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只魔头做青梅》 第一章 竹马变魔尊 琰有美人颜湮烟,薄粉白壁百媚生,乃天女尊也。又有美人苏玉珩,倾国倾城不为过,杀人如麻却灿若谪仙,乃魔教苍狼教至尊也。 这颜大小姐高冷,唤她美人也只是皱皱柳眉仿佛西施捧月。但如果有人敢在苏玉珩面前称他为美人,基本就等于去阎王殿喝茶了。 得天女者得江湖,从四年前阐天门道破无忧道人第二个天机后,江湖就开始轩然大波,今年天女颜湮烟及笄,江湖才俊各个骚动不已,更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摇姯在自家小饭馆翘着个二郎腿听着楼下请来的说书先生侃侃而谈魔尊和天女因爱生恨正邪不两立的凄美爱情故事。虽说早过了饭点,饭馆里宾客满座,更有甚者丝绢擦面,嘴里只叹孽缘虐缘。 这个奇谈已经上演了大半个月,无奈大家都百听不厌。摇姯看着那些平时喊打喊杀现在抹泪叹气的江湖人士,一边鄙视一边将茶水又翻了一倍,茶水钱涨得也是理所应当,除了她的小饭馆,还有谁敢编排魔尊。苏玉珩明明是个让人闻风丧胆的魔教尊主,在评书中变成了儿女情长柔道心肠,原作俑者很得意这样的桥段是出自她的神笔之手,残暴型魔尊和禁欲系圣女就是简直话本里的天生一对。 其实这苏玉珩跟她算是有过一段往事,只不过这往事提起,分分钟要出人命的。 摇姯穿越到一个小女娃身上时便认识了他。那时的苏玉珩俨然一位玉面小书生。四年前的一场霍乱后,苏玉珩大放厥词扬言要将武林四大门派之一的清风派铲草除根,好巧不巧,摇姯正是其中一员。小时情窦初开她常常跟着苏玉珩身后跑,或许是因着这个由头,摇姯是清风派少数几个幸免于难的了。 按摇姯自己的说法,风华绝代的她和当时的魔尊是两小无猜,才敢在评书中那样编排他,不然借她八百个胆子也不敢造次。 前些日子魔尊正式出山接管了苍狼派的大小事宜后,清风派在短短一月间从上到下死的也七七八八,魔尊连他的娃娃亲清风派千金千语依都没放过。更有传说魔尊已练到琰鸣决第九重,走火入魔后誓言绝不留一个清风派弟子,惹得江湖上人人自危,生怕会殃及池鱼。 当摇姯听说清风派扫地的柱子哥都死于人手时,她毅然决然收拾好细软躲在江南水乡一个小镇上另开了间小饭馆苟延残喘,不是她不相信年少时候的青梅竹马,实在是那个她口中所谓的青梅竹马好像对她也没那么上心,还是自己的命要紧。 江南的初冬北风吹起来也是凛冽的很,稍不注意保暖细嫩的皮肤就会被寒风刮出一道道小口子。 摇姯向来惧寒,今年寒风一刮她就躲在小饭馆里没怎么出过门。 掌柜的是摇姯花重金请来的大帅哥,估摸着是哪家跑出来的贵公子,顺手被她捡回家了。平时傻乎乎的除了那脸那身段,一无是处不说,还经常给她添乱。但摇姯不为别的,就当是赏心悦目,毕竟人生苦短,止不住哪天就去喂魔教养的那群恶狼了。 自从魔教开始大屠杀清风派后,摇姯天一亮睁开眼就要唱一首感谢天感谢地,感谢上苍让我们不相遇。 这天微风习习,按道理来说是个好灶头,楼下鬼哭狼嚎惊天动地,摇姯想不醒也难。“呆子!“摇姯身上挂着件松垮垮的睡衣,敲了敲墙壁,坐在床上大喊隔壁房的掌柜。 良久,隔壁房间旁边传来若有若无的喘气声:“又怎了主子?” 摇姯朝着墙壁翻了个大白眼,一脸恨铁不成钢:“我花钱请你来做掌柜的不是让你每天在房里练那甚么破功的!外面吵成这样你快去看看。” 楼下的喧闹声哑然而止,摇姯吁了一口气,这个呆子总算听话了一回。 她慢悠悠起身嘴里还骂骂咧咧:“我看看是谁大清早就来闹事,我要扒了他的皮。” 突然窗外探出来个人头,呆子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就在窗外晃悠。 摇姯连忙将衣物披上企图掩盖已经暴露的春光,手指着他颤颤巍巍气的差点说不出话来:“跟你说过无数遍不要走窗户,二楼的窗沿我修过多少次啊,从你的月钱里扣也扣不完!” 俊俏公子好似对眼前的撩人春色视而不见,低头看了看脚下已经摇摇晃晃的窗沿,一脸平静:“主子,没必要修葺窗沿,反正你也呆不久了,魔教大长老请你去楼下喝茶。” 摇姯心惊吓得手一松,衣物就掉落下去,露出粉红色的肚兜。 他眼睛闪过一丝奇异的哑光,很快又恢复了呆呆的模样。呆子小嘴一撇无奈道:“自作孽不可活,早就跟你说过魔尊不喜世人议论他,你还每天换着法去编排。你还是把衣服穿好赶紧逃命,诱惑我也没用,大长老我打不过,先走一步。”说完双手抱拳想行个告别礼,竟忘记了自己是在窗沿上靠着手扒住,就这样直挺挺倒了下去。 摇姯气的发抖,“背信弃义,一月一百两工钱给你玩的吗。”摇姯指着楼下摔个狗吃屎的青衣少年破口大骂。 “二楼有动静,小心她逃跑!”几串急促的脚步声逐渐靠近,顾不了那么多,摇姯披上件外衣也准备往窗外跳,就那么电火雷鸣的一秒,脖子上一把银剑在阳光下折射出悠悠的光泽,剑上一串血珠顺着光滑的剑锋落在她脚边,还带着新鲜的血腥味,吓得她不敢动弹。 这人武功造诣极高,她甚至都没看到过人影经过,剑就架她脖子上了,难怪呆子会溜之大吉。 她举起双手表示投降,转过头去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高人,这其中是不是有误会?” “我是来接你回去的。” “回,回哪儿?” 对方挑眉,一副你明知故问的模样。 “我跟你回去,你等我穿上衣物就走。”识时务者为俊杰一向都是摇姯的做人宗旨。 他轻哼了一声,一脸不屑。剑是怎么收回去的摇姯都看不清,她好歹也在清风派呆了这么多年,这么高武功造诣的江湖上屈指可数。 摇姯随便拿了件衣服套上,随意抓两下头发就当是梳过头了。她借着空当细细打量他,对方是个矮胖的老头,平凡的不会让人多留意一眼。她是有些小武功的,但完全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 “敢问这位高人,带我回去是为何?”摇姯小心翼翼问到。 “婚宴。” “哦。”摇姯了然地点点头,还好不是拿她喂狼。她甩甩水袖走出房门,老头步履轻伐紧跟其后。 “你们教派邀请宾客赴宴的方式真特别啊,嘿嘿”摇姯故意慢下两步,凑到他面前在旁陪笑。 老头瞥了她一眼:“尊主和你早有婚约,现尊主出关急需阴阳调和,你们赶紧成婚行礼,不能再耽搁了。” 她目瞪口呆,哐当一声,刚从枕头底下偷出来的匕首掉落在地上:“你是不是抓错人了?”摇姯没骨气地扯住老头的衣袖,传闻魔教寻天下少女练魔功果然不假。 他瞥了眼她脚边的匕首眼神闪过杀气,拂袖轻哼道:“那年我可是在清风崖见过你的,少装蒜。” 摇姯眼咕噜转了一圈,作恍然大悟状:“和尊主成亲荣幸之极。”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抬起头来露出八颗白牙傻笑起来。 老头小声嘀咕了一句:“好意思叫别人是呆子。” 摇姯凑过去想听他说甚,一道掌风拍下来根本来不及躲就晕了过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是碰上那个人,就没好事发生。 摇姯自打穿越过来后深受小说的荼毒,强奸以及强奸未遂总是会发生在她这样貌美如花的女主身上,只不过她从来没想过对象会是苏玉珩。以前的苏玉珩只会舞文弄墨,常常被她欺负到嘤嘤直哭,甚至有段时间讨厌她到极致。风水轮流转,摇姯只能埋怨自己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摇姯醒来后就发现躺在浴池里不能动弹,周围萦绕着七八个大美人,清一色的白衣飘飘,各个都是前凸后翘京韵脂粉艳露凝香。 好几只手就在她身上擦擦揉揉,以前做泰式按摩也没这么舒服过,她突然有种吃好穿好上黄泉路的错觉。 自己以后说不定要指望着她们照拂,打好关系是首要。 她扒在玉椅上作好奇宝宝:“你们尊主还同以前那么美吗?” “。。。” “听说你们尊主走火入魔,消息可真?” “。。。” “还传闻他需阴阳调和,是不是每晚都要嗯嗯嗯?” “我还听说。。。唔唔唔”摇姯被点了哑穴后世界都安静下来了。 “陈长老并没说要点哑穴。”当中最有威望的应该是这位年纪稍大但眉目清和的美人儿,她蹙起好看的眉头不赞同道。 另一美人儿冷如冰霜:“干脆杀了我,宁愿死也不想听她这么聒噪。” 摇姯心里垂泪,本以为是柔柔弱弱的大美人,魔教怎么各个都喊打喊杀的。 “咦,美人们,好歹也给我穿件衣服再走呀。” “尊主不爱替人脱衣。” 摇姯眼睁睁看着她们并排走出门,自己躺在床上一丝不挂,连遮都不给稍微遮一下。哑穴是解了,但她全身不能动弹,又不敢大声喧哗,只能是砧板上的鱼任人宰割。 第二章 承欢 摇姯只剩下眼珠子能在眼眶里转,隐隐约约能够瞧见一点从窗外透出的月光。稍微打探了下周围的环境,不得不惊叹魔教的奢侈。 屋内更像是宫殿,刚刚沐浴的浴池仅是其中极小的一间房罢了。 正厅立着汉白玉的柱子,花雕着凤凰展翅,黄金雕成的兰花在墙壁上妖艳的绽放。照明用的竟然是千金难买的夜明珠,足有拳头那么大,每个小房间放着一颗,看着摇姯直掉口水。 今日气温回暖了些,虽说卧室隔着温泉的浴室有着冬暖夏凉的特效,但始终已是十一月的仲冬,摇姯裸在床上喷嚏连连,意识逐渐迷糊。 “又送了个女人过来是不是?”厅房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不奇然地响起,比记忆中的声音更有磁性些,摇姯从恍惚中幡醒,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尊主恕罪。”摇姯听见哗啦啦地声音,好似一群人整齐的跪了下去。 “让她滚。”瓷器撞击地面碎裂发出的响声让里屋的摇姯都抖了一抖。 那群人跪在那里岿然不动,声音已经染上了少许恐惧。“尊主恕罪。” 摇姯能够识别出正是刚刚的几位美人,不间断的额头声在空旷的房间里格外清脆,但无人敢支吾一声。 “又是哪位长老给你们的自信,料定我不会杀你们?”沙哑的声音变得疏离淡漠。没有人敢抬头,她们深知这任尊主越是冷静的时候就越是残暴。 “送一个,我就杀一个。有本事你们就一直送。”那个男声一边冷笑一边提着剑大步流星朝着卧室走来。 摇姯想过千万遍重逢的场景,却从未猜到是这般的尴尬,非常尴尬。 她一丝不挂直挺挺躺在床上,耳边传来剑锋拖地的尖锐声,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她的红唇直哆嗦。摇姯脑子里闪过无数个自救的念头,曾经的青梅竹马变成了大魔尊,是谁都不敢打感情牌这一招。 “站住!”摇姯在那个人快要踏进卧室时大喊。 门口的白衣果然停了下来,他伫在那里没有前行,沉默的气氛让摇姯害怕起来。 “珩珩,是我。”摇姯赶紧跟他套近乎。 白衣公子微微皱眉,语气不善:“我好像有警告过你,不许这么叫本尊。” “遵命,我的尊主大人。”摇姯有些无奈。 他楞在那里良久,好似在回忆什么,英眉紧蹙,握剑的手送了又紧。摇姯见他不说话,也跟着忐忑起来。 “你来这儿作何。”白衣公子声音都带着些颤抖,飘进摇姯的耳朵里,就变成了咬牙切齿。 她吞咽了一下口水,有些紧张起来,声音都带着不自信。“他们说是来和你成亲。” 白衣公子长剑离銷,低垂着眼皮,满身杀气散开来。 “你当本尊是何人,会同你这种人成亲吗?” 他身边那么多的莺莺草草,论成亲这种事,排上十年估计也排不上她。但如今局面堪忧,在摇姯的世界里,最没价值的就是脸皮,她弱弱说道:“是我单相思,自告奋勇来的,如果你看不上,留我一条活路也行。” 周围杀气骤然消失,白衣公子语气温和了许多。 “我听说,你同他人言我俩青梅竹马?”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摇姯在心里对手指,都怪自己这张嘴,如果没说这种话,自己也不会被那个老头虏到这里来受罪了。 他站在那里心思早就将她会出现在这里的理由想出了千百种,转念一沉思,如果不及时阴阳调和,再修炼下去很有可能就会走火入魔,如果误入魔道那这些年付出的一切都是枉然。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 “既然你迫不及待地要爬上我的床,那我今晚就满足你。”心里有了主意后把剑收到身后便朝着床边靠近。 “你别过来,我没穿衣服!”摇姯开始后知后觉慌张起来。 “正好,我不喜帮人脱衣。”他点点头表示正中下怀。 摇姯莫名其妙被人虏来后一直没有进食,一丝不挂躺在床上受寒受冻,还差点死在他剑下。她越想越委屈,眼泪不知不觉就往下淌,闭上眼睛不敢看男子的表情,无奈大颗大颗的泪珠断链似得流的更多。 她被拉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滑溜溜的丝绸触感让她倍感舒服,他身上散发着玉兰的清香,一双滚烫的大手在她后背轻轻拍着,竟然奇迹般给人一种想要依靠的错觉。 帮她解了穴后,摇姯动了动已经僵硬的身体,瑟缩在白衣人的怀里,她实在是太冷了。 摇姯见他似乎还跟以前那般好说话,她把眼泪往他胸前蹭了蹭,嘟起嘴开始讨价还价起来:“我又饿又冷,饥寒交迫。” 他在摇姯微红的耳朵旁吹起一口气:“做了就感觉不到饥饿寒冷了。”语气是分外暧昧,但在摇姯听来可恶至极。 小白兔变成大灰狼,显然近些年定是阅女无数。摇姯在心里直骂衣冠禽兽,以前的苏玉珩哪说得出这么不要脸的话。 说完他就将摇姯放在床上,不放过她的一丝丝表情,开始细细打量起她的每一寸肌肤,呼吸也开始加重。摇姯始终紧闭着眼睛,但她能够感觉到有道火热的目光在凌迟她,该来的总会来,她鼓起勇气道:“不…不公平,不能就我裸着,你…你也要脱才行。” 他大手抚上摇姯颤抖的脸颊,好似听了件好笑的事情呵呵地笑起来,但笑意并未达眼底:“你至始至终都不敢看我一眼,我脱不脱有何所谓呢。” 他的大拇指在摇姯的眼睛上流连忘返,又缓缓滑到冻得粉嫩粉嫩的红唇上。突然双手捏住她的下巴,恶狠狠道:“睁开眼睛!我就这么可怕吗?” 摇姯下巴传来一丝痛意,不得已睁开双眼,面前的玉面男子面色带着一丝不正常的潮红。摇姯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她从未见过如此貌美的人,无论是公子还是红妆,哪怕是以前的苏玉珩也不及他万分之一美。 她不由自主地轻喃了句妖怪,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小时每年都见上他几次,知道他长得妖孽,但没想到完全长开的他是这样的,竟是比小时还要美上好几分。 一对远山般的眉峰微蹙,尾端微微上吊,形成了一种妖媚的弧度。挺翘而俊秀的鼻梁形成了一道优美飘逸的弧线,一双薄唇宛若刀削,颜色微淡,犹如珍珠一般微润。 最美是他的星眸,黑若幽泉深潭,其内波光潋滟,因为情欲让他的黑眸胜夏夜星河。 他见摇姯这幅呆滞的模样,一脸轻蔑和不屑,“就知道你这女人最容易被皮相所惑,还是这么无耻。” 摇姯张嘴想要解释什么,他见机吻了下去,滑溜溜的舌头趁机伸进她的小嘴里。苏玉珩好似没甚经验,这让摇姯着实有些惊讶。他生涩的吻住她后,牙齿碰撞出血,摇姯疼的不行伸手想推开他,他却更用力地咬她。 摇姯感觉自己快被他咬掉一块肉了,无奈只能主动将唇迎上去,她伸手环抱住他的窄腰,另一只手抚摸他的秀发来分散他的注意力。 苏玉珩嘴里有丝丝清甜的味道,加上不知是谁的血,摇姯只感觉空气都在升温。两具舌头交缠在一起,苏玉珩好似找到了诀窍,灵活地在她嘴里捣腾。 摇姯快要窒息之时苏玉珩才放开她直喘气。 “这么淫荡,我不知道是你的第几个男人吧。”他强硬的抬起她的下巴,细细打量身下那个眼色迷离的人:“长得这么丑,怎么会有男人喜欢你。” “我这么丑你还亲。”摇姯已经有些神志不清,只听见他在质问她些什么,脑子里全是那个男人俊俏的模样,空气里弥漫着靡情的味道。 苏玉珩见她已经意乱情迷,脱去衣服将她按在怀里,什么东西抵着摇姯的大腿。“进门前中了春药,见什么女人都觉得销魂。” 摇姯暗自觉得好笑,难怪他一进来就知道有女人在床上,原来是提前被下了春药,堂堂魔尊大人也会被别人摆一道。 苏玉珩沾满情欲的手在她的腰间游走,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的大腿。所到之处犹如在点火燎原。 良久,身上的人却再也没有动静,只有空气中传来的大喘气在她耳边,吹得她浑身颤抖。 摇姯甚感奇怪,睁开眼看着他。 苏玉珩额头开始冒汗,今天的事情发生地太突然,他都还没来得及准备,换句话而言,魔尊不谙此道,恐怕连入口都找不着。他喃喃了句“他娘的”起身开始穿衣。 摇姯都已经做好失身的准备,而他也明明是蓄势勃发怎么就完事了。 苏玉珩站起身来衣服都来不及整理就急冲冲往外走,摇姯顿时有些委屈,撩起来的是他,不要的也是他。虽说她无权无势任人宰割惯了,但也还是有尊严的。 她咬紧上唇压下满腔怒火:“你把我看光摸遍就想跑?” 第三章 往事不堪回首 苏玉珩无奈转头看她,这一看更是不得了,床上女人媚丝如波,全身因为情欲而绯红。 他一言不发捂住自己的衣服趔趄地往外走,总不能跟她坦白自己找不到入口,要回去找本画册恶补一下床第之术吧。 他在三个长老那里闭关习武整整四年,才刚出关不久,不要说床第之术了,刚刚缠绵悱恻的吻都是第一次。魔教尊主如此清纯,被人知道岂不是会成为江湖笑柄。 他推了推门竟然纹丝不动,心里直把三大长老骂了个遍。如果用武力破门而出,整个山庄都知道他今晚的糗事了。 苏玉珩一屁股坐下,端起茶杯使劲往嘴里灌,凉飕飕的茶水让他的神智清明起来,接着第一杯第二杯开始喝起来。 没一会儿他走到床边望着那个独自涕泪的小人儿,盯着看了几秒又走开。这样来来回回无数次,摇姯都要被逼疯了。 “你到底要怎样!”她没好气道,已经顾不得什么魔尊不魔尊了。 苏玉珩好似下定决心,站在床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她。 摇姯偏头看他,吓了一跳。苏玉珩那双勾人的大眼睛红通通发出幽幽的光芒,竟是比她这个刚哭过的人更红。摇姯脑袋瓜开始运转,尊严什么的还是没有生命重要,这魔头俨然一副走火入魔的前兆。 “你怎么了?”她弱弱问道。 “你…你帮我。”他脸红到耳根,像只小狐狸一样,又妩媚又乖巧,“像之前那样,帮我。” 摇姯眨了眨眼睛,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这是叫她帮他用手解决!还提以前的事情,往事不堪回首,小时候那次帮苏玉珩手*他哭成什么样摇姯可没敢忘。 “茶水里下了春药,烈性的…”他满脸窘迫不得已解释道,冰山般的面容也因为春药而显得妩媚了几分。 摇姯迷迷糊糊点点头,中了烈性春药还这么理智也不是正常人来的,如果这个魔尊霸王硬上弓她也奈何不了,既然他愿意这样解决也行。 “你过来”摇姯冲他招招手,宛如知心大姐姐。 他坐在床尾,小媳妇模样。 “躺下。”摇姯拍拍床。 闻言,他直挺挺躺在床上,一双黑眸死死闭着。 “脱衣。” 没动静。 摇姯咬牙切齿,翻身爬在他身上就开始扒他衣服。 一件衣服还没脱下来就被苏玉珩抱住开始一顿胡乱亲,药效发作地更厉害了,又有两只小手在不断挠他,周围全是她身上迷人的味道,他实在有些顶不住。 她也知道事情不解决就不会消停,于是认命地把小手往他裤裆里塞,直到握住,摇姯被炙热的温度吓得松开了手,苏玉珩不满的嘟喃了几句抓住她的小手接着附在上面。 “快点。”暗哑的声音像一把老琴,从她的耳朵里钻了进去,性感地让她浑身战栗。 苏玉珩仿佛发了疯般在她嘴里肆虐,一双手也没停下来将她箍在怀里上下蹂躏,摇姯知道他快到极限了,没过多久他好似泄了气的球一样瘫软在旁边。 手上黏黏的异物让摇姯有些恍惚,怎么又帮他干这种事情,她又不是性启蒙老师。 “尊主,要不要先把裤子穿上啊?”摇姯好心提醒道。他把修长的双腿死死夹住摇姯的腿,两个人也没甚缝隙,完事以后肌肤相亲有些不自在。苏玉珩至少还挂了件亵衣在身上,但她可是从头至尾都裸着。 “累。”苏玉珩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些许汗水,晶晶亮的大眼睛直勾勾望着天花板。 摇姯气结,她才是出力的那个。她将苏玉珩的脑袋扳过来,他眨眨眼,晶莹剔透的汗水就顺着挺翘的鼻梁滑落下来,粉嫩的薄唇微启,模样实在是引人犯罪。 刚开始的他还残暴冷漠,让她心生害怕,之后又可爱至极,像个爱撒娇的小猫一样在她怀里。 摇姯承认自己确实迷恋皮相,但纵使这般,摇姯还是不能原谅他说她丑。虽说不及他屋里那些大美人,但清秀佳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吧。 苏玉珩不想动弹,在她旁边躺下后闭眼假寐。修炼琰鸣决的他体温本就比常人高,冬天丝毫不觉寒冷,怀里的人温度也从冰凉回到正常,他突然觉得春药下的也还不赖,至少长老那边也有个交待,最近这段时间也不会三番五次往他这里送女人了。 满手黏黏的液体让摇姯翻来覆去无法入睡,她偏头看了看已经呼吸均匀的苏玉珩,小心翼翼从床上坐起来,周围也没可穿的衣服,干脆拾起他的外衣披在身上,起身想去找点水洗手。 蹑手蹑脚下床刚走没几步,身后的人切齿痛恨道:“你一刻也不愿多呆,我就让你如此厌烦吗!” 摇姯顿足,苏玉珩依旧背对着自己,但她知道他在生气,还带着些幽幽的委屈。 这样一来她也不敢往前走了,得罪正在生闷气的魔头后果很严重。摇姯坐回床边揽住他光滑的肩臂,带着几分讨好:“我在外殿洗洗手,去去就回。” 苏玉珩冷哼一声,将她的手甩开:“谁稀罕你回来。”但语气稍稍缓和了些。 没想到大魔头这么多年爱闹小脾气的小孩心性还没改,摇姯有些无奈。 她在苏玉珩的侧脸上偷了个香吻:“是我偏要回来,和尊主同床共枕的机会可不多。” 苏玉珩这才消气,嘴里嘟喃着去吧去吧,一转眼就进入了梦乡。 摇姯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低头一看自己穿着整齐的亵衣,盖着暖和的棉被,前一日帮她洗澡的大美人在准备洗漱盆。她的目光随着翘臀一动一动,突然开始对大魔尊的性取向怀疑起来,这种尤物在身边他竟然都无动于衷,不是喜欢男人还能是什么。 “是你给我穿的衣服吗?”她没话找话企图打破沉默。 大美人不同于昨日的冷淡,竟然向她福了福身,一脸恭敬:“回夫人,是尊主。” 摇姯惊得赶紧闭上眼睛,肯定是自己醒来的方式不对,重新再来一次。 “夫人要洗漱吗?” 摇姯内心很崩溃,连****都不算,自己莫名其妙就成了魔尊夫人。苏玉珩那个大魔头残暴的性格她既耳闻也目睹了,以前使使性子还只是不理人罢了,现在闹脾气可是喊打喊杀。 她肚子里空落落的也不知道多久没进食了,爬起来顾不得刷牙就抓起馒头就往嘴里塞。 “真不明白你这种吃相的女人怎么可以从尊主手里活下来的。”虏她来的那个老头大摇大摆走了进来,满是嫌弃地望着摇姯。 “陈长老。”大美人鞠躬后准备退下。 她一听就火大:“从见你那一刻起我就没吃过东西,能不饿吗?”把嘴里的馒头咽下去后又灌了一口茶进肚,突然灵光一闪,噗的一声茶和馒头渣都喷了出来。 老头的脸又黑了几分。 她转身抓住准备走的大美人,欲哭无泪道:“这茶水,茶水有没有换过的。” 大美人冰雕似的俏脸快要绷不住笑,只能点点头抚了袖走为上策。 老头抚额坐在旁边,此时气氛很诡异,摇姯咳嗽了一声打理打理自己的衣袖:“这不是怕误喝了春药吗。” 他一脸幸灾乐祸的模样,喜滋滋地用中指扣了扣桌面:“把手伸出来。” 魔教人的心思都不好猜,她把手伸过去就被人反手按住脉搏。 摇姯顿时动弹不得,但见对面老头一副苦大深仇的样子她也不敢挣扎了。 “你们昨晚没有同房?”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股杀气。 “这您都摸的出来。”摇姯见大事不妙赶紧赔笑。 “那要你也没甚用,你自刎还是我来解决。”他好似在讨论天气般风轻云淡。 摇姯哪怕不死也会疯,魔教人动不动就是死啊杀的,有九条命也不够他们杀的。 “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还健健康康坐在这里就说明尊主不排斥我。”摇姯赶紧表忠心:“再找人过来也是被杀,还不如让我再试一次。” 老头冷哼一声:“你这女娃这么识时务,我也舍不得杀你。”随即他站起身来,从茶桌上拿起摇姯没喝完的水杯。 “长老,这是我喝过的。”摇姯狗腿地说道。 老头手中的杯子袅袅生烟,反手将杯子往下翻,竟然没有一滴水流下来,惊得她眼珠儿都不敢乱动。 他随手一丢,茶杯稳稳当当落在原来的位置,转身就走,还不忘表示一下自己的关爱之心:“还是得吓吓你才会好好表现,至多一月,不然拖你去喂狼。” 摇姯小拇指轻轻碰了碰茶杯,滚烫的杯面吓得她迅速将手收回,心里欲哭无泪,听说苍狼教养的狼比人还多,她光是想想就直哆嗦,这样一对比被美男强*可比被狼咬要可爱多了。 苍狼教的老宅在七谏山庄,传闻藏书阁里拥有大多数门派的武林秘籍,苏玉珩每日晨间在藏书阁旁边的练功房修炼,下午直接在藏书阁处理教派大小事宜。 摇姯知道他的生活作息也是偶然,她曾经追求过苏玉珩一段时间,从他那儿强要个了七谏山庄的信物,当时还是孩子心性的苏玉珩说是可以自由出入山庄的令牌。 那日好巧不巧就来到了藏书阁。那是一座毫不起眼的双层鼓楼,无人把守,鼓楼需要爬个长长的竖梯,摇姯虽然修炼过武功,但技术不佳实在不敢乱现,不小心掉下来屁股也会疼上几天。 第四章 误闯藏书阁 现代旅游观光团给她的影响实在太大,摇姯潜移默化就认为这种古色古香有历史年代感的建筑一定要到此一游。 她将手里的小零嘴放在一边,飞不上去可以爬,摇姯双手扒住竖梯就准备往上爬。 一缕黑影从天空中朝着她劈过来,一柄软剑离她的眉间还有一公分处停了下来。 摇姯被吓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肾上腺激素极速分泌。 “无尊主命令,靠近者死。”黑影冰冷冷的声音在她上头响起,他收起剑一眨眼又不见了。 摇姯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嘴里小声嘟喃:“会轻功了不起啊,没一个正常人。” 她灵光一闪,小时候苏玉珩给过她一块不知是真是假的红玉说是随意进出山庄的通行令。 摇姯从脖子上取下它,双手举着那块红玉在阳光下晃了又晃:“我有令牌的,不信你可以来看。” 见天空中没甚动静,说着她又准备向旁边的竖梯进攻。 正当她蹲下身子准备攀爬之时,一小片阴影在她头顶,那团黑影不知什么时候又出现在她身边了。 摇姯抬头看他,一脸崇拜:“你的轻功谁教的,也教教我好不好?” 他依旧是冷漠的表情,手心向上在摇姯面前摊开。 摇姯这才看清他的面容,极其普通的面容,因着面无表情而冷若冰霜显得有些面瘫。 他见她傻呆呆的模样有些不耐烦道:“令牌。” 摇姯才反应过来把红玉递过去。 他轻轻嗯一声把红玉还给摇姯就想走。 竟然他轻功这么好,自然就不用自己再爬,她见状扯住一片黑色衣角:“我上不去。” 他楞在那儿不言语,于是衣袖又被人扯了一下。 他猛一下将摇姯扛起甩到背后,轻轻一跳跃就稳稳落在鼓楼二楼的地板上。 他放下摇姯,双手握拳:“多有得罪,你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通报一声。” 摇姯也犯傻起来,什么通报不通报,难道还有大人物住在这种破破烂烂的地方不成。 她竖起耳朵使劲听但未听到丝毫声响,没过多久那个黑影走了出去:“尊主让您进去。” “啊?”她实在是摸不着头脑,难怪她走遍山庄大大小小的院落都没见到过苏玉珩,原来是藏着这么个破地方。 那团黑影见她懵里懵懂,只怕整个山庄也只有她不知道这个外表上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建筑就是苏玉珩运功和办公的藏书阁。 既然都来了,摇姯也只能硬着头皮往里殿走去。越往里走越觉得这才是苏玉珩淡雅温吐的风格,之前奢华的寝宫和他华茂春松的性子格格不入。 殿里的建筑都有些年月,历史的洗礼让人看不出墙上色彩的图案。挂着的水墨画和窗外的枯藤老树交相辉映,清风徐来龙涎香更甚。 苏玉珩坐在书桌前,满满当当的书信在右边,整齐排列的书籍在左手边,他正襟危坐拿着笔偶尔在书信上批注一下,也不抬头看她。 “属下告退。”黑影行了礼正欲走。 “你走了我怎么下去?”摇姯见苏玉珩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觉得自己还是一块下去的好。 苏玉珩好看的眉头轻皱,脸色黑了几分。 “如果你的轻功都上不来二楼,那干脆废了得了。”他一双幽暗而冰冷的黑眸盯住摇姯凌乱的发丝,怒不可遏道。 “你自己选一只手废去经脉吧。”这句话是对旁边黑影说的。 黑影往地上一跪,“谢尊主。” 摇姯不知道到底什么地方又惹到他生气了,实在是大惊小怪,她也跟着怒气冲上头来。 “是我央求他带我上来的,你又何必迁怒他人。”摇姯愤愤然道,她猜想苏玉珩定是不喜他人打扰,但也不至于这么严厉的惩罚。 “你这是在责怪我吗!”啪的一声他将手中的毛笔往桌上一拍,毛笔竟然直挺挺插进书桌里镶嵌进去,溅起的墨花晕染了桌上正在批注的信,摇姯被突来的惊吓弄得眼皮一跳,周围气压骤降。 黑影见形势愈演愈烈,右手朝着自己左手用力一拍,一声巨响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落。 摇姯吓得瞠目结舌,但她在江湖上混了这么多年,很快镇定下来,她嘟嘴有些委屈:“人家就是想你了才来的,早知这样,就不上来了。” “你除了甜言蜜语还会甚。”苏玉珩冷哼一脸不耐,他抬抬手示意,那团黑影就不见了人影。 “找我何为。”他拿起笔继续在那张沾了墨汁的信上涂涂写写,好似刚刚的事情没有发生一般。 “真的是想见你而已。”摇姯有些怀念楼下还剩一大半的小零嘴了。 他并不满意摇姯的答案,抬头望她,黑眸里还有怒气未消:“为何见我?” 总不能同他说实话自己只是误闯进来了吧,这里练武之人经脉断了还可以愈合,她不是这个世界的,怎么敢乱来。她走上去拿出手帕在他胸口擦了擦:“怎么这么不小心,白衣都被墨水弄脏了。” 苏玉珩没有阻止她的揩油,又拿起另一份书信看起来,仿佛很享受这样的服务。 “既然你不会回答,那就毒哑了,也省心。”他满脸平静,目光依旧只落在手中的信上并不看她。 “就是闲得发慌。”摇姯决定说半句实话。 “府上不养闲人。”冷冰冰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心惊自己可以如此变态,这种时候她竟然觉得这样的魔头分外性感。 “我可以暖床。”她嘿嘿笑,手拿着手帕在他的胸口打着圈。 苏玉珩不屑道:“我在修炼琰鸣决,何须暖床。” 摇姯恍然大悟,那日老头一瞬间就把杯子的水用高温蒸干,定也是琰鸣决。冬天如果能抱着苏玉珩睡,简直就是抱着小火炉啊。 苏玉珩撇了眼自顾自傻笑的摇姯,无奈放下手中物,将她推开到一边,懒洋洋地斜靠在美人椅上。 他略思考了几分后,说道:“你以后每日下午申时来打扫,藏书阁的书籍也需整理一下。平日里丫鬟都不让进,也有些脏乱了。” 摇姯偷偷环视了鼓楼,还真没有一个小厮丫鬟。这座楼说大不大,一眼就能容纳整个空间;但说小也不小,字画书籍清理起来不方便,况且苏玉珩坐在这里压迫感更甚,自然比不上每日在山庄里瞎逛逛来的惬意。 “这样不合时宜吧尊主,这么多武林秘籍,我随便拿一本出去都会引起江湖腥风血雨,你怎么能如此放心我。”穿过书房有扇紧闭着的门,既然这里是苏玉珩办公的地方,那隔间应该就是传说中有着所有武功秘籍的藏书阁了。 “还有个差事简单得很,你肯定办得来。” “是吗?” “山上那群狼饿的很快。” “……” “每日能陪伴在尊主旁边是我三生修来的福分,您就让我在这里安安静静地做个保洁小妹吧!” 自由诚可贵,生命价更高。摇姯从第二日起就开始了她保洁小妹的生涯。 第一天:某女星星眼:“尊主您喝水怎可以如此性感?” 魔尊整一下午没再碰过茶杯。 第二天:某女花痴脸:“尊主您写字的样子简直迷死人~” 魔尊觉得回不回信也没所谓,干脆只读不批了。 第三天:某女情不自禁:“你可真是双瞳剪水,雾里看花,两眼生媚,等闲识得春风面,万…” “去藏书阁!你去藏书阁呆着!”魔尊实在忍无可忍,扶额闭上双眸怒气腾腾。 自从摇姯闯入书房那日午后,他就没安安心心看过信件,整个房间全是她的音容笑貌。但他又贪图这样的闲暇,不舍得让她离去,她太轻易就可以影响到他。 摇姯一脸委屈,拖沓着步子缓缓朝着那扇门走去,还不忘气他一下:“尊主连生气起来都是那么的气宇轩扬,简直人之表率啊。” 魔尊在她身后不自觉地浑身颤抖,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摇姯吓得一溜烟就进了书阁,拍了拍受惊的小心脏,总算进藏书阁了。依苏玉珩的性格,自己如果主动提出要去藏书阁他肯定又要闹脾气觉得自己躲着他,但苏玉珩反复无常的性子她实在伺候不来,还不如在藏书阁看看书来的轻松。 八卦从来就是女人的生命,对她而言有着莫大吸引力的不是满阁的武功秘籍,而是里面收集的江湖野史秘闻。 摇姯求贤若渴般在轶事野史中找她所熟悉的名字,所以仅有一墙之隔的魔尊大人又没得消停了。 “尊主尊主,听说秋凤镇的第一大美人对你暗许终生非卿不嫁耶。” 某人直接无视。 “嚯,我的尊主大人,传说你跟天女早已暗通曲款私定终身了?” 某人摩拳擦掌:“好像话本就是你编的吧。” 摇姯抱着脑袋赶紧缩回书阁。 “尊主你看这个,清风派某无名小师妹儿时同魔尊无猜两小,因时生变而悲他乡,人情往往然,姻缘拆散终了。”摇姯极度兴奋,拿着本书就在苏玉珩眼前晃悠。 “尊主你说这个无名小师妹是不是我啊?” “…” “肯定是,清风派还留了一条命可以去悲他乡的小师妹只有我了。”摇姯甚是得意。 “嗯。”尊主轻抿一口茶,默默不得语。 摇姯没想到他就这么承认了,顿时感慨万千,拿着书就读了起来,还不住的摇头:“昨日允婚,今日别离,忧心忡忡,此恨谁知。没想到在野史里你对我的感情如此之深。” “那到底是真是假?”摇姯放下书满脸期待地望着白衣少年。 他放下茶杯,面不改色:“自然是假。”“哦。”早就料想到他有如此回答,摇姯早已习惯,她拿着话本子又兴趣盎然地返回书阁。 苏玉珩注视着她的背影,深邃的眸子里有些看不清认不明的东西在翻腾倒海。 第五章 地下室 苏玉珩为了不错过每日的修炼,偶尔出去办事也会当晚就回,摇姯每日就陪在他身边瞎晃悠,所以每晚用膳自然是同他一块。 摇姯起初还会老老实实站在一旁俯首帖耳地替他夹菜,苏玉珩细嚼慢咽好生缓慢,她有些不耐烦起来,好丫鬟的角色实在不适合她,便吵着要一块吃。 苏玉珩饮食清淡,油水少青菜居多,摇姯跟着吃了好一段时间后肚子都扁了下来。 再这么下去减的就是胸,她就有些不乐意,扒了扒饭之后眼巴巴望着苏玉珩一脸殷勤道:“尊主大人您早晨练功必定消耗诸多体力,下午又是兢兢业业日理万机,晚膳不多补充些体力怎么行。” 苏玉珩低垂着眼面无表情,依旧慢条斯理地小口嚼着饭,好似不干他事一般。 人在屋檐下谁能不低头,无奈之下她只能接着扒饭,老板不表态,员工想吃什么也白搭。 她夹起一块油都看不见的肉放进嘴里学着他细嚼慢咽,奈何实在食之无味,内心很是崩溃。 摇姯扬起下巴一双大眼睛晶晶亮,满脸痛定思痛:“珩珩,菜里不放油人家会饿的睡不着。我一睡不着就会胡思乱想,什么昨日允婚,今日别离的,在脑海里怎么都抹不掉。” 苏玉珩手一抖正准备夹回碗里的肉不留神就掉了回去,摇姯见他还没回过神来,于是默默把那块肉夹回自己碗里。 他眼睑拉下抿着嘴,僵硬的神情宣示着此刻他的心情很不好,这表情摇姯一天要见百八十遍,早不当回事儿了,她接着和清汤寡水做着心里斗争。 和脸皮厚的人讲道理简直是对牛弹琴,苏玉珩想通后也有些认命:“你吩咐他们加菜即可。” 摇姯心里开心,把自己碗里那块从苏玉珩手中抢夺回来的肉又默默放回他碗里,脸上笑开了花:“尊主大人体恤下属,您也要多吃点。” 不知他是无意还是不介意,竟然就着饭把那块肉给吃了下去。 一脸震惊的摇姯此刻也傻眼,她所认识的苏玉珩从小就有很无聊的洁癖,以前借他昂贵的狐狸衣裘穿过一会儿他就表示不要了,如今竟然愿意吃在她碗里呆过的肉,除了魔教的财务状况不容乐观这个原因,她也想不出其他更好的理由。 贫贱夫妻百事哀,摇姯在金龟婿的名单里默默给苏玉珩减了一分。 “明早我要入关修炼,约摸需十日,你好好呆在山庄里不要瞎跑。”他放下碗筷,修长的手指在一旁的温毛巾上擦了擦,又想起件事:“藏书阁我会准备个手扶梯,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走上来即可。” 摇姯气极,这段时间她用她那破轻功飞二楼,一天要摔个十几次才能上去。本以为阁楼是为了不让闲杂人等进才不安装楼梯,没成想只是因为大魔尊懒才没装。 “你每天看我在楼下摔来摔去有意思吗?”摇姯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横眉竖眼道。 苏玉珩眨了眨好看的眼睛一思索,点点头:“比杀人有意思多了。” 也算是为江湖无辜儿女做贡献,至少大魔头不会一无聊就去杀人了,她摇姯摔几次就当积德。这么一想她又开心吃起饭来。 自从苏玉珩上山后,摇姯在藏书阁里看了一会儿书,也没人同她分享八卦,顿时索然无味,也没再往那里跑。 山庄外的林子里传说养着一大群狼,摇姯也不敢乱跑,刚开始她还拿着那块红玉在侍卫面前晃了又晃,得意地在山庄随意进出自由自在。 时间长了再大的山庄也被摸了个底朝天,她甚感无趣,绕着石子路到处乱走。 苏玉珩果真好几日都没见着过人影,摇姯见不着他那副性冷淡的表情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怪想他的。 仲冬的白天总是很短暂,薄云惨淡,夕阳迟暮。 无意中听到侍女们讨论山入口的梅花开得正艳,摇姯心头一颤,不由自主往山的方向走去。 还未到路口就被拦下,估摸着山上是苏玉珩修炼的要地,这里的侍卫长得凶神恶煞,冬日里只着短装,黑黢黢的皮肤上蜿蜒着一条条狰狞的刀疤。 摇姯正准备离去,前方地壳松动,掀开草地,竟是一个巨大的圆洞,有个红衣女子围着面巾捂住鼻,一脸漠然从圆洞中走出来,身后跟着几个侍女抬着个大簸箕,簸箕里面有东西攒动。 红衣女子目光扫到她,虽看不到她的脸,但摇姯莫名就觉得她在笑,笑的花枝乱颤。 “放她进来。”红衣女子言语里透着难以名状的喜悦,对着几个侍卫道。 “尊主有令,闲杂人等不许入内。” “她可不是闲杂人等,是地下室里那些清风派的同类,”她转过脸冲着摇姯道:“进来看看你的兄弟姐妹在这里过的好日子,你就知道自己的下场是什么了。” 这个声音她认得,天下第一名妓顾琉璃,六年前被苏玉珩赎回山庄专宠至今,虽看不见她的容颜,但骨子里透出的撩人让女人都情不自禁痴迷。 摇姯不想跟她有太多瓜葛,也不愿去考虑清风派的人是怎么死在苏玉珩手下的,她转身欲离开。 “我允许你离开了吗” 显然,顾琉璃并不准备就这样放过她。她伸手从簸箕里掏出块东西,借着内力朝摇姯抛去,正巧不巧掉在摇姯脚边。 她一惊,感觉有东西缠住自己的脚,吓得往旁边一跳,眼睛一瞥心跳仿佛都静止了。 一只血肉模糊的手抓住她的裤脚,手臂还连着半块肩膀,鲜血还带着热气往外冒,细细的手臂上满是鞭打的伤痕。虽只剩下一条胳膊,但白嫩的手指却还能弯曲,显然割之前经历过剧烈的挣扎。 摇姯不敢去扯开那只手,只得奋力蹬脚想要踢开它,那只胳膊本就没什么劲,稍微一踢就掉落在一旁。 她甚至不敢低头多看一眼,只觉得自己的裤腿上沾满了那只手的热血。恨恨瞥了顾琉璃一眼,那个女人捂住嘴花枝招展地大笑。 “那只手是一个叫落蕊的,听说你跟她还有些渊源?”顾琉璃掏出手绢将自己手上的血渍缓缓擦去,面上笑意更甚:“只可惜山中的野狼喜欢吃新鲜人肉,我才不得不先将人的四肢割下,让他们保持鲜活的时候去给那些狼崽吃,只有月圆时才能将人的五脏六腑掏出来给那些可爱的狼们做奖赏。” 她自知斗不过地头蛇,扭头就走,心跳还未恢复正常,走起路来有些不稳当,身后传来一阵阵女人的调笑,摇姯也不知是气极还是害怕,双手控制不住颤抖,恨不能手刃她。 这是她第一次心生杀意,才来魔教一月不足。 走已远,那个女人的声音借着内力飘来,那么远却像在耳边,萦绕着始终离不去。 “你们这些虚伪的女人整日装清纯,要想站在他身边,你得先学做个刽子手!” 摇姯恍恍惚惚回到房间,陈长老给她安排在流水庭,是苏玉珩所住庭院的其中一个小院落。流水庭正如其名,四面环水,因为接着的是地热温泉,冬日里格外暖和。 房间里热气腾腾的饭菜已经摆好,空荡荡的院子若无一人。摇姯没胃口吃东西,瘫坐在美人椅里,椅子高低摇晃,她整个人陷在里面,就跟她的处境一样,怎么样都出不来。 山的入口光秃秃一片,哪有什么梅花。 夜深寒重,摇姯没吃几口便躺下了,身上莫名发虚,醒醒睡睡好几次,梦里总有个人在叫她名字,她不敢答应,只能不停往前跑,那是落蕊的声音,在儿时一样在唤她,问她为什么不帮她把手捡回来。 不知是今晚第几次被噩梦惊醒,摇姯伸手将额头的冷汗擦去,翻身准备再睡。 房间内传来一声浅浅的叹息,带些无奈,带些心疼。 叹息声很轻,但她习过武,加上神经紧绷,瞬间便从床上直立起身子来四处张望。 有个黑影站在不远处,伫立的身姿挺拔而修长,黑眸在夜空中深邃而幽冥。 要是在往常,摇姯早扑过去唤他尊主大人,可今天她突然就不敢了,她见过杀戮,见过屠民,但她无论如何都无法将那些字眼同眼前如谪仙般的白衣公子联系在一起。 她甚至都不敢发出一点点声音,沾满血的裤脚还被扔在一旁未清洗,那只还在跳动的手臂仿佛就在她脚边。 “听说你今晚未进食。” 沉寂的气氛终究还是被他打破了,沙哑的嗓音透着满满的疲倦。 她将被子往上拉些盖住自己的肩膀,不知该如何作答。 “你在害怕我。” 男子用的是肯定句,他知晓她看到了什么,天下无人不怕他这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这种表情他再熟悉不过。 摇姯张嘴想要辩解,但又不想骗他。自己确实是害怕,他知道的,她从来就胆子小。 男子低下头叹了口气,在冰冷的空气中迅速化成白雾,他轻轻笑:“你好生休息,我还要赶回山中修炼。” 看着他低落的背影,摇姯心里狠狠抽了一下,她难道不知道苏玉珩是何许人也吗,这个武林让这个翩翩公子幻化成残忍的暴君,她都是一步步看着的。 “我下午只是想去看梅花,不是故意瞎跑的。” 第六章 情分 她眼睁睁看着那只白玉般的手推开门,还是没忍心见他如此失落,虽然这句话苍白无力,还间接承认了自己害怕他的事实。 “梅花不在那儿,我让枢明日带你去,”快要踏出门的长腿又收了回来,他微微侧身在黑暗中努力搜索她的模样:“或者,等我出关下山,抽空带你去也行。” 枢是摇姯最先见到的那个优雅稳重的冰山美人,她是七谏山庄的管家,同时负责摇姯的起居。 见他语气有所缓和,她连忙趁热打铁。摇姯从来都知道,他最吃她这一套,只要耍耍无赖死命黏着他,何事都会告知,何事都可解决,何事都能迁就。 “你何时能出关?” “再过三日即可。” 摇姯皱着眉头,轻摇头:“太远了我听不清你说话。” 他对她的小伎俩一向很无奈,只得又将门关上,挪到床边。 “我做噩梦了。”摇姯趁机从被窝里伸出两只手臂紧紧围住他的腰身,将脸靠在他结实的腹部上。 站着的苏玉珩没料到她会由此动作,被她一扑差点没稳住,大手轻轻搭在她的头顶上,手指细揉着她柔软的秀发,好似在安慰她般。 “我等会让人点上安神的熏香。” 摇姯有些不悦:“这么晚还赶着上山,你怕陈长老责罚吗。” 他张口想解释,自己的留宿哪怕没发生什么,也会引来他人对她的嫉妒和报复,一个顾琉璃她都搞不定,更何况还有千千万万个顾琉璃。但他知她胆小,怕说了会因为害怕而选择退却。 “修炼断不可中途而废。” “那你还中途下山来。” “嗯,有点事要办。” 摇姯不去问是何事,哪怕问了他也会真说出个事情来,但又不想就这样轻易放他走。 “你这样毫无防备,就不怕我藏着刀,替落蕊报仇吗。” 终于回到正题了,苏玉珩心里长舒一口气,一块石头落下一半。他不想同她讨论关于残害杀戮,关于血洗清风派,这本就是魔教的常态罢了。但是他更不想她藏在心里,默默揣测,暗暗记恨。 “你会替她报仇吗?”他语气里带着连自己都未发觉的小心翼翼。 她点点头,小嘴贴在他的腹部上:“会,但是我舍不得找你报仇,只能找你的姘头顾琉璃了。” “摇姯,江湖没有绝对的好与坏,落蕊不一定善良,顾琉璃不一定险恶,”他抱住她的头顺势坐在床上,将她轻轻搂在怀里,小心拍打着她的背:“就好比你现在责怪我如此残忍对待清风派,但你可曾记得他们是如何对我苍狼教了。” “但是落蕊她已经嫁人,不再是清风派的弟子了,既然你能放过我,为何却不能放过她呢。” “你可有想过,自己为何不管躲到何处都会被别有用心之人找到?” “她用你换了多少次的安宁,你曾知?你只看到孩童时的情分,没看到江湖的险恶。” 苏玉珩愈说愈面带怒气,他见摇姯脸色越发惨白便不再往下言说了,托住她的身子放在床上,将围住自己腰身的双手取下放进被窝里。 “快睡吧,你睡着我再走。” 他坐在床头将身子扭过去望着窗外,静悄悄的夜晚,沉甸甸的空气,还有身旁紧紧抓住他衣袖的小手。 “尊主,我想去看看那个地下室。” 她想了很久,还是开了口。 “不行。” “我想先熟悉下环境,万一真进去了呢。” “又瞎说,快睡觉。”他眉头紧锁,语气里透着丝丝倦意。 “你们七谏山庄的人动不动就喊打喊杀,不是你,也可能是别人把我赶进地下室。”摇姯想起这段时间每天都被林林总总的人威胁就怒气攻心。 “那我跟地下室的人打声招呼,不收你这个囚犯。”他有些好笑,语气也恢复到原先的轻松。 “你还要跟山里那群狼打声招呼,见到是我也不要吃。” “这可办不到,给狼吃的都不是完整的人。” 摇姯头冒黑线,无奈道:“我才缓过来,你又吓我。” “狼崽们都很乖巧,哪天带你去熟悉熟悉。” “我拒绝!”摇姯想起那条血淋淋的胳膊就觉得自己的手臂也隐隐作痛,对于今天下午的事情依旧心有余悸,虽是表面说不怪他,但心底里始终无法苟同。 “尊主,为何你一定要拿人去喂食狼?” “先用动物死尸喂上几日,再用人肉喂养,它们闻到人的味道会兴奋异常,这样的狼是可以在江湖同我一起杀敌的盟友,一匹狼可抵得上一个清风派长老了。” 摇姯在寒冷的空气中打了个寒颤,握住苏玉珩衣袖的手抓得更紧了:“尊主,你今晚还是留下来吧,我更害怕了。” 说是这么说,摇姯还是让他走了,从山上来回也要好几个时辰,满脸倦容的苏玉珩一大早还要修炼,她实在于心不忍。 她坐在秋千上瞎晃荡,绿藤绕着秋千生机盎然。这几天她都会坐在这里看日落,眼前一片宽阔的草地,向外延伸过去就是一望无际的湖水。 说好的三天,过去了整一周也未见到他的身影。摇姯在这里并没有丫鬟伺候,从来都是自由自在,随处乱跑。 天色渐黑,她回房准备休息,庭院有人在耳语,摇姯听不太清,只看见有个红妆站立在庭落中。 残阳弄影总是别有风情,一身鲜红绸缎拖地,半边酥胸露出,一个女人站在庭中央妖娆万分。 她回头朝摇姯妩媚一笑,天地万物尽失颜色。 “又见面了,小贱人。”雀翎般的声音像珠子落玉盘般脆落,她捂嘴盈盈直笑。 “我听说天下第一名妓顾琉璃玉洁冰清,如沧海遗珠,怎么如今也不能免俗。”摇姯好似没听见她的羞辱,望了眼面前的胭脂俗粉,不免惋惜。 “你再那样称呼我,信不信我让你立刻从这世界消失!” 顾琉璃是苏玉珩如今的心头肉,被大魔头专宠好几年的她从当年清纯模样到如今残暴狠绝,凡是他人提起**这个词,最好的结果已经是人间蒸发了,总比被挂在山庄城墙上悬尸三日死得体面。 摇姯每天都是提着脖子生活,这样的威胁她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你觉得他喜欢你现在的这副模样?” “尊主喜不喜欢我和你无关,倒是你这么丑还天天在他面前扮清纯,才把他吓回深山不回来了吧。”她捂嘴呵呵笑,从摇姯身边擦肩而过,带起一地尘埃,院落里满是她浓郁的香气。 红玫瑰促进情欲,但不是所有富贵人家都用得起,顾琉璃显然也不是一般人。 “你的脂粉味熏得我的院子难闻得很,我就不远送了。” 顾琉璃没料到她会如此一说,愣了一会后,咬牙切齿:“忘了说,这个院子要不了多时就将属于我,离尊主最近的流水庭,你怎么配。” “我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到时我要饮你血食你肉。”门外顾琉璃笑得花枝乱颤。 “号称天下十大高手之一的名妓怎么跟山上的野狼一样的出息。” “那些狼可是尊主的宝贝,能够跟它们同待遇何尝不是件好事。” “是我太抬举你了,你还没野狼有出息。”摇姯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她挥挥手示意送客。 “你恐怕还不知道自己该会怎么死吧,我会尽量劝尊主给你留个全尸的。” “等这个院子真正属于你了再来,你现在叫擅闯民宅。”摇姯走进殿内,直接把门关上。 室内都是别人的味道,她浑身不舒服,点上熏香后方才觉得好些。 残阳弄影总是别有风情,摇姯也深知自己这是在坐吃等死,魔教之人各个沉默寡言,几天相处下来她连名字都叫不出来一个。 回想起来到这个世界的十多年,摇姯只觉得做了一场梦一般,人生的大起大落皆是因为他。谁又能料到,恶贯满盈的大魔头曾经也是个可爱的奶娃娃。 那年十月开冬,又失业的摇姯带着现代的记忆穿越到了一个小女娃身上,她偷过肉包子被打半死也没人救,追着达官贵人乞讨了大半条街只得了三个铜板。她叹了口气,无论现代还是古代,该是倒霉蛋依旧是倒霉蛋,金手指之中潜规则从来跟自己无关。就这样浑浑噩噩竟然也过了整整一月。 十一月仲冬,偏北的城市已经开始下起了小雪,她脏兮兮的小手抹了抹眼泪,武侠风云榜上金光闪闪,哪家门派用金边镶嵌着一个大大的“招”字。 一入武林深似海,从此美男满天飞,她一沉思,踏着小碎步兴致勃勃的上了清风崖。 清风派,武林四大门派之一,正邪还两立共存,而当时的清风崖是中立门派,武林一片祥和之气。 气势汹汹爬到山顶的摇姯望着一群又一群的富贵锦衣之人从大门来又出,守门的大爷始终没让她挨着朱门的一点边儿。 江湖本就势利,摇姯一身破破烂烂,跌跌撞撞地爬上山,自然会被拦下来。她看着早起初阳再到中午袅袅的炊烟,实在是扛不住饿,瘫坐在石头上。 第七章 初遇 那年的冬天奇冷,前一晚飘扬的大雪凛冽了正午稀稀落落洒下来的阳光。 看守的大爷实在看不过眼走了过去,双手使劲搓了搓,从嘴里哈出白雾在空气中袅绕:“女娃娃,清风派的弟子不是想做就能做的,我这个小看守都花了五十两真金白银,你这模样一看就没甚家底也不是武林奇才,哪怕真让你进了这个门,你还是会被赶出来,我给几个铜板你下山先买几个热馒头垫垫肚子吧。” 摇姯身上的破棉絮其实形同虚设,她知道如果今日进不去清风崖,来日不是饿死也会冻死在路边街道。 她咬咬牙跪了下来,稍稍融化的雪水立即沁进她瘦骨嶙峋的膝盖。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娃娃音都不禁哆嗦起来:“我知道您侠义心肠,成为清风派弟子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心愿,您帮我想想办法吧。“ 大爷有些诧异地看着脚下的女娃,这才多大年纪就谈什么一辈子了。“我见你这小女娃着实可怜,后边的白衣小公子是清风派的贵客,苏家最是古道心肠,你倒是可以去求求他。” 摇姯转身看向走来的那两人,白衣飘飘的少年英姿勃发,旁边黑衣小厮拿着许多东西,距离稍远看不大清容颜,但她脑海里莫名其妙就蹦出了林家有女初长成这句话来,摇姯有些开小差,把握机会说不定就是上天给安排的男主男配。 少年衣玦轻摆,谈笑风生之时朱红齿白灿若桃花,他偏头向旁边小厮似在打趣什么,惹得旁人捂嘴呲呲直笑。 摇姯尚未见着人,先闻其声,还略带娇气的语调谈吐却是个小大人了:“故本公子最中意傲骨寒梅,生在苦寒中,独立高风洁…”摇姯一咬牙,直挺挺朝着旁边的小厮扑倒过去。 旁边大爷叹了口气,这女娃娃怎回事,白衣黑衣都分不清了,那可怪不得我。 “哎呀,这是哪家的破小孩,脏兮兮的。“黑衣小厮显然没那么好心,说着就把摇姯往地上推。 白衣小公子文绉绉的不似江湖人士那样随意,自己又脏又臭说不定会让他生厌,只得倒在他旁边的小厮身上。 摇姯前一夜在墙角瑟缩了整晚,不染上风寒也难,身子也是冰凉凉的,冻得浑身颤抖。 “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不可这样,“说着他蹲下身想去看女娃的情况,但又迫于她脏乱的头发,又不好意思地收了回来,有些窘迫道“晗官你看看她怎么了。“ 旁边唤为晗官的小厮极其不情愿地撩起女娃娃的发丝细细打探她,还伸手在她额头上快速触碰了一下,无奈说道:“估摸是风寒侵体昏倒了。公子,我们是来做客,又不是来悬壶济世的,何必管她。” 白衣公子似乎有些犹豫,点了点头抬脚便走:“这么小的女娃,走丢了定会有人来寻吧。” 摇姯见大事不妙只得颤颤巍巍睁开双眼,泪眼朦胧,抓住一只雪白的鹿靴不放手。 白衣公子眉头轻皱,开口便是清冷的语气:“放开。“ 摇姯泣不成声,死死抱住那颗救命稻草不放手,然后又是一闭眼,这回戏做足了打死也不能再醒来。 大爷好心赶紧向小公子道歉,说这女娃娃站了大半天,年纪小不抗冻,晕倒了好几次。 小公子心想,清风派的人在旁边眼巴巴瞧着,如不救实在有辱他苏家在外的侠义仁慈之名。 他见女娃不省人事却还是浑身颤抖,咬咬牙解下新添的白狐毛莲蓬衣披在她身上,迎面而来的凌冽寒风让他打了个机灵,说话也有些哆嗦:“晗官,把她抱进去吧,回山庄时把她一块带上。” “切,我们清风派也养得起闲人,她明明是想入我清风崖,你个魔物插什么足。”一个红艳艳俏生生的小女孩指着摇姯,年纪不大但满脸不屑和轻蔑。 “你再胡说我就削了你的嘴!” “晗官,不得对千小姐无礼。”小公子对旁边粉琢女娃的横眉冷对好似并不在意,从晗官手中接过裹着摇姯的狐裘,摇姯明显感觉抱他的人有些吃力。 被唤千小姐的小女孩并不解恨,不依不饶起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魔教打的什么算盘,以为在世人面前装装侠义可怜,清风派就会把东西给你吗?痴人做梦!” 抱住摇姯的手一紧,小公子平静而清冷的语调在冬日里有些虚幻起来:“既然清风派愿意装侠义收留她,那最好。”他呼出的热气扑在脸上刺的摇姯心痒痒。 “再说,魔物怎样,轮不到你指手画脚。”他应该是真的生气了吧,摇姯心想。刺骨寒风像针一样刮来,托着她小脑袋的那只手心却是热汗涟涟。迷迷糊糊的,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由此,摇姯托那个魔物的福,摇身一变成为了清风派的小小小师妹。 “唉,文卿公子明儿就回七谏山庄了。”这是落蕊今日第二十次叹气,她双手托腮满是惆怅。 落蕊和摇姯同住一间房,在清风崖完全排不上名号,但摇姯也得尊称她一声师姐。那个俏生生的小女娃是清风派掌门之女,而文卿公子就是那日救他之人。 清风崖留宿的客人少之又少,宾客除了非富即贵外,必定也是有头有脸,像文卿公子那样一住一个多月的更是稀奇。 落蕊每日都要念上文卿公子上百遍,江湖上对他盲目崇拜的少女自是不止她一人,摇姯实在想不明白落蕊作为待字闺中的女青年怎会对一个十二三岁毛都没长齐的小男生心动。 据落蕊的小道消息,小公子名为苏玉珩,字文卿,是魔教苍狼教少主,传说出生便骨骼奇特震惊江湖,那时魔教已改邪归正,于是立下规矩,苏玉珩不得习武,以恐天下大乱。他小小年纪便是舞文弄墨的好手,拔得头筹成为新一代神童。再加上魔教广义天下,悬壶济世,更是大受欢迎。 小屁孩要走,最不舍的恐怕是摇姯,见了几个清风派的丑男后,心心念念的便是那个母亲是天下第一美人的苏玉珩了,那日她饿晕了头都没瞧见模样,怎么能够就让第一美人的胚子就这样走了呢。 “师姐,我突然想如厕,你先睡。” 落蕊眼睛睁得大大:“你这么晚出门肯定没好事。” “你这回真想多了,”摇姯赶紧把脑子里ooxx然后又xxoo的念头打消掉,只留下一脸纯真:“蕊姐姐,我只是上个茅房,干嘛大惊小怪。” 落蕊一脸不信,摇姯自来了清风崖,逮着稍微看得过去的师兄又搂又抱还要亲亲,年纪不大懂的倒是挺多。 “公子,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 摇姯在怡湘坊外的大树上等了足足半个时辰,苏玉珩身边的小厮晗官已经打了第三次水。她目送他离去后,悠悠从树后走出来,双手背在身后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门一推就开,这让准备敲门的摇姯同学顿时一个跟头栽了下去。她指着足足两公分高的门槛默默翻着白眼,直到里面有声音传出来:“既然还没走,就帮我擦擦背吧。” 现不下手,更待何时。摇姯知他是以为小厮还未走,干脆将错就错。 她步伐轻悄的走进房间,西厢房果然和她的小破屋有天壤之别。摇姯甚至怀疑这怡湘坊特意为苏玉珩所设,客厅四周挂了几幅水墨画,原以为是高山流水,近看是用黑墨临的梅花。虽没有红梅的艳丽,但黑白的梅花更显端庄。 “晗官?“苏玉珩有些语气里有些不耐烦。明天他就回山庄了,但是该办的事情今年依旧没任何进展,自然有些心烦气躁。 摇姯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小厢房里绕过客厅别有洞天,水蒸气从隔扇里飘散开来。八扇的杉木隔扇门完全阻隔了视野,摇姯只能听见有细细的水声传出,隔扇雕花了仙鹤戏水图,周围烟雾缭绕,倒真的是有种仙境的错觉。 苏玉珩上身赤裸靠在浴桶边,黑丝垂落在外沾着水珠泛出淡淡的光泽。还是年纪太小,细皮嫩肉的,白瓷般的肌肤好似吹弹即破。 这是摇光第一次近距离看清他的面容,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美感在眼球里打转转。听说他的母亲是第一美人,那个闭着眼睛小憩的小屁孩长开了一定会绝世芳华吧。 是不是大家见到那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小男孩都会幻想他的未来,好似窥破了天机,看到了不属于人间的美物。 她在他身后站住脚,周边没有毛巾的影踪,只有浴桶水上漂浮着一块白色毛巾。摇姯认命地闭上眼睛,哗的一声从水里捞起它。 “你不是。。。”声响惊动了苏玉珩,他口里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摇姯年纪小没甚力气,用毛巾捂住他的嘴还是略吃力,苏玉珩赤裸着有些害羞,倒是没怎么挣扎,但摇姯依旧感觉他就快要从她的魔抓中挣脱出来了。 “是我,是我。” “呜呜”摇姯并不敢松手,他只能发出这种声音,但已放弃挣扎。 她把手松开。 “不要脸!” 摇姯拿着毛巾继续捂上他的嘴,银牙暗咬。 “你不叫人我就松开。” “呜呜”她松开一条缝。 第八章 出水胜芙蓉 摇姯把毛巾往水里一扔,赶紧表明自己的清白:“我是听见你叫我的名字才进来的。” 小裸男双手撑在浴桶边沿,长长的睫毛耷拢下来遮住了那双雾蒙蒙的黑眸,他咬牙切齿道“我明明叫的是晗官。” 摇姯摊手表示很无奈:“那可不怪我,我听见的就是摇光。” “…”苏玉珩显然没想到身后之人可以这么无赖。 “那你,可以出去了吧”细细的声音带出了些紧张的情绪。 “你当我是你的小厮吗,呼之来又去的。” 摇姯蹲了大半个时辰才逮着机会进来的,怎么可能说出就出。她双手在浴桶里倒腾来倒腾去,溅起了星星点的水花,深蓝色的衣袖也被打湿,雾气慢慢向上延伸。小手状似无意地轻碰到他的大腿,他连忙将手从木桶上卸下来捂住关键部位。 “你!”他如临大敌,又轻叹了口气,“你到底想怎样。” 摇姯抓住快要掉落的毛巾轻轻擦拭起苏玉珩光洁的后背,小男生的身体突然僵硬,显然有些不适应。 “你知道我是谁吗?”摇姯肉嘟嘟的脸上带着浅笑。 “我为何要知。别,别擦了。快住手”他有些气息不稳,摇姯可不觉得这么大年纪的男生懂什么,多半是给气的。小小年纪就这么可爱,长大后肯定是个腹黑。 “哦,不给擦后背,那就擦前面吧”说完就环绕着他光溜溜的身体往他胸前蹭去。 “摇姯。”一双如柔荑般的素手握住了她的乱来的小手,细细的声音好似从嗓子里憋出来般。她很是得意地嗯了一声。 苏玉珩说话都不敢大喘气的,“既然令尊给你取名为姯,定是寓意你明艳动人恬静娴雅的,你这样实在是不成体统。” 摇姯一愣,这书呆子竟然一口气说这么长段话也是少见。不禁的她又有些恍惚,她自己取的破名字怎么就这么有诗意了。 “北斗星里的摇光而已,没你说的那么好听。”摇光的重点显然没在体统不体统上,她摸摸鼻子,直溜溜的大眼睛里有一丝尴尬。 他点点头:“也不错,登龙归取,花烛影摇光。” 摇姯笑的花枝乱颤,果然是有趣的书呆子:“但是我觉得摇姯更适合我,那我就叫女光的姯了。”。 他一愣,不可思议道:“名字可以这么轻易改变的吗?” “本就称呼罢了。”她摊手表示无所谓,反正自己在这也没甚人会在乎。 她的小手又开始不规矩的乱动。 “珩珩。” 苏玉珩打出生起头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腻歪地称呼他,脸色又黑了几分。 “爹爹说我八岁生辰时会遇上如意郎君,喏,那天我就只看见你了。” “你有爹爹又为何流落街头?”他有丝迷糊,抓住的重点也很奇怪。 摇姯泪花闪闪,声音也带着凄凄巍巍,“他们都死了,我也没甚亲人,只想先找个地方落脚罢了。” 苏玉珩看着是个小大人,其实孩子心气很重,听她一说便同情心泛滥,脸色缓和了许多,僵直的身体也软了下来。 窗外满地白雪风色寒,严霜铺满了庭落,来时的脚印已然被新雪覆盖,屋里的冷气让水温速降下来。 “珩珩,”摇姯胖嘟嘟的小手在水中往下又探了几分,假装无意中触摸到他的关键部位,用手捏了捏它,软趴趴温热热的。“为什么你身上会有一块肉掉出来?”她尽量让自己的语调听上去自然而纯洁,双手握住轻轻折腾着。 清纯小公子哪受过这种刺激,平时偷偷在烛灯下看些湮乱的画本子都是为难老半天。 摇姯见他被吓得一愣一愣忘了说话,只觉得好笑,小男生有趣的紧,更激起了逗他的心。 “咦,为什么你的肉会动?” “还会变大” “你会变戏法吗?” 摇姯没听见有人回应,奇怪的唤了一声“苏公子?”手重重一按。 手里的小棍子突然膨胀起来喷出了一缕白色液体,漾开在浴桶中,扯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味。 摇姯身体往前稍稍倾斜去偷瞄他的表情,他顿感大囧侧过头去不让她瞧。 摇姯撇见了他脸上的一滴泪花顿时手足无措起来,苏玉珩眼中酌泪,小脸绯红,满是委屈和挣扎。 她连忙松开手中之物,就往他脸庞抚摸去:“你别哭啊,是我不好,我不摸你了” 苏玉珩对她小手的偷袭避之不及,像个小女生一样开始嘤嘤抽涕起来。“你才,才说,不摸的” 这般不经调戏的苏玉珩让她始料未及,她呆呆看些泪珠般滚落的小男生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敲门声在沉默的空气中响起,摇姯一惊,该是晗官回来了。 她顾不了刚刚才说不摸他的承诺,双手直接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哭出声,“你跟他说别进来” 手里的小脑袋轻微点了点,摇姯才把手放开。 “我已睡下,你明早再来。”声音不大不小传到门外,苏玉珩此时也不想被人撞见。 门外之人有些犹豫:“公子,明早就出发了,我们的行李比较多。。。” “明日早些起来再收。” “是。”摇姯侧耳细听,浅浅的脚步声消失在雪地中,心里的大石头才落下。 “你不跟晗官睡,是不是想跟摇姯睡啊?”摇姯捂住嘴一脸促狭地望着他笑。 不说还好,一说眼前人的泪花就跟珠帘似得往下掉“你,你哪是八岁啊,简直是,是山上的老妖精变得!” 摇姯赶紧点头,这是夸自己呢,可不能错过承认的机会。 小男生见她不但不恼,还一脸沾沾自喜,就更感委屈“我就不该救你这个妖精,让你欺负我。” 摇姯笑的合不拢嘴,露出几颗小乳牙“打是亲骂是爱,你年纪小不懂。” 还赤裸着坐在浴桶里的男孩仿佛还在回味刚刚那一刻异样的感觉,虽然很羞耻,但那样的蠢蠢欲动又很舒服。 他止住哭声,撇着嘴,盛着泪水的眼睛大大睁开,黑眸晶晶亮闪耀着奇异的光芒。 摇姯在屏风上取下一块干毛巾,将苏玉珩湿漉漉的黑丝紧紧包住细细擦拭起来。她也有些恍然,那日千语依说他是魔物也没错,一个十二岁的小屁孩性格也是乖张的很,时而温文尔雅,时而冷淡浇漓,现在又是孩子心性,竟然弄一弄就哭了,不是魔物是什么。 摇姯在他耳边轻喃:“珩珩,再不出来水就凉了。” 苏玉珩回过神来傻呆呆地望着前方的八扇屏风有些不知所措。 摇姯继续哄骗未成年少年:“不瞒你说,我确实是清风崖的小妖精,只不过年纪尚小道行不高罢了。”她擦完那满头的秀发后又帮他擦起背来,“你的第一次也给了我,以后就是我的人,你回去后乖乖等我长大,我自会迎娶你的,一世一双人,绝不二心。” 苏玉珩偏过头来看着她,眼里闪过一簇狭促:“我看你啊,姓胡名说八道,嘴里没句真话,小小年纪不学好。”真当他是懵懂好欺的小屁孩吗。 “你不信我?”她瞧进苏玉珩漆黑闪烁的眼眸,微微有些皱眉,一本正经道“我知道你每年这时候来清风崖是为了双生草。” “你怎知道?”这件事只有他苏家和千家几个能做主的人知道,事关重大断不可能外传。 “摸都不让摸,才不告诉你。”摇姯拍拍他光洁的后背,“你先出来,会着凉的,我帮你擦擦。” 苏玉珩立即听话地站立起来,水珠从他白嫩剔透的肌肤上流下来,肤如凝脂,散发出诱人的光泽。 摇姯帮他从前至后都擦了个遍,他一声不吭但脸色臭臭的极其不悦。 她叹了口气,这小屁孩这是在用肉体做交易吗,这么隐忍的性格长大后也不知是好是坏。 “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花开花谢本是常情,但并不是不能改变花期。”摇姯擦完他的身体后又觉得无趣的很,这么小的小屁孩有什么可调戏的。 “你不是说你是妖精吗?”他轻喃道。 “你想让我帮你?” “可以一试。”他拾起木碟旁一套干净的亵衣缓缓穿上,仿佛刚刚慌乱的人不是他一样。亵衣的连接处是他母亲绣的断节青竹,倒也衬他清高的气质。 清风崖比较和山庄有段距离,出什么意外自己确实不能掌握,如果有人时不时去看看也不错,但是这人选慎之又慎才行。 摇姯没想到自己看一个小屁孩穿衣都可以看得入迷,不禁莞尔。“双生草不是凡物,我也不能马上让它开花。但是我帮你有何好处。” 他抬起头仔细凝视她,对她所说的可信性斟酌起来。她确实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说不定真可一用。 其实摇姯也是瞎猜,落蕊说自从苏玉珩的娘病了以后他每年冬日都会来清风崖住上一月左右。这个小破孩如此自命清高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原因。 小说看多了摇姯也会乱猜测,难不成是有可以治病的东西一定是冬日才有,但是清风崖又不愿轻易给他,清风崖的镇崖之宝就是长在断崖贫瘠之地百年开花一次的双生草了。 古时之人就是不懂科学,植物在贫瘠之地生长本就不易,武林人士将它看作神物如此放任它不施肥,会开花才怪了。 “娶你。” 第九章 妖孽 “啊?”摇姯没跟上他的节奏,一时没转过神来,“娶我?” 他好看的眉头蹙在一起,有些不开心:“是谁刚刚说一世一双人的。” 摇姯戚戚然:“好像是我。” 他小大人般严肃地点点头:“事成后娶你。”完了后就加上一句,“无二心恐保证不了,但一世一双人,会尽量办到。” 摇姯有心事,迷迷糊糊地点点头答了个好字就不再说话。 苏玉珩见她似乎被吓的不清,暗笑就算真是山上的野妖精,其实也不过是个小孩罢了。他也不想在深夜里和人多做纠缠,便下了逐客令。 “今年已逝,只能盼来年。明年此时,我来找你。”说完他也觉得好笑,竟然和一个牙没长齐的小娃娃谈什么娶不娶的。连父亲那样的人都无能为力的事情,她又能如何。况且自己什么都没和她提起,她连双生草在什么地方都不知。 摇姯从自己的小心思里走出来,晶晶亮地望着眼前这个土财主,呲开嘴露出自认为最灿烂的笑容:“苏公子,嫁给你是不是一辈子锦衣玉食,金玉满盘啊?” “啊?”他也开始跟不上她谈话的思维,“荣华富贵不敢说,可许你一生衣食无忧。” 反正都是四大门派,魔教中人明显好说话多了,她何必要百般迎合讨好清风派呢,做了这一笔大生意她也不在意成亲之事,狠狠敲诈一笔就好。 她小手摊开,白嫩嫩俏丽丽地在苏玉珩眼前晃荡,“预付现金先。” 苏玉珩一脸黑线,这孩子又在说什么他听不懂的话。 “银子银子!有银子才好办事。” 他恍然大悟,随即一丝尴尬闪过。“没得。” “哦”,她点点头,“没诚意就算了。”说完转身就走。 后颈衣领被拖住,一小块红玉从苏玉珩手中挂到了摇姯的脖子上,红线还残留着刚刚某人沐浴沾染上的湿气,但红玉却是暖暖的散发着玉兰幽香。 “我不带银票在身,这个给你做信物。” 咦咦,摇姯内心有些小激动,这该不会是苏玉珩某件不离身的传家之宝吧,这块玉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苏玉珩,你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他好似吃了苍蝇一般脸色十分不好。 “这什么来的?不要想用劣质品打发我。” “南陵暖玉,苏府的令牌。”他不屑道。 “以后拿着它可以去苏府免费吃喝吗?” “不可以。”他脸色又黑上几分。 摇姯适可而止地闭上嘴,拍了拍胸脯,示意自己定会好好保存。 朝着他莞尔一笑后摇姯转身大步往前走,小手朝后挥了挥“小屁孩,后会有期!” 摇姯作为清风派最没权没势没银子的弟子,平时也没少被人欺负。 像摇姯这样不出众不入流的弟子平时就在外殿跟着三师兄段浮生扎扎马步练练拳。 段是国姓,这里武林和朝廷并行不分仲伯,三师兄是当今皇上第五子,自小就被送到清风派习武。段浮生长着对桃花眼,身边花彩粉蝶不断,养的风流成性,前段时间又招惹上了四大门派之一夜谷的千金,直逼着谷主莫子离找上门来要人。掌门千南天一气之下罚他在外殿传授基本功给刚入门的小弟子们,彻底反省之前不得进内殿授课。 摇姯最喜欢跟着段浮生旁边看他勾搭少女,见他一调戏一个准的,比那些假正经的武林正道有趣多了。 商道的地位低下,许多大富商花重金将孩子送入四大门派习武以光宗耀祖,但大多数商贾之子就同摇姯一样只能在外殿练些花拳绣腿,学不到清风派的精髓。 “十二师兄,今晚我再教你一招段浮生的泡妞必杀技,你要给我加银子啊。”摇姯扎着马步对旁边马步扎地满脸通红的白桦乔说道。 “好。”白桦乔半天才憋出一个字来,扎了一小会儿马步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他本是首富白家长子,从小体弱才被送到清风派习武,再过几年就需回去继承家业。他平时沉默寡言不喜与他人交流,摇姯一听说他是首富之子,和他迅速在短短数十天就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小摇姯又在打什么歪主意?”一柄桃花扇就往她头上敲去。 摇姯一闪躲,段浮生一挑眉。 “蚊子都没出来,扇子就用上了,什么德行。”摇姯知道段浮生性子散漫爱与人开玩笑,从来不怕他。 细长的桃花眼眯了眯,段浮生在摇姯肩膀上用力往下压,她一个重心不稳就往后倒。 段浮生稳稳拖住她的腰,顺道在她腰上一掐,温柔的声音如细流潺潺:“师妹累了就去休息吧,师兄我最心疼你,你也不要这样难为自己。” 摇姯气得牙痒痒,只得哑巴吃黄连,默默在心里骂他妖孽。 那晚别说吃饭了,厨娘恨不得在她碗里下毒药,师姐们也生了她好几天的闷气。 双生草对于清风崖来说是神圣不可侵犯的,竟然就让它在崖头自顾自生长,守花的是个年轻小厮,她第一次上山时被抓住正准备毒打,红玉从衣领口吊在脖子上,小厮眼睛眯了眯便放了她。于是摇姯每隔一段时间就去崖头仔细研究,周围确实贫瘠连杂草都不见一根。 排泄物就是最好的化肥,她偶尔会偷偷带着瓶瓶罐罐去浇灌,哪怕自己在双生草旁随地大小便竟然也从未有人管过她。 双生草周围慢慢也会有杂草长出来,摇姯都会拔掉不让它吸收养分。 冬天又要来临,小屁孩今天提前了十多天来清风崖,同他一块的还有他的魔尊父亲和第一美人母亲。 不过这些都是道听途说而已,她这样的三流弟子连内殿都进不去,落蕊也不知是第几手消息,将那第一美人传的神乎其神,摇姯也感兴趣的很。 “三师兄,人妻系列你有想法吗?”摇姯在大树上找到了正在冬眠的段浮生,她爬上去在他耳边吹风。 段浮生一身耀眼的红衣在绿叶中分外打眼,想不发现都难。他的睫毛又长又密,服帖在眼睑,桃花眼微微睁开一条缝,唇角微微上翘:“小摇姯你又想干什么坏事。” 这句话是肯定句。 “那些情窦初开清纯的小女生难道你还没腻?”摇姯循循善诱。 黑眸幡然睁开,扑闪扑闪的好似夜晚的星空般明亮:“我好像明白了人妻是什么意思,摇姯你又在打谁的主意?” “听说第一美人来清风崖了。”一阵北风吹来,摇姯拉紧了些衣襟,再看那只妖孽,扇子还没离手。 “已经走了。”段浮生闭上眼睛接着假寐。 摇姯一听就觉得有故事,推了推他:“你怎么这么关心?” 他翻了个身,双腿架在树枝上,修长的身线展露无遗。 “那是我二姐。” “啊?”摇姯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片刻不留一溜烟就下树跑的不见踪影,这一大家子的妖孽,俗话说得好,远离妖孽珍爱生命,这一家人还是少见为妙。 冬天的深夜格外静,夜黑风高杀人夜,窗外人影攒动,她披了件小夹袄出门。 “我带你去个地方。”摇姯还未看清来人是谁,就被他拖着往前走。 依旧是一袭白衣满落黑丝,小屁孩又长高了些,摇姯只到他肩膀以下了。 摇姯仔细打量着他,在心里揣摩着她母亲的模样,剑眉斜飞入鬓,鼻骨挺直,一双薄唇宛若刀削。 “看我作甚。”苏玉珩脸有些发热,自从去年发生了那件事后,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甚至还会屡屡在梦里重现,再次见她就觉得自己可笑的很,对方不过是比自己矮上一个头的女娃娃罢了。 “珩珩,你娘和你一样是冰山美人的那种吗?” “不许那样叫我。”苏玉珩觉得那个称呼特别刺耳,浑身不舒服极了。 心里小小切了一声,摇姯也不想理他。 毕竟是有事求人,苏玉珩态度缓和了几分:“我今日去崖头看了下,双生草似乎有动静了。” 摇姯不言语。 “你是如何办到的?” “我是妖精来的。” 苏玉珩明显不信,但也未再多说什么。 他俩往树林深处走去,摇姯抓住他的衣袖有些不情愿:“你要带我去作甚?” “你不是妖精吗,也会害怕?”他觉得甚是好笑,语气里也是满满的嘲讽。 荒无人烟夜深人静的,指不定谁怕呢。摇姯抱住他的手臂缓缓说道:“我在这里做妖精有段时间了,这林子里阴气很重…”然后就从井口出来的贞子讲到复仇的伽椰子,初冬的深夜露水很重,也没甚动物出没,着实有些渗人。 “摇姯。”小公子有些颤抖。 “作甚。” “你不会自己跑了吧。” 摇姯捂住袖子偷笑,她最看不惯苏玉珩那副高高在上一副舍我其谁的模样,总会想尽办法逗逗他。 “鬼婆婆就喜欢你这种可爱的小男生,但是我跟她熟,不用害怕。” 苏玉珩听了以后身体抖得更厉害了,抓住她的手加紧步伐往里走。 冬日里的树林很是萧条,满满的落叶踩上去吱嘎吱嘎响,苏玉珩突然蹲在地上小心摸索起来,翻开树叶后打开了一块木板。 第十章 成人 木板下面隐约透出微微的黄色光芒,摇姯凑近一看,原来是一个天然的地下岩洞。洞口不深,只能容纳一个人身,她跟着苏玉珩一块跳下去后,两个小孩挤在一块互相都觉得有些怪异。 “其实这里也有一朵双生草。”苏玉珩指着黄色的光芒向摇姯解释道:“崖头那朵太扎眼,你别去管它了。” 没想到双生草夜晚竟然会发光,摇姯细细打探着:“这朵比崖头那个精神多了。”生在有水有土有养料的地方自然会长得好些。 苏玉珩点点头:“崖头那朵,花径部分已经出来黑色的纹路,看来你是真的有些门道。” 其实她也不敢隔三差五就去浇花,毕竟是人家的圣物来的,平时也没敢多留意,没想到真的有变化了。 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摇姯有些愤愤然:“珩珩你怎么之前不告诉我这里有一朵啊,我辛辛苦苦照看了那朵一年,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你这么一提我想起个重要的事情需告知你。”他从岩洞里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我苍狼教教徒遍布天南地北,广结能人志士,如果这朵花被人所知,你立马没命。”其实他说是这么说,平常连鸡都不敢抓的人,也就只能逞逞嘴上功夫罢了。 岩洞对于摇姯来说还是稍深的,她借着苏玉珩的手臂爬了上来,真不知这个小男生怎么可以一边牵着她的手一边风轻云淡说要杀她的。 “这朵花只有我俩知道吗?” “不是。” 这回轮到摇姯无奈了:“我的小少爷,您小小年纪怎就不学好,宁错杀一千,不放过一个。” 走在前面之人也不回头:“你是唯一有嫌疑的。” “你信不信我不陪你玩啦!”摇姯气的在他身后跳脚。 前面的人故意慢下几步,牵起她的手拽到手心,在他看来,主动牵别人的手已经算是最大限度的讨好了,而于她却只像是小孩间正常的嬉戏,并未当回事。 这条路其实很不好记,苏玉珩平时懂些天文地理倒也好找,摇姯一个路痴实在是记不住路。 “枝叶旺盛为南,独立树通常南面枝叶茂盛,树皮光滑;积雪融化朝南,冬长庚,夏启明,北斗星朝北。” 摇姯的瞌睡虫突然跑了:“那我的北斗七星在哪里呢?” “我说的你到底记住没?”苏玉珩头疼不已,这是他第四次这么问了。 这小屁孩又开始得意了,摇姯松开他的手原地不动指着前方目瞪口呆。 “怎么呢?”苏玉珩莫名其妙,心里开始想起她说的鬼鬼神神,头都不敢抬起来。 摇姯哇的一声就往后处跑,她躲在一个大树后微微喘气。苏玉珩不习武,自然是没她跑的快。 树林里有个白色身影绕着大树瞎乱撞,玄月下星光闪闪,只听见沙沙的风声和少年的脚步。 “摇姯?” “我知道你是在吓我,你快出来。” “摇姯...” 躲在树后的摇姯心里窃喜,让你天天装成熟,这回变小孩了吧。 好半天都没有动静传来,她出头去却发现树林周围空无一人,顿时也慌了神,该不会真的被什么东西捉走了吧。 “苏玉珩?”摇姯有些忐忑,她轻轻唤他的名,在寂静的林子里竟是如此空灵。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她的前方传来,苏玉珩从一堆树叶中爬起来,完全不顾自己脏兮兮的白衣,也不回头看她,直径往前大步走。 摇姯会些简单的功夫,不消跑了几步便轻而易举追上他,他嘟着嘴眼睛红红的,在月光下洁白无瑕的皮肤透着淡淡的光泽,她不禁晃神,好似有些明白他娘第一美人的名头是怎得来的了。 摇姯想去牵他的手,被他一把甩开:“别碰我,我不想看见你。” “你又哭了。”摇姯用的是肯定句。 一个又字彻底惹怒了苏玉珩,他恶狠狠瞪她,但在摇姯眼里收效甚微,只觉得小男生还是要有血有肉有喜怒哀乐才好玩。 “那我也陪你一起哭好不好” “我才没哭!” “哈哈哈” “不许笑” “那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不要!” “我偏要唱给你听!”说完便自顾自唱起小时候妈妈常常在耳边唱的安眠曲外婆桥,稚嫩的娃娃音有些跑调,苏玉珩却突然觉得心安了下来,眼泪都缩了回去。 摇姯突然觉得逗他实在是很有趣的事情,他生气的模样好看极了,哄一哄又跟没事人一般。 她又去牵着他的手,他这回没有甩开,手心黏黏的有些泥土沾在上面,但掌心是暖暖温度让摇姯有种很安心的错觉,苏玉珩一直都很好哄。 “真难听。”小男生撇嘴。 “你行你来。”小女娃也不高兴。 “我还带你来几天认认路,但是你不准吓我了。” “谁要你总说要杀我。” “我以后不说了。” “珩珩真乖。” “不许那样叫我!” “…” 树林里没甚人常去,摇姯去给双生草施肥的频率也高了很多。树林的双生草在摇姯的人力化肥下也在慢慢苏醒,每年他来看都会有新发现。 苏玉珩每年冬天都会呆上一月左右,摇姯就这样看着苏玉珩越长越俊俏,玉树临风,温柔如斯。 后来他不愿在深夜拉着她的手回家,不会让她唱歌,不会对着她喜怒哀乐,甚至不再摇姯摇姯的叫她了。那个小男生变成了大男生,学会了对任何人隐忍,对任何人沉着,而那个让他喜怒哀乐的人,也不再是摇姯。 这一年,落蕊终于出嫁了,十二师兄下山继承家业,三师兄也被皇宫的人接了回去,熟悉的人一个个离开,摇姯满腹心思就等着和那人说了。 只不过从立冬到冬至,从大雪到新春,那个表面冷漠内心孩子气的小公子也没有出现。 摇姯左等右等,等来的是江湖上第一才子苏玉珩和第一名妓顾琉璃才子佳人的缱绻爱情故事。 说不上失恋,失落还是有的,这四年来的相处,摇姯知他喜什么不喜什么,他说上句她便知下句。她写情书逗他玩,讲话本解他闷。她以为,他也会同她一样。 只不过摇姯始终忽略了一件事,自己的身体比他小了好几岁,纵使关系再好,他从未往儿女情长想过,就连收到她一封接一封的情书,也是一笑而过罢了。未曾青梅,暗恋枯萎,但也芬芳满地。 但她有时候也会想,苏玉珩喜欢顾琉璃也不奇怪,他从小就爱冰清玉洁之物,像梅花那样冰姿玉骨,像白雪那样冷若冰霜。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奇怪,摇姯给他唱歌讲笑话哄他开心,他不喜欢;顾琉璃清高傲慢让他心力憔悴,他倒是欲罢不能了。 但是这一年清风崖最不开心的不是她,而是掌门之女千语依。今年她正值及笄之年,满怀欣喜地等着苏玉珩上门提亲,不知拒绝了多少大门大户的俊俏公子。结果苏玉珩前几日重金买下顾琉璃后江湖轩然大波,她自那天起就哭闹个没完。 摇姯偶尔去看望她,千语依就哽咽着同她说个不停,说冷若冰霜的顾琉璃,说如切如磋的苏玉珩,说他们的相遇,说他们的相恋。好似她都真真切切经历过。 看完她后摇姯心情就会好很多,失恋从来都不属于自己,没有什么坎是她过不去的。 千语依从小就觉得自己会嫁给那个器宇轩昂的少年,如今深受打击竟一病不起。苏玉珩于是破天荒在年后来到了清风崖,简单来说就是来送药,药引就是他自己。 初春的清风崖气温回暖,漫山遍野开满了迎春花,摇姯在朱红门口迎接偷偷跑回来的段浮生。 “三师兄,好好皇宫你不呆,干甚偏要跑来清风崖凑热闹?”摇姯见着面前唇红齿白桃花满面的段浮生跟见了鬼似的。 一大清早看门的大爷就塞给她一张纸条,让她辰时带上银票去门口接应三师兄。 “下次再同你解释,你先把从十二师弟那里搜刮出来的几千银票借给我。”段浮生有些气喘吁吁。 摇姯已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小姑娘了,一颦一笑也可让人停驻三分。 “我借钱有条件的,救急不救穷,还的时候翻一倍。”摇姯老神在在,不怕他不答应。 “成,你快拿来。” “不还怎办?”摇姯不依不饶。段浮生去年弱冠至今还未成婚,听说他又被逼婚娶丞相之女,这次指不定又逃到哪个山角落里呆上几个月。 “你说怎办都行。”他真的是有急用。 “风流成性的三师兄最怕什么呢?让我想想。”她假装恍然大悟:“今年不还钱,来年你就得娶我。” 段浮生咬牙切齿:“妈的,算你狠。”他听摇姯骂脏话骂多了也有些潜移默化,有时觉得骂出来心里莫名好受许多。 三千银票甩在他眼前,摇姯心里暗爽,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随便拿去花!” “舅舅急急忙忙这是要去哪儿呢?”熟悉的声音从摇姯身后飘出来,她顿时警觉起来,论斗心机,恐怕谁都不是苏玉珩的对手,他只要一唤段浮生舅舅准没好事,她还是溜之大吉比较好。 “你也站住。” 第十一章 饮酒醉 摇姯假装没听见,拔腿就跑。 苏玉珩没有武功自然是追不上她,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迟早有时间治她。 站住风中瑟瑟发抖的段浮生看着摇姯逃跑的背影很是艳羡,他虽轻功了得但却不敢动弹,这个外甥整人有一手,他可不想过几个月回皇宫发现妃子一箩筐。 瞧着眼前仅仅穿了件单薄锦衣的段浮生,苏玉珩从袖子里掏出几张银票往他手里塞:“舅舅都没银子添衣裳了,我赶明送封书信给外公,皇子做的再不对也不能虐待啊。” 段浮生顿时就炸毛了,连忙摆手说不。他想了想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你看你招惹的桃花债,每个女人都得兼顾到才行,千语依日日哭夜夜哭的,眼睛都要哭瞎了,你赶紧去瞧瞧吧。” 段浮生见他没甚反应依旧那副淡淡的表情,摸了摸鼻子又开始告状:“像摇姯那样花心的小女生刚刚情窦初开很容易红杏出墙的,她一听说你要娶顾琉璃,一气之下竟然倒贴我钱叫我娶她,你自己也听见了的,我可没冤枉她。” 面前的玉面公子一愣,有些不高兴:“别瞎说。”也不知他指的瞎说的事是指顾琉璃还是摇姯,但这句话总算是起到了效果,段浮生揽着他的肩膀开始向他传授这么多年来的御女之经,苏玉珩心里烦闷也懒得去管他的事了。 小树林的双生草已经是含苞待放,根茎有黑色的经络曲折蔓延,摇姯从不敢在夜晚独自前往,每每是天气不错的傍晚时分才去探望几次。 日落残阳,摇姯从树林深处慢悠悠往回走。 斜阳余辉照返山光水色,仿佛是一个遥远朦胧的梦,在梦下面,有位翩翩公子修身而立,挺拔的身姿,如墨的长发,他背向她,昏黄的阳光洒在他的发梢,摇姯甚至都不想前行,这一生就站在他身后看着他。 “想不想去钰尊楼吃烧鸭?”他转过头望着摇姯轻笑,她闪了下眼睛不敢看,何必让自己再多个可以回忆的瞬间呢。 她点头:“有人请客当然好。” 今年的苏玉珩同往年又高了许多,但眸子里莫名多了些惆怅和摇姯看不懂的东西,但摇姯知道,那是顾琉璃带给他的礼物。 摇姯从苏玉珩的嘴里听到的是另一个版本的爱情故事,不是罗密欧和朱丽叶,而是流水有意落花无情。 “摇姯你说,为什么她不喜欢我?”苏玉珩一杯一杯酒往肚里灌,年轻的公子就爱借酒消愁,不知喝酒的人是不是愁更愁,反正摇姯是郁闷的不行。 酒名如意,但人世间如意事又有几桩。 钰樽楼坐落在清风崖的半山腰,摇姯一探头就可看见山下繁华闹市点点星光。面前的公子借酒消愁,她如果开心的吃着烧鸭似乎有些不合时宜。 “还会有人不喜欢你?我不信。”摇姯又啃了个鸭腿,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今晚吃饱喝足才对得起自己的失恋。 “水落红莲,既是无缘,何须誓言。”他苦笑,抓起旁边的酒壶一饮而尽:“呵,她竟然不要我给的誓言。” 摇姯也有些恼,饭不好好吃,拖着她倒什么苦水啊。她脸拉的好长,埋怨道:“苏玉珩你差不多就得了,我喜欢你这么多年,还在这听你扯这些也算是对得起你今天的酒钱。给我好好吃饭!” 酒壶歪歪斜斜倒在桌上,苏玉珩双眼迷离,明显有醉意:“你骗人,今天还听见你说要段浮生娶你。” 摇姯翻白眼,还不允许别人突然不喜欢你啊。 “你们这些女人,昨日还知音难求,今日就既是无缘了。”他斜靠在窗边,指着落崖残月:“都不可信!” “你,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嘴里嘟喃着,小嘴一撇,委屈的模样实在是惹人疼爱。 摇姯摸摸后脑勺顿觉尴尬,赶紧安抚她今后的大财主:“总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嘛,君子有成人之美,你想娶顾琉璃,我总不能成为你的绊脚石吧。” “我苏玉珩就那么不堪?让你们一个个都避我不及!” “我说,苏大公子,你别给点颜色就开染房啊!”摇姯差点拍桌子,自己喜欢他那么多年他不会不知,他分明没将自己摆在眼里,这样的认知让摇姯很气愤。 酒凉人散,楼下稀稀落落的人都有些酣意陆续往外走,摇姯有些头疼,这顿饭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整整五年有余,总有些事情不能不清不楚浑浑噩噩的唬弄过去。她把苏玉珩从窗檐上扶起来,正襟危坐:“苏玉珩,你其实知道,我喜欢你,很多年。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这并不阻碍我接着喜欢你,或者突然喜欢别人。你这么高傲的人为了段都不知道有没有开始的感情喝的烂醉如泥,又是何苦呢。” 他埋下眼睑,看不清表情。 “但是我觉得你有时候挺不厚道的,情场失意这种事谁都会经历,但是你以这种形式同我诉苦,就是在我的伤口撒盐。”说着摇姯在他的手臂上狠狠掐了一下。 “对不起。”他似乎也认识到自己的唐突,他把摇姯当做可以倾诉的人,但好像并没当做可以放在心上去保护的人,自然不会关注她的感受。 “你是我老板,不用跟我道歉。但是恕我不能听你说你的苦楚,也不会祝福你和她。”摇姯看他醉的不清,也有些口无遮拦。 他迷迷糊糊地点头,又问道:“你喜欢段浮生?” 啪一声摇姯把筷子一摔,抓住苏玉珩雪白的衣领,伸起拳头就想揍他,气的直咬牙:“我都跟你说了我一直喜欢你!你到底要一个女孩子向你表明心意多少次你才开心啊?” “我就是想再次确认一下。”苏玉珩缩了下脖子,他这回是真有些害怕。 “我还是会帮你拿到东西,但是你也别娶我了。一生太长,还是娶个中意的姑娘回去吧。”摇姯拍拍他的脸,望进他漆黑的眸子里,他的眼睛没有她的影子,只有满目虚无。 “你要嫁段浮生?”良久,他打破了沉默。 同醉酒之人交流简直是对牛弹琴,摇姯最不喜欢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她摆了摆手一脸疲惫:“我嫁谁都不干你事,你拿银子来换东西就可。” 也不知苏玉珩神智是否清醒,他蹙起眉,嘟嘴道:“你不准喜欢段浮生!” “切,”摇姯不屑:“就准你喜欢顾琉璃,为何我不可以喜欢段浮生。” “我可以喜欢顾琉璃,但你就是不能喜欢段浮生!”他气极,把酒壶往地上一摔,瓷器的碎渣散落满地,醇香的酒味在房间内散开,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摇姯目光闪烁:“你是不是喜欢我,才不让我喜欢别人的?” 苏玉珩低着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双眼,他哼了一声道:“鬼才会喜欢你,你这么丑配不上我舅舅。” 摇姯气的浑身抖成梭子般:“你舅舅说不定就喜欢我这样的丑八怪,你就等着恭恭敬敬叫我一声舅娘吧!” 他冷笑:“那就在你嫁他之前,我先把你杀了。认死人做舅娘,我说不定还是可以叫得出口。” “苏玉珩,算你狠!”摇姯把满身酒气的苏玉珩推到在地,他本来就不胜酒力,加上今日点的是后劲极强的如意,他倒在地上意识开始薄弱,嘴里喃喃着摇姯听不太懂的话:“段浮生那个妖孽,喜欢他会很痛苦的,还不如喜欢我。喜欢我吧摇姯,你只能喜欢我。” 说完顺势就伏地而眠,纵使摇姯使劲推也无济于事。 但是她摇姯是何人,这点小事自然难不倒聪明如她,利落地从苏玉珩荷包里拿钱结账,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人了,走之前还在他脸上狠狠掐了几下才解心头之恨。 今年苏玉珩都没来得及去小树林看看他的双生草就被苍狼教的人接回家了,原因无他,儒雅公子苏玉珩竟痴迷名妓到醉卧酒馆的地步。 醉酒的苏玉珩第二日被店小二发现后引来了众多江湖人士围观,他时隔一月再次成为了江湖的焦点。其实不怪当时的店小二大惊小怪,那样的美男醉倒在地,任谁都会瞩目三分,更何况对象是魔教公子,地点是江湖聚集地清风崖了,这样的新闻事件自然传的飞快。 于是天下人都知道第一才子为名妓失恋买醉,在苏玉珩还没来得及清楚发生何事时,就被接回去狠狠教训了一顿。 摇姯开始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烧香拜佛,她很清楚苏玉珩睚眦必报的个性,这件事确实是因自己引起,如果当晚她再善良一点帮他整理一下仪容再走,或许苏玉珩也不会被编排地这么惨兮兮。 今年过得尤其慢,摇姯在清风崖已没甚朋友,一直在混日子罢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冬季,摇姯已来到这里将近六年,她不知自己生辰几何,进清风崖那天就当重生。每年的那一日她都会下山去逛逛,然后寻一寻好的房源假借自己是大户人家的婢女,替主人偷偷买房金屋藏娇为借口买下当固定资产。 自从苏玉珩被天下人耻笑后,就再没见过他。她知道今年大雪纷飞前他就在清风崖了,千语依被他安抚地服服帖帖;她也知道他清晨会去小树林照看双生草,是故意和傍晚看双生草的她错开时间;她还知道,他依旧耿耿于怀着不想见她。 第十二章 梨花春 听说第二日大雪会封山,摇姯早早下山提前一天为自己过生辰。 平日摇姯很少打扮,尽量低调不引人瞩目,这日她特意打扮了一番。明日可以说算得上是她在这个异世的及笄之日,虽说没甚人会记得,但自己绝不能亏待了。 翠色的钿花彩蝶锦衣上衫,配着同色的开胸百摺罗裙,外面罩着一层嫣红的薄丝蚕锦细纹罗纱,腰带上的几颗北海珍珠是从段浮生那里搜刮过来的宝贝,雪白的珠子一粒粒点缀在青翠的锦缎上,显得很是惊艳。 挽了个简单的飞月髻,她就踏着小碎步下山了,直到戌时来临,太阳已经落山,天将黑未黑,摇姯走进了城中最大的酒楼聚贤阁准备听个小曲喝个小酒将自己的生辰完美画上句号。 天地昏黄,万物朦胧。她有些掩盖不住内心的雀跃,一蹦一跳上二楼地找了视野极佳的位置坐下。 旁边那桌酒肉声奇大,两个大汉酩酊大醉互相吹牛,声音远远盖过小曲儿,周围的人纷纷移座,只有摇姯在旁仿佛置若罔闻。 “神仙楼里的小倌可俊了,那细皮嫩肉的,就跟女人一样。”其中一个横肉壮汉一脸色欲熏心模样。 摇姯来了精神竖耳倾听。 “没想到你还好这口?”对面瘦子笑的猥琐,一脸同道中人的意思。 “滋味比女人销魂你信不信。” “怎么会不信。” “改天定要带你去试试,那叫声真是销魂。” “嘿嘿,这个就不错。”瘦子的眼睛泛着光死死盯着楼下。 “那个俊俏的公子哥是谁?可真是极品。”壮汉目光如炬直直锁住正在上楼的人。 一个青衣男子大步往楼上走来,蓬松如墨的青丝恣意风扬,待他走近细看,一节细细的竹簪轻柔挽起的秀发垂下。那绰约的风姿,分明的棱角,不是苏玉珩又是谁。 摇姯听见他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仿佛已经闻到了他身上熟悉的清香,苏玉珩身着一身淡绿罗衣,下摆和袖口绣着蓝色的腾云,许久不见,风采更胜。她好似认真听着曲儿,眼睛都没舍得眨,但紧握住茶杯的小手都有些晃动。 而他,就这样同她擦身而过,好似陌生人一般,头也不回,连步子都未迟疑一下。 她吸了吸鼻子,有何大不了。 “那小嘴红的,人间尤物啊。” “大哥,要不今天带你尝尝男人的滋味?” “一看就是哪家的贵公子,身边也没带小厮,铁定是和情人幽会来的。” “他从我身边过就知没功夫,今晚酒可不能白喝,让他给咱们好好助助兴。”说着就拉起旁边那人摇摇晃晃往楼上走去。 周围少了那两人突然安静了起来,摇姯接着听楼下的咿咿呀呀,正说道千金小姐携细软同侍卫私奔的高潮部分,大家掌声雷动,倒把正在沉思的摇姯吓了一跳。 她打起精神聚精会神听着楼下的爱情故事,脑子里却仍然嗡嗡直响,那两个大汉一看就是练家子她肯定打不过,硬碰硬说不定她就成了替死鬼,况且一想到他刚刚那副心高气傲的模样就来气。 还未见到苏玉珩那间厢房有何动静,摇姯开始心急起来,再怎样气归气,总不能真的白白让别人占了他便宜去。 她叹了口气,真是上辈子欠了他的。 摇姯端着一壶酒在厢房前停住,耳朵贴上房门细细听,房内没甚动静。她心更慌,吸了一口气轻轻敲门:“客官您要的酒水来了。” 隔了好一会儿,门吱的一声开了条缝,是其中那个瘦子。摇姯企图用余光瞟向里屋,无奈苏玉珩那个暴发户定了个奇大的包厢,那么小一条缝她根本看不到边。 她将身上各式各样的迷药泻药都掺到了酒里,摇姯低眉顺眼道:“梨花春是镇店之宝,在寒室中煮酿而成,清而凉,但下肚后厚而温,不可久放。”说完也不敢久留,把酒盤给那个瘦子立马就撤退。 屋里传来走动声,摇姯提心吊胆,很怕第一个喝酒的是苏玉珩。没过多久听见有东西撞倒的声音,还有人在骂骂咧咧。摇姯实在没耐心,撞开门冲了进去。 瘦子倒在酒桌旁的地上昏昏大睡,另一个壮汉趴在不远处的床上偏头看她,眼神里满是杀意。 摇姯习过武自然有些气力,但就是习武了才更加明白力量的悬殊。她自知打不过他,想要退出门去。 壮汉并没给她这个机会,他颤颤巍巍站了起来,一脸淫笑:“又送上门一个,那小子喝醉了没福分享受,哥哥我好好疼你。” 他这一起身,摇姯吓了一跳。床上躺着个半裸的男人,青衣零散披在身上,脖子上一圈深红的勒痕,苍白的脸色和满是鲜血的红唇竟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他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好似周围与他无关。 摇姯都不敢相信那是她的苏玉珩,那个冰姿玉骨,高风亮节的苏家公子。 她转身把门关好顺道锁上门栓,大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不复还之势。她对苏玉珩的感情算不上爱,但是喜欢还是有几分。这么多年看着他从玉面小公子到俊俏儒生,躺在地上单薄瑟缩的苏玉珩让摇姯心都在滴血,这不是他这样美好的人应该经历的,她的保护欲突然迸发出来。 “哥哥你竟然喜欢男人?”摇姯嘟嘴望他。 壮汉心情极佳,蹲下身将苏玉珩的脸蛋扳过来,一脸戏谑:“他可比你美多了。”苏玉珩闭上眼睛不敢看摇姯的表情,嘴唇都在颤抖。 摇姯走在桌上拿起酒杯:“要不你陪我喝酒,如果你喝得过我,我就和他一块陪你如何?” “呵,天底下竟然还有这等好事?”壮汉眯着眼睛朝她走来,摇姯手心都在冒汗。 “能够订这个包厢喝这种酒的肯定都是贵人,姑娘家势利一点又有何不可。”她用衣袖捂住嘴笑,心仿佛都快跳出来。 床上的少年气的满脸通红,奈何被点了穴道又动弹不得,只能破口道:“既然我比她美,那你就冲我来啊。” “都要都要,两个美人我都要!”壮汉一把抱住摇姯往怀里靠,一股酒肉臭味扑面而来,摇姯吓得直哆嗦。 她假装不服气,指着苏玉珩骂道:“你个小妖精还来争宠。”强装镇定把酒杯递到他嘴边:“妹妹我喂你喝可好?” “好啊,你先喝。”壮汉笑着看她。 突然他脸色一变,腰上的手又用力了些,掐得她直啰嗦,“别以为我不知道酒里有毒,想救你的小情郎?” 摇姯脑子里全是浆糊混沌地很,壮汉满身酒气勒得她出不了气,她用手捶打他的胸膛,无奈只是螳臂当车罢了。她心里有些悔意,早知道就不趟这摊浑水,这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摇姯!你不要碰她,不要碰她,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我自己也可以给你...”好熟悉的声音,但她从未听见过他如此紧张地叫过她的名字。 她用余光瞟了眼地上之人,一双猩红的眸子瞪得大大望着这边,他一直在喃喃着摇姯的名字,那股浓浓的绝望和恨意就这样深深印在摇姯的脑海里。 壮汉将摇姯往地上一推,摇摇晃晃走到苏玉珩旁边,捏住他的下巴一脸淫笑:“好好伺候爷一晚,就放过她,怎样?” “好。”苏玉珩咬紧牙关吐出了个字。 壮汉俯下身去亲他,他强忍住恶心就让他的舌头钻进来。 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也可以这样被保护,他甚至愿意拿自己的身体来替她。 衣袖里藏着的匕首锋利无比,她心想,就这么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事情就了结了,既然总归要死人,那为什么不能是他死呢。 那时的摇姯什么念头都没有,就这样刺进他的胸膛,壮汉始料未及竟然硬生生被她刺中了三刀。他力气奇大,反应过来后一刮掌摇姯就被甩在地上发出重重的落地声。 那三刀摇姯是冲着心脏直奔过去的,壮汉明显有些体力不支,加上酒劲上来神智也有些恍惚,他扑向摇姯死死掐住她的脖子,摇姯忍住全身的剧痛握起匕首朝着他脖子动脉处用力砍过去。 庞然大物也没甚力气,但掐住她脖子的手并没送开,摇姯已经只有进气没有呼气了。 壮汉身后站起来一个身影,苏玉珩随手拿起茶壶朝壮汉头部用力连砸好几下下,鲜血飞溅到他脸上,血腥味让他隐隐作呕。 壮汉已不堪一击,松开摇姯的脖子直挺挺躺在她身上,微弱的呼吸声慢慢消失,摇姯手实在无力将小刀一扔把身上臭气熏天的人推开。 这一切都结束了,他们俩一起杀了人,和她最喜欢的人,那个最是温文尔雅、外表冰冷但内心慈悲的人一起。 摇姯满身血迹,整个人都虚脱了。苏玉珩用尽全力后也瘫软在地上不动弹。 摇姯也不敢看他的眼睛,试图找了话题:“你没有内力怎么能冲破穴道的?” 许久都没听到身边人说话,甚至都动都未动一下。 “苏玉珩。”她低低唤他,带着小心翼翼。 第十三章 杀人 男子眼珠都没转一下,温柔的语气好似情人,但吐出的话语让她仿佛掉进了冰窖一般,遍体生寒。 “我厌恶清风崖的所有人,最讨厌的人就是你。” “每次遇见你,都没好事发生。”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不知廉耻的女人。” “早知这样,当初我就不该救你。” “你知不知道,你很丑啊。” “哪怕你今天打扮了一番,还是比不上一个男人好看。” “你又何必来逞能...” 那么陌生又熟悉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丝丝恨意。 摇姯从未想过自己在他心中竟是这样,低微而不堪,卑劣而无耻。她以为自己同他至少是朋友,比那些只能在角落偷偷谈论他的少女们要好太多。没成想,还不如偶尔同别人说说他的好,也不至于被他说丑,说不知廉耻。 她站起身来,不敢去看那个少年,拿起桌上的酒清洗起脸上和衣服上的血迹,却发现眼泪比酒流的更多,咸咸的味道渗透进嘴里,也不知是泪还是血。 包厢里有个小隔间,里面有卧室,灶上温着一壶酒。她把酒端出来倒在布上,细细擦起苏玉珩脸上的血迹斑斑,苏玉珩也不闪躲,就让她这样擦着。 或许这是最后一次见他吧,在他说出那些话之后,再无赖她也不会去找他了,尊严她也是有的。 她将自己的衣服翻了个边反着穿,一身的酒味稍稍掩盖了血腥气,她解开门栓正要出门。 “你要去哪?”身后少年尾音轻扬透出了些许慌张。 “如你所愿,从你眼前消失。”摇姯耸耸肩满脸无所谓的模样。 少年咬紧下唇,刚刚擦干净血渍的嘴又开始渗血,他一言不发死死盯着门口那个翠色少女,听见门被锁上的声响,还有她缓缓离去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踏在他心口上。 他虽已经可以动弹,但就这样一直躺着也不错,反正没人会在意他在哪儿、发生了什么事、遇见过什么人,从来没人会真的关心他是否真的开心,是不是喜欢这个身份。 刚刚那短短半时辰发生的事情一遍遍在脑海里重复,今日的她明显打扮了一番,翠生生的锦纱将她本就白皙的肌肤衬托地更晶莹剔透,这让他莫名有些恼火,绕了个弯故意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但那个娇滴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时,翠色的衣摆从门外飘来时,他从来没那么害怕过,害怕她会被吓住,害怕她会被欺负,更害怕她看见那样的他,厌恶那样的他。哪怕两个醉酒的壮汉扯他的衣服,掐住挣扎想要喊叫的他,浓重酒臭味的嘴使劲咬他,那么轻贱的调笑,那么恶心的抚摸,他都没那么恐惧过,原来他最在意不是自己,而是她眼中的自己。 长这么大,他从未如此愤怒,从小都有人会因为他无武功而偷偷给他使绊子,他忍受,他接受,全当替先前祖辈犯下的血腥错误恕罪了。但摇姯是无辜的,而他只能一动不动看着她随时可能凋零,自己却无能无力,第一次他开始质疑这个世界,善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杀人时眼里的恐慌和决绝,深深刻在他脑海,好似一朵罂粟花罪恶却妖惑,在他心里生长繁衍。如果恶可以保护他想护的人,那么干脆所有的恶都让他一个背吧,摇姯才是应该生长在阳光下的人。 他是练功的奇才确实不假,虽然从未有人传授武功,但他能将所有武功秘籍倒背如流,并在脑海里成行,更何况只是短时间修炼内心冲破穴道这么一个简单的事。所以就让他来结束这一切,他本来就是魔头的儿子,又何差死这一个人。 但是最让他难过的是那个背影,刚刚毅然决然地抛弃他的那个背影。她却说如他所愿,她又可知他所愿的是什么。想着想着水珠就往下淌,以为已经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却发现自己如此失败。 摇姯去而复返,推门而进时却是这幅光景,苏玉珩依旧躺在地上赤裸着半身,他的胸膛因为微微抽泣而上下起伏,整张脸都挂满了泪珠,渗满委屈的黑眸眼巴巴望着天花板,豆大的眼泪却下的没停。 她只不过是问店小二借了件干净的衣裳,小公子又闹起了脾气。 “不哭不哭,跟你开玩笑的,我怎么会抛下你不管。”摇姯实在禁不住他那委屈的模样,蹲下身将他的头抱在怀里,轻轻拍他的后背,光滑的肌肤渗出细细的冷汗,他一定是害怕极了。 “你、你还回来作甚,不是说不要出现在我眼前吗。”他埋在她胸前哽咽道,她身上有股难闻的血腥味,但莫名让他安心。 那套成旧的深蓝色长衫放在一旁,摇姯见他模样也很着急:“你先把衣服换上,衣裳虽是破旧了点,你将就一下。我怀疑楼下有人在寻这两人,此地不宜久留。” 怀里的人只是微微颤抖,并不言语。 摇姯实在怕又出什么事端来,她只有先妥协:“我帮你换衣裳,我保证,换完我就消失在你面前好不好?” “不用你假好心。”苏玉珩气急,眼泪掉地更厉害,把摇姯的前襟都打湿,冰凉凉的触感让她手脚慌乱起来。 她一咬牙,捧住他的脸用嘴把他的眼泪都吃进嘴里,然后开始脱他的衣服,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触目惊心,摇姯眼眶也跟着红起来:“我知你心善最讨厌杀戮,但他这样对你,我怎么能不杀他。” 又拿起那件长衫帮他系上腰带,他脖子上紫红的勒痕让摇姯的手都有些颤抖:“你怨我杀人也好,厌我无耻也罢,杀他我一点也不后悔。” 苏玉珩像个娃娃一样被摇姯摆弄着,小声轻喃:“是我杀了他,与你无关。” 摇姯以为他是在介意这件事,忙安慰他道:“你只是补了一下罢,是我杀了他。再说他死有余辜,就算是厉鬼来索命我也会保护你。” “谁让你保护。”他语气不善道,但脸色比先前红润许多。 摇姯也没时间去管他的小脾气,只想着该如何善后。店家自然知道这件厢房是苏玉珩订的,如果事情败露她真不敢想象那么清高尊贵的公子哥将被江湖人士如何舆论。 咚咚咚。 摇姯心跳都停住了,握住腰带的手不住颤抖,身下之人也是身体一僵。 “苏公子?”一个悦耳如莺蹄的圆韵女声骤然响起,摇姯顿时舒了一口气,虽然这说明苏玉珩是来这里幽会的,但也比被其他人发现案发现场的好。 但苏玉珩不淡定了,他们现在这幅模样实在不宜开门。 摇姯满脸疑问看他。 他闪过一丝尴尬,用唇语答道:“顾琉璃。” 摇姯顿时了然,他为了私会顾琉璃才未带随身侍卫在身边的吧。果然是红颜祸水,自己这种女汉子就只能又做备胎又做侍卫,活脱脱一完美女配角。 她用唇语问:“怎办?”他们俩的事她可不敢再插足。 苏玉珩摇头,摇姯知道,是不开门。他那么好面子的人,怎么会在喜欢的女孩面前展露这么落魄的一面。 摇姯叹气,又要占他便宜了,他肯定心里会对她恨极。 “玉珩,你别摸那儿,人家会受不了。”摇姯压低声音还故意带上点娇喘。 苏玉珩吓得瞳孔都有些涣散,这又是哪出戏。 “苏公子?你在里面吗?”门外的声音有些慌张。 “玉珩,求你了,有人在敲门,你别这样。啊。”摇姯什么样的片没看过,她也觉得自己内心强大的可怕,刚刚杀了人又开始演起了春宫戏。“讨厌,外面有人,你又摸这里,就知道人家敏感。” 苏玉珩眼泪也不往下流了,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也不知她从哪儿学来的东西,他在她腰间狠狠掐了一下,摇姯疼的不行,“啊”的叫了一声,此后门外许久未出声,只有渐渐走远脚步声。 苏玉珩摆着一张臭脸明显对她有诸多埋怨,她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于是也不去讨好他。 “我带你从窗户这里跳下去,我轻功不好,可能会摔疼你,你尽量忍住不叫。”僵持了一会儿,摇姯还是败下阵来,她把他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我们先远离这里,然后你再找侍卫处理一下,店家知道你在这房间呆过的。” 苏玉珩全身软绵绵,暖暖的呼吸打在摇姯头顶上,她将他的手搭在她肩头,从窗口纵身一跃。 摇姯显然高估了自己的半吊子武功,加上苏玉珩一个大男人不轻,两人呈直线往下坠。 就那么短短几秒钟,他将摇姯拥进怀里,用手护住她的头,落地后摇姯发现身上软软的并没有想象中的痛觉,睁开眼是苏玉珩躺在她身下替他挡住了大部分的冲击力,他重重摔在地上疼的他龇牙咧嘴却又不敢叫出声。 “没事吧?”身下嘶哑的声音明显痛苦不堪,苏玉珩挣扎了一下发现还能动弹,将摇姯全身上下摸了个遍,直到确认她没受伤。他没有武功能做的事情很少,但是作为一个男子汉,受伤这种事怎么样也是他承担的。 第十四章 同床 摇姯趴在他身上摇摇头,傻呆呆望着他不语。 “你先起来。”苏玉珩感觉自己好像腿受伤了,他拍了拍身上的人,想起身查看伤情。 地上湿冷的很,泥土里还有夜晚露水的芬芳馥郁,苏玉珩觉得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极了,但又不能将她推开。 “珩珩你刚刚好迷人。”摇姯回过神来完全不克制自己对他的赞美。 他别过头去,有些不自然,:“又逗我。” “我从不逗你。”摇姯从他身上爬起来,也学着他的模样将他摸了个遍,摸到脚踝处时苏玉珩银牙暗咬。 “崴到脚啦?”摇姯有些慌张,他们还要跑路的。 “无碍。”苏玉珩安抚地摇摇头,他也知道这个时候脚受伤可不是件好事。 家家户户都亮起了昏黄的烛光,脚下的路看不大清,摇姯将他从地上拖起来,将他身上的泥土拍干净。 “摇姯。” “嗯” “那些人都得死,你不要害怕。” 摇姯叹了口气,牵起他的手往深处走去,公子一瘸一拐的很是艰难。 “你在怨我?” “不怨,年初时你喝醉酒都被传的沸沸扬扬,如果今日之事泄露出去...” 摇姯怎么会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魔教公子被两个不入流的醉汉轻薄,这事传出去他的颜面何在,苍狼教颜面何在。这一牵扯,凡是见过他出入聚贤阁的人都不能留下活口。 以前的苏玉珩有良善之心,总认为善恶终有报,应多做善事,对自己祖辈和父亲那一套残忍杀戮很不屑。但近两年他越发失望,只有强者才能得到,弱者只配失去,今天之事更让他对道义礼教绝望。 “你会怕我吗?”苏玉珩有些小心翼翼。 摇姯轻轻抓住他的手:“虽然这样说很自私,但是我更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的手发凉,摇姯不由自主地更握紧些。 “那个瘦子只是下了迷药,过不了多久他就会醒来,你要快点处理。” 苏玉珩轻轻嗯了一声,放开她的手,取下挽发用的竹簪,撇开两半后没多久就有只亮红色的血鸽俯身而下。他抚摸着鸽子的羽尾,血鸽也极有灵性地往他手掌心蹭了蹭就飞走了。 前面转个弯就是通往清风崖的大路,回去后已是深夜,他俩一块回去就算没事也会被那些八卦的人搞出点事来,摇姯就有些犹豫。 “要不我们找个客栈休息一晚吧?”她小声询问。 苏玉珩站在巷子口,双手背在身后,身姿挺立,虽换上了店小二的粗布麻衣,但与生俱来的贵气在深夜里也挡不住。 冬天的夜晚寒风刺骨,迷乱的星光,沉寂的夜景,加上如眉的新月,夜风轻飘飘吹着,空气中飘荡着湖水和泥土混合的芬芳。但是那样华丽的苏玉珩,将美景的风头都抢了过去,沉着的他,睿智的他,像朦胧的银纱织出的迷雾一般让人看不透。 见他停驻,摇姯也不敢催,将小手放在他的大手里取暖,望着不远处的桐子湖发了好一会儿呆。 等她把头转过来时,前面跪了一排黑衣人,他们低着头摇姯看不清楚,但是身上凌冽的杀气让她有些害怕,虽然她在清风崖呆了好几年,但是杀人和参观杀人这种事今天这是头一回。 为首的黑衣人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沙哑的声音像锯子一样:“少主恕罪,属下办事不力,赶去时那两人已被发现。在场的人都已处理,但恐有漏网之鱼。” 握着摇姯的大手紧了紧,缓缓说道:“一有动静,务必铲草除根。” “遵命。” 黑衣人像风一样来无影去无踪,为首的领袖起身时偷偷望了他牵着的青衣女孩一眼,闪过一丝诧异,少主的心思真是猜不透,虽也是清秀丽人,但却及不上少主的十分之一。也就是那一瞬而已,他也不见影,不该多问的事他从来不多问。 突然想起苏玉珩还负着伤这回事,摇姯就有些埋怨他:“你受伤了为什么不让他们帮你看看,我又不懂医,这么晚上哪儿去找大夫。” 他好似全不在意:“这点伤算甚,我们俩扮做兄妹找个客栈落脚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回清风崖。” 摇姯赶紧摇头表示反对:“你这么俊,谁信我是你妹妹啊。我们还是扮做私奔的小情侣吧。” 苏玉珩瞧了瞧紧紧牵着的手,再瞥了摇姯一眼:“我才不会同这么丑的人私奔。” 她咬牙切齿,提醒自己要沉着冷静,深吸一口气:“我身上的银子只够一间房,要么就做小情侣,要么你就睡马路吧。”说完恶狠狠瞪他。 略一思索,他也不放心摇姯一个人住一间房,就点点头低声答了个好字。 他们俩找了家不远的客栈,里面掌柜正和人侃侃而谈,说的正是聚贤阁的凶杀案。 “江湖又要不太平咯,一弹指间,十几条人命就没了,整个江湖没几个门派有这能力。” “这是为何?” “还是不知道的好,知情的人都死了。” 摇姯心想,这么说来,她才是最最知情的人呀。她抬起眼皮轻轻撇了一眼旁边温文尔雅的少年,今晚要跟他洗洗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报恩就不用了,可不能忘恩负义将自己杀人灭口。 少年自然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她那个小脑袋每天都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嚅了嚅嘴:“银子,给他。” 摇姯回过神来,丢了几个小碎银给掌柜:“要间上房。” “只要一间?”掌柜感叹自己老了跟不上江湖更新迭代,小年轻都这么开放的,怎么看都像是哪家千金花钱寻俊俏小倌。 她有些不耐烦地嗯了一声。 “敢问这是小姐您的…” 摇姯气结:“你还是不知道的好,知情的人都死了。” “年轻人就是爱说笑。”掌柜的捂嘴直笑,显然人畜无害的摇姯学不出苏玉珩恐吓她时吓人的模样。 她无力辩驳,一脸懊恼地跟着小厮上了二楼,苏玉珩跟在她身后,嘴角微微上扬。 冬日露水重,加上明日大雪将落,夜晚寒冷至极。摇姯强烈要求两个人同睡一张床,美名为相互取暖。 其实取暖是真,冬日里住在湖边格外冻,他们俩的衣服都用酒味遮住了血腥味,穿着浑身不舒服,只能将外衣脱去。 摇姯只穿着亵衣抱着被子躺下倒头就睡,虽然旁边睡着一个玉树琼葩的俊郎,但她突然对什么芙蓉帐暖,春宵一刻都了无兴趣,只希望今日快些结束。 苏玉珩平躺在床上一双黑眸清澈而透亮,他还沉浸在今晚之事中无法自拔。此事肯定包不住,不给个合理的解释江湖定会沸沸扬扬,越想隐藏就越容易瞎猜。 越到深夜气温越低,睡梦中的摇姯不自觉就往温暖的地方靠。苏玉珩不习武自是有原因,魔教的继承人都有烈火的血统,如果习武就会唤醒体内的魔性,魔性虽是可以使人在段时间内迅速修炼内力,但走火入魔后更为血腥残忍。 天下所有人都盯着苍狼教,如果他一习武,所有门派必定会群起而攻之。今晚为了救摇姯强行解开穴道,他不得不在短时间内修炼内力,已然催动了烈火的魔性,所以这一整晚他全身都烧得慌。 摇姯后半夜进入了梦魇,嘴里一直嘟喃着,双手在空中乱舞。苏玉珩默默看着她,带着复杂而纠结的神情,刚刚还安慰他说不要害怕的人,其实内心里恐慌得不行。 “不要,放开我…”摇姯梦中带着哭腔,楚楚可怜。 苏玉珩伸手在她脸上摸到了冰凉的泪水,将她轻轻搂在怀里缓缓拍打她的肩膀,温暖如玉的声音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是我,摇姯不怕,再没人会欺负你。” “不要碰他,求求你,不要碰他” 苏玉珩手愣在半空中,随即将她紧紧压在胸膛,冰凉的液体滑落在他胸口,他低下头用滚烫的唇将她的泪水卷进嘴里:“我的好摇姯,没有人碰我,摇姯。” 他就这样轻轻拍了她一晚,天快亮实在撑不住才睡去。 摇姯醒来时正好可以看见日出江花的景色,江上的渔船不多,摇摇摆摆地在朝阳下,预期的大雪并没来临,她顿时心情大好,一扫昨日阴霾。 旁边粉雕玉琢的公子沉沉睡着,摇姯借着清晨的阳光偷偷抚摸他的脸庞,竟发现他全身都微微发烫,脸上还有红润,吓得爬起身来推他:“苏玉珩?苏玉珩你醒醒。” 苏玉珩悠悠转醒,清澈的眼神像小鹿一样望着她,摇姯张口结舌就说不出话来。 “再睡一会吧。”说完他又闭上眼睛。 摇姯暗叹不好,这副模样十有八九是发烧,又推他:“你身上有些烫,有没有不舒服?” 身下的公子一僵,良久,睁开眼睛,满是痛苦:“摇姯,我没不舒服,从今日起我可能一直都这样。” “一直都会这么烫?” 他把头埋进枕头里:“嗯,像个魔头一样。” 她不明所以,但见他痛不欲生的神情也不敢多问,只得从身后抚摸他精瘦的后背:“这样也挺好,总比那些小说里面全身冰凉凉的男主摸起来舒服。” 第十五章 初吻 摇姯经常说一些他不懂的词,平时听听从不会放心上,但刚刚她说这样的他也挺好,虽然不懂男主是什么,但他好似没那么难过了。 从小他父母就不让他接触武功,甚至整个天下人都不愿见他习武,但是他知道自己在武功造诣上是多么有天赋,自己光是将武林秘籍看一遍脑海里就可以浮现出所有的动作,还可以研究出破解的招数,但是他不敢身体力行,甚至连普通的运功都不敢。 昨日他只用了短短一刻钟的时间就可以运用刚修炼的内心将穴道冲破,这是普通初学者用上两三年才能到达的水平。但是也就从昨日起,他又朝着魔物近了一步,好像冥冥之中有双手不愿意放过他一般,偏要他成魔才可。他闭着眼睛想着想着又睡了过去,至少摇姯是不害怕他,不讨厌他的,那就足矣。 趁着苏玉珩还在熟睡,摇姯跑到楼下成衣铺买了套青色的男装和素色的女装,再买了几个包子做早餐。没甚人会在意她昨日穿了什么,但是苏玉珩的一举一动从来都是万众瞩目,她只能挑了件相似的衣服先让他凑合凑合。 摇姯一进门就看见坐在床上恍然若失的苏玉珩,她放下包袱里的衣服,拿起包子递给他,戏谑道:“又以为我跑了?” “谁稀罕你。”苏玉珩也饿极,昨晚未进食,又惊心动魄了一晚,他接过摇姯手中的包子依旧是细嚼慢咽。 摇姯在床隔间开始换衣服,他听着布料摩擦的声音有些脸红心跳:“你害不害臊,有男人在房间就这样换衣裳。” 她捂嘴直笑:“我们都脱了衣服同床共枕,我在旁边换个衣服又算什么事,更何况你都看不见。” 一身素衣的摇姯将昨日艳丽的衣裳装进包袱里,苏玉珩在旁边一边吃一边思索,缓缓说道:“昨日的衣裳不适合你,你还是素净点好。” “切,昨日可多公子偷偷瞧我呢,就你觉得不好看而已。”摇姯有些不服气,女孩子家谁不喜欢好看的东西。 苏玉珩脸色有些不好:“那就更不能穿了,整日招蜂引蝶的,昨日的教训还不够吗。” 窗外的阳光有些晃眼睛,摇姯背着光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他可恶至极,明明昨天招蜂引蝶的人是他。但她不敢这么说出来,苏家大公子的脾气她算是领教过的。 苏玉珩拾起摇姯给他的青色衣服,慢条斯理地系着纽扣,他欲言又止了好几下,摇姯在恼他刚刚的事,也不问他想说什么。 终于他还是憋不出,问了出口,言语里带了些小心翼翼:“昨日,你瞧见了他那样、那样轻薄我。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脏。” 摇姯将他换下的脏衣裳揉做一团,用布包起来,她见苏玉珩难得有一次会看她眼色,也很给面子不准备回答:“你在乎我怎么想的吗?” “我才不在乎。” 摇姯走过去坐他旁边,挑起他的下巴,“他是这么轻薄你的吗?” 苏玉珩满脸羞愤,拍开摇姯摸他的手,一对杏眼狠狠瞪她,喃喃道:“就知道你会在意。” 她在心里暗暗偷笑,就知道你会在乎。 “当时觉得好心疼。”她轻叹,想起苏玉珩为了自己在醉汉身下忍辱负重的模样,虽只有那么一瞬,但印在自己脑海深处,挥散不去。 “谁要你心疼了。”苏玉珩整张脸都染上了粉色的红晕,他舒了一口气,眉眼梢都舒展开来。 她知道他肯定很在意昨晚那个男人对他的胡作非为,那么恶心的嘴,那么难闻的味,都会让从小有洁癖的苏玉珩对自己无比厌恶。 “苏玉珩,你看着我。” 她捧住苏玉珩的脸,黑眸里闪烁着亮晶晶的水光,如此诱人的景象有谁能把控住。小嘴凑上去轻轻咬住他软软的嘴唇,舌头伸进去舔了舔他的贝齿,见他面露呆色,她莞尔一笑。 “这才是你的初吻,别的都不算。” 苏玉珩狠狠瞪他一眼,将头偏过去不看她,露出的耳朵却是红彤彤,像兔子一样。 摇姯暗想,除开昨晚那个醉汉的轻薄之外,这小子肯定是初吻。 饶有兴致地看了她许久,直到苏玉珩调整好情绪,又恢复到之前的坦然自若,他才转过来给自己倒了杯茶,缓解一下莫名的燥热。 摇姯惊奇道:“啧啧,苏大公子喝的惯这种廉价茶叶?” “喝不惯。”他抿了一口就放下了茶杯,浑浊又苦涩的味道让他嘴里难受的很。 摇姯走过去就着那杯茶喝了下去,苏玉珩有些目瞪口呆:“那是我喝过的。” “我都不介意,你大惊小怪什么。”她翻了个白眼,贵公子就是难伺候,她就从来喝不出茶有何不同,“再说,我们都有肌肤之亲了。” 才白回来的脸唰的一下又通红,他刚想反驳,门外有敲门声响起。 “公子,我来接您了。”门外传来一道男声很是熟悉,摇姯想了半天,和苏玉珩有关她又见过的只有他的贴身小厮晗官了。 苏玉珩站起身来目光灼灼地望着摇姯,语气里有稍许歉意:“我们俩不能一同上路。” 摇姯点头表示了然,对他挥了挥手:“白白。” 苏玉珩知道那是再见的意思,他一颔首,准备走,突然想起来什么又折回来。 他拿起摇姯装着衣裳的包裹往外走,摇姯有些疑惑不解:“你拿错了,那是我的衣服。” 他也不回头,直接出了门:“我帮你扔掉。” 摇姯直跳脚:“不许扔,可贵了!”说完就追出去。 一把亮闪闪的剑抵在她胸前,摇姯抬头一看,臭脸的晗官怒气满满:“你怎么还缠着我家公子,我看就是你们这些不要脸的女人,才让公子躲在这种地方休息一晚的。” 摇姯一听脸也拉了下来,面前的公子哥虽没苏玉珩那么俊俏非凡,但也是器宇轩昂的,怎么说出来的话就这么难听。 她正想骂,苏玉珩回过头脸色不佳:“别让我再听见你这样说她一次。” 第十六章 小呆瓜 摇姯和晗官都楞在那儿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心里都在感叹这人怎么改性子了。始作俑者仿佛没事人一般接着往前走,路过一个女乞丐身边随手把摇姯的衣裳连着包裹给了她。 摇姯见他这举动怒地上气不接下气,自己再无耻也总不能从一个乞丐那里抢东西,刚刚才以为那个小魔头转性了,心里把他骂了八百遍。 女乞丐还没从苏玉珩的惊世容颜中回过神来,傻愣愣望着青衣公子的背影发呆,摇姯顿时觉得不公平,大家都被他的表象蒙蔽,明明是那么可恶的人。 “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教少主。”摇姯在女乞丐旁边说着风凉话。 “魔教早已不杀人,再说,他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女乞丐呲呲直笑,露出八颗黄牙,摇姯吓得倒退一步,暗暗叹息,这个世界的人就没个正常的。 摇姯趁着天气尚好,一鼓作气爬上了山。房间里空荡荡的,自从落蕊嫁人后就再没人搬进来过了。她最近也在收拾细软,随时准备下山再就业,总不能一直在清风崖坐吃等死。 前两日又去查看了下双生草的情况,花瓣已呈深蓝色,花径布满了黑色的条纹,傍晚天将黑未黑时,透出淡淡的光很是煞人。 自从昨日苏玉珩狠狠将她骂了一顿后,摇姯也没什么脸皮再去找他。她不知怎么有人可以如此捉摸不透,那个人天天把她丑挂嘴边,甚至连不知廉耻都放在了自己身上。但他从不抗拒自己的触碰,有时气极不理人,过段时间依旧会冰释前嫌,如果不是见识过他的残忍,真不敢相信他就是传说中冷血的小魔头。 不管怎样,摇姯从不抱希望能够同苏玉珩那样的人一起举案齐眉,梦终究是梦,她的理想很现实,平平安安度过一生即可,她就等着双生草可以采颉时狠狠敲诈他一笔消失在江湖。 “师姐你睡下了吗?”门外有个软糯糯的声音小心询问着。 摇姯午觉刚醒,听见小呆瓜的声音赶紧爬起来。小呆瓜本命萧风,是当今右相之子,年纪小九岁不到,所以也被安排到外殿和他们这些不入流的弟子一块学习基础功夫。摇姯见他平时可爱的紧,觉得萧风这名字实在不适合几岁的小男生,就总小呆瓜小呆瓜地叫他,他尚小还不懂贵公子气派,每次见到摇姯都开心得不得了。 “小呆瓜来啦。”摇姯打开门低头就见一个还不到自己胸部高的小男生拿着个小木匣,粉粉嫩嫩的小嘴咧开条缝呵呵直笑。 她接过他手中的小木匣,左右翻转了下也没看出个门道。摇姯弯下腰揉揉他的脸:“谁让你给我的?” “五皇子哥哥让我给你的,还说你会给我糖吃。” 摇姯甚是奇怪,段浮生搞什么鬼这么神秘,她把小呆瓜扯进房里让他坐在板凳上,从还没打开的包裹里搜出了一包麦芽糖塞在他手里:“怎么可能会忘记给你买糖,整整一大包,可以吃着过冬了。” 小呆瓜摇头:“过几日五皇子哥哥就会带我一块下山,准备回家过年了。” 摇姯很是沮丧,每年春节她都是孤零零一个人,周围都没甚好朋友可以陪她一块,他们都是有家的人。 她打开木匣子,里面有块红色的绒布,摇姯兴高采烈打开绒布,手里躺着的全是千两银票,足足有十张。 “段浮生发什么横财啦!”摇姯在屋里手舞足蹈,小呆瓜坐在板凳上嘴里叼着糖,缓缓摇头:“什么德行。” “切。”摇姯见这小鬼头竟然学她说话,人小鬼大的样子,“什么日子段浮生竟然如此大方。” “什么日子你自己不知道吗?”小呆瓜恨铁不成钢道:“蠢女人。” 她放下银票双手使劲捏他的双颊,小呆瓜的脸在他手里掐得渐渐红润起来:“人小鬼大,不许学段浮生骂我!” 绒布下方放着一张纸条,摇姯刚刚只顾着开心,没有发现。 她心想,难不成五皇子殿下兜兜转转发现还是自己最好,所以要表白了? 打开纸条,只有三个飘逸的字躺在那里:贺及笄。 摇姯有些诧异,说不感动是假,他知道自己对那些风花雪月没甚兴趣,仅只爱钱,银票对于她这么俗气的人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 纵使风流成性的五皇子对身边每个女人都这么好,她还是会感动,会欣喜;甚至会心甘情愿爱上他,如果她没有喜欢苏玉珩的话。 摇姯突然觉得自己也不需要去苏玉珩那里死皮赖脸用双生草交换银子,一万两够她花一辈子的了。 小呆瓜摇摇晃晃从板凳上跳下来,拍了拍手上的糖渣,有些幸灾乐祸道:“刚刚给你的是好消息,还有个坏消息给你。” 摇姯坐在板凳上拖住小呆瓜的脸:“明日再告诉我坏消息吧,我今天生辰耶。” “明日还别的事,只能现在告诉你。” “那好吧”摇姯有些垂头丧气。 “昨日聚贤阁一夜死了十几人你知道为什么吗?”他神神秘秘道。 摇姯心里一惊,但是听见死人这种事惊讶也什么错。她连忙摇头:“没听说,为什么啊?” “所以我就说嘛,怎么可能是你,你又不美。” “胡说,我明明很美。” “大家都在传,你约苏家公子在聚贤阁幽会,被人玷污了身子,苏家公子一气之下大开杀戒,将所有知情之人都杀了。” 摇姯楞在那里许久,苏玉珩这是出的什么破招数,竟然把脏水往自己身上泼。 她气的直拍桌子:“这是谁在胡说八道啊,我根本就不认识什么苏家公子!” 小呆瓜直点头附和:“苏公子怎么可能和你幽会,还为了你杀人。” “誒誒,注意一下你的措辞,我对你的态度很不满意!” 小呆瓜刚想辩驳什么,还未开口就被进门的人抢了个白。 “摇姯,我们清风派会替你做主的!”许久未见的千语依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摇姯可不敢得罪这个大小姐,连忙和苏玉珩撇清关系:“语依姐姐,我连话都没跟苏公子说过,更别说什么幽会了。” 第十七章 讨好 千语依早已出落成了个大美人,如瀑布般直泻而下的黑丝搭在她雪白的肌肤旁,粉嘟嘟的嘴一张一合,娇嗔可爱。 “我当然知道,他连我的约会都不屑赴,更何况是你了。”她一脸义愤填膺,倒是真真切切地相信摇姯是被诬陷的:“你放心吧,我会以清风派的名义还你一个清白的!” “是想还你的玉珩哥哥一个清白吧。”摇姯偷偷笑道。 千语依被戳中了心思有些不自在:“你是我们清风派的人,当然是为你啦。” “不跟你多说了,我要将这件事告诉我爹,让他来帮咱们!我早就听说顾琉璃近些日子正在往这边赶,十有八九你是替那个小妖精顶包的。” 摇姯一思索,那天与苏玉珩约会的确是顾琉璃不假。 千语依见摇姯若有所思的表情,大大的眼睛眨了又眨,风风火火地走了。 爱情中的女人果然智商为零,但是那样的千语依也煞是可爱,摇姯虽然不喜欢她,但也讨厌不起来,因为她明白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有时看她如此乐观都会有些同情。 她将这两尊大神送走之后抱着银票傻笑,江湖传闻对她而言又算什么,自己过得什么样只有自己最清楚。 今晚摇姯拿着些小碎银溜进了厨房,正准备央求郑厨娘为她开个小灶做几个肉菜。 “喂,我们公子在找你,你乱跑什么。”熟悉的声音让摇姯转过头来,望着晗官那张虽是清秀但令她无比生厌的面孔,脸瞬间就拉长了。 “我就是爱乱跑,你爱找不找。”摇姯顿时来了脾气,想起他今早对自己的恶言恶语,自然脸色也不会好。 晗官对她的地位百般嫌弃,自然是极其不情愿同一个清风派排不上名词的外殿小卒有何交流的。但苏玉珩最近对这个姑娘貌似有些不一般的情绪,不得不有所忌惮,语气缓和了许多:“我家公子在树林旁的岫兰亭,我到处寻你花了点时间,他等了有一会儿,你快去吧。” 摇姯见他这样低三下气再刁难也没意思,轻轻嗯了一声就往树林方向走去。 她本以为很难有机会再见到他,没想到才几个时辰又见面了,她很难不猜测,苏玉珩这场鸿门宴是想让她就这样替他自己将所有的羞辱骂名都承担下来,至少替死鬼不能是顾琉璃吧。 今日的雪始终没落下,但夕阳依旧是清冷的,亭子里端坐的青衣公子捧着本杂书,显然是等的无聊打发时间。 摇姯走近后很诧异,苏玉珩还穿着今早给他买了那件衣裳,按照他的生活作风,应该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换衣服才对。 苏玉珩将书放在一旁的石凳上,打开石桌上的饭盒,阵阵饭香扑面而来。 摇姯探头过去,都是些自己爱食的肉菜,她顿时喜笑颜开。 苏玉珩见她欣喜,眉角也挂上喜色:“我让厨娘准备了几样你爱的吃食。” 亭子正对着落日,斜斜的余晖映在亭子里,将他们俩的影子拉的老长。 “封口费?”摇姯也不客气,坐下来就开吃。 他摇摇头,叹了口气:“今日你及笄。” 今天已经数不清是摇姯第几次诧异了:“这你都记得?” 他面露愧色:“本该对你而言是最重要的日子,结果竟然流出那样的传闻,是我没有处理妥当。” 这回摇姯真的摸不着头脑了,难道不是苏玉珩自己传出去的?但是她又不敢这么问,不然旁边的苏大公子又要炸毛了。 她摇头满是无所谓:“我本来就不在江湖混,大不了以后改个名,照样是条好汉!” “这件事我自会处理。”苏玉珩将红烧肉夹进她碗里,就这样看着她吃,自己也不动筷。 自会处理的意思又是什么呢,大概又是杀人灭口让大家闻虎色变吧,摇姯觉得江湖挺没意思的,整天都打打杀杀,魔教一晚杀了十几人,竟然没人将罪魁祸首绳之于法,反而关心的是杀人背后的八卦绯闻。 “算了吧,全天下人都在传,哪杀的完。” “谁说我要杀人的。”他眉头轻蹙,一脸不悦。 “哦,”她的注意力只在肉上,完全没看见公子的脸色。 “你怎么不吃?”摇姯嘴里还叼着菜,抬起眼眸望着苏玉珩一脸不解,“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是不是在菜里下药了?” 苏玉珩被她气的噎住说不出话来,一脸猪肝色难看得很。他夺过摇姯手中的筷子,自顾自收拾起菜碟来。 摇姯赶紧将餐盒死死抱在怀里,双眼涕泪一脸委屈:“是我小人之心,珩珩原谅我吧!” 苏玉珩不理,就要从她怀里抢过来,摇姯见他那副誓不罢休的模样,就把油腻腻的嘴凑过去假装要亲他:“你不放手我就亲你啦。” 一双白玉般的手瞬时就松开了餐盒,缩到一边去,摇姯得逞后洋洋得意地接着吃起来,论无赖,还没人比得过她。 安安静静吃了一顿大餐,摇姯接过他递来的手绢将嘴擦干净,端坐在他身旁陪他一块看日落。 “我准备修炼琰鸣决了。”青衣公子望着远处渐渐消失的余晖,他好像也跟着快要消失一般。 摇姯有些惊讶,天下人都害怕他习武,所以苏玉珩十几年从未碰到武功,他一提到江湖和决斗都会表现出极其厌恶的模样,她以为他自己也是喜爱文墨讨厌武林的。 “你不是讨厌习武吗?” 他转过头朝她一笑,摇摇头。 “我以为你更偏爱做个才子。” “我感觉自己生下来就是为了练武的,我喜爱并且擅长,但是却不能碰。天下人都怕我会成为魔头,我也害怕,我见过成了魔的父亲,六亲不认,见谁都杀。所以,我才厌恶武林,厌恶魔教。”他将自己的手放在阳光下细细打量,“这本该就是拿剑的手,却被逼着拿起了笔。”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如果你的使命是争霸武林,那就放心大胆去做,”摇姯仿佛在那只手掌心中看到了忧伤和寂寞,她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抓:“就算是你真变成魔头,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俊得人神共愤的魔头。” “噗”苏玉珩被逗笑,她似乎从来不怕他,也不忌讳这个话题,这个认知让他雀跃不已。 “吃完就带你去个地方。”他从摇姯的手里挣扎出来,缓缓站起身,迎着残阳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他脚下,他就是王者,独一无二的霸主。 第十八章 祭祀 摇姯经常被他的皮相打动,但最近她更多时候是沉浸在苏玉珩独特的气质里无法自拔,他的少年长大了,有些欣喜又有些惆怅。以前他只从自己这里了解情情爱爱、缠缠绵绵,今后势必权势滔天的他,会有无数莺莺燕燕围绕在身旁,恐怕再也不需她的解闷和安慰了。 苏玉珩低头瞧见摇姯一脸呆滞,无奈用手肘推了推她:“傻坐着作甚,走吧。” “去哪儿呢苏大公子?” “这是六壬阵法,你跟紧我。” 见他一脸严肃,摇姯跟进追上几步,扯住他的袖口,苏玉珩难得好心情没甩开。 苏玉珩带着她在树林里绕来绕去,他只管看天,不看眼前,表现上看着路径是杂乱无序,其实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运行。不多时,竟然豁然开朗到了一间废旧的小木屋,木屋里一尘不染明显是有人整理过。 他将木桌移开,木桌的里部有小暗格。从中拿出个包裹,摆弄着一口小瓷碗,摇姯也跟着坐过去,凑过脸看。 小瓷碗在淡淡的月光下散发着浅蓝色光辉,旁边有把匕首透出幽幽的光泽,气氛无比诡异。 “把手伸出来。”苏玉珩往窗外望去,朝着圆月深深望了眼,中指在桌上叩了一下,示意摇姯快点。 她不明就以,但迫于苏玉珩散发出的压迫感,不得已将手伸过去。 他抓住她的手腕,眼睛都不眨拿起匕首狠心一划,匕首锋利无比,划在摇姯手上竟然没有一丝痛楚,但鲜血急涌出来,吓得她直缩手。 “就知道你要杀我灭口!” “杀你作甚!别乱动,小心伤到经脉。”苏玉珩紧紧抓住她的手不让动弹,蹙着的眉头宣示着此刻的他没甚耐心。 血没有间断地落在小瓷碗中,很快就接了小半碗,他拿出怀里的玉瓶倒出粉末状物体涂在摇姯伤口处:“等会就痊愈了。” 粉末确实有用,融化在血里,迅速凝固在伤口处,但疼痛感后知后觉,摇姯委屈极了:“疼。” 苏玉珩也有些歉疚,摇姯平时磕磕碰碰一点小伤都要疼上半天,他扯过摇姯的手腕,她感觉有轻微的气流在她伤口处浮动,苏玉珩脸上浮起不自然的红晕,语气里满满尴尬:“吹吹就不疼了。” 这样的苏玉珩实在是可爱,摇姯简直爱不释手:“血流的太多,要亲亲才不疼。” 苏玉珩放下她的手,一脸不高兴:“得寸进尺。” 说着他又用匕首将自己的手腕割了一条口子,血液和摇姯的混在一起,一霎间,小瓷碗就由淡蓝色幻化成了黑色。 摇姯吓一跳,指着小瓷碗支支吾吾:“这、这是什么妖术来的?” 苏玉珩不理他,用匕首在碗里搅匀,端起碗放在摇姯嘴边:“喝一半。” 摇姯闻到血腥味直反胃,今晚吃的油腻物仿佛就卡在喉咙里要钻出来,她站起身来想要逃离:“我不喝!” “要么喝,要么死,你选。”手被身后之人死死扯住,他手上拿着的匕首在月色下透着幽幽的光亮,配上清冷的声音,在静寂的夜晚里令人毛骨悚然。 “你除了要挟我还会什么?” 他冷冷瞧着她,端碗的手又往前递了几分。 摇姯心里委屈得不行,自己只要碰上他没有幸运的事情发生,她声线都带着颤抖:“我今天生辰,段浮生送了银子,你就送我这个吗?” “你、”抓住她的手更加用力,苏玉珩显然被激怒了,似乎都能听见他咬牙的声音,“既然你这么喜欢段浮生,那就随你去找他,我才不管你了。” “我不是喜欢他,只是喜欢他送的银子。”她见他恼怒,弱弱道。 “怎么会有你这么视财如命的女人。” 人在屋檐下,摇姯也不敢激怒他,只得把他的毛捋顺:“我是视财如命,但和你比起来,简直就是粪土一分不值。” 他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又瞧了眼窗外明月,叹气道:“你想怎样?” 免费来的便宜哪有不占的道理,摇姯在心里掂量了一下,小心翼翼试探:“你亲亲我更喜欢。” 苏玉珩双眸望进她的眼睛里,良久,将小瓷碗放在桌上,也站起身揽过摇姯的肩头,温柔如斯的他又回来了。 “你喝了我就亲亲,好不好。” 摇姯点点头,端起碗凑到嘴边,扑面而来的血腥味实在是作呕,反复挣扎了三次,胃里的红烧肉仿佛在翻滚。 她有些哽咽:“不是不想你亲亲,我实在是喝不进。” 他无奈摇摇头,接过小瓷碗闭着眼睛就往嘴里倒,那场景着实诡异,如果不是白天见过他,摇姯差点都以为他是吸血鬼了,而且是妖艳的品种。 “这个碗会吸收血的腥味,你喝下去只会觉得清甜。”他递给摇姯,小嘴一张一合,牙齿上还残留着少许血迹,摇姯瘆得慌。 苏玉珩都喝了,她找不到不喝的理由,只得捏住鼻子一饮而尽,黏黏稠稠的东西从她牙齿缝里划过,流进她的嗓子里,身体里有些暖暖的东西在苏醒。 苏玉珩双手扶着她的小脑袋,嘴尖在她的发顶轻轻贴了一下,用布包起小瓷碗和匕首就往外走。 这个吻还没来就走了,摇姯什么都没感觉到,还骗她吃了一碗血:“大骗子,这算是什么亲亲啊。” “你又没说亲何处。” “你耍赖,重来!” “就许你耍赖吗。” “…”摇姯竟然无力反驳。 她追上他的脚步,扯住青色衣袖:“你还没告诉我,刚刚是在干嘛呢。” “你不需要知道。” “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自作多情。” “那我真想不出来,你喝我的血干嘛,这种祭祀我总感觉是某种古老的爱情传说。”摇姯有些得意。 “自作多情。如果你将昨日的事告诉他人,我就能感应到,然后杀了你。” “我才不信,哪有这么神奇。” “不信你就试试。” “天地良心!昨日我就在房间睡了一天,什么事都没发生啊。” “油嘴滑舌。” “苏玉珩你肯定有点喜欢我对不对?” “不对。” “那你更喜欢我还是更喜欢顾琉璃呢?” “我不喜欢你。”他并不上当。 “切,我明明比她美,你肯定更喜欢我。” “那你呢,你是不是喜欢段浮生?”少年带着试探问到。 第十九章 替罪羊 “我的初吻都给你了,当然是喜欢你。”摇姯抬头望着他,他的黑眸好似掉进了几颗星星闪闪发亮。 提起今早那浅尝辄止的吻,莫名的,他感觉安心得很,好似被糟蹋的身体洗净,好似不安分的心终于落地。 “段浮生实在不是良配,他的喜好,很奇怪。” 摇姯挑眉,嗅到八卦的气味。 他没甚力气再去争辩,两个人的血液在他五脏六腑里穿来穿去,好似有股奇妙的气流想要钻出体内。 “总之,你以后不要再和他有任何瓜葛了,我这个舅舅对天下所有姑娘都很好,你陷下去会伤心的。” 摇姯自然不相信这是全部理由,但见他认真严肃的表情,点点头轻轻嗯了一声:“我也不喜欢花蝴蝶。” 她偏头,望着旁边那个璨如星辰的男子。 “那你能不能喜欢我一点点?” “魔教从来不允许用情。”少年冷冷的声调让他看上去更清冷。 摇姯吐了吐舌头,是谁前几月喝醉酒说喜欢顾琉璃的。 从阵法里走出来轻松很多,但摇姯只觉得浑身有真气在乱窜。她觉奇怪,苏玉珩未修炼过武功,哪怕是他所说的从昨晚才开始修炼内力,怎么会有如此雄厚的真气。 “你这是送我的及笄礼物吗?好强的真气。” 他一愣:“昨日修炼,惊动体内魔性,所以内力大增。” 又假装不经意道:“你有段浮生送的银票,哪还需要其他礼物。” 对于苏玉珩的转移话题,摇姯已经见怪不怪。一旦涉及到魔性这件事,他总是会偷偷逃避,毕竟只是个不经世事的少年,外人的眼光于他而言如同刃剑。 “瞎说,我愿意用银票换你的吻!” 要比脸皮厚,世上无人能敌过她。 “谁要你那点破钱。” 苏玉珩淡淡一瞥,往前走快几步,不让她看到自己微微翘起的唇角。 为了不引人怀疑,他们俩在小亭子旁就要分道扬镳了,摇姯这两天将酸甜苦辣都体验一遍,她也明白,有些事既然不能改变,何必知道理由,比如今晚,比如将来。 摇姯望着远去的身影,手在空中用力摆动。 青衣公子并不回首,双手负在背后,裙沓飞扬,好似谪仙般缓缓归去。 从此,她身体里也流淌着他的血液,他是她的软肋,也是他的盔甲。她很害怕,自己也带着魔头的血,染上了魔物才有的冷血病。 就这样消停了几日,大雪终于落下,摇姯在外殿乐得逍遥,这几天因为雪太大整个外殿都歇业停止练功,她就每天堆堆雪人打打雪仗,偶尔去厨房借个火取暖,清风崖上上下下最近都对摇姯背黑锅的遭遇无比同情,连郑厨娘也会偷偷给她留点菜加个餐什么的。 郑厨娘虽然是外殿唯一的厨子,但她其实也就二十刚出头,不似其他厨娘那样,她却意外的消瘦,一双慧眼充满了八卦之心。自从段浮生从外殿搬回内殿后,她的菜也越是寡淡,只有偶尔心情好时才会发挥正常水平。 这一日摇姯依旧偷摸进厨房,郑厨娘坐在灶台上啃着个黄瓜,见她来了急忙跳下来。 她把黄瓜往灶台一放,狼一样的眼睛闪闪发光:“摇姯,终于还你清白了!” “啊?”摇姯有些懵。 “都怪那小魔头,为了庇护他的小情人竟然拉你做垫背。” “怎、怎么回事?” “有人亲眼看见天下第一名妓顾琉璃进了那个房间,后来哭着跑下了楼,没多久房间里的人就死了。你说,不是顾琉璃被玷污了,还能是谁?” 摇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一套逻辑无懈可击。” 郑厨娘将黄瓜掰成两半递给她:“一晚上十几条人命,也只有顾琉璃那样的祸水才惹得出来,那些人被收买非说是你,这段时间你天天生龙活虎的怎么都不像出事的人啊。” 摇姯接过黄瓜大啃起来,此时的她心情大好,连忙点头附和:“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我在江湖也算是小有名气的美人了。” 郑厨娘丢给她一个白眼:“那是因为他们都相信苏大公子的眼光不会差。” 她也不恼,手里的黄瓜三下五除二就解决了,嘴里的黄瓜屑还没嚼完,她又推了推郑厨娘:“有没有给我留好吃的?” 一想到苏玉珩那小子要是听说最后还是自己心爱的小情人莫名其妙背了黑锅,肯定又是皱起眉头满脸愁容的模样,她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想想都开心。 郑厨娘揭开饭锅,里面蒸着热腾腾的菜,摇姯口水都要掉下来了,从衣袖里拿出一个玉簪就往她手里塞:“前几日倒真的是下了趟山,特意给你买了个簪子。” 郑厨娘也不客气,将玉簪举起透着光,喜滋滋收进怀中,又想起摇姯这几天所受的折磨,不由叹息:“那小魔头真是可惜了那副皮相,到底要糟蹋多少人家的少女。” 摇姯朝她竖起大拇指,深表赞同。 还有一月就新年,每年的这个时候,苏玉珩差不多该是回苍狼教了,自从自己及笄后,便再也见过苏玉珩出现。 但今年始终跟他们作对,摇姯下山准备给自己添几件新棉衣过年,却听说了顾琉璃香消玉焚的消息。 她突然没甚心情添新衣了,买了些小零嘴就上了山。 地上的新雪还未融化,踩上去直响,白雪皑皑中站着同样一身白的少年。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摇姯远远看他,却不敢再向前一步。 这是去外殿的必经之路,苏玉珩并没有什么光临外殿的理由,那么就只有一个,等她。 苏玉珩甚少等人,很显然,能够让苏大公子上心的事,只能是顾琉璃的死了。 摇姯也未想到,顾琉璃竟然如此心高气傲,用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哪像她,自己的名声被江湖传得声名狼藉,却还是该吃吃该喝喝。 如此清高的人,苏玉珩该是又对她多了份喜爱吧。而对摇姯,又多了个怨恨的理由。无论如何,这个黑锅是顾琉璃替她背下的,虽然事情均跟她俩无关,但权贵的事从来都不只是一个人的事。 第二十章 等候 她躲在小角落沉思了许久,何必再去受他羞辱呢,让她去道歉,让她为顾琉璃的死谢罪,她做不出来。还是下山去添几件新袄子吧,新年新气象,心情可以旧,但衣裳必须新。 躲过了这一次后,摇姯经常在外殿看到苏玉珩的身影,于是外殿的少女们纷纷提早穿上了自己的新衣。 摇姯在厨房里和郑厨娘一起抱怨,她们俩算是清风崖唯二的同道中人,郑厨娘不为苏玉珩皮相所动,是因为她心系妖媚的段浮生,摇姯不为他皮相所动,是因为她还想要命。 “最近那个小魔头怎么回事,天天往外殿跑,一坐就是一上午的。” “就是,害我都不能去堆雪人了。”摇姯也叹气。 “他再过两日就回去了,我们再坚持一会儿。”郑厨娘磨刀霍霍好似砧板上的鱼肉就是苏玉珩般。 “是吗?”摇姯望天,不知为甚,更多的是惆怅,又要一年不见了。等明年他有了新欢,或许该不记得顾琉璃这茬了。 夜晚凉风习习,摇姯坐在屋外的小石凳上望星。山崖开满了冬梅,摇姯惧寒,对梅花总是热爱不起来,她更喜欢夏日满湖的荷,甜甜的藕,生物就该这样,不能只有清高,还要有所奉献不是,哪怕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身后的人驻足了许久,其实摇姯早已知道,但今天的她不想主动,一点也不想。 两个人就在寒冷的深夜里一直僵持着,飘扬的雪又开始肆虐,好似刚刚的晴空万里只是错觉。 “回房吧,雪愈来愈大,小心着凉。”苏玉珩依旧白衣飘飘,在雪中像水墨画一样静却灵动,冷但浓烈。 摇姯只是望天,仿佛自言自语:“她的死,我可能也暗中推了一把。” 那日千语依提到可能是顾琉璃时,她故意表现出赞同的神情,摇姯很自私,那时只想着,被污蔑的如果是他心心念念的顾琉璃时,他是否还能像当日那样,冷冷淡淡一句处理不妥而草草带过。却不知顾琉璃是如此刚毅,流言蜚语竟然害死了她。 如果知道会搭上一条人命,那干脆就让自己背上这个被玷污的罪名也不是不可,反正自有一天洞房花烛时可以证明自己清白。 “没人怪你。”苏玉珩叹了口气,心情也不是很佳。 她点头:“没人能取代她在你心中的地位了吧。有些人死了,却永远活在人的心里。” 苏玉珩一愣,欲言又止好几次,仍旧没有说话。 摇姯从石凳上起身,带起周遭寒冷的空气,她拉紧了领口,从衣袖里掏出一块东西,递到他面前,是那块小时苏玉珩送她的红玉。 “我始终做不到像她那样,冰清玉洁,受不得一点羞辱,我只是想轻轻松松活着。” “你不要了?”苏玉珩脸色煞白,死死盯着她手中那块红玉,也不接过来。 “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可能再还给你。”她傻笑,笑里带着些许调皮。还好还好,苏玉珩没有想要收回的意思。 她把红玉挂在脖子上,对面的素衣公子神情才缓和了些,但语气依然冷淡无比:“不稀罕就丢了,我给出去的东西从来不收回。” 摇姯点头:“是啊,你当年借我的狐狸裘衣还在我那儿躺着呢。” 在夜里格外清亮的黑眸闪了又闪:“就不该救你,活该让你冻死。” “嘿嘿,”摇姯死皮赖脸:“我听你这句话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你知道我为甚要将顾琉璃从风尘中赎回吗?” 摇姯心都跳到嗓子口,这是要秋后算账了吗。“我可以选择不知道吗?” 苏玉珩白了她一眼,摇姯眼睛作星星状:“为什么呢?” “我想体会一次,喜欢的人不喜欢自己的感受。” “感受如何?”这不是变态吗,摇姯心想,但不敢说出口。 “还没体会彻底,就发现她其实是喜欢我的,欲擒故纵罢了。” “是啊,我早就说了,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呢。”摇姯嘴角微微上翘。 小雪花落在摇姯头顶,融化后渗透进发丝,她冷的头皮都发麻,但是不表现出分毫。 “进屋吧,明年…”他有些犹豫。 摇姯也不听他说完,点点头一蹦一跳地进了屋,在门外露了个小脑袋:“明年见。” 白衣公子站在紧闭的门前,数着雪花飘落,数着流年细水。 说来也好笑,摇姯在清风崖呆了整整七年,竟未见过千语依她爹一次。像她这样不受器重的外殿小弟子,也快到要下山的时候了,清风崖养不了那么多无用之人,她也面临着被裁员的风险。 今年年中,久病无医的苏夫人病逝,那个天下第一美人,摇姯是再也没机会见到了。她去小树林照看双生草的时间也越来越少,双生草对苏玉珩来说已经无用,是不是就意味着,她对他而言也是无用了。 他开始慢慢接手苍狼教的大小事宜,那个青涩不知所畏的少年终将成为魔教的接班人。他们俩渐行渐远分道而驰,她只能在别人口中了解他,而他,应该从来都不屑听到她的消息吧。 这期间段浮生回来还过一次钱,仅仅过了两年,五皇子殿下已经是三妻六妾,娇妻满堂了。摇姯提到曾经要娶她的那件事,段浮生撒腿就跑,边跑边说自己家中乱成一锅粥,实在无福消受。 她经常下山去找曾经的十二师兄白桦乔讨银子花,摇姯用他给的银子投资了他的店铺,白桦乔作为商人自然是肉疼的很,但见她这样开心就当玩乐。 落蕊已经抱了第二个孩子,摇姯突然觉得找个老实人嫁了也不错,于是回到清风崖开始清点现钱,收拾细软,下个月冬至后准备下山。 树林里那朵双生草已经黑透,摇姯写了封信给苏玉珩,告诉他双生草已经可以采撷。 有些人,在天上,就终究只能是个梦。哪怕你曾经淋过天上掉落的雨,踩过天上飘零的雪,但你终究不能同他一块在天上,那些恩泽也就只不过是生命中消逝的美好时光罢了。 第二十一章 血光之灾 信到苏玉珩手上已有十日,但不消七日他就赶来清风崖了,同他一块的还有魔教教主——他的父亲苏子骞,以及其他两大门派阐天门和夜谷。 内殿极热闹,但摇姯进不去,也不想进去。快到饭点,她又遛了进了厨房,但未见炊烟升起,郑厨娘坐在灶台上又在啃黄瓜。 “咦,今日怎么还不做饭?我好饿。”摇姯甚是奇怪。 郑厨娘优哉游哉道:“不知煮多少人的饭,煮多了浪费食粮。” “难道今日我们可以去内殿吃?” “是啊,内殿今日吃人,你去不去。”郑厨娘没好气道。 摇姯头摇的波浪似得:“还是跟你一起吃黄瓜吧。” “我知你早有下山的打算,要不你现在就走吧。”她依旧掰了一半黄瓜给摇姯。 “此话怎说?”摇姯不解。 “今日有血光之灾,外殿的弟子估计得死大半,你功夫这么差,还是别过去逞能了。” “为、为什么?” “魔教要亡,就在今日。” 郑厨娘虽然八卦,但消息却很准,摇姯心慌慌,丢下黄瓜就往外跑,衣袖就被身后的人扯住。 “你是准备去送死,还是逃跑?” 摇姯将自己的衣袖从她手中硬拽出来,焦急道:“当然是跑啊,谁留谁亡还说不定呢,走为上策。” 她可不认为在国恨家仇上,苏玉珩会和她恋何旧情,她跑回屋子里准备收拾包裹,却发现小屋被翻得乱七八糟,连肚兜都被捣腾出来扔在地上。 屋檐上藏着一个华丽精致的小木盒,里面装着双生草。摇姯轻功翻上屋檐,连盒带花都不见踪影,看来是冲着它来的。 其实那是摇姯培育了好几年的白月季。这个世界白色的花实在稀少,清风崖头的双生草尚未成熟,呈现的是罕为人见的白,谁又能想到成熟后的双生草是黑色呢。 她搜遍天下花匠,才买到几株近乎全白的月季,仔细养在无光照射的地方,就等着这个时候混淆众人眼线。只不过她没想到,终究还是用到了,苏玉珩还是信错了人,不然也不会轻易暴露。 衣服内层里的银票虽然被人翻了出来,但是并没有拿走。摇姯甚是奇怪,也顾不上那么多,塞进衣袖里带上一些贵重轻巧的珠宝就往外跑。 “小摇姯急匆匆是要去哪儿呢?”段浮生依旧一把桃花扇,满面春风怡然自得。 “段妖精,你怎么来了?”摇姯突然找到了盟友,丢开行李就往他身上跳。 桃花扇打在她脑门发出了清脆的声音:“作甚,男女有别你不知道吗?” “我听说他们打起来了,你会去救你外甥吗?”摇姯从他身上下来,作可怜状问道。 刷一声桃花扇打开,阵阵香气扑面而来,那种胭脂味让摇姯嗤之以鼻,她表示很嫌弃地捂住鼻子,段浮生凑过来就要打她。 “闲事”摇姯认着桃花扇上的小字,段浮生点点头,又翻了一面给她看,“勿管” “勿管闲事?”她有些诧异。 对面如桃花般满脸的男子挑了挑眉,将扇子合上缩回衣袖里。 “那是你外甥耶。”她翻白眼。 段浮生凑过来,一双狐狸眼勾了又勾,兰气轻吐:“要死的人是本就该死的人,不该死的人自然不会死。” 摇姯状似放心:“竟然连他舅都不担心他,那我就放心下山了。” 说完她拾起脚边的小包袱掂了掂:“拿着你给的小金库,我们就此分道扬镳吧!” “嗯,保重。”他好似不甚在意,转身就走了。 摇姯往大门方向走去,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摇姯还是决定先去一趟小树林,说不定双生草还在原处,毕竟具体何位置只有她和苏玉珩知道而已。 段浮生身上有股腥味,不是血腥,而是鱼的内脏腥,味道很轻他可能自己都没发觉,但是摇姯能够辨别的出,因为她每日都会用鱼内脏来养屋檐上的那株白月季。月季没有光线照射很难存活,所以摇姯会给它充足无比的营养成分,养死两株后发现内脏是效果最佳的。 她心里大概有了个判断,恐怕刚刚段浮生是来试探她反应的。下到半山腰后,她偷偷折回清风崖,在通往树林的路上摇姯遇到了很多生面孔,有些显然不是她们清风派的,但见她一身灰裘衣就知是清风派弟子,也没有为难她。 树林深处已无人烟,摇姯不知道内殿战况如何,她在树林里狂奔,泥土溅在衣摆上,白鞋周围也全是泥泞。深秋的树林里落叶纷纷,堆积的残叶有时会被清风带起飘扬在空中。 白天地点还是好找许多,摇姯扒开厚厚的落叶,揭开虚掩的木块,地下小溶洞里隐隐约约黑色的物体在浮动,是那朵她精心培育了整整八年的双生草,看来段浮生对双生草的情况毫不知情。 摇姯跳下去,小溶洞只是刚好能够容下她,她小心翼翼用剪刀剪下放在装着水的盒子里,四处张望无人后快速爬上来。 她抱起双生草正准备往回走,突然意识到清风派已然不安全,自己带着盒子贸贸然回去很有可能会遇害,不如就在树林呆上一天,等风头过了她再下山。 躲在溶洞里的摇姯肚子实在饿得慌,想念起中午吃剩下的半根黄瓜来,心思也是百转千折,四大门派互相屠杀,无论是清风派胜还是苍狼教胜,她似乎都没什么好下场。 暮霭渐临,周围的树在发暗,暮归的鸟啼在摇姯耳边萦绕,她在最后一缕夕阳中从溶洞爬了出来。 接着残阳的微光,摇姯打开小盒子,曾经黑得耀眼的双生草,隐去光彩,有些黯淡。摇姯有些诧异,看来双生草这个奇物果然难伺候,需要养分去护住。 摇姯拿起剪子在自己的手臂处割了道口子,让血液滴在盒子里和清澈的水混在一起。没过一会儿,双生草骤然绽放,硕大的花骨朵在盒子里摊开,浓郁的香味瞬间弥漫。 她赶紧把盒子盖上,没想到这才是双生草开花的样子,果然魔物的东西,嗜血妖艳,却美得不可方物。 走出树林时天已经黑压压一片,越往内殿走,血腥味越重,但是她还是得去,苏玉珩是死是活,她至少要知道。她小盒子埋在树林口那个小亭子旁的土里,连着她所有的银两一块。深吸一口气,摇姯对自己的未来一无所知,原来生离死别也可以离自己如此近。 这是她第一次进内殿,说来实在可笑,因为清风崖等级戒备森严,内外殿有人彻夜把守,只有在这种混乱时候她这个八年的弟子才能参观内殿。 摇姯有些路痴,加上内殿容括范围很大,她似乎一直在绕圈圈,横竖见到的尸体都是那么几个人。 这也不是她第一次见死人,但不同于上次,此时的她无比镇定,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不远处有人声鼎沸,她踏着小碎步跑去,只见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她身子小,钻进人群移动起来也较容易,插着里层的空隙,她仿佛看到一缕白衣站在中央,低垂着头。摇姯直觉那就是苏玉珩,但周围皆不是魔教弟子,她隐隐约约猜到,魔教落败了。 第二十二章 杀戮 又往人群中挤了几层进去,摇姯也不敢靠太近,苏玉珩内敛的很,她也猜不透他会做什么,还是远离一些安全。 一个和尚模样的老头披着袈裟,站在一旁不言语,只是一直在摆弄着他手上长长一串的佛珠。 旁边三个男子聚集在一块仿佛在讨论着什么,神色严肃而凝重。大家都在等,等一个最终的结果。 摇姯不敢问谁死谁伤,她眼里只有孤独站立在人群中央的苏玉珩,不敢抬头的苏玉珩,受众人唾弃指责、沉浸在悲伤中的苏玉珩。那是她从未见过的苏公子。摇姯突然对这样的江湖、这样的世人厌恶欲绝。 从人群中冲出来一个红衣少女狠狠撞了摇姯一下,她险些身形不稳。 红衣少女啪的一声跪在那三人前,拖着其中一人的衣摆,抽泣道:“爹,求求您不要杀他。” “不得胡闹,这是你该来的地方的吗!”那男子将跪着的人推开,满脸不耐。 摇姯也没心情打量这个养了她八年的掌门千南天,她直感叹千语依对苏玉珩爱得深沉,换做她,她不敢。 “你们这些人一个个讨伐魔教生性残虐,但现在却要杀一个无任何武功的人,和魔教和有区别!”千语依依旧不放手,满脸泪痕。 周围闻者均不说话,静悄悄地让人害怕。 “千小姐所言极是,各位大门大派何必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人过不去呢。千掌门有仁慈之心,必定能感化他的魔心。”一旁的和尚一字一顿说道,他微笑着朝众人点头,手中滚动的佛珠没有停下,摇姯这才仔细打量他,硕大的耳垂,松垮的皮肤,祥和的面容,倒真有几分羽化成佛的模样。 和尚此言一说,另外两人都缄口不言。千南天略一思索,若不答应在众门派面前也下不来台,心里对他这宝贝女儿诸多埋怨却不好发作。 “明心法师言之有理,上天有好生之德,那魔教的余子就留在我清风崖先从牧羊人做起吧。” 清风崖陡峭难登,有些生活物资都是由善于爬山的山羊驮上山来的。他让苏玉珩看守山羊,一是羞辱他,二也是为了打消千语依的念头,苏玉珩是绝无可能做他清风派的女婿了。 周围看热闹的群众都猛抽一口气,让曾经的至尊之子去牧羊,这么大的羞辱还不如一死来得痛快。 “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杀我父亲,毁我教派,欺我无依,哪怕死我也不要死在清风崖。”苏玉珩抬起头来恶狠狠望着那三人,大大的黑眸渐渐有红色的血丝在聚集,一双红瞳渗人的很。大家只当他是愤怒至极,也未在意,但摇姯感觉此时的他不只是愤怒,苏玉珩越是愤怒,越是冷静,绝不可能是如此张狂肆虐。苏玉珩两年前偷偷同她说过他准备习武,这样乖张狂躁的他怎么看都像走火入魔。 如果被众人所知他其实在习武,并且还有走火入魔的趋势,摇姯简直不敢想象后果。她曾听说入魔如同梦游,不可刺激和打扰,要慢慢引导,轻轻唤入魔人的名字可以让他暂时言听计从。 “苏玉珩?”摇姯扒开人群窜了出来,指着苏玉珩吃惊模样。 苏玉珩有些呆滞地转过头去寻那道声音,目光锁住摇姯后就未移开,好像整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只有她一个声音。 周围均是别派或者内殿弟子,她走上前去假意狠拽苏玉珩的手臂,满脸怒气:“我与你非情非故,你曾经在世人前诽谤我清白,如今掌门愿意收留你已算是幸事,你还不知好歹。” 说着她又朝那三人福了福身:“掌门大人,我就是外殿负责牧羊的弟子,也是曾经被他诬陷清白的摇姯,还请掌门能让我负责照顾他。” 千语依跳起来就要抓她:“摇姯你怎能如此卑鄙!那件事已经真相大白,你又何必再去报复他。” 千南天扶额实在头疼的很,他见摇姯和苏玉珩积怨已深不假,摆摆手示意此事就这么过去了,魔头已死,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子再怎么样也翻不出什么浪来。 “来几个人将小姐带回房,禁足一月好好反省今天的行为。你叫摇姯是吧,带他下去。” 摇姯拽着苏玉珩,大家都自动让出了一条路,苏玉珩呆呆地被摇姯牵着走,她从未见过如此听话的小魔头,回头用力拍了拍他的脸,他竟也没甚反应,倒是后面几个跟着她的清风派弟子皱起了眉头。 千南天当然不会这么放心就把苏玉珩交给她,摇姯没所谓,她本来也没打算就这样赤条条将苏玉珩救出去。她真带着懵懂模样的他去了羊圈,身后几个小跟班估计很少来外殿,各个脸上都是诸多嫌弃,到了羊圈外后更是不耐,见摇姯就是个小人得志又生性胆怯的不入流弟子,没说几句就把他们丢下回去复命了。 苏玉珩一直跟在摇姯身后瑟瑟地不敢说话,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扯着摇姯的衣袖,生怕她会不见一般。 今天又是月圆,她看着眼前狼狈的少年,这两年他丧母再丧父,无依无靠无权无势,和以前的他不可遏同日而语。摇姯使劲将自己的衣袖从他手中拽出来,少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嘟起小嘴猩红的眸子里瞬间就蓄满了水雾。 “别怕,我只是去给你找点吃的,你肯定饿了是不是。”摇姯温言软语道。 少年摇摇头,两只手都抓住她的衣角:“饿,但是更怕。” 摇姯扶额,走火入魔难道不应该是残暴嗜血吗,怎么这位仁兄就变成了萌娃呢。 她轻轻拍苏玉珩的手,“珩珩乖,那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他点头:“摇摇对我最好了。” “那是当然。”摇姯牵起他的手,偷偷溜进小厨房。里面狼藉一片,摇姯带着个拖油瓶找东西很吃力。拖油瓶开始话多起来,一直问个不停。 “摇摇你喜欢珩珩吗?” “嗯。”摇姯随意敷衍,在灶台地下发现了一碗回锅肉,也不管旁边公子,自顾自吃起来,这肯定是郑厨娘留给她的。 “可是摇摇为什么会喜欢人家呢。” 摇姯恶寒,肉也没心情吃了,塞到他手里:“吃了它。” “你不告诉人家,就不吃。” “因为你好看又有钱啊,嘿嘿。”摇姯满眼星星,落魄的苏玉珩竟然有一种别致的美,好似原本高高在上的仙人流落人间,红瞳黑发更衬得他妖孽一般。 “哦。”苏玉珩听到这个回答有些不开心,但是实在饿得慌,用手抓起油腻腻的肉就往嘴里塞。 “那珩珩喜欢我吗?”摇姯逗他。 “才不喜欢呢,你又丑又穷。”他嘟嘴,眼睛闪烁。 “别吃了,小小年纪就这么势利,长大后更是不得了。”摇姯很是生气,这个小魔头无论是痴是癫,都觉得她丑。她抢过那碗回锅肉,凶巴巴的模样吓得苏玉珩直瘪嘴,泪珠儿好似就要往下,摇姯软语哄了好一会儿他才由阴转晴。 摇姯拖着苏玉珩往树林的小亭子里走,她准备拿着银子和双生草趁着今晚混乱之际下山。 “你要带着魔头去哪儿?”身后低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里更为嘹亮。 只见一青衣中年男子伫立在那儿,青衣是闭门弟子的标识,这估计是哪个师叔,摇姯只叹大事不好,打是打不过,逃也逃不了,还带着个智商等于三岁的拖油瓶。 “出恭,带他去出恭。”摇姯笑嘻嘻道。 第二十三章 小魔头 “哼,在殿中就觉得你这个小女娃很奇怪,见你偷偷摸摸出房,果然就是想逃跑。你是苍狼教的内细吧。”他狞笑朝着摇姯走过来。 她吞咽了一下口水,面前之人不是几年前那个好对付的傻大个,她将苏玉珩护在身后,用力将他往后推:“珩珩,你快跑。” 苏玉珩只是抓住她不松手。 电闪雷鸣之际,一柄软剑在摇姯眼前晃了晃,她闭上眼睛,双手都在颤抖,离死亡如此近的窒息感充斥着她的大脑。 预期的杀气并没有来,摇姯睁开眼睛,只见苏玉珩替她硬生生接下那一柄剑,转眼已和青衣男子打斗在一起,青衣男子有武器,她担忧不已。 魔教的琰鸣决以残忍著名,教主苏子骞三招致命称霸武林,后娶公主为妻,和其他三大门派结拜,江湖五足鼎立。 如今的苏玉珩显然继承了琰鸣决的狠绝,但他习武时间不长,实际应战经验不足,加上要规避软剑长距离的袭击,和眼前的青衣男子打斗了纠缠了十几招也未分出胜负。 青衣男子也无意恋战,软剑朝着摇姯再次刺来。苏玉珩杀气聚现,掌心仿佛有烈火燃烧,竟然一掌直接刺穿了青衣男子的胸膛。 盈月柔和的淡光将满身鲜血的苏玉珩照得模糊又莫名的清晰,摇姯看不清他姣好的面容,却能看清那只穿过身体手在滴着血,却能感觉到他的血腥,他的残暴,还有他的害怕。她突然就能理解为什么江湖人都害怕魔教了,原来斯文尔雅的人一个不如意就可以用手将别人刺个窟窿,谁又能不心生恐惧呢。 青衣男子倒地,没多久就闭了呼吸。苏玉珩朝摇姯扑过来,她吓得倒退了一步。 “你躲在旁边木灌丛里,我去去就回。”摇姯轻声道。 “人家一个人会害怕。”苏玉珩将血淋淋的手在白衣上擦了擦,又嘟起小嘴满是委屈,好似刚刚杀人的不是他。 我也害怕啊。摇姯很想这么回答他,但是她突然就不敢了。 “你跟他们一样怕我是不是?” “我家珩珩最乖了,我怎么会怕。”摇姯伸手环抱着苏玉珩的腰身,以前细瘦有肉的腰现在已是精壮有力,他身上的血腥味充斥着鼻尖,她不适应地拉开了一段距离。 “我们俩一起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你在这儿等我至多一刻,如果不是我叫你,无论何事你都不得出来,听见没?” 苏玉珩很高,摇姯只到他肩膀,她感觉到少年的下巴在她发顶点了点,应该是答应的意思。 “摇摇你不要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没怕,没怕。”摇姯拍拍他的后背,状似安慰他。 少年回手也轻轻拍她的手背,他的手炙热的很,烫得她一抖,少年急忙缩回手,焦急道:“是我弄疼你了吗?” “不疼不疼,记住别轻易出来,知道吗?”摇姯松开他的腰,转头朝小亭子处走去,她确实在犹豫,是独自逃跑,还是救他,如果就这么不辞而别,天涯各方,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摇摇,如果你遇到危险就大声唤我!”苏玉珩在她身后大喊。 摇姯冲着那个黑影做了个嘘的手势,悄声道:“知道了,你快躲起来。”真是不让人省心。 摇姯一阵小跑到中午埋藏银两的地方,她将一半银两藏在鞋底,另一半放于衣袖,将双生草的盒子护在胸前。她不知道苏玉珩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但依他现在的智商,独自一人不被发现估计很难。 只要遇到那个小魔头,就定然没好事,摇姯也认命了,既然救了一半,半途而废也不是她的风格,她朝着原路返回,嘴里不断喃喃着。 灌木丛四周透着诡异的寂静,她试探地叫了声苏玉珩的名字,许久,都没人回应。 天上亮地下黑,摇姯蹲在灌木丛里大气都不敢出。过了好一会儿,悉悉索索有衣服摩擦的声音,摇姯捂住自己的嘴鼻,将自己的呼吸放均衡,尽量不让来人知道她的存在。来人隐在黑暗中,周围内力窜动,依靠身形她看不太出,但她就是知道,那不是苏玉珩。敌不动,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大概半时辰过去了,摇姯双腿麻木,昏昏欲睡。 “你终于来了。”一个年轻公子低沉而浑厚的嗓音让摇姯打了个激灵。 “你把她怎么了?”,磁性而带着焦急的声音,是那个正常的苏玉珩。 摇姯舒了一口气,智商高的苏玉珩让她莫名地心安。 “如果我说我拿到双生草以后就将她杀了,你会杀了我吗?” “你这又是何必。”苏玉珩叹息,无尽的伤感还有丝无奈。 “你自然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双生草和她,你选一个。” 苏玉珩丝毫没有犹豫:“双生草吧。” “你知不知道你很可笑!”年轻公子将手紧紧抓住苏玉珩的肩头,满是狰狞地死死盯住他:“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你以为你选双生草我就会放过她吗?我让你两个都得不到你信不信!” “我信。” “你恨我杀了你父亲对不对?” 苏玉珩沉默。 “我从小就爱我姐姐,她那么美,那么温柔,虽然我知道是我痴心妄想,但只要能看着她我就满足了。苏子骞那个贱人,仗着自己位高权重,隔三差五就虐待她,最后还将她残虐致死,我杀了他有错吗!” “浮生,总有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我母亲的死也是无奈。” “那你呢,你从小就不愿意正眼看我,顾琉璃就算了,摇姯那种傻丫头你都去沾惹,我就有那么入不了你眼吗?” 摇姯目瞪口呆,显得叫出声来。 苏玉珩将他肩头的手推开,清冷的语气是摇姯再熟悉不过的了,这是苏玉珩拒绝人惯用的口吻:“我爹是因你而死,我不杀你,但也不再是故人。” 段浮生将自己的桃花扇打开,深夜中的桃花扇发出点点星光,百日里含苞待放的桃花在深夜竟然怒放盛开。 “她那么势利的人,早已下山了。你会来求我给你双生草的,我们依旧是故人。”说完他将桃花扇撕开两半,往天上抛去:“这世上也总有一些连你都不知道的事情,玉珩,你就是太自大。”桃花扇硬生生插进土里,只露出了个尖尖头。 “但是怎么办,我就是爱你的自大。”他喃喃自语,双眼无神。 段浮生走了,带走了深夜清凉的露水,带走了满月皎洁的月光,带走了摇姯对他若有若无的好感。 难怪段浮生不愿娶妻生子,难怪苏玉珩三番五次提醒她喜欢上段浮生会很痛苦,难怪段浮生经常向她献殷勤,难怪那把桃花扇的手柄处刻着个珩。 以前有小伙伴同她讨论,说皇室多数因为压力大而变态多,**是常事,今日一见,摇姯没有听轶事那样瞠目结舌,而是满满的苦涩和无奈。 “出来吧。”苏玉珩站在原地,望着远处的满天繁星。 第二十四章 琰鸣决 “哼,在殿中就觉得你这个小女娃很奇怪,见你偷偷摸摸出房,果然就是想逃跑。你是苍狼教的内细吧。”他狞笑朝着摇姯走过来。 她吞咽了一下口水,面前之人不是几年前那个好对付的傻大个,她将苏玉珩护在身后,用力将他往后推:“珩珩,你快跑。” 苏玉珩只是抓住她不松手。 电闪雷鸣之际,一柄软剑在摇姯眼前晃了晃,她闭上眼睛,双手都在颤抖,离死亡如此近的窒息感充斥着她的大脑。 预期的杀气并没有来,摇姯睁开眼睛,只见苏玉珩替她硬生生接下那一柄剑,转眼已和青衣男子打斗在一起,青衣男子有武器,她担忧不已。 魔教的琰鸣决以残忍著名,教主苏子骞三招致命称霸武林,后娶公主为妻,和其他三大门派结拜,江湖五足鼎立。 如今的苏玉珩显然继承了琰鸣决的狠绝,但他习武时间不长,实际应战经验不足,加上要规避软剑长距离的袭击,和眼前的青衣男子打斗了纠缠了十几招也未分出胜负。 青衣男子也无意恋战,软剑朝着摇姯再次刺来。苏玉珩杀气聚现,掌心仿佛有烈火燃烧,竟然一掌直接刺穿了青衣男子的胸膛。 盈月柔和的淡光将满身鲜血的苏玉珩照得模糊又莫名的清晰,摇姯看不清他姣好的面容,却能看清那只穿过身体手在滴着血,却能感觉到他的血腥,他的残暴,还有他的害怕。她突然就能理解为什么江湖人都害怕魔教了,原来斯文尔雅的人一个不如意就可以用手将别人刺个窟窿,谁又能不心生恐惧呢。 青衣男子倒地,没多久就闭了呼吸。苏玉珩朝摇姯扑过来,她吓得倒退了一步。 “你躲在旁边木灌丛里,我去去就回。”摇姯轻声道。 “人家一个人会害怕。”苏玉珩将血淋淋的手在白衣上擦了擦,又嘟起小嘴满是委屈,好似刚刚杀人的不是他。 我也害怕啊。摇姯很想这么回答他,但是她突然就不敢了。 “你跟他们一样怕我是不是?” “我家珩珩最乖了,我怎么会怕。”摇姯伸手环抱着苏玉珩的腰身,以前细瘦有肉的腰现在已是精壮有力,他身上的血腥味充斥着鼻尖,她不适应地拉开了一段距离。 “我们俩一起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你在这儿等我至多一刻,如果不是我叫你,无论何事你都不得出来,听见没?” 苏玉珩很高,摇姯只到他肩膀,她感觉到少年的下巴在她发顶点了点,应该是答应的意思。 “摇摇你不要怕我,我不会伤害你的。” “没怕,没怕。”摇姯拍拍他的后背,状似安慰他。 少年回手也轻轻拍她的手背,他的手炙热的很,烫得她一抖,少年急忙缩回手,焦急道:“是我弄疼你了吗?” “不疼不疼,记住别轻易出来,知道吗?”摇姯松开他的腰,转头朝小亭子处走去,她确实在犹豫,是独自逃跑,还是救他,如果就这么不辞而别,天涯各方,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摇摇,如果你遇到危险就大声唤我!”苏玉珩在她身后大喊。 摇姯冲着那个黑影做了个嘘的手势,悄声道:“知道了,你快躲起来。”真是不让人省心。 摇姯一阵小跑到中午埋藏银两的地方,她将一半银两藏在鞋底,另一半放于衣袖,将双生草的盒子护在胸前。她不知道苏玉珩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但依他现在的智商,独自一人不被发现估计很难。 只要遇到那个小魔头,就定然没好事,摇姯也认命了,既然救了一半,半途而废也不是她的风格,她朝着原路返回,嘴里不断喃喃着。 灌木丛四周透着诡异的寂静,她试探地叫了声苏玉珩的名字,许久,都没人回应。 天上亮地下黑,摇姯蹲在灌木丛里大气都不敢出。过了好一会儿,悉悉索索有衣服摩擦的声音,摇姯捂住自己的嘴鼻,将自己的呼吸放均衡,尽量不让来人知道她的存在。来人隐在黑暗中,周围内力窜动,依靠身形她看不太出,但她就是知道,那不是苏玉珩。敌不动,她也不敢轻举妄动。 大概半时辰过去了,摇姯双腿麻木,昏昏欲睡。 “你终于来了。”一个年轻公子低沉而浑厚的嗓音让摇姯打了个激灵。 “你把她怎么了?”,磁性而带着焦急的声音,是那个正常的苏玉珩。 摇姯舒了一口气,智商高的苏玉珩让她莫名地心安。 “如果我说我拿到双生草以后就将她杀了,你会杀了我吗?” “你这又是何必。”苏玉珩叹息,无尽的伤感还有丝无奈。 “你自然知道我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双生草和她,你选一个。” 苏玉珩丝毫没有犹豫:“双生草吧。” “你知不知道你很可笑!”年轻公子将手紧紧抓住苏玉珩的肩头,满是狰狞地死死盯住他:“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你以为你选双生草我就会放过她吗?我让你两个都得不到你信不信!” “我信。” “你恨我杀了你父亲对不对?” 苏玉珩沉默。 “我从小就爱我姐姐,她那么美,那么温柔,虽然我知道是我痴心妄想,但只要能看着她我就满足了。苏子骞那个贱人,仗着自己位高权重,隔三差五就虐待她,最后还将她残虐致死,我杀了他有错吗!” “浮生,总有一些你不知道的事情,我母亲的死也是无奈。” “那你呢,你从小就不愿意正眼看我,顾琉璃就算了,摇姯那种傻丫头你都去沾惹,我就有那么入不了你眼吗?” 摇姯目瞪口呆,显得叫出声来。 苏玉珩将他肩头的手推开,清冷的语气是摇姯再熟悉不过的了,这是苏玉珩拒绝人惯用的口吻:“我爹是因你而死,我不杀你,但也不再是故人。” 段浮生将自己的桃花扇打开,深夜中的桃花扇发出点点星光,百日里含苞待放的桃花在深夜竟然怒放盛开。 “她那么势利的人,早已下山了。你会来求我给你双生草的,我们依旧是故人。”说完他将桃花扇撕开两半,往天上抛去:“这世上也总有一些连你都不知道的事情,玉珩,你就是太自大。”桃花扇硬生生插进土里,只露出了个尖尖头。 “但是怎么办,我就是爱你的自大。”他喃喃自语,双眼无神。 第二十五章 预言 摇姯下山后也不敢在清风派的地盘上久住,睡一晚后急急忙忙出了城,去了白栎乔的地盘上称王称霸。 灵河之所以叫灵河,正是因为灵儿江给灵河人带来的丰泽收益,这里江水绕着平原,大陆四通八达,水运亨通万里,灵河首富成为琰国首富也就不奇怪了。 她就在白栎乔的府中耍赖般常住了下来,白栎乔平时忙的连个人影都见不着,她作为贵宾,就跟白府老大似得呼风唤雨,白栎乔也由着她闹,从未半句怨言。 “大消息大消息啊小姐!”雯儿风一般冲进来。这是摇姯在这个世界的第一个丫鬟,平时就让她去茶馆探探风听点八卦回来解解闷。 摇姯从床上瘫坐起来,揉揉还未睡醒的眼睛:“如果不劲爆你就得尝尝我的起床气。” 雯儿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刚从村里买回来没一年,摇姯见她生性活泼心思单纯就选了她。 “昨日阐天门揭开了无忧道人的第二个预言,你知道是什么吗?”雯儿一脸兴奋。 “第一个预言是什么?”摇姯好像错过了什么大事很长一段时间。 “哎呀,怎就不记得了,”雯儿大腿一拍:“清风派揭开的第一个预言,传闻魔教要统一武林,所以几大门派才诛杀了教主呢,听说有个清风派弟子将小魔头放走了,都在追杀她呢。” 摇姯将被子踢开,气的浑身颤抖:“真是气煞我也!为了一个破预言,就杀人一家,毁人教派,那个什么无忧道人到底是何来头,世人就如此信任他!” “他从未失言过,但据说无忧道人已死,几个预言放在不同教派中,到了一定时候就要昭告天下。” “瞎扯淡,我看是乌有道人吧,子虚乌有的乌有。” “小姐这种话千万别胡说,会惹上杀身之祸的。”雯儿似乎十分紧张。 摇姯摆摆手:“这次又是预言什么啊。” “预言说得天女者得天下!”雯儿津津乐道的模样煞是可爱:“传说这天女出生在秋分时节,出生时紫光闪烁,血液可以治百病,娶她者势必统一天下。” “而这天女啊,也早已降落人间,你猜是谁?” “是哪家倒霉孩子?”摇姯兴趣缺缺。 “开阳派的千金颜湮烟!”雯儿企图从摇姯脸上看到震惊,显然她令雯儿失望了。 “什么来头?我没听过。” “开阳派虽然不比四大门派,但最近几年也是混的风生水起,您怎么这都没听过。”雯儿有些委屈。 摇姯挣扎起来让雯儿递来衣服:“几岁了?” “今年刚满十岁,小小年纪就已经美得倾国倾城,又得知她是天女后,开阳派求亲的人都排到城门外了,颜门主只得说等颜湮烟及笄后再做打算,各大门派方可作罢。” “等你及笄时我也让求亲的人排到城门外,让你也风光一次可好?”摇姯打趣道。 “哎呀,真讨厌。” 早听说苏玉珩回到七谏山庄后,就同苍狼教两大长老上山闭关修炼,独留一个最毒辣狠心的大长老镇守山庄,其他三大门派也受重创,加上苍狼教背后有皇宫势力在支持,倒也相安无事,井水不犯河水。 其实各大门派都有自己的小九九,苏玉珩没有功底,要想同他父亲那样炼成第九层琰鸣决,哪怕他是不可多得的武林奇才,没有个十几二十年根本不可能,到那时,武林谁主天下还真不一定,所以现在大家都没心情去攻打苍狼教,更何况,大长老实不好惹。 白栎乔出生时是早产,身板很弱,去清风派修炼了几年依旧没甚好转,倒是从摇姯身上学了一堆坏习惯下了山。按照摇姯的观察,白栎乔应该是个十足受,没想到段浮生那个妖孽才是受。 “大乔,你看我替你赚了多少银子!”摇姯学的是财务,对做账有一套自己的方法,她简化了许多繁琐的步骤,做了些简单易懂的公式,不到一年就晋升为白栎乔商业帝国的财务顾问。何为财务顾问,就是在做账上出出主意,监督一下,真让她拿起算盘啪啪打,她怎么比得快那些老掌柜。 摇姯仗着自己的功劳,硬生生从白栎乔手里抢了个饭馆过来做实验,每段日子都有新花样,让他头疼不已。 “大乔,你要给我涨工钱。”摇姯翘着二郎腿老神在在,她不敢唤白栎乔师兄怕暴露身份,就总是大乔大乔的叫他,又让别人唤她小乔,每每听见有人叫她小乔,就一脸喜滋滋的模样。 “女侠,整个天下都找不出比你工钱更高的掌柜了,你还想怎样!”白栎乔一听她又要涨工钱,一口茶水喷了出来,满脸无奈。摇姯惋惜不已,那杯茶就价值千金,反正也是糟蹋,还不如给她做工钱得了。 “乔乔你原来很迁就我的,你是不是变心了?”摇姯衣袖抚面,假装抽泣。 白栎乔扶额,拿她没法:“你把那些个话本撤下来,我就给涨。”摇姯最近在饭馆里弄了个说书的,不似普通唱戏的班子,每天都收集些武林轶事八卦,客人是多了不少,但他也陆陆续续收到了好几家门派的书信。 摇姯一脸恨铁不成钢,拍了拍白栎乔的肩膀:“大乔你还是太嫩,他们不满意这些八卦,可以买他们满意的嘛。”她伸出手掌在白栎乔眼前晃了晃:“一个八卦一万两,一分钱都不得少。” 白栎乔皱眉,不可信道:“谁会做这个冤大头。” “十天只卖一次,大家肯定抢着做。” 白栎乔爱喝茶,不是品茶,而是爱喝浓茶。摇姯经常会把他手边的茶换成清水,然后在他耳边碎碎念半天。他继承家业后没日没夜打理着庞大的商铺,琰的海运是由白家承包,自然白家是举国最大的盐商,所以白栎乔常常不在府中,往返全国各地,身体也是愈发地差。 自从摇姯在白府长居后,白栎乔在府中用晚膳的次数也越来越多。“大乔,我听说天女的血可以治百病。”白栎乔赶了十多天马车刚回来,脸色苍白得吓人,摇姯也跟着着急。 第二十六章 公子 白栎乔只顾着吃饭,他额头渗满了冷汗,只要是吃饭他就容易流汗,特别是夏天,冷汗都可以把长衫打湿。 “我们花银子去买天女一碗血好不好?”摇姯拿出手帕给他,他接过擦擦脸上的汗水,缓缓摇头。 “武林定下的规矩,谁也不可破。更何况,我只是个商人,开阳派不缺钱。” “不去试一试,我始终不甘心。” “各大门派都有人在暗中保护天女,他们互相抗衡,苍狼教三大长老身中奇毒,阐天门门主病重生命垂危,哪个不比我有权有势,不都是得不到吗。” 摇姯眼睛转了转,嘿嘿笑道:“自古红颜难过英雄关,你用美人计去**她,指不定一分钱不花就喝到了。” 白栎乔把筷子往桌上一放,脸色通红,呼吸急促起来。摇姯吓得脸色变白,也放下筷子帮他顺气:“我说笑说笑的,你别生气。” “如果段浮生那个妖孽在就好了,让他去**肯定行。”摇姯突然就想念起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桃花妖孽来,还有他不可告人的秘史,“或者苏玉珩也行,让魔尊去**天女,然后我再去跟他讨碗血。” 白栎乔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他的身体每况愈下,但诸多事情又需亲力亲为,确实是力不从心,“我还没不济到需要喝天女血才能活下去的地步,你别操心,我在府中休息几日就没事了。” 摇姯点头忙应下来,白栎乔是她在来这个世界后真心待自己的第一个人,她自然上心很多。 “这个月的信已经送到了。”他又拾起筷子,夹了筷子米饭放进嘴里,眼神小心瞥了眼她。 自从那日下山逃出来后,摇姯每隔几周无聊时就会给苏玉珩写信让白栎乔想办法送到七谏山庄,她不知道信能不能送到他手中,或者送到了他也不屑看,但也不为别的,她现在和魔教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至少得让如今的魔教尊主知道有个人曾经为他出生入死。 “嗯,谢谢你大乔。”她眼睛放空望着前方,若有所思的表情。 “但依旧没有回信,”他嚼了嚼嘴里的饭,索然无味,“你这是何必呢,非要和魔教扯上些关系。虽然近些年魔教开始恢复元气,但他们变本加厉地杀戮其他门派,你知道的,苏玉珩他,不是善茬。” 最近这一年摇姯在外晃荡经常会遇到想要杀她之人,后来她干脆闭门不出,情况却也没好转多少,但总能化险为夷。 “我救过他,他不会恩将仇报的。” “哎,清风派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你还执迷不悟,大魔头念旧情,简直是天方夜谭。” 白栎乔派高手保护,但他毕竟是商人,武林斗争他接触不到自然护不周全,但有另一批人明显同第一批的杀人手法迥异,应该是有另一批人在暗中保护她,出手狠绝,杀人不留全尸,一刀毙命,如此心狠手辣的杀人方法魔教之人无疑。 “你还喜欢他?” 白栎乔见她不作声,轻轻在心里叹口气,望着眼前白璧瓷碗暗自发呆。 信每月都会送,但是摇姯从未收到过回信或者任何回应,慢慢的,摇姯写信的次数愈来愈少,写了两年多后,她也不再送了,因为她找到了一个同样可以保护她的那个人。 摇姯和他的相遇,是在她的地盘上。 那时摇姯从白栎乔手里要了个快要败落的饭馆,晚上的灵水尤为安静,就好像在清风崖和苏玉珩相处的夜晚,晴空漫天繁星,于是她将饭馆取名为星晴百里。饭馆的主要食客是文人侠客,他们都不喜这样通俗的名字,叫斋、轩、阁之类才吸引人,顾遭到白栎乔的强烈反对。但摇姯将屋顶改成浅蓝色透明琉璃作为高价包厢后,星晴万里的三楼包房就座无虚席。 星晴百里的中央修建了个池子,周围看台围着一桌桌客人,从琉璃玻璃投射下来的光打在池子中央,夏日一株株荷花亭亭玉立。 水光四溅,从池子中冲出来两个黑衣人,身上的水珠在空中飞扬,卷起的劲风还带着池子里的湿气。那两人取剑直朝摇姯的方向过去,从她身后涌出一个人用剑接下那狠狠一道。 摇姯倒退两步,这伙人不同于其他,直取命脉,下手凶狠。 身前之人体力透支,对付两人显然力不足。摇姯见大势不好,撒腿准备往后跑,只见后方也涌出两名黑衣人,手持铁索,面目狰狞。 所有宾客乱做一团,大家纷纷抱头往桌下窜。明杀暗杀对于这一饭馆的宾客来说应该是习以为常了,这几年武林一直不太平。只不过今日的组织显然训练有素,江湖人士也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躲在暗处偷偷瞧。 在她手足无措,正准备赤手拼搏时,一个翩翩公子从饭馆的三楼包厢里飘然而下,用手中的一柄玉箫护在她身前,将黑衣人朝着她驶来的武器逐一击退。 不同于其他武林中人的野蛮血腥,他飞舞着玉箫就好似湖面上翩翩起舞的少女,一静一动,一颦一笑,都让人沉浸在其中,摇姯甚至仿佛可以闻到阵阵清香,沁人心脾。 公子一身青蓝色锦衣,袖口绣着金色祥云,大家都看呆了去,好似从未见过如此优雅之人,虽不是美得惊心动魄,但却让人挪不开眼。 “姑娘受惊了”公子的嗓音像玉珠一样落地有声,他收回玉箫藏于袖中,箫上挂着的一截流苏在他的袖口摇曳。 摇姯摇头:“我经常遇到这样的场面早已习以为常。” “有无受伤?我见姑娘貌似有些不适。” “多亏公子及时出手,平日里也常遇上些刺杀,但今天是第一次遇到你这么儒雅的人,所以还没回过神来。” 如此直白的赞扬让公子脸上露出些红霞,低下头不敢看她:“姑娘平时还是多加小心。” “嗯嗯,多谢提醒,公子有无受伤?”摇姯点头。 “多谢小姐记挂,甚好。听说这里很多布局都是出自小姐之手,今日终见其人也算是无憾了。” 摇姯甚是欣喜,自己做闲人惯了,这个饭馆是她这两年的心血,每壁每阶,每个房间都是她精心设计,每个季节都会换个主题,她从未奢望能够闯出自己的一片天地,只要有人认同足以。 “我见公子每月初十都会光顾,今日的茶水饭钱就由小乔请了。” 公子微微有些变色,摇姯知道他定是不喜别人留意他,她解释道:“公子误会了,留意每个有价值的客人喜好和习惯是作为掌柜的差事而已。” “有价值的?”公子对这个新鲜词产生了兴趣,他唇角上翘,一双细长的丹凤眼也跟着眯了起来。 摇姯吐了吐舌头,有些羞赧:“就是多金的意思咯。” 公子恍然大悟,一脸揶揄:“你又是从何得知我多金呢?” “我还知道你喜欢点什么菜,喝什么温度的酒,加不加辣,去不去蒜呢。”摇姯见他戏弄,也不恼,跟着他一块起哄。 锦衣公子不像刚才那么拘束,眉头舒展,望着摇姯丹凤眼好似会放电一般,声音也软了下来,温柔又腼腆:“下次有机会我也会留心小乔姑娘的喜好,也试试做掌柜的感觉。” “不用试,你想做掌柜,我直接退位让贤。”摇姯一副侠肝义胆的表情,把锦衣公子逗得直乐。 “阐天门的二少爷给你做掌柜,也就只有你才想得出。”白栎乔头发微微凌乱,额上渗满了汗,但一身轻纱长衫依旧风姿卓卓,他朝着锦衣公子鞠了一躬:“她不知公子身份,白某替她赔不是,绍礼公子切勿放在心上。” 第二十七章 小题大做 白栎乔听闻摇姯在饭馆遇刺,丢下手中的东西顾不得身体虚弱快马加鞭赶过来,一路颠簸体力透支,眼前已经是白花花一片,但又不得不依靠内力极力强撑。 “白公子客气了,这是您的?”锦衣公子依然是儒雅的模样,他稍稍同摇姯离开了些距离,虽是一小步,但好像触不可及似的。 “远房表妹。”白栎乔思索了一会儿,低沉着声音道。 有些无奈,又有些不甘。 “她平时调皮惯了,绍礼公子见谅。这顿饭算在我账上,对表妹的救命之恩无以为报。“白栎乔对他异常的客气,不由让人对锦衣公子多看了几眼。 微笑可能是他的标准式面容,微微上翘的嘴唇就没放下来过,他轻轻瞥了眼正在望着自己出神的摇姯,面带笑意道:“其实和小乔姑娘也是投缘,但今日实在有急事,下次有机会定要和你们兄妹俩好好聊聊。“ 说完又向白栎乔颔首:“在下先告辞了,有缘再见。” 目送他出了星晴百里的门厅后,厅内的人才回过神来各干各的活。荷花池的水漫在地板上,宾客们从纷纷从桌子里钻出来,好似从未发生过刚刚之事,只不过又都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池塘周围的座位肯定是需要修葺,心疼得摇姯赶紧叫人来。因为阐天门在灵水,自然灵水也成为武林的争锋之地,各大江湖人士往来,饭店里多少有些冲突,摇姯最见不得的就是江湖人士在她这儿打打杀杀,不管哪个门派揪着谁该赔多少就赔多少银子。 白栎乔见她如此有精神头,放心下来找了个房间休息,在稍微喘气之余,武林人士如今的动作越来越大,恐怕大事将近。 自从光天化日就被刺杀之后,摇姯身后就有一群甩也甩不掉,但追也追不上的侍卫,和她永远保持数十尺距离。 沈绍礼是四大门派之一阐天门的二公子,大公子沈竹隐在家中指点江山,二公子就只能做个跑腿的各地来回。摇姯有时也替他打抱不平,大家只识大公子能武能文,将相之才,却不知二公子也是如玉斯人,可屈可伸。但沈绍礼往往都是一笑置之,好似从不在乎这些。 自从和沈绍礼每月都会见上几面,白栎乔回府的频率也越来越高,他从不问摇姯关于沈绍礼的事情,只是打探一下店铺的情况,和她笑笑闹闹一些八卦绯闻。他的身体有所好转,同摇姯说起要去璇玑办些事,璇玑以温泉著名,现正值初秋,他想在璇玑住上一阵子也养养身体。这次,他也想带着摇姯一块同行。她满口应答下来,心里却想着见不到沈绍礼他会不会对自己有些思念。 “唉,真是小题大做,我一个江湖小喽啰哪需要这么多人保护啊。”摇姯坐在沈绍礼对面,望着他饮酒的侧脸俊颜直掉口水。 沈绍礼将酒杯轻轻放下,夹了块肉放在摇姯碗里,温柔细语道:“这可不是小题大做,你知道江湖有多少人在找你吗?光是这个房间后,就埋伏了至少三批人。” 摇姯从不去想那些事,她以为那些置她于死地之人都是清风派的爪牙或者是其他门派怨恨她将魔头放虎归山,因每次都化险为夷,早已习惯了过腥风血雨的生活,竟从未想过为何要杀她。 她面带诧异:“其实我没弄明白,不就是放了魔头归山吗,大家至于这么赶尽杀绝吗!” 沈绍礼目瞪口呆地望着她,一脸不可思议:“他们不是来杀你的啊,难道你连什么原因都不知道?没想到白栎乔把你保护地这么好。” 摇姯听到这话竟然出奇的安心,只要不是来杀自己的就行:“难道那些人不是因为魔头才三番五次来杀我?” “是,也不是。跟魔尊有脱不开的关系。” “我就知道跟那个魔头有关!” “据悉,魔尊修炼到第十重就无人能敌,但第十重必须要靠双生草来压制魔性,就是因为没有双生草,前任魔尊才死于非命。” “不对啊,苏玉珩他爹不是被你们杀了吗?” 沈绍礼的手一顿,那天的腥风血雨他未参与,但他父亲也代表着阐天门去发难的。 “因为老教主练就第十重但未服用双生草,触发魔性后无法控制,对天下大开杀戒,各大门派才联手屠之的。” 摇姯恍然大悟,原来双生草不是给苏玉珩的娘治病,而是给他爹治病的。难怪他娘死后魔教还是对双生草念念不忘。 “但是这和我有何关联?”她又不解了。 “因为大家都知道双生草在你这里。”沈绍礼伸长手用温暖的掌心揉了揉她的头发,被温酒晕染地更外鲜艳的红唇轻启,那么高雅之人,竟然透出一丝丝魅惑来。 摇姯大呼冤枉:“我怎么不知道双生草在我这儿啊!” 沈绍礼轻笑:“贼喊捉贼,段王爷段浮生告诉天下人双生草在你这儿,其实就在他手中。” 摇姯举起酒杯对他呈敬:“佩服,你怎么这都知道?” “你每天都傻乎乎的,怎么看都不像是藏了宝贝的人。”沈绍礼接过她的酒杯,就着她喝过的那一边一饮而尽。 “沈公子,我看你平时挺高雅脱俗的,怎么就看不出我这是大智若愚呢。”摇姯脸拉得老长,将他面前的酒壶端了过来,嘟起嘴不让他喝。 今日小雨淅沥,点点雨声打在琉璃上,好似无节奏却又美妙至极的奏乐。窗后阵阵微风吹进,摇姯可以感受到秋的气息,温暖、平和,就像对面公子给她的感觉一样。 沈绍礼永远都是淡淡的笑容挂在唇边:“你好像从来都没有忧愁,真是令人心生艳羡。” 她摇头:“怎么会没忧愁,四处漂泊,寄人篱下;每几天就有人要杀我,我其实怕得要死;但是日子总是要过,倒霉事遇多了,凡事都往坏了想,所以每天都能睁眼看到你们我就很开心。” “也包括我吗?”他隐去笑容,有些诧异地问道。 摇姯看见好看的人就容易带着痞痞的坏习惯:“不然你以为我每月初十来这儿是等谁呢。” “这事还真说不准是谁等谁,以前我只是凑巧,如今...”沈绍礼从来都是温文尔雅,就连说情话都是脸不红心不躁,好似在讨论天气一般随意,但又让人心跳不止。 “如今什么?” “可我听说你,还对魔尊怀有旧情。” 第二十八章 变天 摇姯每月都会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和沈绍礼对酒当歌,两个寂寞空虚冷的人极易擦出火花来。 “那个人的名字对于现在的我而言也就只是个过往而已,过往云烟,风吹即散,珍惜当下才是我做人的宗旨。”这世上的少女都奢求着苏玉珩的青睐,但或者从未有过少女会奢望那个谪仙般的人会属于她们自己,唯二两人,顾琉璃和千语依,都因苏玉珩而死,谁还敢得到他的哪怕一丝眷念。 “小乔姑娘看得很开,这天下多少人为他疯狂,反而是你,看淡了。” “沈公子误会了,我并未像传说中那样,同魔尊有过青梅竹马,只不过年少不懂事心生过情愫罢了。” “这、可是魔尊肯定也听说了你们的流言蜚语,却从未对你下手,倒是不像他的作风。平常有人夸他貌美,轻则断臂,重则不留全尸。” 因为他欠我一条命啊。摇姯很想这么说,但是她忍住了,摇了摇手中的酒杯,轻抿一口:“要变天了。” 沈绍礼将目光投向窗外,灰蒙蒙地面许多蜻蜓绕着低空环形。 “灵水最近天气确实是变化莫测,我今日未带雨具,现在就送姑娘回府可好?” “好,我们改日再聚。” 他们俩起身,暴雨将至总让人气压很低。两个人并排走着都未说话,像是老友,又像是陌生人。 送别沈绍礼,摇姯在中庭和雯儿一说一笑收着晾在外的衣物。 雯儿突然脸色一变,瑟缩地躲在摇姯背后小声说道:“小姐,二夫人来了,你先躲一躲,我去叫老爷回来。” 摇姯不明就以,她手里捧着一堆还半干的衣服,天欲黑,再过半时辰白栎乔也到回来吃饭的时间了。中庭门口有一群人走过来,为首的女人一身桃红色流苏丝绸衣锻,黑丝挽了个漂亮的发髻盘在脑后,金色步摇在耳边晃荡。 桃衣女人脸上戾气很重,她身后将近数十人都是魁梧壮士,摇姯见过太多想要杀她之人,但杀气这么重的却很少。 她直觉不好,抱起衣服转身就想进屋,手被一股大力抓住,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就挨了重重的一巴掌,摇姯都未回过神来,就被女人拉扯过去,她扯住摇姯的头发使劲往下拉,摇姯疼得咬牙切齿。 “我看也不怎么样嘛,老爷怎么会喜欢你这种货色。”奸细的嗓音听在摇姯耳中刺耳得很,她感觉自己左侧脸颊火辣辣得疼,这个女人下手很狠还是个练家子。“像你这么淫荡的妖精,今天给你带了这么多人来伺候你,应该可以让你不再缠着老爷了吧。” 这种戏码摇姯在电视剧中看的太多,但是她莫名其妙充当了小三的角色还是有些恍惚。她手中的衣物都被拉扯到地上,还被女人踩上了几脚。 漫天飞下数十名黑衣人围绕在他们中间,他们是白栎乔放在她身边的死士,直接听命于她,其中很多人摇姯都可以叫出名字了,但多多少少也有伤亡,所以新面孔也不少。 桃衣女人见她被保护得滴水不漏,脸色更加苍白,摇姯趁机挣脱她,但她眼里溢满的恨意让摇姯不禁退后一步,妒忌的女人比那些杀手可怕得多,但她在这种时候更加不能示弱:“我这人小肚鸡肠得很,你打我这一巴掌肯定是要还回来的,不然我今后肯定连觉睡不着。” 数十个死士和摇姯朝夕共处也三年有余,自然知道她是甚意思,转眼就和身后的壮汉扭打在一起。 壮汉也不是只有蛮力的大块头,和死士打起来也过了好几招。桃衣女人明显是精挑细选了些好功夫来,这让摇姯更加气恼,这个女人今日来摆明是想弄死她。 其中一个壮汉趁着空隙过来抓住摇姯就想往地上按,刚碰到她的手,摇姯就见一把剑从他脖子轻轻划过,脑袋就顺势掉了下去,但抓她的手还是孔武有力。 摇姯从那只手里挣脱出来,她闭上眼睛不去想刚才的场面,这三年来杀人也见不少,但每次都会让她做上好长一段时间的噩梦。 寄人篱下她也不想惹是生非,白栎乔的几分面子还是要给上几分,这毕竟是他的家务事,她摆摆手“都停手,让白公子自己去处理。” “那就都杀了吧。”白栎乔一袭蓑衣从马背上跳下来,风尘仆仆的他裤脚都沾上了泥泞,只要碰上摇姯的事情,他总是会狼狈不堪的出现。他一听说香竺往府上方向走,就往这边赶,甚至将马直接从府邸门口一路冲到中庭,还是没能阻止这场闹剧。“我倒是不知道香竺你这么有本事,都能骑到我头上来。” 被唤作香竺的桃衣女人望着白栎乔,脸上最后一分血色都褪下,她一屁股瘫软坐在地上抽泣:“你就这么无情无义,再怎么说我也是你儿子的娘亲。你平日里常不回府,现在更是一回灵河就往她这里跑,这个府邸修葺得比白府还壮观。你金屋藏娇我忍了,如今我听闻你要带这个女人去璇玑,但是你儿子才是最需要去璇玑治病的那个!” 要说摇姯不知道白栎乔有妻有子那是不可能,毕竟这个时代像白栎乔家大业大的公子没满二十就该娶妻,他年近而立有孩子也是自然。但摇姯从不问起他的家室,摇姯是不在意,他是太在意,他知道,摇姯介意这些,所以他也乐得不说。 “刚刚那一巴掌你先还她,其他事回去再说。”白栎乔似乎极不耐烦,他撇开脸不看香竺,有些抱歉地望着摇姯。 摇姯知道,她和白栎乔的关系也算是到此为止了,有些东西不戳破还尚可维系,一旦破了却是再也修复不了,他们再也不可能像从前那样随意打闹,任意嬉戏了。 “我进屋了,你们聊。”摇姯拖着乏倦的身体进了屋,身后跟着目瞪口呆的雯儿,还有一地衣物徒留在那儿,瞬间,淅淅沥沥的大雨倾盆而下,摇姯进屋后转身就关上了房门,靠在门后留下满室孤独。 不知外面是如何解决的,没多久门外女人的抽泣声没有了,马蹄声也没有了,但是摇姯知道,仅仅一门之隔,有个公子站在雨里望着靠门而站的她。 公子站了一刻钟有多,身子就不自觉佝偻起来,雨依旧不见小,摇姯只得打开门让他进来,白栎乔全身湿漉漉,脸上不只是雨水还是汗水,刷白得可怕。 第二十九章 白家 “我是不是该搬出去住。”摇姯望着面前的男子,蓑衣上的雨滴顺势而落,门外的雨飘进来吹得她凉飕飕。她一直以为这偌大的院子就是白栎乔的老宅,他的妻儿住在她没有去探究过的院落,她甚至还天真的认为,白栎乔每日回府,都是和他的妻儿住在一块。 “要不我买下来也行,我在这里已经住习惯了。”摇姯见他嘴唇直哆嗦,知道他又要犯病了,赶紧改了个说法,“我是这里的主人,你来这儿住就是这里的贵客,我就也不怕别人找上门了。” 白栎乔沉思了良久,他也知道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无力回天,越是遮遮掩掩,被刺破后就愈难堪,他点点头假装无意道:“这宅子也没甚人敢买,就当是给你刚刚那巴掌的补偿。” 摇姯有些恼怒:“我不是你的金屋藏娇,那巴掌你补偿不了我。” 白栎乔知道自己说错话有些着急,伸手便去拉扯她,摇姯见他弱不禁风的模样也不忍心甩开:“大乔,好好照顾你的妻子和孩子有什么不好。” “你定是觉得我对她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冷酷无情,但你又可知,就是她,杀了我多少孩子呢。”白栎乔抓住她的手紧缩,掐得摇姯直咬牙,“最大的还不到半岁,更多是胎死腹中。我的大夫人也不能再生育,整日郁郁寡欢,我又如何想回那个满是血腥的地方呢。” 摇姯拍了拍她手臂上那双青筋爆出的手算是安慰他,白栎乔情绪慢慢稳定,他垂下双眸不放过她的一丝表情。“我最开心的就是和你在清风崖的日子,其实我只是在外殿学些基础就要去内殿修炼的,但实在是贪图和你相处,便央求我爹和千掌门,在外殿一呆就是五年。” “后来我下山继承家业,那时白家内忧外患,满目苍夷,每每想起你,你说等你下山后就来找我,再艰难我都会支撑下去。” “我不得不娶她们来稳固白家,我从不敢跟你提起娶亲之事,怕你在意,更怕你不在意。” “这个府邸确实是为你而建,修葺了四年才竣工,出于私心,我骗你说这就是白府,是我的家。” “摇姯,我是不是太自私了,我只是想让你呆在我身边,仅此而已。” 摇姯毕竟在两个时代活了这么多年,怎么会不知道白栎乔对她的心思,本以为他当时只是小孩心性有妻儿后自然会改变,没想到他竟然念念不忘这么久。那个弱不禁风的少年孑然一变成为了可以为她撑起一片天的临风公子,但是她并没有为之欣喜。 “大乔,我对你有好感,但并没有喜欢到可以为你违背我的初衷,所以我们俩…”摇姯觉得有些事情还是说清楚的好,白栎乔有妻儿这是她一直都知道的事,她无法跨越,无法接受,没那么喜欢,所以也无所谓去争取什么。 “那沈绍礼呢?他在江湖上耳染目濡这么久,怕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心思单纯,难免被他表象迷惑。”白栎乔有些歇斯底里,他将摇姯的手放在手心死死握住,因为淋了会儿雨身体发虚,声音沙哑低沉。 肤色异常苍白的他好像随时会倒下一般,摇姯不敢激怒白栎乔,她将白栎乔引到座椅上,他却固执地站着,执拗地像个讨不着糖的孩子。 “我们不说这些了好吗?你淋了雨小心染上风寒,我给你去拿干净衣裳,你先去沐浴。”摇姯也不等他反驳,挣开他的手就往门外走去。身后有一道炙热的目光尾随着她,她告诫自己不能回头,有些人终究只是过路人,比如苏玉珩,比如身后那人。 自此,摇姯很少在府中用膳,经常是早出晚归就呆在星晴百里,香竺没再找她麻烦过,璇玑自然也没在摇姯的行程之中。沈绍礼在星晴百里的时间也愈发多起来,她有时实在是无聊,跟着沈绍礼跑一些稍近的地方。次数多了白栎乔渐渐不满起来,常常是等了一天都见不着人影,晚上好不容易见着了,摇姯同他说不上几句话就吵着累早早去歇息了。但是他找不着好的理由劝服她,干脆赌气也不再去府中,眼不见为净。 平时独自惯了的沈绍礼突然带着个拖油瓶,解闷去乏笑笑闹闹一天就过去了,摇姯很多奇思怪想让他觉得有趣又无可奈何,但白栎乔显然不放心摇姯就这么跟着他,暗中派了很多人照看,平时来去自如的沈绍礼始终不习惯。 跟着一群习武的大男人撒野惯了的摇姯很多闺中少女的禁忌都一无所知,她的不拘小节实在让沈绍礼这个从小三纲五常的清纯少年吃惊不已。沈绍礼在江湖闯荡多年,平时形形色色的人都遇见过,他也是诧异了一会儿便坦然处之。 这日摇姯跟着沈绍礼在前往灵河西城处的文水冷家的路上,准备护送明心法师回玉莲寺,山雨欲来,空气中沉闷而气躁。 “为什么他还要你护送回去啊?架子这么大。”摇姯同他赶了半天的路,累的步子都提不起来,乡间小路了无人烟,干脆将白绫圈到沈绍礼手上,另一头绕着自己的腰身打了个结,让他拖着自己走。 沈绍礼对她纵容的很,竟然就这样走了一路,他可能也没想到自己终有一天会干如此伤风败俗的事。 “明心法师不会武,德高望重但得罪了很多小人,我得知他要去西城文水探望冷伯伯,昨日便护送他过去。法师不喜在别处久留,想想今日他也要回玉莲寺了。”沈绍礼赶了许久路依旧是一派优雅从容,他一直保持着匀速前行,时不时在白绫上传些内力给摇姯。“这一路颠沛,本不想让你跟着,但怕你在星晴一呆整整一天,等我回来又要听你抱怨无聊了。但见你这么累,还不如就听你埋怨我不带上你。” 沈绍礼或许就是江湖上所谓的真正侠义之人吧,摇姯心想,永远都是为他人着想,那么温文尔雅,仗义行侠,就连同人搏杀都是适可而止,从不伤人性命。 摇姯知道他对谁都是这么好,但心里依旧是甜滋滋的,“一点也不累,看着你就浑身动力。” 沈绍礼抿嘴,丹凤眼微微上翘,笑意直达眼底,摇姯突然觉得这些辛苦周劳都是有它存在意义的。“等接到了明心法师,你就有伴了。他跟你一样话多,平时总嫌我闷,不爱同我聊天。” “我才不嫌你闷,最喜欢和你说话了。”摇姯赶紧趁机表明心意。 沈绍礼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等摇姯上前。 她不明就以,顺着白绫走了过去,抬头望他一脸迷惑。 “快下暴雨了,还有几公里有个破旧的小寺庙,我们先在那里避避雨。”他蹲下身子,反手拍了拍自己的后背:“上来,我背你过去,这样走下去势必会淋雨。” 第三十章 娃娃亲 前方的黑衣公子微微侧颜笑脸盈盈,乡间小路难免泥泞,沈绍礼一身黑衣加之步行稳健,未沾上一丝污泥。反倒是摇姯,污泥将浅粉色绸缎染到了脚踝往上,绣花鞋上也满是黑渍。 “我太脏了,还是自己走吧,其实我也可以走的很快。”摇姯摇头,实在是不忍心让翩翩公子因为自己而丢了优雅形象。 黑衣公子蹲在地上楞了好一会儿,终究站起身来,脸上依旧挂着笑容,但眉眼稍有些收敛,带些落寞的不明味道:“是我考虑不周,我们走慢些也没甚,附近大树多,躲一躲也行。” “沈公子我不是不愿,只是怕弄脏你的衣服。” 他低下头瞧了眼她的裤脚,蹲下身去用丝巾小心擦拭。 那般小心翼翼,那般珍惜的眼神,摇姯趁着他蹲下之余,将手绕在沈绍礼肩头,脑袋轻轻靠在他背上:“暴雨时躲在树下容易遭雷劈,你背我吧。” 沈绍礼身体在她触碰时瞬间僵硬:“确实不符礼数,会给小乔姑娘带来流言蜚语的。” “山间野地的哪有人看。” 他抿嘴,语气里满是无可奈何:“小乔姑娘,今日照顾不周,对不住了。” “又不是我背你,怎么就照顾不周了,让美男背着我做梦都会笑醒。”摇姯小手轻轻按住他的肩膀,沈绍礼微微下蹲,稍一用力就将她托在自己背上,一步一稳朝着前方走去。 “我始终觉得这样对小乔姑娘不妥,但天色渐暗,依我的经验不到半时辰就有大雨将至,你不是我这样的习武粗人,整日风吹日晒惯了,让你心生厌恶也总比你感染风寒的好。” 闷葫芦沈绍礼突然说这么长一段话,着实吓着摇姯,她在他宽厚的肩膀上一言不发。 其实沈绍礼说的并没错,他平时话不多,甚至在人多时可以用沉闷来形容。但就是话少的他更显斯文尔雅,恰到好处的发言也让他风采翩翩,这也是天下少女仰慕他的原因之一。 “绍礼,你真善良。” 公子在风中嘴角扬起个小弧度,今日的天空好似晴空万里般,在心里开出朵花来。 这一路摇姯偶尔替他擦擦额上的汗水,在他耳边吹吹风戏弄他,他都未发声,只顾着往前走。 果不其然,才在小破庙里休憩了不到一刻钟,暴雨倾盆而下。小寺庙年久失修,屋顶连连漏雨,沈绍礼将摇姯护在裘衣里,摇姯顺势就搂住他的窄腰。 旁边公子身上淡淡的清香让摇姯思绪乱飞,她也想不明白,为何身旁美色当前,自己竟然满脑子都是苏玉珩的脸,那晚苏玉珩离开清风崖也是这样任她抱着,身上淡淡的玉兰香好似还时不时在她鼻尖萦绕挥散不去。原来有些人,不去想只是因为藏在深处,稍微一勾起,便是满目缱绻。 摇姯不让自己沉浸在白日梦里,她闷着声找沈绍礼说话:“绍礼,你都二十有五,为何还不婚娶?” 沈绍礼显然没想到她有这样一问,沉默了好久才回答:“家兄尚未娶,我怎么敢逾越了辈分。” “切,他自己找不到娘子难道还要连累你一辈子吗!”摇姯不屑道。 “家兄早已订婚,只不过对方还未到婚嫁时。”沈绍礼声音也是闷闷的。 摇姯突然想起来,曾听别人偶尔说起,天女颜湮烟非阐天门大公子莫属。“是天女吗?” 沈绍礼轻轻点头:“嗯,从小便定下的娃娃亲。” 对天女兴趣缺缺的摇姯将话题转到沈绍礼身上:“那你有娃娃亲吗?” “暂无。”沈绍礼脸上神采奕奕。 摇姯咬牙切齿道:“什么叫暂无,难道你还能倒退二十年定个娃娃亲不成!” “家兄也是二十有五才同开阳派千金定下婚姻的。”沈绍礼大手轻轻拥住摇姯,轻笑微微带动胸肌起伏,摇姯贴着他能够感觉到他此刻的愉悦。 他难得开一次玩笑,摇姯自然配合他,她小手掐他:“我天天都跟着你跑,我倒是瞧瞧你能看上哪家小娃娃。” 沈绍礼不言语,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便望着门外云卷云舒久久出神。 摇姯早在一开始就觉得明心法师这名字顿感耳熟,但又实在想不起来。见到真人后才恍然大悟,他就是那日在清风崖救下苏玉珩一命的那个和尚。 冷家是铸剑世家,众多武林绝器都出自于文水,冷家老爷冷从安自然也是广交天下侠士。只不过近些日子冷家还未面世的兵器频频失窃,却又查不出所以然来,冷从安一怒之下气病在床。明心法师这才赶过去探望,顺便了解一下兵器失窃之事。 在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摇姯对明心法师的好感又多上几分,多有正义的老和尚啊。 “绍礼难为你跑一趟了,冷老爷这儿的事情还未解决,可能造成武林大乱,我要多呆几天。”明心法师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在沈绍礼和摇姯的身上来回瞟了瞟,一脸和颜悦色。 沈绍礼身体向前倾,压低了声音道:“法师,您何时回玉莲寺就提前派人来知会一声,我若无事自会护送,若我不在灵河,也会差遣他人护您一程。” 明心法师外出办事一般都会当天赶回,如今破天荒要留在冷家数日,在场之人除了摇姯外都有些诧异,但也只得交待几句关心之言。 “我这身子骨老了,也没那么多精力管江湖之事,只能靠法师来帮忙。”一旁坐着的冷老爷面色蜡黄,时不时咳嗽几声,好似在强撑着体力一般。 “话不可这么说,儿女情长乃常事,冷小姐也属性情中人,等寻回来,冷老爷可千万别责怪啊。”明心法师手握着佛珠,闭着眼睛道。 “这怎么和幼晴妹妹车上关系了?”沈绍礼似乎和冷家交情颇深,那一声幼晴妹妹惹得摇姯狠狠瞪他一眼。 摇姯心里暗自腹讥,才跟自己说没有青梅竹马,立马就给个下马威。 冷老爷叹气,倦容更深:“女大不中留,小女不知怎么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那些兵器也跟着她不见了踪影。” “这该如何是好,敢问幼晴妹妹喜欢上哪家公子了,我阐天门在江湖还有有些话语权,我替您去劝几句。” 冷老爷摆了摆手,低下头捂住嘴,轻微的咳嗽声传来。 “如果是有何难处,那以小辈的名义去将她找回来?”沈绍礼见冷老爷一脸为难,想了想缓缓说道。 他唉声叹气,身子靠在椅子里:“魔教也不是你想闯就闯得进去的,既然她喜欢,就由着她去吧。” “啊?”摇姯没忍住叫出声来,引来他们的侧目。和魔教有关,又说的如此暧昧,摇姯只能想到和苏玉珩有关。没想到这小子几年不见依旧风生水起,她反而被害得天天水深火热。 沈绍礼阴沉着脸,手紧紧握住剑柄。 “其实也可以一试,七谏山庄我早就想去拜访拜访了。” “绍礼不可冒险啊,魔教只进不出的,你万一真有个什么事,我怎么跟你父亲交代,”冷老爷从椅子里直立起来,一脸严肃:“就是怕你冲动才不敢告诉你的。” “幼晴妹妹是我从小的玩伴,我怎么能眼睁睁看她跳进火坑!” “也不一定是火坑,她近来每日差人送信,如果她真的能绑住魔尊的心让他少些杀戮,我们冷家也算是为江湖尽到自己一份力了。” 摇姯听完后心更沉,苏玉珩为了个女人改变心性?简直不敢想象。 “可是冷伯伯,魔教不是善茬,苏玉珩诱骗幼晴妹妹,你就不怕她遭遇不测吗!” 摇姯也跟着点点头,跟着魔教混一般没好下场。 “绍礼啊,怕就怕是幼晴她自愿的!”冷老爷闭上眼,眉头锁在一起,形成了个川字:“我书信她,她始终不愿回来。” “这不可能!幼晴妹妹虽说是有时使些小性子,但再怎样也不会和魔教之流扯上关系,一定是魔教强迫她的!”沈绍礼仿佛有股怒气堵在胸口,他站起身来,紧紧抓住剑柄。 “绍礼你如果见过那个魔尊的模样,定不会这么想了,”冷老爷拉住他:“人各有命,现在管苍狼教为魔教,依魔尊的才智,天下均更名为魔教也不是不可能。” “那我阐天门第一个就不允许!” “这件事大家都不要操心了,老衲会处理的。”明心法师依旧佛珠在手,他眼睛在摇姯身上瞟了瞟,笑脸盈盈地望着沈绍礼道:“绍礼你小子不错,今日又换人了。” 摇姯听后死盯着沈绍礼的侧脸,他也忘了刚刚的义愤填膺,窘迫得很,偏过头同摇姯赶忙解释:“明心法师平日里爱说笑,你别放心上。” 佛珠停下转动,明心法师好似十分开心:“老衲又没说之前跟着绍礼的是男是女,你们俩这么紧张作甚。” 他转向摇姯,满是审视,随后释然道:“小丫头又见面了,以前匆匆一面还觉得你有天人之相,怎么现在就只剩下血光之灾了。” 摇姯气的直呼呼,半天都挤不出一句话来,对这个老和尚顿时好感全无。沈绍礼见她气的很,扯了扯她的水袖,露出了个安抚的微笑。 “小乔姑娘最近确实常遭人暗算,明心法师瞧人依旧很准。”沈绍礼对他无比敬重。 “难怪遭人暗算,为何要改名,原来的名字多好听,若想恢复之前的命格,当务之急还是做回自己。”明心法师神神叨叨地念了几句也不瞧她,转背就走开了。 第三十一章 是非黑白 冷老爷也起身,同沈绍礼寒暄了几句后便相互告别。 回去时已是近黄昏,雨过天晴泥土里都带着秋天特有的芬芳。摇姯一路都闷闷不乐,沈绍礼也不知该怎么哄她开心,只得跟着她走了一路。 摇姯是个憋不住的个性,她忍不可忍转头冲着沈绍礼满脸怒容:“你个骗子!” 沈绍礼不知所措,只得追上前去,一脸焦急:“我只知道冷家兵器失窃,但确实不知和魔教有关啊,小乔姑娘你别生气。” “这和魔教有什么关系?”摇姯莫名其妙道。 “提到魔教肯定勾起了你一些不好的回忆,也是我技不如人,敌不过魔尊。” 他既然知道摇姯的真实身份,自然也晓得摇姯曾经和苏玉珩那段在江湖上传得不深不浅的交情。 “你又瞎听见什么了?” “早闻魔头年轻时为你一夜之间杀光钰樽楼所有人。” “。。。”摇姯表示无奈,她眯着眼瞧他一眼:“不用这么委婉,你是听说魔头为顾琉璃杀光所有人,然后将脏水泼我身上吧。” 他眼神有些闪躲,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江湖上这种事你要看淡些,他那么做确实不应该。” “如果是你呢,也会这么做吗?” “自然不会,是非黑白本就有个定论,怎么能如此颠倒。”沈绍礼皱着眉,难得一次他收起那张永远微笑着的脸,一脸严肃。 “你们名门正派就是这样,永远在纠结是非黑白。” 摇姯轻哼,踢翻了路边的小石子,看着它翻滚了好几个边,最后又停在她的必经之路上。 沈绍礼的目光也盯着那颗小石子,欲言又止,最终将自己的话忍了下来。 “我不是在气你这个!”摇姯走几步,弯下腰将小石子捡起来放在手心,掂量掂量往天空抛去。 “那小乔姑娘为何生气?”沈绍礼有些讶异,把目光从小石子上收回到她的面庞。 摇姯气的直跳脚:“平时挺机灵一人,怎么就成木鱼脑袋了。”她见沈绍礼依旧不明所以的表情,调教这种事任重而道远,只能叹气道:“你一口一声幼晴妹妹,叫的这么甜蜜,还说不是青梅竹马?” 沈绍礼一愣,他没料想到摇姯竟然是因为此事生气,顿时心情大好,将摇姯拉回身边,欣欣然解释道:“我和幼晴自小一块长大,就像是我妹妹,自然亲昵一些。” “那你去冷家是为了接那个和尚还是看幼晴妹妹?”摇姯还有怒气未消。 大雨刚过,小路难走,他们只得选了条路途稍微的大路前行,周围来来往往都是行人,沈绍礼的回头率还是很高,这让摇姯心里觉得不是滋味又有些小骄傲。【零↑九△小↓說△網】 “自然是为了明心法师,你的小脑袋里每天都装了些什么,唉,真拿你没办法。”沈绍礼有些无奈,但眼里溢满了笑意,他随着前面少女的身姿而动,好似周围行人都不复存在。 摇姯抓住他的衣袖撒娇:“那我不管,下次你去冷家要带上我才行。” “我去作甚没带上你过。”沈绍礼任她抓着他的衣袖拉扯,竟不顾周围异样的眼光。 “你送他去冷家的时候就没带上我!”摇姯嬉皮笑脸,没事逗逗沈绍礼也算是一种消遣。 “今早确实太匆忙,清早怕打扰到小乔姑娘休憩,所以就独自送明心法师去冷家了。” 沈绍礼赶忙解释,面上有些酌急,让摇姯忍不住捂嘴偷笑。 他见摇姯眼睛都咪成一条缝才发现她是玩笑,恼怒又无可奈何,只得伸手去抓她的手,不经意间却抓到她手中那颗小石子。 “会弄脏你的手,扔了吧。”沈绍礼掰开她的手,取出小石子扔在路旁,掏出条丝绸白巾替她小心擦拭。 两个人在路中央,摇姯偏头瞧他的模样,沈绍礼是个自认为是对就会去实施的人,他不会去问自己为何要将小石子拽在手里,不会去考虑自己是否想要这个小石子,他认为的是非黑白,一定就是真的是非黑白吗。又或者,人在江湖,哪有什么黑白之分。 其实摇姯很好奇苏玉珩和冷家千金的八卦,她想了想还是作罢,苏玉珩那样的天之骄子,自然不缺女人,没有顾琉璃也会有其他人代替,这个人可以姓冷,也可以姓赵钱孙李,何须给自己添堵。再者,她也有自己的新生活,旁边是她的新追求,她也可以很幸福。 回到府中,摇姯细细一算,自己已有近半年未给苏玉珩写信,也有好几个月没想起过这个人。原来记忆中再深刻的人也可以淡忘,如今的她听到那个名字只是有些恍惚,却再也没有心悸。 白栎乔近一月未踏足,听雯儿说起是带着孩子去璇玑养病,那孩子未足月就生下,母亲胎中羊水不足导致自小体弱,靠着灵芝参丹挂着口气在那里硬撑到了三岁大。 他们俩的关系也回不到从前,摇姯见到他始终有块石头堵在胸口,就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放。索性,他们俩见面更少了。 这日摇姯用完晚膳后在庭院乘凉,秋日爽朗的凉风吹得人昏昏欲睡。雯儿被摇姯打发去厨房拿夜宵,她坐在摇摇椅上哼着小曲儿。 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就这样大赤条条地走进了庭院,摇姯吓得从摇摇椅上坐了起来,虎视眈眈望着前面中年模样的男子。 暗杀多了摇姯早可以根据情况判断所来之人是属于何门何派,魔教派来镇守的人是最后一道防线,极少需要他们出手,但出手必得手。今日隐士就任这名中年男子这样堂皇而来,要么是这人武功深不可测,要么十有八九他就是魔教中人。 她往后稍稍退一步,和中年男子隔着个石桌,桌上还摆着些水果盘子。 “壮士用餐没?” 摇姯将水果盘推过去,做了个请的手势:“绝对没下毒,不信我可以吃一颗给你瞧瞧。” “哼,天下没有我闻出不来的毒,何须你试毒。” 中年男人嗓音浑厚,他背对着月光,影子被拉得老长,摇姯突然就觉得心安下来,她抬头打量对面男子。 摇姯不敢造次,此人武功极高,白栎乔派来的死士也不是吃素的,单枪匹马就可以进到内庭,必然有他过人之处。 “小丫头最近过的挺滋润,老头我实在是对你好奇得紧。”接着昏黄的月光,摇姯细细打量来人,挺拔直立的身姿在亭中如松如木,温和的面容因为些许褶皱而显得愈发慈祥,但依旧藏不住他俊俏的棱角,依稀能想象到他当年的风流模样。 第三十二章 情书 “您怎么能自称老头,我怎么瞧,也就而立之年吧。【零↑九△小↓說△網】”摇姯笑嘻嘻,三十而立是有些夸张,但怎么看也就四十岁左右。 “嘴挺甜,老头我都快要知天命了。”中年男子将衣服后摆轻扬,带起一阵风,顺势坐在石凳上,双手交叉懒懒望着她。 “咦,难道你们苍狼教都有不老之术?” “小丫头聪明啊,你怎知我是何人。”他将衣袖捞起来,捡起水果盘中一粒葡萄丢进嘴里,饶有兴趣地抬起头。 摇姯挠挠头:“只有苍狼教才有如此英姿飒爽的风流人物嘛。” “哈哈,”中年男子用手指了指摇姯,笑意达眼底:“就说你这丫头有意思,都快半年没看到你的信,我都没乐趣了。” 摇姯半天没反应过来,良久,她急的满脸涨红,双手拍在石桌上,疼得她小手直缩。 “我写的情书怎么你都看了?” 中年男子顺势坐在旁边石椅上,翘起二郎腿在月光中望着摇姯笑:“小珩珩整日忙得很,根本没时间看书信,都是我替他效劳的。” 摇姯被那句小珩珩噎得说不出话来,她仿佛可以想象到苏玉珩听见别人如此称呼他时的那副臭脸了。 “看来您不是一般人呐,都敢这样称呼魔尊。” 中年男子又捡起颗葡萄丢进嘴里,“那是当然,我可是看着小珩珩长大的。” “怎么,找到如意郎君不需要我们保护,连信都懒得写?”他将嘴里的葡萄皮取出来,轻轻挑眉状似无意说道。【零↑九△小↓說△網】 “写了三年都没收到回信,我以为没人看。”摇姯摸摸鼻子小声辩争。 中年男子将手上的葡萄皮拍了下去,站起身来长长吸了一口气:“我整日呆在山上闷得很,你还是多写些信给我吧,山上的人都无趣,还是你有意思,变着花样诉衷情。” 摇姯偷偷翻了个白眼,魔教果然没有正常人。“早知道信都是交给你,我就不写那么肉麻了。” “哈哈”中年男子似乎很开心:“如果你早出生二十年认识我,只怕会写的更肉麻。” 摇姯撇嘴不语。 “怎么你不信?” 她赶紧摆手:“怎敢不信。” “最近看上沈家那小子了?”中年男子笑得轻浮,带些打量望她。 “额,”她有些手足无措起来,“算是朋友。” “难道小珩珩不及他?” “啊?”摇姯不明就以,凑近了些小声道:“我可不敢觊觎魔尊。” “切,那之前的信又是怎么回事。”他不屑道。 “那不一样,可以有梦想,也要有生活嘛。” “你说沈家小子听见有人将他这样同小珩珩对比,他会不会气死。”中年男子哈哈大笑。 “您该不会真的想?” “我才不插手你们年轻人的事,但是你如果不希望沈绍礼出事,最好离他远些。” 中年男子站起身来拍拍手里残留的葡萄汁液,好似没有看见摇姯那张紧张的小脸。【零↑九△小↓說△網】 “这,您可否指点一二?” “小珩珩要出关了。” “咦,他就练成琰鸣决了?” “也不算是,但他出关的意愿很坚决。所以这段时间你最好别再捅什么娄子了,省得又腥风血雨的。” “什么意思?”摇姯不解。 “少跟清风派的人有何瓜葛,还有那些所谓的武林正派,最好也别来往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小珩珩杀起人来,可吓人喽。” 摇姯点头忙应承下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清风派整日想杀我,我当然和你们是一边的。” 中年男子点头:“就喜欢你这样识时务的。”说完便不见了人影,摇姯甚至以为自己刚刚出现了幻觉,但中年男子剥完的葡萄皮还乖乖躺在桌上。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江湖疯传魔头苏玉珩炼成琰鸣决第九重下山出关,短短四年时间已有当年魔尊苏子谦的功力。而为人处世更心狠手辣,出关第一件事就是报杀父之仇,武林撒网抓清风派弟子,外殿弟子一百两,内殿弟子五百两,入门大弟子也无需江湖人动手,他走哪儿杀哪儿,江湖侠义早就抛之脑后。 听闻消息后,摇姯暗自庆幸早已脱离清风派,不然她也难保证自己能不能幸免于难,虽然说自己曾经救过他一命,但武林里传言的魔头可是丝毫不念旧情,人挡杀人,神挡杀神,况且秋后算账一向是苏玉珩做人的风格。 今日不是初十,但摇姯依旧在老地方等他。 像是有什么仪式要宣布一般,摇姯穿了件嫩黄色的小外套,一脸洋溢着藏不住的喜悦。 房间里沈绍礼独自酌酒,望着窗外景色出神。 隐去招牌式笑容的沈绍礼拿起酒杯轻抿,眉头微微蹙起竟然有种清冷的意味,像极了从前的那个人,摇姯不禁看痴。 他听见动静,头也不回,“来了。” “你不开心,”摇姯绕过方桌,坐在沈绍礼的右侧,正好遮住了窗外的满目风光,“为何喝闷酒?” 沈绍礼将目光从窗外收回来,提起酒壶斟满,转头一饮而尽。 “家父病危,命不久矣。” “阐天门门主病危?” 他默不作声,又给自己倒了杯酒,却被摇姯用手挡下。 “天下那么多神医,总有可以医治的,”摇姯不知该如何安慰他,面前的少年为国为民为江湖,但他也有属于自己的快乐,自己的悲伤,“我们去找夜谷的神医,夜谷肯定有办法!” “已经试过了,夜谷的莫老才从我府上回去。” 摇姯闭上嘴,旁边的人酒一杯接一杯没停下来,淡淡的醇酒香味在他身上发散。 “对了!”摇姯双手一拍,“天女的血可以解百病,为何不试一试呢,正好和你哥定了娃娃亲,自己的公家还是不能见死不救的。” “怎么没试过,父亲开始病重时,哥哥就前去开阳派求过颜教主,哎。”他摆摆手,将手臂无力垂在桌上,另一只手伸长去拿新的一坛酒。 “我就觉得奇怪,天女之血解百病存在的意义到底是为何,她从不治病救人,哪怕来例假的血也可以废物利用啊。” 摇姯一边说着,一边将那坛酒夺过来放在自己身后,旁边的公子已经有些微醺,他皱眉:“姑娘家怎么说话这么粗俗。” “哼,”她不屑,“粗俗是粗俗了点,也是大实话。” 沈绍礼头轻摇:“开阳派如此做也是应该的,武林信奉众生平等,那为何独独救我父亲呢。” “那可以不被天下知晓啊。” “傻丫头,”他抬起虚软无力的大手,在她头顶揉了揉,“全天下人都虎视眈眈,万不可破例,否则又是腥风血雨。” 她摊手表示无可奈何,将头顶上压着的大手拽下来放在自己的手心,“难道,真就无力回天了?” 沈绍礼一脸不甘心:“还有双生草可以救他!” 真正的双生草她早已给了苏玉珩,但沈绍礼之前说是在段浮生那儿。摇姯斟酌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将错就错,并没有告诉他段浮生手中是冒牌伪劣货。 显然,沈绍礼并不满意她的沉默,他将摇姯的身子掰过来朝着自己,一脸严肃道:“双生草被誉为神仙之手,解毒治病延缓寿命,就连苏家延续下来的魔性也可以抑制,我父亲的病自然也不在话下。” 她闪过一丝迟疑,望着面前如玉公子,小手满满爬上他的面容,将他的皱纹抚平,棱角分明的脸颊,精雕细琢的五官,却让她有一丝陌生。 “段浮生一向都是神出鬼没,除非他自己想现身,否则很难啊。”摇姯将话题转移开。 他死死盯着摇姯的眼睛,好似要将她看透般,久久,吸了一口气:“是啊,段浮生已有三年见不着人影,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打探他的消息。” 第三十三章 求婚 “他毕竟是朝廷的王爷,通过朝廷找他或许不难,”摇姯将目光从他脸上转开,盯着桌上刻着梅花的酒杯,双眼无神。 “怎么没试过,没人可以奈他何,”沈绍礼叹了口气,“其实还有个神医胜过夜谷,说不定他能有办法。” “哦?还有比夜谷神医更厉害的?” “嗯,神医羊舌公。” 摇姯迷惑看他:“什么名头来的,我怎么没听过。” “我说苍狼教的羊舌长老你就听过了,”沈绍礼笑得有些宠溺,大手在她的手心里静静躺着,好像有力量在慢慢回到体内般,“他这几年一直跟着魔尊入关修炼,近日魔尊出关,我正要找机会去请他。” “又是魔教。”摇姯脸垮了下来,为何总要跟那个大魔头扯上关系。 “羊舌公是出了名的难请,加上当年老魔尊之死,我们阐天门也有发难,恐怕更是难上加难了。” 摇姯斟酌良久,缓缓道:“那也要一试,魔尊那人崇尚利益交换,只要有利可得,就不难。” “江湖上谁不是这样,谁都不能幸免。” 沈绍礼说完后又给自己倒了杯酒,递给摇姯。 “摇姯。” “啊?” “为什么在外称呼自己为小乔?” 摇姯没料到他有这么一问,堵在那儿没说话。 这是沈绍礼第一次直呼她的真名,她也一直都知道,他从来都晓得她的真名。 “真的是为了躲避清风派?还是为了躲避他?” 她微微皱眉,将他递来的酒一饮而尽:“我说不是为了他,你信吗?” “可我听说,你为了帮他将双生草弄到手,潜伏在清风派好几年。” 她瞟了眼沈绍礼,那人直勾勾盯着她,好似狼的眼睛般。 “你不信我?”摇姯将酒杯放下,正襟危坐,抬起右手居高,“以天地为证,双生草绝不在我手中。我确实是曾经有过一株双生草,当年清风崖歼灭魔教,它就不翼而飞。” 沈绍礼收回犀利的眼神,将她抬高的手臂揣进自己怀里,闭上眼睛遮盖住满目苍夷。 “我不信你,还能信谁。是我太着急,误伤了你。” “无碍的,我能够理解你的心情,沈门主的身体才是最要紧的。”摇姯的小手被他放在腹部上,精瘦的身体传来阵阵热源,刚刚的怀疑顿时烟消云散。 “知我者,不过二三,”沈绍礼轻轻抬起她的脸庞,“我以后可以唤你摇姯吗?” “好、好啊。”她好似被蛊惑般,对面那璀璨的眸子在吸引着她前往,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点头是为那般。 “你唤我绍礼便可,以后,称谓还得改。” “怎么改?”摇姯突然心跳骤停,目光灼灼望着对面俊俏公子哥。 沈绍礼轻笑,眉眼都弯成两道玄月,他用食指沾了沾酒水,一笔一划在深红色的木桌上写下二字‘夫君’。 摇姯从未想过会有人向她求婚,头上细雨绵绵,窗外凉风习习,风吹麦浪,雨过云烟。 见她傻愣,沈绍礼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边喃喃自语:“乐只君子,福履成之。” 谁又会拒绝那样风姿卓卓、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有匪君子呢,更何况他不在意她肩上的杀身之祸,不在意她的过去,她的懦弱,她的异类。 “为何是我?” “我早已将你当做未婚妻来看待,才跟你有肌肤之亲,难不成你觉得这段时间都是儿戏?” 如果抱一抱就算肌肤之亲的话,那沈绍礼确实早该对她负责了。 摇姯也不再是单纯不谙世事的少女,她心存怀疑,对自己更是不自信,“可我只是个居无定所的落魄女子,而你是堂堂阐天门的二少爷。” “你不是个落魄女子,你勇敢无畏,你善解人意,难道这还不够吗!” 摇姯见他恼怒的样子实在可爱,不由笑出声来:“我还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这么好。” “你、你是不情愿吗?” 摇姯见他恼得双颊通红,有些许歉意:“可是你父亲病重,沈大公子又尚未娶妻,你怎么娶我?” “明年吧,明年一切都结束了,我们就成亲,”沈绍礼自然也知道这些道理,但他怕夜长梦多,江湖动乱谁也说不准会有何变故。 “这么快,我从来未想过这回事,都没开始准备。” 他见她应许,舒了一口气,恢复到原来招牌式的笑容,“你先提前准备着,有什么事尽管同我商量。” 摇姯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下来,沈绍礼虽永远是笑脸盈盈人畜无害的模样,但他无论做事从不容他人反驳,就连成亲这件事,都是他独自拍板,由不得摇姯说句不。 自从清风派陆陆续续有弟子失踪,摇姯整日黏着沈绍礼,就连回府都要让他送到门口才肯罢休,这日也不例外。 加上两人刚刚互许终生,摇姯舍不得他走,硬拖着他的袖口在府邸门口站了小半个时辰。 沈绍礼抬眼瞧了瞧月色,他将摇姯轻轻搂在怀里,将她的裘衣拉紧了几分,温吐道:“时候也不早,快回去休息吧。” 她不依,将头埋在他肩膀上:“我听说又有清风派的人死在魔教手下了。” “魔尊或许也不是不讲理之人,你曾经救过他,他自然不会对你恩将仇报。”沈绍礼见摇姯整日忧心忡忡,只得宽慰她。 摇姯瞪大眼睛:“你怎知道他是讲理之人,我认识他这么久,就没见他讲过道理。” 他摇头,无可奈何道:“明心法师写了封书信向他阐明了冷伯伯的思女之情,没过多久就收到了回信,说是会将幼晴妹妹护送回文水。” 她讶异,摇姯想起那晚中年男子说的,书信都是交给他看,她心里对那个男子也没甚好印象,说不定是他觉得冷幼晴无聊又麻烦,才要送回来的。 “你的幼晴妹妹这么听话,就愿意回来了?” 沈绍礼轻轻咬了口她的脸颊当做是惩罚,然后又叹口气:“听说是幼晴妹妹一厢情愿,落花有情流水无意啊。” “那她该不会,又对你有意了吧?” “瞎说什么,我跟她只是兄妹之情罢了,整日胡思乱想的,”一阵冷风吹来,沈绍礼将她裹得更紧些。 她思索了一会儿,问道:“绍礼,如果我被抓走了你会不会写书信去要人?” 听闻摇姯语气中的不信任,沈绍礼脸色有些不佳,但依旧是软言温语:“你不会被抓走的,听话,别胡思乱想。” “我是说万一嘛。” “我在你身边,不会让别人有可趁之机的。” 摇姯见他如此也不再争辩,同他告别后就进了府邸,心里却七上八下,总觉得有不好的事会发生。 第三十四章 寻仇 这日府前停着一辆马车,摇姯望着来接她的沈绍礼十分不解:“我们要出远门吗?” 他嘴角轻扬,将她扶上马车:“明心法师让我去接他,上次是谁吵着说要跟着一块去的。” 摇姯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那为何破天荒坐马车?” “文水对你而言还是路途遥远,上次是我想的不周到。”马车不算奢华,里面只有一个床榻,连张桌子都无,但摇姯已经很满意。赶车的车夫是个十多岁的小伙子,笑起来露出几颗白牙,见的人也跟着心情大好。 一路上沈绍礼都捧着本经书研读,摇姯腻歪在旁边偶尔和他说上几句话,她极惬意这样的生活,突然对未来的日子充满了期待。 下了马车后,迎上来的不是前些日子的那个管家,小厮弓着腰赔笑脸将他们往里迎:“沈公子实在不好意思,七谏山庄苏公子光临,今日恐怕人手不足,老爷说让我直接招待您进殿内。” 他们具是一愣,但两个人心思千差万别,一个是期盼,一个是害怕。 “无碍,烦请带路。”沈绍礼一派风姿卓略,大步流星往前走。摇姯止步不前,拖住沈绍礼的一角衣袖:“绍礼,要不我还是在马车里等你吧。” “既然来了都是客,姑娘无需拘礼。”冷老爷的声音比前几日洪亮了几分,但脸色依旧苍白。【零↑九△小↓說△網】他朝他们走来,堆满了笑脸。 沈绍礼抱拳对冷老爷行礼:“冷伯伯,近日身体可好些?听说苏公子大驾光临,可将幼晴妹妹一同带回?” 冷老爷还是止不住的咳嗽:“苏公子亲自将小女送来,但幼晴回来后就一直在紧闭房门,滴水不愿进。” “我去看看他。”沈绍礼眉头蹙起,长长的丹凤眼也溢满了忧愁。 冷老爷摆手:“她还在怪我们叫苏公子将她送回,唉,不管她也罢。” 一旁的摇姯好似空气一般透明,她跟在沈绍礼身后,满脑子都是苏玉珩,短短数十日清风派死伤大半,一大门派就这样陨落,摇姯怎么能不怕。 “绍礼,我头疼得很。”摇姯扶着额头,不舒服是真,她一想到魔尊就头疼不已。 沈绍礼见她毫无血色,恹恹的模样,恐怕头疼确实不假。 “不知姑娘介不介意在客房休息一会儿?我让丫鬟送些吃食过去。”冷老爷是个老江湖,沈绍礼一副担心着急的模样,他哪能不知道她和沈绍礼的关系,自然对摇姯客气了几分。 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摇姯假装为难地看着沈绍礼。 “那就谢过冷伯伯了,又给您添麻烦。”沈绍礼扶着摇姯,见她有气无力,后悔将她带来。 明心法师和白衣公子左右相对,坐在同侧。 “你非让我前来到底是为何?”白衣公子将手中的青瓷茶杯转了转,特意压低的声音浑厚而充满磁性。 明心法师眼睛都笑成了月牙:“带你来见一故人。” 白衣公子似乎兴趣缺缺,也不问是谁,这让和尚挫败不已。 他停下手中转动的佛珠:“以前总跟着你跑的那个小女孩也来了,同沈二公子一块。” 茶杯被随手一抛,稳稳落在茶几上,白衣公子有些不耐烦:“她不值得我特意跑一趟。” 明心法师一愣,显然没料到他是如此反应,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你也可提前祝贺故人,沈二公子邀请我主持他俩的大婚,听说暂定在明年春末,我见他们甚是般配,就应承下来了。” 对面公子低眉垂眼瞧不见神色:“双生草不在她手上。” 明心法师轻笑出声:“玉珩,何必把人想得那么复杂,说不定绍礼公子就只是单纯歆慕那个小姑娘呢。” “明心法师作为堂堂玉莲寺住持本该六根清净,没想到却深谙世间儿女情长。”白衣公子轻哼一声,旁边和尚这才收住了嘴,但能够让苏玉珩如此气急败坏,他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将摇姯领进客房安置好后,沈绍礼匆匆往殿内走去,传闻明心法师同苏玉珩关系极好,如果他们都在场,那邀请神医羊舌公帮他父亲探病之事希望也大上几分。 这边沈绍礼赶过去后,却只见明心法师和冷老爷,他不禁失落,但未表现出分毫。 “明心法师,晚辈来接您了。”他微微鞠躬,一只手背在身后。 “不着急,绍礼你坐,我许久没同你叙旧了。之前小女之事还多亏你帮忙,我同你家父多年朋友,早已将你视作己出,阐天门之事自然是我之事。”冷老爷笑着将沈绍礼请到座位上,苏玉珩听说文水秋日的桂花开得极好,就被管家领到后庭逛逛。 沈绍礼听闻魔尊还未离去,顿时喜上眉梢,一扫连日阴霾。 这边摇姯躺在客房的床上数着天花板上的雕花,一朵两朵三朵就这样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她也不知自己睡到了何时,醒来时已经天黑,伸手不见五指。 “奇怪,天怎么这么黑?”摇姯喃喃自语道。 她试着起身,却发现无法动弹,眼前没有一丝光亮,细细感受,周围也无空气攒动。 她有些哽咽:“救命,有人吗?我瞎了。” “真蠢。”旁边不其然有个男声响起。 摇姯大气不敢出,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说话!”白衣公子见她沉默,有些气恼。 “劫财劫色都可以,你能不能把眼睛还给我。”摇姯想了半天,弱弱说道。她最近听到的传闻很多,清风派需要魔尊亲自出手的弟子,大多死法很惨烈。 “这么丑,送上门我都不要。”白衣公子把她从床上拧起来,摇姯反抗不了,害怕地手心直冒冷汗。 “你还记得我曾经警告过你什么吗?”冷冷的声音在摇姯耳朵旁,她此刻看不见,对声响就格外敏感些。 “你警告的太多了,指的是那句?”摇姯掏光了心思也想不出苏玉珩指的是什么。 “我生平最讨厌背信弃义之人。”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双生草的事,我发誓!”摇姯赶紧表明忠心。 “移情别恋也算背叛,我可以不喜欢你,但是你不能喜欢别人。”白衣公子拾起摇姯的一缕黑丝,缓缓缠绕在手指上,然后用力一扯,毫无预期的疼痛让摇姯牙都酸了一下。“还有,说了不许穿花花绿绿的衣服,丑死了。” 摇姯顿感委屈:“疼。” “哼,等会还有你疼的时候。”苏玉珩将她的发丝放下,挑起她的下巴:“还是这般丑,你怎么会有自信认为阐天门二公子会想跟你成亲。” 第三十五章 重逢 一小亭中,一袈裟,一白衣,一壶酒,一壶茶。 两人眺望远方,亭周围满是桂花香,风吹过,清酒里都会多上几朵俏生生的桂花来。 袈裟和白衣左右相对,坐在同侧。 两人相对无言许久,白衣依旧冷淡模样,幽幽开口。 “我以为你是有何事才特别嘱咐我来这儿。” 袈裟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那是自然,让魔尊来灵水确实不易。” “难道就为赏这桂花?”白衣将手中的青瓷茶杯转了转,特意压低的声音浑厚而充满磁性。 袈裟眼睛都笑成了月牙,给自己斟上一杯小酒,再从桌上拾起几片桂花丢进酒中:“带你感受一下人的气息,整日和那群老顽童在一起有何意思。” “我现在不也是和老顽童一起吗。” 袈裟吃了一瘪,转眼又笑嘻嘻,他一饮而尽,用袍子擦了擦嘴边的酒水,“自然不只是看桂花这么简单,我带你来见一故人。” 白衣不言,望着桂花林。 白衣似乎兴趣缺缺,对故人丝毫不感兴趣。 袈裟打量了眼白衣,白衣的态度丝毫没让他挫败:“你还记得以前总跟着你跑的那个清风派弟子吗,好像叫摇姯。” 白衣冷漠的面容微微皱眉,带着些不耐烦语气:“她可不值得我特意跑一趟。” 见他脸色微变,袈裟暗笑:“她并不知道你来了,她是同阐天门沈二公子一块前来的。” 白衣冷冷一哼,面无表情:“一个清风派不入流小弟子,难道还要我来活捉吗。” 他停下手中转动的佛珠,收起笑容:“我还以为你同她有些渊源呢,看来是我弄错了。” “区区弟子,明心法师你操心过多了。” 袈裟又开始转动手中的佛珠:“我原本以为她救过你,你会对她另眼看待些。” “那又怎样,多少人忠心于我,救我本就是她的荣幸。” 袈裟瞥了白衣一眼,见他轻轻抿了一口手中的茶,淡漠望着前方。 佛珠快速转动,袈裟微微一笑:“你不在意那就好,沈二公子邀请我主持他俩的大婚,听说暂定在明年春末,我见他们甚是般配,本想应承下来,但顾忌到你便还未答应。” 茶杯被随手一抛,稳稳落在茶几上,白衣低眉垂眼瞧不见神色。 袈裟轻轻瞧了眼落在茶几上的玉瓷茶杯,从底端慢慢开出朵花一般的细纹,一直蔓延到整个茶杯,啪的一声,碎成粉末散落在茶几里。 “魔尊好像动怒了。”袈裟语气里难掩的幸灾乐祸。 白衣闭眼,睁开后黑眸里满是狠绝:“双生草不在她手上。” 袈裟将手中的佛珠收入衣袖,轻笑出声:“玉珩,何必把人想得那么复杂,说不定绍礼公子就只是单纯歆慕那个小姑娘呢。” “明心法师作为堂堂玉莲寺住持本该六根清净,没想到借着晚辈喜爱清酒的由头偷喝,更是深谙世间儿女情长。”白衣轻哼一声,旁边袈裟这才收住了嘴,但能够让此人如此气急败坏,他脸上满是得意之色。 又给自己斟上一杯清酒,在桂花香中品酒实属人生极乐,更何况能让身旁之人喜怒哀乐都来一遍,简直快哉。 白衣垂下眼帘,风起吹得桌上的桂花瓣漫天飞舞,近在咫尺却好似远在天边的人,他一伸手就可以触及到的温暖,就在这个府中,这个认知让他无心品茶。 将摇姯领进客房安置好后,沈绍礼匆匆往殿内走去,传闻明心法师曾将苏玉珩救下,此后私下关系极好,如果他们都在场,借着明心法师的面子,邀请神医羊舌公帮他父亲探病之事希望也大上几分。 这边沈绍礼将摇姯安置好赶过去后,却只见明心法师和冷老爷,他不禁失落,但未表现出分毫。 “明心法师,晚辈来接您了。”他微微鞠躬,一只手背在身后。 “不着急,绍礼你坐,我许久没同你叙旧了。之前小女之事还多亏你帮忙,我同你家父多年朋友,早已将你视作己出,阐天门之事自然是我之事。”冷老爷笑着将沈绍礼请到座位上。 “家父的病,夜谷谷主说,已是强弩之末。” 沈绍礼并未坐下,他忧心忡忡看着座上的冷老爷和明心法师。 “这不是还有羊舌公可以一试嘛,我们坐下议。” 沈绍礼叹气:“羊舌公素来难请,苏公子已离去,这更不好开口了。” “诶,”冷老爷轻轻一笑,按住他坐在旁边,“苏公子说是文水秋日的桂花开得极好,我就让管家领他到后庭再去逛逛。” 沈绍礼听闻魔尊还未离去,顿时喜上眉梢,一扫连日阴霾。 “那真是太好了,家父的病真要靠您两位帮衬了。” 这边摇姯躺在客房的床上数着天花板上的雕花,一朵两朵三朵,虽是已经睡了个时辰,但头疼欲裂,眼睛一闭就这样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也不知自己睡到了何时,醒来时已经天黑,伸手不见五指。 “奇怪,天怎么这么黑?”摇姯喃喃自语道。 说完她试着起身,却发现无法动弹,眼前没有一丝光亮,细细感受,周围也无空气攒动。 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想起沈绍礼走之前的嘱托,开始高声呼救。 她有些哽咽:“救命,有人吗?我瞎了。” “真蠢。”旁边不其然有个男声响起。 摇姯大气不敢出,这个声音她再熟悉不过了。 “说话!”白衣公子见她沉默,有些气恼。 “劫财劫色都可以,你能不能把眼睛还给我。”摇姯想了半天,弱弱说道。 她最近听到的传闻很多,清风派需要魔尊亲自出手的弟子,大多死法很惨烈,断手断脚都是幸运,活着的还要被拖去七谏山庄做试验品。 “这么丑,送上门我都不要。”白衣公子把她从床上拧起来,摇姯反抗不了,害怕地手心直冒冷汗。 “那就好,谢尊主。” “你还记得我曾经警告过你什么吗?”冷冷的声音在摇姯耳朵旁,她此刻看不见,对声响就格外敏感些。 “你警告的太多了,指的是那句?”摇姯掏光了心思也想不出苏玉珩指的是什么。 “我生平最讨厌背信弃义之人。”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双生草的事,我发誓!”摇姯赶紧表明忠心。 “移情别恋也算背叛,我可以不喜欢你,但是你不能喜欢别人。”白衣公子拾起摇姯的一缕黑丝,缓缓缠绕在手指上,然后用力一扯,毫无预期的疼痛让摇姯牙都酸了一下。“还有,说了不许穿花花绿绿的衣服,丑死了。” 摇姯顿感委屈:“疼。” “哼,等会还有你疼的时候。”苏玉珩将她的发丝放下,挑起她的下巴:“还是这般丑,你怎么会有自信认为阐天门二公子会真的想跟你成亲。” 第三十六章 你就这么想要我? “苏玉珩你变态!”下巴传来一阵刺痛,摇姯动不了也看不见,周围萦绕着熟悉的玉兰清香,这么多年依旧未变。 “变态是什么意思?恶心?恐怖?”他在她耳边压低声音:“你不是早该知道的吗。” “变态就是形容你风流倜傥英俊潇洒。” “哼,你嘴里能说出什么好词来,”他把她的下巴轻开,在她的头顶揉了揉,“你知道你的情郎有多想见我吗?” 摇姯赶紧闭嘴,不发一语。她已经从惊恐中冷静下来,虽不能动弹,但感觉脸上应该是有块黑布缠绕住眼睛才让她看不见的。 既然还没瞎,她心情好上了许多。苏玉珩性格霸道乖张的很,只要顺着他的毛说话,其实也是极容易讨好的。 “你要是替他求求我,我倒是可以大发慈悲帮帮他。” 她摇头,冷冷道:“我从不管闲事。” 这句话让苏玉珩挑了挑眉,他拿出条白色丝巾将手掌心仔细擦拭,“你未来的公公病危了,作为准儿媳连句求情的话都不愿意说吗,真是冷血。” “冷血也是跟你学的!” 苏玉珩心情大悦,笑出声来,他捏了捏摇姯肉肉的脸颊道:“沈绍礼想让羊舌长老替他快死的爹治病,其实于我只是举手之劳罢了,但我觉得就这样答应没甚意思,就让他拿你来换。” 摇姯只是静静听着,好似不关她事一般。 这让苏玉珩有些挫败,他紧紧盯住她,不放过一丝表情:“你猜,他答应了吗。” 摇姯从来都不按常理出牌,她伸手去摸索旁边温暖的躯体:“你就这么想要我?” 死死看着面前连眉头都未皱一下的摇姯,他反而蹙起了眉来。 “少自作多情,我只是想看看你们这对野鸳鸯是否可以经得起考验。” “嚯,我以为是魔尊对本姑娘的美貌念念不忘呢。”摇姯不怒反笑,露出两排白灿灿的牙。 “七谏山庄做饭的大婶都俏过你,我要你有何用。”他反而气得咬牙切齿,手在她肩膀上方抓紧又松开,最终还是没放下去。 “说真的,苏玉珩,”摇姯不能动弹,只能感觉到周围有空气缓缓流动,她将声音放柔:“你这几年过得好吗?” 苏玉珩愣了一愣,欲言又止。 见旁边再没有声音,以为他离去的摇姯轻轻叹了口气,脸上俱是失落。 “带你去看场好戏,你肯定会喜欢。”苏玉珩语气里满满幸灾乐祸,即使这样,听到他声音的摇姯又好像打鸡血一般活过来。 不放过她任何一个表情的苏玉珩嘴角跟着扬起了个弧度,她将摇姯扛在身上,柔软的身体和他紧紧贴住,多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他甚至都有些迈不动脚。 她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好似在天上飞,苏玉珩的呼吸声就靠在她耳朵边,旁边还有呼啸而过的空气流动。 苏玉珩轻功极好,就算抱着个人依旧可以达到仿佛无人之境。稳稳落在砖瓦上,他将摇姯从背上转了个方向,她就这样跌坐在他怀里。 他们在屋顶上坐着,抬眼就是一望无际的湖水和当空的阳。 清风带着湖水的湿润吹了过来,也将屋内的几个声音一同传来。 几个熟悉的声音让摇姯来了精神,她竖耳倾听,但因为被封住穴道的摇姯连同内力也使不上来,听力自然减弱了许多,听了好一会儿,都只是断断续续,觉得无趣的很,瘪着嘴任他摆弄。 苏玉珩见她那副表情,便将她的穴道解开,将她的手捆在身后不让她拉扯眼睛上的黑布。 摇姯顿时又生龙活虎,无奈双手都被他绑着,依旧无法动弹,只能认认真真听下面说话。 冷老爷和沈绍礼一直在讨论阐天门门主的病情,对于医术她向来不感兴趣,摇姯听着昏昏欲睡,加上她在苏玉珩怀里亲昵无比的姿势,早就心猿意马。 “什么!岂有此理!”冷老爷突然高声,“清风派都灭亡了,她一个小弟子竟然敢要求阐天门二公子只娶她一人!” 苏玉珩眼神晃动了一下,他推了推怀里的人,叫她认真听屋里说话,显然,好戏要来了。 “这也是我自愿的,她并没有逼迫我。”屋里传来沈绍礼的声音,那是他在神经绷紧时才会有的语速。 “绍礼,我知道你为你父亲煞费苦心,但双生草不一定真在她手里,你又何必搭上自己的一生幸福。”冷老爷苦口婆心劝说,他一听说沈绍礼竟然承诺摇姯只娶她一人,更加反对此事。 “段浮生同我说,双生草就在她那里。我见过段浮生手里那株,是假的。” “既然她这么狡猾,就算你对她百般好,她也不一定为你拿出来。” “总要一试。” “你真是,唉。算了,不说这个。我听说苏公子让你们拿天女作为羊舌公的诊金,你可答应了?” “此事重大,我还需同他们商量。” “羊舌公不一定能治好你父亲的病,但是天女的血一定可以,你们一定要三思。” “嗯,冷伯伯放心。” 苏玉珩内力深厚听力自然异于常人的灵敏,那些话听的一字不落,但摇姯只能听到些只言片语,再加上她确实头疼,风一吹就很难集中精神。 屋顶秋风横扫,苏玉珩借着夕阳瞧摇姯的表情,她其实也猜到七八分,摇姯并不讶异,就像苏玉珩所说,她没那个自信认为沈绍礼那样权势滔天之人会义无反顾爱上她,然后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平静毫无波澜的摇姯让苏玉珩气闷不已,他骗她说要拿她做交换时,还以为是吓傻了才没甚表情,由此可见,是这个女人没心没肺,什么都不放在心上罢了。 “我家小女现在是一门心思都栓在魔尊身上,那些名门兵器被她偷去献媚,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天下人交代。” 摇姯伸出手指点了点苏玉珩的胸膛,对他的狐媚之举表示赞赏。屋内两人内力不容小觑,屋顶上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惊扰到底下之人,苏玉珩将摇姯不规矩的小手抓住放在手心紧紧握着,狠狠瞪她一眼,但摇姯眼不能见,他的杀气收效甚微。 苏玉珩番外一 我从小与狼为友。 本来身边还有枢和晗官两个同龄人可以嬉笑,小时还可相互打闹,有次一块去后山戏耍被小狼崽追逐,他们俩借着轻功跑得飞快,我被大狼吊在嘴里。他们俩在雨里跪了整整一天,鞭子都抽断了一根。他们俩知道,我是少主,是需要他们用生命去保护的人,而不是可以嬉笑怒骂的朋友。而我只知道,我是个练不得武的魔物,百无一用是书生,但我不得不拿起笔,宛如天大的笑话,写写拗口生涩的诗词文段,竟然成了名满天下的文卿公子。 狼才是我唯一的朋友。我学会了狼语,是看守狼群的中年男子教的,好吧,我管他叫父亲。虽然我心里从不承认他。 母亲身体愈发不好,她常常脸色苍白,甚至是突然晕倒,次数多了大家都开始不甚在意这件事,但我从书中看到,双生草可以治百病,如果我能拿到双生草! 江湖人士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父亲入魔了便可以打母亲,所有人竟然都劝母亲委曲求全。双生草到底是什么样神奇的东西,听说父亲吃了以后就不会再入魔,我要将双生草带回来,我的母亲也不会受伤了。我要同父亲申请去清风派,那里有世上唯一的一株双生草,那本就属于我。 清风派的人也讨厌至极,见我一人时偷偷给我下绊子,见身边有习武的晗官在,便又是另一幅嘴脸。但我无法,双生草我势在必得,所以每年都得去清风崖。有个叫千语依的人真心讨厌,骄傲自大,还对我露出恶心的喜爱表情。但是为何双生草,哪怕不得不娶那个吵闹得很的千语依,不就是成亲吗,反正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美过我的母亲。 这世上怎么有人可以如此无耻!比那些趋炎附势欺弱怕强的小人还可恶!我将她从大雪中救下,忍痛割爱将新得的白狐裘给她,没想到她恩将仇报,像个窃贼一样偷偷潜入我的房间,跟我讨价还价,骗我说自己是妖精,竟然光明正大的轻薄我,甚至还碰我的下身!好吧,那种感觉确实很奇妙,如果她长得更好看些便好了。 如果我会习武了一定要同她决斗一番!可惜我是个不能习武的废人,怨不得连她都来嘲笑我,但是她怎么能同其他人一样仗着自己有武功就欺负我!我只是学着我父亲那样在言语上吓唬她而已,她竟然将我扔在森林里,还扮鬼吓我。真是唯女人和小人难养也。或者等我从父亲手中接替苍狼教,一定要将她关押起来,像她欺负自己那般,狠狠欺负她!就把她关在后山上,同狼群住在一起,她那么胆小,肯定害怕。如果她知道我的朋友是狼群会不会不再欺负我了呢?算了,会吓坏她的。 她喜欢我?她竟是喜欢我的?我竟然收到了她写的情书。字写得还不错,但是同那些大家闺秀还是差远了,文笔也是差强人意,真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情书。但是她怎么能交给我情书后还如此不害臊地同我说话,难道不应是同其他姑娘那样躲起来羞涩难当吗,果然是山里的野孩子不知羞。这只是个小插曲,反正我收到过那么多情书信笺。就当这件事从没发生过,还是做朋友吧,毕竟,我只剩她这一个不害怕我的朋友了。 她不是喜欢我吗?我去年明明收到了她的情书,她怎么能一转眼就去追着段浮生那个妖孽身后。那个段浮生有什么好的,每天追在我母亲身后三姐三姐的叫,厌烦死了,还喜欢摸的我脸和我的下体,跟她一个德行。真是没品味,她同世上其他女子一样喜欢花言巧语的公子哥。怎么这么生气呢,真是气煞我也。 就是说嘛,她怎么可能喜欢段浮生。我又收到了她的情书,这回我要将它们都收在一个地方好好保存,以后她再移情别恋,我就可以全部拿出来告诉她,女人水性杨花可不是个好现象。 怎么办,她还有两年就及笄了。 怎么办,她还有一年就及笄,但是父亲却让我娶千语依。 第三十七章 悔婚 沈绍礼在客房里静静望着摇姯的睡颜,他伸手探她的额头,然后缓缓抚上小小的面颊,摇姯在他的手中转醒。 “你身上很烫,我先送你回府,再将明心法师送回玉莲寺。”少年温暖如玉的嗓音在落日残阳中别有一番风味。 她身上带着不属于自己的体温,让她一瞬间晃了神。 “还是不舒适?”她的晃神在他眼里便变成了另一种意思。 摇姯回过神来,绽开了个笑容,带着撒娇的意味伸手搂住他的脖颈:“没想到我一觉睡了这么久,你去探望冷小姐了吗?” 沈绍礼顺势也抱住摇姯,轻笑出声:“一醒来就问这个,和冷伯伯叙了叙旧,幼晴情绪还不稳定,她见到我会更加心烦。” “所以就是没去见咯?” “嗯,”他一本正经道:“我和幼晴只是兄妹关系,你别多想。” 身边男子冰凉凉的,不似苏玉珩那样体温偏高,摇姯抱了抱觉得索然无味,便就松开手:“你同魔尊说了那件事吗?” “说了,他也答应了。” “真的?”摇姯张大嘴望他,“大魔头什么时候开始做善事了。” “嗯,他说拿天女交换。”沈绍礼斟酌了一会儿,缓缓说道。 “你大哥会愿意?” 沈绍礼摇头:“不知他是如何想的,但如果是我,定会愿意。”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抬起眼偷偷打量着摇姯,见她一副没所谓的模样宽下了心。 他的表情摇姯看在眼里,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不是他最重要的人,也不在意。 “大魔头看来是对天女窥视已久啊,难道还有他搞不定的女人?”摇姯好似自言自语,掀起被子,露出白嫩的脚踝。 摇姯今日对苏玉珩避之不及的态度总让他心里不好受,他讨厌她如此在意一个人,哪怕是恐惧之情,他也接受不了。 “是吗?” 沈绍礼幽幽问道。 她一愣,侧过头瞥了眼他,见他面色不佳,低垂着眼,也没带上招牌式的笑容。 摇姯突然就疲于讨好他了,利索地爬起来,穿上鞋袜,抬起头妩媚一笑,“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沈绍礼讶异,微微皱眉:“你在生气?” 她笑得一脸灿烂:“生什么气?” 深深望了她一眼,见她确实是平常模样,才站起身来,又挂上了招牌式的笑容:“我们现在就回去,明心法师要到打坐的时间了。” 果不其然,他们上马车以后,明心法师已经坐在蒲团上不发一语。 马车上明心法师一直盘坐着摆弄自己的佛珠,摇姯用眼神询问,沈绍礼小声道:“法师每到这时候都要打坐,不能打扰。” 摇姯点头,真是赶上好时候,不然听老和尚唠叨一路不疯也会傻。 白栎乔也从璇玑回来,摇姯同他说了自己明年和沈绍礼成亲之事后,他沉默了一晚上,第二日在宣纸上列出了长长一大段,全是给她的嫁妆。 “阐天门是大门派,我们商人不像他们有权有势,但不能掉了应有的身份。你就当我亲妹妹嫁过去,这些给你做嫁妆,决不能委屈你一分。”白栎乔将嫁妆纸放在她面前,苦口婆心道。 摇姯泪水在眼眶打转:“大乔,你最好最好了。” “你平时小打小闹惯了,以后在绍礼公子面前别那么任性,知道吗?” “如果沈大公子真的娶了天女,我和她也算是妯娌,定会替你讨一碗血来。” “不要强求,你过得好就行。”他叹气,这么多年都过来了,早已不再执着寿命这种东西。 自从回去后,摇姯已有整整半月没见过沈绍礼,这种情况以前从未发生。 如果说摇姯一直都对婚姻很忐忑,那沈绍礼的失踪足以让她缓上很大一口气来。 但,全天下都知沈家二公子将有喜事发生,女主角却不是她。 天女虽未及笄,但已非沈家二公子不嫁,甚至立下白纸黑字来,及笄后立马嫁入沈家。 摇姯呆在房里两天都未出门,雯儿也在门外哭了整整两日。 她左思右想,陪在沈绍礼身边半年有余,怎么从未听他说起过他和天女的天作之合。她可能是全天下最后一个知道的,惊为天人的颜湮烟偶遇风流倜傥的沈绍礼,一见倾心,二见钟情,三见就非卿不嫁。阐天门门主的病也在苍狼派羊舌公的治疗下有所好转,双喜盈门的阐天门近日张灯挂彩,喜气洋洋。 摇姯甚至都要以为是苏玉珩为了报复自己而给她下的套,不是说好拿天女换羊舌公吗,怎么天女一转眼就到了沈绍礼那里去了。 得知消息的第三日是初十,已经两日未进食的摇姯脸色蜡黄,她让雯儿涂了层厚厚的粉企图遮盖住自己的憔悴,天还未亮便早早去星晴百里候着,她不是矫情之人,但不得到当事人的回答,她谁都不相信。 从雨落到雨停,从风起到风止,就这样望着窗外傻傻坐了一天的摇姯,终将还是被现实打败,她站起身来叹了口气,得天女者得天下,自己不过是江湖上一缕浮游,是她,她也知道该如何选择。眼前骤黑,摇姯直挺挺倒了下去,门外听到动静的雯儿冲了进来,抱住躺在地上的摇姯直哭。 “没事,低血糖而已,给我塞几颗糖就好。”摇姯听见哭声勉强睁开眼睛,安慰似的将雯儿的眼泪擦去,一转背又晕了过去。 对面茶馆有个蓝衣公子从昨日就在坐在窗边凝视着对面,打烊也不愿离开,接着又一直坐到傍晚,茶水换了好几壶,酒也喝了好几坛。他望着对面的星晴百里傻笑,望着对面坐着的少女发呆,看见她昏倒只能强迫自己闭上眼睛,睁开眼却再也不见少女的身影。 少女再也没踏进过那间傍水的包厢,但蓝衣公子依旧每日在茶馆临窗的位置喝茶,有时短短一刻,有时整整一天。 天女倾心沈家二公子的消息还没坐实,就传来清风派掌门千南天和宝贝女儿千语依遇难之事。 传闻千南天死状极其惨烈,五脏六腑都被挖出,遗弃在清风崖几个角落,而千语依留了个全尸,埋在清风崖头。至此,江湖再无清风派,清风崖也被魔尊收纳名下,崖头那朵含苞的双生草,成为魔尊之物。 灵河已无她挂念之处,摇姯收拾好细软,一大清早都来同白栎乔道别。 “我就知你会要离开。” 白栎乔叹气,自从那日他们摊牌后,他就有隐隐感觉她会随时离开。 “大乔,你别留我。我要去小镇上避避风头,我们俩曾经都是清风派弟子,目标太大。”摇姯低垂着头不敢看他。 “我不留,知道你定能照顾好自己。” “你也是,保重身体。” 白栎乔好似早有准备,他从衣袖里掏出个小包袱塞到摇姯手里:“你身上也别带太多银票,我存了些在镖局里,这是镖局的票,见票如见人。” 摇姯身体一愣,手还是伸出去将小包袱接在怀里,随即从袖口掏出一封信交给他:“大乔,这封信你一定要帮我送到魔教去,我能不能活命就靠这封信了。” 白栎乔皱紧眉头,一脸不悦:“他都要将清风派赶尽杀绝了,你为何还要写信于他?” “哎呀,这信不是写给他的,是给别人看的。” 摇姯想起中年男子对她说的话,他似乎在魔教有些地位,说不定他心情好了真可以救她一命。 “你同魔教其他人有往来?” 这个认知让他眉头更深。 “嗯,一个故友,你别担心了。”摇姯摸了摸鼻子,讪讪道。 他摇头:“你啊,就是心思太单纯。” “但是大家口口声声说喜欢单纯的姑娘,怎么我却没人要?” “胡说,你这么好,世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 摇姯破涕而笑,她想起曾经自己也是这样同苏玉珩说,只不过她当时说的是实话,此时白栎乔更像是哄她开心。 “别送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白栎乔在清晨的薄雾中看着那艘船慢慢驶离自己,无力感好似侵占自己身体的每一个角落,武林,从来都是无可奈何的。 第三十八章 已死之人 脱离了沈绍礼和白栎乔,又没有魔教保护的摇姯走在小路上都瘆得慌。虽然周围有死士在保护她,但她每过一天都觉得煎熬。 江南水乡从来都是摇姯的最爱,一江秋水一波流,每日摇姯坐着自己开的小饭馆门口,望着悠长寂寥的石青板桥,来来往往的人撑起纸伞遮挡蒙蒙细雨,门内绿蔓纱窗,吴音软唱。 她在给魔教的信中,跟中年大叔阐述了近段日子的悲惨经历,被未婚夫抛弃,被江湖人追杀,自己准备找个小镇苟延残喘,希望大叔能网开一面。 破天荒的,她第一次收到了信,是魔教寄来的。摇姯隐隐约约知道,魔教不会再派人保护她了,因为信里只有两个字,劲道有力的笔迹是属于苏玉珩的。 ‘活该’信上写道。 摇姯看见这两个字简直泪流满面,她到底是得罪了何方神圣,天天这么戏耍她,她也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居无定所,众叛亲离怎么就是活该了。 江南水乡一向盛产美女,但今日驻店的这位,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小饭馆里里外外围了三四圈人,就是为了一睹她的容颜。其实真要论皮相,她不及苏玉珩,但也能和段浮生那个妖孽比上一比。只不过小镇人少,这样的富贵女子也实属少见,自然新奇。一身艳红色霓裳贴在身上,好似花蝴蝶般吸引着人们的目光。 摇姯作为老板娘本是从来不管店小二之事,但无奈连店小二都被迷了心窍,她只得上前,露出个笑容询问:“姑娘这边要点些什么?” 她轻轻摇摇头,发簪上的金色流苏也随着摇曳,粉色的红唇微微轻启:“我只是来瞧瞧你的。” 柔柔的嗓音有些熟悉,但摇姯始终想不起。她仇家很多,不知又是哪个门派来寻双生草的。 “姑娘真是说笑,我不及您的半分美,瞧我作甚。”摇姯依旧是那张笑脸,但心里开始打起鼓。 “就是来瞧瞧你的丑啊。” 她用水袖捂住嘴,眼睛笑得同月牙般。 “既然你瞧见了,恕我不远送。”摇姯退后几步,摆出送客的姿态。 艳红色霓裳似水般卷起摇姯的腰拖向她,她冷哼一声:“我还以为有多美,不过如此罢了。”她双手掐住摇姯的脖子,周围人一哄而散,“既然来了,顺便再送你上路。” 摇姯抓住她的手腕企图扳开,她看似文弱,实则力气奇大,摇姯已经是只进不出,眼前有白光闪过。 女子突然松手,摇姯被她推倒在地,她缓缓爬到桌沿地下,看着旁边两双脚快速在地面滑动。 “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管我作甚。” “那你管我又是作甚!” “她都快被你掐死了,我能不管吗?” 很奇怪的对话,摇姯听得一头雾水。 唰的一声是剑插入剑柄的声音,良久,外面打斗声停止,只有一双黑色马靴在外,她这才敢从桌子里钻出来。 黑色马靴的主人又是小镇上难得一见的俊俏公子,一身黑色劲衣,手持一柄长剑,站在中央英姿飒爽。 他只看着摇姯,似乎没有要开口也没有要离开的迹象。 摇姯回过神来,双手抱拳道:“谢公子救命之恩,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 摇姯暗想,自己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救自己命的男子不期而然又是帅哥一枚,没了沈绍礼,又来了江湖帅哥。 “你包我今天两餐饭就算是报恩了。”男子直接坐在椅子上,一只脚架在旁边凳上,拽拽地望着摇姯。 “那自然是没问题,大侠想吃多少餐都行!” 摇姯拍拍胸脯,自信满满。 男子眼睛闪了闪,迸出莫名的光亮,“此话当真?” “额,”摇姯见他异样,有些吞吐:“敢问公子是想吃多少餐呢?” “不是你说多少都没问题吗?”男子望着她,一脸呆滞。 她挠挠脑袋,怎么看这个男子都有些不对劲。 “公子你的意思是?” “我身无分文,居无定所,既然你想让我留下来,也不是不可以。” “你没钱?”摇姯望着眼前锦衣华服的少年,打死她都不信。 少年将剑摆在桌上,抬头傻笑:“都用光了,好几餐没吃。” 摇姯暗自叹气,这公子长得俊俏,但呆呆的模样可惜了皮相。 “你是不是认识刚刚那人?”摇姯凑近些,问道。 “我饿。” “你告诉我那个女的是谁,你吃几餐都没问题。”摇姯引诱他。 “已死之人,你何需知道。”少年不上套。 “难道是厉鬼索命?我就说嘛,我平时这么无害,得罪谁都不会得罪美人。”摇姯为这场暗杀找到了个合理的理由。 少年拿起茶壶直接往嘴里灌,烫得他直哇哇叫。 摇姯掏出手绢帮他擦拭,心里对他的智商又减了几十个点。 “我看你仇家这么多,要不这样,我保护你,你只需提供一日三餐就好。”少年眼睛里迸发出闪烁的光芒。 “切,谁说我仇家多。” “明明就很多,不然为什么周围这么多死士,可惜他们都对女人没提防,中了摄魂香。” 摇姯细细一想,如果下次又有女人来暗杀自己,英雄难过美人关,但这个呆子说不定过得了美人关。 “平时没什么人来暗杀我,我也不养闲人,每月给你工钱五十还包吃包住,你做掌柜的兼保镖。” 男子略一思索:“五十两这么少?” 摇姯吐血:“大哥,是五十钱!” 他摆手:“每月一百两,不能再少。” “好走不送。” “我不知道你为何会招惹到她,但依她的性格肯定不会罢休。” “她到底是谁?” “顾琉璃。” “一百两,就这么说好了,我马上给你准备间上房,就在我房间旁边,有事你就找我,随叫随到!” 摇姯从未得罪过美人,除了她,顾琉璃,那个替自己阻挡流言蜚语而自杀的天下第一名妓。 明明死过的人又重新出现,那只能说明那年的顾琉璃自杀只是个幌子罢了。她其实想一想也释然,苏玉珩那么喜欢她,怎么舍得她死。不像自己,颠沛流离却只得到他活该两字。 男子就这样在摇姯这里住了下来,说是掌柜,但他每日就在房间练功打坐,到餐点就下来用膳,白花花的银子还得这么送给他。 “呆子,你怎会认识顾琉璃?”摇姯见他每日除了练武,其他时候都是一脸呆滞,便呆子呆子地唤他。 “我曾经听她唱过几次曲。” 天下第一名妓可不是想见就可以见,摇姯心生疑惑:“你这么有钱为何屈尊于此?” “你以为我想啊,我欠人钱来避避难。” “所以你冲我狮子大开口是为了还钱?”摇姯大怒。 “是这么个理。”呆子瞧都不瞧她一眼,吃完饭拍拍手就上了楼,只留下摇姯气的牙痒痒。 就这样相安无事了一个月有余,直到那日清晨,陈长老闯入小饭馆,摇姯从此又赖上了苏玉珩。 第三十九章 美人计不是你用的 自从苏玉珩偷偷下山来看过她之后,闭关已数十日之久,入冬的白天总是很短暂,薄云惨淡,夕阳迟暮。 摇姯照常坐在秋千上瞎晃荡,绿藤绕着秋千生机盎然。 几乎每天她都会坐在这里看日落,眼前一片宽阔的草地,向外延伸过去就是一望无际的湖水。她时常会想,以前她欺负他时,他心里是否恐惧是否厌恶。那时他躲她躲的犹恐不及,她追的不亦乐乎,如今他俨然恶魔模样,而她在庇护下已经忘了江湖的本色,直到顾琉璃的威胁,那晚她的警告,才让自己重新正视武林。 对苏玉珩的爱慕之心在这次见到他后从内心的小角落里迅速繁衍生长,他偶尔的温柔,偶尔的撒娇,都让她甘之如饴。 摇姯对沈绍礼的感情连自己都弄不清楚,她喜欢他无疑,但听到他亲口说接近自己是为了双生草时,也很惊讶自己竟然出奇的冷静,她没有愤怒,没有伤心,仿佛这是天经地义之事。只是在听闻沈绍礼和天女交好后,她伤怀过,绝望过,所以才会逃离灵河去寻找新的生活。 但是为什么沈绍礼的对象是天女会让她这么绝望呢,哪怕是他的幼晴妹妹,她都不会如此固执地想要弄明白。那个原名叫颜湮烟,但所有人都叫她天女的女人,可以在武林虏获任何人,沈绍礼只是其一,还有苏玉珩,也是对她势在必得的。 七谏山庄很多摆设都是她喜欢的模样,可能是在苏玉珩的潜移默化中,她渐渐喜欢上他中意的东西。她不得不承认,哪怕她再挣扎,有些人就是摆脱不了。 来备晚膳的枢一脸冷淡地告诉她尊主今日下山,然后扭头便走了。她满怀心思,左等右等,直到菜都凉了也没见着他。没了心思吃饭,她早早上床熄灯睡觉,不料却失了眠,直到二更天她实在撑不住才进入梦乡,梦里又是打打杀杀,那个白衣公子迟迟未出现。 冬日的夜晚打起霜来也是冻的很,摇姯半夜醒来只觉浑身冰凉。模模糊糊有个黑影站在床边,冰冷的目光在摇姯的脸上徘徊。 她在被窝里哆嗦了一下,黑影依旧岿然不动。 “尊主?”摇姯试探地叫了一声。 黑影没有回应,转身就走。 摇姯从被窝里伸出手抓住他的一小半衣角:“你回来了?” 他手轻抖,连带着一丝内力从衣角传到摇姯的手上,震得她手生疼,衣角就从摇姯手中滑落。 “我好想你。”软软的声音像只小虫一样在抓着那个黑影的心,要抬起的脚步又放了下来。 摇姯从被窝里爬出来,光着脚就跳下了床,她从背后环绕住黑影的腰,他的体温在寒冷冬天中刚刚好的温暖,小脑袋轻轻靠在他背后。 “闭关累吗?” 少女绵绵的身体贴在他的背,苏玉珩深吸一口气,将她的手从腰间甩开:“少来,美人计不是你用的招数。” 冷冰冰的语气,尖酸刻薄的戏谑,让摇姯瞬间清醒过来。 “你为何。。。”摇姯张口想问,还是将话头憋了回去。 “怎么,自己做的事情还想抵赖?” “尊主倒是说说,我有何事是想抵赖的。” “真是可笑,”苏玉珩站的挺立,磁性的声音在黑暗中有种别样的性感,“你觉得就凭你,可以将双生草从我身边拿走吗。” “你觉得我是为了双生草?”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现在需要它去沈绍礼那里献媚,阐天门的门主需要靠双生草续命呢。” “如果我真的想把双生草据为己有,当初何必给你。”地面露水冰凉,摇姯光脚踩在地上,遍体生寒。 “今非昔比,你们女人变化最快。” “那敢问尊主,你有何证据可以证明我是为了双生草。”摇姯往后退了几步,她吐了一口气,在黑暗中死死盯着那双透着光的眼睛。 苏玉珩冷哼一声:“你的情郎都寻上门来要双生草了,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摇姯讶异,“他怎么会来?” “是啊,这也正是我想问你的。”他冷冷一瞥,嘴角上扬,此刻的他邪气得很。 “如果我说,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双生草在哪儿,你信还是不信?” “只有我们俩知道这件事,如果是你,你会选择相信吗。” 她光脚站在厅中央,平稳而笃定。 “只要是你说,我就信。” 苏玉珩身体在黑暗中一僵,黑眸紧紧锁定在她的脸上。 “你不信?”摇姯不怒反而轻笑,“你从来都不信我。” “如果我相信别人,我已经死了无数次。” 冰冷的语气,毫无感情的话,还有他温热的体温。 她转过身钻进被窝里背对着他,小声道:“要杀要剐随便你,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信,多说无益。” “别以为我不敢动你,我最讨厌别人恃宠而骄。”苏玉珩一个箭步走过去,他俯身将她的身子扳过来,修长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微微用力,摇姯仿佛能够感觉到自己骸骨在收缩。 “恃宠而骄?你从来都没有宠,我又何来娇。”她忍住不哽咽,尽量让自己语气听起来平淡些。 “你们女人就是不能宠,宠了就得寸进尺。” “嗯,我只是众多女人中的一个罢了。”眼泪从摇姯的面容滑落,恰好滴在苏玉珩的手上,他的手放松了些,但眼神却愈加冰冷。 苏玉珩在黑暗中死死盯着她的眸子,摇姯又闻到了熟悉的玉兰香,他们的鼻尖就快贴在一起,她甚至都只敢小口呼吸。 “他说你们已有肌肤之亲,是真是假?” “真又如何,假又如何,你在乎吗?”摇姯一字一顿说道。 苏玉珩挣开她的下巴,嘴角微微上扬,好像听到了个笑话般:“刚刚才提醒过你要有自知之明,你好像从来都没记性。” “那是真是假你知道答案又有何意思呢。” “当然有意义,我得掂量掂量你这个把柄到底值多少。”他冷笑,从衣袖里掏出条白色丝巾,将抓过她下巴的手仔细擦拭,随手一扔抛在空中。 “如果我说我们有肌肤之亲了,那你是想杀了这个把柄,还是放把柄走呢?”摇姯目光随着那条丝巾在空中跌落在地上,也学着他的语气冷冷道。 第四十章 又见顾琉璃 “我就知道,女人都不可相信,”苏玉珩咬牙,眼睛眯成一条缝,“那就杀了你,如何。” “悉听尊便吧。”摇姯闭上眼睛不想去看他,她这几年来每日都是如履薄冰,干脆给她个痛快。 “想死?岂不是便宜你了。”苏玉珩直立起身子,挺拔的身姿在黑暗中俊逸非凡,不再多看她一眼:“既然沈公子这么想寻回娇妻,我就偏不让他如愿。” “你说,他还会愿意娶一个别人的侍妾吗。”苏玉珩恶作剧般将摇姯推倒在床上,栖身而上,大手正好握住她的柔软,狠狠用力捏了一下,疼得她直咬牙。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但是尊主你好像就是用着别人侍妾的那个人,”摇姯语气中带着笑意,不只是身体疼,还是心痛,眼泪却止不住的流,“想不到堂堂魔教至尊,竟然沦落到如此地步。” 周围温度骤然升高,这是苏玉珩生气的表现,摇姯从来都知道。 “我从来不用这么丑的侍妾,你不过是个丫鬟罢了。” “那魔尊还想临幸一个丫鬟吗?”她将她胸上的大手拿开,恨恨道。 “你最爱惜自己的命,那就做好丫鬟的本职,好好把脑袋栓脖子上。”苏玉珩一拂袖,闪身便走。 “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双生草的事,你为何宁愿信一个外人,都不信我。”摇姯望着前方早已无人的空地喃喃自语,室内气温慢慢降下来,摇姯却全身冒汗,一整晚都难以入眠。 沈绍礼是真的来寻她了吗,还是如苏玉珩所言那样,只是为了双生草罢了,摇姯一直在想,整夜都未眠。 直到朝阳升起,摇姯才睡着了一会儿。 门开的声音将浅眠的摇姯惊醒,她偏过头望去,是枢在摆早膳。 “终于醒了。” 枢见她从床上坐起,乱糟糟的头发顶在脑袋上,重重的黑眼圈格外惹眼。 “是啊,都日上三竿了。”摇姯点头,张口说话,才发现嗓子哑得很。 “尊主回来了,你要记得去藏书阁打扫卫生。”枢将碗整齐摆放,头也不曾抬一下。 她咽了咽口水,弱弱道:“枢美人,我病了。” 枢拿上已经空了的食盒往门外走,她回头望了眼床上的女人,依旧是面瘫脸:“只要人还没死,就得去。” 说完顺带将门给关上,只留给摇姯一个缥缈的背影,还有一室的菜香。 她只得认命,用清水洗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下,昨晚的事好似一场梦,随意用了些早膳,一直拖到午时,摇姯不得不前往藏书阁。 午时日中当头,摇姯在藏书阁底下,用右手的水袖遮住刺眼的阳光,她抬起头往上看。 还是以前那个藏书阁,只不过扶梯已经撤下。 摇姯不服气,她将那块可以指使暗士的玉佩放进衣襟最里层,认命地开始试图用轻功往上飞。 抓住二楼的踏板,摇姯用尽力量想将自己拖上去,藏书阁里透过来一道光,正好晃着摇姯的眼睛,一个不留神,摇姯从二楼跌落下去。 “小心眼。” 摇姯拍拍自己身上的泥土,小声喃喃道。 没想到苏玉珩如此小气,得罪他处处给自己添绊子。 她晃了晃手臂,还好没骨折。在楼下扭动了一下腰身,舒展了下筋骨,摇姯又对二楼发起进攻。 这回她放聪明了,抱着柱子往上爬,快够到二楼时再借着轻功往上飞。 好不容易才落到二楼,发丝凌乱衣冠不整的她早已是狼狈不堪,灰头土脸地敲了敲门。 门还未开,屋内传来女人的笑声,摇姯前几日才领教过,那是顾琉璃的声音。 她心里不住冷笑,还说藏书阁不让闲杂人等进入,她怎么感觉任何人都可以进呢。 她在门外整理了下仪容,挺胸抬头推开藏书阁的门,眼睛都不往有人的地方那里瞟,直径往里屋的书阁走去。 “咦,”顾琉璃怪叫一声,“我听说山庄有人将重大秘密泄露出去了,该不会是清风派的人吧。” “这事,不由你操心。”座上白衣公子提着笔正在奋笔疾书,头也不抬冷冷道。 “你是何人,藏书阁也是你能进的地方吗?”顾琉璃将注意力从苏玉珩那里成功转移到摇姯身上。 摇姯停下脚步,她知道如果不让自己掉层皮,有些人肯定不会罢休。 “打扫卫生的丫鬟。”摇姯学着苏玉珩的语气冷冷道。 “尊主,七谏山庄的丫鬟都这么目无尊长的吗?连请安都不会。”不得不承认,顾琉璃的声音很动人,绵绵的带着丝诱惑,她坐在苏玉珩旁边,一双玉手环绕住他的腰身,俏颜轻轻靠在他肩上,红和白融合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美感。 “拖出去打五十大板,自然就学会规矩了。”苏玉珩放下手中的笔,依旧是淡淡的语气。 摇姯心里盘算着,五十大板她估计不死也残。 “小丫鬟竟然不听尊主命令了。”顾琉璃见她没动静,笑得妩媚。 小镇上顾琉璃对她的暗杀她始终没忘,让她向一个要将她置之死地的人请安,她做不到。 “尊主大人。”摇姯不得不倒退回来,对他福身。 顾琉璃不气反笑:“尊主,我猜她定是不知我的身份才不敢贸然请安的。” 苏玉珩抓住胸前不规矩的手放在他掌心轻轻抚摸:“那就再加五十大板。” 在心里将这对狗男女骂了无数遍,她憋住一口气:“尊主大人,顾小姐。”随后转身就想走。 “没有人教过你,请安是要下跪的。”顾琉璃不想这么放过摇姯,藏书阁从来不让人进,她在江湖摸爬滚打这么多年,自然猜到被苏玉珩带到藏书阁十有八九就是用来教训摇姯的。这么好的机会不用白不用,最好能将她往死里整,魔教里死个人谁都不会大惊小怪。 摇姯心里也有气:“挨打也不跪你,我自己出去认罚。” 这正随了顾琉璃的愿,她状似无比委屈,嘟起粉粉的小嘴:“尊主,连个丫鬟都欺负我。” 苏玉珩眼睛都未眨一下:“你怎么认识她?”这句话是冲着摇姯问的。 “前段时间在外见过顾小姐两次,自然有印象。”摇姯低眉答道。 顾琉璃噎在一旁说不出话来,偷偷瞟了瞟苏玉珩的表情,见他依旧淡然模样,她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不禁软了下来跪在他脚边。 第四十一章 醉酒 摇姯在心里冷哼一声,她真不明白顾琉璃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全天下都知道苏玉珩喜欢清高优雅的女子,她怎么会认为他会喜欢刚刚那样蛮横刁钻的顾琉璃。 她踏着小碎步就进了书阁,苏玉珩那只老狐狸她斗不过,但对于苏玉珩的喜怒哀乐,对付区区顾琉璃还是没甚问题。 苏玉珩生性多疑,他不允许身边有任何超出他控制范围的事情发生,顾琉璃作为已死之人,还如此耀武扬威在世人面前出现,他自然会不开心。 书房至此再也没甚声音,摇姯也乐得自在。一晃眼到了饭点,她也不奢望和苏玉珩一块用膳,哼着小曲准备去厨房讨些吃食。 经过书房时,红衣女子依旧跪在白衣公子脚边,低垂着头。恶狠狠的眼神轻轻瞟过来,摇姯对她做了个鬼脸,与人斗其乐无穷,苏玉珩向来不吃苦肉计这一套,跪一天都没用。 “尊主,山庄里有人和阐天门里应外合盗取双生草,就这么放过奸细了吗?”实在不甘心就让她这么走,顾琉璃跪在地上扯了扯苏玉珩的白衣,一副我见犹怜。 “此事不再追究。” 依旧淡淡的语气,但他偷偷瞥了摇姯一眼,又迅速将目光收回手中书本。 “还有,你最近有些逾越了。” 话毕,红衣女子一哆嗦,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只得不停磕头。【零↑九△小↓說△網】摇姯虽是厌恶她,但也看不下去,提着裙角就往外跑。 飞上来难,但跳下去还是省心很多的,苏玉珩好像也忘记要打她板子这件事,她自从那次后干脆不再去藏书阁,省得又遇上烦心事。 不再去藏书阁报到的摇姯每日就在各大院落晃悠,她也不怕偶遇顾琉璃,那两个人恐怕正如胶似漆,巴不得腻在一起,早就忘了有她这么一个人存在。 作为一个丫鬟,摇姯自知已经不受宠,住在如此奢华的院子里容易招人妒忌,实在是不自在。 “枢,我什么时候从这个院子里搬出去?”摇姯看着枢在饭桌上摆弄着碗筷,仿佛在欣赏一幅画般。 “是我照顾不周吗?”枢眉头微皱,在思索什么。 摇姯赶紧摆手:“我只是个丫鬟,住在尊主的寝宫,还让管家伺候我用膳,实在不合时宜。” 枢舒了一口气,递给她盛好的汤:“摇姯姑娘安心住下便是,尊主近些日子心情不太好,你千万别提要搬走的事。” 摇姯了然地点点头:“不提了,小命要紧。” 她轻笑:“如果顾姑娘和姑娘你一样这么好性子,就不会这么惨了。” “她怎么了?”摇姯问。 “武功尽失,已成废人。”枢飘飘然走了,只留下摇姯坐在那里思考着什么。 枢从不多话,那句话显然是故意为之,但是为何要让她知道这件事,难道只是让她知晓,他替她报了顾琉璃在小镇上杀她之仇吗。 她有十多日未见过苏玉珩,听说他出了七谏山庄。等到他归来时,也传来了数十个小门派归顺苍狼教的消息。自此,苍狼教成为胜算最大的教派。 苍狼教大大小小弟子都是欢欣雀跃,据说晚上设宴所有弟子都会参加,但是其中不包括摇姯,她呆在小房间里吃着水果减肥。 作为清风派所谓的余孽,她也不知道此刻应该同庆还是悲痛。院子外熙熙囔囔,摇姯早早就入睡,迷糊中被巨响惊醒,窗外烟花在静寂的空中绽放,璀璨了整个深黑天际。 她索性也不睡了,披件外套坐在院落里数着色彩缤纷的烟花,心里也替苏玉珩暗自高兴,这么多年来他所做的一切就是统一江湖,如今离梦想又近了几分,春风得意,意气风发。 烟花消逝了许久,摇姯才抖落了满身风霜准备进屋。 “摇姯姑娘,尊主唤你过去。”枢行色匆匆赶过来。 摇姯见枢依旧冷冷模样,但目光有些闪躲,苏玉珩从不会主动唤她,她显然不信:“我不去。” 枢知她不吃这套,只得摊牌:“尊主喝醉了,他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摇姯不傻,在苏玉珩身边呆这么久,叫她名字准没好事:“那我更加不会去了,他是不是念叨着要杀我?” “也不是,反正你去瞧瞧吧。”枢支支吾吾,一反常态。 “偷偷告诉你,你们尊主酒醒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干脆你们霸王硬上弓,叫陈长老直接打晕他。”摇姯在她耳边小声说道。 “丫头,小珩珩叫你过去。”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摇姯转头,是之前见过面的中年男子。 “咦,大叔。”摇姯难得遇见熟人,咧开嘴傻笑。 美人管家毕恭毕敬道:“羊舌长老。” 中年男子俊逸的身姿做大夫倒也合适,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他就是传说中的神医羊舌公,摇姯欣喜万分:“大叔要不你直接给尊主打个麻沸散得了。” 羊舌公一脸无奈:“我功力不足近不了他身,陈长老也喝倒下了,只有你可以一试。” “可不可以就放任他发酒疯啊?”摇姯内心无比崩溃。 羊舌公摇头:“他说要杀你,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滥杀无辜。” 摇姯抖了三抖:“大叔,我也是无辜。” “你怎么会是无辜,他指明要杀你。” “...” “我这里有一颗毒药,还有一颗曼陀罗丹,如果你不愿去就服下毒药,你去就让小珩珩服下曼陀罗丹。”羊舌公拿出两个小瓷瓶放在摇姯手中,一脸得意。 曼陀罗丹一向是采花贼的最爱,因为有催情欲和使人昏迷的双重功效,但药材难寻价格很高,江湖上也不多见。 “你就不担心我不小心让尊主服下毒药?”摇姯握小瓷瓶的手都有些颤抖。 羊舌公沉思了一会儿,双眼炯炯有神:“只要你能喂毒成功也行,一了百了,他太难伺候了。” 枢和摇姯都面露赞同之色,但也只能脉脉不得语,于是摇姯在他们俩的目送下大义凌然踏上了征途。 其实按道理来说摇姯住的流水庭就是他的寝宫,只不过苏玉珩平时较忙,累了就会在书房歇下,流水庭自然就被她霸占好长一段时间,他歇息时便一直住在偏殿。虽说是偏殿,但也不小,院落里全无一人,她绕来绕去才找到一处灯火通明的卧室。 她四处打量,没有血腥味没有尸体,情况好像也没他们说的那样糟糕。 卧室有个人影在灯光下婆娑,摇姯小心敲门。 “取个酒这么久,山庄是养了一群废物吗。”里面有个醉醺醺的声音飘了过来,摇姯驻足不敢前行。 面前的门骤然打开,远处端坐在玉桌的苏玉珩却一动不动。摇姯双腿微微颤抖,没想到他武功如此高深莫测,用内力关门容易,开门却很难。 第四十二章 小魔头再现 “尊主,是我。【零↑九△小↓說△網】”摇姯小心翼翼坐在他旁边,乖宝宝似的望着他。 苏玉珩缓缓抬头,脸上潮红未退:“酒呢。” “喝这么多酒对身体不好,我给你带了醒酒丹。”说着就把曼陀罗丹递了过去。 苏玉珩大手一挥,小瓷瓶滚落在地方,啪的一声整个瓶碎成粉末。 “以为我闻不出那是什么药?”他冷哼。 摇姯心里忐忑,幸好没拿错毒药出来,不然恐怕小命难保。 苏玉珩歪头看着摇姯,眼神迷离,之前闹的太厉害,没多久靠在玉桌上假寐。 她没心思管他,又不能离开,见了个镶嵌进墙内的书橱摆满浅色扉页书籍,那是这个时代爱情小说的代表性书皮,摇姯甚感好奇,她走过去随意抽出来一本,正是当前大热的侍卫佳人爱情故事。 坐在一旁翻看着书籍,看完第一卷才发现旁边的人睡得正熟,摇姯舒缓一口气,从身后环抱住苏玉珩的腰,把他往床的方向拖。 苏玉珩虽然精瘦,但重量不轻,摇姯使上吃奶的劲才把他丢在床上。她蹲下身子将他的鞋袜脱去,把他在床上安置好后,她坐在床头微微喘气。 摇姯站起身准备回去,却发现有双漆黑的眼睛盯着她,一闪一闪就好像今晚的烟花一样璀璨。【零↑九△小↓說△網】 “你怎么来了?”苏玉珩声音软软的,就像个孩子一样。 “嗯,来看看你。”摇姯抓脑袋,她对醉酒的苏玉珩了解并不多。 苏玉珩从床上坐了起来,嘟起小嘴一脸委屈:“我收不到你的信了。” “啊?”摇姯不知所措。 “整整半年都没有收到你的信,你为什么不写信给我?”少年的两只耳朵都是红彤彤,他觉得身体燥热,开始脱衣服。 羊舌长老不是说苏玉珩很忙没时间看那些信吗。那个大叔满口胡言,都怪自己道行太浅。摇姯退后一步:“我以为那些信没人看。” “那就是你真的没写信了对吗?”苏玉珩亮晶晶的黑眸眨了眨,一字一顿说道。 摇姯知道他那个模样是要发火的表现,她连忙摆手:“不对不对,我一直都有写信给你。” “我没收到,整整半年都没收到,难道是信丢了?”他歪头在思索什么:“我以为你出甚事了他们不愿告诉我,我提前了半年出关,但见你好好的。” 摇姯不知他又要整哪出,将他的身子放倒在床上,自己小心靠在他身边搂住他。 “夜已深,你该睡觉了。”摇姯对着苏玉珩俊俏的面容,轻轻拍打他的背,“信丢了就丢了,明日我再补上。” “我现在就要看,我让他们去把信找回来。”苏玉珩摇头,就要坐起来,被摇姯强压下去。 “那些信我都还记得内容,我背给你听好不好。”摇姯将他的脑袋按在枕头上,不让他再动弹。 “嗯,要一字不落地背给我听。”苏玉珩大大的杏眼笑弯成月牙形,粉嫩的嘴唇一张一合,清纯得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 摇姯凑上去轻轻碰了下他的小嘴,淳淳的酒香味在她鼻尖萦绕,喝醉酒的苏玉珩就如同走火入魔的他一样傻傻呆呆但又可爱至极。 于是摇姯开始从盘古开天地讲起,才说了没几句,少年便打断她,不耐烦起来:“你以前的信不是这样写的。” “那你要听什么?”摇姯头疼不已。 苏玉珩不说话,只是瞪大眼睛满满期待。 “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的性福故事?” 苏玉珩俏脸垮下来,嘟嘴不乐意。 “苏玉珩练成琰鸣决第十重成为武林至尊?” 他嘟起的嘴依旧没有放下。 摇姯闭上眼睛不爱搭理他,苏玉珩轻轻推她:“不许睡。” 她觉得不可思议,苏玉珩有时就像人格分裂,平时冷漠寡言,喝醉后又跟个孩子似的调皮。但是任**闹小脾气却一点也没差,现在的他反而更加难哄。 她仔细打量面前的少年,鼻骨挺直,唇若刀削。他也在看她,看向她的眸子犹如黑珍珠般闪亮,还带着些湿润。 “苏玉珩,怎么办...” “我好喜欢你。”摇姯轻声道。 “就是这封信,你接着往下念。”苏玉珩终于露出笑颜。 “苏玉珩我喜欢你,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她不会再傻到去问他是否也同样喜欢她,哪怕是傻了的苏玉珩,也会骂她丑,也会义不容辞地拒绝她。但是难道一点喜欢都没有吗?那为何他要为自己提前半年出关只是因为收不到她的信,又为何因为沈绍礼而大发雷霆,以为她背叛他,她却还能好好活着。 天微微亮,摇姯抱着暖暖的身体不愿撒手,早晨的露水重,空气中都透着湿润的寒气。她朝着热源又靠近了一些,侧脸蹭在苏玉珩的后背上像只小猫一样。 每日天未亮就练功的苏玉珩就算折腾再晚也会准时醒来,他酒品不算好,所以喝醉酒的次数屈指可数。今早醒来又是大脑一片空白,对昨晚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对睡在身边香甜的摇姯更是不可思议。 晨勃对于他来说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但是今天的情况很不妙。身旁酥软的胴体和自己紧紧相贴,她身上散发的少女的芬芳犹如催情剂一般让他想入非非。他轻悄悄背过身去,稍稍拉开了一些距离,但她不知好歹地反而贴得更紧。 苏玉珩此刻很难受,却又不想惊动她,只能睁着眼睛望那堵白墙,尽量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悠悠转醒的摇姯瞧着他的后背,思绪像海潮一般在脑海里涌来,她吞了吞口水,美色当前,摇姯可没忘很久之前那次和苏玉珩夜宿客栈,早晨他俏生生的可爱模样。 “尊主?”摇姯悄声试探道。 苏玉珩大气都不敢出,闭上眼睛手心里微微冒汗。 许久都未得到回应的摇姯心情大好,她爬过苏玉珩的后背,小脸正落在苏玉珩的正面。 一根两根三根,她细数着他浓密挺翘的睫毛,摇姯将食指放在睫毛上,慢慢往下滑到他的脸颊、鼻梁、嘴唇,直到喉结。 粉嫩嫩的薄唇透着光泽引人采撷,她轻轻将唇贴上去,小心翼翼去感受他呼出的气息。她浅尝遏止后便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环住他的腰身又呼呼大睡起来。 苏玉珩有些后悔,如果当时假装醒过来,她会不会更进一步,她会不会又说些温言软语来讨好自己,又或者会气急败坏说自己玷污了她清白。 脑海里翻过许多思绪,他也只是呆呆躺在那里没动。 第四十三章 又喝醉了? 直到日上三竿,摇姯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小手钻进被窝里轻轻挠他的腋窝呵痒。苏玉珩抓住她的手翻过身来,一脸幽怨望着她。 “你昨晚对我做什么了?”他像个失去贞操的少女般幽幽说道。 摇姯嘿嘿直笑:“该做的不该做的都有,你想知道哪部分?” “你也是这样勾引他的吗?”自从沈绍礼来找他寻人后,他脑海里摇姯和他的恩爱场景就怎么都挥散不去。他也想好好找她询证,但每次都会怒气攻心,口不择言。 摇姯一口气憋在心里上不去也下不来,噎得她难受的很。她掀开被子从床上爬起来就准备穿鞋,再呆下去又是一顿吵,以前她不怕和苏玉珩闹脾气,虽然不好哄,但也纯良无害。如今早已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他万一没哄好,性命都可能不保。 苏玉珩也自知理亏,但他见摇姯连讨好都不愿,气得直咬牙:“原本以为你精谙此道,看来也不过尔尔。” “尊主大人夜夜春宵,我伺候不好也是常理。”她深吸一口气,套了件外衣就往门外走。 她从来不奢望苏玉珩会解释,如果真道歉了,那就不是苏玉珩。他也正如摇姯所料,没事人一般躺床上接着睡。只不过他这一睡就是一上午,抱着暖暖还有她体香的被子睁眼到正午。 她之所以一直在苏玉珩的生命里出现,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来自于她没理由的乐观和厚脸皮。她从不觉得喜欢是相互对等的,但她也不认为喜欢是从一而终的,她也会疲倦,也会心生弃意。 自从不再去藏书阁报道后,摇姯会学学刺绣琵琶之类来消遣时光,苍狼教女人很多,但会女红的女人却少之又少,她偶尔会帮些小丫头缝缝补补,小丫头们也会从集市里带些糖果零嘴给她。 上午被苏玉珩气的心神不宁的摇姯手都被扎出了好几次血来,连着一天三餐都只是随便扒了几口便作罢。 枢风尘仆仆又来了:“摇姯姑娘,尊主又喝酒了。” 摇姯头也不抬:“关我何事。” “这回没喝醉,就是叫您过去而已。”她坦然自若道。 摇姯从躺椅上坐起来,企图从她的表情中发现一丝端倪,无奈枢面瘫的技术越来越娴熟,她干脆往床上一躺用被子蒙住头:“我不去,睡了晚安。” 被子硬拽了下来,摇姯露出两只大眼睛含情脉脉望着她,枢只叹气,“反正你去哪都是睡,但是你不去一群人今晚就得去棺材睡了。”说完隔着厚厚的棉被在她身上点了两下,摇姯便口不能言,身不能动,一脸欲哭无泪。 被枢扛在身上的摇姯有苦说不出,本就一天未怎么进食,加上扛着的姿势很不适,她感觉有苦苦的胆汁要从胃里倒流出来,无奈被点穴说不出口。【零↑九△小↓說△網】 院落外站着几个侍卫朝她们鞠了个躬就放行了,大家都稍稍舒口气,有替罪羊来至少轮不到自己遭殃,显然大家都对昨日苏玉珩醉酒的事心有余悸。 摇姯的姿势是视觉误区,她的脸轻轻撞击着枢柔软的胸部,这个姿势实在让她难以自持,没想到女人的滋味这么美好。 遐想非非的摇姯被扔在一个床上才反应过来这是苏玉珩这段时间的寝宫,她身旁少女赤裸裸直挺着只盖了件透明的纱,玲珑有致的身材,散发着幽香的胴体,唇红齿白面色潮红,一副任人采撷的模样。 “今晚让你好好学学什么叫做床第之术,你昨晚丝毫没有吸引到我,我竟然一点印象都没有。”头顶传来冷冷的熟悉声,苏玉珩依旧一袭白衣拖地,只不过今日的他卸去了随身携带的剑,黑丝披散在肩后,竟然无比魅惑。 旁边少女听闻后起身褪去轻纱,一丝魅香钻进摇姯的鼻尖,她只能傻呆呆望着裸着的少女往站立在床头的苏玉珩身上爬。 苏玉珩大手搂住少女光滑的背,眼神却落在摇姯脸上,嘴角的微笑带着邪魅:“不知道你哪来的自信,竟然企图用你这具身体来勾引我。”他大手用力掐了下少女的酥胸,她发出一声痛楚的叫声,随即又贴了上去。 少女像水蛇一般缠绕在他身上,将他往床上拉。苏玉珩顺势一倒,就和她翻滚在大床上,他将摇姯的脸扳了过来,眼里闪过一丝得逞的快意:“我早就提醒过你不要三心二意,既然你这么淫荡,今晚就好好欣赏活色春宫吧。” 摇姯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早听闻段浮生说苏玉珩他爹是变态,看来魔教的基因很强大,苏玉珩明显继承了他爹的几分变态。 “不许闭眼!”摇姯的下巴一阵疼,她不得不睁开眼望着一脸狠绝的苏玉珩,他两颊微红,显然是有些微醺。 一只大手从摇姯的腰身缓缓上移到她的胸部,旁边的少女将那只手从摇姯身上拿开放在自己高挺的酥胸上,声音也是媚到骨子里:“尊主,摸我,求你。” “瞧瞧人家,你连声音都比不过。”苏玉珩勾起一丝邪邪的笑,望着摇姯眼里无尽讽刺。 一天未进食的摇姯加上刚刚的颠簸,早已是气血不足,她只觉得体内力气慢慢流失,苍白的脸没有一丝血色,苏玉珩只当她是吓得,也没在意。 旁边两个人在她眼里突然模糊不清,她突然眼前一片漆黑,应该又是低血糖犯了,干脆眼睛一闭,不管世事。 她耳边有嗡嗡对话的声音,但是她听不清楚。有张俏脸在她眼前晃动,她眼睛将闭未闭,只觉得那张脸好熟悉,却又叫不上名字。一只大手使劲在她人中处掐,摇姯被掐得找回了一丝清明,苏玉珩将她搂在怀里,环住她的大手微微颤抖,另一只手掌用力拍打她的脸,她很想说疼,无奈口不能言。 她小嘴一张一合想要说话,但苏玉珩只是将她紧紧捆在怀里,他食指放在她的脉搏上,微醺而发红的脸只剩下惨白,额头微微渗汗。摇姯很想帮她擦汗,手却抬不起来。 “不要闭眼,求求你,不要闭...”苏玉珩带着颤音,“枢,快去叫羊舌长老,你去暗室将它拿过来!” 枢从外面幽幽飘进来,她将头扭在一边:“羊舌长老出远门了,要不让我来把把脉?” 苏玉珩声音愈发冷淡:“你认为医术会好过我?你快去将它拿来。” “摇姯姑娘好似有话要说。”枢有些踟蹰,她知道苏玉珩想要作甚,尊主之命不可违,她只能尽力争取时间。 “不要试探我的耐心。”苏玉珩微微一抬手,枢被真气震得往后退了几步,靠在门沿才稳住身形。 枢忍住一口气冲出了门,没走几步一丝血迹从嘴角流出,他那一掌虽是隔空只用了三层功力,但她已然受不起。 第四十四章 我不会害你的 不断有热流在她身体里从下至上缓缓流动,那是不属于她自己的内力。苏玉珩输入的内力极其霸道,摇姯全身滚烫,这让她更昏昏欲睡,但她解释不得,头昏昏胀胀眼皮就快要拉上了。 一双大手更加用力将她按进怀里,好似要揉碎她一般。苏玉珩软软柔柔的声音在她耳边飘过:“摇姯听话,不要睡,等会就没事了,不要睡好不好。” 他见摇姯依旧没有起色,心里急得不行,嘴上却更是清冷:“你如果敢闭眼睛,我立马就把沈绍礼杀了。还有什么白栎乔之流,你那些桃花债我一个都不留。” 怒气攻心摇姯恢复了些气力,她翻了个白眼,只不过是低血糖罢了,苏玉珩整的她快死一般。 “我就知道你会心疼那些小情人,”苏玉珩深吸一口气,俊脸的五官都快扭在一块,他将摇姯的小手抓在手心使劲揉捏:“这世上最没良心的人就是你。” 枢捧着个黑色匣子急冲冲进了门,苏玉珩黑眸顿然放光:“快给我!” “请尊主三思,您马上就练成第十层了,万不可轻易断送。”枢死死抱在怀里,凄凄然道。 “枢,你别逼我再出手。”低沉的嗓音宣示着此刻他已毫无耐心。【零↑九△小↓說△網】 黑匣子一打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在摇姯鼻尖环绕,本就空腹的她更是反胃,脸色又白了几分。 那朵黑透了的花从匣子里拿出来,还有滴滴血迹往下掉落。摇姯怎么会不认得,那是她照顾了几年的双生草。 苏玉珩捧着双生草放在摇姯嘴边,像哄小孩一般:“张嘴,吃了它就不会有事。” 几滴血落在摇姯嘴角往她衣襟里滑,冰冷的血让她作呕不已,她咬住嘴死命不张口。 “摇姯乖,我不会害你的。”苏玉珩有些焦急,双生草不能离开血液太久。 “你不是想要它吗,你现在吃一半,剩下一半我送你好不好?”他手都有些颤抖,脑海里都是当年母亲死之前苍白无力的模样,和此刻的摇姯如出一辙,连脉象都是那么相似。摇姯说昨晚他们已经行人事,今早他趁她熟睡测了脉象并无大碍,怎知现在却突然发作,自己还那样刺激她。 摇姯脑子再混沌也大概猜到什么原因,双生草可治百病,苏玉珩定以为她身患重病才如此着急。她知晓双生草对他意味着什么,更加不愿张嘴了。 枢在一旁也急红了眼:“尊主您就让摇姯姑娘说句话吧!” 其实苏玉珩何尝不知怀里的人有话要说,但他不敢解开她的穴道,怕听到她埋怨他害了她,听到她说讨厌自己,更害怕她是为了拿到双生草才使得苦肉计,怕沈绍礼已经占据了她的全部,就像今早她的离去一样,他都恐惧得不行。 喉咙突然被打通了一般,摇姯清了清嗓子,因为虚弱声音如细蚊般:“你把这个黑色的鬼东西拿开,我只是饿晕了而已。” 苏玉珩显然不信:“那就拿它来充饥,快吃了它,不然你那些小情人都别想活过今晚。” “我真的是饿了,苏玉珩你不会医术就让别人来诊好不好,你这是病急乱投医,我没病也会被你弄出病来!”摇姯气的口不择言,但她说完就后悔了,苏玉珩整张脸都垮了下来,她很清楚,那是盛怒的前兆。 “你来。”苏玉珩将摇姯的小手抬起,对一旁的枢说道。 她得令后神经都松懈了下来,食指在摇姯的脉搏上一点,摸了摸她的几大穴道,松了口气:“禀尊主,夫人确实是因为饥饿而气血不足。” “枢,当年父亲的魔性太过霸道,母亲的脉象也只是这般气血不足,但没撑过一晚。” 枢面露尴尬之色:“尊主,可是从脉象看,夫人还未、未” 摇姯都有些着急起来,她望着枢都不敢轻易呼吸。 她深吸一口气,“夫人还未与人圆房过。” 摇姯满脸通红,但苏玉珩显然比她更尴尬,他的耳朵尖都染上了粉粉的颜色,将摇姯丢在床上转身就走:“她就交给你了。” “那她呢?”枢指着床另一头瑟缩着的少女。 “双生草都拿过来了,直接就放血吧。” “苏玉珩!”摇姯在他身后大喊,白衣公子又加快了步伐,转眼就消失在室内。 “枢,你们尊主今天又是什么毛病?”摇姯被枢抬着出门,有些不解问道。 枢其实早已体力不支,硬撑着扶摇姯出门,她声音有些微弱:“你平时多让着他些,今晚如果你一开始就冲他撒撒娇,哪还能有这些事。” “明明是你点了我的哑穴!”摇姯气得一口血又堵在胸口,“不然我早就撒娇了,哪还能饿晕倒。” 一丝不自然的红晕爬上枢的俏脸,她转移话题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尊主是羊舌长老最得意的门生,你刚刚那样说他,他又该不高兴了。” 摇姯满脸黑线,她靠在枢的身上无力问道:“你们尊主作甚如此紧张,好像我快要死了一样,竟然还喂我吃他的宝贝。” “你是不是骗他,你们俩圆房了?”枢将摇姯放在亭子里的石凳上,她坐在旁边稍稍休息,盘腿打坐运功起来。 摇姯细细一想,今早真有这么骗过他,“谁知道他那么单纯,什么都信。” 枢闭上双眼月光下隐隐有气流在周围动,摇姯就在一旁吃着点心看美人运功,月色朦胧,她跳到石桌上双腿晃荡。 许久后枢睁开眼睛,声音没之前那么虚弱:“苏家每代只有一子,且会继承魔性。如不练功,魔性不会催化,所以尊主前二十年都专心习文,不问武林。” 摇姯正襟危坐,她从未了解过苏玉珩的家事,但她隐约能够感觉出他诡辩的性格应该和家庭有关。 “我从小陪尊主长大,小时我经常听到他提及摇姯这个名字,他那时极讨厌你,总希望我能同他一起去清风崖,教训你一顿。” “他长大后便不再提你,但和我也有距离了。晗官接管暗卫后,他更是每日独自一人,后来出现了个顾琉璃,老尊主不愿他与戏子来往密切,他偏要花重金买下她,我以为他遇上了有缘人。” 第四十五章 旧事 苏玉珩被这句话噎住,良久才说话:“那你就拿它来充饥,吃了它。【零↑九△小↓說△網】” “谁会拿双生草来充饥啊,也就你苏玉珩想得出来!”她气极,连尊称都忘记加了。 “别啰嗦,快吃!”他将双生草靠近她的嘴边。 “我真的是饿了,苏玉珩你不会医术就让别人来诊好不好,你这是病急乱投医,我没病也会被你弄出病来!”摇姯气的口不择言,但她说完就后悔了,苏玉珩整张脸都垮了下来,她很清楚,那是盛怒的前兆。 “我不会医术?” 摇姯吞了下口水:“口不择言,胡说八道…” “你来。”苏玉珩将摇姯的小手抬起,对一旁的枢说道。 枢得令后神经都松懈了下来,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三步并两步走过去,食指在摇姯的脉搏上一点。 摸了摸她的几大穴道,松了口气:“禀尊主,摇姯姑娘确实是因为饥饿而气血不足。” 苏玉珩抿着嘴一脸沉默,他盯着摇姯目不转睛。 “尊主,我是真饿。” 他将头扭过去,对着枢道: “枢,当年父亲的魔性太过霸道,母亲的脉象也只是这般气血不足,但没撑过一晚。” 枢面露尴尬之色:“尊主,可是从脉象看,夫人还未、未” 摇姯都有些着急起来,她望着枢都不敢轻易呼吸。 苏玉珩也瞪大眼睛,望着枢的脸屏住呼吸。 她深吸一口气,“夫人还未与人圆房过。” 摇姯满脸通红,但苏玉珩显然比她更尴尬,他的耳朵尖都染上了粉粉的颜色,将摇姯丢在床上转身就走:“她就交给你了。” “那她呢?”枢指着床另一头瑟缩着的少女。 “双生草都拿过来了,直接就放血吧。” “是,尊主。”枢又深深鞠一躬。 苏玉珩颔首,转身欲走。 “苏玉珩!”摇姯在他身后大喊,白衣公子又加快了步伐,转眼就消失在室内。 望着那个在空中急速消失的背影,摇姯还没从低血糖中晃过神来。 “枢,你们尊主今天又是什么毛病?”摇姯被枢抬着出门,有些不解问道。 枢其实早已体力不支,硬撑着扶摇姯出门,她声音有些微弱:“你平时多让着他些。” “…”摇姯无奈,“这关我何事。” “今晚如果你一开始就冲他撒撒娇,哪还能有这些事。” “明明是你点了我的哑穴!”摇姯气得一口血又堵在胸口,“不然我早就撒娇了,哪还能饿晕倒。” 一丝不自然的红晕爬上枢的俏脸,她转移话题来掩饰自己的尴尬:“尊主是羊舌长老最得意的门生,你刚刚那样说他,他又该不高兴了。” “我怎么知道他会医术。【零↑九△小↓說△網】”摇姯吐了吐舌头。 “他的医术已是武林顶尖,但从不帮人治病,自然不出名。” 摇姯满脸黑线,“谁敢找他治病啊。” “阐天门门主的病就是尊主给救活的。” “啊!”摇姯讶异,“不是找的羊舌长老才救活的吗?” “对外是这么说的,尊主不希望武林人士知道他会医术。” “那也是,医术、武功都是第一,还风流倜傥,心狠手辣,”摇姯点头,“世界上有这么恐怖的一个人存在,是谁都害怕吧。” 枢叹了口气,将背上的摇姯往上提了提。 她靠在枢的身上无力问道:“你们尊主作甚如此紧张,好像我快要死了一样,竟然还喂我吃他的宝贝。” “你是不是骗他,你们俩圆房了?”枢将摇姯放在亭子里的石凳上,她坐在旁边稍稍休息,盘腿打坐运功起来。 摇姯细细一想,今早真有这么骗过他,“谁知道他那么单纯,什么都信。” “那就是了。” 枢闭上双眼月光下隐隐有气流在周围动,摇姯就在一旁吃着点心看美人运功,月色朦胧,她跳到石桌上双腿晃荡。 许久后枢睁开眼睛,声音没之前那么虚弱:“苏家每代只有一子,且会继承魔性。如不练功,魔性不会催化,所以尊主前二十年都专心习文,不问武林。这也是老尊主同武林其他四个门派协商好的事情,因为尊主从小骨骼奇佳,如果加上魔性催化,势必引起武林的轩然大波。” 摇姯正襟危坐,她从未了解过苏玉珩的家事,但她隐约能够感觉出他诡辩的性格应该和家庭有关。 “我从小陪尊主长大,小时我经常听到他提及摇姯这个名字,他那时极讨厌你,总希望我能同他一起去清风崖,教训你一顿。” “他长大后便不再提你,但和我也有距离了。晗官接管暗卫后,他更是每日独自一人,满腹心思。后来出现了个第一名妓顾琉璃,老尊主不愿他与戏子来往密切,有辱苍狼教的风声。但他偏不管不顾花重金买下她,我以为他遇上了有缘人。” 摇姯自然记得那时苏玉珩和顾琉璃轰轰烈烈的爱情佳话,才子佳人,一个我见犹怜,一个名冠多金。 她垂着头,任风吹乱发丝。 枢侧脸瞧她,扬起了个微微弧度的笑容:“但是你知道吗,第二年他从清风崖回来后,跑去老尊主那儿,央求老尊主许他向你提亲。老尊主认为你是不入流的清风派弟子,瞧不上你,自然是不允。他闷在屋里一整月,是老尊主将他往死里打了一顿才作罢,但是也不愿娶他人,和老尊主的关系愈发僵持。算起来,那年你刚及笄。” 摇姯顿在风中不发一言,她从来没想过有人会在她正年少时想纳她为妻,更何况那人是天之骄子苏玉珩。 及笄那年,苏玉珩走之前的欲言又止是不是想告诉她,他会迎娶她呢。可是当时的她对自己没有自信,没等他把话说完就跑了。 “琰鸣决功力越深,需要吸收的阴气越多,老尊主夫人善妒,不愿老尊主和他人同房。夫人内力极深,同房多次后也相安无事,大家都以为那日夫人晕倒只是气血不足,谁晓得怎会突然一命呜呼。他母亲病逝后,他愈发讨厌魔性。” 摇姯突然就理解为何苏玉珩今日紧张成这般,他定是以为和自己同房后吸收了太多阴气,自己也会和他母亲一样下场。 “尊主他,可能是因为我也同他母亲那般了吧。”她眸子微微湿润,苏玉珩对双生草有多宝贝她哪会不知,但是他却愿意贡献出来救她,那般毫无犹豫,无所顾忌。 “是啊,所以才那么紧张。” 枢将长腿伸直,坐在石凳上仰头看漫天星光,声音也越飘越远:“老尊主那时候才知道老夫人对他如此重要,那年清风崖的屠杀是他一手策划,三大长老身上的剧毒也是他所下,就是为了不让他们去救场。不然以他的功力,那些所谓的名门正道根本近不了他身。老尊主用整个苍狼教来祭奠老夫人的死,他不想再让魔性去害人。只可怜了尊主,每日浑浑噩噩,望着双生草不吃不喝好几日,陈长老谎称你正遭受追杀,如果他不振作,就任你自生自灭。后来他收到了你的信,就决心闭关潜心修炼琰鸣决。” 第四十六章 爱护 刚刚入冬的夜没有蝉鸣没有蛙叫,甚是安静,摇姯鼻涕往下掉,她吸了吸鼻子,在夜空中有些突兀:“和他圆房的那些人都死了吗?” 枢轻摇头,叹气道:“尊主脾气很怪,只是通过肢体接触吸收阴气,不愿和人同房,但这样收效甚微,最近他功力大涨,需要的少女也比往常多,吸完阴气的少女有时被放走,有时直接放血养双生草了。【零↑九△小↓說△網】” “那他今日为何要…” 枢站起身来,将摇姯从石桌上抱下来放在地上:“以前老尊主也这样,只不过老尊主是真做,尊主只是吓唬你而已。” 摇姯吓得目瞪口呆:“他爹不是爱着他娘吗,为何还这样?” “老尊主之前有个侍妾被老夫人害死一直耿耿于怀,加上他觉得夫人善妒阻碍了他的武林大计,就拿这种事常常刺激她。” “那尊主从小该多难过。” “其实尊主从小到大都没开心过,就连统一武林,都不是他本身所愿,只是在完成任务一般。” “那他刚刚还故意气我,那个女人的衣服都脱光了。”摇姯撇嘴,对苏玉珩今晚的事还怀恨在心。 “他可能是学了老尊主的做法吧,因为每当这时候老夫人都伤心得很,”枢叹了口气,“明明你就在山庄,他依旧不愿碰你,其实他真心护着你。【零↑九△小↓說△網】” 摇姯跟在她身后,踏步在清凉的月光下,她停驻了一会儿,枢也没有等她的意思。 “我去瞧瞧他!”摇姯反过身往之前的地方回去,枢轻轻嗯了一声和摇姯反方向越来越远。 摇姯小跑到苏玉珩住的寝宫,她扶住墙柱小声喘气,让自己气息稳下来。 房门依旧是紧闭着的,房内漆黑一片,将耳朵贴近去听,卧室没甚动静,苏玉珩似乎已经睡下了。 摇姯在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自己是否该敲门打搅他。 房内的苏玉珩此刻也是惴惴不安,依他的武功造诣怎会不知道外面站着个人,早在听见她喘气时心就紧张起来,他听着摇姯在门外犹豫不决的来回踱步,心又往下沉了几分。 她斟酌了好一会,决定就敲三下门,没人回应就跑。 刚敲下第一声,门吱的一声被推开了,原来魔尊睡觉都不锁门的,不过估计也没人敢夜闯。 房内只有夜明珠发出的微弱光芒勉强可以看清脚下的路,她借着夜明珠那星点光芒摸索走到卧室门口。【零↑九△小↓說△網】 “尊主你睡了吗?”摇姯小声问道。 她竖起耳朵,没有任何回应,甚至连生物的呼吸声都听不见。 摇姯有些奇怪,但床上明明就有一物,她小步伐挪到床边探头去看那人,只见他瞪着大大的眼睛回望他。 摇姯拍拍胸脯表示自己被吓着了。 “醒着也不应一声,怪吓人的。” “你来作甚。”强硬的声音里竟带着一丝赌气的成分在里头。 摇姯把苏玉珩使劲往床里头推,自己开始拖鞋就往床上躺下:“自然是睡觉啊,天气越来越凉,你得帮我暖床。” “本尊何时成为你暖床的人了。”他不悦。 “今晚啊,一人一半床,不准用武力抢。” 摇姯丝毫不提今晚之事,苏玉珩自然更不会主动说起。 深夜露水重,摇姯从苏玉珩身上扯过棉被,滚了滚把自己裹成一个球:“你体温高,用不着盖被子,给我给我。” 棉被上带着他残留的体温和香气,又是那股玉兰的清香。苏玉珩也不反抗,就这样睁大眼睛望着夜明珠发呆。 良久,一个清冷的声音嘟喃着好似自言自语:“你对谁都那么坏吗?” 摇姯在那种情况下怎么可能那么快入睡,夜黑风高最适合杀人,小命远比睡眠重要。 她听见了苏玉珩小声的控诉,心里气的不行,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竟然说自己坏,亏她还眼巴巴来看他。 她银牙暗咬:“我这辈子就对你一个人这么好,我看呐,你才是最没良心的那个。” 苏玉珩只是傻愣愣望着天花板发呆,摇姯就有些不开心起来,声音带着些娇憨:“尊主,问你个事。” 苏玉珩翻过身去背对她。 “尊主大人!”摇姯推了推他的后背。 “嗯?”苏玉珩不得不答应一声。 “好多人都会叫我夫人耶。”摇姯沾沾自喜。 他翻过身直挺挺躺在床上,有些戏谑说道:“只要是在我房里过夜的都会被叫夫人。” 摇姯伸脚去踹他的大腿:“看来做你夫人也不是那么难嘛。” 苏玉珩见状赶紧抓住踢他的小脚,嫩嫩的只想让人咬上一口。不由自主就想起她刚来山庄那日裸着身子在他怀里的娇羞模样,就觉得口干舌燥浑身难受。 摇姯任着他抓住自己的小脚也不挣扎,反而还栖身上前将头靠在他胸前:“尊主这么多情,不知多少夫人在等着,平时还是要多注意身体。” 苏玉珩抿嘴有丝弧度上翘,松开她的脚踝,大手抓住正在揩油的小手,黑眸闪闪发亮蛊惑人心:“像你这么丑还敢投怀送抱的是第一个。” 摇姯也不恼,将双手环绕住苏玉珩的脖子,温热的呼吸轻轻打在他的耳垂,松松垮垮的亵衣滑落下来露出一半香臂:“我坏了尊主大人的好事,你今晚孤身一人岂不是很寂寞。” 苏玉珩的眼睛又暗了下去,里面已经翻腾倒海。 “你虽然丑了点,但本尊至少不会寂寞了。” 摇姯嗤笑,将自己的身体又贴近了些,直到感觉到苏玉珩滚烫的身子。小手在他涨红的脸上轻轻一摸,他抓住那只罪魁祸首,放在嘴边一吻。 “尊主你好烫。”摇姯感觉到他滚烫的嘴唇传来的温度,喃喃道。 苏玉珩瞬间就从欲望中清醒过来,他定了定神,吐出一口浊气,在摇姯的腰间睡穴位置点了两下:“你身体不适,早点歇息吧。” 突然漫天盖地的困意袭来,摇姯迷迷糊糊快要入睡了,有双手从身后环抱住她的腰,脸蹭在她的发丝上,有暖暖的呼吸像小蚊子一样叮她的耳垂。 她伸手挠了挠脸,靠在温暖的怀里进入了梦乡。 第四十七章 武林大会 启明星在天空中闪亮,苏玉珩小心将旁边的摇姯推开,替她拉上被子悄悄出了门。 天还未亮他就得起床去练武,苏玉珩从二十弱冠才开始习武,底子自然比那些从小学武的人弱上许多,所以他比常人努力上百倍,十二个时辰里就有十个时辰都泡在习武中。 也多亏了老尊主在与门派绝杀前将毕生功利传输给他,他又是不可多得的武学奇才,才能够在四年中练到第九层,提前出关。也正是因为父亲的内力给了他,才死在清风派掌门的手中。 但这期间他到底付出了多少血与泪别人自是不可而知,寅时四点到辰时是雷打不动的修炼时间,他拼了命的努力,四年竟是从未耽误过一天。 “尊主,天女我们势在必得。”书房里一老一少两个身影,陈长老望着白衣公子的背影,低声说道。 苏玉珩一只手握住腰间别住的剑,大拇指在剑柄上的雕花细纹上摩擦,他嗯了一声。 “但,我听说,”陈长老抬起眉头小心瞧他的表情:“天女和沈家二公子的相遇是您一手策划的。” 苏玉珩面无表情,冷冷道:“你无需操心,我自有安排。” “尊主自然是英明的。”陈长老往后轻退一步,微微叹气。 他好似没听见那声轻叹般,低下头将目光专注手中的信件:“你们的毒性到哪一层了?” “还要不了我这条老命。” “我这几日做了些药,你们先抑制好毒性,等我拿到天女的血,自然就没事了。” 苏玉珩打开抽屉,几个小玉瓶在中间,他拾起放在桌面上,手轻推向陈长老。 陈长老接过小玉瓶,轻摇头:“我们逍遥这么多年,生死早已看淡。只是尊主你,有了天女就可以突破第十重,如今又得双生草,江湖统一势在必得。” “劳你们费心了。” “这本就是苍狼教众教徒的愿望,”陈长老将小玉瓶放入手中,“这天女将会参加武林大会,我已经安排人下去,您看什么时候出发?” 苏玉珩微微皱眉,右手握着信件的手指紧紧收缩。 陈长老目光从他白皙的手指上移开,低声道:“此次武林大会开阳派让天女参加,目的就是为了找个金龟婿。【零↑九△小↓說△網】我们何必绕远路呢,既然得天女便得天下,让她成为苍狼教的人不是更好?” 苏玉珩将信件放下,望着陈长老,眼里满是萧索。 “就今日吧,叫枢去收拾收拾。” “是,尊主。” 陈长老一身风霜,他抖落掉蓑衣上的露水,沙哑的嗓音透着些许沧桑,他起身准备离开:“尊主,委屈您了。” 白衣公子没抬头,手轻轻摆。陈长老朝着他鞠了一躬缓缓从房门走了出去。 美人椅上的白衣公子一动不动望着壁画上宛如天仙般的女人画像,女人同白衣公子有几分相像。 他的母亲从来不愿他去统一天下,也不愿他的父亲去统一江湖。但是他无法,背负着苏家几代人的武林梦,肩膀上担着苍狼教所有人的命运。 只有做天下第一,才能得到想要的东西,才能保护想要珍惜的人。他,和他父亲虽然不是同一种人,但却要做同一件事。 “尊主求求你,就带上我吧!”摇姯抓住苏玉珩的衣袖使劲甩,她听说武林大会提前半年举行,饭都没扒几口就去藏书阁找苏玉珩撒娇了。 “平日里都没见着你来打扫卫生,有武林大会你就出现了。”苏玉珩瞥了她一眼,目光又回到手中书本。 “之前不是怕你见着我生气嘛。” 他冷哼,“你也知道。” “尊主你就带上我吧,武林大会就是我的梦想。”摇姯死死拽着他的衣袖,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 衣袖被狠狠抽出来,苏玉珩眼皮都不抬一下:“不行。” “我吃的不多,自己也有银子,完全不用你操心!” “我从未操心过你。” “那为何不带上我?” “满员。” “你身边总要有个丫鬟照顾你吧,我一点也不娇气,特别适合外出携带。”摇姯又将他的衣袖拽到手中轻轻甩。 苏玉珩放下手中的书,偏头望着耍赖的少女:“顾琉璃会跟着去,有她照顾就够了。” “既然尊主有软玉在侧,那我自然不能坏了你的好事。”摇姯松开他的衣角,将自己凌乱的头发梳理整齐,“我又不是苍狼教的弟子,什么时候想下山也不用通报尊主,后会有期。” 说完她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左脚还未迈出,摇姯就发现自己不能动弹,她挺着怪异的姿势心里将苏玉珩骂了八百遍:“你叫我别走我就会老老实实听你把话说完,你们一个二个都喜欢点穴,是不是欺负我武功不好。” “那你做我的贴身丫鬟吧。”苏玉珩清了清嗓子,小声说道。 “凭什么我是丫鬟,顾琉璃是夫人!”摇姯不甘心。 “她皮相还勉强能看。” 摇姯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要淡定:“我不去了,省得给苍狼教丢人。” 苏玉珩满意地点头:“你能想通甚好,你也知道魔教从来不讲理,只要发现有人出逃少则断腿,多则丧命,你在山庄好自为之。” “...”摇姯无语凝噎,斟酌了许久:“顾琉璃那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肯定照顾不好你,我还是做你的丫鬟吧。” 他抽出另一本书翻开,轻轻说了句随你,就不再搭理她。 摇姯动了动身子,不禁惊叹苏玉珩武功高深莫测,点穴解穴她都丝毫感觉不到。 第四十八章 赌气 她兴冲冲跑回房开始收拾行李,枢在房门口站着。【零↑九△小↓說△網】 “枢美人,我要跟你们一块去参加武林大会!”摇姯抓起枢的手将她拉进房内,她翻箱倒柜收拾要带去的衣物。 枢将她拿出来的衣物一件件又放了回去:“尊主说你让你带些素净的衣服,还要罩个面纱才能出门。” 摇姯气的将衣服往地上丢:“我有丑的惨不忍睹吗,他是不是有病啊?” 枢好脾气地将衣服拾起来,抖落了上面的灰尘,小心折叠起来:“遮起来也好,在尊主身边的人常常风光一时随后就销声匿迹了。” 摇姯撇撇嘴,认命的挑了些素色衣物放在包袱里:“我带上面罩才招摇呢,人家还以为魔尊金屋藏娇。” “我们在路上要花个两天时间,今晚肯定是要在树林里过夜的了,你多带些保暖的衣物,小心着凉。”枢拿出几件厚棉袄出来,摊在床上细心叠,细长白皙的手指在舞动的精灵般摆动,摇姯在一旁都看痴了。 “这个是尊主交代给你的,你带在身上防身。收拾好就上路,我在门外等你。”一把短匕首从枢的袖口拿了出来。 匕首上无任何装饰,看上去无任何特别之处,黑漆漆的柄套透着哑光,上面暗金色的珩字闪闪发亮,没由来的就让她想起来了段浮生不离身的桃花扇,也是刻了个珩。【零↑九△小↓說△網】摇姯将它收入囊中,匕首轻盈却不似其他剑那样寒冷,仿佛是有温度一般。 背着行李一蹦一跳的摇姯拿着包零嘴就跟着枢一块出了门。 马车从简,空间并不大,中间茶几上摆着些茶点,作为丫鬟的摇姯坐在靠窗的位置,眼睛随着顾琉璃那只没停下过的手移动着。顾琉璃显然比摇姯更适合当任丫鬟这个职位,她察言观色为苏玉珩添茶倒水、喂食解闷,反观摇姯,好似透明人一般,打开窗帘头枕在窗檐吹着冷风。 在第无数次顾琉璃娇声喂苏玉珩喝茶后,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耐力有限。摇姯从马车钻出去,对车夫小声说道:“麻烦停下车。” “等会。”里面公子低沉呵斥。 摇姯也不回头,赌气道:“干嘛。” “面纱,带上。”公子拾起旁边座位上的黑色面纱,朝少女丢了过去。 摇姯从地上捡起面纱,纵然一跳,就跑到后面枢的马车上去了。 “枢美人,来接接我。”摇姯将帘子揭开,枢正在闭眼打坐,她叹了口气,将摇姯扶上马车。 “又惹尊主生气了?”枢从小抽屉里拿出一条丝巾替摇姯擦起手来。 “他有美人在怀,我在旁边碍眼。”摇姯嗤之以鼻。 丝巾上带着枢身上特有的清香,摇姯一脸谄媚:“我也是美人在怀,要不我做你的贴身丫鬟吧。” 枢勾起了个微微的笑,“你就不怕尊主和顾琉璃发生些什么?” “顾琉璃在他身边这么多年,该发生的早已发生,我担心又有何用。”摇姯坐在她旁边枕着枢的大腿,“再说,他想做什么我也阻止不了。” 枢的马车上没有桌子,摇姯只能将食物放在大腿上,因为赶时间,选了条小路,一路上马车颠簸得很,摇姯没过多久就进入了梦乡,腿上的零嘴散得满车都是。 “摇姯,起来了。”自从出门后枢就直接叫她摇姯,她轻轻推腿上呼呼大睡的少女,摇姯朦朦胧胧醒来后发现天已近黑。“下车吧,我们需要在树林里睡一晚。” 这次出行苏玉珩带的人确实不多,侍卫只有十个不到,弟子加枢也就三个而已。但另两个弟子虽比不过苏玉珩,但也是风姿卓卓、玉树临风。 落脚处不远有条小溪流,源头往上是片浅浅的湖泊。两个男弟子去源头处打鱼,摇姯靠在树干旁欣赏着他们挺立的背影。 “枢,为什么我对他们没甚印象?”摇姯对帅哥一向有鹰一般的眼睛,她确定自己没见过他们。 “你住的是七谏山庄内殿,不像清风崖,山庄外殿是供弟子习武居住,内殿则是尊主生活起居的地方,你连外殿都未踏足过一步,自然见不着他们。”枢在一块空地中,她将树枝堆在一起,旁边放着些瓶瓶罐罐应该是调料之类,她抬头招呼摇姯过来。 “奇怪,尊主为何一直在内殿,他不需要指导弟子习武的吗。”摇姯不解,清风派的门主那么自傲的人都会时不时教弟子,炫耀自己的新招数。 枢在一块空地中,她将树枝堆在一起,旁边放着些瓶瓶罐罐应该是调料之类,她抬头:“你来之前他空闲时常去外殿。” “这跟我有关系?”她皱眉。 “你占用了他所有空闲时间。”枢低头摆弄,淡淡说道。 摇姯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捡起手边的树枝走过去同枢一块摆弄,枢接过起摇姯手里的干树枝满脸不怀好意:“你去叫尊主来生火,他用琰鸣决一会儿就好。” 摇姯头甩得波浪似的:“要去你去,我不敢。” 枢把树枝一扔:“你自己说是我的贴身丫鬟,你不叫他,那你来生火。” 摇姯回头,苏玉珩坐在大树下闭目养神,顾琉璃在一旁说些什么,几个侍卫站成一排目不直视。 “可以叫他们吗?”摇姯指了指那群黑衣人,试探地问道。 枢索性坐在地上,拾起旁边的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吃起来,支支吾吾道:“他们只听尊主差遣,你还不如求尊主来得快。” 摇姯嘟着嘴看那对小情侣卿卿我我的模样,心下一横:“不就是钻木取火吗,钻着钻着应该就有火了吧。” 几块石头朝摇姯扔过来,枢闭上眼睛躺在草地上,惬意道:“那倒不用这么麻烦,这里有石燧和火绒,点燃就可以了。” 摇姯拾起打火石和火绒,将两块打火石重重打击,星星点点的火光迸发出来,试了好几次,火绒都未被点着,摇姯倒是被火光烫了好几下。 白衣公子踏着草丛过来,蹲下身将打火石从她手中夺过,轻轻重击一下就点燃了火绒。他将火绒递给旁边的少女,少女接过燃起的火绒直接丢在树枝中央,没一会儿火苗就灭了。 第四十九章 帮忙 “我以前在清风崖住外殿的时候也没见到过这么帅的师兄师弟呢。”摇姯不禁感慨,她当年最大的梦想就是能进到清风崖的内殿,一睹关门弟子们的风姿。 “七谏山庄不像清风崖,山庄外殿是供弟子习武居住,内殿则是尊主生活起居的地方,你连外殿都未踏足过一步,自然见不着他们。” 枢在一块空地中,她将树枝堆在一起,旁边放着些瓶瓶罐罐应该是调料之类,随手在摆弄着。 “七谏山庄到底有多大?内殿就已经同整个清风崖一般大了。”摇姯有些讶异。 “我在山庄生活了二十多年,好些地方都没去过呢。”枢将手中的瓶瓶罐罐放下,抬头招呼摇姯过来。 “奇怪,尊主为何一直在内殿,他不需要指导弟子习武的吗。”摇姯不解,清风派的门主那么自傲的人都会时不时教弟子,炫耀自己的新招数。 枢抬头:“你来之前他空闲时常去外殿。” “这跟我有关系?”摇姯走到枢身边,不解道。 “你占用了他所有空闲时间。”枢低头摆弄,淡淡说道。 摇姯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捡起手边的树枝走过去同枢一块摆弄,若有所思。 枢接过起摇姯手里的干树枝满脸不怀好意:“你去叫尊主来生火,他用琰鸣决一会儿就好。” 摇姯一想到今日在马车上苏玉珩那副冷淡的表情,头甩得波浪似的:“要去你去,我不敢。” 枢把树枝一扔:“你自己说是我的贴身丫鬟,你不叫他,那你来生火。” 摇姯回头,苏玉珩坐在大树下闭目养神,顾琉璃在一旁说些什么,几个侍卫站成一排目不直视。 “可以叫他们吗?”摇姯指了指那群黑衣人,试探地问道。 枢索性坐在地上,拾起旁边的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吃起来,断断续续道:“他们只听尊主差遣,你还不如求尊主来得快。” 摇姯嘟着嘴看那对小情侣卿卿我我的模样,心下一横:“不就是钻木取火吗,钻着钻着应该就有火了吧。” 语罢,就几块石头朝摇姯扔过来,枢闭上眼睛躺在草地上,惬意道:“那倒不用这么麻烦,这里有石燧和火绒,点燃就可以了。” 摇姯拾起打火石和火绒,将两块打火石重重打击,星星点点的火光迸发出来,试了好几次,火绒都未被点着,摇姯倒是被火光烫了好几下。 摇姯有些沮丧,跌坐在草地上,叹了口气,又认命地拿起那两块打火石来。 手中的打火石被人一把夺去,摇姯差点摔个狗吃屎。 她抬起眼,旁边白衣公子踏着不耐烦地瞥了她一眼,蹲下身,目光回到手中两块黑漆漆的打火石上,轻轻重击一下就点燃了火绒。 “尊主神武!”摇姯见火绒燃了起来,伸出大拇指朝着白衣公子比划了一下。 “自己来。”他将火绒递给旁边的少女,满脸嫌弃。 少女接过燃起的火绒直接丢在树枝中央,没一会儿火苗就灭了。 脸上满是污渍的摇姯在一旁窘迫不已:“既然你都来了,要不就运运功点燃它们?” “我为何要帮你?”苏玉珩冷冷说道。 “我这是在为大家准备食物。”摇姯不可思议道。 苏玉珩站起来转身就走。 “别走!” “放开我。”冷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摇姯抓住他的一个衣角:“我不会生火,你帮帮我好不好。” 苏玉珩没有说话,但是也停住了脚步。 摇姯见他似乎有些动摇,连忙抱住他的手:“珩珩,求求你。” “你这哪是丫鬟,简直是请了个主子。”苏玉珩将自己的手从她的手臂里挣脱出来,恨恨道。 苏玉珩虽然面色不佳,但回过身来蹲下身接着摆弄两个打火石,将火绒上的火星点燃一根树枝。 美人生火都别有一番风味,摇姯在一旁看得入神:“尊主你为什么不直接用琰鸣决点燃它?” 他冷冷一撇:“我只教你这一次怎么生火,你学会了吗?” 摇姯两只眼睛乱飘,用衣袖在苏玉珩的脸上胡乱擦:“尊主你累不累。” 他抓住那只在他脸上飞舞的小手:“别碰我,脏死了。” 因为生火被烫伤的摇姯因为这么一抓疼得抽气,苏玉珩将她的手翻开,白皙的皮肤上已有几个小水泡,红红一片格外显眼。 “活该,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他将摇姯的手甩开,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走到了顾琉璃旁边,又接着闭眼假寐起来。 “切”,摇姯拍拍手上的尘土,望着远处的白衣喃喃自语,“有美人伺候很了不起吗,明天我也找个大帅哥陪。”话是这么说,但手上的活一直没停下,花了好长一段时间,火堆也越烧越旺。 两个弟子兴高采烈从源头处下来,手里提了一大箩筐的鱼,还有条已经死了的水蛇。鲜活的鱼在箩筐里砰砰跳跳,摇姯跑过去抓起滑溜溜的鱼,鱼很大只,在她手里拼命挣扎。摇姯捏住鱼头,就往棍子上插,鲜血溅了她一脸。 其中一个弟子连忙从她手中接过木棍:“姑娘,我来吧,女孩子家不适合干这个。” 摇姯有些羞愧,她从来都是大大咧咧不注意形象的,刚刚那副血腥残暴的模样肯定给这两个小弟弟留下了无法磨灭的坏印象。 她点点头道了声谢就跑到小溪流处清洗血迹。 小溪流的水冰凉刺骨,冲击在手上恰好缓解了烫伤处的疼痛。在没人处时,摇姯才拿出药膏抹在水泡上,轻轻的触碰都疼得她直咬牙,她不想给苏玉珩带来麻烦,所以很多事情能忍住就忍住。 等她回到火堆旁时,大家都已经在烤鱼了。苏玉珩也不例外,他挽起衣袖露出白皙修长的手腕,在火堆的映照下亮晶晶的眼睛好像会说话。 “喏,你的。”枢递给她一条生鱼,“自己动手。” “嗯,”摇姯接过鱼坐在枢旁边,学着她的样子将鱼架在柴上烘烤。 摇姯闻见枢那边飘过来的阵阵鱼香,顿时对枢的崇拜犹如滔滔江水:“枢,为什么好像所有事都难不倒你的?” 第五十章 蛇肉 “要翻边了,”枢指了指摇姯手中的鱼,“哎,还是糊了。【零↑九△小↓說△網】” “没事,能吃就行。”摇姯也是乐天派,她挥了挥手中有些焦的鱼,扬起了个笑容,眼睛像月牙一般弯。 枢从她手中接过那条鱼,将自己的递给她:“吃我的吧。”说完就接着烤摇姯那条半生半熟的鱼来。 “我将就着吃就行,你还给我吧。”摇姯自然不好意思让枢吃自己的鱼,伸手就要去抢。 枢状似无意地转动手中的木棍,但是却都恰到好处的躲过了摇姯伸过来的手:“你还是吃我的吧,你吃不好,到头来又是尊主饿肚子。” 摇姯的手停在半空中,眼睛瞟了瞟不远处那个白衣公子,他一直盯着手中不断转动的鱼,顾琉璃在一旁说些什么,他的嘴角轻扬。 她把手放下来,拿起旁边的调料撒在枢的鱼上,有些气闷道:“他哪会关心我吃不吃得好,更别说是把自己的那份分给我了。”苏玉珩从来没像对顾琉璃那样有耐心地对待过自己,从来都是嘲弄加生气。 枢没有言语,只是望着火堆。摇姯用匕首将烤好的鱼切成两半用木棍插上递给枢:“一人一半吧,这样我良心好受些。” 这回她没有拒绝,接过那半鱼就吃了起来,摇姯也咬了口鱼,孜然的味道充斥了味觉,她不由感叹:“枢你的手艺简直是人间美味。” 枢平时很少笑容,再喜的事情也只是嘴角带着笑意罢了。她嘴角向上翘,似乎对摇姯夸赞她厨艺这件事很开心。 两个人又将摇姯那条烧焦的鱼分了吃,她嚼着焦了的鱼皮,和枢对视了一眼,觉得也别有一番滋味。 两个弟子吃完后又去林子里拾了一大堆干树枝来,搭了个简易的帐篷在火堆不远处,铺上了一层薄薄的棉被。 “附近常有野兽出没,我和枢轮流守夜,你们都去休息吧。”苏玉珩靠在树旁慵懒地伸直他的长腿,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所有人都听见。 “附近到底是何野兽,竟然需要你们俩亲自守夜?”摇姯听见后心里直打鼓,她紧张兮兮地望着枢。 “尊主一向亲力亲为,其实他对属下很不错的。”枢难得耐心解释一次。 摇姯想到苏玉珩那副高冷的模样,对枢的话心存质疑,她抱住枢的手臂:“那我陪你一块守夜吧,我一个人也不敢睡。” “下半夜轮到我守夜,上半夜我陪你,下半夜你可以找顾琉璃。”枢将摇姯带进帐篷,直接躺在棉被上闭眼休憩。【零↑九△小↓說△網】 摇姯知道守夜辛苦,见她如此也未多说什么,躺在一旁假寐起来,许是白日里太累,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半夜迷迷糊糊中旁边的人爬了起来,枢抽回被摇姯抱入怀中的手臂,走出了帐篷。 摇姯醒来后就难以入眠,旁边顾琉璃睡得正香,虽然铺了层棉被在底下,但摇姯总觉得有小虫子在身边经过。她抱起身上薄薄的棉被也跟着一块出了帐篷。 火烧得正旺,苏玉珩并没有睡,他坐在火堆旁借着火光在看书,摇姯从他身边经过时,他眼皮都未抬一下。 枢和苏玉珩离得不远,她望着火堆发呆,看到摇姯时一愣。 摇姯笑嘻嘻走到枢的旁边:“我还是陪你守夜吧。” 枢头轻点,就不再说话,不远处的苏玉珩依旧快速翻看着书籍,对摇姯的到来丝毫不在意。 旁边炎炎烈火烧得摇姯满脸通红,她不由得有些犯困,头开始一点一点。 突然被小石子打中的摇姯从迷糊中惊醒,她瞟了瞟苏玉珩,又瞧了瞧枢,见他们俩都没甚反应,又闭上眼睛。 闭上眼睛没多久,摇姯又被一颗小石子打在小腿上,她瞪大眼睛四处张望。 “过来。”苏玉珩低沉而有穿透力的嗓音在摇姯耳边响起。 她对着苏玉珩眨了眨眼睛,他脸拉下来面色不善,显然是没什么耐心了。 摇姯心里无奈,但也不敢造次。赶紧挪到苏玉珩旁边,一脸谄媚:“尊主有何吩咐。” 苏玉珩手中正摆弄着晚上箩筐里的那条蛇,蛇肉鲜美多汁,在火上烤得香气直溢。蛇肉自然比鱼肉美味许多,那条蛇明显就是为苏玉珩准备的。 他拿起调料撒在蛇上再翻转了几下,伸手递向摇姯:“给你。” 还没回过神来的摇姯盯着烤得皮焦肉黄的蛇直吞口水,她连忙摆手:“你守夜比较辛苦,还是你吃吧。” “叫你吃就吃。”苏玉珩将蛇直接塞到摇姯手中,一头栽到书中也不再管她。 其实一条鱼对于摇姯来说确实吃不够,但她一个姑娘家都吃不饱的晚餐,其他人肯定更是饥肠辘辘。 摇姯看着那条蛇犹豫了半天,拿出匕首来又切了一半递给苏玉珩。 苏玉珩抬头望着摇姯手中沾满油的匕首,欲言又止了好几次终究还是没说话,只是接过那半只蛇肉拿在手上摆弄着。 摇姯后知后觉才想起她拿来切肉的匕首是苏玉珩送的,匕首的把柄上还刻着个珩字,她挠挠头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摇姯被香味吸引,三下五除二就将蛇肉吃的骨头都不剩,苏玉珩又将另一半递过来:“我不饿,你都吃了。” “晚上只吃了一条鱼怎么可能深夜不饿。” “说了不饿,哪那么多废话。” 摇姯轻轻瞥了他一眼,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她将蛇肉小心剥开,探过身去将肉放在他嘴边:“尊主我喂你。” 苏玉珩一愣,眼睑微闭。 “我吃太多了会发胖,你吃吧。” 苏玉珩舔了下嘴唇,牙齿就着摇姯的手将蛇肉接过细细咀嚼起来。 他的舌尖轻轻触碰到摇姯的食指,她仿佛触电一般呆立,火光下他唇红齿白,面色带着红晕娇羞的很。 见她呆滞模样,苏玉珩有些好笑:“就不舍得给我吃了?” 摇姯从美色中回过神来,她将食指也在自己的舌尖轻轻一舔:“这也是亲亲。” “无赖。”苏玉珩偏过头去,脸上有些发烫。 摇姯又切下一块肉,将他的身子扳过来,放在他嘴边。他小心翼翼用牙咬了边缘一小块肉,衔起来放进嘴里,连嘴唇都未碰到摇姯的手。 “真小气。”摇姯小声嘟喃,但手也没停下来,苏玉珩如此听话也是头一遭,她靠在他肩头耐心十足地一块块喂食。 第五十一章 招亲 “尊主,武林大会为何要提前半年啊?”摇姯自从到七谏山庄后信息闭塞,江湖上什么八卦都无法知晓,连武林大会提前这种大事都是大家准备出发了她才后知后觉。 苏玉珩拾起几只树枝丢入火中,因为疲倦嗓音有些沙哑:“天女及笄,想通过武林大会探探江湖才俊的底。” “就是所谓的比武招亲嘛,”摇姯念头一转:“你是去招亲的?” 苏玉珩不语,拨弄着旁边的烛火。 摇姯靠了过去揽住他的手不让他动弹:“你也想娶天女吗?” “还有谁想娶?”苏玉珩不答反问,显然是对她刚刚那句话里的''也''字有些不开心。 摇姯扬起下巴:“没有人不想娶她吧。” “其实你就想问问沈二公子会不会娶吧。”苏玉珩语气有些冷淡。 “尊主你这是在吃醋吗?”“摇姯紧紧抱住他的手臂,靠在他的臂膀上小声问道。 “做梦。”苏玉珩身体僵硬,依旧冷言冷语。 “我只在乎你对天女的看法,尊主你不要喜欢她好不好。”她在他耳边像蚊子般细细说道。 苏玉珩小小偏头偷眼瞧她,“娶又如何,不娶又如何。” “我都奈何不了你,但是娶天女总比娶顾琉璃好,至少离你一统天下的愿望又接近了一些。”摇姯有些低落,松开他的手臂,坐在一旁望着火堆发呆。 苏玉珩轻轻嗯了一声好似接受了她的提议,摇姯坐一旁只是望着火光闪烁,不再辩驳。 “摇姯。”苏玉珩见她闷头不再说话,轻轻唤她的名。 “嗯?”摇姯抬头望他。 “我不会娶她。”苏玉珩摸了摸摇姯的发梢,温柔而缠绵。 摇姯直起身子:“顾琉璃还是天女?” “都不娶。” 摇姯在他的大手底下微微点头:“好,你说什么我都相信。如果你欺骗我,我就去大闹婚礼,把新娘吓跑。” 他轻抿嘴,黑眸渗满了笑意:“不害怕我了?” “怕。我有时觉得和你很近,有时又觉得与你有不可跨越的距离,你说这是不是我太喜欢你的缘故,患得患失。”摇姯将身子微微调整,直视他的眼睛。 苏玉珩低下头不敢看她,其实他又何尝不是,永远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但是自己极其内敛,加上一些害羞,让他不懂怎么去讨她欢喜,只是默默用自己的方式去保护她罢了。 摇姯见他不愿回答,尴尬一笑,拍了拍手上的油渍:“我还是过去坐着吧,不打扰你看书。” 林子里深夜风很大,呼啸而过的还有些野兽的吼声从远处传来。摇姯打了个哆嗦,用手撑地想要站起来。 苏玉珩将摇姯扯下来,大手环住她的小脑袋摆到自己的肩头:“别怕,有我在。” 送上来便宜当然得占,摇姯手挽住他强健的臂弯,脸往他的脖子上蹭,淡淡的玉兰香从他的衣领处散发出来。 苏玉珩有些无奈道:“睡觉了好不好,明天一早还要赶路。” “不好,要亲亲才睡。”摇姯嘟起嘴笑脸盈盈。 她还没能等来那个吻,突然强烈的困意袭来,迷迷糊糊就进入了梦乡。苏玉珩在她的嘴角轻轻印上一个吻,望着她的睡颜发呆。 被点了睡穴的摇姯没过多久呼吸平稳起来,她靠在苏玉珩的肩膀上,头时不时就往下滑,十分不老实。苏玉珩无奈只得将她抱在怀里,将她的小脑袋靠在自己的胸膛,轻轻拍打着摇姯的后背。 “为何不向她阐明你的心意?”枢在另一端轻轻开口。 苏玉珩从袖口掏出一个银色的小瓷瓶,倒了些淡绿色的液体出来,拿起摇姯的小手仔细检查,将液体抹在小水泡的地方缓缓划着圈。 “以后别让她干这些重活。”他的手指抚摸着小水泡,有些心疼地说道。 “她不知你心意,才不敢叫你帮忙的。” “现在我还能稍微管住她些,如果她知我心意,定会无法无天了。”无奈而宠溺的口吻从一向清冷的苏玉珩口中说出,枢突然艳羡起摇姯来,那个女人何德何能可以得到魔尊如此这般的宠爱。 “你就不怕她得不到你回应,有天喜欢别人吗?” “她已经喜欢上别人了。”苏玉珩叹了口气,望着怀中酣睡的女子,将她凌乱的发丝整理在一旁。 枢想到摇姯移情别恋的场景有些幸灾乐祸,但苏玉珩那副伤感的模样又让她不忍心:“其实她还是很喜欢你的,看见你和顾琉璃谈笑风生可把她气坏了。” “嗯,我知道。”苏玉珩又往火堆里添了些柴,他拾起被摇姯踢落的棉被,重新裹住那具玲珑身体,望着她的睡颜嘴角微微上翘。 枢靠近了些,许久,轻轻开口道:“尊主,有个事情困扰了我许久。” “我知你要问什么。”苏玉珩将怀里的人抱得更紧。 “我想知道原因。” “晗官对你有意,但他以为我对你有心,从不敢透漏半分情义。所以我只能和你疏远,就当是成全你们。”他垂下眼帘,火光下凌冽的面容也变得温暖起来。 枢轻笑,但泪光闪烁:“以为你对我有心?你明明知道是我对你有意,何必将过错往自己身上揽。” 苏玉珩将头埋在摇姯盖着的棉被中,说道:“以后勿在她面前提起这些事,看得出她很喜欢你,知道后她也会为难。” 第五十二章 羊龙骨羹 枢点了点头,她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拨弄着树枝上的火苗:“我也不是死缠烂打之人,今日将话挑明,就是希望尊主能够毫无芥蒂地任用我,晗官那边,我自会处理。” “公私分明,我一向都器重你。”苏玉珩说完后闭眼假寐,自此两人无话。 树林里的黎明格外清冷,苏玉珩偶尔从睡梦中醒来都会输些内力给摇姯,这一觉,她睡得分外踏实。 待摇姯醒来时她已经在马车上奔驰了。枢在马车地板的中央打坐,摇姯霸着她的床榻怪不好意思,她坐起身来弯腰拾起绣花鞋往脚上套。 “有个窝窝头在你枕边,你将就着填肚子吧。”枢听见动静睁开眼睛,低低说道。 摇姯点点头,自己作为丫鬟出门在外有得吃已经算不错了,更不要奢望能挑食。枕头边有个黄皮纸包裹的东西,她拿起来打开纸,里面的窝窝头呈嫩黄色,竟然还有些微微热。 “咦,还是热乎的。”摇姯笑眯眯对枢说道。 枢眼皮都未抬一下:“是啊,我们伟大的尊主平时从不用琰鸣决,我第一次见他运功就是来做这些破事的。” 她语气里满满的不屑任谁都听得出来,摇姯吐了吐舌头:“一日之计在于晨,尊主早膳想吃好一些也情有可原嘛。” 枢深深望了她一眼,闭着眼睛又接着练她的功去了。 一路上马车不停在颠簸,小路后稍微平稳些,马车外渐渐有些人声熙熙囔囔。摇姯打开窗帘,才发现已经进入闹市,今早明显是赶集日,街道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络绎不绝,人声鼎沸,这里每逢十一月前后都爱吃羊龙骨羹,羊龙骨就是俗称的羊蝎子,这里的百姓纵然生活较富足,但也不是家家户户都吃得羊肉,所以仲冬前后许多店铺都会做羊龙骨羹,羊蝎子放的并不多,配上山药、八角、茴香和丁香花,香味浓郁飘远,里面的山药入味的很,是琰国人的最爱。 远远的羊龙骨羹味儿绕到马车里,摇姯吸了吸鼻子,吐了一口气:“枢,你去求求尊主,我们下去吃些东西吧。” “确实该用膳了,你是丫鬟,应该你去通报才对吧。”枢闭着眼睛良久,等到摇姯都快放弃时才缓缓吐了几个字出来。 摇姯小声切了一下,只得从马车里跳出来,一路小跑到苏玉珩的马车下拍了拍他的窗户。 许久里面都无动静,所有人停下脚步在等,摇姯有些尴尬,她揭开窗帘的一片小角,探过头小心打量,马车里顾琉璃衣不蔽体躺在小小的床铺上,裹着个棉被面色惨白,瞪着大大的眼睛望着摇姯,嘴角微微扬起个弧度满脸的挑衅,昨晚还生龙活虎的顾琉璃现在这幅模样怎么看都是纵欲过度。 苏玉珩在一旁闭眼静坐好似甚么事都不晓。若说他不知道外面的动静,摇姯打死都不信,以苏玉珩的功力,外面小鸟扑翅膀的频率估计都数得出。 她将窗帘放下,顿时也失去了食欲。马车又恢复了前行,摇姯跳上枢的马车一脸无精打采。 “尊主未答应?”枢见她垂头丧气的模样也有些奇怪。 摇姯轻轻摇头,神色恍然:“我好像打搅到他们的好事了。”她重新坐回到床榻上,鞋都未脱就往床上躺。 枢见她如此也不再言语,不管闲事是七谏山庄的基本宗旨。 没行驶多长时间,马车缓缓停了下来,枢从小抽屉里拿出包袱丢给摇姯:“该是用午膳了,你随身带些银两以备不时之需。” 摇姯转过背只留给她一个身影:“我不饿,你去吃吧。” 枢直径下了马车,摇姯附耳倾听,两名男弟子攀谈的声音飘过,又远远不见,除此之外再无人声。她掀开窗帘向外查看,马车停在一条小巷中央,旁边整齐排列着几颗郁郁葱葱的杨树。 “下来。”低低沉沉的声音从马车前飘过来,摇姯循着声音找去,苏玉珩单单一个人站在马车前端望着探出头的摇姯满脸不耐。 摇姯放下窗帘也不下车,只是坐在床榻上生闷气。 好一会儿,苏玉珩揭开马车的帘布,将手伸了进去:“下来吃点东西。”他脸色依旧不佳,但比刚刚缓和了许多。 摇姯撇过头去,弱弱抵制:“我不饿,你们吃吧。” “枢说你想吃羊龙骨羹,前面那家很著名。”他的手未收回,绣着滕龙的袖口滑落到手肘处,露出一小截白嫩的肌肤,修长而分明的关节微微弯曲。 摇姯斟酌了没多久,还是借着苏玉珩的手下了马车,他的手指上布满了厚茧,大手温暖而湿润,手心有些汗渍,在大冬天里简直是保暖神器。摇姯下了马车后就把他的手甩开,苏玉珩默默将手收到背后,低下头跟在摇姯身后也不说话。 前方有个红衣女子站在店铺门口踮起脚尖朝这边张望,美目顾盼的模样引得许多路人停下来偷偷瞧她。她见到那抹白色身影后露出了个甜甜的微笑,周围景色顿失颜色。 摇姯也不禁看呆,她偏过头看苏玉珩,他带了个白色的帷帽,白色的面纱遮住了他的绝色容颜,也瞧不起他的神情。摇姯突然想起她也是要带面纱的人,但明显顾琉璃才是需要遮住面容的那个。 浓郁的丁香花味从店铺传来,里面熙熙攘攘坐满了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武林人士打扮,他们都微微偏头瞧进来的这几位。摇姯跟在他们身后感受着大家异常热烈的目光,这种万众瞩目的时候可不常发生,她躲在枢身后,扯住她的一个衣角,生怕走丢似的。 大大的包厢里好几张饭桌,摇姯进门后看了看形势,苏玉珩和顾琉璃坐在上位一桌,中间是枢他们三个弟子围成一桌,其余十个黑衣人端坐在其他圆桌前岿然不动。顾琉璃一手扶住飘扬的衣摆,一手为苏玉珩添置碗筷。她驻足了一会儿,苏玉珩似乎丝毫不在意她一般,摇姯很自然地坐在枢的对面他们三个弟子成一桌,背对着那对小情侣眼不见为净。 菜陆陆续续端上来,沉浸在美食中的摇姯丝毫不被那一对的恩爱所打扰,她甚至头都没往那边偏一下,一直背对着苏玉珩拼命夹菜往嘴里塞。 白衣公子偶尔抬头望着她的背影,眼神里带着稍许落寞,他扒了几口白饭后就放下了碗筷。 “苏公子,为何不吃了?”顾琉璃有些着急,也跟着将碗放在桌上。 摇姯的筷子在半空中停顿了一秒,又毫不迟疑地夹住一块羊蝎子放入碗中。 第五十三章 荷包 身后有椅子拖动的声音,摇姯只是埋头吃饭,一缕白色衣角从她身边擦身而过,紧跟着红衣仅次于他之后。 他们前脚刚走出门,十个黑衣人齐刷刷放下碗筷一溜烟不见了人影。 “又做什么妖,饭都不让人好好吃。”摇姯往嘴里塞了几口饭后也觉得微饱,她也跟着放下碗筷,小声喃喃道。 枢站起身来,两个弟子也赶紧起身,摇姯无奈,随着他们一块出了门,整个用餐时间不到一刻钟,摇姯气的直哆嗦,叫她出来吃饭的是他,不让大家安心吃饭的也是他。 摇姯在后面慢悠悠就当散步,她实在是不想和前面那对阴阳怪气的小情侣靠得太近。 枢轻飘飘过来:“尊主让你去他那里拿面罩。” “哦。”摇姯有些不耐,自己是这些人中最不需要遮住自己的人,她本就素色衣服不会让人多看上两眼,顾琉璃一身红衣在人群中招摇得不行,她还哪需带什么面罩。 她站在马车下,朝着里面沉闷着声音道:“尊主,我来拿面罩了。” 苏玉珩手上拿着个黑色面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他将面纱往摇姯头上套,摇姯偏头怎么躲都躲不开。 “附近有家炒糖栗。”他说完后衣袖一甩往前走去,一黑一白面纱都在空中飘扬,随之而来的还有摇姯意淫出来的糖栗香,她略一思索就跟上了他的步伐。 “尊主你带银子了吗?”她望着前方白色帷帽的翩翩公子心存怀疑。 白衣公子不答,也不回头等她,她走在身后有阵阵玉兰香扑面而来,步履清风,手持兰香。 炒糖栗的地方排了老长的队伍,但不知为何,苏玉珩一来,大家争相让路。他也见惯了此场面,从袖口掏出了个小荷包,直接在炒糖栗的店铺前丢了一锭银子。 老板将所有炒好的糖栗都装进纸袋,布满褶皱的老手微微颤抖,有些哆嗦道:“尊主大人,需要我给送过去吗?” “嗯。”苏玉珩低低答了声,就将钱袋放进袖口。 他们肩并肩沿原路返回,炒糖栗的老板在身后保持着三尺距离始终不敢靠前。 “尊主,你杀人的时候是不是这打扮?”摇姯眯着眼睛小心翼翼问道。 苏玉珩一愣:“杀人时不想太招摇。” 摇姯一副了然的模样,难怪好似全天下人都知道帷帽下的人就是大魔头,杀人这种事,想不招摇都很难吧。 “尊主,你的荷包好像挺好看的。”摇姯讨好道。 “觉得方便,随手拿来用罢了,要是喜欢就送你。”苏玉珩低低说道。 她将手摊开:“好啊,谢尊主赏赐。” 苏玉珩有些诧异,明显没想到摇姯真会向他索要,他加快了几步,一头就钻进了马车。 摇姯见他走的飞快,怎么赶都追不上,索性慢悠悠从老板手里接过炒糖栗道了声谢后也钻进了后面那辆马车。 车厢溢满了栗子的香味,摇姯却没甚心情吃,她满脑子都是那个荷包。虽然只是短短一瞥,但她绣的东西怎么会认不出来,如果没猜错,荷包上还有个歪歪扭扭的姯字在上面,那是当年她塞给苏玉珩五千两银票用的荷包。 这一路摇姯都没消停过,她左躺右坐的百般不自在,夕阳西下她拉开窗帘一角,这景色她略略熟悉,就拿那家六婶烧饼来说,她不止一次排过队。 “枢,这该不会是灵水吧?”摇姯顿了顿,问道。 枢难得又一次回应她:“你难道不知道这次的武林大会是由阐天门操办吧?” “现在知道好像有些晚了。”她叹了口气,像苏玉珩这样有身份的人物肯定有专门的院落在阐天门,这就意味着摇姯需要寄人篱下,而且对象是她此刻最不想见到的人——沈绍礼。 阐天门在灵水,和白栎乔的府邸一个东一个南。如果摇姯知道阐天门是操办人,她定不会执意跟着去了,她可不想看见一群人为了天女大打出手,最后沈绍礼翩翩而来抱得美人归。 他们的马车和队伍不算特别扎眼,加上这本就是去灵水的必经之路,在武林大会到来之际,过往有些华丽马车也不足为奇。但马车左上角雕刻的苏字让其他人纷纷让道,一路行驶得格外顺畅,摇姯突然觉得做魔教挺不错,完全不需要讲道理,有时候讲理活得挺累。 阐天门的门主卧病在床,是由一个和沈绍礼有几分相像的公子接待得,公子一身紫色长袍,唇角和沈绍礼一样随时带着笑,但笑中有些邪魅,不似沈绍礼那般温文尔雅、楚楚有礼。 摇姯充当着苏玉珩随行的丫鬟,只得远远站在他们身后,连只言片语都无法听见,但见顾琉璃在一旁言笑晏晏,捂袖含羞,似乎两个门派相处得极其愉快。 他们被带到内院南处的陶楼,三层的陶楼算是罕见,由此可见苏玉珩的待遇从优,随行的丫鬟自然住不进豪华的陶楼,枢是管家身份跟过来,和摇姯一块住在旁边的平房里。枢不爱同人住,摇姯只得单独住一间房。 晚膳苏玉珩和顾琉璃被门主邀约,摇姯捧着个小碗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细嚼慢咽,她十分庆幸自己的丫鬟身份,至少不用担心会和沈绍礼同桌进食,甚至连面都可能见不上。 自从他们用膳寒暄回来后,摇姯满脑子都在想苏玉珩和顾琉璃会不会被安排到一间房,以至于她久久不能入睡。 月色朦胧,摇姯借着些微光往陶楼走去,借口丫鬟整理房间,她早早打探好了苏玉珩的住所。 二楼将阐天门的好风光尽收眼底,远处一望无际的平原,北处承接着灵河的支流,潺潺流水在寂静的夜晚分外悦耳。 她踏着小碎步靠近那间还亮着灯光的卧室,里面有水流的声响,微光透出薄薄的窗,摇姯踮起脚尖隐隐约约可以看到男子的裸背在浴池里露出大半。 第五十四章 魔教中人都这么有意思 红衣女子跪在一旁轻轻擦拭,温柔而缱绻。 就这样呆呆看了好几分钟,摇姯放下脚尖感受着从脚趾延伸而至全身的麻木,她大步流星从转角楼梯而下,今日中午就已经知道答案,何必再去证实什么。 在陶楼门口不远处随意找了个阶梯坐下来,摇姯将头埋进膝盖里,夜间凉风习习,她心里却好像着了火一般。 “你来了?”头顶传来男声低低而沉闷,依稀是沈绍礼那般低沉的嗓音。 摇姯一愣,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被他看见,她不敢动弹闷着头有些尴尬说道:“好巧啊。” 男子伫立在一旁许久,最后清风拂袖,带来一阵陌生的花香。 邪邪的语调像珠子般掉落在夜空中:“魔教中人都这么有意思吗?” 她抬头望去,才发现不是沈绍礼,而是今日接待他们的那个人,阐天门的大公子沈绍礼的哥哥,沈竹隐。 摇姯心里更是沉了几分,她见深夜了便没戴上面纱。 “姑娘不要介意,是在下认错人在先,鄙人乃阐天门的沈竹隐,请问姑娘是?” 摇姯见躲不过,只得起身福了福腰:“沈大公子,幸会。” 沈竹隐上下打量了几眼她,如鹰般的眼睛好似要透过面纱看清她的表情一般。 “你是今天苏公子旁边带面罩的那个姑娘。”他嘴角轻轻上扬,探究的眼神在摇姯的脸上飘来飘去。 摇姯暗暗咬牙,沈竹隐果然不是普通人,那句话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能被沈大公子认出来,小女实在荣幸。” “呵,我一向对美人照顾有加,苏公子身边顾琉璃和枢,一红一白两大美人,这更是让我对蒙着脸的素色姑娘有所期待了。” “让沈大公子失望了,”他的眼神让摇姯百般不适,好似要将她看透一般,“小女最近上火肤色不佳,故蒙面不吓着别人。” 沈竹隐将脸凑过来,他身上除了花香,还带着些淡淡的脂粉味,摇姯似曾相识,思索中见沈竹隐越靠越近,便作罢。 “巧眉顾盼,肤若凝脂,我看蒙面是遮挡那些无耻之徒吧。”他的声音因为低沉而带有磁性,不到一寸的距离,摇姯都可以呼吸到他吐出来的气息。 “沈大公子说笑了。” 她支支吾吾了几句转身就走,手被拉住,摇姯有些不解地回头望她手腕上那只陌生的大手。 “小娘子,我们何时还能再见面?” 沈竹隐将她的手握住,低笑出声。 “有缘自会相见。”摇姯强忍住心里一阵恶心道。 “要不,这月十五,月圆之夜邀佳人共享。” “悉听尊便。” 摇姯诺诺道。 她不想和沈竹隐多做纠结,将手硬拽出来,福了福身就走。 “你们魔教的人真是有意思的很,如果江湖女子都同你们一般,那该多好。” 摇姯假装没听见身后之人的话,加紧步伐往前走。 最后一回首,摇姯望了望陶楼方向,那间房的灯光已经熄灭,但顾琉璃的房却未亮起,摇姯满心稍稍惆怅,随即,这才想起来,沈竹隐身上那股脂粉味不就是市面上尊贵之人最流行的玫瑰香吗。那个香味,她在顾琉璃身上也闻到过。 摇姯小跑进了自己房门,还喘着气。 她将门栓插好,正准备点上灯,却发现油灯自己亮了起来。 借着油灯的光,枢端坐在座椅上,静静瞧她。 “你怎么来了?”摇姯也不知是被枢吓着还是没从刚刚的事情里回过神来,脸色有些惨白。 “这么晚跑哪野了?”枢不见她好几时,有些语气不佳。 枢将头扭过去,不看她。摇姯瞧不见她的面容,但听语气也知她微微生气。 “我在外面走走。” 枢从桌上拿起黑色面纱,“不要忘了这个,尊主会不开心。” 摇姯想起刚刚苏玉珩和顾琉璃的缱绻,心里莫名有些埋怨。 “他开不开心与我何关,我只是个小丫鬟,又不是他的妾。” 枢挑眉,冷冷道:“如果是他的妾,还好办。正因为你只是个小丫鬟,惹怒他才更糟糕。” 摇姯死死咬住下嘴唇,吐了一口气:“你说的对,还是命要紧。” 枢叹气,摇摇头道:“明日就是武林大会了,你早些休息。” “明日就是武林大会了,尊主还这么不知节制。”摇姯小声喃喃道。 枢轻轻瞥了她一眼,摇姯有些尴尬,吐了吐舌头。 枢轻笑:“尊主自然精力好。” 见到枢的笑容,摇姯也跟着放开了。 “小心******她不屑道。 “你个姑娘家家的,都说些什么话。”枢深深叹了一口气,一脸无奈。 “嘿嘿,学了话本里的,你感兴趣可以借你几本看看。” 摇姯露出八颗白牙,吓得枢一闪不见了人影。 看到摇姯安全回来她的使命就算完成,枢在陶楼处徘徊了一会儿也回了房。 一大清早,武林大会的擂台就摆上了。 摇姯早早出门找个看台俱佳的位置坐了下来。 所说她花了大价钱买了个三楼的好座位,但最好的观看点还属对面二楼的上席,三大门派和朝廷的首席所坐的位置。 声鼓已经敲了好几次,但武林大会迟迟不开始,周围的人小声窃窃私语。 “为什么还不开始,都过时间了。”摇姯皱眉,转头对旁边的人抱怨。 旁边之人是个老江湖,他微眯眼,下巴抬了抬。 “喏,上席有个位置还空着,怎么敢开始。” 摇姯顺着他的下巴望去,果然,苍狼派的上席之座还无人落座。 “为何要等他,面子这么大。” 摇姯的不屑引来旁边老江湖的微微侧目,他轻笑未出声。 又过了一刻钟,苏玉珩带着顾琉璃和枢,两白一红姗姗来迟,众目睽睽下进场,气派做了个十足。 沈竹隐这才上了台,宣布大会正式开幕。 “切,年纪不大,架子倒挺大。”摇姯瞧见对面苏玉珩慢悠悠坐在首席,旁边精心打扮的顾琉璃仿佛遍身软骨般倚靠在他身上,她就有些心烦气躁。 身边坐着的江湖人士等了许久多多少少有些怨言,但都敢怒不敢言。 老江湖听见她说这话,捅了捅她的手,示意她勿胡言乱语。 摇姯也很自觉地闭上了嘴,毕竟以苏玉珩的武力之高强,如此远距离也不是不可能听见她说话的。 擂鼓响了三次连声,五下短声,寓意着武林大会正式开始了。 三大门派分别派出了三个得意门生,在大会初始进行了礼仪性的比武,朝廷以文为主,一翩翩公子在一旁当场泼墨献上了一副灵水的春天。 她花了大价钱买了杯热茶,捧着茶正襟危坐。 黑色的面纱让她看不太清远处,摇姯左瞧右看,还是苍狼教的小师兄最养眼,惹得全场尖叫连连。 因是武林大会的头一天,三大门派的得意门生表演完之后,都是些三脚猫功夫的武林人士在擂台上过过瘾罢了。武林大会的人第一天就是冲着三大门派的表演来的,这一演完有些人按捺不住想退场,但无奈上席的人身未动,谁也不敢离开。 那些不入流的功夫摇姯看得索然无味,再加主角天女颜湮烟都未出现,她坐在那里犯困得很,头直往下点。 身边的人掌声雷动,摇姯惊醒,她往下张望,隔着老远好似能感觉到一道冷冷的目光投射过来。 第五十五章 遇故人 苏玉珩眯着眼睛轻轻一撇,神色有些不耐地望着对面楼上凑热闹的摇姯。 一大清早就不见人,他等了好半天才得知她早已溜出门,这才误了武林大会的时辰。 结果始作俑者好端端坐在对面等待武林大会的开始,指不定还在心里抱怨自己来晚耽误了她看好戏。 距离太远摇姯看不太清苏玉珩的表情,她翻了个白眼,对面的眼神更冷了些。 摇姯没有理会,侧过脸去问旁边聚精会神的老江湖究竟发生了何事。 “怎么了,大家这么激动?” “刚才有个小毛贼使诈,清风派的小弟子险些被暗器所伤,是沈二公子出手相救才相安无事。”旁边老江湖挑了挑眉,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摇姯听到那个名字有些恍惚,她匆匆一瞥,擂台上那抹青蓝色身影确实是沈绍礼无疑。 另一边年轻小哥一脸崇拜,拍手叫好:“沈二公子真是宅心仁厚,清风派得罪了魔教,他还能做到如此,不愧是江湖第一君子啊。” 老江湖没有点头,神情莫名。 “武林自有规矩,虽清风派败落,无论参赛者是何门何派,都不得使暗器,这位仁兄胜之不武,出局。”沈绍礼谦谦而言却掷地有声。 场上无人反驳,但也没人敢出头,大家纷纷看魔尊脸***尊只是抬眼望着三楼那边的人头攒动,表情都没有丝毫变化。 武林人士见魔尊并无不高兴,便赞扬起沈绍礼的温文尔雅来。 “小弟胡闹了,还望苏公子见谅。” 沈竹隐端着个笑脸,向苏玉珩悠悠道。 大家屏住呼吸,等着苏玉珩的答复。 苏玉珩轻轻瞥了一眼沈竹隐,轻轻‘嗯’了一声,算是接受了他的歉意。 沈绍礼在看台中央,死死盯着自己哥哥和苏玉珩,拳头慢慢握紧。 “绍礼,你下去吧,比赛继续。”沈竹隐大手一挥,淡淡道。 “是。”沈绍礼双手抱拳,微一鞠躬,凤一阵就不见了人影。 本来平淡无奇的擂台赛因为沈绍礼的出手而鼎沸,掌声比武林大会刚开始更热烈。 摇姯想起清风派的事情,却没了心情。 场内人太多,她又带着面纱有些气闷,站起来想出门透透气。 她刚站起身来,就发现苏玉珩在对面朝她投来越发清冷的目光。 摇姯学着他的模样冷冷哼一声,在人群里艰难穿梭。 “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好不容易挤出了人群,下楼也是艰难。 楼道上塞满了人,她推开一波又来一波,摇姯被挤在正中间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麻烦大家都退一小步,让这位姑娘下来。” 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了,摇姯将头低下,面纱严严实实遮住了她的脸。 在二楼伫立在人群中的沈绍礼低沉而深厚的声音透过人群,大家纷纷让出一条路来。 摇姯紧紧拽住裙子,一步一留神走下来。 经过沈绍礼身边时,扯着嗓子发出不同于自己的声音:“小女子谢过沈公子。” “姑娘多礼了。”沈绍礼淡淡回道,依旧是那副招牌式的笑容。 摇姯三步并两步离开了会场,在场外兜兜转转了好几圈。 场外熙熙囔囔都是人群,头一日的武林大会也没甚意思,摇姯干脆朝着大会门口走去。 “姑娘请留步!”摇姯的衣角突然被抓住,她一个趔趄,青蓝身影的公子用手环住她的腰身。 摇姯还没反应过来,有些慌张地抓住他的衣袖。 “是你,我知道是你!” 透过黑纱,摇姯瞧见那张多日不见却依旧熟悉的面容。 沈绍礼依旧是翩翩儒雅,春风得意。 她心里来气,将腰上那双大手揪了下来,不言语就要挣脱。 沈绍礼见她挣扎也有些着急,他反而箍得更紧些,将她的小手拽在手里不让动弹。 “别说是带面纱,你化成灰我都识得你。”沈绍礼低低的嗓音因为焦急语气不同于以往的有些快。 摇姯深吸一口气:“那你就等我化成灰再来找我吧。” “摇姯,你这是为何?” 摇姯在面纱下冷笑:“你说呢,沈二公子。” 他将摇姯的头按在胸口,薄薄的嘴唇贴在她冰凉的额头:“我不和天女成亲了。” “哦。” 沈绍礼见她漠不关心的模样,心凉了一半。 “我们的婚事照旧,等明年开春之后,我去提亲。” 摇姯气不打一处来,她将沈绍礼重重推开:“你和谁成亲与我无关,反正不是我就行。” “我知道你怨我,我当时也是有苦衷的。” 她冷哼一声,后退一步和他保持距离:“你有苦衷那是你的事情。沈公子,我可是至始至终都没有答应这门婚事的。” “我当时鬼迷了心窍,加上父亲病重,我不是真心喜欢天女的。”他扯住摇姯的袖口不让她走,周围有些人驻足。 摇姯不想将其他人吸引过来,便放弃了挣扎。 她小声道:“这些事都过去了,你别再纠结以前的事情了好吗?” 沈绍礼也感觉到周围行人异样的眼光,稍稍降低了音量:“这段时间一直找不见你,我才知道什么对我而言最重要,天女我哥也可以娶,但是我不能没有你。” 摇姯叹气:“沈绍礼,这世上没有人是少了谁就不可的,你不是我的良配,我也不是阐天门中意的贤妻,那件事始终横在我俩中央,你又何必强求。” “我知你是气话,你生我气也是应该。”沈绍礼满脸纠结,他只是抓住摇姯的衣袖仔细琢磨她的一举一动。 远处一袭白衣姗姗而来,苏玉珩双手背在身后,摇姯抬头看见他清冷而高傲的神情,她赶紧将衣袖从沈绍礼的手中拔了出来。 以她对苏玉珩这么多年的了解,他越是冷淡就越是愤怒。 但看在苏玉珩眼里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两个人光天化日下搂搂抱抱,摇姯还欲盖弥彰的和沈绍礼拉开距离。 他坐在看台上,见摇姯直犯困,本想等会儿带她提早离场,没成想,沈绍礼一出现,她就往外跑。 沈绍礼没过多久也消失不见,他顿觉情况不妙,急匆匆站起身欲出来。岂料各大门派误以为他要去找沈绍礼算刚刚的不敬之事,纷纷拦住他,他甚至打伤了好几人,这才耽误了些时辰,让沈绍礼占了便宜。 “乱跑什么。”苏玉珩语气满是不耐,黑眸轻轻一瞥摇姯的袖口,眉头轻蹙。 沈绍礼双手抱拳,彬彬有礼道:“看来苏公子和在下的未婚妻相识。” 苏玉珩只是瞧着摇姯,并不看沈绍礼一眼:“再乱跑下次就不带你出来了。” 摇姯听话地点点头:“保证没下次。” “跟我回去,我带你去见见我父亲。”沈绍礼见形势不对,扯住她的手说道。 她将手抽出来,有些尴尬:“沈公子,往事不提也罢,我是尊主的贴身婢女,理当和他回去才对,失陪。” 沈绍礼站立在原地,一双丹凤眼眯了又睁。 “你什么时候成了他的贴身婢女了?” 摇姯略一思索:“咦,应该有…” 苏玉珩满脸黑线,冷冷道:“少说废话,走了。” “嗯。” 摇姯点点头,答道。 沈绍礼双手紧紧握拳,满脸难以置信:“摇姯你太单纯,他接近你是有目的,你不要被他皮相蒙骗。” 摇姯转头瞧了瞧那张绝世容颜,苏玉珩深吸一口气,暗暗提醒自己切勿冲动。 “是挺容易被蒙骗。”她点头赞同了沈绍礼的观点。 “再不走,今晚就别想吃饭了。”苏玉珩咬牙切齿道。 “走!”摇姯一听,赶紧抓住苏玉珩的衣袖。 她略一思索,转头望了眼沈绍礼,压低声音。 “苏公子并没有强迫我做什么。换言而说,你才是有目的接近我的那个吧。” 沈绍礼收敛了招牌式的笑容,微微皱眉。 摇姯低下头,轻轻浅浅说道:“沈公子,双生草不在我手里,你放过我行不行。” 青蓝公子嘴张了又闭,终究未言一语,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苏玉珩轻轻哼一声,拂袖转身朝着原来的路走回去,白衣微微扬起尘埃。 摇姯目送两个不同方向扬长而去的两人,愣在远处不知如何是好。苏玉珩见身后没有脚步声,他不由慢下了步子,微微侧头。 “还不跟上?”苏玉珩冷冷丢下一句话,他见摇姯并没有走的意思,自己也不敢走太远,只得停下身来等她。 摇姯哦了一声,小碎步跑到苏玉珩的身后:“今日的武林大会没甚意思,我可不可以出去玩?” “不可以。”苏玉珩瞥了她一眼,见她跟上后便大步流星往前走,步履生风,面色始终没有缓和。 摇姯走快了几步和苏玉珩肩并肩,她扯住白衣公子的衣角:“尊主,你是特意出来找我的吗?” 苏玉珩轻哼,将衣角从她手中拽出,但冷淡的面容似乎有些融化:“怕你给苍狼教丢人,傻乎乎跟着别人跑了。” 摇姯嘻嘻笑,又将白衣的衣角拉到手中紧紧握住:“沈二公子刚刚说明年就娶我。” “他现在知道你没有双生草,你再瞧瞧他会不会娶。”苏玉珩满脸不屑。 摇姯抬头望着那张明艳却又冰冷的面容:“嗯,那我改天去问问他。” 苏玉珩气急,再次将衣角从她手里狠狠扯出来:“随你,如果你不介意新婚就成寡妇的话。” “你的婢女能和阐天门二公子成亲,你难道不是该得意吗?”摇姯压低了声音,语气里透露着些许惆怅。 周围有强劲的内力流动,摇姯隐隐感觉温度升高。 “苍狼教还无需靠女人来称霸,既然你清楚自己的身份,就更不该乱跑,伺候主子才是你的任务。”他拂袖,说完一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摇姯在站在原地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踌躇,为何他们都可以左搂右抱坐拥三千粉黛,而她,连个选择都做不了。 第五十六章 中计 她叹口气,转身依旧朝门外走去,沈绍礼已经不在那里。 她早就料到,没有人会一直在原处等她,无论是苏玉珩,还是沈绍礼。 还没走到门口,雪白的轻丝从天而降,摇姯望天,用手遮挡了一下刺眼的阳光,带着期翼停下了脚步。 白衣降落在摇姯面前,她拿下手,却是枢冰冷冷的面容出现在她眼前。 她有些失落,但随即又绽开了笑容。 “你怎么出来了?” 枢如释重负说道:“我终于可以摆脱那里了。” 她的表情逗乐了有些失望的摇姯,她调侃道:“我以为你挺享受呢。” “都是些三脚猫,有何好看的。”枢冷冷道。 摇姯点头,“都没什么养眼的,我也觉得无聊。” 枢斜了她一眼,“你就知道看皮相。” 她耸肩,“我又不懂那些招数,不看皮相看什么。” 枢将衣袖一甩,懒懒道:“尊主让我同你一起回房。” 摇姯一愣,嬉皮笑脸:“尊主身边岂不是少了位绝色美人撑场面了。” 枢也不恼:“顾琉璃可以顶半边天。” 说完她们俩都哈哈直笑,摇姯揽过枢的手肘,哼着小曲出了场地。 阐天门的仙客来开得正烈,沈家二少今日在羡仙居宴请众人,许多宾客夜幕时分都赶去羡仙居欣赏仙客来花开。 摇姯实在是不想同沈绍礼照面,但院子里冷冷清清实在苦闷,便向苏玉珩请示去了羡仙居相反的戏台子去看杂耍。 其实她今天累极,只想待在房间好好休息,但突然忆起前几日和沈竹隐的照面,他们约好月圆之夜在院子的老地方见面。 加上院子里的人都去看仙客来了,摇姯一人在院子,想想都觉得瘆得慌,摇姯赶紧拿了件披风远离那个是非之地。 “要去哪儿呢?” 身后有道软绵绵的娇声,叫住了摇姯。 摇姯脚步顿了一下,不用回头也知道这妩媚的声音谁是属于谁的。 她不言语,提脚准备往前走。 “这世道怎么了,小丫鬟也这么大面子?” 她回头看,顾琉璃双手交叉,一双媚眼望着她,红唇往上勾,斜靠在青色墙柱上,一红一清倒也是分外惹眼。 她青丝飘扬在空中,又是那股浓郁的玫瑰花香飘过来。 摇姯对这个味道有些不适,将头稍稍偏过去些。 “顾小姐有何事吩咐。” 她笑不露齿,狐媚眼笑弯成尖刀:“我问你去哪儿呢?” 摇姯对她的执着有些戒备,皱了皱眉:“散散步而已。” “大家都去赏花了,你去散步?” 顾琉璃从墙柱上撑起来站直了身子,往摇姯的方向走了几步。 “难道我去什么地方,都要劳烦顾小姐操心?” “那倒不是,恐怕是尊主没有邀请你一同去赏花吧,”顾琉璃捂住嘴,眼睛笑得只剩一条细缝,“他恐怕是忘了,要不,你同我们一块去?” 摇姯暗自不屑,带着笑容福了福身:“顾小姐客气了,赏花自然是才子配佳人,我就不去打扰了。” “几天不见,还有自知之明了,”顾琉璃笑出声来,清脆的小声如铃铛般,“阐天门这是非之地,你最好是别走远了,小心回不来哦。” “劳顾小姐费心了,我最不怕的就是被坏人抓。”说完瞥了眼顾琉璃那张妖孽般的面容,甩头往前走去。 因着大部分人都去了羡仙居,戏台子里有个人站立在中央,兰花指微翘,指着天空方向,轻轻吟唱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台下空无一人。 周围冷冷清清,摇姯不想去打扰男子的雅兴,远远坐在树林里的一个石凳上,她听不太清他的唱腔,但被那种空谷的气质所吸引,他也不知有人在为他喝彩。 深沉隽永,缠绵柔和,带着江南独有的小调,韵味醇厚的转音,就连摇姯这种音痴都听了入迷。 虽是听不清曲儿说了些什么,但摇姯莫名就觉得他是在赞扬这月光,赞扬这月色,赞扬某个可能还未谋面的小家碧玉。 小曲儿戛然而止,悉悉索索有说话声,摇姯透过树林看过去,一小厮在男子耳边说些什么,他们两个一边说一边朝着摇姯方向走来。 这才发现,男子竟然是今日约好要见面的沈竹隐! 摇姯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过大的呼吸声,身子缩在阴影处小心躲避着。 “公子不去吗?”小厮带着疑惑的声音在摇姯不远处响起。 “当然不去,你叫她过来。”沈竹隐恢复了属于自己的声音,不同于刚刚那样如梦如幻的嗓音,现在的他带着轻浮和沙哑。 “这、是叫哪位?” “哼,”沈竹隐冷哼,“那个蒙面的这几天苏玉珩连正眼都未瞧上一眼,她还不是想利用我除害,没点出息。” “小的明白了,这就去办。”小厮压低声音,停下脚步。 沈竹隐点头,“我去换身衣服,你让她在这个亭子里等我,另外,叫上大家一块。” “是,小的这就去办。” 两个人在摇姯附近的树林分道扬镳,她才敢探出个头来,瞧了瞧沈竹隐的背影,才发现今日的他穿着件宽大的细袍,依旧是深紫色,长长的水袖一直到膝盖,身姿竟然莫名的窈窕。 摇姯把自己脑子里的奇怪想法赶出去,见周围无人,提裙准备原路返回。 越往里走越漆黑,摇姯有些胆怯,周围树木花丛大同小异,奇山异石很多但在摇姯眼里大同小异,一来二去,摇姯不得不承认自己又迷路了。 天色渐晚,远处熙熙攘攘有人群过来,摇姯瞧过去,几个人头在小亭子里。 她正准备往亭子方向走去向那群人问问路,却发现有个熟悉的身影,火红的狐狸裘衣,也只有顾琉璃才会在初冬就穿上。 她停下脚步,坐在亭子后不起眼的石凳上,大不了等那群人走的时候她偷偷跟在顾琉璃后面,她就不信,顾琉璃也是路痴。 亭子里调笑声传来,摇姯有些诧异,她竖起耳朵细听,喧嚣声中似乎刚刚去换衣服的沈竹隐也在其内。 她才知道,自己逃出了戏台子的树林,但来到了另一个树林,而且是他们约好小亭子见面的树林。 透过密密的树叶看去,好几个公子打扮的男子在亭子旁围成一圈,中间有丝红色身影。 火红裘衣被抛在空中掉落在亭子外,亭子里点上了许多红烛,那道火红的衣服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来。 “你们这是要作甚!” 第五十七章 轮 伴随而来的是顾琉璃的尖叫声,还伴随着衣物被撕碎的声音。 “你越叫我们越开心,也让大伙们尝尝天下第一名妓的滋味,总不能什么好事都让苏玉珩那小子占了吧。”一个陌生的男声在尖叫声缓缓说道,语气中透露出满满兴奋。 “沈竹隐你个贱人!”顾琉璃大叫,“你竟敢如此欺我!” “明明是你这个小贱人骗我在先,”沈竹隐在一旁冷冷笑,“你还真想让我今天去赴那个丑女的约,借我手除去她,主意都打我头上来了。” “我句句都是真话,信不信由你!” “我只相信我眼睛看见的,”沈竹隐压下身子,抓住顾琉璃试图反抗的身体,“这几天我只看见你和苏玉珩形影不离,那个女人他连话都没说过一句。” 摇姯躲在树林里不知如何是好,她无意中撞见了这种事,强出头只怕不得善终,更何况对象是顾琉璃,那个正准备要将她置于死地的女人。 “沈竹隐你快把我放了,不然休怪我不客气!”顾琉璃声音沙哑而尖锐,和平时铃铛般的声音大相径庭。 “你以为我会怕你?你连武功都被废了,要不跟着小爷我吧,”沈竹隐双手叉腰,仿佛在看一个笑话,“苏玉珩可不会再捡你这个破鞋了。” 话音刚落,旁边几个公子哥兴冲冲上前,伸手就去扒顾琉璃的衣物。 沈竹隐抖落了下衣服,从怀里掏出了个什么东西就往顾琉璃嘴里塞,旁边一灰衣男子又附身下去,摇姯听见顾琉璃含泪哽咽嘴里一直在骂禽兽。 顾琉璃死命挣扎,大家反而笑得愈是大声。 “我顾琉璃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你少在这里逞嘴舌之快了,听着就烦。” 说完,沈竹隐将一个裸着的身体从石桌甩在地上,发出砰的重响连远处的摇姯都被吓得一惊。 伴随着一道女声凄惨的叫声,在夜空中激起层层回音,听着令人毛骨悚然。 沈竹隐从石桌旁踱步走在地上裸着的胴体旁,他捏起衣角蹲下身,扳过顾琉璃的脸颊,重重拍了两下:“这药是不是让你饥渴难耐了?” “沈竹隐你这个禽兽,滚!” 沈竹隐不怒反笑,修长的手指慢慢将自己的上衣纽扣一颗颗解开,露出里面稍显白皙的肌肤。 顾琉璃看见他解开上衣,正准备褪去自己的亵裤,一咬牙啐了沈竹隐一脸口水。 显然,他愣在那儿好一瞬间。 沈竹隐冷冷一笑,眼神里隐去之前的兽性,透出幽暗的杀气。 强烈的杀气让周围的人都不敢大声喘气,但所有人都知道,顾琉璃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他们眼前。 旁边一蓝衣公子见沈竹隐久久没有表情,心知大势不好。 他吞咽了下口水,上前一步打着哈哈:“这种破鞋不适合竹隐兄您这么高贵的身份,要不赏给小弟我吧。” 沈竹隐眼睛始终盯着顾琉璃的脸未离开,稍稍一眯,吐了一口气:“也罢,就连看她都脏了我的眼。” 说完他站起身,掏出手绢将脸上的唾液星子缓缓擦去,拾起地上的上衣套上:“赏你们了,好好招待我们魔尊身边的大红人。” 蓝衣公子松了口气,搓着手掌眼神里透着暗红的光芒:“我倒是要看看第一名妓是怎么伺候人的。” 顾琉璃冷冷哼一声,竟然就直挺挺躺在地上。 蓝衣公子强压上去,顾琉璃双手没有挥动,嗓子刚刚叫的沙哑,虽是疼痛,也只是小声呻吟几声。 “大声叫啊。”啪啪几声,沈竹隐蹲下身,仿佛是用尽全力,在顾琉璃的脸上扇了几巴掌。 “我们最爱的就是你这样所谓的贞洁烈女,你越叫我越开心!” “贱人,你个贱人!” 沈竹隐慢慢放低了音量,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走在一旁阴影处,不再往身后的绯色景象望一眼。 随即还有别的声音从亭子里传出来,那是肉体和肉体的碰撞声。 没多久,顾琉璃似乎已经认命,不再挣扎,软瘫在地上任他人为所欲为。 摇姯捂住嘴将身体弯曲,坐在石凳上浑身颤抖。 蓝衣公子衣物都未褪去,他从顾琉璃身上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转过头对沈竹隐道:“竹隐兄,她有落红。” 大家俱是一愣,纷纷转头去瞧沈竹隐。 “这妞竟然还是个雏,莫非是苏玉珩不能人道?”沈竹隐说完哈哈大笑起来,身边一众人围了上去,低下头看裸着的女人,也跟着附和笑起来。 虽说顾琉璃这个女人她恨不得手刃,但就在不远处亲眼看见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被如此残暴对待,摇姯心里有团火在烧。 一个女人就在她面前被**,她却无可奈何。 “竟然是个雏,那不如让大家每个人都享受一轮?” 沈竹隐踱步坐在石凳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望着地上缩在一团的女人。 “真的是那个女人,我真没骗你!” 顾琉璃扯着嗓子,声音沙哑得很。 “那个女人我见过长相了,哪有你一半魅惑,苏玉珩怎么可能更喜欢她。” 沈竹隐懒洋洋躺在亭子旁的靠椅上,斜斜看了眼旁边的闹剧,冷冷说道。 “那个女人从小就勾引他,她、” “贱人!”沈竹隐打断她的话:“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和苏玉珩的那点破事,从小就勾引的人是你吧。” 一个男子在一边大喘气望着顾琉璃还在发抖的身体,一边嘲讽道:“如果让苏玉珩养大我们的孩子是不是更爽?” 一道凄凄弱弱的女声颤颤巍巍道:“如果你们放过我,我就告诉你们双生草到底在什么地方。” 摇姯一惊,险些身形不稳。她从石凳上站起身,带起一连串树叶沙沙响。 声响引来亭子部分人的侧目,她刚想走出来,身后有双大手捂住摇姯的眼睛,将她环住自己的怀里。 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让她莫名就宽心下来。 来人握住她的小手,在掌心写了两个字。 她瞬间就安静下来,来人将摇姯的手又塞在自己的手掌心,她全身冰凉,顺势靠在他怀里。 ‘顾,计’ 她也知道,这本是顾琉璃用来害她的计谋,谁料用在自己身上。 亭子里的那群人均是武力高强,他们停下动作往摇姯的方向张望。 沈竹隐站起身来朝她那边走来,摇姯吓得嘴发白,连呼吸都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