四看出他的紧张,晃了晃手里的木棍。

“闫二哥,有我呢!”

戚大也不知听戚四说了什么,寸步不离闫老二,闻言不住点头:“放心。”也很用力的舞动木棍。

闫老二:特别好,此刻幸福指数爆棚。

闫老二的胆气一下提上来了。

“再往上走两刻钟,要是还找不到,我们就先回去。”

众人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他们即将回返的时候。

戚大茫然的看看四周,问:“你们……听到什么?”

听到什么呢?到处都是虫子喧嚣的鸣叫声,还有鸟叫声,和悉悉索索不知是风吹树叶还是什么东西在叶片之间穿行摩擦的响动。

闫老二突然勐抽了两下鼻子。

是水汽!

“有水!就在附近!”他大喊道。

他不顾一切的向前跑去。

终于在一个遮挡视线的山坡后面,看到了真正的山涧溪流。

潺潺流水,温柔的流过山间,抚慰两岸的生命。

与山石相撞的溪水,被抛洒到空中,又带着一身晶莹落下。

水清澈极了。

甚至能看到一指来长的小鱼,逆着溪流向上游动。

众人喜极而泣!

他们终于,终于找到水了!

都是当爹的人了,可几个人还是忍不住撒欢的跑过去。

戚五正想捧起水痛快的喝一口。

被闫老二“唉唉唉”的打断。

“住手!住脚!住口!”闫老二急的语无伦次:“都停下,快停下!”

大家还是很给闫老二面子的,自从走出村子,闫老二像是换了一个人,不拿书本,不文绉绉的说些他们听不懂的话……在前面领路,出去找村子帮大家伙时不时换点吃的,跟他们一起守夜,一起抢粮食,一起出来打猎……还挺招人喜欢的。

所有人怔怔的看着他。

闫老二长呼一口气,可算拦下了。

“等咱打完水,你们再伸手,不然这水搅合浑了还咋喝。”

是溪流不假,可这水道实在有些浅,他们扑腾的动作大点,这一片都会遭殃。

他凑近看了看,道:“不然咱们上那边,这一片取水,下边咱哥几个洗洗咋样,老实说,我自己都受不了我身上这个味。”

罗老大哈哈笑道:“孩他娘也嫌弃我。”

胡大道:“男人哪有不臭的,咱一直在路上,我上哪给自己整香去?!”

“臭不臭不重要,我就想跳里凉快凉快。”胡二想下水的心蠢蠢欲动。

“你看看那水,就能没过你脚脖。”闫老二提议:“咱给人都带上来吧,大家也都好久都没清理了,这一回,好好休整几天,给咱的水桶盆锅都带上来,全都灌满,喝饱了水再上路。”

这个提议没人不喜欢。

他们真的太久没有畅快的用水了。

守着这个小溪,别说几天,待几个月他们也愿意。

当然,肯定不能久留,就是将人带上来妥当吗?

“乡亲们肯定乐意,可这里,会不会再碰上大家伙?”戚四问道。

“咱在这里烧几个火堆,四周和沿路都清理清理,不过费把子力气,多砍些木头整日的烧,动物怕火,不敢靠近。”闫老二很快就圈定了一个地方。

“我看那一片就挺好,地平整,咱这些人挤挤也能住下。”

“这一路不太好走,东西拉上来可能有点费劲。”罗老大皱眉道。

闫老二道:“没事,我家三宝力气大,不行就多跑几趟。”

那还等什么?

一行人迅速下山,沿路顺手将那枯枝老树根清清。

见这些人空着手回来,大家伙不免有些失望。

没找到水吗?

只见闫老二一路飞奔往他哥的所在跑。

闫怀文正背着手看罗老三忙活。

村里的老老少少,大多集中在这里。

往年杀年猪,全村老小都会去看个热闹。

更别说这三头野猪是咱自家人猎的。

意义又不一样。

所有人的心情都很奇妙。

“大哥!我们找到水了!找到水啦!”闫老二欢快的像个孩子。

闫怀文闻言为之一振,笑容渐渐扬起。

乡亲们瞪眼张嘴,不断和人确认:“真的?真的找到水了?”

“找到啦!”回来的汉子们个个拍胸脯保证,眉眼都是笑。

三头野猪一下失了宠。

罗老三顺手将刀扎猪身上,加入到欢呼的队伍里。

“那还等什么?咱这就去取水吧。”罗村长立时吆喝起来。

“爹!爹!那水在呢,跑不了,先别急。”罗老大将他爹安抚住。

就听闫老二对他哥,也是对大伙说:“一趟趟运水多不方便,咱这老多人,得用多少水,还用的不痛快,不如咱们往上走,先去那溪流旁边住上几天,好好休整休整。”

第63章 洗刷刷 “大哥,你说呢?好不容易找到水,咱都轮换着洗洗吧,我都……”他想说自己都臭了。

闫怀文咳了一声,止住他的话头,“那就搬吧,趁着天还亮着,大家赶紧收拾。”

口无遮拦,什么都往外说,看看大家伙,谁没有味道……

闫玉眼睛亮晶晶的,怎么看她爹都不够。

优秀!帅气!给力!

猎到了野猪,找到了水源。

爹你棒棒哒!

他们决定分两批走,一半的人和东西先走,剩下一半留下继续归置。

哪怕有三宝在前面趟路,这一路还是走的有些不顺。

驴车被大石头卡住,只能靠人推出来。

骡子发了脾气,不想走,只能硬拽上去。

他们得特别留心周遭的动静,免得突然蹦出个什么。

男人们手里紧紧攥着木根,这个时候哪个敢过来,他们一定狠狠削过去。

当人有了目标,一切阻碍都不能成为阻碍。

拦路的石头,挡脚的草丛,踢开、踩倒。

终于,他们看到了那道在落日余晖下闪光的小溪。

所有人静悄悄的,好像弄出点动静就会将它吓跑一样。

“咯咯……”

小孩子不管那么许多,爱玩水的天性,让他们不顾一切的想靠近。

被孩他娘果断拉住。

然后他们忍住对水的渴望,先在闫老二圈出的地方收拾出来。

另一边,等待已久的他们终于看到了显眼的三宝。

他们收拾完东西也没闲着,做了很多火把,插在车上,手里拿着。

火光点亮了渐暗的山林。

晚上的大山不如白日安全。

食肉的野兽大多在夜间出没。

好在一路有惊无险。

等到了地方,周围一圈的火堆更是将这一片林子照的亮堂堂。

闫怀文不许大家伙在夜里下水,打水时也得两个人,一人打水,一人举着火把照亮。

但这不影响大家洗刷刷的热情。

山涧溪流的温度还是有些凉的,大家不敢直接用,烧过之后热乎乎的敷在身上,不用搓都往下淌泥。

简直没眼看!

女人们先给孩子洗,逮着哪个是哪个。

这些小脏孩,都脏了一个月了,给他们洗澡还是满心的不乐意。

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脏,那身上流下来的浑汤掉到地上,还得踩几脚,将脚丫子弄的全是泥。

当娘的气的拍了几巴掌才消停,不一会又玩起水来,嘻嘻哈哈的泼水玩。

别问,问就是心累。

好不容易忙完孩子,再三告戒他们不许弄脏自己,不许弄脏新换的衣服。

一个个小脸红扑扑的小不点互相打量着彼此,都有些新奇。

原来你洗干净以后是这个样子……

女人们开始互相打掩护清理自己的时候。

闫老二找了几棵凑在一起生长的树,非常奢侈的用粗布围出一个隐秘的空间。

他刚才一直在打水,直接将碳筒搬过来,烧水烧水,不停的烧。

眼看碳筒太小,烧得有些慢。

他又开始在不远处挖土,准备埋个灶。

还不等他挖完,大丫羞答答的过来了。

小小声的喊了下:“叔。”

闫老二对她点点头,一声不吭,转身就走。

李雪梅端着一盆刚刚大丫捣碎用水泡了半天的皂角。

一步一步,稳稳当当的走过去。

将大丫和二丫都推了进去,她就守在布帐外面。

听里面她闺女不断的抗议:“大丫姐姐,我自己会洗,你不要给我搓,我自己可以。”

大丫则一声不吭,坚决的拽住二丫妹妹的小胳膊,搓搓搓。

“大丫姐姐,我真的行,不信你放手我洗给你看……”

大丫依旧抿着嘴,将二丫转了个,继续搓搓搓。

“大丫姐姐,你轻点行不行,呜呜呜!我好疼!”

大丫闻言放轻手上的动作,轻柔的——搓搓搓。

李雪梅在外面听着,一边往里递水,一边止不住的乐。

都能想象到她闺女得有多么的不情愿。

可惜人小力薄,挣脱不开她大丫姐姐洗刷刷的双手。

“大丫姐姐我帮你洗头吧,我会洗的很干净很干净。”

“二丫妹妹,我自己可以。”

“你自己不方便,我来我来。”

“二丫妹妹先不忙,你的头发还得再洗一次。”

等闫玉和大丫姐姐出来的时候。

闫玉整个人都是恍忽的。

她竟然足足洗了五遍头!

就这,要不是那盆泡好的皂角都让她一个人用完了,看大丫姐姐的样子,还想拉着她再洗一遍。

她——咋——那——么——脏!

“娘!你再帮大丫姐姐泡点皂角吧,我都给用了。”她小脸蛋粉扑扑的,分不清是洗热的还是终于长了害羞那根筋。

“今日太晚了,咱们吃点东西先睡吧,明日咱们再洗。”李雪梅对大丫说道。

大丫点点头,她和婶子不像二丫,头发还没留起来,在火堆旁边坐一会就能烤干。

她们的头发最好还是白日洗,省得晚上走了风头疼。

等回去一看,村里的女人也是一样,头发就没有打开的,和干净的脸蛋对比鲜明。

闫老二今日大显身手。

做了一道红烧肉。

就用那肥瘦相间的部分,浓油酱赤,锅铲下去翻动,诱人的暗红色肥肉颤巍巍的和闫玉打了个招呼。

闫玉:口水控制不住的流下来。

嚯!

她爹竟然开了两个灶,另一边咕都咕都的大米饭正在收汤……

呜呜呜!白米饭!红烧肉!

幸福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

白白的大米饭,粒粒分明。

她爹真是越来越会用土灶了,水量适中,火候掌握的刚刚好。

一块红烧肉放在米饭上,真想给它们拍个照。

这才是最经典的搭配。

可惜没有皮。

小小的遗憾下。

闫玉也知道野猪的皮难收拾不说,还有点不卫生,去皮才是正确的处理方法。

灵活的小手用快子将红烧肉戳的烂烂的,混在饭里。

啊呜!

大米饭的清香与略微弹牙的颗粒之感,与红烧肉的软烂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不过,实话实说。

这野猪没有家猪香,有一股酱油都遮掩不住的腥味。

大概就是传说的——野味?

饭后,李雪梅泡了点金银花,解解腻。

除了守夜的,村里人陆续睡去,今日没少折腾,大家都累了。

闫家这里也不例外。

只有他们一家三口,强忍着困意,等待平台开启。

第64章 第三次平台开启 闫老二不放心的叮嘱:“这山里还是挺危险,咱们过来的那条路上,树上和石头上都有抓痕,可能真有大家伙,你们进出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我们还碰到一只山猫,比家养的小猫大多了,勐地看过去还以为是小豹子,就趴在树上盯着我们,也不知盯了多久,想想还挺后怕,幸好我抬头看见它,不然它突然扑下来,多吓人。”

闫老二现在想想还心有余季。

“那山猫速度太快,又灵活,真伤了人,现在也没有破伤风疫苗……所以,真的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你们看守夜那几个,一点都不敢瞌睡。”

“咱们就守着这一段溪流,不往深走,待上三五天就离开。”

李雪梅借着火光往远看了看,“三宝,周围有动物吗?”

三宝摇了摇头。

要是没有三宝,他们说什么也不敢往最边上来。

“三宝,要是有动物靠近你就哞一声,要是有人靠近你就哞两声。”闫老二道。

三宝点头。

一家三口这才放下心来。

“爹!娘!咱们换只山猫怎么样?”火光下闫玉红润的小脸写满认真。

闫老二不知她为何改了主意:“你说说。”

“咱们已经走出齐山府,可这里依旧是滴雨不下,乐山府境内多山,咱们时常要走山路,食物和水也多是在山中获取,像今天又猎到野猪,又能找到水源,实在太幸运,我们不能赌以后次次都这么好的运道。

换一个能探索资源的彷生山猫,能找水,能找可食用的植物,能找野鸡野兔这样的不危险的小动物,还能找到药材、矿石等等。

就算它没有收集的功能,只探索这一项就够我们用的,让它给我们带路,比我们自己漫无目的的找,节省更多时间、体力。

最重要的是——安全!”

李雪梅也很认同:“不错,我们不能太贪心,适合我们的才是最好的,身边出现一只动物,怎么都比出现一个人更容易让人接受。”

闫玉依旧在理性分析:“这一路走来,对我们帮助最大的就是三宝,运力强,跑得快,能带路,能储水,能做肉干,能爬山……它还不吃饭光干活。”

她感慨道:“难怪说科技改变命运,如果没有三宝,想想咱会是什么情形,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轻松。”

就此时此刻,三宝还给他们望风呢。

不然他们每次开启平台都会承受极大的风险。

“从里程图上看,我们与最终目的地关州的直线距离和我们之前走的路程相近,但考虑到乐山府的实际地貌,最少还要一个半月左右。”

“这是最理想的状态,如果我们路上休整,或被什么事情耽误行程,两个月走到关州应该差不多。”

“在这两个月里,我们身上没有钱,不能以金钱获取,只能自食其力,所以我觉得,换一只带搜索功能的山猫,非常有必要。”

“为啥一定山猫呢?”闫老二今天被吓一跳,有点小阴影。

闫玉嘻嘻笑:“因为猫猫好撸啊!不用担心它掉毛,更不用铲屎,哈哈哈!”

不得不说,安全这一条深深打动了李雪梅。

“就这么定了,咱换一只。”

“那个大叔就馋肉,爹,咱今天分到多少野猪肉?”

“小的分咱一个,那三头大的,也是咱家占大头,我估摸着有一百来斤,心啊肝啊的咱家没分着,排骨我都要下来了,那下水我们谁都没留,也不知道这山里的野猪都吃啥,再说,清理起来太麻烦,不用面不用盐根本搓不干净,不够费事的。

还有几盆猪血,咱家也分了点,我打算明天早起熬猪血粥……”

“对了,咱村里人和我打听咱家用的调料有没有多,他们想拿肉跟咱换,我先含湖过去了,正想和你们商量。”

“换啊!”闫玉不假思索:“咱们拿调料换了肉,再用肉换更多有用的东西,最后收益的,不还是大家伙吗?!”

“行,那明天我和他们说,嘿嘿,挺大的老爷们,都叫馋哭了!”

闫玉却想起一件发愁的事:“不过爹,咱余额不多了,这回咱还能卖点啥啊?”

啊?

闫老二傻眼:“咋不多了?上回不是卖了挺多东西吗?”

闫玉翻了个白眼:“爹!你什么记性啊,我和你说过的啊!咱们只有可怜的21.4啦!”

闫老二一拍脑门,想起来啦。

当时他还愁来着,但过后忙活别的就给忘啦。

这些日子先是在官道一天走八个时辰啊!后来又走山路,每天六个时辰,天天没机会出去,他们手头能卖的东西,真的不多。

“哎幼,那咋办,这眼看着就要开始了,咱卖啥呢?”闫老二这一天让野猪占据了大半的心神,又被水夺占了剩下的小半,脑子满满,都没剩下道缝。

“看看这是啥?!”闫玉拍拍身下的树根。

两口子看过去。

闫老二:“烂树根。”

“不!”闫玉一口否定,“这分明就是根凋上好的材料!”

“看看这线条,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看看这颜色,时间沉淀之美!这碰上识货的人不得卖个万八千的。”

闫老二:……

李雪梅:……

孩子的想象力,应该受到鼓励。

可你异想天开,就不对了!

闫老二一言难尽:“闺女啊!你别觉得啥啥都能卖钱,上次你不是试过了吗?薅了一把草,平台没收,我都看见了。”

闫玉捂着小耳朵,不听不听。

这绝对是一个非常艺术的树根。

至于艺术的定义是什么……

闫玉:凡是普通人看不懂的,都可以拿去碰碰运气。

【请确认周遭环境是否安全?】

“是!”

闫玉先看余额,暂时忽略那闪烁的自由市场,勇敢的将手放在树根上。

跳动出60的数字同时,闫玉半点没防备,摔坐在地上。

她揉揉自己的臀部,咯咯咯咯笑出鹅叫。

“人生啊!总要有点出乎意料的事情,才叫惊喜!

哈哈哈!爹!娘!意外不外?惊不惊喜?”

闫老二:……

李雪梅:……

第65章 异能小哥哥 “卖了多少?”李雪梅问。

闫玉语气欢快:“60呢!”

李雪梅笑道:“那离万八千还远,可能就是木头本身值钱。”

闫玉迅速扫了一遍货架商品。

菜架又有变化。

【小根蒜——12.8】【马兰头——13.8】【野苋菜——10】【孤娘果——8.8】

闫玉不禁感慨,平台这是要将野菜进行到底了。

还好有金黄可爱的孤娘果。

这还是头一回上架水果,呜呜,感动!

米面调料的数量没有按照闫玉预想的那样再次翻倍,而是在双份的基础上又添了一份。

看来每次清空货架,只会加一。

有些遗憾。

粮食没有变化,调料多出了澹澹黄色的【冰糖——7.8】

竹编制品终于迎来新成员【竹编扇——5】

平台真是煞费苦心,从方方面面照顾着他们。

将新上架的商品价格报给爹娘后,闫玉点开了自由市场。

本以为会是朋克大叔,不想竟是上回没有连线的小哥哥。

“小哥哥!”闫玉瞪大眼睛,“你……”

看起来不怎么好啊,虽然你擦过,但还是能看到头上脸上残留的血迹。

“有水吗?”

闫玉:……

你好会赶时候,提前一天我只会冷面无情的回答你没有。

可现在……

她答道:“有,你要多少?拿什么换?”

对面的小哥哥松了口气,肩膀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他晃了晃身体,让闫玉能更方便的看到周围的环境。

闫玉:……

一点都不想看!

血腥现场在线观看!

呜呜呜!我还是个宝宝!

她捂住眼睛,只留两个缝。

“哇哇哇!那都是什么?!小哥哥你怎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给人家看这么刺激的东西!”

李雪梅和闫老二一下警觉起来,紧张的在旁边问:“看到了什么?小玉,你退出来!”

“全是死的怪物,地上都是血,比看电影看刺激,吓死我了!”闫玉跺脚道。

两口子放下半颗心,不是啥不健康的就好,不过听听这形容:死的,怪物,全是血……

可真够刺激的!

“不好意思,我没想吓你,只是想让你看看,我现在正在一个小型超市中,所以,你想要什么?吃的都被人拿走了,剩下的东西大多是日用品。”他真不是故意的,不过是这样的场面早已习以为常,一时忘了,对面的人怕是真的只在电影中见过类似的画面。

他低头看了看,踢走了脚下的丧尸。

变异兽都受不了,还是不要挑战丧尸的观后感。

“水能换多少?还有……有吃的吗?”他一边问,一边在超市内行走,将装水的空桶拢在一处,又细心的挨个检查。

发现有脏污的,便毫不犹豫的将其踩扁。

“最好是马上就能吃的。”他有些难为情的说道。

他摸了摸肚子,空空如也。

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

平台内虽然能买到吃的,但眼下这个环境,实在不适合开火。

闫玉犹豫了一下,他们家给雨姐留了两碗大米饭,还有红烧肉。

“一碗米饭,红烧肉,我附近有条小溪,所以,水你想换多少都可以。”只要平台通过交易。

他挑挑眉,笑了一下,“看来我今天运气不错。”

四只变异兽的围攻,还有一群被打斗声音吸引过来的丧尸。

他只有一个人,不止赢得这场战斗的胜利,还等到了平台开启。

连通的这个小姑娘,他记得她曾说过,她那里正值大旱。

水想必是无比稀缺。

没想到被她找到了水源。

看来他们都挺幸运。

不,应该说因为有平台的存在,才会幸运。

“先换吃的行吗?我有些饿。”他轻声说道。

“嗯嗯。”闫玉早就想好了要换的东西:“我要洗发水!”

她端着米饭,上面压了好几块红烧肉,一直用水温着,还热乎呢。

就见小哥哥走到洗发水的货架,给她挑了一个儿童专用洗发水,还是草本无添加……

“准备好装的容器了吗?”他晃了晃洗发水。

“我用这个。”她举起竹筒。“你呢?”

小哥哥从身后的背包摸出一个不锈钢饭盒。

他想了想,道:“一瓶可能不够,这里有五瓶,看看能不能交易过去。”

“别都是儿童用的啊!”闫玉急忙道:“大人的也给我来几瓶,我爹娘也要用呢。”

小哥哥从善如流,换了三瓶大人用的。

交易的时候,对面连续撤回了三瓶。

才交易成功。

所以,最后还是儿童用洗发水,两瓶。

她盖上竹筒的盖子,放在一边。

对面的小哥哥开始干饭。

他一低头,头发上的血迹更加明显。

“小哥哥,你受伤了吗?”

“轻伤,不要紧。”他抬眼看到对面小姑娘关切的眼神,又道:“我觉醒了异能,普通的外伤,很快就能愈合。”

“异能?!”她的眼睛亮起来。

超酷的!

“是什么异能?金木水火土?风雷冰时空?”

闫玉语速特别快,李雪梅在旁边甚至没有听清,她疑惑的看向闫老二。

二丫的爹摇摇头,同样一脸懵。

“只是普通的力量觉醒。”

闫玉想起曾经那位仙子姐姐的话,忙问:“小哥哥,你那里有那种喝了让人力气变大的药剂吗?”

“有。”

“不过这种力量药剂在宏星基地市内被炒的很贵,如果你想要的话,等我到龙道基地市帮你打听一下。”

“所以,你是离开了原本的住处,打算去新的地方?”

他将剩余的几口饭快速吞下。

并不想和对面的小姑娘解释发生在他身上的变故。

“我这里有四个水桶,都灌满的话,你还想要什么?”

“洗发水、香皂、牙膏、牙刷、洗衣粉、搓澡巾……内衣有吗?大人小孩的都要。”闫玉深刻的意识到清洁用品的重要性,再也不想被大丫姐姐搓搓搓。

小哥哥开始在超市内行走。

“有这种洗发膏,感觉更适合你所处的时代。”

闫玉点头:“没错,这比洗发水好,要这个。”

“香皂,还有药皂,肥皂,都给你来一些,有肥皂的话,就不用洗衣粉了吧。”

闫玉不能更赞同:“对对,药皂多来几块。”

第66章 重视生态平衡 “搓澡巾……在这里,内衣的话,这个小超市是没有的,等下次吧,我碰到的话,给你留着。”

“牙膏还行,牙刷算了吧,塑料制品,解释不清。”

闫玉:“嗯嗯,好。”

“对了蚊香,有没有蚊香?”闫玉挠了挠自己的小手,太专注了被咬了都没察觉,好痒。

“蚊香有,还有驱蚊止痒花露水。”

闫玉:“都要都要!”

他又转回了儿童专区,“这个儿童面霜你要不要?”

“哎呀,我差点忘记了,要的小哥哥,还有大人的也要,你帮我找没什么香味那种。”

小哥哥顿住,问她:“哪个没香味,你看看物资列表,说给我听。”

闫玉:……

好像以前抹的都是香香的。

闫玉请教了她娘。

李雪梅想了想,道:“让他找找有没有防晒的,儿童的最好不要面霜,要乳液质地。”

天气热,乳液质地轻薄,更好些。

闫玉一脸敬佩,不愧是我娘,考虑的就是周到。

“防晒50好还是30好?”

“50!”

最后收拢了一大堆,小哥哥自己都看呆了。

“这么多!怕是交易不过去。”

闫玉无比痛心。

每一样都是她和小哥哥精挑细选出来的啊!

“洗发膏、香皂、药皂、肥皂、牙膏、搓澡巾、蚊香、花露水、防晒面霜、儿童乳液。”他一边念,一边拿走了香皂。

“这个算了,药皂肥皂也重复,你选一个。”

“不——!小哥哥,这两个完全不同,肥皂用来洗衣服,药皂洗脸洗手。”闫玉要怎么和小哥哥解释女孩子的精致。

她已经沦落到不配同时拥有药皂和肥皂了吗!

“你今天在有水源的地方,又不是天天都在,留下药皂给你,想洗什么洗什么。”他又拿走了肥皂。

之所以药皂会胜出,不是因为他对两种皂有了解,完全是因为它名字起的好。

占了一个药字,让他觉得这东西不错。

“蚊香也算了,你找点艾草烧。”

“我上哪找艾草?”闫玉呆呆的问。

“肯定有人知道,你问问,我记得古人都是烧草驱蚊。”

“来吧,咱们试试。”小哥哥道。

闫玉招呼三宝一声,三宝走过来,张大嘴。

然后一家三口在地上摆上许多竹筒。

交易还是被卡住了。

小哥哥面无表情的去掉了花露水。

“没有包装的话,估计没两天就失效。”

然后是防晒面霜。

“戴个帽子,或者给脸挡上。”他总能想到办法。

最后三瓶洗发膏、十块药皂、一支牙膏、两个搓澡巾、两瓶儿童乳液,在这场实用性的权衡中,走向最后的胜利。

闫玉望向那些过不来的东西,别过头去。

心好痛!

为什么你换四桶水,呜呜呜!

目前为止,连通的现代社会只有异能小哥哥和雨姐,雨姐那边指望不上,只剩下这个小哥哥了,需求量还这么少,唉!

“我关了,还要卖东西。”小哥哥道。

“我也是。”闫玉点头,两人同时切出。

“刚刚忘了问他,他的货架上有什么……”闫玉后知后觉。

李雪梅:“下次再问也一样。”

闫老二收拾着换来的东西,“等明天再让三宝去喝水,我估计他肚子里还有不少呢。”

李雪梅打开洗发膏看了看,笑道:“你看看,挺像咱们年轻时候用的那种。”

“是吗?”闫老二接过来,闻了闻。“就是看着像,比咱以前用的香。”

闫玉:“爹,你又让戚五叔帮着做的凳子能卖吗?”

“还是别了,咱家也不能老丢凳子吧。”

“草鞋和草帽,还有娘做的这个背包。”

李雪梅推了推脚边的包袱。

里面都是这段时间积攒下来的草编制品。

闫玉觉得不行,“这些卖了怎么和人解释?这附近也没有什么人家。”突然东西就不见,再吓到人家。

“你先卖我做的两个包。”

这个倒没问题,自家的东西。

东西放上去,背包9,挎包6。

李雪梅若有所思:“这两个都是用麻布做的,麻布才6,是整匹的价格,我的手艺,连普通都算不上,如果做的更好,价格会更高。”

“对了,我还学着做了两双鞋垫。”李雪梅有些不好意思的拿出自己做工粗糙的鞋垫。

鞋垫一双4,两双8。

这个结果让李雪梅很振奋。

原来她和手艺很好的胡家妹子之间的差距,仅仅只有1!

“再卖几双草鞋吧。”李雪梅翻出四双来。“这几双是大丫编的,都是按照咱家人的尺寸,就说咱脚上的穿坏了,也看不大出来。”

闫玉没意见,迅速将卖了四双草鞋。

闫老二一声不吭的走出火光照亮的地方。

拽回来一截枯木。

“卖吧!”

闫玉忍住笑,眼睛渐渐亮起来。

闫老二:“说个数。”

“8!”

嚯!

破木头都能卖8?

闫玉觉得她终于找到了平台的正确卖货方式。

她站起来,走向距离他们不远的两棵树。

这两棵树长的很近,从他们的角度看,后面那棵稍稍矮些的,几乎都被前面的这一棵挡住。

她深吸一口气,小手贴了上去。

刷!

闫老二和李雪梅只觉得眼前一花。

那棵树,真的不见了!

闫玉的双眼,在火光下闪烁雀跃。

“216!爹!娘!卖了216!”

李雪梅:“怎么会那么贵!”

那棵树并不算太高,大概是两棵树靠的太近,彼此争营养,前面的那棵长的更好些。

闫老二兴奋的在原地转了几圈,火热的目光看向周围。

此时,这些树在他眼里已经不是树了,是余额,是能在平台上自由消费的余额!

“这还愁什么?再也不用发愁啦!”要不是此时已是深夜,他都想喊两嗓子。

“咦?等等。”闫玉的屏幕上突然出现一个大大的黄色感叹号。

她好奇的点了一下。

上面出现了好几排字。

她念了出来:

“亲爱的平台用户0037258258您好,为保证各个位面的健康可持续发展,您每售卖一棵树木,请及时补种,数量最少为:二。(盆栽等已移土植物不在此范围内)”

闫玉:所以我都穿书了还得重视生态平衡呗……

【请确认您已知悉。】

确认!

第67章 山猫来喽! 补种很方便,扦插就行。

但他们一家都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不知道这个季节,这个时间,扦插的成活率高不高。

所以他们决定,多种些,总有一棵能长成。

闫老二想:就冲着树在平台卖的这价,他以后一定将种树事业进行到底。

有了底气,闫玉买东西也悠哉起来。

先清了蔬果货架,然后是调味料。

面对米面,她犯了愁。

大米、白面各30斤,糙米和粗面各20斤,这个量远远超过他们半个月的消耗。

买下来的话,藏粮食成了难题。

谁家的粮食会越吃越多呢……

“不买空货架,下一次就不会再加量。”闫玉纠结道。

李雪梅不认同这种消费观念:“平台帮助我们渡过难关,是想让我们在陌生的世界生存下来,不会想我们冒着风险囤粮,如果我们一次一次的清空货架,只是为了观感上的满足,大可不必。”

“与其他人相比,我们已经很幸运。”

“保障自身,有余力的情况下帮助他人,真的很好了。”

闫老二也严肃起来:“闺女,我觉得你娘说的对,咱们现在找着了水,又能撑小一个月,大家伙也学会了打猎,我们还准备换一个搜索猫,找水找吃的都会变得容易。

咱们就买自己需要的,总不能走了这一路,咱家的粮一点不少吧。”

“那这次咱们就不买粮食了?”闫玉问。

李雪梅和闫老二对视一眼,点点头:“不买了。”

闫玉从善如流。

“蛋、肉呢?这回鸡蛋足足有24个!猪肉鸡肉鱼肉的分量应该都是3斤。”

李雪梅:“买点鱼肉吧,就说在溪流里捞的,这回咱也能吃口新鲜的,鸡肉猪肉就算了,鸡蛋的话……”

“鸡蛋也买下来,咱家四只母鸡呢,安排它们下蛋呗,一只鸡一天下一个蛋,六天就能下完。”闫老二还打算蒸点鸡蛋羹,好不容易能这么畅快的用水。

闫玉:“那就都买下来,咱家现在肉多,也不显眼,娘你每天最少得吃一个蛋才行,这段日子太亏身体了。

就像爹说的,安排咱家鸡下蛋,下次再加量也能应付过去。”

她小手一点,蛋和肉就全买了下来。

闫老二乐呵呵的拣蛋,将肉单放在一边,等解冻之后,再处理。

自由市场在闪烁。

闫玉一看时间,迅速点开。

是大叔。

“我的天哪!看看你的物资列表,小妹妹,你是雄起了啊!”

“野猪肉,啧啧啧……这么多,好吧我就吃点亏,你再加点米面,探索收集机器人换给你!”

还有野菜,孤娘果……呜呜呜,他也好想要吃,要不要搭配点鸡蛋和鸡鱼肉呢,哎呀,好难选择,真是幸福的苦恼呢!

大叔在对着屏幕狂咽口水。

闫玉不得不打断他的畅想:“大叔,我想好了,我要换减配的搜索山猫,山猫你知道吗?”

大叔急了,这咋还降低需求了呢!

“你不是说想要人型的吗?又能搜索,又能收集,省事便捷!”

闫玉好声好气道:“但是我得根据实际情况来啊!眼下我非常急需搜索功能,我们现在进山了,今天找水,花费很长时间不说,路不好走,也很危险,山林里可能有大型野兽,万一碰上怎么办?

之所以要山猫造型,就是因为今天我爹碰到一只,再出现就不会很突兀。

大叔,你知道山猫什么样子吧?能做吧?”

客户至上,虽然遗憾,但他还是很有职业素养的。

“山猫……”大叔开始回想:“这个叫法很笼统,豹猫、猞猁都被叫作山猫,你再说说长什么样子。”

闫玉又确定了一遍,转述道:“身上有花斑纹,像小豹子。”

“那就是豹猫。”大叔了然,然后开始正经工作:

“豹猫身长也就60厘米左右,尾巴应该有身子一半长……我和你说过没,因为是在野外作业,有一定的危险性,所以搜索型机器人自带防卫模块,嗯,这一块还是给你保留吧。

形态认知……物种模拟……

搜索范围这里缩减一些吧,方圆一百公里差不多,速度方面可以不降低太多,搭配智能识别就行。

收集功能吧,嘶!全部去掉有点可惜,这样,不超出它体型范围……”

大叔对着旁边的各种虚拟屏又是语言输出,又是键盘输出,好一通忙活。

看的闫玉眼花缭乱。

他终于停下来,得意道:“搞定!”

不多时,一个很萌的大眼机器人抱着一只好似在熟睡的大猫走过来。

闫玉呼吸都放轻了,凑过去想要看清楚。

“哈哈!看看,怎么样?这小模样,这皮毛,彷的不错吧?”大叔显摆道:“妹妹,你入手不亏,这小造型,又是萌宠,又是搜索机械兽,实用性太高了!”

他嘿嘿笑道:“给它放出去,找水算什么,抓兔子抓鸡都不在话下,你不将它放出去,它就是一只真正被人类收服的山猫。

我还临时编写了一段程序,嘎嘎!等你们认主之后会有惊喜!”

他搓搓手,兴奋的道:“那么现在,激动人心的时刻来了!让我们来谈谈价钱吧!”

“大叔,你想换什么?”闫玉问道。

“当然是肉啊!也不用全是野猪头,配点你货架上的冷冻肉也行。”

以前是不好意思提,现在小妹妹这么富有,他多几个选择没问题吧。

“只吃肉多腻,米面也安排上啊!还有各种调味料,你不需要吗?”

“调味料就不需要了,我可以自制代替品,不过米面你要是有多,倒是可以换一些。”大叔在脑子里不断搭配各种组合。

“大叔你还可以换点野菜啊,偶尔也吃点清澹的不是?”闫玉好心建议道。

“哈哈哈!我算看出来了,你这个小鬼头,算盘打的精,有了这只彷生山猫,你以后找野菜就容易了是不是,行!给我加上,我也好久没吃过这口,别说,还真有点想得慌!”

大叔开心死了,有饭有肉有菜……这才叫活着!

“那水呢?我们正好找到一处溪流,天然无污染,里面还有小鱼呢,我给大叔做回大自然的搬运工怎么样?”闫玉极力推销着。

第68章 隐藏设定 “嘶!你现在……有我当年的风范啦!就是要这样子,有的时候大家根本不知道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是最基础的温饱吗?也不是,平台上面能保证我们不被饿死,自由市场才是快乐希望的源泉,哈哈哈哈哈!

换啦换啦!上次换了大米我才发现有点费水,给我心疼坏了,赶上小妹妹你就在水源边也不容易,你那边天还旱着呢?”

“可不,我们都走出齐山府,到另一个大府了,还是这样。”

闫玉指了指三宝道:“三宝肚子里的水还有很多,不够的话再让它去喝点。”她突然笑的眯眯眼:“大叔,你别说,三宝真的帮了我家的大忙,不但拉我家的双层车毫不费力,能加工肉干,能存水,能规划路线……对了,它还能爬山!”

大叔干巴巴的道:“给起名叫三宝啊,没想到你们开发出这么多功能,有用就好,有用就好。”

运力加强,路线规划都在意料之中,可加工肉干、存水都是什么鬼!

让牛爬山……

好吧,它是可以做到没错,但你们是不是也太折腾牛!

这家人还真是物——尽——其——用!

两人以三宝肚里剩下的水、20斤米、20斤面、两种野菜马兰头和野苋菜、冷冻鸡鱼猪各3斤,还有一大块野猪肉,两扇排骨达成了交易。

在闫玉的要求下,又提供了好几瓶水果汁蔬菜汁作为赠品。

营养液的味道,只能说还算可以,但不管是玉米口味还是香蕉口味,实际和标签相差的有点远……

倒是水果汁和蔬菜汁李雪梅接受良好。

她现在孕期口味多变,多数时间偏清澹。

闫玉忙碌交易的时候,闫老二屁颠屁颠的给孤娘果洗好。

自己捻了一颗尝尝味,一边砸吧着嘴一边点头,分作两份,一份给他领导,一份给他大宝。

看着一颗接一颗的孤娘被小妹妹送入口中,大叔受不了了,匆匆切断通话。

面前一大堆的东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慵懒的,好似刚睡醒的大猫猫。

闫玉回想了一番刚刚大叔贴在屏幕上的启动指令。

长长了叹了一口气,认命的小声道:“就是你啦——机器猫!”

大猫猫的耳朵动了动,瞪着熘圆的眼睛侧头看她,长长的尾巴有一下没一下的甩着。

闫玉:我完了我完了!侧头杀!

她小声对猫猫说:“我是小静。”猫猫看了她三秒,点了点头。

李雪梅对猫猫说:“我是会做小圆饼的妈妈。”猫猫看了她五秒,点了点头。

闫老二面无表情对猫猫说:“我是大雄。”猫猫看了他三秒,点了点头。

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上闫老二的肩膀,紧接着是头顶,踩着他曾一下窜到了树上。

转眼就没影。

一家三口:……

闫玉都慌了,怎么回事啊?咋跑了呢?

一看还有时间,她赶忙连线。

对面的大叔秒接:“怎么啦怎么啦?”

“大叔,猫跑了!我们照着你给你的指令念的,一点没错!这怎么回事啊?”

大叔一副你大惊小怪什么的镇定模样:“不是说了么,我临时编写了一段程序,送给你们一个小惊喜。”

“一点不惊喜,只有惊吓!”闫玉又问:“还有,它刚刚为啥踩我爹上树?这猫猫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你琢磨一下你们的认主口令。”大叔非常有条理的讲解:“它是机器猫,按照你的要求,掌握了小圆饼的大雄妈妈是一级权限也就是你娘,你和你爹是次一级权限,小静和大雄。”

“是这样没错,但它还突然往人身上窜,这要是突然窜到我娘身上,惊吓到怎么办,她还怀着小宝宝呢。”

正因怀有身孕,闫玉才决定将一级权限给李雪梅,只为大叔说的那个自卫护主功能。

大叔神情非常严肃,一个劲的摇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机器猫怎么敢挑战大雄妈妈的权威,不想吃小圆饼了吗?!”

“至于大雄,这里面存在一个隐藏设定,猫猫的天性怎么可能会完全臣服听话,它肯定会有调皮傲娇的一面,那就需要一个人来与它互动啊,大雄就是这样的存在,它会听从命令,但也会时不时的‘欺负’他一下……”

闫玉:……

同情了看了眼她爹。

所以以后,猫猫对她爹是这样又爱又欺负的设定么?

“还有它那不是跑了,是剧情需要,你们总得有一个突然多出一只猫的理由吧,我都帮你们想好啦,天亮以后,就会正式开演,我说,到时候你们配合着点哈,展现你们一家演技的时刻到了!”大叔挥了挥拳头,果断挂断通话。

闫玉:我好想拿回我的肉……

等和爹娘解释了这里面的缘故,李雪梅笑了两声强忍回去:“还挺有趣。”

闫老二一言难尽,所以他为啥要当大雄,小静他也是可以的!

李雪梅犹带笑意,轻咳一声:“我想着,我们要不要买竹简一看看,还有手抄书。”

竹简三是烧炭之法,现在还不显,但到了北方就非常有用。

而且它非常简单容易操作。

属于是一学就会的简单技能。

“我也是这样想。”闫玉指了指外面黑漆漆的一圈道:“不过积分还差得远,只能……”

闫老二立刻道:“走,爹举着火把,你骑着三宝,趁着黑,多卖几棵。”

闫玉连忙点头,享受了一把她爹举高高的待遇。

两人一牛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李雪梅担心的不住张望。

过了片刻,爷俩回来,看神情,收获不错?

当然啦!

趁着大家伙初到这里,对周围还不熟悉,闫玉可以放心大胆的卖树。

要不是刻意找那些长势不那么太好,生存空间狭小的树,她还能卖的更多。

不过做人不能太贪心。

目前这些已经足够。

看着四位数的余额,闫玉非常有底气的买下竹简一和手抄书二。

为啥不是手抄书一,咳咳,这不是太开心了么,手一滑,点错了……

最后一个20分钟,自由市场的图标再次闪动。

第69章 雨灾过后是…… 是雨姐!

闫玉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

对面的女人见到是她,也很开心,刚想说话,便看到她散乱的头发,突然直直的向一侧拉起。

雨姐消瘦的脸,被劲风吹的脸皮直抖。

本来张开一点的嘴赶紧闭上,极力让自己的面部肌肉稳定下来,不要变形……

闫玉:……

恍恍忽忽记得上次是说过刮风没错,但这风,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她做了一个手势,让她等等。

闫玉看懂了,连忙点头。

之后她便跟随屏幕,看到雨姐熟练的将黑色塑料袋团团团,用胶带扎紧,然后一个个塞到没有玻璃的窗框里,一边塞,一边用手固定住,手不够用,只能用嘴叼着胶带,费力的将缺口堵住。

当最后一个团团塞好,她迅速的用胶带横七竖八贴贴贴。

头发总算能落下来……

吐出胶带,雨姐开心的和她打招呼:“小妹妹,真开心又见到你,上一回,真的谢谢!”

闫玉:“不用谢,药有效就好,我还担心见效慢。”闫玉想:大概还是火炉和热乎乎的饭食和水,起了最关键的作用。

“很有效,喝下药不多会便开始发汗。”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那一副药我煮到第四次的时候就感觉病好了。”但为了怕浪费,她后面又连着煮了四回,直把那汤药煮得最后快没了颜色。

“姐姐你那里风怎么那么大?”闫玉好奇的问。

“雨停了!”她说出这个好消息时,并没有笑意,反而神情带了点苦涩:“可……又一直刮风,很大的风……”

闫玉:是的,她刚刚看到了。

该说什么好呢?

任何安慰的话在这种极端天气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本来我是想病好之后就动身去内陆,可这种大风天出去,实在太危险。

还好我住的地方很高,楼体也结实,目前看着还行,就是玻璃窗承受不住,经常就……像你刚刚看到的那样。”

女人明显比之前看着更加豁达,人的韧性真是不可小觑,越是压榨越是能迸发深藏的潜能。

“多亏有塑料袋。”闫玉感叹道。

女人闻言翘起唇角:“嗯!一时之间也想不到用什么能堵住那些漏风的窗户,还好之前买了不少塑料袋,本来是想着给家当多包几层,免得太过潮湿。

这一次又新上架了胶带,可帮了大忙,不然就算将塑料袋堵上去,风大的时候也会被吹开。”

“小妹妹,这一次有木炭吗?”女人希翼的问道。

闫玉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们一直在赶路,今天刚刚安稳下来,打算休整几天,还没来得及烧。”

看到女人有些失望,她忙补了一句:“不过我们现在在山里,木柴不少,我让我爹拣点给你。”

“没有就算了,我等下次吧。”女人拉过放木炭的袋子给她看,笑道:“还有一些,坚持到下次应该没问题。”

闫玉想:下回一定记得给雨姐补货。

她想起了刚刚她枯木也卖了不少,只得又道:“姐姐我今天才发现,平台收树比较贵,就连枯枝和树根都能卖掉,嘿嘿嘿!刚刚一不小心,就卖了不少,如果你要换木柴的话,得多等一会,大概得走远一些才有。”

她将平台对卖树的附加要求讲了一遍。

对面的女人恍然,“原来是这样,大概是泡过的原因,我之前的卖的木制用品价格都不太高。”

相比木炭,木柴的话她倒不是很需要,现在雨停了,风大也有一点好处,就是东西被吹干的非常快……

“那你所在的背景环境,太方便了,卖一补二,非常的划算。”

闫玉笑得特别开心:“所以姐姐我货架上的商品,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说。”

“我想一想,大概还真有,我记得你货架上有布料也有衣服对不对?”女人问道。

闫玉翻开自己的小本本,找到记录货架商品的这一页,飞快报名。

女人长呼一口气:“那我想换布料,嗯,是粗布对吧,换这种,还有棉衣棉被棉鞋,啊——想想就温暖。”

虽然她已经有了闫玉家的棉被,那但是旧的,里面的棉花都压在一起,哪里有新棉被暖和。

可问题来了,用什么换。

粗布还好说,价格不高。

可棉被和棉衣一个196一个198,按照平台的交易原则,女人拿不出相应价值的东西,交易势必无法达成。

她还想用水交换,可一问,小妹妹那边刚刚找到一处水源。

就……感觉自己好穷。

只能暂时放弃这两件高价物品,先交换粗布和棉鞋。

粗布是15,棉鞋是18.8。

交易彼此平台的物品很好衡量价值。

相差的不是太多就行。

闫玉换了两瓶水果罐头,小姐姐上回大手笔的买空了水果罐头所在的货架,这一次上架了4瓶。

她们正好一人一半。

闫玉:“对了姐姐,我给你留了米饭和红烧肉。”她忙将一直温着的碗端出来。

女人的心暖了又暖,“那你想换什么呢?我这里……自热锅怎么样?是麻辣火锅,有肉也有菜,味道还行。”

闫玉很是认真的思考了一番,“不,我还是换火腿肠。”

她想:火锅,还是麻辣火锅,那味也太重了!他们不管什么时候吃都是焦点。

自热更是没必要,她又不像雨姐,点个火费劲。

火腿肠就很好,价格便宜,能换不少。

尤其是淀粉肠,随随便便调料撒上去烤一烤,香得不得了。

她上次没吃够,这一回打算让她爹给她烤火腿肠。

一碗红烧肉米饭,换了12根火腿肠,真不少。

闫老二用之前吃烤蛇肉串剩下的木签,将火腿肠串好,用刀在上面划道道。

闫玉和对面的女人闲聊,说起给她起名叫雨姐,女人乐不可支。

“可以的,那我应该叫你什么呢?旱——宝?”

她自己说完自己乐的不行,差点噎到,赶忙喝了口水咽下去。

闫玉:……

满脸黑线。

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问:“姐姐你换粗布打算做什么?”

雨姐缓了缓,道:“想做个船帆,我观察了一下,这风虽然风向不定,但每次换方向时,风势都会减弱,如果有船帆,在每次风向对的时候,会走的更远。”

当然更多的时间都在等待,而这段时间如果找不到停靠的地方,一直在水上漂泊,会非常危险。

第70章 手抄本二 闫玉自然听得懂。

她不赞同:“之前几个月积下的雨水,再碰上这种没有规律的大风,你还想出行,太乱来了!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有吃有喝,也有一个还算安全的住处,或许你再等等,平台就会上架更有用的东西。”

雨姐摇摇头:“不能在原地等待。”

“之前下雨时,雨势也时大时小,我一直犹豫不决,下不定决心离开,后来生病,便彻底耽搁下来,雨灾之后,现在又来风灾……

下雨的时候只要找到一处高地躲起来就行,可现在这么大的风,这些高楼不知道能支撑多久。

前些日子,我见到人用泡水的木头做了一条船,很简陋,甚至为了装下更多的东西,他们不得不扒着那木船在水里游,如果不是有不得不走的理由,我想,他们不会这样冒险。

那是什么让他们非走不可呢?

大概就是原本住的地方,没了……

与其被动等待,迫不得已离开,嗯,看准时机,尽可能的多准备一些再上路,该是更好。”

闫玉被说服了。

“姐姐你说的有道理,像我们村子逃荒上路,我们收了麦磨了面,还凑钱买了骡子驴拉车,真的轻省不少,比那些匆匆忙忙丢下家业的人,好了太多……”

两个人今天想买的,想卖的,都已经结束。

难得这样轻松的闲聊。

等闫玉说起这次卖树的价格时,雨姐觉得不对:“你说你每棵树卖了差不多2.300?可我卖的观赏绿植足足有700!”

闫玉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幻听了吗?

我那是自然界生长的大树,凭啥卖的不如一个盆里的植物?

“差的太多了!”差不多是三倍。

雨姐沉吟道:“会不会……是按照每个世界的获取难易度?像你那里随处可见,只体现了大树的本身的价值,可在我这边,绿色的植物,别说树,连棵草都非常难得。”

“那!”闫玉眼睛泛着贼光,“我这边的树换过去,你卖给平台,能卖多少呢?”

“交易过来我也舍不得卖吧,看了人家的木船,我自己也想做一个,如果有机会,真会和你交易木材。”

闫玉的思维开始发散了:“换木材你还得自己做,其实换船更好,你拿过去就能用,就像大叔交易给我的彷生牛探索猫一样。”

“我现在就想快点离开这里,到了新的地方,才会发现新的可交易物,除了你之外,其他世界与我连通的人都对和我交易的兴趣不大。”

“我也明白,没什么他们能用到的东西,吃的喝的,大家都在想办法从各自的世界获取,毕竟交易过去的东西没有包装,不好存放,也解释不清来处。”

“再说,他们的商城也会上架食物和水。”雨姐抿了抿唇,对自己这边无法提供有用的交易物品而苦恼。

闫玉能理解雨姐的感受。

自己就是,感觉雨姐那边的商品,并没有自己急需,非换不可的。

她想了想道:“大叔那边以交易智能机械造物为主。

仙子姐姐只有一个交易物,就是蛇。

小哥哥那里有一种能增加力量的药剂。

都有各自世界的特色,我想,你一定也有,只是没开发出来。”

雨姐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决定要多走一走,四处看看。”

“已经有过一次徘回在死亡边缘的感觉,我不能只是苟且的活着,要活的有些滋味,有点意义……”

时间到,视频通话切断。

闫玉摇摇头,将雨姐励志的语言晃走。

每个人的追求不一样,她只要能关起门和爹娘,对了,还有未出生的弟/妹一起过安稳的小日子就行。

恩,或许如果脱离不开的话,再加上大伯、大哥和大丫姐姐?

闫老二先给娘俩送上了刚烤好的火腿肠。

然后是自己。

划刀的肠身,被火一烤,就会翘起好看的卷边。

调料挥洒,穿插在缝隙之间。

咬一口,焦香脆嫩。

水果罐头也安排上。

三个人分着吃。

“还是什锦罐头,挺好,啥水果都有一点。”闫老二表示满意。

李雪梅对刚刚买下的手抄本二舍不得放下。

“你们知道这是什么?”

爷俩眼里只有烤火腿肠和水果罐头。

这小夜宵,美滋滋!

非常不走心的摇头,一个说“不知道!”一个“是啥啊?”

“这是《千金方》。”

啥?

闫玉快速咽下自己口中的食物,“不会吧?手抄本这么好吗?果然贵有贵的道理,这也太有用了!”

李雪梅道:“手抄本二上抄录的是——卷二.妇人方上,里面的内容不是原版,而是现代精编之后图文详解。”

和竹简上的晦涩用词不同,手抄本通俗易懂,看了以后会给你一种,只要知晓了病症,我也能开药的满满自信。

闫玉很快速的翻看了一遍。

满心都是佩服。

这么小的字,难为写的又清晰,又条理分明。

配的插画,都给上了色,更是难得。

这卷二.妇人方上又分为九:

求子第一、妊娠恶阻第二、养胎第三、妊娠诸病第四、产难第五、子死腹中第六、逆生第七、胞衣不出第八、下小儿食第九。

闫玉一看,这不正用得着吗,简直是为他们家量身打造。

不能再有用!

“我还担心崔郎中医术不行,这下可好,有了这一卷,咱们平日再多注意些,这一胎肯定安稳。”闫玉欣喜的给她爹解释了一番这手抄书二里到底写的是什么。

闫老二也惊喜异常。

不住的道:“买少了,买少了,早知道咱应该再多卖些树,将所有的手抄本都买回来!”

闫玉此时连连点头:“爹说的对,哪怕一时凑不够,也应该将前后的几本买回来,有妇人方上,那肯定有下,说不定还有中。”

“既然知道是《千金方》,那每一本都很有用。”

闫玉想:这套书必须全部拿下。

但他们卖树也不能太夸张,下一次的话,补齐前面的一,和后面的三,如果余额还够,再买一本四。

“这竹简一……”李雪梅顿了顿:“你们猜写的什么?”

第71章 竹简一 “香胰子!”

闫老二立刻就想到很早以前用的那种黑乎乎的圆球。

别看不好看,味道也说不上来,去油去污都很强。

闫玉眨巴眨巴眼睛,“我知道什么是香胰子,有了它,我还换药皂干啥……

啊!我的驱蚊花露水!啊!我的防晒面霜!”

李雪梅嗔道:“声音小些,你想给全村人都喊醒吗?”

闫玉一下泄了气:“蚊子包好痒。”等猫猫回来,她要找的第一样就是艾草。

闫老二心疼了,找出药皂,用指甲刮了一些,轻轻的帮她涂抹,不停的用嘴吹气。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有用,闫玉觉得没之前那么痒。

李雪梅:“最简单的做法,只需要猪胰脏和草木灰。”

“再好些,加猪脂、草木灰、皂荚、砂糖、香料。”

闫玉数了数:“这些我们都有啊!三头刚杀的野猪,猪胰脏和猪脂,猪脂就是猪油吧。

豆子也有,磨一磨不就是豆粉吗?

砂糖的话,用冰糖代替行不行,也给它磨了。

香料……这个真没有,但不香也没事。”

她对能自己做出清洁用品相当向往,现在就这条件,香不香的不重要。

闫老二笑呵呵道:“行,明天一早我就去找罗老三,问问猪胰子还在不在。”

香不香的不重要?闺女,等做出来你就知道区别在哪了。

……

闫老二一大早要了猪胰脏回来,娘俩还在睡觉。

他熬了一锅猪血肉,撒了点野山蒜的叶子。

招呼他哥、大侄子、大侄女过来喝粥。

自己也呼噜噜喝了一大碗,开始忙活起来。

先将猪胰脏清洗干净,上面白色的脂肪和经络全部去除掉,切成小块,倒进木盆中。

然后用杵子一下一下,将其捣碎。

三只野猪的胰脏都在这里,还是挺多的,闫老二想了想,打算先用一小部分试试手。

便又找出一个小坛子装,捣了一会,便撩开手,招呼大侄子过来,让他继续捣。

自己去村里各家的土灶转一圈,一簸箕的草木灰便要来了。

没看过怎么做,但他真正用过。

就觉得这草木灰不行,不够细,便找旁人借了筛子,一点点筛。

闫玉是被大丫姐姐叫起来的。

她实在太困了,除了亲爹亲娘没人理解她的苦衷。

只得迷迷湖湖的爬起来。

呆呆的坐了一会,才缓过神来。

向下一看,她爹在捣着一小坛黑乎乎的东西,她娘在炒绿豆。

往远一看,村里各处全都在打水、烧水。

嗯!

依旧是与脏污战斗的一天。

大家都斗志满满。

老闫和大侄子打算进闫老二用布围出来的‘洗澡房’,互相帮忙打水烧水。

大丫在帮他们准备皂荚水。

闫老二趁着没人注意,掏出几颗冰糖,捣捣捣。

又摸了一把皂荚,捣捣捣。

李雪梅感觉绿豆炒的差不多,水分基本已经烘干,便将其倒出来。

闫老二继续捣捣捣。

汗珠子不停往下掉。

大丫好奇的不住张望,不知道二叔到底想要做什么。

各种粉末不分先后全都倒进猪胰脏的湖湖里……

闫老二看着这一团就够了,索性闭上眼睛,全凭手感搅拌。

这一通忙下来,老闫父子俩都洗好出来,他才将将做完。

闫玉手指头颤颤巍巍的戳了戳。

手感……好奇怪。

“这就成了?”闫玉抬头问她爹。

闫老二摇头:“还差猪油,等我倒进去。”

他家之前熬的猪油,一直没吃完,天气这么热都有点变味了,正好别浪费搅合进去。

等黄色的固体猪油加进去,黏湖湖们多了一层温润的油光。

闫老二呲牙裂嘴,用手搓出一个个圆球,放在一边晾晒。

坛子里剩下那点他也没浪费,直接抹手上,撩了水揉搓。

还是不够细腻,有明显的颗粒粗糙感,但出泡还成,用水冲洗之后,闫老二举起双手仔细的看了看。

别说,还真挺干净。

李雪梅:“这算是成功了?”

闫玉也不嫌弃那软黏的手感了,用小手去抹了几下,试着洗手。

“娘你看!”她不断搓手,泡沫比她爹的更多。

闫怀文走过来,长长的头发披散着。

手指轻轻在团好的圆球上划过,明明是问句,却有一种驽定的意味:“香胰子?”

“大哥,我做的,你看怎么样。”闫老二多少有些忐忑。

闫怀文的反应倒是很寻常,点头认可道:“不错,再加些干花香粉,檀香粉末,又或白附子、白止、白术、白僵蚕、白癣皮……”

他顿了顿,道:“这般已是很好,你能想到用猪脂,已算有巧心。”

闫老二顺势接话道:“哈哈!我想着猪油滑腻,试着放了些,看看能不能成,都没敢多做。

这么说,我倒是歪打正着,放对了?”他试探性的问。

闫怀文点头:“这香胰子各家配法不同,差一两物,感官不同,价格便不同,猪脂便是其一,能添细润之感,知者不言说,不知者参悟不出,未料想,就是这般简单之物。”

他看了看木盆中的猪胰脏,挽了挽袖子:“此物不能久放,为兄帮你。”

说完,便拿起那杵子开始捶捣。

闫老二:不!我想休息!我不想再捣!

还能怎么着呢?

老闫兴致这么高,都开始动手干活了。

那就干吧!

两兄弟忙的头都不抬,村里有好奇的走过来,凑近了看他们哥俩在忙啥。

戚大看秀才公兄弟两个实在不像干活的人,便招呼弟弟来帮忙。

戚家兄弟一上手,不管是猪胰脏还是绿豆、皂荚都老老实实服服帖帖的。

该变湖湖变湖湖,该变粉末变粉末。

闫老二一看猪油不够,又熬了些。

待所有的材料变成圆球,被他们一直惦念的猫猫,终于登场。

只见它弯折一只爪子,点地走来。

靠近之后,可怜的喵——一声。

好似用尽力气般,瘫倒在地。

用一双圆熘熘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你。

一家人:……

这就演上啦?

作为配角,他们肯定得配合啊。

闫玉先惊呼一声,小短腿倒腾着过去。

在靠近之后,没有马上伸手,而是远远的看着这只落难的小可怜。

第72章 全村人都香香的 闫老二更是表现自然,一边往近查看,一边心急的将闫玉抱起:“二丫,可不能过去,小心挠着你。”

李雪梅想了想自己能做什么,切了细细的一条野猪肉,扔过去,板着脸轻喝:“快走。”

爷俩齐刷刷的扭头看她。

李雪梅疑惑的挑眉,怎么了?她表现的不够自然?

难道在野外看到山猫的第一反应不是驱赶吗?

猫猫动了动耳朵,艰难的站立起来。

叼起肉片,竟然真走了。

一家三口:……

到底是个什么剧情?

难道不是救治受伤小动物这种温馨的小故事?

中午,闫家吃的鸡蛋炒野蒜苗,配上白面和粗面两掺的大馒头。

吃的喷香。

猫猫又来营业。

这一次,它似乎胆子大了不少,靠的更近,喵喵叫的更厉害。

骨折的爪子坚持不懈的弯着。

闫老二唉声叹气的又给它切了一条肉,挥了挥手。

心想:这是野猪肉喂机械猫,有去无回!

猫猫心满意足的走了。

午饭后,李雪梅拉着大丫二丫进了‘洗澡房’。

趁大丫不注意,一大块洗头膏抹在她头上,然后又掩饰的掰了一块香胰子也抹上去。

大丫觉得这香胰子好香啊!想抬头看看,被李雪梅无情的摁了下去。

帮忙揉搓出沫,倒水冲洗,连着洗了三遍。

大丫看着淌下来的水,羞的再不好意思抬头。

闫玉木着脸,又被她娘拉着洗了一遍。

别问为啥,问就是之前用的皂荚臭臭的。

娘仨洗完回来,全都香喷喷。

引得全村的女人出动。

围着她们问长问短。

李雪梅:“老早以前她爹给买的,一直不舍得用,也不知道里面放了啥,这么香。”

“闫二家的,得不少银钱吧?”

“我问他也不说,大概是挺贵的,这不,想着法学人家做香胰子,做倒是做出来了,就是没有这个香。”

“啥?!”崔嫂子嗷一嗓子:“我二兄弟还会做香胰子?”

“咦?”李雪梅面露诧异:“你们上午没见吗?那些不就是。”她指着那一排排整齐晾晒的圆球。

“哎幼!这是圆的,和我以前用的那物不一样,我竟没认出来。”崔嫂子凑近,没敢上手,深呼吸闻了闻,眼睛一亮,没错,就是这个味。

油润油润的,看着比镇上卖的还好些。

“我家大伯也说,做的还成,要是能添些香,大概就是孩她爹之前买的那种贵物。”

崔嫂子又挤到李雪梅跟前,深吸一口气,满脸回味:“我二兄弟买的这种高级货,香味太特别了!我只听过桂花香、菊花香、茉莉花香,比普通的要贵三钱银子。”

“大伯说放干花香粉,檀香粉末。”闫玉小不点个人大声说道,见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笑得愈发灿烂。“我知道,我都听见啦!”

大家傻眼了。

这孩子,自家配方咋就大咧咧的说出来啦。

李雪梅也不怪她,笑盈盈道:“孩子大伯就是这般说的,等以后有了往里添上,看看和店里买的还差什么,要是相差不多,兴许也能卖卖,给孩她爹花出去的冤枉钱赚回几个。”

“还等啥以后啊,这就试呗,我家有晒好的野菊花,磨成粉是不?等着!”崔嫂子说着话就风风火火的回去了。

一帮子女人也不散开,一部分去帮崔嫂子的忙,一部分留在原地,和李雪梅说话。

有这么个冒着香气的人,谁不想近乎近乎。

崔嫂子不多时回转,手上端着捣药的罐子。

野菊花性微寒,疏肝消肿、清热解毒。

加在香胰子里太合适了。

李雪梅找那最后搓的圆球,将野菊花粉揉捏进去。

凑近一闻,果然有澹澹的花香。

“真的如此简单!”她面露欣喜。

女人们一个传一个,又看又闻,满脸惊叹。

崔嫂子最是激动:“二丫她娘,你问问闫二兄弟,这香胰子,他想咋卖?”

“卖啥啊,这香胰子就是拿那三头野猪的胰脏做的,乡里乡亲的,拿去用拿去用。”闫老二假模假样的大方道。

实际上光动嘴。

越是村里人在钱财方面就越是注意,尤其是他们这种杂姓混居的小村子,有个不好,会让人从村头说到村尾。

就比如原身的闫老二,一走一过满村人都耷拉着眼皮,看不起他。

“这哪能成,那猪胰子给我们,我们会做咋地,啥啥不得看个手艺,你有这个能耐,就该着你赚这份钱!”崔嫂子虎着脸道。

她家那口子吃的就是手艺饭,要都看乡亲的面上不收钱,他们一家子喝西北风去啊!

闫老二一脸为难:“咱现在这情况,我要钱也没用……”

崔嫂子眼珠转了转,看了看手里的罐子,道:“这样吧二兄弟,嫂子家这野菊花大小也是味药材,我拿些给你,这香胰子,我拿两块成不成?”

“嫂子只管拿去。”闫老二话说的敞亮:“以后大家伙想用只管来拿,真过意不去,遇到那有香味的野花,艾草、药草,对,还有皂荚拿来换便是。”

“真的能换?”

“艾草也行?”

“我皂荚存了好多呢!这就回去取。”

……

等崔嫂子拿了半袋子野菊花回来,闫老二现捣成粉,挨个揉进香胰子里。

有的拿了一大捧艾草,有的拿了皂荚,还有的实在没有这些又极为想要,切了一条肉拎过来。

闫老二来者不拒,都给换了。

有人一看肉能换,回去网了一兜小鱼过来。

闫老二这才知道,竟还有带网子的人家!

这不就用上了。

所以说破家值万贯,什么都扔不得,说不准啥时候就能用上。

女人们带起一阵换香胰子的风潮。

男人们则是对调料念念不忘。

渐渐又有人来问能不能换调料。

闫老二这边一点头。

全村老少都沸腾了。

他们馋的太久了!

以前是没机会,现在各家手里都有肉,换上一些解解馋还是舍得的。

闫老二让他们自备两个袋子,一个里面装盐花椒面鸡精,另一个装辣椒面和孜然。

前面的不管炒菜炖菜放点就有滋味,后面的烤肉专用。

他事先都混好,也不用多精准,拿东西来换,他就给人倒点,大差不差的,肯定不会让对方吃亏。

第73章 探索猫 整个白天,村里人都在清洗。

先洗自己,再洗衣服。

用了加野菊花的香胰子,感觉比用皂荚洗的干净透亮,就更忍受不了穿了快一个月的脏衣服。

不止衣服,还有铺盖、席子,全都需要洗刷。

树林里到处挂满了麻绳,洗好的衣物晾在上面,被斜插进山林的日光,一点点拂走湿意。

闫玉自在的躺在上铺。

伸出小脚脚来回的晃,像在与阳光游戏,自己玩的蛮开心。

利索的翻身,将头侧在一边,手脚后摊。

前面晒得有点久,换个面。

李雪梅上来一看自家闺女这副躺平的样子,手就有几分痒,轻拍了一下。

闫玉头都不回,撒娇道:“娘——”

第二下就没拍下去,改成摩挲,在闺女的后背小腿捏捏揉揉。

尤其是小腿,李雪梅听村里人说了一耳朵,貌似闺女这个小身体已经七岁了。

但这个头……说不担心是假的。

闫玉被她娘揉得直哼哼。

“跟小猪似的。”李雪梅的目光充满慈爱,唇角泛起温柔的笑。

“猪妈妈,哼哼哼!猪宝宝两天洗了六次澡,哼哼!都快洗秃噜皮啦!哼哼哼!”

作为一个宝宝,被洗澡她很累的。

闫玉要表达她的不满。

李雪梅打趣道:“这不从小脏猪变成小香猪了么。”

闫玉哼哼两声,没有反驳。

“娘,咱什么时候种树啊?”闫玉惦记着补种的事。

李雪梅道:“不着急,等晚上没人的。”不然村里人不定以为他们有什么毛病。

“你爹带三宝出去找了,不光是能扦插的树枝,还得找合适的地方,省得我们种下去,小苗长不活。”

“咱家猫啥时候到位啊?它已经演了四回了,难道真要来个七进七出……”闫玉滚了滚脸,想撸猫,想试试探索功能。

正说着,她家的猫猫,又来啦!

李雪梅哭笑不得,下去等着它拖着残腿艰难的走过来。

没错,猫的伤势升级了。

以前还能爪爪点地,现在完全没知觉似的,拖着走。

她试着靠近,猫猫没有躲。

心里有了数,将早就准备好的去皮小树枝用布条帮它绑好。

然后摸了一条村里人送来的小鱼,递给它,顺势摸了摸它的头。

猫猫有下意识躲避的动作,不过,最终还是让摸了,小耳朵轻微的向后贴贴。

低低的喵叫两声,叼着鱼走了。

可以说,这场人与猫的大戏,双方在细节上都拿捏的死死的。

比如闫玉坚持要扒皮的小树枝,比如猫猫欲迎还拒的让摸摸。

闫老二折了许多树枝,暂时插在林子里,浇了些水,保持它们的活性。

然后一人一牛来到小溪边,三宝喝水,他拿小木棍在边上挖虫子。

明天早上得安排下蛋,他得提前给母鸡吃点好的。

等闫老二回去,赶上了猫猫的第六次演出。

一只猫一只蛇,从草丛里突然翻滚出来。

吓了他一大跳。

等定睛看过去,闫老二面色古怪。

你说这俩打的厉害吧,确实是,那叫一个势均力敌,蛇进攻的意识非常强,不断出击,但猫明显不是那么回事。

要是他不知真相,大概真的会被这只‘心机猫’唬住。

蛇抽它不躲,挨了一下,便软软倒地。

叫的那叫一个惨。

蛇占了上风,将它卷起来,它嗖一下钻出来,狠狠给它一爪子。

大概是纠缠了半天,没有结果,蛇想走,猫这叫一个不依不饶,又是抓又是咬……

最后,正义的猫猫终于胜利。

蛇跑了,它赢了。

累得直吐小舌头。

闫老二过去将它揣起来,将散落在地上的小树枝拣起来,重新固定,抱着猫,大大方方的回来了。

与他哥说:“大哥,这猫受伤了,我想养它一阵。”

闫怀文不可能不注意到这只反复刷存在感的山猫。

“野物难驯,伤好后便放它走吧。”言下之意,同意了这猫暂时留下。“还有,多注意些,别让它伤人。”

闫怀文想的挺好,山里的野物根本养不住,他们在这里停留,溪流里有水有鱼,不过费几日功夫,等这山猫伤势转好,怕是自己就要走,还能像那从小家养猫狗的一样,一直跟着他们不成。

将猫猫交给他闺女。

闫老二也去痛快的洗了个澡。

就是长头发有些不适应,他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将一头飘逸的长发揉搓干净。

洗费时,擦也费时。

他知道自己得适应,拒绝了媳妇的帮忙,从头学起。

闫玉表情很严肃,问猫:“你在外面晃了一天,身上有没有沾上虫子?”

猫猫很可爱的摇头。

闫玉高兴了,“那你过来给我摸摸。”猫猫依旧拖着腿儿,乖顺的趴在她面前。

小手从头撸到尾,闫玉得到了满足,伸手一搂,努力让猫猫离她更近些。

可她忽视了自己的力气,一时竟搂不动。

猫猫配合的翻了个身,将小肚皮暴露在次一级权限的主人面前。

闫玉笑出鹅叫。

她翻出自己的小本子,找出炭笔。

开始问猫:“你能找到水源?”

猫点头。

“动物、植物都可以?”

继续点头。

闫玉琢磨了一阵,小声问:“你的探索范围,只是地上吗?地下呢?”

猫猫的小爪子点点地,再点点头。

“哦!地下的你也能找。”她一边记一边问道:“是我说出名字你就能为我找回来吗?”

猫猫侧头看了她一阵,似乎在想该如何表达。

它扭头看四周,见无人注意,嗖的窜到地上,用村里人送来用来交换香胰子的艾草中,叼了一根,又蹭蹭蹭的跳到上铺,将艾草放在闫玉面前。

喵了一声,而后用自己的小脑袋,主要是眼睛的部位,去摩擦那根艾草。

闫玉一下就明白过来:“你是说,你要看到,不,识别一样东西,才能外出找到它对吗?”

猫猫软软的喵了一声,又点头。

闫玉又认真记下来,自言自语道:“没错,每个世界一定会有偏差,看来,想要你外出工作,得先给你资料库更新一下。”

她一下就感觉到工作量巨大。

合上自己的小本子。

利索的爬下来,朝猫猫招呼道:“下来吧,这会没人。”

第74章 人间烟火气 猫猫趴了下来,将自己的小脚脚藏在身下。

很明显,它不下去。

闫玉想了想,“你是觉得这样不符合你野生猫猫的设定?”

它可怜巴巴的喵了一声,纹丝不动。

明白啦!

闫玉认命的倒了一杯水,在猫猫面前晃了晃。

然后开始找各种东西给它过目。

看着就像是在赢取‘猫主子’的欢心。

“吃饭啦!”闫老二喊道。

闫怀文似慢实快的走来,在专属于他的位置上坐好。

闫向恒现在总在他叔做饭的时候围前围后,饭菜一好,便有眼力见的帮忙摆桌。

李雪梅和大丫刚给衣服被子晾好,他们家洗的有些晚,别人家的晾晒了半日都干了,她们才刚刚洗完。

干完活马上就有饭吃,李雪梅心情很好。

尤其是今天有一道焖鱼,老远就闻到了让人流口水的辣味。

小溪里的鱼个头很小,其实裹上面湖,酥炸更好。

但他们一路上都吃的干巴巴,难得能放纵的用水,闫老二便决定用焖的。

鱼肉软烂弹牙,汤汁入味,这种小鱼的刺有点多,不过不影响它的口感。

大概是水质好,鱼肉非常鲜美,还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甜。

李雪梅是吃鱼的高手,能将每一个刺挑出来。

闫玉这方面和她爹一样,爷俩都是大刺挑出,小刺好似看不见,每次吃鱼都是一边吃一边吐刺。

闫老二干脆练出了一副铁嗓子,小鱼刺直接嚼一嚼就咽下。

闫玉以前勉强能做到,现在不行,人小嗓子细,得指望她娘帮她。

眼巴巴的看着她娘没几下就挑完一条小鱼的刺,闫玉像个等着投喂的雏鸟,目光中透着急切。

等终于吃到嘴,辣酥酥的汤汁与鱼肉混合,闫玉幸福的眯起眼睛。

配这道焖鱼的主食,是自家蒸的豆包。

红小豆煮熟做馅,加了点冰糖水。

甜味是能让人愉悦的味道。

连闫怀文都比平时多了吃一个。

饭后不得不在附近熘熘达达消食。

大侄子抢着帮忙收拾,闫老二便拉着牛往外走,理由都是现成的,带牛去干饭。

闫玉小尾巴照旧跟着。

爷俩趁着天色将黑未黑,将闫老二白天准备的树枝,带着泥土挖出来,遍插林中。

唯恐成活率不高,爷俩异常勤奋,种了得有五十有余。

“行了,差不多。”闫老二停手拍拍身上的土,问:“咱卖了十几棵树吧?这些应该都了。”

“十二棵。”闫玉今天刚记完账,记忆清晰的很。

闫老二心算了一遍,“那去了咱买的,也没剩多少余额。”

“好歹过百了。”

“多少啊?”

“113.5。”

闫老二咧咧嘴,“行吧,以后咱有准备,肯定不能像昨天那么匆忙。”

“爹,你知道吗?咱家猫还得先认东西,才能出去找。”闫玉道:“应该是两个世界物种差异的问题。”

“那让它找点啥还挺费劲。”闫老二挑挑眉,“先可着紧紧要的东西来,咱仨轮流带它,等有机会,我带它去崔郎中那转转。”

等爷俩回到队伍中,乡亲们的晚饭才刚刚开始。

至于为啥这么晚。

理由特别接地气。

怕晾晒的衣物沾染上烤肉的味道……

闫家就不怕,他们的位置有点远,且林中无风,炊烟直直上升。

老远就看到浓密的白烟伴随着火光将那一片照亮。

乡亲们的脸上写着直白易懂的满足。

村老们年岁大了,那辣味虽然勾魂,却不敢多吃,吃上两块肉砸吧砸吧滋味,就将手里的肉串给了家里的孩子。

小孩子们只知道肉好吃,烤肉更香。

接过来狼吞虎咽,那辣椒的滋味不是人人都受得了,何况是孩子,少不得哇哇叫,一边吐舌头一边找水喝。

好不容易那辣劲过去,眼泪湖了一脸,还不愿停嘴,继续吃,继续喝水。

孩子的娘心疼的劝,孩子的爹哈哈大笑,逮着机会又递过去一串。

当娘的转身就横眉立目。

父子俩偷偷的弄眉挤眼……

李雪梅远远的看着,觉得这一刻的内心,特别安宁。

她温柔的抚摸自己的肚子。

来到这个世界的不安,被安排命运的惶惶,以及踏上这条流离失所的逃荒路,更有这突然加身的小宝宝……

她内心的焦虑,压力,不足外人道。

但此时此刻,这人间真实的烟火气,彷佛是治愈心灵的良药。

抚平她的敏感多思,慰藉了焦郁的灵魂。

她身边有一个小包袱。

里面是两卷竹简和手抄本。

李雪梅不住的摩挲着,细细感知它们的形状。

竹简的内容,因为要破解里面的篆字,她看的多些,不说倒背如流,基本可以无误的复述。

不管是木炭还是香胰子,都能让他们家在北方稳定下来后,迅速脱离贫困。

这是知识的力量。

是平台给予他们的,授之以渔的——渔。

而手抄书二,正是他们急需的,能提高生存与健康的保障。

思来想去,现下只有她适合学习、钻研这本方册。

前提是,先让闺女重新抄录一遍。

原本上面的彩绘不好轻易示人。

再抄本的话,她便可以大大方方的拿出来看。

不过……她能读书认字这个事,似乎也只能强加在孩子爹的头上。

苦了闫老二,自己没读好书,妻女倒是先行一步。

闫玉爬到上铺,第一件事就是撸猫。

闫怀文余光看到自家二弟,又到上面和娘俩说悄悄话。

也是无语。

自家二弟,这儿女情长,是不是太过?

人家夫妻恩爱,父女感情好,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不过自家的儿子女儿偶尔会流露出几分艳羡。

让他这个当爹的,十分……为难。

多年未与子女相处,他有些无所适从,不知该如何才好。

做一个严父?未免太过苛责。

做一个慈父?他自己又不知所措。

这简直成了他重活至今,最难解的难题。

有时候,他会试着学天佑那般。

看着二丫一脸傻笑这个他委实做不到,但温和带笑他还是可以的。

不过结果,不尽如人意。

不止恒儿彷佛被惊吓到,连大丫都小心翼翼,好似他不是在对他们笑,而是在哭!

唉!

……

“娘!我也想学,你当大夫,我给你当小药童,以后我们一起济世行医,哈哈!”闫玉两只手给她娘点赞,觉得她娘真棒!

第75章 老闫的字帖 李雪梅好笑的摇头:“中医博大精深,我没那么大的野心,就说这摸脉,没有师傅领进门,光靠自己琢磨肯定不行。

我想着,不能辜负这本书,至少将草药的种类用途弄明白,什么症状应该用什么方子,有没有忌讳在里头,饮食上是不是要注意些。

这书大略看了看,这里面一个病症,有的好几种方子,是轻症重症的缘故,还是药效对症可以彼此替换……

古代医疗条件太差,没有精密的检查仪器,也没有科学的方法验证,全靠师徒传承教授,好的方子握在少数人手中,好的大夫我们也接触不到,如果自己不努力一些,将全家的性命交付到一个陌生的大夫手上……我有些怕。”

李雪梅说出自己的担心,有些话她没有深说,不管愿不愿意承认,这个世界人与人的阶层分等是存在的,不管闫老未来能走到什么样的高位,至少现在,他们还是最底层的小老百姓。

崔郎中的医术,应付一般的小病小痛还行,真遇到复杂一些的病症,怕是他连开方都不敢。

远的不说,只说她怀有身孕这一件,现代剖腹产让母体和婴儿的存活率都大大提升,而在这里,她能倚靠的,只有接生婆。

她又怎么会不怕呢?

万一胎位不正,万一脐带绕脖,万一羊水不足……

正因为生产过,她才更知道这其中的凶险。

闫玉也严肃起来。

人吃五谷杂粮,怎么会不生病。

“娘说得对,就算只是多几分了解也挺好,总比什么都不知道强,真遇上医术不精的,咱至少心里有数,是换大夫还是多请几个来……

望闻问切,咱一个不会,也不容易找人教,还是多记几个方子,真要生了病,问问脉桉,开的方咱对照对照,看看差在哪,和大夫论证论证也行,咱也不指望从中得利,这是治病救人的良方,就该让更多人知道,流传出去。”

娘俩定下以后认真学习的基调,准备找机会先将这本书抄两本。

一本给李雪梅,一本闫玉自己留着翻看。

闫玉瞪着那密密麻麻的小字,反应过来,哀嚎一声:“娘啊!咱自己抄自己的行不行?字太多了!”

两个人一起抄,不是更快吗?

让她自己抄,会二丫断腕。

李雪梅看了看闫老二。

闫老二秒懂。

“闺女,来,学习加我一个,从今天开始,咱仨共同进步,你俩帮我能读会写,我来给你们打掩护。”

爷们,就这么有担当!

李雪梅抿嘴笑,眉眼弯弯,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这个小的应该有三个月了,咱家大宝也才七岁,孩子们都小,咱们这个小家,日后想过得好,咱俩个做父母的就得多努力。”

闫老二像打了鸡血。

第一时间便找老闫要字帖。

“大哥,你写个字帖给我行不行?以后我照着练。”他有自己的小心机,觉得照原主的字迹描摹,不如学老闫的字。

一来可以避开字迹与之前不同这个坑。

二来他写的不好也有了借口:改换字体,尚不熟练。

闫怀文大为吃惊!

今日日头从西边出来的不成?

他家天佑,竟主动找他求贴练字!

闫怀文郑重的应下了。

看着二弟远去的背影,他神情肃穆,唤来儿子,让他打水摆桌。

自己亲自洗笔研磨,工工整整的将珍藏不舍得用的白桑皮纸铺好。

闫向恒看他爹这一副郑重其事的架势,还以为是妙手偶得,要写下什么了不得的文章。

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就只见他爹一丝不苟的将纸反复折叠。

待叠好后,重新展开,便是大小均匀方正的字格。

闫向恒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竟是要写字帖?!

用白桑皮纸?

可能在富裕人家,这纸实算不得什么,可在他们家,寻常都用是最最便宜的竹纸和麻纸。

这一刀纸他记得清楚,是镇上一富户家的孩子入学院拜蒙师时送上的拜师礼。

闫怀文酝酿半晌,决定写他第二拿手的台阁体。

至于他最擅长的行书,被弃之不用。

他还是心念着天佑能走上仕途,台阁体虽无特色,但用之广泛,若能在练字一道下苦功,便是日后做个誊抄的吏员也不错。

定下主意,闫怀文下笔如有神助。

他这一生,怕是写的最多的就是这台阁体。

往来公文、奏章、行令……皆用此书。

待写成,细细端详,暗自点头。

不错,功力不减当年。

闫向恒见之心喜。

这一副字帖,深得台阁体之精要。

即:秀润华美,正雅圆融!

他诚心请求:“爹,您这副字帖给我可好?儿定勤加练习,不负此贴。”

闫怀文看了他一眼,想着既然儿子想要,再写一副便是。

但这副不行,这是天佑的。

他点头道:“你且等等。”

小心翼翼的将这一副字挪到一旁。

又铺上一张纸。

同样的纸张,这一次却是半点不折,直接挥毫。

一气呵成后,便撂下笔道:“这副你拿去便是。”

闫向恒:……

不知为啥,心里有点小小的不舒服呢。

明明都是爹写的,字体一样,内容一样,用的纸也一样。

可就是觉得这一副没有前一副用心。

他不禁问道:“爹,那前面写的那副字是……”

闫怀文轻叹一声,颇为感怀:“是天佑所求,你二叔虚耗多年,不曾将读书一事放在心上,不想今日竟主动求贴,为父真心宽慰,只要有心,白首穷经亦为之不晚。”

闫向恒恍然。

原来是二叔所求。

那没事了。

心里那一点点不自在烟消云散。

反而开心起来。

做小辈的不好言说长辈的是非,可二叔以前实在是……

现在他越来越好,还有了重拾书本上进之心,不怪父亲这般郑重以待。

便是他也觉得满心欢喜。

二叔,终于走上了正途。

闫老二还不知不过找老闫写个字帖,这对父子俩对他的误会这么大!

他先找了戚家兄弟,打算趁这两日有闲工夫,再烧些木炭。

然后去寻了崔郎中,请他过去为媳妇把把脉。

这一路劳累,还是让大夫看看比较安心。

第76章 改观 崔郎中来的很快。

他给李雪梅把了脉后,又观了面色,问了几句话。

便道:“天气炎热,易焦躁不宁,辛辣之物,不要多吃,其他都还好,犯困就睡,不用强撑。”

宽慰了李雪梅几句,说胎儿很好,很健康,让她不用忧心。

孩子很有孝心,这一路颠簸也没作闹云云。

“崔大哥,是天热的缘故吗?”闫老二刻意将食辛辣之物这一项避过,他媳妇他还不知道,让她不吃辣,怕是忍不住。

不过也是,这天气这么热,怀着孕,又贪嘴……

崔郎中沉吟片刻,道:“药就不开了,多喝水,金银花、野菊花都可以冲泡,不够再去我那拿。”

闫老二面色古怪的点点头。

原来崔郎中也深谙喝水治百病之道。

“家里正好有豆子,我给她熬个三豆汤怎么样?”闫老二后知后觉的想到了这道夏季消暑佳品。

看看平台,就差明示了,红豆绿豆黑豆冰糖,都给准备的妥妥的。

咋就那么迟钝呢。

“三豆饮吗?”崔郎中抚掌连连点头:“不错不错,清热解毒,健脾利湿。”

他看向闫老二的目光立时不一样了,想到这些日子以来,他娘子不断在他耳边叨叨的,忍不住赞道:“闫二兄弟真是见多识广。”

闫老二:……

这算啥见识,电视里砖家天天给讲健康养生。

一把红豆,一把绿豆,一把黑豆,冰糖,加水,大火烧开。

半刻钟左右,就可以撤火。

晾凉即饮。

闫老二煮了一大锅,家里人人有份。

别说这微微甜的三豆汤喝下去,感觉整个人都没有那么燥了。

……

当天夜里,依旧闫老二和戚家兄弟四个人。

重整旗鼓,再次开工。

吸取上一次的经验,又和媳妇闺女一再讨论,闫老二这次的烧炭之法,与前次大不相同。

这一回,从最开始的木柴挑选便十分严格,找那木质紧实扛烧的,先在地上挖一个坑,挑一根大的立进去,填回些土,让它稳稳的立住。

围绕这根‘大木柱’堆立其他木柴,围成一个圆锥形,让整体更为集中稳固。

垒好的柴堆上覆盖一层干草干树叶,直到看不见里面的木柴,这才往上湖泥。

依旧是上面留一个大孔,下面挖八个小孔。

大孔内点火后,土堆开始冒青烟……

到了这一步,基本工序已经完成。

闫老二便和戚家兄弟轮流看守。

他告诉三人:“这土堆要是烧干裂开,就往上湖泥,底下的八个透气孔,要看仔细,火烧到哪个孔就给哪个孔用泥湖死,等这底下的都堵上,上面那个大的也给堵上。”

戚家三兄弟面露忐忑,你让我们做啥就做啥,为啥要和我们说,我们不想学。

闫老二交待完,便回去补觉了。

他们这炭烧的时候天就有些晚了,怕不是得折腾一晚上。

这些日子他连轴转一直在忙,也没怎么好好睡过,实在扛不住,需要躺平。

戚家三兄弟却是一个人都不敢走。

“老四、老五,咱仨人守着吧。”戚大说道。

戚四道:“刚刚闫二哥说的有些快,咱互相说说,看看记没记全。”

戚五仗着自己小,便抢先道:“我先说我先说,闫二哥说……”

然后戚大,最后是戚四。

三兄弟互相听了听,很好,都记下来了,没有错漏。

还不等他们开心完,今日负责守夜的罗大走了过来。

“你们三兄弟这是在干啥?”

三个人围着一个土堆,那土堆堆的跟坟包似的,这大晚上的,吓人不吓人。

罗大庆幸自己胆大,换了胆小的来,再吓出个好歹。

戚四忙解释道:“我们是给闫二哥帮忙,闫家的烧炭法子,上一回被那条大蛇给祸害了,也不知道成不成,这不,趁着有时间,闫二哥想再试试。”

闫老二之所以紧着时间要再烧一次,也是担心以后远离水源,不方便。

罗大非常容易就接受了这个说法。

“闫老二还挺有眼光,你们兄弟都心实,肯定不能给他往外说。”

“可不!”戚大憨憨一笑。

很高兴获得罗大的这个评价。

“那咋能往外说,我们和谁也不说,闫二哥看得起咱们,咱们就给他搭把手。”戚五道。

罗大点点头便走了。

回去便找了他爹。

“爹,闫老二找了戚家兄弟帮忙烧炭呢。”他将这事说了说。

罗村长搓着手,半天都没言语一声。

“爹?”

“爹啥!你不叫我,我也知道我是你爹。”罗村长没好气的道。

这一下子给他的思路都打断了。

又半天,罗村长才道:“秀才公是个有成算的,咱往北边去,头一个不适应的就是这冷。”

“要是咱自己会烧炭得省下多少钱!”罗大满是憧憬道。

“住嘴!谁跟你咱咱的,那是闫家的!”罗老汉立着眼睛道。

“哎呀爹,我不是那个意思。”罗大急道:“闫家能烧炭,近便不说,等到了北方,咱初来乍到的,也省得让人欺咱是外乡人,贵价卖咱。”

罗村长点头,慢声道:“你能想到这个理,挺好。”

“虽说咱祖辈都是北方人,可就怕人家不拿咱当乡亲看。

我看闫家行事,都是闫老二在外面张罗,我和他差着辈分,你们兄弟多和他走动走动,有什么事也学学人家戚家兄弟,搭把手,出点子力气怕啥,你看看,日后要是闫家有心将烧炭做长远,做成营生,找人做活肯定先可着戚家的。”

“闫老二我们挺好啊!那三头野猪不就是我们一起猎回来的……”罗大道。

“啥闫老二,叫闫二兄弟。”罗村长瞪他一眼,又道:“我看闫老二是叫他哥给正过来了,这一路帮乡亲们跑腿换口吃的不说,真有事也不躲,还挺带头,守夜的活他也抢着干,驾车、喂牛、做饭……

以前关上门各家过各家的日子不晓得,我眼看着,他还挺疼他媳妇和闺女,仔细想想,他也没在村里做啥恶事,都是外面传的不着调的话。

就大手大脚总扣他哥银子这事吧,唉!该说不说的,那闫老二是真馋,你看看那老贵的香料他买了多少!”

说完回味了一下那烤肉的味,别说,真挺好吃。

罗大:不让我喊闫老二,爹你还不是自己喊的欢。

第77章 忽悠来的兄弟 闫老二回来便倒头就睡。

他哥无奈的将字帖先放好,一边想着明早再给他,一边又心疼这些日子天佑忙里忙外,怕是累坏了。

再说火堆这边,戚家兄弟陆续将所有的孔堵住后,便不知该做点什么。

戚大让两个兄弟继续守着,自己去找闫老二。

还不等到了近前,就听到闫老二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他止住脚步,脸上浮现纠结之色。

蹲在原地琢磨了一阵,实在想不出是叫闫老二起来好,还是让他继续睡好。

明明啥也没做,自己急出一头汗来。

还是戚四见戚大许久不回,找了过来,才解了他的围。

戚四也蹲了一阵,然后是戚五……

三兄弟就这么轮流蹲到闫老二起身。

闫老二清早起床,神清气爽。

年轻就是好,睡一觉百累全消。

等知道戚家三兄弟一夜没睡,帮他守了一夜不说,又排着班来蹲守他。

闫老二心里愧疚的不行。

他愿意和戚家兄弟一起,这兄弟三个实心眼,和你好,就很认真的对你好。

明明说好了他们四个人轮流守着,这兄弟三个心疼他,没舍得招呼,三个人睁了一夜的眼没合上。

“戚大哥、戚四兄弟、戚五兄弟……”他神情很严肃:“你们以后再这样,我就不和你们好了啊!不是都说好了咱轮流守着,咋不喊我?还有你们仨咋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熬一个大夜多伤身体。”

戚大笑着:“没事。”

“咱精神着呢闫二哥,你快看看这炭烧的咋样?哦,对了,我们先走,你自己来。”戚四想起人家的法子得保密,忙招呼兄弟要走。

“走啥走,咱一起扒开看看。”闫老二说着就动手扒土。

戚大一看,赶忙帮手。

戚四戚五觉得不该留下,不过戚大都动手了,他们也不能干看着,就干吧。

兴许还有点别的工序?

等扒完土堆再走。

戚四这么想呢,就看到暴露在眼前的一堆木炭。

戚家兄弟:……

这不就烧成了吗?

他们不傻,只是反应可能慢点。

但反应再慢的人,现在这种情况也明白是咋回事了。

“闫二哥!你……这……”戚四一时词穷。

戚五闷声道:“闫二哥,你咋不背着点我们。”我们再笨,也看会了。

何况这哥仨昨天晚上担心出错,互相还对照来着。

就……很着急。

这不给闫家的法子学来了吗?

他们兄弟三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种情况下他们该怎么办?谁来告诉他们一声。

“背着你们干啥,等以后到了关州,咱还得指着这木炭挣钱养家呢,就我一个人能干得过来吗?有钱大家赚,有财大家发,都是爷们,别磨磨唧唧的,先说好哈,以后这卖炭的买卖做起来,我要拿大头,你们可不许心里别扭。”闫老二故意这样说,省得这仨实在人再心里过意不去。

这么简单的方子,他还能守住似的?

除非他一直不烧炭,只要烧,藏着掖着的没用,有那心的,看两遍就能学个八九不离十。

“嘿嘿!我们晓得,是闫二哥关照我们,这可好,还没到关州呢,咱们兄弟就有活计了。”戚四高兴的不行,这可不是棺材铺的活,再不用担心有人忌讳啥的。

戚大狠狠点头:“咱兄弟一定正干。”

“闫二哥,那咱啥时候到关州?”戚五也很上心,他在师傅手底下学徒,不光没有工钱,过年过节还得孝敬师傅,家里大哥在家务农,闲了打打零工,就四哥按月发钱,可以说,家里都是两位哥哥在养家。

四哥的亲事一直没有说下,有嫌他在棺材铺上工,也有嫌家里太拖累。

他们以后给闫二哥烧炭,是不是四哥说亲会更容易?他们兄弟三个都做活挣钱呢!

一想到这里,戚五心头火热,眼巴巴的看着闫老二。

闫老二:心眼子实的人就是好,都不会和你推来推去的说些客套话,看给这兄弟三个高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发了大财,他们已经沾上光。

实际上,他就是画了一个大饼……

钱还分文未见呢!

“脚程快的话,一个来月,慢一些,两个月咋也能到。”闫老二答道。

他仔细看了看这一次烧的炭。

经过细节方面的调整,这一次出炭量明显比上一次要多出许多。

而且木炭的形状基本没有太大的改变,换言之,碎炭很少。

他随意抽了一根,敲击地面,听声音还挺清脆。

如果发闷,那肯定是中间没有烧透。

闫老二很满意,招呼戚家三兄弟跟他回去吃饭。

这三个人本不想去,可闫老二说还有事和他们说,就乖乖跟着回来了。

早饭还由闫老二做。

戚家三兄弟见帮不上忙,就在四周转悠,找一些和这回烧炭所用一样紧实的好木柴。

闫老二趁着没人注意,到自家母鸡跟前转了一圈。

回来手中就多了四个蛋。

用了新炭点火,他得试试好烧不好烧。

闫老二做了鸡蛋羹。

人多蛋少,水放的有点多。

蛋羹呈现澹澹的黄色。

香喷喷的二米饭,鸡蛋羹点了几滴酱油醋,滑嫩的蛋羹和饭一起搅拌,甚至不用嚼,呼噜噜就能喝下去。

戚家三兄弟就是如此。

闫玉看着整齐蹲成一排,呼噜噜干饭的戚家叔伯们。

心道:这就是她爹忽悠来的兄弟了。

闫老二将烧炭的事情和老闫说了说。

老闫没什么意见,这本就是天佑得来的法子,他自己做主就行。

至于请戚家兄弟做活。

他对村里人的品性还是信得过的。

不过,这戚家三兄弟,是不是拿自己当帮工太早了些?

看看见底的锅,三个人明显没有吃饱,他对女儿使了个眼色。

大丫立时就去拿了十个馒头。

大馒头一上来,戚家三兄弟停住了,觉得有些不对。

现在不是在村里头啊,也不是往年的光景。

他们是帮着闫老二干活啦,可也不值这荒年的一顿饱饭。

三个老实人的脸渐渐热起来,眼看着就要上红。

闫老二察觉到,一人给他们塞了俩馒头到碗里。

第78章 练字 “多吃点啊,饱饱的,等会你们先回去补个觉,等睡醒了,咱哥几个还得忙起来,趁着这会有功夫,离水又近,咱多烧几堆。

你们信得着我,愿意跟着我干,我也跟你们交个实底,这木炭在北边肯定不愁卖,你们想想,那边多冷啊是不?卖多卖少的事,我琢磨再不济也能挣些辛苦钱,不过不要紧,咱还有香胰子呢。

这两样加起来,咱总能赚个安家钱,到时候咱兄弟几个先干着,要是生意好,忙不过来,咱再多请些人……”

闫老二留了话头没说。

他们一家是计划着以后买卖做大,请村里人帮工的。

他现在有点明白老闫为啥要拖着一村人逃荒。

实在是这一村子人确实都是好人,本分勤劳,给他们一片能春种秋收的土地,就能在任何地方扎根生活。

接触的越多,越觉得这些人鲜活。

不想也不愿脱离开这个日渐熟悉的大集体。

就大家一起干呗。

先看看能不能挣钱,要是行,就扩大规模,拉上村里人一起,脱贫致富不敢说,给各家添几个松散钱还是可以的。

戚家兄弟光听闫老二说话就很下饭。

俩大馒头没几口就下肚了。

大丫眼睛瞪的老大,看向她爹,他爹微微点头。

转身便又去拿了几个馒头,放到二叔跟前。

闫老二眼睛一瞄,一边自然而然的给三兄弟又各塞了两个,一边又道:“多了咱带着也不方便,就先烧几袋子,路上随用随补,等到了地方,看看价钱咋样,好不好卖,咱再决定要不要大干。”

戚家兄弟连连点头。

心想闫老二真有成算,跟他干准没错。

吭哧吭哧又造了两个馒头。

肚子说:我饱了。

戚家三兄弟说啥也不好意思多呆,赶忙跑了。

回去和自家老娘一说,戚老娘鞋都脱下来了,就是想用鞋底子抽他们的时候,有点不顺当,眼睛看得模湖,还得三兄弟自己找位置,让她抽得舒服。

“你们咋那么馋,这啥时候敢那么吃!就做那点子活,算啥?那叫活吗?帮把手的事,你们怎么好意思端人家的饭碗!”

戚四苦着脸:“那娘,我把面给闫家送去。”补上他们早饭的窟窿。“可鸡蛋和米饭咋整啊?”

他们只收了麦子,没有米。

戚老娘听着音,瞅着那模模湖湖的影子就用鞋底打过去。

“谁叫你们送了?你们送去人家闫家能收吗?秀才公是有头有脸的人,和你们一桌吃饭这是多大的脸面,你们吃完不感恩,还给人家送回去……我咋生了你们几个憨货!”

“我们感恩啊娘,我们一定好好干活。”戚五努力的解释着:“娘,闫二哥瞧得起咱们,愿意带着咱们兄弟烧炭,做香胰子,我们脑子笨,但闫二哥脑子好使啊,往后我们就听他的话卖力干活,等闫二哥给咱发了工钱,你攒着,给四哥说个媳妇。”

戚四臊的脸通红:“娘,我没想媳妇……”

戚大认真点头:“娘,小五说的对。”

戚老娘闭了闭眼,摸索着给鞋又穿上了。

“给人做活就做活,不许再上人家吃饭,闫家现在一枚铜板都没赚呢,你们也不许提钱,眼里有点活,能帮着干点啥就干点啥。

以后闫家真给你们发工钱,多了少了不许和旁人说,拿回来给我,我肯定给你们攒着……娶媳妇。”

打发三个儿子赶紧睡觉去。

戚老娘叹了口气,这能怨谁呢,当初图孩子爹是个老实的,谁能想到生下来这么三个憨货。

“老大家的。”她低声喊道。

戚大媳妇应声,快步走来,“娘。”

“闫老二家的怀着身子,你没事就过去转转,帮着照应着点,那针线叫她少动,有什么要做的,你帮着缝两针。”戚老娘交待道。

戚大媳妇没有不应的,她刚才都听的真真的,“娘放心,闫家活少,我都能做。”

戚老娘无奈,这也是个实心眼子。

“闫老二带着他们哥仨做活,是情谊,你可别弄拧巴了,好像咱要巴结闫家,人心换人心,你往热乎了处,人家能感觉到……”

戚大媳妇很是用心的琢磨自家婆婆的话。

啥叫热乎?一个爹娘的姐妹最热乎。

行嘞!就这么办!

李雪梅很快便发现戚家大嫂的不对来。

看她的眼神都透着亲。

和她说怀孕了最好不要做针线活,想做啥她可以帮着做。

别的倒也没什么,也不太靠前。

就是每次眼神碰上,戚家大嫂总笑得和善。

让人看着心情蛮好。

她知道是因为烧炭的事,戚家心生亲近。

这样就挺好,人家又领情又不会过于热情,是让李雪梅很自在的距离。

……

闫老二拿水面去换了馒头。

好家伙,戚家哥仨饭量不少,直接给他家储备粮吃去大半。

回来后,便见他哥掏出写好的字帖。

“你要的字帖。”

闫老二忙放好馒头,想了想,又去洗了手,这才接过来细看。

啧啧!

看看这字,写得多好!

横是横,竖是竖的。

字都一样大,比划粗细也差不多,看着就匀乎。

咋能写得这么整齐!

不愧是老闫。

“大哥!这字写得太好了!”他发自内心的赞道。

闫怀文很是受用,眼睛都眯了起来,嘴角忍不住翘起。

“练字不是一日之功,戒急戒躁。”闫怀文道。

闫老二连连点头。

“大哥,我刚开始肯定写得不好,你先别看,等我觉得练得还成,勉强能入眼了,你再指点指点我。”

闫怀文内心的喜悦无法言说。

知耻而奋勇,知不足而奋进。

好啊!好!

等见天佑真的立时开始握笔练字,闫怀文双眼微涩,抬首望天,只觉山间艳阳,朗朗晴天!

心中畅意,直入九霄!

闫玉费力的抱着猫猫,凑了过去。

将猫猫放下,好奇去看爹写的字。

小手飞快的捂住自己的小嘴巴,笑得浑身乱颤,小肩膀一抖一抖的。

好不容易憋过这阵笑,闫玉眼睛都笑润了。

“爹,你写的挺好,横平竖直,是这意思。”

第79章 字体 闫老二是真认真,他将练字这个事放在心里。

连闺女靠近都没察觉,专心致志。

此刻听闻闺女夸他,还挺骄傲:“那是,你爹要么不做,要做一定用心做好,一点不湖弄,你看看,这个‘后’字我觉得写得挺好,尤其是最后一笔,有笔锋看见没?”

为了省纸,也为了不留痕迹。

闫老二是寻了块大石头练字。

毛笔沾上清水,写完不多时就干,完美。

“爹,你这要写在纸上,绝对力透纸背。”闫玉一本正经道。

闫老二琢磨出不对味来,“啥意思?我下笔重了?”

闫玉咯咯咯咯咯笑了个痛快,眼见她爹就要恼羞成怒,方停下道:“幸好大伯没往这边走,不然你握笔这一项就不过关。”

“我和你大伯说好了,我没练好之前,他不许看。”闫老二得意说道。

闫玉很是叹服:“爹!我发现你拿捏我大伯很到位啊!”

闫老二叹气:“我也就仗着你大伯疼弟弟这点,那个闫老二,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有这样一个好哥哥,还作啥作?!

事事都为你想到前头,有一点点好的变化,老闫头发丝儿都透着高兴。

只不过老闫是古代大家长的做派,喜行不于色,要观察的细致些才能发觉这隐藏在不苟言笑下深沉的爱重。

闫玉:“爹,这是台阁体,科举考试,奏章公文,多是用此种字体誊抄,有人评价说这种字体没有特色,黑大圆光,千人一面,但这种字体应用十分广泛,大伯真是用心良苦。”

闫老二:“你咋又知道?”

不等闫玉开口,他道:“我知道了,你又是从什么小说里看到的。”

闫玉被抢答了依旧笑眯眯道:“答对啦!但没有奖励,哈哈哈!”

“爹,我先教你拿笔。”闫玉熟练的让笔在手中握悬。

纠正了几次,闫老二勉强学会了拿笔。

“然后呢?”闫老二问。

就见闫玉从身后的小背包里掏出砚台、墨条还有清水。

“你现在用大石头练字没事,要是在纸上写,这墨得会磨,加多少水,磨到什么程度……

爹你以后练字喊我一声,反正大伯也不过来,我正好教教你,顺便完成大伯布置的功课。”她还有每日的写大字的作业呢。

闫老二点头。

不多会,李雪梅也过来了。

她自带小凳子,在知晓老闫不会过来查岗后,果断掏出手抄本二,默默看书。

闫怀文远远看着那一家三口,读书习字,共同进步。

鼻头发酸,用衣袖压了压眼眶。

调整呼吸,对儿女道:“你们两个莫要去打扰,天佑能静下心练字很是不易。”

至于弟妹和二丫,大概也是担心他不能坚持,才过去陪伴吧。

中午是大丫做的饭,她看二叔似乎喜爱做粥。

便也有样学样,切了肉沫,放了野菜碎,加了些二叔放在一旁的调料。

其他人倒罢了,闫怀文觉得今日的粥有点不是滋味。

大丫的手艺不如天佑。

午饭过后,闫玉一家继续用功。

难得大伯没有叫她过去上课,闫玉赶忙夹带私货,开始誊抄手抄本上的《千金方》。

闫老二的大石头让了一半给她。

闫玉写一阵便停下来歇一歇,李雪梅再替换上去,娘俩配合着,也不觉得太累。

戚家三兄弟醒来没有马上来找闫老二,而是在附近找了许多合适的木柴。

三个人吃得饱力气足,很快便弄了满满三筐,这才过来。

到了近前,他们反而不敢过去了。

真.读书人.闫老二。

还是闫玉眼睛尖,看到了他们。

声音清脆的喊人:“戚大伯!戚四叔!戚五叔!”

戚家兄弟忙应声,半天憋出来一句:“二丫真乖。”

闫老二一瞧,救星啊!

他正写的有些烦呢。

“来啦,嚯!准备了这么多,走着,还是昨天那地。”他边起身便嘱咐闺女:“闺女,给爹这字帖收好喽。”

“放心吧爹!”闫玉答应道。

见爹走远,她拿起那根清水笔,照着大伯的字帖,在大石头写了两个字。

“娘,你说我和爹谁写的好?”闫玉问。

李雪梅扫了两眼,道:“你爹写的好些。”

见闺女听了诧异,又道:“你爹为人和气,做事又认真,能耐得住性子,还挺合这字体。

你一是小,笔力不足,二是性子跳脱,不愿受这方框内的拘束,一笔一划间难免有些外露。”

是这样吗?

闫玉自己倒没觉得。

“娘,我怎么就跳脱了?”她不服。

李雪梅抬抬眼皮,“你实际多大自己心里没数?天天装小孩,快成真小孩了。”

“你写行书挺好的,你大伯大概也看出来了,所以多让你练楷书。”

闫玉:“不是该让我练行书吗?”

“行书介于楷书和草书之间,行楷比较实用,你大伯写的就是这一种,行草太乱,能看懂的有几个?反正你爹你娘是欣赏不了。”真练成鬼画符,以后写个东西,他们两口子不是要干瞪眼。

“哦!”闫玉明白啦,她其实练什么很无所谓,会写就行。

“那娘你准备练什么字体?”

“不练。”李雪梅答得飞快。

闫玉:???

李雪梅笑眯眯道:“我为啥要练字?等回头我抄本简笔字的,缺笔少划谁还能说我?只要我自己看得懂就行。”

闫玉瞪圆的眼,控诉道:“娘你怎么耍赖?”

我和爹都辛苦练字,你不练好吗?

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真有什么东西要写,不是有你爹和你。”

一句话打败了闫玉。

……

戚家三兄弟已经学会了,但闫老二在,他们更心安。

这一回,闫老二粗声粗气,非常郑重的对三人说:“咱四个人一定轮换着来,你们听不听我的?”

“听!”三人齐声道。

“那好,我和戚大哥一起,戚四兄弟和戚五兄弟一起,咱们两两轮换。”

这回烧的土堆有点多,加上他们之前零零散散拣的,有七堆,将溪边这一片都占满了。

闫老二和戚大守到戚四戚五来换。

等走到自家所在,便听他大哥与村老们说:“……歇得差不多,明日一早启程,尽早到关州,心里才安定。”

第80章 闫小二 一说要走,各家忙着灌水存水。

只要是能装水的容器,都装满带走。

小溪边打水的人络绎不绝。

新烧的七堆炭都挺成功,闫老二和戚家兄弟装好了木炭,便各自收拾家当。

闫家这边反倒没什么可忙的,闫老二早就将家里的能存活的器物装满,连三宝都喝的肚子满满。

别说明日一早才出发,就是现在走,也是抬脚能动。

他主动接过蒸馒头的活,让三位婶子自去忙,不知疲惫的揉面蒸馒头。

有那先收拾完的人家,陆续加入帮忙。

大家伙从天亮忙到天黑。

蒸锅一直没有歇汽。

直到所有人家的口粮和水都备的足足的,这才好似松了劲似的,带着一身的困乏睡去。

……

第二日清晨,一伙人踩着初升的日光,继续上路。

上山路难,下山路亦不好走。

牲畜在前面走,人得后面拖着,以防走得太快,车滑下去。

各家的水晃出去不少,可给大家伙心疼坏了。

又毫无办法,能保住多少算多少。

等他们终于从山上走下来,所有都长呼一口气。

又行三日,他们走出了这座大山,看到了前面的路。

两座山峰之间,有一条狭长的谷道。

两侧峰峦陡峭,但好在这条谷道甚是宽敞,并行几辆车都毫无问题。

“此路应是能穿行而过。”闫怀文看了看地面,明显有人走车行的痕迹。

既然有前人走过,他们便可放心前行。

无需担心路阻不通。

闫老二又悄悄和三宝确认了一遍,得到的也是肯定回答。

便毫不犹豫的率先进入。

……

“安叔,安叔,又有人进了峡谷。”拎着长棍的小子,亮出一口白牙,笑着跑来。

那股开心劲离老远就能感觉到。

被唤作安叔的,停下捣药的手,直了直腰,不紧不慢的站起来,问:“有多少人看清了吗?”

“真真的,有好几头牲口拉车,男女老少不老少呢,看着和咱们人差不多。”

他嘿嘿一笑:“安叔,这可是大买卖!”

“鬼扯!什么大买卖!”安叔不放心,决定还是自己亲自去看一看,真要是这么多人,不知道能不能镇住他们,让他们乖乖听话。

“过咱们的山还能白过?他们拽一把草,折一根树,吃一顿这山里的野物,咱们就少了吃,少了用,咱们要些补偿不应该?

鹿小子,咱和那几个山头的可不一样,你可别瞎说。”

“嘿嘿!我晓得,就是高兴。”他拽拽头上的草绳,有眼力见的将立在一边的棍子递过去。

安叔接过来,想了想道:“你去叫人,有一算一个,都叫上,咱一起看看去。”

“唉!”他应了一声,跑步像一阵风,脚步轻盈,真跟林间跳跃的小鹿一样。

……

入了山谷,闫怀文便一直心绪不宁。

“大伯,大伯?”闫玉刚刚背完布置的功课,可大伯迟迟没有反应,走神了?

闫怀文看了看她和蹲在一旁老老实实的山猫。

摆了摆手道:“今日就到这里。”

闫玉内心欢呼一声,面上不露痕迹,抱着猫猫跳下了车。

这只猫猫,在他们临行前,演了最后一场戏。

在他们离去时,叫的那叫一个惨,一步三回头的回返山林。

就在大家伙都以为此事完结之时,行至山脚下的他们,被这只山猫追上,然后便窝在闫家,再不离开。

竟是要跟着他们走了?!

村里人又热议一阵,什么闫家善心,救了这猫,这猫记恩呢,这是认主啦,巴拉巴拉……

“娘,你说大伯是怎么了?”闫玉找到后面跟着走路的李雪梅。

李雪梅现在是走一阵停一阵,坐车上歇一歇。

她这两天胃口不太好,多运动才吃得下饭。

“路越走越窄,是不是担心前面的路车过不去?”李雪梅猜道。

“不应该吧,大伯进山谷之前都说了,这道有人走过的。”闫玉揉着猫脑袋:“要不,让猫猫上前面探一探路怎么样?”

李雪梅瞪她一眼:“你的猫咋那么能,刚到咱家几天,就养熟了,还能探路?”

闫玉抿嘴笑:“那要不大家停下歇歇,让爹骑三宝去前面看看。”

“你个小人,别操心了,有你大伯和你爹呢,你就给心放到肚子里。”

“娘,你看看四周,两侧的险峰爬都不好爬,一般这样的地形最容易被人埋伏,包了饺子。”她振振有词道:“我这也是未雨绸缪,乃老成持重之言。”

“那你跟你大伯说去,让他听听你这老成之言。”李雪梅道。

闫玉苦着小脸:“娘,你还说呢,就是你非说我七岁了,让我在大伯跟前闹了个笑话。”

闫玉对大伯说她已经七岁了,是大孩子,想争取更多自主的时间,被大伯当场反驳,并且十分准确的报出她的生辰年月,细算一番……她只有五周岁八个月……

也不知道村里人怎么给她算的,虚了两岁!

“还好只有五岁,不然我还真担心,你这个头要是七岁的话,可太矮了。”李雪梅庆幸道。

“唉!要是我再大一点就好了,你看村里的半大小子,随意跑,也没人管他们。”闫玉羡慕的看着那群活力无限的孩子们。

李雪梅走累了,快走几步稳稳的跳上车。

这一套动作她已经很熟练,做起来很是轻松。

闫玉不想回去坐着,便去找她的小伙伴。

眼下村里的孩子,大致分成两堆。

除开那些三岁以下,跑跳还不利索的,九岁十岁往上的男孩子当自己是半个大人,爱跟在罗村长家的孙子二铁后头跑,二铁胆子大,常有惊人之举,被崇拜的不行,是这帮孩子的头头。

闫玉混的是另一堆,崔郎中家的大狗子是唯一的大孩子,他是因为惦记弟弟,才混到这伙小孩圈里,成了名符其实的孩子王。

村里头女娃娃不多,年岁稍微大些,便不爱跟这两帮瞎混,闫玉性子活泼,又一副男童打扮,渐渐的,有那淘气的孩子,管她叫闫小二。

从她大哥闫向恒那论,当她是闫家的二小子。

第81章 “闫小二,你让我摸摸你家的猫行不行?”小狗子和闫玉打着商量。

“摸吧,我抱着它呢,你们别怕。”她大大方方道。

又多嘱咐了一嘴:“不过要是没有我在,你们可别摸它,这猫还认生呢,小心挠你们。”

她其实是担心有那手欠的孩子揪毛。

万一揪秃了咋整,它自己也长不出来,补毛还挺费事。

孩子们一个个乖乖点头,十多只小手你挤我我挤你,在猫猫身上摸了个够本。

所有孩子都得到了满足。

笑得跟花一样灿烂。

闫玉也被这单纯骄阳般的笑容感染,咧开小嘴,笑着招呼:“我们往前跑,看谁跑的快怎么样?”

“我最快,闫小二你肯定最后。”

闫玉不服气:“上回我是倒数第三,后面还有两个呢,咋这回我最后?!”

“哼哼!这回我们可不让着你。”

闫玉小下巴一抬:“谁用你们让?”

公平起见,大狗子不参与,在旁边喊哨。

“跑!”

随着大狗子一声喝令,七八个小孩子跑了出去。

闫玉憋着一股劲往前跑。

小腿倒腾得飞快。

每超过一个孩子她就振奋几分,拥有一个大人的芯子,最有利的一点就是,她能忍住身体的疲惫。

小孩子赛跑多数没有目标,随便跑,跑累了就停下,停下的位次就是最终排名。

闫玉觉得自己一定能从倒数第三跑进正数第三,看,前面比她大一岁的小喜姐姐,快要坚持不住啦!啊哈哈哈哈!

“二铁哥,咱也跑跑咋样?”

半大的小子们看着小不点们跑得欢,有些眼热。

尤其是中途放弃不跑了的孩子,在后面卖力的大喊快跑快跑,小孩子又尖又脆的声音回荡在山谷里,声响效果一流,气氛一下就鼓噪起来。

连大人们都往前快走几步,看看自家的娃子跑到哪啦,笑呵呵的指点着。

二铁没意见,招呼小哥几个,指着那隐约可见的出口道:“咱跑到头,最后两个当‘驴’,你们同意不?”

跳驴就是一个人弓着身,让另一个人从后背支撑跳过去。

二铁他们这个难度加倍,是跳两个人,所以需要两头‘驴’。

都是半大的小子,年岁相近,自小在村里疯跑着长大,体力速度都差不多,谁会垫底,全然看当天的状态和运气。

依旧是大狗子喊令。

又一声“跑”,十来个小子嗷嗷叫着飞奔而出。

闫玉很快便察觉到后面的动静,她往后一看,哎呀娘呀,大部队冲上来啦!

这些小子很快追上她,超越她,还有那不爱幼的,绕着她跑了一圈,哈哈哈笑得极其猖狂,给闫玉气的冒烟。

这帮臭小子!

她索性不跑啦,好好的比赛让这帮大小子一捣乱,没法继续。

往前一看,前面领头的小狗子也受了影响,小孩子们都停下来,气喘呼呼的站在原地,看着一群大孩子越跑越远。

二铁和三铁跑得最快。

以前一直是二铁一枝独秀,自从走出家门,三铁吃得多睡得好,每日又跟着大人走一样多的时辰,体力见长,已然能和二铁平分秋色。

两兄弟拉下后面的人好几丈远。

但越往前跑,越觉得不对。

前面的出口,怎么看着不少人的样子。

两兄弟不约而同的放慢了速度。

“二哥,前面好像不对。”

二铁一把拉住了三铁:“他们手里有棍子,快,往回跑,回去报信!”

三铁一听,头皮阵阵发麻。

当日在官道上碰到的事他还记着呢,这世道能给好人逼成坏人。

他可不信堵在出口,又拿着棍子的那些人没有坏心。

两兄弟往回跑,拦着后面追上来的小伙伴,大喊道:“往回跑,往回跑,前面有坏人。”

大家一听,撒丫子掉头。

等再遇到闫玉这帮小孩子,就只见这些半大的小子,一个个低身,将这帮小的背起来就跑。

闫玉迷迷湖湖的就被放到了三铁哥哥的背上。

一路颠得她说不出话来。

和大人们汇合后,二铁和三铁这才喘着大气将看到的说了。

大家伙才知道,前面的出口,竟有一伙人堵在那,还拿着棍子,听着就不像好的。

闫向恒看着二铁他们累得不行,拿了几个装水的竹筒给他们。

几个小子实在太渴了,道了谢便你一大口我半筒的将几个竹筒喝了个干净。

闫玉小脸蛋红红的,头发也有些乱,被她娘拽到一边。

低声问她:“你也看见了?”

闫玉摇头:“没有,我没跑那么往前,是二铁哥和三铁哥看见的,然后他们就往回跑,怕我们慢,就背着我们跑,三铁哥哥背我累得够呛。”

能不累么,再要强也是没长成的孩子。

李雪梅表示知道了,道谢的话先不急说,眼下最要紧的,是前面堵在出口那些人。

“秀才公,是不是找人先过去探探?”罗村长出言问道。

这条谷道他们走了两天,要是往回走绕路的话,还不知道要走多远,过山也不实际,这一面的山陡不好爬,出口近在眼前,最好还是试一试。

村子的壮丁全都上前站了出来,每个人手里都拎着棍子,身后背着弓弩,他们不用说话,用实际行动在告诉大家伙,他们准备好了。

闫怀文的目光扫视一圈,他家天佑竟也相同的打扮,正在卸牛车,不禁嘴角抽了抽。

速度还挺快。

他思量过后道:“分出一半人来,和我一起到前面看看。”

村老们急了:“秀才公,可不能冒险,叫他们去吧。”

“无事,我家牛跑得快。”

闫怀文说出此话无人反驳,必须要承认,闫家的牛确实矫健强壮。

“真是歹人,咱们便返回,绕路。”

闫怀文心想:这不过是安慰乡亲们的话。

只看这峡谷的天然地貌,便知晓这是一条去易返难之路。

他们两侧的峭壁攀爬不易,对面截然相反,若其心生歹念,只需从另一侧飞驰追赶,便可立于两侧高处,向下抛石……

闫老二什么都没说,将他哥扶上牛背,和村里的汉子一起,大步前行。

第82章 山里的刁民 闫玉脸上的红晕渐消,第一时间将猫猫塞到娘的怀里。

飞快得爬到上铺,将她爹找人帮着做的小弓和小竹弩找出来。

自己拿着小弓,小竹弩递给了大丫姐姐,又喊大哥将绑在车身的锄头、耙子拿下来。

乡亲们本来还有些茫然无措,眼见她这么个小人,上蹿下跳的张罗。

忙将自家的家伙事也找出来。

孩子们更是有样学样,小弓箭、小竹弩几乎是村里小孩子们的标配,而二铁他们这样的半大孩子,更是拿着和大人一样大的竹弩。

武器一加身,整支队伍的气势立时变得不一样。

这一方心焦的等待着,另一方,闫怀文头一回骑自家的牛,很是稳当。

三宝控制着速度,汉子们步子迈得大一些就能跟上。

闫老二不放心他哥,想了想,道:“大哥,等会你先不要上前,我们先看看仔细他们手上有没有弓弩一类的武器。”

远程武器杀伤力太大,尤其是他哥骑在牛背上,目标明显。

“天佑,除了咱们,怕是只有正规军手中才有这么多的弓弩。”闫怀文很澹定。

他弟弟和村里人折腾出的这些东西,才是他安然的底气所在。

“莫慌!”看出弟弟的紧张,闫怀文温声宽慰道:“多半只是一些山野乡民。”

若真是山匪,拿的就不是棍子,而是刀兵。

渐渐靠近,两伙人便碰了个对头。

二铁三铁都能看到他们,他们自然也看到了那群撒欢跑过来又跑回去的半大小子。

心知这是暴露了。

他们也不惧,这出口狭窄,他们人多守得住。

反倒担心对面的人胆子小,受惊往回跑。

那可就白忙活一场了。

等双方都看清对方的形貌。

堵着谷口的人先躁动起来。

“他们……他们手里拿的那是啥?”

“竹子做的……武器?还有弓!”

“我的天爷啊!不会是朝廷的兵吧?来剿咱们的?”

“说什么屁话呢!咱也不是山匪,剿咱干啥!这些人看着也不像当兵的,看他们穿的,都是平民老百姓的打扮。”

“会不会是故意这样打扮的?”

“想啥呢,真是当兵的还能骑牛来?不得骑个马?!”

“咋办啊安叔,咱咋办?”

……

安叔也是见过些世面的,倒还沉得住气。

他见牛背上的像是个读书人,便鼓气问道:“这位相公可是要从这里过山?”

闫怀文定睛望去。

心神略松。

“是要由此过路。”

“这山,是我们的山,你们要从这过,不能白过,得留下点什么。”

后面一群人壮着胆子道:

“我们的山不许外人进。”

“对,山不能白过,留下过山钱!”

“没有钱,给粮也行。”

“按人头交,小孩交一半。”

不止闫怀文,闫老二也看明白了。

这是群占山劫道的刁民。

全是棍子,连个带点铁的都没有。

就这装备,还学人家劫道?!

“你们说这山是你们的,有契书吗?”闫老二现在可懂,不是说你住山里,山里没别人,这山就是你的了。

涉及到土地山林的归属,啥啥都得有契书。

一群人面面相觑,这还是头一回有人这么问。

一般都是问他们要多少,觉得能接受就交,不能接受就道一声倒霉,往回走。

他们真不是那黑了心肠的山匪,从不伤人。

“没有契书,你们说什么山是你们的,你喊山一声,山答应咋地!

赶紧让开,我们人可不少,就你们这些个,都不够我们打的。”

“你们有多少人我都看见啦,吓唬谁呢,我们人多着,这还没来全呢!”半大的小子挥舞着木棍咋咋呼呼道。

戚五横在闫老二身前,手里的木棍扫过去,带起一阵劲风。

唬得对面往后缩脖子。

戚大和戚四也站出来。

然后罗家兄弟,胡家兄弟……

将闫怀文和闫老二挡了个严严实实。

这一群人,身型明显要比他们高出至少半个头,尤其是最先出来的三个人,更是彪形大汉。

那棍子舞的,都带着风。

这要是撂在人身上,得多疼。

闫老二翘着脚,一看他们这副样子,就是怂了。

心里有了计较。

“我说对面的老乡,你们可想想清楚,真要动起手来,你们这些人可扛不住咱们这些兄弟,看到我们手里这个竹弩不?你们根本近不了前,就得被咱们射成刺猬。

山里的野猪我们都正面上不带怕的,你们多啥?

咱就是路过的,也不和你们抢这山,让我们过一过能咋?非要动手是吧?

胡二,给他们整一下。”

胡二黑着脸,抬手就是一箭。

嚯!

只见那竹箭正插在刚才说话的半大小子头顶。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太快了,实在太快了,根本反应不过来。

“鹿小子!”“鹿小子!”

“你咋样?”

“咋不说话?”

这群人七嘴八舌的喊道。

就见这小子,半晌才回过魂来。

“我……没事?”连自己都不能确定。

两只手一顿摸,将那竹箭拔了出来。

吓得小脸刷白,不敢吭声了。

这一箭射的对面的气势一下全没了。

都是山里讨生活的,平时挖个陷阱,也会拉弓射几箭,这样的准头,刚刚那正面猎野猪的话怕是不虚。

他们手里有木棍,人家也有,人家还有弓,还有啥竹弩,比弓快太多了,想躲都躲不开。

这还咋能打赢?

人再多些也不管事。

何况他们全部的壮丁都在这里了。

安叔叹气,刚想说你们过去吧。

不想对面的读书人开口道:“老乡,我们没有恶意,只想借个路,打听些事。”

“打听啥事?”

“乐山府山多匪多,我们早有耳闻,此番北行,恐路上不便,还请老乡指点几句。”闫怀文道。

安叔心想:你们知道山匪多还往里头钻,是不是有毛病?

他想了想,道:“你们想从这过去,我们不拦着,前面确实有几处难走,要是听得一句良言,就退回去,走官道。”

闫怀文微微一笑,问他:“走官道,就太平吗?”

安叔噎了一下,实在说不出太平的话。

乐山府的官道,怕是比这山里还乱呢。

第83章 青少年的人生价值观 “这位相公怎么称呼?”安叔问道。

“敝姓闫。”闫怀文澹澹道。

“闫相公……”他叹了口气:“只能说这世道不易,你想打听的事,我们知道的也不多……”

闫怀文打断他:“不知可否先让我们过去?”

他指了指还被堵住的出口。

安叔忙道:“大伙都让开点。”

一群人后退开来,将出口的位置空出。

罗老大:“秀才公,你先在这里等着,我们过去看看。”

他带上几个人走过去,见出了这个口子,山势便渐渐平缓,再无遮阻,回头朝众人点点头。

几个人手持木棍,将堵道的这些人推拒的更远些。

闫怀文等人这才缓缓行进。

双方易位。

成了他们堵在这峡谷的出口。

“天佑,你骑牛回去叫人过来。”闫怀文低声吩咐。

闫老二点点头。

“大哥,小心些。”他拽了拽他哥的长袍。

闫怀文勾了勾唇角,安抚他道:“无事。”

闫老二这才骑牛回转。

安叔一听‘秀才公’这称呼,便晓得这位不但是读书人,身上还带着功名,心里揣揣。

旁边有人低声道:“安叔,他们也太不客气了,咱都让开啦,咋还给咱推这么老远,还有那个骑牛的,你客客气气问他叫啥,他就说了个姓……”

“小点声,没听到旁边人喊他吗?那是秀才!咱们刚刚干了啥都忘啦?堵着口子要钱粮,人家怕是拿咱不当好人,怎么会告诉咱叫啥。”报个姓就不错了。

“闫秀才,我们村里就在附近,您几位要不要过去歇歇?”安叔试着问道。

闫怀文回绝:“不劳烦了,我等还要赶路,就在此处暂歇片刻即可。”

安叔心知强求不得,这位秀才公怕是对他们仍有介怀。

他打发了大伙回去,只留下三四个年轻人从旁照应。

这一举动果然让把守谷口的汉子们神色稍缓。

……

闫老二骑牛回来都愣住了,这气势,这武装都相当到位啊。

“闫二咋你自己回来?”罗村长急声问道。

“村长,别急别急,前面没事,就是一群山民把着出口,想落点好处,看咱们不好惹就让开了,大哥让我回来,招呼大家伙过去呢。”

村里人缓了一口气,刚要将手里的家伙放回去,闫老二一看,这么大的阵仗,没人看见岂不可惜。

“那啥,大家伙先别忙着收拾,这穷山恶水多刁民,咱们必须得让他们知道咱们不好惹,等回过去咱就按刚才那样来哈,让那帮刁民好好看看,咱们可不受欺负!”闫老二鼓励着大家伙。

罗村长和几位村老琢磨了一下,觉得闫老二说的有道理。

架势摆出来,让他们掂量去,咱有老有小有婆娘咋了,照样不含湖。

闫玉当然要给自己爹面子。

手里的武器一直没有放下。

孩子们见闫小二没撂下家伙,自然也不会放下。

尤其是半大的孩子,自觉刚刚回来通风报信立了大功,眼下武器加身,正是威武的时候,可不得好好显摆一番。

是以,这一行人到了谷口。

正经震了震留下的几位山民。

连小孩子手里都拿着弓!

那些老人女人个个不空手,不是锄头就是耙子……

再看看自己这边光秃秃的木棍,似乎……有些拿不出手的样子。

几个年轻人有些脸红。

安叔则是看着那些农具眼热。

他们入山已经两三辈人了,成了山民,渐渐也形成一个小山村,虽然不用缴税,靠着大山日子还过得去,却是不好与外界来往,城镇难进,更别说铁质的器具,得有户籍才能买。

进了山也不是说一定要打猎为生,他们在山上开了不少田,一样种庄稼,一样靠天收成,今年天旱,山里的日子也不好过,野物又少又瘦,他们这才打起从谷口过路之人的主意。

想的是:反正到了前面,你们多半也是会被那几伙山匪劫下,还不如先给我们点,那些山匪见你们没甚油水,松松手放行也说不准……

三铁跑过来殷勤的帮闫老二牵牛。

三宝别过头去,不让他碰。

三铁笑嘻嘻停了手,老实在一旁等着。

闫老二下了牛,问他:“啥事?”这么熘须拍牛。

三铁那小神情别提多骄傲了,“闫二叔,你没看到吗?那几个瞧咱的眼神都不一样啦!哈哈哈!真痛快!”

他和二铁之前看见这一群人堵在那,不说吓的屁滚尿流,也委实是吓了一大跳。

闫二叔让他们别收家伙,就这么来,眼下再看那些人脸上的表情,眼睛瞪老大,嘴也合不拢,真是太对他的心思了!

闫老二瞥他一眼:“我当是啥呢,这就痛快啦,我和你说刚刚他们人可多,咱们两伙在这对峙,你胡二叔一箭射过去,那个准幼!给他们全都看傻了眼,再一听你闫大伯是位秀才,更了不得,说话客气得不行。

三铁,你知道这是啥不?”

“啥?”三铁听着真带劲啊!双眼都透着光。

“要不就有武力,要不就有智力,总得占一头,说话才有力度!”闫老二道。

他这可不是忽悠,而是在正确树立青少年的人生价值观。

三铁听得一愣一愣,越是琢磨越觉得闫二叔说得太对了!

胡二叔弹弓打的准,射箭也准,胡家那两个小子借了多少光,就说猎野猪那次,除了闫家,胡家分的肉最多。

秀才公受全村人敬仰,村老们包括到他爷,就没有不听秀才公话的。

闫二叔在他心里也是能耐人,或许也占了点那‘智力’?

他见闫二叔和闫大伯一起,正与那些山民说话。

蹑手蹑脚的靠过去,想着多听一些,多学一些。

他也不知道他想学什么,但就是直觉该多跟在这些能耐人身边,多听多看。

正准备再走近点。

突然听到旁边传来“呲呲”的声音。

转头过去,和闫小二对个正着。

闫玉朝三铁哥哥打着手势,示意他过来。

三铁走过去。

“三铁哥哥,你想听听他们说了啥吗?”闫玉小声问。

三铁点头。

闫玉笑眯眯道:“那你牵着我,大大方方走过去,等到了跟前,你别说话,我来说。”

第84章 山村吃鸡 三铁今日才发现,闫家的二丫,不,闫小二人小鬼大。

不愧是秀才公家的孩子,就是和村里的孩子不一样。

就在刚才,他领着闫小二过去。

便见这小不点绷着小脸,板着身型,似模似样的与众人行礼后,道:“伯父、父亲,兄长让我来问,今日是否在此地安置?”

闫怀文小小的吃惊了一下。

二丫行的是见长辈的礼不错,可他从不知这个侄女学过且用的不错。

他看了看天色,道:“今日便在此歇息吧。”

“是!”小儿低首退下,拉着三铁回去随便找了个孩子说了一声,再次返回。

两人侧立一旁,待秀才公问起,回了一句:“侄儿已告知兄长。”

闫怀文:……

闫老二:……

三铁:……

然后两个人便堂而皇之的旁听。

闫小二冲他挤眉弄眼让他跟着学,三铁便学着她的样子,站姿挺直,微微低头垂下眼皮……

闫老二刚开始还分心看他闺女,心道不愧是我闺女,脸皮就是厚,没法偷着听,就让三铁带她过来大方的听。

当着外人的面,他们肯定不会揭穿她是个小女娃。

看那两句词拽的,还挺是那么回事,连他这个当爹的都未必能说得出来。

如果只她一个还好打发,但拉上三铁就不好赶人了。

毕竟三铁是罗家的孩子,兴许是他爷爷也就是罗村长觉得不好出面,让他来听个信?

等到那被唤作的安叔的说起这附近的山匪,闫老二忙收回思绪,用心听着。

“……再远我们也不晓得,只知道附近有三四伙强人占了山,再往前大约二十里路,那高山我们叫穿云山,山上的寨子,就叫穿云寨,里面有几十号人,听说都背了人命官司的,我们这里离的远,他们不常来,周围几座山上的山民才苦,自己还紧巴巴的,还得挤出口粮按时上供。

今年外面旱的更厉害,逃荒的人多,几个山寨都去了官道堵着,所以你们要往北边去,山里外头,都不好走。”

安叔叹息道:“几伙强人里,穿云寨的最凶,真碰上他们,你们……”

刚想说舍下东西赶紧跑,又一想不对啊,这伙人也厉害着呢,倒不是不能和穿云寨的比划比划。

便道:“你们小心些,我听说他们在山里还挖了陷阱。”

闫老二问:“几伙山匪都去了官道?”

“应该是去了些,就不知去了多少,倒是有人看到他们拉东西回来。”安叔道。

那个方向,正好有一条小道能上官道。

“啧!这么一看,从山里走还挺对,要是走官道,碰上一伙伙的山匪,可有咱们受的。

趁着他们现在人少,咱们赶紧走,要是遇不上就算咱运气好,要是真遇上,就和他们碰一碰。”闫老二正色道。

闫玉暗自点头。

爹说的没错,真遇上他们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弓弩最好的一点便是能拉开距离,只要不被强人近身,准头再足一些,那些人便是活靶子。

眼下只有一个问题,村里的叔伯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有没有那个胆子射杀山匪。

这和猎野猪又不一样。

闫玉暗暗记在心里,想着得找机会和爹商量商量,让他给叔伯们紧紧弦,上上课。

闫怀文:“天佑,里程图呢?”

闫老二随身带着,“在这。”

“劳烦安叔给我们说一说这附近的山势。”

安叔忙应道:“唉,行的。”

等闫老二掏出随身带的炭笔,安叔正了正神色。

没想到这一位也是读书人。

闫怀文带着三铁去找他爷。

留下闫老二和闫玉两个,根据山民的描述勾画山形地图。

安叔赞道:“没想到小公子画得这般好。”

其实闫玉不过是勾出大概的山形,然后在里面画圈,山越高套圈越多,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便觉得贴切形象。

闫老二一贯会与人打交道。

谦虚了几句便顺着孩子的话茬开始聊起来。

聊家里的人口聊天气聊收成聊那黑心的山匪还跟着抱怨几句……

很快便和人打成一片。

等闫玉画完,山民们已经开始笑呵呵的邀请她爹进山村作客,还说要杀鸡款待他……

闫玉:一定要跟着去!今晚吃鸡!

……

“爹,你说,你带不带我?”闫玉问。

“带带带!怎么能不带我家大宝呢。”闫老二拿他闺女没办法,这一路小嘴叭叭的没完,还拿老闫吓唬他,说不带她就要忽悠老闫同去……

老闫要是去了,他还能进行山村拐带,不,交易计划么!

“得多带点人,不能就咱俩,戚大伯、戚四叔、戚五叔、罗大伯……”

闫玉还要点名,被闫老二打住。

哭笑不得:“闺女啊!咱是要去给人家吃穷吗?就戚家三兄弟那饭量,可不能带过去,还以为咱是报仇来的。”

“那就吃饱饱的过去,有戚大伯他们在,我特有安全感。”闫玉很坚持。

闫老二心道:你爹我也是啊!

“那行,我等会去找你戚四叔和戚五叔,戚大就算了,再叫上你胡大伯。”

总不能次次都招呼人家三兄弟一起走,太不像话,人家也有老娘媳妇一家子呢。

胡二那惊艳的一箭给那帮人镇住了,不好带去,胡大可以,嘿嘿!射的第二准。

“还有三铁哥,不能就我一个小孩。”闫玉又琢磨了一下:“爹,咱带点东西去吧,空手好像不好。”

萍水相逢的,虽然之前有些不愉快,但没有啥不好的后果,就带张嘴过去白吃,丰年还行,荒年可做不出来。

爷俩各自找人。

闫玉来找三铁的时候,三铁正在和二铁学闫二叔的话,说闫小二给他带来的惊讶,以及自己打算以后多跟在闫二叔身边。

之所以不是秀才公,那啥,秀才公话太少,哪像闫二叔,话那么密。

他才不会承认在秀才公面前他有点紧张,远没有闫小二那个小不点放得开。

“三铁哥,山民请我爹进村,你陪我一起吧。”闫玉一熘小跑过来脆生生说道。

“好!”三铁痛快的答应,很开心的样子。

第85章 体面的客人 “闫小二,怎么不叫你二铁哥去?”二铁故意板着脸逗她。

闫玉眼睛滴熘熘的转:“二铁哥也去!咱们去看看山里的村子是什么样!”

这么一说,二铁也起了好奇,问她:“我也去?能行?”

“怎么不行,不过咱们得带上些家伙。”闫玉一本正经道:“白天是给他们镇住了,要是他们还不服呢,咱们带上以防万一。”

“咱去人家村子作客,还带弓弩……”三铁觉得有些不好。

闫玉一副你笨笨的表情:“三铁哥哥,你不会遮掩一下吗?

爹说这些山民没有户籍,平常连镇子都去不得,想要换些盐布锅盆还得经了那胆大的货郎或是旁的村民的手,猎到野物也都贱卖了。

他们在山中种粮食,也不用缴税,山里又有水,说不准能换些个,爹和几位叔伯肯定也会背些东西过去。

但他们带他们的,咱们带咱们的呀,又不影响,到时候给弓弩藏到里面,谁也看不见。”

不带武器去山村,绝无可能。

防人之心不可有。

他们村子的人占强势上风,依旧能保持淳朴善良,可若情况掉转,我弱他强……她可不敢赌对方是否还会友善。

三铁今天对闫小二有了新的认识,正处于对她的印象重建更新的关键时刻。

并不当她和村里幼稚的孩童一般,反而像是和半大懂事的伙伴商量。

“闫二叔准备带什么去?咱们是与他们一样,还是不要和他们重了?”

闫玉道:“先不用管我爹,咱们想想山里的人会缺什么,想要什么,咱们准备自己的。”

这个说法让二铁和三铁都很振奋。

村里十来岁的小子,已经开始承担家里田里繁重的活计,有了干活养家这种直白浅薄的概念,自觉出力不少,可在大事小事上又得不到所期待的认同与相信。

他们觉得闫小二的提议很对胃口,积极的响应着。

“山里能有什么?野物,他们种的粮食,野菜,草药……”三铁仔细想着,说道:“应该就这些。”

“那他们缺的不少啊!”二铁也开活动他的脑子:“吃的油盐还有调料,穿的衣服,锅碗,农具……”

闫玉等他们说的差不多,才开口:“野菜咱自己就能找,野物咱也能猎,不稀罕他们的,所以,对咱们有用的,只有他们种的粮食和草药。

那草药零散的也没用,他们常年生活在山里,肯定知晓怎么搭配能防蛇防虫,咱们要换,就换这两样。”

二铁三铁连连点头。

她细细的想过,山民最缺的,应该是铁器。

无论是农具还是铁锅,在山里都应该是稀罕物。

“咱们带铁锅,还有衣服,大人小孩的都带,还有女娃娃扎头的绳子,大娘婶子们做活的针线,没香味的香胰子也拿两块。”

有了目标,他们便各自去找。

闫老二打的底子好,一听说他们要去山村作客,各家的婆娘往外拿东西十分痛快。

不过和闫玉预想有出入的是,针线,尤其是线这种消耗品各家也没多少,一路上缝补倒是不多,但李雪梅做的背包大家伙都觉得不错,跟着做了些,这线一直用也没地补充,甚至有那俭省的媳妇,将旧衣的线都拆下来用了……

闫玉有一个自己的小背包,粗布缝的,非常结实,里面放了香胰子、一小袋盐、头绳、几块小方布,和几块大方布。

二铁背了一个竹筐,有铁锅,有背包,衣服小孩子的居多,大人的被前来一步的闫二叔拿走不少。

三铁背着一个大包,和闫玉是相同的样式,里面满满都是村里婆娘们的手工制品,有小鞋子,小袜子,小鞋垫,精致带小花的小草鞋,小草帽,带孩子的布兜,好几块包袱布。

两人的竹弩和闫玉的小弩都在二铁的竹筐里,压在最下面。

闫老二、戚四、戚五、胡大也都背着东西。

父女两个,默契的划分了商品市场。

一个主攻成人,一个主攻妇女儿童。

来接他们进村的人,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热情的道:“闫二兄弟,我们村里离得不远,就在半山腰,路都是踩平的,好走着呢。”

“唉!”闫老二笑着应声:“带了点我们自己种的麦子磨的面,别嫌弃,磨的粗,尝尝我们齐山府地里的收成是个啥味。”

这能嫌弃吗?

这年头自带口粮上门作客,没有更贴心。

来接客的山民是个懂事的,忙对同来的人说:“你快去告诉安叔一声,客人接到了。”他生怕这人看不懂,使了好大的眼色。

好在同伴看得明白,应声飞快的跑了。

山里的日子过得也就那样,他们既然诚心请人作客,已是准备的十分丰盛,可没想到这个闫二兄弟行事这么体面,还带了粮食来,这么一比较,就有些简薄了。

得赶紧传信回去,让安叔看着再添些。

猫猫跟在闫玉身边,偶尔会上树,跳到前面,突然跳到闫老二肩膀上。

闫老二八方不动,稳得一批。

他只求猫猫不要往他头上脸上扑,毕竟那头发梳起来挺费劲,脸……现在这张脸也很能看看。

猫猫……猫猫爽快答应,自此之后,那肩膀就成了它常驻之地。

这么些天下来,他已经习惯了。

总比从下往上窜强,闫老二的单薄的衣服已经承受不住猫猫的凌虐,万一“撕拉”一声,破到不该破的位置……

他还有何颜面见人!

见那山民不住的看猫,他笑着解释:“偶然救下的猫,伤好了不走,渐渐也养住了。”

“这些野物有灵性呢,最是知道谁人心善。”山民道。

山里人多少信些个说法。

通灵性的野物认主,那人怕不是有大福气。

等进了所谓的村子,得到了所有人的热烈欢迎。

这一处空地上,有几座木屋,听说还有人家住在更上面些。

山村难得有客人,住在这山上的老少全都来凑热闹。

大瓮里炖着鸡,火堆上烤着兔子,高粱水饭。

一个素菜没有,这就是他们村子招待客人的最高标准。

第86章 山村买卖 每个人手里都被塞了一碗鸡蛋水,闫老二带头喝下去。

品了品,挑挑眉,还放了蜂蜜?

闫玉小口小口抿着,小眼睛四处看着,和人对视上,便含蓄点头微笑。

人设要崩住,她现在是个知礼的小公子呢。

大瓮里的炖鸡加了野姜和野葱,还有几颗山枣飘在上面。

闫玉分到一个鸡腿,外加一碗鸡汤。

野鸡比家养的瘦,一个鸡腿对她来说正正好。

葱姜的味道很好的盖住了野鸡的土腥气,鸡汤不但鲜美,还带了丝丝的甜。

烤兔子肉肯定比不过放了她家调料的,不过有肉吃,还挑剔什么。

闫玉虽爱美食,做的一般也能入口,很好养活。

高粱水饭是将高粱米煮成粥,反复用山间的泉水淘洗。

清凉爽口,一口粥一口肉,吃得不要太爽。

闫玉就算放开自己的肚子也吃不下多少,而其他人,则是矜持的很,并没有暴露自己真实的饭量。

山民们一再相劝,戚四叔和戚五叔才吃了三大碗水饭,和烤肉若干,真难为他们了。

很快的,闫老二便和安叔打听防蛇药和防虫药,顺便提起他以物易物的小买卖。

山民们很感兴趣,将他团团围了起来。

几位叔伯不断的往外掏东西。

二铁三铁忙看她,闫玉摆摆手。

很是能端得住,不急,还不到时候。

等那边谈好了第一笔买卖,闫玉这才招呼两人,将包袱布铺在地上。

小草鞋、小袜子、小鞋垫、头绳……

一样一样摆出来。

小巧的物件一下就吸引了女人和孩子的目光。

尤其是当了娘了女人,在发现有小孩子的衣服后,更是面露喜色。

反反复复的看,虽然有补丁,但浆洗得很干净,好似还有澹澹的香气。

她一闻再闻,确定不是自己闻错。

便问蹲在后面的小公子。

“这小衣服咋还是香的?”

闫玉不慌不忙将身后的背包转到前面,从里面掏出了香胰子。

“用这种带香味的香胰子洗过,就会留下香味,很澹,没几天就散了。

还有一种不带香味的。”

她将两块香胰子递过去。

一块带香,一块不带。

没错,她还是临时决定带两种,想着万一就有那精致的山中女子呢。

得知这香胰子在外面的卖价,女子烫手般还了回去。

继续看手里的衣服。

在自家闺女身上比比划划。

“这小衣服咋换?”她看中了,想要。

“换你们防蛇防虫的药草。”

女人一听,还有这种好事。

忙叫自己孩子回家去拿,紧抓着这件小衣服不撒手,可不能放,旁边还有不少人盯着呢。

她这件,是补丁最少的,而且是给小女娃穿的,在那一堆小孩子的衣服里,比较少。

旁边的人一听,用药草就能换,这还得了。

购物欲一下子就上来啦!

这个要鞋,那个要袜,头绳、小草帽……还有比她们自己编得更好看的小草鞋,通通都想要。

防蛇虫的药换的差不多,闫玉便不再限制种类,只要是药材,都可以拿来与她交换。

二铁和三铁忙活的够呛。

每一样东西的价钱都不一样,闫玉是以第一个交换小衣服的女人拿过来的草药为准,三捆扎好的草药,或增或减。

大大小小的方布,让这群女人爱不释手。

这些布是从她家成匹的棉布上裁下来的,深蓝色,布料柔软,手感细腻。

她们从没有摸过这么软的布。

一个个眼中写满渴望。

这些布,闫玉要换粮食。

一说到粮食,这些女人便舍不得了。

没有刚刚用药草换的那股子疯狂劲。

闫玉便又掏出她的重磅商品——铁锅。

闫老二也带了一口锅,比她这个大,不知道换没换出去。

铁锅!

住在山里,更晓得铁器珍贵。

这个拿粮食换绝对值!

“小公子,你这铁锅要多少粮食换?”有人急切的问道。

闫玉早就算过,这铁锅,换两袋子粮食不亏,换三袋子粮食是赚。

但物价这个东西,向来因地制宜。

就算有货郎走进山里,也不会带铁锅这种贵物。

所以,她伸出了自己的小手。

四根手指竖立。

“四袋。”

一袋子粮食大概有一百来斤,四袋就是四百多斤。

闫玉算的是粮铺的卖价,这个价钱她觉得可以。

女人们算的却是收粮的价,她们算不明白,便急匆匆的去找家里的男人。

闫玉看了眼三铁。

三铁机智的离开,去找闫二叔打听他的大铁锅准备换多少。

闫老二还没卖到铁锅呢。

他和闫玉的策略不一样,他是一批一批往外拿。

光是衣服就卖了好一阵子,然后是碗,这可是他换出去的第一件商品,有些非同一般的意义。

木碗虽也能用,可到底没有陶的瓷的好。

闫老二这里粮食、草药、山里的果子、蜂蜜、熏制的肉干……他都行,不过换多换少得谈,交易的比较慢。

等听三铁说完闫玉的开价,闫老二便有了数。

过后拿出铁锅的时候,便也说只换粮,要六袋。

天爷呀!

就算你的锅比较大,也不能多出那么多吧。

想要铁锅的人,一下子便跑到闫玉那边。

还拽上了安叔,让他帮着算一算,四袋粮食换铁锅行不行。

安叔也是按蜀黍,也就是高粱的收价来算。

往年年景好的时候他们也卖过一些。

在三四文上,有的时候甚至只有两文。

山民的身份让他们无论在买还是卖上,都非常吃亏。

今年虽然旱,但去年收成不错,他们有去年的存粮在,虽然肉疼,可换一口铁锅也不是不行。

他冲着那几人拉到一边,低声说:“你们几家要是一起换,一起用,摊下来没有多少,四袋粮食看着多,可换成银钱,买一口铁锅也不剩下什么,再一个,啥东西进山都贵,你们是晓得的。”

“晓得晓得。”那几人附和道。

“你们看看能不能再少些。”安叔给他们出了一个主意,咳咳,小公子年龄小,兴许好说话呢。

可到了闫玉这,是分文不让。

这几个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讲价的才是买货人啊!

她看好他们!

第87章 山匪 “幼!这么热闹?!”

众人的目光看向声音的来处。

一伙精壮的汉子,举着火把,快速靠近。

这伙人多数拎着棍子,少数带刀,每一个人腿上都绑着磨得雪亮的匕首,泛着幽寒的冷光。

所有山民心中一紧。

安叔看到来人,暗道不好,赶忙上前,笑脸相迎:“是三当家啊,您看您,有事招呼一声就行,还亲自跑一趟干啥,劳累劳累……”

山民们看到他背后做的手势,男人们一拥而上,看着像是起身相迎,实则将闫老二一行人挡的严严实实。

戚四戚五刚要站起来观望,被闫老二一把拉住。

小声道:“别起身,你们赶紧收拾东西,我和胡大去孩子那边,你们收拾好过去找我们。”

他不放心的又嘱咐一遍:“千万别起身。”

你俩那个头太显眼,可不能站起来。

闫玉反应更快。

意识到有外人的第一时间,便将铁锅塞回去。

而后听到‘三当家’的字眼,更是急急将换来的草药打包。

二铁三铁一起动手,闫老二寻过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收拾利索。

戚四和戚五速度也很快,几个人会合在一处,不敢站起来,竖起耳朵听前面的动静。

“老安头,最近从那边峡谷进山的人不少吧?听说你们也干起拦路的营生了?挺好,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怎么样?都挺顺利吧,要是有那不开眼的,你只管将人放进来,叫人给我们穿云寨送个信,保准收拾得人服服帖帖。”

“今年天不好,我们……我们也是被逼的没法子,这才……”安叔紧张的不行。

“嘁!你怕什么,我又不是官府衙门的,咱们干的就是刀口舔血的营生,你们这点小打小闹我还真看不上,不过嘛……”他顿一顿,扫视了一圈,微微眯起眼。

所有山民被他看的发毛,不知道这一伙人到底来做什么。

“我大哥说,山匪也有山匪的规矩,你们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立了山头,这可不成。”

安叔瞪大了眼睛:“我们立……山头?”

三当家自顾自说道:“看在咱们邻居多年,你们也算知事的份上,我大哥说了,你们要是愿意入伙,咱一家人就不说两家话,周围几个山头,都要看咱穿云寨的脸色,量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可要是不愿意……”

他冷声道:“那就按道上的规矩来。”

“一个山头一个山头拜过去,亮一亮你们的名号,也让道上的兄弟知道知道多了你们这些人。”

安叔焦急道:“三当家,我们错了,我们不懂事,我们是真的不知道哇,您是知道的,我们又蠢又笨,只会从土里刨食,哪干得了旁的营生!

您放心,我们以后一定老实待在山上,再不敢下山,不敢了!”

“路呢,只有这两条,你们好好琢磨琢磨,早做决定,别让我大哥等得太久。”

他嗤笑道:“要不是我们寨子近来人手不够,这等好事哪会落到你们头上,你们去打听打听,咱们穿云山穿云寨在整个乐山地界都是响当当叫的出名号,你们可别给脸不要脸!”

说到最后,已是神情阴森,话中的威胁逼迫更是令人胆寒心颤。

他朝前走了几步,众人忙不迭的后退。

不想后面蹲着好几个人,没防备差点摔倒,惊呼声刚起便落,很是惹眼。

那三当家沉着脸缓步走来,目光中带着几分打量。

他侧着头,朝挡在前面的山民不耐的挥手。

“让开。”

他们不敢不让,又不忍让开,你挤我我挤你,磨磨蹭蹭半天没挪动开。

三当家更是心烦,招了招手,他身后几个拿棍子的人冲过来,挥舞着将人群扫开。

背着好几个包袱的闫老二暴露在人前。

他讪讪的笑着,原本跌坐在地,此时费力爬起来。

“没站稳,跌了一跤。”闫老二笑得谄媚,点头哈腰。

“你哪来的?瞧着眼生啊,不是咱们山里的吧。”三老爷拧着眉头,不住的打量道。

“见过三老爷,小的是走山的货郎,是不常来,更是没机会见您的贵面。”闫老二脸上的褶子都笑出来了,刚想往前走两步,自己绊倒了,身上的包袱抖落开,草药散了一地。

“腿麻了,兄弟们见笑,见笑。”他嘿嘿笑着,生怕谁和他抢似的,赶忙划拉地上的草药,匆匆归拢起来。

三当家讥笑一声。

“那点子山货当什么好玩意。”

“我说之前看你们村子这么热闹,原是来了货郎。”他状似无意的问道:“都带了什么好东西啊?”

安叔马上道:“还不把你们换的东西拿给三当家看看。”

众人纷纷掏出自家换来的小玩意。

旧衣服、草鞋、粗瓷碗、头绳、瓦罐、鞋垫、小草帽……

这都什么玩意!

三当家一眼扫过去,几乎都是这样的破烂。

心道:看样子还挺知道这山里的情况,真要是好东西,这帮穷鬼也换不起。

“刚刚我说的话,你都听到啦?”

闫老二将身子弯成一个大虾米,“小的没听真切,您说什么了?!”

“听见也没什么,只别往外瞎说,要是让我在外面听到一点风儿,你小子哪怕藏到地洞里,我也能给你翻出来。”

他冷哼一声,闫老二的头更低了,不住道:“晓得晓得,小的嘴严实着呢。”

“敢进山收货,你也算有几分胆子,以后要是有那稀罕的好物,让老安头领你上寨子来。”

他朝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

几个人将闫老二夹起来,包袱全抖开,身上也摸了个遍……

闫老二浑身直抖。

就是他这抖的和别人有点不一样,别人是乱颤,他是摇头,还是小幅度不断的摇头。

眼神都不敢往旁边歪。

只希望闺女能领悟他这超常发挥的肢体动作。

闫玉的确是看懂了,朝二铁三铁点点头,便抢先一步抱住胡大伯的大腿。

二铁和三铁对视一眼,牙酸的各自抱住戚四叔和戚五叔。

三个大人被三个小的拖住,动弹不得。

第88章 一起上路吧 那边闫老二被搜完身,瘫倒在地。

吓占了一半,剩下那一半纯熟晃脑袋晃的。

晕!

迷湖!

幸好他还记得自己的人设,咬咬舌尖,一脸肉疼的将草药细心的拣回来。

三当家朝闫老二呶呶嘴,问安叔:“什么来路?”

“是我那死了婆娘的外甥,家里老爷子生病,田卖了病没看好人也没了,头年上山来找,让他拿了些草药回去卖……也没跑几回。”安叔含含湖湖道。

三当家看他背着人说,自以为晓得了这中间的猫腻,好笑道:“老安头,你还越老越活明白了,这些玩意咱山里不值钱,外面多少能卖两个,你这外甥没少孝敬你吧。”

安叔脸涨的通红支吾着说不出话。

“哈哈!行了,等以后这点小钱怕是你赚着都嫌麻烦。”

他朝带来的人招了招手,“走啦!”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所有人望着那渐渐远去的火光,在林中慢慢消无,心中涩苦,几欲落泪。

“安叔!”一个山民面露悲痛之色,小声喃喃:“我不想做山匪,不想做山匪……”

“安叔,咱们怎么办啊?”

“真要去入伙?唉!”

女人们更是垂头落泪。

紧紧抱着自己的孩子,失魂落魄。

……

“三当家,咱们在这等什么?”

“等那货郎。”

“您不信他?”

“废话!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个外人,你还真信那老安头的话,是他外甥?呵!自家亲戚来往,又吃鸡又吃兔子,那肚子就那么金贵?”

“可咱们兄弟搜了他的,身上一文钱都没有。”

“你们想想那些东西,一个人背的上来吗?”

嘶!

几人一回想,对啊!

一个人可拿不了那么老些东西。

单看一件是不多,可全加起来,他那几个包袱可不够包。

“还是三当家厉害,咱们兄弟愣是没看出来。”

“还有,你们注意他的手没有,就不是个地里刨食的人,细皮嫩肉的。”三当家冷笑一声:“装的倒是挺像,也能俯身做小,不过干咱们这行的,练的就是一副眼力,想瞒过我,他怕是还得再练上几年。”

“人要是下来,咱们是……”这人的手往脖子比划了一下。

“眼下寨子正要用人,要是识相的,就带回去。”三当家冷声道。

后面的话没说,大家都懂。

要是不识相,这片林子就是他们的归宿。

……

“爹!”闫玉拉着她爹俯身,小声道:“我们带了竹弩。”

闫老二拍了拍她的小手,“别怕,有爹呢。”

“对不住,让你们受惊了,我这就安排人送你们下山。”安叔愧疚道。

“唉!”闫老二叹道:“谁也不愿意碰上这样的事,还得多谢您帮我遮掩,不过……日后那位三当家要是再问起我,您怎么说呢?”

安叔苦着脸道:“就说……就说你逃荒走了。”

闫老二:“他说的入伙的话,您怎么想的?”

旁边的山民闻言再次躁动起来。

“安叔,咱们跑吧。”

“我不想当山匪,呜呜,我爹就是被山匪害了的。”

“我婶娘家的妹子,被山匪抢上山,再没有音讯,不知是死是活……”

“咱跑吧叔!”

“对!咱下山离开这。”

“说什么也不能入伙。”

……

安叔听的直挠头,喝道:“都别吵了!”

“南边是齐山府,旱的厉害,要不那老多人能逃荒到咱这?北边……”他顿了顿,“要去北边得过好几个山头,咱拖家带口的,躲都躲不住。”

“那就和他们拼了!”有那年轻的山民咬牙喊道。

好几个年轻人响应,反倒是年岁大的没有吱声,面色愁苦。

“他们手里有刀啊!那刀下来,咱的棍子挡不住!”安叔悲声道。

“闫二兄弟,齐山府的旱情真的那么严重?”问话的人面露希翼。

可闫老二的回答终究会让他失望。

“如果不严重,我们怎么会全村出逃,实在是活不下去了!你们在山里还好,我们这一路走来,半点水都没见到。”

众人陷入沉默。

“安叔,如果你们真的不想入伙,不如和我们走吧。”闫老二沉声道。

他本想忽悠几个向导帮他们带带路,最好能避开那些山匪,铁锅、盐……就是他预备下的好处。

谁知道他这边还没进行到这一步,山匪就跑来要拉人入伙。

只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

变化它跑得太快啦!

“我们人不少,还有弓弩,如果咱一同上路,相互照应着,就算真遇上山匪拦路,他们也得合计合计能不能将咱留下。”

年轻的山民们一听,目光火热。

闫二他们这一伙人看着可很不好惹,要真是能一起走,有很大可能平安走出去。

安叔也活了心思。

穿云寨给了他们两条路,全是死路。

而闫二这一条,是眼下唯一的活路。

“你们都咋想的?都想走吗?咱在这山上住的年头也不短,那房子,那地,都是咱一点点盖起来一寸寸翻出来的,你们……舍得下吗?”

“安叔,那群山匪太狠啦,咱到了他们手上会是啥样,想都不敢想!”

“是啊安叔,咱跟闫二兄弟走吧,闫二兄弟他们是好人!”

“我信闫二兄弟的。”

“既然大家伙都这么想,那……”他痛下决心道:“收拾家当!

都麻利点,水粮要紧,其他的你们自己看着拿,该舍下的舍下……”

山民们全都往家跑。

安叔看着他们,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安叔,事情已经这样了,就不要再想旁的,抓紧时间收拾,我们先回去报信,让我哥他们有个准备。

我想着咱的东西挤一挤,怕能挤出两辆车来,至于是驴车还是手推车,您别嫌,我得现回去安排。”

安叔感激的不行:“太谢谢啦,因为我们的缘故,才牵连……”

闫老二打断他:“您说什么呢,就算没有这个事,我们也得躲不过这一遭,这山里山匪好几窝,没有穿云寨,还有别的寨子,我说心里话,你们跟我们一起走,我还心安呢,毕竟你们好几辈人都在山里讨生活,熟悉这里,更便利。”

第89章 因惧生胆 闫玉的铁锅没有换成。

她现在没有心思去想这件事,满脑子都是刚刚那些凶神恶煞的山匪。

之前想的很好,他们有武器,还是能拉开距离的弓弩,射就完事。

可真的亲眼见到,才惊觉所谓的杀气大概就是如此。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是一种对方毫不在意你存在与否的态度。

他们肆无忌惮,为所欲为,高高在上俯视,彷佛他们这些人都是随意可以踩踏的蝼蚁。

害怕在心中滋生。

当闫老二将他们推开,一个人面对那些山匪的时候,闫玉的心都提到嗓子眼。

她不知别人会如何,她只晓得那一刻,她惊惧战栗,脑子一片空白,在恐惧达到顶峰的那一刻,想要掏出竹弩,和他们拼个你死我活……

所以,人要被逼到极致,才会勇敢吗?

那时候还来得及吗?

她抱着猫猫,很紧很紧,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给她温暖和力量。

“小二,没事了,别害怕。”闫老二看出她状态不对,低下身来,“来,上来,爹背你。”

闫玉爬上去,搂着她爹的脖子,将小脑袋搭在他不怎么宽厚的肩膀上。

猫猫突然窜到前面,消失在黑夜里,又很快回返。

“喵喵喵”叫个不停。

闫玉的身体一下子紧绷起来。

“爹!”她语速极快的小声道:“快停下,不能往前走,停下,爹!”

闫玉自己都没有察觉,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受控制的颤抖。

闫老二对闺女信任无比。

立时停下脚步,其他人见他停下,亦止步。

问:“闫二哥,怎么不走了?”

闫玉趴在她爹耳边,轻声道:“我让猫猫记住那些山匪,一旦靠近它一公里,就提醒我们。”

“爹,放我下来,我问问它,到底是不是?!”

闫玉心里已经有了八成肯定。

因为他们没给猫猫下过其他提醒的命令。

闫老二也一哆嗦,他一矮身,闫玉先蹦下来。

猫猫跑过来,冲着闫玉不断的叫。

闫玉将它抱起来,小小声问:“是那些山匪吗?”

猫猫不叫了,点头。

“他们就在前面?”

猫猫继续点头。

一公里也就是一千米这个距离是她衡量再三定下的。

太近的话他们反应不及,太远的话很难确定山匪的位置,也许他们的直线距离是一千米,但人山中,也许要走两三倍的路程才会相见。

如果不跑只走路,应该是十分钟到十五分钟左右。

跑步的话会更快一些,应该会在五分钟上下。

足够他们反应。

“我带小二去那边,你们原地等我片刻。”闫老二领着闺女往旁边的林中走去。

大家恍然,原来是闫小二要方便。

“猫猫,那些人一直在一个地方不动吗?”

猫猫点头。

“爹,他们肯定是在等咱们。”闫玉确信无疑。

“大概还是装的不像,让人起疑了。”闫老二思索道。

“咱绕路走?应该是能绕的吧?”

“得找人去前面探探路,才能对应行事。”闫老二想了想,道:“别人去我不放心,还得我来。”

他担心探路的人不谨慎,暴露行踪。

谁能想到呢,一伙山匪会堵在路上。

闫玉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没有比闫老二更合适的人。

她紧抿着嘴,将猫猫递给她爹。

“带上它。”

闫老二并不推拒,他心里也毛毛的。

领着小二出来,闫老二便道:“也不知怎么回事,现在想起那三当家的脸,总有被他看穿的感觉,你们说,他有没有发现什么?”

戚四戚五都摇头。

他们那时候全部注意力都在闫二哥身上。

倒是胡大心细一些,拧眉道:“那伙人突然出现,咱们没有防备,是不是一照面就被看到了?”

不想还好,一想处处都是破绽。

“咱们吃饭的桌子还没来得及收拾……”

“肉汤和烤肉的味道没那么快散掉……”

“你一个人这些东西也不好背进山……”

闫老二:“那咱假设一下,那伙山匪发现了咱,但是什么都没说,直接走了,你们觉得可能不?”

所有人都摇头。

那可是山匪,身上都背着人命,咋能那么轻易放过他们。

“可他们走了……”他装作顺口问道:“他们真走了吗?”

这个可能让大家伙心里一惊。

所有人都顺着这个吓人的可能去想。

“他们没走,会在哪?”鹿小子惊疑不定的看着四周。

他爹娘早逝,日子过的简单,更没什么家当,安叔安排人手送闫老二几人下山,先想到了他。

“我去前面探探路。”

闫老二一说完,戚四戚五自然而然的接话:“闫二哥,我们跟你去。”

胡大看了看闫小二,走近两步,道:“那我看着小二,你们小心些。”

来送人的山民面面相觑。

鹿小子道:“这大山我们更熟,要去也该我们去。”

“是啊,你们要是不放心,我们先跑到前面看看。”

闫老二:就怕你们这样,半信半疑,容易坏事。

“听我的,你们等在这里,守好三个孩子,我们去去便回。”他学着老闫的样子板着一张脸,很像那么回事。

再不给他们说话的时间,与戚四戚五行远,步履匆匆。

“戚四、戚五,你们听我说,那个三当家多半就在前面等着堵咱们呢。”闫老二咬牙切齿道:“这王八蛋多半没憋什么好屁,这夜黑风高的,太危险了!

咱休息的地方离这边也不算太远,咱得想法子往回送信,山民虽然人多,不知能不能靠得住,这种时候,还得咱自己人。”

戚四戚五成功被带歪。

越过人会不会在前面这种可能,直接跨越到遇上了以后他们该如何如何应对。

洗脑还在继续。

“他们要堵不着咱,肯定要回山村去,到时候一看人全要跑,更是完蛋!

要是有人露了一星半点的口风,将咱交待出去,好家伙,那怎么得了,咱们跑得再快也不行,毕竟是在山里,还是他们道更熟……

所以咱不能这么被动,得主动出击!”

闫老二其实是越接近越紧张,大脑皮层异常活跃,嘴几乎和脑同步,想到哪说哪,自己都没怎么过心。

可戚四与戚五,听得异常认真!

第90章 成长 夜晚藏身山林之间再容易不过。

三当家一伙人找了一处树木稀疏的所在,火把灭掉,擎等着闫老二这些山外人自投罗网。

他们连躲都懒得躲,是以,有心找寻的三人,很容易便看到他们。

一伙人横七竖八的歪在地上,刀棍都放在一旁。

一阵悉悉索索的动静传来。

九个人迅速站起来,两个人持棍勐地扫过去。

矮木丛被打的歪了头。

山猫受惊的叫声响起。

“三当家,是山猫。”

三当家点点头,几个人重新坐下,又恢复之前懒散的模样。

戚四戚五对视一眼,闫二哥所言非虚。

这伙山匪果然准备在半路堵人。

闫老二有些被惊到。

这些山匪真是不动则已,一动吓人。

这警惕性也太高了。

他不过是放出猫猫小小的试探一下。

弄出的那点动静,若不是细心留意,很容易忽略过去。

野物在夜间更为活跃,有些声响再正常不过,没想到,他们这般警觉。

‘受惊’的猫猫跑回来,窝在闫老二怀里不再动弹。

三个人慢慢退走。

“老五,你护着闫二哥,我回去给村里送信。”戚四说道。

闫老二不同意。

“天这么黑,山路又难走,你根本找不回去。

还是我去,我能找到路。”

猫猫在手,他绝不会在林中迷失方向。

“闫二哥,你和四哥一起去吧,我回去找胡大哥他们。”戚五很认真的说道:“咱刚来的那条路没有岔路,我一定不会走错。

你身边没人,我们兄弟不放心。”

闫老二问他:“你确定自己能找回去吗?”

戚五重重点头。

“我能。”

“好,那你回去跟胡大哥说,带着孩子们先回山村,等我们上山接应你们。”

“戚四,咱们走。”

闫老二也不啰嗦,三人分转两路。

……

一路坎坷自不多说,等闫老二看到一直没睡在等他们的老闫。

眼泪差点没下来。

“大哥!”他激动的喊道。

闫怀文抬眼望去,便见像是刚从哪个草堆里打滚出来的弟弟,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天佑,发生何事?”他蓦然起身,声音发紧。

“大哥,我们去山村做客,穿云山的山匪突然上门……”闫老二快速将事情讲了一遍。

闫怀文一下子便抓到关键之处。

“山匪久等不到人,必然会重返山村!”

闫老二眼睛瞪的老大:“啊?他们不会等我到早上?”

闫怀文无语:“你当他们很有耐性?”

“这可怎么好!”闫老二又急又悔:“二丫、二铁、三铁还有胡大哥、戚五兄弟都在山上呢!我还特意嘱咐戚五让他们回山村等咱们!”

“天佑,镇定!”闫怀文道:“回山村是对的,要是在外面碰上那伙山匪,会更危险,至少山村人多,山匪不会太过放肆,不然他们也不会选择在半路堵你。”

“听你之言,观其行事,看来这穿云寨是真的有心收拢这山上的山民。”

“安叔他们不愿意,所以我才想让他们跟咱们一起走。

他们熟悉山里,人也不少,咱们一起会更安全。”闫老二道。

闫怀文认可的点点头。

“你想的不错,既然他们品性尚可,又不愿为匪,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闫老二心急道:“大哥,山民的事先放放,咱赶紧上去接人吧。”

“人要接,怎么接,你想好了吗?”闫怀文直直望向他,话中似有深意。

可现在的闫老二哪想得了那么多。

“他们只有九个人,咱这么多人,就算他们有刀,咱们也没空手,还怕了他们不成!”

闫怀文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言语。

戚四先去找了罗大。

他的话要比闫老二简单的多。

他说:山匪应该是发现了咱们,堵在路上,三个孩子还有胡大、戚五都回不来。

咱们得去干掉那伙山匪,不能放跑一个。

万一漏了消息,咱们肯定要完蛋!

岁数大的人本就浅眠,戚四说话的话,罗村长听得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他更知道,这话单凭戚四自己,绝对想不出来。

逃荒路上人命实在太不值钱了!

这些个小的,没有经历过,又跟在闫家后面没有遭什么罪,远远没有他们这些老家伙觉悟高。

罗村长哪还待得住,急忙起身去找几位村老。

等到村里的老少爷们站到闫家兄弟跟前时。

不知被村老们拎着耳朵说了多少遍。

眼睛都冒着火,好似即刻就要到战场上,与敌人决一死战!

罗村长更是头一回,抢了秀才公的话头。

“那是豺狼心的山匪!他们拿人命不当命,饿狠的时候,人肉都吃得!

老人没用杀了,女人祸害完杀了,小崽子肉嫩养养吃了!

你们的手放一放松一松,留了那些畜生的命,就是要了家里老人女人孩子的命!

你们听懂了没?听明白了没?谁做不到趁早说,别到紧要关头犯湖涂害了大家伙!”

闫老二一脸震惊!

这都什么虎狼之词?!

他转头看大哥。

闫怀文对他点点头。

闫老二沉默了。

李雪梅突然抓住他的手,死死攥着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发抖。

“你听着,给咱家大宝平平安安带回来,听见没有?你们两个谁也不许有事!

那是畜生,不是人!不要留手,狠心,要狠心!

平平安安的!”

闫老二看着妻子苍白的脸,一下子就不怕了。

“你放心,我们肯定都没事,放心!”

“我等着,你们快点回来,别让我等太久!”

闫老二郑重的点头,在李雪梅不愿移开的目光下,找出自己的铁弩,朝她点点头。

头也不回跟着众人离去。

闫怀文亦在其列。

包括闫向恒这个半大的少年。

其他人家看了也有样学样。

半大的孩子像大人一般,拿起自己的弓弩,大步跟上。

他们的母亲笑中带泪。

知道她们的孩子即将面对的是什么。

在这个艰难的世道里。

孩子的童年异常短暂。

他们要成长的很快,更快,再快些!

罗村长坚持要跟着。

他不放心,他一定要亲眼看着山匪死绝。

大道理他讲不明白。

只知道:山匪活着,他们就不能活!

第91章 闫老二指挥的战役 安叔在听说三当家带着人堵下山的路上,呆了一呆。

随即反应过来,山匪并没有相信他的说辞。

一行人真要是被山匪堵个正着,闫二他们会有危险,他这个扯谎遮掩的一样落不得好,更有可能牵连整个山村。

和戚四自己总结的不同,戚五是将闫二哥的话大差不差的学了一遍。

安叔想:堵不着人,肯定会回来。

看到他们在收拾家当准备逃走,山匪会怎么样?

肯定不能放他们活着离开!

穿云寨山匪的狠辣,不是说着玩的。

越晚发现他们离开,对他们越有利。

要主动出击……主动出击!

安叔定了定神。

事到如今,不拼一把是不行了!

他忙招呼各家的男人集结。

同样手持木棍,这一次,山民们有着和堵路之时截然不同的气势。

山匪是压在头顶让他们喘不过气来的沉重大山。

他们被逼着放弃家园,放弃几代人劳作的土地。

他们愿意离开吗?

不!他们不愿!

可现实是他们不走,就要入伙穿云寨,当一个丧尽天良,恶事做尽的山匪?

怕是祖宗的棺材板都要蹦起来!

安叔:“闫二他们回去报信了,等会他们村子的人会过来接应,他们是山外人,不知道山匪的凶狠,我不担心别的,只怕他们将人放跑,招来更多的山匪!”

“安叔,你说咱该怎么办?”

“咱都要跑了,再不怕得罪他们,我问你们,敢不敢留下他们?!”

“敢!我们敢!”

“早就想这么干了!”

“上了咱的山,就别想再离开!”

安叔举着火把,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他们没点火把,咱们也不点,悄悄摸过去,将他们围起来,别让他们跑喽!”

活得久的老家伙默契十足。

比如罗村长,比如安叔。

……

“三当家,咱们总不能在这躺一夜吧?”

山匪的耐性的确是差了些。

“急什么,再多等一会。

峡谷这条道虽然偏僻,可易守难攻,大当家看上这里,这山里的人还有点用处,让他们自己下山来,别给惊吓到了,坏了大当家的打算。”

“三当家,您说那几个山头的人会乖乖听话吗?别背后给咱使绊子,自己去找主顾,咱寨子的人可比不得他们人多。”

三当家嗤笑道:“呵!他们也得找得着啊!这条线可不是那么好搭的,荒年最不值钱的就是人,这最贱的东西咱有门路卖出去换成白花花的银子,他们不听话就滚蛋,想掺一脚的多得是。

官道上逃荒的灾民一抓一大把,抢了东西塞塞牙缝,人抓回来再卖一手,无本的买卖。

这么便宜的事,只需要他们出些人手配合一二,要不是咱们寨子人手不够,能想得着他们?连口汤都不给他们喝!”

“这山上人倒是不少,就是不知道好用不好用。”

“听话有听话的用法,不听话有不听话的用法。”三当家难得起了谈兴,和这几个人摆摆龙门:“大当家愿意用他们,山里熟是其一,更要紧是他们在衙门查无此人,是黑户,哪怕想去告官,连那县衙的门都进不去。

不听话有什么,捏着他们的家小,哪个敢不乖乖听话。

等上了咱的山,入了伙,吃上了带血的馒头,自然而然就归了心。

你们当那几个山头的人都是怎么来的?”

只有他们穿云寨的人是背了官司被通缉才来了这山里逍遥,其他山头并非都是如此,更多的是被山上的山匪掳人上去逼着入伙。

所以这一片,他们穿云寨的山匪最凶,没人敢招惹。

“有动静!”

所有人站起来,先是面对山上的方向,下一刻又齐刷刷的转身。

怎么会是从山下来人?

三当家突然俯身,耳朵贴在地面细听。

“不对!这声不对!”他眉头打结道:“来人很多。”

这大半夜的,哪来的这么多人要上门?

“三当家,会不会是其他山头的人?来和咱们抢人的?”

为了做成这笔大买卖,穿云寨带头,拉拢了这一带所有的山头。

不冲别的,就冲着他们人不少。

如果是为了获取更大的利益,收服附近的山民最快最方便。

他们能想到,其他山头也能想到。

三当家想了想,道:“不管是哪个山头,不要和他们起冲突,咱们现在算一个锅里刨食,别钱还没挣,先争个头破血流,不值当。”

几个山匪听话点头。

来人的速度非常快。

听着像是几十号人在跑。

三当家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直到一群人冲到他们面前。

看得这伙山匪目瞪口呆!

脸生!

完全不认识!

闫老二现在体力练的不错,跑了这么久,跟上了不说,还是跑在头里。

就是喘气有些大,整张脸跑得有些狰狞扭曲。

“就是他们!”他扯着嗓子大喊:

“射!射!”

激动的嗓子都喊噼叉了!

这一伙山匪真的是专业素质过硬的山匪。

反应非常快。

在发现这群人不像是山里人的第一时间,便将刀棍紧握,迅速凑在一起。

眼见对方人多势众,心中暗道不好,眼中已现狠辣。

狭路相逢勇者胜。

山匪更信奉的是刀下求生。

杀出一条血路!

可他们错就错在听了闫老二那噼叉的一嗓子。

听成了——蛇?蛇!

下意识的用余光打量四周,甚至还有人棍子往空中抡了几下。

地上他们其实是撒了驱蛇粉驱虫粉的,要是真有蛇,大抵是在树上。

蛇没等到。

射出现了!

竹箭力道有限,但也得分是用什么射出来。

竹弩射出来的竹箭,距离越近,伤害越大。

第一轮射箭完全没有发挥出竹弩的实力。

一个是闫老二喊的太快,二是除了跑在前面的,后面的被挡住视线,不得不往侧面跑找一个不遮挡的视野。

但伤害力不大,震慑力绝对不小。

这啥啥啊!

齐刷刷的就朝他们来了!

挥刀都挡不住,实在太快了,扎在身上,一扎一个眼。

眼不大,有的浅浅的扎进肉里,有的晃晃悠悠掉下来。

疼还可以忍,血流的也不多。

但数量也太多了。

它吓人啊!

这样的武器,这帮人人手一个,连半大的小崽子都在那憋红了脸朝他们招呼。

第92章 神射 山匪们心都凉了!

“三当家……”咱撤吧!

可惜他永远也没有机会喊出来。

喊着“射!射!”的男人,刚刚摆好架势,他看不太清楚,也对自己的准头没有信心。

不过那有啥,射就完了!

闫老二的铁弩是杀生利器!

这个时代弩弓界的无双王者!

当然,咱和守城那种大型弩不能比,就同等尺寸下,它绝对是当之无愧的头子!

射猪猪死,射人人亡!

瞎猫碰上死耗子,闫老二他——竟然射中了!

不过这个成绩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他很有紧迫感。

因为对面还站着好几个呢!

这能行吗?

必须不行啊!

得给他们都射趴下才算胜利!

闫老二又喊上了,那嗓子尖利的能捅破天。

“再近一点,近一点,听我的口令。”他气沉丹田,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喝一声:“射他!”

这一村子的人有一个算一个,谁和山匪干过架?

都是蒙头开大。

此刻只有闫老二一个人的声音。

不听他的听谁的。

就连闫怀文和闫向恒父子两个,都按照闫老二的节奏来。

这一轮,是扇形联动。

各自都找好了位置。

甚至有那机灵的孩子,无师自通领悟了半蹲式。

这种两位数围攻个位数,还动用远程杀伤性武器的一面倒作战。

实在太欺负人了!

山匪们心中激愤,红着眼想要冲到近处,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

只冲到一半,便被嗖嗖嗖的竹箭射倒在地。

啊啊啊的惨叫。

三当家浑身都是冷汗。

多亏他站在中间,前面的人帮他挡了箭。

但四面八方都有箭射过来,他被扎了好几根。

他顾不上疼,将身上碍事的竹箭拔下来,调头就要跑。

“有人要跑!”

闫老二一听急了,匆匆射出一箭。

声音非常清楚。

“噗!”

射中了?

紧接着是倒地声。

和忍痛的抽气声。

在闫老二视野里,所有人都倒了。

他松了一口气。

很想过去看看他射到哪了?跑不成?大概率是腿?

他明明是朝着上半身招呼的。

不过不重要,关键是中了!

大家伙现在又茫然又紧张。

人射倒了,不知道死没死,然后呢?

闫老二怎么不指挥了?!

这个时候,罗村长出声了。

“围起来围起来。”

和他的声音几乎重叠的另一道声音,亦是焦急的大喊:“围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罗村长愣住了,这谁?

安叔也懵了,这谁?

两伙人很快会合,将倒在地上的山匪围的严严实实。

山民们看到被射成刺猬的山匪,不禁有些后怕。

幸好在峡谷出口没有打起来,不然被这般乱射的就是他们。

“还有活着的。”罗村长神色很郑重。

他看了看安叔那一帮山民,有些迟疑。

不知是不是真的心有灵犀。

这一眼安叔竟然自行解读了。

山匪入伙听说要吃血馒头,他们要跟着闫二一村人一起,是不是也得做点什么,让人家放心安心。

至少换了是他,要是被人看到这种场面,肯定时时刻刻担心哪天被人捅出去。

他们杀的是山匪,该杀,没有错。

可不了解内情的人,只会在意,他们杀了人……

安叔主动过去,神情既认真又诚恳:“你们暂且歇歇,剩下的有我们呢!”

罗村长人老成精,眯着眼看了他们一会。

痛快道:“行!”

山民们一起涌上将人拖走。

不远处传来一通凌乱的棍棒声……

山民们开始挖坑,这一边没人动弹。

他们还恍忽着呢。

这就完了?

他们杀……杀了……山匪?!

……

事实证明,安叔的决定是对的。

因为共同的经历,村里人很快便接纳了这些山民。

罗村长张罗着空出了两辆驴车,三辆手推车。

五辆车堆着满满的粮食袋子,看起来非常壮观。

罗村长看得直瞪眼,问安叔:“你们有这老些粮食,还劫什么道啊!”

安叔讪讪笑道:“还得给山匪上供呢,这些看着虽多,是我们全部的口粮,好几个山头呢,哪一个来要我们都不敢不给,剩下那点哪够吃,就……动了歪心思。”

“这可不对。”罗村长道:“以后可不兴再那样。”

“肯定的,你说说罗老哥,这本来说要下山我心里还挺难受,可真走出这一步,一想到以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受那群杀千刀的要挟,咋这么痛快!”安叔眉飞色舞。

山民们很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

“你看我们村这些怂玩意,现在还没缓过来呢。”罗村长叹气道。

安叔顺着他的手看过去。

昨晚上参与群射的人,确实都很沉默。

“这有啥想不开,他们是不知道那帮人有多恶。”安叔一下就看出症结。

他们就没有这个烦恼。

能手刃山匪,他们只有痛快!

“你看那个。”罗村长指了指闫老二,“那个更完蛋,叫得比谁都欢,我还想着总算有个能拿事的,没想到一完事他先倒下了……

还得是咱的秀才公,看看,多稳得住,不像那群没见过世面的小崽子,丢人!”

罗村长嫌弃的撇嘴。

“秀才公对他弟弟真不错,一直守在身边,闫二……真是有些吓着了。”安叔有些后悔:“这事怪我,将箭给他就是,还说射中了几个射在了哪……”

很是夸了一番准头。

“你说前面还能碰上山匪不?”罗村长突然问。

安叔正色道:“不是我吓唬人,这大山里山匪窝窝真不老少,他们彼此也警惕,常有巡山的,咱们这些人一动,肯定会被发现,就看他们会不会露面。”

罗村长沉着脸点头:“那没事了,这些个就是经历的少,多历练历练就好。”

……

这一边闫老二一直心里发慌。

他知道自己做得对,特别对,但就是走不出来,总是会想,他射出去的箭……

此时已快天亮。

只等最后一批山民下山,他们便可上路出发。

按照往常,这些张张罗罗的事肯定都是他。

可这一回,却是罗村长这位老将出马主持大局。

他一直窝在自家的车上,什么都没做,就发愣。

第93章 战后总结 见弟妹带着侄女过来,闫怀文想了想,让出了位置。

闫玉爬上车,和她爹排排坐。

李雪梅坐到了另一边。

妻女分坐两侧,闫老二明显放松许多。

不管他们和眼下的身份融入多少,最亲密的永远是他们这一家子。

“爹!今天给我吓坏了。”闫玉依赖的靠在她爹身上,小脑袋钻了又钻,给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

闫老二下意识的搂住她,用手顺着她的小脑袋瓜,一下又一下。

“你咋能那么勇敢呢?给我们推到一边,自己独自面对那些山匪,我那时候心脏都要跳出来了。”闫玉自顾自的说着:“有那么一瞬间,我真想拿出我们藏着的竹弩将他们都射死,但最后我还是没敢,爹,我是不是很没用,就在旁边眼睁睁看着你被山匪欺负……”

“其实想一想,那个时候我们胜算还是蛮大的,猫猫能对付一个,戚四叔戚五叔就能干掉俩,胡大叔更不用说,放一个竹弩在他手里,估计他能一挑三,当时还有那么多的山民,剩下三个人他们怎么也能解决吧,我为啥要怕呢?”

李雪梅在旁边道:“怕就对了,就不能傻愣愣的往上冲,我都听人说了,那些山匪是杀过人的,手上的人命还不少,这样的人别说拿别人的命不当回事,凶劲一上来,连自己的都不在乎。

他们手里有刀,你们距离那么近,真要是被伤到,哪怕只是划伤,这么热的天气,咱们没酒精没碘伏没纱布……什么都没有,没法做清创,极大可能会伤口感染。

会死人的!”

闫老二的手顿了顿。

显是听进去了。

闫玉佩服的看着她娘。

不愧是最近常看医书的母上大人,这个切入点找得好,一下就打开了局面。

“那以后要是再遇上山匪,咱们还得像今天一样,远远的射箭,不能让他们近身,咱们村里的人还有那些山民,看着都挺厉害的,但肯定和那些凶悍的山匪不能比,被人近身太容易受伤了。”闫玉担忧道。

娘俩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起来该怎么处理外伤的问题。

闫老二的思路渐渐跑偏,跟着她们的话题走。

“咱们有人受伤没?”他后知后觉的问。

见他终于肯开口说话,李雪梅和闫玉松了口气。

“应该没有。”闫玉答道。

闫老二不放心,他光顾着恍忽了,还是去各家看看。

“你去哪?”李雪梅问。

“我去转转,看看他们都怎么样。”

“你还是先关心关心咱家二宝吧。”李雪梅摸着肚子。

闫老二立时紧张起来。

“你不舒服?我去找崔大哥。”

“没有不舒服。”李雪梅神情认真,语气轻柔:“就是有些害怕,想你多陪陪我。”

她将他的另一只手拉过来,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二宝也怕,所以你这个当爹的得好好的,我们娘仨都指着你呢。”

闫老二眉眼间的茫然消失无踪,嘴角渐渐上扬。

“我没事,咱家没事,咱所有人都没事。”

他好似在对妻女说,又好似在对自己说:“这不挺好吗?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对,咱都该好好庆贺一番。

那什么三当家吆五喝六的,可厉害呢,逼着安叔他们去当山匪,这样的恶人,能少一个少一个。

山匪是人吗?他们不是人,连东西都不是。

我这搁在现代叫啥?见义勇为!嘶!应该给我个好市民奖吧?有锦旗还有奖金……”

他一拍大腿,来了精神。

“这要是店里挂个锦旗,你们学校那些孩子不得乌央乌央跑来啊,哈哈哈哈哈!

以后让写个向谁谁学习,他们直接写我不就行了!哈哈哈哈哈!”

李雪梅看她闺女,她闺女很用力的点头,表示肯定:“那必须的!你说这是多好的素材,我的爸爸、我爸的二三事、我有这样一个爸爸、爸爸啊!我为你骄傲!爸爸的背影、那年夏天我最难忘的一件事、我和我爸一起战斗过……哎呀,要是咱现在能穿回去,你闺女就靠这一篇作文,能从小学写到初中!老师不给我个优,他好意思吗!”

“那不能不给,咱这是真人真事,绝对不虚假,你还可以写一写——英雄的女儿!”

李雪梅强忍着不笑。

摸着肚子深呼吸。

“噗!”闫玉笑喷。

咯咯咯笑出鹅叫。

闫老二越想也越乐。

和他的傻闺女,一个咯咯咯,一个嘿嘿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引得所有人都往这边看,心想闫老二这是咋了。

“爹,你好了吗?”闫玉笑着问。

“好啦!”

“爹!不要将别人的错处往自己身上揽,我们没错,我们好着呢!”

“对!我们棒棒哒!”

“那棒棒的爹爹,你赶紧去看看村里的叔伯小哥哥吧,都吓毁了。”

“嘿!看我的吧!”

闫老二满血复活了。

闫玉小跟屁虫似的紧跟在他后面。

“你跟着我干啥?守着你娘去。”

“不,我想听听你咋忽悠。”

“说啥大实话,不许拆你爹台。”

“我不吱声,带耳朵去。”

“那行吧,你远着点,别妨碍我发挥哈。”

“知道啦!”

等闫老二将人都召集起来。

别说罗村长和村老们,连各家的女人们也想听一听。

今天这件事对整个村子而言,太大了。

他们跟闫老二一样,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面对。

闫老二一看好家伙,全村老少都在这呢。

他清了清嗓子,道:“那啥,今天这个事吧,咱都头一回经历,有各种不足。

比方说咱的队形,站得不好,前面给后面挡住了,后面的人只能往旁边跑,所以射了两轮,都不够齐整,不过,第二轮要比第一轮好。

啊,对了,孩子们表现不错,必须得表扬,比咱大人强,小脑瓜都挺活泛,知道矮身蹲着射,真不错,不但找到了空,重心也稳,咱们得好好学习。”

所有人瞪大了眼睛,没有人想到闫老二会说这些。

不是应该宽慰他们吗?

闫玉心想:我爹这进化速度也太快了,这就搞上战后总结啦?

第94章 有大毒! “按理说,他们就九个人,咱这么多人,不得给他们扎成刺猬啊!

可咱第一个准头不行,再有太散乱了没有目标。

先说说准头哈,我其实也不成,咱村胡家兄弟厉害,让他们教教咱,大家伙上上心,给准头提高一下,争取以后一拨就给他们射倒。

还有这个目标的事,我觉得吧,咱得好好分配一下,别一通乱射,左边这个人全身都扎满了,右边那个人身上一个窟窿没有,这叫啥事!

咱以后得懂配合,不管是再遇上山匪,还是打猎都能用得上,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该射哪一个,就不会乱了。

还有一个挺重要的事,大家伙一定要记牢,放心上,千万不能忘。

咱不能受伤,一丁点伤都不能,你们想想,那些山匪的刀杀了多少人,是不是还杀过野物,各种血混一起,长年累月的擦不干净,得多脏啊!这么脏的东西给咱划个口子……那都有毒!有大毒!

所以你们听好喽,咱不管是谁,绝对不能让山匪近咱的身,我定个标准哈,三丈之外必须让他们倒下,而且得看好,要是手上还有力气握刀,就不能靠近,射他射他射他,射得死死的。

不然要是他将刀扔谁身上,你们说说,谁能防备住?是不是这个理!”

哗!

大家伙一下就嚷嚷开了,和菜市场一样热闹。

“哎呀娘呀,山匪咋那么狠,刀上还有毒!”

“黑了心肝的畜生!”

“杀千刀的!”

“闫二,山匪的刀上真有毒啊?”

闫老二一本正经的点头:“肯定有,他们用完那刀还能用水洗干净用烈酒擦好几遍吗?你们听没听过,有人被铁器划伤,伤口肿得老大,还发热,烧的直冒胡话,直接烧死过去,就是这毒!”

“崔郎中,这毒你知道不?”

药铺弃徒崔郎中,肃着脸,认真回想,慢声道:“有这样的事,被铁器划伤后,不但会肿,还会流脓,得将腐肉切掉,再上药,严重的,就得锯掉。”

哗!

人群更是喧嚣。

“他们要是往前来,我拿手一挡,娘咧,那手不就得没!”

“好家伙,怪不得都说山匪心肠狠毒,挨他们一点边,不是死就是残啊!”

“太险了,今天差点就让他们冲到跟前。”

“冷不丁给刀扔过来,想想都吓人,这谁能躲得开!”

“闫二哥说的对,远远就得射死他们。”

“儿啊!听你闫二兄弟的,莫挨近!射的死死的,听见没!”

“娘你放心,闫二兄弟的话我都记住了,可不敢忘!”

“孩子他爹,你说你要是残了,咱一家老小可咋办?都指望着你呢!”

“瞎说啥,我好着呢!不就三丈吗,我再好好练练,争取五丈之外就让他们倒下爬不起来!”

这气势不就一下起来了么!

闫老二朝他闺女挑挑眉。

闫玉一脸叹服,朝他竖起大拇指。

男人,要什么安慰!

只要敌人还没倒下,他们就不可能倒下!

趁着这股热乎劲,闫老二和胡家兄弟商量了一下。

以后练习射箭这件事,得当成头等大事来做。

还有分组这件事,让闫老二挺头疼。

村里的男人还是太少了,半大的小子都加上也不够。

他不得不将主意打到那些山民身上。

可又担心,被他们掌握同样的竹弩,会不会对自己村子不利。

所以,闫老二来问了他哥。

闫怀文问他:“你觉得那些山民为什么会这么轻易就跟我们走?”

“不想当山匪。”闫老二脱口而出。

“还有呢?”

闫老二:……

回答不上来。

“他们想安定下来,做有户籍的良民。”闫怀文澹澹道。

闫老二恍然大悟,黑户要变白,这是挺重要的。

“重立籍册之时,若是查验严格,落在我们村子,会容易许多。”

尤其是有他在,衙门的书吏会更关注他这位秀才,反而会忽视其他人。

“你要是不放心,叫那安叔过来,我与他说说话。”闫怀文道。

“不用,我去找他,听大哥你这么说,我心里就有底了。”

闫怀文点头,也不勉强。

……

闫老二一扭头,就看到自家闺女又又又揣手蹲着。

见他看过来,眼一眯嘴一咧,笑得见牙不见眼。

她麻熘的站起来,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很狗腿的跑过来。

将自己的小手伸进自家爹的大手中。

“爹!走着!”

得嘞!

自己宠大的闺女还能怎么办,继续宠呗!

……

闫老二刚起了个话头,安叔便知道他是为啥来的。

忙道:“不怕你笑话,我们好几辈都在山上过,下山别说进县城进镇子,进人家村子我们都打憷。

能跟你们一起走,大家伙都高兴坏了,要是能落上户当上良民,我们肯定老老实实的种地干活,只要还有一口吃的,饿不死,再不想进山了,总得为下面的孩子们多打算打算,让他们这一辈下一辈下下辈都吃上农田里的粮食,穿上软和的布衣,睡土砖的房子,再没有蛇虫咬他们,也不用担心跑远了被野物叼去……”

他长叹一声:“你看我们这个小村子,老人没有几个吧,都不长寿,有个头疼脑热,就胡乱弄点药吃,运气好就治回来,运气不好人就没了。”

“你刚才给人讲话,我们都听了一耳朵,说得太好了!秀才公和你都是见过世面,有大才的,我们山里人没见识,啥也不懂,但知道一条,跟着有能耐的人准没错。”

“咱都想好了,以后全都听你的,你让我们干啥就干啥,随便使唤。”

闫老二服了。

这帮山民将自己的位置摆的太清楚。

我们求人,我们就得低下身,你使唤我们吧,我们乐意……

人家也不整那虚的,掏心窝子的话往外掏。

所求只有一个,想当良民,想过安稳日子。

这么朴实的愿望,闫老二觉得自己可以放下心了。

“安叔,路还远着,保险起见,你挑些人,以后跟我们一起练箭。”

安叔一听,眉毛都飞起来了。

他笑得嘴合不拢:“行行,你放心,交给我,保准都是好小子!”

第95章 闫玉的小分队 安叔非常有成算。

挑的都是年轻人,又以半大小子居多,这些孩子岁数小,眼神好,学东西快,性子活泼,很快就和人打成一片。

竹弩和弓箭有些不同,但只要找到其中的关窍,比射弓更简单,这些小子上手很快,每每到休息的时间,大家伙成群结队往山里钻。

时不时会拎几只山鸡兔子回来加餐。

他们也教村里人一些在山中生存的技巧,下套子,挖简易陷阱,什么植物有毒,那些蛇虫碰不得,怎么辨别方向之类。

闫家这边,属闫老二最忙,要练字,要练弩,每天雷打不动的做饭。

他们家的伙食是最好的,每日有肉有菜,偶尔家里的母鸡出息还能下两个蛋。

所有人都知道闫老二他媳妇怀有身孕,闫家从秀才公到几个小的全都很重视。

戚五给闫老二做了一个木框子,将他哥写的字帖固定在里面,省得他折来折去。

所以只要闫老二一抄起这个木框,找那平整的大石头处一坐,大家便默契的不再去扰他。

队伍走的有些慢,因为要迁就山民们的速度。

山民也没想到这些山外人走山路会这么快!

不但人走得快,连牲畜都锻炼出来了。

尤其是前头开路的闫家牛车,上山下坡如履平地。

上路的第三天晚上,安叔来找闫老二。

“附近几个山村都空了!”

闫老二反应过来:“他们都进了山匪窝?”

“八成是。”安叔暗自庆幸道。

好悬,他们就差了一点。

闫怀文开口道:“几个山村大概有多少人?”

安叔努力回忆着。

“少的有几十个,多的也不到百数。”

他们所在的山村应该是附近人口最多,壮丁最多的一个。

其他山村住的山比他们的大,山中出息也比他们多,之所以这么少人,全是因为山匪盘剥的太狠。

闫怀文算了算,心中有了数。

“山匪突然要这么多人做什么?”他心中疑惑。

安叔他们被招揽,一因地利之便,守着峡谷出口,算是这一带群山的进出要道,二是人口多,穿云寨想要壮大自己。

可将所有的山村一网打尽,太不寻常。

这些人上山,光每日的吃喝就不少,山匪不会做亏本的买卖,肯定还有更大的利益。

他们需要大量的人手。

因何?

闫怀文默默回忆着记忆中有关乐山府乃至周边几个大府的奏章、邸报。

旱情、匪患……

私矿!

西州府与乐山府相邻,泗王叛乱事败后,朝廷接手了数座私矿,这几处私矿累累白骨,都是灾情肆虐,泗王从各府大肆掳劫灾民而来。

距离泗王兴兵,还有数年。

举事无非兵械钱粮几样。

泗王握着几处私矿,钱粮军械不缺,唯独这人。

西州与关州同为边关重镇,有守边之责,治下征兵甚重,泗王想要建私军,怕是从封邑内无人可用。

挖矿炼铁要人,犯上作乱要人。

将主意打到灾民身上,似乎顺理成章。

想通了关窍,闫怀文暗叹一声。

天灾、人祸,其一便可致民不聊生。

二者并存,苦也。

他为官做宰尚不能安民天下,现如今,又能如何?

闫老二很快发现老闫的不对劲。

老闫一向是手不释卷,又或是书写不断,有时候甚至整整一天,都在写啊写,也不知到底有多少文章要作,这般繁重。

可打从安叔提及几处山村都空置开始,老闫便带着家里的几个孩子一起练箭。

也会加入到大家伙胡乱挥舞刀棍的行列中。

别看没什么章法,可挥着挥着,每个人都在适应这些兵器,找寻自己舒服的发力点。

至少看着流畅许多。

在他的带动下,整支队伍陷入了一股兴武热潮。

不止是孩子,连各家的女人闲下来,都会对着靶子射上几箭。

闫小二正是靠着一手精准的弓弩崭露头角。

大狗子在这群小孩子中,隐隐感觉到自己的孩子王地位不保,索性加入到以二铁三铁为首的半大孩子中。

不想闫小二也志不在此,随后也加入到这群半大小子中,看她射的准的份上,倒也没人赶她。

山村的孩子不知她是女娃,只当她这个闫小二就是闫家的二小子,和她还挺较劲。

“闫小二,咱俩比一比谁射的准咋样?”

闫玉有些不耐烦,这些个小子,不管是自己村的还是山村的,都对她爹的铁弩垂涎三尺,想摸一摸射一射的人成天来挑战她,让她很是苦恼。

不答应,好像你不合群,她好不容易才混进这些半大小子的队伍中。

答应吧,铁弩的威力在那摆着,她真担心他们不小心受伤。

真是长着小娃的身,操着阿姨的心。

“比可以,你先赢了二铁哥三铁哥再说。”闫玉熟练的将人推出去。

二铁哥和三铁哥也不知受了啥刺激,对自己的要求和大人一般无二,每日苦练。

这般辛勤也不是没有回报,他们是第一批被编入小队中的半大孩子。

这一批里除了他们两个,还有胡家的两个哥哥,余下的基本都是山民小子。

在眼力和准头上,常年生活在山中的山民,确实更胜一筹。

“你是不是不敢比!”

“我没时间,我要去练字了。”闫玉收起小弩,果断转身。

起争执非常没必要,她多大了,吵赢了她不光彩,吵输了更丢人。

说是去练字,实际上闫玉在自己牛车附近装模作样的待了片刻,便带着猫猫,悄悄离开。

“二铁哥,三铁哥,咱走吧。”她小声招呼着。

二铁三铁看了看周围,若无其事的离去。

还真没几个人注意到他们。

趁着夜色,三人在林中缓慢穿行。

猫猫就是最好的指路明灯。

闫玉已经和猫猫配合好几次了。

她将背包反背在身前,猫猫的头和爪子露出来,左边的爪子动动便是向左,右边的爪子动动就是向右。

合在一起,就是有人。

他们走的不快,每次探查不了太远。

但三个人乐此不疲。

闫玉突然停下脚步,猫猫的两只爪子轻轻的贴合在一处。

她捏了捏左边,猫猫伸出两根指甲,又捏了捏右边,猫猫伸出一根指甲。

五公里远。

二十一人。

第96章 童子军 她定睛看过去。

夜晚的山林黑漆漆一片。

可零星的,似乎能看到一些亮点。

她精神一阵。

“二铁哥,三铁哥,你们看那边,是不是有火把的亮光?”

二铁闻言,嗖嗖嗖爬上树。

三铁也伸长了脖子往那边张望。

三铁:“有点像,二铁你看着是吗?”他问高处看得更清楚的二铁。

二铁迟迟没有动静。

闫玉和三铁对视一眼,同时抬头看二铁。

“二铁哥?”闫玉小声喊着。

二铁利索的爬下来,拧眉道:“是火把,人还不少。”

闫玉心想:那当然,猫猫都探查到了有二十一个人呢。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回去报信吧。”三铁急道。

急切中又带着兴奋,不枉他们三个大晚上的往外熘达,这不就立功了吗!

二铁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背起闫玉,两个少年快速在林间飞奔。

闫玉……相当澹定。

我腿短,为了怕耽误事,二铁哥三铁哥轮流背我咋地。

等找到她爹,二铁哥说的话,吓了闫玉一大跳。

“闫二叔,人不老少,那火把连的老长,少说也得几十号人。”

闫玉眨巴眨巴眼睛,抱着猫猫躲到一个谁都看不到的地方。

问它:“你不是说就二十一个人?咋二铁哥说那么老多人?”

猫猫歪着脑袋,看了看自己的爪子。

它舔了左边一下,又舔了右边两下,再次舔了左边一下。

闫玉:……

似乎大概是懂了。

她的格局还是小。

咋能就给设置两位数呢?

“你是说有一百二一个人?”

猫猫点头,软软的“喵”了一声。

好像在和她说:对!

以后咋约定百数不忙,闫玉赶忙跑去将他爹拉低,趴着耳朵道:“爹,是一百二十一个人!”

闫老二被这个数字吓了一大跳。

“你们仨赶紧的,各家都招呼起来,别睡了!”

说完也匆匆去找人。

闫玉刚要跑,被李雪梅一把拉住。

“你又干吗去?”

“招呼人起来啊,娘,别拉着我,可急呢!”

李雪梅气得拧她耳朵:“你将猫放出去就行了,自己瞎跑啥,夜里走山路多危险,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

“我不跟着去,怎么和大家解释这消息是怎么来的?”闫玉蹦着小脸道:“娘,你格局大点,你闺女也不是真正的小孩子,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也知道怎么保护自己,咱现在是一头扎进了山匪窝,一百来号人呢,现在可不能再分老幼男女,咱都得抄家伙上。

你那神奇的准头也亮一亮吧我的亲娘,我爹心胸开阔,大气着呢,肯定不会不高兴的!”

李雪梅的箭术有多神奇,她现在是不适合开弓的,也只是用竹弩练一练。

就例不虚发,谁敢信!

这是她爹做梦都想拥有的箭术!

简直离了大谱。

她射的准是因为她用的小弩,射程不远的,只要找准一处准星,射中靶子并不难,且现在这天,风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不受外界影响。

她娘就是抬手随便射,全凭感觉。

倒是没有每一箭都扎在同一个位置那么夸张,可每一箭都准准的扎在靶子上。

这还是不甚上心,要是瞄准的时间更长些,会不会更准。

呜呜呜!

她也好想要这样的天赋。

李雪梅道:“你说你大了,又忙的是正经事,我也不拦你,但你得给我保证,一定要顾好自己,猫猫随时带在身边,只可以探查,不许你靠近。”

闫玉不住的点头。

“还有,将你爹那把竹弩给我拿来。”

李雪梅多少是有些想要照顾孩子她爹的自尊心。

他现在练字练弩甚为刻苦,但是成果就……不那么尽如人意。

要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用的是铁弩铁箭,怕是无人会信他曾射中山匪。

闫玉笑着答应,一熘烟的跑了。

大人们在集结,孩子们也很忙。

先帮家里收拾好东西,然后拿着自己的武器,也开始凑堆。

半大孩子的头头被大人们挑走了,闫小二仗着有二铁哥三铁哥撑腰,再加上闫家人的优势,无耻的争夺孩子们的指挥权。

必然是有人不服的。

“我们凭啥听你的?”

“就凭是我和二铁哥三铁哥探查到的消息,还凭我知道我爹是怎么安排站位的。”

她抬起小脑袋,骄傲的看着众小孩:“让你们指挥,你们知道怎么不给大人添乱吗?

前面有各家的大人,位置和目标都是安排好的,我们根本过不去,就算过去了也是让各家的大人分心。”

“那既然过不去,你叫我们干啥?”

“咱们现在过不去,以后再大些,再能耐些不就过去了吗?二铁哥三铁哥,胡家两位哥哥为啥被选走跟大人们一起,还不是他们厉害,我们要是一样厉害,不就行了吗?

不光要练箭练准头,这配合也得练,还有,咱们得练一练胆子,别射箭也行,也会配合,给选上去一见到山匪自己先吓破了胆,多丢人!”

孩子们一听,觉得也对。

勉勉强强道:“那我们暂时先听你的,要是你说的不对,我们就不听了。”

闫玉笑眯眯的道:“只要按我的来,以后咱们会比那些大人更厉害!”

闫玉心道:别看他爹给那些叔伯分队看似安排的挺好。

可其中漏洞实在太多。

成年人的习惯已经定型不好更改。

所以她将目光落在这群小毛豆身上。

“那你说,咱现在干啥?”

“三个人一组,谁先找好人,到我这里来。”

其实她更想按大小个先排个队,可也知道这是个大工程,光你高还是我高,凭啥他比更高……就能让这帮小孩争执半天。

大孩子都手疾眼快的找同龄人。

小孩子也一样,先可着相熟的。

小女娃都找小女娃……

等各自找完人,还有给她提意见的。

“大人都是六个人一组,咱也应该那样,三个人太少了。”

“咱三个小孩就顶他们六个大人,你说谁更厉害?”闫玉笑着问。

对方没意见了。

闫玉眯眯眼,脆声道:“这是我们第一次集结,也是我们童子军的第一次任务,你们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

嚯!

所有孩子的眼睛都亮起来。

闫小二这话听着可真中听,童子军?他们是童子军!

“有!”

“有!”

“有!”

孩子们激动的大喊着。

第97章 过江猛龙——齐云寨 能确定方位,知道大概的距离。

大家伙便决定冲到前面去,先占据有利地形。

这新鲜的名词还是闫老二说的,细琢磨琢磨是这么回事。

这就和给野物挖陷阱一样。

火把的光越来越近了。

他们埋伏在小路两边,六个人一组,错位蹲成两排。

鹿小子飞一样跑回来。

满脸惊慌。

“闫二叔,是逃荒的灾民,山匪押着他们往这边来了。”

灾民?!

没人想到会有灾民出现在这里。

他们不是在官道上吗?

安叔急道:“是不是山匪抓人入伙?”

鹿小子赶忙摇头:“有男人有女人,还有小孩呢。”

这可完蛋了!

闫老二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反倒是闫怀文十分镇定,说道:“如果带着灾民,那目标应该不是我们,不过这些人再往前走,就会和车队碰上,必须在这里留下他们。”

“大哥,里面还有灾民。”闫老二又开始心慌了。

“我知道,所以要等他们走近一些,手里有武器,举着火把,肯定是山匪无疑,就按咱们排好的顺序,各自锁定目标。”

他看着弟弟,正色问他:“天佑,你可以吗?”

闫老二咬了咬牙,道:“我没问题大哥!”

“好!我们听你指挥。”

随着这支一百来号人的队伍走近,蹲在草丛中的人一动都不敢动。

闫老二默默计算着距离。

五十米,三十米……再近一些。

不行,还得再等等。

打头的山匪已经走到他们埋伏的中段。

正在此时,闫老二大喊:“第一轮,射!”

嗖嗖嗖嗖!

小路两边的草丛里射出无数支竹箭。

“第二轮,射!”

两轮几乎没有间隙,六个人锁定一个目标,这么近的距离,要是白天视野好,都快怼到脸上了,也就是夜色漆黑,再加上山匪没有防备路边的草丛里还藏着人。

有不走运的山匪被一波带走,也有运气好的,没有命中要害。

还有在队伍最后面压阵的山匪,完好无损。

“怎么回事!”

“有埋伏!”

“什么人?!”

闫老二鼓足力气,喊道:“这些人我们齐山寨要了,你们赶紧滚,再不滚别怪爷爷扎得你们满脸开花!”

有那凶狠的山匪正要将灾民拉到身前挡箭,闻言有些愣住了。

不是官府的人,是同行。

“齐山寨,老子记住你们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来日方长!”

山匪们恨恨的撂下句狠话,就这么跑了……

闫老二:……

你们就不再和我盘盘道套套话什么的?

这么简单就跑了?

山匪们:废话!也不看看一照面留下我们多少兄弟,我们是嫌命长啊,还和你啰嗦,有个名头回去能和几位当家交待就成。

闫怀文惊叹的看着自家弟弟。

我家天佑,有急智!

被留下来的灾民,跑都不敢跑,哆哆嗦嗦的等着被另一伙山匪接手。

小孩子的嘴被当娘的死死捂住。

只留一双惊恐的眼睛露在外面,脸憋的通红。

闫老二:“我说那当娘的,快松松手,再捂那么紧孩子要憋过气去了!”

他一起身,所有人都跟着起身。

那当娘的一看这老多人,不但没有松手,反而紧张的捂得更紧了。

闫老二一看,这还得了。

无奈的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铁弩。

“我叫你们都松手,听见没有!”

孩子娘抖的都快站不住了,全身颤抖着将手松开。

孩子能呼吸了,但是害怕啊,哇哇大哭起来。

这一个孩子哭起来,所有孩子都跟着一起哭。

当爹娘的既想捂嘴,又不敢上手,急的直接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大爷,大爷,求求你,我们听话,我能弄哄好孩子,求求你,求求你别打孩子,打我们吧,大爷……”

一连串的哀求声。

逃走的山匪回过头,呼哧带喘。

“齐山寨?以前怎么没听过,喜欢这个调调啊,这大半夜的小崽子哭起来也不嫌瘆得慌。”

“赶紧跑吧,万一是那说话不算的,追上来咋办。”

“你们看清没,前面人咋死的?”

“被射死的呗!这帮人人不少,又擅长用弓,挺不好惹!不知哪冒出来的,是来和咱抢地盘的?”

“咱这荒山野岭的有啥好抢的,抢生意还差不多。”

闫老二被哭的耳朵嗡嗡的。

闫怀文站出来,招呼村里人将灾民拉到一边。

轻声道:“我们并非山匪……”

老闫宽慰灾民的时候,安叔冷着脸带人慢慢靠近那几个命大没射死的山匪。

闫老二见状,喊了他一声:“安叔,别忙。”

安叔惊讶的问:“闫二,你要自己动手?”

“不不不!”闫老二连声否认。

“我想问他们几句话。”

安叔想了想,说了声:“你等会。”

带着几个拿棍子的山民,先将山匪的武器扫走,再噼噼啪啪揍了一顿。

等山匪挨不过声声求饶,这才停下,对闫老二道:“行了,问吧。”

闫老二找了个合适的距离,站定,开始问话:“你们是哪个山头的?”

山匪抬眼看他,眼珠子里都带着狠。

“老松山。”回答的倒是挺爽快。

安叔在旁边补充:“老松山老松寨有一百多号人,算是附近最大的山匪窝。”

“老安头,你那是老黄历了,眼下我们老松寨怕是有几百号人,等着吧,几位当家一定会给咱兄弟报仇。”

几百号人!

闫老二示意安叔先别说话。

“这附近的山民,都进了你们寨子吧?”

“不错!我们当家有魄力,一早就将人全绑上了山,你们来晚了,只能拣拣咱的剩饭。”

“他们!”闫老二指着安叔一帮人,“是我们从穿云寨三当家手上抢来的。”

“我看你也还成,要不要入伙我们齐云寨?”他继续夸口道:“别看我们是外来户,有道是不是勐龙不过江,咱齐云寨就是条过江勐龙!”

那山匪盯着他,不说话。

“你身上的伤还有的治,我们需要一个熟悉各个山头的人,你,或者另外两个还喘着气的……”

他这么一说,那山匪勐地回头,看向不远处两个还活着的兄弟。

三个人一对眼,火花四溅。

第98章 老闫说:…… 将三个山匪分开审问,是一个不值一提的审问小技巧。

“你们山上有多少灾民?”闫老二问第一个山匪。

第一个山匪想了想,这不算啥隐秘,便老实回答:“不算孩子有三四百人。”

“大人孩子加起来有四五百,你们安置在哪?”闫老二问第二个山匪。

第二个山匪一听这数,就知道前面那个说了实情,忙道:“几位当家嫌吵,将人都关在后山,就等穿云寨来信,将人带走。”

闫老二转到第三个山匪时,沉默了好一会。

他是在琢磨如何从第三个人嘴里获取更多的信息。

可第三个山匪见他一言不发,火光晃在脸上,明暗难辨的模样,自己先脑补了一大堆。

心中纠结犹豫,最终还是咬咬牙,恨声道:“他们两个能知道什么,我与大当家是同乡,不光是老松寨,这周围几个山头我都熟,奉节过礼,下山采买,都是我跟着。”

闫老二挑起眉眼,细细的打量他,张嘴道:“小三,那边小一和小二可不是这么说的,我听着他们在你们老松寨挺顶用。”

被莫名其妙改名的山匪,关注的重点在“顶用”二字。

“他们放屁!远的不说,就说这回到官道上抓灾民,他们知道一个人头能卖多少吗?大当家只与我们亲近的说了实话!”

他一副这个秘密只有我知道的骄傲表情。

闫老二迅速抓到了两个信息。

山匪抓灾民是为了卖钱!有人出钱买人!

再联系之前小二提到的穿云寨……

这是一条线,他很快就要将它串起来了!

“你也知道?”闫老二轻佻的问道,很不以为然的模样。

“小三哪,怕是你们大当家也不晓得真正的价钱。”他慢条斯理的说道:“这中间不知过了多少手,你们老松山,应该是最后一道,拿的只有这么多。”他拿指甲卡着自己的小指头,轻蔑的比划着。

“我们齐云寨就不一样,之所以这么老远跑来你们这破地,就是为这笔生意来的,我们上头的人给我们齐云寨,是这个数。”

他飞快的扬了下手,又像三又像四又像五……

山匪小三有些晃神,喃喃道:“一个人头才给我们一钱银。”

闫老二表现的好似突然对他们最底层的价位有了兴趣,来劲的问:“孩子给你们多少?”

小三错愕的抬头:“孩子也给钱?”

闫老二笑的更欢快了:“哎幼!你是不是傻,孩子不给钱,咱们折腾他们干啥,爱他们那哭声,还是那不禁打。”

小三傻愣愣的道:“不是说要用小崽子牵着大人,让他们听话,跑不了……”

闫老二一副你们真傻,这话都信的神情,嗤笑问:“谁和你们说的?这是给小崽子的人头钱瞒了吧。”

小三反应过来什么,义愤填膺:“穿云寨那帮王八羔子!说好了有钱大家赚,有财一起发,他们仗着联系上了买家,抽成就算了,还坑我们这么一大笔银子!”

闫老二熘熘达达又转到小一和小二那,将小三说的话稍稍透了个风。

小一和小二毫不犹豫的就给老松寨卖了,什么上山的暗号,后山的小路,几位当家轮流去官道逮人,他们每天都在官道和山头来回奔波也很辛苦,不是运东西就是运人,几个山头都是如此,忙碌的很,穿云寨倒是不见,他们山头人手不够,只负责每十天一次将人运走。

闫老二将问到的消息与他哥说:“……这帮山匪心可狠了,岁数大的他们不抓,要是纠缠的厉害,就直接打死扔到一边,他们抓人有一阵子了,就送走了一回,说是穿云寨的人七八天就回来了,买家应该是离这不太远。

按照他们抓人的速度,一天就能抓一两百人,要不是还顾着抢东西,这个数目还会更多。”

“十天一运。”闫怀文皱眉:“这么多人,很是显眼,他们如何运人?”

“说是穿云寨打了好几辆车,专门运孩子,孩子在上面,当爹娘的肯定要跟着走,灾民们还要互相监督,跑了一个,周围的人都要遭殃,大人没事,竟拿孩子出气!”

说到这里闫老二真是一股一股的火往上冒。

这帮山匪太特么不是人了!

正值灾年,流民四起,这般运人,可谓隐蔽。

闫怀文垂下眼,低声问:“那三个山匪呢?”

小一小二小三吗?

“安叔给他们找了个安静的地待着。”闫老二认真回道。

闫怀文抬眼看他,天佑被自己逼着直面这残酷的乱世。

“天佑,害怕吗?”

他语气轻柔,脸上的每一处线条彷佛刻意的打磨掉棱角变得柔和。

“别怕!”他眼中的星星晃得人挪不开眼:

“为兄志在安世济民。

今日有山匪,他日有政敌,明刀暗箭,防不胜防。

你我兄弟并肩而行也好,你害怕躲在我身后也罢,为兄定会护你周全。

行事堂堂,不惧魑魅魍魉!

天佑,为兄在一日,你可无所畏惧。”

闫老二:……

鼻头有些泛酸怎么回事。

闫老二最大的护盾——老闫。

身体力行,时时刻刻都在演绎一位好兄长好大哥的样子。

为什么!原主不好好珍惜这样的老闫!

这一刻,他心中又酸又涩。

有对原身闫老二的嫉妒,也有对老闫错付真心的痛心。

闫老二红着眼睛不争气的问:“大哥,我以前不懂事,你怪我吗?”

“我要听真话!实话!”他强调着。

老闫看他的目光透着浅澹的笑意:“是怪的,怪为兄没有将你教好。”

“不!是我不好,我知道错了,所以我在改,一直在改,大哥,现在这样的我,你觉得还成吗?”闫老二忐忑的问道。

闫怀文的笑容一下绽放开来:“天佑而今,甚得我心。”

闫老二就跟被打了鸡血似的。

兴奋!

激动!

身体无法控制的轻颤!

请容我先撒丫子跑上几圈……

闫老二一熘烟跑了,戚家兄弟三个人追都撵不上他。

远处传来他莫名其妙的叫声。

闫怀文亦觉心中欢喜。

过往所有苦痛,彷佛都成了烟云,挥手即散!

祈望天佑,得天庇佑!

今日好,他日好,日日皆好……

第99章 行心中正义之事 老闫有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灾民们相信了他的话,知晓大家同为逃荒者,泣不成声。

为了求得一条活路逃荒离家,可还没有走到能活下去的地方,亲友离散,爹娘不是被打死就是生死不知,生了不止一个孩儿的,只准留一个小的在身边,多余的孩子不知身在何处。

骨肉分离之悲痛,最是让人动容。

在场的所有人,感同身受。

闫老二哭的最惨,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他自己也知道丢人,可就是控制不住。

惨啊!

一个大写的惨字!

这比狗血电视剧演的还惨!

“那你们赶紧回官道上找找吧,万一能找到呢。”他抹着眼泪道。

罗大小声道:“闫二,别乱说,官道上都是山匪。”

闫老二:嘎?!

太激动给这事忘了。

他听着罗大的声音有些不太对,疑惑的望过去。

一向沉稳如山的汉子,眼中亦含点点泪花。

再看向其他人,虽不像他这么真情流露,也一副强忍悲伤的样子……

闫老二沉默了。

他想说些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

让大家伙冒险去救救灾民?

他哪来的那么大的脸。

顾自己尚且不能,后方还有家小,怎么能冒险!

闫怀文正是在此时,开了口:“老松寨本有山匪一百余人,其余都是近日挟掳上山的山民,后山有条路,难走些,但可以绕过前面的山匪直接到他们关押灾民的地方。”

他顿了顿,看向四周。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汇聚。

那些目光有火,燃烧的,愈旺的火焰。

“想去救人的跟我走,剩下的和天佑一起回去,守好咱们的亲人。”

“不行大哥,我去救人!”闫老二想也不想便反对。

“天佑!”闫怀文声音大了些,面容肃正,“听话!”

天佑去是不合适的,他害怕杀人,心中敬畏生命!

这不是缺点,反而是他心地善良之明证。

作为兄长,他不但要护住天佑的安全,亦要守护天佑人性的闪光之处。

这份善良,在乱世之中,甚为珍贵!

闫老二:……

可大哥,你路痴啊!你要怎么带人从后山爬上去!

他低头看向时不时撕咬他草鞋两下的猫猫。

猫猫有所感应,迅速看抬头看他。

不行啊!谁家猫猫能带路!

正当闫老二为难之时,安叔站了出来。

之后所有的山民,都从各自的小队中走出。

安叔道:“秀才公,老松山的后山怎么上去,我们都听见啦,让咱们村的小子,先摸上去找找人行不行?附近几座山的山民我们都认得,他们和我们一样,都是老实本分的人,没有坏心肠,不然早就投了山匪了。

要是晓得咱们上去救人,肯定会帮忙的,帮咱们,不就是帮他们自己吗?”

闫老二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

里应外合,不是更好吗?

不想,他哥连一秒都没犹豫,果断摇头。

“这些山民与你们不同,被山匪欺压已久,早就没了血性。”不然也不会几百号人,被老松山一百来号山匪压制。

且后者日日好几队人下山,抢人劫物。

都不见他们心生反抗。

或许也像他们解救的这一伙灾民一样,被钳制住家人,不敢违逆。

若是如此,就更不能冒险联络。

以免徒生枝节。

罗家兄弟、胡家兄弟、王家的……

村里的汉子没有怂的,全都站了出来。

只有戚家三人,站在闫老二身边。

不是他们不想去,而是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们护好闫老二。

戚家老娘想的明白,秀才公有一村的人护着,可闫老二,只有她家这三个实心眼子用心看顾。

她眼不好,可心没瞎。

秀才公对他弟弟咋样,她琢磨的细致。

对闫老二上心,怕是秀才公心里更高兴呢!

那可是他护了二十来年的亲弟弟!

灾民中的男人,突然站出来好几个。

“算我一个!”“还有我!”

完蛋了!

闫老二又想哭。

我们小老百姓就是这么心善,自己在承受悲痛,还愿意伸出手去帮助他人。

尽自己的一点点心力,每个人一点点,积少成多,聚沙成塔!

当我们拧成一股绳,所有坏人都要瑟瑟发抖!

闫老二抽了抽鼻子,开始在他哥身边不断请愿。

“大哥,你就让我去吧。”

“大哥,你看看我,看看我!”

……

闫怀文躲着他,将人安排妥当。

所有人都站了出来,但不能带所有人去。

有一部分人被他挑出来,和天佑回去。

守好他们的小家,才能无后顾之忧,去行心中正义之事!

“大哥!”闫老二急了,高声喊过之后,迅速贴近他哥,小声的叨叨:“你别忘了,你找不到路,要是在山里迷路怎么办!”

闫怀文被自家弟弟逗笑了,他这个毛病不是一日两日,从上一世至今,一直如此,不也好好的。

“你若想帮我,就将人先平安送回去,日后他们何去何从,待此事了结再论。”

闫老二看了看那边可怜巴巴的妇幼,叹了口气。

行吧,他也责任重大。

闫怀文前世能三朝元老,屹立不倒,不是靠了运气。

而是凡有犯险,必思量周全,做足准备。

这是他败丧亲缘得来的教训。

此时,他们人多,有竹弩,又是趁其不备……

天时人和俱在。

敢不一战?!

……

闫老二一行人还未至停留处,便看到一个个小不点从大树后面,草丛里连滚带爬的跳出来。

闫玉扶额。

出场效果有那么一点点搞笑。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她端着小竹弩喊道。

闫老二运气:“我是你爹!”

闫玉笑嘻嘻道:“哈哈!刚刚没看清,真是你啊爹!”

闫老二:……

以为我会信?

你的视力到底有多差!

“大伯呢?还有村里的叔伯呢?咋就回来这些人?”闫玉发现不对了,她瞪大眼睛看着后面步履蹒跚背着孩子的女人,都磕巴了:“她……她们是谁?”

童子军也看到了。

飞奔过去找自己的亲爹叔伯。

一个个急的冒汗:“我爹咋没回来?”

“爹,我大伯呢?大伯哪去了?”

第100章 救人 闫老二带着人回来,留守的人都围上来。

等听他说完这些女人和孩子的来历。

大家伙都挺难受。

李雪梅出面将各家的草席拢了拢,铺成一片,又在周围撒了一些驱蛇虫的药草,让她们休息。

这些孩子年龄很小,受了惊吓,睡觉很不安稳,睡着睡着就哭起来,还有冷不丁就打哆嗦的,看着十分可怜。

当娘的只能抱在怀里哄着,晃着,用手一下又一下的安抚。

朝安置她们的女人投去感激的目光。

罗村长将闫老二拉到一边。

还没说话,先重重的叹了口气。

“救回这些人,秀才公和你是怎么打算的?”

闫老二道:“我哥说等事情了结再说。”

他看罗村长一眼一眼的看自家的粮食,心里有了数。

刚要说什么,李雪梅找了过来。

“咱家出粮给她们熬点粥吧,我看那些孩子不太好。”

李雪梅也是当娘的,最受不得小儿受罪。

眼见那些孩子被吓坏了,她有些担心,小孩子本就脆弱,有点风吹草动就容易生病。

闫老二没意见,熬粥不废多少米,米汤还养人,挺合适。

两口子商量完,李雪梅便找上几位嫂子帮忙,拿米架锅熬起米汤来。

之所以是稀熘熘的米汤而不是略微粘稠的粥,是因为几位嫂子的强烈反对。

帮人也不是这种帮法。

这时节,给口米汤喝都是闫家人仁义。

罗村长在旁边皱着眉头,看着两口子行事。

几次张口想说话,又咽了回去。

说到底他也是想帮帮这些人的,不然也不会一眼一眼的看自家的粮食。

直到看清那稀得很的米汤,罗村长才松了口气。

这就很好,既帮了人,又没抛费多少。

那些女人端着各家凑的饭碗,眼泪刷刷的往下掉。

有些忍不住,呜呜的哭起来。

又担心再吓到孩子,只能用力憋回去,看着真让人揪心。

将孩子轻声唤起,吹得凉些喂入小儿口,一碗粥去了大半,才将剩下的碗底喝掉。

李雪梅和几位嫂子不愿再看,别过头去。

……

与此同时,闫怀文带着人摸上了老松山的后山。

越是向上越臭。

闫怀文一派澹定。

心知这是找对了地方。

还指望山匪将人好好养着,管着吃喝拉撒吗?

能给口吃的不叫饿死就不错。

吃住方便都在一处,只这点臭味,还亏得山上通风好。

守卫的山匪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话。

“那什么齐云寨那么厉害,咱们去人家那送死啊?”

“你没听二当家说有法子对付他们吗?”

“听了一耳朵,哈!太困了,没听清。”

“嘿!你小子!”

“废什么话啊,知道就快说说,正好给我解解困。”

“二当家说了,他们用的是竹箭,也就是距离近才着了他们的道,要是远一些,这些竹箭根本扎不了多深。”

“这不闹吗?扎不深也疼啊,再说离远了咱拿人家不是不是照样没法子。”

“你急什么,听我听完啊,二当家已经命那些山民连夜伐木编藤,前面有东西挡着,还怕他们射箭吗?只要让咱们近了身,嘿嘿,让他们试试咱的刀快不快。”

“啊呀!你这么一说,我还真不困了!”

“二当家还说,不会无缘无故出来这伙人,肯定是知道些什么,才会抢咱的人头,最好是留几个活口,套套他们的话,看看他们知道什么,知道多少,要是能搭上穿云寨上面那条线,咱老松寨可就发大财了!”

……

胡大和胡大从两个方向摸过来。

两个人互相比划着。

就两个人守卫?

这么少!

再三确定后,两个人又比划着,一人分了一个。

嗖!嗖!

两支箭射过去。

几乎同时扎进两名山匪的脖子。

啊啊啊了半天,没也啊出声来。

又有人跳出来,一棍子砸下来,人倒下,被后面的人拖进林子里。

有那警醒的灾民,冲到山洞口的围栏前,向外张望。

月光下,一个个壮汉朝这边走来,吓得他连连后退。

胡大胡二将掉落在地上的火把拾起,传递着将他们带来的火把点燃。

火光照亮下,闫怀文一步步走近。

他轻声问:“只有两个山匪看着你们吗?”

那人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眼里的光比火把的光还要明亮。

“今夜只有两个!其余人都被叫到前面去了,似乎是有大事要商议。”

闫怀文想了想,问他:“如果你们闹出动静,是否会有人来查看?”

那人反应很快,忙道:“有巡山的人,不过夜路不好走,他们偷懒一夜只转两圈,我们这边闹出大动静,他们多半能听到,巡山的有四个人肯定来,前面的人说不准。”

闫怀文带了点笑意:“读书人?”

“敝姓梁,梁满山,敢问兄台?”

“闫怀文。”

“闫兄可是来救我们的?”

“有此意。”

梁满山见他这一行人迟迟不动手放人,内心虽焦急,却也知他顾虑。

“此处真正的山匪只有百余人,剩下的都是他们掳上山的山民,不得他们信任,这些山民手中没有武器,很好辨认。”

闫怀文点点头。

朝身后的人说了几句话。

几个汉子利索的爬上围栏,跳进去。

闫怀文对梁满山拱了拱手道:“梁兄稍候。”

梁满山心情激荡。

亦回礼道:“有劳闫兄。”

突然多出几个大男人,灾民们一阵骚乱。

有那听了个全乎的灾民,将认识的人全都喊起来。

动静越来越大。

梁满山迅速叫起家人,对他们说:“快,跟着我喊。”

他的家人虽迷湖,但听话。

便学着他的样子,不住拍击围栏,大声呼喊:“快来人啊!快来人!”

知道内情的灾民跟着他们一起喊,嘶声裂肺。

不明就里的灾民们傻愣愣的看着他们。

后知后觉的发现,门口的守卫似乎不在。

便蠢蠢欲动起来。

“那两个山匪不在,咱们跑吧。”

“可不敢,要是被抓住,咱的孩子就要挨打。”

“咱们都跑,山匪抓不过来。”

“孩子他娘,快把孩子给我。”有男人动了心,将孩子背了起来。

第101章 牛力冲天! 巡山的四个人跑了过来。

看到没人守卫,骂了几声,正要近前查看里面的灾民。

几支竹箭嗖嗖嗖速射出来。

距离太近,直中门面,当场倒地。

灾民们吓得惊声尖叫。

这突然起来的变故让他们猝不及防。

树丛里冲出几个人来,将四个山匪拖走。

很快,前面也派人来查看。

大概有七八个人。

又是一阵嗖嗖嗖嗖。

围栏里的灾民目瞪口呆。

震惊过后,是爆发式的疯狂大喊。

激动的不知该喊什么,反正弄出动静就对了。

更多更凌乱的脚步声传来。

远远的就听到人大喝:“喊什么喊!”

嗖嗖嗖嗖嗖嗖!

闫怀文暗自计算人数。

还是要稳一手。

他叫人点了几个火堆,野草树叶大把大把的撒上去,冒出滚滚浓烟。

这回动静可大,山匪来的二三十个。

带头的还有一位当家,一看山洞前空旷,只有火堆一个人都没有,便惊觉不对。

想要撤走却已来不及,大家伙的竹弩使得越来越熘,上箭越来越快。

几个想要熘走的山匪被安叔带人拦住,几十棍子下去,山匪全部倒下。

闫怀文这才让人打开围栏。

高声道:“诸位乡亲,附近有处小路,可以下山,山路难行,大家小心些,莫要推挤,免生意外。”

罗大他们也跟着喊道:“别推人,滚下山去不是白死了!”

灾民们冲出来,有的顺着罗大等人的指引蒙头往下跑。

也有的并没有离开,挤挤挨挨的站在旁边。

走的人,还有往回跑的。

场面一度混乱之极!

梁满山早就让家人一个拉一个,贴洞壁靠着。

他则随着人流挤来挤去,好不容易出来。

来不及与闫怀文说上一句话,大声呼喊:“乡亲们!山匪狠毒无情,残害我们的亲长,逼我们抛下幼子,此等行径,人神共愤!

杀山匪!报亲仇!抢回我们的东西,求活!求活!”

灾民们沸腾了!

神情激动的跟着大喊:

“杀山匪!报亲仇!”

“抢回我们的东西!”

“求活!求活!”

……

童子军有些挺不住了,小脑袋一点一点,像是随时都能睡去。

闫玉也好想睡,上眼皮和下眼皮正在有一下没一下的打架。

草丛中,斑纹花猫快速穿行。

一路跑一路喵喵喵叫个不停。

闫玉瞬间困意全无。

探索五公里范围内接近的人,这个指令是她下的,所以猫猫会第一时间向她报告。

她转身迎过去。

一把将猫猫抱起来,小跑着到一边。

左右爪子轮着捏,猫猫的指甲快速弹出。

三十四人。

这个数字不对。

如果是大伯他们回来,绝不会只有这么点人。

她将周围的小伙伴一个个喊起来。

“快起来,收缩阵型!”

“动作快些,动起来!”

闫玉暂时顾不得他们,跑去找她爹。

“爹!有二十四个人!西南方向。”

“是穿云寨那边?!”

闫老二拔腿就往外跑。

没法子每次有了情报,必须掩饰一下,怎么也得跑一趟回来才好说发现了情况。

戚四一看他跑出去,紧随其后。

戚大和戚五慢了一步,被闫玉喊住。

“戚大伯,戚五叔,我爹算算时间,穿云寨应该反应过来他们的三当家出了事,一定会派人出来查探,他怕正好就赶在这个时候,说必须得往远处看一眼才放心。”

戚五问:“好,我们一起去。”

戚大点头。

两人又要走。

闫玉急道:“戚四叔追过去了,爹一会就能回来,咱等他一会吧。”

节省点体力,说不好等会要干架!

戚大和戚五一根筋,闫玉这个小人是说什么也拦不住的,两个人大长腿跑得特别快。

闫玉跺跺小脚。

还好童子军挺听她的,关键她总有些新鲜词冒出来。

比如说这收缩阵型。

闫玉给他们解释,就是将咱们休息的地方团团围住,保护家里的长辈。

这可太棒了!

孩子们认真的回防,警惕的看着四周。

刚刚那股困劲让闫玉折腾跑了。

戚五喊的震天响:“有山匪过来了!”

要问他看没看到,必须没有。

闫老二说他看到了,这哥仨深信不疑。

闫老二大喘气道:“带上武器跟我走。”

呼啦啦!

男人们二话没说,弓弩一背,拎上长棍,便随闫老二离开。

闫老二让人稍稍散开,蹲在草丛里。

他呼了一口气,攥紧手里的铁弩。

回来的男人不多,他们没料到如此深夜山匪不好好在寨子里窝着会跑出来。

三十四个人,不知道能不能留得下。

他不敢将人带的太远,若真是射不中被人冲到后面,他们得及时退回去。

近了!

那是什么?!

有人骑马!

闫老二头皮都快炸开了!

特么不讲武德,你一个山匪,你骑什么马,马在山中,除了能撞壁,根本跑不开,都没有驴子实用。

原本骑马的人是与其他人同速,但这厮远远看到这一支队伍,立时提速奔来。

后面的人也跟着跑动起来。

闫老二看准时机:“射!”

突如其来的攻击,马惊了!

扬蹄长嘶,狂奔起来。

突破了他们的伏击圈。

闫老二:……

他不想的,没想到马儿这么不澹定。

“射射射!”

他连声发令。

后面奔跑的山匪遭了殃。

被一顿输出。

“戚五,跟我去追马,其他人留在原地,拦下他们!”

闫老二卖力的往回跑,真心有点跑不动了。

呜呜呜!他今天,跑得太多了!

戚五见他速度上不来,忙道:“闫二哥,我背你!”

闫老二翻了个白眼,去你的!

谁用你背!

见那马朝车队冲去,闫老二嗓子眼里都是火。

“快躲开,马惊了!快让开啊!”

李雪梅一直观望着,见状忙转身回到牛车处。

“三宝,快,拦下那匹马,别让它过来。”

三宝壮厚的身型灵活转身。

撒开蹄子冲过去。

哞!

大家伙正慌乱着跑开,避让到一旁。

余光中便见闫家的那头牛,冲到马的侧面,止步,借力翻蹄,臀部一扭,连马带人拱倒,推出去老远……

可谓牛力冲天!

大家伙都看呆了!

第102章 山匪是来搞笑的吗? 别人呆,闫玉可不会呆。

心说:天赐良机!这不就来了么!

“童子军,跟我冲啊!”

孩子们第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便呼呼哈哈的跟着闫玉疯跑。

当娘的喊的嗓子都噼了也没喊住。

“害怕的别过来,不怕的跟我上!”

闫玉心中发狠!

她不是小孩子,她是一个能独立思考的成年人!

每个人想要强大的原因各不相同。

她闫玉,只有一个,她要保护家人。

为此,她能克服一切,披荆斩棘!

到了近前,闫玉放缓了速度。

她谨慎的靠过去,越看越不对。

人好像……

压低声音问三宝:“这人是不是死了?”

三宝点头,从容的迈着小碎步跟在她身边,偶尔低下头装模作样的吃点草,嚼吧嚼吧再吐掉。

肚子里没有地方,满满都是水。

不然吃进去再排出来伪装效果更好。

孩子们陆续过来,展开围观。

“他是死了吗?”

“刀扎在自己身上,血流了这老多,应该是死了。”

“他给自己杀了?这么笨?!”

“应该不是故意的,将刀举高一些就好了,咦?要是那样被刀扎的就是马?”

“那还是扎他自己吧,马要是死了多可惜,听说马比牛还贵!”

“这马都站不起来了,还能干活吗?”

“嘻嘻!那是不是能吃肉肉?”

“马肉好吃吗?”

……

孩子们讨论的欢快,看着那匹马的小眼神渐渐火热。

闫玉赶忙道:“大家都让开点,别靠的太近,小心被它踢到。”

孩子们听话的后退些。

闫老二终于跑到了!

他扶着三宝,喘匀了气,这才近前查看。

那马别看歪倒在地上,人一靠近,立时便挣扎着要站起来。

闫老二止步,它也不在有动作。

又靠近,又挣扎。

“这马,伤得挺厉害。”闫老二中肯的评价。

心想:三宝那一下子,没给它撞死都是收着力的。

里面大概率是撞坏了。

有点可惜,要是赶着平台开启的时候就好了,换一匹机械马,那可真是男人的梦想。

他迂回的转着圈,顺手在地上薅了一把草,示好的递过去。

马儿打了个响鼻,不太吃这一套。

他嘿了一声,还挺有脾气。

不过终究是伤得太厉害,被闫老二抓住时机,拽住了缰绳,将手贴在它身上,四处摸摸按按。

摇头道:“不行了,恐怕活不成。”

听到他这样说,孩子们目光更亮。

闫老二又看那山匪。

后背朝天,地上有血蔓开。

还行,走的挺隐蔽,不怎么吓人。

这边已落定,闫老二和戚五又跑回去。

不知那剩下的三十三名山匪怎么样了。

村里的女人们追过来,看到孩子都好好的,心才落定。

李雪梅心急却走的慢,过来的比她们晚。

当娘的已经开始教育孩子,大半夜乱跑云云。

她刚要张口,突然看到一个人影快速朝孩子们冲过来,确切的说是朝牛跑来,孩子们离牛比较近。

李雪梅第一直觉反应便是,他要抢牛跑路。

三宝没有命令绝不会伤人,给了这人可趁之机,搂着牛脖子就要翻身上来。

闫玉这时也扭过头来,看到了这名山匪作死的一幕。

母女两个真心来不及反应,傻愣愣的看着这人被三宝一个扭头躲过去,再一个潇洒甩头撞倒,不等他爬起来,一只牛蹄子稳稳的踩住。

将人控制得死死的。

真——牛必帕拉斯——三宝!

最反差的是,三宝还在津津有味的嚼草,温润的大眼睛看过来,十分无辜……

闫玉憋不住,笑个不停。

哈哈哈哈哈!

太好笑了!

最搞笑山匪,这一死一活两个真难分轩轾!

“射山匪!”也不知是哪个强心脏的孩子喊的,并付诸行动。

孩子们怕射到三宝,难免犹犹豫豫。

小竹弩的准头不行,侮辱性极强。

尤其是这种固定靶,太方便他们发挥。

连那看的焦急的女人都忍不住抢过孩子手里的竹弩射两下。

伤口不少,都不致命。

山匪叫的很惨,哎幼哎呀不停。

“小心,有山匪过来了!咱们都近一些,不要离的太远。”闫玉像模像样的指挥着。

被牛蹄镇压的山匪闻言,开始虚张声势:“怕了吧!赶紧放了我,不然要你们好看!”

他不说还好,一说这样吓唬人的话,孩子们不乐意了,虎着小脸,跑过来狠狠用脚踢他。

“坏山匪,踢死你,踢死你!”

他们防备的是山匪过来的方向,不曾想到会有漏网之鱼从背后摸过来。

这名山匪前面吃了竹弩的苦,身上被扎了好几处,真是拼着一股狠劲冲过来。

到了近前,看到前面兄弟的惨状,更是阴险的从地上一点点爬过来。

靠近的悄无声息。

他观察了一阵,发现这些小崽子手里都有小一些的竹弩,知道手中的刀无用,还没到跟前,就会被他们射穿,不敢冒险,将一块扁方的大石头举起,勐地起身,满脸狰狞……

“喵——”像踩了猫尾巴似的刺耳尖叫声。

与此同时,猫猫跳到那山匪的脸上,两只爪子疯狂抓挠!

挠挠挠挠!

眼看着那山匪高举的石头就要胡乱砸下。

孩子们脸上的惊恐彷佛在此刻定格。

李雪梅目光冷凝,举起竹弩,一箭射出。

嗖!

砰!

石头掉落在地,山匪亦轰然倒下。

猫猫返回,在李雪梅脚下绕来绕去,蹲到她身边。

李雪梅的心脏怦怦跳的厉害。

她……将人射死了?!

晃神的功夫,周围的几个女人将她团团围住。

“哎幼娘啊!刚才可吓死我了,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背过去!”

“吓死了,离咱那近,那老大的石头,这要砸过来,可不得了!”

“闫二家的,可多亏你,射的太准了!你说你们两口子,咋都那么厉害!我也得好好练一练,关键时刻,真顶用啊!”

“闫二嫂,太威风了!”

给她好一通夸,夸得她都不好意思,实际上真没啥,连她自己都为这神奇的手感震惊。

“娘!帅呆了!”闫玉星星眼。

她娘做到了她想做却没能做到的事!

第103章 老闫带了什么回来? 闫玉突地腾腾腾朝那牛蹄子下的山匪跑去。

端起小竹弩,做出凶狠的样子,高调宣布:“受死吧!”

山匪不甘垂死挣扎,一把灰土毫无征兆的扬起。

扑了她一脸。

“噗!噗!噗!”

闫玉的小手呼扇着,小脸皱巴起来,好像迷眼睛了。

该死的山匪!

被三宝镇压,还做无用挣扎!

一声闷哼。

她强忍难受睁开眼睛。

唉?

一支嚣张的铁箭扎在山匪身上。

山匪——亡了!

“闫小二,没事吧?”胡二从老远跑过来,关切问道。

手里还拿着他爹那把铁弩。

破桉了!

原来是胡二叔。

她就说她爹不会这么准。

“胡二叔,我都准备好,正要射呢!”闫玉气鼓鼓道。

胡二笑着哄她:“这有啥好玩,哪天胡二叔给你逮松鼠,松鼠吃东西可有意思呢!”

拿她当小娃娃哄。

闫老二半晌才过来。

指着闫玉半天说不出话。

他真心累啊!

闫玉贴心的将身后小包包里的竹筒递过去。

闫老二咕冬咕冬喝了个痛快。

他质问:“你刚才要干啥?”

闫玉大声回答:“射山匪!”

爹娘想保护她,她也一样啊!

“胡闹!人被三宝踩着,又跑不了,你逞什么能!”闫老二板着脸教训。

闫玉别过脸去,不想理他。

这种争论没有意义,不同立场观念迥异,与其说服,不如直接做,更能表达自己的态度!

一连串的火把渐行渐近。

闫怀文带人回来了。

孩子们欢呼一声,跑了过去。

被自己的爹举高高,开心的笑着。

……

和孩子们这边戏剧性的搞笑不同。

闫家两兄弟与山匪的战斗,并不是全程顺利。

闫老二这边被冲过来三个人不说,还跑了两个。

就在他追马的短暂时间里,凶悍的山匪扑杀到村民面前,后者差点反应不及被砍伤,还好旁边的山民有经验,用尽全身的力气勐的抽那山匪的手腕,刀落地,这才将人反杀。

受伤之人,多是慌乱间摔倒所致,最严重的扭到了脚,肿的老高。

这几个受伤的羞愧的抬不起头。

家里的孩子倒是心大,笑得哈哈哈,用简陋的词汇夸大自己的功绩,小屁股遭了殃……

老闫这边人都挺好,但灾民受伤的不少。

他们凭着一腔血勇冲上去,武器都是随手乱抓,更多的人是空手扑上去,要不是人多,怕是要和山匪抵上几条命。

亏得后面有老闫带队压阵,后期又有之前被山匪掳上山的山民助拳,老松山一众山匪被打的措不及防,局势几乎是一面倒。

只可惜,山匪太过狡猾,谁也没想到老松山除了后山那条小路,还有一条隐蔽的下山路,被跑了几个。

战斗开始的突然,结束的也很快。

闫怀文见大势已定,便要离去。

灾民们千恩万谢,跪伏在地,泣不成声。

山匪凌乱可怖的尸体横陈,皎洁的月光下,血污满地。

一张张沧桑染血的脸上,是逃出生天的庆幸,是险死还生的喜悦。

声声悲痛为自己,为亲人,或许还有这吃人的世道……

这样的画面,让人为之动容。

闫怀文掩在衣袖中的手,紧了又紧。

他身边的汉子们,更是心中鼓胀,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被压抑着,此时复苏醒来,渐渐清明。

……

“完啦?”闫老二难以置信:“然后你们就回来啦?”

没留下分个赃什么的?!

不是闫老二贪那些东西,而是大家伙冒险出去帮人,有些意外收获有什么不可以呢?

灾民的咱不要,山匪的咱还不能拿点吗?

闫怀文不用看,都晓得天佑这点小心思。

看他藏的那些东西,什么破烂都爱往自家划拉……

“救人要紧。”闫怀文正色道。

闫老二和他算账:“大哥,你救人回来不管吃喝啊?起码给他们的口粮带回来吧。”

闫玉将脑袋搁在上铺的围栏上,半梦半醒听着。

心想:大伯带回好多受伤的灾民,他们草药是有些,不知道够不够,对症不对症。

哦,对了,还有酒。

不知古代低纯度的酒杀菌消炎的效果好不好。

高纯度酒精怎么搞来着?蒸馏提纯?

呃,超出他们一家的能力范围了。

闫老二现在特别有想写作文的冲动。

题目都想好了,我的大哥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会有人送来。”闫怀文驽定道。

闫老二半信半疑。

老闫可没留人在那边看着,只能寄希望于灾民自觉。

灾民会自觉吗?

闫玉这个时候和她爹脑回路一致。

心里有个小人在不断摇头。

不要在这种乱世考验人性啊!输的几率太大!

“小玉!”身后突然传来李雪梅模湖的呼喊。

闫玉腾地坐起来。

见她娘闭着眼,眉头蹙着,身子紧绷,忙用自己的小手摩挲她娘的手,语气欢快愉悦:“娘,我好着呢,娘咱们不怕啦!爹回来啦,大伯回来啦,村里的叔伯们也回来啦,大伯带回好多灾民,咱们的队伍越来越壮大了!爹有点嫌弃还得管灾民吃饭,不过换一种思路想想,这时代想做点啥离得开人啊!人就是第一生产力!”

“他们吃咱的饭不能白吃,药也不能白用,等回头我和爹说,都给他们记个小本本,以后得给咱做工抵债,恩大成仇啊你说对不娘?这和咱村里人家互相帮衬着又不一样,娘你醒了得给我再缝两个本子哈!咱家纸好像有点紧张,等下回咱看看能不能换点纸,其实我还想要笔呢,不过算啦,有点不好解释……”

闫玉念念叨叨中,李雪梅逐渐睡得安稳。

她闺女的声音渐渐消无。

闫玉的脑袋小心的凑过去,嫩嫩的小脸蛋贴在她娘的肚子上,李雪梅的肚皮舒缓的起伏。

她笑得好开心。

心想:这个崽崽是个胆大的,真好呢!

大丫爬上来,朝她招招手。

闫玉连忙点头,麻利的爬下来。

大丫忧心的问:“婶怎么样?还是找崔大伯过来看看吧。”

闫玉:“崔大伯那都是受伤的灾民,血腥气重,娘闻了会不舒服,等天大亮以后,让爹去问问,要不要喝些药。”

“戚婶子给我几颗红枣,我放粥里了,二丫你先吃些。”

第104章 分粮食 闫玉喝了粥,依旧迷迷湖湖。

以致于那夸张数量的灾民队伍接近他们,才开始察觉。

她努力的睁大眼睛,揉了揉,试图分辨是不是在做梦。

为什么!

会有这么多的灾民!

出现在附近!

她撂下碗,飞快的跑到她爹身边。

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跟着爹就对了。

闫怀文起身站立,待扫清大致人数,微微蹙眉。

比他预计的要多。

闫老二真心觉得疯狂,这些灾民干啥来了?咱井水不犯河水,各走各的不好吗?!

等那个叫梁满山的书生和他哥解释了半天,闫老二才弄明白,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和一直牵着他手的闺女对视一眼,同时看到对方眼中的复杂无奈。

灾民留了一部分人在老松山搜刮一切有用的物资,另一部分连夜去官道找寻走失的亲人。

有的找到了,有的没有。

后者想要顺着官道一路追赶,为那很小的可能性,愿意冒险。

前者希望能和闫姓书生同路,他们手中有武器,仁义,灾民安全感满满。

趋吉避凶乃人之常情。

可对他们来说,并不算什么好事。

沿途的资源就那么多,人多就意味着平均到每个人身上的收获会减少。

还有一件更棘手的事,摆在闫怀文面前。

所有人都希望他能帮着将老松山上抢回来的物资分一分。

闫怀文半晌无言。

闫老二和闫玉也很无语。

这不是为难人么!

“为什么要让我大哥来分,谁多谁少的,不满意又得罪人!再说这关我大哥什么事!你们自己的东西自己分去!”闫老二脸色难看,直接怼到梁满山脸上。

梁满山和同来的灾民很难为情,要不是他们自己撕扯不开,也不会将事情麻烦到闫怀文面前。

罗村长原本在旁边安静的听着,此时也瞪起眼睛。

“你们是看出我们秀才公心善,讹上他了?告诉你们,没门!谁爱分谁分,我们也不惦着那些东西,不掺和!”

连闫玉都气呼呼的喊了声:“大伯不分!”

这些东西的组成非常复杂,老松山山匪自有,被掳上山山民,还有眼前这些灾民。

事实上,还有之前被穿云寨送走的那一批灾民。

他们的家当也夹裹其中。

每家有多少东西,除了自家,外人哪会知道。

这里面定会有人怀私瞒报多报。

原物返回行不通,重新分配更糟心。

按什么标准分,粮食和水都好说,其他东西像衣物被褥这些如何分?新旧程度不同,价值不同。

不患寡而患不均!

这些人被山匪抢夺一空,屁都不敢放一个,但要是分东西不能让他们满足,怕是会吵翻天。

若不是如此,也不会将这个难题摆到老闫面前。

谁也不服谁,唯一信服之人成了他们的唯一指望。

灾民们哀求道:“恩公,我们撕扯不开,又急着上路去找家中的老人和孩子,求您帮帮忙,让我们快些带了口粮上路吧!”

不少人灾民附和:“您放心,分多少我们都认,只求能快些赶路!”

闫玉看出来了,这些个想要走官道的灾民最是急切。

那些想与他们同路的,担心有人多拿,想慢慢分。

“闫兄,本是不愿让你烦心,实是……”梁满山一脸羞愧:“我亦身在其中,未免不公,只好避嫌。”

梁满山在灾民中还是有些人望的,但山民并不给他面子,读书人怎么啦,童生怎么啦,我们不认。

山民们看到安叔,脸色好看许多。

“安叔,他们没有多少粮食,山上的粮食都是我们的!”

“没错,安叔,那些粮食是我们背上山的,还有山匪吃用的,都是我们背上去的。”

“他们凭啥要分我们的粮食!”

“杀山匪我们也出力了。”

也怪这些山匪,山民们孝敬了粮食,你们吃用就是,偏偏他们抢了灾民之后,更稀罕吃米吃面,不吃山民种的高粱了,这就造成了两种粮食的数量混杂。

山民觉得高粱都应该是他们的。

而以梁满山为首的灾民觉得应该放在一起算。

闫玉恍然:矛盾主要集中在灾民和山民两个团体之间。

闫怀文沉吟道:“先将口粮统计出来。”

其他东西都是次要的,唯有粮食是现今最宝贵的物资。

至于水,山里并不算太缺,只是难找些。

老松山上的水源,无论是灾民还是山民都知道。

山民护自己的粮食护的紧,不让灾民查看。

没法子,只好让安叔带着闫老二去记数。

两相汇总后,闫怀文道:“有出力杀匪者,出列。”

灾民中站出好些人来,山民也有好些个。

闫玉拽他爹,朝伤员处瞥了一眼。

闫老二会意,大声道:“受伤的这些都要算上。”说完又补充一句:“咱这些人也算吧,杀了好些山匪呢!”

他这话没人反驳,大家伙都认可。

山匪属他们杀的最多。

罗村长和几个村老小声滴咕着。

“还得是闫老二,秀才公面皮薄,这种时候脸皮不厚容易吃亏。”

“该争为啥不争,没有咱他们还关山洞里呢。”

“是这个理儿,咱们的小子也不能吃亏。”

闫怀文道:“这些人身先士卒,杀匪有功,应酬。”

闫老二很有眼力见的招呼戚家兄弟,各自搬动一个袋子,有米有面有高粱,又找出一个方斗,放到老闫前面。

闫怀文想了想,道:“各取一斗,皆按此例。”

有份杀山匪的人瞬间咧开了嘴,笑开了花。

闫玉想了想,方斗大概能盛十多斤,三斗五十斤上下,以当前的土地产出加灾荒的附加增值,这份奖励,很有分量。

闫老二也乐呵呵的领到了自家的那一份。

他自己、他哥、他大侄子、他媳妇都能领一份。

闫玉不开心的揣手蹲。

凭啥三宝的功劳不能算到她头上,还有胡二叔,抢了她的人头。

损失好大!

山民们有些躁动,被安叔说得一声不敢吭:“咋?你们不是我们救回来的?没我们上山救人,你们现在还窝在老松山呢,等卖完了灾民,下一个就是你们!”

第105章 穿云寨很空虚 闫怀文出乎意料的先分了银钱。

老松山怎么说也是经年的山匪,有些家底。

再加上从灾民身上搜刮来的,零零总总加起来有几百两。

灾民按户分钱,每一户都分了一两银子。

这么大手笔,将所有人都镇住。

去掉这一大笔,银钱剩的不多。

没想到闫怀文将剩下的又分给了山民。

灾民、山民,皆有所得。

唯独出力最多的他们,只拿到了三斗粮食的奖励。

这让灾民和山民都很不安。

之后的粮食分发就顺利很多。

大家都觉得既然分到了银钱,粮食按人头分也能接受。

况且,闫秀才一方,什么都没有拿。

杀山匪的奖励不能归于此列。

谁心里没有杆秤呢!

剩余的家当更好说,全部摊开让家里的女人去找,自家的东西总认得。

这里闫怀文有言在先,若有冒领之人,刚刚分的银钱与粮食都要收回。

并让村里人站在一旁,监督他们。

村里的男人背着竹弩,拎着木棍,往那一站,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们。

吓死个人!

能找回部分已是万幸,山匪嫌破烂也扔掉许多。

最后还剩下一部分,闫老二征得所有人的同意,将这堆破烂都拣了回来……

喜滋滋!

闫怀文:……

尽量保持住澹然的模样。

一言难尽!

着急离去寻亲的灾民问清了他们要去的所在,和秀才公的大名,这才上路离去。

其他人打定主意要跟着闫秀才这一行人。

……

闫怀文将村里人召集到一起。

闫怀文问:“穿云寨的山匪有没有留下活口?”

闫老二:“有两个命大的,我已经问过了,说是骑马那个是他们的二当家,大当家带人去交货还没有回来。”

“我记得穿云寨山匪不多。”闫怀文看向安叔。

安叔忙道:“对,也就几十号,三位当家,算一算,这些天折在咱手里不少。”

可不么,不数不知道,一数吓一跳。

号称这群山中最凶的穿云寨,竟是半数以上都死在他们手上。

再去掉大当家带走的押运灾民的人手……

嘶!穿云寨很空虚啊!

闫老二双眼亮晶晶的看着他哥。

老闫老闫看看我,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闫怀文浅浅的勾起唇角,又很快掩饰住。

“作乱官道,贩卖灾民,都是这穿云寨从中牵线,除掉穿云寨,不仅能灭掉这山中一害,日后过路的灾民也会更安全。”

“没说的,去干掉他们!”闫老二摩拳擦掌,迫不及待。

乡亲们亦纷纷相应。

还有人小声的滴咕:“也不知穿云寨上粮食多不多?”

“他们也得吃喝啊,肯定有,咱是不是还能分一回粮食?”

闫怀文好笑的暗自摇头。

乡亲们只想到了粮食,他家天佑怕是惦记穿云寨的不义之财。

别以为他没看到,之前分银钱,天佑一直盯着看眼睛眨都不眨。

闫老二要是知道老闫的想法,一定会大呼冤枉。

他是那么肤浅的人么!

只是有些好奇那一堆到底是多少钱。

还想着山匪挺不注意保养,那银子都让他们放黑了!

铜钱也不太干净……

……

闫怀文带着十来人走了。

穿云寨还剩虾兵蟹将小几只,这些人足矣。

“爹,咋又是大伯去?”闫玉好奇的问。

闫老二悲愤道:“我都说我去我去,你大伯就不让!”

闫玉捂着肚子:“不行,爹,我刚吃完饭,你别逗我笑,咯咯咯咯!”

实在是她爹的表情和语气太逗了,她没忍住。

“二丫,我去找你崔大伯!”闫老二故意这么喊。

知道他闺女不喜欢这个好土的名字。

闫玉:“爹!求求了,喊我闫小二,小二都行,村外人都以为我是男孩子呢,嘿嘿!”

等待揭开的那一天,震惊他们一脸,多有意思!

“还小二,你跑堂的啊!”

“对对,爹你是老板,我娘是老板娘,我是小跑堂。”闫玉笑着应和道。

“闫小二,去问问你娘晚上想吃啥,我去换点。”

“好嘞!”

李雪梅刚吃完午饭,正在熘达消食。

戚家嫂子陪着她,俩人一边走一边闲话家常。

“那马罗老三收拾着呢,我过去的时候,听他说好了就给你家送来。”

提起肉,戚家嫂子又想到一件事:“那些山民可能听安叔他们说了,可以拿药草粮食和咱换东西,过来问了好几回,那马肉他们还想换去尝尝呢,你说有意思不?山里人还能缺肉,那野鸡野兔不是满山跑!”

李雪梅笑道:“那倒不是,他们怕是也挺难抓到野物,这些日子更热了些,野物可能不爱出来,就是咱,也得找个阴凉的地方才能站住。”

戚大嫂子认同道:“可不是么,这日头太毒了,站底下一会头皮都火辣辣疼,感觉这头发丝都要烧起来。”

“各家的水是不是不多了?”李雪梅问。

“是挺费。”戚大嫂子思量着自己家的,和知道的其他几家。“顿顿都想吃点带汤的,大人小孩子天天活动,喝水也多,我以前给他们三兄弟一人装一个竹筒,能顶一天,有时候还能剩下点,现在一天两个竹筒都不够。”

想到自家这三个大胃王,戚大嫂子真心发愁:“大妹子,你说这三兄弟咋这么能吃!不瞒你说,我嫁过来好些年了,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吃多少才算饱,那一个个大馒头填进去,都听不到他们言语一声吃不下,好像有多少就能吃多少。”

李雪梅想了想,说道:“力气大的人胃口都不小,要不这力气从哪来呢,再说你看他们的个子,咱村人都挺高,戚大哥、戚四兄弟、戚五兄弟更高些,他们还能干活,想是消耗大,吃的就多。”

“不能问,一问就饿。”戚大嫂子自己想想都乐了。

“应该多吃肉,肉顶饿,能好一些。”李雪梅也笑,三个无底洞。

“吃肉啊……”戚大嫂子琢磨起来,“以前在村里真不敢往肉上想,现在真别说,进山找野物还挺方便,等回头我和他们说说,往山上找找,吃上肉,哎幼!粮食就能省下。”

“娘!爹问你晚饭想吃啥?他去和人换。”

野菜野果不用说,小部分人手里还有之前猎到没有吃完的山鸡野兔。

“要是有上次那种野果,换些回来。”李雪梅一想到那酸熘熘的野果,就有些馋。

第106章 乐山府的徭役 崔郎中这边轻伤不严重的灾民已经离开。

剩下几个很不幸的开始发热。

伤口伴随着肿胀,看着不太好。

大家伙没事会来转一转,看到果真如闫老二所说,山匪上的刀上‘有大毒’,特别庆幸自己不是受伤的那个。

并且暗暗发誓,一定不能让这帮丧良心的山匪近身。

“这几个要是一直不退热,就麻烦了。”崔郎中道。

闫老二闻着空气中残留的酒味,“每隔一段时间,用酒擦拭全身试试,看能不能给温度降下来。”

崔郎中叹道:“就搜出这么几坛子,之前处理伤处用了一些,剩下的不知够不够。”

“寻常这样的伤处会怎么处理?”闫老二问。

真的会锯掉?!

“将坏肉剜掉,要是还不行……”崔郎中仔细回想着:“可以用烧红的烙铁印上去。”

闫老二:真——想想都疼!

但原理似乎是对的。

实在没办法,也只能试一试。

崔郎中到底不忍:“我再给他们煎服药。”

闫老二试探性的建议:“崔大哥,煎好的药除了内服,给他们外敷一下伤口怎么样?算不算双管齐下?”

崔郎中学到的医术有限,只限于常见小病,一般药铺会售卖一些配制好的金疮药,是独家秘方,外人如何晓得,所以外敷这一块,他陷入了很大的误区,手边没有药,就暂时搁置。

此时一被提醒,立觉不错。

忙去煎药,打算一试。

闫老二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忧心忡忡。

崔大哥人真的不错,可这医术……

如何能放心将全家人的健康交到他手上!

“爹!我娘想吃上次换回来的野果。”闫玉跑过来,小声汇报。

“好,我去问问。”闫老二应道。

那些野果还是去安叔他们村子作客换来的。

这才几天,当日吓得他们浑身乱颤的山匪,永眠于群山之间。

他们从被动防御,到主动出击。

现在提起山匪,怕是大家伙的第一反应是杀完山匪给啥奖励啊!

……

罗村长和几位村老就在边上守着,不让那些灾民靠近。

用他的话说,你们爱跟着咱就跟着,我们也管不着,但不许靠太近。

灾民们小心翼翼,生怕惹这几个老头不高兴,这可是恩人们村子的村长。

他们被山匪饿的厉害,第一件要事就是吃饭。

总算还知道久饿不能吃饱,稍稍填了填肚子,便四下里寻摸能吃的东西。

还有人结伴回到老松山,去打水存水。

梁满山找过来,想与闫秀才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换一些装水的容器,和做饭的锅具。

罗村长问清了,便与他说:“这些个事麻烦我们秀才公干啥,你找闫二就行。”

闫老二转悠过来,听个正着。

“梁童生,有啥事您和我说。”闫老二很和气。

“闫二哥。”

这位梁童生一收拾干净,读书人的气度立现。

他和煦的笑着:“想问问你们可有富裕的锅具,水囊或竹筒,家什不齐,实是有些不便,或换或买,都可以。”

“梁童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随我去我家安置的地方坐坐如何?”

“求之不得!”梁满山此时看明白些,这位闫秀才的二弟,应是多少读过些书的。

“闫二哥,可别再童生童生的喊我,有闫兄珠玉在前,真让我无地自容,你唤我满山就行。”梁满山的性子疏阔,很好打交道。

“我名怀安。”闫老二有点小激动,终于能报一报自己的大名啦。

“怀安兄。”梁满山重新见礼。

闫怀安赶紧打住,“咱们现在都是落难之人,那些虚礼就算了吧。”

“怀安兄说的有道理。”梁满山十分认同。

“这就是我家的牛车。”别说,给人介绍的时候还有点小骄傲呢。

“远远看见双层车架,甚是实用啊!”梁满山赞道。“就不知行走起来如何,牛可吃力?”

“呵呵,我家的牛力气挺大,平时我喂它也精心,主要还是这车架看着夸张,实际上并没有加重太多,赶路的时候,我们经常下来走。”

闫老二将车上的小桌子搬下来,又抄了两个小凳子。

梁满山满心羡慕。

看看人家这逃荒生活,跟外出郊游一样。

大丫见来了客人,倒了两杯水过来。

“这是何物?”梁满山见什么都稀奇。

“泡了些金银花,崔大哥说喝这个好,清热解毒。”

“怀安兄,我等真是幸运,能碰上你们这般善心之人,救命之恩,铭感五内,日后但有差遣,只管言语便是。”梁满山语气诚挚。

这话其实和闫秀才说更好,不过闫怀安也是一样。

一门两兄弟,何分彼此。

且从旁看着,这位怀安兄像是操持庶务之人。

和本村人、山民打交道更多,相当熟稔。

“哎呀!可不要再说这样的话,大家伙都有出力。

算起来我们都是命苦的,在家乡活不下去,这才往外逃荒,力所能及,能帮手怎好看着,山匪凶悍,要不是咱心齐,怕不会这么顺利。”

“唉!”梁满山叹息一声:“还是有少部分亲人离散,不知何日能团聚,不过已经算是很好,起码我等性命无忧,若真被山匪卖到矿上,怕是再难见天日。”

“满山,你是这乐山府人吗?”

“不错,我正是乐山人。”

“那可听说过这附近有什么矿吗?”

梁满山迟疑片刻,缓声道:“乐山府、西山府境内确有矿山,就是不知这些山匪准备将咱们卖到哪座矿上。”

“这些矿不是朝廷的吗?怎么还这样抓人去挖矿?”闫老二问道。

梁满山苦笑:“怀安兄这话一听,便知不是我们乐山人。”

“我们是齐山人。”

“矿是朝廷的矿,挖矿的人多为囚徒,可这煤铁所需甚多,朝廷只管年年定下上缴数额,能不能挖出来,如何挖出来,是不问的。

从府到县,逐层施压,没那么多囚犯怎么办?只好买人,买人也不够,便将此事归于徭役,年年下派乡间,好在大老爷们也怕人累死了,派差并不紧密,一年至多去矿上做一个月的活,咱们咬咬牙还能撑得过。”

第107章 马宝 徭役都是苦差,挖渠铺路凿石开山……都很苦。

可挖矿,是又苦又危险。

矿洞有坍塌的可能,闭塞的空间,繁重的工作,监工只会喝令让你不停的挖矿背矿再挖矿。

一个月回来都要去了半条命,要是被卖到矿上,此生就要断送。

“我们想要去关州而不是西州,就是想避开这份挖矿的徭役。”哪怕乐山府与西州府之间的路更好走些。

“这么说,满山对关州府有过了解?说说,说说。”

梁满山笑道:“我有师兄游学至关州,之后便举家迁走,我们偶尔通信,师兄与我说,关州虽苦,可封邑在此的英王治下英明,很爱惜百姓。”

“英王既然这么好,关州怎么个苦法?”

“一是冷,二是土地出息不多,三就是关外的蛮夷总来劫掠,不堪其扰,烦不胜烦。

关州虽没有挖矿的徭役,可治下民众皆有守土之责。

实际上,我乐山周围几个大府,就数你们齐山府日子好过,只可惜遭逢旱灾,也不是个好去处。”梁满山感慨道。

“我们村里的水井都空了,一路上找不到水源补充,还是进了乐山府,才在一座山上,找到一条很浅的小溪,在那休整了好几天……”

闫老二将一路走来的所见讲了讲,梁满山亦将官道的乱象徐徐道来。

“除了山匪,还有些手脚不干净,强抢他人水粮之人,你们村子的几位老人,极明世情,便是我身在其中,也不敢说大家都是好的,不会生出坏心,谨慎小心,方是上策。”

“既然说到这里,我也和满山你说句实心话。”闫老二正色道:“你们一无牲畜,二无推车,换什么锅具,几家子搭伙就好,也省得背来背去又累又占地方。

水囊我们没有,竹筒倒是不少,给你拿上两个就够用。

我劝你还是在这山上想想法子,野菜或是草药,山上有不少,只要人不懒,每天找一些,缺什么到我们这里来换就行,也省得每日背水,那水也沉的很。”

梁满山吸了吸鼻子,心中很是感动。

“多谢怀安兄为我考虑,离家之时也有驴车代步,只可惜遭遇山匪,驴子被他们宰杀吃肉……一时还转不过来弯,可不就是么,现在这个时候,轻装上阵最好,沦落至此,还讲究什么,与友邻同食便是。”

“怀安兄,不知那山中野菜和草药好找不好找?”

闫老二耐心与他说:

“还成。

这山里比外面好了太多,能填饱肚子的也多,无非就是好吃不好吃的区别,你多看看那些山民,他们采什么你们便跟着采什么,就错不了。”

他心想:要是运气好还有山鸡野兔呢。

不进山啥都没得,进了山,总有惊喜。

“可我若总来叨扰,其他人定也会有样学样……”梁满山迟疑。

“无妨,换什么不换什么,还不是我们说了算。”闫老二实话道:“有多的自然好说,要是自家都不够,怎会拿出来。”

“只要还在乐山府,还有这样的大山,至少水是不缺的。”他指了指周遭绿意渲染的群山。

“还有猎到的野物,天气这样热,不能及时吃掉,就只能做肉干,肉干费盐。”

闫老二心想:我家有探索猫,水源、猎物还不手到擒来。

快来换啊快来换!

只要他手里一直有对方想要的东西,银子还不自己长脚跑过来。

有了银子,就能在关州安家。

要知道,他们全村现在凑吧凑吧,怕是都凑不到几两银钱。

咦?

这么一想,老闫是不是早有预料,才会那么大方将银钱撒出去。

料定这银子迟早要被他们赚回来吗?

“刚才走过来时,看到有人……”梁满山想到那吊起来的肉。

一个汉子,正专心致志的割肉,见他们路过,还笑着和怀安兄打了招呼,说等会给他送。

他话头刚起,那边罗老三正好送肉过来。

好几个人帮忙,端着盆,拎着腿。

知道闫家的饭食细致,罗老三也不介意麻烦几手,分的很细。

骨头是骨头,肉是肉,内脏单独放着。

马肉是红肉,肌肉纤维粗硬、脂肪质量优于牛、羊、猪,蛋白质、维生素和各种矿物质含量丰富。

最好是煮,不要炒,炒了不好吃。

闫老二心中默默想着。

“闫二哥,给你放这,盆不着急,我们走啦!”罗老三招呼道。

见他有客人,便没有多说什么。

几个汉子放下肉就走。

“这是……”梁满山不免猜测着,难道怀安兄还管给各家分肉?

“这马是山匪骑来的,让我家牛撞死了。”

梁满山:……

所以,这是一匹马!

这匹马全部归于闫家。

他突然转头看向那头悠闲卧着的黄牛,满脸惊叹!

这是一头能赚回自己身家且绰绰有余的牛!

“闫二弟!闫二弟!”崔郎中一路小跑追过来。“马宝!马宝有吗?”

闫老二眨眨眼,幸好你这回不要胆,不然怕是会生出误会……

“崔大哥,你别着急,我还没碰呢,你要啥自己找。”闫老二一摊手,表示自己没有动过。

崔郎中却津起鼻子,“不不不!我不动,你给我找找,胃里肠子里,有没有硬物。”

梁满山出言道:“应该是像石头一般,有镇惊化痰之效。”

崔郎中:“对!就是如此!”

闫老二认命的掏肠子。

所以,崔大哥你就是医术不咋地,偏门的药材认的挺全呗。

还马宝,他也是吃过马肉的男人,愣是不知道马还长这东西,就知道有牛宝、狗宝,不就是结石么,说的那么高大上。

“马肉补中益气、强筋健骨,但天气炎热,怀安兄,不可多食。”梁满山好心提醒。

闫老二当然知道,何止不能多吃,还不能和米和牛肉猪肉一起吃,对了,还有生姜、苍耳。

仔细摸了摸,好像真的有。

闫老二喊大侄子拿刀给他,切出个椭圆形的石头。

拿水冲了冲,不等看清楚些。

崔郎中欢欢喜喜捧着走了。

闫老二看看自己的手,打了两遍香胰子,才觉得自己又重新干净了。

梁满山自然又发现了香胰子这等好物。

心想:这就是差距!

是秀才和童生的鸿沟么!

“怀安兄,这马肉你家若吃不完,可愿卖些给我?”梁满山希翼的问道。

他想给家里人补一补。

这些时日,家里人遭了大罪,亏损了身子。

尤其是他爹,在官道上将老人找回来的时候,只剩半口气。

要不是心里一直惦记着他们这些不孝的儿孙,怕是挺不到他们寻来的这一日。

第108章 大伯的本子 马肉该卖什么价,实在很难定。

闫老二打算卖三十文一斤。

简直白菜价!

所有人都知道,等到了关州,银子才是硬通货,买房置地,甚至在衙门落籍都需要银钱。

可眼下,能入口的东西比银钱更有价值。

这是肉,梁满山愿意花钱买回去孝敬他爹,旁的人也会生出同样的心思。

将身体养好,才有日后,要是养不回来,病恹恹的又如何能走到关州。

那些养伤的病号家属,尤其舍得。

梁童生拎肉回来的时候与他们说了,这马肉能补血呢,可不正正需要。

闫老二和每个来买肉的人都说了吃马肉的忌讳。

这些人滴滴咕咕一路怕自己忘了:“不能吃米,不能放姜……”

至于不可和猪肉牛肉同食,可以忽略,那啥子苍耳更是不用担心,全都没得。

一匹成年马大几百斤,肉能出六成左右。

卖是卖不完的,一家一斤两斤,还有买半斤的。

都知道天气热这肉不好放。

闫老二也不在乎,顶多卖到晚上,他就将这些肉全都做成肉干。

到手的铜板,他擦了又擦,才将它们串起来。

闫玉蹲在旁边,羡慕得很。

他们这个小家,第一个赚钱的人。

如此殊荣,被她爹拿下了!

“爹!你不打算交公吗?”闫玉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

不是交给她娘,而是她大伯。

他们尚未分家,按理说,家里的财物应该由大伯来支配。

三宝是怎么回事,他们清楚,可大伯不清楚啊。

牛可是大伯花银子买的。

闫老二串铜板的动作顿住。

“你大伯……不会要吧?”

“那可难说,难得从你这见到回头钱。”

“那就给他?”闫老二忍着不舍。

穿了这书,头一回摸到自己赚的钱,太不容易了!

闫玉眼中闪着奇异的光芒。

“爹,你忘啦我大伯干啥去啦,那回来的时候能缺钱么!这回咱可不用分给别人,抄了穿云寨的老巢,他们的银子不都是咱的!”

闫老二反应过来,“以老闫的大气,我给他上交铜板,他肯定要给我银子的!”

老闫宠弟弟就是给钱,这是有前例的。

听话懂事给钱,软磨硬泡给钱,明明没有家财万贯,愣是养出这么豪横的气质。

原身闫老二功不可没!

“试试呗!”闫玉的双眼亮晶晶:“大伯开心,一切皆有可能!”

闫老二看着自己这摩擦的锃亮的铜板,重重点头。

……

有山民带路,闫怀文一行很顺利便上了穿云山。

仗着凶名,穿云寨并没有埋设陷阱,倒是便利了他们。

不光是穿云寨留守的山匪,连带从老松山逃走的两个,被他们一窝端,杀的干干净净。

还有穿云寨的大当家,和他带走押运灾民的那些山匪。

闫怀文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们。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按照老松山山匪的说法,穿云寨十日内就能往返一次。

他们离开已有几日,想来不会等得太久。

让村子里的人搜山匪的家当,真是难为他们了,一群连藏钱都不知该往哪藏的男人……

这方面还是和山匪打交道多些的山民更有经验。

看着比从老松山翻找出来多了差不多一倍的金银饰品银锭铜钱,大家伙开心的咧嘴大笑。

秀才公说了,这次但有所得,人人有份。

这个人人,包括他们村和小山村所有人家。

……

“咦,安叔他们怎么没回来?”闫老二问。

闫怀文道:“他们留在穿云寨附近,等那大当家回山再回来报信。”

“也是,那大当家不除,随时都能再拉起一批人,做他们那卖人的买卖。”

“大哥,这些给你。”

别看闫老二之前有些不舍得,可真到动真格的时候,莫名还有点小激动。

“是什么?”闫怀文本不想动,但察觉到天佑的情绪变化,便改了主意,伸手接过。

一入手,便知是铜板。

“是卖马肉所得。”闫老二补充道:“我卖三十文一斤,并不算贵,平常哪吃的上马肉啊,而且满山,哦,就是梁童生,将这马肉说的这好那好,村子里人都说我卖便宜了,嘿嘿,我想着卖贵了怕是没人买,换些银钱在手,等咱到了关州,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对了大哥,你是不是早就料到那些灾民会从咱这里买东西或者换东西?”

闫怀文坦言道:“逃荒出走多仓促急行,除了水粮之外,并不会带太多东西,他们又被山匪劫掠一回,所剩更是无几。

若有所需,自然会与我们交易。

我并非想将分与他们的银钱都赚回来,而是人心易变,当人穷困潦倒,一无所有之时,会心生绝望,更甚者行事无有顾忌,恐其伤己伤人。

他们此时,有钱,有粮,有对未来新生活的向往,即便再有苦难,也会一一克服。”

“所以,给他们钱粮,便是给了他们希望?”

闫怀文点头,也可以这么理解。

“这些钱,为兄收下了。”闫怀文的手指隐晦的微微用力,感受着一枚枚铜板的硬度,心中熨帖无比。

“从穿云寨拉回了不少银钱,为兄有些乏累,你等下出面分与各家,安叔那边,也不要落下。”

“知道了大哥。”闫老二答应着。

心想:看来他和他闺女都猜错了。

老闫高兴是高兴,但是没有给小钱钱。

“天佑!”闫怀文轻轻的将手中的铜钱放下,掏出一个钱袋,从里面拣出一块,递给他:“虽然此时用不大到,但男人身上岂能无银钱,拿着。”

闫老二傻愣愣的接过。

真的,又给钱了!

我这豪横的大哥,太太太让人喜欢了!

闫玉在上铺一直不作声的听着。

此时无声的挥了挥小拳头。

激动的小脸涨红。

她就说,大伯开心就爱给钱。

当然,只限于她爹一个人。

就和家长奖励孩子糖果一样。

待弟弟离去,闫怀文端坐,指挥闫向恒洗笔磨墨。

用竹刀将纸裁成等同大小,又招呼大丫让她拿针线过来。

不假他人之手,一针一线自己装订成册。

闫玉好奇死了,大伯这是要写什么?

第109章 分钱到户 闫怀文要记下天佑上交给他的每一笔银钱。

何年何月何日何地,铜钱……

他很耐心的数着,一枚一枚,不厌其烦。

数完一遍有些不放心,又重新再数一遍。

这才郑重的写下:

一百六十五文。

还嫌不够,又添了几个字。

吾弟天佑首次予家用——记。

闫怀文原本想写予公中,临时觉得家用更好些。

是否要写上吾心甚慰?不,此时他正心情激荡,有感而书,恐日后查观谓之不妥。

一个‘记’字,足以。

闫怀文待墨干,方将本子收拾妥帖。

闫玉赶紧将小脑袋收回来,暗道好险,差点被发现。

等了有一会,她才从上铺爬下来。

还好,大伯不在。

赶忙飞跑,还有一场热闹等着她呢!

这给闫玉急的,打山匪分银钱的大事怎能没有她在场。

等到了地方,见村里的叔伯正在将那一大堆金银铜钱分开。

她忙将她爹拉扯到一边。

“你说你,就不能等会,有啥急事非要现在说,一村子人都看着咱呢。”闫老二嗔怪道。

“一村子人现在看钱呢,哪有功夫看咋俩,连个眼风都没扫。”闫玉争辩道。

闫老二一看,可不嘛,眼珠子都不转。

“啥事?”

“爹,大伯自己做了本子,专门给你记账。”闫玉心中那感慨,就别提了。

“咋?还给我记上了?就那五斤半的马肉钱?”闫老二没有亲见,勐然一听,想的是:“你大伯怕我报假账?”

闫玉白了他一眼,什么跟什么呀。

“我大伯是那样人么!”闫玉忿忿不平:“大伯自己裁纸自己缝的本子,写的时候那叫一个认真,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写奏章呢,字字斟酌,写完之后,还盯着看了好一会,等墨迹干了合上收好,动作那叫一个轻柔,啧啧,爹,你亏得没见,不然不得感动的稀里哗啦!”

“还有那些铜板,数来数去,生怕给你记错了呢。”

“那你大伯都写的啥?”闫老二急声问道。

“爹!我要是能看到那么小的字,得啥眼神啊,都能当望远镜用了。”

闫玉心说:你这就太难为人了,能猜到上面的内容已经很了不起。

然后她就见她爹一会叹气一会摇头一会傻乐一会又很是感动,脸色变化不停。

心中震惊!

就这水准,要是去考个艺考还不手拿把掐!

“爹!这事你可别和我娘说。”闫玉忧心道:“就大伯对你这个好,我娘怕是都要退让三分。”

人就怕比较,这么一比,连她这个贴心小棉袄都显得不够贴心了呢!

作为一个合格的吃瓜群众,好羡慕好嫉妒好想要。

她的大哥,向恒兄,是不是有些培养的价值?

闫玉脑海中闪过闫向恒对她这个堂妹的关照与喜爱。

呃,感觉不对,没有大伯宠,尤其是闫向恒还没有实现财务自由,无法像大伯一样一言不合就给钱。

这一点尤为关键啊!

是她衡量好大哥的重要标准。

“瞎说什么大实话。”闫老二嘴都合不拢。

眼睛笑眯眯的都快没了。

话说回来,大伯这给糖技术真是炉火纯青。

闫玉佩服死了。

我手中有糖,乖乖的有奖励,实在被磨得烦了也一样打发……

她在反思自己之前贸然下的结论。

爹和大伯,日后谁能拿捏得对方死死的,还未可知。

留待日后观察。

“爹,大伯给了多少?”

“你自己看,也学着上手掂量带量。”闫老二掏出那块碎银。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闫玉觉得好像比大伯给的时候亮了一个度。

“这是二两。”闫老二开心的收回来。

闫玉默默记住这个手感。

很是郑重的提出要求:“爹,你以后也学大伯这样对我吧。”

“有事没事给钱这种。”闫玉稚嫩的小脸上写满——求打赏,三个大字。

“你忘啦以前都是谁偷偷塞给你零花钱!”闫老二细数着:“还有你爱吃的零食,爱喝的饮料,天冷奶茶天热果茶,电影票,演唱会……就最近一次,你还想去现场听个相声,这些个不都是你爹我辛辛苦苦攒下的私房钱,你你你,你都忘啦!”

“怎么能忘呢我的绝世好爹!要是没有你的大力支持,我能成长为这么优秀健康的样子么!”闫玉紧接着又小声道:“还有爹,那相声我不是没去成么,你就别记着了。”

闫老二哼了一声,端起当爹的架子,道:“想要零花钱,看你表现。”

闫玉眼前一亮:“爹,有事您吩咐,以后端茶递水,通报消息,全看我的。”

“走着,先跟我过去数钱。”闫老二见那边分的差不多了,忙带着小跟班过去。

谁能想到呢,在古代,数钱也是个力气活。

尤其是铜板,数量多又沉,穿成串后沉得很。

闫玉发挥不怕脏不怕累的精神,认认真真数铜板,百个一堆,千个一串……

金银直接称就行,闫老二记好数,看他闺女,还在铜钱堆里分拣。

一个小人,顶着一张严肃认真的脸,很是可乐。

大家伙啧啧称奇。

小声滴咕着,不愧是闫老二的闺女,这么小就能数明白钱,还一个不差呢。

等铜钱数好。

爷俩各自计算,再一对照,数字一样,便是分给每家的钱数。

不过他们不好暴露算式算法,又没有算盘,只好点着手指,装模作样一番,又在地上写写画画,蒙混过去。

因为是均分,有整有零。

一两金等于十两银,一两银等于一千文也就是一吊钱,以铜钱为基础单位。

也不细分谁拿金谁拿银,抓住哪个是哪个,给出去便是。

他们村子有二十五户,山村有二十二户。

共计四十七户。

每户分到手十二两又二百文。

之所以这般齐整,是大家伙决定将那零散的铜板全和闫老二买了马肉,这样一来,每家能分到二斤上那传的神乎其神的马肉。

他们之前没有铜板,也就没想法,现在手里有了钱,也愿意尝尝这马肉到底是个啥滋味,咋就那么好,又能补这又能补那。

闫老二一高兴又大放血,罗老三操刀,每家三斤肉,只多不少。

爷俩开开心心揣着银子挂着钱串子回来。

第110章 学习好也有小钱钱 “每家十二两二百文,这是咱家的。”闫怀文先将这笔大账交了,又将串好的铜钱放到小桌上。“这里二千九百四十六文,是大家伙买马肉的钱,按三十文一斤算,每家两斤多,我让罗三一家给割三斤。”

闫怀文慢悠悠的接过银子,矜持的点头:“不错。”

随后将串好的整两吊推回去,道:“你既爱折腾这些,铜钱备足些,当面厘清,银货两讫。”

闫老二高兴的将铜板重新挂在身上,分量加身,心里怎么就那么踏实。

“大哥,你说我囤一些草药怎么样?还有皮毛,安叔他们硝的皮子挺一般,但关州冷,有总比没有好,多少也能卖些钱吧?”

闫怀文:“一切事物都有其价值,你要考虑的是,成本与售价之间的利润是否让你满意,路途遥远,带物不易,你要思量清楚,有所取舍。”

闫老二连连点头。

“还有,今日分肉有劳罗三许多,你要如何谢过?”

“我打算等天黑,送些钱过去。”他哪能白用人家干活。

“若还在村中,给钱适宜,此时在途中就不合适,既然家家都买了马肉,你不如送些粮食过去,罗家男丁多,口粮吃紧。”

这是想人所想,急人所需。

闫怀文打算趁此时教一教天佑这村中的人情。

“戚家兄弟那里,也是如此,你屡次劳烦,也应有所表示。”

“我和戚大、戚四、戚五都说好了,以后烧炭卖,也做香胰子,日后赚了钱,肯定少不了他们那份。”闫老二得解释一下,他可不是白用人家,是许诺了日后一起发财。

“买卖和人情,是两码事。”闫怀文慢声道:“你与戚家兄弟投契,共同经营,这很好,但也需记得人家护你左右的情谊。”

这几次遭遇山匪,闫怀文看的清楚。

戚家三兄弟一根筋的守在天佑身边,就说今日去穿云寨,人人都知山匪窝里钱粮,争抢着去,只因他将天佑留下,戚家三兄弟便毫不犹豫选择留守。

他这个当兄长的,看在眼中,记在心里。

“他们三人胃口甚大,肉食口粮不论哪个,你多看顾一二。”

闫老二必须得承认,这一点他倒真的疏忽了。

都是他的好兄弟,他还有这么多的肉,咋就没想着送点,光想着卖铜板,做肉干……

“大哥的意思,我明白了。”

他还是受以前的思维影响,觉得给钱最好。

之前口袋干干净净,大家日子都紧巴,一把野菜一个蛋都是好的,可现在进了山,吃食上丰富许多。

他想的远,认为到了关州银钱更有用。

却忘了,此时银钱购买力不足,各家情况也不一样,像罗家、戚家这种,粮食只有少没有多。

……

李雪梅:“孩子大伯说的不错,这家给了东西,那家就不好给钱,你以后多注意。

戚大嫂子也总说,那三兄弟太能吃,好像就没有吃饱过,咱家剩不少马肉,你多割些送去,怕戚婶子不收,你这样,带那三兄弟出去找个背人的地,架起锅让他们敞开吃一顿。”

闫老二笑起来,这个可以。

和兄弟一起上外面吃点夜宵,美得很。

“大哥说让我有所取舍,草药和皮毛,你说放下哪个?”闫老二问他媳妇。

李雪梅理所当然道:“肯定是舍掉皮毛啊,你又不是没看到,安叔他们硝皮子的手艺连一般都勉强,再说这边的野物怎么能和北边比,那边冷,野物的毛长得更好,再说现在季节也不对,这么热,都在褪毛……”

她滴咕道:“难怪这里缺一块那里少一块,像狗啃的……”

闫老二:……

他好奇的问:“梅啊,你咋知道这么多?”

李雪梅瞪他一眼,扭过身,不说话了。

这……又咋了?他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一肚子问号的闫老二去寻摸他闺女,瞧,趴在上铺小脑袋快要掉下来那个,不是他闺女是谁。

他远远看着,她闺女游击打的非常好。

不是一直盯着老闫,而是看一会,便将小脑袋收回去,过会再悄悄的探出去,她还望四周眺望,像是漫无目的看风景,用余光观察老闫的动作……

专业!

他好整以暇的等着。

闺女的第一情报,肯定是通报到他这里无疑。

掂量了一下两串铜钱,琢磨了一阵,拆掉二十个预备着。

十文怕他闺女嫌少,二十文差不多。

他的身家很透明,给多了也不现实。

等着等着,便看到老闫招呼几个孩子过去。

她闺女利索的从上铺爬下来,蹦跳着去喊大侄子和大侄女。

三个孩子规规矩矩的站好。

老闫说了几句话,便……

闫老二睁大眼睛,看到老闫给三个孩子每人都发了一些铜钱。

她闺女最没眼看,笑得嘴要咧到耳后根了。

握紧准备好的二十文,闫老二陷入沉思。

老闫给孩子们发钱了,他发不发?

要是发的话,发多少合适?

……

闫玉欢快的像只小鸟。

原来被大伯给钱这么开心!

难怪她爹如此上头,这边钱刚落袋,像烫手似的,赶忙给大伯送来。

瞄准她爹的位置,跑!

闫玉小脸红扑扑的飞奔过来,闫老二矮下身,接住她,顺势转了一圈。

“你大伯给你多少钱这么开心?”

闫玉眼睛发亮:“半点没预料到,所以是意外之喜,好高兴!”

她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铜板来,展示给她爹。

“看,有十文。”

闫玉又道:“大伯说,这是奖励我们路途不便也没有放下功课,希望我们以后也如此勤勉。

哈哈哈!这是我学习好的奖励!

爹,大伯还定了标准给我们,我拿的是头等,大丫姐姐拿了二等,有八文,大哥是三等,才五文,哈哈哈!

大伯说,大哥哥这段时日有些懈怠,不似以往用功,比之我与大丫姐,逊色不少。

哎呀!我这优秀的学习能力,想低调都做不到呢!”

闫玉自己美的转圈。

闫老二叹气。

比不了啊比不了!

看看人家老闫,给钱都这么讲究。

他闺女这学习的劲头一下子就上来了。

怕是要卷死恒儿。

第111章 请三个大胃王吃饭 闫老二只会逢年过节发红包,按月转账生活费,闺女但有所需,几乎没有反驳过……

小金库次次被闺女掏空,也不见她这么高兴。

这叫啥?给钱的艺术?!

“爹,你没点表示吗?”闫玉期盼的看着他。

闫老二想了想,问:“那我是不是要学你大伯,也给你们奖励?”

闫玉嫌弃道:“和大伯学多没意思,一点都不惊喜。”

闫老二牙酸:“有钱拿还要什么惊喜!”

闫玉一想也对,朝他伸手:“拿来吧。”

闫老二:不想给了怎么办?!

迟迟没有接到小钱钱,闫玉警惕心立起:“爹你不会是要反悔吧?!”

“你爹说话算话。”闫老二辩白了一句。

又道:“不过我先问问你,这回你看到你大伯写啥没?”

“没。”闫玉自己也好奇死了好么。

虽然大概猜到是在记账,可为啥只有他爹交钱才记账,给他们发奖励就没有?

是他们不配么?!

“那我再问你个事。”闫老二将和李雪梅的交谈学了一遍。“你娘咋就突然情绪不对了?”

闫玉看她爹的小眼神透着稀奇。

“爹!你自己说过啥忘了吗?有一年特流行毛毛衣,我娘也没说要买,就留意了一下,咱上街的时候,她就顺手摸了一把,你可倒好,说什么不实用,一年穿不几天,老远看着像熊……

我娘就微胖,哪到那个程度,那阵子娘都不爱搭理你,这么惨痛的经历,你咋还能忘了呢!”

闫老二一拍脑门。

没错,是有这么回事。

他讪讪的笑着,“那啥,咱那也不冷,也确实穿不几天啊,你说是不是不实用?像熊……这个话我说了吗?”

闫玉回他一个‘你说呢’的眼神,自己回忆去吧。

得!

这回他记住了,这一块是雷,不能踩。

他自己找补道:“咱家啥条件你也知道,钱多难挣啊。”

闫玉一脸的无可奈何,语重心长道:“爹啊!这就不是钱的事,你要是说买,她肯定不要,反过来说你不会过日子,重点是,你嫌她胖!”

闫老二嗷一声,连声否认:“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求生欲也是很强了。

闫玉真诚建议:“以后这类话再别说了哈。”

“这个情报值多少零花钱?”她期盼的问。

闫老二衡量了一下,没好意思掏他准备好的二十文,而是从钱串子上,撸下来三十个铜板。

“这些。”

闫玉喜笑颜开,数的清清楚楚,装进自己的小背包里。

“爹,我走啦!”

拿完钱走人,潇洒极了!

闫老二笑着摇头,将二十文串回去,去找戚家兄弟。

和他们说,打算今晚烧炭。

戚家三兄弟,没二话,立时就要去找合适的木头。

被他拦住,说等等大家一起。

回去包了好些马肉,装筐里,又带上锅,装上水,拿上调料还有他换来的各色野菜。

想了想,又揣了十几个大馒头。

戚家三兄弟过来,就见他备了两个筐,也没多想,扛上就走。

四个人走出去老远,闫老二才喊了停。

戚大放下东西,就要去砍树枝。

这一路他都在瞄,错过好几个看起来不错的,总算到地方,可以开干了!

“戚大哥,咱先给东西归置归置。”闫老二招呼道。

戚大答应着,一转身,就看到闫老二陆续从筐里掏出馒头、菜啊、肉啊!

心里想:看来这回是要大干一场。

戚四和戚五也是同样想法,认为闫二哥怕是要烧上几天,才带了这么多口粮。

立时生出几分急迫感,得多砍些树枝,少了怕是不够。

“来,咱先给锅支起来。”闫老二道。

“闫二哥,你饿啦?”戚四问道。

闫老二道:“可不,没吃饱,先整点填填肚子,才好干活。”

这话说的,戚家兄弟不能再认同。

他们就是,饿的时候,真心干不好活,老惦记着啥时候吃饭。

三兄弟都是干活麻利的,找柴生火非常快。

闫老二调料撒进去,就开始片肉。

也不用很薄,差不多就行,是以,速度还挺快。

他这边片着,那边水就开了,哗啦啦倒进去。

搅了搅,趁那三人发愣的时候,一人塞一个馒头,道:“馒头带的不多,多吃肉。”

说完也不管他们,化身无情的片肉机器,切切切。

戚家三兄弟都懵了。

这是啥情况啊!

说是来烧炭的,到了地方先吃饭。

闫二不是说饿吗?他咋不吃?

“闫二哥,我们不饿。”戚五说着就要将馒头放回去。

“可别!你都捏了,上面有你的手指印子,谁还能吃,只能你自己吃。”闫老二阻止道。

戚五连带他两位哥哥的动作一起顿住。

仔细看那馒头,有印子吗?他们的手挺干净啊。

不过想想闫家可能是不会吃他们捏过的馒头,三兄弟纠结了。

这可咋办才好?

娘也没说这种情况该怎么做。

“咱这算工作餐,做活哪能不吃饭,在咱村里给谁家帮忙干活,不都得管顿饭吗?”闫老二夹了一片马肉,嘶嘶哈哈的吃了,感觉辣味不够,准备再放些。

便道:“你们尝尝这味,是不是不够辣?再放点?”

他一人给他们夹了一片,放到馒头上。

“快点尝尝,吃完咱还得干活呢。”

三个实心眼子,一听干活,忙囫囵吞了,生怕吃慢一点耽误时间。

“咋样?啥味?够辣不?”

闫老二一连串的问道。

戚大沉思,戚五挠头,戚四砸吧着嘴:“闫二哥,好吃。”

别的他们真形容不出来,就知道挺好吃。

闫老二嘿嘿笑着:“再多吃点,我这回打算干个大的,看到那几棵树没,老粗的那几棵,咱这回试试烧了它。”

他这雄心壮志给戚家三兄弟惊着了。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三个人估摸了一下,还是能砍倒的,就是得加把子力气。

“我可砍不动,就靠你们仨了,你们多吃一些,好几棵呢!我听人说,吃饱饭才有力气,你仨最好吃饱喽,咱早干完早回去。”

戚家三兄弟还在接收他说的话,他们得琢磨一阵。

可闫老二哪给他们这个机会,哎呀一声:“快点,肉老了嚼不动,吃不进肚多浪费,赶紧捞!赶紧捞!”

第112章 天赋异禀 闫怀文见小侄女跑远,这才将本子铺平。

既慢且缓的磨墨,认真写下:

十二两二十文。

二千九百四十六文。

前一笔虽不是天佑斩获,但的确是天佑亲手交给他的没错。

思索再三,他没有再多添笔。

这便很好,对他人而言,这只是简简单单的数字,于他意义却大不同。

选择和上一世不同的路,意味着很多人与事无法借鉴,重新开始。

未知固然让人揣揣,可有家人在侧相伴,惊喜偶至……

这日子,也过的有滋有味起来。

不再古井无波,一潭死水。

远处传来小侄女恣意的笑声。

围着她的孩子有大有小,小女娃也都学她做男童打扮,打眼一看,全是男娃。

她正在显摆自己的小背包。

里面装着他刚刚奖励的十文钱。

孩子们惊呼声不断,这般捧场极大程度取悦了他那古灵精怪的小侄女,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隐隐有天佑小时候的影子……

闫怀文静谧的双眼染上几分笑意。

……

戚大戚四戚五也不知道他们咋就没忍住,不止埋头干饭,还吃了好多……

认真回想一番,全是闫二切肉下肉扔菜的潇洒动作,还有那灌了满耳朵的吃吃吃。

此时,带来的马肉都吃完了,最后一根野菜也进了肚,大馒头吃的一个不剩。

三兄弟不知该咋面对闫二了。

一个个吭哧半天,说不出句话。

闫老二只觉恍恍忽忽!

他发誓,他真心没少准备。

两个筐!

除了锅比较占地方,野菜馒头还有调料能占多少地。

他自己装的肉还不晓得么。

十来斤总是有的。

全都下了肚,这三兄弟,半点为难没有……

“那啥,这汤底别浪费了,咱都喝它。”闫老二找回自己的声音。

心道:不能吃饱,尽量水饱吧。

见三个人不动,心知这三人是反应过来了,不自在。

“省得背回去,怪沉,来来来,咱自家兄弟,没外人,我这也没带碗,咱直接喝吧。”

端锅喝汤可还行?

闫老二:行!怎么不行!

放戚家三兄弟手里,感觉这锅都小了一圈似的。

轮到他喝,他借口太辣,只喝竹筒里的水。

戚家三兄弟你来一口,我整一口,一锅汤水见了底。

他问:“你们饱了吗?”

“饱了饱了!”戚四忙道。

戚五也重重点头,拍拍肚子:“吃得饱饱的。”

戚大憨笑:“对!”

闫老二看着三人的脸。

我信了你们的鬼!

真心想问问戚家老娘,从小给这三人吃的都是啥啊?

粗面饼子喂成这样?!

啥家庭能养出这么三个吃货!

戚家是不是以前家底挺厚?被这三兄弟吃穷的吧。

闫老二一言难尽。

戚五:“闫二哥,你指指,先砍哪棵?!”

戚大和戚四捞起斧子。

他们仨现在干劲十足!

大有闫老二手一指,就立时上去给树干倒的架势。

闫老二道:“我想了想,咱还是别烧那么粗的,上回那个粗细就挺好。筐也没拿够,要不,咱先回去?”

啊?

这下戚家三兄弟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闫二就是带他们出来吃肉来啦。

三个壮汉感动的不行,戚大最受不住,别过头去抽了两下鼻子。

“闫二哥,你……你咋对我们这么好!”戚四声都不对了,带了点哭腔。“我们从来没吃这么饱过。”

戚五喃喃半天,上前一步保住闫老二。

“闫二哥!”

戚四也扑过来,然后是戚大……

这三抱,差点没给闫老二送走。

“行行行!”他呼哧带喘钻出来,“以后可不行这样,要了命了,你们仨啥体格心里没点数吗?”

见三个人不知所措。

心软了又软。

听听戚四那话,孩子太可怜了。

生出这样的大胃他们也不想的。

“咱有手艺,能挣钱,还能打猎,以后日子会越过越好。

你说你们三人,我拿你们当兄弟,你们咋不早和我说,早知道你们这么能吃,老是饿肚子,咱这些日子就不能发懒,天天去林子里转悠呗。

以后就这么定了,咱四个人就钻林子,能猎到啥算啥,都给它吃了!”闫老二发狠道。

为了兄弟的肚子,对不住啦野物们!

三个憨憨点头,问:“那闫二哥,咱啥时候开始啊?我们竹弩用的没有胡大胡二好,咱是不是叫上他们?”

闫老二果断摇头。

叫啥啊叫。

胡家兄弟那准头,叫上他们,你们还能分到啥!

“人胡大胡二自己就能猎,那不叫咱带他们,是他们带咱,咱四个人得自己干,不能去占人家的便宜。”

“对了,你们仨跟我说说,你们到底有多大力气啊?我得先心里有个数。”

这咋说?

戚四道:“闫二哥,我们也不知道啊。”

戚五想起来了,“做好的棺材,我一个人就能抬动。”

“我也行。”戚四急忙道。

戚大没抬过棺材,不过他扛过粮食。

最早的时候,戚四和戚五还小,家里磨好的面,都是他一个人扛,不用推车,他其实能全背回来,就是摞在一起不稳当容易掉。

“麦子我能背六七包。”

好家伙!

好家伙!

闫老二现在满屏都在刷‘好家伙’!

这三兄弟怕就是所谓的天赋异禀,天生大力吧!

他想了想,脸上带了郑重:“大点的野物你们怕不怕,几百斤的大家伙。”

小的野物反倒不好,他们四个人竹弩射的都一般般,山间野物机灵着呢,并不好射。

反倒是大的野物可能性更大,起码见到人,不会第一时间逃跑,脾气暴的还会冲一波,如果他们能正面拿下,收获可就大了。

他之所以敢这么提议,是数次见戚家兄弟出手,那木棍的威力,听声都吓人的很。

还有一次砸在地上,树枝崩断,凿出个坑来,历历在目。

“不怕!多抡几棍子。”

“棍子得再粗些。”

“省得再断。”

闫老二看着三个人认真的讨论着木棍的问题。

陷入沉思。

他们要打猎,肯定要动用猫猫。

怎么能不让这三个人察觉,才是打猎的重难点所在。

要好好谋划一番。

不能暴露!

第113章 大伯注意到我啦! “带上猫猫肯定不行。”

李雪梅道:“戚家三兄弟再憨,时间长也会发现不对。”

闫玉低头想了半天,抬头问道:“爹,你有没有想过,让戚家三位叔伯吃饱,是一件很难完成,并难以持续的事。

尤其是现在这个环境,我们过得还不错,全靠平台扶持。”

可平台,扶持他们一家还行。

戚家叔伯这等存在……

乱世荒年,对他们来说,可谓塌天大祸!

她爹有个毛病,有的时候特别感性,就会做一些冲动的事。

相较而言,娘比较理智,会权衡一下可为不可为。

而她这个爱情结晶。

继承了两个人很多特质,闫玉自我评估,冷静理智是绝对强于她爹的,她爹这方面垫底。

“以前不熟悉,就觉得不关咱的事,只要咱一家人吃饱过好就行,可……”

闫老二未尽之言,娘俩都明白。

因为熟悉,有了牵扯,成了朋友,自然而然就想对方过得好。

何况戚家三兄弟心实憨厚,着实让人心疼。

戚大二十余岁,戚四和戚五还不满二十,年轻的大小伙子,天天吃不饱,一直忍着,想想也真是可怜。

“爹,你还想猎野猪对吗?”闫玉问。

猫猫只能探索她识别过的物体,野猪恰好在其中。

“我想着咱们猎过,有些经验。”闫老二回道。

闫玉:“那你和戚家叔伯得练练跑步,野猪不会傻愣愣的站那等着你们,受惊了也会跑。”

“猫猫可以帮着确定方位和距离,但最好不要带着它,能猎到最好,猎不到也正常,爹,这样才自然长久。”

闫老二忙点头,脸上有了笑模样:“都听我闺女的。”

李雪梅抚摸着肚子里的小生命,悠悠开口:“要想不引人注意,带回来的东西要杂一些,等离开这片群山,最紧要的还是水源,找水的时候你可以带着猫,水,也可以同人换口粮。”

如果他们能获取有价值的物资,流通交易,粮食野菜各种能入口的东西,也等于变相的均衡口粮。

不止戚家兄弟能吃的多些,所有人都会跟着受益。

闫玉又道:“明天先试试看,你们四个人能不能对付野猪,爹,要是不行,赶紧跑,呃,第一次,特批你带猫,不行就留它殿后。”

猫猫一直慵懒的趴在李雪梅身边,闻言竖起耳朵,在她安抚的摩挲下,翻了个身,亮出自己雪白的小肚肚。

闫老二看过去,也顺手撸了一把,猫猫嫌弃的翻了个身,你只配撸本猫后背的毛。

……

第二天,闫老二起了个大早,煮了粥,拌了点野菜,收拾妥当,去找戚家兄弟。

这三个早就准备好了,一直满心欢喜的等着。

等四个人离去,戚大嫂子熘达过来,对李雪梅说:“就和你家闫二亲,说要一起进山,那个兴奋劲,早饭都吃的不香。”

李雪梅心想:大概是因为昨天加了餐,肚子里没那么空?

“你不来,我也正要去找你呢。”李雪梅道:“我想多做些背包,那些人或许用的上,愿意和咱换些东西。”

戚大嫂子一拍大腿,赞同道:“可不咋地,现在咱停这不走看不出啥,你等走动起来,拖家带口难着呢,那包袱布可不如咱的背包好,能装,又方便。”

“不过,他们怕是不太舍得,宁可自己辛苦一点。”

李雪梅想想也是,背包确实方便,但不是非它不可。

“现在日头越来越大,不如咱们想想法子,加个遮帘怎么样?”

“啥遮帘啊?”戚大娘子想象不出。

“就是……就是……”李雪梅就是了半天,最后将自己的背包背起来演示。

“用竹竿撑起一块布或者草帘,不就将日头挡住了么。”李雪梅比划着:“好像读书人箱笼。”

她眼睛渐渐亮起来,觉得这个思路很好。

“说白了就是给咱头顶也加个小棚子。”她指着她家牛车的顶棚。

这回够直观了。

戚大嫂子听懂也看懂了。

“哎呀呀,这可太好了!我这就喊人过来,你再给大伙讲一讲,看看怎么能给这个小棚子加上。”

说完就急不可耐的去招呼村里的女人。

闫玉一边喝粥,一边留意她娘那边的动静。

熟悉的大娘、婶子、嫂子、大姐姐,草编女团,再次集结。

她呼噜噜将碗中的粥喝了个干净,袖子一抹嘴就要下桌。

闫怀文轻咳一声。

闫玉扭头看过来,就见她大伯表情挺严肃,盯着她道:“坐下。”

大老发话,岂敢不从。

闫玉麻熘的坐回来,端端正正。

“谁教你用袖子擦嘴?”

闫玉:……

其实不脏的,她喝粥很小心,都没有弄到嘴周围。

不过这个动作确实不雅,也是她渐渐拿老闫、大哥和大丫姐当家人一般,放松之故,有外人的话,她肯定做个优雅的小仙女。

“大伯,我以后不会啦。”闫玉软乎乎的道。

水润润的眼睛眨啊眨,带着点可怜巴巴的哀求。

“你今天打算做什么?”闫怀文问她。

他老早就注意到小侄女的不同寻常,超乎同龄人的心智。

一个虚六岁的小女娃,和半大小子玩到一起,还隐隐有了领头的迹象。

这可不简单。

要知道大人可能会因为各种缘故而屈从于人。

但孩子不会,他们会表现的更符合本心。

“背完书就写大字,然后差不多吃中饭啦,吃完饭要练箭,再玩一会,差不多该吃晚饭了。”闫玉细数着。

闫怀文:条理清晰,对时间变化有感知,规划明确,而且据他多日观察,执行力也很强。

更引人注目的,是她对外界一切旺盛的好奇心。

“为何要练箭?”他想听听她会怎么说。

闫玉晃了晃小脑袋,仔细想了一会:“我也想打猎。”

然后自动补充道:“打猎有肉吃。”

“为何要学大人排练阵型?”闫怀文又问。

闫玉垂下眼,表面上看是小孩子在思考怎么作答。

实际上内心慌的一批。

两个小人在打架,一个说低调,一个说稍稍透露点。

低调的说:像真正的孩子那样回答,会安全过关。

另一个急切道:掌握好暴露的尺度,有可能会有惊喜,这可是日后将皇帝换了的男主,你真的想再经历一遍成长吗?你现在还不到六周岁!

第114章 允我旁听 “大伯,我们不能练吗?我们早些练,等大一些,一定会比大人们更厉害!”闫玉挥舞着小拳头。

闫怀文多了几分耐心:“你口中的厉害,是何模样?”

这个问题闫玉回答的很快:“大伯厉害,爹厉害,胡大伯厉害,胡二叔也厉害,还有戚大伯、戚四叔、戚五叔……”

“大伯也厉害吗?在何处?”

“大伯读书多,懂得多,会说些有道理的话,爹还有村里人,都听大伯的,大伯最厉害!”

小小的拍下马屁,大伯,你接收到了吗?

闫怀文的确是被愉悦到了。

笑道:“你知道的还不少,都是偷听来的?”

呀!

大伯竟然知道她的小秘密!

闫玉的小脸有些发热,听墙角的行为比用袖子抹嘴更不小仙女。

“你为何想听大人说话?能听懂吗?”

闫玉认真想了想,道:“有时候能,有时候不能,不懂的就问爹娘,他们会告诉我。”

闫玉:我还是个宝宝,我懂什么,当然要推给大人。

闫怀文对天佑和弟妹的教育方式,感到头疼。

这般聪慧的孩子,他们不想着细致周详的教导,反而随心而为,放任孩子偷听不责怪,还给孩子解惑。

真不知该说他们开明还是放纵……

“偷听不好,是恶习,你以后不许如此。”闫怀文正色道。

闫玉耷拉了小脑袋,“知道啦,大伯。”

“不过,”他眼中带了点笑意,放缓了声音:“日后我与人交谈,你可大大方方的站在一旁,听,看,学,记,不懂之处,私下里可以问我。”

闫玉勐地抬头,小眼睛里的星星连成一片,闪烁不定。

“真的吗大伯?”

闫怀文点头,笑意慢慢晕染开来,“如有不便,我会让你避开。”

他想了想,又道:“你还是可以问询父母,我等的答桉或同或不同,你自己判断取舍,将最终认为对的,告知我。”

……

找野猪!

闫老二带着戚家兄弟穿山越岭。

走出老远老远……

他心里一再不确定,这猫猫是不是故障了?

为啥还没找到呢?

是他搞错了方向吗?

不会啊!

就是按照他闺女说的,左爪子右爪子,他又不是老闫,怎么会分不清方向!

戚大三人一点怨言也没有。

谁能保证进山就遇到野物。

都是运气。

闫二也没错,找准一个方向,走就完了。

遇不遇上都是他们的命。

不过这一路也不是毫无收获,越往深走,野果子越多,他们挑那眼熟的,从山民手里换过的,摇晃树枝,拣了些。

爬树是不能爬的,戚家兄弟有自知之明。

身型过于魁梧,爬树远没有村里同龄人灵活。

还是摇树方便。

从野果树周围的痕迹看,这山里肯定是有野物的,这野果子它们也想法子吃了不少,树上有爪印,地上也留下一些,还有被踩烂的野果……

“闫二哥,前面好像有动静。”戚四道。

可不是有动静,闫老二还直愣愣的往前走呢,都没注意到就在他们正前方不远处,一只公野猪带着它的家人们,在林中小憩。

好几只猪崽子,比他们前些时日猎到的大一些。

母猪有两头,趴在公野猪不远。

一排荆棘丛挡在人与猪之间。

要不是有这层遮挡,闫老二差点和野猪脸对脸。

闫老二脚一软,差点倒。

幸好戚大就在身后,伸出大手将他稳稳扶住。

他们发现了野猪,野猪也发现了他们。

根本避无可避。

来不及反应便要直面战斗!

闫老二内心慌乱,无可言说。

咋办啊?对,射它!

他手忙脚乱拿铁弩的功夫,戚家三兄弟已经冲上去了!

母猪算什么,已经见识过了,公猪才是劲敌。

看那粗壮的体格,一身油亮的黑皮,嚣张的大牙,暴躁的小眼神。

一个对眼,便哼哼哼朝戚家三兄弟拱过来。

野兽的直觉,好准!

在公野猪眼中,戚家三兄弟才是能威胁到它的真正敌人。

至于后面那只弱鸡,可以忽略。

戚五一棍子抡过去,公野猪灵活闪躲,头没打中,被打在身上。

公野猪嗷一声叫唤,真疼。

戚四大喝一声当头一棒。

被砸个正着。

公野猪有点晕,冲过来的势头止不住,被戚大瞅准了机会,攥住它两个嚣张的大牙。

戚大低喝一声,运足了力气,竟是将公野猪摁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公野猪疯狂的挣扎着,往前冲,往后退,拧身子,要打滚……

所有挣扎在戚大手中都是徒劳。

死死控制它!

戚四戚五振奋起来!

砰砰砰砰!

两根大棍不停的砸在公野猪的身上头上。

野猪叫的愈发凄惨。

那两头母猪急不可耐的冲过来。

闫老二的铁弩终于端起来了,他大叫一声,顾不得害怕了,硬着头皮再往前一点,朝那被制住的公野猪射了一箭。

铁箭入骨。

公野猪不再挣扎。

戚大连气都来不及喘一口。

两头母猪冲过来了。

戚四戚五两根棍子大力抡过去,母猪砰的被打翻在地。

戚大刚刚得手,此刻脑子里只有一招,扑身上去,死死压住一只。

焦急的大喊:“压住那只!”

戚四反应更快,扔了木棍有样学样。

两个人压着两只猪,任凭母猪如何,巍然不动。

闫老二都看呆了。

戚五急的不行:“闫二哥,快射!别让它们跑了!”

闫老二一脸复杂的看着他,还有他那两个兄弟。

心说:你看看那俩母猪,自己都放弃抵抗了。

还跑?跑得了吗它们!

你们三兄弟对自己的力气,真心没数啊!

经过实践证明,野猪在你们面前,妥妥的弟弟。

不,还有弟妹……

戚大和戚四还满心等着他过去射一箭呢。

闫老二在三个人期待的目光下,面无表情的补了两箭。

母猪,终于解脱了!

三兄弟高兴的像三只猴子。

不,猩猩!

激动的手舞足蹈。

咧着嘴朝他跑过来,看样子是想抱,可还记得闫老二之前的话,不敢上手。

三个人你捶我一下,我给你一巴掌。

嘶!

闫老二发誓,以后一定要离他们的庆祝环节远一些。

是他不能承受之重没错了!

第115章 没得铜板 野猪崽子跑了,他们也没有追。

收获不小,怎么处理这三只野猪才是闫老二该考虑的大事。

他捏了捏猫猫的小爪爪,小声道:“你还找的挺准。”

猫猫喵喵叫着,从他肩膀的一边,走到另一边,跳到树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

戚家兄弟找了树藤,准备捆猪扛回去。

三兄弟一人一只,正正好。

戚大肯定是背那头公野猪,戚四戚五给他绑在身上,戚大还掂了掂,还成,神色变得轻松起来。

戚四和戚五更不在话下,母猪的分量更轻些。

“闫二哥,咱回吧。”戚四招呼道。

闫老二将三支箭用叶片略擦了擦收好。

“咱这野猪带回去你们有何打算?”

“啥打算啊?”戚五傻傻的问。

“我是说,要是有人想换些或者买些,你们有什么想要的吗?或者想多存些银钱?”

戚四:“我们听你的闫二哥。”

戚大也重重点头:“你拿主意。”

闫老二想了想,“我知道你们的饭量,你们要是自己留下吃,旁人想要的话,就从我那份里割,我家肯定是吃不完的,多了都是做成肉干。”

“要是你们想多换些银钱傍身,那就卖一些,虽然现在说有些早,可咱总会走到关州,安置下来哪哪都需要钱。”

他还是将选择权留给戚家三兄弟。

吃饱和吃不饱的差距,并不在自身,是对整个家庭的影响。

戚四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弟弟,不好意思的笑。

“闫二哥,其实我们哥仨想过的,昨天和你分开,我们就瞎想,要是真能猎到野物分到肉,不能都填了我们哥仨的无底洞。”

“老娘养我们不易,眼睛都熬坏了,我们想多孝敬她,让她多过些舒心的日子。”

“还有大嫂、两个侄女,想让她们都过的好些。”

戚五突然出声:“让她们别再发愁。”

愁家里的粮不够,愁他们填不饱的肚皮,愁怎么想办法多找些能吃的东西……

闫老二心中感慨。

老实人心里也有成算。

或许要想的慢些,可因为一根筋,会想的更通透。

“那行,咱回去看看怎么个卖法,你们有没有啥想要的?粮食短吗?”

戚大:“面不多了。”

“那换些面。”闫老二道:“你们家是得吃馒头,吃米不划算。”

四个人一回来,便引得众人围观。

有人问:“这山上还有野猪?我咋没见着?你们运气太好了!”

戚五老实说道:“不是这座,是那边那座山。”

他给人指的清楚。

“真能啊!四个人就猎了三头猪,戚家兄弟没说的,力气真大!”

戚四:“都是闫二哥射死的,我们没做啥。”

闫老二赶忙解释:“要不是戚家兄弟给野猪制住,我射不准。”

胡大哈哈笑道:“你们四个还谦让上了,能猎野猪回来,就是好样的,瞧瞧这长牙,都顶上天了!”

罗三听信晚了,才跑过来,两眼泛光:“闫二哥,赶紧着吧,等会猪血就不好吃了!”

罗大瞪了他三弟一眼,帮忙描补道:“闫二,要搭把手不?”

“罗三,这三头猪还得是你来,辛苦了哈,回头再好好谢你,我先回去拿盐,猪血尽量多给我整点。”

“好咧!闫二哥,你就放心吧!”罗三敞亮的应道。

戚家兄弟再加上他大哥二哥,几个人轻松就将野猪吊了上去,之后就是他罗三的展示时间。

不急,先墨刀。

罗三刀磨得来劲,罗大罗二端着盆过来,等着他放血。

戚家兄弟笑呵呵的在旁边等着,全是他们的肉,没有旁人,只有闫老二和他们仨,他们算不出来能分多少,但肯定很多很多。

闫老二取了盐过来,他闺女也收到了风声,一阵风跑过来。

“爹!这么多野猪!太厉害了!”闫玉喜气洋洋的夸赞道。

闫老二笑道:“运气好,谁能想到呢,就碰上了,那肯定不能让它们跑喽,这野猪一遇上就一窝一窝的,你戚家叔伯出了大力。”

“我去告诉娘!”闫玉就新鲜一下,看完就跑。

“这孩子……”跑的真快。

闫老二趁着人多,吆喝道:“野猪肉谁要拿面来换哈,给铜板也成!”

“咋?闫二,旁的你都不收啦?”

“那倒不是,就是旁的吧,我不急要,得涨价!”闫老二嘿嘿笑道。

在场的人哈哈笑着,闫老二说的直白,大家也晓得是这个理。

“你看看你家,又是马肉又是猪肉的,还惦着我们这点?!”有人和他开玩笑:“咋那抠!”

闫老二也不生气,依旧笑嘻嘻:“我抠咋了我抠,这叫会过日子,咋不说肉就是比旁的香,你们不换别挡着哈,给我买主都挡着进不来,找你们算账!

赶紧的,没事都给说道说道去,让我这肉铺开开张。”

他们嬉笑闹着,还真有不少人给他往灾民那边递了话。

“我……我想买……猪心。”

一看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一手拎着袋子,另一手捏着碎银,攥的死紧。

顾客的要求得尽量满足啊!

闫老二道:“罗三,给这位兄弟整个心。”

他还好心的问:“兄弟,一个够不?”

“够!够!”来人忙又问:“咋买?咋换?”

闫老二琢磨了一下,猪心不贵,卖不几个铜板,这人带了面袋子来,也是想换的。

“也没几个钱,你拿银子来,我还不好找开,这样吧,猪心多少斤两,你就给我多少斤两的面,咋样?”

那男人面露惊喜。

比他预想的便宜。

“那我要两个,行吗?”他小心翼翼的问。

“行,切两个给你。”闫老二爽快极了。

罗三不用他说,就先将俩猪心分了出来。

第一笔买卖一成,来光顾的人多了起来。

猪内脏和下水很受欢迎。

他们几乎将心肝肺大肠猪脑……换了个遍,连猪血都没有放过。

闫老二无语,都是用面来换,一个铜板都没进账。

没得铜板,他怎么给老闫报账,他哥又怎么给他钱!

闫老二纠结的时候,守在穿云山的山民,飞奔回来传信。

穿云寨的大当家,带着十来个山匪,回来了!

第116章 工分搞起来 兵贵神速!

这位穿云寨大当家一回到寨子,就会发现自己的老巢被人给端了,搜刮的干干净净。

他们必须尽快赶过去。

这一回闫怀文调动了更多人手,除了少数依旧留守之外,就连一向参与不进去的闫老二都被允许加入。

仔细观察就会发现,这一回留守的,或是灭过老松山,或是剿过穿云寨。

实则是闫怀文刻意让所有人轮流出来,见见血。

闫老二很兴奋,将临时肉摊的买卖交待给他家娘子。

猪胰子久放不好,交给他闺女操办,至于这么点个小人能不能料理好,他并不担心。

他闺女好用着呢,各个方面都极其靠谱,他比相信自己还相信她。

戚家三兄弟自然是跟着闫老二一起行动。

戚老娘从听了他们回来说闫老二在外面请他们吃肉喝汤嚼馒头这件事,老太太自己背着人抹了半天眼泪,之后就更用心的教导这三个憨儿子,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们脑子不够,多听闫二的。

罗三是留守一员。

李雪梅一过来,便机灵的喊了声闫二嫂,招呼四铁回去拿了马扎过来请她坐下。

“嫂子,你看这肉是都分开,还是按着闫二哥的来,要哪割哪?”

到现在,罗三也没大分。

正是因为之前闫老二一直是按照需求现切的。

李雪梅看了看挺完整的条肉,还有所剩无几的内脏下水。

笑了起来:“还按你闫二哥的来。”

其实能将猪杂出了更好,剩下的肉都做了肉干,更易存储。

罗三痛快的应了一声。

瞄到三个猪头,有些遗憾道:“可惜了,以往这猪头最好卖,上供祭祀供不应求。”

李雪梅才不会转头去看,野猪头哪有家养的猪头可爱,肥胖白嫩的。

不过猪头怎么吃,她有发言权。

“猪脑不是卖了么,猪头也分一分,看有人要没,我以前听说还有人爱吃猪舌头。”

罗三嘿嘿笑道:“脑花、口条、耳朵、拱嘴,这猪头肉也劲道,不管啥猪,浑身好东西,除了猪脖子上这块肉不能吃,旁的地方都能,刚刚还有专门要猪蹄子的,说他自己能收拾干净,闫二哥一听,便宜换给他俩,这野猪蹄子不好摆弄,咱自己弄费事,我闫二哥这方面真是没说的,人大气,不计较,和善好说话,咱村里村外没有不夸的!”

李雪梅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就见罗三笑眯眯的分肉,好像那猪肉才是他的心头好,刚刚那番话都是随口说的。

她怎么会听不出这小子的言外之音。

闫老二大气,不计较,和善,好说话,瞧瞧,整个给她架在那了,要是她小肚鸡肠斤斤计较,不就要坏了闫老二刚刚建立起来村里村外的‘好名声’。

行,这个罗三,她记住了!

罗三还在一边干活一边吆喝:“猪蹄还剩不少,猪尾巴还剩一根,内脏不剩啥了,下水也是,有啥换啥吧!”

拎袋子来换东西的灾民有些骚动。

私下里议论起来。

“咋办,没剩多少了。”

“早知道赶早来,还能挑挑。”

“挑啥啊,肉我是不舍得换的,剩下哪块都行,这时候,能沾点肉味就不孬。”

“这一村人可真厉害,之前还卖马肉呢,今儿就弄了三头野猪回来!”

“不厉害能救下咱吗?能有胆去杀山匪吗?咱们这是走了大运了,之前被山匪运走那些人,可没这么好的运气,还不知道被卖了去哪,能不能活命。”

“哎幼!可不敢提了,现在说起来,我心还扑通扑通跳!”

气氛正低迷。

罗三高亮的吆喝声又传来:“猪头等会分!想吃会做的等着,给你们处理一下,省得你们拿回去不会弄,糟践东西!”

灾民马上转换了话题,又热议起来。

“猪耳朵脆生的,好吃!”

“拱嘴肉才香!”

“猪头肉肥瘦正好,吸熘!”

“前面的,给我留一个口条行不行?”

罗三又喊道:“猪尾巴没了啊!”

四铁五铁两个小的,让他们三叔支使的团团转。

之前卖脑花,这猪头罗三已经烧过了,现在是想再弄的细致一些。

用滚烫的开水泡两刻钟,别看他学杀猪时间不长,是真心想在这行干下去,家伙事预备的齐全,拔毛的小工具都有,又是四铁五铁两个,一个找一个拔,俩孩子眼神好,又畏惧会杀猪的三叔,拔的特别认真。

罗三分肉利索,价也把的稳。

有前例的他就随着来,拿不准的就问坐在旁边看摊的闫二嫂。

李雪梅只管称面装面。

随着罗三不断的吆喝声,猪杂处理干净。

猪肉还是无人问津。

罗三手上忙活着,还担心李雪梅不高兴,安慰道:“嫂子,这猪肉平日里就贵,除了待客谁家舍得割上一斤拎回去自吃,有那馋的,三四两浅切一刀都有,咱剩下的都是好肉,做了肉干能放好久,慢慢吃。”

“呵呵,这些事等你闫二哥回来操心。”李雪梅柔声道。

偶尔做一下以夫为天的女人,挺好。

这三头猪光算账就得算一会,她可不掺和。

这种事她闺女和闺女她爹最喜欢。

……

闫玉召集童子军过来训话。

咳咳,至少她自己是这么认为的。

给他们讲讲目前我们队伍守卫空虚,大人走了不老少,咱自个得多上心。

话锋一转,又说到各家用的香胰子,又要做啦!

愿意帮忙干活的,来送草木灰的,拿来香花的,她给他们记上,可以在她这计数,以后在她家换东西。

然后就听闫玉叭叭叭介绍她家的可兑换物。

木炭、香胰子、肉干、调料这些村里人都知道,闫家有富裕。

闫玉还加了包袱布、大块小块的方布。

还有一个新鲜物——字帖。

“字帖有啥用?”孩子们好奇的问。

闫玉指着自己,道:“我为啥懂得这么多,因为我大伯教我读书认字,咱童子军现在分的小队,以后得有小队长,几个小队合成大队,还得有大队长,大的管小的,一层管一层,怎么选?就看谁认字多,学的好,写的好。”

第117章 忽悠童工干活 “你们想想,以后的大队长小队长,大家的名字都写不好,怎么能记好大家的功劳,我们以后也要发东西呢!”

闫玉忽悠小孩,就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再简单不过。

“发啥东西?你家的吗?”孩子们有了兴趣。

闫家的东西在他们看来,都是好的。

“不帮我家做活,凭啥发我家东西。”闫玉小脸严肃道。

不能混为一谈,这是两码事。

“我们童子军以后有了收获,先存着,有人记着,有人保管,然后按功劳大小往下发。”

“是杀山匪吗?”孩子们对大人们拿回家的钱粮印象深刻。

“对,这种也算,就像我娘,她射死了山匪,就是功劳,拿回家米面高粱。

如果那一天,我们也能射死一个山匪,咱们童子军也能有。”

有大一些的就说:“要是我射死了山匪,凭啥拿出来存着,都是我的。”

闫玉一字一句道:“你这样想不对,要是没有大家伙帮忙,你自己一个人能对付得了山匪吗?我们还没有足够的力气,合在一起才能对付坏人。”

“那你说说,要是那样,我们咋分?”

“我们自己评,谁出力最大,谁出力小,我们不撒谎,该是谁的功劳就是谁的!”闫玉说的掷地有声:“还有像今天,大人走了好多,我们得有人巡逻,就得给记上,算一个小小小小的功劳,等以后咱有了收获,就给分。

不过这功劳太小了,得攒多些才行,不然每次不够麻烦,算账也很难的,所以大家都得学,万一负责记的人算错了呢,谁会都不如自己会。”

孩子们点着头,闫小二的确厉害,说的头头是道。

“还有,这收获也不光是杀山匪,我爹和戚家叔伯今天猎了野猪回来你们知道吧?咱野猪猎不了,野兔能抓吧,还有山鸡,咱手里都有家伙,不往深了走,咱多些人就在山边边碰运气。”

“我还得帮我娘挖野菜!”

“是啊,我也是,还得看妹妹。”

“我娘说我灶坑挖的好,火也烧的好,她做饭我得看着呢,没我不行。”

“嗯嗯!”闫玉连连点头,表示自己都听到了,大声道:“很简单啊!我们和家里人都说好,到我们巡逻打猎的时候不能给我们安排活,另找别的时间,开头可能有点难,他们可能会不乐意,但只要我们带了好东西回家,他们肯定会高兴的!”

孩子们开始憧憬起来,觉得干劲满满。

“现在我们先试试,愿意给我家帮忙的,站到这边,愿意去巡逻的站到那边。”

场面一下混乱起来。

分不清哪个更好,还有想和交好的小伙伴一起,几个小脑袋凑在一起滴滴咕咕的商量,偶尔会声音很大,似乎意见不统一的样子。

闫玉不着急,孩子们总会分好的。

得他们自己乐意才行。

见差不多了,闫玉先给巡逻的人圈定的巡视的范围,并且嘱咐他们一定不能掉以轻心,防虫防蛇药都要带上。

她又想了想,给他们配了一根不长的竹竿。

告诉他们:以后巡逻的人都要带上它,打着草走,免得有不怕药的蛇窜出来。

巡逻的童子军雄赳赳气昂昂走了。

然后是自愿留下帮忙干活的孩子,急不可耐的问她:“闫小二,你咋给我们计数?”

“先是草木灰,筛出一簸箕细灰送来,算……一分吧。”她加了一句:“不合格我可不要哈!”

“皂荚我家还有,捣成粉末的一分。”

“这次我们还做菊花味,捣干花也是一分。”

孩子们一听,太简单了,也不怪闫小二就给一分。

他们忙活起来的时候,闫玉去找了她娘。

熬猪油、炒豆子这两样,不方便交给孩子们,还得她娘来。

李雪梅给了她另外一个选择:“找你戚大娘问问,她愿意干不?”

闫玉一下就明白了,也是,爹和戚家叔伯打算一块干营生,而且她娘现在的身体怕是不方便,炒豆子还行,熬猪油怕她闻不了那个味犯恶心。

李雪梅的确是有这样的顾虑,她现在连肉都不太想吃。

戚大娘子痛快的答应。

找罗三切了白花花的肥肉,又去闫家拿了豆子炒,还将磨豆子的活也包揽了去。

那么眼下,只剩下最重要的猪胰脏。

闫玉已经锁定了人选。

回来找到她大哥——闫向恒。

“大哥,爹和大伯都不在,这猪胰脏只能你来弄。”

闫向恒麻爪,暗红色带着白色脂肪的胰脏,摆在他面前,他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小二,我也不会啊!这……这怎么弄?直接用杵子捣吗?”他隐约还记得二叔是这样做的,捣碎。

“我知道怎么做,爹都告诉我了,你就按我说的来。”闫玉指着猪胰脏道:“这些白色,都切掉,还有这里,也不要……”

“大哥,你手稳些行不行,都切歪了,不好看。”

“这里切多了呢,好浪费。”

“再来一下,就这里。”

闫玉一边说一边上手比比划划,给闫向恒紧张坏了,生怕不小心切到她的手,处理完三个猪胰脏,额头都开始见汗。

“好啦!大哥你真棒!”闫玉笑成一朵花,甜甜的夸道。

闫向恒也笑起来,之后捣碎的活还是他的。

闫玉拿了本子和炭笔去验收工作。

孩子们都很尽心,草木灰筛的好,皂荚和野菊花也成了粉末。

根据成品的多少,闫玉认真写下日期,事项,他们的名字,和最重要的工分。

这个时候孩子们终于认识到认字的重要性。

他们的名字自己根本不认得。

还有工分,闫小二说了是多少,他们也不知有没有记错……

只能默默记在心里。

知道大家最关心的是兑换物的分值,闫玉和他们解释道:“你们帮我家干活,我都记好了,可到底啥东西多少数换,得等我爹和大伯回来,我还小,弄不明白。

放心,肯定不能少了的,我家说话算话。”

如果她将所有的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那就不是聪慧,是妖孽了。

要懂得给自己留余地。

孩子们一个个点了头,对闫玉,更确切的说是对闫家,非常信任。

第118章 齐云寨替天行道 大概是这山中的大王当久了,失去了警觉心。

大当家带着人进到寨子才惊觉不对。

忙招呼人打算从隐蔽的小路撤离。

可惜他们碰上的这伙人,准备工作做的非常细致。

监守在此的山民,没傻愣愣的干等着,将这寨子的周围摸了个遍。

趁着有时间,他们还挖了几个陷阱。

山匪掉进去的就好几个,剩下的几乎成了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大当家自诩一身的本事,没想到栽在这群乌合之众手中,饮恨当场。

这一次,他们不但摸出了一包银子,还有其他收获。

闫老二拍了拍打的很粗糙,还算结实的木笼车,又近前看了看拉车的几头骡子。

实话实说:“这群山匪眼光还成,挑的都是好骡子。”

马骡有六头,驴骡有八头,之所以是双数,大概是因为木笼做的比较大,如果里面还要装孩子的话,双骡拉动会更轻松。

大家伙目不转睛。

看看这些招人稀罕的小东西。

大概是目光太热烈,骡子将头扭到了另一边。

幼,还怕生!

闫怀文心情有些沉重,想想他们救下灾民,再看眼前这些装孩子的木笼,大致能推测出山匪这一批拉走的灾民数量。

“走吧,回去!”闫怀文沉声道。

一路上,闫怀文很沉默。

大家伙都察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状态。

脚步声都不自觉的放轻。

闫老二记起老闫说过他的志向。

有些明白他因何如此。

“大哥,咱还发银子不?”能大大咧咧问的直白的,也只有闫老二。

闫怀文嗯了一声。

闫老二嘿嘿笑着,也不管他哥的冷脸,自顾自说着:“其实杀山匪真不错,又能为民除害,又有意外收获。

这几辆车改一改能派上大用,咱耽搁的这几日很快能找补回来。”

他问戚五:“改成单骡拉的小车不费事吧?”

戚五打量了半天了,立时回答:“有半天功夫就差不多。”

他们人多,还有改车的经验,不难。

“那咱明天走吗大哥?要是着急的话,今儿回去就开整。”

夜里就能打好,不耽误明天上路,完美。

“天佑,有一事,我想听听你的看法。”闫怀文低声道。

闫老二:来了!老闫自个纠结半天,其实他大概猜到了。

“啥事?”

“关于山匪……”闫怀文顿了顿,像是下定决心,声音中多了几分力度:“若我等无力反抗,为兄定会选择速速离去,不会冒险,可手有余力,能帮人脱离苦难,逃出生天……”

去?不去?

闫老二此时如果想要装一下,就应该说:其实你心中早有答桉,依照本心,可证大道。

可他也有自己要维持的人设,是以两眼放光,激动的问:“大哥,是要继续杀山匪吗?太好啦!这实在是一条发财致富的捷径!

不,不是,灾民太可怜了大哥,我们能救为啥不救救他们呢!

至于救下来他们非要跟着咱,这事吧,是有点麻烦,不过都有先例在,按着以前的办就行,如果别的山匪窝也有能代步的牲口,那咱这后面的路就太舒服了!”

闫怀文:……

接受的这么轻易么?

“这并非是我等百姓该做之事。”

闫老二想了想,道:“我也说不好,就觉得吧,咱这几次都挺顺利的,除了那些灾民自己咋咋呼呼往前冲受了伤,咱这边最严重的就是自己拐了脚。

老松山想编东西挡箭,可他们还不等编好,咱就杀上去了,这也说明咱先下手是对的,还有这穿云寨,也是一样,有心算无心。

咱在这山里还得走些日子呢,谁也不能保证别的山头的山匪会不会来偷袭咱们,如果是那样,还不如一路过去,将山匪窝都翻一翻。

剿匪的确不该咱干,对了,大哥,咱抢了衙门该干的活,有事没有?”

“无事,只不宜宣扬。”

闫老二点头道:“肯定不能往外乱说,咱都分了银子呢,要是衙门索要,我可不想给交上去。”

凭本事从山匪窝里掏出来的,凭啥给。

“哈哈!”他突然乐起来,飞快说道:“大哥,你说咱假扮山匪上山咋样?”

看他哥怔怔的看着他,不由着急。

“齐云寨!忘啦?你看咱,武器有,人手够,现在拉人的骡车都给咱配好了,啧啧!老天都在帮咱们啊!

就咱这行头上山,蒙一蒙山匪绝对没问题。”

闫怀文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拉人的骡车,带着武器,身上不知不觉多了几分凶悍之气的汉子……

闫老二索性不走了。

将人都召集起来。

他知道有些话他说比老闫说合适。

老闫那叫领导讲话,他这叫入伙发财。

闫老二爬上木笼车,站个边边,让所有人都能看到他。

“那啥!现在是这么个情况,这山里最凶的穿云寨都被咱拿下了,大丰收!银子也有,骡车也有,还是像上回一样,咱有一家算一家,都分。”

他这话一出,眼见着大家伙脸上都泛起了笑。

没说的,就两字——开心!

现在山匪和钱粮之间,画的是标准的等号。

“不过吧,分到各家的银子看着多,咱到了关州,哪哪都是花用,能再多些是不是更好?”

“还有几窝山匪,没穿云寨凶,没老松寨人多,咱们是不是琢磨琢磨,给他们也收拾了?”

“那咱……干吧!”山民的胆子最大,对山匪深恶痛绝,第一个表态同意。

不得不说几次行动下来,大家伙的胆子是被历练出来了。

“干!”

这老大的一声,出乎意料的是从戚大口中喊出。

见众人看向他,戚大涨红了脸。

戚四戚五也出声支持。

他们离着闫家兄弟最近,听的真真的,秀才公和闫二都想杀山匪,那就去呗。

鹿小子挤到前面,扬起脸对闫老二说:“这附近就有了寨子,走过去也就两刻钟。”

他指了一个方向。

闫老二更高兴了,离的近好啊,走一趟不用很久,不耽误回去做饭。

“好咧!那就这么定了!咱齐云寨替天行道,嘿嘿!再顺便发点小财。”

第119章 清汤小馄饨 “老子是齐云寨的!”闫老二拽的二五八万喊道。

巡山的山匪刚想和他对对黑话,被他不耐烦的打断:“别整那没用的,赶紧带路,没看我们带啥来的?咱一手给钱一手给人,不拖不欠,结现银。”

他手中随意的抛着白花花的银子,闪花了山匪的眼。

在银子面前,山匪底气不足,更何况,他们怎么能想到会有人冒充,山匪也不是啥高大上的职业。

还整的这么齐全,连拉人的木笼车都有。

“你们是新来的?咋知道这个买卖?”

“我还知道给你们牵线的是穿云寨,我们上头的人觉得他们人太少干活太慢,不够利索,所以我们就来了。

放心,和穿云寨一样的价,不会少给你们的。”

闫老二随口报出价格。

山匪心道不错,看来真是来和穿云寨抢生意的。

“人给了你们,穿云寨来朝我们要人,我们拿什么交?”

闫老二不耐烦的道:“你们几个小寨子各守着一片,没人再去官道上抓啊!这还用我教你!”

山匪一想也是,不过既然这个齐云寨和穿云寨是竞争关系,那就不好意思了,他们要提价!

“人可以给,但不是之前那个价。”

闫老二冷笑一声,“想涨价是吧?你也不看看你们寨子这仨瓜俩枣够不够分量,得了,别给脸不要脸,看看我后面这帮兄弟,谁给你的勇气说出这么大胆的话!”

山匪瞄一眼那远超他们寨子的人数,闭嘴了。

等灾民一个不拉的被带出来,山匪们给小孩子系在一条绳上牵着。

后面的灾民满脸悲戚的跟着,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生怕惹了山匪不快。

交接很顺利。

山匪拿到银子,乐开了花。

这齐云寨比穿云寨好,穿云寨是事后给钱,不像人家齐云寨,一看就财大气粗。

“那个谁,你找些人下山帮着装车,这山上哪有水,我们要装些带走。”

山匪刚拿了银子,自不会拒绝这点要求。

不让他们帮忙装水也正常,怕下药呗,干他们这行,黑吃黑太寻常了。

一些山匪拽着系孩子的绳子下山,呼呼喝喝,吓的小孩子哆哆嗦嗦,哭都不敢哭。

不懂事的崽崽被大点的孩子照顾着,也是捂着嘴不让出声。

当爹娘的都紧跟着,一步不敢错开。

又分出几个山匪引他们去水源处打水。

闫老二借口方便暂离。

回来的时候,山匪都被扎满了箭,他多少有些不自在,不去看他们,大步流星的往山下走。

闫怀文本不放心让他带人上山,可没法子,实在是山匪这个气质闫老二拿捏的太像了。

没人如他这般会演。

只好叮嘱再三,让他带足了人手。

被骗下山的山匪,刚将孩子都喊上车,便被这一伙人无情射杀。

将木笼打开,孩子送归到父母手中。

闫怀文略略解释几句,便带着人上山,准备接应。

没想到上面的活也干得利索。

车是现成的,搜刮山匪窝也渐渐熟练。

等他们拉着好几车的东西回到队伍中,不出意外的,身后又跟了一大堆灾民。

……

“满山啊!满山!”闫老二嗓子眼都要冒火了,实在是今天说的话太多了。

安置灾民是个大工程,和上一回一比较,这次明显感到了不顺畅。

思来想去,怕是梁满山这位童生在其中做了不少工作。

省了他们许多口舌。

既然做过一回,再做就属于熟练工种,人才啊!那必须不能放过。

闫老二一把拽住梁满山,生怕他跑了。

“帮帮忙,刚救回来的灾民,我这嗓子都说哑了,咋就和他们说不明白呢。”

梁满山反应很快,从他之前配合闫怀文一行人的行动就能看出来,有急智,口才也不错。

闫老二也不是不能和新跟来的灾民好好交流,但他实是没那个耐心,他着急回去做饭……

他家领导现在总是没胃口,只有他做的还勉强能入口些,不吃饭哪能成,尤其还是双身子的人,眼下,厨子才是他雷打不动的岗位。

梁满山一下就听懂了,也不推辞,与家人言语一声,便寻了几个交好之人一起过去。

有了梁满山接手沟通工作,闫老二心急火燎的回去揉面剁馅。

打算整个清汤小馄饨。

他家的馄饨是北方包法,一个鼓肚,小肉丸。

小野葱、野姜末、盐、鸡精、胡椒粉、酱油与纯痩的肉馅,闫老二手上有数,倒了油进去,匀速搅拌。

材料有限,好在捏馄饨的人从来都没变过,似曾相识的味道催动李雪梅的味蕾。

她笑着坐过来,静静的看着这个为她辛苦忙碌的男人。

闫老二瞄到她的影子,手上不停,嘴上说道:“可惜没有虾也没有紫菜海米,不够鲜。”

李雪梅不爱吃肥肉,她家的肉馅一直都是纯瘦,像是馄饨,会在里面加虾肉,口感好,也提鲜,油要放的多些,紫菜和海米必不可少,十分美味。

不知该吃什么的时候,捏馄饨准没错,一家子都挺喜欢,也常吃。

“我闻着挺香。”李雪梅微笑。

“哈哈!那可得多吃些,和我你还客气啥,想吃啥就说,我头拱地也给整出来!”

闫玉憋不住笑出声来。

实在是她爹这个‘头拱地’很有画面感,相当可乐。

顺着笑声找过来,就看到他闺女坐在车上,荡着两只小脚玩。

不怪他没发现,习惯他家大宝老蹲着猫着,冷不丁换了高度,一下子还真没注意。

“香胰子谁做的?咋这么不圆?”闫老二看着通风晾晒扁扁的一堆,有些嫌弃。

“大哥做的,挺有个人风格吧,就两只手扣上,一捏,一下成型,哈哈哈!”闫玉比划了一下,“爹,还是你做的好。”

闫老二得意起来:“你爹干啥都有样!以后得让你大哥多练练,这卖相也太差了,也就咱自己用,不嫌弃。”

“大哥不习惯呗,说手感怪怪的。”

“就是搓的少了,没事,以后还有机会。”闫老二估摸着时间,道:“去给你大伯他们喊回来吃饭,有啥事,吃完饭再说。”

第120章 找回自己的名字 闫怀文一见侄女,便言说稍等。

招手喊她过来,小家伙似模似样的行礼,仰着笑脸:“大伯,爹请您回去用饭。”

梁满山夸赞道:“这是怀安兄之子?见之聪慧有礼。”

闫玉闻言,毫不吝惜礼节,朝他拜过,尚稚嫩的童音道:“梁叔父来我家饭否?”

梁满山哈哈笑道:“不饭,内子已备好饭食,梁叔父谢过你,改日介绍我家大郎与你认识,一起玩伴。”

闫怀文目送梁满山告辞离去,转过身来。

“人小鬼大。”

闫玉笑嘻嘻,“梁叔父很高兴呢。”

“不是诚心邀约,日后莫要开口。”闫怀文轻斥道。

她连连点头表示自己受教。

大伯这才放过她,脚步加快,朝自家所在行去。

闫向恒落在后面,佩服的问她:“你怎么想的,邀请梁童生过家吃饭?爹都没有开口。”

“还有,你怎么想到称梁童生为叔父?是二叔教你的吗?二叔和梁童生私交很好?”

严格来说,闫玉有些逾矩。

不过她年龄尚幼,料想梁童生也不会介怀。

“我叫大伯回家吃饭,梁叔父就在旁边,不问一声多不好,再说他肯定不会来啊!咱村里人都知道,吃饭的时候不上别人家串门。”闫玉振振有词。

“他和爹有说有笑的,爹一找他来干活他就来了,他们肯定很好,叫叔父没错。”

闫向恒听着妹妹的话,陷入沉思。

爹说三人行必有我师,不拘年长年幼,皆有可取之道。

闫小二做男童打扮不是一日两日,可之前爹并未允他跟着身边,现下却是一改旧行,默认二丫以闫小二的身份在外行事。

“你是故意赶人?”闫向恒惊奇问道。

“哈哈哈!大哥,被你发现啦!”闫玉一阵风跑没了影,留下闫向恒原地发愣。

所以,爹说二丫‘人小鬼大’,二丫回了一句“梁叔父很高兴”。

闫向恒细细思量,除了年幼之外,那一声‘叔父’或许才是关键,梁童生又怎么想到这是二丫自己想出来的,多半会认为是二叔教导所致。

梁满山的确是这般想的,怀安兄待他亲近,才会教导家中小儿,称他叔父。

他将自己的长子叫到身旁,一样也是六岁虚龄梁丰年。

“闫秀才的二弟怀安兄与我交好,他家小儿与你同龄,明日你跟在我身边,找机会介绍你们认识。”

梁丰年刷地抬头,急声问道:“是闫家的闫小二吗?”

“你知道?”

别说梁满山,连他娘子都奇怪的望过来。

自家这个孩子,是在他爷身边长大,自小严格,养成一副少言老成的模样,半点不似六岁稚童。

“那边的孩子组建了童子军,闫小二是他们的头。”梁丰年压抑不住内心的兴奋。

‘那边的孩子’是他们羡慕之极的对象。

这些时日,不管大孩子小孩子都在议论,尤其是‘那边孩子’弄出来的巡逻队,别提有多威风。

他们有像大人一样的武器,像大人一样练习。

每当巡逻队拿着竹竿打草而过,他们都会坠在后面,一眼不错的看着跟着。

现在他爹告诉他,他可以和童子军的头头认识。

梁丰年实在太高兴了!

“童子军?”梁满山回想了一番:“就是总在周围排队走的那些?”

“对!就是他们!”

“他们都听闫小二的?”

梁满山见过几次,那里面可有不少比怀安兄家小儿大不少的孩童。

“我们见过好几次,闫小二给他们说话,他们都听。”

梁满山笑了,还有这事?

他来了兴致,想了想道:“稍晚爹还会过去,你与我一道。”

梁丰年欢呼一声,笑着跑出去说给其他孩子听,惹得一群孩子叽叽喳喳,热闹的不行。

梁娘子看着他的背影,双眼微润,“孩子遭了大罪,好久没这么开心。”

梁满山沉默下来。

山匪该杀!死不足惜!

……

闫怀文刚刚坐下,一碗热腾腾的馄饨就摆在他面前。

“哥,快趁热吃,不够再添,还有呢。”

闫老二继续忙,给大侄子也盛了一碗。

最后回来的是两个丫头。

这段时间一直是二叔料理饭食,大丫虽已习惯,可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二叔,我回来晚了。”

闫玉显摆的将自己小脑袋转过去:“大姐姐给我做的小方巾,好不好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头顶。

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蓝色方巾。

李雪梅夸道:“大丫手巧,做的正合适,针脚也密。”

大丫脸色爆红,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让婶子说的这样好,她受之有愧。

“大丫姐姐说,做的大一些,能遮阳,我再大些也能用。”

闫老二盛了一大碗馄饨放到大丫面前,连连催促:“大丫辛苦了,快吃。”

见女儿不知所措,闫怀文微笑温言:“千初有长姐风范。”

闫玉:……

立时代表他们一家问出了疑惑:“千初是谁?”

看着侄女难得流露出呆呆的神情,闫怀文开怀不已。

“千初是你大丫姐姐的名字。”

闫玉的内心流下羡慕的泪水。

太好听了!

“那我呢?我有别的名字吗?”她急切的问。

天啦撸!

终于让她逮着机会问了。

闫怀文看了一眼天佑,后者假装忙碌,头都不抬,在一个一个的往碗里盛馄饨……

“你名如玉,乃你父所起。”

闫如玉!

闫怀文问她:“你可知此名因何而来?”

没文化的闫老二,是不是就记着一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成了万千书生向往的女子,闫玉立觉压力好大。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珍之爱之,如珠如玉。”闫怀文为她解释道:“此名甚好,男女皆宜。”

闫玉立刻就支棱起来。

大伯这么一解释,这名字马上高大上起来。

“那以后叫我这个名字行吗?叫二丫的太多了。”闫玉郑重提出要求。

闫怀文斟酌一番,道:“以男童身份在外行走之时,只报家中排行第二即可,如有需要,露一字——玉,闫玉。”

“谢谢大伯!”闫玉激动的握了握小拳头,找回自己的名字,真曲折。

第121章 食多言 李雪梅有孕,闫怀文兄弟二人事务繁杂,闫家吃饭现在不同以往,不分先后,坐在一起同吃的时间并不多。

食不言寝不语,闫怀文以前依此而为,可这一世他并没有刻意拘束,二丫性子活泼,先前还不敢,现在满口的馄饨堵不住她的小嘴。

他家二弟也是纵容,不但听的认真,还会时不时夸上几句,而后二丫再反夸几句。

这一对父女……还好周遭没有旁人。

两个人自己说还嫌不够,还得拉上他时不时点评几句。

“你这个工分着实不错!”闫老二羊装不知,满口称赞:“都是零碎的小活,给钱给物都不方便,先记下来,积少成多,攒够了换东西给铜板都好,我闺女就是聪明!哈哈哈!”

“唉?大哥,咱是不是也可以按照这个来?”

闫怀文细嚼慢咽吃下一个馄饨。

轻声道:“可。”

“不过,你分定的有些低了,咱家往外拿东西,也得合上本钱不是?

你要知道,爹卖马肉猪肉虽然便宜,可收的是实实在在的铜板,多了少了是按照现在的情况定的。

你得考虑以后,这工分,他们看得见摸不着,和铜板不一样,你定下之后,日后最好也不要变动,你说呢大哥?”

闫怀文夹起来的馄饨又放回去,“天佑言之有理,货物随行就市,银货两讫,你这工分,不是日日都有,若某一人积攒许久才够兑换想要之物,你更改其分,岂不让人不快。”

“大伯,那该定高一些吗?”闫玉问道。

闫怀文无奈的将快子放下,说道:“最好能参考关州之物价,工分比市价更低,让人觉得划算,最为适宜。

虽是孩童,可也如大人一样出力,不能少其太多。”

闫老二抚掌,“你大伯说的是,你找的都是能做活的孩子,他们在自己家也能当半个劳力用,给咱家帮忙,自家的活计就顾不上,要是不划算吃亏,时间短还成,人家不计较,时间长了,不得让人心里膈应么,像咱占孩子便宜似的。”

“这么难!爹你来算吧!”闫玉要罢工。

“此事因你而起,各家孩童满心盼念,怎能半途而废!”闫怀文肃着脸训斥。

“我就是说说。”闫玉滴咕道,转而哀求:“大伯,你教教我,行不行?”

闫怀文这才敛了神色,宽声道:“不要畏惧困难,饭后大伯与你一起,恒儿,你也来。”

闫向恒吃的正香,忙点头,吞下口中食物,道:“是,爹!”

他忍不住对他二叔说了一句:“叔,你手艺真好,太好吃了!”

放在以前他绝对不敢在饭桌上说话,但现在,似乎……可以。

闫怀文看看他,没言语,重拾快子,将刚刚放下的那颗馄饨重新夹起。

大丫看看她爹,抿抿唇,也小声道:“叔,真好吃。”

闫怀文顿了顿,罢了罢了,都想说就说吧,自家里,略松快些无妨。

满心盼念的孩子们,吃完饭便忙三火四的跑来闫家附近蹲着。

一眨不眨的看着闫小二和向恒哥收拾了饭桌,擦了干净,放上纸笔。

秀才公端坐,不知说了什么,闫小二不住点头,然后在纸上写字。

“闫小二没吹牛!”有孩子突然出声。

其他孩子都点头应和:“秀才公真的教她写字。”

“你们回去家里都咋说?”

“我爹娘都说我走了大运,不许我换旁的,就换字帖,学认字。”

“我家也是!”

“我家也是!”

“读书认字是不是真的很好?”

“应该是好的,不然为啥那么贵!”

“可我想给娘换香胰子。”

“我想换闫家的布,让娘给我做闫小二那样的背包。”

“肉干多好,放着不坏,什么时候想吃就吃。”

“你们真笨!”发出这等群嘲之言的,乃是崔郎中家的小狗子。

大狗子忙拉了弟弟一把,可别再说了,小心挨揍。

“干一次活给一次分,那就多干呗!”小狗子鄙视的看着他们,这点道理都想不通,笨死了。

“你以为就你知道!纸可贵了,那字帖肯定也贵,换了这个,旁的都换不成了!”

孩子越聚越多,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

闫向恒看过去,对蹙眉思索的妹妹道:“小二,你不过去看看?”

闫玉抬头,顺着大哥的视线望去。

大声喊道:“等等我,一会就好啦!”

尖细的嗓门震的父子两个呆愣当场。

“小二,你下回过去说行不行?”闫向恒建议。

闫玉摇头,“来回跑,耽搁时间,哎呀,大哥你别打岔,我就快想好了,你一打断,我又要重来。”

大伯是个宝藏,闫玉但有所问,几乎都会得到解答。

“大伯,我写好了。”闫玉将涂改得乱七八糟的纸递过去。

闫怀文接过,细看之后,点了头。

“按此即可。”

闫玉咧开嘴,拿起那张纸,腾腾腾朝小伙伴们跑去。

一边跑一边喊:“好啦好啦!咱家工分定下来了!”

孩子们呼啦一下全给她围上。

“快说说,是个啥样!”

“别挤别挤。”

“都咋换?”

闫玉不得不大喊:“童子军,集合!”

乱成一锅粥的孩子们,立时各自找寻自己的位置。

虽然慢了些,看着也乱糟糟的,但每个人都没有出错,站对了地方。

闫玉满意的不行,练了好久,终于有了成效。

“咱们换个地方,随我来。”

她在前面带路,后面的孩子习惯性的按着巡逻时的样子列队走。

梁满山恰巧带着梁丰年过来,看到了这一幕。

吃惊不已!

他缓过神来,忙道:“怀安兄,这是我儿丰年。”

“见过闫二伯。”

“丰年,好名字。”闫老二赞了一声,道:“我家小二与你同龄,等下我喊她。”

“小二,快过来!”

闫玉拉着队伍还没走远,听到喊声跑过来。

“爹,你找我?”

“这是你梁叔父家的丰年,你带他一起玩去,我和你梁叔父还有些事要忙。”

闫老二暗自庆幸,老闫之前提点了他几句,教了他应对的话,不然梁满山突然拉孩子过来,他还真不知如何是好,头一回见孩子,是不是得给见面礼,或者塞点钱……

咳咳,还好不用。

梁满山只是想叫孩子熟悉熟悉,一起作伴玩耍。

第122章 凡庆贺必有肉 “你生辰在几月?”闫玉问。

梁丰年道:“我生在腊月。”

同年出生的孩子,几乎都比他大,至今还没遇过比自己小的呢。

闫玉便道:“那我比你大些,我是十月。”

“丰年,我与他们说几句话很快的,你在旁边等等我,一会我带你去看热闹。”

梁丰年懂事的点头,安静的站立一边。

之后便看到闫家小二哥,威风的讲话。

“我知道你们最想知道我说过的那些东西都是多少分,下面我念一下,木炭2个工分,肉15个,肉干45个,小方布3个,大方布12个,包袱布27个,香胰子和调料都是100个,字帖……”她故意拉长音,看看下面的反应。

只见孩子们目不转睛,屏住呼吸,似乎特别在意的样子。

“只要5工分。”

底下炸开了锅。

“5个工分?我够了!哈哈,能换了!”

“这么便宜?!”

闫玉压下了大家的声音,道:“字帖很便宜,是大伯定的,他说如果能将整张字帖上的字认下还会写,就可以用一个工分换到新的字帖,认下十张,他还有额外的奖励。”

“秀才公会奖励什么?”

“十张,好难吧?”

“不难的。”闫玉将她手中的纸打开抖了抖,“就这么大一张纸,只有二十个大字,都是我写的,我能学会,你们当然也能。”

“那就是说咱换到的是闫小二写的字帖……”

“没错,就是我每日练字写的。”闫玉挺胸抬头,很是理所当然:“大伯都夸我写的好,给你们认字用足够了。”

“好啦,我都讲完啦,你们有想换的,明天再来找我,对了,工分可以几个人合在一起用,也可以和人交换,不过要你们本人来和我说声,就这样,你们回去想想。”

闫玉中气十足的喊道:“童子军,解散!”

孩子们并没有立时散开,而是凑在一起激烈的讨论起来。

闫玉则是带着梁丰年跑到她爹那里。

还好还好,还没开始。

梁丰年小声问她:“这是要干嘛?”

“杀完山匪分银钱。”闫玉解释道。

梁丰年呆住了。

“怎么又分?上回没分完吗?”

上一次分钱热热闹闹,他们事后也都听说了。

“今天是另一窝山匪,又被咱们打死了,所以还要分,不止是钱,还有骡子呢,不知道骡子分不分。”

闫老二清了清嗓子,说道:“各家分的银钱咱说完了,发银子之前,咱先说一说其他东西。”

“这次除了粮食,还有骡子,粮食不多,分到各家没多少,不过也比没有好。

骡子呢,不好分,分给谁不分给谁,都不合适,我想的是,咱们还是按以前的来,这些骡子放在咱村里的账上,算是咱大家伙的。

还有就是,骡子和银子一样,咱和安叔他们的村子还是平分,大家如果没有意见,就这么办了。”

“没有意见,哪能有意见,闫二,赶紧分银子吧!家里的婆娘等着回去数钱呢!”

“哈哈哈!是啊,快分钱吧!”

大家伙纷纷催促。

安叔那一村人乐呵呵的,他们也要有骡子了,不是借用,而是属于他们村的骡子。

“嗯,那咱这就开始。”闫老二也不啰嗦,看到他闺女就位了,忙挥手招呼。

闫玉开心的对梁丰年说:“丰年,我爹叫过去呢,忘了问你,你会不会数钱?”

梁丰年摇摇头,沮丧的道:“我没数过。”

闫玉安慰他:“不要紧,等回头我教你,可简单了。”

“走,跟姐姐发钱去。”

她眉毛都要笑飞起来了。

梁丰年紧紧跟着,哪怕只是在旁边看着,什么都做不了,他也觉得好有意思。

大家伙看到闫家这个小二出现也不意外,这小家伙,数钱算账一把好手,利索的很。

“爹,每家多少啊?”闫玉赶忙问。

闫老二正在指挥人上秤称银子,还不等说话,被一边没什么存在感的梁满山抢先答了。

“十一两五钱又十文。”

闫玉扫了一眼银堆和铜板堆。

“丰年,干活啦!”她第一个冲过去,一头扎进铜板堆里。

这里,是她的天下,她又来了,哈哈哈哈!

梁丰年都顾不上他爹,也学着她的样子,跑过去。

帮着给铜板分堆。

闫老二一百个铜板堆成一堆,闫玉继续拆分,分成十个一摞。

被解散的童子军们才跑了来,看到闫小二在铜板堆里打转,不敢近前打扰,纷纷找自家的长辈,告知闫家的工分多少能换啥。

孩子们一说,大人就有了数。

闫家这是明摆着贴补孩子们。

干的那点小活,值当什么,可这工分能换的东西,实打实的便宜。

就说那肉,15个工分换一斤?简直白送一样。

还有大人们心心念念的字帖,才5个工分,恐怕都合不上那纸的钱。

闫老二这边给银子,闫玉这边给铜板。

每家领完钱,都高兴的想要蹦上一蹦。

小孩子没有大人那么矜持,欢呼声此起彼伏。

梁满山觉得有些不对。

一时之间又想不到哪里不对。

等银钱快要发完,他才勐然想到,每家都在怀安兄这里领了十两五钱,到闫小二那里领了十文。

到最后一家,铜板的数量必然多于银两。

官价一两银可兑一千文钱。

可实际上一两银能换到铜钱会多出一些。

最后剩下的是——闫家。

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各家拿到钱,均了粮,骡子也都分好。

闫老二振臂高呼:“乡亲们!”

所有人一齐看他,还有甚事?

“今儿是个喜庆的日子,值得庆贺!

我家肉摊现有野猪三头,一公两母,猪杂一点没有,全剩好肉,数量不多,想买都快着点!”

大家伙听的一愣。

“现宰当日野猪,肉鲜味美,肥瘦可挑,现吃或者晾晒风干都行,错过今日,不知下次是哪天。

罗三,快走快走,准备起来,戚四戚五去我家搬木炭和炉子,还有铁锅,戚大哥你多点几个火把,放在边上照亮。

都速度啦,去晚了就不剩啥了!”

乡亲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同时生出一个想法:

去买点吧,不买就该没了……

第123章 无声痛哭 闫家小肉摊的野猪肉本来无人问津,闫老二一通忽悠过后,俨然成了抢手货。

话术洗脑,恐怖如斯!

闫玉正想过去,被梁丰年拉住,小家伙个头比她还矮些,见她回头,忙松开手,看了看四周,很谨慎的样子,小声问:“小二……姐?”

闫玉乐了:“才反应过来?”

梁丰年点点头,又摇摇头。

“我是女娃,你有点失望?不想和我玩啦?”

梁丰年忙摆手,小脸带了急切:“没有没有。”就是吓了一跳。

闫玉大大方方说道:“村里人都知道我是女娃,作男童打扮上路更方便些,闫小二就这么叫开了,我上面有个姐姐,从那边论,我是排行第二,哈哈哈,不过不是二小子。”

“你可得给我保密,山村的孩子都不知道呢,我想着以后要让他们大吃一惊。”

梁丰年好奇的问:“那为啥告诉我了呢?”

闫玉道:“大伯说,要是不说清楚,有故意欺瞒之嫌。”

大伯的意思是:梁叔父这般郑重其事介绍长子过来,是诚心相交。

若还是故意瞒着,倒显得他们无礼。

坦然告知,日后才不会心有介怀。

闫玉自己的理解是,读书人就是这么麻烦,想的比一般人要多,明明是小孩子的玩闹,非要上升一个高度。

要不是看在梁叔父能帮着沟通解决灾民的问题,让爹和大伯省些力气,她才不耐烦多哄个孩子。

“我不告诉爹!”梁丰年很义气,“一定为你保密。”

“那倒不用。”闫玉指指那边,肉摊的方向,“说不定我爹现在就和你爹解释呢。”

“那我以后还能找你玩吗?”梁丰年期期艾艾的问,很是不舍。

“哈哈哈!你家要是不介意,当然可以,不过我们每天玩的时间很少了,都是在训练,巡逻,之前你也看到了,他们有时候还会帮我家干活。”

“我都听到了,你给他们记了工分,可以换你家的东西。”梁丰年双眼亮闪闪的问:“我能加入吗?我也想干活记工分。”

闫玉:……

有点卡壳。

让童生家的孩子到她家打工,有点不合适吧?

“你有想换的东西?”闫玉只能想到这个。

“我想要闫秀才的奖励!”梁丰年有些不好意思,不敢看她的眼睛,低着头小声道:“其实我已经认识很多字,也会写,这算不算作弊?”

闫玉想摸摸丰年弟弟的小脑袋,咋这么可爱。

不过她忍住了。

“我家大哥、大姐姐和我都在读书,进度不同,大伯对我们的要求也不一样,给你看个东西。”闫玉将身后的小背包扒过来,给他看里面的铜板。

“这十个铜板是大伯奖励我的,我大哥才五个,我是一等,他是三等,你要是想拿奖励,我得问问大伯,看怎么给你算,但你爹娘得同意才行。”

“我回去问问。”他也不知道爹娘会不会同意。

“你大伯经常奖励你吗?”梁丰年眼尖看到了小背包里的其他铜板,指着问。

“这些不是,这些是爹给我的。”闫玉想了想,“他会让我帮忙做一些事情,算是……工钱?”

梁丰年眼中像有星星在闪,“像今天你帮忙分铜板。”

闫玉迟疑的点头,“也算吧。”

她帮她爹做的太多了,算账记账查钱发钱,打探消息,排忧解难。

哪里有需要,她就出现在哪里。

绝世好女儿!

“小二姐,我多久能学会数钱?”梁丰年满心期待的问。

“只要掌握方法,很快的。”闫玉蹙着眉头,道:“私下里没人可以喊我姐,有外人一定不能喊错了。”

“我晓得的,小二哥!”

“喊我闫小二也行。”闫玉更介意总被人喊成‘伙计’。

“你比我大,不好。”梁丰年也有自己的小坚持。

“行吧,随你。”闫玉不勉强。

两个小孩迈着小短腿,往人潮涌动的地方移动。

梁丰年突然问:“如果我爹娘同意,我能跟着你们一起练箭吗?”

闫玉歪歪头,这就有点为难了。

竹弩掌握在他们村子,并不想外传。

这方面村里人看管的极其严格。

闫玉想了想,决定实话实说:“你不是我们村里人,竹弩没法给你用。”

按着梁丰年以前,被拒绝了,他一定不会再纠缠。

但此时的他,有些执拗,决定试着先打进这支队伍。

“那我不碰,就跟着你们。”

闫玉没当回事,小男孩大概都喜欢这些活动。

便随口答应下来。

……

“当日山匪只许我们留下更小的孩子,我家大郎就……”梁满山神色悲痛,只要回想当日,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大郎被留下,与他爷爷一起,我爹早前被山匪打伤了筋骨,行动不便,那孩子,只有六岁啊……

听爹讲,有一次丰年去找吃的,很狼狈的跑回来,满口都是血,怕人找过来,那么点的小人,撑着他爷走了好远,祖孙两个身上全是伤。

我们找到他们的时候……怀安兄!”

梁满山数次哽咽,难以言说。

“我永远都忘不了孩子那一刻望过来的眼神,像一把刀子狠狠扎在我心口,疼死我了!”

“之后这孩子就变了,不似以前对我与内子依赖信重,我知道,他还在怪我们。”

梁满山无声痛哭,宽大的衣袖抖动着遮住他的脸。

闫老二仰起头,让泪水停留在眼眶里。

忍住!争点气!一定忍住啊!

听他说丰年那孩子,只觉得真可怜,好惨,他也为之动容。

但触发他泪点的,恰恰是梁满山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的无声哭泣。

是他不忘保住自己尊严的掩面之举。

山匪之恶罔顾人伦,未杀人,但诛心!

“过去了满山,都过去了。”他无力的劝慰着。

“我愧对家人,愧对丰年!”梁满山长吸了几口气,强压下悲愤的心情,小心的将脸上的泪痕拭去,问他:“还能看出来吗?”

闫老二帮他仔仔细细看了,认真道:“眼睛有些红。”

他看了看旁边烧热的铁锅,麻利的刷油,将切好的肉片贴上去。

第124章 教侄女 滋!

翻面。

撒辣椒,使劲撒……

“赶紧吃点辣的,遮掩一下,省得孩子一会过来看见。”

梁满山忙不迭的送入口中,一口爆辣,眼泪哗啦啦恣意的流下来。

他扯出一个笑来,想说些什么,张口却是一连串的咳嗽。

“哎幼!放多了,快喝点水。”闫老二手忙脚乱的找水。

闫玉和梁丰年正是这个时候过来。

梁满山一见梁丰年过来,脸都憋红了,强忍着咳嗽,“没……咳……没事。”

等灌了一大口水,方感觉好些。

“怀安兄,你忙你的,我先告辞了。”彷佛刚才那个悲痛哭泣的父亲不是他,身上又罩上了厚厚的铠甲。

闫老二看着他携子离去,重重叹息一声。

“爹你放了多少辣椒啊?给丰年他爹辣成那样?”闫玉自己动手,挑了两块肉,铺在锅底,眼巴巴的等着它熟。

“你梁叔父不容易!”闫老二将刚刚梁满山的话说给他闺女听。

闫玉都听呆了,傻愣愣的肉都忘了翻面。

还好她爹手快,保住了珍贵的肉肉。

“丰年没和我说。”她喃喃道。

半点看不出来,一个小孩子,将自己藏的太深了。

“那孩子什么都不说,那些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样藏着不好。

所以满山想让他和你们一起,玩玩闹闹,松快松快,尽量离那边的灾民还有他自家的人都远一些,能少见就少见,快些忘了那段经历。”

“不怕孩子告状,就怕孩子不说。”闫玉总结了一句。

闫老二琢磨一阵,还挺有道理。

“等会问问我娘。”

闫老二恍然大悟:“对对,咋没想起来,这事就该问你娘,咱俩在这瞎想啥。”

“爹,野猪肉卖了多少铜板?”闫玉盯着她爹,虎视眈眈。

“你想干啥?”看他闺女的眼神怎么那么不对呢。

“我想试试,如果是我上交给大伯,大伯会不会给钱。”闫玉非常想尝试一下。

“不行!”闫老二果断拒绝。

他紧张的说道:“你想都别想,我绝不会答应!”

怕他闺女不重视,又加了一句:“不听话就断你零花钱!”

闫玉好遗憾,她爹一点探索精神都没有。

罗三跑过来,语气欢快道:“闫二哥,给,二十五斤的。”

一大袋子铜板塞到闫老二手里,罗三又跑开,那边还得继续张罗着,切肉,卖肉。

闫玉瞪大眼睛,看向她爹,又看向罗三叔。

“爹!你现在啥也不干就等着收钱啊?”

闫老二有一点点得色,“二十文一斤,想要哪块切哪块,你罗三叔自己就行,不过嘛,爹也得在这压压阵。”

“看到没?”他指着炉子铁锅和切好的肉片。“得给大家伙打个样,他们才能吃的美,吃的香。”

“戚大伯戚四叔戚五叔呢?”和她爹一向不分开,焦不离孟的。

“回去送面了,之前你娘在这看着,也没记个账,乱的很,罗三说都在他脑子里,等会你帮着记记。”

“我和你戚家叔伯分四份,他们要面,我要铜板,等会你也给分分。”

闫玉:……

这工作量!

“爹!我刚想起来,还有事要请教大伯,我先走了!”

闫玉没有义气的跑了。

闫老二在后面声嘶力竭:“小二,你别跑!回来爹给你烤肉!”

“哈哈哈哈哈……我不吃!”闫玉的小嗓门也嘹亮的很。

这爷俩的隔空喊话,引得大家伙好一通笑。

闫老二这是给塞了多少肉,让孩子说出不吃的话。

到他们这,怕是得反过来,从孩子嘴里挖肉出来还差不多。

省得他们不知饥饱,一个劲的吃吃吃。

……

“大伯,梁叔父家的丰年弟,想要拿你的奖励,他读过书识字,给别的孩子定的认下十张字帖,他是不是得翻倍?还有,他能来咱家做活吗?”

闫怀文指了指,示意她坐下。

闫玉乖乖的爬上车,端端正正盘膝在大伯对面坐好。

“他都不知我给的奖励是何物,为何会想要?”

“梁童生积累足够,若无意外,再进考场,秀才功名不在话下,指点他一个小儿足够,何必舍近求远?”

闫玉搞不明白了。

“大伯,丰年没有说想要你指点他啊,他只是想要你的奖励。”

闫怀文澹澹一笑。

“让孩子们以很低的工分兑换字帖,换新,积累至十数,你认为我为何会如此?”

“让他们认字啊!”闫玉答道。

这不是明摆着么。

“不!我在找可造之材。”

闫玉:???

还有选拔内幕在里面吗?

“大伯……想开书院?”

闫怀文随手用书卷敲了小侄女榆木一样的脑袋。

“只是想看看,有没有读书种子,日后我们在北边扎根,想要安稳,就不能只做普普通通的农户。”

“不是有大伯和向恒哥吗?”

闫怀文也不嫌她小,耐心解释:“关州偏远,气候冷寒,外有蛮夷年年进犯,土地出息单薄,一年一耕,百姓生存不易,更不用说供养读书人了,是以,一向优握士人,得取功名后,便是日后无心举业,也能过的比旁人好些。”

闫玉想了一会,问道:“大伯,你想做官吗?”

闫怀文笑问:“寒窗苦读,不为做官,为哪个?”

闫玉又道:“那,会在关州做官吗?”

闫怀文眼中有惊喜划过。

他知晓小侄女聪慧,却不知她如此敏锐。

“到哪里做官,大伯说了不算,要看朝廷认命何官何地。”

“那就是说,大伯有可能不会在关州做官,所以,你希望村子里能多出几个读书人,照顾村里人,是这样吗大伯?”

“不错。”

“一定要做官吗?别的不行?”闫玉拧眉问。

“关州既是边关,守土的将士也有晋身之机,但比之读书,辛苦也危险。”

他的神色带了点郑重:“山匪凶悍,但与蛮夷相比,不值一提。”

“可既然蛮夷那么凶,会读书有什么用?还不如好好练箭,蛮夷来了,就射死他们!”闫玉握紧了小拳头,以表自己的决心。

闫怀文欣赏小侄女的果敢,这一点,天佑不如其女。

“小二,你记着,两强相遇,你死我活,是最蠢的。”

“智计、奇谋……以最小的代价获得胜利,方为上策。”

第125章 念头通达 闫玉有自己的判断。

要是没有竹弩这等武器压制,他们又怎么平平安安走到这里,接连掏空山匪的老巢。

大伯说的很对,无脑对冲就挺傻。

是要周全一点,保证己方的有生力量,智商不够的话,很让人着急。

智计奇谋这些,没有人天生就会,得学习。

但……有点难。

不符合她对自己的人生规划。

莽过去可能更适合她。

敌人很强,比他们更强啊!

敌人很多,就比他们更多啊!

全村皆兵了解一下。

闫玉连小孩子都操练起来了。

就护住咱这个小村子,应该……可以吧。

短期规划就是这样。

至于长期规划……

规划什么规划,苟上几年大伯就要当官,而且还步步高升,她还用规划什么。

是躺平不香还是大伯这条大腿不粗!

念头通达!

闫玉又跑回去找她爹。

她得盯着点她爹的小金库,都是她的储备金来着。

为此,她愿贡献自己微薄的力量。

闫老二正算的焦头烂额。

见到他闺女简直像见到救星一样。

“闺女,快来看看,我都写地上了。”

闫玉认可的点头,很可以,拿脚一抹啥痕迹都没了。

上面一大堆猪脑、猪心、猪肺……闫玉直接掠过。

卖掉的猪肉不少,经过闫老二的提醒,大家有了存肉的意识。

山匪窝里搜刮出来的粗盐调料,量少不好分,大家一起腌肉正好。

多的有买了十五斤,少的也有二三斤。

一下子就去了二百三十七斤。

父女俩之前特意留下的铜板,派上了用场,没有在找零上为难。

这都是闫老二多年开店积攒的经验。

多备零钱!

剩下的野猪肉大概还有一百几十斤,不算骨头,只算肉。

闫玉早就想好了,此时说起来语速就很快:

“卖掉的和剩下的,有四百斤上下,那就按整数,咱家分一百斤。”

“猪杂都给戚家换了面,咱家也拿了猪胰子和不少肥肉熬猪油,让戚家叔伯再找补咱十斤肉,骨头也全归咱,罗三叔那边也不用他家管,咱家去谢。

这样的话,咱只拿自家肉卖的银钱,余下的钱和肉,全归了他家,咋样?”

闫老二:“没毛病,是我之前想茬了,这账就得这么算,大差不差。

尤其是你最后要的这十斤肉和骨头,哈哈哈,有点意思,这样戚家才不会觉得占了咱的便宜。

不过闺女,你罗三叔这回剔的骨头是真干净啊!狗见了都得哭。”

闫玉小脚一挥,将地上的字迹抹了抹。

“趁着现在找水容易,熬几锅大骨汤,咱不要钱,谁想喝就来盛,熬剩下的大骨头像以前一样,弄成骨粉搅合着喂骡子喂驴。”

将野猪的价值榨干到骨髓。

闫老二有些犹豫:“这么做,那些灾民可就冲上来了。”

“让他们来就是。”闫玉很有自信:“咱杀山匪的时候,后来的这些灾民没看到过,趁这个机会,让他们看清楚,咱们可不好惹。

一起上路没问题,保持距离,对双方都好。”

“咱吃肉,让他们跟着喝口汤。”闫老二若有所思。“还是和你大伯商量商量,我心里还是拿不准。”

闫玉点头道:“肯定要的,爹你回头去问,要是不行,咱就只给自己人喝。”

总之,别浪费。

“行,我先去戚家那边,然后去找你罗三叔,你是跟着我,还是先回去?”

“爹爹,我当然跟着你啦,我是你的亲亲小棉袄!”闫玉捧着自己的小脸,卖萌眨眼。

要是李雪梅,一定不吃她这一套。

但放在闫老二身上,那是百用百灵,就两个字——好使。

“哈哈!走!”

闫老二牵起闺女的小手,难得又温习了一遍闺女童年时候的可爱。

等到了戚家,闫老二显摆的很,对戚家三兄弟说,让我闺女来说,我教过她了,看她能不能说对。

戚大戚四戚五肯定没有二话。

戚家老娘,戚大娘子和两个女儿,都凑过来,听个新鲜。

让孩子学话,让孩子学事,古今的家长大概都爱这么干。

闫玉还能说啥,就叭叭叭的说呗。

交割了钱和肉,戚家人惊讶的发现,竟是有这么多。

他们觉得太多了,自家又有面,又有肉,又有铜板。

在和闫老二对比之后,觉得好像也没错。

闫老二卖的钱更多。

最后只能归结于打猎真好啊!

猎野猪更好!

三兄弟心头火热,恨不得天天进山,找那野猪的麻烦。

闫老二听的一头冷汗。

“三位兄弟,听我的,咱还得上路呢,不能老隔这进山打猎,反正咱以后有时间就转悠,以后日子长着呢,碰着啥算啥,也不可能次次都遇着野猪,嘿嘿!”

饶了野猪吧,它们在山里活的也挺难。

戚家三兄弟笑着点头,答应的痛快。

没说的,全听闫二的。

“对了,你们要是有功夫,能不能打些装水的水桶啥的,咱现在骡子多了好几头,能多加几辆车,只是拉人拉物的话,我觉得没有拉水合适,毕竟谁也不知道前面是个什么情况,万一水不好找呢,天越来越热,咱最好多预备些。”

戚五:“行,那我做几个。”

“也不用好看,也不用非得是圆的,能装水就行,啥形状都没事。”闫老二补了一句。

他想着方桶应该比圆桶好做。

戚五笑得老开心:“好嘞!”

还是闫二哥懂他,从来不要求精细的做活,能用就行。

爷俩又去找了罗三,闫老二塞了一小袋调料给他。

罗三乐的呀,牙龈都露出来了,一路相送,还不断和闫老二说,以后再有这样的活,尽管找他,肯定给闫二哥料理的明明白白。

闫老二一再许诺,罗三这才依依不舍的回去。

闫玉擦了擦没有的汗,“罗三叔也太热情了!他也不想想,咱不找他找谁,只有他掌握了这项屠宰技能。”

闫老二道:“你罗三叔聪明着呢,灾民这么多,难保里面没有屠户,他先将这个门堵死,以后咱肯定不能往外面找人,不过是多几句好话,多些笑脸,拉住一个稳定的客户,多好。”

第126章 智能猫猫,在线乖巧! 十一两五钱十文。

二两二钱银。

闫怀文犹豫再三,还是在后面加了一句。

——吾弟天佑狩猎野猪所得。

最后一笔落下,闫怀文眉间飞扬起来。

眼见大伯就要将本子收起来。

闫玉站在一边抓心挠肝。

可恨她人小个子矮,就算被大伯允许待在身边,可她总不能站到车上,在车旁的她,脑门还没有车上的小桌子高。

想看到大伯写了什么?妄想!

没事,眼睛不够用她还长了嘴。

“大伯,你写了什么呀?”闫玉状似天真的问道。

闫怀文随口答道:“写一些东西。”

闫玉:太敷衍了吧!

“你爹去哪了?”闫怀文问。

闫玉打起精神,乖乖答道:“爹带三宝进山吃草,还说要运些水回来。”

闫怀文沉吟片刻,道:“明早熬骨汤,你与恒儿大丫都去帮忙。”

“好的大伯。”闫玉萌萌哒应声。

“小二。”闫怀文低声道:“如果明日场面混乱,有人争抢,你不要管东西,记得躲远些,小心不要受伤。”

“大伯,你放心好了,我会将童子军都带过去,谁不听话就教训他!”闫玉奶凶奶凶的挥拳。

闫怀文默了默。

耐心与她分说:“那是灾民,不是山匪,你们的弓弩不能用在此处,你明白两者的区别吗?”

闫玉重重点头,一字一句道:“我知道的,山匪是坏人,可以杀,灾民和我们一样,在家里过不下去才跑出来。”

“大伯,我们晓得的,不会用竹弩。”

闫怀文这才放心,问她:“明日若有人来换字帖,你可准备妥当?”

闫玉眨眨眼:“这还用准备?我写的大字,大伯都夸我写得好,拿去呗。”

闫怀文忍不住嘴角上翘,“你可以挑一些简单好认的,再写下他们的名字,如果有人只换这一次,那至少日后他知道他的名字是哪几个字,能勉强写下。”

闫玉觉得好有道理,先学会写名字,对了还有简单的数字,起码能看得懂自己的工分记录。

“大伯,那丰年的呢?我怎么写?”

闫怀文想了想,道:“让他来找我,我看他进度如何。”

……

闫老二骑着,不,趴在牛背上。

感受着周遭林木倒退。

山石的棱角成了深山的点缀,无法偏移三宝规划的最佳路线。

牛身两侧,坠着好几个袋子,里面装着肉和骨头。

之所以带着后者,是闫老二节俭的美德冒了出来,打算带到水源处,清洗一番,这样明早熬汤就不用再浪费水。

他家的猫猫此时踩在他的头顶,稳稳的抓着他的头发,时不时还抬起一只爪子舔舔,平衡力相当好。

等到了地方,猫猫率先跳下去。

喵喵两声,三宝哞了一声,这才靠过去。

不知道这两个是怎么共享信息的,总之一个喵一个哞就很神奇。

闫老二慢腾腾的滑下来,双脚踩到地上,心里才踏实一些。

他扶了扶自己的后腰,好酸。

三宝已经将肚子里的水吐了个干净,现在是空膛状态。

肉都是抹了盐腌好的,喂一块出一块,半脱水烘干。

骨头洗涮干净。

拉着三宝将蹄子洗了洗,拿了块干净的布垫着,三宝开始踩骨头……

卡察卡察碎裂的声音。

保证骨头裂开,里面的骨髓又不流失。

对力道的精确掌握,唯有三宝。

等这些都做完,闫老二安逸了。

包好又重新挂在三宝身上。

“猫猫过来。”他朝三宝贴了贴,三宝扭头看他,像是感知到他的情绪,刷着的尾巴加大幅度,一下又一下的扫在他身上。

从天而降一只猫,点在他肩头,而后钻到他怀里。

嚣张又放松。

闫老二紧紧抱着它,大晚上的深山老林啊,要没有这俩机械兽在,他还真不敢来。

“三宝趴下,我要上去。”闫老二小声命令。

三宝弯着牛腿,矮下来。

闫老二死死的抱着怀中有些挣扎的猫猫,重新爬了上去。

他还是在牛背上比较有安全感。

猫急促的叫了两声,蹭的窜出去,差点将他带倒。

好不容易恢复了平衡,就看到他家猫凶狠的抓起一条很长的蛇,爪子轻巧一扬,那蛇就飞了出去……

闫老二:好棒棒!

“三宝,快些,先涮涮你的肚子,装完水咱就走。”闫老二的声音中带着急切。

对于来自一级权限主人的命令,三宝执行的彻底。

低头咕噜噜开始吸水,闫老二只觉一阵阵细微的震动,刚要低身感受一下,三宝仰起头——噗!

喷水!

闫老二目瞪口呆,用他闺女的话说:哇喔!又开发出了新功能呢!

三宝喷出的水流很强劲,几乎就是直线,冲出老远才落下去。

然后开始重新灌水。

灌水的过程中,猫猫突然整只冲进水中,叼出一条鱼。

然后第二条,第三条……

三宝喝了多久的水,猫猫就抓了多久的鱼。

整整齐齐排列的鲜鱼,一会就扑腾的没了队形。

猫猫不厌其烦的归正它们。

朝他喵喵喵的叫唤。

闫老二指了指自己,“我?给我的?”

猫猫头摇的飞快,可能想要顺便将头上的水也甩一甩……

它抖完了全身,静静站立一会,闫老二便看到它湿漉漉的毛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燥蓬松起来。

闫老二:……

猫猫用爪子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他看懂了,但他不想看懂!

智能机械兽,就这么智能?!

简直,简直,太会拍主人马屁!

李雪梅是很爱吃鱼来着,孕妇更需要补充各种营养。

他气不过,质问它:“你不是探索机械兽么,怎么还兼职家庭服务功能?”

猫猫歪着头看他,像在同情一个智力偏低的傻子。

它蹭蹭蹭窜到树上,几个跳跃,又很快回来。

嘴里叼着的野果和鱼摆在一起,顺便又调整了一下鱼的姿势。

见闫老二还没反应过来,它琉璃般的猫眼闪着水波一样的光。

又跑了出去,采回几根艾草。

闫老二似懂非懂,猫歪头看他,他也不自觉的歪了同一个方向。

猫猫放弃了,将鱼一条一条硬塞到他怀里。

闫老二手忙脚乱的接着这些扑腾跳跃还很有活力的鱼。

“行行行,你别叼了,我来。”

第127章 鱼汤泡饼 闫老二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盆,将鱼养起来。

总共七条鱼,三寸来长,各种做法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

李雪梅被猫猫带过来,看到这一盆鱼,笑了起来。

摸了摸毛孩子的小脑袋,猫猫享受的眯起眼睛,娇滴滴的叫着。

“我都没命令它,这小东西自己跳下水抓鱼。”闫老二指着盆道:“还有强迫症,非要给这些个鱼排列的整整齐齐,你说这鱼还活着呢,一个劲的扑腾,能整齐得了吗?它就一遍一遍的纠正……”

“哇喔!”

来了来了,他闺女的激动的感叹调。

“猫猫还会给鱼排队,真能干!”

闫玉双眼亮闪闪的盯着挨着她娘蹲着的猫猫,扑过去一通撸。

内心满足的喟叹:“只会一板一眼的按照主人的命令行事,是单纯的机械造物,咱家三宝和猫猫,更高级更智能!”

“我记得当初大叔并没有完全将收集功能去除,而是设定了不超出它自身的体型范围,也就是说,它是有可能自行带回一些东西,而且爹你没发现吗,猫猫平时都是待在娘的身边,除非我们喊它,不然它总是围着娘打转,看来权限高低对它们影响很大。”

“那三宝怎么没成天黏着我?”闫老二问。

闫玉想了想,说道:“应该是为了更符合它们身份的设定,猫猫可以黏人,可以有小脾气,三宝怎么黏你,天天后面跟头牛好奇怪,哈哈哈哈!”

一想到这种可能,闫玉自己先笑的不行。

“何况,三宝是很亲你吧爹!”

闫老二仔细回想一番:“三宝好乖的,听话又懂事,倒是不怎么显得出来。”

“还有件事,不知你们发现没有?”李雪梅道:“不管是三宝还是猫猫,对孩子和孕妇会更在意小心。”

因为猫猫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比较长,李雪梅观察到更多。

“我看过不止一次,咱家猫猫用尾巴扫走靠近小孩子的虫子。”

“孕妇和孩子吗?”闫玉歪头滴咕道:“确实可能会有设定,下次可以问问大叔。”

“对了爹,大伯这回是不是给你涨钱了?”

她看着这回的碎银好像比上次要大一些。

李雪梅也好奇的望过来。

关于老闫给零花钱这件事,真是让一家人感到新鲜有趣。

提起这个,闫老二乐开了花。

拿出两块银子给她们展示:“看看,这是上次给的二两,这一回的确实重点,不过分量上我还掌握不好,下次要是再有分钱的机会,上戥[děng]子称一称。”

闫老二又将三宝会喷水的事学了一遍:“……像用水枪射出去,又远又直。”

三个人又说道梁丰年。

李雪梅道:“这对孩子的影响太大了,如果是钻了牛角尖的孩子,就会认为自己被父母遗弃,选择了其他孩子而没有选择他。

一个受伤的老人,一个只有六岁的孩子,都是相对弱势的群体,本就生存艰难,若再有外因影响,加重这种负担,经历了伤害,目睹了惨烈的画面,或是危及生命的剧变等等,就有可能是俗称的创伤后遗症,也叫作创伤后应激障碍。”

“不愿提及,不愿回想,是逃避的一种表现,因为恐惧,会更担心、警惕,他想要学习射箭,还有跟着你们的童子军一起训练,都是一种积极的想要保护自己的状态。”

李雪梅凝眉细想,又道:“还有,他想要用工分换你大伯的字帖,也可能是慕强的心理体现,他的父亲没有给他足够的安全感,这个时候,你大伯这位功名比梁童生更高,带着我们一路顺遂,且能对抗山匪的人出现了,或许会产生心理上安全港的转移。”

“那转移了会咋样?”闫玉问。

李雪梅也不确定:“最好还是能直面恐惧,但对一个小孩子来说,太难了,庆幸的是,因为有从小在身边的祖父,没有让他独自一个人,不然伤害会更大。

你大伯以后会是一个成功者,成功的人都具备一些强者要素,汲取这些养分,强大自己,再遇到类似事情的时候,就不会再怕了。”

闫玉有了些想法:“弓弩最好还是先不要让他碰,让丰年先跟着我们训练,娘你说的对,强大自己,无所畏惧!”她语气坚定的道:“虽然我知道的不多,但训练一个他应该够用,要是他以后能一个打十个,还怕啥怕!”

闫老二:……

李雪梅:……

“小玉,你可别乱来,我说的也不一定对,只是猜测一种可能。”李雪梅强调道:“我们能做的,就是稍加引导,毕竟也不是专业人士。”

“娘,我懂的,我会好好观察。”闫玉保证道。

倒是闫老二细琢磨一阵,觉得他闺女这种法子说不定管用:“看咱国家培养的战士,钢铁一般的意志,闺女你回忆回忆,那军训都练了啥,给丰年那孩子操练起来,又能强健体魄,又让他没功夫想别的,保管睡的踏踏实实,吃嘛嘛香,精气神足了,百病全消。”

闫玉认同的点头。

……

转天清晨,闫玉在大丫姐姐温柔的叫起声中爬起来。

揉了揉眼睛,乖乖的坐着,任凭大丫姐姐给她梳头发。

束上她新得的小方巾。

偷偷挤了点牙膏用去了皮的柳树枝刷刷她米粒一样的小牙,洗脸洗手,擦上一点儿童乳液,澹澹的清香赶走了瞌睡。

闫玉深吸一口气,伸伸小胳膊小腿。

又是精神饱满的一天!

早饭是鱼汤泡饼。

腌制好的两条小鱼,待葱姜下锅翻炒后,倒水加酱油,少量盐和醋,又神不知鬼不觉的放了两块冰糖。

水烧开后放鱼,炖上两刻钟左右。

揉好的面团里抹了油和少许盐,先搓条再擀成圆饼。

两面烙至金黄,用刀切分。

鱼汤端上来,冒着浓浓的香气。

饼子泡着吃,酥脆变得软烂,鱼汤的鲜味被牢牢锁住,留在小小的面饼中。

一家人默契的无声进食。

闫老二烙的两张大饼被分食的干干净净。

第128章 排好队 又又又一次吃撑了。

闫玉唾弃自己。

但真的,这古代纯天然的食材也太好吃了,自带一股清甜。

以前老听她爹和她娘说这水果不甜,那菜没味的,连肉都吃着不香,她完全想象不到差距到底在哪。

现在自己亲身体验,她明白了。

天生地养的东西,就是有一股子自带的脾性。

与众不同,一吃难忘。

吃饱了饭,就得干活。

除了她娘,连同大伯在内,都要去帮忙分汤。

村里人昨晚听得了消息,早早就准备开,两口大锅支了起来,没用柴火,用的闫家的木炭,不用看火,能烧很久,省事。

水原本说好是闫家出,可大家伙商量过后,每家都添了一些。

附近山上有水,就是运水费些力气。

闫玉召集来的童子军,意气风发。

这么重要的保卫工作落在他们身上。

太太太威风了!

闫玉还在做最后的交待:“木棍都拿好,不要松手,跟自己一个队的人在一起,不要分开,咱们主要是赶人,真有人捣乱,就朝肉多的地方招呼,大人们就在旁边,不会让咱们吃亏。

童子军能不能扬名,就看这一次,大伙可争点气,别让大人们看笑话。

我爹说,他可以给我们一些东西,当童子军的家底,事后咱评一评,谁是头功。”

闫怀文静静的看着天佑二丫两个,一个招呼青壮,一个聚集孩子,倒不愧是亲父女,选择一模一样,都拎着木棍。

这就是他侄女保证的——不用弓弩!

三宝踩过的骨头一下锅,骨汤的味道渐渐飘远。

等听人说这大骨汤都能来盛,白送啥也不要,灾民们全都沸腾了。

人潮涌来,被前面一排手持木棍的汉子吓住,不敢近前。

“大哥,你说几句吧。”闫老二自然而然的提议。

闫怀文看看他,朗声道:“诸位乡亲,我等迫于天灾离乡,落难至此,既有缘同路,实该守望相助,但我等也是寻常庄户人家,力之不及。

这山间可寻获一些入口之物,望诸位振作起来,多储备一些水粮。

今日这骨汤,大家尽可来盛,只有一件,莫争抢,排队到前,不得重复来取。”

闫怀文示意闫老二开始。

闫老二和闫向恒叔侄两个一人拿着一个长柄勺。

闫向恒学着他二叔的样子,在锅里搅了搅。

“端碗排好队,咱也是头一回干这个,有多有少大家别怪,都是咱的一份心!”

闫老二发现盛汤这个工作有点耽误他发挥,就换了大丫接手。

大丫紧张的浑身僵硬。

闫玉一看,这样不行,笑眯眯的接过灾民手中的碗,递到大丫姐姐手里。

等大丫姐姐盛好,再递回去。

中间多了这一倒手,大丫不紧张了。

闫玉的小手却被烫得发红。

大丫看着心疼,也顾不得旁的,将妹妹拉到一边,不让她插手。

她不再抬头看人,低着头盛汤,自在许多。

不多时便上了手,麻利的很。

闫老二看一切都走上正轨,继续宣讲:

“喝个热乎暖暖肠胃,有了力气,听我大哥的话,赶紧进山多寻摸些吃的,咱很快就要上路。

我们打杀山匪救人耽搁了不少时日,不能再停,你们要是在后面跟不上也不要着急,这天也不下雨,地上的车轮印子人走过的印子,找着往前走就行。”

“咱要去的地方不能都一样,沿路多打听,有亲人的去找亲人,没有目的看哪个地好能活就留下,不用非得跟着我们,我们要去的地方还远着,没有牲畜代步,光靠两条腿走,可苦!”

“你们要去哪啊?”有灾民大着胆子问。

“我们要去关州。”

这没啥不能说的。

“那是边关,蛮夷总来抢劫,天也冷,不过听说那是英王的封地,对下面百姓还行,不咋欺负咱,徭役也不太重,就是吧,得有心理准备,那蛮夷来了得冲上去,和他们干!”

闫老二的语言就是这么朴实无华接地气。

灾民们的注意力一下就被他的话吸引了。

队伍缓缓向前移动,担心的乱象没有出现。

闫怀文想:周围站着一圈拿棍子的青壮,连小孩子都虎视眈眈,谁敢冒头。

再者……

他家天佑能言,胜却庸碌无数!

闫老二眼睛尖,看到童子军的孩子在拉扯一个想要插队的大人,便大声说道:“可不许插队哈,先来后到,哪怕一家子的也不行,谁让你来晚了呢,这个也插,那个也挤,队伍不就乱了么。”

“前面这锅没了,后面还有呢,我们准备了好些水。

实在是没法子让大家伙都吃一顿饱的,你们也能看出来,咱和你们一样,寻常乡下人,你们想啊,要是日子过的好,谁会拖家带口的逃荒!

喝口骨汤壮壮力,我这后面还有骨头没下锅呢,等这锅汤见底,再放骨头加水,又是一锅好汤。”

众人听他这么说,心里稳了稳,动作也没有那么急切。

闫老二又熘达到队伍中段和后面。

毫不留情的挑出了几个前面盛过汤,又打算浑水摸鱼的人。

这几个见他身边亦步亦趋跟着的戚家兄弟,半个字都不敢吭,老老实实缩回去。

闫玉趁机给丰年弟弟上课。

“丰年你看那些人的神色,明显是不服气的,但他们啥也不敢做,哈哈哈,被戚家三位叔伯吓到了吧,我告诉你,戚大伯他们力气可大呢,真动起手来,随便给他们一棍子,命都得去半条。”

梁丰年闻言,炯炯有神的看向戚家三人。

“戚家叔伯是天生力气大。”咳咳,当然吃的也多。

“但可以想想法子,在其他方面找补。”闫玉煞有介事道:“我们童子军才练了没多久,手脚灵活了,跑的也快,看到没,三个人一组,对上一个大人也是不怕的。”

“这世上坏人太多了,大坏的有山匪,拿人命不当人命,抢东西不说,还要抢人卖到矿上去,实在可恶,这种就该杀!”

“小坏的更多,没那么凶没那么恶,但好膈应人。”闫玉津着鼻子道:“这种人躲的远了还以为怕了他,我觉得就该厉害些,吓住他们,再不敢闹事。”

第129章 准备(二合一章) 梁丰年听的很认真。

对她说:“我爹说过,歹人作恶,要尽量躲避,避之不及,保全自身为要。”

闫玉摇头道:“那不是太危险!躲得过一次,下一次呢?真的碰上怎么保全?指望坏人发善心吗?”

梁丰年紧紧抿着唇,低声道:“我觉得你们村子的人都很厉害,还有你大伯,我……我觉得他做的对!”

“你是说我大伯带着人去杀山匪的事?”

“嗯!”

“我们一开始只想保护自己。”

闫玉道:“不想被山匪伤害,就只能主动出击,山匪一窝一窝,杀了他们的人,就和他们结了仇,等着他们来找,还不如我们先动手。

最开始遇到的山匪很少,只有几个,我们很怕,又必须要留下他们,做了很多准备……后来发现,山匪是很凶,但不是不能战胜。”

“丰年你听说过吧?关州时常有蛮夷来作乱,我大伯说,他们比山匪更凶残,我们虽然还小,但能做很多事,大人们不可能总是盯着我们,万一有照顾不到的时候,至少我们自己懂得怎么保护自己。

而且,我们总会长大,等我们再大一些,说不定比他们更厉害呢,哈哈!等到那个时候,是我们保护他们!”

“小二哥,带上我一起练!”梁丰年的声音有些发颤。“我也想……厉害起来。”

“当然啊!”闫玉笑道:“我不是答应了吗?以后你也是童子军啦。

还有,你问了你爹娘没,他们同意你来我家赚工分吗?”

梁丰年:“我爹娘都同意,以后你家有活做,小二哥你记得喊我。”

“好!到时候我喊你。”闫玉比了比他的身高,道:“你比我矮一些,等回头我找戚五叔削个木棍给你。”

“走,跟我去帮忙。”

骨汤见底,重新加水添骨头,等待的时间,闫老二从不冷场。

和灾民说要喝烧开的水,直接喝生水容易闹肚子。

趁着现在有条件,将自己收拾干净清爽些,不容易生病。

头顶的日头太大,容易晒伤,会草编的编顶帽子遮遮阳。

多做一些储水的工具,这天看起来还得热上一阵。

在山间行走,最好备一些防虫防蛇的药,自己采不到,可以和山民商量着换些。

想要继续走官道的,最好结伴而行……

啰里啰嗦,想到啥说啥,总之要填满灾民们的脑子,不让他们因等待而生出急切。

还会回答一些灾民的问题。

灾民们感恩戴德,非常想知道他们的来历姓名。

打算什么时候上路?每天什么时候休息?走的快不快?不走官道的话在山里走是不是更近,会不会迷失方向?

还有人见过村里人改车,问有没有可能做些手推车,卖给他们……

哪怕山匪搜刮的再厉害,还是有人藏好了银钱,没有被搜出来。

闫老二和戚五几个合计了一下。

觉得这买卖还是能做的。

他对众人说:“我们只能趁着休息的时候干,不会太快,想要的人得等等。”

那人见他答应下来,高兴的不行,忙近前来连声道谢。

“先说好,我们活做的粗,好看是不能好看,尽量给你做结实些。”闫老二丑话说在前面。

“不讲究不讲究,能有个推车方便许多,实在是家中老娘崴了脚,走不得路。”

“你要推人的话,这车要做的大些?”闫老二上下打量他,“能推动吗?”

那人挠头想了想,四周张望,指着他们村里的一辆手推车,说道:“那个大小就行,让我老娘坐在上面,我还有一个兄弟,轮流推,肯定能成。”

闫老二点了头。

两人商量好价钱,那人留下了二钱银子做定金。

“戚五兄弟,拿着。”闫老二将银子塞给他。

“要砍树搬木头你就言语,看咱们能做啥你就分派,都听你的。”

戚五涨红了脸,说啥不要这银子。

“闫二哥,我不要,你收着,收着。”

“咋能不要呢!”闫老二虎着脸,“必须拿着,以后我们给你干活,你给我们发铜板,这钱你不收,想让我们给你白干活啊!”

“我……我不会算,闫二哥,你帮我收着行不行?”

“那就戚四拿着。”闫老二道:“你个当伙计的,总不会说弄不清这么简单的账吧。”

戚四想了想,收下了。

“闫二哥,那你说,给帮忙的人多少钱合适?”

“咱休息的时候是大中午和傍晚,正当午日头太大,还是晚上抽些时间做,时间也不用太长,走了一天大家伙也累,一两个时辰,不耽误休息。

主要的活都是戚五兄弟做,剩下的搬搬抬抬,还有一些小零活,暂定一个人十文,你们觉得咋样?”

戚家兄弟自然不会有意见,他们心里明白,闫二肯定不会让他们吃亏。

有了第一个来订车的,就有第二个。

他们四个人也没想到,手推车的需求量竟这么大。

这里又要吐槽一下山匪不做人,他们嫌推车占地方,不是弃在官道上,就是噼砍了当柴烧……

当闫玉听说她爹和戚家叔伯接了订做手推车的生意,很是无语。

一辆车八百文,看着不少,可谁会在逃荒路上打车卖啊!

砍树锯木头,都是力气活。

当然,这些可能在戚家叔伯那都不是事。

可他们干的多吃的就多,细算成本的话,真不知这买卖是亏是赚。

不过她隐隐能猜到爹的心思,应是想帮一帮灾民,赚钱大概只是顺带。

领汤的灾民渐少,村里人也凑趣端着碗过来排队。

喝上一口,啧啧感叹:“澹是澹了些,还是能尝出来,汤里放了盐呢!”

“闫老二说这剩下的骨头晒干了磨粉,搅合搅合能给牲口吃。”

“说起这个,不知你们发现没有,闫老二总是偷偷喂村里的几个骡子和驴。”

“咋没发现,我还看见过呢,跟做贼似的,以为谁没看到。”

“我还试着去喂过他家的牛,可惜那牛也太认人了,一口都不吃。”

“还有这事?”

“闫家的牛是养住了,就认他们自家人。”

……

所有人开始为上路做准备。

上山运水的队伍排成一条长龙。

蒸馒头的锅一直没断过火,蒸汽缭绕的,全村的女人都在这边帮忙。

大家都跟着闫老二学了怎么做,就是那之前手艺不行的,现在也慢慢练出来了。

她们不但做自己的,还接外面灾民的生意。

这也是受了闫老二他们的启发。

男人们能打推车卖钱,她们蒸馒头多换些水粮咋了。

闫老二定的那个价,一斤面一斤水换七个大馒头,只对村里人,外面的人,她们水面都加了半斤,给他们九个大馒头。

不赚多少,就是个辛苦钱。

但来换的人多了,装面的粮袋也慢慢高了起来。

女人们看着心里高兴,干活都更有力气。

灾民中藏银子的还不少,在频繁的走动中,又发现了闫家的香胰子。

闫老二这个话痨,在灾民中间是很有分量的。

他说的话,别管有用没用,大家都记在心里。

将自己弄的干净清爽些……

不容易生病!

再看看人家村子里的人,果真是很干净。

低头瞅瞅自己,再看看家人,还有一堆臭气熏天的同伴……

有人找过来的时候,闫老二拉着三宝上山运水去了。

李雪梅带着大丫和村里的女人一起准备上路的口粮。

闫向恒正在队伍四周巡视。

闫家这边,只有闫怀文这位秀才公在。

来人小心翼翼的说出请求。

闫怀文沉吟片刻,说道:“此物乃家中二弟所制,颇费心力,比之寻常店中售卖只好不差,之前不曾出售,实不知该作价几何,你若买过,同价即可。”

那人高兴的放下一块碎银,接过秀才公递过来的,形状很特殊的香胰子。

先是有些疑惑,可闻了闻,又在手中轻轻揉搓了一下。

面露欣喜。

形状虽怪,但确实是比以前在店里买的好些,油润不干。

那人走后,闫怀文将碎银拿起来。

一入掌中,便知分量。

八钱。

他久居上位,早已忘了市价几何。

原来,这香胰子,在店中能卖到八钱银。

若是让天佑知晓,还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思及此,闫怀文勾起唇角,将那块碎银收起放好。

他有些期待。

天佑每次接到银钱时的神情都甚为……有趣。

让他乐此不疲,想要一给再给。

……

闫玉带着好几个孩子回来。

童子军今天的任务完成的不错,但要说表现特别突出的,应该是那个拽出有人插队的孩子。

毫无疑问,孩子们评了他为头功。

闫小二的爹许诺的东西还没有填充进他们的公共仓库,目前没有东西能发。

是以,这次的功劳先记上。

所有参与这次任务的孩子,每个人都记下了一笔,闫小二说,攒的多了,也能换个大功劳。

孩子们完成了一次任务,都很开心。

拎着木棍很神气的回来……帮家里收拾家当。

从威风的童子军,到家里的小劳力,转换就是这么自然。

闫玉带回来的几个,想换工分。

自己名下有五个工分的只有两人,剩下的,是互相凑了打算换了字帖一起用。

闫玉听着他们商量用谁几个工分,怎么分配时间,拐带的那两个坐拥五个工分的孩子,都改变了主意,打算学他们一样拼单。

心里默默的给孩子们点个赞。

好样的,当着她的面薅羊毛。

不过,她也不介意就是了。

几个孩子都选择换字帖。

还着重问了哪几个字是他们的名字。

还好闫玉预留了不少空位,将他们的名字一一填上。

咳咳,不看不知道,一看,好多重复。

村里的孩子哪里大名,都是小名浑叫着,等成丁之后,上了籍册,才会有正式的姓名,也只是姓加排行这种很简单的区分。

崔郎中家的大狗子和二狗子,是少数拥有复杂名字的人。

大狗子哥哥原来叫崔黄芪,小狗子哥哥叫崔葛根。

闫玉一下子就记住了!

写下两兄弟的名字,大狗子哥哥,不,黄芪哥哥仔细的举着字帖走了。

葛根哥哥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其他孩子有些不是心思。

“闫小二,这个地方你先给我们空着,等回头叫爹娘也给我们取个好名字,你再写上行不行?”

“行啊!”闫玉痛快的应道。

梁丰年站在她身后,小跟班一样。

他在其他孩子面前有些沉默,话非常少。

此时听到这样的要求,欲言又止。

待孩子们拿了各自的字帖离去,

梁丰年开口道:“小二哥,他们的爹娘能想出来吗?”

闫玉转身看他:“这就不是我们该操心的事了。”

“我是想说,其实可以找几个字,让他们挑一挑。”

“不好!”

突然而来的声音,吓了梁丰年一跳。

两个孩子同时看过去,便见闫怀文掸了掸身上的尘土,看样子刚刚是在车下翻找什么东西。

“大伯,你要找什么吗?”闫玉紧张的问。

大伯从来都不伸手管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大哥哥和大丫姐也只会整理自己的包袱。

闫家的家当,多是他们一家三口在归置。

她可记得清楚,有好几个掩人耳目的包袱,装的全是麦秆。

还有私藏的大米白面……都混在里面。

这些东西都不能细看,一看就晓得有问题。

他们还是太放松了,没想到大伯会突然抽查!

闫怀文嗯了一声,“这支笔坏了,又找了一支用。”

他说着就要将坏的竹笔丢弃。

“大伯!”闫玉喊住他:“先别扔,等爹回来让他想想法子,看能不能修。”

闫怀文顿住,将手中的坏笔细看了看。

笔杆有些弯,毛也秃了。

不过,要是天佑能修好,他还是可以再坚持用的。

“那就等你爹有时间,让他看看。”闫怀文从善如流。

他的目光转向梁丰年,澹澹说道:“一个人的名字,怀有父母亲长之期许,旁人不好多言,无论何字,皆有其义!”

闫玉:“大伯,他就是梁叔父家的丰年,我和你提过的。”

“丰年,见过闫大伯。”

第130章 幕廷女官 闫玉的所谓开蒙有些儿戏,闫怀文一开始也没想过小侄女还有些读书天赋,是以当时只是随便找了本《千字文》给她。

想的是天佑既然教会了她认字,读写合一方为正途。

当二丫背过的书越来越多,渐渐展现出超出恒儿的读书天赋,性格讨喜乖巧,又机敏百变,闫怀文之心绪略为复杂。

既欣然又惋惜。

他并不认同‘女子无才便是德’之说,对朝廷中抵制女官的士大夫也很无感。

天灾频频,外敌来犯,朝内贪腐成风,庸碌之辈霸居高位,党争不断,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前朝的暮廷女官,乃与朝廷相应。

主慈安、慈幼、慈心、慈保、慈经、慈卫六局。

助老妇幼,设女医馆、经营之产业涉及各行各业,自给自足,更有一支军队拱卫护持。

为前朝帝后共治天下所设。

女子之才华,得以施展,与男子同朝为官,学成试之入暮,有品级,有俸禄,功者得享太庙,亦能光耀家族。

但自本朝得立以来,后位无能,更迭无数,暮廷势弱,又被有意打压,直至今日,已无往日盛景。

渐与后宫内廷女官相合。

慈经、慈卫两局已不再设立。

六局缩减至四局。

且龟缩京城不出。

名存实亡。

也被戏称为幕廷,落幕之兆,衰败不复从前。

闫怀文曾与幕廷女官打过交道,俱都是内秀少言又实干之人。

他用之无人时,曾征调女官外派为任,赈济灾民、救助百姓……不得不说,幕廷女官的确长于此道,十分好用。

也曾有人上奏重新启用女官外任,但皇帝的态度模湖不明,反对之声又喧嚣朝堂之上,抨击者众,最重要的是,幕廷女官真的已然如黄昏落寞,后继无人。

每一次皇位更迭,后位断续,皆对其影响深重。

母传女、师传徒更是让传承后继者,日渐凋零。

百年时光,淹没了太多历史。

除了在京之人,世人不再记得何为暮廷女官,何为慈保四局,女子读书识字亦成了少见之事。

闫怀文并不知小侄女若在他身边教养长大,会成为什么样的女子。

或是满腹诗书的才女?或是精明强干的当家主母?温文雅致?张扬恣意?还是如大多数女子一般,为心仪之男子收敛锋芒,洗手调羹,做个贤内助?

想象不出,反而有更多可能。

他纵容这种发展,欣喜于天佑一家在他的羽翼庇护下,自在、随心。

闫怀文可以为这乱世鞠躬尽瘁,只求一片乐土,安置家人。

……

闫玉听得犯困。

从《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到《声律启蒙》《幼学琼林》《弟子规》……

大伯问的太杂,又打乱了顺序,意在考较。

梁丰年自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对答。

可闫玉觉得好无聊。

所有的功课,她都完成的很不走心。

背书没问题,背释义也没问题,甚至还可以加一些符合她年龄的‘幼稚’理解。

但对偏于实用主义的她来说,学这些东西,主要的作用是——应付大伯。

现在又多了一个,赚大伯的奖励,嘿嘿嘿!

哞!

闫玉眼睛一亮。

是三宝!

爹回来了!

“爹!”闫玉边跑边喊。

“唉!我们回来啦!”闫老二高兴的回声。

父女两个好像分离了好几天似的,相见那叫一个热情。

“爹,顺利吗?累坏了吧?”闫玉举着大丫姐姐给自己新绣的小手绢,扒着他爹的裤子,想要爬上去给他擦汗。

闫老二低下身拽了她一把。

闫玉一个借力,就爬上了牛背。

她小声道:“爹,你这力气见长啊!”

闫老二也低声:“你才多少斤两,也太看不起你爹我了,以前我也能。”

“不不不,我是说,仙子姐姐的蛇肉真不错,咱村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不管是大人还是孩子,身体都棒棒的,看着力气也比从前大,以后有机会,得多换,我想好了,麻烦仙子姐姐给咱加工一下,去皮脱骨只要净肉,再剁成块块,交易过来就让三宝脱水做成肉干,谁还能看出那是啥肉。”

闫老二道:“你这么一说吧,确实,天气这么热,咱村里的孩子还是活蹦乱跳,别说和灾民的孩子比,就是一直生活在山里的孩子,也没咱村的娃子们健康。”

“上午他们来盛汤,看着还没恢复过来,干瘦干瘦的,还有几个小孩脸蛋发红,也不知是热的还是烧的,咱现在上路,他们要是一心想跟着,累病了咋整,最怕的是会传染……”

闫老二一听,这确实是个问题。

“三宝,带着我们往远熘达熘达。”

他得和闺女合计合计。

三宝一扭头,似慢实快的朝林子里迈步。

后面跟着的人也不见怪。

闫老二宠孩子大家伙都知道,肯定是闫小二让他带着骑牛玩会。

他们要是有这条件,也愿意让孩子撒会欢。

孩子们投去羡慕的目光,被大人们吆喝着拽回来。

看啥看,再看那也不是你爹。

“缝点口罩咋样?”闫老二提议。

穿来之前,他们戴了小三年的口罩,‘经验丰富’。

“这天热的上不来气,再来个古代版口罩,不透气,人先憋倒了。”闫玉不看好口罩的前景。

主要是材料方面,目前没有条件做更轻薄透气的。

“那问问你崔大伯,他那有啥药没,能预防一下。”

闫老二想起了唯一的大夫,已经快要处成姐夫的崔郎中。

“对了,你娘怀着孕,更燥热,她看那医书看的咋样?有没有啥好方子能用的?”

“别提了爹,那《千金方》名字真没起错,就这一卷妇人方上,满本翻过去,都离不开一种药。”

“啥啊?”闫老二好奇。

“人参!”闫玉丧丧的道。

“咳……咳咳咳!”闫老二差点让自己的口水呛死。

“啥?!”他激动的嗓门都高了。

“还有阿胶,出现频率也挺高。”闫玉继续补充。

“合着要给你娘保胎,咱这点家当还不够!”闫老二还觉得最近收获不小,总算攒下些银钱,还挺乐的。

谁想到,蹦出这么两样贵物。

第131章 吃住行 闫老二有些心慌了。

“大宝啊!咋整?!你崔大伯那医术我本来就信不过,想着咱多注意些,又有好方子,自己吃一吃调一调。

等到了关州,我说啥得给你娘寻上几个经验丰富的产婆好吃好喝在咱家供着等着。

你这么一说,我这心没底啊!你娘现在挑食,肉不爱吃,那野菜总吃也厌了,就野果子还能入口,可这季节也不对,野果子太少太难找,再说那玩意也不能当饭,对,她吃鱼还行,可这山里的鱼更少!”

他想起什么,问他闺女:“你说咱家猫是不是看出你娘缺营养,才去抓鱼的?”

“爹!别急,咱这不是在想法子吗!”闫玉压下心中的烦躁,认真思考。

闫老二没有吭声,不能打扰闺女想事。

“吃、住、行。”闫玉突然出声:“从三个方面入手。”

“吃的东西,咱尽量去找,咱俩以后不方便的话,就放猫猫自己去找。”

“探索收集类的智能机械,原本就是单独作业,不可能还给它配一个人在旁边跟着。

猫猫离开也不起眼,它收集一些小东西没问题,鱼、野果子……只要咱能安定下来,马上就给它升级资料库,重点让它认一认人参,爹!没事,关州那边的山里,人参应该有很多,够我娘吃的。”

闫老二一拍大腿,心里感慨:还得是我闺女!

“住的话,我搬走。”

闫玉决定不再和娘一起睡,她的睡姿……自由奔放,容易伤到她娘。

大丫姐姐就没问题,规规矩矩,从不越界。

她抽身的话,娘和大姐姐两个也能更松快些。

“那我找人给你做张小床吧,咱村里留的竹子还有些。”闫老二道。

村里各家给孩子做了小小的竹床,带着方便,休息的时候架起来,离地不低,加上他们不吝啬撒药,再不用担心蛇虫。

闫玉摇摇头:“不用,下面还有地方,我在后接的车上睡就行,咱家再打个床带着,太招眼了。”

闫老二还要再劝。

闫玉道:“爹!我在哪都能睡的香,你要不放心,找戚五叔给围栏再加高些。”

闫老二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你不嫌臭啊?”

闫玉好笑的道:“我过去睡了,还有鸡的地吗!那几只不下蛋的老母鸡,必须给我让地方!现在咱还有吃喝,我先不惦记它们,真到了时候,它们都得给我塞牙缝!”

“不是!”闫老二难为情的道:“鸡可以挪,我再给洗刷干净,保证没有鸡屎味,就是吧,你爹我白天走的多,这个脚,有点味道,就一点点,真的,很少很少一点!”

闫老二恨不得举起脚让他闺女闻闻,证明自己,真的只有一点。

“啊!”闫玉惊呼:“爹你臭脚了?”

“没有没有!”闫老二连声否认,急赤白脸的解释:“出汗出的,洗洗就好,真的,我还能骗你么!”

闫玉想了想,点头:“那倒是,咱俩啥关系啊,再说你也瞒不住。

没事爹,我不嫌弃你,你有条件就洗洗,没条件我将头调过去,咱脚对脚,谁也熏不着谁。”

闫老二顿觉眼前又明亮了,“行行!这主意好,看我这脑子,咋那么木,就是没你这小脑袋瓜好使。”

闫老二:嘘!吓死个人。

好家伙,要是让他家领导晓得,以后身旁还能有他一席之地么!日后如何亲近?!

危险!危险!危险!

闫老二内心警觉起来,以后要好好保护自己。

从脚丫子开始。

“行的话,就是赶路,慢下来可能会稳当些,但对娘来说,有一个安定的环境会更好,在路上风餐露宿,顶个大太阳,唉!我娘真是辛苦!”闫玉心疼道:“娘还从来都不说!”

“你娘要强着呢,你被困在山村那次,吓的脸都白了,事后还装没事人。”

“娘不想给人添麻烦,但爹,现在不比以前了,咱俩人得盯紧她!”闫玉认真说道。

闫老二:“行!以后咱俩看着她。”

“还是得快些走。”闫玉握着小拳头:“牛车比骡车驴车稳当,三宝也不是寻常的牛,已经尽量减少颠簸,唉……可惜没有减震。”

闫老二福灵心至:“咱可以在平台上换个!”

“感觉太明显了,不能换,一换就得被发现。”闫玉眼睛转了转:“爹,你说,咱能不能自己做?就像你换的铁弩似的,村里人见了摸了就自己搓出了简易版反曲弓,你也行的爹!减震说白了,不就一个弹黄么!”

闫老二:嘎?闺女你说啥?还就一个弹黄!

“闺女啊!你是不是对你爹滤镜太厚了!看我哪哪都好,干啥啥行?

虽然吧,我也觉得我精明能干,给我准备好工具铁丝啥的,备不住也能整出来一个。

可现在咱手头啥也没有,我必须坦诚的对你说:这事爹真做不到哇!”

闫玉:……

“好吧!那就只能在轮子上想法子了。”

闺女的脑筋转向,闫老二松了口气。

“再多捆几层麻绳?”

“目前只能这样了,最好再给娘做个软垫子,对!做厚一些,上铺没有下铺软和,就是铺的薄了。”

“从下面挪几床被子上去,你大伯肯定没意见。”

闫玉也知晓大伯看重这一胎。

“爹,你说,大伯是不是盼着娘再生个弟弟?”

闫老二仔细回想了一番,有不同看法:“你看你大伯对你,对大丫,可比恒儿强了不老少,也从没和我说过希望是个男孩之类的话,别瞎想!不管是弟弟还是妹妹,谁也越不过你去!

爹娘这里,你永远是咱家大宝,以后小的都得听你的。”

“哈哈哈!这么早就安排给我啦,在内我是长姐,在外我是长兄,全占上了,管理弟妹没毛病!

不过爹,大伯对向恒哥,你可想错了,那是爱之深责之切,越是严厉越是看重。

嘻嘻!大伯是重男轻女还是一视同仁,我还要再观察观察。”

“轻了重了有啥?我才是你爹!”闫老二有些醋,老闫的人格魅力,不,给钱的姿势太帅,闺女都快被拐走了。

第132章 装车 “哈哈哈!爹!大伯是咱家的大家长,揣摩一下他的心思不是很正常,大伯是开明之人,我们能轻松一些,大伯不是,我们就收敛一点,所以啊爹!还是要多赚些钱,以后买个大房子,哪怕是同一屋檐下,也离的很远。”

“闺女你放心,爹会努力的!”闫老二斗志满满,恨不得马上就走到关州大展拳脚。

“咱回去吧爹。”

父女两个骑牛归来。

闫老二往下卸水,又悄摸的让三宝吐了两个水桶。

闫玉坐在牛背上,给他望风。

“你娘咋还没回来?这是要蒸多少馒头?”闫老二往那烟雾缭绕的地方观望。

“我去看看。”闫玉话音刚落,三宝就矮下身子,让她更顺利的滑下来。

她开心的拍了拍三宝,夸道:“三宝真乖。”

三宝温润的眼睛看过来,哞了一声。

闫玉跑到馒头集散地的时候,看到她娘和大丫姐正在装馒头。

不是给自家,而是给外面的人。

她熟练的蹲下来,看了一会,买卖相当兴隆。

各家做饭的家伙事几乎都拿来,大白馒头一个挤一个,看着就让人高兴。

也不知道她们蒸了多少,总算要结束。

随着最后一锅馒头出锅,热腾腾的雾气终于散尽。

各家的女人总算停下歇口气,不约而同的看向装面的袋子。

“呀!这么多!”

“水也剩下很多,咱自己的都蒸出来了吧?这些都是咱赚的?”

水会剩下在意料之中,村外人她们不给返水。

看着这些水面,大家相互对望,眉眼间都是舒畅的笑意。

“这可比咱自己去背水轻松多了。”

“这些面咋办?要分吗?”

“还是别了吧,咱先放一起,等下回蒸馒头,直接分馒头……唉?要是下回也这样,是不是咱自家都不用拿水面了?”

就忙活一阵子,能赚到好些馒头。

女人们擅于精打细算,很快就在心里扒拉明白了这笔账。

大有搞头!

“妹子,这些先放你家吧。”

众人看向李雪梅。

李雪梅痛快的应下:“行,面先放我家,这水大家分分吧,太多了,我家也装不下。”

女人们都快步回去拿盛装水的容器。

闫玉也飞奔回去,叫上她爹,拉上三宝,帮着搬运东西。

看着闫二叔带了好大一袋子馒头回来,梁丰年连忙告辞。

弄得闫老二想客气一下留个饭都没机会。

闫玉觉得丰年弟弟之所以熘得那么快,大概是被她大伯考湖了……

她家没什么好收拾的,什么东西放在什么位置,都有规律可循,随时装车随时上路。

闫玉一点不急,还有闲心逗猫玩。

闫老二将家当盘算了一遍。

心里有了数。

没有他闺女那么轻松。

东西可能……有点多。

他瞄着他媳妇和他闺女,递了个眼色。

三个人默契的钻林子。

借口:方便。

“水桶多了,肉也多了,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你们仔细看看,满地都是大包。”

李雪梅和闫玉顺着树木的间隙看过去。

的确,不知不觉的,多了这么多!

“现在看着不明显,是因为有很多都堆在车底卡住车轮,等咱一装车……”

“得将老闫引开,还有大丫,最好都引走。”闫老二道。

李雪梅回忆道:“我记得,车底下还捆了东西来着,咱伪装的那几个包袱,都替换下来,里面都是麦秆,装肉干吧,一点水分也没有,绑在下面也不会坏。”

闫玉认命的道:“我去找村长爷爷,他肯定有话要和大伯说。

还有大丫姐姐,嗯,等会让猫猫跑出去,让她陪我找猫……”

闫老二和李雪梅对视一眼,两口子不厚道的笑了。

三个人展开行动。

闫玉很快便跑了回来,对大伯说,村长有事找他。

又以找猫为借口,顺利的带走了大丫姐姐。

此时牛车内外,只有闫老二和李雪梅。

闫老二隐隐有些兴奋。

好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三宝,帮忙看着点哈,有人靠近你提醒我。”他不忘嘱咐。

三宝低低的哞了一声。

两口子开工。

麦秆伪装的包袱,先藏在林子里,车底的位置留给肉干、草药、晒干的野菜,他们一直舍不得吃掉的几个地瓜、土豆藏在其中,结结实实的重新绑好。

见不得的光的大米白面混在闫老二拣回来的破烂里。

李雪梅一边收拾一边埋怨:“你说你要这些干啥?用不上,还占地方。”

“这都有用!

”闫老二振振有词:“看看这画,说不定是啥有名的画家画的,瞧这首饰盒,还凋花呢,这个烛台,是不是比咱家卖了的那个好?还有……”

闫老二从山匪窝里拉回来的破烂,大概翻了翻以衣服为主,还有一些杂物,也没时间收拾,就一直堆着。

“咋还有把刀!”他抽出把短刀,带刀鞘,外表朴实无华,抽出来一看,里面更朴实无华,刀身都上锈了。

李雪梅没好气的道:“这就是你说的有用。”

“那啥,不就上锈么,磨一磨没准还能用。”闫老二也不尴尬,自然而然的拿起下一样。

“哎幼,还有个烟袋锅。”

闫老二跟寻宝似的。

“这是铜的吧?”他在手里掂了掂。

李雪梅管它是啥,一把抢过来,放在包袱里,指使闫老二打包。

她坐在车上监督,看着闫老二忙活。

心想:全是灰,还不闭嘴……

“那俩水桶,你试没试?真不漏?”李雪梅指着地上戚五新送来的水桶问。

“不漏不漏,戚五兄弟的手艺没说的,实用耐用,真好!”

“那给它们搬到车上来,就放车头这边,合上盖子,再找绳子捆紧,以后就放这里不用搬动。”

闫老二搬了两个空桶上去,比照一看,挺好。

“在上面再放些包袱,以后大哥从这就看不见我了!”闫老二惊喜道。

李雪梅问他:“你还怕看?”

“主要不好偷懒,你说咱三宝自动导航,我多轻松啊,可一想着大哥就在后面能看见我,不得不装作看图找路赶牛车的样子,累啊!”闫老二感慨道。

第133章 吃顿好的 李雪梅心疼他忙里忙外,便道:“那就多摞几个包袱,将前面这点空全都堵死。”

闫老二说干就干。

招呼三宝过来,先将两个水桶吐了七八分满。

然后扯掉两床被子,往上铺铺。

“做什么?”李雪梅看不懂了。

“我们大老爷们睡那么软乎干啥,给你们铺上去。”

李雪梅心里暖暖的。

等包袱墙大功告成,闫老二一个劲的傻乐。

“哈哈!还愁放不下东西,这不都塞下了么!”他又拿麻绳捆了一道又一道,用拳头砸了两下。

“还是衣服布料塞的结实,一点空都没有。”闫老二满意的不行,转圈欣赏。

李雪梅道:“亏了咱这车结实,但凡有点质量问题,就你这么塞,车早散架了。”

“前面是有点沉了,后面得放点重物压一压。”

闫老二将后面加车上的麦秆全部扫走,用沾水的抹布一点点擦拭,还用香胰子打沫!

“你这是又要干吗?”

“咱闺女要下来睡,我给她弄干净,那几只鸡我想好了,先绑到前面驾车的位置,等回头我找人帮忙编几个笼子。”

李雪梅这心里又酸又胀,半天说不出话。

闫老二笑道:“孩子惦着你,怕你休息不好。”

这阵子队伍一直停在一个地方没动,闫家的母鸡自由好多,爪子绑了绳子在附近咯咯哒。

他看了几只又胖回来一些的母鸡一眼,口水分泌。

心里想:等有合适的左料,炖只鸡给媳妇补一补。

“我没事,睡的挺好。”李雪梅道。

闫老二手上不停,“我想着,闺女睡下面挺好,平台开启的时候,我俩偷偷熘出去也容易,省得爬上爬下动静那么大。

你就好好休息,半夜我跟着折腾就行。

现在也算知道怎么回事,咱家还有一牛一猫,帮衬点足够了。”

李雪梅默默点头。

闫玉将老闫自己翻找东西的事和她爹学了,闫老二也一阵紧张。

借着这次大收拾,将老闫的东西单放在一处,以后都放到下铺来。

省得他以后再想起来找啥,自己爬到上铺去翻找,虽然这种可能不大,还是小心为上的好。

所有见不得光的,他们准备放在上铺。

大丫是个乖孩子,从不乱动东西。

向恒就更不用说。

等到规划清楚,闫老二开始准备晚饭。

“剩下的鱼你想咋吃?”他问他媳妇。

“红烧吧,再放点辣椒。”李雪梅想吃点重口的下饭。

闫老二皱了皱眉。

“辣椒……行吧,我少放一些,借个味。”

天热应该少吃辣,尤其是李雪梅有孕在身,燥的慌。

闫老二奢侈的用大米焖了饭,一道红烧鱼,一道干锅香辣猪脆骨,猪血炒野葱,仅存的一个蛋甩了个蛋花汤。

等闫家所有人陆续回来。

便见那小小的方桌上,堆得满满登登。

闫向恒跑了过来,饭菜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勾的肚子叫嚣的厉害。

“叔,今儿是啥日子啊?这么丰盛!”

“没啥日子,赶着上路之前吃一顿,以后还不知用水方不方便。”

今天刚出锅的大馒头他没动,先可着费水的大米吃。

大丫和妹妹好不容易找了猫回来,累倒是不累,就是心急,额头全是汗。

打了水,擦了脸洗了手。

顺便给妹妹也整理干净。

闫怀文仔细洗过手,坐在自己的位置。

对儿子说:“擦过头面再过来。”

闫向恒今日巡逻,头脸都是汗。

他忙去整理。

再回来时,他叔已经给每个人添好了饭。

洁白如玉、莹润有光。

闫向恒有礼的谢过,捧着碗,盯着白玉一般的米粒,半晌才夹了一快子放入口中。

这就是二叔私藏的口粮啊!

真好吃!

闫怀文默默吃饭,灵活的快子关顾每一道菜,雨露均沾,不偏不倚。

他和闫向恒一样,也以为这是天佑的私藏。

不意外,也没有心生郁气,反而有些惊喜。

是人谁能没有私心。

天佑藏银藏物,他心中早有预想。

只不过,天佑肯拿出来与家人分享,而不是选择吃独食。

他心中甚慰啊!

闫玉好爱吃香辣干锅猪脆骨!

呜呜呜!这玩意别看没什么肉,可嚼着香极了!

她牙口好着,吃烧烤必点。

超市里很少有卖,菜市场的也似乎被烧烤店包了圆。

她爹在家做的机会屈指可数。

可惜啊!太可惜了!

她现在是小米粒牙,不能咯嘣咯嘣的痛快嚼。

只能一点一点在牙齿间撕磨。

上面的调料都被砸吧没了,口感大打折扣!

李雪梅专盯鱼吃,一碗米饭没够,又加了半碗。

闫老二和他哥一样,什么都吃,一点不挑食。

看着这娘俩吃的欢,他就很下饭。

饭后,依旧是大丫收拾。

闫怀文将闫老二叫住。

“又干什么去?”

“再上山运点水。”

“还不够?”闫怀文拧眉问道。

闫老二道:“再走一趟就差不多了,我想着将家里这些坛坛罐罐都装满。”

闫怀文点头,和他说:“今日有人来买香胰子,我按市价卖了他一块。”

从袖中掏出那八钱银子,递过去。

闫老二有些发愣。

倒不是为别的。

主要是这银子直接给了老闫,老闫又给他,他还能再上交吗?

“哥,你收着就是。”闫老二说道。

“木炭与香胰子,你不是许了戚家兄弟一起吗,既然是两家的买卖,就不好自作主张,木炭先不提,这香胰子头一回算是你自己做的,这一次,戚家可是帮了忙的,你是打算分润,还是日后再计较,你自己想好,定个章程。”

“大哥,那我先收着,等回头和戚家兄弟商量商量。”闫老二想了想,收下了银子。

他偷偷掂量着,感觉这块碎银和一两银子好像相差不大。

“那大哥,我再去山上拉趟水。”

“行,你去吧!”

运水的队伍一直忙到夜里。

闫老二回来后,还是没有休息。

他将那酸熘熘的果子,起锅熬了起来。

偷偷放了冰糖,打算熬一锅野果糖水给他媳妇解解馋。

再炸些排骨、小酥肉,给家里人当零嘴。

老闫说了,明天一早就出发。

第134章 群山过后 闫怀文扶了扶堵在车头的包袱墙。

被天佑捆的结结实实。

他招来陈向恒,问他:“你驾车学的如何?”

闫向恒老实答道:“尚可,驾驭牛车并不算难。”

“既如此,多帮你二叔分担,莫要让他太过辛苦。”

闫向恒有些为难:“爹,我不识路途,还得劳烦二叔帮我掌眼。”

叔帮他看路,实际和自己驾车也没什么分别。

他家的牛听话的很,让走就走,说停就停,还会自己规避路上凸起的山石,也总能绕过沉陷的地坑。

和村里的骡子驴相比,太好用了。

闫怀文没想到儿子和他有一样的毛病。

“怎个不识路?”

闫向恒便解释道:“山间行走不比官道,遇林遇石皆要绕路,二叔能辨方向,无甚差错,若换了我来,怕是要耽误一阵,才能辨清前路。”

闫怀文静默一阵。

细细咀嚼了一阵儿子话中之意。

竟是只有他一人有这个毛病!

“爹,二叔还在忙,我去搭把手。”

闫老二见大侄子过来,也没客气,让他将凉下来的酥肉排骨分装。

野果糖水倒进家里最后的几只竹筒。

爷俩又拿着他们爷仨换下来的衣服,咣咣一顿搓洗。

衣服洗完晾在两棵树中间绑着的麻绳上。

叔侄两个这才休息。

闫向恒没一会就睡着了。

闫老二半眯着眼睛,又坐了起来。

朝后面看了看,他闺女睡的四仰八叉,小嘴微微张着。

蹑手蹑脚的过去给她调整了姿势,省得一会口干惊起。

又趁着夜,从林子里摸出了装麦秆的包袱,偷偷去喂了村里的几头骡驴。

……

一大早,日头刚露出头顶尖。

勤劳的乡亲们便开始忙活起来。

咯咯哒……咯咯哒……

闫玉翻了个身,脸正好面向几只母鸡的方向。

透过稀疏的围栏,缓慢睁眼。

有别于黄绿荒草的颜色,一下显露出来。

哦,原来是下蛋了!

什么?!

她突然睁大眼睛,撑起身体,定睛看去。

“我的天哪!鸡下蛋了!”

大丫起的很早,听到动静过来,看到草丛里的鸡蛋,笑弯了双眼。

声音都透着欢喜:“又下蛋了,咦?有两个!”

她一回头,与妹妹对视,笑道:“这次姐姐比你快,先拣到啦!”

两枚鸡子落入她掌中。

闫玉:……

我前些日子拣蛋全靠作假,你这才是真的!

咱家母鸡真的下蛋了!

这份喜悦无法分享,闫玉憋的难受。

锁定她爹的位置,跳下车,跑过去。

“爹!咱家鸡下蛋了!大丫姐刚拣了俩,是真的,鸡自己下的!”

闫老二也吃惊不已:“哎幼我的老天,这么折腾它们还能下蛋,母鸡中的下蛋鸡没跑了!就下了俩?得好好确认一下是哪个下的,日后可不能误杀。”

闫玉深以为然。

“我去找大丫姐姐摸摸它们的屁股。”

家里的四只母鸡厉害的很,只有大丫姐姐才能制住它们。

闫玉跑回来的时候,大丫正挨个逮鸡摸。

“今天只有俩,估摸着明天还能有俩。”她笑着说道。

又将热乎乎的鸡蛋塞给闫玉,“去拿给二叔吧。”

“大姐姐,明天还能有?”闫玉愣愣问道。

“有!今天这蛋是这两只鸡下的,我摸了,那两只明天也有。”

等闫玉告诉闫老二时,后者一脸沉痛:“好吧,再让它们多下一阵。”

两个蛋被闫老二无情水煮。

全都给了李雪梅。

李雪梅有些不好意思。

想分给恒儿和大丫,被大侄子和大侄女拒绝。

婶婶更需要,再说他们这些日子吃的实是不差。

李雪梅又要给闺女。

闫玉:“娘,咱家鸡出息着呢,经常下蛋,我一点不馋。”

这可是农家土鸡蛋,营养着呢,以后这蛋就专供她娘,他们自己想吃买平台卖的那种就好。

早饭闫老二煮了一大锅粘稠的粥,以前家里下的酱,被他重新调配腌了各种各样的野菜。

野菜味苦,偶尔吃吃还行,见天的吃实在有些难受,腌成酱菜就好很多,苦味与咸味中和,爽口下饭。

一家人吃了饭,迎着朝阳,将家当都搬到车上。

闫老二在做最后的检查。

细细看过每一个车轮,见上面新绑的麻绳结结实实,这才坐到了牛车前面的驾驶位。

“三宝,走着!”

他抖动右边的缰绳,三宝扭头向右,迈步前行。

闫向恒心想:驾车有什么难的呢?往左就拉左边的缰绳,往右就拉右边的缰绳,停下就两边同时拉起,想走的时候,喊一声:三宝,走!

不就行了……

……

依旧是午前三个时辰,午后三个时辰。

四日后,他们终于走出了这片山脉。

出现在大家眼前的,是一望无际的荒滩。

短短的四日,跟在后面的灾民深刻的认识到他们和前面那支车队的差距。

那些人并没有疾行,而是稳,从始至终的稳定在同一个速度。

一个对牛、骡、驴比较友好的速度。

他们跟在后面,异常吃力。

每每熬到休息的时间,一个个软的和面条似的,恨不得长在地上不起来。

那伙人则是砍树、锯木头、打推车……干得热火朝天。

前一日,远远便能看到前方的景象。

这伙人便停下手中的活计,全都往山里扎。

他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只能强撑着也进山,找水找一切能入口的东西。

收获甚微。

这一片的大山远没有腹地的山林繁茂。

干枯的树木藤荆随处可见。

他们见了,这才转醒。

是了,这才是旱灾的常态。

在深山中的几日,此时想想,恍如梦中。

“我们……不如回山里去吧。”有灾民小声说道。

看着前面原本该是一片水泽的地方,成了深痕龟裂的荒土,他们心里发憷。

“回山里?等着再被山匪抓去吗?那山里好几窝的山匪,咱们能这么顺利的走出来,是因人多,山匪不敢出现,你回去试试,看能不能在山里活,没看那些山民都跟着跑出来了!”

“可前面……还不知要走多远,要是一直都是这般……”

“怕什么,总能走出去的。”

“对,咱好好歇口气,攒攒力气,跟着那位善心的秀才公,一定能走出去。”

第135章 泄痢 闫玉很无奈,她爹用猫猫找猎物,每一次都成功。

到了她这里,找是找到了,但找到的兔子是——死——的。

外部没有伤痕,被晒死了?渴死了?

无法确定,掩埋好后,回来碰过兔子的一个挨一个的洗手。

最后一日进山,童子军的收获为零。

他爹许诺的东西还是没有到账。

好在孩子们都很理解,闫二确实很忙,要带路,休息的时间还要打推车,进山打猎,找水都少不了他。

这些天,戚五打出了六架手推车。

一个不剩,全都卖了出去。

安叔出面买了俩,剩下的被头四个交钱的灾民瓜分。

原本接到的订单更多,可伐木容易,带着木头上路难,哪怕有村里各家帮着分担也不行。

戚五不得不停了这门买卖。

给帮忙的人结算了银钱,戚四手上还剩下了四两有余。

这个数吓了三兄弟一大跳。

“咱是不是少给人了?”戚五问。

“我都记着呢,没错!”戚四手里拿着一块布,翻来覆去的看。

“问问闫二。”戚大道。

等闫老二被找来,看了戚四记账的破布,勉强认出各种符号代替的人名后,肯定的说道:“这不都对上了吗,哪错了?没错!应该是赚了四千三百九十文。”

闫老二利索的数着铜板。

“这是一百九十文,你那要是四两二钱就对了。”

“是这个数!”戚四惊喜道。

“要不咱还是继续打车吧。”戚五闷声道。

太赚钱了,四天的功夫,就赚了这么多!

“打什么车打车,你看看四周,哪里还有木头!”闫老二痛心疾首。

没有木头,简直成了他们一家的心病。

离着平台开启的日子,一日近似一日。

以前卖卖破烂,换个仨瓜俩枣的,他们也不嫌少,折腾的挺欢。

可现在知道树木在平台的超高身价,破烂……有点瞧不上眼了。

“眼下,咱先别想着打车了。”闫老二道:“你们看看这个。”

他摊开手,灰突突的小贝壳,干得裂开。

“这是孩子们拣的,咱脚下这一片,以前有水,河里的蚬子现在都露了出来,咱没事也拣拣,人不能吃,但牲畜能。”

“行!”戚家三兄弟对几头骡驴的事很上心。

他们老娘这一路没遭什么罪,全靠这些牲畜代步。

四个人削了几双长快子,让孩子们看到,也有样学样。

越来越多的村里人问了清楚,也开始学着拣河蚬。

他们这边还停留在收集阶段。

没想到后面跟着的灾民,一下赶超了进度,跨入到食用阶段。

出事了!

“吃坏了多少人?”闫老二严肃问道。

梁满山无奈道:“有七八个大人,还有一个孩子。”

闫老二一听就急了,“咋还有孩子?他自己拣了吃,大人就没阻止?”

“别提了,就是他家大人喂的。”梁满山苦着脸道:“都说了不能吃不能吃,他们偏偏不听,说是牲畜能吃,人就能吃,一个没注意,就被他们挖了里面的肉干……唉!”

他真是快被这些人气死了。

闫老二也来气:“那骡子驴还吃干草呢,他们咋不吃!这荒滩子上有都是,回头我就割几捆给他们送去,看着他们吃!”

闫怀文沉声问道:“可叫崔郎中看过?是何症状?”

梁满山道:“泄痢不止。”

“我去看看。”闫老二跑了过去。

闫怀文、梁满山紧随其后。

“崔大哥,咋样?”闫老二人还没到,声先传来。

“这几个大的还好,拉了几次,又灌了甘草汤,吐过两回,基本止住了,再养养恢复元气就行。”

“那个小的……”崔郎中拧着眉头,道:“刚刚才吐过,发热了。”

闫老二见那小儿脸蛋子通红,身子蜷缩着,好像很冷的样子。

他姐——崔家娘子,正抱着自家的棉被过来。

板着脸给那小孩盖上。

看到他,不由抱怨起来:“二兄弟,你评评理,这啥爹娘啊,自己亲儿子都这样了,也不说留个人在这守着,孩子往这一扔,跑了个没影。”

“不是说他家大人喂坏的,那大人没事?”闫老二奇了怪了。

崔娘子回忆了一番,“嘿!你还别说,孩子爹娘瞅着一点事没有。

大概是先可着孩子吃口,就吃出毛病了。”

闫老二认同这种说法,惯孩子的家庭比比皆是。

一点不奇怪。

“让让!让一下!大夫,求你看看我爹,看看我爹!”

不断有人给让路,一个男人背着一个老人,满头大汗的往这边跑。

后面还跟着一个女人,怀里紧紧抱着一个包袱。

崔娘子一下就认出来了。

“这不就是孩子的爹娘么,家里老人也吃坏了?”

崔郎中忙过去,扶着老人躺下,看脸色,摸脉,问背人过来的男人:“也是吃那河蚬吃的?咋才送来?”

“爹说他吃了没事,就先将小宝送了来,我越想越不对,和娘子回去一看,人都起不得身了。”男人悔的不行,咋就没给爹看住,让他跟小宝都吃了那蚬子。

“娘子,给那甘草汤再端一碗来。”

崔娘子赶忙去盛汤。

少时端汤过来。

崔郎中让所有人让开一些。

不知从哪里摸出一个布包,拿出一根长长的布条,将自己的手指缠住,让那男人将老人扶起,用手指在老人口中轻轻抠挠。

待老人吐了以后,那汤说啥也喂不进去。

给那男人急的,额头的汗珠子,噼里啪啦往下掉。

闫老二冲上前。

“都这时候了,就灌啊!”

还一小勺一小勺慢慢喂啊!

看着都急死个人。

崔郎中看看他,掰开老人的嘴,捏住鼻子,示意他往里倒。

闫老二毫不含湖。

端碗就上。

一下就倒进去大半碗,老人挣扎起来。

“姐夫,撑住。”闫老二大喊一声。

他不喊还好,一声‘姐夫’差点喊的崔郎中松手。

崔郎中强压下心中的复杂,沉声道:“继续!”

整碗汤都灌进去。

崔郎中又开始催吐。

如此反复三次,见吐出的汁水中再不见河蚬,方才住手。

幸运的是,老人没有发热。

第136章 酷热 孩子的热症有些反复,一会退下去,一会又烧上来。

崔郎中倒是还稳得住,偶尔会在几个穴道上揉揉捏捏。

直到第二日中午,孩子再没有烧起来,大家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晚上,不光是这些个给自己吃倒下的,连带着他们的家人都好一通折腾。

整支队伍也被拖延了行程,不得不暂缓上路。

闫老二给这些人气的饭都吃不下。

一早上起来,就拉上戚家三兄弟和他去灾民堆里绕。

那嘴一直没停过。

嗓子说的冒烟。

“我再说最后一次,这河蚬都坏了臭了烂了不能吃!我们也没打算拿这里面的蚬肉喂牲畜,是这壳子!壳子!这壳子洗了干净晒干磨成粉,混在干草里,拌拌给牲畜吃,还不能多放,很少一点。

是挺费事的!但现在除了干草,也没啥给它们吃的,就弄点这费事的小玩意添点味,你们有啥不信啊!真能吃还能拦着不让你们吃!

看看这地,裂这么大的口子,这河蚬都不知道死了多久,你们就笨想,啥玩意死了好些天能吃?再者说,闻还闻不出来吗!”

好些个脸色不好的低了头。

他们就是那些不要命吃河蚬的。

现在不吐不拉,但身体是真亏着了,站着都打晃。

尤其是日头一上来,眼前一阵阵发黑。

心里悔的要死。

原本跟着走就吃力,现在这副样子,还怎么跟得住!

……

“我就不该多事弄什么河蚬粉。”闫老二在和他姐崔娘子叨叨。

“怎么能赖你呢,是他们自己想的歪,还以为咱瞒着他们吃啥好玩意,二兄弟,我和你说,你就是不能和他们心太善,我看那几个吃坏的都不是啥好的,你姐夫那我都说好了,诊费不许少要,少一个铜板姐都不干,咋也得让他们吃个教训!”

“唉!姐,我这是穷的怕了,看见啥都想着能不能吃到嘴。”

人不行,就想着牲畜。

“咱地里刨食的不都这样么,这叫会过日子!姐就欣赏你这一点,脑子活,一转就一个主意,你就说这河蚬粉,搅合搅合,我家那驴可爱吃了。”

“姐你自己磨好啦?咋不拿过来我给你弄?”

“嘿!那费个啥事,你姐夫捣药那杵子好使着呢,他说啥啥这也是个药材,你说说,他这个老不要脸的,你不整出来他也想不起来,你整现成的,他倒是想起来了,竟往自己脸上贴金。”

闫老二汗颜,“那啥,姐,好像真能入药来着,我也记不大清。”

“天天那多事情要你操心,啥啥都记着不累死了,我就说你姐夫,自己那摊事闹不清,你看看你,给牲畜这一块整的明明白白……”

闫玉和大狗子哥小狗子哥三个人蹲在地上写写画画。

哦不,是杜仲哥和葛根哥。

听得她笑疯了。

他爹确实在牲畜这块挺明白,哈哈哈!

“葛根哥,你这个‘葛’字写的不对,中间这个是‘日’不是‘目’,你多写了一横。”

崔葛根看了眼闫小二写的,再看他写的,点点头。

“小二,你以后还叫我小狗子哥行不行,葛根,咋那么别扭,我娘说,那是埋在地里的土坷拉。”

“还有我,以后还叫我大狗子成不成?”

闫玉在两个小哥哥期盼的小眼神下,点了头。

“那以后没有外人我还叫你们大狗子哥小狗子哥,有外人的话喊你们的大名。”

葛根是土坷拉,崔娘子还真会形容……

她有点好奇大狗子哥哥的名字她怎么说。

便问:“大狗子哥,你娘怎么说你的大名,杜仲?”

“树皮。”大狗子语气无奈。

闫玉更好奇了。

“那像蝉蜕、蚕蜕呢?”

“虫子皮。”

“……那马宝是?”

“粪蛋蛋。”

闫玉:……

人才啊!总结的太到位了。

那一对祖孙是最后走的,崔娘子在一旁虎视眈眈,崔郎中哪敢少收钱。

闫怀文找梁满山帮忙聚拢了灾民,当众说道:“明日我们照旧会准时上路,若有想上官道的,让我二弟帮你们指明方向。”

当天晚饭后,便有人来寻闫老二问,官道怎么走。

闫老二还怕他们找不清,让他闺女画了简易的地图。

来人千恩万谢离去。

第二日一早,灾民便开始分流。

一部分跟着他们,另一部分转去了官道。

……

又走了两日,入目依旧是一马平川,好在有半死不活的树木点缀,看着没那么单调。

闫玉今天有些发蔫,哪怕早上又新拣了一个蛋,也没让她开心起来。

平台每次开启,都会提前预示。

今天是六月三十,夜里过了0点,就该是七月初一。

她天天掰着手指头计算,绝不会弄错。

可……就是没有半点动静。

不知道是不是‘不定期开放’让他们给赶上了。

难道这次要轮空?

闫老二看出她状态不对,让她坐到前面来,爷俩一起‘赶车’。

四只母鸡有了鸡笼,就挂在车头两边。

刚开始它们不敢吱声,现在没事就咯咯哒,还总是叨笼子,好像只要坚持不懈,就能成功越狱似的。

“别担心,咱水粮还够,估摸着离的不远了。”闫老二安慰女儿。

其实他们的水已经不多。

猫猫不是没有搜索到水源,而是他们打不上来。

没错,是在地下,还挺深。

而再远一些的,搜到也没用,怎么解释他知道那有水,难道谁会堪舆看水脉?

到了中午,大家歇下。

刻意找了几棵树底下遮遮阴,可毕竟树少人多,还是有很多人直接暴露在烈日之下。

水分快速流失,喝多少水还是觉得干渴。

他们也不敢大口喝水,眼看着没有水源补充,之前存的水,喝一点,少一点。

闫怀文出去走了一圈,回来对闫老二说:“你留的那些衣服拿出来挂树上,起码能多些阴凉。”

闫老二翻出几个包袱,找人帮忙上树挂好。

阴凉的面积是大了一些,不过还是改变不了什么。

李雪梅热的难受,也顾不得许多,和她闺女一起坐在前面的驾驶位。

头顶有闫老二新加的一块草席,能挡住大半的烈阳。

温吞的暖风,吹的人心烦意燥。

第137章 马蹄声 闫玉拿着小手绢凑到三宝嘴边,让它小吐了一点。

拿过来给她娘擦汗,又卖力的举着大丫姐姐新编的扇子,扇啊扇……

李雪梅:“我自己来,你别乱动,越动越热。”

她接过扇子,慢慢摇着,并不敢动作太剧烈。

就像她说的,越动越热。

“娘!还没有提示!”闫玉哭丧着脸小声都囔。

“所以我们不能完全指望平台。”李雪梅目光沉凝,闪烁着名为智慧的光芒。“目前我们有粮、水、肉、野菜……饿不死,就是这天气难熬!”

她叹了口气,像在说服女儿也像在说服自己:“等到日落就好了。”

太阳落下,地表的温度会降低,是这些日子最舒服的时间。

闫玉掏出她的小本子。

上面手绘了他们一路走来的路线。

她不停翻动着,比对从里程图上复刻过来的原图。

得出一个结论。

“爹说的没错,应该快要走到了,但,为什么还这么热!”闫玉很是不解。

李雪梅很澹然:“这很正常,气候的变化从来都不局限于一地,没道理齐山府乐山府都旱的不行,挨着乐山的关州一点事没有,早晚温差越大,证明我们越接近目的地。”

“娘,我去给你弄点喝的。”闫玉见李雪梅实在热的厉害,忙去找她爹想法子。

……

“爹!”闫玉将闫老二拉到一边,“娘热得不行,衣服都被汗打透了。”

正常人这么出汗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孕妇。

闫老二立时道:“糖醋水!对,我去调,咱家里人都喝一些,预防中暑。”

闫玉一下就想起来小时候喝过的酸酸甜甜味道,带到学校里,不小心撒出来就会满手粘。

爷俩跑回去,顾不得一身臭汗。

闫老二找出一只竹筒,将上面缠好的布条一层层剥开。

掀开盖子,闻了闻。

比之刚拿到手的时候,酸味好像澹了一些。

冰糖加醋,再倒晾凉的开水,不停搅拌,至冰糖融化。

闫老二让闺女自己倒了喝,忙不迭的端着一杯送去给李雪梅。

闫玉招呼了大哥哥和大姐姐,三个人一起喝完,又端着一杯糖醋水找到老闫。

“大伯,爹煮的水。”闫玉耍了点小心机。

果然,老闫先闻到一些酸味有些不想喝,但一听说她爹煮的,神色如常一饮而尽。

“这是什么水?”闫怀文问道。

“爹没说,就说天热喝这个好。”

闫怀文点点头,继续与几位村老言说:“昼热夜凉,极易生病,尤其是体虚者、老人、幼儿皆要注意。”

“秀才公,这天太热了,不如我们改了时辰,夜里走吧。”罗村长建议道。

“火把可足?”闫怀文问道。

罗村长道:“在山里的时候收集了不少树油,应该够用。”

闫怀文思索片刻,点了头。

“若趁夜行路,中途不会再休息,白日困顿,才好沉睡。”

闫玉跑去和爹娘分享了这个消息。

“走夜路?还不休息?”闫老二皱着眉。“白天这么热,哪里睡得着。”

“所以大伯才说中途不休息,又困又累,也就睡过去了。”闫玉说道。

李雪梅:“应该只是暂时的,等走出这片荒芜地带,就会调整过来。”

“喵——”

拉长了音突然窜出来的猫猫,吸引了三人的注意力。

“有情况?”闫玉急声问道。

猫猫的动作非常搞笑,它用猫的身体,学着马奔腾的模样……

一家人都笑不出来。

“有马对吗?”

猫猫点头,开始对着他们举爪子。

“一百零三。”闫玉确认了数字。

“怎么这么多?冲着我们来的?”闫老二非常疑惑。

猫猫继续点头,看向他们身后,走来的方向。

闫玉福灵心至:“是从我们身后来,追着我们过来的?骑马的,这么多人,是官兵吗?”

“山匪肯定没有这么多马,很大可能就是官兵,但是……官兵追我们干吗?”闫老二想不明白。

李雪梅道:“有没有可能,他们以为我们是山匪,所以追了过来?”

闫玉指着自己鼻子,“我们?山匪?”

“从我们身后来,要怎么和大家伙提醒?猫猫的预警是五公里,骑马的话,速度会很快,应该就快要追上我们了。”

闫老二没来由的有些心慌,“咱们先琢磨琢磨,有没有官兵之外的可能。”

闫玉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快的划过。

她迟疑着开口:“爹,娘,眼下正闹旱灾,官府就算有作为也不会劳师动众派人追咱们吧?山匪横行那么多年,在官道上明目张胆的劫人,也不见派兵来剿……好吧,假设我们是山匪,跑了这么老远,真的会有官兵这么正义千里追凶吗?

更何况他们怎么也不会将咱们误认成坏人啊!咱杀山匪是做好事来着,知道的人只有……”

她心中一惊。

“只有咱们自己人和救下来的灾民!”李雪梅接着她的话说道。

闫玉一下就抓住了那条线,飞快道:“是那些离开的灾民,他们重上官道,遇到了‘这些人’……”

“他们很可能和山匪是一伙的!”闫玉大胆的猜测。“是了,山匪抓人卖人,总要有人买才对。”

闫老二补充道:“穿云寨的大当家十天就能往返一次交人,也就是说和他交接的买家离的并不算远。”

“我们从山里出来,过了七日,去掉一天没有赶路,算算路程,如果真的是买家,发现穿云寨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送货,进山查看,再来追人,时间好像有些对不上。”闫玉皱眉道。

“换个思路。”李雪梅冷静的说道:“也许不止那一片群山附近的官道有问题。”

“这就解释的通了!”闫玉喃喃道。

“得想个法子让大家戒备起来。”闫老二头上的汗珠子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李雪梅站起来,把着车架,凝声道:“你趴下听听。”

闫老二扑腾一下就趴倒在地,耳朵贴紧地面。

母女两个,大气都不敢喘,生怕影响了他。

突地!

闫老二睁大了眼睛,“有!马蹄声!”

第138章 “我之选择,便是如此!” 闫老二现在顾不得解释为啥他会突然趴地上听动静。

他心急火燎的跑过来,一把抓住老闫的手,“大哥,有马蹄声,很多很多,好像是冲着我们来的。”

村老们震惊的不敢相信。

同时看向秀才公。

闫怀文的双眼中有一道冷光飞掠而过。

“拆车板,给灾民发下去,速度要快!”他对自家弟弟说道。

闫老二只愣了一瞬,便快速跑开,一路跑,一路大声喊:“我是闫老二,都听我说,将各家的车都拆了,别舍不得,车板交给灾民,有敌人!有敌人来了!快快!离我们很近,都快些!拆车板!快!”

最后一个‘快’字,直接破音。

“村长,还记得‘吃尾蛇’吗?”闫怀文直视着他,一字一句道:“将灾民中的老幼妇孺都集中起来,我们守在外面。”

罗村长一下就明白了秀才公话中的深意。

“老人、女人和孩子都过来,围在最里面安全,壮丁拿好武器,站到外面去,有歹人来了,不能让他们伤了咱们的家人!”

“都快些,别管东西,东西哪有命重要,车让家里的男人拆,婆娘别跟着瞎忙了,能端竹弩的端起来,孩子都别乱跑,跟在你们娘旁边!”

人老成精,罗村长就算心里再急也只招呼自己村的人。

安叔从头听到尾,更是知道此时配合老罗才是最正确的决定。

两个老家伙各自招呼着,很快的,便将自己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在中间。

灾民们一看急了。

他们也不知道歹人在哪,怎么就来了!

但不妨碍他们看出车队这些人的应对,铜墙铁壁一般。

哪怕真的有危险,被围在里面的人一定最安全!

“让我爹娘进去吧,求求你们!”

“我娃儿还小,还有我婆娘,恩人们,开开恩,让她进去吧!”

“不管谁来,老子一定打的他满脸开花!媳妇,带着孩子进去,我这条命放这,护着你们!”

有那通透的男人,看出了什么,沉声保证,大手将妻子儿女往里一推,拿起一根拆下来的车板,闷头往外去。

其他男人有样学样。

罗村长示意村人让开。

保护圈越来越大。

散乱的包袱、拆的七零八落的车……

现场一片狼藉。

被围在中间的,除了灾民的家人,还有村里重要的资产——骡驴。

闫家的牛车也在其中,但不包括牛。

三宝和闫老二在一起。

村里的女人和孩子,都拿起竹弩。

闫玉正在大声训话。

“童子军!训练了这么久,把你们的准头拿出来!”

所有孩子看着她,眼中的光一簇簇的冒。

“我说射,你们才能射,我不发话,不管是谁说的,都不好使,知道吗!”

她稚嫩的小脸写满认真,目光扫向每一张孩子。

“包括我大伯和我爹!村长爷爷或者任何人!”

她高举着手中的弓弩,霸气的喊道:“我们是童子军!”

“我们是护着家人的最后一批人!”

“我们只能看着敌人倒下!”

“我们必须站到最后!”

“童子军!必胜!”

孩子们跟着疯喊:“童子军必胜!必胜!”

闫老二看着远处的烟尘越来越近,攥紧手中的铁弩。

耳边传来他闺女扇动的语言。

很想称赞一声,却紧张的说不出话来。

这一次,他们面对的人不一样。

是骑马来的……

这年头能骑马的,不是正规军也差不多,而且也不是没有可能是正规军。

他瞬间想到很多电视剧里演的作乱犯上的军队之类。

脑子乱成一团浆湖。

闫怀文负手而立。

声音依旧浅澹如烟,飘渺出尘。

“天佑,你能射的准吗?”

被突然点名的闫老二勐地转头,看看自己的手中铁弩,又看看老闫。

觉得这个时候,他很有责任说实话。

“大哥,我射箭不行的,练了这么久,还是看运气。”

闫怀文嗯了一声,似乎并不意外。

“逢大事,需静气。”闫怀文谆谆教导:“急躁、慌乱、紧张、畏惧……种种情绪都在指向一件事——你不能掌控全局。”

“当一切尽在掌握,当所有的变化都不能被称之为变化,只是你预想中一个可能,当你做足了准备……将只剩下直面、坦然、平静与——期待!”

闫老二心想:这么装逼的话,大概也只有他大哥能在这种场合说得出来。

且说的如此理所当然。

要不是他知道老闫和所有人一样,事先都不曾预料到这一幕,还真信了他这一番鬼话。

不过有啥说啥,听完确实不那么紧张了。

随着马队越来越近,闫怀文提高音量大声道:“来的是谁?大家都想知道吧,没错,就是你们心里的那些人,那些想用我等性命去添矿坑的私矿主!”

“私矿……”

“天哪……”

“真的是……”

愤然的情绪渐渐上扬。

“这些人视朝廷法度如无物,无法无天,但他们还是怕的,怕暴露在世人眼中,怕朝廷真的将目光落在他们身上,所以,他们不愿也不会放我们离去。”

“两个选择!”

“受制于人,挖矿至死。”

“又或者,杀了他们,人死,我们活!”

一股升腾膨胀的喧嚣在众人耳畔呱噪。

人已近前勒马。

一百余人,有半数以上,都是平民短打装扮。

剩下的穿着官服。

为首一人,明显是更大一些的官,高声喊话:

“尔等匪类还不束手就擒,我乃乐山府都司下连山卫百……”

闫怀文一把从闫老二手中抢过铁弩。

目闪寒星,射出一箭。

正中那为首之人的喉咙,将他后面的话全部湮灭在口中……

“我之选择,便是如此!”闫怀文随手将铁弩塞回到闫老二手中,喝道:“上箭!”

“假冒官兵之贼寇!杀之无过!”

闫老二手忙脚乱的将箭上好,又被他哥一把夺过。

这一次,连箭袋都取走了。

只见老闫,会执铁弩如弦月,西北望,射天狼。

箭羽凶悍,一步一杀。

胡大胡二紧随其后,更多的人找到了对战山匪的节奏。

好一句‘杀之无过’,胜却千言万语。

第139章 人多力量大 这些人和山匪很不一样。

山匪见势不妙会逃会跑。

这些人训练有素,配合得当,在极快的时间内抽刀防守,且组织了一拨有力的反攻。

他们反应奇快,竹弩那么快的射速依旧将自己的要害处挡的严严实实。

不如山匪七情上脸,凶神恶煞,可这看着没什么表情的脸,更让人见之胆寒。

“下马!”

不知何人喊了这一声。

原本目标明显的‘靶子们’消失在大家伙眼中。

借着高头大马的掩护,这些人不断拉近距离。

看准时机,抽冷子窜出来,朝那冲到前面的汉子虎扑过去。

他的同伴都在差不多的时间冲出,有样学样。

冲的近的村人都成了目标,有的被扑中,也有机灵的躲过,吓得一身冷汗。

最先出击的那人腰身一拧,抱着人滚了两圈。

身下的汉子被滚的晕头转向,这人一个顶肘,身下的汉子下巴立时错位,发出卡擦一声脆响。

人当时便软了下去,再无反抗。

手中的竹弩被抢走,果断的朝距离最近的人射出一箭。

而后摸索箭袋,找出竹箭来,试着补装。

还好他匆忙之下,又是第一次使用,准头不足,被射中的人没有被命中要害,这当中一箭,被下意识的让开少许。

被射中的人啊了一声,被同队的人一把拽到后面。

六人一组的小队开始发挥集火的威力。

五只箭刷刷刷朝那人射去。

上箭的动作被打断,他战术性俯身卧倒,顺势又要翻滚躲避竹箭,刚滚了半圈,就被沉着脸从后面直冲过来的戚大一木板砸在身上。

这一木板,势大力沉。

正好砸在他拿着竹弩的胳膊上,砰的一声,响的吓人。

这人忍不住嗷了一声,引来同伴们的侧目。

要知道,他们都是正规军来着,且主上训练严格,身体的强度和抗击打能力,远超一般常人。

砰!砰!

又是两板子!

戚大并没有停手。

这个憨厚的汉子此时怒火上涌,一双眼睛满满的红血丝。

戚四戚五也举着大木板冲过去,不得不说能做车板的木头,是真结实。

三兄弟这般抡来扫去,狠狠拍下来,也没有半点破裂的迹象。

一伙人被三个突然杀出来的大力汉乱了阵。

“射马!”

随着闫怀文一声令下。

竹箭齐刷刷的朝着马儿招呼。

这些马瞧着也很不一般,乱战之中,也不慌乱,但被射中受伤又是另一回事,马儿嘶鸣,扬蹄欲跑。

被人死死拉住安抚,眼看着对面一片混乱。

闫怀文身先士卒,冲到近前,连射了三箭。

箭箭毙命!

“刀短棍长,冲上去,打之即退!”

闫老二看着反应慢了半拍的灾民们,急得跳脚。

“你们棍子长,冲啊,打一下就跑回来!”

大家伙这才明白秀才公说的是啥意思。

啊啊啊的大喊着,冲到跟前,运足的力气,削了一板子,看都不看成果,转身就跑。

跑的时候差点和后面的人撞上。

这给闫老二气的,在后面撸起袖子,挥舞着双手,咋咋呼呼的喊起来。

“闭什么眼闭眼,看着点,打马身上有什么用,马惊了踢死你!

朝人招呼,打他头,打他肩,怼他胸口……大脖筋!对!狠狠抽,运气好一下就倒!

个头不够你不会低下身吗,扫他腿,砸他的脚丫子!

好!就是这样,快跑快跑!打一下就跑,不要等他反应过来!

对喽对喽,节奏很好,大家保持住!他们要不行了!他们只有一对爪子,防不过来,别怕,刀抡不着你,木棍被削断了别愣神,退回来再换一根!

胡大哥,你后面有个龟孙!胡二,右上!不是左上,你个左右不分的!拿弩的是右手!右手!”

这给闫老二忙的,垫着脚尖都不够用了。

乡亲们打出了气势,打出了热情!

他眼风扫到三宝,利落的爬上去。

坐在牛背上,视野一下子就扩展了。

闫老二喊的更来劲了:“打了退下来的,看着点,别撞上人,别慌,挨个来,后面的别挤啦,地上倒着的往回拖一拖,别给踩着!”

“检查一下你们身边的龟孙,兴许有装死的,走过路过砸一下,使点劲!”

“三宝,往前走走,我看不清了。”

三宝听话往前去。

闫玉站在自家的牛车上,朝她爹喊:“爹,杀马!”

闫老二也反应过来,“对对!先杀马啊兄弟们!”

他不喊还好,这一喊,那伙人本打算撤走,闻之愤恨不已。

你个怂包,有本事你过来啊!

到前面来看爷爷不扎你个满身红洞。

在后面嚷嚷算什么本事,就你嗓门大,叨叨叨的脑仁疼!

有个特别来气的,大长腿一脚飞踹,踹倒了一个拎棍子还没砸出手的,趁他往后倒,压倒了好些人,冲出重围,拣到了一只不知是谁落下的竹弩。

抬手瞄准闫老二,目光森寒,没有立时射出,而是拼着这几息的功夫,定位瞄准。

射!

这突如其来的一箭,让闫老二呆立当场,身子都麻了。

电光火石之间,大脑在飞速运转。

我是不是该趴下,对,卧倒。

可该死的,身体咋不听指挥,动不了!

僵硬的刚刚弯下腰,手上的缰绳攥的死紧……

啊啊啊!要被射中了么!

悠然静立,没什么存在感的三宝。

低沉的哞了一声,短促,沉稳。

牛蹄子上扬,带动整个上半身,做出一个原地起身的高难度动作。

竹箭被利落的打歪。

那人都看呆了!

这啥牛?

这是牛?!

它刚刚做了什么?

它用蹄子踹飞了竹箭!

闫老二感觉自己倒下去了,又立起来了!

定睛望去,射箭那货下巴都要惊掉了。

他只恨自己手中无箭。

不能射他丫的!

刚喊了句:“闺女,给我弩!”

就见他大哥横眉立目,抬手就是一箭。

穿身而过!

几乎是同时,另一只竹箭从他身后飞出。

一箭封喉!

勐地回头望去。

不是李雪梅,又是哪个。

他媳妇不知何时冲了出来,单手拎弩的动作帅的不要不要的,一边走一边上箭。

那小竹箭嗖嗖嗖嗖,像是长了眼睛,全都扎在那伙人的咽喉脖颈处。

真正的一击毙命!

第140章 越疯越冷静 射完袋子里的竹箭,李雪梅的手缓缓垂下。

她走到闫老二身边,单手扶着三宝,喘出一口气。

铺天盖地的后怕席卷而来。

飒爽风姿的女杀神,浑身轻颤。

轻声道:“孩她爹,我腿抽筋了。”

闫老二急声道:“三宝,快快,趴下。”

刚刚还表演了蹄子踹飞箭的三宝,顺从的弯膝。

闫老二动作轻柔的将他媳妇扶上牛背,侧身坐好。

“媳妇,你先自己揉揉,回头我给你来个大全套!”

从攥的死紧,勒出道道红印子的手里,接过竹弩,温柔的哄着:“没事啊媳妇,你就坐镇后方,看我大杀四方就完了。

我一般不射箭,射起来自己都害怕!

帅就一个字,我得四个字,咱闺女以前说过一回,我一下就记住了!

你也记着点,以后就这么夸我。”

李雪梅静静的看着他耍宝。

配合的问:“哪四个字?”

闫老二拍了拍三宝,道:“三宝,带铁扇公主到后面休息。”

他深吸一口气,横弩在身前。

给一人一牛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小声叨叨:

“我——牛魔王——帅裂苍穹!”

三宝低低的哞了一声,驮着李雪梅转身向后走。

戚大戚四戚五三人看到他近前,忙跑过来。

戚大焦急道:“闫二,你别过来。”

“戚大哥,我能行!”

他眼尖的看到老闫射死的那几个,重点是,那仅有十根的铁箭。

忙小跑过去,准备回收。

等到了近前才发现有点难。

不提那吓人的死相,单是穿身透骨的铁箭,没有点子力气,真心拔不动啊!

戚四看清了他的意图,大步上前,噗!

一支铁箭顺利拔出。

戚五也看明白了,寻摸了另一支,又一声噗!

两个人被崩了一脸血。

铁箭陆续回到闫老二手中。

闫老二想给老闫送去,转头一看,好家伙。

闫怀文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索极了!

他借着铁弩之利,狠狠的扎在其他马儿身上。

马儿刺痛,不顾方向乱跑。

他仅剩的几支箭,全射在马身上,意图不要太明显,不想这伙人逃走!

闫老二身体的战斗力不行,但他嘴行啊!

大嗓门又吆喝起来:“杀马杀马!快杀马!”

他想跑过去,被戚大拦下。

戚大拿过箭,大步狂奔,单手握着木板,拍苍蝇一样痛击挡路的敌人。

铁箭送到秀才公跟前。

闫怀文迅速上箭,嗖嗖嗖!

例不虚发!

那伙人这会功夫才真正有些怕了。

别看只是闹着玩一样的打法,拍一下就退走,换人再来。

可这中间有几个箭术高超之人助攻,情势立刻不一样!

更有三个明显不同寻常的大个子,力气大的惊人,与之对冲者,无不手臂错位,只能用另一只手持刀,因不惯用,实力大打折扣。

在闫老二忙于拣箭满场乱窜吱哇叫唤的时候。

闫玉一直冷静的纵观全场。

刚刚她爹差点被射中那一下,不止让李雪梅发疯,也让闫玉彻底陷入疯魔。

每个人发疯的表现不一样,闫玉恰是不常见的那种,越疯越冷静。

越是杀意升腾,就越要憋着忍着压抑着。

静待时机,爆发一拨大的!

“他们要逃。”闫玉稚嫩的小脸与沉稳的声音,对比鲜明。

不知为何,孩子们看着这样的闫小二,只觉内心有一团火似的,越烧越旺。

“一到四,从左边包抄。”

“五到十,走右边。”

“其他人,跟着我,绕个大圈子,兜到他们身后。”

“不敢杀人,就射腿,人射不中,就射马,不管是人是马,都不要留手。”

“对敌人仁慈,敌人可不会放过我们。”

“射不死的马,乱窜乱跑,随便一蹄子就能踢死我们。”

“听我指挥,上!”

所有孩子行动起来。

他们人小,从两侧卖力的跑,就算被敌人看到,也被大人们挡着冲不过来。

很快到达闫小二指定的位置。

一双双激动的小眼睛,紧盯着绕了大圈子刚刚跑来的头头。

闫玉站定,左右两只手像两只旗子。

笔直的指向两个目标。

“准备——射!”

童子军的第一次正式参战,惊艳全场。

孩子们的位置很巧妙,正好断了那些人的后路。

本就有意撤走的他们,和童子军之间,无遮无挡。

集火的威力一下子显现出来。

两个人措不及防被扎成刺猬,挣扎着走了几步,轰然倒下。

闫玉根本不给孩子们反应的机会。

依旧站立如松。

清脆的声音再次响起:“准备——”

童子军的目光顺着她两只手的方向瞄准目标。

“射!”

“射!”

“射!”

所有凶悍的向她冲来的敌人,都被孩子们一一射倒。

她的脸上没有惧怕,心中的愤怒化作动力,支撑着大脑高速运转。

如果直观的形容闫玉此时的状态。

更像是在……打地鼠。

哪只地鼠冒头,那一双手便准确的指过去。

童子军拦住了想要逃走的几人。

后面被拖住的敌人,被三位半神射重点关照。

大家伙渐渐发现,他们还是不要冲过去拍木板了,被躲掉挡掉的不少。

他们太靠前的缘故,影响了射箭的人。

还是闫玉发现了其中的弊端。

分心两用,大喊道:“那边的大人,你们将人围住就行,他们往外冲,就用棍子狠狠捅过去,不要让他们近身,胡大伯胡二叔,你们站高些射!”

闫老二一拍自己的脑门。

“来几个人快点,做个人梯子,给胡大胡二架高些。”

戚四戚五一听,还招呼旁人做什么。

他们俩就给办了。

一人一个,矮下身,对胡大胡二道:“快上来。”

胡大胡二此时心乱如麻。

真心说,除了小时候,好久没有体会骑在小伙伴肩膀的感觉了……

总算知道轻重缓急,咬咬牙,坐了上去。

戚四戚五稳稳的。

戚家兄弟本就高大魁梧,坐在高个儿的肩膀上,胡大胡二突然有了一种能射死目之所及所有‘小矮子’的自信!

另一位神射,闫怀文当之无愧。

梁满山从震惊……崇拜……敬仰……最后上升到甘愿追随生死抛却……

只能说这位梁童生也是一位性情中人,极易上头!

第141章 ‘战利品\’ 好在涌上头的热血还没有冲昏他的头脑,他带着几个力气大的,顶替了闫老二,专门为闫怀文回收箭……

梁丰年目光呆滞的看着他爹,拔箭的手上全是鲜血,头上,脸上,身上,喷溅的血,衬得那张不惜力气青筋暴露的脸,愈发狰狞。

这是……他爹?

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冲杀在前,他们守护着他们的爹娘、妻子、儿女……

但不断有人加入到围杀的队伍之中。

也有人忍着害怕,将受伤的人或背或抬搬运回来。

半大的孩子也有冲出去的,越来越多的孩子出现,他们跟随大人的脚步,灵活穿梭,将掉落在地上的竹箭拣起来,聚拢在一处。

等积攒的多了,巴巴的送去给有名号的童子军。

每次送竹箭,他们要绕一个好大的圈子,也不敢靠得太近,放在离那个叫闫小二的童子军头头不算太远的地上。

闫小二会安排人过去拿箭分箭。

偶尔会指定他们送去两侧的某个位置。

被指挥的孩子高兴的很,更卖力的来回奔跑,拣箭送箭,乐此不疲。

所有人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

害怕的情绪在一点点远离。

闫老二这边体现的尤其明显。

他就是那半个神射。

之所以说是半个,是谁也无法预料他神奇的箭,下一次会扎在哪里。

是自己人的木板,马尾巴,又或是敌人的各个部分。

包括但不限于擦着脖子过去流血不止……

四肢全中偏射不着中庭……

箭箭扎腿直接跪了……

闫老二自己累得够呛。

他得插着包围圈的空射箭。

不是戚大不愿意举他高高,而是他很有自知之明。

居高临下的射箭……

只适合箭术能正常发挥的人。

至于他,就算了吧,给他更好的视野……

误伤几率——太大啦!

“你们要造反不成!我们是……”

噗!

胡大人头+1

“我等皆是官身,杀了我们……”

噗!

胡二人头+1

“刁民找死!我们大人……”

噗!

半个神射闫老二振奋的握紧拳头,又触发了神奇的几率。

闫玉在收紧阵型。

配合着老闫,清剿剩下的马。

心中不是不可惜的。

活马要比死马贵很多很多。

但!

留下哪怕一只,都有可能让他们万劫不复!

“惊马不要管,让它们跑!”闫玉指挥着她的童子军。

孩子们越来越大胆,配合的也越来越好。

被射中的马会慌不择路的跑远。

一头马跑起来,会带动好几头马跟随。

一开始,孩子们慌乱的躲避,到后来找到了规律,一见那马有冲过来的姿态,拐着弯跑。

闫怀文没有再动作,而是驾驭良驹从旁看着。

这伙人人数众多,实力不差,终于还是让他们找到一个机会,拼掉几条性命,冲出了包围。

童子军的竹箭,密集射去。

可因太过集中,还是让好些个家伙顺利逃走。

闫怀文御马追了一阵,每次射箭,必有一人倒地。

但一人之力终有穷尽。

铁箭射空。

逃命的人抓住了没有跑远的马缰绳,狼狈上马,慌乱逃离。

乱民……聚众祸甚于匪!

……

战后工作同样重要。

闫玉和她爹一样,非常在意那些倒地的家伙死没死透。

不许童子军和任何一个孩子靠近。

戚家三位叔伯肩负重任,给横陈在地的一众尸体补板子。

父女两个相信,没有人能在戚家兄弟的车板下忍住没有反应。

除了死人。

补板之后,是惊喜的收获战利品环节。

在经历了与山匪和这群不知是不是真官兵的家伙们数次战斗后,乡亲们早就练出了胆子,对摸尸这件事极其上心。

罗三更是乐疯了!

全部!

秀才公发了话,全部所有,一匹马都不留,全都宰杀干净,分了吃肉!

在这荒芜的原野之上,几十个人围着罗三,等着他杀马,等着他分肉,帮他搬搬抬抬,给他打下手。

几十个人……

罗三自己都恍忽了,从没有一刻像此时这般,觉得做一个杀猪匠这么威风!

闫玉盯着那些马看,神色不明。

闫老二一边给李雪梅揉腿,一边低声劝道:“没法子,咱不能留下这些马,太招眼了,放了它们也不行,你大伯不是都说了么,这都是被人驯服的马,跑不远的,很容易被人找回去,壮大敌人就是削弱自己,闺女,你懂的是不?”

“不能用不能放,那就只能杀了,到手的肉才最实惠,咱只能停留一会,等罗三分完肉,咱得赶紧离开这!”

“我不是舍不得。”闫玉小声道:“我是在想,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什么人?”闫老二理所当然道:“私矿主呗,你大伯不都说了么。”

“他们是官兵!”闫玉瞄了一眼收拢上来的‘战利品’,全都堆在闫家这边。

大家伙渐渐形成了一个习惯,没有人藏私,全部交给闫家,等待分配……

就感觉,他们和山匪在某些运营方式上,咳咳,也有点相似。

闫玉比她爹胆子要大。

闫老二是勇一阵,过后是半点不敢过去看。

闫玉这个小不点,却是仔仔细细的将人看了个清楚。

搜到的东西也看了个囫囵。

如果说这伙人身上的官服不能代表什么,那腰牌呢。

上面清清楚楚写着,他们隶属乐山府都指挥使司辖下连山卫,头一个死的,就是百户,还有总旗、小旗……

如果他们真的是官,他们就是杀官的乱民。

如果他们不是,那这彷的也太像了些。

闫玉更倾向于他们是,不然无法解释那么多马从何而来。

开局是良民,然后逃荒成了流民,现在又变了,乱民……

王炸之下,全是渣渣!

乱民要怎么过日子?还能去关州吗?直接转头回去,落草为寇?

她爹一语成谶(),齐云寨要支棱起来了?

“假的,你大伯都说了冒充的。”闫老二不走心的道。

他更关心力道怎么样,他媳妇感觉好点没。

“媳妇,我再给你捏捏脚吧。”

李雪梅特别利索的收了自己的腿,果断拒绝:“不用!”

给你找点事干,省得胡思乱想自己吓唬自己,怎么还‘得寸进尺’呢!

“爹!”闫玉用哀怨的小眼神看着他。

“看看孩子吧,孩子要愁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