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女尊》 引子 煞气起 (作者提示: 不看也是可以的,不影响后续的阅读~。)

当今世上分三界,凡人世界,中原各地战乱四起,朝野更替,上位失德故而百姓流离;魔界十几年前盛极而败,已经很久不敢再妄动;而隐于世外的仙门诸派,倒是一片祥和景象,成为最令人心动向往的好去处。

几大仙门派别不同,修道不同,有五门七派之分,东有阊吴门,西有昆山门,南有长雪门,北有太乙门,中有巫白门,乃是五大最有名气的仙门。

七派实力稍弱,分别是卢山派,贺山派,祁山派,夷山派,宿山派,涂山派,琼山派。

另外还有“一观”——卜梦观,虽然其弟子不盛,但是因为此派修的是卜测之术,能断测人的过去未来,高阶修行者甚至可以依靠卜梦干预人的思想行为,于是也能在仙门中占据一席之地。

五门七派之中,要说起当今最具盛名的第一仙门,当仁不让,自然是太乙门。

太乙门立于太乙山,宫宇壮丽,有弟子千余人,掌门息鹤庭不但仙法高深,德行也令各仙门倾服。

息掌门仙寿一百余岁,没有一根白发、一根皱纹,依然是一副翩翩青年模样。他门下有十大亲传弟子,大弟子贺澜渊继承了其师的仙法道行,品性服众,是公认的掌门接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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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世事总是变幻莫测的,就算是善于卜测的卜梦观主璞心散人陈素机,也只能预测,无法改变事情发展的轨迹。

沉寂多年的魔界怎甘于在失败中窝囊求生?而看似祥和的仙门各派又怎能保证人人都是得道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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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总是有些前兆的。

几个月前,被镇压了三百年的噬魂族突然逃窜到人界作乱,太乙门派贺澜渊除魔;后又发现镇压噬魂族的两把扼魂锏被盗;再后来,贺澜渊发现噬魂族所有的幽灵竟突然全部消失,不知所踪。

一时间,仿佛某扇不详的门被打开了,奇诡的事情不断发生。太乙掌门息鹤庭竟不知何故突然身受重伤,性命垂危,将掌门之位低调传给了大弟子贺澜渊,自己闭关疗伤;不久后,新掌门贺澜渊,连同卜梦观主陈素机一起,也都受了奇怪的内伤。

短时间内,仙门三大高手都仙法大损,虽然不宣于人,消息却依然不胫而走。

一场突如其来的仙门惨案,就在这场暗涌中,席卷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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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值寒冬,天地肃杀。沉寂十二年的魔界突然毫无征兆地掘地而起,分几路同时攻打昆山门、巫白门、长雪门、宿山派、贺山派等几大仙门,几大仙门毫无防备,一时都被打的措手不及,连忙派人向太乙门求助。

太乙门派出十位大弟子中的四位——澜台、澜真、澜久、澜秋,带领四百太乙弟子,赴各个仙门相助。

这些人,也成了后来太乙门最后幸存的弟子。

太乙门四百弟子一出,魔界新尊主凌霄就带着数千魔众,杀气腾腾地攻上太乙山。

凌霄手中拿着两把通体玄黑的锏,正是此前被盗的镇压噬魂族三百年的扼魂锏。凌霄下手狠辣,扼魂锏杀气极重,那些修为稍弱的太乙弟子,大都一锏毙命,连呼救声不曾发出。

扼魂锏是怎么被凌霄拿走的,无人得知。只知道那天的两把扼魂锏煞气骇人,无人能挡,连息鹤庭也都死于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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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天,更有一件异事发生。

灵修台上,一个胸口被扼魂锏贯穿了一个血窟窿、年纪约莫十六、七岁的太乙女弟子,突然从昏死中复苏,睁开双眼,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看着太乙山被魔界屠戮,身边那些她曾经最亲近的师长、最亲密同伴一个个被杀,她突然失控地爆发出一声极其刺耳的厮喊,同时,体内一股可怕的力量喷薄而出,从灵修台震向四面八方——

刹那之间,灵修台上混战的所有人,全被震得耳膜破裂、五脏俱裂,最后倒地不起,筋脉尽断而死。

而那女地子的眼瞳也霎时间变成了妖异的血红色、头发也变得猩红,正在流血的伤口竟然神奇的愈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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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太乙门,成了一个可怕血腥修罗场。双目可及处,尽是触目惊心的尸体,血液染红了灵修台灰白的石砖,染红了仙门圣地太乙山。

那一声骇人的、痛苦的嘶喊,伴随着那众多可怕的死相,穿透了厚重的墨色雾霭、撕裂了死气弥漫的天空,飘向了未知的万丈深渊。

一切终复归于无尽黑暗。(未完待续)

第一章 苏醒 风芷凌猛然睁开双眼,红色瞳仁泛着血染的光。她眉头紧锁,呼吸急促,一只手紧紧地攥着胸口的薄毯,眼角鬓边不自觉地淌出两行眼泪。一种难言的痛楚从五脏六腑蔓延至全身,肆虐着她的每一寸骨肉。

良久,放佛神识被打散后重新拼合,她慢慢地平息喘息,开始观察自己身处何地。

她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在一间陌生的房屋内。

门窗紧闭,白光从门窗的缝隙中刺入,昏暗的房屋晕着一层朦胧的光影。房屋陈设素雅,烟灰色床幔拢在两侧,床头不远处的案几上熏着不知什么香,只熏得她头昏脑胀。

我居然没死?这是她第一个念头。

她掀开被褥,试图坐起来,却发现浑身无力,难以支撑。尝试了数次,她终于起身,发现自己仅穿着一身薄薄的红色中衣,轻透的布料衬出了她娇小的体型,艳红色的长发散乱地垂落在胸前。

她下意识双手环抱自己,赤脚轻轻的落地,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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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的空气夹着微弱的阳光迎面袭来,她打了个寒噤,看见屋内有件宝蓝色白毛领大氅,便回身取来披裹在身上。

这件毛领大氅又大又长,长度拖地一尺有余,大小估计可以装下两个她,应该是男子穿的。

走出房门,她看到一个四合院子,院内摆放着一组石桌椅,院子一角歪长着三棵梅花树。

院内空无一人。四面的房间布局奇特,分辨不出哪里是进出的大门。

狐疑之间,一个身材颇为高挑、长相明艳的年轻女子从院子右侧的一扇小门推门而入,看了她一眼,不辩喜怒地说道:“你终于醒了。”

这女子言语动作间,冷漠中透出些仙道之气,身穿紫衣,看着二十岁左右的外貌,但不知实际芳龄几何。

“你好,这位姑娘,请问,这是什么地方?”风芷凌支悠着身体上前问道,“为什么我会在这里?是你……救了我吗?”

红衣女子手握一个香盒,走向风芷凌躺过的房间,不紧不慢地说:“我来帮你添香。你的问题,我师父回来后,自会回答你。”

说完女子走进房间,不一会便又出门来,往进来时的门走去,临出门时又回头说了一句:“你不要在此乱走动。”

然后出了门,走了。

那门在她身后自动合上。

“哎……”风芷凌还有话要问,便跟了过去,试图喊住那紫衣女子。

她双手猛地推开门,脚步紧跟着迈了出去——

当意识到危险时,已经来不及了。

她一脚踏空,身体前倾,然后失重下坠,竟坠入了万丈悬崖。

风芷凌才刚从昏沉中迷糊苏醒,这一惊将她完全吓醒。

她想不明白,刚才那个人明明好端端地走出了门,为什么她一推开门却直接踏进了悬崖?那人此刻又去哪儿了?

“也好……死就死吧……”

寒风刮过她的脸,毛领大氅随着飘了出去,她嘴角扬起一个凄然的笑,放弃地闭上了双眼,任凭身体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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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温暖有力的手臂突然从她腰间穿过,将她揽入怀中,温热的体温透过她单薄的中衣,从细腰蔓延至四肢百骸。她猛的睁开双眼,与一双如画眉眼,仓惶对视。

那人抱起她,又飞身将飘在空中的毛领大氅一手捞起,裹在她身上,御气上升,脚尖轻点落地,回到了刚才跌落的门口。

踩到实地后,风芷凌才发现,自己的身形高度和那人相比,差距有点多。她必须仰起头才能看到他的脸,还不及他的肩膀高。

“小家伙,昏迷了七天,刚醒就跳崖,这么不想活啊?”男子挑起嘴角,“——我这件大氅,可是我最喜欢的,要是和你一起殉葬去了,我怕是会很心痛的。”

风芷凌刚才还在惊吓绝望与无谓生死间挣扎,元神尚未归位,只听得这人说话颇有些戏谑不正经,语气中也不知是劝慰还是责怪,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心中恍惚道:“我已经昏迷七天了?七天……不知道太乙门境况如何了……”

风芷凌收回神识,才发觉道那人的手依旧搂着自己,于是轻轻挣开,往后退了几步,那人便也轻巧自然地松手。

刚才贴的太近,风芷凌退后几步才逐渐看清了那人的相貌。

这种修道之人,看不出年岁,只见他是青年男子模样,身量修长,穿一件墨绿色长衫,映衬出白皙的肤色,面容俊朗,神采飞逸,眼眉似乎总是含笑,面颊瘦削却不失温润,因此不觉得英气逼人,反而有种柔和易亲近之感。

她拱手施了礼,感谢道:“刚才多谢这位仙师出手相救。——请问仙师,这是哪里?我为何会在此处?”

“这里是我清修的地方,天隐阁。”那人温声道,“七天前,是我把你从太乙门带到这里,你当时奄奄一息,我费了好大的功夫,才终于把你救回来。”

“原来如此……多谢、多谢仙师救命之恩。”七天前的太乙山,他竟然去过?风芷凌心中惴惴,思绪飘忽,讷讷地解释道,“我刚才……是想追上那位穿紫衣的女仙师问两句话,却没想到一开门就掉下了悬崖……幸好仙师及时出现。”

“哦,那是我徒弟柔夷。”那人道。他总是一脸的云淡风轻,仿佛什么事情在他那里都无足轻重,又似乎什么事情在他那里都极为珍重,两种如此矛盾的感觉,竟然集合在他一人身上,“我这个地方遍布奇门机巧,外人很难摸清其中窍门,你刚才贸然开门,吓到了吧?”

他声音温柔,眉眼间流露出三分风流自得的神色,虽是提问,却更似抚慰。

“原来是仙师的高徒。”风芷凌拢了拢身上的大氅,顿了顿,带着几分克制却仍难掩急切问道:“既然是仙师将我从太乙门带到这里,那仙师可知道,太乙门情况如何了?”

那人轻轻一笑,道:“你不问自己身体如何,不问我姓甚名谁、把你带到这里有何居心,怎么,这么相信我啊?”

风芷凌没有料到他会这么问,她不自然地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想起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一切,沉默了下来。

也是奇怪,眼前的男子虽然陌生,但她在见他第一眼时,就把他当成了可以信任的人。

可万一,他是魔界中人呢?

她十几年来几乎都没有离开过太乙山,见的人和事,都太少了。

那人也不在意她的沉默,悠悠地道:“太乙门现在如何,我不知道,只知道那天所有身在太乙宫的弟子都死了。想来,不会太好吧。”

风芷凌呼吸一滞,不安地问道:“那……那我大师兄他……”

“你是问贺澜渊吧?——放心,他没死。”那人道。

听闻贺澜渊还活着,风芷凌眸子里露出一星点活人的光来,然而瞬间又沉入黑暗。

那人都看在了眼里。

风芷凌低头道:“多谢仙师告知。——不知仙师如何尊称?为何会救我?”

“我叫蓝城奕。青出于蓝的蓝,倾国倾城的城,神采奕奕的奕。”那人认真地做了一番自我介绍,笑盈盈看着她。

风芷凌似乎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但一时想不起来。

“七日前我闲得无事路过太乙门,发现太乙山结界被破坏,心下好奇,便上山一看究竟。谁知进了太乙山,远远地就看到了一片尸山血海,现场颇为惨烈。唯有你还活着,当时正把自己的内丹度给贺澜渊。你大概是因为在取丹和受了扼魂锏伤的缘故,没有发现我,我就是在你给贺澜渊度完内丹昏迷之后,把你带回天隐阁的。”

从他人的口中听到太乙门的惨状,风芷凌的心若深海卷起巨澜,狂乱得似要窒息。

虽然,她曾亲眼目睹那血腥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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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太乙门灵修台上,鲜血横流、尸横遍地。

澜音临死之前,挥剑向她迎面刺来,满腔恨意地对她喊出了一句话——

“如果不是因为你,师父和大师兄就不会死,太乙门也不会走到今日绝境!他们都死了,为何你还活着?我要杀了你,为师门报仇!”

可是,澜音的剑最终没有刺向她。

而她,却因为体内那股奇怪的力量突然失控,瞬间害死了现场所有混战的魔界妖人……和太乙弟子。

一片尸山血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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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凌脑子一片混沌,心无法控制地狂跳,撕裂。

她闭上双眼,那种失去一切的锥心之痛再次猛烈地爬上心头,她身体一瞬间放佛失去了支点,就要往后倒去,幸而勉力支撑住了。

蓝城奕看她身形晃动了一下,伸出手欲用真气扶她,见她没有倒,又将手收回。

她平息了情绪,疑惑地问道:“蓝仙师……闲的无事路过太乙门?”

“嗯。”蓝城奕点头,不想多作解释的意思。

风芷凌追问道:“那蓝仙师……为什么要救我?”

“因为我与你娘,是故交。”蓝城奕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地低了低头,眼眸垂下,然而又很快抬起。

“我娘?”风芷凌一愣,“蓝仙师认识我娘?”

风芷凌五岁入太乙门,长到十七岁,对亲身爹娘没有留下任何记忆,只是听师父和大师兄提起,自己的爹娘好像是普通的农户人家,因感染重病在她五岁那年就双双离世。

已经有许久没有人在她面前提起她爹娘了,连她自己都时常忘记了她有过亲生爹娘。在她心里,她师父就如同她父亲,太乙门就是她的家。

“岂止认识,她曾经救过我的命呢。”蓝城奕道。

“我爹娘只是普通农户人家,竟有机缘能救蓝仙师?”风芷凌觉得奇怪。

“普通农户人家?哈哈……”蓝城奕笑出了声,“他们是这么告诉你的?”(未完待续)

第二章 身世 “蓝仙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笑?”风芷凌觉得蓝城奕莫名其妙,却也令她产生一种没来由的警觉。

“听到了一个笑话,当然就笑了。”蓝城奕道,“如果说你爹娘只是普通人,那么,他们是怎么解释,你体内的魔丹的?”

“魔丹”两个字一出,风芷凌脑子一声嗡鸣,忽然有种可怕的预感铺天卷地而来。

“他们是怎么解释,你身上那股奇怪的力量的?”蓝城奕的声音依旧在她耳边不依不饶。

风芷凌怔住了。

从小,风芷凌就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一股奇怪的力量,会不时在身体里涌动,他师父和大师兄告诉她,那是从娘胎带下来的一种病。

十二岁之前,她只觉得有全身气血的流动似乎有点不寻常,但并未影响她日常生活。从十二岁开始,那股力量就时常往外涌动,开始不受控制地发作,每次发作起来似乎要将她的五脏六腑全部冲破一般,让她觉得天璇地转,然后短暂地失去意识。

此后,她师父就常给她“治病”,而她的病随着年纪的增长,越来越严重,每次治完病,师父的精神就会变差。

她常常感到内疚,但是师父总是劝慰她,总有一天会找到办法治好她的。

她记得,每次治病之后,卜梦观主陈素机看到她,都是一种奇怪冷漠的眼神。

她想起她师父最后一次为了给她“治病”,元气耗损闭关了三个月;而大师兄和卜梦观主,后来似乎也是为了给她“治病”,两人都耗损了极大的内力,最终,在凌霄带着魔界弟子乘虚而入攻打太乙山时,她师父和大师兄都因为重伤在身,死在了扼魂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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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警惕而又不解地看着眼前似笑非笑的蓝城奕,问道:“蓝仙师知道我体内魔丹的事?”

连她自己,也是七日前才知道的。

那日太乙宫前灵修台上,当那股奇怪的力量发作之后,她的头发和眼瞳全都变成了可怕的红色。她害怕极了,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不人不鬼的妖怪,变成了一个嗜血害人的魔头。

彼时,风芷凌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张模糊的女人的脸,那女人用温柔的声音对她说道:“丫头,这颗魔丹,可以在你命悬一线时保你性命,希望它能护你一世平安……”

她当时已经从失控中醒转,隐约觉得在她体内作祟的或许就是那女人口中“魔丹”,便凭着一点混沌的直觉,用那股力量最后的余力将丹田处的“魔丹”取出,度给了已经死去的贺澜渊,期望能够换回他的性命。

然后她便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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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天隐阁昏昏沉沉醒来,就像是做了一场噩梦。

若不是蓝城奕再次提起“魔丹”两个字,她甚至觉得她所听到的那句话不过是她的错觉,所谓“魔丹”也一定不是真的。

“你这样子,倒有点像你娘了。”蓝城奕饶有趣味地看着风芷凌不自觉流露出的凌厉眼神,笑道。

他的笑让风芷凌感到深深的不安。

“你师父骗你的,你爹娘才不是什么农户呢。”蓝城奕没和她兜圈子,径直说道,“你爹娘,可是当年名震三界的——魔界二尊。”

蓝城奕语气轻描淡写,说出的话却如同一声巨雷,悬在了风芷凌的头上,把她砸得目眩耳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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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二尊,尊主练明煊、尊后凌珑,那曾经令世人胆寒、仙门痛恶,残忍嗜杀的魔界夫妇。

尊主练明煊法力极高,天下无人能敌,尊后凌珑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夫妻二人臭名昭著,无人不知他们的姓名,但除魔界外,无人不希望他们从世上消失。

所以,后来发生了众所周知的仙魔大战。

十二年前,为了铲除魔界二尊和为祸作乱的魔界,几大仙门联手发起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除魔大战。那是一场极其惨烈的仙魔大战,仙门各派死伤无数,幸运的是,魔界被打败,尊后凌珑被杀,尊主练明煊也被废了七成功力,被镇压在幽冥之镜。

从此魔界实力大损,沉寂了十二年。

直到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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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风芷凌终于艰难开口:“你骗人。”

蓝城奕只是静静看着她,没有说话。

灵修台上澜音对她说的话又在她脑海再次浮现——

“我要杀了你,为师门报仇!”澜音不顾一切运剑刺向了被凌霄劫持的风芷凌,剑刃临到她面前,却剑锋一偏,刺向了一旁的凌霄。

凌霄反应很快,立刻手持扼魂锏刺向了澜音,风芷凌猛然意识过来,挣脱凌霄,冲上前去为澜音挡锏,然而,她虽然挡在了澜音前面,扼魂锏却先后穿透了她和澜音两个人。

澜音倒地不起,而她,却因为有魔丹而复活。

“都是你……是你害了大家,害了太乙门……”澜音的话,在风芷凌耳边久久萦绕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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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原来如此。

原来,自己是一个三界不容、自己都曾经深恶痛绝的魔界二尊的遗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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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凌一阵晕眩,头脑中一片空白,终于支撑不住向后倒去,蓝城奕眼疾手快揽住了她,替她输送真气稳住了心神。

“我没有骗你,你真是魔界二尊的女儿。真假你一问贺澜渊便知。你早该料到才对,”蓝城奕将她扶稳站住,解释道,“不然,你以为谁有那么大的能力,可以让死人复活,让数百仙魔两界的高手瞬间毙命?”

风芷凌全身控制不住地瑟瑟颤抖。

她在太乙门生活了十二年,从未有一人对她吐露过一字半句。虽然她曾经因为一些自己的“病”感到过困惑,但从未怀疑他们会欺骗她。

蓝城奕替她把了下脉,缓缓地说道:“对了,你还有个舅舅,叫凌霄,也就是现在的魔界尊主——”

“凌霄……呵呵……我舅舅?他不是我舅舅,他是我的仇人,是他带人攻上太乙门,是他害死了我师父,杀死了我的师兄、师姐……”风芷凌气息虚弱,怔怔地摇头,“我没有舅舅。”

“放心,凌霄他以为你早就死了。这世上知道魔界二尊之女还活着的,也就那么几个人。”蓝城奕道。

风芷凌半晌才冷静下来,松开双手,努力压制着颤抖的声音,嗡声问道:“蓝仙师,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身世?”

“我说过,我与你娘是多年的故交好友,你特别小时候,我还见你过你。我和你娘的关系,整个仙门都知道,你就没有听过?”

风芷凌没有这方面的记忆,她摇摇头。

蓝城奕笑了笑:“那下次见到贺澜渊,你可以问问他。”

风芷凌似是自言自语地问:“为什么我师父和大师兄要骗我?我体内的魔丹,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害死那么多人……”

“你现在昏迷刚醒,不宜过度忧思,这些事情,以后慢慢再想。”

“蓝仙师都知道是吗?那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事到如今,她又怎么做得到不忧思?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给你讲讲,我知道的事吧。”蓝城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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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凌恍恍惚惚地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听蓝城奕讲述着十二年前那场影响了她一生轨迹的杀伐恩怨。

“十二年前,仙盟以太乙门为首,五门七派联合,发动了那次除魔之战,当时我也在其中。魔界当时下属三大分教,实力很强,因此仙魔大战中,死了不少仙门修士。当然,魔界三教也几乎被清杀干净了。双方可以说是两败俱伤吧。

“直到最后,仙盟杀向天魔宫、和魔界二尊正面相抗的时候,因为一些原因,我没有去。据说,是因为仙门在魔界安插了一颗暗钉,最后时刻,帮助他们找到了魔界二尊的软肋,才一举把魔界拿下。尊后凌珑,也就是你娘,当时就被——被杀了,尊主练明煊,大概是伤心过度,开始失心发狂,被废了七成功力后,从此消失在幽冥之镜,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活着还是死了。

“魔界还有一些人逃了出去,其中就有凌珑的弟弟,凌霄。

“——当时魔界二尊有一个五岁的女儿——就是你,仙魔两界的人都以为你死于混战之中了,不过后来我才知道,是太乙门悄悄把你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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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魔大战的事情,她曾经听说过许多遍。

她曾经无数次为魔界和两个魔头的结局拍手称快,也曾经惋惜过那个年仅五岁的小女孩的性命。

她曾忍不住的想,那个和自己同岁的小女孩,如果活下来的话,会是什么样子?

她傻傻的问过她的大师兄。

当时她大师兄微微一笑,回答道:“人性本善,她若能和你一同长大,必定跟你一样善良可爱,或许会同你成为好朋友。”

然而,今天的这个版本里,她自己,成了那个她曾经诅咒过也惋惜过的小女孩。

人生就是如此的荒诞,天意竟会如此的戏弄人。(未完待续)

第三章 魔丹 “说起你的魔丹,这真的是世上的一件奇物。

“仙门中人修炼金丹,魔界之人修炼魔丹。通常,魔界中人要得到魔丹有两种方法,一种是自己修炼,一种是拿走别人的魔丹为己用。你体内的魔丹……”蓝城奕看了看风芷凌的红发红瞳,略顿了顿。

“我从未修炼过……”风芷凌忙道。

“当然不会是你自己修炼的。”蓝城奕笑道,“你从五岁起就被带到太乙门了,五岁之前,就算你是神童,也不可能修炼出那么强的魔丹。

“但是呢,也不会是你父母度给你的,当时你还那么小,根本承受不了他们魔丹的霸道力量。所以,你的魔丹或许是第三种方法得来的——”

蓝城奕用手贴在桌上的茶壶上,茶壶慢慢冒出了热气,他倒了一杯茶水递给风芷凌,接着道:“是你爹娘的替你炼化的。”

风芷凌正要问蓝城奕他们是怎么替她炼化的魔丹,蓝城奕却话锋一转,问她道:“你大概或多或少听说过练明煊的事迹吧。”

风芷凌想都未想,脱口道:“他是一个杀人不眨眼、手段残忍、毫无人性的大魔头。他为了练功,肆无忌惮屠杀凡人,取人的五脏六腑、血液甚至杀孕妇剖腹取子用来练毒,三界中没有人比他更残忍嗜杀……”

关于魔界二尊如何杀人作恶的故事,她不用思索,便可以愤愤然说出一车来。

可如今,她再说起时,开始有了难以摆脱的心虚感。

蓝城奕不置可否,问道:“这些都是息鹤庭那老头和贺澜渊告诉你的么?”

“不是,我师父和大师兄不和我说这些。这都是人尽皆知的事情。难道不是吗?”

“唔,差不多吧。”蓝城奕算是同意了风芷凌的说法,“你爹当时几乎修炼成狂,确实做了很多过分的事。他的修为当年天下已无人能敌,估计是高手的孤独感作祟,于是就拿小小的你来解闷。”

“……”

“何况你娘,也是一个喜欢不断追求完美的人。他们手上当时又有魔界两件圣器——神乌鼎和封仙卷——你应该知道这两件东西吧。”

风芷凌道:“这两件东西后来一直封印在太乙山飞来洞中。”

“仙魔大战之后,这两件魔界圣器被仙盟夺下,从此封印在太乙山。但那之前,一直是在他们夫妇手里的。那可是魔界非常厉害的两件宝贝。”蓝城奕自己给自己到了一杯茶,啜了一口。“那神乌鼎,既能练出世上至毒至烈的外丹,又可以助人修炼出至煞的魔丹。我想,你父母从你一出生,或着更有可能,在你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用神乌鼎为你炼丹,这样你的魔丹就会和你同生同长,融为一体,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会随着你的年纪增长而变得越来越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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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还没有出生……就开始炼……”风芷凌简直难以置信,一个腹中胎儿,他们竟然能下手为她炼魔丹?到底是要疯狂到什么程度才会做出这样的事?

她喃喃道:“那力量,是那么的可怕……连我师父、卜梦观主、我大师兄那么高的修为都被反噬成重伤,还——”

风芷凌想到灵修台上魔丹失控的情形,欲言又止。

“你爹的修为至毒至邪,没人知道他到底已经把神乌鼎和封仙卷修炼到什么程度。”蓝城奕解释道,“你的魔丹,是以你的身体为熔炉,以血脉为药引,随着你的成长而日益变得强大。虽然你五岁之后,魔丹潜伏在体内,你并没有继续炼化它,但是实际上,它一直和你的血脉共成长。

“本来,如果你跟随父母长大,你会修炼魔界功法,那么你的魔丹会被很好的控制;可惜,你从小在太乙山,根本没有机会接触魔界功法,更不可能学会控制魔丹,魔丹才会在你成长到一定的年纪,失控发作。

“你的魔丹是集你爹娘的修为、神乌鼎和封仙卷的煞气与一体炼化的奇物,这么多年你能安安全全的,可见息鹤庭已经替你做了许多。但是,也为你的魔丹在太乙山那日大爆发,埋下了一个巨大的隐患。

“息鹤庭应该不会不知道这个隐患,他竟然还留下你的性命,倒让我觉得稀奇。”

“就算你没有因为魔丹爆发伤害任何人,但是息鹤庭就不担心,有朝一日你知道了自己真实身份,会回到魔界,再向太乙门寻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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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向太乙门寻仇?”风芷凌情绪有几分激动,“我师父待我如同亲生,我师兄师姐们全都善良,待我极好,何况太乙门是天下第一仙门,三界无不景仰。而凌珑和练明煊却是人人欲诛杀之的邪魔。虽然我是……是他们的女儿,却绝对不可能走他们的路。”

“你的魔丹若配合魔界功法,假以时日,你或许会和你爹练明煊一样,成为一个无敌于三界的人。难道,你不想要吗?”蓝城奕问道,语气似是试探。

“无敌于三界……呵。然后呢?变成一个像他们一样,杀人如麻的女魔头吗?”风芷凌有些失控,她带着深深的不解、质疑,茫然问道,“我不明白……练明煊和凌珑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练明煊他已经天下无敌,为什么还要多造一个、一个怪物出来贻害世间?”

说道“怪物”二字,风芷凌满心的排斥,放佛那个魔界婴儿与她没有丝毫干系。

“这个……人心嘛,总有不满足的东西……”蓝城奕淡定地喝着茶,默默回答道:“你爹他天性就喜欢追求更高的修为境界,你娘呢,大概就是喜欢那种睥睨天下的感觉吧。所以你娘和你爹,是真正的天生一对。”

最后一句话里,没有讽刺之意,倒是有几分淡淡的羡慕。

风芷凌并非真的想知道练明煊和凌珑那么做的原因,她是不能接受世上竟有这种父母,她怨叹自己竟然是这种人的孩子。她恨自己有这样的身世,令她窒息、令她终身难再摆脱的可悲身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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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仙师,”风芷凌突然想起什么,不安地问道,“我把我的魔丹度给了我大师兄,他会不会也跟我一样被魔丹控制?”

“这我就不知道了。关于你体内魔丹的事,我也只是猜测。”蓝城奕摇头,又安慰她道,“不过你不用太过担心,贺澜渊那家伙的仙法很高。而且如果没有魔丹护体,他也已经死了,不是嘛。”

最后一句劝慰很有用,风芷凌当初度魔丹给贺澜渊只为换他一命,既然魔丹能保她不死,应该也会护贺澜渊不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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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身体还没有复原,现在的身形回到了十二、三岁的样貌,可能会有许多不适之症,要多加休息。”蓝城奕道。

风芷凌机械地点点头,片刻后突然反应过来:“……十二、三岁?怎么会这样?”

难怪刚才觉得全身不适,身形也过分娇小,身上的衣服这么宽松,刚才那件大氅那么的大,蓝城奕比她高了那么多……

方才情绪一直在紧张波动中,竟没有细想,也没有细看——于是一点也没有意识到,在她竟然身上发生了这样匪夷所思的事。

“你把魔丹渡给贺澜渊之后,身体就慢慢变小了。或许,是魔丹从你体内强行取出,导致你瞬间失去真元,身体为了自保,才回复到少女时期。”蓝城奕道,“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感应到魔丹想要发作的力量的时候,是多大?”

风芷凌回忆道:“好像是十二岁那一年。”

蓝城奕点点头:“那应该就是如此。”

“那我,还会继续长大吗?还是会、一直这样?”风芷凌木然地问道。

“这个……说不好。”蓝城奕略顿了顿,道,“当初把你带回天隐阁的时候,你刚失去保命的魔丹,又被扼魂锏刺穿,若不是恰巧遇见了我,你多半活不成了。可我还是把你救活了,厉害吧。所以,相信我,只要你留在天隐阁,我会想到办法治好你的。”

“若不是蓝仙师救了我,我早就死了。”风芷凌苦笑一声,“如今还活着,已经是幸运。不管能不能治好,我都谢谢蓝仙师。”

“还有一件事。”蓝城奕问道,“你身上毫无仙术修为,是你从未修炼过,还是因为魔丹取出的原因?”

“我从未修炼法术,只学过一些外功剑术。师父对我说,我身体的疾病不宜修炼。”风芷凌道。

“唔。想必是你师父顾忌你的身体,不敢让你轻易修炼。”蓝城奕似有些惋惜,然而又即刻问道,“如今你体内魔丹已经不在,不如,你就拜我为师,留在天隐阁,我教你法术,还有医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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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仙师说笑了。我师父虽然已经仙逝,可我只要一日没有被逐出师门,就一日是太乙门的弟子,怎能拜他人为师?”风芷凌婉拒道。

“……你也不用这么快拒绝,可以先考虑一下。”蓝城奕不以为意,又问道,“对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风芷凌。”风芷凌随口答道。

蓝城奕愣了愣,问道:“哪个凌?”

“乘云凌风的凌……”风芷凌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随后意识到什么,轻叹一口气,改口道,“或许应该说,是凌珑的凌。”

蓝城奕道:“你可知你本名叫什么?”

“本名?”风芷凌疑惑。

“练—羽—凰。”

风芷凌不喜欢这个名字。

可从今以后,她也不敢再叫风芷凌了。(未完待续)

第四章 贺澜渊 太乙门后山中。

一个身着一身衣襟绣着卷云纹的白衣男子,神色匆忙地御气来到了后山一处荒僻无人的山谷。

他身形酿跄不定,呼吸急促不稳,他似乎在试图压抑着体内某种可怕的力量。

虽然此刻略显狼狈,却依然难掩俊逸的面容,只见他棱角分明、目光深邃、剑眉入鬓,依然看得出十分的英气,玉制莲花冠束发散落下几根发丝,在风中肆意飘飞。

此人正是太乙门息鹤庭首徒,贺澜渊。

寻了一个隐蔽的杂草石堆旁盘坐之后,贺澜渊立刻调整内息,英俊清冷的面庞上露出克制而痛苦的表情,鼻额和鬓角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衬得他更加苍白清冷。

那股力量正是来自于风芷凌为救他的性命而度给他的魔丹。

魔丹凶狠霸道、煞气极重,他不得不运转自身金丹真气与它抗衡。金丹沉稳如深泉,而魔丹跃动似流火,两股力量好似天然仇敌,一旦相见,便在他体内打了起来,搅动得他内息如巨浪般翻滚涌动。

终于,魔丹的凶狠煞气占据了上风,寻到了一个突破口,一道无形的煞气倏地从贺澜渊身上迸发而出。荒僻的山谷里传出他一声沉重的低吼,随即是一阵地动山摇,路过的飞鸟都簌簌地的垂直掉落,数百步内的鱼虫走兽瞬间变成直挺挺的尸体。

一口鲜血从贺澜渊喉咙上涌,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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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贺澜渊慢慢苏醒,看了眼周围的情况后,他脸色暗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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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师妹,你在哪儿?”

恍惚间,他似乎又听到了红发红瞳的风师妹最后对他那句话:“魔丹给你,对不起……”

等他苏醒过来时,风师妹已经不知所踪。

——她体内的魔丹终究还是没有被控制住。

他闭上双眼,忆起曾经在师父面前立过的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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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前,澜渊跪在他师父息鹤庭身前,求道:“徒儿求师父手下留情。”

此时息鹤庭已经受了重伤,卜梦观主陈素机陪同在旁,在准备闭关前,息鹤庭叫来了大弟子贺澜渊,跟他交代了两件重要的事:

第一,将掌门之位传给他;第二,杀了风芷凌。

贺澜渊勉强接受了掌门之位,第二件事却难以遵从师命——他不忍下手。

他转向陈素机,恳切地道:“虽然陈观主卜测,风师妹的存在或将会给给仙界带来大劫,会再次挑起仙魔之间血腥纷争,但您也说过,仙魔之间的纷争,或将从此因她而停止吗?”

“十二年前,师父能给她一次生的机会,那么现在为什么不能再给她一次机会呢?何况她父母是因我们而死……”

贺澜渊话说的急了,他从来没有这么失态过,忙接着道:“风师妹在太乙门这么多年,对您的教诲一向都很听从,不曾犯过什么大错。她心有善念,和她爹娘完全不同……”

“杀了她一人,魔界还在,可是她若活着,或许真的可以为三界带来新局面。”贺澜渊不停地劝说着面前的两位长者,他已经说了许久,嘴唇竟有些干了。

“澜渊,你今日话有点多了。”息鹤庭话中带着有轻微的责备之意。

“师父,请恕徒儿违抗师命之罪。”贺澜渊慢慢地磕头在地,心中的情绪从隐约变得清明,他一字一顿,脱口说道:“徒儿向您起誓,徒儿愿意用余生性命,去护风师妹一世正途。但若她敢背弃正道,我就算以命相抵,也定会亲自取她的性命!”

陈素机心中一震,她看了一眼息鹤庭,只见息鹤庭的眼里也闪过一丝不可觉察的神色,但很快恢复如常。

他轻声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贺澜渊再次磕头,起身看了一眼他师父,慢慢退出了内室。

息鹤庭望着门口叹道:“罢了。一切随它吧。”

陈素机道:“其实你并没有真的打算杀了她,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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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下。太乙门中。

贺澜渊立在九天殿中央的首座前,腰间佩着一柄长剑,身姿挺拔,面容沉静。

只是嘴唇有些难掩的苍白。

站在他面前的,是四位同样配仙剑的太乙弟子,清一色白色云纹衣襟长衫,个个品貌不凡。

这四人便是凌霄攻入太乙山前,息鹤庭曾派出去襄助各大仙门抵抗魔界进攻的十大亲传弟子中的四位:二弟子左澜台、四弟子卫澜真、六弟子裴澜久、七弟子叶澜秋。

太乙门之战后,贺澜渊尊师命正式接任掌门,召回所有幸存弟子,收敛尸体,祭奠逝者,令亡魂得以安息,克制而又冷静地重整太乙门,以最快的速度让门派在一片悲恸肃杀中恢复了元气。

关于灵修台上发生的事,众多弟子也都知道了大概,但是不知道那么多死状奇怪弟子的真正死因,因为澜渊对大家说的是,那是魔界邪术。

对外称风芷凌失踪了,生死不明,原因不明,虽然大家觉得疑惑,不过也并没有没有过多疑心,毕竟在众人眼中风芷凌只不过是一个不起眼的、病怏怏的、没有什么攻击力的小女弟子而已。而魔界行事诡异,或许是绑架了她,想要用来威胁太乙门也有可能。

而澜渊在一众弟子中能独活,却是众人都没有怀疑的,毕竟澜渊此前并没有向外透露他替风芷凌治疗,而受了内伤的事,在众人眼中,以他的修为活下来并不奇怪。

但是,有些话澜渊没有瞒眼前的着四位师弟。他们四人如今是太乙山的重要支住,与风师妹关系也一向最为亲密,且知道澜渊为风芷凌“治病”受了反噬,内力受损的事。

澜渊将风师妹是魔界二尊女儿的身世、她体内有魔丹的事、她用魔丹救了自己然后失踪的事,一一告诉了他们。

唯独——除了风芷凌魔丹失控的部分。

关于那些筋脉尽断、死相奇怪的太乙和魔界弟子,他依然对他们称是魔界邪术。

他并不是要存心隐瞒,只是这件事情还不是说的时机。

如今太乙门所有弟子与魔界仇恨盖天,如果他们知道了风师妹的真实身份,又得知风师妹的魔丹害死了那么多太乙弟子,会怎么想?

当初师父所做的一切,便全都前功尽弃,而风师妹,也再也不可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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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得知风芷凌的亲身父母竟然是臭名昭著的魔界二尊时,一时震惊莫名,难以接受。

当慢慢冷静下来,细细回想起风师妹小时候的事时,大家才发现一切早已有迹可循。

比如,风师妹对进入太乙门之前的事,毫无记忆;

比如,风师妹从小就体质不好,师父说她不宜修炼,于是只让澜渊教她一些浅显的外功剑法;

比如,风师妹十二岁以后经常生病,师父动不动就给她治病,治完病之后,师父多半会去闭关;

又比如,风师妹从小就特别调皮,凭一己之力就能把太乙山的任何活物折腾得半死不活,太乙山的猴子见了她都会远远避开。

……

他们陷入了矛盾的情绪当中。

魔界二尊的女儿,竟然被太乙门悄悄救下,而且在太乙门当弟子十二年,此事非同小可,一旦消息透露出去,一定会震惊三界,不知又会掀起一场什么风云。

“不管风师妹身世如何,她都是无辜的……”二弟子澜台说。

“是魔界二尊的女儿又怎样?她既然入了太乙门,就是我们太乙弟子。”六弟子澜久道。

众人一致同意,暂时不将此事传扬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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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澜渊叫来这四人,有重要的话要对他们说。

“掌门师兄,你的伤势如何?”澜台问道。

“这魔丹煞气很重,我的内丹竟克制不住它。不过这魔丹虽然与我内丹互相排斥,却奇怪的治好了我此前的伤。你们不必太过担忧,我现在还受得住。”澜渊道。

虽然如此劝慰他们,澜渊知道,如果不能找到压制或者取出魔丹的方法,下次魔丹发作时,或许,他也会像风师妹那样,失去意识。

他忧心的还不止此事。

派出的几位太乙弟子都没有找到风芷凌的下落,他最担心的,就是凌霄带走了她。

澜渊郑重对众人道:“今日叫你们过来,是想告诉你们,我准备亲自下山去寻找风师妹的下落。”

“掌门师兄要去魔界?”澜台问道。

澜渊点头。

众人都面露惊忧之色。

澜台劝道:“掌门师兄,魔界四域极为危险,你现在又有伤……”

澜久自告奋勇道:“一个人去魔界太危险了,掌门师兄,我和你一起去!”

七弟子澜秋道:“掌门师兄是担心,凌霄认出了风师妹,把她带回魔界了?”

自从那日风师妹把魔丹度给他,便消失无踪。若真是凌霄把风师妹带走了,她从凌霄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会发生什么?是会留在魔界,还是会想办法回太乙门?

他从心底里相信风师妹的为人,可是,在眼见自己魔丹失控害人之后,她会不会因为过度惊恐而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来?

“十二年了,凌霄或许未必能认出他五岁就没有再见过的风师妹,但是除了凌霄,我想不出还会有谁会一声不息地带走她。”澜渊对众人道,“这世上知道风师妹身世的人,就只有师父、陈观主和我……唔,或许还有一个人,”

澜渊想起了什么,道:“看来我得顺路去趟昆山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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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我是隐蔽下山,不宜多带人,你们几个都给我好好的留在门内。我会尽快赶回来。”贺澜渊严肃地嘱咐道。

众人都知道澜渊主意已定,只好都点头。

澜渊正色道:“这一次,凌霄刚好趁师父、陈观主和我受伤之时,攻打几大仙门和太乙门,这绝不是巧合。”

“师兄的意思是,凌霄提前得到了师父与你们受伤的消息,才会趁机发难?”澜台若有所思,“可师父与你们受伤的消息我们没有对外透露半分,凌霄又从何得知?”

“难道,我们太乙弟子有奸细?”澜久问道。

澜渊道:“也未必就是我们门内的弟子。师父和我受伤期间,也曾有其他仙门掌门携弟子拜访,虽然当时你们推说师父和我闭关不能见客,但也难免被有心人揣测。”

“若真有奸细,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会落入凌霄手里,如今的仙门,岂不是岌岌可危?”澜久焦虑的说道。

“当年仙门派人潜伏在练明煊身边,如今,魔界也派奸细潜伏仙门。这凌霄,真是一个有仇必报的狠角色。”澜台道。

“现在看来,这十二年来,他从来没有忘记过当年仙魔大战的仇恨。他一直隐忍不发,潜心修炼,暗自准备,就是在等机会,有朝一日向仙门反扑。如今,他终于动手了。从此以后,仙魔之间,又将会不得安宁。”澜渊道。

澜久道:“凌霄当年不堪一击,又受了重伤,我们都没有把他放在眼里。可是十二年间他竟然能在仙界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把魔界势力悄然发展到这么强大,隐藏的一点动静都没有,真是……”

澜台道:“他先是想办法偷取了仙门四法器之一的扼魂锏,用了什么魔功手段炼化了两把锏,然后,趁师父和师兄受伤之时,故意派人先去攻打各大仙门,引我们太乙门派人相助,好使我们门内弟子空虚,再亲自带魔众攻上太乙山……”

一直没有开口的四弟子澜真说道:“声东击西,心机叵测。”

澜渊眉头紧锁,对未来仙魔之间的局势的担忧令他颇为沉重:“现在的凌霄,单论法力,就算我不受伤,也未必能轻易胜他。他的阴狠手段,不亚于当年的尊后凌珑,修为霸道,再继续下去,或许有比肩练明煊的势头。”

澜久气鼓鼓地咬牙说道:“若不是扼魂锏被他偷走,他也绝不敢这样放肆,更不可能欺我太乙山到这种地步。”

“扼魂双锏,一锏散修为,双锏必取命”——传说,扼魂锏有一双,一旦被扼魂锏一锏击中,必散尽修为,身受重伤;若双锏齐下,必死无疑。

不过,扼魂锏原本是由仙门中人铸成,据说原本伤不了仙门中人。可不知怎地,到了凌霄手中,却成了一把可怕的戮仙利器。

几百年来,扼魂锏一直镇压着噬魂族,从未出过问题,现在竟然被凌霄盗走,噬魂族也跟着一起失踪,实在令人想不出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如今封仙卷和神乌鼎也被他们抢回去了,恐怕魔界从此以后,会更加肆无忌惮了。”澜台忧虑道。

“凌霄还未必能启用封仙卷和神乌鼎的所有能量。”澜渊道,“这次凌霄攻打仙门,自己也损失惨重,暂时应该不会再轻举妄动。但是,我们也不可掉以轻心,以后行事要万分小心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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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在的日子,就由澜台暂代掌门职务,你们几个好好协助澜台。观心堂、讲武堂都需重振,弟子的课业绝不可荒废。藏书阁那边要好好助哑师伯修缮整肃。太乙山刚逢大难,你们都警醒些。”澜渊说话平和,却不失果断,“我不在的日子,加固太乙山结界,加派巡视的弟子,防止任何人闯入太乙山。若是仙门有人来访,就说我在闭关,不便见客。有任何事,要立即用剑音同我联系。”

众人听言,俱道遵命。(未完待续)

第五章 澜汐 天隐阁地势极高,又极为清净,风芷凌又修养了几日,加上蓝城奕悉心照护,身体日渐好了起来。

阳光晴好时,她总被蓝城奕叫出来在庭院中散步,于是慢慢知晓了这天隐阁的机关法门——原来天隐阁并不只有这一座院子,乃是由好几座庭院勾连错落组成,每个庭院之间有的可以直接穿行,有的是用机关索桥连接。天隐阁建在极高的悬崖巨石之上,如果不懂机关而随意出入,就会掉入悬崖,轻者残、重者死。

她修养所在的是弄梅阁,是蓝城奕起居的地方,平时一般无人来打扰;

弄梅阁西南方向有寻芜阁,分内外两院,是蓝城奕弟子们的居所;

寻芜阁北侧是问丹阁,分丹药房和炼丹房,丹药房很大,存放着许多药材和丹药,炼丹房有个炼丹的大铜炉;

寻芜阁东南是探云阁,分练功房和经书房,都有内外两室,是弟子们练功修习的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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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风芷凌还游荡在虚渺的梦中,梦里她身在太乙山,正站在飞来瀑下,远远的望着一个起舞的剑影,白色的衣衫在迷蒙的水雾中游龙似的飘动,她不知不觉地向前走去,白衣剑影却轻飘飘的落在她身边,向她伸出了手……她正要伸手去握,却摸了个空。

模糊中听到了清丽的箫声,不知道那箫声响了多久,她才悠悠的从梦中醒转过来。

这是一个好梦,她居然没有再梦见血腥的场面。

她起身洗了把脸,自顾自的苦笑了一声。

天色微光,她推门而出,看着庭院一角歪长着的三棵梅花树,天隐阁山高气寒,这三棵梅花树恰开的正盛,玉蕊妃花,暗香幽幽浮动,让人不禁心思迷醉。

蓝城奕正画像似的地坐在梅花树下,自顾自的吹箫,乌墨般的长发随意披散在墨绿色的衣衫上。清风一起,梅花瓣从枝头飘散零落,停了几瓣在他肩头。

看见风芷凌出来,蓝城奕停下箫声,唤了一声:“芷凌姑娘,你醒了。”

风芷凌轻轻走过去,道:“打扰您的雅兴了,请继续吧。箫声很好听。”

蓝城奕将紫竹萧随手一旋,放在身后,道:“好听吧?这曲子名《笑忘尘》,乃我自创,有静心养神之效。既然你醒了,那我也不必再吹了。”

“难怪我今日没有做噩梦。”风芷凌笑了笑,“原来是箫声的缘故。谢谢蓝仙师。”

“小家伙,你总是动不动就说谢谢,不累么?”蓝城奕问。

风芷凌道:“嗯?”

然后静默了。她最近总是容易失神。

她想起之前蓝城奕说,凌珑救过他,可是她迷茫中也没有问其中缘故。

“蓝仙师,你说过,凌珑……我娘,曾经救过您。”

“差不多吧……是的。”蓝城奕眼神里有一丝闪烁。

差不多?救过就是救过,差不多是什么意思?风芷凌继续问:“她为什么救您?”

蓝城奕道:“因为我曾经救过她。”

“啊?到底,是谁救谁?”风芷凌糊涂了。

蓝城奕随口道:“她救了我。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记不清了。”

风芷凌大概猜到蓝城奕是不太愿意继续细说了,也不再追问。

“芷凌姑娘,你长的跟你娘,有几分相似。”蓝城奕顿了顿,说道。

“是吗?那又如何?她是她,我是我。”风芷凌不愿意跟魔界任何一个人,牵扯在一起议论。

“你娘她,曾经是魔界第一美人。其实,应该说是三界第一美人,只是仙门正派不愿意提她罢了。”蓝城奕笑了笑,说道,“芷凌姑娘继承了她的美貌,又自有一番气质。你满身正气,当然与魔界之人是截然不同的。”

风芷凌神色不太自然,片刻后说道:“蓝仙师,以后请您不要叫我风芷凌了。”

“嗯?”

风芷凌低头道:“请叫我……澜汐吧。从此,世上再无风芷凌此人。”

练羽凰这三个字,是一根带毒的刺,而风芷凌这三个字,是一支带毒的花。她都是不敢触碰的。

“澜、昔?”蓝城奕念道。他摇摇头——太乙门十大弟子都是澜自辈,她取这名字,是留念太乙门,舍不下往昔,却又不敢回去的意思?

“是……潮汐的汐。”风芷凌道。

蓝城奕爽快道:“好啊,澜、汐。那么,你也别叫我蓝仙师了?我听着总觉得很疏远啊。”

风芷凌问道:“那如何称呼?”

蓝城奕挑挑眉,又露出他那戏谑的神色道:“不如——叫我师父?”

“蓝仙师又在说笑了。”风芷凌想了想,又接着说道,“——这几天,在天隐阁劳您照顾,多有麻烦,我想,我身体已经无碍,所以,正想向您辞行。”

蓝城奕倒是没有惊讶,只是问道:“你想好去哪里了吗?回太乙门,还是去魔界找你舅舅?”

她听到魔界二字,眉头一皱,道:“我自然不可能去魔界找那个杀人如麻的魔头。”

蓝城奕:“你也没有打算回太乙门,是吧。”

“我对不起师门,无脸再回。”风芷凌黯然。

蓝城奕:“那你何不留在天隐阁。我和你娘也算是故友,跟息鹤庭那老头和贺澜渊那小子都挺熟的,我很乐意代他们照顾你。”

风芷凌拒绝道:“多谢蓝仙师好意,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不敢继续叨扰蓝仙师。何况,留在天隐阁,恐怕会给蓝仙师带来麻烦。”

蓝城奕:“我这人最不怕的就是麻烦了。天隐阁隐于世外,除了我师弟,没人知道此地。你不用担心我,我厉害着呢。而且你没仙法傍身,身形又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就不怕出门在外被坏人欺负?”

风芷凌从墙角捡了一根枯枝,以枯枝为剑,舞出一套剑法。舞毕,她勉力站稳、压平气息,道:“我大师兄之前教过我一套剑法,不必依靠内丹,只需运转气息,勤加练习——虽然威力平平,但也应该可以在外自保。”

蓝城奕看她气喘吁吁的比划完一套普通的剑法,忍住笑意,道:“你就不担心,魔界二尊之女还活着的消息或许已经传遍天下了吗?可能魔界仙界都有人在找你的下落。你现在这个样貌,恐怕不引人注意也难吧。”

风芷凌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红发。

蓝城奕:“留下来吧,当我的徒弟不好么?我教你炼丹、修仙法,绝不保留,一定比息鹤庭那老头教的多。”

风芷凌道:“蓝仙师,我知道你是好意,可是……我永远只有一个师父。”

蓝城奕道:“……那这样吧,我单方面收你为徒,你可以先不叫我师父,等跟着我修炼一些时日,觉得满意了,再叫我师父不迟,如何?”

风芷凌肯定地说:“抱歉,蓝仙师……我永远都只是太乙门的弟子。”

蓝城奕:“……”

*

风芷凌清楚,她如今红发红瞳的样子,在外人眼里就是异人,去任何地方都不便,何况她确实无处可去。

留在天隐阁或可以治病,对她来说,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加之蓝城奕发自真情数次挽留,她便留在了天隐阁。

不过,她既没有认蓝城奕当师父,也不让蓝城奕收她做徒弟,依旧唤他蓝仙师。

蓝城奕出自内外兼修、内修为主的仙门大家——昆山门,内修的御风、御气、御剑之术他都修成很高,而他又曾痴迷于研究外丹之术,在本门外丹基础上,四处搜罗多方外丹秘笈,通过自身领悟,竟然在外丹修炼上也颇有成就。所以,蓝城奕可谓是当今仙门中,绝少的内外兼秀的高人了。

当然风芷凌不知道这些。蓝城奕也从不提起自己师出何门,他对仙门和魔界的态度似乎并无二致,一样的都不放在眼里。

虽然没有拜师,蓝城奕却依然主动提出要教风芷凌修习法术。

然而风芷凌对内修仙法心有排斥,她只肯修习外丹术。

蓝城奕问她原因,她回答:内修只能伤人,而外丹术可以救人。

蓝城奕反问,谁说修内丹只能伤人了?

风芷凌无言反驳说,最后只说:我不想练。

然而蓝城奕并不放弃继续劝她修炼仙法,只要一有机会,他就会对风芷凌提出愿意将仙法倾囊相授的意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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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你所说,凌霄手中的扼魂锏大概是被他用了什么手段魔化了,否则不可能有那么重的煞气,连息鹤庭和贺澜渊都命丧锏下。”蓝城奕思索道,“或许和噬魂族的失踪,有什么关联。”

“那是因为我师父和大师兄为了救我受了重伤,否则,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风芷凌分辩道。说完她低下了头,忧虑道:“也不知道大师兄现在怎么样了。”

她长长叹口气,从院子里的石凳上站了起来,失魂落魄地踱着步。

“这么想知道他的情况,不如就去看看啊。”蓝城奕端坐原地,挑起嘴角随口说道。

“可我……”

“我知道你不想让他们见到你。我可以悄悄带你去太乙山,神不知鬼不觉,绝不让人发现你。”

“真的?”

“当然。你若是叫我一声师父,我立刻带你去。”

“……不叫。”

“不再考虑一下?”

风芷凌扭过头不理他。

“好吧,不勉强你。”

蓝城奕起身,从自己房间里拿出一顶帏帽,递给风芷凌。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风芷凌接过帏帽戴上,黑色的薄纱齐腰,刚好可以遮住她的红发红瞳。

“走吧,带你去太乙山,看你的大师兄。”蓝城奕牵着她的手,带着她御气飞出了天隐阁。

从高空中俯瞰天隐阁,四周山峰仙气缭绕,白墙黛瓦的阁楼建筑在白雾中若隐若现,如同空中楼阁漂浮在渺茫的天地之间,虽不比太乙山气势磅礴,却自有一番精巧的妙处。

“好一个隐世的仙境。”风芷凌不由感叹。

蓝城奕闻言得意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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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凌不会御气飞行,自然也体会不到自由乘风的惬意。但是,多年前,她的大师兄澜渊,也曾经这样带着她,绕着太乙山飞行了大半天天。

她很小的时候,师父就跟她说,她的体质特殊,不能修练仙法。

她本来也不在乎能不能修炼,乐得在太乙山里东闯西窜地玩耍,一会折腾的九天殿前的千年古松几乎掉光了枝丫,一会在藏书阁后院烤肉差点火烧藏书阁的珍贵古籍,一会又因为钓鱼而失足掉进了星罗池中差点被水淹死,一会又玩着不知从哪里弄的弩箭,不小心射伤了藏书阁的哑师伯。总之,她有的是办法找乐子,只是苦了整个太乙山被她搅得鸡犬不宁。

直到有一天,七八岁的她躲在在灵修台下,看着御气修炼的师兄门,突然就出神了。

大师兄澜渊不知何时来到她身边,指指天,微笑着问她:“风师妹,你想不想从上面看看太乙山?”

风芷凌点了点头,澜渊便牵着她的手,带着她慢慢升入空中,飞遍了太乙山的每一个角落。

偌大的仙山上,仙雾袅袅,太乙宫宇静谧而**。

飞来瀑气势磅礴,如仙女织就的一条霞光铺染的白练;千石壁上列着庞大的巨石阵,远看如同一幅巨大的壁画;星罗池碧水微波,水光映射着蓝天,像极一面盛放云彩的镜子;而灵修台就像一个八卦阵,稳稳立在仙雾缭绕的太乙宫正前方,九级汉白玉阶梯顶端。

她第一次内心怦怦直跳,就是从高空中俯瞰太乙山、被这仙门第一山的景致震撼的那一刻。

从此,她的心就永远的属于太乙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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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蓝城奕来到太乙山的结界外,风芷凌的心止不住的狂跳起来。

她想逃离这里。

于是她转身就想走。

蓝城奕一把抓住她的后领,把她的身板拎了回来,嘲道:“怎么,千里迢迢带你过来,你却这么怂啊?”

风芷凌只好乖乖回头。

“这是隐形丹,有半个小时的效力,你吃了,跟着我,不要乱动,否则气息会被人发现。”蓝城奕将一粒褐色丹丸递给风芷凌,风芷凌接过来吞了下去,默默扯住了蓝城奕的衣袖。

蓝城奕见她这副模样,忍俊不禁,自己也吃了一粒药丸,然后运气打开结界。

“咦,结界加强了。”蓝城奕不禁加强了力道。

这时候丹丸效力发作,外人看不到他们,但是两个人都吃了隐形丹,倒隐约可以看到对方的轮廓。

“你行不行啊。”风芷凌凑到他耳边问道,“我们太乙山的结界可是很强的。”

蓝城奕被她的气息吹的耳朵痒,嗔道:“你别影响我。若不是怕被人发现,我才不需要如此小心,影响了我的功力发挥。”

又过了片刻,蓝城奕终于打开结界。

他一把捞过风芷凌的手攥住,隐匿了两人的气息,往太乙宫飞去。

两人落在了贺澜渊的寝殿院子里。

“没有人。”蓝城奕轻声道。

蓝城奕带着风芷凌找遍了太乙宫,没有看到贺澜渊,却遇见了澜真和澜久在藏书阁的院子里一颗雪松树前说话。

“呵,有四壶桑落酒呢。”澜久指着雪松树下打开了的一块石砖洞里整齐地摆着的四壶酒,愤愤地说道,“我说为什么风师妹还老有酒喝呢,原来是你,把酒偷偷埋在这里,冒充是我埋的,故意让风师妹来偷。你这是惯她你知道吗?”

澜真摸了摸鼻子,没有说话。

澜久拿出了一壶酒,打开闻了闻,气道:“果然,又被她兑水了。你看,她就是这样,偷半壶,剩下半壶灌上清水,假装没有偷过。我就是被她骗了好几次才明白的。一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酒家卖的酒质量次了,还去找人理论过,后来有一回发现风师妹竟然在藏书阁的院墙外偷偷喝酒,我才知道,是她搞的鬼。”

“她这个家伙,师父不让她下山,她就天天缠着我要酒喝。后来大师兄叮嘱我,不能老给她酒喝了,她就开始来我房间偷酒,我为了藏酒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个宝地,竟然也被她发现了,真是服了她。”

“唉,你是怎么发现我在这里藏过酒的?——该不会,就是你告诉风师妹的吧?”

澜真眉头微动,依然没有说话。

“果然是你,四师兄,你什么时候,这么偏心风师妹的?竟然教她干这种偷鸡摸狗的坏事。太坏了。”澜久啧啧说道。

“不是我,有一次你不小心洒了酒在这附近,被她发现了。”澜真一脸正经的解释道。

“呵,古灵精。”澜久又气又乐,将酒壶放回了石砖里,又觉得不对劲,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啊?你不会偷偷跟踪我吧?澜真师兄,你……”

“大家都知道,我知道有什么奇怪的。”澜真说完,转身便走了。

“唉,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嗯?别走啊喂……”

“大师兄不在,二师兄去飞来洞查看了,我要去观心堂看看。”澜真迈步离开藏书阁院门。

“澜真师兄今天话还挺多。”风芷凌心想。

她不自觉的微笑起来,笑着笑着,眼眶湿了。

澜真刚迈出院子,好像察觉了什么似的,猛的回头。

澜久追了过去,也随着回头。

蓝城奕察觉风芷凌情绪不对,气息波动来得突然恐被发现,第一时间将她远远地带走了。

院子里剩下澜真、澜久两人,愣在原地,注视着方才蓝城奕和风芷凌所站的地方。

空空的院子,只有一阵寒风吹过,雪松树微微摇摆,掉落了最后一朵硕果仅存的小玉米棒似的花。

“看什么呢?”澜久疑惑道。

澜真凝视片刻,没有发现异常,摇摇头,走了。

“哭了?”蓝城奕明知故问。

他带着风芷凌离开了太乙山结界,在山下一处石台上坐着休息。风芷凌将脸埋在手臂,趴在膝盖上闷声抽泣。

“想回太乙山了?”蓝城奕又问。

“我……永远也不可能回太乙山了。”风芷凌语气里满是绝望。

“你是魔界二尊的女儿,想必他们都知道了,可他们看起来,对你如往常一样。”蓝城奕道,“你若是想回去,他们也定会接纳你的。”

“可我做不到……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们……”风芷凌头埋得更深了。

“傻瓜。”蓝城奕没心没肺地笑了,“不知道就先别想了。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蓝城奕等她情绪渐渐平稳下来,对她道:“贺澜渊不在太乙门,他或许是下山找你去了。——你要走,还是去找他?”

“……不找了。知道大师兄没有事,我就放心了。”风芷抬起头,回头望了一眼太乙宫的方向,怔怔道,“我们,走吧。”(未完待续)

第六章 凌霄 魔界圣地天魔宫。

四方暗幽的密室中,墙壁点着几盏昏黄的烛火,映衬着一张蜡黄无血色的脸。

没有人会相信,眼前这个憔悴不堪、真元虚弱的男子,竟是不久前心狠手辣血洗太乙门的魔界尊主,凌霄。

他看起来像是刚刚经历了极大的真气耗损。

此刻,两把通体炫黑的锏摆在密室内靠墙的陈列架上,锏身此时已经敛起了幽光,凌霄轻轻运真气试探了一下扼魂锏,霎时间,扼魂锏的幽光突然膨胀,如同开了阀门一样涌出许许多多黑色幽灵,瞬间塞满了整间密室。

那些幽灵通体黢黑、形状无定,却有两只红色的眼睛露出瘆人的凶光,密密麻麻的簇拥着,不停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噬咬声。

“凌霄,你可不要违背我们的契约,若是有一次失约,后果你是知道的……“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密室响起,准确的说,这不是一个声音,而更像是无数个幽灵同时发出的阴森和鸣,仿佛来自幽暗地底,层层叠叠,充满着令人窒息压迫感。

“放心,我知道后果。”凌霄冷冷答道。他的目光深沉如暗夜的潭水,这么重的伤似乎没有压垮他一丁点意志。

满屋的噬魂族似乎就是出来示威的,得到凌霄的答复后,又瞬时间回到了那两把锏内,密室中复归平静,只留下令人窒息的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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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似乎终于松了口气,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按下墙上一块不起眼的石砖,打开了一道暗道,穿过暗道进入了另一间密室,进去后密室门自动关闭,他便立即盘坐在蒲团上调息。

他面前的矮几上,正放着他从太乙山盗回的魔界二圣器之一——神乌鼎。

神乌鼎鼎身乃青铜所铸,鼎中间的琉璃肚上布满绿的发黑的青铜雕纹,此刻正泛着通红的光,冒出浓浓的黑气。

凌霄将神乌鼎炼出的黑色药气吸入口鼻,运化到全身,以治疗他的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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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主,手下人来报,那天,太乙山灵修台上所有的人都死了,除了一个人。”一个面貌儒雅、利落干练的黑袍男子对大殿中央坐着的凌霄垂手回禀道。

“一个人?”凌霄抬眉,问道,“谁?”

“贺澜渊。”黑袍男子道。

“是他。”凌霄似有些失望,但很快表情又肃冷下来。

“还有什么消息没有?”凌霄问。

“据了解,现场没有看到那位风姑娘的尸体。”

“我亲手用扼魂锏刺死了她,怎么会没有?”

“属下也亲眼见到那姑娘死在了扼魂锏下。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确切消息是活未见人,死未见尸,那姑娘从太乙山消失了。”

“活未见人,死未见尸……”凌霄不自觉眯起了双眼,他回想起了初次见到她的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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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太乙门大战前。

凌霄得到了息鹤庭、贺澜渊、陈素机先后受重伤的消息,这个消息对他而言极为重要,他决定亲自乔装到太乙山查探消息是否属实。

就在他悄无声息的进入太乙山结界没多久,忽然听到了远处上空隐隐约约传来一个姑娘的声音。

“又是我,又是我……师父闭关是因为我,大师兄和陈观主受伤也是因为我!呜……”

“这次真的,真的惹了**烦了,呜……”

“可是,可是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要偷偷和大师兄下山历练,我也没有想到会被噬魂族附身,害师父为了替我驱逐噬魂族的幽灵,受了重伤……大师兄和陈观主给我治病我都不知情,我要是知道他们会真气耗损到这个地步,我情愿自己死,也一定不会让他们给我治病的!呜……澜音师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为什么对我那么凶,呜呜呜呜。”

“我干脆永远离开太乙山好了,以后就不会再给师父和大师兄添麻烦了,我走了太乙山就清净了,哼。”

凌霄隐没在树叶茂密的树枝上,放眼望去,只见一个十六七的小姑娘,歪着脑袋骑在一只白羽仙鹤上,口中碎碎念念,正往凌霄所藏匿之处迎面飞来。

“这个太乙弟子,竟好似一点修为都没有,莫非,她是发现了我的行踪,故意隐藏了修为,好让我放松警惕,再出手对付我?”凌霄内心疑惑道。

凌霄没有妄动,观察着那仙鹤姑娘的动向。

“我这就下山,这就离开太乙门,再也不回来了。”那姑娘仿佛给自己下定决心一样,“可是,万一大师兄找我怎么办?我要不要给二师兄四师兄六师兄七师兄他们留一封诀别信?这样他们看到信也不会太担心我。”

“大师兄……大师兄知道我下山一定会担心我……而且哑师伯让我抄的经书我还没有抄完,他一定会以为我是想要偷懒才跑掉的……我还欠二师兄七只烤鹌鹑,欠六师兄三壶酒呢……”

“不行,就这样走了好像太不懂事了……我回去给澜音师姐道个歉,哄哄她好了,让她消消气……她平时对我还不错,如果师兄们知道是她凶我我才走掉的,说不定会怪她。”

“可是……不知道我的病什么时候又会再发作,师父和大师兄已经这样了,下一次发作的时候又该怎么办?”

“唉,人生好艰难!……为什么我要生这种病!”

……

只见仙鹤驮着那女孩,在空中绕了好几大圈,突然一个掉头,就要掠过凌霄所在的树冠。

凌霄就要面临暴露危险,情急之下,拈起一片树叶,运气将树叶弹飞至离仙鹤的右翅寸许外擦之而过,一束隐形的强势气流让仙鹤失去了平衡,整只鹤不受控制的倾斜翻转,而骑在仙鹤上的女孩,自然而然的失去了重心,手忙脚乱的想要去抓住点什么,却什么都没有抓住,仰面朝天直直往下跌落而去。

“啊,遭了,又摔下来了。”那女孩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了一下,倒是没有过于慌张,只是默默祈祷道,“这次千万不要掉进蛇洞里……”

凌霄冷眼看着女孩从高空跌落。

女孩划过竖枝,被竖枝勾住了衣衫裙角,停顿了一下,树枝因为太细受不住力被压弯,女孩裙摆被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身体继续下坠,重重落在地上,手肘出于保护意识向后撑地,在斜坡上滚了三四圈才停了下来。

因为有树枝缓冲,女孩没有摔得太惨,不过手臂脱臼,手肘和腰背受了伤。

“好痛。”女孩动了一下,大概碰到脱臼的手臂,轻轻呻.吟了一声。

“还好没有落在蛇洞。”女孩痛得眉毛挤作一团,却忍不住庆幸。

那只仙鹤,因为失去平衡的缘故,翻转了身子后,也竟扑簌簌从天上掉落,落在了不远处的树丛中。

“火凤!你还好吗?火凤!听到的话叫一声!”女孩缓缓从地上坐了起来,向仙鹤的方向压低声音喊道。

凌霄听到女孩的低喊,好像突然被什么击中一般,瞪大了双眼,透过树叶的缝隙盯着那女孩的背影仔仔细细的看。

上一刻,他还担心女孩是故意引他出手,这一刻,却完全失了神。

他不再隐藏行踪,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悄无声息从树上落地,往那女孩身后走了过去。

凌霄用了魔界换颜术,又乔装成猎人,一般人是绝看不出什么端倪的。

他走路时故意没有收敛声音。越来越近的沙沙声传到了女孩耳朵里,女孩一回头,看到了一位背着一套弓箭,身着蓝色衣身、黑色衣襟的布衣的陌生男子正在东张西望,好像寻路的样子。

“你是谁?”女孩出声问道。

女孩见那男子被她突如其来的出声吓了一跳,盯着她半晌,才开口道:“这位姑娘,请问这是什么山啊?我是山下镇子里的猎户,今日出来打猎,走的远了迷路了。”

女孩一双杏仁大眼,眼睛亮而有神,长得十分好看。

却不是他这十二年来深入骨髓的记忆中的样子。

他心里升起难言的失落,内心苦笑道:“那名字只是一个巧合而已……她的尸骨早已化成灰烬了,凌霄啊凌霄,她已经死了,你还在妄想什么?”

“猎户?你是哪个镇子的?”女孩没有察觉凌霄的内心动作,询问道。

“噢,是桑落镇。”凌霄答道。

“我知道桑落镇,你们镇子里的酒可好喝了。”女孩像是遇到熟人似的,有几分了然的欣喜。她问道:“我们这山是轻易进不来的,你又是怎么跑进来的?”

“在山那边看到一只麝鹿,追着它跑了一阵子,不知怎么就跑到这里来了。”凌霄盯着女孩的脸,一脸迷茫的答道。

女孩用极小声的自言自语到:“听大师兄说过,有极少的飞禽走兽在太乙山生活久了,受仙气熏染,也能靠自己修出一些灵气来,能听懂人语,延长寿命,自由出入太乙山结界。没有想到,这种稀罕的事,竟被这猎户给撞见了。定是那麝鹿修得了仙气,逃跑时将他也给误带入结界了。”

凌霄用了天耳通术,自然将她的话全听的清楚。

“哈,你运气不错嘛!”女孩冲凌霄笑了起来,却牵动了伤口,痛得叫出声:“嘶——”

凌霄被女孩纯真的笑容打动——多久了,有多久没有见过这种充满着阳光的天真笑容了?

“你受伤了,姑娘。”凌霄道,“我略懂些医术,不如,让我帮你看看吧?”

“好啊,”女孩一点戒备心也没有,爽朗的答应了,“我刚才摔了一跤,胳膊好像脱臼了。”

凌霄走到姑娘身边,卸下弓箭,蹲下给女孩看伤。

“是脱臼了,你自己怎么知道的?”

“我之前也脱臼过两次,一次是从树上摔下来伤的,一次是掉进一个很深的洞里伤的,我都有经验了,所以,就习惯啦……”女孩道。寒冷的天气,她已经痛的出了汗,却依旧满不在乎的样子。

凌霄心有所动,伸出手握住她的肩和手臂,道:“别动,我帮你接胳膊,很痛,你忍一忍。”

“等等等等一下。”女孩忙卡壳地阻止道。

“怎么了?”凌霄问。

“我我我怕疼。”女孩皱眉,有些尴尬不好意思。

“你刚才笑嘻嘻的样子,我以为你不怕呢。”凌霄看到女孩滑稽的表情,也不自觉地乐了,柔声道,“怕疼不是很正常么,你又是个姑娘家,怕疼有什么不好意思。”

“唉,虽然如此,如果自己老是闯祸,就算怕疼,也不好意思提的了。”女孩叹道,“我不想让师兄们笑话我,也不想让他们担心我,更不想师父知道我受伤有点严重,就禁我的足。”

“哦?听你的意思,你师父和师兄对你很严厉。”凌霄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你父母呢?他们不管你?”

“我父母在我出生之后就死了,我从小就跟我师父和师兄们一起生活。”

“啊,原来如此。那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他们就是山下普通的农户人家,种地织布,我都不记得他们的样子了。从小就只记得我师父、师兄师姐他们。他们虽然平时挺严厉,但是对我非常好的。”

凌霄愣了愣,这女孩真是没有心机啊,面对一个陌生人,就这么把自己的事毫不掩饰地交代出来了。

他从腰间的荷包里摸出一粒药丸,递给女孩:“这颗药丸有止痛之效,你吃了它,一会我帮你接骨的时候,就不会痛了。”

“真的?”女孩满脸期待,伸出手,接过了药丸。

“嗯。”凌霄点点头,“我常年在外打猎,受伤在所难免,便学会了些皮毛的医术,偶尔自己炼制些药丸,以防遇到像姑娘这种危险时,无法自救。”

女孩毫不犹疑地把药丸放进嘴里,凌霄解了腰间的水囊给她,她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把药丸吞了下去。

凌霄嘴角泛起一丝淡淡的笑。他没有想到,自己让人准备的乔装之物,竟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可以开始了。”女孩盖上水囊,递给凌霄,下决心似的说道。

“好。”凌霄收起水囊,重新握住女孩的肩和臂,女孩有一点点肉肉的,脖颈白皙,属于青春年华期姑娘的那种肉感。

凌霄收拢心神,轻轻运力,只听“卡嗒”一声,女孩受伤的左手臂便恢复了原位。

女孩紧闭双眼,发现竟然真的没有什么痛感,欣喜道:“真的不痛诶!哇,你真的太厉害了!神医!”女孩止不住地称赞凌霄,还给他竖起了大拇指。

“你是左撇子呢?”女孩活动了活动刚刚治好的胳膊,随口问道。

“啊,嗯。”凌霄随意应了一声。他确实是左手更便利些,但是多年的修炼,两只手对他而言早就没有太大差别,都能杀人于无形之中。

只是刚才放松时,便用了自己最舒适的手运力,却被女孩一眼看出了。

“你后肩、手肘、身上也都有伤,这是药酒和药粉,”凌霄从荷包中拿出一小瓶药酒,一小包药粉递给女孩,“破的地方你撒上药粉,肿了的地方就抹上药油揉一揉,几天就会好的。”

“谢谢你啊,这位哥哥,你真好。我跟你才第一次见面,你却这么帮我。你不怕我是坏人么?”女孩接过了药酒和药粉,心生感激,好奇地问道。

“……”凌霄一瞬间愣了愣,若是换做平常,他大概会猜想这人是在试探他。可是此刻面对这个女孩,他竟不自觉跑掉了所有戒心,心里默默地想:“如果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从仙鹤上掉下来的话……”

“还不知怎么称呼你呢?”女孩不等凌霄回话,一边用嘴叼开药酒的瓶塞,一边问道。

“我……我叫步灵羽。”凌霄道。

“不淋雨?哈哈,这个名字太有意思了!”女孩忍不住笑道,她的笑总是来得很容易。

但她立刻觉得自己这么笑有些失礼,忙解释道:“你别生气,我不是笑话你的意思!我就是觉得挺好,挺好的名字!想必你的父母是希望你一辈子顺利平安,不受风吹雨打呢!”

凌霄并不着脑,他只觉得这女孩甚是有趣。

“那你,你叫什么名字呢?”凌霄问道。

“我呀,我不告诉你。”女孩眨了一下眼,故意调皮地说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姓风。”

“风?”

“大风起兮云飞扬的风。”女孩张开一只手臂,仰头看着天,好像在感受大风吹过。说完,女孩又收回手臂,准备给自己后肩涂抹药酒。

凌霄看着女孩笨拙的倒药酒的样子,问道:“我……我来帮你吧?”一问出口,凌霄便觉得有些唐突,这女孩虽然爽朗,终究是一个姑娘家,自己在说什么?

“咦,你结巴呀?”女孩把药酒递到凌霄手里,“好,那你就帮我擦一下药酒吧,我实在看不见够不着。”

凌霄当时不知,这女孩十几年来,成天和一堆师兄混在一起玩,性子大大咧咧,没有过多的男女大防之心,更奇妙的是,她从见到凌霄第一眼开始,就对他莫名有一种特别的亲近感和熟悉感,这种感觉仿佛来自灵魂深处,因此她才对凌霄格外的没有戒心、不拘束。

女孩为方便凌霄涂药酒,主动将衣领往后剥.开,露出了白皙的脖颈。

“好……好。”凌霄顿了顿,接过药,打消了自己多余的念头,轻轻撩开女孩的后领,专注地给她上药,替她轻柔地按摩肿了的伤处。

不知道是不是药酒的关系,凌霄觉得自己的掌心异常的热。

“好了。”凌霄道,“其他地方你……你可以自己上药了。”

“谢谢啦!”女孩整理好衣襟,接过药瓶自己给自己的手肘,脚踝抹上都一一抹上了药水或擦上了药粉。

凌霄安静地坐在了一边,扭过头去,不再看她。

片刻后,上完药的女孩起身走到凌霄面前,弯腰对凌霄挤出一个谄媚的笑:“步灵羽哥哥,你能不能再给我一些止痛的药丸,和这些药粉药酒什么的呀?”

“……你还痛吗?”

“不不不,”女孩摆手道,“现在一点也不痛了,你的药效果特别特别的好。就是……我想要一点留着以后用。我刚才不是说嘛,我这个人特别容易受伤,有时候伤的重了,都可疼了……”

“既然知道疼的话,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受伤呢?”

“步灵羽哥哥,你刚才说的话,简直就跟我师父一模一样啊。”女孩夸张地做出吃惊的表情道,粗声粗气地模仿男人声音,绘声绘色地说道,“他每次都说这句话——‘调皮的家伙,知道疼,为什么还总让自己受伤?’所以后来,我就干脆不喊疼,多疼我都忍着,不让他知道。”

“……”凌霄竟莫名觉得有些心疼。

“可你又不是我师父,也不是我师兄,你是好心帮我的神医哥哥嘛。帮人帮到底,你刚才说你自己会炼制药丸,不如,就多给我一些好不好?”女孩乞求道。

女孩不知道自己那不经意的表情,有多么的好看。

凌霄哪里抵得住这十分好看的女孩用大眼萌表情看着他,他解下荷包,整个递到了女孩手里。

女孩接过荷包,开心的不得了,忙不迭道谢:“不淋雨哥哥,你真是太太太太好了!”

女孩将荷包收在怀里,对凌霄拍着胸脯道:“不淋雨哥哥,我不能白受你恩惠,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帮你。”

不知道为什么,凌霄特别想要珍惜女孩的这份承诺。因此他没有拒绝,也没有客气,只微微笑道:“你不是说,这山一般人进不来吗?我以后都不一定能见到你,又怎么请你帮忙呢?”

“唔,也是。”女孩沉思,“那,你现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没有。”

“你不是说你迷路了吗?不如我帮你找下山的路,送你回家吧?”

“我是一个猎人,只要我再找找,就一定能找到回家的路的。”

“那你不需要我帮你?”

“需要,不过,不是现在。”凌霄肯定地道。

“可是,我们以后未必能见面的呀。”女孩有些急。

“如果有缘,一定会再见的。到时候你别忘记你说的话就行。”凌霄道。女孩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意味深长。

因为用不了多久,他们确实再见面了。

只是那一天的“不淋雨”哥哥,不再是什么“猎户”,而是摇身一变成了双眼充满戾气魔界尊主凌霄,他带人血洗了太乙门,杀了她的师父、杀了许许多多的师兄和澜音师姐。

而女孩为了救她的澜音师姐,挡在了扼魂锏前,被煞气逼人的扼魂锏洞穿了胸口,一命呜呼。

女孩至死没有认出他。

凌霄起身,对女孩道:“后会有期,风姑娘。别忘了你可是欠我一个忙喔,我等着你兑现你的诺言。”

“放心吧,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本姑娘绝对不会食言而肥的。若是我们再见,我一定会实现我的承诺!”女孩对凌霄离去的背影掷地有声地说道。

凌霄面目肃冷,解了换颜术,恢复了自己的面容。他嘴角扬起一个若有似无的笑,眼底浮现一丝多年未见的温柔,在他冰川似的面庞下融化开来。

“傻姑娘,我们两个怎么样都是我更像坏人才对啊。”他默默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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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魔宫大殿里,黑袍男子见凌霄陷入了深思,便静静待在原地没有出声。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弟子,为什么会消失?除非,这里面有什么问题。”凌霄收回思绪,吩咐道,“第坤,一定要尽快调查清楚这件事。”

第坤点点头,道:“属下知道。尊主,那日太乙山上突然涌出的煞气,会是什么人所为?”

“那股煞气里面有魔界气息,可是,现场的魔界弟子无一生还,说明,拥有这强大煞气的这个人,不是我们的人。但在场的太乙弟子也都死了,这就令人匪夷所思。三界之中从未出现过这么一号人物。若不是当时我们离开了太乙山灵修台,去了飞来洞取两件圣器,说不定也会命丧当场。”

“尊主如今练到天魔经第七卷,修为难道也抵不过那个神秘高手吗?”

“天魔经最高阶修为在第八卷。第七卷虽然与第八卷只一卷之差,威力却是天壤之别。”

“尊主的意思是,这位神秘人的修为,目前远在……远在尊主之上?”第坤问道。

“极有可能。”凌霄并不以自己的修为低于他人而面露任何不快,他冷静且淡漠的表情显示了他是一个不轻易被任何情绪所左右的人,“不过,一切只有亲眼见到此人才能见分晓。如果此人与魔界为敌,我们又会面临一个强大的对手。”

“没有想到,这次千般准备,周密部署,却依然没能顺利完成计划,一举击垮仙门。”第坤叹口气,“若不是这个神秘人出现,我们不至于损失如此惨重。”

“既然已经开始,就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阻止我。用不了多久,我会让他们血债血偿。”

凌霄的眼里渗出深不见底的不甘与恨意,压抑在那张刀削斧凿的森冷面孔下。

第坤拱手,转身离开了大殿。

此刻的大殿里,除了凌霄,便空无一人,只有吊灯上和墙壁上然着的烛火在跳跃不停。

凌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荷包,拿出了里面的一个小物件——是一件银链翡翠如意长命锁,翡翠的色泽碧绿通透,是一块上好的玉石雕刻而成,雕工精美,银链上更是坠着许多的小玉铃铛,精致可爱。

“姐,羽凰丫头如果不死,也该那么大了吧。可惜……若不是她自己突然跑到扼魂锏面前来送死……”(未完待续)

第七章 炼丹 蓝城奕有三名弟子,大弟子就是柔夷,虚岁二十一,二弟子泊烟和三弟子镜秋都是少年,一个十九、一个十七。

大概是柔夷那天的第一印象没有营造的太好,风芷凌总觉得她对自己的态度有点淡淡的,说不出来是故意疏离还是生性冷漠。但是听说自己昏迷的几天都是柔夷悉心照料、熬药喂药、换洗衣物——对了,醒来那天穿的红色中衣自然也是柔夷给换的自己的衣服。

风芷凌感激柔夷,却很难和她主动走太近,和柔夷的相处总像是在站在独木桥上看风景,内心有点发毛。

泊烟和镜秋倒都是很好说话的人,两人都长相清秀,泊烟明朗,机敏,镜秋敦实、可爱。因此她和泊烟、镜秋的关系就更近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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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首乌、白姜、牡蛎、川楝子、小茴香……各一两,香附、泔浸一宿的苍术,各二两,碾未细末,以酒煮之,和粉成丹丸,”药房内,镜秋站在药柜前,将各样药材摆在桌子上,对风芷凌说道,“澜汐师妹,此丹可治耳聋目暗,有延年益寿之效。”

“这药好是好,可是我没有耳聋啊。”风芷凌坐在镜秋对面,双手撑着下巴支在药台上,木木地看着镜秋忙活。

此时在一旁翻看丹书的泊烟指着书里的一条配方道:“再配上这个,七宝乌发丹,既可以乌发又能延年……澜汐师妹,说不定吃上半年,你头发就能恢复原来的样子了呢。”

“七宝乌发丹,这个好像不错啊。”风芷凌道,她在天隐阁的这些日子,泊烟和镜秋帮她找了许多治病的药方,翻了许多古药书典籍,只不过,暂时还没有找到完全对应她症状的。

“泊烟,怎么看上去都像是给老人家吃的补药啊。”镜秋嘟囔道。

“没事,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虽然蓝仙师说过,我身体变小的症状恐怕要魔丹回到体内后才能解除,但是红发红瞳的症状,或许有可能治好的。你们给我找了这么多药方,我可以一个个先吃吃看,就算没有用,也能当做延年益寿的补药嘛。”风芷凌正把他们两人说的药方用毛笔记在空白的册子上,上面已经写了十几页墨迹。

她记完药方,停下手中的动作道:“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要再给提醒你们两个——不许再叫我师妹了,听到没有?”

泊烟、镜秋齐道:“可是师父跟我们说了,你是他的第四个、也是最后一个弟子啊。”

风芷凌叹了口气,道:“拜师这种事情,怎么能一方说了算呢?这种事都是要两厢情愿才可以的嘛对不对?你们两个都是非常懂道理的人,你们看哈:我本就是有师傅的人,从小就拜入太乙门,只要一天不被逐出师门,就一天还是太乙门的弟子,如果要是改认别人当师傅,岂不是成了一个背叛师门、不忠不孝的东西了?你们再叫我师妹,那不是害我变成一个背叛师门、不忠不孝的混蛋?你们能瞧得上这种人吗?”

泊烟、镜秋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后,镜秋说道:“这有什么关系,师父说了……”

“又来了……此事我一定会跟蓝仙师说清楚的。嗯,我现在就去找他说清楚。”风芷凌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迈步出门,又扭头说道,“拜托你们继续帮我查可以压制魔丹的丹药啦。”

此时的蓝城奕,正坐在弄梅阁的梅树下吹着一曲《寒梅引》,一身红衣似火的柔夷在院子里为他舞剑助兴,身姿妖娆,搅动了满地的落红随剑气飞舞。

偶尔,蓝城奕会停下箫声,竖起耳朵,听着药房那边的动静,然后不自觉地微笑着摇头。

“师父,怎么了?”柔夷的剑舞也会随之停下来,不解地问。

飞舞的梅花瓣渐渐落在地上。蓝城奕静默不语,继续吹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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炼丹房内,风芷凌正独自坐着,看着丹炉的炉火出神。

金乌逐渐西移,丹炉冒出的缕缕青烟慢慢地转变成汩汩黑烟,风芷凌却依旧在出神。

泊烟镜秋正在寻芜阁外采摘种植的药草,柔夷正饶有兴致地厨房研究一份从民间学来的菜式,蓝城奕正在弄梅阁的院子里看着一本《古参同契》。

突然“嘭”的一声巨响,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蓝城奕丢下书本,径直往炼丹房奔去。

一推开炼丹房的门,蓝城奕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满屋子的浓烟和奇怪的药味,丹炉被炸的四分五裂,到处是火星和乌黑的药渣,药架倒在地上,满地狼藉,风芷凌却不见了。

“澜汐!”蓝城奕失声喊道。

“咳咳……我……我在这……”一个药架子动了动,风芷凌露出了一张碳焦色的脸,衣服上还有没熄灭的火头。

蓝城奕连忙走过去,掀开了倒地的药架子,把她从火星堆里拎出来,冲出了炼丹房,给她灭了身上零星的烟火。

“就让你一个人待了一会儿,你就能弄出这么大动静。”蓝城奕气得笑了,“你在干嘛,炼炸.药吗?看看能不能炸.死自己是吧?”

柔夷已经站在了院子里,瞥了风芷凌一眼,正要说什么,泊烟和镜秋闻声也急忙赶过来了。

镜秋盯着浓烟滚滚的炼丹房,一脸不可思议道:“澜汐,你这炼的什么仙丹妙药啊?太厉害了吧?”

泊烟看了看浑身黑黢黢的澜汐,关切道:“是丹炉炸了?你受伤没有?”

风芷凌眨了眨红色的眼瞳,点点头,又摇摇头,看了看自己,突然莫名其妙地傻笑起来。

“炸傻了吧?”蓝城奕无奈道,“哪里受伤了?”

“澜汐,你是第一个炸了天隐阁炼丹炉的人,真是奇人。”柔夷道。

“对……不起。”风芷凌张了张嘴,感觉还能喷出烟来,她指了指炼丹房,道,“我把炼丹炉给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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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风芷凌坐在梅花树下,一手撑着下巴,静静的望着广袤清冷的天空。

“这么入神,研究天象呢?”蓝城奕走到她身边坐下。

“金星合月,不详之兆。”风芷凌说完,转头看着蓝城奕,认真地问道,“你说,我会不会生来就是个不祥之人?”

“你挺把自己当回事。”蓝城奕道,“你以为,仙魔之间发生的一切,是你一人之力所能左右的?你要是炼丹的时候再走神,恐怕我天隐阁就要不详了。”

风芷凌不好意思的笑笑:“对不起啊,我今天确实不应该……”

“你又不想报仇,却又忍不住胡思乱想,这是何苦。”蓝城奕道。

“谁说我不想报仇?我恨不能亲手杀了凌霄那个大魔头,只是,没有这个能力……”风芷凌低下了头,“我真没用。”

“自相矛盾。不练功又怎么可能杀得了凌霄报仇?不如还是乖乖跟我修炼吧,”蓝城奕轻快地旧事重提,“保证你十几年……”

“师父和大师兄不让我修炼,自有他们的道理。”风芷凌轻声叹了一口气,“蓝仙师,我不想忤逆他们的意思。”

“原来如此。好吧,以后我也不再劝你了。”蓝城奕起身,不知从哪里掏出那把紫竹箫,敲了敲风芷凌的头,道,“失神是炼丹大忌,弄不好就会丧命。你虽没有修炼过,但总该知道,修炼内丹之气时,要求气归真元,抱元守一,否则就会走火入魔,重者堕入魔道,再也回不了头。修习外丹也同样如此,绝非玩笑。今天这种事,千万不要再发生了。”

“好,不敢再炸炼丹炉了,我以后会小心的。”

“这就对了。明天记得给我把炼丹炉修好。”凌霄说完,飞身跃到了弄梅阁屋脊上,迎着一抹黄昏未尽的余光,在新月西垂的天空下,吹起了一曲撩人心肠的曲子来。

“哎,我不知道怎么修……”风芷凌话未说完,听见箫声,便立刻安静地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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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凌在天隐阁的日子过得平淡如流水。

蓝城奕偶尔会和她斗嘴,会不时戏弄她,也会教她一些奇异高深的外丹炼制法;柔夷对她的态度依然若即若离,但也为她下山置办了不少衣裳物品;泊烟镜秋一直热心地替她翻阅古籍,尝试了不少治疗红发红瞳的方子,还会教她认识许多从未见过的药材和奇丹妙药。

这日,风芷凌在炼丹房专心致志的看着丹炉的火,正炼着一味可以治疗癫狂失心症的丹药。

这是她自己配制出来的一味丹,丹药一成,她很是欣喜,便拿给蓝城奕看。

蓝城奕闻了闻,由衷地称赞道:“很好。澜汐,你跟你娘一样聪明。”

蓝城奕总是不自觉的提起风芷凌的娘,每每细问又不愿多说,次数多了,风芷凌也就恍若不闻了。

她听到蓝城奕夸她,总是高兴的,但又道:“可惜没有办法试药,怎么能知道实际效果呢?”

“这还不简单。”蓝城奕一挑眉,轻松道,“你先吃一味使人癫狂的药,然后再吃这味丹药,不就知道效果了?”

风芷凌点头道:“对呀!”转身就走向丹药室。

蓝城奕连忙追着她到丹药室,见她从药架上拿出一瓶药,倒出一粒药丸就要往自己嘴里送,赶忙抓住她的手腕道:“我只是随口开个玩笑,你真吃啊。”

风芷凌点点头:“我觉得你的办法很好。”

蓝城奕抢过药瓶药丸,郁结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轻易自毁?就算吃毒药之后立刻吃解药,那也与身体有损。你说你怎么这么笨。”

风芷凌眨眨眼:“那你吃?”

蓝城奕看了看手中的药丸,张嘴作势要放入,这次轮到风芷凌抓住了他的手腕,抢走了药瓶。

“哈,你也不舍得我吃吧。”蓝城奕笑道,“放心,傻子才会自己吃毒药呢。你如果一定要试药,我倒是有办法。跟我来。”

蓝城奕让风芷凌带上帏帽,带她御气离开了天隐阁。

没过多久,她被蓝城奕带到了一个小镇,落在一个屋顶上。

“你看。”蓝城奕指了指不远处一段废弃的土墙。

“一只瘸腿的狗?”风芷凌问。

“不是,我说墙的另外一侧。”

“哦,一个受伤的乞丐。”风芷凌道。

蓝城奕带着风芷凌落在了靠着断墙、正熟睡着的那个乞丐面前。

“你好,兄台。张嘴。”说话的功夫,蓝城奕取了一粒药,用手指轻轻一弹,把药送入那人嘴里。

大白日之下,那人本来睡得恣意,却被蓝城奕强制打开嘴,不知道被喂了什么东西,猛地惊醒了过来,破口大骂道:“狗日的,你们给我吃了什么?!”

“毒药。”蓝城奕道。

“岂有此理,竟敢大白天的戏耍你爷爷,你们不要命了吗?”那人愤然起身,支楞着一条受伤的腿,满脸的横肉都抖动了起来,暴躁道:“你们到底给我吃了什么鬼东西?”

风芷凌没有料到蓝城奕说的办法是这个,只默默回答道:“确实是毒药。”

“……”那人愣了片刻,马上用手去扣嗓门,想要把药呕吐出来,一边吼道:“我操你二舅奶奶!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竟然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赶快把解药给我!”

蓝城奕依旧笑道:“哟,看来你干过不少大事啊,还有人会专门派人来取你性命。不过你很幸运,我们对你的命没有兴趣。”

那人竟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逼向他们两个:“快给老子说实话,刚才给我吃的是什么,不然,老子要你们小命!”

他还想再说什么,忽然身子一晃,然后突然瞪大了双眼,眼神迷离,狂躁地挥着匕首扑向风芷凌。

不待风芷凌反应,蓝城奕轻轻将她一带,将那乞丐的匕首抢了过来,然后搂着风芷凌跃到了墙头上。

那人失去了杀器和目标,挥舞着的张牙舞爪的双手,开始胡乱扯头发,撕衣服,疯狂嘶喊。

“我的头,痛,好痛!啊!”喊叫声惊醒了另一角的那只流浪狗,那狗跟着“汪汪”叫起来。

“狗娘养的,老子要你狗命!把解药给我,给我!”那人已经人狗不辨,一瘸一拐扶着头的向狗冲过去,喊道:“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那狗吓得掉头就跑,乞丐就跟着追,僻静的小巷子里,一个瘸腿的人追着一只瘸腿的狗,场面颇为怪异。

瘸狗显然跑的比瘸人快,狗叫声渐远了,瘸子开始在原地疯狂的自残,对自己捶打、撕扯,卯足了劲对面前的一堵墙拳打脚踢,骂人话响彻整条小巷。

风芷凌看得心惊胆寒,心想,若是自己吃了那疯药,会不会也变成这副模样?

她内心不安,对蓝城奕道:“蓝仙师,这样会不会,有一点太残忍了?”

蓝城奕淡然道:“你要是知道他干过些什么事,就不会同情他了。”

“他干过什么事?”风芷凌见那人不停的用头砸墙,脸上已经血迹斑斑,偏了偏头道:“快把解药给他吧,不然他要自残而死了。”

说话间,那人正好用脑袋往墙壁砸去,哐当一声倒地了。

“好,那就让他少受点罪吧。”蓝城奕道。

风芷凌:“……人都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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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来到瘸子身边,蓝城奕用法力打开他的嘴,把药送入他嘴里。

“你刚刚说他干过些什么坏事?”等待那人清醒的间隙,风芷凌扭头问蓝城奕。

“抢劫、强.暴民女、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蓝城奕道。

“你怎么知道的?”风芷凌倒不是认为蓝城奕说谎,只是没有想到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乞丐居然是个无恶不作的坏人。

“你拜我为师,我就告诉你啊。”蓝城奕不正经的笑道。

“……你说过不提此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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瘸子悠悠醒转过来,摸着自己头破血流的伤口,刚才的疯癫失狂让他还有几分后怕,睁眼看到他俩,骂声也没有那么有底气了:“你们两个杂种,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害老子……快把解药……解药给我,不然,不然……”

两人相视一笑,心想那新练出的丹药果然有用,此人已然恢复了神志。

“不然怎样?”蓝城奕嗤笑道。

“不然我,我……”那人浑身摸索了一下,想起那把匕首已经掉了,于是连滚带爬的摸回刚才的地方捡起了匕首,指着他们道:“不然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好啊,你动手试试。”蓝城奕笑吟吟道。

风芷凌心想,这果然是个记吃不记打的亡命之徒,对他说道:“解药已经给你吃了,你难道没有发现自己恢复正常了吗?”

那人举着匕首,满脸狐疑,又被蓝城奕的笑刺激,竟真的挥匕首刺向风芷凌。

蓝城奕一脸不耐烦,手只随意一挥,便轻松地夺过他手里匕首,架在他脖子上道:“你还真敢啊。”

那人大概终于清醒了,被蓝城奕神鬼莫测的身手震慑住,不再做声。

蓝城奕道:“你这辈子坏事做尽,活着也是个祸害,我今天就辛苦一下,替天行道,取了你的性命。”

那人知道遇见了高人,恍然跌倒在地,不自觉跪了下去:“大侠饶命!我……我不敢了!”

“别杀他。”风芷凌伸手握住了蓝城奕的手腕。

“那好吧,小仙女替你求情,这次我就饶你不死。”蓝城奕收回匕首,手中一用力,整个匕首瞬间碎成了渣。

那人亲眼见到一把金属的匕首竟然瞬间碎成齑粉,顿时身如烂泥,瘫倒在地。

“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以后多行善积德,少干坏事,否则以后还来找你喂毒药。下一次的毒药,可就没这么好受了哦。”蓝城奕对乞丐说道。

说完,牵着风芷凌的手,头也不回的走了。(未完待续)

第十章 重逢 蓝城奕只是了然的轻轻一笑:“还真是魔丹。——你要去找他吗?”

“我……”风芷凌短暂地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你可以带我去吗?”

“你要见你的大师兄,我有什么理由阻拦。”蓝城奕摊开手,对他的三个徒弟道,“你们去处理一下城里有毒的柳树,我带澜汐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

“好的师父。”泊烟镜秋应道。虽然好奇,却没有多问,因为澜汐看上去没有什么心情聊这个话题。

柔夷依旧是淡漠的眼神,她径自先出了门,泊烟镜秋立即跟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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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那个方向。”风芷凌指着城外几里外的一片树林的方向。

蓝城奕带着她落在了林子里,顺着未散尽的戾气,循着零落的鸟兽的尸体,往密林深处走去。大约走了几百步,风芷凌突然看到了什么,脚步缓了下来。

不远处一棵大梧桐树下,一角白色的衣裙露了出来。

风芷凌知道,那一定是他,她的大师兄,贺澜渊。

“二位专程来到此处,有何贵干?”贺澜渊冷声问道。

风芷凌的心狂跳起来。

“贺澜渊,许久不见。”蓝城奕淡淡道。

“原来是昆山门的蓝城奕仙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贺某已经找了你许久了。”澜渊用手擦去了嘴角的血,缓缓起身,从大树后走出来,转身面对着他们。

他看到逆光下,一高一矮的两个剪影,看不清来人样貌,但是蓝城奕声音一出,他就听出了他的声音。

然而旁边的帏帽的绿衣女子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眼皮跳了一下,克制有礼地问道:“请问这位姑娘是?”

千头万绪瞬间涌上心头,风芷凌如僵尸般挺直地站着,帏帽的纱巾遮住了她脸上慌乱的表情。

那句“大师兄”就那么闷闷的堵在胸口,不敢喊出声来。她避隐天隐阁一年多,强迫自己不去想,不去牵挂,不去忧思——而那人,现在就在自己眼前。

春日的暖阳照射在梧桐树叶上,洒落下斑驳的光,照在澜渊十几年如一日的清俊面容上,只是新增了几分苍白,嘴角还有一丝残余的血迹。

如果不是蓝城奕扶着,风芷凌似乎要跪在地上。

——他刚才似是在疗伤调息,是被魔丹震伤了吗?他这一年,过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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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澜汐姑娘。”蓝城奕的介绍打断了风芷凌的失魂,他只提了名字,并没有多作介绍的意思,“我早已不问仙界之事,不知贺掌门找我做什么?”

蓝城奕只比澜渊略长几岁,是从不在意称呼敬语那些表面繁琐功夫,若是想要有意疏远,便会对人用尊称。

澜渊用几分探究的眼神审视着蓝城奕身边那娇小的“澜汐姑娘”,同时单刀直入地回答蓝城奕:“寻人。”

风芷凌身躯一颤。

蓝城奕不动声色的看了风芷凌一眼,带着几分玩味的语气对澜渊道:“贺掌门看起来不太好,难道是要让我帮你寻医么?当今世上,能让贺掌门受内伤的人,可不多见呢。”

“练功不慎,一时真气走岔而已,修养一日半日便好,不劳蓝仙师挂怀。”澜渊稳住气息,缓缓道,“我要找的人,蓝仙师一年多前,在噬魂山下见过的。你和她的血亲,曾经相交匪浅。”

蓝城奕不以为意的呵呵两声,却是皮笑肉不笑,他用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是她?贺掌门,你是说,你又把她弄丢了?”

风芷凌不知道蓝城奕是什么意思,“又”字又是从何而来。

“一年多前,凌霄派人攻打仙门,相信蓝仙师必定知道此事。她就是那个时候失踪的。”

“是,我知道。可我不关心。不管是仙魔纷争,还是谁家的小师妹失踪,都与我无关。”蓝城奕语气漠然,他伸手搂住身体僵硬的风芷凌,准备离开:“我和朋友在附近的桐安城调查瘟疫的事,被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煞气震动,才好奇前来查看,既然是贺掌门在此练功,我们就不多打扰了,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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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多前,昆山门同样被袭,他们并没有派人求助太乙门,想必定是有蓝仙师回门派襄助的缘故。”贺澜渊继续说道,“我想,蓝仙师并没有自己说的那般,全然不关心仙门之事。”

“我只不过是为了报答一下过去那么多年师门的恩情,并不代表我就关心仙门其他的事。”蓝城奕说罢,转身欲走。

风芷凌是被蓝城奕带着走的,她的脚已经不听使唤,身体也不再受控制。就在蓝城奕准备带她御气离开时,她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澜渊。

澜渊似乎是察觉到“澜汐姑娘”看他的神情有异,更是狐疑——为什么此人好似对我很熟悉?

风芷凌终是忍不住,艰难地转身,回头问道:“贺掌门,你的伤势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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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渊听到声音,浑身上下一震。他缓步走向前,惊疑不定地唤了一声:“……风师妹?”

“我叫澜汐,是蓝仙师的朋友。”风芷凌声音沙哑地答道。

澜渊走向风芷凌,仔细的看过去——眼前的这位姑娘虽看不清容貌,可是身形显而易见,确实比他风师妹要娇小许多,年岁一看便知不同。可是他总觉得她有着莫名的熟悉感。他气息不稳,颤着声音问道:“澜汐姑娘,今年贵庚?”

“十三。”风芷凌答。

蓝城奕见澜渊紧紧盯着风芷凌,故意问道:“贺掌门,你这样盯着我朋友看,是与她曾经相识吗?”

十三,十八。怎么可能。

澜渊收起追问,不再好意思继续看下去,拱手道:“失礼了。澜汐姑娘带了帷帽,我看不见样貌,又如何知道是否相识。只不过姑娘的声音,倒是与我要找的人很像。”

他眼里却流露出一丝失望。

风芷凌心中紧张,不敢再出声,生怕澜渊看出端倪。

“是么?这有何奇怪,天底下相似声音的人,也是有的。”蓝城奕道。

“蓝仙师说的是。澜汐姑娘,失礼了。姑娘的声音和我要找的人有些相似,她是我的小师妹,比姑娘年纪略大几岁,适才听到姑娘的声音就想起了她,因此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还望姑娘不要见怪。”澜渊道。

这句话令风芷凌心里的弦松了些许,她暗自庆幸,幸好自己身形有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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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汐姑娘,竟也中毒了?”澜渊看到了风芷凌手背上乌青,惊道。“姑娘是不是,不小心碰到了桐安城城里柳絮?”

“原来你已经去过桐安城了?”蓝城奕道,“是我大意了。刚才进城没有多久,澜汐就不小心碰到了一片柳絮。不过,我们正准备去找解毒的法子。”

“我也是因为听说此地有瘟疫,才过来查看情况。”岂料,刚到桐安城没有多久,就遇到点意外……澜渊道,“不如一起回城吧。我们或许可以一起寻找治疗瘟疫的办法。”

“随你。”蓝城奕带着依然浑身冰冷的风芷凌,先行御气,离开了树林。

澜渊也往桐安城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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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僻静处落地,往木头住的小屋子附近走去,路上恰巧碰见了柔夷。

“师父,他们……”柔夷正要说什么,街道拐角处突然冲出几十个老百姓,齐刷刷地跪在他们面前,把他们围堵在了巷口。

“神医!”“求神医给我们点解药吧!”“求神医也救救我的家人!”他们此起彼伏的哭求道。

“这些人知道了散风丸可以抑制瘟疫,所以一个个都来求解药。”柔夷把刚才被打断的话接着说下去,“我们在整个桐安城探查了一遍,发现就是城中心的十几棵柳树有问题,我已经交代泊烟和镜秋把那些毒柳树砍了,把能看到的毒柳絮都收集起来,丢到城外几里外的荒地里,一齐烧掉。”

“做的很好,柔夷。”蓝城奕道,“散风丸是不是派完了?”

“是,”柔夷看向风芷凌,“你身上还有药吗?”

风芷凌把刚才蓝城奕递给她的两颗药丸拿了出来,递给了离她最近的两个老人。

蓝城奕想要阻止,她道:“药还有的。”

那两个得到药的人感动的涕泪交加,忙离开了人群;其他人则乞求的更加厉害了。

“大家别着急,告诉我哪里有药房,我现在就去配制解药,很快的!”风芷凌道。

“这就是你说的药还有?”蓝城奕质问道。

“只要有药材,就能配出药来。”

“神仙姐姐,我知道最近的药房在哪里,跟我来吧!”这时木头从不远处跑了过来,对风芷凌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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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凌暂时放下了牵挂的澜渊。她迅速随木头三人赶到一间药房,里面无人,她立即跑到药柜面前翻箱倒柜起来。

“丹砂、曾青、雌黄、雄黄、磁石、金牙……太好了,都有。”风芷凌欣慰,她对柔夷道,“柔夷,可以帮我吗?”

“说。”柔夷道。

“神仙姐姐,我能做什么吗?”木头在一旁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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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房里没有丹炉,只能用最基本的熬制方法,他们找到三口大砂锅,分别在药房的院廊下立起三个火炉,风芷凌按照药方比例配好药,交给柔夷加水放入砂锅,木头则在炉子前生火看火,很是伶俐。

风芷凌和柔夷的配合行云流水,看得木头心中佩服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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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城奕则去了城外找泊烟、镜秋,查看有毒的柳絮。两人正在准备焚烧收集来的毒柳絮。

贺澜渊也来了。

蓝城奕随口对泊烟、镜秋介绍道:“这是太乙山现任掌门,贺澜渊。”

泊烟、镜秋见来人清雅肃正,神姿俊朗,气度不凡,连师父的光芒都被夺取了一半,原来竟是太乙山的新掌门,息鹤庭的大弟子,俱是恭敬了起来。

“啊,原来您就是贺掌门!镜秋见过贺掌门。”镜秋道。

“久仰贺掌门大名,我和镜秋一直未曾有缘拜见,今日得见贺掌门的尊颜,真是有幸。”泊烟忙施礼道。

澜渊微微颔首,道:“幸会。蓝仙师的弟子果然十分出众,仁心善举,令人钦佩。”

蓝城奕心想我这两个徒弟竟然这么会说话了?——看来,澜汐那家伙天天没少在他们两个耳边提起太乙山和贺澜渊的种种好处。

照如此下去,自己收不了她当徒弟,她倒把我的徒弟都送到太乙门去了。

两人在毒柳絮前看了一阵,蓝城奕问道:“贺掌门有何高见?”

“这恐怕是神乌鼎炼出来毒。”澜渊眉头紧锁。

蓝城奕点点头:“我也这么想。”

得到结论后,几人点了一把火,看着所有的飞絮都化成了烟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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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柳絮回来,澜渊随蓝城奕、泊烟镜秋一道回了城内。

蓝城奕径直寻到药房,走到正盯着炉子上药罐看的风芷凌身边,抓起她的右手,把长长的袖子往上撩开一看,心里顿时凉了半截——那毒几乎扩散到半条手臂。

澜渊正站在药店门口,把这一幕看在了眼里。

风芷凌被蓝城奕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大跳,她抽回手臂,放下衣袖,道:“你不用担心,我现在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蓝城奕冷冷问道:“是吗?那你可知我刚才在你手臂插入了三枚银针?”

风芷凌掀开衣袖一看,果然有三枚细小的银针,插在了牢宫、大陵、曲泽三个穴位上,她顿时起了冷汗,磕磕绊绊道:“怎么会?我确实、确实没有觉得有什么异样啊?”

蓝城奕道:“这就是中毒的症状,你会慢慢对自己的四肢失去知觉,然后无法自控,失心发狂,六亲不认,接着到处咬人,最后口吐黑血、皮肤发黑,浑身腐烂而死——就像城隍庙的那些腐烂的死尸一样。”

泊烟和镜秋听了,汗毛倒立。虽然见了许多城中老百姓中毒,可是,眼前中毒的人是风芷凌,他们才真正的感到担忧害怕:“师父,那怎么办?”

蓝城奕对风芷凌道,“你中毒还算比较浅,我用银针暂时封住了穴位,延缓了毒素的扩散。不过十二个时辰后不服解药,毒素就会继续扩散。”

风芷凌闻言手指紧了紧,笑着劝慰众人道:“泊烟、镜秋,你们不用担心,不是还有散风丸吗。”

蓝城奕却笑不出来,他神色凝重,道:“这次的瘟疫,很可能是神乌鼎炼制出来的。”

风芷凌忙碌的手停顿了一下,低声问道:“你怀疑是魔界的人干的?他们为什么要对无辜的平民下手?”

蓝城奕哼了一声:“谁知道凌霄那小子又在搞什么名堂?神乌鼎炼制的毒,没有神乌鼎炼制的解药,任谁也解不了。”

风芷凌对凌霄的恨意又加重了几分,连普通老百姓都不放过,此人实在是大恶至极。

“看来,我得去一趟魔界了。”蓝城奕面色幽沉。(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复发 柔夷一听,仿佛不可置信地问:“师父,你说要去哪里?魔界?”

泊烟和镜秋到魔界两个字,也都齐刷刷的扭头看向他们的师父。

“没错。”蓝城奕对大家的反应置若罔闻。

柔夷道:“魔界的地、风、水、火四魔域,危机重重,一般人进了魔界四魔域,都是有去无回。这都是你说的。”

蓝城奕从乾坤袖中摸出那把折扇,漫不经心的摇着:“没错,是我说的。可你师父是一般人吗?”

柔夷道:“师父,凌霄现在功力大增,手中有一双扼魂锏,实力恐怕非同一般……”

蓝城奕点点头:“确实。”

“师父一定要去魔界送死吗?”柔夷问道,“就为了,为了给她拿解药吗?”

“什么叫去魔界送死?你对你师父我的修为就如此没信心?”蓝城奕不太满意柔夷的用词,紧接着又解释道:“我可是答应了澜汐要帮她治好这桐安城的瘟疫,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食言而肥可不是我的作风。”

“我只记得师父答应陪澜汐来这桐安城,并没有答应她要治好这城中的瘟疫。”柔夷辩解道。

“诶,我说柔夷,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讲道理了?”蓝城奕奇道。

风芷凌在一旁听了,内心感慨这柔夷果然深得蓝城奕真传,当时似乎真的只开口让蓝城奕陪自己来桐安城,并没有明说要他来帮忙治瘟疫。

但是听闻魔界如此凶险,也不忍让蓝城奕去赴险。

这时贺澜渊走了进来,清冷地道:“我和蓝仙师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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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澜渊的再次突然出现,让风芷凌的心开始又不由自主地狂跳。

“师父,这位是?”柔夷乍然见到这突然冒出来的极其俊美的白衣男子,还同师父很熟的样子,一脸疑惑。

“太乙门贺澜渊。”澜渊自己介绍道。

——难怪如此俊美,原来是人称仙门第一美男子的贺澜渊。柔夷“哦”了一声,地道:“久仰。”然后就像是陷入了思索当中,没再说话。

风芷凌努力的使自己定下心神。

她听到澜渊说要与蓝城奕去魔界,自然更是不愿意他去涉险。澜渊刚刚才魔丹失控发作过,现在一定真气损伤,魔界那么凶险,万一……

她装作淡定地向贺澜渊微微颔首,眼神很快越过贺澜渊,对蓝城奕道:“病人服了散风丸之后尚且有些效果,现在药按照散风丸的方子熬好了,外面等着那么多人,不如,我们先把药分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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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药的人在药店门口挤了长长的队伍,一人手里拿着一只碗,焦虑不安地等待着。得益于木头和服过药的百姓的口口相传,求药的病人越来越多。

木头人不大,做起事来却很有条理,而且很积极。慢慢地,整个桐安城几乎都知道了有几位神医正帮着大家熬药治疗瘟疫的事情,这死气沉沉的桐安城重新燃起了一丝希望。

泊烟、镜秋把熬好的药用大药罐盛出来,在门口给众人分药。

蓝城奕看着门外拥挤的人群,道:“散风丸只不过是暂时抑制他们的癫狂疯症,而且,还不知药效能持续多久。——柔夷,去把我们带来的那个瘸子带到药房来,看着他。”

柔夷很快便将瘸子带了来。

外面一边派药,风芷凌一边继续配药熬药。她看着药柜皱了皱眉。

她自觉寻了一个非常好的理由:“蓝仙师,贺掌门,城中肯定还有许多中毒的病人,现在来看,至少用散风丸可以抑制住病情,保下那些病人的性命……”

她试图劝说着二人:“可是,现在的药材远远不够……能不能麻烦贺掌门去城里其他药房搜罗这些药材过来?蓝仙师,我记得天隐阁还有好些药材,可否劳动你回趟天隐阁?”

“……今日天色已经晚了,夜间闯魔界也更危险,何况贺掌门刚刚受过伤,不如先养养伤,明日天亮看看大家服药后的情形,再去魔界也不迟嘛。”

风芷凌劝人的时候,是不自觉的微笑且缓和的;因为心里着急,又不免语气里带出了她一贯的说话停顿方式。

澜渊越发觉得这语气令他非常熟悉,却没有表现出异常。

蓝城奕又掀开风芷凌的手臂——她的毒性没有再继续扩散。他看了看外面昏暗的天色,犹豫了一下,终于道:“好,我去天隐阁拿药。”

“要曾青、磁石、金牙、雌黄……”风芷凌话还没有说完,蓝城奕人已经离开了药房。

风芷凌勾起嘴角自嘲地轻哼一声,她意识到自己是多虑了,蓝城奕肯定早都知道是哪些药。这药若不是蓝城奕旁敲侧击的在旁边指导她,哪里炼得出来?

澜渊也出了药店,寻这几味药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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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房的蜡烛不知疲倦的燃了一夜,大家也马不停蹄地忙碌了一夜。

天边启明星逐渐升起,风芷凌不知道何时,窝在药房的一个角落歪着脑袋睡着了。她只是凡人之身,熬不住一夜不眠,眼底浮现了淡淡的乌青,神色也倦怠的很。

睡的并不踏实的她,突然被什么声音惊醒,睁眼时发现自己身上多了一件墨绿色的长衫。

这是蓝城奕的外衣。

她担心着什么,手里拿着蓝城奕的外衣,急匆匆出了药房,柔夷、泊烟、镜秋、木头都在忙着熬药派药,甚至还有好些个陌生的男子在药房帮手,那都是木头鼓动来的热心百姓。

她四下里没有找到蓝城奕和澜渊,心里正着急,突然听到药房里传来异响。

泊烟在屋子里喊道:“师父,不好了,这人的病好像恶化了!”

“找谁呢?”蓝城奕从墙头上跃了下来,神色玩味地看着风芷凌。

风芷凌心里大石落地,还在一脸茫然中,就被蓝城奕快速地拉着进了屋子:“我来看看。”

“给他再吃一次药试试。”蓝城奕道。

泊烟照做了,那人似乎略好了些,然而,不到片刻,病情又反复了。

风芷凌看到正口吐白沫,眼睛不停翻白眼的瘸子,惊醒了不少:“也就是说,散风丸的效用已经过了。昨日下午到现在——什么时辰了?”

“巳时一刻。”蓝城奕道。

“药效只有五个时辰左右。”风芷凌道。

“不能等了,必须立刻去魔界。”蓝城奕道。

风芷凌迟疑片刻,问道:“他呢?”

“谁?”蓝城奕垂下眼角,漫不经心地故意问道。

“贺、贺掌门。”风芷凌不自然地嗡声道。

“大概是去疗伤了。”蓝城奕道。

“哦,也好。”风芷凌道。她把受伤的外衣还给了蓝城奕,道了声谢。然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似的,睁着两只大眼对蓝城奕道:“不如,你带我去魔界吧?”

蓝城奕接过墨绿色外衣,动作轻灵的穿上,问道:“你是说,不让贺澜渊跟着?”

“……我是说,你送我去魔界,我自己去找凌霄。”

蓝城奕脸色蓦地一变,转头就往外走。

“哎——”风芷凌料到他会不高兴,却没有想到她变脸如此之快,忙伸手去拦,却只拉住蓝城奕的衣袖,被他无情地带着往前走,她跟在后面弱弱地道:“干嘛生气啊?”

“你说呢?”蓝城奕没好气地道。

风芷凌乖乖噤声了。这个人,请他来桐安城他那么不愿意,请他别去魔界,他怎么就生这么大气?

蓝城奕往前走了好一阵子,走到了没人的巷口,终于扭头道:“你一个人去魔界,你觉得,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你不是说,凌霄他是我……是我舅舅。我若是问他要解药,他应该不会对我怎么样。魔界那么危险,我不想你们去冒险。”

“应该不会对你怎么样?”蓝城奕没好气地道,“你忘记在太乙山,是谁刺了你一锏,让你差点丧命了?”

“那时候他不知道我的身份……”

“你对凌霄又有几分了解?倘若你一回魔界,凌霄把你抓起来,不让你出来的话,我怎么办?”蓝城奕发现自己好像气得用错了某个词,更正道,“不,我是说,你怎么办?你是想要从此留在魔界了?如果你真是这么想,我不拦你。”

“你、你先别生气。”风芷凌也有些着急了,他还没有见过蓝城奕这么生气呢。但是她还是深吸一口气,冷静地解释道:“……我知道,你法术高,丹术也是仙门第一。可是,魔界那么凶险,凌霄手中又有两把扼魂锏,整个太乙门都抵不过他……你硬斗他,未必能占便宜,万一药拿不回,你又受伤了,那不是太不划算了吗?这是事关桐安城好几万百姓的命,也关乎你的安危。”

风芷凌顿了顿,道:“我不想看到你受伤,出事。”

蓝城奕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一时有些动容。他脸色缓和了下来,问道:“小澜汐,你真的担心我的安危?”

风芷凌肯定点点头。

“你不想看到我受伤,出事?”蓝城奕脸上又带着一脸不正经的笑。

风芷凌见他如此,无奈且认真地道:“当然,我不想你出任何事。”

蓝城奕满意地点点头,笑道:“今天嘴这么甜。”

然后话锋一转,用极轻的声音弯腰俯身凑到她耳边道:“但你别想了,我是不可能让你一个人去魔界的。”

风芷凌失望地泄口气,松开了蓝城奕的衣袖。

“我可以带你去。”蓝城奕直起身,恢复正常的声音说道,“但你要跟在我身边,不能不经过我同意擅自行动。”

“好,放心,我……”风芷凌松了口气,极快地点点头,激动地正拽着蓝城奕的手道谢,蓝城奕却突然朝她后方喊了一声:“贺掌门,一声不响的站在那里,偷听我和朋友谈心啊?”

风芷凌身子一僵,缩回了手,猝然回头,发现贺澜渊正站在他们来时的街口。

“他听到多少了?”风芷凌心里立刻上下不安地打起鼓来。

“放心,他刚到。”蓝城奕又坏笑着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

蓝城奕耳语时,用了法术把声音收拢的极轻,只有风芷凌能听见。

远处看起来,两人就像在亲密地说什么悄悄话。

贺澜渊倒不觉得尴尬,也没有因为蓝城奕说他的话生气,只坦然道:“我只是刚到而已,抱歉打扰二位了。我正想寻蓝仙师商议去魔界拿解药的事,你弟子镜秋说你在这边。”

“你的伤看起来好多了。”蓝城奕道。

有蓝城奕的三个弟子和许多百姓帮忙熬药分药,澜渊收拢了那些药材以后,便寻了城外一处安静地打坐疗伤。

这已经是他魔丹第三次失控了,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和难以控制。

好在,魔丹来时凶猛,去时也快。

只是每次都会令他周身真气虚浮,内息混乱,需要静心疗伤许多日,方能复原。

子时和午时疗伤的效果是最好的,考虑到接下来可能要去魔界,为了尽快恢复,他便从昨夜子时开始,一直疗伤到现在。

“多谢蓝仙师关心。”澜渊道,“刚才看到那位服用过散风丸的病人又发作了。若要去魔界,我们应当立刻动身才是。”

“我们可以即刻出发。”蓝城奕道,“我会带着我的这位朋友,贺掌门不介意吧?”

澜渊不知道眼前这位绿衣姑娘的来历,也不好多说什么,便道:“既然是蓝仙师决定,贺某自然没有意见。不过魔界凶险,蓝仙师须好好照顾你这位朋友才是。”

蓝城奕拉过风芷凌的手,深情款款地看着风芷凌道,“放心,我自然会的。你一路上好好跟着我就好。——贺掌门在此稍等片刻,我带澜汐去准备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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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城奕将风芷凌拖回了药店,又寻了一条长长的白绫,递给了她。

风芷凌不明所以。

“不是让你上吊,”蓝城奕见风芷凌一脸茫然的样子乐道,“把帏帽摘了,头上缠上这个。我们会经过飓风谷,那里的风很大,帏帽根本带不住的。你不想在澜渊和凌霄面前露馅儿吧?”

风芷凌见蓝城奕替她考虑的这么么周全,又不好意思生他气了。她照他说的,用白绫小心裹住自己红发,盖住面庞,遮住了红色的眼睛,几乎只露出了两个鼻孔喘气。

“柔夷——”蓝城奕唤了一声。

正在配药的柔夷走了过来,问道:“师父,什么事?”

“我同澜汐、贺掌门一同去趟魔界,你和泊烟、镜秋留在这里,好好照应这里的情形,等我们回来。”

“师父……”柔夷不悦地唤了一声,意图阻止,可是蓝城奕转眼就带着风芷凌离开了。

蓝城奕拉着风芷凌,与澜渊在刚才的街道汇合。

“出发吧。”蓝城奕对等在那里澜渊道。

风芷凌一见到澜渊就局促不安,整个人就变得四肢僵硬,好似魂魄不齐一般。蓝城奕捉着她的手腕,对她的反应一清二楚。不知为何,他心里忽然似有一股莫名的火在烧。

他想起风芷凌曾经说过的一句话:我大师兄能继任掌门,就是因为他不但品行天下无双,仙法也是当今首屈一指的……

岂有此理。(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魔界 “你若是不想被澜渊发现你的真实身份,最好自然些。”蓝城奕贴在风芷凌耳边道。

风芷凌听了蓝城奕的劝告,努力的使自己看起来自然些。

注意力一直在内,便忽略了一路上蓝城奕一直紧紧牵着她的手的事。

御气一个多时辰后,天光已然大亮,三人来到了魔界四域的边缘,从空中落地。

“闯魔界正门动静太大,这里是魔界结界的荒僻处,我们从这里进去,不容易被人发现。”澜渊道。

“这飓风谷,看起来倒和十几年前没有什么区别。”蓝城奕道。

他一路上牵着风芷凌的手,此刻落了地,依然没有放开的意思。风芷凌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时,试图挣开,蓝城奕却握的更紧了,为了避免弄的动静太大,风芷凌只好默默放弃挣扎,任由他牵着。

魔界的结界就在飓风谷上,魔界以外的人在结界内无法御风飞行,除非把整个结界破坏,否则只能地面行走。

三人站在飓风谷外险峻的断崖边,脚下便是幽深诡异的巨大山谷。放眼望去,只见山谷上空盘旋着许多巨大的涡旋状飓风,毫无规律地变换移动,时而分散成许多小漩涡,时而汇聚成一个大漩涡,刮的整个山谷呜呜作响,如同万鬼同哭的声音。

透过聚散不定的飓风层,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谷底里树影幢幢,昏暗阴森,仿若万年不见天日的暗狱。

风芷凌不由得打了一个寒噤,蓝城奕忙问道:“怎么了?”

“没事,有点阴冷。”风芷凌搓了搓手臂。

蓝城奕又解下自己的长袍,披在了她身上,柔声问道:“现在如何?”

一年多的相处,风芷凌已经习惯了蓝城奕平时故作轻佻的模样,然而刚才的那声问询实在比此前他任何一次调戏都要酥软暧昧,风芷凌不知道是自己在澜渊面前紧张才会有这种感觉,还是蓝城奕故意如此。

她站在蓝城奕右侧,斜睨了一眼蓝城奕左侧的澜渊,尴尬地对蓝城奕说了声谢谢,默默把长袍裹了裹。

澜渊对蓝城奕的言行视若未见,肃声道:“——破结界的时候,下手小心些。开始吧。”

“好。”蓝城奕与澜渊一起,用仙法结出一个手印,在飓风谷上空开出了一道无形的“气门”,结界就这样被开了一个小口。

蓝城奕给风芷凌把长袍穿上绑紧,右手环住她的腰,温柔嘱咐道:“下面风很大,一会儿你一定要好好抓紧我,无论如何都别松手,否则很危险,知道吗?”

风芷凌裹紧了自己的头纱,点点头。

澜渊与蓝城奕用法力结成一个环,将三人环住,然后三人一齐从打开的“气门”跳进了飓风谷。

要落到谷底,必须经过那一层飓风带。旋涡状的飓风威力巨大,里面夹杂着不计其数的尖锐石块、树枝枯木、砂砾尘土等杂物,一个掉以轻心,或许就会被高速飞过的利物所伤,或者直接在风中被撕裂划碎,抑或被飓风刮走、卷入下一个飓风漩涡中,若是不小心被飓风刮到飓风谷的中心地带——一片满是毒刺的荆棘灌木林,那么,即使不被刺成带血的窟窿人,也会身中剧毒。

不过,澜渊和蓝城奕的法力都很强,“气环”稳稳将三人与狂暴的飓风隔离开来。

飓风谷也不甘示弱,反而遇强则强。它就像一个疯狂的吞噬者,召来更强的狂风将三人裹挟,更密集的尘土沙石不停的侵犯着“气环。

澜渊和蓝城奕努力维持着“气环”与飓风抗衡,并施定身术,将“气环”维持在了飓风的边缘地带,避开旋涡中心,向谷底穿过去。

三人眼看即将闯过飓风带。

不知怎的,那狂暴的飓风没有退去,反而更加铺天盖地席卷而来。这次像是发觉到了最右侧的风芷凌是这三个人当中最薄弱的突破口似的,汇聚了更强的风力袭击“气环”,风芷凌这一侧的“气环”竟被扯开一道小口,窜入的狂风顿时将三人的衣衫吹的劈啪作响。

蓝城奕立即试图闭合气环,他欲将风芷凌搂在怀里,却突然察觉到一股诡谲的风卷入他和风芷凌之间,似乎在故意迫使他松手,他想要加紧力道,那风却没有给他机会,一声凌厉的呜鸣之后,那诡风竟将风芷凌从他身边卷走了。

澜渊忙同蓝城奕一起追了上去。这一幕发生的太快,蓝城奕始料未及——以他和澜渊的修为,竟会在飓风谷里护不住一个弱小的风芷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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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浓尘迎面卷来,完完全劝遮住了两人的视线,等再看时,风芷凌已经被飓风裹挟到另一个旋涡里,不知去向了。

两人再飓风狂沙中追了一阵,没有寻到风芷凌的半点踪影。

蓝城奕一阵心慌。可笑他出发前还对澜渊大放厥词,说定会照顾好她。

澜渊劝慰道:“澜汐姑娘或许已经落入谷中,我们不如先下谷底找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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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飓风对抗了一阵,二人终于落到了谷底。

同上面的景况截然不同,这里安静的没有一丝风,没有一点异动,连树叶掉在地上的声音都能清晰可闻。

苍青色的树冠互相交叠,遍地灌木荆棘杂乱生长,一眼看去,幽暗的飓风谷就像永远也醒不了的混沌长夜。两人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他们知道,这静谧只是短暂的假象而已。

前面无路,两人都祭出了宝剑,挥剑斩断灌木丛,硬生生开出一条道来。行不多时,一阵阴风乍起,那冷风竟如刀削般锋利,蓝城奕的袖口倏忽间被划开一道口子。

“小心风刀。”澜渊提醒道,“还有那些带刺的灌木,有毒。”

蓝城奕只不过是担忧风芷凌而略微分心,竟然被风刀划破了衣衫。这令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如果再不小心,也许下次被划个口子的,就是自己的脖子了。

突然,阴风急转成了凌厉的旋风,裹挟着许许多多的锋利的石子树枝,毫不留情地刮向两个人的脸。

换了是常人或者法力稍弱的人,几乎不可能在这种狂风下立足不倒。可是澜渊都和蓝城奕仙法高深,他们依旧在裹满杂尘的狂风中慢慢行进。

一阵森厉的兽声从狂风中传来,蓝城奕惊道:“有犬吠声!”

澜渊道:“这是魔犬,它们比普通的犬要更狡猾凶狠,速度极快,千万不要被他们咬到,否则会中毒。”

“可恶,从前可没有这些东西。”蓝城奕啐道。如今魔界内的东西,竟比从前更甚,处处都埋伏着堪取人命的剧毒。

“魔犬善于合围进攻,我们要小心配合,以防他们左右夹击。”澜渊提醒道。

“知道了。”蓝城奕点头。

蓝城奕话音刚落,就听见“嗖”的一声,一只身形娇小、满嘴獠牙的黑灰色丑陋动物从杂尘中跃出,扑向贺澜渊的面门,他正要挥剑斩过去,蓝城奕却已经手起剑落,将那恶畜切成了两半。

“多谢。”澜渊道了个谢,因为魔丹发作后的内息不稳,适才手上的动作竟慢了半拍。

狂风此时刮的更紧,簌簌的树叶草木声混杂着呜咽的风声,让犬吠声变得模糊难辩。鬼哭狼嚎似的飓风谷,可比刚才头顶的飓风带要凶恶得多。

风中的沙石越来越锋利,两人不得不结出一个“气环”,在混沌中缓缓前行。因为砂石枯枝骤然增多,可视范围缩小到不到十步远,更是增加了防御魔犬的难度。

好在蓝城奕和澜渊都修炼过天耳通之术,于是都默契地闭上双眼,用耳朵去辨识狂风中的行迹莫测的围猎者。

有几只魔犬从尘雾中扑出来,张开满嘴獠牙咬向两人,澜渊和蓝城奕飞快地手起剑落,将几只凶兽砍死在地。

“离位!坤位!巽位!……坎位,两只!”魔犬不断的攻击,两人互相协作,很快便有十几只魔犬被杀死。

大概也是发现眼前两人是极难对付的对手,后面陆续赶来的数百只魔犬渐渐停了无序的强攻,在低头互相低吼数声后,好似商议了什么作战策略,片刻后,又向两人层层叠叠地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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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蓝城奕与澜渊正与狂风恶犬斗的正酣,这厢被飓风吹散的风芷凌,正趟在一片宁静祥和的绿茵上,好奇奇地环顾着四周的景色。

这里居然有阳光,有清澈的泉水,草地里还长着许多不知名的奇异花草,令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离开飓风谷了。但她知道没有,头顶的飓风依然高高盘旋,呜呜的声音从上空间歇传来,这里只是飓风谷里面的一小块世外桃源罢了。

从跳进飓风谷、进入魔界结界的那一刻开始,她就觉得一切变得莫名的熟悉,狂风、山谷、树林,都好像她的朋友一般,不但没有让她感觉到威胁,反而让她觉得放松自在。

她发现自己不怕飓风,是她自己主动从蓝城奕身边脱手飘走,也是她自己有意识的随着飓风来到了这一小片宁静的草地。

这里就是我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从外面看起来阴森可怕,而自己深入其中时,为何会觉得从未有过的安然平和呢?

她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起身脱下了因为太长而行动不便的蓝城奕的长袍,向山谷深处走去。

“飓风谷,带我去找凌霄吧。”她一边顺着直觉往前走,一边自言自语。谁料话音刚落,便来了一阵飓风,将她轻轻卷起,不一会,她便被送到了飓风谷的另一侧边缘。

前方不远处,一个偌大的湖泊出现在眼前,碧波浩淼,一眼望不到边——正是无妄海。

无妄海实则是一个巨大的内陆湖泊,因为实在太大,水又极幽深,便俗称它为海。

身后的飓风谷内阴森如旧,风芷凌心中惊奇,难不成飓风谷的风能听得懂自己的话?那么,她是不是也能让飓风对澜渊和蓝城奕他们稍微客气点?她尝试着面对山谷说道:“飓风谷,请不要伤害刚才和我一起来的两个人,好吗?谢谢啦!”

一阵风呜的吹过,不知道算不算是同意了。

风芷凌奔走到湖边,看着眼前广阔深邃的湖面,心胸也豁然开朗。她对着湖面轻语道:“无妄海,带我去找凌霄吧!”

这时,只见面前无妄海的水面开始涌动,一个黑乎乎的岩石一样的东西从水中浮出来,等它露出全貌,风芷凌定睛一看,叹道:好大一只鳖!

那巨鳖回头看了风芷凌一眼,又转头看向前方。

风芷凌虽然惊奇自己的随口一说居然能招来一只巨鳖,却不假思索的跳上了鳖的背,牢牢趴在它背上。巨鳖带着她往对岸游去。

“神鳖前辈,你认识我吗?”风芷凌摸摸巨鳖的背,问道。它既然这么大,定然是有些岁数了。

那巨鳖摇头向前喷了一大口水,风芷凌忙改口道:“你不高兴啦?你不是神鳖,是……神鳌,是吗?啊,明白了。”

神鳖——不,神鳌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喷出一小注温和的水花。

“你以前见过我,对吧?”风芷凌问道。

神鳌依然点头,喷水示意。

风芷凌趴在神鳌的背上,兴致勃勃的看着水里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鱼。这些鱼大概很喜欢热闹,围着她乘的神鳌一路跟着她向前。

这些鱼与外面的鱼不同,有的体型像蝙蝠一样,黑黝黝的鱼背上缀满了一条条有规律的、会发光的白点;有长如梭子,有尖而锋利的鱼嘴以及刀锋一样的鱼鳍;有的圆滚滚像个球似的,会一张一阖的变大变小,嘴里可以一次性吐出很长一串泡泡;有的鱼的鳍像鸟的翅膀一样长在肚子两侧,能飞出水面几尺来高,从她的头顶跃飞过去;有的鱼很小如拇指,颜色特别鲜艳,能发出七彩的光,喜欢成群结队的游,在水里聚聚散散汇合成许多千奇百怪的形状。

看了许久的鱼,天色已经接近正午,神鳌的速度还算快,终于把风芷凌送到了无妄海的尽头,风芷凌对它挥手作别,神鳌便慢慢沉入了湖底。

风芷凌上了岸,走过细窄的沙滩,穿过一片小树林,踏过一小块草地,便看到了红彤彤的一片火山——正是赤炎山。

绿色草木消失,取而代之是粗犷的黄色沙砾,以及从赤炎山扑面而来的热气。赤炎山不是一座山,而是由很多个冒着赤红火焰的山口组合而成,每个山口和山口之间都有极深的山谷,只有又窄又高的一条条石桥相连。

远远望去,许许多多的石桥横亘在赤红的火山之间,让人不禁联想起十八层地狱中的刀山火海。

“这个要怎么过去?——难不成要靠飞?”风芷凌不免发愁,她试着对着火山群喊道:“赤炎山,带我去见凌霄吧!”

一声清脆的鸟鸣声音传来,一只火红色羽毛、半人多高的大鸟飞到了风芷凌身边,在她面前扑扇着巨大的翅膀。

“火凤!”她不知道怎么就脱口而出,放佛看到了儿时的伙伴一样的熟悉。

火凤冲她眨眨眼,点点头,她开心地骑上了火凤的背,火凤驮着她,即刻展翅飞向了赤炎山。

火凤的羽毛漂亮又顺滑,摸起来舒服得很,她紧紧抱着火凤的脖子,侧着头靠在火凤背上,陷入了久远的记忆中。

一种难言的悲凉涌上心头,不知不觉两行泪水滑落脸颊。

“火凤,火凤……你曾经是我的好朋友,对吗?”

她还记得,在太乙山时,澜渊曾经送她一只小仙鹤,她也给它取名火凤,澜渊陪着她从小把它养大,后来仙鹤可以带着她在太乙山到处飞,可惜再后来,仙鹤在太乙山之战中也被她失控震死了——就像那些师兄们一样。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流泪,因为见到了真正的火凤,还是因为思念死去的火凤?

火凤飞过了烈火炎炎的赤炎山,继续向前。

风芷凌从空中向下看去,看到一片横亘着的巨大岩石山,山体庞大,左右绵延无尽,灰黑色相间的石山上稀稀拉拉的长着一些并不茂盛的奇特灌木。整片岩石山冒着幽微的紫色光晕,石山下方有许多小石洞,洞口里面透出炫丽的紫光。

这就是幽冥之镜了。

若没有火凤,她大概就需要从石洞中钻入岩石山内,从里面穿行过去。据说说幽冥之境里遍布炫目的紫色晶石,如同一个晶莹剔透的紫色大迷宫,凡是进去幽冥之境的人,都会被它那宝石般的紫色光华所迷惑。

所幸她不用进去闯了。

飞过了幽冥之境,风芷凌便隐约见到一片偌大的深灰调屋宇矗立在前方的高凸出来地面上。

随着越飞越近,那屋宇便看得愈清楚。

她知道,那便是天魔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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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凤像是遇到了禁制,缓缓落在离天魔宫尚有一段距离的地上,风芷凌跳下鸟背,弯腰站在火凤身边,轻轻抚摸着火凤的羽毛,火凤也用脖子在她脸上蹭了蹭,放佛是在安慰她刚才的悲伤。

“我没事,火凤。看到你真开心。”

火凤向天鸣叫了几声,风芷凌笑了:“你也很开心是吗?那以后,我常常来看你,好不好?”

火凤点点头,又飞回了赤炎山。

风芷凌目送火凤远去——常来看火凤,只是个随意说出口的戏言罢了。

“不知道大师兄和蓝仙师他们现在如何了,必须赶快拿到解药,和他们汇合,赶回桐安城。”

风芷凌看了看天色,收敛心情,快步往天魔宫走去。(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闯宫 蓝城奕与澜渊正与狂风魔犬斗得如火如荼时,狂风却毫无征兆地突然停了。

所有的尘雾被飓风带走的无影无踪,视界变得清明,荆棘藤曼也都有序的散开了,而合围成圈的百十只魔犬,厮杀的兽性渐渐收敛,和远处不少正在赶过来的魔犬一起慢慢后撤,冲着他们低声吠了几声之后,全部掉头跑远了。

“这是什么意思?”蓝城奕问澜渊。

澜渊也满脸疑惑:“我上次是一路杀出的飓风谷,并没有遇见此种情况。”

他们当然猜不到,是因为风芷凌刚好对飓风谷交代了那句话。

经历了飓风谷中的凶险,蓝城奕更是忧心如焚——一个毫无仙法的风芷凌,仅仅靠她那微弱的外丹之术,如何在这样的地方自保?

他现在后悔至极,当时根本不应该让她一起来闯魔界四域,万一她出什么事……

蓝城奕片刻不敢停留,往前方快速走去,并用传音术喊道:“澜汐!你在哪儿?”

澜渊立刻跟上前制止道:“你忘了,魔界的结界里,传音术传不出太远距离。而且还可能会招来其他不该招来的东西。——现在风停了,我们先在山谷里仔细找一找,如果山谷里找不到,也不一定有事,说不定她已经被风刮到山谷外面了。”

两人在飓风谷里找了好一阵,终于,他们找到了风芷凌来过的那片草地。

“那儿好像有件衣服。”眼尖的澜渊指着不远处一片草丛对蓝城奕说道。

蓝城奕连忙走过去,把这件熟悉的衣服捡在手里,打开看了看,衣服完整无缺。

他内心的不安像狂长的野草一样蔓延。

他把衣服收起来,没有多说什么,只道:“我们再到处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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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何人?”

天魔宫前,漫长曲折的十一级阶梯从地面蜿蜒而上,每隔级阶梯都设有两名哨卫把守的哨岗。

这声音便是其中的一名哨卫喊出来的。他们远远就看一个绿色的小东西骑着一只火红色凤鸟落地,这时见那绿色的小东西径直往天魔宫方向奔来,便出声喝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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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凌抬头望着森幽巍峨的庞大宫殿,被眼前的壮观所吸引,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她心里翻涌,顿时有些失神。

“我五岁前,便是住在这里的么?”她怔怔地想。

“再不说话,我就放箭了!”那哨卫手中举着一把弩再次警告道。

风芷凌被这声大喊惊醒,抬头看着高高哨岗上的两人。

另一个高一点的哨卫拦阻道:“慢着,刚才她乘的鸟,好像是火凤。”

“不可能,据说火凤是已故小主人的心爱坐骑,自小主人死后宁死不给第二人骑乘。那只是长的像火凤的另一只鸟吧?”

“火凤全身羽毛红色,唯有两腿处各有一撮白色的毛。我刚才看那只鸟,两个腿好像就是白色的……”高些的哨卫道。

“真的?这人,她竟能驾驭火凤?不、不可能吧?”举着弩箭的哨卫有些难以置信道,两个胳膊忍不住抖了抖。

“不管是不是火凤,这人来历都不简单。你让她出示腰牌。”高些的哨卫道。

趁两人说话之际,风芷凌快速地往阶梯上溜过去,眼看着就穿过了天魔宫阶梯入口的必经之处——法术之门。

法术之门是汉白玉色,任何人只要从门口穿过去,法术就会点亮门柱,显示出黄、橙、红、紫,绿、青、蓝、黑几种颜色,仙门是前四色,魔界是后四色,法力越高的人颜色会越深,门柱亮的区域会越大。

风芷凌穿过法术之门,那门自然是什么颜色变化都没有。

风芷凌继续旁若无人地向阶梯走去。

“站住!”举着弩箭的哨卫从未见如此胆大随意的,忙制止道,“出示你的腰牌!”

风芷凌看那弩箭此刻正对着她,只好停下来,壮着胆子提高嗓门道:“放肆!你们竟敢拦我的路!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清脆的少女声音里带着震慑的口吻,两个守卫愣了愣,见来人白绫裹着头脸看不清模样,看身形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却敢如此蛮横,更多了几分忐忑。

“擅闯天魔宫者,一律就地处死!”举着弩箭的哨卫道。

“你们敢!我可是凌霄的外甥女!要是他知道你们敢拦我,定没有你们好果子吃!”

“尊主的外甥女,不就是从前的小主人?小主人不是早就死了吗?难道,尊主另有姐妹?”举着弩箭的哨卫偏头疑惑地问身边的同伴。

法术之门对这小姑娘没有反应,说明她毫无法术,但她却能毫发无损闯过了魔界四域;更奇的是,她极有可能驾乘着小主人的专属坐骑火凤而来。

现下她又说自己是尊主的外甥女。

两人一时都不敢再造次,高些的哨卫道:“你有什么凭证?”

“凭证,要什么凭证?你们只要带我去见我舅舅,自然就知道了!”风芷凌尽力装出气势汹汹的语气。

那两个人见她说话是满腔的傲慢不耐烦,商量了片刻后,那高些的哨卫下了岗楼,领着她往天魔宫去。

风芷凌被哨卫押着爬上了修得九曲回肠的又宽又长的阶梯,累的气喘吁吁,靠着宫门旁大口喘气。

那哨卫把她交给了看守宫门的两名守卫,说了几句,于是一名守卫跑进宫内去通传,那哨卫便回了自己的岗位。

风芷凌站在天魔宫门口,等了一会儿,通传的守卫跑回来了,什么也没有说,将风芷凌领了进去。

风芷凌内心是极紧张的。

刚才那么对哨卫说,并不是指望他们会相信自己,而是赌他们不敢轻易的处置她。毕竟,见她能毫发无损的闯过魔界四域,哨卫多少会感到犹疑,或许会去禀告凌霄有奇怪的人冒充他的外甥女。

至于见到凌霄之后,她该怎么做,她现在还是一团乱麻。

最坏的结果,大概是凌霄不相信她,立刻将她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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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凌心情忐忑地跟着守卫走过一重又一重的殿门,被绕的五迷三道之后,才终于来到了一个院子门口,停了下来。

院门关着,风芷凌抬头,见门楣的匾额上如蚯蚓似的爬着三个什么字,她也不认识,只是莫名的觉得那字体很熟悉。

押她的人把她交给门口的守卫,恭敬地交代了几句,其中一个守卫推门而入,走进正对院门口的屋子,小心翼翼地敲了三下门,向门内报告了一声:“尊主,人已经带到。”屋内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带进来。”那人立即应声出来,带着风芷凌走了进去。

风芷凌两只脚刚迈进那偌大而又空旷阴冷的院子,就见那屋门自己开了,一个着黑色衣衫绣金色烛龙、金色刺绣衣襟的衣袍、身材高大魁梧、面容冷硬中透着浓浓的阴狠凌厉的青年男子走了出来,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风芷凌抬首看向那人,眼里渐渐露出血光。

凌霄。

那个屠了太乙山几百弟子,杀死师父的魔头。

风芷凌一时忘了迈步,她恨不能把凌霄的面目用刀一划划刻在脑海里,好时刻提醒自己灭门仇人的模样,盼着有朝一日,自己能亲手杀了他替师门报仇。

凌霄用那惯常的凌厉眼神俯视着眼前蒙着面纱、身量娇小、却杀气腾腾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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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人皆知,我外甥女十三年前,就已经命丧于仙门手中。”凌霄不紧不慢地,冷声说道,“你是何人,竟敢来冒充她?”

“我是太乙门弟子。”风芷凌不停告诉自己要隐忍,张口却忍不住偏要提起自己太乙门弟子的身份。

“太乙弟子。”凌霄似乎咬牙切齿的说出这几个字,“竟然只身一人毫发无损的闯过了风、水、地、火四域,看来,你真的有点本事。说吧,来魔界干什么?”

风芷凌举起右手臂,将袖口往上一拂,露出了乌黑色中毒的皮肤——但奇怪的是,毒素的范围怎么缩小了?之前整条小臂都已经发黑,而现在却怎么缩小到手背到手腕的范围了?

风芷凌自己先是一愣,但并没有时间细想,她对凌霄道:“你知道这个毒吧?我想要解药。”

凌霄深邃幽暗的眼睛微微眯起,不动声色地轻轻一哼:“好。”他走进房间,转眼拿出了一个暗绿色的小药瓶,竟真的递给了风芷凌。

风芷凌轻吁一口气,心想:太好了,果然是神乌鼎的毒,这下桐安城的百姓有救了。

她接过药瓶,看着凌霄,继续道:“这太少了。我要整个桐安城的人的解药。”

凌霄被她一副无知者无畏的样子逗得大笑两声:“哈,哈。小姑娘,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你当我天魔宫是善堂吗?当我是治病救人的好人啊?”

他突然变了脸,阴狠地盯着风芷凌:“你知道这是哪里吗?你一个太乙弟子闯进我天魔宫,我没有马上要你的命,已经非常的有耐心了!给你解毒的药,你嫌不够是吧?那我是不是应该把神乌鼎给你,让你带着神乌鼎去桐安城炼药救人哪?”

“未尝不可。”风芷凌利落地回答。

凌霄听到她的话,简直难以置信,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抑或是这个小丫头片子脑子有毛病,从来没有人敢把他的震慑当作玩笑,而她居然敢口出狂言!真是荒谬无知!

他一把掐住风芷凌的脖子,冲她低吼道:“你信不信我现在立刻要你的命?你知道我凌霄这辈子最痛恨什么人吗?就是你们这种仙门子弟。你知道所有的仙门中我最痛恨哪个门派吗?没错,就是太乙门。我见到太乙门的人恨不得立刻扒皮挑筋,丢到赤炎山去烧成灰烬!你一个太乙山的臭丫头,竟冒充我的外甥女,跑到我面前撒野?活腻了是吗?那就遂了你的心愿!”(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舅舅 风芷凌冷笑一声——凌霄终于露出了他狠厉残暴的真面目了。

然而她的冷笑很快结束,凌霄粗砺的手掌紧锁住她的咽喉,将她毫不费力的举起,她就像只羸弱的小鸡落在了鹰隼爪中,毫无抵抗之力。她被掐举到双脚离地一尺有余,被迫与凌霄的怒目平视。很快她就被掐得满脸通红,双眼发直,看起来随时都会窒息而死。而凌霄却瞪着双眼冰冷的看着她。

这一年多来,风芷凌曾经幻想过自己的很多种死法,其中有被澜渊一剑刺死,被太乙门幸存的师兄们杀死,自己跳下天隐阁摔死,吃丹药毒死,做噩梦吓死,被仙界攻击的唾沫淹死……死在凌霄手里,当然也想过,可惜现在的她,竟有几分不甘心。

她也不知道自己不甘心什么,似乎不是因为没有为桐安县的百姓拿到解药,也不是因为还没有来得及和澜渊再说上几句话……她想的是,刚踏入天魔宫,就要这样死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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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刹那风芷凌清醒了过来,不管是为了什么,她还不可以死。

“凌……霄……”风芷凌艰难的挤出几个字,“我、是、练、羽、凰……”

听到最后三个字,凌霄眼神一个虚晃,骤然松开了双手。

风芷凌跌坐在地,猛地咳嗽起来。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说,我是……咳咳……我就是练羽凰……”风芷凌一手撑地努力地从地上支撑站起,一手护在脖颈上,断断续续地回答道,“我就是……咳……练明煊和凌珑的女儿。十几年前,息掌门并没有杀我,他把我悄悄带到太乙门,让我在太乙门长大……”

凌霄不等她说完,猛地扯开了她头上裹着的白绫。

红发、红瞳,却有着一张熟悉的脸。

“你……风、风姑娘?”凌霄看着风芷凌的脸,完完全全的呆住了。

风芷凌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凌霄为什么会这么称呼她。

“不……不可能。”凌霄上下不停的打量着风芷凌,脑子里一片混乱——“不可能,羽凰活着的话现在已经十八岁了……你这么小,而且你的头发眼睛……”

“因为魔丹。从小父母就给我练魔丹,这个你知道的吧?上次你派人攻打太乙山,用扼魂锏刺伤了我,就在那个时候我的魔丹突然失控发作,眼睛和头发变成了红色,身形变小了几岁,我也死而复生了。”风芷凌心跳得很快,是因为愤怒、抑或是因为刚才那种濒死恐惧还没有完全消散。

“你真的是风……”她的这些话给凌霄的冲击太大。

眼前的小丫头,竟然就是那日在太乙山遇到的“风姑娘”,而“风姑娘”说自己是——他的外甥女练羽凰?

那日太乙山上,他不小心用扼魂锏刺死了风姑娘,为了取圣器,他离开了灵修台,却被一股强大的煞气震伤——原来,竟是魔丹失控而来的煞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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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当听到魔丹两个字时,凌霄就已有九分相信了她。

天底下,知道练羽凰体内有魔丹的人,只有她的父母和凌霄三人。凌珑已故,练铭煊已封印;如果羽凰死了,这个秘密应该会随着她的死永远沉寂。

然而眼前的小丫头却知道。

凌霄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滚动着灼热的嗓子,沉声道:“我想看看你的右后腰。”

“为什么?”风芷凌不解。

“羽凰的右后腰处,有一个胎记。”凌霄道。

“你不相信我就是练羽凰?”风芷凌道。

“是,我不相信。羽凰十三年前就死了……谁知道,你是不是太乙门故意派来的奸细。”

风芷凌不知道自己右后腰处是否有什么胎记,她从来没有背对着铜镜看过。

可是为了让凌霄相信自己,她只好答应他。

她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准备解衣服,又扭头冷声命令凌霄:“你扭头过去。”

凌霄道:“不必。你把腰带解了就好。”

风芷凌背对着凌霄,缓缓解了腰带。

瞬间一阵冷风掠过了风芷后腰处,那里的衣服立时被横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巴掌大小的雪白肌肤。

感觉到后腰处传来的冷风,又察觉凌霄正死死盯着自己,风芷凌浑身难受的紧,不由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凌霄却在看到那白皙肌肤上的一个淡粉色图案时,呼吸凝滞了。

那是一片二指宽大小的羽毛状粉色胎记。

凌霄如同被摄魂勾魄一般,将手指颤颤地伸过去,触在了风芷凌的肌肤上。

风芷凌立刻缩回身体,往前走了几步,转身道:“看清楚没有?!我才没有心思撒谎骗你。”

“看、看清楚了。”凌霄收回手指,空空的声音仿佛是无意识发出来的,“你有魔丹在身,为什么刚才你却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因为……我的魔丹已经被我师父封印了。”风芷凌当然不可能让他知道魔丹已经度给了澜渊的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有魔丹在身,她就会有反抗之力;她摸了摸后腰衣服上的那个开口,用腰带好好的缠住,幸好,开口是横开的,腰带能刚好的盖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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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看着风芷凌,像是被施了法,半天没有出声。

他的面目看起来依旧森冷,那是常年累月的严酷、冷血、阴郁及狠厉所留下的面部痕迹;然而他那颤抖的手指却反映着他此刻的内心正经历巨大的波澜。

他闭上双眼,过往的一幕幕正如决堤潮水一般涌入他的脑海。

——那一年仙魔大战,姐姐凌珑把五岁的小羽凰托付给他,让他带着小羽凰离开天魔宫,千叮万嘱让他一定要拼死护她周全。然而他竟不小心让五岁的羽凰落到仙门的人手里,成为了他们逼迫凌珑和练铭煊自戕的人质,最终,凌珑被杀死,练铭煊被封印,小羽凰也被仙门中人残忍杀死。仙门犹未解恨,又给天魔宫放了一场大火,小羽凰的尸体被烧成了焦灰,只留下了她随身所佩的那个长命锁。

这些年来,他的仇恨与日俱增,内疚与日俱长,替魔界、替姐姐和羽凰报仇,成了他每日残酷逼迫自己的动力。他从来没有想过,小羽凰居然还能好好的活在世上。

那次他乔装进入太乙山,遇见那个姓风的小丫头时,他心里多年的痛苦思念竟好像开始有了一丝丝松动的苗头,那小丫头令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小羽凰,他有了将风姓小丫头带回魔界的想法……然而,太乙宫前,自己却失手用扼魂锏刺死了她。

所以刚才,因为这个突然出现的、令他觉得有几分异样的小女孩竟然敢冒充羽凰,他才更加的生气,迁怒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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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缓缓睁开双眼,一把将风芷凌拉过来搂在怀里,然后越来越紧地、死死地紧箍着她,那高大魁猛的身材将她完全的拢住,似乎生怕她再从自己怀中消失。

风芷凌再次有了快被憋的窒息的感觉。

她想说话,想推开凌霄,却感觉到凌霄居然浑身颤抖起来,不一会竟听到他痛哭流涕的声音,然后只听他一会大哭一会儿大笑,情绪激动失控,看起来就像是疯了一样。

“姐,姐,羽凰还活着……”

“羽丫头,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是你……你还活着,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对姐姐有个交代了……”

“我的羽丫头……”凌霄躬身抱着风芷凌的姿势,就像是抱着一个五岁的孩子,他的脸紧紧贴在风芷凌耳边,不时的亲吻她的头发,脸颊,还小心地、细细地查看她脖子上的掐痕,语无伦次地说道——

“十三年,十三年了……羽丫头,我……对不起,对不起……”

风芷凌结结实实的愣住了。

她设想过凌霄听到她的身份之后会作何反应,但是那些设想中,没有一种是像这样的——她一时不知该作何应对。

良久,凌霄搂着风芷凌的手终于松了些,风芷凌终于松了口气。

她回过神来,此刻记起凌霄乃是她的杀师仇人,那种憎恶又浮上心头。

她努力压制着自己的厌恶,满脑子全是如何将凌霄千刀万剐的画面,她禁不住想道:这魔头刚才差点掐死我,转眼却在我面前痛哭流涕,变脸的速度实在太让人恶心了。如此暴戾无常之人,对待自己的亲人,也必不会好到哪里去。

若不是此刻要向他要解药,她实在不想多看他一眼,多让他碰一下。

她任这个暴戾无常魔界尊主抱着她痛哭一番之后,终于忍不住打断他:“你能——先别哭了吗?”我可是还有正事要办,而且,我的头发的和脸都被弄湿了很不舒服!她心里骂道。

凌霄这才松开风芷凌,抹去脸上的泪水,刚才的凌厉已荡然无存,此刻活像个长了一对毛绒兔子耳朵的怪兽,完全变了另一个人。他颤声说道:“羽丫头,我太开心了,太开心了,一时没有忍住。对不起,舅舅刚才,刚才下手太重了……痛吗?吓到你了没有?——哦,对了,你中的毒我再看看——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我……”

凌霄拿起她的手看了看又温和地来回抚摸,弄得她浑身不自在,她抽回右手,不自然地在放在身后的衣服上蹭了蹭。

“倒没有什么不舒服的……”风芷凌看了看手背上的毒。

“不用害怕,这毒伤不了你的。你中毒多久了?”

“大概有十个时辰了吧……”风芷凌道,“这是神乌鼎的毒?为什么伤不了我?”

“是。你小的时候,你爹娘为了给你炼制魔丹,喂你吃了许多神乌鼎的丹药,因此你对所有神乌鼎炼制的毒都免疫。”

风芷凌想起天隐阁上蓝城奕对她说过,她体内的魔丹或许是因为用神乌鼎辅助炼制而成,看来,他猜对了。

“难怪中毒的面积在慢慢缩小……”风芷凌自语道。

“正常来说,毒该消完才对。”凌霄皱眉道,“你小时候误吃过几次神乌鼎的毒药,一般十来个时辰也就完全消解了。”

风芷凌想了想,推测或许与蓝城奕用三根银针给她封穴有关。银针本来是想延长毒发时间,却可能阴差阳错地延长了她体内血液自行解毒的时间。

凌霄见她短暂的愣神,伸出手去捏她的脸蛋:“羽丫头……”

风芷凌下意识地打掉了凌霄的手,脸上是嫌恶的表情。

凌霄抽回手,看着风芷凌的表情,忽然地意识到什么,缓缓问道:“羽儿,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太乙门的人,可有欺负你?”

风芷凌才意识到刚才的反应过激,或许会让凌霄对她产生警惕之心,那样她想要拿解药的事就会有阻力。

她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深吸一口气,缓缓回答道:“在你攻上太乙山之前,我过的很好。”

“我忘记了自己的身世,忘记了父母的模样,忘记了五岁以前所有的事,也从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舅舅。直到你突然出现,血洗了太乙门,杀了我师父,杀了我的师兄们,还——杀了我。我才知道,原来我竟然是……是魔界二尊的女儿。”

“羽儿,舅舅当时不知道是你,也不知你还活着,若知道那是你,绝对不可能刺伤你,若知道你还活着,就算豁出自己的性命,也会早早的把你救回来……”

“这世上没有那么多如果。”风芷凌苦笑了一声打断他,“你知道吗?我真的很恨你。是你的出现,毁了我原本幸福的一切。是你的出现——导致我魔丹失控,让我跟你一起,成了屠杀太乙门的凶手。”

两行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风芷凌心痛的闭上了眼睛。一年多了,她终于又再次撕开了心口那道隐藏许久的、从未愈合的伤疤。

她的心很乱,可是她知道桐安城百姓的时间不多了,由不得她在这里伤心难过、痛诉过往。

“羽儿……”

“我来见你,不是因为我想认你这个舅舅,”风芷凌睁眼,冷声道,“我只是想来给桐安城的百姓拿解药。”

“你……你不想认我……认我这个舅舅。”凌霄眼神里的光黯淡下去。

“解药,可以给我吗?”风芷凌语气冷冷。(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解药 澜渊和蓝城奕分头在山谷里找了许久,没有看到风芷凌的半个影子。两人一路寻出了飓风谷,来到了无妄海边。

蓝城奕心中越来越不安,心不在焉地听着贺澜渊说话。

“……时间不早了,”澜渊道,“不如我先去找凌霄要解药,你继续找找澜汐姑娘。”

蓝城奕将那件衣服抓在手里,回道:“凌霄最讨厌的就是太乙弟子,他看到你,一定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杀了你。”

“所以,我去找解药。请贺掌门留在飓风谷替我继续找澜汐。”蓝城奕将衣服穿上,向贺澜渊拱手,转身准备渡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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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多个时辰后,风芷凌被凌霄目送出了天魔宫,怀中抱着一个方砖大小的木盒。她重新裹上满脸白绫,又召来了火凤,带她飞过幽冥之境和赤炎山。

正当她快要落地时,她在空中远远看到了无妄海中一个脚踩简易木筏的人,即将靠岸。

不过他的处境不太妙,一会儿挥剑砍杀着那些长着羽鳍的飞鱼,一会又要与试图掀翻木筏的大鱼作斗争,水面波涛汹涌,完全没有了她乘鳌渡海时的风平浪静。

这是怎么回事?那些可爱的鱼到底是怎么了?

大师兄呢,为什么他们不在一起?

她从火凤上背上下来,匆匆挥别火凤,往湖边跑去。

这时蓝城奕恰好靠岸,风芷凌看到蓝城奕下了木筏,便站在水边不动了。她知道他明明看见她了,却不知为什么又停在原地,于是快步走了过去。

蓝城奕浑身湿透,在自身真气的蒸腾下冒出了淡淡的雾气,看上去真像是发功的神仙。单看神色,就知道刚经历了一场恶战。

蓝城奕看着风芷凌向他走过去,一脸严肃。

“我已经拿到解药了!”风芷凌举着木盒兴奋地冲他摇晃,“你没事吧?我大师兄呢?”

“你真本事。”蓝城奕语气平淡,与他平时的丰富情绪截然不同,“你知不知道刚才我多担心你?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早就想好了要独自去面对凌霄对不对?”

“我……”风芷凌知道澜渊没事,便放心了,她知道已经瞒不过他,不过现在拿到了解药,她也没有必要对他再隐瞒什么,便道:“我确实是想过,不过,我没有想到跳进飓风谷之后,会那么顺利。”

“我早该想到,这里是魔界,是你家,这里的一切都不可能伤害你。”蓝城奕道,“你何不直接乘着那只凤鸟离开魔界四域飞去桐安城?”

“……火凤是不会离开魔界的。”风芷凌干巴巴地解释,又觉得这不是蓝城奕想听的,赶紧补充道,“我肯定要回来找你们的。我……我大师兄呢?”

“他还在飓风谷找你。”蓝城奕没好气道,“本来他说让我留下找你,他去找凌霄拿解药,是我……算了。——你身上的毒,吃解药了吗?”

他拉过风芷凌的右手,撩开了她的袖子。

“凌霄说,我从小吃了许多神乌鼎炼制的丹药,所以,这毒伤不了我。呵,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风芷凌自嘲了一声。

不过,她知道澜渊没事也便放了心,低头内疚地抿了抿嘴,又抬头对蓝城奕挤出一个笑脸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赶快回桐安城吧,你可以在路上批评我,这样咱们两不耽误。”

蓝城奕发现她的毒发范围果然缩小到只有手背一小块区域,颇感意外地点点头,道:“……看来的确如此。这自然是好事了。”

他偏头避开风芷凌两只无辜的大眼,一手接过风芷凌手中的木盒,道:“我既不是你师父,也不是你师兄,哪里有资格批评你。——凌霄就这样把解药给你了?你是怎么度过无妄海的?”

风芷凌想起天魔宫中发生的事,顿了片刻,没等蓝城奕发现她短暂的异样,她已然回神:“哦,是一只特别大的神鳌驮我过海的……蓝仙师,我回去能不能搭你的顺风船呀?我不想让我大师兄看到我是怎么过海的。”

蓝城奕带着满腹没有消退的气,拉着风芷凌上了刚才来时的所乘的小筏子,御气让木筏在无妄海中徐徐前行。

不过,两人乘木筏回去途中,倒没有任何鱼虾水怪出来兴风作浪了,而且速度竟也比来时快了许多。

“原来这些鱼虾都怕你,只欺负我这个外人。”蓝城奕阴阳怪调的说道,“你还没有解释,你是怎么让凌霄给你解药,还心甘情愿放你出来的。”

“我告诉他我就是练羽凰了。”风芷凌坦白道,“我还告诉他,从此我会隐形埋名,不想再参与仙魔之间的事,希望他能成全。——他同意了,然后就给了我解药。”

“你当我傻子呢?”蓝城奕没好气地说道,“……你准备怎么和澜渊解释?”

“我正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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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父曾是凌霄的……一个手下。”风芷凌咽了咽口水,把求着蓝城奕教她的一套说辞,说给了澜渊,“……从小我便被父亲送出了魔界,和母亲一同长大。母亲是个普通人,可惜两年前过世了,临死前让我去魔界寻找我父亲,我到了魔界,才知道我父亲因为背叛凌霄,已经被杀。当时我父亲的一位故友想让我留在魔界,我不愿意,就离开了……后来,在机缘巧合之下,我遇到了蓝仙师。”

“……我被风刮到了无妄海边,恰巧遇到了父亲的那位故友。是他想办法拿到了神乌鼎的解药,给了我。”

这回的飓风谷安静的很,三个人行走其中,再不见魔犬、风刀,只是谷中比别处暗些,其他的,与普通山谷并无区别。

澜渊听完,只说了四个字:“原来如此。”

风芷凌不知道他是信还是不信,心里忐忑,但也不敢多问。按常理,不应该会疑惑她的父亲叫什么?她父亲的故友又是谁?为什么会愿意帮她?

可是她也知道自己大师兄的个性,不是一个喜欢多言询问他人私事的人,许多事情在他心里自有一番计较。

她瞥见澜渊手背上有一道寸许长的伤口,心里咯噔一下,道:“贺掌门受伤了。”

“适才在飓风谷被风刀割破的,小小伤口,无碍。”澜渊并没有把伤口放在眼里。

风芷凌渡无妄海时听蓝城奕讲了他们在飓风谷的遭遇,方知道,原来在她眼里平静宁和的飓风谷,竟有那般凶残的一面。

而那才是飓风谷真正的模样。

她从路边的低矮树丛中采了一把艳红色的红豆大小的浆果,递给了澜渊,道:“这种浆果用来吃或者用汁涂抹伤处,会好的快些。”

澜渊本想推脱,可见风芷凌殷向他切地伸出手,低着头怯怯的模样,又不忍拒绝,便收下了那几颗红彤彤的小果子。

“多谢澜汐姑娘。”澜渊在风芷凌的偷偷注视下,把浆果放入了口中。

果然,行了十几步,那伤口就神奇的愈合了。

“这也是姑娘父亲的好友告诉你的?”澜渊随口问道。

风芷凌点头“嗯”了一声。——她自己也纳闷自己是怎么知道的?根本没有任何人给她说浆果的事。可是她就是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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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没再多说,几人出了飓风谷,很快便赶回了桐安城。

奇怪的是,桐安城大街又恢复了他们初来此地时的空荡冷清。

“我们拿解药回来了!”风芷凌买进门槛,对着药房内大喊了一声。

泊烟、镜秋看上去脸色不大好,此刻精神一震,忙都迎了上来。

“怎么回事?”蓝城奕问。

“之前几个吃过我们解药的人,病又发作了,他们跑到大街上发疯,被巡视的官兵用绳子捆起来关到城隍庙了。所以,那些百姓都觉得我们的药没有用,也不再相信我们,现在都闭门不出,也不来领药了。”泊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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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风芷凌心想若是早些去魔界拿解药就好了,也不知道那些人会怎么样。

这时候木头凑上前来问道:“澜汐姐姐,真的拿到解药了吗?”

“当然是真的了,木头。”风芷凌把装着木盒的解药摆在药台上,打开木盒,里面有七个暗绿色大瓷瓶。她拿出一瓶药,弄了一碗水,打开瓶盖到了一些药粉在水中,递给泊烟:“你把这个给那个瘸子喝下看看。”

瘸子早被打晕过去,此刻被泊烟弄醒,强制性把药水喂了下去。

不出片刻,瘸子的皮肤渐渐有暗黑转成正常肤色,连身上那些脓疮伤口也都开始愈合。

“太、太好了,澜汐姐姐,可以给我一点这个神仙药吗,元宝他……”

“当然可以的木头。你别急,现在全城染了瘟疫的病人,不,是全城所有的人,包括你,都要吃解药。”风芷凌对木头道,“你带我们找到城里所有的井,好不好?”

“澜汐姐姐要找井做什么?”

“把解药投入井里,再让全城的人去打井水喝,这样所有老百姓就都能吃到解药了,对不对?”风芷凌道。

“对哦!澜汐姐姐,你真厉害!跟我来吧,我立刻带你们去找水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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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汐,剩下的这些事情应该交给县令去办吧?这桐安县城百姓的安危,说什么也是该县令负责的吧?”柔夷不满的说道。

这时木头悻悻地说道:“柔夷姐姐,县令大人一早就带着全家老小跑了,衙门里的人早就不管瘟疫的事了。两个县尉大人已经死了、那些办事的衙差也都死的死,躲得躲,他们自己都自身难保,更别提管我们老百姓了。”

“那守城门和巡逻的人是怎么回事?”风芷凌问道。

“他们……他们是上面派来封城的人,只要看到城里有人逃出去,就会立刻杀头。……要是咱们城里的瘟疫再恶化下去,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烧城。”(未完待续)

第十六章 红瞳仙 “什么?烧城?”风芷凌惊道。这是什么世道?活生生几万百姓的命,就想用一把火,烧死吗?

“就是一把火,把桐安城给烧了。”木头以为风芷凌不知道烧成的意思,解释道。

“怎么之前没有听你说?”风芷凌问道。

“我也只是听说的,”木头道,“我看澜汐姐姐和几位哥哥们心肠这么好,一直在努力想办法帮大家治瘟疫,如果真能治好,大家就捡回一条命,如果是治不好,那到时候我再叫姐姐快快离开这里便是。”

“傻木头,就算我们没有找到解药,也绝不会让你们烧死在这里的。”风芷凌道。

木头咧嘴笑了:“我就是知道姐姐一定可以找到治瘟疫的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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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头带着他们找到了桐安城七口水井,七瓶解药被撒入井中。

他们在各个城门处张贴告示,又在小少年木头的热心帮忙下,挨家挨户去告知那些失去信心的城中百姓,渐渐的开始有人来尝试喝放了解药的井水,最后一传十十传百,七口井周边慢慢地都挤满了等着取药的人,全城又轰动起来。

蓝城奕、澜渊他们固然都可以用各种手段做到让老百姓更快的喝到解药,可是仙门禁忌轻易不可破,于是也都耐耐心心的用最常规的方法,帮着他们从井中汲水,分药。

不过,蓝城奕并没有亲自做这些,安排了柔夷、泊烟、镜秋三人之后,自己却跑到一处房顶上偷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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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担心有人喝不到解药,风芷凌一直在现场,全力地帮着百姓们取井水,看他们服用,等着那些不愿意出门或者不能、不便出门的病人的家人给用药后的反馈。四处奔波不停,甚至比柔夷他们三个还要忙碌。

直到却保整个桐安城的人全都知道了七口有解药的水井的存在,绝大多数人桐安城百姓都服用了解药,连城隍庙还幸存的病患也都没有遗漏,她才终于缓了口气。

红日等到她觉得浑身无力,头晕目眩时,新的太阳刚刚升起。

她独自一人走回药店门口,突然身子一歪,倒在了门边。

“澜汐姐姐!”木头喊了一声。

木头的好朋友元宝病已经好了,他一直想要好好感谢风芷凌,趁不那么忙的时候,见风芷凌自己往药房走,便跟了上去,没有想到看到风芷凌突然倒地的一幕,吓了一大跳。

蓝城奕闻声不知从哪里立即赶了过来,将风芷凌扶进药店,担心她呼吸不畅,将她紧裹头脸的白绫拆了下来。

“啊……”木头惊呼。

“嘘……”蓝城奕向木头比出噤声的手势,“澜汐她得了一种病,才会这样的。你小声一点,不要让别人知道。”

“哦。”木头捂住自己的嘴,又压住胸口,他一副了然的样子,毕竟见过了全城瘟疫这种可怕的病,已经觉得世上有其他稀奇古怪的病也不足为奇了。他跟着蓝城奕进了屋子,关切的问道:“澜汐姐姐怎么啦?是她的病发作了吗?要不要紧啊?”

“唔……放心,她只是太累太饿了,才会晕倒的。”

“这样啊。”木头点点头,放心了不少,道,“城哥哥,你等我,我去弄点吃的给澜汐姐姐。”

木头快速地跑出药店外。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风芷凌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发现自己风芷凌正躺在一张小床上,才明白自己好像在药店门口失去知觉了。

——这两日,单凭着一腔执着,熬了丹药、闯了魔界、骗了凌霄,还遇见了朝思暮念的澜渊……然后一直忙到现在,两日几乎都没有怎么休息,她的那口气几乎要耗尽了。

蓝城奕正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她,见她醒了,把桌上的粥用真气温热,温声对她道:“吃点东西吧。”

木头正在旁边打盹,听到声音也醒了,欣喜道:“澜汐姐姐,你醒啦?”

风芷凌想起什么,有些慌张地问道:“我睡了多久了?”

“你不是睡,是晕倒了。才一个时辰而已,你吃点东西,好好地再睡一觉,两天没有睡了,你以为自己是铁打的么。”

“哦。”风芷凌听到才不过过去了一个时辰,放心了不少。她终于感觉到腹内空空,缓缓的下床,趴在桌子上喝粥。

“澜汐姐姐,你长得好美啊!”木头忍不住感叹,有奇道,“咦,这肉粥放了这么久还是热的?”

“啊?”风芷凌要起粥往嘴里送,突然意识到,自己头上没有任何遮挡的东西,连忙放下勺子用手去遮挡。

“行啦,木头刚才就看到了。”蓝城奕好笑的道。

“木头,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哈。”风芷凌冲木头笑了笑,“任何人都不要说。”

“知道的,城哥哥跟我说了。”

风芷凌一边喝粥一边问木头:“你看到我的样子,害怕吗?”

“姐姐是因为生病,头发和眼睛才会变红的,木头不害怕。”木头道,“姐姐长得真好看,像个女神仙。”

“傻木头,你见过红眼睛红头发的女神仙吗?女妖怪还差不多。”风芷凌忍不住笑道。

“澜汐姐姐,你不是女妖怪。妖怪才不会帮着我们治瘟疫呢。”木头非常认真地说道,“姐姐是……是红瞳仙。”

“红瞳仙?嗯,听着不错喔。”风芷凌开心地点点头,拍了拍木头的脑袋,“小木头,你嘴真甜。”

“澜汐姐姐,你的病可以治好吗?”

“姐姐这个是不治之症,治不好啦。”

木头有些难过地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澜汐姐姐,你好勇敢。”

“噢?”风芷凌没有想到木头突然这么说,愣了一下,把最后一口粥端起碗喝了下去,问木头道,“怎么勇敢了?”

“虽然姐姐有不治之症,却很乐观,很努力的救了桐安县这么多人,也救了元宝。”木头认真答地说道,“木头也特别希望自己能够像姐姐一样。”

风芷凌心里有点暖,问木头道:“像姐姐怎样?”

“像姐姐一样勇敢、一样厉害。”木头说,“这样就可以去做很多了不起的事。”

风芷凌笑了笑,道:“你已经很勇敢、很厉害了。你是我见过最勇敢、最厉害的小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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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木头说说笑笑地吃喝完了粥,风芷凌觉得精神好多了——果然人是需要吃饭的。

蓝城奕正要离开,让她在这药房的小里屋睡个觉,这时柔夷匆匆进来,手中抓着一只绿色的小鸽子,对蓝城奕道:“师父,有急信。”

柔夷瞥了一眼正坐在桌子前抹嘴的风芷凌,把绿鸽递到蓝城奕手中。

蓝城奕眼皮一抬,接过绿鸽放在掌心,那鸽子摊开成了一片绿色的树叶,里面面写着一行字:“门内有难,速回相助。”

蓝城奕看完,手轻轻一挥,树叶上的字立刻消失。

蓝城奕面容严肃,起身吩咐柔夷道:“叫上泊烟、镜秋,去外面等我。”

柔夷应声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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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凌是第一次见到蓝城奕收到这种树叶信鸽,他见蓝城奕神情,像是出了什么大事,便问道:“什么事?”

“没什么。”蓝城奕拍拍木头的肩,对他道,“木头,我有悄悄话和澜汐说,你出去一下。”

“喔。”木头知趣地点点头,道,“我去看看元宝,不打扰你们两个说悄悄话。”

木头出门后,还细心地将门轻轻的带上了。

蓝城奕等木头走远,看着风芷凌,勾起嘴角,眼神探究似的问她道:“澜汐,在魔界,你和凌霄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我不是说过了吗?”风芷凌不知道蓝城奕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一路上他都没有再提此事,刚才看了绿鸽之后,又莫名其妙地追问——难道绿鸽里面说了什么跟凌霄有关的事?

她见蓝城奕的眼神带着深不可测的意味,只好再次解释道:“……我告诉她我是练羽凰,告诉她我从小在太乙山长大,告诉他,他屠杀了太乙门,我恨他,所以,我绝不会回魔界,但是我也不会再回仙门。我告诉他我不想和他有任何关系,也不想参与仙魔之间的事,我拿了解药救了桐安城之后,会隐形埋名,希望他成全……”

“他信你?”

“信啊。……哦,他本来不是很相信我就是练羽凰,但是检查了一下我身上的胎记之后,就信了。”

“检查了你身上的胎记?”蓝城奕道,“你在他面前脱衣服了?”

“你说什么呢!他只不过是在我后腰的衣服上划开了一道口子而已。”风芷凌简直不知道蓝城奕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脱衣服是重点吗?

蓝城奕眼神却往风芷凌后腰上看过去。

“腰带盖住了!”风芷凌道,“不信的话,你看看。”

风芷凌站起来,作势就要解腰带。

“好啊。”蓝城奕点头。

风芷凌只不过随口一说,心想蓝城奕必不会非要她解腰带,没有想到他竟然说好!

她觉得蓝城奕轻佻的有些过分,狠狠地白了他一眼。虽然她现在只是十二三岁的样子,可她毕竟十八岁了!

“不给看。”她气呼呼地坐下了。

“你不给我看,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蓝城奕状若无觉,轻飘飘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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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干嘛不信我?”风芷凌无奈道。

“你鬼灵精怪,我怕你骗我。你不是也骗了凌霄么。”蓝城奕道。

“……对于凌霄这种人,骗骗他有什么?他可是天下第一大魔头,是屠杀太乙门的凶手!”风芷凌道,“而你,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们不一样。”

“你真没有骗我?凌霄他……真的不会再找你?”蓝城奕问完,又笑着解释道,“我不是不信你,只是,这不像我所了解的凌霄。”

“你很了解他?”

“比你了解的多。凌霄他是……是一个很重情的人。他和他姐姐生前关系非常好,我想,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多多少少,都有为了凌珑报仇的原因在。所以,他知道你还活着,应该会很开心,怎么会轻易的放你离开。”

风芷凌惊讶蓝城奕说的竟然与事实没差。

凌霄本是不肯放她走的,若不是她绞尽脑汁……

“人都是会变的。”风芷凌顿了顿,语气坚硬地说道,“就算以前是亲人,可是十几年未见,所谓的亲情早就烟消云散了。他能对我有什么感情?他那种冷血弑杀的大魔头,怎么会有感情?”

“好了,且不说他了。”蓝城奕生硬且突然地转移话题,拉过风芷凌的手,把绿鸽放在风芷凌手心,语气平和地说道,“我要离开几天,去处理一点小事,不能带你一起。你留在桐安城等我几日。这个绿鸽给你,有什么事,你可以用它联系我。不论我在哪里,它都能替你找到我的。”

风芷凌接过绿鸽,狐疑地看着蓝城奕——这人莫名其妙追问在魔界发生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意思?我的话,他到底是信了,还是没信?

“等我事情处理完,就过来接你,我们一起——”蓝城奕朝她暧昧地眨了眨眼,“回天隐阁隐姓埋名。——我走了,你不许乱跑。”

“……”风芷凌看着那片绿色的树叶在她手里恢复成一只小绿鸽,抬头见蓝城奕转身就要走,反应过来快速地扯住蓝城奕的袖子,问道,“——等等,你到底要去办什么事?”

“和你没关系,你也帮不上忙,瞎操心什么。”蓝城奕道,语气里尽是戏谑之意,“怎么,拉着我不让走,舍不得啊?”

风芷凌甩开他的袖子,嫌弃道:“滚吧你。”

“你——”蓝城奕摇摇头,眼神里生出熠熠星光,故作暧昧地笑着,“嘴硬,舍不得却不好意思说。真走了,好好照顾自己,等我回来。”

蓝城奕开门迈步出去,替她关门的那一刻,又回头说道:“若是我回来的晚了,你等我等的不耐烦了,便同贺澜渊回太乙门吧。”

风芷凌扭头看着他,不知他究竟是何意,没有等她说话,蓝城奕阖上了门,这次是真的走了。(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蓟城 风芷凌逃也似的冲出了药房,不知何时从哪里骑了一匹马,慌张地往城外奔去。

此时此刻,她只是想要赶快逃离桐安城,离那个人远远的。

明日凌霄就会亲自来桐安城接她,她本就没有打算跟凌霄走,那承诺不过是骗凌霄的权宜之计罢了。

——屠杀太乙门的魔头凌霄,还指望她会遵守诺言不成?

风芷凌不知道跑了多久,她累了,马儿也累了,走走停停间,她来到了一座人流不息的地方——蓟城。

这里比桐安县大好几倍,房屋建筑也都很有富庶大城的气势,人身在其中,瞬间淹没在屋宇街道和往来的人流中,渺小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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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失神落魄的入了城,牵着马儿在城内漫无目的的走着。

蓟城依河而建,宽阔丰沛的水流被引入城中,分成许多小支流,在城内织出一张水流密网,城中百姓既可以在宽阔平整的街道步行、车马,又能乘船出行,交通非常便利。

乱世之中,能有这样一个富饶安康的所在,这里的百姓,比桐安城实在幸福得多,这一方官员在治理上定下了不少功夫。

而此刻的风芷凌却无心去欣赏体会这些。

她牵着马儿走在一条沿河而建的街道上。河中有不少来往的大小游船,沿岸有许多品类各异的店铺。河面一艘奢华精美的大船慢慢地往前行进,顶层的船舱里里传来幽切的丝竹之音,风芷凌心境低落,此音正好吸引了她,她不免侧目望了过去。

那是一艘三层的画舫,朱漆丹青,飞檐翘角,华丽的装饰与大气的船身把旁边的游船都映衬得黯然失色。

她隐约听见船上传来动听的琵琶声,伴着少女婉转的歌声,却不知为什么突然断了,取而代之的是少女嘤嘤的哭声。

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头发凌乱的从船舱摔了出来,酿跄地倒在船头甲板上,委屈而隐忍地抽泣。船舱里传出了叫骂之声,然后见一个小厮冲到船头,对那小姑娘一顿拳打脚踢,毫不怜惜的拽着她的头发又拖进了船舱。

岸上有看到的这一幕的,聚在两岸街上指手画脚的议论了一阵子,也就都散开了。

风芷凌本来以为此地比桐安城要繁华富庶、安乐太平,转眼却见到这种事,心中不免愤懑。

这时,那画舫慢慢地往岸边靠了过来,一个二十来岁的紫衣女子手持琵琶,领着刚才那个摔倒的小姑娘,不停地欠身道歉,匆匆下了画舫,上了岸。

小姑娘大概是吓坏了,不停的抽泣,可是不敢大声哭,一上岸,那个年纪大些的紫衣女子赶忙给她擦干眼泪,安慰了几句,小姑娘才委屈的不出声了。

风芷凌看到了小姑娘脸上手上伤痕醒目,又青又紫跟个染料铺一样,便知她刚才在船舱内肯定被打得不轻。从小耳濡目染的正义之气立时涌上心头,她上前问道:“小妹妹,你怎么样?他们是什么人,怎么竟敢光天化日下打人?”

那个年龄大些的紫衣女子轻声道:“这位姑娘小声些,这些人都不是好惹的,被人听到就麻烦了。”

风芷凌从随身包袱中拿出了一个药瓶,递给她们,道:“我这里有些药粉,小妹妹拿去抹一点,很快便会好的。”

紫衣女子见眼前女子头裹纱巾,不知容貌几何,便推辞道:“我们与素不相识,怎么好意思拿姑娘的药呢?”

风芷凌笑笑,温声道:“没什么,我是个游医,略懂些医术,见到伤患就会忍不住上前相助。药你们拿着吧。”

她把药塞进紫衣女子手里,那女子只好接下,道:“那我把药钱给你……”

风芷凌摆手道:“药钱不必了,我就是想问问,欺负你们的是什么人?

“是我们惹不起的人。”紫衣女子略微上下打量了风芷凌一眼,软声说道,“这位妹妹,我见你人不错,愿意的话,随我一起回我家中坐坐,我们好生认识认识,如何?”

“好。”风芷凌本就没有目的可去,便答应了她的邀请。

紫衣女子的住处离得不算太远,往城中杂居区走了约莫两刻,她们来到了一个独门独户的小院门口,门牌匾上写着“忘琴轩”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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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门进去,看到院子里有好几个十来岁上下的女孩在练习弹拨丝竹乐器,容貌都颇为清秀可人,见到她们三个进门,女子们纷纷起身打招呼。

“锦云姑娘回来啦?”

“小竹怎么了?被打伤了吗?”

“这位小妹妹是新来的么?”

看来这个紫衣女子,就是锦云,小姑娘,就是小竹了。

锦云道:“这是路上帮助我们的朋友。小竹伤的有点重,我先去给她上点药。你们先自练习吧。”

众女子礼貌地向风芷凌微笑点点头,算是欢迎之意。风芷凌也微微点头。

锦云一边为小竹的伤擦上了药,一边向风芷凌解释了刚才船上所发生的事情原委。

原来那打人的是这里一户官宦人家的大公子,当时锦云和小竹被他们叫到画舫里表演助兴,谁知席中,那公子突然发起酒疯,居然想对小竹上下其手、欲行不轨,小竹反抗了几下,于是就发生了后来的那一幕。

风芷凌听完后,气得双眼圆瞪,小竹,小竹才……十岁吧?

锦云沏了一壶查,为风芷凌倒了一杯,温声劝道:“姑娘先莫生气,喝口茶吧。这是今年的春茶,泉城绿,不知姑娘喝不喝的惯。”

风芷凌有点纳闷,目睹这种事情发生,锦云居然还能如此淡定的泡茶,反过来劝自己。她点点头,道了谢,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问道:“锦云姑娘说的那个打人的公子,叫什么名字?”

小竹在一旁答道:“那人是郡守家的大公子,韩仁光。”

风芷凌道:“原来是郡守之子,哼。禽兽。”

锦云为风芷凌满上茶,礼貌地问道:“还不知这位妹妹如何称呼?”她倒茶的动作熟稔,手指纤细,举止之间颇有大家闺秀的气质,说起话来也慢条斯理,柔声细语,婉转动听。

风芷凌回答道:“我叫澜汐。锦云姑娘,你们以前,是不是常常碰到小竹这种事?”

锦云点点头,温声道:“我这忘琴轩里头,收留的大都是一些曾经受那些权贵欺凌的女子,今日小竹这种事情,我虽曾遇见不少,但是敢像今日那样青天白日在游船里就如此动手的,却很少。今日之事,是我大意了,一开始就不应该听他们的,把小竹带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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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凌还从锦云口中听说了这蓟城另一件肮脏事。

“澜汐妹妹,你一个人在外行走,要处处小心。你初来此地,可能不知道,这蓟城可不像表面上看上去这么光鲜亮丽。”

“锦云姐姐,我什么都不怕的。”风芷凌笑笑。

“你年纪小,不知道这世上的人,比你想象的要可怕的多得多。就说我们这蓟城,就曾发生过一些骇人听闻的可怕事件。”

骇人听闻的可怕事件?风芷凌刚刚经历桐安城的大瘟疫,不免对这种事更加敏感,她心想,难道魔界的手爪,也伸到了蓟城了?

“锦云姐姐,你说的可怕事件是什么?”

“我看澜汐妹妹心地纯良,因此愿意和你说这些。你听了可不要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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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里,以前闹过妖怪。”

原来,这蓟城的权势显贵中,有那么一些饱暖思.淫.欲、龌龊下流、把人命当草芥的高门显贵之家的男子,他们私下里做尽许多肮脏事。正所谓饱暖思.淫.欲,那些男子私生活淫.靡不堪,有的专好女童之色,尤其是对十岁左右的小女孩,他们简直有一种变.态的追逐喜好。

几年前,这种风气在那些权贵中盛行,一旦有长相好看的女童落在他们手里,一定会被强.虐得浑身伤痕累累,精神崩溃,或者直接被虐待致死。

锦云的妹妹,就是其中一个受害者。三年前,锦云的妹妹突然失踪,尸体发现时,被丢在城外的野坟地里,浑身鞭痕瘀伤,四肢都是铁链的勒痕,下面破烂流血,除了脸,身上没有一块好血肉。而官府结案模糊,锦云气不过,闹了几次,却被官府敷衍压住,莫名给了她一些补偿金,明里暗里威胁她不许再提。

锦云当然没有就此罢休,经过一番长时间的调查,查出了她妹妹的真正死因——原来是被蓟城中某一个有权势地位的官员凌.虐致死。

苦于没有直接证据,又力量单薄,她只好隐忍。后来她开始在这忘琴轩收留帮助一些曾经从虎狼口中脱身活下来的小姑娘。

自打锦云妹妹的事情被闹得满城风雨后,那些事也不再那么猖狂了。

直到一年前,城内突然出现了一只可怕的红毛妖。红毛妖每次出现在城中,都会大肆破坏,然后抢走几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红毛妖突然消失了。蓟城才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竟有这种事。”风芷凌听罢,又气又愤懑,“你妹妹……唉。锦云姑娘,没有想到你有如此如此坎坷的经历。好在事情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了罢……”锦云提起往事,陷入伤感之中,却尽力让自己平和下来。

“这不过只是其中一二罢了。澜汐姑娘,你还是尽快离开这蓟城比较好。”锦云劝道,“今日天色未晚,你现在出城,还能找到歇脚的地方。”

风芷凌觉得锦云似乎话中有话——她为什么要劝自己离开蓟城?

风芷凌见锦云不欲多说,便称自己会尽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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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忘琴轩出来,风芷凌满腹疑窦。

天色渐晚,风芷凌肚中饥饿,没再多想,准备先寻一家饭馆吃点东西。

谁知路过一间豪华的酒楼门前,竟碰到了一行人,为首的华衣宝带,身边的人低首哈腰,一口一个“韩公子”地叫着。

这个韩公子,莫不就是那个韩仁光?

风芷凌在一旁默默地看那七八人进了酒楼二楼临窗的包间坐下,吩咐小二点了酒菜,便开始吹捧交谈起来。

她等了片刻,栓了马,径直上了楼,在门外听了一会儿,确定了那公子便是韩仁光。

她心中有了个主意,正好见小二端了酒过来,便走过去接过托盘,轻声道:“韩公子让我进去侍酒,给我吧。”

小二不疑有他,这种事情似乎已经见怪不怪,便将酒递给了风芷凌。

“今日被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败了兴致,真是可气!”

风芷凌推门进去便听姓韩的说了这么一句。

她默默地走到那韩仁光身边,擎起酒壶开始给他倒酒,一边将指甲间的药粉擦在了他的酒杯上,酒杯一满,她便移步继续替其他人倒酒。

韩仁光正说话,根本没有察觉风芷凌的小动作。

“那今晚韩公子可要好好的泄泄火了,哈哈哈!”一位四十岁上下、脸大如盘的中年男子淫侧侧地大笑道。

“若不是今晚有美妙之事,老子定会现场办了那个水嫩嫩的小丫头。”韩仁光道。

“哎,韩公子,冯兄,有些事情,还是低调为妙,低调为妙……”另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用手摆出压低的手势道。

此时风芷凌刚好轮到给那位脸大如盘的“冯兄”倒酒,谁料姓冯的突然抓住风芷凌的手腕,满脸猥.琐地笑道:“这位蒙着脸的小妹妹,怎么以前没有见过你?”

风芷凌心跳加快,她挣开姓冯的手,细声道:“客官待我将酒倒完。”

所幸姓冯的只不过是随手调.戏,没有纠缠,很快便松了手,风芷凌继续若无其事地倒完酒,趁他们聊天聊到兴头没有留意她,连忙开门出了包间,冲下楼,解了马绳,骑马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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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跑出了很远,风芷凌心情平复下来,她回头望了望,并无人跟来,便阴阴地坏笑起来。

她在天隐阁几个月,不但学会了配制治病的药,也学会了不少致病的毒,那点指甲盖大小的毒,够韩仁光回去躺上一两个月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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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才随意找了一间干净的客栈,吃了点东西,准备在此地歇息一夜。

住店时,店掌柜反复叮嘱她,半夜子时,千万不要出门,不管外面有什么声音都不用去管。

风芷凌本来也没有打算夜晚出门,被店掌柜提醒了几句,反倒觉得奇怪,难道这泱泱大城半夜还有鬼怪出没不成?

不过她一路心情郁郁,无心想事,早早的就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去。(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红毛妖 睡梦中,澜渊一直不停逼问她:“为什么要避着我?你为什么不认我?”

“为什么要去魔界?为什么要杀那么多太乙弟子?”

一阵凄厉的哭声将她惊醒,她出了一身冷汗。脑海中还反复回荡着澜渊的质问,哭声也依然在继续。

她还以为是梦里有人哭,可是清醒片刻后,发现哭声好像就是从房间楼下的街道上传过来的,是个女童的声音,凄凄切切的,很瘆人。

她起身推开窗户,看着四个大汉抬着一顶轿子,正步履匆匆地从下面的街道走过。

“三更半夜,怎么会有小女孩在轿子里哭?”她觉得奇怪,要是平时,可能也不会太在意,可是想起掌柜的话,反而觉得此事有蹊跷。于是轻轻地开了房门下楼,出了客栈,悄悄跟上了那四个抬轿大汉。

天上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风芷凌的衣衫渐渐湿了。

走了半个多时辰,她跟着抬轿人出了城,到了城外一片荒凉的地方,远远的看着前面是一间小小的破庙。抬轿人在破庙前停下,把轿子里面的人抱了出来——那像是一个被绑住手脚的小女孩,一直不停的哭——他们推开庙门,把小女孩抱进庙里。

随后那几人空手出来,关上庙门,又抬起空轿子迅速地往回走。

风芷凌躲在附近一颗大树背后,等他们走远,才往小破庙走去。

她轻轻推开庙门,趁着月色透进窗户的光,她模糊地看到庙里头供着一尊黑压压的丑陋神像,摆着一张供桌,香炉供品一应俱全。庙不大,她在里面绕着神像找了几圈,也没有看见那个哭泣的小女孩。桌子底下,神像底座,仔仔细细查看了好几遍,都没有小女孩的影子。

简直太诡异了。

要不是掐了一下觉得疼,她还以为自己依然在做梦。

她只好讪讪地回到酒店,也无心再睡,便寻了正在堂内打盹的小二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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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我在楼上一直听到有小女孩的哭声,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她叫醒店小二,问道。

“小姑娘,你大概是听错了吧?我没有听到什么哭声啊?”小二说道。

“不可能。”风芷凌道,“子时一刻左右,哭的可真切了呢,我还听见了几个男子骂人的声音了。你真没有听见吗?难不成,你们这店里闹鬼啊?”

小二忙道:“哎哟姑娘,这可不能瞎说,我们店里怎么可能闹鬼呢。”

“闹鬼我也不怕。”风芷凌说道,“我呀,是专门捉鬼的神仙。”

“姑娘你年纪小小的,可还真会说笑呢,捉鬼的神仙也没有用啊,我们这里没有鬼。”

风芷凌做出笑笑,把白绫轻轻一揭,露出了红色的头发和眼瞳。

大半夜的,烛火昏黄,那店小二见到风芷凌红发红瞳,立马瞌睡虫都惊到八百里外去了,吓的整个人往后一哆嗦,差点就要喊救命,风芷凌连忙“嘘”了一声,阴阴地笑道:“别喊。否则我吃了你。只要你对我说实话,我不会拿你怎么样。我就想知道,那轿子里面的小女孩,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完风芷凌摆出一副邪魅阴狠地表情,配着她那妖异的红发红瞳,确有几分妖魔之气。

那店小二经不住吓,忙道:“神仙饶命,我说。”

风芷凌把白绫重新裹上,那小二有点紧张害怕,快速地一五一十地讲起了事情的缘由来。

“那轿子里面的小女娃,是送给红毛妖的当祭品的。大概一年前,我们这城里开始出现一只非常可怕的妖怪,那妖怪特别凶狠,浑身全是红毛,力大无比,样子呀,长的又丑又恐怖——神仙,我没有对您不敬的意思啊,你才一露脸我差点以为您就是那红毛妖呢,不过那红毛妖体型壮硕,长相其丑无比,您可比那妖怪好看多了,所以我想您一定不是……”

“别说废话。”风芷凌道。

“哦,好。”小二继续道,“——那妖怪每逢进城就到处搞破坏、伤人,把那些沿街的店铺啊、住户啊,都给震塌了,每次都有人被弄伤弄死,就我们这店,之前大半门脸都给那妖怪给扫走了……这些呀还不是最可怕的,这红毛妖他每次来,必定会掳走几个小女娃,小女娃的年纪一般都在十岁左右,掳走之后,过上个十天半个月,就会有人在城外的野坟地里看到那些女娃的尸体,浑身都是伤痕,身上的血都被吸干了,死的那真叫一个惨呐……”

白天才听锦云提过红毛妖,但锦云只是简单两句,并没有店小二这么绘声绘色地地形容其中具体细节。风芷凌皱着眉头,听小二继续说书。

“后来,就有人请了几个道士来除妖,结果没有什么用,全都被红毛妖给吃了。再后来,终于出现了一个有点本事的道士叫天一真人的,那道士跟红毛妖斗了一回,赶走了红毛妖,但是自己也受了重伤,他就说,妖怪他是打不过了,不过有个办法,就是给那红毛妖修一间庙,每月逢初五,就给那红毛妖上供一个小女娃,当作祭品,这样红毛妖就不会再来城里作乱。”

“起初没人同意,这谁愿意拿自己家的女娃给当成红毛妖的供品给它吃掉呢,后来有户有钱的人家,自己家宝贝女儿被红毛妖掳走了一个,那家人就从外面买了一个女娃,当成祭品送了过去。这样果然就消停了一个月,一个月过后,那红毛妖就又来了。”

“大家也就有点相信那天一真人说的话了,毕竟之前那些道士一来就被红毛妖给掳走吃了,天一真人是唯一能够活下来的。所以,后来,咱们城里就每逢初五,便挑出一个女娃来,夜半子时的时候,抬到妖怪庙里头去。”

“那不是每个月就要有一个无辜的女孩去送死吗?这什么臭道士出的馊主意,简直是没有人性。”风芷凌听完店小二的讲述,觉得简直荒谬。

“女神仙,您真能捉鬼怪吗?那天一真人出的这个主意虽不好,但是管用啊,那红毛妖也有半年多没有再进城了,它要真是进城,我们这些小老百姓都得跟着遭殃,这也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啊。所以我们都得感谢天一真人呐。”店小二也满脸无奈,但也并不生气,他道,“女神仙,您要能把那妖怪捉了,我们满城的人那都得拜您、给您磕头呢!”

“我不用你们磕头,也自会想办法捉那妖怪。”风芷凌道,“多谢你了小哥,你继续睡吧。”

店小二忙整个人都吓醒了,哪里还睡得着,瞪着两只绿豆小眼看着风芷凌走出了店门,才松下一口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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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雨虽停了,路面却是泥泞,风芷凌骑马往破庙走去,准备再去找找蛛丝马迹——她想把那个小女孩救回来。

这蓟城乍一看繁花似锦,竟有这么多阴暗的事儿。

她心想,这红毛妖会不会又跟魔界有关系?

她又想起明日是凌霄去桐安城找她的日子,不知凌霄没有见到她,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不会再向桐安城投毒吧?也不对,凌霄说桐安城的毒和他无关。

可他说的话又是否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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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到了破庙,这时子时还未过,夜色正深,风芷凌下了马,进了庙,用火折子点燃了供台上的蜡烛,和庙里的两盏油灯,举起一盏灯在破庙里细细的查看。

庙里有了光,那神像的轮廓便清晰起来。只见神像身材魁梧,整个身子向前倾斜,有一种强大的压迫感。神像脑袋上顶着一头凌乱粗犷、盘蛇似的棕红色毛发,脸被塑成一个宽阔的倒梯形,坑坑洼洼的皮肤被涂上不太均匀的颜色,红色眉毛如斜刀往后脑勺横去,似乎要飞出脸外,双眼怒目圆睁、大如铜铃,鼻孔巨大朝天掀开,嘴巴张开占据了整张脸的一半,大得可以放下一口锅似的,卖力地呲着黄色的獠牙。四肢全身都刻上红黑色相间的毛发,整个神像一点也不像神,倒如同一只吃人的大野兽。

这大概是塑的红毛妖的形象吧,果然如那店小二说的,其丑无比。

风芷凌并不怕这些。

她自嘲道:红毛妖,哼,我也是红毛妖,我倒要看看你是怎么吃人的。

她低头查看,发现了地上有一串人形的粘着湿泥的大脚印,有一个泥脚印里还占着血迹。

“这是人的脚印,为什么是光着脚的?”

她顺着湿漉漉的脚印,走到了破庙的后窗,窗户是破的,糊着的窗户纸早已七零八落,窗格上也沾着湿泥和血迹。

她猜想就是这个带血迹的脚印的主人带走了那个小女孩。

风芷凌放下油灯,爬出窗户,吹亮火折子,顺着破庙后方泥泞小路被踏出的一深一浅的、带血的脚印,往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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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越走越窄,风芷凌不多久便进入了一片荒山,她发现前方有一个杂草藤蔓掩映的山洞,里面隐约传来女孩的呜呜声。

“找到了!”她心中欣喜,举着火折子闯进了洞里。

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全身被粗麻绳捆绑着,靠在洞壁,她嘴里塞着白色的手绢,满脸的泪水,不断的发出呜呜的哭声;

女孩旁边坐着一个长毛的“怪物”,似人形,比常人略高大些,正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听到风芷凌的声音,便抬起了头。

“你就是红毛妖?”风芷凌道,“快放了这个小姑娘!”

风芷凌从怀里拿出一包药粉攥在手里,一步步走近那红毛妖。

那红毛妖抬着头,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

风芷凌越走越近,红毛妖的样子也看的越清晰——它身材壮硕,满身脏兮兮的棕红色毛发,身上穿着破烂不堪的男人的衣服,而脸被头上的毛发掉下来盖住一大半,露出来的部分很脏,但是还能看出来长着和人差不多的五官。

那张脸上的表情有些痛苦的狰狞,竟留着两行眼泪。

妖怪竟会流眼泪?风芷凌犹豫了一瞬,没有用手中的迷烟。

红毛妖疑惑地看着风芷凌。它伸出两个手掌覆在脸上,粗鲁地抹去了脸上的泪,盖住面孔的毛发被他的手掌帶到耳后,脸上脏污也一并被抹掉不少,一张轮廓鲜明的脸更加一览无余地出现在风芷凌面前——这确确实实是个人,还是个长相标致的男人!

这可和庙中雕的神像相去十万八千里。

这家伙为什么流眼泪?

风芷凌顺着向下看,发现红毛妖赤着脚,左脚背上有一道又深又长的伤口,上面糊了许多泥,依然在渗血,看样子是被什么利物划破,伤口估计很疼。

——所以它是疼哭的?

红毛妖看着风芷凌走过去,脸上没有一点恶意,只有因为疼痛而表现出的可怜又委屈的表情,胸口因为隐忍一起一伏地喘息着。

“你是人吗?”风芷凌问道。

红毛妖依然满脸疑惑地看着她。

风芷凌干脆走到那个小女孩面前,伸手拿下口中的手绢,女孩嘤嘤地哭着,什么都说不出来,风芷凌把她的绳子解开,安抚道:“别害怕,我是来救你的,没事了……”

红毛妖在旁边看着,什么也没有做。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呜呜……我、我叫杏儿,呜呜。”女孩浑身发抖。

“杏儿,别害怕,我现在送你回去。”

风芷凌牵着小女孩的手往洞外走去,红毛妖依然没有动。风芷凌没有想到救人这么顺利,这个红毛妖竟然完全不阻止她,那为什么又偏把小女孩带到这洞里?难道,它不是红毛妖?

“杏儿,等我一下。”风芷凌停下脚步回头,走到红毛妖面前弯腰蹲下,掏出一瓶药,撒了一些药粉在红毛妖的伤口上,伤口冒了一层白烟,那妖怪“嘶”了一声,瞪了风芷凌一眼。

“是伤药,对你的伤口有好处的。”风芷凌道。

红毛妖疑惑地看着她,然后慢慢地伸头向前,凑向风芷凌头颈肩闻了闻气味,风芷凌没有动,它便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然后又向后背靠洞壁,低头专心看着那只受伤的脚。

“你是人吗?会说话吗?能听懂我说话吗?你要是能听懂,就点点头。”

那妖怪看着她,似乎在思考她在说什么。

“算了。”风芷凌又掏出另一瓶药,倒出一颗,拿在手指间,递到红毛妖嘴边,示意它张嘴,“张开嘴,吃。这是丹药,如果你是人,这个有可能可以帮你恢复神智。”

那妖怪也不知道听懂没有,张嘴咬住了药,连同风芷凌的两个手指一起含在了嘴里,不过它没有用牙咬,只是那么含着,双眼无辜的看着风芷凌。风芷凌连忙把手从它嘴里抽出来,把湿漉漉的口水在自己身上擦了擦。

她看着那妖怪应该是把药咽下去了,于是收好药瓶,准备看这妖怪的反应,却忽然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心道,不好,这味道怎么有点像迷烟?

风芷凌最后的意识,是隐约看见一个壮硕的男人拿着一个灰乎乎的大.麻袋从她头上扣下,把她整个人套进了麻袋里。(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囹圄 风芷凌是被一盆冷水泼醒的。

她看见一个脸大如盘的中年男人,正拿着一根二尺余长的刺鞭向他走来,刺鞭细长的银白金属反光刺得她眼睛不自觉眯了一下。

这是一个密闭、幽暗的房间,房间里点了许许多多红色的蜡烛,就像是幽冥地狱里跃动闪烁的鬼火。

而她,正靠坐在房间中央的一个木桩上,手脚被粗铁链松松垮垮的锁住,她身体稍微一动,房间里就响起金属碰撞的沙沙声音。

我这是,被绑架了?

“这真是意外的收获。”男人说。

风芷凌觉得男人的脸有点熟悉,突然想起,他正是晚饭时分在酒楼陪韩仁光吃饭的冯姓男子!

风芷凌脑子快速地运转着,眼睛透过白纱,飞速地看了看目前的处境:锁住她四肢的粗铁链绑在在一个大型木架上,连接到了地面,木架旁边摆着一个类似兵器架的东西,上面有各式各样的鞭子——软鞭、硬鞭、长鞭、短鞭,金属的、皮质的、麻绳的,细的、粗的、尖头的,带羽毛的、带皮穗子的、带软刺的……房屋四壁上,也陈列着各式各样见所未见的“兵器”,看得她毛骨悚然。

她想起了锦云描述过的自己妹妹的死相,顿时明白现下的处境是怎么回事了。

绑住她的,正是一个专门用来凌.虐人的变.态装置,而这房间,定是他们作案的地方了。

男人一脸的淫.笑,伸出刺鞭去挑她的头纱。她想要用手去挡,却发现她双手的铁链锁得虽然松垮,却刚好让她触碰不到自己的身体。她用力扯了扯铁链,脖颈顶着刺鞭挣扎着站起来,瞪着男人问道:“你想干什么?”

男人一脸慵懒地说道:“别动,小东西,这刺鞭可不长眼睛。”

“我劝你,赶快放开我。”风芷凌冷冷道。

“哟,口气挺大啊。白天看到你奇奇怪怪的,没有想到,你胆子真是挺大的,竟然敢跟踪红毛妖。”男人不屑地道,“不过你现在落在我的手里,你倒是说说,我不放你,你能拿我怎么样?”

“你要是不放我,会死的很惨。”风芷凌语气里透着强硬。

男人大概是没有什么耐心了,停下了在风芷凌脸上游走的刺鞭,直接用手一扯,把风芷凌的头纱整个撕扯下来。

看到她头发和眼睛的那刻,男人身子向后一退。

风芷凌怒狠狠的盯着他,妖红色的眼睛在满屋昏黄的烛光下显得更加鬼魅。

男人骂了一声:“他妈的,你是什么怪物?”

“我是你惹不起的怪物。”风芷凌咬牙道。

男人一手托着下巴,绕着她上下左右打量着,色.咪.咪地笑道:“好,哈哈,很好,你这小姑娘,比这次的极品可要别致多了。年纪虽然略大了点,不过品相不错。这小脸蛋,当真是好看的紧。这小身材,当真是妙不可言。”男人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抚摸风芷凌的脸。

风芷凌盯着他,吼道:“你敢动我!”

男人先是一愣,手停在半空中,随即大笑道:“哟,脾气很大呢。别着急,一会就让你知道,我不但敢动你,还会有好多花样动你。”

说完,他用手背轻佻地蹭了蹭风芷凌的下巴,又顺着她的颈部慢慢地往下移去。

风芷凌避无可避,只能拼命挣扎。

“你给我住手!……”

这回,任风芷凌再怎么喊骂,男人都不放在眼里,双手在风芷凌周身上下肆意地游走。随即,他一层一层,剥.开了风芷凌的衣衫。

“畜生!不要再动了!你给我停下来!”风芷凌瞪大双眼,失控地喊起来。

剥到只剩下最后一件贴身中衣时,他停了下来,拿着刺鞭对着风芷凌的右肩窝,硬生生地刺了下去。

“呃……”疼痛袭来,风芷凌一声冷哼,鲜血从刺鞭尖端里溢出来,把她的中衣染红了一片。

“继续叫啊……”男人加重力道,享受着这凌.虐带来的快乐。

“你个畜生!”风芷凌强忍皮肉被刺开的着痛,大骂道。

“嗯,骂的好,”男人毫不在意风芷凌的辱骂,他拔出刺鞭,又在风芷凌左肩窝同样的位置了扎了一个窟窿,“别停,继续喊……”

“变态!疯子!放开我!”风芷凌大喊。

男人用力拔出刺鞭道:“乖。”

他收起刺鞭放在旁边的木架上,冷声道:“再给你点好东西尝尝。”

风芷凌粗喘了几口气,看了眼他手上的动作,旁边木架上有好几个木把手,男人盯着风芷凌,咧嘴阴笑起来,双手在其中一个木把手上往下一扳,屋内随即响起了齿轮摩擦的声音。

风芷凌被那声音刺激得汗毛直立,一种可怕的预感爬上全身。

接着,她的双手被铁链强制性向左右两侧慢慢向两侧拉开,双脚脚踝被铁链紧紧扣在一起,整个身体被慢慢地绷紧立直,她被吊离地面一尺来高,如同一件展示品一样展开在那个男人面前。

男人从木架上抽出一根布满密集软刺的长皮鞭,在手里抖了抖,忽然面露凶光,往风芷凌身上狠狠的抽了一鞭。

“啊……”风芷凌尖叫出声,她避无可避的挨了这一鞭,身上火辣辣地疼,眼泪差点蹦出来。

男人听到叫声,更加兴奋起来,挥舞着鞭子不停地风芷凌身上抽着,大笑道:“对,喊吧,叫吧,好极了,哈哈……”

风芷凌浑身被抽的疼痛不已,一阵接着一阵,快要麻木了。她干脆不再叫喊,咬牙强忍着巨痛,闭上了眼睛,眼角的泪止不住地滑落。

“我叫你喊,听到没有?”男人挥着皮鞭,见风芷凌硬撑着不再出声,便走到她背后,朝她的背部狠狠地抽打着,“我叫你给我喊,喊啊!”

背上传来灼热的刺痛,风芷凌紧咬着嘴唇隐忍着,唇上渗出了血迹。

男人见她不再出声,有点恼怒,他丢掉手中的皮鞭,从旁边取了另外一个工具——一个包裹着许多细小皮穗子的、大约二指来粗的长软鞭。

这条软鞭上布满蓬松的一指长的小细穗子,每条短小的皮穗子都结实无比,重重地抽打在风芷凌背上,一鞭下去,她的衣服立刻被抽裂开了一道血口,皮肉上留下一大片如同被一排钢针划过的痕迹。

密密麻麻的疼痛不断地袭来,落在她的背上、肩上、腰上、腿上,每一寸皮肤……这些疼痛虽不致命,却疼痛无比。

风芷凌绝望地想着,大概今天,自己会像锦云妹妹那样,屈辱地死在这里了吧?

她沙哑着嗓子道:“畜生……是不是你、指使红毛妖去强抢女童,再找了一个什么、天一道长,欺骗薊城的老百姓……让大家送女童当祭品……都是,都是你干的吧?”

男人停下手中的动作,走到风芷凌面前,用皮鞭的手柄顶着她的下巴,说道:“你说的对,红毛妖是我们放出去的。不过,你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现在你只能乖乖的在这里被我玩.弄……”

这时,门吱呀一声,密室里走进来另一个男人。那人轻车熟路地关上门,对着屋内问道:“冯兄,今日的意外之喜,可还满意?”

“赵贤弟,你来了。我正在兴头上呢。”姓冯的男人回头应了一声,又挥着粗粗的穗子软鞭对着风芷凌胸前狠狠抽了一鞭,一片长长的血痕立即在她左颈侧到右腹部出现,胸前的衣服被撕裂成了条状。

他掩饰不住兴奋地道:“赵贤弟来看看,这小东西是不是很别致呐?”

风芷凌虚弱地抬头,看见姓赵的男子走过来,那模样竟又是今日在酒楼见到的其中一位。

姓赵的男子走近一看,看到了一双正愤怒地盯着他们、宛若喷火的红眼瞳,先是一惊,而后又大笑起来,道:“果然是尤物!这美色真是天下少有,更何况是这一头红发、这红色的眼瞳,真是别致的很啊!若是被韩公子看到这个小尤物,不知道要多兴奋。”

“韩公子今日疾病突发,今日的祭品他都无福享受,倒便宜了宋都尉。”姓冯的道。

“哈哈,冯兄不也得了便宜?”姓赵的道。

“赵贤弟怎么想?”男人挑挑眉,问道。

“冯兄果然是懂我。不过,我不能夺人所好,冯兄如果不介意的话,享用完初.夜之后,可否让给我品尝一下?”姓赵的男人露骨地提议道。

“哈哈,赵兄难得有这种要求,我自然成人之美。”

男人放下了鞭子,伸手捏着风芷凌的脸道,“确实是个美艳的小妖货,唷,真是舍不得弄伤你这细腻光滑的皮肤呢。”

男人说完,松开她的脸,转身扳下了另一个把手,齿轮声隆隆响起,风芷凌被慢慢放倒成了平躺姿势,整个人被铁链拉扯着四肢,悬在半空中,手脚被铁链用力向两侧分开,成了一个大字型,犹如五马分尸的行刑现场。

风芷凌觉得自己全身像要被撕扯成几块,四肢已经脱力,骨头似乎要硬生生从肢体里生扯出去,手腕和脚踝上的铁锁扣把皮肤刮破了好几层,冷铁嵌入肉里,磨出鲜红的血渍。她脑袋没有支撑,吃力的向后坠着,雪白细长的脖子被强制地抻开一道致命的弧度,连发出声音的力气都难再提上来。

“今天我兴致不错,玩点儿细水长流的。”姓冯的说道。

他转身走到旁边取来一碗药汤,掰开风芷凌的嘴,想把药给她硬罐下去。

风芷凌自是不从,拼命扭头反抗,姓赵的见状,便上前双手固定住她的头,道:“这小妖货可真够泼辣的……”

逼着风芷凌灌下三碗辛辣的药汤后,姓冯的才满意地放下碗,赵姓男子也跟着松开了手。风芷凌此刻挣扎了许久,已经筋疲力尽,嗓子再难发出声音来。

而那姓冯的没有停手的意思,他从旁边桌上的烛台上取下一只红色的蜡烛,撕开风芷凌那件单薄的中衣,然后将蜡油一滴一滴,滴在风芷凌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滴在那些触目惊心鞭痕上……脖子,胸口,腹部,大腿……无一幸免。

滚烫的蜡油刺激着皮开肉绽的伤口,疼得风芷凌浑身颤栗不已,她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听使唤的颤抖,而这反应更是大大刺激了男人继续蹂躏的欲.望。她的伤口已经疼得麻木,连微末的挣扎都不再有力气,只能任由那男人在自她全身肆意凌.虐玩弄着。

“大师兄……”风芷凌闭眼默默想道,“对不起,我今天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

“你们,你们一定会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风芷凌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已经气若游丝。

在灼热的疼痛折磨下,那汤药也开始起了效用,风芷凌察觉到体内开始燃起一股莫名的邪火,浑身开始发软,耳根开始发烫,心脏也加速跳动起来,周围的一切动作和声音被放大的更加清晰,她似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在体内快速流动的声音。

她的大脑越来越懵,眼前的一切变得模糊,嗓子里忍不住发出了奇怪的声音,那两个男人在她面前,一个在旁边大笑,一个正剥开她身上残留的衣物,欺在了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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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一道锋利的真气划过,两个男人倏然倒地。

风芷凌努力地半睁开眼,想看看来人是谁。

她歪着头,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渐渐靠近她,那张脸慢慢从模糊到清晰……(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失仪 那是她的大师兄,贺澜渊。

澜渊脱下自己的白色外袍罩在风芷凌身上,把她揽在怀中,举起手中剑三两下砍断了捆绑她手脚的铁链,急促喘息着在她耳边轻声道:“对不起,风师妹,我来晚了……”

那声音虽小,却在风芷凌脑中被无限放大。

“你……不要碰我……”风芷凌恐惧地说着,想要挣脱,然而,意识很快被澜渊狂乱的心跳声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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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凌模样狼狈,又是三更半夜,如此去住店大概会引人遐想。澜渊只好将御气她带到了城外,恰巧寻到那间破庙,便走了进去。

澜渊扯下供台上的布铺在地上,把风芷凌轻轻放在上面躺下。

澜渊看到风芷凌满身的伤痕,心如刀绞,想去安抚她的伤痕,却不知从何下手,只好帮她裹了裹衣服,急促地问道:“风师妹,你怎么样?浑身痛是吗?还有哪里不舒服?……风师妹?”

风芷凌药性发作,开始神志不清,她一路上强忍着身体的冲.动,此刻已经口渴难耐,体内强烈的欲.火烧灼着,她紧紧闭上眼睛,缩成一团,把自己蜷到角落里,声音颤抖着对澜渊道:“你走开,你走……”

大师兄,不要看我现在的样子,不要看我如此狼狈不堪的样子……求求你,快离开,我就快要,控制不了自己了……

“风师妹,师妹……”澜渊见风芷凌闭着眼睛、一脸痛苦的神色,他焦灼不已,凑过身去克制着颤抖的声音轻声道,“告诉大师兄,你到底哪里不舒服?师妹,你别吓唬我……”

风芷凌感受到他如此近距离的呼吸,温热的气流扫过她的耳边,酥.麻的感觉令她浑身哆嗦了一下,她睁开双眼,双手猛地勾住了澜渊的后颈,急切地吻住了他的双唇。

这一刻,澜渊定住了。

“唔……”风芷凌疯狂的吮吸着澜渊的唇,贪婪地释放着此刻难抑的欲.火,品尝着澜渊唇间诱.人的气息,放佛要把他整个人吞下去。

澜渊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分开了两人紧贴的双唇,挣开了风芷凌紧勾的双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叫了一声:“风师妹,你醒醒!”

这么一声断喝,风芷凌突然呆住了,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挣脱了澜渊的手,跌跌撞撞地走到庙门口开了门,裹紧了澜渊的衣衫,往外冲了出去。

破庙的一侧有一个不大的水塘,风芷凌刚好跌跌撞撞地冲进了水塘里。

“水,我要水……”风芷凌捧起水往嘴里灌,她想起了自己刚才差点干了什么,顿时懊恼至极,而此时身上焚身的欲.火并没有打算就此平息,反而更加凶猛的扑上来,她干脆一头扎进了水里。

澜渊跟过她身后,发现她把头埋进水里,连忙去捞她:“风师妹,你在干什么!”

风芷凌被澜渊把头支出水面,被呛喝了好几大口水。

她甩开澜渊的手,道:“不要过来,我求求你了,离我远一点……”

“好、好,”澜渊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道,“我走,你,你千万不要干傻事,好吗?”

“你上去……”风芷凌道。

澜渊出了水塘,背对着风芷凌,走开了几步,双手紧紧攥着,说道:“这样可以了吗?”

“大……贺掌门……”风芷凌艰难地喊了一声。

澜渊忙大声回答道:“嗯,你说,你小声说,我能听见……”

“庙外面……有一匹马,马背上、有一个包裹,里面、里面有一个绿色的药瓶,请你,拿给我一下,好吗?顺便,从包裹里面拿一套衣服,给我……”

“好,可以,我现在就去,”澜渊立马答应道,“你等我,我很快。”

澜渊果然很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把药瓶和衣服拿过来了,还给她拿了一条汗巾,给她放在了水塘旁边的地面上,旋即又转过身去,站在几丈以外。

风芷凌双手抖动着从药瓶里面倒出一粒药,想了想,又倒了两粒,放嘴里生咽了下去。然后她强忍着蔓延全身的疼痛,慢慢地在水中脱掉澜渊的衣服,放在水边,又脱掉了那件形同虚设、成了碎片的里衣,丢得远远的。

那些鞭打和铁链造成的伤口在水里泡着,传来清晰的刺痛。

密密麻麻的鞭痕、红色的蜡烛痕迹,一块块,都是屈辱的见证。

她把蜡油一片片撕下来,试图把自己的欲.望随着疼痛一起撕开,丢弃。

出了泉水,她快速用汗巾三两下擦干身体,然后迅速地穿上自己的干净衣裳,默默地绕开澜渊,往小庙走去。

走了没几步,她眼睛一闭,栽倒在地。

澜渊见风芷凌好好地走了几步,略微放心了些,谁知她毫无征兆地晕倒过去,顿时心立刻提到了嗓门,马上冲过去,喊了一声:“风师妹!你怎么了!”

澜渊扶起她,用手一探她的鼻息,还好,还活着。

他的心随着风芷凌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而上下起伏,几欲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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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凌吃的药丸,是安神助眠的,一般一颗就能管用,但是她为了抑制此前药汤的毒性,怕自己浅睡之时干出什么不可预知的事情来,于是干脆吃了四粒,谁料药效太猛,便立即昏睡了过去。

她要是再多吃个两粒,可能就此长睡不醒了。

等到风芷凌再次伴随着浑身针扎似的疼痛醒来时,她依然躺在小破庙里头,外面天光大亮,而她正枕在澜渊的腿上。

“你醒了?好点没有?”澜渊轻声问道,语气里满是担忧。

她连忙起身坐了起来,舌头打结似地道:“……贺掌门,对不起,失礼了。我昨天晚上,被人下毒了。因此、行为失态,真是……真是不好意思……”

“还难受吗?”澜渊怜爱地看着她,关切地道,“你身上的伤口,我给你抹了一些药,我看你包袱里面有伤药,我……等了你很久你都没有醒,昨晚你带着那么多伤,又泡了水,我担心你的伤口太严重会感染,所以……只好冒昧给你……不过,有些地方不方便,没有擦……你现在赶快自己去擦上。”

风芷凌摸了摸身上那些被鞭打的伤痕,回想起昨天晚上不堪的画面——自己被绑在半空中,头发凌乱地垂落在地面,衣不蔽体,身上布满被虐打的鞭痕,嗓子里还发出奇怪的声音……

更过分的是,她竟然在药物的作用下,强吻了自己的大师兄……

想到自己如此不堪的一面被大师兄看到,顿时觉得尴尬又难堪,真想一头撞死。她忙道:“没事没事,我……应该谢谢你才对。那我,先去,擦药了。”

风芷凌局促地站起来,没料到双腿发软又跌坐在地,澜渊眼疾手快地去扶她,她忙拒绝道:“没事,我坐一会儿……”

她手忙脚乱地从旁边包袱里取了药瓶,澜渊见状立即起身走出了破庙,带上门。

片刻后,风芷凌开了门,对站在门口的澜渊道:“这次多亏贺掌门及时出现,否则……”

澜渊深深地叹了口气,自责道:“是我的错,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过失,你就不会被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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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贺掌门有什么关系?”风芷凌不自然地道。

“如果不是因为我去追踪跟踪你的人,没有注意到你的行踪,你就不会被绑架,那些人就伤害不到你。”澜渊沉默片刻,说了一句。

“你……一直在跟踪我吗?”风芷凌没想到澜渊是这个意思。

“是的。”澜渊道。

“贺掌门,我……”风芷凌叹口气,虽然没有料到,但她应该庆幸澜渊跟着她,轻声道,“这次的事情,是我自己太莽撞了,才会造成那样的结果。”

我以为,天下的妖怪没有什么可怕,没有想到,人如果没有人性,比妖怪要可怕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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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刚说,有其他人跟踪我?”

“是魔界的人。”

“魔界……”风芷凌心想,那凌霄果然没有完全信任她。

“风师妹,凌霄是不是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

“唔,我不是你的风师妹。”

话题到此就难以再进行下去了。

澜渊叹口气,想要继续劝她,风芷凌却打断了他,说道:“贺掌门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你说。”澜渊无奈,语气却是温柔的。

“昨晚跟我一起被抓的,还有一个杏儿的小女孩,不知道她在哪里,生死如何。我想要找到那女孩……我想一并调查清楚红毛妖的真相。”风芷凌眼神里流露出犀利的光。

“好。”澜渊自然同意。

“那女孩可能在一个叫宋都尉的人手里。”风芷凌回想道。

“我带你去找那个小女孩。”澜渊道。

“我在这里等你罢。”风芷凌道。

“魔界的人或许还在附近,你跟着我,我才放心。”

澜渊把那匹马牵过来,风芷凌从包袱中取出一条白绫裹在头上。

澜渊要扶风芷凌上马,风芷凌摆摆手示意自己来,可奈何身上的伤令她动作不便,澜渊便不容她推脱地将她抱上马,自己也上了马。

“贺掌门法术高强,为何要与我同骑一匹马?”风芷凌道。

“仙门中人不便随意施展法术。我们骑马回城,不是快些?好早点救回杏儿。”澜渊坦坦荡荡地说道。

风芷凌竟也无话可说。

“驾!”澜渊挽过缰绳,将风芷凌拦在怀里,纵马回城。(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捉妖 很快,贺澜渊便打听到那“宋都尉”的宅子。贺澜渊搂着风芷凌,在无人处悄悄地跃进宅子里,轻易地避开了宅子里来往的人,寻到了宋都尉的书房。

书房里没有人,两人便在书房里四处寻找起来。

“你怎么知道书房有暗室机关?”风芷凌好奇地问。

“昨晚上找你的时候,发现你就被关在书房的暗室里。”澜渊轻声道。

风芷凌昨晚神志模糊,哪里知道自己从什么地方出来的。

想起昨晚的事,她脸上有些发烫,不自然地扭开了头。

“我在你身上用了气息追踪术,循着你的气息找到的你。”澜渊又补充道。

风芷凌大概猜到,在她昨日离开药房的时候,澜渊就给她下了气息追踪术。难怪他当时没有立即追上来。

“找到了。”澜渊掀开墙上的一幅画,摸到一块方砖,用力一推,墙上便向里开了一扇门。

两人进了暗室。

暗室的角落里有一丝光线照进来,可以看到暗室的情形。

这暗室里陈设与昨晚风芷凌所困的,非常相似。

暗室中央木架的锁链上,绑着满身伤痕的杏儿,此时她已然昏迷过去。

“果然……在这里。”风芷凌抿住嘴唇,浑身绷紧,站在门口竟抬不起腿。

澜渊知道她的紧张,轻轻搂了楼她的肩,柔声道:“别动,在这等我。”

澜渊用自己的外衫将杏儿裹住,用剑斩断铁锁链,一手抱起杏儿,一手拉着风芷凌离开了都尉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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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把杏儿带回破庙,风芷凌替她清洗伤口,涂抹伤药,给她穿上自己的衣服。

风芷凌看着昏迷不醒的杏儿,恨道:“我们一定要替杏儿,替所有受过这样虐待的女孩们讨回公道,好好的惩罚那些畜生!”

“好。”澜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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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前面,那儿。”风芷凌指了指前方。

澜渊御气带风芷凌来到了红毛妖的那个山洞附近,在山洞口落下。

两人走进洞内,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地上的红毛妖,手里捧着一只血淋淋的带毛小动物,看着像只黄鼬,正使劲撕咬着。

“你还记得我吗?”风芷凌对红毛妖道。

红毛妖抬头看到了眼前的两人,他停下动作,拿着血淋林的尸体站了起来,满嘴满脸都是血迹和动物毛,棕红色的头发粘着血糊在了脸上和胡须上,样子颇为惊悚。

风芷凌虽然胆子大,但还被他的狂野形象小小地惊吓到,她上前问道:“我是昨天晚上给你上药的人,还记得吗?”

那红毛妖点点头。

“会点头了!看来那药丸有用!”风芷凌兴奋道,“我们是来救你的,你愿意跟我们走吗?”

红毛妖犹豫了一下,摇摇头。

“为什么?”风芷凌问道,“你不想离开这里吗?”

红毛妖摇摇头。

“是不想,还是不是不想?”风芷凌疑惑了。

红毛妖继续摇头。

“来,再吃一粒药吧。”风芷凌发觉沟通起来依然艰难,于是拿出聚神丹的药瓶倒出一粒药,想要喂到他嘴里,又想起昨晚他连自己的手都一齐含住的画面,连忙把药丸递到他手里,道,“你自己吃吧。”

红毛妖正两个手抓着带毛的黄鼬,于是腾出一只手接过药,丢到嘴里吞了下去。

风芷凌趁机看了看他左脚的伤口,那晚给他上药之后,伤口已经结痂,风芷凌欣慰天隐阁的药效用果然好,又拿出药粉,给他细心地撒在了伤口上。

红毛妖低了低头,看着风芷凌,停下了吞咽的动作。

“跟我们出去吧,”风芷凌对他道,“我们带你去治病。你告诉我们是谁把你变成这样的,我们替你收拾他。”

红毛妖忙摇头,直往洞内躲,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

风芷凌不知道他在恐惧什么,只好搬出来蓝城奕的那一套,劝慰道:“别怕,我们是神仙,对付他们容易得很。”

红毛妖听到神仙两个字,忽然就不停摇头,口中啊啊的叫起来,满脸的拒绝与害怕。

风芷凌连忙轻声安抚道:“不怕不怕,我跟你一样,你看——”

她取下了帏帽,露出了红色的头发和红色的眼瞳。

红毛妖看到跟自己一样红发的人,不由得一愣。只不过他的头发颜色略深些,风芷凌的头发更艳红些。

风芷凌耐心地劝道:“我也跟你一样,中了毒,但是我现在不是也好好的吗?相信我,你看,我之前被他们抓走了,不也轻易逃出来了吗?对不对?”

澜渊在一旁腹诽:轻易逃出来的?

“是我的朋友帮我一起对付了那帮坏蛋,”风芷凌继续认真地劝说红毛妖道,“我朋友很厉害的,他可是天下第一的高人,天底下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澜渊站在一旁,嘴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红毛妖大概感觉得到这两人都没有恶意,终于点点头,跟着风芷凌和澜渊出了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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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忘琴轩?”澜渊问道。

“是。我总觉得锦云姑娘没有那么简单,她应该知道不少东西。我们去问问她。”

“好。不过,他这个样子一见人,恐怕会引起骚乱。先要给他收拾一下。”澜渊拔出了剑。

“干什么?”风芷凌问。

“把他的毛发剃掉。”澜渊道。

“可是他没有完整的衣服啊?”

“……你包袱中有女装,不如先给他穿上。”

“……好吧。”风芷凌点点头——穿女装也好过不穿衣服。

红毛妖手里还拿着黄鼬,看着两人不明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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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风芷凌看到洗的干干净净、毛发剃掉、棕红色头发理到脑后绑起的红毛妖时,不免惊叹出声。不得不说,这个男子的五官,十分端正好看,与之前红毛妖的狂野形象是天壤之别。

就那身短小绿色衣裳在他魁梧的身上显得有些古怪。

他自己到没有什么感觉,反而觉得新奇有趣。

澜渊解了自己的外衫,披在了红毛妖身上。

“这样好多了。”澜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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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来到忘琴轩外,扣响木门。

“是澜汐姑娘?”开门的姑娘有些惊讶,问道。

“是我。我找锦云姐姐。”

那姑娘让三人进门,回头对屋内道,“锦云姐姐,是澜汐姑娘来了!”

姑娘在旁边引路,眼神却不住地向澜渊和红毛妖身上瞥。

锦云闻声迎了出来,当看到红毛妖时,脸色倏地变了。

“哥……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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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毛妖也很激动起来,不停地唔唔啊啊叫着,冲向了锦云。

所有人都愣住了。

它是锦云的哥哥?

“哥哥,你、你还活着……”锦云一会哭一会笑,眼泪夺眶而出。

红毛妖激动地抓住锦云的手,不停点头。

“你怎么,头发变成这样?”锦云不解地看着他,打量着他,才发现他穿着得也很奇怪——白色的开襟长衫下,是很短的水绿色衣裙,里面的衣服很明显的小而且是女款。

“锦云姑娘,真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你哥哥。”风芷凌道。

“澜汐妹妹,你是怎么找到他的?”锦云擦了擦眼泪,好奇地问道。

“我们进去,我和你慢慢说。”风芷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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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说,我哥哥就是红毛妖?”锦云惊道。

“是的,我们见到他时,他可没有这般好看。”风芷凌道。

“一定是他们……是他们抓走了哥哥……”锦云恨恨道,“我此前早就怀疑,红毛妖是蓟城的某些有钱有势的权贵人家豢养的怪物。没有想到却是自己的亲哥哥。”

“你猜到红毛妖和那些人有关?可昨天为什么不告诉我呢?”风芷凌问道。

“红毛妖出现后,只抓小女孩,基本不伤其他人,它抓走那些小女孩后,尸体被抛弃在野坟地,尸体的死相和我妹妹非常相似。那几个捉妖道士失踪后,听说是死了,但没有发现尸体,后来出来个天一道长,好巧不巧就提出了用十岁左右小女孩当祭品的解决办法,这一切,难道不会太巧合了吗?”锦云慢慢地分析解释道。

她叹口气,又道:“你是一个热心的好姑娘,我不想把这些事情告诉你,徒增你的烦忧,也不希望你留在蓟城,只想让你快快离开这里。”

“……可没有想到,你还是留下了,还救回了我哥哥。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

风芷凌把自己的遭遇简单说了一便,略去了她在密室中被**的部分,着重讲了澜渊是怎么救出了她,和怎么陪她带回了锦云的哥哥。

“真是多亏了贺掌门,否则澜汐姑娘就要遭殃了。”锦云也随风芷凌叫澜渊贺掌门。

澜渊一脸宠溺地看着风芷凌:“我师妹一向喜欢打抱不平,可惜没有半点功夫,只略懂些医术,我只好跟在她身边看着她。”

“原来澜汐姑娘是贺掌门的师妹。”

风芷凌没有解释。

锦云看到了风芷凌手腕和脖颈上露出来的伤口,这些昨天都是没有的。她猜到风芷凌定是受了不受委屈,又再三感谢道:“澜汐姑娘,你真是……太好了。真的谢谢你冒着危险为了蓟城的百姓做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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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哥哥叫锦扬,大风起兮云飞扬的扬。

“四年多前,哥哥受父亲嘱咐去送一封信,可是他走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几天后,我们家中发生了一场离奇的大火,我和妹妹锦霞刚好在我的琴艺师父家中过夜,躲过一劫。而我的爹娘全都死于那场大火之中。

“从此我便和妹妹两人相依为命,开了这家忘琴轩教人琴艺赖以生活,也一直在等哥哥的音讯,可是一直没有等到。几个月后,我妹妹也被人害死了……

“我父亲生前,曾是蓟城郡守。他治理蓟城十几年,把蓟城从一个贫弱的小城,慢慢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也算是蓟城的一方父母官了。十多年前,蓟城经常闹水灾,父亲任蓟城郡守后,花了很多年的心血,将河流分渠引流,修了许多支流将水引入城中,又疏通了城郊的用水灌溉系统,既解决了水患,又灌溉了良田,还开通城内城外的水运,一举多得,因此当时老百姓都非常爱戴尊敬他。可惜他为人脾气比较刚硬,得罪了一些显赫人家。不过他自己却毫不在意。”

此时澜渊问道:“尊父名讳可是锦棠?”

锦云奇道:“正是,贺大哥如何得知?”

“我曾经听我师父提过,他游历四方时,曾经结识了一位一心为民、很有治世才干的好友,姓名就叫锦棠,与姑娘同性,刚才又听锦云姑娘提起尊父的事迹,才想起他应该就是我师父提过的那位好友。”澜渊道。

“想不到世间竟有这么巧的事。”锦云感慨道,“没有料到,多年后竟我然能再次与先父故友的高徒相见,真是莫大的缘分。”

澜渊道:“确实非常有缘。——锦云姑娘你请继续说吧。”

锦云点头,接着道:“四年前家中那场大火,火势离奇凶猛,家里所有房子的几乎同时烧起来,根本来不及救火。当时是半夜,我听到着火的时候连忙赶回家,发现火势已经大的根本无人可以靠近了。

“我当时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在大火中烧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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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吃了风芷凌的丹药,锦扬比之前的清醒了很多,能听懂更多的话了。

锦云叫人去买来合适的衣裳,让忘琴轩里做杂物的陈伯带锦扬去重新梳洗整饬了一番。换了衣裳的锦扬气质截然不同,沉默不语时,当真有些大家公子的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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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渊趁此时去出去了两趟,一次带来了杏儿,一次带来了两个男人——昨晚那两个罪魁祸首。

两个男人被绳子绑在一起,背对背坐在地上,昏昏沉沉的。

锦云和锦扬走到院中,见到姓冯的,立马激动地指着他咬牙切齿地道:“他……他就害死我妹妹的凶手……”

澜渊拔出逸尘剑指向那两人,冷冷道:“说说吧,你们到底都干了些什么。”

姓冯的道:“我们,我们什么也没干呐……”

锦云愤怒地冲过去,忍不住大声道:“你们害死那么多无辜的人,害死我妹妹,还把我哥哥变成这样,居然敢说自己什么都没做?快说,你们到底对我哥哥做了什么!”

澜渊拔剑出鞘,架在姓冯的脖子上,不耐烦地说道:“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说。”

姓冯的吓得往后一哆嗦,被澜渊逼人的寒意震慑住了,张嘴磕磕绊绊地说道:“红毛妖,不是我们干的……我们,我们的确是抓了一些小姑娘……”

“那是谁?”澜渊问道,“锦扬的事,是谁干的?”

“是……是……赵兄,你,你说……”

姓赵的惜命的很,老老实实回道:“是韩深,现任郡守韩齐的二弟……”

澜渊听闻,皱了皱眉,道:“竟然是他?”

锦扬听到韩深的名字时,开始张嘴唔唔地激动起来。

澜渊默然片刻,问两人道:“韩深此人现在何处?”

“韩深他一个月就在蓟城待那么几天,这几天应该刚好在郡守家中,不过,我们也不确定……”姓冯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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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凌虽然在屋内没有出去,却将他们的话都听的清楚。

澜渊走回屋内,对她道:“此事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风师妹,你等着我,我去抓韩深过来问清楚。”

风芷凌瞥了一眼门外的两人,抬眼问他道:“贺掌门认识那个韩深?”

“韩深是巫白门的人。”澜渊答道。

巫白门,五门七派中,赫赫有名的仙门大家。

韩深乃是巫白门掌门丰岐年的二弟子,曾经潜伏魔界多年,在十三年前的除魔之战中,为凌珑的死和练明煊的封印,起了关键性的作用。

一个颇有名气的仙门弟子,却竟然与蓟城的虐.童案有勾连?

风芷凌终于明白,当时在洞中对锦扬提起“神仙”二字时,他脸上明显的恐惧,原来是来源于此。

风芷凌一心以为是魔界造得祸,却没有想到,竟会牵扯到仙门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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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守韩齐家中。

“仁光昨夜回来发病到现在,昏迷不醒,高热不退,不吃不喝,还不时的呕吐,就短短一日,人就被着恶病折磨的脱了相,”韩齐哭丧着说道,“弟弟,你倒是赶快想办法啊!”

“兄长噤声。”韩深忽然示意韩齐安静,向上抬了一眼,运真气说道:“请问阁下何人?造访我府,有何贵干?”

澜渊一身白衣翩然,立在郡守府的房脊上,肃声道:“太乙门,贺澜渊。”

韩深闻言脸色一变,连忙出门,向房顶上的人作揖道:“原来是贺掌门,失敬。贺掌门怎会突然来蓟城?”

“正是来找你。”澜渊单刀直入,道,“请你把锦扬公子的解药,交出来。”

韩深听闻贺澜渊三个字,已经深感意外,如今又听他开口便问红毛妖的解药,语气不容半点推脱,心中更为吃惊——难道贺澜渊已经知道了自己做的事情了?

“贺掌门,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韩深道。

“你心里知道的很。”澜渊冷冷道,“前任郡守锦棠,其子锦扬,其**锦霞,冯珂、赵颂,还有你兄长韩齐——还要我继续说吗?”

“看来贺掌门今天是来找我麻烦的。”韩深回道。

“我是来给你机会的。”澜渊道,“不知道你的师门,可曾听说你在这蓟城的所作所为?”

“你是在拿我师父威胁我?”韩深反问。

“我不需要拿你师傅威胁你。”澜渊厉声道,“现在是我本人在威胁你!”

韩深知道自己与澜渊实力悬殊,便先发制人,拔腿就跑。

“!”澜渊见此人竟然掉头就跑,立即将剑鞘震出,击中了韩深的后背,韩深便闷哼一声从空中跌落,澜渊立即追上,挥剑指向他的前胸。

韩深赶忙拔剑格挡,两人来回过了三五招,韩深自然不抵澜渊,迅速败下阵来。

“你以为自己能跑掉?把解药交出来吧。”澜渊道。

“贺掌门,锦扬的解药,我真的没有,”韩深道,“锦扬中的毒,是神乌鼎炼制的。”

又是神乌鼎?(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刑供 澜渊前脚刚离开忘琴轩,风芷凌就对锦云说道:“锦云姐姐,我能否借你匕首一用?”

锦云虽然不知道她要匕首做什么,还是把那把常带的防身匕首拿出来递给她。

风芷凌接过匕首掂了掂,道:“匕首不错。”

刀柄上镶嵌着红宝石,拔开匕首套一看,刀刃锋利。她满意地翘起嘴角。

“锦云,我再借你柴房一用。”

锦云敏锐地察觉到了风芷凌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息,她问道:“澜汐,你这是要……”

“放心,我就是想再问问这两个人一点事。”风芷凌放松口吻道。

锦云点点头,指了指院子的一角:“那边就是柴房。”

冯、赵二人此时已经醒了,见到头上裹着白绫的风芷凌向他们走来,手中还拿着匕首,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两人被澜渊点了穴道,此时浑身无力。

风芷凌将两人连推带拖弄进柴房,扔在地上,转身闩上了柴房的门。然后一步步走到二人跟前,拔下匕首套,俯下身,将刀刃贴在姓冯的脸上。

“你、你想干什么?……”姓冯的紧张地喊道。

“你说呢?”风芷凌把白绫揭开,露出她那双流火似的红瞳。

“小妖……啊!”那个货字没有吐出来,姓冯的右肩窝上就挨了狠狠的一刀,顿时痛的他大叫一声。

风芷凌森森地道:“你刚刚想叫我什么?”

“小……女侠,女神仙,”姓冯的连忙改口道,“放过我吧,饶我一命,看在我也没有对你做什么的份上……”

“没有对我做什么吗?”风芷凌用力地把匕首拔.出,又在他左肩上狠狠刺了下去,道,“说的对,我现在也没有对你做什么啊。”

“啊!”姓冯的哪里吃过这种痛,这一下叫的旁边姓赵的都直打颤。

“再叫,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你信不信?”风芷凌可没有听杀猪似叫声的兴趣,她更不想柴房里的动静太大,惊动了外面的人。

姓冯的只好闭了嘴,一个劲的哼哼。

“才两下就叫成这样,至于么?”风芷凌拔出匕首,看了看刀刃上的血,啧啧了几声。

姓冯的哭求道:“女侠,你饶我一命吧……我知错了,不敢了……”

“哦?现在知错啦?”风芷凌道,“行,我饶你一命。”

姓冯的忙喘了口气。

“不过,有些东西,我得先还给你!”风芷凌说完,拿起匕首在他胸前猛划一刀。

“唔!”姓冯的又是一声闷哼。

“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风芷凌问道。

姓冯的满头豆大的汗珠,摇摇头,又忙点头,颤抖着声音道:“记得,记得……唔!”

风芷凌在他胸前从上至下又划了一刀,听见皮肉裂开的声音,她眼睛里的流火燃得更加旺盛了,她冷声笑道:“那你告诉我,我说过什么?”

姓冯的哪里记得她说过什么,只胡乱道:“你说过……说过要让我,让我不得好死……”

“不完全对。”风芷凌的匕首他胸前一刀一刀地划着,从脖颈到腹部,用力缓慢稳当,“我再跟你说一遍,我说的是——我是你惹不起的怪物!”

“唔……啊!”姓冯的没有憋住,叫了出来。

“我让你别叫!”风芷凌听见他喊的声音太大,手中的力道立刻加重,直到姓冯的闭嘴,才放轻力道。

九、十……十四、十五……

风芷凌在心中一刀刀默数着,最后停了下来,对姓冯的说道:“这里,二十三。”

姓冯的这回算是彻底体会了皮肉被划开的痛苦。风芷凌下手不轻不重,既不会让他流血过多而死,又让他饱尝皮肉之苦。那种清醒的疼痛让他抓狂不已,却又不敢再大声叫唤,只能硬憋着,憋得满脸涨红,汗水直冒。

“该下面了。”风芷凌举起滴血的匕首,淡淡说道。

“女侠,我求您了,您别再割了,我真的受不了了……”姓冯的央求道。

“这就受不了了?还早呢。”风芷凌面无表情。

她看了眼匕首上面的鲜血,嫌弃地挑了下眉,然后往姓冯的腿上划了下去。

一刀,又一刀……

“这里,十九。”风芷凌道。

姓冯的疼的歪倒在地上,眼神涣散,姓赵的也被带倒在地。对于姓冯的来说,这是场漫长的凌虐,而对姓赵的来说,这简直就是在观摩一个可怕的酷刑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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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舒服吗?”风芷凌阴狠狠地问道。

“你……变态……”姓冯的骂道。

“还没完呢。”

这一回,风芷凌的匕首落在姓冯的的脚踝上,顺着自己曾经被铁链锁过的位置,划了一刀,右脚踝,左脚踝,接着是右手腕、左手腕,,划出了四个血环来。

“你……你这个怪物!疯子!疯女人……”姓冯的疼的呲牙咧嘴,不停骂道。

“嘘……这话,只能我说,你,不许说!”风芷凌扬起手,狠狠地甩了那人一记耳光。这一掌掴下去,力道太猛,姓冯的嘴角竟被打出血来。

风芷凌自己也被这一掌震住了。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的手劲可以这么重,心中仇恨的火,可以这么大。

这一瞬间,她想到的,是她小时候在太乙门时,用匕首准备给一只小兔子剥皮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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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她七八岁的时候。那天,她用澜久送她的弩射下了一只灰色的野兔。兔子在她手中拼命挣扎。她用力拔.出了兔子后腿上的箭,一箭扎在了兔子肚子上,慢慢地划开了兔子的皮肉。

这时恰巧澜渊路过,看见她手里的动作,赶忙喝止道:“风师妹,你在干什么?”

“我在给小兔子剥皮呢。”

“为什么要给小兔子剥皮?”

“我听澜久师兄说,小兔子的皮毛最暖和了,我就想抓几只兔子,把它们的毛剥下来,给大师兄做一条兔子毛的围脖。”

“……风师妹,听着,你的心意很好,大师兄特别感动,不过,大师兄不需要兔子毛的围脖,大师兄不怕冷。”澜渊声音温和,耐心解释着,“而且你看,小兔子这么可爱,你用刀割它,它会很痛的,要是你把它的皮毛全剥下来的话,它不但会很痛苦,还会死掉的。我们不能让这么可爱的小兔子死掉,知道吗?”

“大师兄,可是……可是如果你不要兔子毛的围脖的话,那我不知道要送什么给你当礼物了……”

“你为什么要送礼物给我呢?”

“因为大师兄送过我一只仙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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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不曾回想起这个场景,因为当时的她,对于用箭划开兔子这件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而此时,风芷凌闭上眼睛,她突然特别清晰地记起了锋利的箭尖划开兔子皮肉的那种感觉。

畅快淋漓。

如同此刻。

“小兔子……”风芷凌喃喃自语。

姓赵的被这场酷刑吓的几乎要疯,听见风芷凌这时蹦了句小兔子,顿时爆发道:“你这个女疯子!”

风芷凌倏然睁眼,盯着姓赵的,冷哼道:“哦,我忘了,还有你呢。”

她移步到姓赵的面前,匕首抵在他的额头上,道:“别乱动,也别喊。不然,眼睛瞎了,脖子断了,别怪我。”

“啊……”姓赵的怒目圆睁,忍不住痛哼出声。风芷凌就那样顺着他的额头,从左至右,慢慢地划了过去,留下一道血印。

“安静点,不然我的力气肯能就控制不住哦。”看着鲜血溢出的样子,风芷凌不自觉的勾起嘴角笑出声来,这声笑邪气十足,令人肝颤。

“我是疯子?”风芷凌退后一步,心满意足地欣赏着自己的杰作,道,“你们这些人,强.暴虐待十岁的女童,放红毛妖在城内祸害无辜百姓,找假道士欺骗众人把女童当祭品送给你们玩弄,甚至,连四年前锦云家的大火,都是你们放的吧?——杀人放火,虐待**,愚弄百姓,你们,还有脸说我是疯子?我疯,我比得上你们的所作所为吗!”

姓赵的被骂的不敢言语,姓冯的怕她再转过头来对自己下手,忙解释道:“女侠,是我们疯,我们疯……不过,这都是韩深那个家伙带着我们干的,是他,他跟他大哥韩齐烧死了锦棠全家,这事儿跟我们没关系啊!是韩深抓了锦扬,给他吃了什么毒.药,让他变成了红毛妖,又给他吃一种控制心智的药物,让他在蓟城搞破坏、抓人……也是他,第一个带我们虐待女娃娃的……都是他啊,我们也是受害者,我们也是被迫拉下水的!”

“韩深?哼,现在你们一件件都推得挺干净!如果不是你们本就心存歹念,又有谁能逼迫得了你们!”风芷凌强压着声音骂道,“谁拿着刀在你们脖子上,逼你们去强.暴了吗?哼?那天晚上,谁逼你们,那么对我了吗!”

说完最后一句,风芷凌几乎失控。她在两个男人面前挥舞着匕首,两人吓得紧紧闭双眼,不敢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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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柴房门外,忘琴轩院中,澜渊已然押回了韩深,他看着柴房的门的方向,将里面的动静都听在耳中。

韩深自然也听到了不少。

“我知道,除了你们两个,这蓟城还有不少你们的同党,你们的同类吧?今天你们都给我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否则,我就继续让你们尝尝,千刀万剐的真正滋味。”风芷凌用匕首指着姓冯的眼珠子,一字一字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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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门开了,风芷凌已经裹好白绫,她看到了院子里的几个人——茫然的锦扬,一脸担忧的锦云,和静静注视着她的澜渊。

她避开这些的眼神,又转身回去,把手中匕首上的血在姓赵的身上擦干净了——因为姓冯的衣服已经破烂不堪,满是血污——然后插上刀鞘,面无表情地将两人从地上拖起来,丢在了韩深面前。

“你就是韩深吧。”风芷凌看着被澜渊定住的那人,问道。

韩深看到被绑着的满身鲜血的冯、赵二人,便知道自己在蓟城做的事情,应该已经被二人交代的差不多了。他低声应道:“是。”

“你是想直接给解药,还是想先聊聊?”风芷凌问。

人为刀俎,韩深只好老实说道:“神乌鼎的毒,我没有解药,真的,我没有说谎。”

“神乌鼎的毒?”风芷凌问道。

澜渊意识到此事牵扯仙魔二界,不宜让凡人参与,便请锦云带着忘琴轩的所有人暂时退出前院。

锦云表示理解地照做了。

人都走了,留下惊魂未定的冯、赵二人、韩深、澜渊及风芷凌五人。

澜渊封闭了整个院子的声音,这才斥道:“身为仙门弟子,却在凡间用这些非常手段,你这样做完全违背了修仙之道!”

韩深没有说话,也没有半点悔过的意思。

风芷凌冷声问道:“你堂堂一个巫白门仙门弟子,为什么会下魔界的毒?”

韩深道:“是我曾经在魔界的时候,魔尊练明煊给我的。”

风芷凌瞪了他一眼,道:“魔尊练明煊把神乌鼎的毒.药给你,你面子还挺大的啊。”

“当年为了对付魔界,我在练明煊身边潜伏多年,深得他的信任。那都是我以命换来的。”韩深挺胸道,“如果不是我,仙盟也不会在最后的除魔之战中获胜。不过几颗神乌鼎的毒.药,给我不是很正常吗?”

风芷凌听他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便嘲道:“原来你还为魔界效忠过呐。难怪,你会做出这么多为仙门不耻的事情。”

风芷凌听到魔界、练明煊的任何话,都会觉得刺耳,尤其见到韩深此人一副油头滑脑、满嘴放炮的样子,更是对此人充满厌恶。

“你的事情我都听说了,要加起来算,够要你八百次命的了。”风芷凌道,“给你说话的机会你不珍惜,那你的头也没有必要留着了。——对了,你侄子韩仁光还躺在床上呢吧?他可还好?”

“是你干的?”韩深怒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你怎么不问问,那个韩仁光,做了什么?”风芷凌道,“我们忘琴轩的小竹,差点被她**打死,这个对他来说,都是小事一桩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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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渊虽知道风芷凌在路上帮助过小竹,但是并不知道她还对韩仁光下过手。他看了风芷凌一眼,觉得此时的她仿佛有些陌生。

风芷凌没有理会澜渊的眼神,继续对韩深道:“有的人一辈子做的坏事太多了,桩桩件件,可能连自己后来都忘了。为了省去他们的麻烦,不如让他们的脑袋乘早落地为安,好好休息休息。噢,还有韩齐一起,不会忘的。”

“你……”韩深对眼前这个身材娇小、头罩面纱的女子感到前所未有的不安,这种不安甚至强过澜渊带给他的,不是法力悬殊差异带来的威胁,而是来自于灵魂深处的压迫感。

他像是有点泄气,道:“解药我真的没有,就算了杀了我哥全家,杀了我,我也拿不出,你非要解药,只能去魔界找凌霄。”

风芷凌看着他,道:“我会去找他的,你放心。”

韩深听她的语气,竟然把魔界尊主都不放在眼里,心里不禁盘算着此女子到底是何来历?看年纪、听声音不过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却怎么浑身都是森冷阴邪的杀气?(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揭开 审讯韩深时澜渊封了院子声音,普通人听不到他们说话的内容,澜渊只对锦云他们解释说这个韩深也是个修士,不过已经误入邪道,其他的没有多说。

锦云是个聪明的女子,隐隐猜到这位贺掌门的身份神秘而又不简单,但既然他人不愿多提,她也绝不对多嘴多心。

澜渊根据几个人的交代,立即将参与虐童案中的男子全都给抓了来,一时忘琴轩的柴房内塞满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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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云,我想通知全城百姓,把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告诉蓟城所有人,让大家来决定怎么惩罚他们。”澜渊去抓人时 ,风芷凌对锦云道。

“好,我尽快去安排。”锦云点头出去了。

等待锦云的时间里,风芷凌坐在屋子里发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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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为什么要送礼物给我呢?”

“因为大师兄送过我一只仙鹤啊。大师兄对我好,我也想对大师兄好。”

“如果你一定要送我礼物的话,就答应我一件事情,当作礼物好不好?”

“好啊大师兄!”

“你答应我,把这只小兔子的伤养好,让它健康快乐的活下去,好不好?”

小风芷凌有些疑惑地看着澜渊,但还是很快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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蓟城东门,校场。

澜渊、风芷凌、锦云、锦扬、小竹、知音坊的所有姐妹甚至陈伯,都来到了校场集合。

校场上聚集了不少被集合过来的蓟城百姓。

现任郡守韩齐,其子韩仁光,其弟韩深,冯珂,赵颂,还有另外几位有权有势的显贵,几乎集齐了蓟城一办最重要的显贵,现在都齐整地跪在校场的木台上。

锦云三人站在校场木台中央,澜渊和风芷凌站在木台的一侧,锦扬则在木台侧下方跟忘琴轩的姐妹们一起,暂时没有人注意到他。

民众们熙熙攘攘、指指点点,都好奇地看着这一幕,期待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

锦云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

“各位蓟城的父老乡亲,大家请安静一下。可能有些人认识我,我是忘琴轩的锦云,不过,我今天是想要告诉大家一个,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我的真实身份。——我的父亲,正是前任郡守,锦棠。”

听到这里,下面的人都议论纷纷起来,只有极少人是知道她的身世的,大都数人觉得意外,没有想到前任郡守的女儿竟然成了卖艺女。

“我来这里,当然不是为了给大家介绍我的身份,而是为了给大家揭露一桩被掩盖多年的丑事。大家一定都非常好奇,为什么今天我们的郡守韩齐大人,他大公子韩仁光、他兄长韩深,还有冯司马、赵都尉、刘都尉、宋通判……这么多大人物都在这里给大家跪下了?

“因为他们有罪。我们蓟城多年来一向民生安稳,可是一直有一桩奇案未解,那就是经常会有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失踪、死亡。一年前,城里开始闹起了红毛妖,后来出来一个叫天一道长的人,告诉大家一个解决办法,就是每个月初五送女孩给妖怪当祭品,说这样可以防止红毛妖入城。可是大家知道,红毛妖是怎么来的吗?

众人议论纷纷。

“对,就是这些人造出来的!他们给一个无辜的男子吃了毒.药,让他全身长满红色的毛发,变成了一个红色的怪物,又给他吃了控制心智的毒药,让他完全变成受他们控制的傀儡。这个可怜的傀儡就是所谓红毛妖。

“在他们的控制逼迫之下,傀儡不得不替他们骗取小女孩当祭品,那些道士,也是受他们的指使,编出那样的瞎话来欺骗我们的。这么多年,我们城里发生的所有女童失踪、被杀的案件,几乎都与这些人有关。

“我的亲妹妹锦霞,就是这个冯珂害死的。相信今天在场的各位,有的人自家的女儿有一天突然失踪了,有的人被迫把自己家可怜的小女儿当成祭品,送给了所谓的红毛妖。而其实,那些可怜的小姑娘是被这些人面兽心的人,抓到了他们的家里关起来,被他们虐待,然后受尽凌.辱而死,最后被毁尸灭迹。

“今天我贴告示召集大家来这里,就是为了把他们的罪行告诉继承所有的人,就是希望让这些禽兽不如的人,为他们的罪行接受应有的惩罚。看看他们,一个个衣着华丽,搜刮着民脂民膏,却把老百姓的命当成草芥,对着年仅十岁的小女孩,也能做出天底下最龌龊的事情。你们,能容忍这样的人继续在蓟城当父母官,在蓟城为所欲为,伤人害命吗?”

“绝对不能!”

“让他们杀人偿命!”

“郡守大人都这样,我们蓟城还能好吗?”

“原来红毛妖是他们造的?这也太可怕了吧?”

“还我女儿!”

……

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响起,锦云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她看向木台一侧的澜渊和风芷凌,继续说道:

“这次能调查清楚事实的真相,抓到这些坏人,多亏了两位高人。他们二人是隐世的高人,贺掌门武功高强、侠肝义胆,澜汐姑娘医术高明、嫉恶如仇,聪慧过人,他们二人联手,才将这些恶人都揪了出来,让恶人亲口供认了自己犯下的所有罪行。”

气度不凡的澜渊早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风芷凌虽然蒙着脸,气质却也与常人不同,众人知道了他们的来历,便更加啧啧称叹。

锦云打开了几张写满文字的纸,展开给群众,继续说道:“——这个,是他们的供罪书,他们已经签字画押,我也让人誊写了几份,回头我会多誊抄几分,分别贴在东城和西城的墙头,大家可以自行去看。

“昨天晚上轿子里送去的小姑娘,所幸得到了这位澜汐姑娘和贺掌门的救助,保住了性命,她现在正在忘琴轩,已经没有大碍。希望杏儿的父母能够过去把她接回家。

“还有——”

说道这里,锦云顿了顿,她看了一眼台侧的锦扬,有些激动:“还有,被那些人控制的红毛妖傀儡,也被两位恩人救回来了。他就是——就是我的哥哥,锦扬。”

“哥哥,你来。”

锦云朝锦扬招招手,锦扬纵身一跃跳上木台,他身材威武,木台跟着他的动作吱呀一声晃动了一下,前面的看客都被这动静吓了一跳。好在他头发束冠,衣裳得体,虽有三分野性,却更多是七分翩翩公子样,面容温和,没有什么攻击性,群众也很快都安静下来。

“四年前,现任的郡守韩齐,和他弟弟韩深,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目的,在我家放了一场大火,我父母都死在那场大火之中……”锦云声音有些哽咽,“我父母、妹妹都死在这些人手里,我哥哥四年前失踪,我以为,他也遭遇了不测。”

“今天我终于知道,原来,四年前那场大火之前,我哥哥就被韩深抓住,被喂了毒药,受他们控制……若不是有贺掌门和澜汐姑娘救了他,给他吃了解药,我哥哥大概就要一辈子都当一个人人害怕的红毛妖,我也永远不可能同哥哥再见面。现在他终于清醒了。”

锦扬上了台,恭恭敬敬地站着——这是之前风芷凌和锦云交代好的。

“红毛妖竟然是锦公子?”

“锦公子为人我是知道的,若不是被人下毒控制,怎么会成了捉人的红毛妖,唉……”

在不少人心里,锦棠依然还是他们心中的郡守,毕竟锦棠在蓟城治理十几年,和百姓的关系非常深厚,爱戴拥户他的人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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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是韩郡守放火害死了锦棠大人一家人……”

“这些人平时都到处仗势欺人,原来真不是什么好人!”

“那个韩仁光,干过不少欺男霸女的事儿,我亲眼见过……”

“是啊,要不是两位高人和锦云姑娘,我们还被蒙在鼓里。”

“锦云姑娘一家真惨,还好锦扬公子还活着……”

议论、惊愕、愤怒、怨恨、难以置信……

.

激动的蓟城百姓,都喊着要这些人杀人偿命。

锦云道:“我是一介平民,没有生杀之权。只等新任郡守到任,再来审理处置这些人。”

一些曾经效忠于前郡守锦棠的部下,不少还保有官职的,都自发地聚集起来,声援锦云。

这时一个锦棠的旧部心腹,现任军司马的,他向大家提议道——现在世道这么乱,山高皇帝远,既然现任郡守犯罪,不如大家立即推选一位新的郡守来管理蓟城,处理这些人。

那些旧部下纷纷推举由锦扬来继任新的郡守。锦扬作为锦棠的大公子,曾经为蓟城做过许多事,他在老百姓心中,尤其是那些旧部下心中的影响力和威望,仅仅次于他父亲锦棠而已。

此时韩齐在一旁突然大笑,道:“他都这样了,还能当郡守?哈哈哈……”

一直沉默不言的风芷凌瞪了他一眼道:“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我说他……”韩齐开口道。

冯珂立即打断道:“韩兄,你闭嘴吧,这个女人是个疯子,千万别惹她……”

风芷凌转头看向冯珂,道:“你说谁是疯子?”

“……你。”姓冯的憋出一个字。

“我怎么疯了?”风芷凌走道姓冯的身边,压迫式地问道,“我有你疯吗?”

姓冯的大概被风芷凌的那熟悉的杀气给逼疯了,他突然大声喊道:“你……你他妈比我疯多了!你他妈用匕首一刀一刀在我身上割,一刀一刀割我的肉!我不就是扒光你的衣服,把你吊起来用鞭子抽了几下吗?不就是给你喂了一点春.药吗?不就是把你弄爽了吗?怎么样,你喜欢那种感觉吗?喜欢皮鞭抽在身上的感觉吗?……唔……”

手起刀落,雪白的脖颈一道细长的血印,顷刻血流如注,姓冯的,只能阴间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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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凌手中的匕首还在滴血,她大口地喘息着,脑海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我……杀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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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一些父母立即捂住了自己小孩的眼睛,小竹的眼睛也被陈伯捂上了,可是她还是看到了风芷凌挥剑杀人的那一幕。

澜渊万万没有想到,风芷凌竟然会突然动手杀人。

虽然那个人早该死了。

风芷凌干脆举着匕首,走到韩深面前,指着他道:“你,你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今天就给你一个应得的报应!”

澜渊正要过去阻止风芷凌继续失控,韩深却突然睁开了绳索,一拳打在风芷凌胸口上,风芷凌避之不及,整个人被震飞出去,匕首落在地上,头纱也在空中散开。

澜渊连忙过去接住被震伤的风芷凌,对着韩深一掌打过去,韩深飞身一跃,避开了这一掌,身手竟然比此前与澜渊交手时高了许多。

“魔界功法?韩深你……”澜渊没有料到巫白门的弟子身上竟然隐藏了魔界功法!这种事是仙门绝不能容的,他身上又到底藏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

风芷凌的脸被曝露在大庭广众之下,韩深看到她的面目,愣了一瞬,但很快便御气逃走了。澜渊不便在凡人面前大施仙法、暴露身份,又顾及怀中的风芷凌,便没有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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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后,人群开始议论纷纷,有议论风芷凌外貌的,有议论她出手杀人的,有议论姓冯的所说的那些轻薄言论的……不过,毕竟流血事件最能威慑人心,大多数人都不敢过分言论。

锦云父亲的旧部们上来把剩下那几个罪人押送到监牢去了,并一力拥戴公子锦扬当郡守,锦云不停的推脱,说哥哥病情还没有好全,难以胜任。

但是这些老部下们个个都很执着,便出了个主意,让锦扬当郡守,锦云代行郡守事务,毕竟都是锦棠的公子千金,从小耳濡目染,胸中自有一番丘壑,与常人不同。这些旧部下关系很深,当然是认旧主的。

蓟城终于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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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深那一掌的力道不算轻,还好澜渊即刻给风芷凌疗伤,才让她不至于倒下。

“风师妹,你何必现在杀他?”澜渊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杀他。”

“是不是很害怕?”澜渊轻轻拍拍她的肩,“都过去了……以后有什么事,让大师兄来处理,好吗?”

“我不知道……”风芷凌捡起地上的匕首,站在木台上失魂落魄。她的胸口开始绞痛,也许不只是因为身上的伤,还有姓冯的临死前的那些话,以及让她崩溃失控的那种情绪,和她挥剑杀人时的那种可怕的快感。

矛盾,痛苦,挣扎而又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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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散去,风芷凌看锦扬和锦云被簇拥了许久,也准备要离开,便过来叫她和澜渊。

她躲开澜渊的怀抱,向他们开口道别。

锦云想挽留她多待些时日,她拒绝了。

“澜汐妹妹,那人该死,你不必内疚。”锦云认真地看着风芷凌,劝慰道。

“是吗?”风芷凌眼神飘忽。

“他手上那么多人命,既然被抓,早晚都是要死的。”锦云语气肯定。

风芷凌把匕首递给锦云,道:“这是你的,谢谢你借给我用。”

锦云记过匕首,道:“澜汐妹妹,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到你是一个心地特别善良纯真的人,嫉恶如仇、敢爱敢恨,令我非常钦佩。我很想认你当我的义妹,你可愿意?”

风芷凌道:“有幸结识锦云姐姐,也是我的荣幸。不过,我接下来要去处理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前途未卜,恐怕和姐姐再次见面都很难。到时候,不是白让姐姐为我担心吗?”

锦云没有想到风芷凌会婉拒她这个要求,轻叹一声,道:“澜汐妹妹,我知道你有自己的路要走,千万要好生照顾自己,别让自己委屈,如果连自己都委屈了,活着还有什么趣味?我们要为许许多多需要我们、真正关心我们和我们在乎的人,开开心心的活着。”

通过这短暂的相处,锦云察觉到澜渊对风芷凌的态度中饱含着克制的亲密之意,而澜汐却一直对澜渊刻意疏离。

她也察觉道澜汐似有很重的心事。

她想两人之间或许发生过些什么,出于关心,她好言劝慰,但也就只能点到即止。

风芷凌知道锦云体察入微,还对她出言劝慰,内心感动,她点点头,冲锦云挤出了一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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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扬站在一旁垂着双手,像一个魁梧的门神,他虽然神智清醒了些,但依然不会说话,

此刻他正一眼不眨地看着风芷凌。

风芷凌走到他身边,把那瓶聚神丹递给他,道:“这瓶药,你三日服一粒。它也许根治不了你的病症,但至少会让你维持可以听懂大家说话的状态。”

锦扬用力地点点头。

“那我走了。”风芷凌说完,转身走下木台。

锦扬跟着她走了几步。

“锦扬,你是有话对我说吗?”风芷凌回头问道。

锦扬开口着急地唔唔啊啊,又动手不停的比划,看起来像有很重要的话要说。

“你有特别重要的事要和我们说,对吗?”风芷凌问道。

锦扬快速地点头。

“哥哥,你是不是舍不得澜汐妹妹和贺掌门?”锦云上前问道。

这次,锦扬先是点头,再是摇头。

“你是说,不只是因为舍不得我们,是有其他的事情想说,对吗?”风芷凌问道。

锦云不停点头。

“放心,我会给你拿到解药的,到时候你吃了解药,病好了,你再把这些话好好说给我听,好吗?”

锦扬这才失落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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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凌和澜渊二人在锦云锦扬兄妹的目送下,出了蓟城。

风芷凌一路都默不出声。

出了城 ,澜渊说道:“风师妹,跟我回太乙山吧。”

风芷凌继续默不作声地走着。

“风师妹,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澜渊叹口气,“你以前总是叽叽喳喳,整个太乙山都被你闹的天翻地覆,经常绕在我耳边问这问那,要我带你去太乙山各个地方玩,总像是有永远说不完的话。而你现在却对我如此疏远,连声大师兄都不肯叫了。”

——那是因为懵懂无知,所以容易快乐。

“跟我回太乙门吧,好不好?”澜渊问道。

——我用什么身份回去?又怎么面对太乙山的师兄们?

风芷凌脚步慢下来,胸口堵得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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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两人又陷入深深的沉默时,一道红影落在两人面前。

柔夷急匆匆地走到风芷凌面前,道:“澜汐,终于找到你了,快去帮帮师父吧!”(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昆山 “柔夷?你师父怎么了?”风芷凌立刻问道。

“凌霄带人攻上了昆山门,把师父打伤了!”柔夷语气急迫,“凌霄手中有扼魂锏,师父现在正和他对峙,我怕再打下去,师父他们会有生命危险!——贺掌门也在,可否请您一同去昆山门帮忙?”

“可是我能做什么?”风芷凌问道。

“你可以劝阻凌霄。”柔夷看着她。

风芷凌理解了她的意思。她希望自己去求凌霄停战。

虽然风芷凌不想见到凌霄,可她还是立刻答应了:“好,我随你去。”

“好,柔夷姑娘,我也同去。”澜渊道。

柔夷感激地作揖道:“那就太好了!谢谢贺掌门!”

“我们赶紧走吧。”风芷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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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倒退到风芷凌、澜渊、蓝城奕、柔夷四人刚刚离开魔界四域之后。

天魔宫内,凌珑的灵殿——敏安殿。

“姐,羽丫头还活着,你高兴吗?我也很高兴。没有想到她竟然被太乙门偷偷留了下来……只不过,她现在跟仙门的人关系好的很,跟我这舅舅却很疏远。不过姐姐放心,我一定会把她带回魔界,好好教导她,让她接受自己的身份,继承你们的一切。等她回来,我让她来这里看你……”若不是凌霄站在凌珑的牌位面前,看着墙上凌珑的画像,旁人会以为他在与人聊天,语气自然而亲密。

“尊主,属下有要事禀报。”地魔师第坤来到门外,向凌霄禀道。

凌霄走出灵殿外,对他道:“第坤,你来的正好,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你亲自去办。”

“尊主请吩咐。”

“我要你去跟着我的外甥女,羽凰。”

“什么?尊主是说小、小主人?……小主人不是十二年前就被息鹤庭杀了吗?怎么会还活着?现在在哪里?”第坤满脸惊讶,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左右看了看周围,难以置信。

“真的。刚才她来天魔宫了。不过,她又走了。”

“尊主为何不留下小主人?”第坤非常的疑惑不解。

“她答应让我三天后去桐安城接她。我不放心,我要你去桐安城看着她,别让她离开你的视线。三天之后,我会亲自去接她回来。”

“是!属下立刻去!”第坤忙应声,喜道,“尊主,属下也有一个好消息,就是——终于查到镇元石的下落了!”

“很好!你去桐安城,我这就即刻带人去取镇元石,送给小羽凰当礼物。”

第二日,凌霄带着火魔使、水魔使、风魔使,以及众多魔众,破了昆山的结界,攻入了昆山门的仙宫大殿。

昆山门掌门葛崇,正是蓝城奕同门师弟,满脸络腮胡子,方脸横眉,身材壮硕。他师父曾评价此徒弟勇猛有余,智慧一般,修为远不如他的师兄蓝城奕。其实葛崇本来从未想过要当这个掌门,他师父也没有把他当掌门培养过,可是如今却心不甘情不愿地当了十几年的昆山门掌门。

他们师父齐佑端,死于十几年前的仙魔大战中。齐佑端心目中的掌门接任人选一直就是蓝城奕。可是因为蓝城奕当年一些离经叛道的行为,导致齐佑端临死前非常生气,最后不得不把掌门之位临时交到了葛崇手里。

葛崇每天都盼望着他师兄能够回心转意,赶紧从他手里接走这个掌门之位,但是这么多年,蓝城奕除了两年前魔界突然派人攻打昆山门那次来帮忙退敌露过一面,他连回都没有回过昆山门。

不过,除了半年前那次魔界骚扰,这些年昆山门也算是平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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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葛崇听闻凌霄亲自带人攻破了昆山门结界,就第一时间用绿鸽送信给了蓝城奕。别的事情他绝不敢打扰他这个师弟,但是这种事关门派生死的大事,蓝城奕绝对不会责怪他打扰他的清修。

幸好他通知的快。

凌霄这次,可不再是像上次那样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直冲着昆山门来的。确切的说,是冲着昆山门的秘密镇山之宝,仙门四大法宝之一——镇元石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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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修台上,葛崇手持长剑,与双手持扼魂锏的凌霄对峙。

“葛崇,我劝你赶快把镇元石交出来,否则我就将你昆山门弟子尽数屠尽,到时候一样拿走镇元石。”凌霄道。

“你想的美!镇元石的封印,只有昆山门掌门一人能解开,就算你屠尽我昆山门,也一样拿不到镇元石!”葛崇答道。

“看来你是拒不肯交了。”凌霄道。

“哼,镇元石在我昆山门封印了几百年,我怎么可能让它在我手中丢失?”葛崇道。

“好吧,好言相劝你不听,看来只能逼我动手了。”凌霄道,“火离,泽芜,训风,你们三个把昆山门上上下下所有人一个不落的全部给我带过来,死活不论。”

三人听令,手握兵刃,瞬间跃进了葛崇身后的昆山弟子中。

葛崇立刻飞身上前,两把双刀拦住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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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魔师火离,兵器火龙鞭;水魔师泽芜,兵器乾坤伞,她是四魔使唯一的女子;风魔师训风,兵器铁骨扇。

火离的火龙鞭一运功,便成火红色,打在人身上会当即灼伤几层皮。

乾坤伞打开时,伞沿锋利的刺刀会飞速旋转,如同一个绞肉的工具;

铁骨扇一扇,恶风就会扑面而来,飞沙走石,令人瞬时看不清眼前物。

葛崇一人敌三人,况且都是魔界最厉害的高手之三,抵挡了一阵,终于败下阵来。手臂上受了一道火龙鞭的伤。

“你们以多欺少!”昆山弟子怒道,陆续有弟子要冲过去帮葛崇。

此时训风铁骨扇用力一扇,便将数名弟子扇的东倒西歪,乾坤伞一旋,伞沿的飞刀竟飞出去刺中了三个弟子,火离用火龙鞭一扫,那些赶过来的弟子们脚下便被砖石飞溅出来的火星挡住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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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走向前,对葛崇道:“葛崇,你连我魔界的几位魔师都打不过,何必再做无畏的反抗?劝你赶快主动把镇元石献出来,不然,我可没工夫陪你耗。”

葛崇怒道:“交个屁!”

说完举刀冲凌霄砍去。

凌霄用扼魂锏轻易就把他震开,道:“别逼我用扼魂锏。”

此时火离说道:“哎葛崇,好意提醒你一下,刚才你中的火龙鞭有毒,如果你再运功,必会加速毒发,当场昏迷。”

葛崇闻言一愣,不敢再轻易妄动。

凌霄已经失去耐心,对火、水、风魔使三人道:“刚才我说的话你们没听见吗,把所有昆山门弟子给我带过来,别跟他们磨蹭。”

火离忙道:“是,尊主。”

火离、泽芜、训风袭向对面数百昆山弟子,与此同时,几百魔界众人一齐杀向昆山门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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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城奕携柔夷、泊烟、镜秋匆匆赶到昆山门,远远就察觉到到一股巨大的杀戮之气。

灵修台上已经有几十俱昆山弟子的尸体,剩下的几百人也都被凌霄用法力围困在灵修台一侧,伤者众多。

火离的火龙鞭锁住了一个昆山门弟子的脖子,对葛崇道:“你再不交出镇元石,我们就一个个杀掉这里的昆山弟子。你好好想想,是你们昆山门弟子的命重要,还是那个你们拿着也没有用的镇元石重要?”

蓝城奕立即抽出腰间的莫隐剑,向火离刺去。

凌霄察觉到煞气,立即飞锏挡在了第坤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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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城奕,我不想和你动手。你既然已经叛出昆山门,就别来多管闲事。”凌霄收回扼魂锏,站在蓝城奕面前道。

“我蓝城奕什么时候说过要叛出昆山门的话?”蓝城奕也放下莫隐剑,幽幽道。

凌霄不欲跟他费嘴上功夫,道:“你是一定要拦我了?”

“昆山有难,我这个昆山弟子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蓝城奕道。

“既然如此,就别怪我对你动手。”凌霄道。

“怎么,你觉得我怕你么?”蓝城奕笑笑,“凌霄,你拿了扼魂锏,就觉得自己天下无敌了?你魔化两把锏,定是费了不少功力吧?我就不相信,短短几个月,你能把这仙门的圣器完完全全的控制了。”

凌霄心道这蓝城奕果然聪明得紧。他脸上不动声色,阴鸷地道:“我能屠了太乙山,也能屠了昆山门。你想试试?”

“呵。若不是息鹤庭和贺澜渊受重伤,你会这么容易就屠了太乙山?噢,还有练羽凰的魔丹。”蓝城奕道。

“你……你知道羽凰还活着?”凌霄未料到蓝城奕竟知道一切。

“我当然知道了。一年前,你用扼魂锏刺伤了她,正是我救了她,否则的话,她早死了。”蓝城奕道。

“……原来如此。”凌霄凶厉的目光收敛了些,道,“好,我今天可以不对你们动手,但是,镇元石我一定要带走。”

“想带走镇元石,没门!”葛崇怒道。

“你看,我师弟不同意。他是掌门,他说了算。”蓝城奕做无奈状。

“我可不会对他们客气。”凌霄阴沉地看着他们,手中的扼魂锏开始发出暗幽的光。

蓝城奕的莫隐剑也发出墨绿色的剑芒。

“葛崇,你已经中了神乌鼎的毒,快把镇元石拿出来,否则就等着毒发吧!”火离吼道。

蓝城奕看了一眼葛崇的伤口,对凌霄道:“把解药交出来。”

“你让他把镇元石交出来。”凌霄道。

“看来你是绝不肯收手了。”蓝城奕道。

“我说的很清楚了。”凌霄道。

局势剑拔弩张,两人互不相让,却各自有怀有不愿意先动手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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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离,动手。”僵持一阵,凌霄终于开口道。

火离的鞭子还缠在那弟子脖颈上,只要火离一运力,那弟子便会性命不保。

蓝城奕即刻飞出莫隐剑鞘打向火离,自己受持剑刺向凌霄。

凌霄以扼魂锏接招之时,火离被莫隐剑鞘击中右肩,手中脱力松开了那名弟子脖颈上的火龙鞭。柔夷立刻上前和火离打斗起来,泊烟、镜秋也趁机合力解了昆山弟子的困术,又立即接了泽芜、训风的攻击。三人反应不可谓不快。

昆山弟子与魔界弟子陷入混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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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隐剑绿色的剑光与扼魂锏黑气相互攻击退防了几个回合,暂时不分胜负。

突然,蓝城奕左手食指拇指相扣,弹出一粒红色的丹丸滑过莫隐剑的剑刃,丹丸沿着剑刃擦出一串白色的浓烟,在剑刃的带动下,快速地飞向凌霄面门。

凌霄知道那不是什么善物,连忙躲避,果然那丹丸在离开剑刃那一刻,突然爆出四射的火光,炸裂开来,打了凌霄一个措手不及,趁此时,蓝城奕手持莫隐剑巧妙地快移至凌霄躲避的方位,刺中了凌霄的右肩。

凌霄后退,挥锏挡开莫隐剑,声音幽厉道:“蓝城奕,我念当年的仙魔大战中你没有出手,又救过羽凰,所以没有对你下杀手。你不要逼我。”

“是你要来昆山找麻烦,可不是我逼你!”蓝城奕挥剑紧追不舍。

“那我就不客气了!”这一回,扼魂锏的威力比刚才明显的强了,蓝城奕抵挡了一会便觉得吃力。

蓝城奕又弹出一枚引火丹,直接飞向凌霄,凌霄这次有所防备,便立即避开几丈,在空中打了个飞旋,又快速来到蓝城奕身边,双锏刺向蓝城奕。

蓝城奕格挡躲避,却抵不住发狠的凌霄,那扼魂锏像是突然聚集了巨大的煞气,非同一般,蓝城奕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暴戾的杀气,几十个回合后,终于力有不逮,右肩被扼魂锏刺中。

“师父!”柔夷正与火离缠斗,见蓝城奕受伤欲上前相助,却脱不开身。

蓝城奕向后退开几步,看到伤口上残留的黑色煞气,迅速点按止住流血的伤口。

凌霄不给蓝城奕喘息之机,转眼又御扼魂锏逼向蓝城奕,这时葛崇横冲过来,挥剑替蓝城奕挡住了扼魂锏。

“师弟,你中毒了,不要运功,否则会加速毒发!”蓝城奕对冲在他面前的葛崇喊道。

“毒发就毒发!”葛崇不管不顾地挥剑和凌霄对招。

然而他哪不是凌霄的对手,几个回合之后,便被凌霄运气用一把扼魂锏狠狠刺穿了腹部。

“别动。”凌霄隔空御锏,锏身散发出浓浓煞气,将葛崇钉住无法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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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杀他!”蓝城奕道。

“把镇元石交出来。”凌霄道。

“好,我答应你。”蓝城奕低沉道,“你先让你的手下停手。”

凌霄见蓝城奕松口,便示意众人停手,魔界众弟子都立即停手,退到了凌霄身后。

柔夷、泊烟、镜秋,所有昆山弟子,也都聚在了蓝城奕身后。

而柔夷,就是趁这个时候,悄悄离开了人群,逃出昆山,去桐安城找风芷凌。她在桐安城没有找到风芷凌,找了木头和一些人打听,才知道风芷凌骑马往蓟城方向去了,便匆匆奔到蓟城找人。(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破局 葛崇的命在凌霄手里,凌霄没有什么可忌惮的,冷眼瞥着蓝城奕,看他有什么花样。

蓝城奕道:“镇元石的藏匿之处,只有昆山门的掌门知道,也只有他知道怎么解开封印拿出镇元石。你不如将我作为人质,放我师弟去取镇元石。”

“你这师弟死活不肯交出镇元石,我拿你做人质有什么用?”凌霄冷哼一声。

“我来劝劝他。”蓝城奕道。

“你若是想耍什么花招,我便立刻要他的命。”凌霄道。现在只要他轻轻运动,那把扼魂锏就能立刻在葛崇身体里将他五脏六腑搅个粉碎,蓝城奕再有什么想法也不可能敢乱来。

蓝城奕移步葛崇身边,对葛崇轻声耳语了几句。

葛崇脸色微变,又对蓝城奕说了几句。

“师弟,你……”蓝城奕眉头微皱,看着葛崇,沉声道,“你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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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去、拿镇元石。”葛崇抬头,答应道。

蓝城奕正放下心来,葛崇却突然向蓝城奕打出一掌,把他推向了几丈开外,紧接着又一掌真气打出,打在了昆山门灵修台上的八卦台上,顿时,整个灵修台发出一声轰天的巨响!

“葛崇你个蠢材!”蓝城奕怒不可遏,向葛崇冲过去,然而,他和葛崇之间的地面上,瞬间裂开了一道巨大的鸿沟!

昆山门擅奇门机关,整个昆山宫地上地下都遍布机括,是为了防止门派陷入危险绝境时,用来保存门派最后的实力而设计的。

灵修台的机关一旦启动,昆山宫的地下就会裂开一条大地缝,将昆山宫分裂成左右两半。而空中会同时形成一股强大的地吸力,使地面的人施展不开御气之术,被限制在地面上。当两半地面左右裂开后,此升彼降,降的那一半会沉入地底,地面上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掩埋覆盖,最后只留下一片破败的深沟断崖。

这样一来,整个昆山地形会颠覆,昆山门的宫宇灵修台也会被严重损坏,更会有不少人丧命于山崩地裂之中。

这个机关自设立以来从未使用过,但是所有昆山门弟子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葛崇是想和凌霄他们,沉入地底,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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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不知道葛崇那一掌竟然会带来如此瞬变,当意识到时,灵修台已然如被盘古的斧子一样被劈开一道巨口,把魔界一众人所在的区域,和蓝城奕及昆山弟子所在区域,轰隆隆分裂开来,而他们所在的地块开始在巨大的晃动中轰然下沉!

轰轰隆隆,地动山摇,地面晃动幅度太大,加上无法御气,把许多定身术弱些的魔界弟子晃的七荤八素。更可怕的是,地裂中带来强大吸力,不少人都被吸入了地裂之中。

凌霄盛怒,运气欲将另一把扼魂锏刺向葛崇。

蓝城奕在一片混乱中制止凌霄:“凌霄!住手!我会把镇元石给你!”

凌霄停了手,皱眉看着上方的蓝城奕。

“别杀我师弟,我会让地动停下来!”蓝城奕喊道。

葛崇却断断续续地说道:“师兄,不要管我!镇元石、比我重要,我一个人的命、能带走整个魔界的命,是一件、划算的事!你千万、不要救我!”

“葛崇,你把机关停下!”蓝城奕喊道。

葛崇哈哈笑道:“师弟,这个机关一旦开启,是停不了的!”

“……”蓝城奕气得无话可说。

这机关开启的法印如同镇元石的秘密一样,都只有昆山掌门才知道。蓝城奕虽知道昆山有这样一个大机关,却是不知开启的方法的。刚才他本想代替葛崇作凌霄的人质,让葛崇去开启机关,这样,与凌霄困在一起的人,就是他。

可是葛崇却在耳语时将镇元石的秘密告诉了蓝城奕,还猝不及防的就开启了机关!

他葛崇低估了一件事:以凌霄的法力,这个机关就算能一时困住他,却未必能困死他!而蓝城奕也法力高强,更懂奇门机巧之术,自会有办法应对,反而是,那时候凌霄陷入被动,蓝城奕就能制约他,一旦凌霄受伤,也就无法再继续硬抢镇元石了!

可惜葛崇这个蠢材,竟然完全不理解他的用意!

他心道:这个葛崇,难怪师父总说他勇猛有余,才智不足,不是不足,是缺根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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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虽然困于地动中,却并未有惊惶之色,地裂口传来的劲风中拍打着他的衣衫,而他却岿然不动。他对葛崇道:“一个小小机括,你以为能困住我?”

“你现在无法御气飞行,我看你怎么逃,哈哈!”葛崇笑道。

“我为何要逃?我就不信,这机括永远不会停。”凌霄面容不惊,淡淡答道。

葛崇面色变了变,很快又掩住那丝愕然神色:“等到沉入地底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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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上的蓝城奕,可不像凌霄那般沉着。他试图结出各种法印,打在那面八卦台上,可是没有任何作用。

“师弟,你快把机关停下来!”他又对葛崇喊道。

“师兄,我没有骗你,机关真的、停不了!”

蓝城奕急得来回踱步,也根本没有留意灵修台上少了一个人。他现在一心想着怎么让地裂停止,把葛崇救回。

机括一旦开启,难道真的就无法停止吗?

他努力地回想起脑海中看到过的所有的奇门机巧,想要寻找停止的方法。又试了几次,还是没有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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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下去,地块也已经下沉了几十丈深。

蓝城奕不断尝试,依然不断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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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到了第二日。

蓝城奕闭目盘坐在地,此时红日出升,淡金色的光洒满了整个昆山灵修台,蓝城奕也沐浴在晨曦中。他已经试了十数次,屡试屡败,如此入定已有一个时辰。察觉到暖阳扑面,他缓缓睁开眼,叹道:“师父啊师父,您不是说,这天底下的奇门机巧,都已经尽数被我掌握了吗?”

地块还在缓缓下沉,速度慢了不少,但现在已经离地表百余丈深。

“尊主,怎么办?我们不会就这样一直沉下去吧?”火离一边抵抗地裂的吸力,一边忧虑的问。

凌霄正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抬头看了看晨曦的天光。

“羽儿还在等我。”凌霄心想。

他举起扼魂锏指向葛崇,抬头用传音术道:“蓝城奕,你师弟坏了我的大事。不管地动能不能停,我现在就要杀了他。”

凌霄低沉浑厚的声音传回了地面,蓝城奕听的清清楚楚。

“反正、都是死,随你的便!”葛崇虚弱地道。

就在此时,蓝城奕望着那轮红日,突然眼神一亮,大悟到了什么,他立即起身,用了全身真气,结出了一个从未试过的、繁复艰难的法印,打向了那面八卦台。

一声轰然巨响,地动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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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御气,从百余丈的地裂之下,飞身回到了地面,把葛崇丢在地上,葛崇半跪在地,两把扼魂锏正指着他的头顶。魔界弟子们也都从百丈深的地下一个个回到地面。

葛崇缓缓占了起来,脸色苍白,手臂被火龙鞭抽打过的地方已经发黑,粗肿的可怖。

“师弟,你怎么样?”蓝城奕急切问道。

“中了神乌鼎的毒,受了扼魂锏伤,还不死,挺能扛的。”火离道,“不过,若再不用解药,他右手臂可就废了。”

“你说的镇元石呢?”凌霄不耐地问道。

“我现在去拿。”蓝城奕道。

“师兄,你……”葛崇又惊又恼,惊的是,八卦台的机关竟然被他师兄停了,恼的是,他师兄竟然为了救他,就此放过了灭凌霄的大好机会,还要把镇元石交出去。

“好,我等你。”凌霄的扼魂锏就停在葛崇胸前不到一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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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城奕离开了灵修台,来到了昆山一处山峰隐匿所在,找到了封印镇元石的镇元洞洞口。这里杂草藤曼茂盛,几乎完全掩盖了洞口的石门。他用剑砍断了藤曼,露出了洞口的巨大的八卦石。

蓝城奕根据葛崇告诉他的方法,按下了八卦石的几个卦位,石门开了。

洞里湿漉漉的,有种多年无人踏足的阴寒。

他点了洞壁上的火把,走进镇元洞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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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城奕将镇元石带到了凌霄面前。

“放人吧。”蓝城奕把镇元石丢给凌霄,对他道。

凌霄伸手接过镇元石。仔细地端详着。

着是一个八角形的光可鉴人的黑石,上面隐隐约约闪现深蓝色的八卦图案,和一些神秘的蓝色暗纹。

凌霄将手掌放在镇元石中央,用法力注入镇元石,镇元石立即发出蓝色的光。

“怎么,担心我骗你?”蓝城奕冷笑道。

凌霄一掌把葛崇打出去,蓝城奕飞身接住了他。

蓝城奕扶住葛崇,试图用真气替葛崇去封住了葛崇伤口上的煞气,替他运功疗伤。

“师兄,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葛崇懊恼道。

“师弟,我可不能让你死,你得活着,给我好好的继续当这个昆山掌门。”蓝城奕道。

“可是镇元石……”

“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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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镇元石,心情大好。

“你有没有骗我,试试便知。”他举起镇元石,对着昆山宫宫门的方向,用法力注入了那块光滑如镜的八卦石,八卦石封印开启,小小的镜石上立即放射出一束蓝色的光芒,里面蕴含着巨大能量,霎时间,昆山宫的宫门被笼罩在蓝色光芒中,慢慢的崩塌。

“尊主!”此时,第坤匆匆御起赶来,气息不稳地落在了凌霄身边,急促道,“小主人她,和贺澜渊,一起,来了!”

“第坤?”凌霄惊道,“你说什么?”

“小主人,和贺澜渊一起,赶过来了!”第坤重复道,“我在桐安城跟随小主人,小主人去了蓟城,我又跟到蓟城,后来我不小心被贺澜渊发现了,我和他打了起来,我打不过他,就只好躲了起来,后来小主人在蓟城发生了一些事情……现在,贺澜渊带着小主人,往昆山来了!”

“羽凰她怎么样?”凌霄收起镇元石问道。

“小主人她……应该没事。”

“什么叫应该没事?!”

“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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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所有人未察觉时,一把泛着冷光的长剑凌空飞至,迅疾刺向了凌霄后背。

就在剑临近凌霄几寸时,凌霄察觉到疾风,他的反应亦是奇快,立即纵深跃起,立在空中,收起镇元石,快速祭出两把扼魂锏,和逸尘剑迅速刀光四射地颤抖在一起,这一切都只发生在一眨眼的瞬间。

“凌霄,住手!”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从上空传了过来。

灵修台上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澜渊扶着风芷凌,旁边还跟着柔夷,正从远处飞来,缓缓落在了灵修台上。

凌霄听到这个声音,顿时心绪不稳,被澜渊的逸尘剑逼得步步后退。

澜渊的这几招里带着积累已久的仇恨,因此招招致命,凌霄却在这种关键时刻乱了心神,因此当即挨了澜渊一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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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凌一落地便见蓝城奕受了伤,立即走了过去。

蓝城奕看了一眼柔夷,柔夷心虚地眼睛看向别处。

风芷凌看到蓝城奕剑伤的伤口,问道:“是扼魂锏伤的吗?”

蓝城奕满不正经地笑了笑:“怎么,这么关心我啊?”

风芷凌道:“还能笑,看来伤的不重。”

“咳咳……”蓝城奕捂住胸口咳了一阵,道,“你,能来见我最后一面,咳……我……特别感动……”

柔夷见状连忙扑了过来,哭道:“师父,你怎么了?你不要死……”

蓝城奕瞥了柔夷一眼,道:“谁说我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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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澜渊见到凌霄打的难舍难分,凌霄知道不容大意,收敛了心神,渐渐地不再处于下风。

“镇元石已经被凌霄拿走了,扼魂锏加上镇元石,贺澜渊现在对付不了凌霄的。”蓝城奕摇摇头,叹道。

风芷凌在一旁看得心焦——两把扼魂锏的威力,她是知道的。

她忽然站起身,拿过镜秋手中的剑,蓝城奕未及阻止,她已经冲到打斗的两人前,喊道:“凌霄,停手!”

凌霄自然不肯听。他若停手,不是等着澜渊取他性命?他非但不听,下手反而更狠,趁两把扼魂锏缠住逸尘剑时,用法力打开镇元石封印,顿时,镇元石放出了摧毁性的蓝光,向澜渊扑面而来。

风芷凌见凌霄不停,便冲过去,欲挡在了澜渊面前,却被蓝光的威力反弹,重重摔在地上,吐出血来。

“羽儿!”

“风师妹!”

凌霄立刻收起了镇元石,澜渊也立即停手,两人都走向风芷凌,风芷凌却半支着身体,举剑架在自己脖子上,冲凌霄喊道:

“凌霄,你立刻住手!否则我现在就死在这里!”

她不知道自己的生死对于凌霄而言究竟价值几何,但无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以命为博赌一把——话说完,她便在自己脖子上割了下去。

“风师妹,你干什么,快放下!”

“澜汐!”

“羽儿!”

几人同时喊出声来。

凌霄见到风芷凌当真下手自残,顿时答道:“好,我停手!”

“把神乌鼎的解药,给葛掌门!”她道。

“火离,解药!”凌霄喊道。

火离拿出了一瓶解药,隔空丢给了城奕。

“带着你的人,离开这里。”风芷凌道。

“羽儿,我可以答应你。”凌霄道,“不过,我要你跟我一起走。”

风芷凌举着剑架在自己脖子上,沉默了许久,终于答道:“好。我跟你回魔界。”

“风师妹,你不能跟他回魔界!”澜渊忙阻止道。

风芷凌看了一眼澜渊,又看了一眼蓝城奕,柔夷、泊烟和镜秋,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澜渊身上。

“大师兄,对不起。”

风芷凌心里默念,黯然收回目光,转身走向了凌霄。(未完待续)

第二十七章 回宫 凌霄将风芷凌带到了天魔宫中,亲手替她敷了脖子上的伤。

而后又召来了地、火、水、风四魔使,四人上前拜道:“见过尊主。”又面向风芷凌,拜道:“见过小主人。”

“他们都是你爹娘的旧部下,你小时候见过的。”凌霄对风芷凌道。

四人都恭恭敬敬地看着风芷凌,虽然她此时没有遮挡红发红瞳,几人却没有表现出异样,只是略微好奇了些,饶有兴致地多看了风芷凌两眼。

“我不认识他们。”风芷凌道。

第坤道:“小主人当时还小,我等也尚未任魔使之位,因此未能与小主人常见,小主人不记得也是正常。”

风芷凌心道,从前魔界的事情,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自己爹娘长什么模样都没有任何印象,遑论他人。

“你们下去吧。”凌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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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凰,我来看看你体内的魔丹如何。这么多年,没有你爹帮你修炼,没有圣器的辅助,你的魔丹恐怕是难以控制的。”

凌霄说完就欲伸手向风芷凌丹田处探试。

风芷凌忙退了两步,道:“魔丹……已经被我大师兄压制住了。”

凌霄道:“听你说过。但是魔丹的力量和仙门的金丹是相克的,就算贺澜渊能帮你压制一时,随着时间的推移,魔丹下一次的发作只会更强烈,到最后会完全失控,到时候就麻烦了。你后来有没有发作过?感觉怎么样?”

风芷凌吞吞吐吐,凌霄也不等她解释,伸手就施真气去试探她丹田之处。

试了几次后,凌霄的脸色变了。

“魔丹已经不在你体内了,是吗?你别吞吐,快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风芷凌知道再瞒不住了,便索性道:“我将魔丹度给我大师兄了。”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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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说魔丹与仙门金丹相克,那魔丹在我大师兄体内岂不是很危险?”风芷凌没理会凌霄的生气,问道。

凌霄道:“当然。仙魔之丹本就互不相容,何况你的魔丹是在你体内练化而成,共生共长。在任何他人身上都是无法长存的,尤其是仙门中人。总有一天,他会控制不力魔丹的力量,最后只有两种结果。”

“哪两种结果?”

“要么,魔丹失控,他自爆而死。要么,他自废全身仙法修为,废体内金丹,从此修炼魔丹,但即使如此,也未必能够完全控制魔丹的力量,最后依然有可能受魔丹反噬而死。”凌霄面无表情地说道。

风芷凌全身僵住。当时情急之下,为了澜渊一命而渡魔丹给他,却没想到竟是给了他一颗慢性|毒|药。这一年多他到底承受了多少次魔丹发作之苦?

“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从他身上取出魔丹,还能保他不死?”风芷凌半是乞求地问道。

凌霄虽然不关心澜渊的生死,但见风芷凌如此殷切,便道:“如果你爹在,他一定有办法。”

“可他不是被封印了吗?”风芷凌问道。

“他不是被封印的,他是自己封印的自己。”

“什么?”

风芷凌顿觉不可思议。练明煊居然是自己把自己封印的?这又是什么缘故?

凌霄轻哼道:“以他当时的修为,天底下谁能封印得了他?”

风芷凌即刻问道:“那他在哪里?我们能不能把他救出来?”

凌霄摇摇头,道:“没有人能救出他。如果他自己不想出来,他下的封印无人可解。”

“那、那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可以救我大师兄了吗?”风芷凌黯然。

凌霄道:“我倒是可以用两件圣器,把魔丹强行从他体内取出来,还给你。如果想保他不死,这个就说不好了。何况,我想杀他还来不及。”

那岂不就是无解?风芷凌陷入了无尽的忧虑当中。

凌霄却道:“羽凰,你放心,我定会将澜渊捉来,从他身上取出魔丹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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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小主人!”

这日风芷凌趁凌霄不在他身边时,出了天魔宫,一路往九层天魔梯下去。所有人见到她都停下来恭谨行礼。

凌霄已经将她的身份告知了整个魔界。

她穿过法术之门,进了幽冥之镜,据说这里是练明煊镇压自己的地方。

钻进了幽冥之镜的洞口,风芷凌就进入了一个紫色的世界。

这是一个比无妄海还要大的地方,洞内目可及处全是炫目的紫晶石,地面如镜子般光可照人,散布着许多巨笋形状、大小不等的紫晶石堆,这些紫晶石堆看似毫无规律的点缀在平整如镜的紫晶地面上,构造出一个极其庞大而美丽诱人的紫色迷宫。

整个幽冥之镜就像一个巨大的宝石洞,让人忍不住被它的华光所魅惑。

传说幽冥之镜能惑人心神,当人目不转睛的欣赏它的巧夺天工之美时,它会找到人心的弱点,然后趁虚而入,控制他的心智,让他迷失在紫色的幻境中,难以自拔。

她想起澜渊说过,他为了寻她,独自闯过魔宫,却被困在了幽冥之镜,是什么原因让她最术高德馨的大师兄困在其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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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幽冥之镜里绕了几圈,到处寻找有可能镇压魔头的特别所在,可是洞内太大,到处是相似的紫晶石堆,不多时,她已经把自己绕得晕头转向。

这时她终于想起了什么,便大声对幽冥之镜道:“幽冥之镜,带我去找练明煊吧!”

静静等待了片刻,没有得到任何反应。

“幽冥之镜,带我去找魔尊练明煊吧!”

“带我去找前任魔尊练明煊!”

……

回应她的只有隆隆的回音。

——练明煊啊练明煊,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封印在这种让人头晕目眩的地方?

“带我去找我爹,练明煊!”

风芷凌依旧在幽冥之镜之内边走边喊。

“练铭煊!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你要是能听到我的声音,让幽冥之镜带我去找你吧!……”

声嘶力竭的喊了一阵,风芷凌喊得累了,跑的也累了,便靠在一堆紫晶石旁边休息。

“练明煊!爹!我是你的女儿,练羽凰!你在哪儿?”

突然,风芷凌身后的紫金石闪烁出紫红色的光。风芷凌欣喜地站了起来,接着发现旁边的一个紫晶石堆也亮了,然后是不远处的下一个紫晶石堆……顺着一堆堆闪烁着紫红光的紫晶石,风芷凌一步步往幽冥之镜深处走去。

路越走越窄,她来到了一个狭窄的断头路口,前面被一堵高高的紫晶石壁挡住了去路。

她此时已经被紫色的炫目光泽反射的眼花缭乱,两个眼珠子疲倦不已,闭着眼睛揉了揉,放松了片刻,才睁开眼睛,硬着头皮对石壁喊道:“我是羽凰!爹!你是在里面吗?”

顷刻紫晶壁发出轰隆隆的声响,一块约一丈来高、七尺来宽的紫晶石壁向内移动了二尺,形成了一个凹门洞。

风芷凌从凹门洞中钻了进去,眼前出现了一条丈余宽的紫晶甬道。顺着甬道走了一会儿,是个分岔路口,其中一条岔路发出了红光,她顺着红光往前走去。

又走了好几个岔路口,穿过了好几个紫晶洞,过了好几个石壁门。

甬道越来越窄,弯弯曲曲,她绕来绕去几乎要吐,长时间看着这些紫色亮闪闪的石头,眼睛已经疲劳昏花,于是倚在旁边闭眼放松了一会,才继续往里走。

终于,视野豁然开朗,她来到了一个空旷的紫晶石洞中。

石洞约有七八丈来高,洞顶和四壁乍看是一样的紫色,走了几步再看竟然成了宝蓝色,再看又成了绿色,移步异色,甚是奇异。而洞底居然有一片水泊,不知深浅,暗幽幽地泛着星星点点的紫蓝光。水泊中间,一根三人合抱粗的大紫晶石柱顶天立地,连着洞顶和水泊,如同是洞内的梁柱一般。

洞内有不少这样的石柱,但是这一根特别的显眼,因为立于水泊正中,也是最大的一根石柱。

大概就是它了吧?

她走近水泊,清了清嗓子,尝试性地对着柱子喊道:“爹!我是练羽凰!你是不是在石柱里面?如果你能听到我说话,就答应我一声吧!”

“你不是我的小羽凰。我的羽凰今年一十八岁,你长的比她小。”一个浑厚的男声在洞内响起。

风芷凌听到声音,激动地笑起来,她忙道:“你就是练明煊,对不对?”

“你不是小羽凰,但又是小羽凰。你到底是谁?”男声依旧回荡在洞内。

“我是练羽凰啊!我是因为失去魔丹,才会这样的!”

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突然毫无征兆地闪现在风芷凌面前,双手托住她的腰把她举过了头顶,大声笑道:“羽凰,我的女儿!你没死,哈哈!凌珑,你看,我们的女儿没有死!”

风芷凌猝不及防被人给举了起来,又听他跟凌珑说话,心中纳闷道:难道凌珑也没有死吗?可左右看了看,并未发现其他人。

“羽凰宝贝,这几天你去哪儿啦?爹很想你啊!你有没有想爹爹?是不是又坐着火凤到处乱跑啦?啊?还是跟那只笨鳌去无妄海欺负那些小鱼小虾了?你到处乱跑,爹看不到你,很不高兴,知不知道?”

风芷凌被他粗壮有力的大手卡住双手和腰,在半空中像僵尸一样一动不能动,觉得自己的手臂马上要断掉,忙说道:“你先放我下来!”

那人把他赶紧放到地面,风芷凌才看清他的样子。

男人身长七尺有余,体型宽阔,满脸胡须,头发蓬松凌乱如同枯草,高挺的鼻梁在整张脸上非常的明显,菱形的眼睛在刀锋似的眉毛下,闪着矍铄的光,有五分喜色,五分戾气。薄唇方颌,面如刀削,整张脸如果不露喜色,就只有十足的凶性暴戾。

——但此时,却满脸堆笑,面颊上两块肌肉挤成一团,眼睛眯成一条缝,脑袋一动蓬松的头发就掉下来盖住了大半张脸,嘴巴大张,夸张地盯着风芷凌,等着她说什么。

这就是练明煊?(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练明煊 她试图把那个曾经的魔界霸主,三界的祸害,跟眼前这个蓬松滑稽的人联系在一起。

她应该感到恐惧?或是憎恶?然而都没有。

“你……你不是封印在石柱里面吗?怎么,突然就冒出来了?”风芷凌结巴道。

“我在石柱里面?谁说我在石柱里面?女儿,你希望爹带你去石柱里面玩吗?”练明煊顶着一头狂草莫名其妙。

“爹现在就去石柱里面好不好?”

练明煊说完,就消失在风芷凌面前,然后,她听到了水泊中石柱里发出一个声音,看到了里面的一个人影。那人影朝她挥手,道:“女儿,爹现在在石柱里面了!”

人影来回在各个石柱里面飞速穿梭,不停给风芷凌打招呼。

速度快的让人眼晕。

风芷凌有种感觉,这个练明煊言行举止不似常人,脑袋似乎有那么点不爽利。莫非传说中大魔头性情本就如此滑稽?——又或者,是被封印太久,傻了?

“你、你先出来吧!”风芷凌喊道。

瞬间练明煊又突然出现在风芷凌面前,把风芷凌给举了起来。

“你放我下来!你、别再举我了!”风芷凌在半空中挥舞着四肢大声道。

练明煊愣了一下,放下了风芷凌,道:“女儿,你不是最喜欢让爹把你举高高了吗?你怎么不高兴啦?谁欺负你了?是不是你娘又骂你了?”

“……”风芷凌简直无言以对。

这头脑,似乎不是一般的不正常啊。这样的练明煊,还能取魔丹吗?

风芷凌咬了咬唇,艰难地开口道:“那个……爹。我有一件事情拜托你。”

练明煊问道:“什么事?”

“我为了救一个人的命,把体内的魔丹渡度给了他。现在我想拿回魔丹,你能不能帮我取回魔丹,而且保证那个人不死?”

“啊,是谁夺走了你的魔丹?真是岂有此理!我立刻取他命来……”

“别!”风芷凌打断他,试图以一种简单易懂的方式说明自己的要求,“是我主动给他的,不是被抢的……现在我后悔了,要拿回来。但是这个人对我非常的重要,你千万不可以伤害他。”

“我的宝贝女儿,爹不是跟你说过吗?魔丹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东西,别的东西你可以送给别人,这个你千万不能乱送人,你忘了吗?——唉,你总是这么贪玩,爹真拿你没办法。这次爹听你的,帮你拿回来,不过,下次不要再这样了,知道吗?”练明煊一脸认真地交代道。

“好!谢谢你!那我们走吧!”

听到练明煊这么爽快地答应,风芷凌欣喜不已,连忙拉着他的手,往外走。

“去哪里?”练明煊原地不动。

“去找我朋友啊?”

“爹不能出去。你娘说,让我一个人好好反省一辈子。我不能出去气你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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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明煊死活不肯出去,风芷凌头疼不已,提高嗓门道:“你不出去,又怎么能帮我取回魔丹?”

练明煊委屈地说道:“女儿,爹想和你一起,可是也必须听你娘的话。”

风芷凌一时情急,这会突然想到,如果练明煊真的出去,恐怕会掀起天大的波澜,到时候恐难收拾。她抓着头皮想了半天,道:“这样吧,我想办法把我朋友带到这里来。”

练明煊点点头,道:“如此甚好。不过,我还需要神乌鼎和封仙卷。”

“好,你等我,我去找我朋友,偷圣器。”

“偷?圣器本来就是我们的,何来偷?”

风芷凌叹口气:“圣器在凌霄手里,他是不肯轻易给我的。”

“他敢!”练明煊道,“他反了!竟敢约束我的宝贝女儿?你不必管他,自己密室取出圣器便是。”

“他现在可是魔界尊主,魔界之内谁都听他的,我也得听他的。”风芷凌趁机控诉道。

“什么?!他……”练明煊大声道,似乎颇为震惊。

——原来他根本不知道这些年来外界发生的事?

练明煊在原地转了几圈后冷静下来,自语道:“也好,也好……”

风芷凌被他起伏的也带的一惊一乍,轻声问道:“哎,你知道凌霄把圣器放在哪里吗?”她还是不习惯称呼练铭煊为爹。

“就在一间密室中——天魔宫所有密室的门,你不是从小便会开的么?”练明煊道。

“啊?我、我忘了啊。”风芷凌的五岁前的记忆都是空白,她哪里知道天魔宫的密室在哪里?

“那个,天魔宫那么大,不如你画个图,告诉我密室怎么走吧?”

练明煊捏捏风芷凌的脸颊,嗔怪道:“越大越傻了!自己家里的路都忘,这些年你是怎么长的?从前你记性不是很好的么?是被凌霄带傻了吧!我就知道,他只会带你在外面天南地北的乱跑,干些捣蛋不正经的事!”

风芷凌揉揉脸,腹诽道:我俩到底谁傻?

“不过随你吧,你只要开心便好。”练明煊手中一用力,一把黑沉沉的剑突然出现在他手中。

他持剑轻挥,在地上迅速地划出天魔宫的全貌图,指出了存放圣器的密室所在。

风芷凌记性果然是不错的,看了两眼便全部记在了脑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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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练明煊告别后,风芷凌出了幽冥之镜,直接乘火凤出了赤炎山,又乘神鳌渡过无妄海。

她一路上忐忑不安,虽然没有发现有人跟踪她,却很担忧自己能不能顺利的离开魔界四域。

准备进飓风谷的时候,她居然遇到了此刻她最想看到的人。

澜渊刚闯出飓风谷,右臂一道细长的伤口,血浸染了白色的袖子,此时也看到了她。

“风师妹!”澜渊惊喜道。他上下打量了她,发现她没有什么伤,便安心了下来。

“……你怎么来了?”风芷凌看到他的伤口,心里一紧。

“我来救你。在昆山门时不便动手,后来因为替葛掌门与蓝仙师疗伤,耽搁了时间,因此现在才赶过来。”澜渊说道。

原来是因为替人疗伤,耗了些真气,所以闯飓风谷才会受伤——风芷凌心想。

她开口问道:“蓝仙师和葛掌门怎么样了?”

“伤的很重……不过性命无忧。”澜渊道,“风师妹,我这就带你出去。”

“先别走。”风芷凌反手拉住澜渊,“我有办法取出你体内的魔丹了。”

风芷凌将她找到了练铭煊,并且可以借助两件圣器的力量替澜渊取出魔丹的事大致告诉了他。

澜渊耐心听完,沉声问道:“你把练明煊放出来了?”

“没有,他还在幽冥之镜。”风芷凌道。

澜渊点头,道:“当年的练明煊性情暴戾,杀人如麻,一旦他破封印而出,后果不堪设想。”

风芷凌道:“我知道,我看他现在应该不会出来的……而且他的神智好像不太正常,和传说中的魔尊形象有些不一样……凌霄说如果魔丹继续在你体内,会与你的金丹相克,有一天会你被它控制,到时候你会——我们只是去让他帮你取出魔丹而已,不用放他出来的。”

风芷凌顿了顿,道:“你如果不信我,随我进去一看便知。”

澜渊道:“我自然信你,我随你去。不过,魔丹回到你身上,是不是对你有危险?”

风芷凌没有想这一层,只随口道:“不会的,练明煊自有办法的。”

虽然嘴上依然不肯承认,但此时她相当于默认了自己就是风芷凌。

事到如今,于她而言,取出魔丹才是最重要的事,其他的情愫,都暂随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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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渊随风芷凌乘神鳌渡无妄海,乘火凤过赤炎山,终于明白了上一次她是怎么一个人闯过魔界四域的了。心中亦难免暗自思索:她是魔界出生,这里的一切都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有一天,她接受了自己魔界之女的身份,重返魔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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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进了幽冥之镜,顺着闪烁的紫晶石的指引,往深处走去。

走了片刻,澜渊脚步慢了下来。

风芷凌见他眼神疲倦,身形不稳,问道:“你怎么了?”

澜渊摇摇头,手扶额,似乎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这些紫晶石乍一看很漂亮,看久了确实容易眼花缭乱,让人头晕想吐。”风芷凌放慢脚步。

澜渊眼神迷离,勉强支撑着问道:“你,你只是想吐吗?”

“眼睛也会特别花,就好像面前全是紫闪闪一片。你不舒服吗?那我们原地休息一下吧,一会就会好啦。”风芷凌牵着澜渊靠在一堆紫晶石柱上,关切地看着他。

澜渊瞳孔中突然闪过一抹紫光,他看着风芷凌那双天真而又魅惑的红瞳,嫣红湿润的双唇,突然心念一动,紧紧攥住风芷凌的手:“风师妹……”

“嗯?”风芷凌习惯性应了一声,等着他说下文。转眼又发觉不对,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

澜渊倏地放开双手,闭上眼睛强制性逼迫自己集中精神,过了半晌,才睁眼道:“不用休息了,我们继续走吧。”

风芷凌点点头,带着澜渊又走了片刻,来到了那条断头路。

站在了进洞的墙壁前,她对澜渊道:“练明煊就在里面了。凌霄的人应当找不到这里。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取圣器来。”

“虽然你可以自由进出密室,但恐怕凌霄也不会那么轻易让你带走圣器。”澜渊面露担忧。

“我能悄无声息进入密室,就有办法悄无声息带出来。放心,如果有困难,那我就等合适的时机再拿。不过,就需要你在这里多等些时间了。”

“好,我在此等你。”澜渊点点头,“你小心些,不必冒险。”

“事关你的安全……我知道的。”风芷凌说完,离开了澜渊,快步走出了幽冥之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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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凌在天魔宫行走,已经如入无人之境,魔界的守卫们见到她只会跪拜行礼,无人敢阻拦她。

这时凌霄正在天霄殿中与四位魔师议事,她按照记忆中练铭煊给她画的地图,偷偷溜进了存放圣器的密室。

练明煊说的是真的,天魔宫所有的密室门,她全都有开启的权限。

这时她忍不住庆幸地想,原来,当这天魔宫的小主人,还是很有用处的。

顺利地拿到了圣器后,她迅速离开了天魔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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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给密室设了一层防护真气,一旦有人动了圣器,他就能感应到,此时他察觉有异,便示意第坤立即去查看。

第坤迅速回来禀报道:“是小主人,她往幽冥之镜去了。”

“看住她,别让她把圣器带出魔界便是。”凌霄交代了一声。

“是。”第坤离开了天魔宫。(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幻境 澜渊站在紫晶石壁前,心神隐隐不安。刚才他和风芷凌走在一起时,差点落入幽冥之境的幻境中。

幽冥之镜表面看上去光彩夺目,其厉害之处却能令法术再高之人都难以抵抗。任何身入其中的人,但凡心中有执着的人或事,就会被眼前的美景迷惑,逐渐迷失理智,陷入自己构筑的幻境之中,无法自拔。

上一次为了探查圣器,他只身闯魔界四域,正是被困在了幽冥之镜,陷入了可怕的幻境中,差点出不来。

那是一场关于风芷凌的幻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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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中,他只身来到太乙山偏殿的院墙外,见到十六岁的风芷凌正慵懒地躺在一块青石板上,身边还歪着两个酒壶。

他走过去轻轻喊道:“风师妹,别躺在石板上,太凉。”

“嗯……大师兄啊。”风芷凌含混不清地应了一声。

“又偷喝酒。”他道。

“师父只是禁止弟子们沉迷酒.色财气,并没有说要禁酒。你为何每次都非要跑出来偷喝呢?”他又问。

“嗯,大师兄,你不懂,偷喝的酒……才香嘛。”风芷凌的脸蛋红扑扑的,说话的时候,口齿不甚清晰,还堆着一脸的痴笑。

“说吧,是不是澜久给你的?”

“不对,这次,是澜真、师兄给的。”风芷凌道,“大师兄,你可不要去骂澜、真师兄啊,我是求了他好久好久、好久……他才肯给我、给我带进来的。”

“别躺在这里了,小心着凉,回屋吧。”

“我不……要是被师父看到,他一板上那张、那张冰山脸,我就吓的、吓得酒兴全无啦。”

“你凡人之体,不能老学着澜台澜久他们那样,天气这么凉,你……你浑身怎么这么烫呢?”澜渊想拉风芷凌起来,却发现她的手火热。

“少见多怪。我就是,就是喝酒喝多了,热……”风芷凌说着把领口扯了扯,闭上眼睛继续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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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这些,都是当年真实发生的。

但在澜渊的幻境中,后来的事,却与实际情况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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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声此起彼伏,树林间一阵清脆的鸟鸣响过。

风芷凌扯开胸.前的领口,似乎觉得凉快了些,她喃喃道:“唔。舒服……”

澜渊捡起旁边的酒壶倒了倒,空空的酒壶一滴酒不剩。

“你这是喝了多少啊?”

“两、两壶……”

澜渊闻了闻酒壶,酒味浓烈。

“唉……我说你……”

说了一半,他顿住了。风芷凌胸.前的衣襟随着她的动作被撑开,酥.胸半露,春.光乍.泄。

他慢慢伸手过去,想替她合拢衣襟,刚一碰到她的衣物,就被她一手抓住。

澜渊手中的酒瓶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而风芷凌浑然不觉。

她眯眼笑道:“师兄,你敢偷袭我,被我抓到了吧……哈……”

“风师妹,你放手……”

“不。”

“放手。”

“不要。”

“风师妹,你再不放手我就……”

风芷凌把他的手掌,慢慢按在了自己胸.口上。

柔软,滚烫。

心脏在规律地跳动。

“大师兄,你,喜欢我吗?”

“风师妹,我……”

风芷凌另一手勾过澜渊的后颈,凑到自己面前,两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问道:“澜渊师兄,你,喜欢我吗?”

白皙泛红的面庞,如海棠花初醒;剪剪秋波,潋滟着满目的水光;双.唇微开,如玉蕊含苞欲放;如墨长发倾泻在青绿色的石板上,恣意而又诱惑。

她的微醺神态,她的一颦一笑,她的迷离眼神……看得澜渊心如擂鼓。

“唔……”风芷凌突然将两片火热的唇贴上了澜渊的唇。

一热一冷两唇相触的那一刻,澜渊彻底卸了心防,回应着风芷凌的热吻。

淡淡的酒香,混着唇舌尖的**,让澜渊意乱情迷。

“大师兄,我喜欢你。”

澜渊听得这话,含.住了她的下唇咬了下去……

.

澜渊从来没有真正问过自己,对于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师妹,究竟是怎样一种感情。

从那次幻境出来以后,澜渊终于明白,风芷凌在他心中,早就不止是小师妹那么简单了。

他开始直面自己的感情。

这种感情,不是请求师父她带回太乙门抚养的怜悯同情,不是从小到大对她照顾关爱的同门师兄情,不是他曾经向师父做出的守护承诺之情,而是,想要和她耳鬓厮磨、厮守一生的,男女之情。

所以,当初他在桐安城知道了她的真是身份之后,是那么的想要告诉她自己的心意,想带她回到自己身边。

澜渊靠在紫色墙壁上,做了个深呼吸,气定丹田,试图克制着自己不定的思绪。

他忽然余光瞥见风芷凌不知何时蜷缩在了他身边,此刻正看着他,凄声道:“大师兄,你为什么不来救我?”她衣服破烂,满身可怖的鞭痕,红色的眼瞳满眼泪水,楚楚可怜。

澜渊见状心疼地凑身过去,急切地问道:“风师妹,你怎么了?怎么这么多伤?”

“大师兄,我好痛……好难受……”风芷凌紧紧抱着自己,浑身不断发抖。

“风师妹,快告诉大师兄,你到底怎么了?”

风芷凌急促地喘息着,眼神涣散,声音颤抖地道:“他们,他们给我喂了……药……大师兄,你帮我……”

“谁给你喂了药?什么药?……大师兄帮你,你快告诉大师兄……”

“不,你不要过来……”风芷凌用尽微弱的全力推拒道。

“风师妹……”

“大师兄,抱我……”

“好,师兄抱你……”

“大师兄,吻我……”

“好……”

“唔……大师兄,我想,想要……”

澜渊吻得更深了,风芷铃乖顺地回应着,两人的舌.尖相抵,勾连缠.绵。

“风师妹,我……我喜欢你……”

澜渊喘息着,把风芷凌轻轻放倒在地,拨开了她早已撕裂成片的衣物,一手护住她的后颈,慢慢地顺着她的唇,脖颈,一路向下……

他轻轻吻着她的伤口,抚摸着她身上的最柔软的部分,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嗯……唔……”粗糙的掌纹覆在风芷凌敏感的肌肤上,她略有点吃痛,发出了难抑的轻吟声。

“大师兄,轻点……”

澜渊闻言,立即欺身将她覆在身下,与她气息忘我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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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掌门……醒醒,别睡了……”

一个声音从耳边传来,贺澜渊猛然睁开了双眼,眼神从涣散变得凌厉。

刚才,又进入幻境了?

这次的幻境,他竟然,对他小师妹做出了那种事!

“你怎么了?”风芷凌俯身在澜渊面前,惊恐地看着靠坐在墙边,不断喘息的他。

贺澜渊一把便将她搂入怀中。

“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风芷凌也吓了一跳,澜渊的拥抱有点太过突然。

风芷凌不知道他刚才怎么了,或许是被噩梦缠身,这种滋味定是不好受的,自己深有体会,便也不忍推开他。

澜渊只说道:“让我抱一会儿,好吗?”

刚才的一切太真实了,他似乎要永远的陷在里面,陷在那种充满着担忧而又放纵的情境中。

风芷凌一动不动地任他抱着,手上还拿着两件圣器。

良久,澜渊终于放开了她,道:“对不起,我刚才……”

“没关系,我也经常做噩梦。醒了就没事了,别怕,梦都是骗人的。”风芷凌安慰道。

澜渊点点头,没有说话。

那不是梦,那是此刻内心深处最不堪的自己。

一个害怕失去、又妄想全身心占有眼前人的自己。(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换丹 风芷凌让紫晶石壁打开了凹门洞,扭头对澜渊道:“你如果觉得头晕,就闭上眼睛,我带你走。”

澜渊于是闭上双眼,任风芷凌牵着他的手往前走了许久,澎湃的心思才逐渐平复下来。

终于来到了那个水泊洞。

“练明煊,出来吧!”风芷凌喊道。

“你没大没小的叫谁?再叫一声。”浑厚的男声在洞内响起。

“……爹。”风芷凌为了换魔丹顺利,只好含含糊糊地喊了一声。

“嗯,女儿乖。”练明煊现身在二人面前,斜眼看了一眼澜渊,问道,“这个小子是谁?”

“我……朋友。”风芷凌道。

澜渊颇感疑惑:“练尊主,你不认识我吗?”

练明煊道:“我魔界弟子众多,怎么可能每一个人都认识。”

“……他不是魔界中人。”风芷凌道。

“哦?你真气不弱。那就是仙门中人?五门七派的那些家伙我倒是认识几个的,太乙门的掌门息鹤庭老不死的,还有他的得意徒弟贺澜渊,昆山门那个拧巴的掌门齐佑端,他有个不错的弟子叫蓝城奕,巫白门的废物掌门温岐年,长雪门的掌门亥南水,还有卜梦观的陈素机,喔,差点把阊吴门的傅一舟忘了,这个人平时不太爱露脸,喜欢说些没用的话……这些人,我在仙盟大会的时候都见过……”

“仙盟大会?”风芷凌疑惑地道。她心中暗暗纳闷:

这些人都是当年攻打魔界,逼死凌珑的人,按理说,练铭煊应该对他们恨之入骨才对。

然而看练铭煊提起他们的神情和语气,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意味,只是略有几分不屑而已。

难不成,当年仙魔大战发生的事,他已然忘记了?

可是,他为什么此前见到我时,惊讶于我没有死,还记得我的岁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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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你爹一人横扫仙盟大会,把吴门那些有名有姓的,全都打的服服帖帖,无人敢多说半个字。女儿,你爹是不是很厉害?这三界中,没有人是你爹对手!”

“哦。”风芷凌收回思绪,敷衍地点点头。

“傻女儿,看你这一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表情。罢了,爹知道你一向懒怠修炼,成天就喜欢跟那些飞禽走兽和凌霄玩耍。”

风芷凌担心练铭煊回忆起什么,万一想起了澜渊的真实身份,不知道还愿不愿意替澜渊取出魔丹,便问道:“那你还记得仙门那些人的样子吗?”

“爹跟他们都打过架,当然记得!你爹我记性好的很。当时昆山门掌门齐佑端输给我,心里老大不服气,撒泼耍赖的不认帐。息鹤庭那老家伙就讲道理的多,他跟我打架输了就输了,不耍赖。息鹤庭的大徒弟贺澜渊,与我比剑输了,坦坦荡荡承认自己技不如我,颇有几分风度,不像有的人,口服未必心服。”练明煊道,“说起来,那贺澜渊的剑术在五门七派中所有人中算是最出色的,等他再修炼些时日,我倒是愿意再同他比试一回……”

凌霄曾经挑衅仙盟大会的事,风芷凌曾听说过,据说凌霄当年狂妄无比,指名道姓要同五门七派的高手比试,所作所为令人深恶痛绝。

不过她此刻无心去追忆往事,试探地问凌霄道:“那要是贺澜渊站在你面前,你能认出他吗?”

练明煊道:“女儿,你爹又没失忆,要是贺澜渊站在我面前,我当然认得出来啊!”

“噢。”风芷凌看了一眼旁边的澜渊,没憋住,笑了一声。她心知练铭煊应该不会发现眼前的人就是贺澜渊了,安心了下来。

倒是澜渊看着眼前这个头发凌乱、胡须茂密蓬松得已经看不到脸、神态夸张怪异的魔界前任尊主,颇感惊诧。

练明煊似是突然想起旁边还有一个人,斜眼问道:“小子,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个爹,他就是我此前跟你说的……”

“什么这个那个的,爹就是爹,你还有别的爹不成?”练铭煊不满地打断道。

“在下便是贺澜……”

“他是我的朋友,贺兰。”风芷凌打断了他,“爹,我刚才跟你介绍过了呀。你还记得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的魔丹的事吧?我的魔丹就在他体内。你答应过我,要帮我从他身取出魔丹取出来,而且不能伤害他。”

“哦,你说过吗?取出魔丹,好像是说过……”练明煊迷迷糊糊应声,继而点点头,“是你贪玩,把魔丹度给了他,对吗?”

“对对……我已经把圣器偷……拿出来了,我们可以开始了吗?”风芷凌举起手中的圣器问道。

“嗯……我来看看。”练明煊伸手就要去贺澜渊丹田一试。

澜渊全神戒备,若是练明煊此时出手,随时便能重伤他。但是他察觉到练明煊没有恶意,便松了警戒。

“你小子金丹真气很强嘛。看来你定是仙门中的一个人物。我倒是想同你比试比试。你敢不敢?”

“我……”

澜渊正要开口便被风芷凌阻止了,她对练明煊道:“爹,不如先取魔丹,再说比试的事吧?”

“不行。”

“为什么?”

“若是替他取出魔丹,他必死无疑。同一个死人还怎么比试?”

“……爹,可是,你之前说过,可保他不死的!”

“若不是这魔丹,他早就死了。女儿,你竟用爹娘费尽心思给你练制的保命魔丹,去救一个死人。你真是要气死你爹。你娘若是知道,她定要狠狠的惩罚你不可。”

“爹,当真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我不想让他死……”

“也不是完全没有法子。不过你爹可不想随随便便救人。”练明煊想了想,问道,“女儿,这小子是什么人?你为什么不想让他死?”

“他……他是……我的恩人。”风芷凌不经意地看了澜渊一眼,肯定地对练明煊道,“他对我很重要……比我的性命还重要。”

澜渊闻言,眼皮一颤,他一言不发地看着风芷凌。

“他若死了,你会不开心?”练明煊问。

“他若死了,我便也不想活了。”风芷凌道。

“你当真?”练明煊问。

“当真。”风芷凌点头。

“我以为,除了爹娘,你最亲近之人就是凌霄了。没有想到,这个贺兰,你竟把他看得比自己性命还重要。”练明煊笑了笑,叹口气,道,“好吧,那爹就替你,留住他的性命。”

风芷凌有那么一刻觉得练明煊似乎有些伤感。

这时澜渊道:“练尊主,魔丹重返你女儿体内,于她会不会有危险?”

“危险自然是有的。”练明煊道。

“若是如此,我希望您无论如何,都要护住她的性命,不用管我的生死。”澜渊看着风芷凌道。

“我女儿果然没有看错人。”练明煊点点头,“放心,只要听我的,就不会让你们两个有事。”

风芷凌把圣器递给练明煊,感激地道:“多谢……爹。”

练明煊凑到风芷凌耳边,轻声嘱咐道:“女儿,我替他去魔丹的事,你千万不要告诉你娘。不然,她肯定会生我的气。她气刚刚才消呢。”

风芷凌点头,无奈却认真地道:“好,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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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明煊接过圣器,手中不知道使出了什么力量,洞内突然狂风大起,风芷凌和澜渊的衣襟都吹得乱飞,一片湖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吸引到半空,形成一个巨大的水漩涡。

风芷凌差点被强风刮走,澜渊连忙护住她。第一次遇见如此强大的真气,她心肝俱颤,澜渊也面露惊色,逸尘剑脱鞘而出。

谁料狂风骤止,练明煊在空中旋转了一圈后便盘坐在地,停在半空中的水漩嘭的一声落回泊中,溅起大片水花,澜渊立即结了个气环将两人罩住,才没有溅湿一身。

练明煊却一脸严肃地将圣器摆在面前,衣裳未湿,蓬松凌乱的发丝竟一根也没有动,仿佛刚才他身上什么也没有发生。

“刚才怎么回事?”风芷凌瑟瑟地问练明煊。

“别怕,爹太久没有运功,暖暖身。”练明煊说完,对风芷凌咧嘴一笑,面颊上两团肌肉把不小的眼睛挤成细缝:“女儿,快坐下呀。”

“……”风芷凌顿时有些担忧。若不是别无他法,她真不敢让这个神志不清的疯子来做这样一件关乎生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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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盘坐成圈,圣器置于中间,准备度换魔丹。

“女儿,魔丹重新回到身体的过程会有点痛,你不要害怕,千万不要有任何的抗拒,你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练明煊对风芷凌道。

“好,我知道了。”风芷凌点头。

“小子,听着,我虽然不知道你,但是我女儿说不能让你死,所以一会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能乱动,不能用真气抵挡,否则不但你自己性命会有危险,我跟我女儿也可能受到牵连。”

“无论发生什么吗?”澜渊问道。

“是。记住了?”练明煊道。

澜渊郑重地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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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坤回天霄殿向凌霄禀道:“已经让人守住结界,不会让小主人出去。不过小主人她一直在幽冥之镜,未曾出来。”

“羽凰把圣器拿到幽冥之镜做什么?难不成真想去找她爹,帮她取回魔丹?——姐夫自封印后连我都不能见他一面。若羽凰真能让她爹再次出手,未尝不是好事。”凌霄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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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风芷凌和澜渊静心调神,练明煊开始运功。

强大的金色真气团从练明煊体内发出,在紫晶石洞内激烈的撞击、聚拢,然后全部灌入了封仙卷中。

卷轴状的封仙卷完全打开,泛黄的羊皮纸上竟然浮现出许多立体的文字,如同蚯蚓一般密密麻麻地扭动,文字下方配有许多图形也还开始动起来,放佛有生命一般。

所有的文字图案从封仙卷里飞出来,慢慢地集合,最后成了一个人形——一个肖似练明煊的人形。

此时神乌鼎的琉璃肚散发出金光,封仙卷化出的人形在空中开始原地旋转,速度越来越快,这时练明煊手指圣器,道一声:“进!”

封仙卷化的人形立即跳入了神乌鼎中,一股金色的真气从鼎中冒出。

“神气合一,聚元化丹,运丹入府,回归本源!”练明煊口中念念有词,手中结出施法手印。

金色的真气从一端分叉,分别进入了风芷凌和澜渊的丹田之内,最后将两人的丹田相连。练明煊的额头开始冒汗,只见一颗红色的丹珠终于从澜渊丹田脱离而出,顺着金色真气,流向了风芷凌丹田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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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凌没有想到重新把魔丹收回体内竟然如此难受,一开始如同万虫啃噬,转而又如同烈火灼烧,疼痛从丹田腹部蔓延到五脏六腑、四肢百骸,抵达身体各处穴孔,最后同时冲向涌泉穴百会穴,整个身体血肉如同被重新替换和堆塑一般,痛到失去了知觉。

澜渊此刻也很痛苦。他眉头紧锁,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溢出。剥离魔丹,与抽血取肉无异。

风芷凌忍不住**一声,澜渊闻声心尖一痛,又想到她当时把魔丹度给自己时,已经受过这样一番罪,更是心疼不已。

魔丹进入风芷凌体内后,她的红发慢慢转黑,眼瞳也变成了深褐色,身形逐渐发生细微的变化。

而澜渊也渐渐失去了意识,向一旁倒去。

“舍我其身,化为药引,神炉地火,炼以养之!”

练明煊说完,胸口飘出一缕紫气,和神乌鼎的金气结合,飘向澜渊,从澜渊的头顶百会灌入身体之中,稳住了他的身体。

“远取诸物,化合为元,封仙从神,自纳乾坤!”

只见风芷凌和澜渊丹田互连的金气被练明煊收回神乌鼎内,金气在鼎内剧烈旋转后,喷发而出,复又恢复成许多文字图案,回到了封仙卷中。封仙卷慢慢收拢,神乌鼎又飘出了紫色的气团,流向了练明煊体内。

魔丹的度换终于顺利完成。

风芷凌倒地昏迷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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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练明煊睁开双眼,已经满头汗珠,说话声也不像之前那么声如洪钟了。

澜渊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刚才有一刻他似乎就要失去知觉、灵魂离体而去,却被练明煊用什么方法唤了回来。

他睁开双眼,看到了倒地的风芷凌,忙过去扶起她,轻声喊道:“风师妹!”

“没事,她睡一会便好。”练明煊道。

澜渊松了口气,道:“练尊主,你刚才是以自己的真气,救了我一命……”

“不必谢我。谢我女儿吧。她说不能让你死,我当然要听她的。”练明煊道。

“多谢。”澜渊没有想到,自己竟然被魔界的两个人,救了两次。

“我此前自废了七成功力,自封在这里。刚刚度换魔丹又内力大损,得要好好休息一阵子了……”练明煊道看了一眼昏睡中的风芷凌,道,“宝贝女儿,记得常来看为父。”

话还没有说完,练明煊就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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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凌的身形在昏睡中,慢慢恢复成正常的模样。

澜渊目睹着风芷凌身上奇妙的变化,见她的衣服逐渐变短,胸前开始有了起伏,连五官都舒展得更加好看。

澜渊侧身躺在她面前,贪婪地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人——

深褐色眼瞳,墨色长发,一十八岁的美丽女子。

澜渊嘴角露出淡淡的笑,然而刚才经历了一场巨痛,一阵疲乏袭来,他慢慢闭上了双眼,睡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三十一章 心意 风芷凌睁开双眼时,见澜渊正闭眼侧躺着,面对着她,面容平静。

她忍不住微微扬起了嘴角。

这是她第一次和澜渊躺在一起,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看着入睡的澜渊。

她盯着着澜渊完美立体的五官细细品着,心满意足地数着他又密又长的睫毛,忽然,澜渊睁开了双眼。

“你醒了?”

两人同时问道。风芷凌连忙避开他的眼神,而澜渊看着风芷凌,满脸柔情的笑意。

“……练明煊呢?”风芷凌故意扭头看了一眼四周,问道。

“他真气耗损,需要休息些时日,说让你常来看他。”澜渊道。

“噢。”风芷凌应了一声。

“你怎么样,难受吗?”澜渊问道。

“现在好多了。你呢?”风芷凌始终藏不住眼中流露出的关切。

“你没事,我就没事。”澜渊道。

“那就好。”风芷凌点点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却又不想起身,不想打破此刻的宁静美好。

澜渊静静看了她片刻,道:“我不是在幻境吧。”

“大师兄……”风芷凌忍不住轻唤了一声。

“嗯,风师妹。你终于肯唤我大师兄了。”

“……贺掌门。”风芷凌方觉尴尬,立即改口。

澜渊无奈地摇摇头,并不懊恼。

“若是能与她天长地久下去,该多好。就这么看着她躺在我身边,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他默默地想。

澜渊自顾自的笑了笑,却明白这只是自己的臆想罢了。

他依然清楚记得,那日不小心听到的蓝城奕对风芷凌说的话——

“小不点,你浑身上下我都摸过,怕什么呢?”

她和蓝城奕那般亲密,或许早已经心意相许。

刚才她在练铭煊面前说的话,多半只是师兄妹情谊所在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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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师妹,太乙山的事情,不是你的错。”澜渊知道她心结未解,便主动开了口。

风芷凌脸色掠过一丝阴郁。

“是我的错。”她道。

她抬头看着澜渊,眼眶竟红了:“大师兄,你真的……真的不怪我吗?

“发生那些事情,你也不想的。都过去了,大师兄不会怪你,师父也不会怪你的。”澜渊宽慰道。

风芷凌眼泪忍不住涌出眼眶,却拼命忍住不愿意哭出声。

“风师妹,别哭……”澜渊轻轻拍她的肩,轻柔安慰道。

压抑已久的痛突然被打开了一个口子,风芷凌竟哭的更厉害了。

自太乙山被屠以来,她从未这么哭过。她没有资格哭,更没有勇气去哭。

澜渊轻拍着她的肩,温柔地安抚着她,干脆任她哭个痛快。

哭了一阵之后,风芷凌居然睡着了。

——大概是心力交瘁之后疲惫吧。澜渊替她擦干脸上的眼泪,起身将身上的外衫脱下来,盖在她身上。

睡梦中,风芷凌感觉有一只温暖的手在拨弄她的头发,抚摸她的脸,令她感觉到久违的心安。

不知过了多久,风芷凌肿着眼睛醒了过来。

澜渊正在旁边闭目打坐,听见动静,也睁开了双眼,问道:“风师妹,好些了吗?”

“嗯,我没事。”风芷凌坐了起来,把盖在自己身上澜渊的外衫递给他,“谢谢大师兄。”

“风师妹,你对我,怎么变得这么客气?以前你可不是这样。”澜渊接过外衫。

“以前是我太胡闹,不懂事,做了很多混账的事,给师父和师兄们惹了不少麻烦。”风芷凌道。

她忽然想起,她离开昆山时蓝城奕受了很重的扼魂锏伤,便问道,“对了,大师兄,蓝城奕的伤势怎么样了?”

澜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还是平常答道:“他伤的很重,大概需要些时日才能养好了。我已替他疗过伤,你不用太担心。”

“他受的可是扼魂锏的伤啊。希望他尽快好起来……”风芷凌道。

澜渊沉默片刻,说道:“风师妹,你和蓝城奕……”

“嗯?”风芷凌看着澜渊。

“你、和蓝城奕,你们……”澜渊不知道怎么开口,纠结片刻,开口说道:“你知不知道,蓝城奕他,曾经……”

澜渊顿了顿。

“……嗯?”风芷凌等着澜渊说下文。

“他曾经追求过你娘。”

“啊?什么?我娘……凌珑不是和练明煊在一起的吗?他怎么……”对于凌珑这个亲娘,她没有任何概念,但是乍一听闻蓝城奕竟然追求过凌珑,一时有点转不过弯来——蓝城奕竟然追求过凌珑?他只提过凌珑曾经救过他啊?这当中又有什么故事?

“在你娘还没有和你爹成亲之前,她当时也不是魔界尊后,而是魔界三教之一,虬龙教的教主。”澜渊可没有想把话题往这方面引……

“我娘……曾经是虬龙教的教主?”她又问道:“大师兄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个?”

“蓝城奕他曾经为了你娘,差点被逐出师门。也是因为你娘,他才和昆山门、和仙界闹到这个地步。他很喜欢你娘……你……他……”澜渊吞吞吐吐,昔日风师妹和蓝城奕那些亲密无间的画面在他脑海不断闪回,他不知道一旦他问出口,会得出什么样的答案。

风芷凌从未见过自己大师兄如此局促的一面,她不禁琢磨道,蓝城奕总说凌珑是故人,还总拿我与她相提并论……

难道蓝城奕和凌珑真的不那么简单?难不成,我,我竟是凌珑和蓝城奕的……

正当风芷凌思绪乱飘,澜渊却站了起来,低声说道:“你和蓝城奕……”

“哈?我和蓝城奕是什么?”风芷凌一头雾水——我不会真是蓝城奕的……女儿吧?

“你们,在一起……了吗?”澜渊终于提起勇气开口问道。

风芷凌脑子里转了一大圈,才明白澜渊是什么意思。

她猛然站了起来。

“我和他怎么可能!……”风芷凌压根就没想过澜渊竟有这种疑问,她莫名道,“大师兄为什么会这么问?”

“我见你与他亲密无间,所以——难道不是吗?”

风芷凌这才想起来,从桐安城到魔界,她与蓝城奕之间的确有不少让人误会的亲密举动,都怪蓝城奕这人,平时爱对她动手动脚,出言戏弄,才会给人造成这种印象。

她冷静了下来,解释道:“蓝城奕他曾经救过我,我一直是很感激他,他曾让我认他做师父,我没有同意……他平时一向言行随性,又喜欢动手动脚、胡说八道……”

“那,你喜欢他吗?”澜渊迫不及待地问道。

“怎么会!我……”风芷凌道,“我对他只有感激之情,并没有其他想法……大师兄,我……”

——我另有喜欢的人啊。

风芷凌低下了头。

澜渊嘴角渐渐上扬。

“那,风师妹,有喜欢的人吗?”

风芷凌呼吸开始不受控制地加快,眼神看着澜渊有些闪躲,半晌,她低头红着脸说了一个字:“有。”

“是……是澜久吗?你们平时走得最近了,一向很投契。”澜渊见她神情羞涩,脸蛋忽而红了,开始有几分了然,故意试探道。

“怎么可能!澜久师兄脾气那么大,又喜欢捉弄我,我最烦他了。”

“那是澜真吗?”澜渊继续问道。

“澜真师兄一天恨不能只说一句话,一句话恨不能只说一个字,我怎么可能喜欢他?”

“他现在说的多了。所以,是谁?”

“……大师兄,能别问了吗?”风芷凌可怜巴巴地看着澜渊,一脸求放过的表情。

澜渊深吸一口气,对她的心意有了推测。他心中喜悦,忍不住柔声问道:“风师妹,师兄可以,抱你吗?”

风芷凌没有说话,过了片刻,她点点头。

澜渊欣喜不已,立即将她搂入怀中,又将双手紧了紧。

“风师妹……师兄可以,亲你一下吗?”

澜渊松开怀抱,紧紧注视着她的双眼,等她的回应。

终于,她点点头。

澜渊凑了过去,低头嘴唇靠近她的额头:“这里可以吗?”

风芷凌轻轻嗯了一声。

澜渊亲了亲她的额头。

“这里呢?”澜渊看着她的脸颊。

风芷凌低头抿了抿嘴,点点头。

澜渊亲了一下她的脸颊。

慢慢地,澜渊双唇凑到她唇边,呼吸变得急促,他问道:“这里,可以吗?”

风芷凌的眼睛惊慌地乱转,不知道该看向何处,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回应,便听澜渊说道:“不摇头,就是同意了。”

随即将嘴唇覆在了她唇上。

这一次的感觉,比之前的两次,都更加的撩人心弦。

他没有深入,只是轻轻地品尝着她唇间的酥软和温热,体会着这情意相通的幸福感觉。

——终于,不再是幻境了。

他心安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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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你们两个要在这里洞房吗?”练明煊浑厚的声音响起,“宝贝女儿,这小子待你一片痴心,为人不错,为父同意你们的婚事了。不过,要是这小子敢惹你不高兴了,你告诉的爹,爹定会取他的性命。”(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重伤 风芷凌一脸窘迫,轻轻地推开澜渊。

澜渊牵着着她的双手,附在她耳边轻声道:“你爹同意了,你同意吗?”

“放心风师妹。我会永远对你好的。”澜渊又说道。

风芷凌试图挣开澜渊的手,澜渊却紧紧攥着,她也不再反抗,只满脸羞涩道:“我们先出去吧。”

风芷凌将两件圣器拾起交给澜渊,澜渊将圣器放在乾坤袖中,拉住风芷凌的手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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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爹当年叱咤三界,世人皆闻之色变,想不到如今却这般情形。”澜渊忍不住叹道。

他和练明煊之间没有私人仇恨,但因为当年练明煊曾经作恶而不得不为天下人除之。看到他现在的模样,不免感慨。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他好像说,害怕凌珑生他的气,因此不敢出去,要永永远远留在这里。”风芷凌道。

“凌珑?你娘?她不是已经死了?”澜渊道。

“大师兄亲眼看到她死了吗?”风芷凌问道。

“是,我们许多人亲眼所见。”澜渊肯定道。

“也是,那么多仙门修士,都见证了的。”风芷凌听闻凌珑确实已死,心中滋味复杂。

“练明煊如今肯待在幽冥之镜,也是好的。”澜渊道。

出了凹门洞,澜渊握紧风芷凌的手道:“风师妹,随我回太乙门,好不好?——不要担心,一切有我。”

风芷凌微笑着点点头。

“哪怕师兄们不能原谅,哪怕太乙门不再接受我,我也愿意去面对一切结果。”她心想。此刻的她,心里撑起了面对一切的勇气。

澜渊不觉盯着风芷凌笑容失神。他刚才就是在这堵石壁前,情不自禁地陷入和风师妹拥吻缠绵的幻境中……

风芷凌见澜渊眼神又开始涣散,便问道:“师兄,你头又开始晕了吗?”

澜渊强撑着意识,点点头。

风芷凌解开腰间的腰封,那是自己常用来蒙住头发眼睛的绿色绢纱。她把绢纱叠成了一条方形,蒙在了澜渊眼睛上。

“这样就没事了。”她道。

“师妹,上面有你的温度。”澜渊蒙着绢纱,微笑道。

这一笑,风芷凌几乎沦陷。被绢纱蒙着双眼的澜渊,格外衬托出他挺拔的鼻梁,俊美的面容和淡雅的气度,更有种禁制之美。

这一刻的他,是只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真好。

她忍不住贪婪地多看了一会,想要把这一刻的他刻在自己脑海里,永远拓印下来,留着余生慢慢欣赏。

“师妹。你在看我吗?”澜渊微笑着问道。

“走了。”风芷凌忙转过身,对着幽冥之镜说了一声:“幽冥之镜,带我们出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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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出了幽冥之镜,一路顺利地下了飓风谷。

本来宁静的山谷内,突然狂风大起,汇聚了无数的风刀向两人袭面而来。

澜渊本能的去护着风芷凌,却发现这些风刀根本不伤她。

是专门针对他而来的。

一阵飓风掠过,一个妖冶的身影出现在两人面前,此人身着杏黄色衣衫,两眼带着邪魅的光,手中神鬼莫测地挥着一把暗灰色的铁骨扇,如同从飓风中脱胎而来。

风芷凌记得他。

“风、风魔使吗?你,你要干什么?”风芷凌在一片狂风声中大声问道。

“你是——小主人?你怎么……”训风兀自纳闷,眼前女孩长相酷似小主人,风刀也伤不了她,说明她应该是小主人无异,可是——小主人不是红发红瞳吗?她却黑发褐瞳,身形也不一样……他立下猜测或是魔丹回已经到了她体内。

风芷凌道:“我是练羽凰。你是训风是吗?请别打了!”

“小主人,属下奉尊主之命,拿回两件圣器,顺便请小主人回去呢。”训风一边扭动腰肢,一边用铁扇轻挥扇出风刀袭向澜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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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渊怕风芷凌留在自己身边反而危险,便把她抱到一旁,独自上前应对风刀。他身形闪避的极快,顺利地避开了所有扑面而来的风刀,一手拔出腰间的逸尘剑,刺向训风。

训风被逸尘剑逼得步步后退,很快落了下风。

而此时,一把千机轮突然打向澜渊,澜渊收回逸尘剑握在手里,和千机轮对抗。

凌霄面色阴沉,身边带着第坤、火离、泽芜,出现在他们面前。

凌霄看着黑发褐瞳的风芷凌,道:“羽凰,看来你已经取回魔丹了——这是好事。”

他又看向澜渊:“贺澜渊,在昆山门我放你一马,现在却来送死,这可怪不得我。”

凌霄冷冷说着,手中的扼魂锏毫无征兆地刺向澜渊。

上次在太乙山,澜渊因替风芷凌压制魔丹,元气大伤,风芷凌亲眼看着他,死在了凌霄的扼魂锏下。

这时,熟悉的一幕再现,风芷凌心跳仿佛停止,不由分说地就要冲向前去。

谁料凌霄早有防备,隔空点了她的定穴。

澜渊一边抵挡扼魂锏的攻击,一边暗自松了口气。

他此时虽然不再像太乙门之战那日元气大伤,但是面对扼魂锏,也不能有半点分心,风芷凌若此刻冲向前来,他担心无法保全她的安危。现在凌霄将她定住,他反而放心下来。

这时,千机轮、火龙鞭、乾坤伞、铁骨扇亦纷纷出手,五件兵刃杀气腾腾地裹住了澜渊。五个魔界高手的密集围攻,澜渊周身掠过重重剑影。

凌霄单人的功力已经不弱于澜渊,又有扼魂锏在手,而四大魔使又各自身负绝技,澜渊此时险象环生。

风芷凌看澜渊被前后夹击,大声骂凌霄道:“凌霄,你们五个人欺负我大师兄一个,太无耻了!”

“无耻又怎么样?我可不乎什么狗屁名声!他今日既然敢闯我魔界,我就不会让他活着出去!”凌霄一边回答风芷凌,手中的扼魂锏依然凌厉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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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渊在桐安城时便已经与第坤交过手。

他知道第坤手中的千机轮,那兵器灵活诡变,可产生千变万化——分开时,是两把轮齿锋利的金轮,可左右格挡攻击;两**力相撞,便能合二为一,形成一个半人多高的大轮,杀伤力巨大。

此时,第坤将两把千机轮合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金轮,轮身飞速旋转,攻向澜渊。

澜渊逸尘剑抵挡扼魂锏,又以真气抵挡火龙鞭、乾坤伞、铁骨扇,已渐渐处于下风,趁此时,第坤收回千机轮,在澜渊身后,用手背在千机轮上一击,一串轮形的暗镖便从大金轮中飞出,打向澜渊。澜渊跃身躲避,避开了多数小金轮镖,却还是被其中一个划伤了左臂。

风芷凌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大喊道:“不要打了!不要!凌霄,停手!”

纵然不停厮喊,依然阻止不了凌霄的杀心。

这是魔界,凌霄肆无忌惮,每招下手都毫不留情。

“贺澜渊,速速把圣器交出来,免得死得太过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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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手间的对决,每一个细微的变化都可能决定生死。

贺澜渊才刚被取走魔丹,身体还没有完全复原,坚持了一炷香的时间,便明显力有不逮。

而凌霄充分发挥了人多势众的优势,见澜渊真气不继,手中的扼魂锏以更加猛烈的攻势,逼向澜渊。澜渊此时被千机轮、火龙鞭、乾坤伞、铁骨扇攻击得左支右绌,终于当胸中了一锏。

扼魂锏毕竟是四大仙器,澜渊能抵挡这么久,已经非同一般。

这时火离趁机用火龙鞭打向澜渊,澜渊左臂受了一鞭,鞭过之处,衣服烧裂,皮肉被灼烫出一道手指粗的伤痕,一股肉焦味弥漫在周围。

泽芜的乾坤伞快速旋转,扑向澜渊面门,伞面四周都是半尺长的锋利尖刃,差毫厘就要划破澜渊的眼珠。

“大师兄!凌霄,不要伤害我大师兄,求求你了,不要伤害他!”

风芷凌不能动弹,只好不停呼喊乞求,听得澜渊心碎。

澜渊用逸尘剑挡开了泽芜的乾坤伞,背后却中了第坤的千机轮。训风的铁骨扇从他右肩划过,脖颈处留下一道深深的血印。

澜渊飞身向后,凌霄紧紧逼上前,又是一锏刺在了澜渊腹部。

“唔……”扼魂锏的煞气太重,澜渊吐出一大口血来,跌倒在地。

“凌霄!你要我怎么做,才肯放过他?求你了我什么都听你的,你不要伤害他好不好!”

风芷凌见澜渊连连受伤,泣不成声,几欲昏厥。

凌霄听着风芷凌声嘶力竭的哀求,他心中开始不忍。

这孩子,为了维护这些个仙门中人,竟然到动情到如此地步。你可是魔界二尊的女儿啊。凌霄心中叹口气,指向澜渊的最后一锏终于没有刺下去。

“你真的什么都听我的?”凌霄看着风芷凌,问道。

“只要你不要杀他,放他走,我什么都听你的……”风芷凌泪水流满了面颊。

“好,我不杀他。”凌霄冷冷道,“让他把圣器交出来,我便放过走。你要答应我,以后安心留在魔界,不要再试图逃走。”

“好,好,我答应你,圣器还给你,我以后留在魔界,再也不走了,不走了……”风芷凌慌忙答道。

凌霄解了风芷凌的穴,风芷凌立刻扑向澜渊。

澜渊已经勉力站起,风芷凌看着他浑身上下不停流血的伤口,双手颤抖着从袖中摸出一瓶丹药,倒出一粒喂在澜渊口中,又拿出一瓶丹药,将药粉撒在那些伤口上,可是,扼魂锏的伤口却依然止不住地流血。

“大师兄,对不起……”风芷凌的哭泣声音太大,连她自己的声音都被淹没。

“风师妹……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澜渊自责道。

“大师兄,你放心,凌霄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而且,而且我爹还在,他也会保护我的……”风芷凌勉力止住哭泣,安慰澜渊道,“大师兄,圣器交给我,我会好好看着的,相信我……交给我,好不好?”

澜渊看得出凌霄对风芷凌确实有几分真心,练明煊也定会护着自己的亲生女儿,他轻轻点头道:“我相信你,小师妹。”

他从乾坤袖中取出两件圣器,放在风芷凌手中:“师妹,你受委屈了……咳……”

澜渊说完,缓缓倒了下去。

风芷凌毫无法力,自然支撑不起澜渊的重量,跟着他摔倒在地,哭道:“大师兄,你怎么了?!”

“晕过去而已。”训风妖声道。

风芷凌将两件圣器扔给凌霄,凌霄当空接住。

“你说过放我大师兄走的。”

“好。”凌霄点头。

第坤接到授意,扶起澜渊,将他带出飓风谷,出了结界,扔在了结界外的荒地上。(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幼时 幸福乍然来去,总是不能长久。

风芷凌眼看着澜渊身受重伤昏迷,而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能为力感淹没了她。

她恨极凌霄的心狠手辣,一次次毁了她的安稳幸福,也恨自己太弱小可欺。

凌霄屏退了四魔师,风芷凌神色恹恹地跟着凌霄,回了天魔宫。

“你在恨我?”凌霄仿佛猜到她在心里骂自己。

“是。”风芷凌毫不讳言。

“羽凰。我是你舅舅,我所做的一切,都不会害你。”凌霄苦口婆心。

风芷凌本不想搭理她,闻言忍不住冷笑一声:“你不会害我?你心狠手辣,杀了我师父,杀了太乙门几百弟子,现在又差点杀了我大师兄!——你竟然说你不会害我?”

此时第坤突然出现,远远禀报道:“尊主,有人想见您。”

凌霄应声,对第坤道:“你带羽凰去偏殿休息一下。”

“凌尊主,你我说好的事情,你不会反悔了吧?”一个身穿靛蓝色衣裳的男子说道。

凌霄坐在天霄殿首座的黑玉雕龙椅上,漫不经心地俯视着面前的男子,道:“何来反悔?我此前不是已经将神乌鼎借给过你了?”

“当年若不是我将封印噬魂族的所在透露给你,你又怎么能得到扼魂锏这件仙门神器?若不是我将息鹤庭、贺澜渊受伤的消息告诉你,你又怎么能一举重创太乙门?我只是要求借用神乌鼎三次,这要求,算不上过分吧?”那男子道,“你当时可是答应的很爽快。”

凌霄道:“我是答应过借神乌鼎给你用三次。可现在我又不愿意了,你能如何?”

那男子道:“我自然奈何不了凌尊主。只不过,如果我将尊主炼化扼魂锏的秘密告诉五门七派,恐怕对你不利吧?”

“你敢威胁我?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取你性命。”凌霄将真气运转于手中,阴阴地盯着那人。

男子面色微变,却也不惊慌:“不敢。但若我死在这里,消息还是一样会被说出去。你以为我真敢什么都不留一手,就只身来魔界犯险吗?”

凌霄假意要出手,只是为了试探此人底牌。现在了然了,他便收回真气,冷哼一声道:“你倒是聪明。好,神乌鼎可以借你,不过,你只能在我天魔宫内借用,不可带出魔界半步。”

“对嘛,有话好好商量,大家各自欢喜,不是很好?”那男子堆上一脸的皮笑肉不笑。

待灭了仙门,我必将这个家伙碎尸万段。凌霄心中暗暗想道。

风芷凌被第坤带到天霄殿旁边的偏殿待着,忽然发现窗外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过。她起身走到窗边一看,发现那人像极了蓟城逃脱的韩深!

他为什么会在此?而且还和凌霄一前一后走着?

风芷凌开门跟了过去,喊了一声:“韩深!”

那男子回头,果然是他!

第坤忙跟了出来。

风芷凌问凌霄道:“凌霄,这人为什么在这里?”

韩深有人叫他,声音有些熟悉,回头看到此人的面孔,比风芷凌更为惊讶:“你?”她身型和眼发已变,韩深花了片刻才将她认出。

风芷凌还记得那日被他打了一掌,怒道:“那日让你逃脱,今日你倒自己送上门来了。凌霄,快他抓起来,送给蓟城的老百姓赎罪!”

凌霄道:“羽凰,他是我的朋友。你们有什么恩怨往后再说。——第坤,带小主人进屋休息。”

风芷凌突然意识到,这里是魔界。她情绪上涌,竟浑忘了自己的处境。

她被第坤带回屋内,关上门,第坤站在她身边,像个尽职的监牢看守。

片刻后,凌霄推门进来,向第坤示意,第坤受意退了出去。

偏殿内剩下凌霄和风芷凌两人。

凌霄静默了一会,开口道:“你说我心狠手辣,你以为仙门那些人就个个心慈手软吗?”

风芷凌偏了偏头,不想理他。

凌霄接着说道:“你当真忘了你是谁了吗?你知道那些仙门中人,当年是怎么对付我们的吗?你的母亲是怎么死的?你的家曾经是怎么被毁的?仙魔大战的时候,那些仙门正派,可有人曾对魔界手下留情?不是我心狠手辣,是这世间本就是如此血腥残酷!”

风芷凌道:“……若不是魔界作恶太多,仙门中人又怎么会联合起来攻打魔界?一切都是你们自作自受罢了!我师父他们做错了什么?”

“他们杀了你娘,杀死魔界数万人,抢走了你,烧了天魔宫,你说他们做错了什么?!他们该死!”凌霄怒道,“你心里竟只有他们吗?”

“当年的事情,是魔界作恶在先,我师父他们是为世间除恶!以前的恩怨我管不了,我只知道,是师父将我养大,是我的师兄们照顾我爱护我十几年,而你,却毫不留情的杀死了他们!我现在只想立刻杀了你,为他们报仇!”

“你……你要杀我?”

“你能报仇,我为何不可!”

“你竟然要杀舅舅?羽凰,从前舅舅对你那么好,你竟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我的记忆里,只有我的师父师兄,只有太乙门。”

“之前,你护着蓝城奕,护着昆山门,现在,你又护着贺澜渊,护着太乙门上上下下。你知不知道,你是在魔界出生,你是练明煊和凌珑的女儿,你是魔界的小主人!这是你的身份,这里,才是你归属的地方!你不可以总护着别人!”

“对我而言,他们不是别人,是我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那你的亲生父母呢?你舅舅我呢?你都不要了吗?”

“我、我没有这种杀人如麻、毫无人性的家人!”风芷凌话一出口,脑袋跟着嗡鸣。她气愤到了极点,心中憋闷已久的话此刻一股脑儿全部脱口而出。

“如果你非要逼我留在魔界,不如杀了我吧!”她道。

“你,你又以死相要挟吗?知道舅舅在乎你的性命,你就一次次的这么气我?”凌霄眼神流露出伤感失落。

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

“羽凰。”静默片刻,凌霄突然低沉道,“我带你去看一些东西。”

凌霄带她出了偏殿,走了几道门,来到后殿的一个精致的院子。

“乘鸾院,你还记得吗?”凌霄抬头,看着院门口门楣上的几个蚯蚓大字。

风芷凌漠然地抬头看了一眼,随凌霄进了院子。

院子很大,凌霄带她走到了院子东侧的一间房门口。

门框全部被刷成了妃红色。

凌霄推门而入。

看到房间里面的陈设时,风芷凌怔住了。

“这是你小时候住的屋子。你还记得吗?”凌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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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屋的妃红色。

妃红色的床幔、被褥、脚踏,妃红色的小桌子、小椅子、屏风。

墙壁的柜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泥塑玩偶,不倒翁,拨浪鼓,大都是妃红色的。

墙上挂着两个纸鸢,一个凤鸟形状、一个神鳌的形状,也是妃色。

连小小的茶具,也是妃红色。

“那两个纸鸢,神鳌是你爹做给你的,火凤是我做的。看你爹做的那个,多丑。”凌霄道。

“这个不倒翁,是你非要照着舅舅的样子做的。你拿到之后爱不释手,说这是你最喜欢的不倒翁。”

“以前你爹娘,忙于魔界事务,又痴迷于修炼魔功,很少有时间陪你。是我带着你,陪你在幽冥之镜捉迷藏,陪你一起养大火凤,陪你在无妄海钓乌龟,陪你在飓风谷御风飞行。那时候你真是又调皮又贪玩,魔界四域里只要是能喘气儿的都怕你。玩遍了魔界四域,你还不满足,求我陪你出魔界玩。于是,我就偷偷背着你娘,陪你出了魔界,去了好多好多地方……不过每次回来,我们两个都会被你娘教训。”

凌霄从柜架上拿起一把弩,道:

“这把弩,是你爹给你做的,但是你嫌弃原来的颜色太丑,非求着我给你涂成了妃红色。”

“这个,是我陪你第一次去青蟒山打猎,你用这把小小的弩,射中的一只麋鹿的鹿角。你那时候四岁多,力气倒真不小。当时一只小麋鹿被你射中了,但还能跑,是我悄悄定住了它。后来我们两个一起,把它的鹿角割了下来,给你带回来了。”

“这是骆驼的头骨,我陪你去沙漠的时候,捡回来的……”

“这是南海千年海龟的龟爪……”

凌霄慢慢地讲述着,风芷凌心里开始波澜起伏。她试图把这种感觉强压了下去。

凌霄走到一个柜子前,打开柜门,里面有许多的小衣服,小鞋子。

“这是你从小到大穿的衣物,我都帮你收在这里,你看,多可爱……”凌霄拿起一双妃红色的小虎头鞋,不禁轻笑起来。

风芷凌从凌霄手里接过那小小的鞋子,这一刻,她的心里像被什么柔软的东西击中了。

“这乘鸾院在那场大火中也被烧了一半,后来我想尽办法补救、重新修缮,才恢复成如今这个样子。你生日就要到了,本来,我是想在你生日的时候,带你来这里,给你一个惊喜。”凌霄看着风芷凌,柔声道,“羽凰,这才是你的家,你的父母、和你舅舅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你的人。”

风芷凌呆呆地看着小鞋子上摇摇晃晃的球状鸟头,一股莫名的酸楚涌出来,眼睛湿润了。

凌霄道叹口气,又继续说道:“当年,五门七派声势浩大的攻入魔界,你娘为了你的安危,让我带你离开魔界。但是我带你逃走的路上,遇到了一帮仙门中人的埋伏,我被他们打成重伤,而你,被他们从我手里夺走。”

“你落在仙门手中,息鹤庭就带着五门七派打进天魔宫,拿你的性命威胁,逼得你爹娘不得不放弃抵抗,最后被息鹤庭他们困住,打成重伤。你爹为了救你娘,在反抗中,杀死了齐佑端、亥南水。当时他们见你连爹杀两个掌门,就在你身上打了一掌,把你打得重伤吐血。那时候你才五岁啊。”

“你娘当时就崩溃了,她怪你爹出手,不断地求他们别杀你。你娘这一辈子,心高气傲,从来没有那么求过别人。你爹哪里受得了人威胁,还是出手了,就在那个时候,他们就直接当着你爹娘的面杀死了你。”

“后来,你娘被杀,你爹疯了,自废了七成功力,把自己封印在幽冥之镜,再也不出来。”

“当我再回到天魔宫的时候,这里已经燃起大火,我带人拼命救火,才没让天魔宫在大火中毁于一旦。乘鸾院当时已经被火势蔓延,这不少你的玩偶、衣物都被烧了。我好不容易抢救下来的这些,有的被烧坏熏黑了,是我一个个修补、拼凑,重新给他们刷上颜色,才恢复到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样子。”

凌霄顿了顿,他仿佛再次经历了一遍蚀骨之痛,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

“……我当时侥幸活下来,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无论用什么手段、用多长时间,我一定要重振魔界,亲手灭了五门七派,为你娘、为你报仇。”

“我不知道太乙门是怎么把你救回来的,但我知道,他们绝对没有安什么好心。”

“羽凰,如果不是那些仙门中人,你会一辈子在天魔宫,在我们的守护下快快乐乐的长大,一辈子是天魔宫的小主人,是我们的宝贝。”

风芷凌默默把手里的鞋子放回柜子里,小心翼翼地触摸着房间里面的每件物品。

良久,她问道:“那只麋鹿,死了吗?”

“什么?”凌霄反应了片刻,道:“死了,我们把它烤了吃了。”

“噢。”风芷凌应了一声。(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冰山 虽然触动心扉,她却依然清楚的知道,凌霄此人,绝不会一直的温情脉脉。

凌霄道:“如今你拿回了魔丹,必须要尽快学会控制魔丹之法,否则,你的身体受不了魔丹的力量,会被反噬。”

“好。”

风芷凌决定决定修习法术。不止为了压制魔丹,更是为了让自己不再一无是处,不再软弱无助,不再拖累他人。

“从今往后,你便跟着我学魔功心法吧。你有魔丹在身,修炼定会比常人快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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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凌开始在凌霄的教导下,修习魔丹的控制心法,他启用了封仙卷,让她从第一部魔经开始修炼。

封仙卷里面的蚯蚓似的文字,和天魔宫门头上的字一样,她一个不识,凌霄便慢慢地解释给她,过不多久,她开始能自己认了。

一日,凌霄问她:“你想要什么兵器?”

凌霄将她带到一间兵器房中,里面陈列着许多世间少有的上等兵器,刀枪棍棒、剑戟斧鞭,什么都有,甚至类似地风水火四魔师手中的兵刃也有,只不过比不上他们手中的精致罢了,想来四魔师的兵刃应该也是非常厉害的了。

风芷凌目看的不暇接。

兵器房中最多的就是刀、剑、鞭。风芷凌走来走去,围着几把造型精美的剑仔细研究,目光忽然被房间一角的一条白绫吸引。

白绫通体雪白,像一朵蓬松的云彩,摆在一个木质锦盒中。风芷凌走过去,伸手触摸了一下,白绫接触到风芷凌手指的一刻,变换出七彩的光,指间一离开,就又恢复白色。白绫一端悬着三只金色的小铃铛,另一端坠着三把菱形的两寸余长的双刃刀。

“好漂亮啊。”风芷凌感慨。

“这是金蚕丝织就的幻色绫。名叫七绝绫。这个不是什么锐器,不过你若是喜欢的话,就用它吧。”凌霄道。

“……这也算兵器吗?”风芷凌问道。

“也别小看它。你拿起来试试。”

风芷凌取出白绫,刚握在手中,白绫就泛起一阵七彩光,绫身灵活地旋转舞动,铃铛清脆作响,像是很欢悦的样子。她用力一挥,白绫又倏地变得挺直,顺手打了出去,带起一阵厉风,双刃刀毫不犹豫地径直刺向前方。

“看来它很认你。”凌霄道。

风芷凌松开力道,白绫立即柔软下来,并不垂地,缠绕在她身边。

她将白绫围在腰间,心中喜道:“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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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凌虽然有魔丹在身,但因毫无修为基础,因此初期的魔功学习也并不比常人快。

凌霄平时一副人人惧怕的冷脸,但是对待风芷凌却极其耐心温柔。他不但亲自教导她,还回随时耐心回答她提出的各种问题。实际上,这些简单的东西,他完全可以派地风水火任何一个人来教他,甚至让地风水火派他们的属下都是可以的。

半月后,风芷凌终于学会了御气飞行,她心里一高兴,飞起来围着凌霄转了好几圈。

她立即提醒自己冷静。

她修习的是封仙卷的经书,为的是逃脱凌霄的控制、拿走两件圣器,绝不可对他有任何情感寄托。

凌霄对她再好,也改变不了他是杀人魔头的事实。

“对了,那日韩深来魔界做什么?”风芷凌装作随口问道。

“我和他之间有个交易。当年是他把封印噬魂族的地方告诉我,助我取得扼魂锏,也是他把息鹤庭受伤的消息告诉我,以此为条件,我答应借神乌鼎给他用。”凌霄毫无隐瞒,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

风芷凌没想他如此坦言。又问道:“你给他用神乌鼎?你知道他用神乌鼎都去做什么吗?”

“无非就是练毒。放心,神乌鼎的毒都有解药,他对付不了我们魔界的人。”

风芷凌想起了锦扬,自上次离开后还不知道他的情况怎么样了,她答应会给他拿到解药,如今却被困在这里。

她问道:“那,吃了之后让人神志不清、头发变成红色的毒,你有解药吗?”

“有人中了这种毒吗?”凌霄变得警觉起来。

“对,我的一个朋友,是普通的凡人,被韩深喂了这种药。”

“不可能,韩深怎么会炼这种毒?”

“这种毒有什么特别的吗?”

“这是当年你爹为了给你修练魔丹时,所用的一种辅助丹药,名叫化阴易阳丹。如果单独使用,会让人神志失常,变得疯癫。”凌霄道。

他心中疑虑道:韩深借神乌鼎难道是为了练它?他到底想做什么?

“那有解药吗?我……我想救我朋友。”风芷凌道。

“有。告诉我你朋友在哪里,我派人去送解药。”凌霄道。

“我能不能……自己去?放心,我不会趁机逃走的,我还要回来跟你修炼魔经,控制魔丹呢。”风芷凌试着说道。

上一次分别时锦扬似乎还有很多重要的话跟她说,她必须亲自去见他一面。

凌霄想了想,道:“我让第坤陪你去,他在你身边可以保护你。”

风芷凌知道,这已经是凌霄最大的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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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望日,凌霄独自在密室中将自己的元气送入摆在案几上的两把扼魂锏中。扼魂锏里飞出的黑色幽灵贪婪地吸收着他的真气供养。

这就是他和噬魂族之间的秘密交易——为了炼化扼魂锏的魔气、增强扼魂锏的杀伤力并为他所用,他必须在每月初一、十五,用自己的真元供养噬魂族,相当于和噬魂族分享自己元神。而噬魂族才心甘情愿寄身于扼魂锏中,充当着凌霄手中的一对杀戮利器。

每次供养噬魂族之后,凌霄的真元也会受到极大的亏损,需要数日才能复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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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凌在第坤的陪同下出了魔界,御气到了蓟城。

这一次,她果然大摇大摆的从郡守府正门走了进去。不过,同行人多了个第坤。

风芷凌自然是随便编了一些子虚乌有的故事经历说给锦云、锦扬两兄妹。他们不需要知道太多。

“没有想到,妹妹长得这般美貌,刚才在门口,我真的不敢相信是你呢。”锦云道,“妹妹能够遇到高人,治好自己身上的病,我真是替你高兴。”锦云发自内心的说道。

锦扬见到她也很兴奋,唔唔啊啊激动地跟她比划了半天。

风芷凌把解药给了锦扬,让他服下,道:“剩下的解药,每七日服用一粒,四十九日之后,你的头发就会恢复原来的颜色了。”

锦云又忍不住不停道谢。

当晚,风芷凌在郡守府留宿,第坤也随她留下。

第坤一路也不打扰她,不会跟的太紧,也不会离她太远。她和锦云锦扬在屋内说话,他就在门口站着;她在外面走动,他就远远的跟着;她若是吃饭,他就在门外等;她若是睡觉,他就在门口靠墙而歇。

风芷凌只和锦云锦扬说,这是她的贴身侍卫。

第二日一早,有人轻敲她的门,叫门声音低沉而清晰,语气里面含着难抑的激动心情:“澜汐姑娘,可起了吗?我是锦扬。”

风芷凌正好在洗漱,闻声飞快地收拾好自己去开门,见一身公子服的锦扬笔直地站在门口,她开心道:“你能说话了!”

“澜汐姑娘,我终于好了,我是来告诉、你这个好消息的。”锦扬说话还有些不顺溜,尽量慢慢地一字一字说着。

锦扬有着比行伍之人还要壮硕的健壮体形,大概是当了那么长时间的“红毛妖”,野性还未褪尽,他说话时却又温和有礼,头发一丝不苟的束冠,相貌看上去又斯文儒雅,整个人就像是一个翩翩弱公子偷了一个粗鲁莽汉的身体,透着一种矛盾的美感。而此时为了保持说话顺畅,他又特地放慢了语速,认真而又严肃,更显露出几分懵懂可爱。

“红毛妖!哈哈!红毛妖终于能说话啦!”澜汐打趣地笑道,“快多说几句来听听!”

锦扬竟有些羞涩地笑了。

“锦云姐姐知道了吗?”澜汐又问。

“我一醒来就、发现自己能开口说话了,第一时间就去告诉她了。她说要亲、自下厨,做一桌子好吃的,来报答、澜汐姑娘。”锦扬道。

“好啊,我可是尝过锦云的手艺的,那我真是太有口福啦!——话说,你以后不会结巴吧?”

“结巴、也无所谓啦。”锦扬又是腼腆一笑,“澜汐姑娘,我正、有些事情想告诉你。”

“好啊,进来说吧,来来来。”

风芷凌把锦扬请进屋,又回头看了一眼靠坐在门口走廊栏杆上的第坤,对他道:“第坤,我饿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去蓟南街买半斤千层油酥饼,锦扬终于能说话了,我开心的很,想和他聊聊闲天,你放心,我没事的。”

第坤看了一眼风芷凌诚挚的眼神,犹豫了片刻,走出了院子。

支开了第坤,两人面对面坐在客房内的圆桌前,锦扬终于说了一些早就想告诉风芷凌的事。

关于他们家那场大火,关于韩深。

原来,他爹锦棠早年与她师父息鹤庭有故交,他也知道息鹤庭乃当今第一仙山太乙门的掌门。

当时锦棠调查一件女童被虐死的案子,发现了有仙门弟子韩深参与其中,便欲写信告知太乙息掌门,让锦扬亲自去送信。锦扬在送信途中,被韩深抓住,毁了信件,关了锦扬,火烧了锦棠一家。锦扬在被韩深关押期间,被迫吃了不少韩深炼制的毒丹药,前期还有神识的时候,听到了一些韩深的秘密勾当。

其中就有与魔界勾结、把镇压噬魂族的地址噬魂山透露给凌霄、并且把噬魂族如何供养在扼魂锏里面的方法也告诉凌霄的事。

韩深还说,十二年前的仙魔大战,仙门最后能够取胜,与他功不可没。

他曾在练明煊身边潜伏了五年,骗取了练明煊的信任,甚至还在练明煊的练功房下了极其微量的毒。这种毒一次察觉不到任何异样,但是日积月累,中毒之人的精气会慢慢损伤、性情也会慢慢变得更加暴戾嗜杀。因此在仙魔大战时,练明煊才会受凌珑之死的刺激,陷入疯癫,最后自费功力,自我封印。

这些话韩深是以一种吹嘘的姿态说给他哥哥韩齐的。人要是做了一些自我满足的事,难免想要与人一起分享这种成就感,韩深韩齐是一丘之貉,自然是最佳的倾诉对象。韩深当时肯定没想到,有一天,他自以为被他完全控制的红毛妖还能再逃出生天,把他所做的一切都告诉了练明煊的女儿。

“韩深这个仙门的败类……”风芷凌恨恨道。恐怕,韩深潜伏在练明煊身边,所做的事情,远远不止于此。若不是练明煊变得嗜杀,十几年前的仙魔大战是否还会发生?练明煊是否会杀人作恶,扰得三界不宁?韩深的所作所为,到底是为三界除害,还是推波助澜?

锦扬不知道风芷凌的真实身份,风芷凌强压着情绪,捏紧了拳头,将心里的怒火暂时收起,对锦扬道:“锦扬,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太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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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凌回到魔界后,第一时间就去幽冥之镜看望练明煊。

“……爹,你怎么样了?为什么还不能出来?”

“爹有点累,要修养一段时间,暂时不能出来见你了。”练明煊道。

应该是上一次换魔丹之后,元气受损还没有恢复吧。风芷凌想。

他不知道的事,凌霄几乎是用他的大半条命,换了澜渊的命。否则澜渊魔丹抽出,是不可能安然的活下来了

“你还记得韩深吗?”风芷凌问。

“韩深……那个被巫白门赶出师门的可怜虫……”练明煊道,“他是个叛徒。”

“你知道他是叛徒?”

“要不是他,我的小羽凰就不会死……”

风芷凌黯然。从练明煊这里,可能找不到她想要的答案了。

对韩深,她决不会就此罢休。(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修炼 十几年来,她把魔界当成自己憎恶的仇敌,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自己竟住在了天魔宫,叫曾经的魔尊练明煊父亲,叫当今魔界尊主舅舅。

换作从前,她一定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可饶恕的仙门叛徒。

可是,她从前认为的那个无恶不作的魔头练明煊,现在对她只有单纯的关爱与温情,还替她救了她大师兄;甚至他曾经之所以杀人作恶,都可能是因为被人陷害而造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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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蓟城回来,风芷凌修炼加倍的勤勉,每日除了睡觉和吃饭,她都在练功。

她把对她大师兄的思念,也都化成了练功的动力。

凌霄见她如此疯狂的修炼,心有不忍,劝她不要过于心急,以免根基不稳,心神涣散,走火入魔。

她哪里听得进去,只觉得自己白白浪费了十几年的大好光阴,恨不能一日内全给补回来。

这一日是四月十九,正是风芷凌的生日。

风芷凌上午在乘鸾殿的院子里练功,凌霄已经将第一部魔经的心诀全部交给了她,剩下的就靠她自己领悟和多加练习了。

凌霄不知何时站在了乘鸾殿东侧的屋檐上,背着太阳,静静地看她练功。

风芷凌正在练习以内丹之气驱使七绝绫,白绫在她右手里前刺、左右横扫,都有模有样了。可是一进入更难的招数,白绫就开始不听话,在她手臂上绕来绕去,有时候还会不小心缠住自己,把自己裹成一个发着七彩光的蚕茧。

风芷凌练着练着,开始和白绫较劲,白绫越是难摆布,她越是咬牙切齿地反复尝试,口中还念念有词:“小白,你要是再敢缠我,我就把你剪成手绢!”

“七绝绫可不是随意能剪开的。”

风芷凌被房顶上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你站那儿多久了?我怎么毫无察觉?”

“小羽凰,我要是轻易被你察觉了,怎么能屠得了太乙门,练得了扼魂锏?”

凌霄从屋檐上落在院子里,走到风芷凌身边,左手一碰轻轻解开了又把风芷凌双臂缠住的七绝绫,从身后.握住她的左右手,道:“七绝绫并不比普通兵刃,蛮力是没有办法让它听话的。起步时双脚打开,站稳脚跟,”凌霄用左脚从后面轻轻将她的左脚分开一些,“气运丹田,凝神静气,然后,将你的真气从丹田运至你的右手,白绫自然会随着你的真气变化而变化……别看我,脚步别乱动。”

风芷凌本来想趁凌霄不注意,乘机踩上凌霄几脚,却被凌霄从身后稳稳的卡住了双腿——她几乎完全没有自主权,只能随着凌霄的动作前后左右的操控着手中的白绫。

“控制真气的强弱变化,手中白绫的攻击力也会跟着强弱变化。一味的猛力进攻,只会让你白白耗费真气;太过小心翼翼,那么你的攻击力度也会绵软无力,毫无杀伤性。你要时刻观察对手,对手强攻,你可示弱;对手大意时,你便全力出击,直击对方的要害。任何的慌乱、焦急,只会让对手抓住进攻你的机会。”

风芷凌知道自己在凌霄手里,不过是一只蚂蚁落在了大象手中,偷袭是一个可笑的坏主意。

她干脆认真地听凌霄的讲解,全身心地感受凌霄给她输送的真气在她体内流动,随着凌霄握着她手腕力度变化而变化,或收敛,或外放,周游自如,而七绝绫就像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变得极其的听话起来。

若不是凌霄将真气输送给她,两人真气相通,她绝不可能达到这种境界。

而这种操控自如的感觉,她竟有点迷恋上了。

——如果我一天,我能和凌霄一样厉害……那我就能为师父和师兄他们报仇,我就可以抓到韩深,查清当年仙魔大战的前因后果……

可是,凌霄的修为程度,她就算是勤学苦练,又要多久才能达到呢?十年?二十年?还是更久?

“你又走神了。”凌霄在她耳边说道。

“是,舅舅。”风芷凌赶紧收回思绪,改了称呼——没办法,与他的实力天差地别,往后有求于他的地方还多着呢。

她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了,这就像猛兽捕捉猎物一样,气沉丹田,时刻凝神,趁其不备,攻其要害。若敌强我弱,则以弱示之,引君入瓮,再一击杀之。”

“嗯,还算是不错。”凌霄赞道,他的声音沉稳又温和,却好似没有更多的情绪,“我们来试试更难的。”

凌霄抓着风芷凌的右手突然一甩力,将白绫脱手,掷向了空中,白绫瞬间弯弯曲曲地顺势飘开,随着他们两人手中的真气走向而前后左右的刺、缠、带、收。

凌霄道:“别走神,继续运气,试着用手中的真气去控制七绝绫。”

凌霄说完,松开了她。

风芷凌觉得自己的身体突然一空,被抽走了什么似的,手中的真气陡然变弱,她心里有一阵慌乱,但连忙凝住真气,尽力控制白绫继续按照她的意志去运动,却见白绫在空中左右飘动了几下,便轻飘飘地落了下来,悬在了离地半尺的地方——她失败了。

“为什么?”她不解。

“隔空取物,已经很难,若想隔空控制自己的兵刃,则难上加难。不只需要你和兵刃之间的熟悉和默契,也需要你有足够强的内力修为。”凌霄道。

“你是说我两样都不具备?我偏不信我做不到。”风芷凌不甘失败,便依照凌霄刚才提到的心法,将真气重新汇聚手中,试图将白绫隔空取起。

哪有那么容易。

风芷凌努力了半个时辰,凌霄就那么静静地站在一旁,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也不再插手,不再多说一句话。

终于,那白绫突然抬了抬头,铃铛清脆作响,白绫直冲向天——“动了,动了!”风芷凌欢呼道,“舅舅,我成功了!”她看了一眼凌霄,眼神里露出一丝求赞扬的意思。

凌霄看到风芷凌欢快的眼神,顿了顿,笑道:“小羽凰,你进步很快。”

若是四魔使中任何一个人在,定会对凌霄这个温暖、宠溺的笑容大为震惊,他们跟随凌霄这么多年,算起来,也有十三年未见凌霄这么笑过了吧。凌霄自己却似毫无所觉,继续柔声道:“只要有了成功的开始,接下来,就更容易了。——不过,刚才铃铛响了。”

风芷凌这才意识到,刚才凌霄在她身后和她一起操控七绝绫时,那铃铛安安静静,宛如不存在一般。

高手的境界,是此时的她远远不能企及的。

而她,却因为一点点小小的成就就开始沾沾自喜。

“干脆把这几个铃铛卸了吧。”她郁闷道。

凌霄看着她,道:“这三只小铃铛可不是用来装饰好看的。它们能用真气催动发出特殊的声音,搅乱对手的心神,是不可多得的好武器。你真要卸铃铛?”

“还是别了,我就是随口说说。”风芷凌收回竖直立在半空的白绫,握住铃铛的那端,开始从头练起。她相信,总有一天,那三个铃铛在她手里也会乖乖听话。

“羽凰,你认真起来的疯狂劲儿,真是像极了你娘。”凌霄突然说道。

他见风芷凌又开始操练七绝绫,劝道:“好了,练了这么久,你也累了,歇一下吧。今天是你的生辰,我为你准备了一顿丰盛的美食,今天中午,我陪你一起用膳。”

风芷凌如今再听凌霄提起自己的爹娘,心里也没有那么反感了,反而生出一丝好奇——究竟自己的亲生娘亲,是怎样一个人?

“凌霄,你可有我娘的画像?”她收起七绝绫系在腰间,走到凌霄身边,那铃铛在她身旁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声音。

“有。你想看?”凌霄问道。

“我长的很像她吗?”风芷凌又问。

“像肯定是像的,不过也不算特别像,也就有五六分相似吧。”凌霄认真回答道,“不过,有些时候,你的一些眼神、语气动作,和你娘能有八九分相似。”

“你想看你娘的画像,随我来吧。本来我今天也是要带你去看的。”凌霄说完,就示意风芷凌跟着他,两人走出了乘鸾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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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随凌霄走到一个肃杀静谧的院门口,一路上守卫很少,门口也只站着两个人,恭恭敬敬的跪迎着他们的尊主和小主人。

风芷凌抬头看着门楣上写的三个蚯蚓字,她半猜半认,道:“敏安殿?”

“姐姐小字阿敏。”凌霄道。

进了敏安殿,凌霄走向了正对门口的那间房,推开了房门。

这一间清冷的房子,里面摆设简单,一套楠木桌椅,一张供桌,上面摆着一个牌位,写着:先姐凌珑之位。灵台上方的墙上,挂着一幅女人的全身画像,那人应该就是凌珑了。

风芷凌仔细地看着那幅画像。

凌珑死了十三年了,画像却很新,画中的她容颜正盛,穿着一身紫锻绣金丝的交领长衫,系着鹅黄色带暗纹的腰封,手中拿着一条长长的九节鞭,鞭子被甩向前方,就像要直直地刺向正盯着这幅画像看的人。她眼神犀利却不失妩媚,目光如炬,嘴角看似无意地微微挑起,下巴小而尖,微微抬着,像俯视着脚底的众生。

画中人不怒自威,透着股令人逼仄的明艳动人和气势汹汹。

那眉眼,风芷凌与是有几分相似;而那气势,却是她万万没有的。

当然她也不想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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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我娘的灵位单独设在这里?历任故去的魔尊,灵位不都在灵安堂吗?”从敏安殿出来,风芷凌问道。

“姐姐不一样。”凌霄道。

“为什么不一样?难道,是因为她不是尊主,而是尊后?不对啊。也有魔尊和尊后同在灵安堂的啊。”

“不是这个原因。”凌霄道。

风芷凌等着他继续,然而却没有继续。(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生辰宴 中午,凌霄陪着她一起吃饭,两人在乘鸾院的亭子里,桌子上摆着满桌子的……美食,颜色丰富,颇为壮观。

亭子旁边,立着六位伺候他们吃饭的侍从,此外还有八名侍菜的侍女,八名侍奉的厨子,正穿行于乘鸾院的小厨房和庭院间,为他们鞍前马后的忙碌,把个院子都填的满满当当的。

当然,把院子填满的,可不只是这十几个侍从。

午宴还没有开始,风芷凌就已经被庭院里摆着的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给弄迷糊了。

“这是什么?”风芷凌坐在桌子前,指着亭子外一个大铁笼,问凌霄道。

“炙生鹅。”凌霄道。

她好奇地走过去看。

这个不大不小的铁笼里,当中生者一盆红红的炭火,两只活的大白鹅被关在笼子里,绕着炭火一圈圈地走,炭火上置一个铜盆,盆里有冒着热气的汁水,白鹅被火烤得大概是又热又渴,于是就去饮铜盆的汁,紧接着就发出一声嘎嘎叫,吓得风芷凌往后一躲,正好撞进了凌霄怀里。

凌霄扶住她,笑道:“胆子怎么比五岁的时候还小了?”

“这、这也是菜吗?”风芷凌磕绊道,“我……可不吃生的肉。”

“回禀小主人,现在还不是,半个时辰后,就是了。”旁边的庖正说道,“铜盆里冒热气儿的是五味汁,鹅绕火走,渴饮热汁,火炙鹅痛而旋转,不出半个时辰,鹅肉表里皆熟,其毛落尽,鹅身死,肉香四溢,炙鹅乃成。”

风芷凌听完,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看了铁笼里的炭火,仿佛感觉关在里面的是自己。

她回到了亭子里坐下,又指了指院子里杏树下被铁链捆着一条后腿、正活蹦乱跳的一只雄鹿,道:“这只鹿要怎么吃?”

那些厨子听见她发话,就有四人走上前去,左右各一人手持半个铁环,在鹿颈上左右一扣,固定住,第三人手持一把短匕首,一刀刺入鹿颈,第四人用一个银盆接住了喷涌而出的鹿血。血流尽后,左右两人将鹿放倒,持刀人在鹿腹部来回割了几刀,又一人用另一个银盆,接住了从鹿腹取出的一串鲜血淋淋的鹿肠。

冒着生的热气的鲜鹿血和鲜鹿肠就那么端在了风芷凌面前。

“我……我说了不吃生的。”风芷凌张了张嘴,嘟囔了一声。她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他们动作如此之快,只在她一个惊讶的时间,就熟练又灵巧地完成了一系列血淋淋动作。

垂死的鹿还在挣扎低鸣。

那庖正解释道:“这只是先给小主人看看——取烤盘。”

侍从拿来一只铁烤盘,摆在亭子外面早已生好的碳烤炉上。

鹿血倒入烤盘,鹿肠放入盘中,响起滋滋啦啦的声音。

不一会,一盘鹿血肠就摆在了风芷凌面前的桌子上。

“此鹿十五日以来除了明夷峰下的不冻泉水,不曾饮食。”那庖正道,“小主人,这‘热洛河’,请放心慢用。”

如果说,腥香也是香,或者这道“热洛河”根本不是在风芷凌面前完成的,那么,她或许会欢快地举箸享用。

凌霄在她左侧的凳子上坐下,为她面前的空碗里夹了一段鹿肠,对她说道:“别光看,尝尝合不合口味。”

“我再等等,等菜上齐……”风芷凌道。

接下来,又有十几种菜陆陆续续摆上了桌,可谓是光怪陆离。

“这都是些什么?”这些菜大都颜色古怪,形状奇特,气味血腥呛鼻,许多菜的花样风芷凌见所未见,她坐在桌子前,不知如何下手。

“这个铜鼎里的鳖,不会是无妄海神鳌家的亲戚吧?”风芷凌问道。

“这道醉鳖,用的是梵净山的山瑞鳖。据说这种味道更好吃些,因此特意让人给你捉了一只来。”凌霄道。

梵净山远在矩州,距魔界四域有千里之遥,为了一直鳖,跑那么远?

“那这软乎乎、黄腻腻的,是什么?”风芷凌拿起筷子,指了指铜盘里切成碎块的一盘子烩“肉”。

“骆驼的驼峰。”凌霄答道。

……

“那这个是……马头?”

“驴头。”

“……这个我知道,炙乳猪。”风芷凌终于发现了一个可以让她毫不犹豫下筷子的东西了,她早饿了,忍了许久,于是夹起一块放在嘴里。

“怎么样?”凌霄问道。

“香、酥、脆,肉肥而不腻,还有点酒香味。很好吃啊。”风芷凌一边嚼一边问道,“这是怎么做的?”

“将活乳猪在葡萄酒中泡三天三夜,乳猪醉后,在以炙生鹅之法,铁笼炭火,喂其五味汁,徐徐烤之。”凌霄道。

风芷凌嚼的正欢,闻言停了下来。

“怎么了?”凌霄问道。

“没事,我就是……”风芷凌将嘴里的乳猪勉强咽下去,很后悔自己刚才的提问。

“噎着了吧?喝点羹汤。”凌霄用银勺给她舀了三大勺汤。

风芷凌见这个汤浓郁清香,汤盘表面浮着点点青葱,里面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原材料,于是咕咚咕咚喝了三大口。

“看来你很喜欢这个盘龙羹。来,多喝一点。”凌霄见风芷凌大口的吃喝,就又为风芷凌添了满满一大碗,接着,也为自己添了一碗。这样,汤盘底的璇玑就浮出表面。

只见一条二指粗的蛇盘踞在盘底,蛇身上黑褐相间花纹清晰明了。

风芷凌正用小勺喝着汤,抬头,就把那条蛇看得清清楚楚,她蹭地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一下跃出了亭子外。

“蛇!”风芷凌惊魂未定。

那蛇,太像活的了。

“羽凰,这蛇已经死了,你怕什么?来尝尝蛇肉吧,鲜眼镜蛇的肉味不错的。”凌霄站起来,拉着风芷凌的手回到亭子内。

“我我我不不吃。”风芷凌的胃开始不听话的翻滚,她突然明白,第一道炙生鹅,已经是这些菜里面最温和可亲的一道菜了。

她半推半拒,坐回亭子内,问道:“有蔬菜瓜果吗?我想吃素。”

“今日你的生辰,怎么能只吃素呢?难道,舅舅精心为你准备这些,你都不爱吃吗?”

“我……爱吃是爱吃,”风芷凌道,“我只是怕,吃多了上火。”

“蛇肉、鳖,都是性凉,有清热之效,你不用担心。”

“……”风芷凌只好乖乖地拿起筷子,从桌上慢蹭蹭地寻觅着可以下嘴的东西。

凌霄也算是一份好意,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和他起个冲突,没事还是多哄他开心,这样自己的日子才好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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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命人给他酒杯里倒满了酒,却给风芷凌倒了另一种酒。

凌霄举杯对风芷凌道:“羽凰,你今天十八岁了,舅舅希望你以后的每个生辰,都能陪在你身边,和你一起开开心心地过。”

说完,凌霄仰头饮尽杯中酒。

“谢谢舅舅。”虽然这个祝福听上去和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为什么你的酒和我的不一样?”风芷凌喝完自己的酒,凑过去闻了闻凌霄的酒杯,“真香。我也要喝你这个酒。”

凌霄笑道:“我的酒太烈,你小孩子喝不了。”

“刚才你不是说我十八岁了?”风芷凌在太乙山时便贪喝山下小镇的桑落酒,如今自己杯中酒味淡淡,凌霄的酒浓烈清香,那酒香瞬间勾起了她的馋虫,“普通老百姓家的姑娘,都成婚生了好几个孩子了!”

“我这酒是……”

“停,”风芷凌打断道,“你还是别告诉我这是什么酒了,只管让人给我倒上就行了。”

“行吧。”凌霄也不再劝她,让人给她倒满一大杯。

“羽凰,这杯酒,舅舅祝你早日修炼魔功有成,早日超过舅舅,承你爹娘遗志。”

风芷凌看了他一眼。或许,他是知道自己的想法的。

“再次谢谢舅舅。”风芷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你不能喝这么急,”凌霄想要阻止却来不及了,“小心喝醉。”

“你可别小看我。”风芷凌道,“我这酒量,可是从小在太乙门和澜久师兄斗酒斗出来的。——再来一杯!”

侍从给二人满上酒杯。

“好!”

凌霄还没有说话,风芷凌已经仰头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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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

“羽凰?”凌霄轻轻推了推趴在桌上的风芷凌,问道,“醉了?”

“嗯?”风芷凌含混地应了一声,抬起了头,拿起酒杯,对侍从说道,“我才没有。给我再倒一杯……”

“给小主人把醒酒汤端过来吧。”

“是。”侍从去了小厨房,很快端了一碗橙皮醒酒汤出来,递到了凌霄手里。

“张嘴。”凌霄舀了一勺汤,对风芷凌说道。

“我不。”风芷凌眯着眼睛摇摇头。

“小傻瓜,看来你酒量也不怎么样嘛。”凌霄嘲笑道,“刚才看你豪气干云的样子,还以为你多厉害呢。”

“你说的不对。你……错错错。”风芷凌道,“我的酒量好着呢,我还没醉,你可别想着蒙我,给我喝醒酒汤?我不喝。”

“是,舅舅说的不对,舅舅错了。你酒量很厉害。”凌霄道,“这可是极烈鹿血酒,你能喝上七杯才醉,已经算是不错了。——来,既然这么厉害,再喝一口,好不好?”

凌霄把醒酒汤碗递到风芷凌嘴边,连蒙带骗,让她把汤喝到了肚子里。

“大师兄……”风芷凌喃喃道,“我好想你啊……”

凌霄听风芷凌已经开始说胡话,便将她横抱起来,进了她的卧房,把她轻轻放在床榻上。

“大师兄……我是凶手……”风芷凌道,“我错了……我错了师父……”

“你没错。”凌霄坐在风芷凌身边,替她盖好衾被,“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是舅舅对不起你。”

“凌霄,你个大坏蛋,我要杀了你……”风芷凌伸出两只手臂在凌霄身上乱打,一不小心,一个清脆的耳光打在了凌霄脸上。

凌霄恍若不觉。

“羽凰,是我的错……是我弄丢了你,是我害你差点死在他们手里,是我害你在外面受了十几年的苦……现在你终于回来了,我一定、一定会好好疼你的……”

他紧紧攥着风芷凌的手。(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脱身 每个月魔界三教都会回天魔宫回禀教中事务。可是,最近这段时间,来往的教众变得更加频繁。

风芷凌见天魔宫突然间有许多不认识的面孔进进出出,心里奇怪,便抓人来问发生了何事,不料大家都对她缄口不言。

“越是不告诉我,就越是有猫腻。”

风芷凌早饭后溜进了天霄殿旁的偏殿,等到地风水火四魔师和三教都到天霄殿,凌霄走进殿内,忙竖起自己耳朵。

听墙角这种事,有时候也要不得已而为之的,毕竟这里不是太乙山。

“正好,都集齐了,省的我挨个去对付,就让我一次把他们铲除干净。”隔壁的天霄殿模糊地传来这么一句。

凌霄要对付的人,还能有谁?

风芷凌放低气息,侧耳细听,想听到更多的信息。

她正修炼天耳通术,但法力还很低微,后面的谈话,她只隐隐约约地听到了仙盟大会、镇元石、攻打之类的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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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必定是在筹谋攻打仙盟大会。

仙盟大会能如期召开,说明,大师兄应该安然无恙回太乙门了吧?

可是,凌霄似乎还会启用镇元石。

镇元石的威力她是见过的,一旦启用,一瞬间就能荡平一个乘鸾院。

如果仙盟大会如期召开,那么离仙盟大会还有不到半个月。

她必须要想办法通知澜渊他们。

在偏殿听了一个多时辰,发现天霄殿没有声音了,她猜测人都走了,她才蹑手蹑脚地开门出去。

门口却站着一个凌霄。

他身穿一身金黄色的锦衣,半眯着眼睛看着他的外甥女。

“舅舅,你,你站在这里干嘛?”风芷凌装作若无其事地问道。

“羽凰,你躲在偏殿做什么?”凌霄问道,“今日不练功吗?”

“练啊。老是待在院子里,无聊透顶了,就想换个地方,换个心情。”风芷凌道。

“总是待在一个地方确实容易让人发闷。不如,我带你出魔界逛逛?”

“好啊好啊。”风芷凌连忙应声道。

“不如,现在就带你去太乙山,带你去见贺澜渊?”

风芷凌低下头,咬着自己的指甲,暗骂了自己一声。

——真傻啊,我在偏殿偷听,他早就发现了吧?

“也不一定要……去太乙山。”她低声道。

“不要想着出去给贺澜渊或是蓝城奕传消息,我会派人看着你。”凌霄的脸色复如往常的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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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风芷凌不提出魔界、不提仙门,凌霄的脾气都是温和的。

反之,就会有狂风骤雨。

这日她正要走出天魔宫,第坤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第坤,你拦着我做什么?”

“尊主说了,这些日子,小主人就在天魔宫内安心修炼便好,如果小主人觉得闷,可以让第坤陪您在魔界四域里逛逛。”

“我不需要你陪,你长的这么凶巴巴的,我看着害怕。”

“小主人,属下长得并不凶。在四魔使里面,属下是最英俊和善的了。”

“你竟然……这么不要脸的夸自己?”

“并不是属下自夸,是泽芜说的。”

“水魔师?她说的话你竟然当真?”

“她是我们四人当中唯一的女子。我们应当充分相信女子看男子的眼光。”

“啧……泽芜说的确实没错,你的确比寻常男子都要英俊潇洒。”风芷凌眯着一双似笑非笑的杏眼,盯着第坤道,“你说,你跟我怎么紧,我天天看着你这张英俊的脸,一不小心喜欢上你怎么办?”

“属下不敢!”第坤忙低头拱手。

“这不是你的问题,”风芷凌故作轻浮,声音甜软地说道,“我呢,平时遇见英俊貌美的男子,总是忍不住多看两眼,你说你这么玉树临风、器宇不凡,我怎么控制的了自己的爱美之心呢?你说,我若真喜欢上你,被我舅舅知道了,他会不会很生气?”

“那属下只能低头跟随,放心,绝不让小主人看到我的脸!”

“那我要去赤炎山找火凤玩,你爱跟就跟着吧!”风芷凌气道。

“是!”

就这样,风芷凌一旦要踏出天魔宫,屁股后面就会跟着一个低着头的第坤,她根本没有机会偷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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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凤,你要是会隐形就好了。”风芷凌摸着火凤的头,看了一眼不远处低头的第坤,轻声道,“第坤那个跟屁虫天天跟着我,你说我该怎么办?”

火凤抖动着煽了下翅膀,鸣叫了几声,又收回翅膀,安安静静地让风芷凌顺着毛。

“对了,绿鸽!”

风芷凌一拍脑子,突然想起蓝城奕在桐安城送给她绿鸽。

她懊恼自己现在才想起来,立刻起身回了天魔宫,回房间锁门,拿出展开的绿鸽叶子,用真气在上面写了一行字:凌霄欲攻仙盟会。

然后将绿鸽叶子在空中一扔,叶子立即化成了一只半个拳头大的小鸽子。她推开窗户,轻声对绿鸽道:“赶快去找蓝城奕吧。”

绿鸽扑扇小小的翅膀从窗户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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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几日,风芷凌还没有收到蓝城奕的回信,她焦急地在屋子里打转。

“你在等这个吧?”凌霄推开她房间的门,摊开左手,对她说道。

风芷凌一看他手里的绿鸽,才明白,绿鸽根本没有飞出魔界,就被拦下来了。

“这是什么?”她假意问道。

“哦,既然你也不知道,那我即刻毁了它。”凌霄说完,右手聚拢一团火焰,准备烧了那只绿色的小鸽子。

“不要!”风芷凌立刻.抢了过来。

“放心,我没有打开,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凌霄道。

风芷凌吐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是想给太乙门报信,说我要攻打仙盟大会。”

风芷凌气还没有喘完,立刻被自己呛的咳嗽起来。

凌霄好心地替她顺了顺背。

“羽凰,别想着给他们传消息,安心待在魔界。我这次一定了灭了仙门,给你娘报仇。”凌霄语气平淡,却有掩盖不住的阴冷。

接下来,凌霄另派了四个人,两男两女,日夜不休地轮流贴身跟着风芷凌。

风芷凌更无心练功,想着仙盟大会的事,她就焦躁得沉不下心来。

转眼就到了仙盟大会的前夜。

这日夜晚,凌霄倒是特地过来陪她。

凌霄带着她飞到了天魔宫的最高殿的屋顶,俯瞰着魔界四域的辽阔疆界,对她道:

“羽凰,从这里看魔界四域,景致是不是很壮观?”

幽冥之镜泛着朦胧的紫光,赤炎山火红如极昼,无妄海水域广阔深邃,飓风谷神秘而幽森。在一轮银月之下,这些暗藏着重重杀机、随时能取人性命的疆域,竟笼罩着一种独特沉郁的美。

如果不是此时心里只想着凌霄会攻打仙盟大会的事情,这景致确实值得好好欣赏一下的。

“你一定要攻打仙盟大会吗?”风芷凌问。

“是。不管你怎么阻止我,我都一定会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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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寝殿,风芷凌坐在桌前推弄着一个凌霄模样的不倒翁,思考着阻止凌霄的办法。

她决定去找练明煊。

半夜时分,她出了房门,进了幽冥之镜。那两个夜晚看守她的女使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她已经熟知了幽冥之镜里面的路,绕了好几个圈子,终于把她们甩开了一定的距离,偷偷溜进了水泊洞。

“爹!”风芷凌在洞内喊道,“凌霄他欺负我!”

“女儿,你舅舅对你一向百依百顺,怎么会欺负你?是不是你又对他提什么古怪无理的要求了?”练明煊道。

——这个练羽凰小时候是多么不讲道理的一个人啊?

风芷凌郁结道:“爹,我想出魔界一趟,可是凌霄死都不放我出去,还派人跟着我,我该怎么办?”

“女儿,你为何要出魔界?外面太危险,你舅舅做的对,他是为你好。”

“……”

看来练明煊也是不会帮自己偷跑出去的了。

“爹,我现在法力低微,四魔使一个都打不过,而且他们也不听我的话,总欺负我,”风芷凌只好换了个理由,“爹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们听我的?”

“四魔使竟然敢欺负你?真是岂有此理。”练明煊道,“你总是偷懒不肯修法术,现在知道法力低微的坏处了吧?唉。爹给你一件东西,他们见了此物,必不敢再欺负你了。”

说完,一根九节鞭出现在风芷凌面前。

“这是你娘的贴身兵器锁灵鞭,你拿去。”

“谢谢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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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凌出了水泊洞,到了幽冥之镜出口,那两个女使又跟上来了。她对她们说道:“你们把第坤叫来,我有事找他。”

两个女使不知道她们的小主人半夜三更找地魔使干什么,不敢多问,只好派一人去请了第坤。

很快,第坤御气飞过幽冥之镜,来到她面前。

“第坤,今日月色如此之美,我想去飓风谷赏月,你陪我去吧。”风芷凌对第坤道,“叫她们两个别跟着。美景配美人,我可不想有其他人打扰。”

说完,她一脸笑吟吟地看着第坤。

“小主人想要赏月,属下自然奉陪。”第坤低头应声,示意两个女使先回去。

“小主人,飓风谷地势低洼,在那里赏月,恐怕景色不佳。不如,属下带小主人去明夷峰吧,那里视野开阔,是个赏月的好地方。”第坤道。

“我就要去飓风谷。”风芷凌说完,御气飞了出去,第坤连忙跟上。

到了飓风谷,风芷凌径直往结界出口走去。

第坤见她一言不发的就要走出魔界结界,便道:“小主人,再往前,便出结界了。”

“我今晚就是要出结界。”风芷凌道。

“小主人,如果你一定要出去,那属下只能将你强行带回天魔宫了。”

“你就是这么对你的小主人的吗?”风芷凌从怀中掏出了锁灵鞭,握在手里。

第坤见到锁灵鞭,脸色一变,忙恭敬道:“属下不敢。”

风芷凌问道:“锁灵鞭在此,你敢抓我?”

第坤露出惶恐的表情:“属下不敢,可是……”

“可是什么?你们平时眼里没有我也就算了,难道竟连我爹娘也不放在眼里了吗?他们一走,这魔界就全是凌霄说了算了,是吗?”风芷凌厉声道。

第坤把头埋得更低了,道:“属下绝不敢对练尊主与尊后不敬,只是……”

“只是什么?我现在就要离开结界,你别再拦我。”

风芷凌转身就要走,第坤跟在身后,也不敢再动手。

风芷凌心想,若我前脚走,第坤就回去告密,那我一样被凌霄捉回去。于是道:“你给自己使个定身术,十二个时辰不许动。”

第坤为难地看着她。

“怎么?看我干什么?快一点。不许偷工减料,要是我知道你没有定满十二个时辰,定会回来找你麻烦。”

“……是。”第坤不得不给自己使了定身术,心想,小主人说会回来找我麻烦,意思是至少她定会再回魔界吧?如果尊主追究起来,自己起码还能这么禀报。(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夜会 风芷凌急匆匆地御气飞往太乙山,一路上心情忐忑。

许久未见太乙山的师兄们,她很是想念,却更害怕去面对他们。

悄悄进了太乙宫,她径直来到了澜渊的寝殿外。犹豫中正准备敲门,一双臂膀从她腰间穿过,将她搂入怀中。她迅速将手肘往后一顶,想要睁脱,却听见头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风师妹。”

“大师兄?你吓我一跳。这么晚你怎么在外面?”风芷凌停下了手上准备取七绝绫的动作。

“听到声音,所以出来看看。”澜渊搂住风芷凌的腰,将她转过身来,轻声道,“还以为是有人来刺探消息,没有想到,是我日思夜想的凌儿。”

一声凌儿,叫的风芷凌心都软了。

“大师兄……唔……”风芷凌才开口,嘴唇就被温热的气息覆盖了。

澜渊捧着她的脸,闭上双眼含住了她的唇,她浑身一紧,不自觉地闭上眼,感受着澜渊克制而又炽热的气息。

几个月不见澜渊,风芷凌心里当然是思念的,但因为曾有过一年多的分离,是以短短几月也不觉着多难受。然而此刻重逢的美好与幸福,突然就叫这几个月来积攒的思念全都如海潮般一涌而出,要将她的理智全部淹没。

她紧紧抱着澜渊,闻着他身上幽幽的檀香,主动回应着他的深吻。

这清朗的皓月之下,繁茂的桂花树前,有情的人的幸福的。

良久,澜渊终于不舍地移开,露出一个柔情的笑容。

风芷凌抬眼怔怔地看着面容清俊的澜渊,一时竟忘了说话。

“师妹,每次抱你,吻你,我都觉得是在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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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渊拉着风芷凌手走进自己的房间,关切地问道:“你怎么出来的?这几个月,凌霄可有为难你?你怎么竟学会御气了?体内的魔丹压制住了吗?”

风芷凌看了一眼看到澜渊桌上摆着的飞鹤玉雕像,眯着笑眼看了一眼澜渊,澜渊掩饰住自己的尴尬,将塑像包好,放回了架子上的一个锦盒中。

“我是偷偷跑出来的,凌霄那魔头倒是没有为难我,就是……一直担心着大师兄的伤。”风芷凌在桌子旁坐下,急切道,“大师兄,我是来告诉你一件要紧的事的——明天的仙盟大会,凌霄会带人来攻打太乙山,他这次做了十足的准备要对付五门七派,估计会带很多人,还会动用镇元石……”

“我的伤全都好了,”澜渊回身坐在风芷凌旁边,点头道,“凌霄要攻打仙盟大会的事,我已经有所准备,凌儿放心。”

“大师兄已经知道了?”风芷凌惊讶道。

“仙门中有叛徒,我有意将仙盟大会的事情说出去,料到凌霄会来。”澜渊道。“凌霄没有为难你就好。我一直担心你和凌霄吵闹,受他的委屈。”

“一开始是和他大吵了几场,后来我想明白了,何必跟他这种人浪费感情?于是就每天好吃好喝的在魔界待着。”风芷凌道,“大师兄说的仙门叛徒,可是韩深?巫白门知道他所做的事情了吗?”

“我已将韩深在蓟城所做所为修书给温掌门,明日,我会和温掌门当面再提此事。”

“大师兄,你还记得锦扬吗?”风芷凌道,“他的毒我已经替她解了,他告诉我,韩深曾经把封印噬魂族的地址透露给了凌霄,还和魔界有过不少勾当。”

她本想将韩深曾经下毒害过练明煊一并告诉澜渊,可是转而想到,当时的韩深,是仙门中人,而练明煊是杀人作恶的尊主,两人正邪对立,就算韩深下毒,又有何不对呢?

“果然是他。”澜渊道。

“原来大师兄早就料到凌霄会来,我为了逃出魔界传递消息,真是想尽了办法,可把我急死了。”风芷凌不自觉地撅了噘嘴,又有些得意地道,“我想,现在凌霄可能还不知道我逃出来的事,否则,早就在路上把我抓回去了。”

“你身在魔界,我怕带人贸然进攻,会连累到你。我将他引来仙盟大会,猜他不会带你前来赴险,这样我才能没有后顾之忧的对付他。”澜渊两只手温柔地交握住风芷凌的手,在她的手背轻轻拍着,道,“现在你逃出来了,我更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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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又彼此诉说了一阵这几个月之间彼此发生的事,风芷凌讲自己如何修炼压制魔丹的功法,又如何逃离魔界的细节,一一说给了澜渊听。

澜渊从袖中取出一个表面有七彩条纹的浅黄色海螺,放到风芷凌手中,道:“这是我此前在东海觅得的七彩传音螺,有两个,我留一个,这个给你。若是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想我的时候,可以用内力对传音螺说话,我就可以听到。”

风芷凌接过传音螺,开心地点点头:“听说七彩传音螺极其难得,师兄必是费了一番功夫吧?”

“也不怎么费事。”澜渊轻描淡写地说道。

风芷凌好生将传音螺收在怀中,又问道:“大师兄,扼魂锏和镇元石这两大仙门圣器都在凌霄手里,明天他要真是大动干戈起来,仙盟大会真能对付得了吗?”

澜渊轻轻一笑,道:“凌儿可知潜龙剑?”

“潜龙剑居然在太乙山?”风芷凌曾听蓝城奕提过四件仙门圣器,没有想到潜龙剑竟然在太乙山。

“一直被封印在太乙山,但世人皆不知。”澜渊道,“师父曾经说过,若非关系三界安危、门派存亡,绝不可用此剑。如果此次仙盟大会上凌霄敢大开杀戒,我就只能启用潜龙剑应对。几个月来,我一直闭关修炼潜龙剑,我想,对付凌霄不是问题。”

“凌儿已经逃出了魔界,若凌霄明天不来,我也总会去魔界寻他。”澜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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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盟大会人多事杂,风芷凌便拜托澜渊不要告诉各位师兄们自己已经回来的事,等到仙盟大会之后,再与他们见面。

澜渊虽然不希望她这么做,但还是点头答应,当晚便让风芷凌在他寝殿歇息,他则在院子里安静地练剑,直到丑时才靠坐在桂花树下打坐了两个时辰。

仙盟大会前一日,就陆陆续续有各仙门的掌门携弟子抵达太乙山。幸好澜渊的寝殿独自挨着太乙宫东院的院墙,与其他弟子和客舍都相聚一段距离,否则风芷凌的行迹早就被他人察觉了。

仙盟大会这日,清晨的太乙山灵修台上,早早地聚集了许多仙门修士,各个都神采奕奕,仙姿不凡。

太乙宫宇雄伟庞大,坐北朝南,从南山门拾阶而上,有七层长长的阶梯,每层都有一个平台。灵修台在七层阶梯的最高一层,连着太乙宫门,台面极为平整开阔,正中央有一个大铜鼎燃着终年不灭的火焰。

此时的灵修台,一年多前的鲜血戾气早已褪尽,取而代之是井然有序的会场布置。各门派的幡旗左右竖立,座次按序排列,风扬幡旗隆隆,如云霞蔽日,各家有各家的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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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凌是不敢出现在灵修台的。日出时分,她独自来到了偏殿的院墙外,躺在她曾经无数次喝过酒睡过觉的那块大青石板上,透过翠绿的松柏,眯眼望着天。

“要是有壶桑落酒就好了。”

桑落酒……她想起了藏书阁后院的雪松树下藏着的四坛酒,上一次蓝城奕偷偷带她回太乙山时还在,其中可是有两壶是真酒呢——不如去偷一壶来喝喝?

她腾的一下坐了起来,往藏书阁方向走去。

藏书阁在太乙宫后殿西侧,风芷凌悄悄来到藏书阁墙外,正准备绕道藏书阁后院时,却一眼瞥见一个人影闪进了藏书阁。

看穿着不是太乙门弟子,来客都应当聚在灵修台,这个时候,谁会跟她一样,偷偷溜进这藏书阁来?

她摒息跟着那人进了藏书阁正门。

人影闪进了藏书阁古籍房的方向,她悄悄地跟了上去,正要推门而入,突然被人从身后捂住口鼻,勒住了喉咙,进了古籍房内,用脚带上了门。

此人力量远胜于风芷凌,下手极重,短短片刻便几乎要将她勒得断气。

“唔……”风芷凌挣扎着试图用双手掰开那人掐住自己的脖子的手,却发现完全敌不过此人的狠力。她转而试图去解七绝绫,那人却立即对她使了定身术,封住了她的哑穴。

那人走到了风芷凌面前,借着窗棂透进来的日光,一个熟悉的面孔清晰的映入风芷凌眼帘。

韩深。

为什么在哪里都能见到这个人渣!

“我们两个还真是有缘啊。”韩深阴诡地笑道。

“练-羽-凰。你长得倒挺像你娘。”韩深露出不怀好意的神色,道,“都是一样的绝色美貌,令人见了都不免动心呢。”

“真像你娘”这句话,风芷凌听几个人说过了,然而从韩深嘴里说出来,却让她感到无比憎恶。

韩深伸出手在风芷凌脸上来回抚摸,露出一脸淫.邪的嘴脸:“你娘活着的时候,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样子,从不拿正眼看我。如今她死了,她的女儿却落在了我的手里,想想还真是让人解气啊。”

韩深说完,就将风芷凌推到墙边强.吻,上下其手的乱摸起来。(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混战 风芷凌没有想到,自己修炼了几个月,却依然斗不过一个韩深,如此轻易都被他发现自己在跟踪他,还反被制住。

原来自己还是这么弱。

那恶人的手在风芷凌身上不停乱摸,可恶的嘴唇粗鲁地堵住了她的双.唇,用舌尖撬开了她的牙齿,将舌.尖深入她的口中。

可恶……若不是动弹不得,风芷凌真想用牙齿咬断她的舌.头。

难道就要这样在古籍房里被这恶人欺辱吗?

风芷凌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愤怒与慌乱,闭上眼睛集中意识,试图用丹气唤醒腰间的七绝绫。

快一点,小白,快一点反应啊……

韩深急切地将她放倒在地,毫不留情地扯开了她的衣襟。

小白,快救你的主人啊……

韩深解开了风芷凌腰间的七绝绫,把它丢到了一边,俯身欺.在风芷凌身上。

不要……风芷凌急得流出了眼泪。

就在此时,七绝绫终于动了。

它无声地腾地而起,在空中旋转了一圈,从韩深后背偷袭,勒住了他的脖子,在他颈上交缠了几圈,然后把他吊挂在了房梁之上。

韩深压根没有把这个小丫头放在眼里,因此才大意失手。

风芷凌心中长吁一口气,身上出了一层冷汗。

七绝绫能不能把自己的定身术解开?好像有点难度。

韩深还挂在房梁上拼命和七绝绫抵抗。旁边的古籍书架上,一摞摞的竹简整齐排列着。

只要竹简倒地,师兄他们定能察觉藏书阁内有异响。

风芷凌用内丹控制着七绝绫的一端,努力地去够最近的书架,发现距离合适,然后运气一扫,将书架往旁边扫去。

顿时竹简刷啦啦倒地的声音、书架一个个碰撞摔倒的声音,响彻了整个藏书阁。

韩深听得如此大的声响,心知不妙,使出全身气力与七绝绫相抗。这时七绝绫好处显现了,只要是被它缠住的东西,主人若是不松开,它是不会轻易松开的,加上风芷凌同样使出了全身真气操控七绝绫,韩深这时倒被钳制的难以挣扎。

没过多久,有人推门而入。风芷凌头心里一松,七绝绫的力道也随之一松,韩深正好抓住机会挣脱了七绝绫的束缚,仓皇地破窗逃走了。

“谁!”进来的人听闻有人跳窗而出,向前追了出去,又猛然止步,因为他余光看到了门角躺在地上、衣衫散开、泪眼汪汪的风芷凌。

他立时脸上交织着错愕和惊诧——风师妹回来了!可是,却是这个样子……

风芷凌头顶对着门的方向,看不到来人,但听声音,她几乎能断定是谁。

“风师妹?”澜真忙走到风芷凌身边,见她肌肤外露,只好侧过脸去,小心的替她整理好被扯开的衣衫,解开了她的穴。

风芷凌猛吸一口气,从刚才的惊惧中回过神来,手按着胸.口,对澜真说道:“澜真师兄,刚才那人,是巫白门的韩深,他鬼鬼祟祟地跑到藏书阁,不知道打什么坏主意,赶紧去追……”

澜真立即站了起来,走到门口,用真气一指,屋檐翘角吊着的铜铃就发出两声叮咚声,很快便有四名弟子来到藏书阁院内。

“四处查看太乙宫周围,寻找巫白门韩深的踪迹。一旦发现他,立即报信。”澜真对门外的太乙弟子交代道。

“是。”四人立即领命走了。

“风师妹,你没事吧?”澜真这才转过身来,细细地看着风芷凌。

“我没事,还好澜真师兄来得及时。”风芷凌道。

“你终于回来了。”澜真眼神里露出喜色,表现出少有的激动。

对于一向不喜言辞、情绪不多的澜真来说,这已经显示出他心里有多高兴了。

风芷凌没有想到以这种方式和澜真见面,有些尴尬,解释道:“澜真师兄,我本来我想等仙盟大会之后再和你们见面的。”

澜真轻轻地将手放在她肩上,道:“回来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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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修台上,已经聚集了长雪门、巫白门、祁山派、贺山派的不少弟子,众仙云集。

澜渊正在和巫白门的掌门温岐年交谈,温的脸色看上去不怎么好。

此时澜真走来,看了一眼澜渊,澜渊向温掌门道声失礼告退,便随澜真走到了一旁。

“掌门师兄,刚才是韩深,他鬼鬼祟祟的溜进藏书阁,还差点对风师妹意图不轨……可是被他逃掉了,我已经派人去追。”澜真低声说道。

风芷凌已经把自己如何来到太乙门、如何遇到韩深的事情告诉了澜真,而她失踪期间的事情,只是含糊的一句带过,并拜托他暂时不要告知师兄们自己回来的消息。

澜渊听得澜真的禀报,十指一紧,问道:“风师妹怎么样?”

“她受了惊吓,人没有大碍。”澜真道。

“封锁结界,加派人手追查韩深的下落,防止他逃脱。如果还是抓不到他,等仙盟大会一结束,你亲自带人去。”澜渊道。

“是。”澜真说完立即前去安排弟子守住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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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多久,所有仙门的参会弟子都集齐在灵修台上。辰时半刻,仙盟大会正式开始,五门七派各自归位,各派的掌门居首,端坐在各家幡旗之前。

太乙门多年来一直是仙盟首领,亦是太乙宫主人,因此贺澜渊列位在最中间的主台上,面南而坐,身后左右而立着他的四位师弟:二师弟左澜台、四师弟卫澜真、六师弟裴澜久、七师弟叶澜秋。

“各位掌门、师伯、各位仙门师兄弟,诸位远道而来辛苦了。”澜渊起身站立,白衣长剑,说话之时,一身仙气凛然,在人群中散发着耀目光芒。

“诸位心里都知道,此次仙盟大会,为的不单是仙盟大会三日会程比拼,更是心系整个仙门的安危而来。魔界一年多前攻打各仙门,屠杀我太乙门大半弟子,又向一城百姓投放瘟疫之毒,几个月前又攻打昆山门,夺走了昆山秘密镇守的四仙器之一——镇元石,杀害昆山弟子……魔界又开始崛起,现在已经作恶累累,其野心勃勃,竟扬言不灭仙门不罢休。诸位能够不畏凶险同聚于此,共同对付魔界,实乃仙门大幸,在下甚是感佩。如此,在下也敢言,凌霄若今日敢来此,在座各位也必不会轻易让他再讨到任何便宜。”

众人纷纷言:

“怕什么,我们仙盟大会,是这么好闯的么!”

“便好好同他会上一会。”

“正好将扼魂锏和镇元石抢回来!”

有人问:“凌霄如今有两件仙器在手了……不容小觑。对此不知贺掌门有何应对之策?”

“一年多前凌霄攻打太乙山之时,我师父、陈观主和我,都身受重伤。如今我早已痊愈,进来苦练太乙剑法,自信有几分信心应付凌霄。何况又有众位高手聚集在此,力量自然不必魔界差。”

贺澜渊道。非事到临头,他不想提起潜龙剑。

他说的也是实情。当时凌霄攻上太乙山,若不是他和息鹤庭都重伤,内心大损都无法启用潜龙剑,凌霄也定然屠不了太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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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盟大会一般召开三天,一向有三项大流程,第一项会武,第二项斗术,第三项是品仙。

第一天是会武,是武艺切磋。各仙门选出门中武艺修为突出的弟子,抽签轮流比试,比拼剑法、刀法、暗器等,最后胜者为魁首。

第二天是斗术,则是比拼法术。五门七派修炼的法术并不完全相同,各家擅长的术,也都有其过人之处,这个环节往往比会武那种硬碰硬的对打要有趣的多。

会武、斗术这两个比赛性质的环节,自是激励了不少仙门弟子为此刻苦修炼,渴望在仙盟大会上一展雄风,好为门派增光添彩,为自己在仙门中挣得一番声名。

澜渊曾连续八年稳居这两项比赛的魁首,不过他三年前提出主动退出比赛,不再上场。

第三天的品仙,是各派有修炼特殊异能、术能的弟子展示个人才华的环节,这时候就能看到五花八门的仙术表演,诸如丹道、香道、琴乐之道、傀儡术、易容术、咒术、催眠术,以及卜梦观的卜梦之术,等等。

品仙其实与斗术有相似之处,但根本的不同,是不以攻击为目的,而仅做单纯的表演。每个仙门都会派出一名、或者几名弟子一同完成。

这个环节纯属消遣娱乐和友善交流,也是为了缓和前两日紧张的比赛氛围,为持续三天的仙盟大会画上一个圆满的落幕。若是哪家仙门掌门有兴致,也会耐不住技痒前来参与,有人是提前准备,也有人是一时兴起。这也是各派弟子最喜闻乐见的事,往往在仙盟大会的第一天都会争相猜测本次大会的品仙环节会有哪位掌门前来助兴或丢脸。当然,会武、斗术的魁首竞猜,也是必不可少的娱乐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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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凌一大早被韩深惊吓,此时已经没有了饮酒的兴致,她干脆悄悄地来到太乙宫前殿,透过院墙的一个小缝隙,偷偷观察灵修台的情景。

她看到澜渊正襟危坐,威风凛凛,虽然只是个背影,可是在人群中也是那么的遗世出尘,光彩耀目。

今天仙盟大会第一天的比赛,会武。

众人半围着的比武台地上站了今日第一对比武弟子,一男一女,两人拱手行礼。

场边一个木架上挂着一只碗大的铜铃,铜铃响,比赛开始。

男弟子来自夷山派,女弟子来自涂山派,两人上比武台上长剑相斗,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便分了胜负,涂山派胜出。

夷山派掌门汤正溪脸色还算过得去,没有明星不愉快。毕竟每个门派都会派出三到五名弟子参加会武,出师不利或许还有转机。

涂山掌门苏沐尘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苏沐尘继任掌门尚才几年光景,就已经如同前任故去的掌门一样,有了一张似是看破红尘的脸。

不过涂山一派弟子一向都是冷若冰霜的性子,不喜大喜大怒,也不大与其他仙门过多来往,除了仙盟大会她们也不怎么露头,有点遗世独立的感觉。

风芷凌一直暗自想涂山派大概是修无情无欲无求的什么秘密功法的,而且一度认为,她澜真师兄若是女弟子,涂山派定会非常欢迎他的加入。

第二场是长雪门对眉山派,眉山派胜。

长雪门掌门司徒非的脸色此时就不大好看。

司徒掌门年纪尚轻,不善掩饰,有什么情绪全都摆在脸上,和其他阅历丰富的仙门掌门相比,他显得有些稚嫩。

长雪门作为五大仙门之一,会武比赛却输给了七派中的一派——祁山派,此事难免会召来一些小小的议论,这显然让司徒掌门觉得难堪。

第三场是巫白门对阊吴门,巫白门胜。

这轮巫白门派出的是大弟子孟显之,正是韩深的师兄。然而与韩深大不相同,孟显之其人热情友善,面容端正,为人谦逊,武功仙术也算的上优秀,是年轻一辈中非常出色的弟子之一。

这里面出了一个小插曲,孟显之将阊吴门弟子的剑穗削断,剑穗脱离剑身飞了出去,直直打向涂山派掌门苏沐尘的面门。

孟显之反应很快,立即飞出自己的佩剑,剑速奇快,在那剑穗离苏沐尘一尺之距时,他的佩剑剑柄将剑穗挽住,而后送回了比武台阊吴门弟子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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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凌从前在太乙山的时候,师父从不让她出现在仙盟大会上。可她偏偏就对这些比赛很有兴趣,因此澜久师兄就专门为她挖了这个偷看的小洞,趁他师父不注意时,便来偷看。

以往的仙盟大会她从未见过蓝城奕出现,这一次毫无例外地,也没有。

场上又站了两名弟子比拼,风芷凌看了两眼,场上的人她都不认识,便没了兴致,她此刻最担心的是凌霄会何时出现。

如果扼魂锏、镇元石、潜龙剑相见,会是怎样一番场景?

“……此轮昆山门胜!”

风芷凌背靠在墙边,手碰到了腰间的七绝绫,脑子里不自觉地涌现了凌霄手把手教他练功的场景。

她赶紧摇了摇头,把这不该出现的画面甩出了脑袋。

外面的比赛已经进行了好几轮。

“上场人,太乙门,卫澜真,阊吴门,程闻肃。”

听到太乙门,风芷凌立马提起了精神。她把眼睛放在小洞口,刚好看见了上场的澜真,他似乎有意无意地往小洞这边望了一眼,然而很快又聚精会神,摆出他平常那副严肃的神情。

两人斗了很久,终于分了胜负。

“此轮太乙门,胜。”——阊吴门好似连输两场了。

“澜真师兄真厉害。”风芷凌得意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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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凌心中的赞叹还没叹完,澜渊突然已真气说道:“大家小心!”

澜真右手立即放在自己的贴身佩剑上。

灵修台上一阵邪风突起,会武场上高高的藩旗霎时间被什么击中了,在空中化成了雪花碎片,一片片飘落在整个灵修台上。

所有人都起身严阵以待,拔出手中的兵刃,侧耳听着四周的动静。

“来了……”风芷凌屏住呼吸,一眼不眨地看着灵修台。

一把扼魂锏嗖的一声不知从何处飞出,速度快的惊人,径直刺向了立在场地中央的澜真,澜真迅速拔剑抵挡,两件铁器撞击之下摩擦出刺眼的火花,澜真被逼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扼魂锏与澜真过了三五招,突然转头刺向了澜真身后不远处一位身材圆润的男子。

此人是贺山派掌门况辽,留着两撇八字胡须,皮肤油光发亮,有些脑满肠肥的官员气质。他没料到扼魂锏突然朝他袭来,仓皇地用剑抵挡,被逼得后退几步,撞在了身后小茶桌上。

澜渊立即祭出手中的逸尘剑,替况辽挡住了扼魂锏的紧逼,可惜况辽体态有些臃肿,身形不稳,就像不倒翁一样来回晃了几晃,最终还是重重地撞翻了茶桌,仰面摔在地上,砸出了一片噼里啪啦的碎裂声,他的弟子们也没有来得及扶住。

“哎哟!”况辽叫了一声。

一身金色袍衫的凌霄,终于不负众望地从远处飞来,毫不客气地落在灵修台上,身后还紧跟着造型显眼的地风水火四人,一看便是来势汹汹。

那把飞出的扼魂锏回到了凌霄手中,澜渊也撤回了逸尘剑。

“凌霄,你终于来了。”澜渊道。

“看来你上次的伤都好了,贺澜渊。”凌霄道。

“上次承蒙手下留情,今天你若主动投降,我便也饶你一命。”澜渊道。

“哈哈。我没听错吧?我可没有打算绕过你呢。”凌霄冷笑两声,道,“今天仙盟大会的所有人,一个也别想活。我魔界众人已经闯入太乙山结界,将这里团团围住,任何人都休想逃走。”

“看来你是死性不改。”澜渊道。

“灭仙门,一直是我的唯一目标。”凌霄道。

凌霄没有兴致跟澜渊多聊,举起扼魂锏就刺向了澜渊。

澜渊这几个月来闭关修炼,功力又高了一层。他沉静自若,右手推出了逸尘剑,接住了扼魂锏的杀招,两把兵刃碰撞出“铿锵”铮鸣,震得整个灵修台上的人耳膜几欲破裂。

那些修为尚低的弟子们忙用手捂住了耳朵,或将真气固守丹田,以抵抗强大的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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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坤毫不迟疑地将手中的两把千机轮互相一击,发出嗡鸣声,这仿佛是一声号令,不多见就从七层阶梯上涌上了数百名魔界弟子,凶神恶煞地杀向了他们的宿敌。

火离、泽芜、训风全都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眼眶飞红,杀气腾腾地扑向多年来的宿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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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渊犹记得上次的太乙山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惨状,未免悲剧重现,他当即打定主意速战速决。

他运足真气让逸尘剑当空绕了半圈,来到凌霄身后,猛然刺向他的后背,凌霄立即转身以扼魂锏格挡。

就在这个短暂的空隙,澜渊右手暗暗运气,一道银白色的剑影从太乙宫中极快地飞出,落在澜渊的右手之中,澜渊未作半点停顿,握住手中的长就往凌霄心口刺去。

凌霄正与逸尘剑缠斗,突然察觉到后方又一股前所未见的巨大杀气向他袭来,立即本能地抽身向左闪避,意图躲开前后双剑夹击,奈何澜渊手中的剑影紧逼不舍,连扼魂锏都被这突然出现的强大剑气压制的局促起来。

“莫非是潜龙剑?”凌霄变了脸色。

“正是。”

潜龙剑身比普通的剑略宽半寸,更为霸道,出剑时犹如一道白色的魅影,所攻之处令人剑气逼人,招招凶险无比。

扼魂锏纵然是杀戮利器,潜龙剑却更加具有压迫性,加之凌霄首次对战潜龙剑,澜渊却早已熟知了扼魂锏的禀性,自然轻易地占据了上风。

澜渊趁凌霄神乱,运真气注入潜龙剑,使出了在场之人都未曾见过的「潜龙剑法」,招招下手狠厉,凌霄措手不及,抵挡了三招,胸口就被强大的剑气刺中一剑,吐出了一大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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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被风芷凌从小洞口清晰地看到。

她心中默然道:为了报仇,如此不惜代价,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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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坤连忙从对战中抽身而出,扶住凌霄,凌霄趁势从乾坤袖中拿出了镇元石。

“凌霄,将镇元石还我昆山!”葛崇见到镇元石,双眼发红,大迈步子就要冲上前来。

凌霄不理睬葛崇,按下了镇元石上的八卦印,镇元石立即开启,葛崇还未走近,就被镇元石的摧毁之力震出了八丈之远。

“大家避开,小心镇元石!”澜渊提醒道。

众人见到昆山掌门葛崇轻易被弹开,自然明白了那镇元石的威力,连忙躲开了镇元石的覆盖区域。

被镇元石蓝光煞气覆盖的地方,所有的桌椅、幡旗瞬间都如摧枯拉朽一般的向后撞击、崩开、碎裂,灵修台的地砖裂开了许多条细小的缝隙,蓝光所及之处,一切都像被投入了碎石炉,地裂的缝隙也越变越大……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澜渊身形快速移动,舞出潜龙剑诀「青龙出水」,顿时剑尖飞出一道刺眼的银白色光迎面破开了镇元石的蓝色强光,望凌霄直刺而去。

第坤见凌霄有危险,连忙挺身而出,挡在了凌霄面前。

“滚开!”

凌霄一脚踢开第坤,左手真气控制镇元石,右手控制扼魂锏,全力抵挡着澜渊的潜龙剑。

他踢开第坤,不过是不想让第坤白白来送死。

凌霄本是左撇子,在长期的训练之下,两只手用起来已经相差无几。可惜他刚才已经被潜龙剑刺伤,加之同时要运气控制两件极强的仙器,一时有些吃力。

镇元石还在破坏着灵修台上的一切,眼看远处首座台上的座椅都已被掀翻、摧毁性的蓝光就要覆盖太乙宫门。

澜渊后退两步,变幻剑法,飞身向左,然后以十足的真气横向斩下,使出了潜龙剑又一个杀招「幻龙斩魔」,剑气瞬间将镇元石的蓝光截断,剑身如海啸般发出一波极强的杀气,将凌霄震的连连后退。

潜龙剑紧追不舍,如幻影一般突然靠近凌霄,一剑砍在了他的右臂之上,顿时鲜血四溅。

这一招发生在一瞬之间,颇为诡谲,果然招如其名。

澜渊丝毫不给凌霄喘息的机会,继续用潜龙剑挑向凌霄左臂,凌霄左前臂划开一道深长的伤口,终于脱力,镇元石失了控,凌空飞出,澜渊向上一跃,把镇元石接在了自己手中。

此情此景,风芷凌看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凌霄的修为不可谓不高,而在手持潜龙剑的澜渊面前,竟突然失却了招架之力,连中三招,招招接近丧命……

潜龙剑,太强大了……

其实,若澜渊不是拼了十分真气,与凌霄速战速决,或许两人还在你来我往地继续缠斗。正是澜渊的出其不意,占尽先机,更加之——扼魂锏也好、镇元石也好,都是仙门法宝,凌霄根本没有发挥出这两件法宝的全部威力。

看见凌霄两只手臂和胸口淌出了鲜血,风芷凌不自觉捂住了胸口,她竟莫名地开始心慌……(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求情 “凌霄,停手吧。”澜渊稳稳地落在灵修台中央,白衣无尘,对受伤的凌霄说道。

凌霄失了镇元石,不甘心地御气控制着扼魂锏,双臂却使不上力来——潜龙剑的伤,怎比寻常兵刃?如果凌霄不是修为高深,双手早已废了。

澜渊手握潜龙剑往灵修台上一挥——一股雪白的剑气掠过正酣战中魔界弟子的脖颈,顷刻间,多数魔界弟子颈部或深或浅都留下了一道血痕!

地风水火四魔使立即用自己的兵刃抵挡这道剑气,才得以幸免。

仙门中人顿时大受鼓舞,奋起反抗。

“你已经败了。”澜渊看着凌霄,沉声道。

“潜龙剑,竟然在太乙门手里。”凌霄道。

潜龙剑的威力如此惊人,凌霄也未料到。此时魔界已然落了下风,凌霄看了一眼第坤,示意他命众人停手。

谁知,被扼魂锏绊倒的况辽突然冲了出来,怒气冲冲地喊道:“凌霄,你竟然敢来仙盟大会大开杀界,我贺山派绝不绕你!”

况辽此前被一把扼魂锏逼的当众摔了一个四仰八叉,深感丢人现眼,眼见凌霄受了重伤,心想终于逮着了报一摔之仇的好机会,便毫不犹豫地冲向前,积极表现出自己不畏强敌的胆色。

凌霄此时还不至于奈何不了一个况辽,可惜况辽不这么想,他挺着浑圆的肚子,远远地就从凌霄左前方刺过来,凌霄左手的扼魂锏也毫不客气地带着煞气刺向他。

澜渊意识到,凌霄这一锏下去况辽必受重伤。

他手中的潜龙剑气本已收敛,此刻又掠过白光,以惊人的速度挡落了离况辽还有三尺之遥的扼魂锏,凌霄又被震出一口闷血。

第坤本来已经准备尊凌霄的意思下令停手,谁料会波澜再起。

双方弟子又开始打的天昏地暗。

况辽本能地被凌霄的扼魂锏吓得往回缩手,下一刻见凌霄吐血,又提起了胆子,拿着剑刺了过去。

凌霄徒手握住了况辽的剑,一双血红凌厉的凤眼狠狠地剜向了况辽,支着身体,不屑地道:“况辽,狐假虎威的滋味,很好吧?”

况辽听他出言讽刺,当即猛力一剑刺在了凌霄左胸口上。

十几年前的仙魔大战,况辽曾在战事平息后放了一把大火烧了天魔宫,凌霄如此记仇,他可不想让凌霄能再有找他报仇的机会。

因此他这一剑刺的极狠。

风芷凌看得出来,况辽一心想让凌霄死,此时的凌霄,已经没有什么反击之力了。

当况辽的下一剑即将落在凌霄胸.口时,一条泛着七彩光晕的白绫突然凌空飞出,将凌霄绑住向右侧方一带,避开了况辽那致命的一剑。

随后,一身水绿色衣裳的女子飞身落在凌霄身边,收回了白绫收束在腰间,将凌霄扶了起来。

“你是何人?”况辽一脸茫然道。

“羽凰……”凌霄低声对风芷凌道,“小羽凰,舅舅是该谢谢你,还是该骂你好呢……”

“……舅舅,你怎么样?”风芷凌问道。

“你看呢?”凌霄虚弱又无奈地答道。

“我……”风芷凌知道自己没有理由道歉,她为了太乙门而背叛凌霄,没有什么不对。可是现在,看着身受重伤的凌霄,心中却很不是滋味。

“风师妹?风师妹你回来啦!”澜久见到风芷凌突然出现,欣喜又激动。

“风师妹!”

风芷凌耳边传来师兄们此起彼伏地唤她,她抬眼看到了满心欢喜的澜台、澜久、澜秋等师兄们,以及一脸疑惑的澜真,和忧心忡忡的澜渊。

“你是练羽凰?”一旁的阊吴门掌门傅一舟听到了凌霄的耳语。

“练羽凰?”况辽听到这个名字,觉得似乎在哪里听过,思索片刻,突然惊醒道,“你是凌珑和练明煊的女儿?”

人群中的巫白门掌门司徒非忽然身躯一震——他们的女儿怎么会还活着?

司徒非走到风芷凌面前,问道:“你是魔界二尊的女儿?”

“诸位,她是我太乙门的弟子,我的小师妹,风芷凌。”澜渊道。

此时,负伤的地风水火等人,都赶了过来护在凌霄身边。

“没错,她就是我们的小主人。”火离在一旁答道。

潮水般的议论在灵修台响起。

“风师妹,你怎么……成魔界小主人了?”风芷凌从一片哗然声中分辩出,这是澜久不可置信的提问。

“所以,贺掌门的小师妹,是魔界二尊的女儿?”司徒非继续逼问道,“她为什么没有死?”

巫白门温掌门也走上前来,问道:“贺掌门,这是怎么回事?十几年前,魔界二尊五岁的女儿不是死在了你师父手中的吗?”

“看来息掌门根本没有杀死这个魔界遗女,还悄悄地把这丫头给带回太乙门养大了,如今还送回了魔界做小主人。太乙门真是好手段,瞒着仙门十多年。”司徒非显然对这件事情充满了敌视与不满。

“五岁孩童无辜,当时我与师父不忍看着她受重伤死去,便将其救回,带回了太乙门。”澜渊解释道。

风芷凌苦笑一声,叹了口气,对凌霄道:“舅舅,住手吧。——第坤,听到了吗?先让他们住手。”

第坤看了一眼凌霄,便将两把千机轮互击一下,轮身发出了金鸣之声,所有的魔界弟子闻声全都开始退身到凌霄几人身后。

“大师兄,请让各位师伯师兄们也住手,好吗?”风芷凌看着澜渊道。

澜渊将逸尘剑柄飞出,击在了灵修台上的立鼓上,所有仙门人听闻鼓声便停止了刀兵。

“风师妹,你为何同凌霄站在一起?”澜久追问道。

“澜久师兄……对不起。”风芷凌无法回答澜久,就像她也无法回答自己。

“你身为太乙门弟子,却来救凌霄?看来,是早已投身魔界了!哼,好一个魔界妖女!”况辽刺杀凌霄未成,将剑指向了风芷凌。

“况掌门请不要胡说!”澜久不悦地说道。

澜久虽然试图堵住况辽的嘴,他自己却与在场的其他太乙弟子一样,对风芷凌的所作所为深感迷惑。

几个月前,澜渊带着重伤回到太乙门,告诉师弟们,他已经找到了风师妹,魔丹已经化解,可惜风师妹为了救他,被凌霄挟持,被迫留在了魔界。

而现在,风师妹却突然出现在仙盟大会,还救了凌霄。

难道,她真的会为了维护凌霄,不惜与朝夕相处的师兄们为敌吗?

“风师妹,你先过来。”澜渊朝风芷凌招手。

风芷凌看看澜渊,又看了一眼凌霄,凌霄正强忍着身上的伤,眉心紧蹙,一张锋利的面孔此时变得憔悴苍白。

她犹豫片刻,对澜渊说道:“大师兄,今天,可否饶凌霄一命?他已经受了重伤,也没能力再对仙门不利了。”

澜渊的眼皮微动了一下,他没有回答,只是道:“你先过来再说。”

风芷凌看着澜渊,没有动。

“好,今天我不杀他。”澜渊沉默片刻,答应了风芷凌。

风芷凌这才松开了扶住凌霄的手,准备离开,凌霄却突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眼神里似乎在恳求什么。

风芷凌正要掰开他的手,他却又主动放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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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掌门,绝对不能放过凌霄!上一次他派人突袭几大仙门,杀死了不少仙门弟子,更杀死了贺掌门的师父和太乙山八百弟子!你若下留情,你怎么向你死去的师父,和仙门弟子交代?”况辽刚才刺了凌霄两剑,已经没有退路,若凌霄不死,他以后恐怕性命不保。

此言一出,得到了众多仙门弟子支持。太乙之战时凌霄曾派出几路人马突袭几大仙门,其中有不少仙门弟子死在魔界手中,如今新仇旧恨,各个都恨不能立即把凌霄万箭穿心。

澜渊对况辽道:“况掌门,我师妹是无辜的,你先放下剑,不要伤害她。”

况辽心中虽然不快,但是不好明着跟澜渊唱反调,于是只好悻悻地收回剑。

当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在了况辽身上,司徒非却不知不觉地走到离风芷凌最近的地方,突然持剑刺向风芷凌,厉声道:“魔界妖女何来无辜!”

澜渊立即飞出逸尘剑的剑鞘击向司徒非,然而已经晚了,司徒非的剑离风芷凌已经只有半尺的距离。

危急时刻,凌霄眼疾手快地把风芷凌挡在身后,替她硬生生挨了一剑,顿时胸口被剑刺穿,痛呼出声。

“舅舅!”

“尊主!”

司徒非满胸恨意,志在必得,他立即拔出剑来,又要向风芷凌刺第二剑,这时逸尘剑柄击中了他持剑的右手肩臂处,他整条手突然一麻,佩剑掉落在地。

“司徒掌门为何要伤我太乙弟子!”澜渊厉声道。

“恐怕贺掌门的这个小师妹,早就一心向着魔界中人了!”司徒非恨恨地哼一声。

“风师妹不会的!”澜久抢道。

司徒非只是右手麻痹,并未受内伤,他御气收回剑,冷笑一声,道:“没想到,太乙门竟然偏袒一个魔界妖女?她亲生父母练明煊、凌珑二人生前作恶无数,杀人如麻,我师父、我大师兄和二师兄都死在他们夫妇手里。如今她又和凌霄搅在一起,难道她不知道息掌门和太乙门八百弟子都是凌霄所杀吗?我看,她根本早就和凌霄里应外合,串通一气了吧?一个已经背叛师门的人,你们还护着她?”

“司徒掌门,魔界二尊和凌霄所做的一切,都与我师妹无关,她是无辜的。”澜渊道。

“那她为何要护着凌霄?”司徒非问道,“如果她能亲手杀了凌霄,我就相信,她没有偏向魔界!”

“说的对!”况辽应声道。

在场的仙门中人,也大都应声附和。

风芷凌心里泛起阵阵寒意。

因为她是魔界二尊的女儿,所以司徒非就要杀了她?

她现在如果继续和凌霄牵扯在一起,恐怕只会越陷越深,仙门更加不会接受她这个流着魔界血液的人。

她可从来没有想过要永远待在魔界那个充满血腥味的地方。

可是,杀了凌霄?

刚才若不是凌霄替她挡住,她早就被司徒非那气势汹汹的一剑洞穿了。

此时凌霄正盘坐在地上调息,他的脸色越来越煞白,金色的衣袍已经被鲜血染成了夺目的橙色。

风芷凌听得出来,他的气息已经极弱了。

一个妃红色的房间突然出现在风芷凌的脑海,凌霄那温柔的声音萦绕在她耳边——

“羽凰,你的父母、你舅舅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疼爱你的人。”

不知道脑子是不是被什么放了空,风芷凌突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司徒非和众人面前。

“对不起,司徒掌门。多年前,我的亲生父母杀死您师父亥南水掌门和两位师兄,我在这里向您赔罪。”风芷凌给司徒非磕了一个头,“我向在场所有曾经被我爹娘夺走至亲人性命的各位师伯师兄们赔罪。”

风芷凌又磕了一个头。

她继续道:“我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生活在太乙门,跟着我的师父和诸位师兄们一起长大,他们待我极好,我也非常喜欢他们。我师父为了让我简简单单地过一生,一直对我说我是普通农户的女儿。我也是最近才知道,自己竟然是魔界二尊的女儿。听到这个消息,我当时简直难以接受,几乎丧失了活着的勇气。我知道我的亲生父母罪孽深重,他们不可饶恕。还有我的这个舅舅,凌霄,他杀了我师父,杀了我许多师兄,害死了不少仙门弟子,他是该死,我也有过千百次的念头想一剑杀了他。”

“刚才,司徒掌门想杀了我,替您的师父和师兄们报仇,这种感觉我知道。当我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熟悉的师兄们死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也曾经痛不欲生,想要亲手手刃仇人。可是,死去的人已经回不来了,就算司徒掌门杀了我,杀了凌霄,他们依然已经离开了我们。”

“不过,如果司徒掌门,各位师伯师兄们觉得,杀了我可以让你们不那么痛苦,我不介意死在你们的剑下。只是,不要逼我亲手杀死凌霄……他现在已经受了重伤,奄奄一息,已经不是各位的对手,我请求你们高抬贵手,饶他一命,我向你们保证,我会劝他放弃报仇的念头,从此安安静静地待在魔界,再也不与仙门作对、不出来为祸三界。”

这样一番真诚的说辞,令许多人为之侧目。却依然有多数人并不买账。

“小丫头,你未免太过天真。”温岐年却说道,“你怎么能保证,凌霄会听你一个区区小丫头的?”

“除非,交出扼魂锏,废了他的全部修为,除了他的魔丹,让他从此再也不能修炼。”一旁的宿山派掌门庄纪酉接话道。

风芷凌知道,对凌霄而言,这样做与杀了他无异。

她犹疑地看着凌霄,凌霄依然闭目不语。

“如果不同意,就只好杀了他。”温岐年道。

“温掌门说的有理。”况辽道。

“你的保证又如何能确保作数?”

“他本就该死,留他性命已经不错了。”

仙门的人纷纷说道。

阊吴门掌门傅一舟是一个性情温和的人,自始至终也没有怎么说话,此时他走上前说道:“姑娘,凌霄此人曾派人攻打五门七派,伤了不少仙门弟子,也杀死了你们的师父和八百太乙弟子。虽说你出言保证他不会再与仙门作对,可是他自己能否做到,又是另外一码事。若是这样轻易放了他,他日他伤势复原卷土重来,仙门岂非又要遭殃?我们这么做,也是迫于无奈。”

“其实太乙山的八百弟子,并不是凌霄一人所杀……”风芷凌终于忍不住,面向众人,开口说道。

她实在听不下去他们把罪名都安在凌霄身上了……凌霄为她挡剑,她不想他再替自己背锅。

“风师妹!”澜渊意图阻止她继续。

她看了一眼澜渊,眼神里尽是凄然:大师兄啊,此事瞒得了一时,瞒得了一世吗?

“风师妹是什么意思?屠杀太乙弟子的,不是凌霄,还能有谁?”澜久疑惑地问道。

“……是我。”风芷凌道。

“师妹,你别傻了,为了替凌霄求情,替他担这个罪名,你以为大家会相信吗?你当时毫无法力,怎么能杀得了人?”澜台说道。

“风师妹,傅掌门说的有理,凌霄的法力必须全部废除。你不可再任性。”澜渊劝道。

风芷凌不再多说,只回头看了一眼凌霄,他还在闭眼调息,眉头紧皱,看着十分痛苦。

她只好沉重地点点头:“……好。”

“小主人,不要……”地风水火四魔使都劝阻道。

贺山派况辽见这四人碍眼,又道:“他们四人,也是一样的处置。”

风芷凌抬头瞪了况辽一眼,道:“况掌门,他们四人只是凌霄的手下,本来就不是各位掌门的对手,何必要如此做绝呢?”

“这些人都跟着凌霄杀人作恶,心肠歹毒,说不定他们日后勤加修炼,就像凌霄一样,悄悄地去当上了新的魔界尊主,再来掀起一场什么仙魔之战,那不是同样的祸害吗?”况辽抬起下巴道。

“照况掌门这么说,是要把魔界弟子屠尽杀绝,才能避免再有祸端,是吗?”风芷凌满心气愤。

“也不是不可。”司徒非在一旁说道。

“你们……”风芷凌莫名觉得心里有一把火,但还是强忍着平和的语气说道,“请各位掌门高抬贵手,饶了地风水火四人,饶了魔界的弟子吧,他们一定不会像凌霄一样的,我保证。如果他们有人作恶,各位就请立即取我性命。”

澜渊听到这里,心里已经叹了不知几回气。

“凌儿,你为何要对他们这般心软?”他默默想道。

“哼,你的保证,有何可信之处!”司徒非道。

“呃……唔!”

“啊!”

突然间,况辽和司徒非同时发出痛呼。原来是凌霄不知什么时候悄然睁眼,运起扼魂锏同时刺向了这两人!

凌霄不等众人反应,眼疾手快地将风芷凌一带,迅速飞出了灵修台,风地水火四人携众人立即紧紧跟随,远离太乙门而去。

“风师妹!”澜久喊道,“掌门师兄,风师妹被凌霄掳走了!快去救他!……掌门师兄!大师兄?!”

澜渊走了几步,扶起了司徒非和况辽,道:“澜台澜真,赶快扶两位掌门入殿,我来替他们疗伤。”

“是。”澜台澜真应声接住两人,扶回殿内。

卜梦观主陈素机立在不远处,默默地摇了摇头。(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起疑 凌霄的最后一击,几乎耗尽了他的全部真气。一回到天魔宫,他对地风水火四人说了句“无论如何保护好小主人”,便立即把自己关进了密室疗伤。

风芷凌对守在门外的地风水火四人道:“你们也受伤了,赶快去疗伤吧。我在这里守着舅舅,若有事,我会叫你们。”

“是,小主人。属下告退。”

风芷凌呆坐在凌霄寝殿外室,灵修台上的画面却在她脑中不断地反复出现,她已经一团乱麻。

“凌霄啊凌霄,我为什么要救你?”

救凌霄,完全超出她自己的预料,回魔界,更不是她所愿。

黄昏时分,风芷凌站在天魔宫的屋顶,风吹动她的衣衫,七绝绫在她腰间飞舞。

“大师兄,你会怪我吗?”她从抚摸着手中那只澜渊送给她的七彩传音螺,俯瞰着渺渺茫茫的魔界四域,感觉迷茫无绪。

她将火凤召来,停在她身边,陪着她度过漫长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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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盟大会被凌霄搅的一团乱,许多人受了伤,灵修台又被镇元石破坏,一片狼藉,大会自然也被迫中断了。

安顿了战后事宜,澜台、澜真、澜久、澜秋,都不约而同的跟在澜渊身后,想听他说点什么。

“风师妹暂时不会有事的,你们放心。”澜渊道。

“凌霄已经受重伤,为何我们不直接杀向魔界,把风师妹救回来?”澜久一向性子急,今天在仙盟大会上,要不是澜台一直半拦着他,他差点冲出去直接把风师妹从凌霄身边拉回来。

“风师妹似乎真的不忍杀凌霄。他今天替凌霄求情,不像是被逼的。”澜台道。

“那更加不能让风师妹自己在魔界了,她心思单纯,从小也没有怎么出过太乙山,很容易被人利用的!”澜久道。

“唉……”澜台叹了一个长长的气。

“二师兄,你这个气,叹的真让人心慌。”澜久道。

“镇元石已经拿回来了,凌霄也受了重伤,今天风师妹也说过,会劝凌霄不再作恶。”澜渊道,“我们,给风师妹一点时间。若是风师妹真的无法阻止凌霄,到时候我们再对付凌霄不迟。”

澜渊所虑的,不止于此——今日仙盟大会上,风师妹想说出太乙山被屠的真相,可很明显,那是一个错误的时机。仙门如今并不是铁板一块,她的身份已经被人质疑,如果她在那种情况下承认自己体内有魔丹,而且因为魔丹失控而害死了太乙山几百弟子,恐怕,会立即被有心人利用挑拨,把她送向绝路。

澜渊转而问澜真道:“还是没有韩深的下落?”

“我们把太乙山前山后山、山上山下都找了一遍,也派人第一时间守住了几条下山出结界的路,也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他或许已经就逃出太乙山了。”澜真道。

“韩深出现在藏书阁,到底想找什么?”澜渊思索道。

“当时韩深刚刚闯进藏书阁,就被风师妹发现了,后来韩深就逃走了,说明他并没有从藏书阁拿走什么东西。只是,不知道他的目标是藏书阁,还是其他什么?”澜台道。

此时,一名弟子走进九天殿,像澜渊禀报道:“掌门,刚才在南山门外发现有一个自称贾洛的宿山派弟子下山,说是奉师命临时回去办事。因澜真师兄交代说今日见到任何可疑的人和事都要第一时间前来禀报,因此特来禀明此事。”

“宿山派弟子,有什么可疑之处?”澜久双手交叉在胸前,道,“虽然现下各大仙门都还在太乙宫休整,但他们宿山派弟子想派人回去报个信,也不算奇怪吧。”

“此时本也不算可疑,只是我后来听大岁提起,今日贾洛在混战时受了伤,我就想,宿山派庄掌门要派人回门派办事,为何非要派一个受伤的弟子?因此还是决定将此事禀告掌门和诸位师兄。”那弟子道。

“你倒是细心。”澜台道。

澜渊沉吟了片刻,对那弟子道:“立即派两个人去跟着这个贾洛,看他是否径直回了宿山。再派一个弟子去宿山派歇脚的平清宫看看,问问他们是否需要什么疗伤的丹药,再顺便问问,庄掌门派贾洛回去是有什么事。”

“是。”那弟子领命出门。

澜渊又对四位师弟说道:“今日我与昆山葛掌门商量如何安置镇元石的事情,葛掌门的意思是,将镇元石交给太乙山保管。我对他说,太乙山曾经失了两件封印的魔界圣器,恐怕也无法绝对确保镇元石的安全,葛掌门却说,上一次凌霄手中有扼魂锏,才抢回圣器,如今太乙有潜龙剑在手,凌霄便不敢轻易来抢镇元石,总是比放在昆山要好。”

“掌门师兄便答应葛掌门了?”澜台问道。

“是。太乙门多年来忝居仙盟盟主,理应护仙门和仙器的周全。”澜渊道。

“掌门师兄说的是。只是这样一来,太乙山责任重大,以后恐怕会引来不少麻烦。”澜台道。

“是啊,无可避免。”澜渊点点头,道,“除了魔界,我最担心的,是我们仙门自己人。”

“掌门师兄上次说,仙门中人有叛徒,将封印噬魂族的具体位置透露给了凌霄。如今风师妹不是确定,这个告密的叛徒就是韩深吗?韩深已经不敢公然露面,我们派人尽快抓住他便是。”澜久道。

“正是因为知道了告密人是韩深,我才更担心。”澜渊转身,随意坐在了九天殿内的一张楠木椅子上,道,“噬魂族封印了几百年,从未被人解封,若不是师父告诉我,连我都不知道扼魂锏封印噬魂族的具体位置,那个地方极其隐蔽,韩深是不可能自己找到的。更何况,凌霄竟然在短短三个月之内魔化了扼魂锏,这简直不可思议。这些事情,如果都是韩深透露给凌霄的,那么,韩深到底是怎么知道的?他又为什么要让凌霄得到扼魂锏,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难不成,韩深就是为了帮助魔界攻打太乙山,好从中获利?”澜久问道。

“如果真是有人故意把封印噬魂族的位置告诉了韩深,再让韩深告诉凌霄,那这个人,目的恐怕不简单……”澜渊道。

“又或者,韩深只是自己从哪里打听到的呢?”澜久说。

“我倒希望只是如此。”澜渊道。

几人又讨论了一会,此时另外一名弟子前来禀道:“掌门,我刚去了平清宫,庄掌门不在,好像是去找阊吴门的傅掌门说话去了。宿山派的弟子们说,多谢掌门好意,丹药已经早有弟子送去,暂时不需要。另外,他们还说,在大战结束后就没有回住处,并不知道庄掌门是否派贾洛下山的事。掌门,我是否要去再找庄掌门问问此事?”

“先不要去打扰庄掌门了。”澜渊摆摆手,道,“你先去忙。”

那弟子应声出去了。

“大战结束后就不见了?”澜台问道,“为何刚才才下山?”

那名弟子又前来禀告,道:“掌门,我们派了两名弟子去跟踪那个叫贾洛的宿山派弟子,结果出了结界后,我们御气追踪了一路竟然都没有发现他的踪迹,按理说,他若真的回宿山派,不至于追踪了几十里都没有发现此人。”

“不是他御气快的惊人,就是,他根本没有回宿山?”澜台道。

“这个贾洛,听都没有听说过,他御气飞的再快,也快不过我太乙擅长御气的两个弟子吧?”澜久道。

此时澜渊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说道:“这个贾洛很有问题。澜台,你亲自带人去追踪此人的下落,若是找不到他,你就和澜真汇合。澜真,你立即带人去找韩深的下落。你们两个现在出发,不要耽搁,追查这两个人的事,尽量别让无关的人知道。”

“是,掌门师兄。”澜台澜真即刻带人出了太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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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凌将从天隐阁带出来的治疗内伤的丹药全都翻了出来,放在了凌霄的房间,虽然她不知道这些药对于潜龙剑的伤口有没有用。

过了三日,凌霄还是没有出密室,她不禁想道:“如果此时,仙盟攻入魔界该什么办?”

大师兄会这么做吗?……如果他要攻打魔界的话,应该会直接追过来吧?可是他没有……

风芷凌在凌霄的寝殿外来回的走着,心神不宁。

又想到自己在太乙山先是差点被韩深侵犯,侥幸逃脱,又被司徒非偷袭,若不是凌霄救她,她早已非死即伤。

“爹,你的伤好了吗?”风芷凌来到了幽冥之镜水泊洞,坐在水池边,看着池中倒映着的粼粼紫光。

“宝贝女儿,爹没有那么快好呢。想爹啦?”练明煊道。

“为何爹能说话,却不能出来?”

“爹虽然在修复元神,但也留着一分元神感知这外界的情形,因此能说话,却不便出来,否则会劳动元神,功亏一篑。”

“爹,听别人说你是天下第一,你能不能教我修炼法术?有没有那种,很短时间就能变很厉害的法术?”

“当然有了。”

“太好了,你现在能教我吗?”(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地魔宫 “你肯让爹教你修炼魔功啦?你不是一向讨厌爹逼着你修炼,成天只爱找你舅舅玩的吗?”

“……”

“封仙卷的八部经书你舅舅可有教你?”

“教了,可我才学了第一部。”

“爹告诉你一个秘密——除了封仙卷的八部魔经,你爹我自创了一部天下第一厉害的第九部经,偷偷藏在了两件圣器之中,天下人都不知道的。爹现在就可以传授给我的宝贝女儿你。”

“好啊,爹,不如我们现在就开始吧?”风芷凌欣喜,如果有这样的好事,那她就不必再担心韩深这种恶人了。

“你把水泊洞的水化成十二根三丈高、三尺粗的水柱,让爹看看你的功力如何了。”

“……十二根水柱?还要三丈高,三尺粗?”风芷凌听的一愣。

“你不是现在就想学第九部经吗?快开始吧,爹能看到。”

在水中化出十二根水柱,风芷凌从来没有试过,她想应该有点难度。但对于她这种体内有先天魔丹的人来说,应该会容易一点吧?

她起身站好,撸了撸袖子,气沉丹田,然后将全部真气运至双手中,再推向水面——

只见一片波纹似的的浪花,在水中跃动,然后,两三个手指头粗、寸许高的小水柱从水池中冒出了头。

“女儿,开始啊。”

“我已经……在做了啊。”风芷凌说着,小水柱在水池中跃了跃,似乎有窜成两个指头高的趋势。

“……”练明煊静默了一会儿,一本正经道,“女儿,要三丈高,三尺粗。你这个是什么?若是如此,你怎么练得了爹的第九部经?就算爹强教你,以你的现在修为也承受不了。你快快先去把封仙卷的八部经书都学了来,爹再教你。”

“舅舅正在用封仙卷疗伤,我没有办法用它练功。”风芷凌泄了气,收回真气,几个小水花也落回了水面。

“那你就只能去地魔宫了。”练明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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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凌站在一条阴暗、悠长、深邃的甬道前,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去地魔宫的路。

地魔宫是魔界弟子修炼进阶的地方,建在庞大的天魔宫地下,由练明煊一手建立而成。

地魔宫有十一分宫,每宫暗藏不同的修炼机关、凶厉人偶和变幻莫测的虚影,用来喂招。宫级越高,其中的暗关越复杂、越神鬼莫测。

从第一宫是到第三宫,是修炼魔功入门,凡入魔界之弟子必定通过第一宫,而有多半魔界弟子,都通过了第三宫;

从第四宫开始,修炼难度就大大增加,想要通过此宫,常人没有在此宫修炼两年以上,是绝难突破的;

从第五宫开始,闯宫就极危险,若是修为不够却想硬闯,轻则会受伤、重则会丧命。每年因为求功心切闯第五宫丧命的魔界弟子总有十之二三。但凡是闯过此宫的,法力便会突飞猛进。

接下来的第六宫到第十一宫,越往高级宫闯,需要在宫内磨炼的时间就越长,闯宫的凶险就越高,且必须通过前一宫才能进入下一宫修炼。

至今为止,就只有凌霄一人通过了第十宫。第坤也只突破第八宫,风水火只突破第七宫。除练明煊本人外,第十一宫从未有人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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甬道中两侧的石壁上点着两排豆大的烛盏,将二丈余宽的石砌甬道映的暗影幢幢.

风芷凌在暗幽之中走了半刻钟,不知道是碰到了什么机关,突然从前方照射出两束耀目的暖色烛光,风芷凌被突如其来的亮光刺的用手遮住了双眼。

迎着亮光继续向前走了一阵,一道厚重高大的青铜双门出现在她眼前。

金碧的铜门上方雕着一条体型硕大的烛龙,展着红色的双翼和长长的巨尾,盘桓在厚重的青石门楣及甬道墙壁顶上。而刚才那两盏巨大的烛光,正是烛龙的双目所发出的光芒。

风芷凌用手按了一下铜门上两只的双目圆睁的虎头兽环,虎眼一眨,大门即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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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盟大会过去大半个月后,凌霄密室的门终于开了。他身上的剑伤已经愈合,脸上也有了血色,只不过被潜龙剑重伤的元气还完全复原。

凌霄一出密室,就看到了自己寝殿外室茶桌上整齐摆着一堆五颜六色的陌生药瓶。

“第坤,羽凰呢?”他叫来第坤,第一句便问风芷凌。

“小主人在地魔宫。”

“什么?!”

“尊主,小主人一定要去地魔宫修炼,属下们拦也拦不住。”

“地魔宫修炼极其辛苦,闯宫凶险无比,她怎么能去那里?是谁告诉她地魔宫的入口的?”

“不是尊主吗?”第坤奇道。

凌霄连忙起身出了寝殿,往地魔宫走去:“她现在练到第几宫了?”

“已经在闯第五宫。”第坤也跟了上去,“小主人不让属下们跟着,她说,是尊主让她独自修炼的。”

“我从未对她提过地魔宫的事。”

“尊主,属下确实没有私自告诉小主人地魔宫的入口!”第坤连忙解释。

“我知道了。”凌霄淡淡应道。

第坤松了一口气,继续道:“尊主刚闭关疗伤的那几天,小主人天天守在密室外等尊主出来。后来小主人突然问属下,‘如果仙盟此时攻打魔界,你们可有退敌之计?’问完之后,小主人就去了地魔宫,几乎很少出来,她又不让我们跟着,属下也有好几天没见到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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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闯过的宫级,就可以往来无碍。凌霄和第坤径直走进地魔宫,来到了第五宫门口,凌霄对第坤道:“你在门口等我。”

凌霄打开了第五宫的铜门,一进门,就看到风芷凌手持七绝绫,正和十几个铁人偶对打。铁人偶手持铁剑,将她团团围住,毫不留情的攻击,而她也毫不畏惧,从容应对。

短短大半月不见,七绝绫在风芷凌手中已经游刃有余,攻、扫、缠、收,婉约与凌厉并存。

突然一声铃铛细碎的叮当声响起,风芷凌使出了一个虚招,紧接着又用了一招落叶扫缤纷的手法,把七绝绫结成了一个飞速旋转的圆环,将团团围住她的铁人偶的噼里啪啦全都扫倒在地。

角落只剩下三个漏网的铁人偶了,它们飞快地用铁剑刺向风芷凌的头、胸、腿三处,风芷凌运白绫缠住了头、胸两处袭来的铁剑,却没来得及挡住腿的袭击。

凌霄心里一紧,眼见风芷凌就要被剑刺伤,连忙推出了腰间的追邪剑,谁料到风芷凌飞身一跃,抽回七绝绫后又突然扫向三个铁人偶,竟然直接把三个铁人偶的铁脖子缠住,咔擦一声,绞断了。

凌霄嘴角扬了扬,正要开口夸风芷凌反应灵敏、杀的漂亮,却见七绝绫夹着凌厉的风直接向他扑过来,绫尾的刺刀径直刺向他的面门。

凌霄收回了追邪剑,心想:这小家伙竟想和我试招?

他随意地向一旁躲开,没想到七绝绫紧追不舍,两把小刺刀直接从他脸上划过,留下了两道血痕。

凌霄用手在脸上一抹,看了一眼血迹,道:“不错啊。你还真敢下手!”

风芷凌一脸冷漠严肃,没有回答凌霄,用了刚才对付最后三个铁人偶的方法,故技重施地用白绫将凌霄的脖子缠住,勒紧后猛的往地上重重一摔,有点想要把他的脖子也拧断的势头。

凌霄哪能轻易让她把自己摔趴在地,他一手支撑地面,借力跃起,一手拽住七绝绫,把风芷凌往自己身上一拽,紧紧抱住她,让她无法再使力。

“小羽凰,能把舅舅打伤,你还真是长进不少啊。”凌霄双手紧紧卡主风芷凌的双臂,笑道。

风芷凌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拼命挣扎,终于从凌霄手中挣脱,她把七绝绫叮叮当当收回腰间缠住,突然从袖中抽出了锁灵鞭,像凌霄挥过去。

“锁灵鞭?——不对,这是……”凌霄避开了风芷凌的锁灵鞭,看出了风芷凌的神色木然,双眼散光,忙喊道:“羽凰,你还知道我是谁吗?”

风芷凌没有说话,只顾出手。

“果然是真气走岔了!”凌霄不再和风芷凌对招,他移形换影快速来到风芷凌身边,将她击晕在地。

然后迅速地让风芷凌盘坐在地,运真气替她疏通逆行无章的经脉。

过了半晌,风芷凌醒了过来,她躺在凌霄腿上,一睁眼就看到凌霄的一双浓眉星眼。

“醒了?知道我是谁吗?”

“……舅舅?你怎么在这里?你的伤好啦?”风芷凌坐了起来,一脸茫然的看着凌霄,“我怎么晕过去了?”

“你刚才练功走火入魔了。”凌霄道。

“啊?我……走火入魔了吗?”

“半个多月的时间,从第一宫到第五宫,你疯了吗?要不是我刚才过来,你很可能就真气倒逆,神志损伤,从此变成一个真疯子了。”

“那我岂不是没有闯过第五宫?”

“闯过了。”凌霄没好气地说道,“——是你爹告诉你的吧?他总是这样,只要你肯练功,他才不管你会不会受伤吃苦。你想练功,等我伤愈之后出来亲自教你便是,为什么非要来地魔宫冒险?我之前不告诉你地魔宫,也不过是你希望你来受这份罪。你倒好,私自跑来闯宫,你就不怕我担心吗?”

“你受了重伤,我闲着无聊,才求我爹教我练功,他也是为了满足我的心愿而已。”

“你爹他自己疯了还不够,还想带你一起吗?你居然肯听他的,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难道你也想像他那样,把自己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一辈子疯疯癫癫的永远不敢出来见人吗?”凌霄是真生气了,忍不住责骂道。

“我……我只是不想再当一个只能被人保护、受制于人的废人。”风芷凌低声脱口而出。

凌霄心里一软,后悔刚才的语气太重了,他看着风芷凌,轻叹道:“是舅舅没能保护好你,让你在仙盟大会受委屈了。”

“你当时为了救我,还被司徒非刺了一剑。我……应该谢谢你。”

“羽凰,你谢我做什么?我救你是应该的,难道,让我眼睁睁看你被别人伤害吗?”

“——可是,我不可能指望别人来保护我一辈子的。”

“舅舅会保护你一辈子。”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风芷凌心中默默地问道。

她叹了口气,对凌霄道:“总有一天,你也保护不了我的。”

凌霄看着风芷凌的眼神暗淡了下去,不禁思忖道:

也许,真的是我想错了吧?我又能护得了她多久呢?她是凌珑和练明煊的女儿,注定了无法像寻常人那样过一生。与其让她轻松却又混沌的度日,不如让她早些学会去承担该面对的一切,至少危险来临时,她能够从容自保。(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叛徒 “唉——”风芷凌叹口气,躺倒在地。

“怎么了?”凌霄关切道。

“好饿啊,好想吃东西。可是又好困,好想睡觉……”风芷凌口齿不清的说道。

“你多久没有吃饭睡觉了?”

“四五天吧。我先躺一会儿……”风芷凌背着凌霄侧躺,打了个呵欠,闭上了眼睛。

“羽凰,羽丫头,别在这里睡啊,回房间睡。”凌霄见风芷凌闭着眼睛慵懒的样子,忍不住叫了一声风芷凌的五岁之前的他常常叫的小名。

“嗯……嗯。”风芷凌嗯了两声,却一动不动。

“起来啊。睡着了吗?”凌霄凑过去轻声道,“——还真是睡着了?”

风芷凌没有回应。凌霄看着她满脸的倦意,不忍再推她。

这些日子,她是怎么熬到地魔第五宫的?是因为害怕仙门的人随时会打过来,才如此拼命的修炼吗?

凌霄将叹了口气,弯腰把风芷凌抱起,出了第五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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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主,小主人怎么了?”第坤看到凌霄横抱着人事不省的风芷凌,以为她在闯宫时受伤了。

“困了,睡着了。”

“啊?哦,是练功累的啊?”

凌霄往风芷凌房间走去,又转头对第坤交代道:“——对了,给羽凰准备些吃的,我希望等她醒的时候随时能吃到想吃的东西。还有,换一批厨子,要一些……擅长做素菜和点心的。”

“是,尊主,属下明白了,这就派人出魔界,去那些皇宫贵族的宫院里和京城那些大酒楼里抓一些最好的厨子过来。”

第坤目送凌霄抱着风芷凌的背影,心里不禁浮想联翩——尊主还真是疼爱小主人啊,小主人也很护着尊主,护着魔界。仙盟大会那天,小主人挺身而出,替尊主和我们求情,若不是她,不知道我们会被仙门那些人怎么处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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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些时日,凌霄的伤几乎痊愈了。

风芷凌依然在地魔宫苦练,只是凌霄时常会去查看她的练功情形,以防她不小心又出什么岔子。

仙盟也没有在此期间进攻魔界,仙魔之间风平浪静。只是,有一个人这短时间过得如同丧家之犬一般,颠沛流离。

天魔宫,天霄殿中。

韩深带着一顶斗笠,穿一身粗麻布衣,把头盖得严严实实的,站在凌霄面前。

“哟,韩仙师这副打扮,是要去江中捕鱼,还是去山野放牧啊?打算从此后归隐乡野,不问仙界事了么?”凌霄坐在大殿中央的黑木龙头椅上,俯视着面前的这个男人,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韩深低头道:“我被太乙门和巫白门的人追捕,被迫无奈,才这副打扮逃到魔界,凌尊主竟然还来取笑在下。”

“怎么,你又做了什么事情得罪仙门的人了?”凌霄问道。

“若不是因为替凌尊主办事被仙门发觉,他们也不会到处派人追杀我。”韩深道,“用不了多久,整个仙界都会知道我韩深是个仙门叛徒。”

“哦,韩仙师受苦了。”凌霄道。

“仙门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恳请凌尊主收留我,让我为魔界效力。我定会为尊主鞠躬尽瘁。”韩深道。

“韩仙师乃巫白门温岐年掌门的二弟子,我怎么能让你屈尊在我魔界的四魔使之下?就算是我三大分教的教主,恐怕也没有韩仙师的才能,不敢将韩仙师收为手下之兵。”

凌霄这意思就是,你韩深如果想留在魔界,必须位在四魔使之下、听他们的号令,而不是直接听命于他。这对于仙门大派的第二弟子来说,实在有些压低身份了。

韩深自然是面色不快,想了片刻,道:“只要能留在魔界,伴随凌尊主左右,为凌尊主办事,在下自然无所不从,何来屈就?”

“好,”凌霄本意是想赶他走,没想到他竟然还是愿意留下,便道,“那你便跟在训风手下,听他差遣吧。”

“训风?”韩深迟疑了一下——竟然让我跟四魔使当中最末的风魔使?要知道当年他在练明煊身边时,也拥有四魔使之外的上魔使身份!

凌霄看了他一眼,心想最好不要同意才好,这副笑里藏刀的嘴脸真是让人看着厌恶。

但是凌霄是个理智的人,知道韩深如果能够留在魔界,必定能带来一些好处,就没有回绝他,只是压压他的威风,交给训风去折磨折磨他吧。

韩深终于低眉,拱手施礼道:“是,尊主。属下听命。”

“对了,尊主,关于潜龙剑,我有一事向您禀告。”韩深道。他进入角色倒是挺快,毕竟曾经潜伏在练明煊身边五年,在扮演角色这方面简直轻车熟路。

“你知道潜龙剑?”凌霄起了兴趣,他知道,下面的话,才是韩深这次来见他最想说的。

“曾经略有耳闻。我听闻潜龙剑乃四大仙器之首,上一次尊主攻打仙盟大会,都不幸被潜龙剑所伤,幸而尊主修为高深,没有大碍。”韩深道,“不过,我听说,潜龙剑虽然厉害,却也有一个致命的弱点。”

“什么弱点?”凌霄问道。

“至于是什么弱点,属下还不知道,但据我所知,这个秘密很可能是藏在了潜龙剑的剑诀里。”韩深道,“上一次我潜入太乙门,试图去查探此事,不料被太乙弟子发现,差点被抓住,后来只好想办法逃出来了。如果尊主信任属下,属下愿意再次前去太乙山调查一番。”

“你的条件是什么?”凌霄知道,韩深突然主动提起此事,必然不会白白的献出这么一个重要的消息,至于他说的是真是假,那也只能等他自己去证明。

“属下想,再借神乌鼎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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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风芷凌一边喊,一边走进了天霄殿。如今凌霄也不派人管着她,她想去天魔宫的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

韩深闻声回头,立即变了脸色。

“韩深?”风芷凌在仙盟大会上差点被韩深玷污,一直耿耿于怀,如今又见到他,当即飞出了七绝绫,刀刃直刺凌霄脖颈。

韩深立即往后退了几步,凌霄起身挡在韩深面前,抓住了七绝绫,说道,“羽凰,不要随意伤人。”

韩深此时心虚,但他知道,刚才他给出的消息,对凌霄是一个巨大的吸引,凌霄一定不会任风芷凌胡来。

“舅舅,这个人,”风芷凌平缓了情绪,道,“他在太乙山,对我意图不轨,我差一点就死在他手里!”

凌霄还以为风芷凌记着之前与韩深之间的恩怨,没有想到还有这种事,他回头狠狠剜了韩深一眼,眼里的杀气让韩深打了一个冷战,有种被他的眼神飞出刀刃刺伤的错觉。

韩深看得出来,风芷凌在凌霄心里非同一般。他立刻识趣地赔笑认错道:“尊主,我上一次正是在太乙山调查潜龙剑的秘密时,在藏书阁碰到了……小主人,我当时以为小主人是太乙山的弟子,怕她发现我的意图后去告诉贺澜渊他们,所以,才对小主人下手……是我误会了小主人,属下该死,但属下绝非有意侵犯,若是属下知道当时小主人是自己人,绝对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如果小主人心中有气,属下甘愿受罚。”

韩深说罢,当即就跪了下去。

风芷凌见他三言两语就把自己做的龌龊事说成了一桩小误会,更加生气,她对凌霄道:“他说的话,每个字都是假的!”

“韩深,你竟敢动到羽凰身上,胆子还真不小。”凌霄冷冷道,“你刚才提的条件,就先别想了,如果你能打听到潜龙剑的秘密,到时候再来找我。你先去找训风听职吧。”

韩深借神乌鼎的计划泡了汤,心中对风芷凌更加憎恨,好在凌霄暂时不追究他,他也就赶紧应声出了天霄殿。

“你怎么能让他走!”风芷凌道,“当时在太乙山,若不是有七绝绫,我恐怕早已被他玷污,被他杀了!”

“羽凰,我才知道你竟受了他这种委屈,”凌霄牵着羽凰的手,满脸歉意,说道,“可韩深对我还有用,我暂时不能动他。放心,等他替我办完了事,你愿意怎么杀他都行,想要凌迟、还是五马分尸、还是用百种毒药把他毒死、用火烧死,你随便选,我亲自替你动手。”

“你让他替你调查潜龙剑的什么秘密?”风芷凌问道。

凌霄看着风芷凌,顿了顿,说道:“他说,潜龙剑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只要掌握了这个致命的弱点,以后,我就再也不用担心对付不了贺澜渊了。”

风芷凌许久没有听到贺澜渊三个字,把手从凌霄手中抽出来——她还是不习惯凌霄对她的亲近——她低声道:“你还是要杀他。”

“羽凰,你还想着要重回太乙门吗?”凌霄轻声问道。

“我不知道。”风芷凌低落道,“就算我想回,太乙门也未必能容得下我。”

“正是啊羽凰。”凌霄轻声安抚她,“你如今已经闯过了地魔宫第六宫,相当于封仙卷的经书练到第四部,用不了两年,你就能练完八部经书,到时候,你让你爹将毕生所学教给你,等到学会了你爹的绝学,你便是三界第一高手。到那个时候,你想去哪里都可以,区区太乙门,还不是任你出入?”

“呵,”风芷凌心中无奈的笑道,“这根本不是一回事。”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凌霄,道:“既然你现在不肯抓韩深,那就算了。只是,你答应了我等他给你办完事情之后会把他交给我处置的,不许骗我。”

“舅舅什么时候骗过你。”凌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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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凌出了天霄殿,回了乘鸾院,在院子里待了一会,坐卧不宁,又出门往风魔殿走去。

快要到时,她远远看见风魔使的四个手下正同韩深一起从风魔殿出来,忙躲在了拐弯的墙角。风魔使的手下四人带着韩深出了天魔宫,然后御气往魔界四域飞去。

魔界内,任何闯过了地魔第三宫的弟子,都能在魔界四域自由御气。

风芷凌猜测韩深此次出魔界多半是调查潜龙剑的秘密,她放心不下,一路远远地跟着韩深三人,御气飞出了魔界四域。(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追踪 韩深带着四名魔界弟子,一路上行动低调,每御气飞行一段时间,都会找地方歇脚,以防止有人跟踪。

风芷凌一路不敢离韩深太近,追踪了一段,看着他们进了一个小镇在一个茶馆歇息,便在出口附近等着。谁知等了一个时辰,未见韩深出来,待她去茶馆看时,韩深早已不见,只剩下那四个手下还在。

那四人认识她,见面便行礼道:“见过小主人。”

“跟你们同行的韩深呢?”风芷凌问。

“他说未免人多招风,他接下来要单独行动,让我们在这里等他一日。”其中一人道。

“有古怪。”风芷凌心道。她突然觉得韩深这一路的行踪没有具体的目标,好似在方圆百里内绕圈似的。

“他没说他去哪儿了吗?”风芷凌问道。

“没有。”

“好,等你们见到他,千万不要告诉他我出现过。”风芷凌交代完,便起身离开了小镇。

韩深或许发现了她追踪他,又或许,他接下来的行踪就是不想让魔界的人知道?

她暗自思索了片刻,从怀里掏出了那个七彩传音螺。

她把传音螺在手里握了握,顿了半晌,才将传音螺凑到嘴边,对着螺口说道:“大师兄,我见到了韩深,他知道潜龙剑有一个秘密,现在正在试图调查这个秘密。你要小心提防他。”

她说完,传音螺发出了一圈黄色的光晕,就像眨巴了两下发光的眼睛。

她看着传音螺,期待着它的回应。

忽然传音螺又轻轻闪了两下光晕,风芷凌忙将传音螺放在耳边,她听到了她日夜思念的一个声音:“凌儿,师兄知道了。你还好吗?还在生师兄的气吗?师兄想你,你在哪里?”

风芷凌顿时激动得差点将传音螺摔到地上,她将传音螺放在耳边迟迟不肯放下,心跳的就像要马上飞出胸口。她自言自语道:“大师兄……我怎么可能生你的气,我还以为你生我的气呢。”

说完之后,又想起澜渊听不到,忙将传音螺放在嘴边,说道:“大师兄,我也想你……我很好,我……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是我让你失望了。”

“凌儿,能听到你的声音,大师兄好开心。大师兄现在有些忙,你告诉我你在哪里,我让澜久去找你。”澜渊的声音听起来很小,但是却很清晰,感觉得到他似乎正在处理什么事情。

风芷凌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她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大师兄没有怪她。她高兴极了,这些日子以来的阴郁也一瞬间一扫而光,恨不能立刻飞到大师兄身边。

她当即决定启程回太乙门,给澜渊一个惊喜。澜渊说自己正在忙,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走不开,她不想让他分心。他说让澜久来接她,说明其他师兄们对她,都还是同以往一样的。

“大师兄,你等着我。”她对传音螺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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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凌御气直奔太乙山而去,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身轻如燕。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澜渊,思念就像千军万马让她孤身难当。

逃避了这么久,麻痹了这么久,她再次意识到,自己最念念不忘的人还是在太乙山,最念念不舍的地方一直是太乙门。

也许她应该向师兄们好好坦白,承认自己犯过的错,解释自己这么做的缘由。他们那么善解人意,也许会原谅她。哪怕不原谅,那又有什么关系?

错误不会因为你无视它,而就此消失。

与其满怀内疚地逃避,不如鼓起勇气坦然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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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乙宫九天殿上,除了九天殿首座空着,五门七派其余各大仙门的掌门全都聚齐在此,台真久秋四人都在,五门七派门下也都带了几位本派弟子到场。

这聚会虽然不如仙盟大会那么声势浩大,却几乎集齐了五门七派所有最重要的弟子。

此刻殿内的氛围就像千斤顶就要落在头上一般的凝重,所有人的脸色都阴阴郁郁。

澜渊从首座的后门进了大殿,带着一丝与殿内气氛格格不入的愉悦,他调整了脸上的表情,严肃地开口道:“各位请继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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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的这四十九俱成年男尸,和四十九俱被剖腹的孕妇尸体,死状和十几年前,练明煊的杀人手法一模一样。”巫白门温岐年掌门道,“如果真的是练明煊破除封印,重返魔界,以后仙界恐怕永无安宁之日了。”

“不太可能是练明煊,”澜渊心想练明煊已经疯癫,而且因救他真元大损,此刻应该还在幽冥之镜。他对众人道,“如果是练明煊,他根本不会藏尸。十几年前他如此杀人的时候,曾毫不掩饰地公开承认是自己所为。”

“按照十几年前的人命案件来看,可能还有年轻女尸四十九俱、男女幼童尸体各四十九俱,不知道被藏在了何处,”温岐年道,“能够同时杀死这么多人,又将这么多尸体同时藏起来的,必定是魔界的高手。”

“我看,不是练明煊,就是凌霄。除了魔界,谁能有这个能力?”况辽道,“上一次仙盟大会就应该当场杀了凌霄这个祸害的!”

他还对上次凌霄偷袭他的那一锏怀恨在心,那一锏可是让他疗伤一个多月才痊愈。

“我看,说不定就是练明煊的女儿,练羽凰。”司徒非道。

司徒非的师父亥南水、他大师兄、二师兄都死于仙魔大战之中,他不得不继任掌门,扛起整个长雪门。他比贺澜渊年轻,修为和阅历都尚浅,这些年来,长雪门在他掌管之下,逐渐式微,他每每念及抚养他长大的师父和极其照顾他的两位师兄,就悲从心来,对魔界的怨恨之心也从未淡忘。

尤其上次仙盟大会上发现魔界二尊的女儿练羽凰竟然还活着之后,他多年来积攒的仇恨便通通一股脑儿转移到了她身上。

“司徒掌门何以如此推断?”澜渊问道。

“练羽凰是练明煊和凌珑的女儿,那对夫妇心狠手辣、毫无人性,生的女儿自然也会继承他们的……”

“司徒掌门请慎言。”澜渊打断了他的话,道:“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我们还是别先入为主的去猜测凶手到底的谁。也不排除是有人故意模仿十几年前的练明煊作案手法,只是为了掩盖其真实的杀人目的。诸位放心,我会派弟子立即去调查此事,一定查个水落石出。”

司徒非不太服气地闭了嘴,暗自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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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凌才出发没有多久,就发觉有人跟踪她。

她放慢速度,准备逮住那人,却发现那人机敏的很,见她有所察觉便立刻也隐藏无踪了,一路上也不再见到那人身影。

她暂且把跟踪的人抛在脑后,很快便进了太乙山的结界。她担心澜渊在前殿处理要务,便避开了前门,直接绕道后山,准备从太乙宫后殿溜进去。这时,她发现那个跟踪的人影又出现了。

为了避免再次打草惊蛇,她决定装作毫无察觉,来一招引蛇出洞。

她还记得藏书阁雪松树下的桑落酒,上一次没有喝成,却叫韩深给败了兴致。她再次悄悄进到了藏书阁后院,找到了那棵澜久曾经最爱藏酒的雪松树,打开了树根旁的石砖,发现了那四坛桑落酒。

她拿起最右侧的一坛,闻了闻,她没有记错,果然是真酒。

她轻身一跃,飞出了院墙外,斜倚在那块躺过无数次青色石板上,举起酒壶大口喝起酒来。

“真香……”桑落酒入口绵甜,酒香清醇,回味悠长。

“酒劲真大啊。”喝完一整壶酒,一向酒量还可以的她,竟真的晕乎乎起来,于是便一头躺倒在青石板上,迷迷糊糊睡着了。

就在她失去警觉之时,一把寒光闪闪的利剑突然飞出,向她的胸口猛刺过去。

眼看剑尖就要当胸刺入,她蓦地睁开双眼,运足真气给了近在咫尺的持剑之人一掌。

那人被一掌震出了几丈外,风芷凌飞身过去一看,怒道:“韩深,果然是你!一路上跟踪我到太乙门,就是为了杀我吗?!”

穿着布衣、带着斗笠的韩深被真气打成重伤,吐出了一大口血,支着身子逃进了院墙之内。

没想到一年不见,她的修为竟然进步如此之快!韩深仓皇中想道。

“想逃?”风芷凌立即跟了上去,“这次我不会再让你从我手中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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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深慌不择路,竟然跌跌撞撞地穿过一道空阔的长廊,往太乙宫前殿的杏竹园逃去,闯进了杏竹园的后门。杏竹园离九天殿很近,风芷凌犹豫了片刻,依然跟了上去。

“师父,救我!”

风芷凌不知道温岐年怎么会恰巧在太乙门,此时刚好在杏竹园中,韩深看到他,当即就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扑通一声跪在了他面前。(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误杀 韩深跪在温岐年面前道:“师父救我!”

温岐年似乎正在等人,看见身受重伤韩深突然出现在此,也吃了一惊,道:“韩深,你这是怎么了?”

“师父,徒儿被魔界的练羽凰下了毒,打成重伤,她现在正在追杀我!”韩深道。

这时风芷凌刚好赶到,看到韩深正兀自胡编乱造,她怒道:“韩深!我什么时候给你下过毒?明明是你跟踪我,想杀我!”

韩深见着风芷凌,一脸惶恐的表情,他对着他师父摘下自己的斗笠,露出了满头暗红色的头发。

温岐年和风芷凌都是一惊。

韩深痛诉道:“师父,您看,我就是被她下了神乌鼎的毒,才变成这个样子!因为我不小心撞破了她在民间到处杀人练毒,她发现我之后,就想杀我灭口!”

“韩深,你这个颠倒黑白的无耻之徒!”风芷凌大骂一声,使出了七绝绫就要打向韩深。

温岐年挡在了韩深面前,举剑挡开了七绝绫,道:“练姑娘,韩深他虽然曾经有过,但是也应当由我们巫白门自己处理,还是请你住手,把神乌鼎的解药拿出来吧。”

这就是认定了她下毒、她想杀人灭口了?风芷凌简直气不打一处来,骂道:“你个老糊涂,为什么就认定他的话是真的?明明是他……”

“师父,小心!”韩深突然喊了一声,挡在了温岐年面前,然后极其隐蔽地掷出了三根冰针,打向风芷凌。

风芷凌正纳闷,自己根本没有出手,却只见到韩深的飞针刺向了自己的胸口,才突然明白韩深是故意为之,一怒之下抽出了练明煊给她的锁灵鞭,刺向了韩深。

温岐年见韩深挡在自己身前,认为他是不顾自身安危为自己挡险,于是连忙把韩深拖到了身后,而此时锁灵鞭已经快如流星般竖直刺了过来,鞭头的尖刃正正的刺进了温岐年的心口。

温岐年瞪大了双眼,一个字也未曾说出,便直挺挺往后倒去。

风芷凌脑袋嗡的一声炸响,她没有想到,温岐年竟然会突然挡在韩深前面;她也没有想到,她的锁灵鞭法已经如此纯熟,温岐年竟然完全没能反击躲避!

她更没有想到的是,澜渊带着仙门的几位掌门以及弟子们,不早不晚的从前殿大门走了进来,恰巧看到了她杀人的这一幕!

“师父!”巫白门大弟子孟显之见状立即奔向前,跪在温岐年身边。

“风师妹!”澜渊惊恐地喊出了声,他想制止什么,然而已经太晚。

所有人都错愕不已——

“风师妹!”

“是练羽凰!”

“那个是韩深吧?他怎么成那样了?”

“是那魔界妖女!她竟敢在太乙山杀人!”

“……”

“师父,都怪我,被那妖女打成重伤,才连累了师父……”韩深扑到温岐年面前作势大哭,伸手去抚摸温岐年心口的锁灵鞭刺刀,怒而转头,瞪着双眼看着风芷凌:“练羽凰,你为了杀人灭口,竟然连我师父都杀!”

孟显之以及几位巫白门弟子,皆愤怒地瞪着风芷凌。

“我没有要杀他,我不是故意的……”风芷凌惊慌失措地站着,懵然地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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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岐年已经奄奄一息,断断续续地说道:“练姑娘,你……你背叛仙门,杀人练毒……可对得起你师父息鹤庭的教诲?……韩深他虽然有过错,但也是我巫白门弟子……徒弟有过,做师父的代为受之,还请你……把神乌鼎的解药……解药给……”

温岐年话未说完,一命呜呼。

“师父!”韩深埋头大哭,孟显之和身边的两位巫白门弟子遭逢突变,都悲戚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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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深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哭得情真意切,还不停痛诉风芷凌:“练羽凰,我师父未曾与你有半点仇怨,适才不过是叱责你两句,你竟下手杀了他!魔界妖女,果然心思狠毒!”

“我没有要杀他……是你!是你!”所有的一切发生的太快,风芷凌的意识一时间变得空白,舌头竟开始不听话了,一句完整的话也无法说全,情急之下,她拔出了刺在温岐年胸口的锁灵鞭,向韩深打去。

韩深这回闭上眼睛没有躲,他清楚,这么多人在场,肯定会有人出手阻止风芷凌。

果然,离的最近长雪门的司徒非掌门第一时间拔出佩剑挡住了锁灵鞭,道:“妖女还想再当众杀人吗?你也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澜渊亦快步移到风芷凌身边,劝阻道:“风师妹,不可!”

他凑到风芷凌身边时,闻到了一股熟悉而浓烈的酒味。

“大师兄,是韩深要杀我,我没有要杀温掌门,是韩深……”风芷凌迎上看着澜渊的劝阻目光,眼眶被无措的泪水糯湿了。

“有师兄在,别怕。”澜渊握了握我她的手,轻声道。

韩深见贺澜渊对风芷凌如此关切,立即对众人说道:“各位掌门、各位师兄弟,这个魔界妖女,在民间到处杀人练毒,被我撞破了,就给我下了神乌鼎的毒,想要杀我灭口!就在刚才,我把她的事告诉了我师父,她便下手杀了我师父!”

“韩深,你闭嘴!”澜渊转身面向韩深,喝止道,“你曾经在蓟城肆意虐杀女童,屠杀了蓟城郡守一家,坏事做尽;上一次仙盟大会,你又偷偷潜入我太乙山藏书阁,被我风师妹发现,你差点杀了她!你师父和我太乙门都派人四处调查你的下落,你为了躲避追捕,还打伤了你的同门师弟。为人如此,你现在所说的话,又何以让人取信!”

孟显之抬起头,对韩深道:“二师弟,师父告诉我你在蓟城为非作歹,叫我派人找你回巫白门,你却打伤同门师弟逃走了,没有想到,你竟然还潜入太乙山偷东西?”

“师兄,我当时……”韩深眼珠子一转,道,“想偷东西的是她!仙盟大会那日,我是一路跟踪这个丫头才到了太乙宫,当时我看她鬼鬼祟祟的进了藏书阁,四周又没有看到太乙弟子,我一着急就上前抓住了她,没有想到,她竟然反过来咬我一口!”

这时澜真气不过了,冷冷质问道:“韩深,当时若不是我出现的及时,你差点玷污我风师妹。如果你真的是好意,为什么看到我就跑了,不是心虚又是什么?”

“当时真的是误会!”韩深辩解道,“我说,你们看清楚,是这个妖女杀了我师父,怎么你们一个个都审问起我来了?她刚才用锁灵鞭一鞭刺在我师父心口,你们全都亲眼看见的,这总不是我说谎了吧?”

“韩深!”风芷凌气极,她一步步走向韩深,指着他道,“你前两天还在天魔宫,口口声声对凌霄说仙界容不下你,求着他收留你在魔界,现在又跑到这里充好人,诬陷我!早知道,我就该让凌霄杀了你!”

这话一说出口,韩深竟然笑了:“我在魔界说的话自然都是假的,不过是为了骗取凌霄的信任。但是我发誓,我刚才说的话全是真的!我之前在蓟城犯了错,我承认,我该死,我这次来太乙山,就是为了向师门认罪,向贺掌门认错。——可是,你呢?你刚说什么,让凌霄杀了我?所以,连魔界尊主凌霄,也听命与你了吗?”

风芷凌气血上涌,才明白刚才说错了话,被韩深抓住了错处。

她本来身份敏感,最不应该提的人就是凌霄,可是她情急之下没有想那么多。

她彻底明白,韩深此人,非但杀人作恶时毫不手软,撒谎起来也面不红心不跳,颠倒是非黑白的手段已经炉火纯青,空口白牙诬陷人更是他的拿手好戏——如果不杀了他,仙魔之间只会风波不断、永不得安宁,而她也要永远活在那颠倒是非的嘴皮子阴影下。

至于一切真相,等到这个可恶的人死了之后,再说吧。

她乘人不注意,手腕暗自用力,挥起锁灵鞭一扫,将拦在韩深面前司徒非抽飞了几丈远,又飞快地将锁灵鞭的刺刀直指韩深致命的脖颈处。

司徒非被锁灵鞭抽摔成了一个弓身虾,不知是尴尬还是疼痛,脸色难看极了。韩深发现风芷凌突然发疯,然而躲避不及,眼看就要被锁灵鞭刺中。

澜渊见风芷凌这一鞭带着极狠的杀气,迅速移步上前,徒手抓住了锁灵鞭,挡在了风芷凌和韩深之间。

“师妹,住手。”澜渊道。

澜台、澜真、澜久、澜秋都同时喊道:“风师妹,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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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灵鞭?——这不是尊后凌珑的随身法宝吗?”

“她的法力怎么突然这么高?”

“难道那些尸体真是她做的?”

“她果然已经回魔界了!”

七嘴八舌的声音像潮水汹涌而成一道指摘讨伐的声墙,压迫得风芷凌喘不过气来。

她手上脖子上青筋凸显,握着锁灵鞭的手微微发抖。

“大师兄,你不信我?”她看着澜渊。

“是非曲直,自有公断,你别再杀人了。”澜渊道。他紧握锁灵鞭的手掌心被冷铁划出了血迹。

风芷凌此刻神经紧绷,手上的青筋蹦出,愤怒失控的眼底是极深的恐惧与无助。她看着澜渊,澜渊也一如往常一样冷静地看着她。从他的眼神里,她看到了某种可以令她放心和依赖的东西。

——终于,她平息了愤怒,卸下了所有防备,放松了紧握锁灵鞭的手,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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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掌门,韩深的事我们容后再说。这个妖女杀了我们掌门,她既然是你太乙门弟子,还请贺掌门给我们一个交代,否则我巫白门绝不会就此罢休。”孟显之极不客气地说道。

司徒非被身边的长雪门弟子扶了起来,也在一旁说道:“温掌门被这个妖女杀死是大家亲眼所见,贺掌门若是想要包庇,再放她走的话,我们长雪门也绝不会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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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的压力之下,澜渊不得不把风芷凌暂时关在寒武洞中,将形迹可疑的韩深关在偏殿的柴房,先行帮助巫白门处理温岐年的遗体,随后再行审讯。

寒武洞是太乙弟子触犯门规后被罚面壁的地方,洞中极寒无比,常人在这里呆一个时辰,就会被活活冻成冰雕。

幸而风芷凌已有修为在身,她能挨得住极寒。她明白澜渊这么做,是为了让她冷静下来,避免被冲动的情绪左右了头脑,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

她蜷缩在寒武洞一角,洞门已经被关闭,只留有一个半尺大的小暗门,透进一点冷白的月光来。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老天不给我一个重回太乙门的机会?明明我不想杀他的,我不想的……

原本计划要跟师兄们坦白的,可是却到了这个地步……

都是韩深!

我一定要杀了他!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也不能解我心头之恨!

……

风芷凌一直困在迷茫的神思中,她甚至感觉不出到时间的流逝,她的眼睛不知不觉已经又红又肿。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洞门外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一声响动,洞门开了,一个长身玉立的白衣人影走了进来。

“大师兄!”风芷凌连忙起身,迎了上去。

澜渊关上了石门,走到了风芷凌身边。

“大师兄,我不是故意要杀温岐年的,是韩深他……”

“不要叫我大师兄。”澜渊冷冷道,“你是魔界妖女,天生就爱杀人作恶,我澜渊没有你这种心思歹毒的师妹,太乙门也没有你这种身世污秽不堪的弟子!”

风芷凌脑袋轰鸣一声,身体往后一晃,失声道:“大师兄,你说什么?你、你是……什么意思?”

澜渊趁风芷凌元神恍惚之时,迅速拔出逸尘剑,径直刺向风芷凌的心口。(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三剑 风芷凌至死都不敢相信,澜渊竟然会向她出手。

她看着穿透自己身体的逸尘剑,确认了面前的这个人,就是澜渊无误。她一字一字地说道:“大师兄,你曾经,用这把剑教过我天星剑法……”

澜渊对风芷凌的话恍若未闻,猛地抽出了逸尘剑,又向风芷凌胸口狠狠刺了第二剑。

“唔……”

风芷凌身体随着剑身的拔出往前一倾,胸口的两个血洞流出汩汩的红色液体。

她睁大双眼努力地辨认逆着苍白月光的澜渊的脸,却看到一片模糊的阴暗。

他又狠狠地向她腹部刺了第三剑。

这三剑,每一剑都狠狠刺中她的要害,每一剑,都将她的身体彻底洞穿。

而澜渊似乎犹未能解恨,第三剑拔出之时,一脚把风芷凌踹倒在地,逸尘剑再次从她的身体划着血肉而出。

“你去死吧!”澜渊的声音夹带着彻骨寒意,他的身影在小石洞透出的冷光下拉的很大很长,将风芷凌完全覆盖在了漆黑的阴影之中。

澜渊拿出手绢小心地擦拭着逸尘剑上沾染着的鲜红血液,虽然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感觉到此刻他脸上的厌恶与憎恨的表情。他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风芷凌,犹如在看刚刚处理完的一只恶心的臭虫。

风芷凌终于停止了呼吸。

澜渊试探了她的脖颈处,确认她已然没了生息,阴邪地勾起嘴角,收起逸尘剑,转身向洞门口走去,起身打开了洞门的机关,走出了寒武洞。

寒武洞口没有太乙弟子把守,澜渊出了寒武洞后,没有回太乙宫,而是悄无声息地没入了一处无人的树林中。

皓月之下,他从耳后发丝间极其隐蔽的地方拔出了一根三寸长的银色长针,面部五官立即就像融化的蜡像一样发生了变化,慢慢浮现出一张完全不一样的面孔。逸尘剑也摇身一变,完全变成了另外一把长剑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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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武洞中,风芷凌的意识就像茫茫黑夜中一粒飘零的萤火,逐渐暗淡下去;伤口流出的血液覆在寒武洞的冰层上,被冻成一片红色的血冰;而她的身体也随着血液的流逝,渐渐失去了最后的余温。

——真的,好冷啊。

大师兄,你原来是那么讨厌我吗?

你也觉得我是魔界妖女吗?

呵……

还记得小时候,你在飞来瀑前、练功石上,教我剑法……一招一式,那么有耐心呢。

还记得你带我飞遍太乙山,只为了完成我想和大家一样御气飞行的小痴想吗?

你送我的那只仙鹤,我一直都很喜欢呢。

那只兔子,我一直都好生照看着,可惜有一天被野狼叼走吃掉了,为此我哭了好几天,因为觉得没有完成答应你的事,而内疚了好久……

桐安城中,你对我说的话,我一字一句都记着,你说过,无论什么事,都会和我一起承担的。

可是你竟然,要亲手杀了我吗?

……为什么是你、杀了我?

嗯,也好,我终于,不用再内疚了。

师父,澜音师姐,师兄们,我来找你们了……你们会厌弃我吗?

来世再见了,我的太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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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乙宫偏殿柴房中。

韩深解了定穴,破了柴房的封印,打晕了看守的太乙弟子,逃了出去。

仙盟大会时,他被澜真发现后跳窗出逃,又因为太乙山戒严而只好暂时躲了起来,在凌霄失败退出太乙山之后,才易容成巫白门一个叫贾洛的弟子,趁机混出了太乙山。

他对太乙山的地形已经摸的轻车熟路,出了太乙宫后便寻摸到了寒武洞,观察了片刻,发现见洞门附近确实没有人看守,才走过去找到机关打开了寒武洞的石门。

韩深进洞后一眼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毫无声息的风芷凌。

“已经有人比我先下手了?”他纳闷道,忙走到风芷凌身边,用内力试探风芷凌的丹田之处,“还好,魔丹还在。看来前面的人只是取她的性命,我白白捡了个便宜。”

韩深立即双手运真气,试图将魔丹从风芷凌的体外吸引而出。

风芷凌身体已经凉透,本来已经命赴黄泉半路,却突然感受到丹田处被激起一股躁动的热气,那沉寂的魔丹突然高速运转起来,搅得她从死亡边缘中竟感知到了一种抽经捣腹之痛。

痛觉让她的意识开始复苏,重新燃起了濒死的危机感。

“不要,我不要死……”

在强烈的求生意识之下,她勉力睁开千钧重的眼皮,迷糊中,她看到了那个她咬牙切齿想要杀的人——韩深,正在肆无忌惮地试图夺取她丹田的东西。

她将所有混沌的意识集中到丹田之处,魔丹被竟慢慢被她重新控制起来。

韩深本以为风芷凌早已死了个通透,没成想她竟突然复苏,还和不自量力地以濒死的微弱力量和自己的真气对抗。他哪里肯被一个活死人乖顺地制服,于是运起十分真气打向风芷凌。

风芷凌已经生死不顾,她自毁般地运起魔丹,释放出一股强大的煞气,把韩深轰然震开,韩深重重撞在了寒武洞的墙壁上,口吐鲜血重跌在地,五脏六腑都好似被震了个粉碎。

韩深没料到将死之人居然能把他打成这副模样,知道自己没有胜券,便赶紧夹着尾巴仓皇而逃。

“我、不、要、死……”风芷凌刚才的拼死一击,伤人三分,却自伤七分,她强撑着残存的意识,拖着满身鲜血的身体,一步步挪出了寒武洞,御最后一丝真气飞出了太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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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渊将温掌门的遗体安顿在灵安殿,又安抚了一番巫白门弟子的情绪,从温掌门的大弟子孟显之的客房中出来后,就向关押韩深的偏殿走去。

今日风芷凌误杀温掌门,与韩深有脱不了的干系。韩深此时出现在太乙山,又栽赃风芷凌在凡间杀人练毒,可是,他又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巫白门发现尸体后,飞信传书给澜渊,澜渊立即召开临时仙门会议,并没有将此事提前外传。

韩深出现的实在太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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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渊赶到偏殿,发现看守的太乙弟子被打晕,韩深早已不知去向,心道:不好!把那两人弄醒后,他即刻往寒武洞赶去。

石门已破,一地残血。

“风师妹!”

澜渊顿时分寸大乱,心如擂鼓,他尽全力压制住自己躁动不安的内息,观察了一下洞中的情形——洞内的角落有一大片血迹,几丈外的洞壁下还有一滩飞溅的鲜血,他分别抹在手上闻了闻气味,心道:“半个时辰之前发生的打斗……也许风师妹没事,她一定没事……”

澜渊立即起身出了寒武洞,试图寻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然而,除了破裂的石门,和大滩的血迹,再无任何其他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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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渊连夜召来台、真、久、秋四位师弟到自己寝殿。

“什么!风师妹不见了?韩深也逃走了?”澜久惊道,“难道,风师妹杀了韩深,逃走了……”

“如果是风师妹杀了韩深,那么韩深应该死在偏殿的柴房中。可是柴房的门是从里向外打开的。而且,打斗是发生在寒武洞中,地上有两片血迹……”澜渊极力保持着冷静,说道,“我猜风师妹可能受了重伤,否则她不可能突然逃走。”

“师兄,这下怎么跟巫白门的人交代?韩深和风师妹都失踪了,就算再怎么解释,他们都很难相信……”澜台忧虑道。

“你们几个人,一定要派人尽快把韩深和风师妹找到。”澜渊道,“无论生死,都要给我立即带回太乙门!”

“是!”众人立即应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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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主!”第坤扛着血淋淋的风芷凌,奔向了凌霄的寝殿,顾不上什么属下之仪,撞开凌霄的寝殿门就闯了进去。

“第坤,你找死……”凌霄正闭眼打坐,骂人的话尚未落地,却眼见血人似的风芷凌,整个人立即如坠冰窖。

“羽凰!……这是怎么回事?”凌霄大声问道。

“属下奉尊主之命派弟子寻找小主人的下落,终于在去太乙山的路上发现了小主人,可是小主人受了重伤,现在人事不省,属下一着急就闯了进来,请尊主赎罪!”第坤跪道。

“行了,跪什么跪!赶快把人好生放在榻上!”

“是!”第坤还没跪稳,又立即起身,差点打了一个趔趄,才好生将风芷凌安放在凌霄的卧榻之上。

“小心!你要是摔了羽凰,我立刻取你狗命!”凌霄怒道。

“是!”第坤放稳了风芷凌,又跪在了榻边。

凌霄一脚踢开了第坤,骂道:“还跪他妈什么跪!赶快叫人把蒙医师叫来!你立即先取外伤药来!”

“是!”第坤从地上囫囵爬起,飞球似地滚出了凌霄的寝殿,叫人去请了蒙医师,又往丹药房奔去。(未完待续)

第四十七章 卜梦 风芷凌的三处剑伤,每剑都是为了取她性命而刺,若不魔丹护体,她又有一丝残存的求生意识,加上及时被发现,早因胸腹脏腑破裂、失血过多而亡。如今人躺在凌霄寝殿的榻上,皮肤苍白如纸,气若游丝。

凌霄用真气护住风芷凌最后的一丝气息,为了减轻她的痛苦,将自己的魔丹之气渡给了她几成,这样她就不会感觉到太疼。又叫人拿出了药房的千年人参,把最好的止血与愈合伤口的药材全都上了。

蒙医师花了一个多时辰用桑皮线替风芷凌缝合好伤口,敷好伤药。凌霄站在半透光的绢绸屏风外,一动不动地望着床榻方向,两只手在胸前交叉握拳,手指的骨骼紧绷着,模糊的人影下每一个细小的动作都牵动着他的神经,让他心焦难安。他一闭眼,想起了一年前在太乙山、他用扼魂锏刺在了风芷凌身上的情景,一想到当时她同样遭受过这样一番痛苦,他的心更加痛苦难当。

等待风芷凌醒来的时间,他一直坐在床榻旁边,眼睛一刻也没有合上过,仿佛他一闭上眼睛,眼前的人就会从他眼前消失。

风芷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偌大的寝殿中央、一张大红木榻上,床榻四周垂着金色的帏幔,凌霄正闭眼盘坐在宽大的床榻内侧,满脸的胡茬,显得憔悴的很。

凌霄似乎感觉道风芷凌的细微动静,也睁开了双眼,欣喜地抓住她的手:“羽丫头,你醒了……”

风芷凌愣了愣,她从来没有见过凌霄这副紧张的模样,对那声昵称也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舅舅……”她轻声喊道,“手……疼。”

“哦,对不起,是我……我太用力了。”凌霄又赶紧松开她的手,轻柔地放回她身侧,动作小心翼翼,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一般。

“我……睡了多久?”风芷凌迷茫的问。

“五天。这五天我真是……度日如年。”凌霄说着,眼里居然泛出泪光。

“我又活了。”风芷凌努力咧嘴笑道,她忽然有些不忍心看到凌霄因为在乎她而流露出的脆弱,“我还真是,命大啊。”

“别笑。”凌霄见风芷凌竟然还笑得出来,有点恼火——她不知道昏迷这几天,我这个舅舅是怎么过的吗?

手指在脸上一下一下的安抚着,风芷凌的脸被蹭的痒痒的,心里的一个角落竟如被棉絮触碰般柔软下来。

她没有想到,这个曾被自己当成仇人的舅舅,竟然这般的看重自己。

而陪伴自己从小长大的大师兄,却送了自己夺命三剑。

呵。

若不是提不上气来,她真想大笑三声。

“那个贺澜渊跑到魔界来质问,被我赶走了。”凌霄道。

风芷凌不知道澜渊是怎么来魔界质问的,也不知道凌霄是怎么把他赶走的,她不想知道,更不想去想任何关于澜渊的事情。

“嗯。”风芷凌随口应了一声,随后,又努力地笑了笑。

“我说了别笑。你好好休息,我去叫人给你弄些吃的,补身体。”凌霄欲从榻上起身。

“别走——呃……”风芷凌连忙伸手制止,一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痛的叫出了声。

“不要动!”凌霄忙把她轻按在榻上,说道,“好,我不走。第坤——”

风芷凌这时才看见凌霄手腕上有伤,问道:“你怎么受伤了?”

“小事。”凌霄不以为意,对风芷凌道:“你失血太多,身子很虚弱,必须好生静养,不要乱动,少说话,少忧心,只管好好休息。”

“嗯。”风芷凌点点头,闭上双眼养神。

她害怕一个人,害怕暗处的剑,害怕独自走在赴死的路上……有个真心关心他人在身边,她才能感觉到活着的心安。

长雪门禁室。

“竟然跑了……”司徒非看着墙上悬挂着的前一任掌门亥南水的画像,自语道,“为什么太乙门总是如此包庇这个魔界妖女?师父,是徒儿没用,这么多年都未能替您报仇……”

他拿起墙边檀木刀架上供着的一把赤金色大刀,满脸的愤怒焦躁:“这戮魔刀在长雪门封印了这么多年,到底有什么玄机……师父,为什么徒儿研究了十几年都参不透?难不成,它根本就是一把普通的刀,那些传说根本都是假的?”

司徒非为了重振长雪门,一直不停的探索戮魔刀的秘密,可始终没有任何的发现。他师父和原定接任掌门的大师兄同时被杀,根本没有来得及向他交代身后事,而这个只传与掌门接班人的秘密,他更是一无所知。

想到此处,司徒非顿时觉得被这把刀折磨的这十几年就是浪费光阴,耐心在此刻突然耗尽,他愤怒地挥起赤金大刀向地上砍去,准备毁了这把无用的刀,从此不再寄希望与此。

谁料戮魔刀与硬石地砖剧烈相撞的那一刻,火光四溅,刀刃毫发无损,而刀身刀柄相接处忽然震开,竟豁开了一个裂口。司徒非将裂口掰开,竟然从大刀上取出了一把小刀来。

“原来,戮魔刀的子母二刀竟一直连在一起?为何从未听师父和师兄提过?”司徒非奇道。

他取出了小刀,发现了小刀柄上有点松动,用力一拔,竟然打开了刀柄,从中取出了一张泛黄的绢帛来,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小字,并配上许多的刀法招式图,上书「戮魔刀法」。

“戮魔刀法?”司徒非顿时笑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原来戮魔刀法一直藏在这小刀之中!”

他将绢帛铺在桌案上,细细地看着上面的小字,上书:“戮魔刀法总诀:戮魔刀出,万刃皆破。摄魂引魄,斩妖戮魔。子母归一,阴阳相和。噬魂一族,供我驱策。……无碍无障,无视无闻。无我非我,功法始成。”

“噬魂一族,供我驱策……”司徒非默念道,“难道……”

司徒非似有所悟,旋即扬眉大笑起来:“好,很好!”

太乙山中,卜梦观内。

百年来卜梦观一直临太乙门而立,宫观建在太乙山清静峰中,这里翠柏掩映,山鸟啾鸣,白墙青瓦,迷香萦绕,像仙境中的小仙境。

风芷凌失踪第二日,澜渊心事重重地来到了卜梦观,观内弟子余幼微将他引进了清虚殿中。

卜梦观主陈素机已经焚香备茶,似乎早就在等着澜渊。

“贺掌门不必忧心,四年前我为她卜测过一次,她现在性命无忧。”陈素机为相对而坐的澜渊添上热茶,她似乎能洞穿澜渊的心思。

澜渊道:“陈观主请唤我姓名即可。”

陈素机与息鹤庭是多年的至交故友,情谊深厚,因此对于息鹤庭的弟子们而言,陈素机与他们的师伯长辈无异。

澜渊的手握着茶杯轻轻旋转,思虑着什么,陈素机也不主动问话。顿了半刻,澜渊才道:“澜渊此次过来,还想请陈观主再帮我一个忙……”

“你说。”陈素机道。

“澜渊想请陈观主为我风师妹卜测她的……归宿。”澜渊说完,又补充道,“我想知道,她未来是否会长留太乙山……”

“你知道,若本人不在,就算我法力再高深也无法卜测她的未来的。”陈素机饮着杯中茶,淡淡说道。

“澜渊知道。——她本人既不在,就请陈观主焚香施法,劳动元神,为我卜测。”

“为你?你和她?”陈素机眉头一动,若有所思。

“澜渊惭愧,本不应该为了风师妹的事来劳烦陈观主耗损法力,可是最近发生了一些事,我心中实在不安……澜渊只想知道,风师妹会不会顺利回太乙门,我是否能如当初在师父面前承诺的那样,护她一世、正途……”

陈素机不再多问,只缓缓道:“好。”

澜渊忙拱手道谢。

陈素机从靠墙的柜中取出了一个木盒,从中拈出一根线香,又从柜中拿出一个紫檀底座的素面铜香炉,摆在面前的案几上,并让小女弟子把原来的香炉撤出了屋外,点燃了新取的线香。

“卜梦迷香已燃起,你闭上双眼,调息归神,心中思着你想要卜测的事情便可,余下的交给我。待我再叫你时,你才可睁眼。”陈素机重新回坐在澜渊对面,等澜渊按她的要求闭眼调息归神,便开始启动卜梦术。

迷香的白烟慢慢萦绕在澜渊周围,然后慢慢凝聚成变换的人影和各种图案,迅速地聚拢消散,一幕幕如同梦境中的场景快速变换着。

迷香燃尽之时,白烟逐渐散尽,人影消失不见。陈素机唤醒了澜渊。澜渊从一片混沌中回过神来,睁眼就看到陈素机因施法亏损元气而发青的脸色,忙内疚道:“陈观主辛苦了!”

陈素机手指结出归神手印,缓缓睁开眼道:“无事,我修养几日便好。”

澜渊点点头。

陈素机道:“虽然已经卜测出来了,但我不得不提醒你,有些事情提前知道了结果,并不一定是好事。”

“陈观主但说无妨,不管结果好坏,我都会接受,也会尽全力去兑现自己的誓言。”

“既然如此,又何必卜测?”

“我……”澜渊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唉。我便直说吧。——你与她,此生无缘。”陈素机直言道。

澜渊听言,手指一颤。

“陈观主的意思……”

“我说过,知道了结果未必是好事。”陈素机自然看出了澜渊的异样,便道,“我知道,你倾心于你风师妹已久,只是你自己一直不肯承认罢了。如今你既来请我为你们卜测,想必你也已经看清了自己的感情。我就与你直言相告吧。你与你风师妹,此生有情无缘,恐难善终。”

澜渊虽然做好了接受任何结果的准备,可是听到最后这句话时,还是忍不住脑袋一嗡,眼神虚晃了一阵。他紧紧捏着手中的茶杯,杯中的茶水被他窜动的内息惊起一层层波纹。

“澜渊,你既已启用潜龙剑,可记得潜龙剑法总诀要义?”陈素机问道。

“澜渊记得。”澜渊道。

——不动无妄之念,不起淫邪之思。静守神元清通,动随造化起承。气守无息之息,丹固无神之神。内观无心之心,外观无形之形。剑指虚影之路,气念无法之门。无影即影,无物皆物。六欲不生,三毒寂殁。……

“你身为太乙门掌门、仙盟的首领,如今仙门安危系于你一人之手,希望你好自珍重。”陈素机说道。

“多谢陈观主提醒,澜渊自当谨记。”澜渊将茶杯微颤着递到嘴边,一饮而尽。

这杯茶,是他喝过最苦的茶。(未完待续)

第四十八章 了断 风芷凌昏昏沉沉地又挨过了三天,这期间醒了睡,睡了又醒,不停的地换药吃药,偶尔吃些清淡的粥食。凌霄每日为她输送魔丹之气以减轻她的痛感,蒙医师每日进出两三次,慢慢地,风芷凌开始恢复生气和血色。

这日,凌霄做在床榻旁边,亲自为风芷凌喂人参粥,在凌霄的规劝之下,风芷凌勉强吃了半碗。

“今日气色好了许多。”凌霄道,“你一直都不肯说发生了什么事。现在能不能告诉舅舅,到底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当时天太黑,我……没有看清楚。”风芷凌道。

“以你现在的修为,也不是什么人都能伤得了你。”风芷凌这几日不愿意提及受伤的原因,凌霄自然会忍不住揣测其中缘由,他问道,“是不是仙门中人?”

“……是。”她再怎么隐瞒,也打消不了凌霄的疑虑,干脆承认了。

“我……杀了巫白门的掌门温岐年。”风芷凌又道,“当着许多仙门中人的面。”

“你要去杀人,为何不让舅舅陪你或者派人跟你一起去?你一个人去,怎么对付得了仙门那些老狐狸?”凌霄道。

“……我并非故意杀人,是被人陷害的。”风芷凌低沉道。

她把她离开魔界之后,怎么跟踪韩深、怎么被被韩深反跟踪、然后韩深欲杀他、又设计害她杀死温岐年的事情,简单跟凌霄说了。而被关寒武洞之后的事情她只囫囵地带过,只说自己当时被人暗算,冒险逃出。

凌霄咬了咬牙,道:“我必杀光五门七派的所有人,为你报仇。”

“舅舅……”风芷凌道:“不需要杀光五门七派的人,只需要抓住韩深一个便够了。他就那个诬陷我的人。”

“韩深还说,我杀了许多人用来炼神乌鼎的毒药,而恰好巫白门弟子在追捕韩深的过程中,发现很多的平民尸体,听说死状和十几年前我爹杀人的方法一样。韩深不知道中了什么毒,硬说是我给他下了神乌鼎的毒。这样一来,他们就觉得,我就是杀人练毒的凶手。”

凌霄既懊恼又愧疚道:“韩深此人,果然不应当久留。待我抓了他,必将他剥皮剔骨,千刀万剐,将尸体丢给飓风谷和无妄海的畜生们吃。”

凌霄又道:“虽然韩深陷害你该死,但是,由此也可见,仙门中人一个个全都不相信你。你是魔界的小主人,杀人的事不管你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都不会替你分辩。仙门中人一直如此——只要是天下的恶事,就必定是我魔界之人所为。与其说是被韩深所骗,不如说,他们根本就是先入为主的认定了你不是好人。”

风芷凌知道凌霄意有所指——她心心念念的太乙门,竟然也不肯护着她。

“我师兄他们……”风芷凌试图替他们辩解,但又觉得毫无必要,只道:“他们毕竟十几年都待我如亲人一般。请舅舅不要因为此事去寻仇。我这三剑,就当做是……当做是,我与仙门,从此了断了。”

“羽凰,你可当真?你终于肯与仙门了断关系,从此留在魔界了?”凌霄握住风芷凌的双肩,有点难抑的激动。

“嗯,当真。”风芷凌点点头。

——恐怕就算我不想了断,他们也早已容不下我。我如今是仙门眼中的魔界小妖女,巫白门的杀师仇人,又曾经害死过几百太乙弟子……还是大师兄一心想除掉的累赘。

“好,很好……咳……”凌霄的情绪突然激动,大口咳了起来,牵动了内息的波动。

这个小波动让风芷凌吃惊不小,因为凌霄的内息看起来很虚弱,如果不是刚才一直掩饰,风芷凌早就会发觉。

她轻声问道:“你的内息不稳,你受内伤了?”

“一点小伤而已。”凌霄道。

“你是……被潜龙剑所伤吗?”她想起那日凌霄说过,澜渊来过魔界,难道澜渊发现她逃走,竟追到了魔界?

——他就这么想除掉我?

她道:“你伤的这么严重,还来照顾我,你赶快、回去替自己疗伤吧……”

“不是贺澜渊所伤。”凌霄说完,抬有些不可置信地问道,“羽凰……你,关心我?”

他看着风芷凌眼神里流露出真实的关切,就像是久旱逢甘霖的喜悦,嘴角眉梢都开始不受控制地上扬。

“你快去疗伤吧。”风芷凌道,“我已经快好了,你不用天天这么守着……”

她看着凌霄因为自己随口的几句话这么高兴,心里很不是滋味。从自己最信任的人手中死里逃生出来,在自己最仇恨的人这里得到重视与呵护,让她一时难以接受。

“羽儿,”凌霄道,“我真的没事,只不过是这几天你受伤,我输送内力为你减轻一些疼痛,才有一些亏损,无碍的。你能好好的,我也算对得起你母亲在天之灵了。”

——难怪她受了这么重的伤,除了觉得虚弱之外,并无特别的疼痛感。把这些疼痛都消弭,得耗费什么样的真元?

她想起曾经他问过第坤,凌霄与小时候的练羽凰关系如何,第坤说过——

“尊主和小主人是最亲近的,情比父女。小主人流落在外的十几年,尊主时常挂念,经常会在小主人房中睹物思人。但尊主一直误以为小主人已死,经常自责不已,如今好不容易寻得小主人,自然会加倍对小主人好。”

风芷凌不由得苦笑。

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便问凌霄道:“舅舅,我爹当年为什么要杀那么多人来练神乌鼎的毒?”

当年魔尊练明煊已经是天下第一,为何还要去练什么神乌鼎的毒呢?难道真是因为韩深当年,在他练功的时候给他下了一些神志不清毒,导致他失去理智,才胡乱杀人的吗?

凌霄叹口气,道:“这些事情,都是你出生之前的事了。——当年,你爹娘成亲多年,一直未有身孕,但是你娘一直特别期盼能有个孩子。后来你娘终于有了你,你爹娘都高兴极了,便恨不得把你一辈子的每一步都筹划好了。可是多年来,仙门与魔界一直敌对,你娘担忧你出生后,仙门之人定会千方百计想要除掉你,而父母未必能护你一世,便心里难受的很,于是你娘便和你爹商议,为你炼化世上最强大的魔丹,让你出生以后,永远不被人欺负,一辈子都平平安安。”

“因此,你在你娘腹中才三个月时,你爹娘就开始给你练养魔丹。你爹为尚在腹中的你一步步炼入封仙卷八部魔经的真气,从你出生后,又用神乌鼎炼制的九九八十一种至阴至毒之药喂养你,其中有一味经常服用的药,名化阴易阳丹。要取四十九名孕腹中将生之胎儿,四十九名健康壮年男子及女子之血液、四十九名健康男女幼童之心脏、取天魔山之泉水,用神乌鼎炼制七七十九天,丹药乃成。此丹药炼制出来后,你爹娘每三日给你服用一次,一直到你五岁……”

不等凌霄说完,风芷凌忽然捂住胸口,侧身向床榻外干呕起来。

“羽儿,你怎么了?”凌霄紧张地替她拍了拍背,又替她倒了一杯茶漱口。

风芷凌摆了摆手,闭上眼睛靠在枕上,内心翻江倒海,无法平息。

男女之血液、未生之胎儿、幼童之心脏……自己吃了五年?

这还只是九九八十一种至阴至毒之药中的一种?

难道自己就是吃这些东西长大的吗?

据传练明煊杀人作恶无数,三界之人无不为之忌惮憎恶,现在她才听闻其中真相之一二,就已经如此难以接受。

“那么,”风芷凌睁开眼睛道,“后来魔界还用这种方法练毒吗?”

“自从你爹封印后,没有人再练过。”凌霄道,“我说的这些药引只是炼化阴易阳丹需要的条件之一,要练成,还必须又强大的魔界修为,整个魔界能做到的人也没有几个。”

这么说来,杀人的不是凌霄。风芷凌知道事情不是凌霄惹的,心里的石块放低了些。

韩深曾经是练明煊的近身随从,他位居地风水火四人之外的上魔使。

“所以说,韩深也可能,”风芷凌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他很可能效仿了我爹,用此法炼药,后来因为炼魔丹失败,才试图从我身上夺走我体内的魔丹为己所用?”

也就是说,韩深给锦扬吃的,正是韩深炼化阴易阳丹的失败产物,他用人试药失败之后,便和凌霄达成交易,他提供噬魂族、扼魂锏和许多仙门中的重要消息给凌霄,而凌霄答应借神乌鼎给他练毒。可惜不知道什么原因,他炼的毒又失败了,而他因为一直在逃避巫白门和太乙门的追捕,被迫自己试毒,才会导致中毒,头发变成棕红色。

这样说来,巫白门发现的四十九俱成年男尸,和四十九俱被剖腹的孕妇尸体,都极有可能是韩深的杰作,而他竟然则喊捉贼,将屎盆子全部扣在了不受仙门待见的风芷凌头上。(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连心咒 凌霄匆忙赶到地魔第十宫,见地上数俱铁人偶躺倒一片,飞剑暗器满地散落,一片狼藉不堪。而风芷凌正运着七绝绫在对着空无一物的房间乱打,招式凌厉,眼神里中似有跃动的异样火光迷离不定。

凌霄意识到风芷凌是真气走岔了,赶紧抢上前去制住她。

第十宫有许多的虚影对招,一不小心,就容易被虚影搅的真假幻真不辩而真气大乱。风芷凌此时已经闯过了第十宫,但是真气再体内上下乱窜,神魂溃散,失控之下将七绝绫的三刃裹着十分的杀气挥向了凌霄。

凌霄刚刚给噬魂族喂养了元气,有些内力不支,应对起风芷凌的凌厉杀招竟有些吃力。他默默感慨风芷凌进步神速的修为,又忧又喜。

但他必须制止风芷凌继续发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躲避了两个回合,被刀刃划伤了手背,终于抓住了七绝绫,猛力一把扯过了风芷凌,趁她拼力挣扎分心之时,从她身后用左右食指和中指分别点按她的左右太阳穴,给她施了「连心咒」,然后用意念命她停止下来。

连心咒是封仙卷中的一门咒法,咒法一施,便可以连通心神。被施咒的人,会一心以施咒者的意志行事,虽然其他方面不受影响,可是一旦自己的想法与施咒人的想法有所不同,便会完全遵循施咒人的想法行事,如同施咒人的玩偶一般乖顺听话。

被施了「连心咒」后,风芷凌果然立即停下动作,乖顺地看着凌霄,两眼无神。

凌霄趁机将她扶地坐下,给她运输真气,顺通她倒逆的内息。

原来风芷凌是在闯宫之时,被困在了可怕的臆想中——她想起自己从小吃过的化阴易阳丹是由上百人的性命炼制而成,那一个个的死人仿佛就站在她面前,他们披头散发、浑身血污,有肚子上被掏了个大洞的女人,五脏六腑都裸露在体外;有的尸体干瘪,眼窝塌陷,如同被抽干精血的干尸;有的是三五岁的孩童,他们心口空着一个碗大的血窟窿,血入喷注……所有人都朝她张开血盆大口,扑将过来,她怎么避也避不开,怎么打也打不跑,怎么杀也杀不完……

而偏在这个时候,澜渊在一旁冷冷的看着她,手持逸尘剑一直指着她的胸口,似乎在等着她随时扑在剑上。她害怕被剑刺伤,不敢靠近澜渊,但是那些可怕的血色尸体正在张牙舞爪地逼迫着她,她前后两难,无处可逃……

直到被凌霄唤醒,风芷凌的恐惧依然萦绕不散,她劫后余生般瑟缩着身体,混乱地喘息着。

“没事了……”凌霄轻声安慰着她,伸手去抚摸她的后脑勺,看见自己的右手掌心竟被幻色的白绫划出了血痕——可见风芷凌的下手有多重——他在自己身上抹干净血渍,轻轻地半拥着她,试图减轻她的恐惧。

风芷凌就着凌霄的手臂,一下子软软地扑进了凌霄的胸膛,酥声道:“舅舅……刚才,我以为我会死在那些幽魂手里……”

凌霄被风芷凌突如其来的温柔惊的一愣,这丫头,是在撒娇吗?

他的手虚拥着风芷凌,刻意不去触碰她,可风芷凌差点从他怀中滑落倒地,他只好伸出手握着她的手臂将她扶正。他低眉看着她惊恐受吓的模样,心突然就软了下来。

几个月来刻意避免与她碰面和接触,他以为这样可以令自己冷静下来,让所有的感情都回归到最初简单纯粹的亲情状态。

可是一触碰到她,感受到她的气息,如今还紧密地靠在了自己的怀里,凌霄的情感就无法自控地像奔腾的野马一样驰骋开来。

他缓缓伸开手臂,放肆地环住了风芷凌,让她舒服地依偎在自己怀里,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从心底深处油然而生。

“羽儿,不用怕……有舅舅在,一定会保护好你,不会再让任何东西伤害你……”凌霄低声道。

“舅舅会保护我一辈子吗?”风芷凌轻声问道。

“舅舅一定会保护你一辈子……就算你有一天嫌舅舅烦了,舅舅也会跟在你身边守护你。”凌霄急切地回答道。

这份承诺,十几年前他也许诺过,可是他却没有能做到,这十几年来,他无数次想要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曾在心里来回反复的翻腾过许多遍,如今终于有机会说出口,只是,心境却有些微妙的不同了。

“好,你不许反悔。”风芷凌道。

“舅舅绝不会反悔。舅舅只是怕,总有一天,你会离开舅舅,随自己的心上人而去……”凌霄低声呢喃,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羽凰不会有心上人,羽凰心里永远只有舅舅一人……”风芷凌双手勾住凌霄的后颈,将下巴俯在凌霄的右肩。

第坤在门口看着,此时便知趣地转过身去。

凌霄一顿,心道:为什么羽儿突然变得如此乖顺?

——是连心咒?

连心咒最不能骗人,她所说的每一句话,正是施咒者此时内心深处最隐秘的渴望啊。

他的心跳不自觉的加快,他的嘴唇蹭过风芷凌的鬓边耳际,**的感觉让他浑身忍不住患得患失的战栗,他突然极度地奢望眼前人就这么永永远远的在他怀里,他会把十几年积攒的爱全都弥补给她,会加倍的爱护她,而这种感情,是完全排他的,独占的,霸道的……

他把风芷凌打横抱起,风芷凌也没有排斥,任凌霄将自己抱回了乘鸾院的床榻上,然后安心地闭上双眼歇息了。

凌霄恋恋不舍地看着风芷凌的面容,这几个月来压抑着的悖逆的情感就像千军万马扬起的浓尘,将渺小的自己淹没在狂澜之中。他抚摸着风芷凌的脸,心中默默想道:什么贺澜渊、蓝城奕,全都消失吧,羽凰丫头,你心里从此就只有舅舅一人,可好?你一辈子留在舅舅身边,可好?

矛盾使他趋于疯狂,他一面用亲情的理性试图再次压抑这种狂悖的念头,一面又为自己找借口——我只不过是为了实现对姐姐的承诺,我只是单纯地想要照顾好她最心爱的孩子……

他的头突然涌起密密的阵痛,像是对他那隐秘的罪恶之欲的惩罚。他逼迫自己松开了手,艰难地结起咒印,准备为风芷凌解咒。

风芷凌却似乎感觉到什么,突然睁开眼睛伸出双手抓住了他,轻声说道:“舅舅,不要……”

连心咒种这咒法伤人伤己,一般是用来应急,施咒一时半刻就应解咒,否则自身修为会受到数倍的反噬,得不偿失。

凌霄情急之下给风芷凌施了连心咒,没料到自己如此贪念她的温软和依赖,他准备解咒的双手结印此刻停在半空中,被风芷凌那声“不要”彻底攻坚了最后的意志,终是没有下手。

若是羽儿一辈子都能乖乖地听我的话……

*

凌霄平时是不太喜怒于色的人,自从风芷凌三剑伤愈后,他的精神时不时的恍惚,而如今更多了几分狂躁,动不动就处置人。

虬龙教教主苏门越送来一个仙门修士,此人用易容术混入虬龙教中,试图打探魔界的消息,被苏门越及时发现,凌霄见到此人后,将他大打了一顿,然后就丢给了训风去喂养飓风谷的魔犬了。

第坤因为没有抓到韩深,只得到了韩深已经逃到北域去、远离了中原之地的消息,凌霄为此重重地训斥了他,让第坤倍感压力。

风芷凌那日说想吃冻姜豉蹄子,她随口说了句厨子做出来的口味略绵软了,凌霄竟然让人将主责厨子丢进了无妄海里,活活被食人鱼撕裂分食,海面被人血染红了一片。

自从风芷凌突然从寒武洞中消失,澜渊一直派人调查原因,并请各仙门配合调查韩深的下落,却没有韩深的任何消息,这个人就像是突然蒸发了。而澜渊在寒武洞中出后山的路上亲自细细勘察了许多遍,只在一株矮松树上捡到了一根长而微卷的发丝。除了能判断这根发丝不是太乙门弟子的之外,毫无头绪。

贺山派又发现了一批尸体,成年女尸四十九俱、男女幼童各四十九俱,女尸血液流干,男女幼童心脏被挖空,死亡时间与巫白门发现的四十九俱成年男尸和四十九俱被剖腹的孕妇尸体的死亡时间接近。光看死状,便想像的到当时这些人被活活沥干血液或生取心脏时的情景是多么的残忍可怖。

仙门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依然惊起不小的波澜。

贺山派掌门况辽一向是个小事化大的人,将此事在仙盟会上大肆渲染铺陈了一番,认为如果不尽快找到魔界的凶手,十几年前的仙界惨剧很快就将重演;而且话里话外就认定风芷凌就是凶手。

很不幸他的预感是对的,因为不久后,贺山派就遭到了建派以来从未有过的灭顶之灾。

在连心咒的控制下,风芷凌在面对凌霄时,变得从未有过的温柔缱绻。凌霄逐渐沉迷于连心咒带来的美好假象而不能自拔,他本可以长时间辟谷,为了陪伴风芷凌,他每日三餐都到乘鸾院与她一起用餐,更将封仙卷和神乌鼎的经书毒经一部部全部亲自教给她,甚至连处理魔界事务时,也会将她带到天霄殿坐着。

地风水火四魔使逐渐察觉到凌霄的变化,那日火离在天霄殿说道:“我还记得十几年前,前任魔尊和尊后,也都会同时坐在天霄殿处理魔界大小事务,如今小主人也颇有当年尊后的风采了!”

凌霄被火离的话提醒,他开始想着,要让羽儿名正言顺地与他并坐在天霄殿的首座上,两人携手掌管魔界四域三教,就如同多年前的魔界二尊一样……(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变化 魔界派了三教的人到处追踪韩深的下落,但此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竟然毫无消息。

这日是朔日,第坤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黄桃木盒,等候在凌霄寝殿外。

“尊主,你出来了。”第坤对推门而出的凌霄说道。

凌霄神思有些恍惚,半晌才回了一句:“何事?”

“尊主怎么了?好像不太舒服。”第坤微觉有异,便问道。

“无事,刚刚练了扼魂锏,有些乏而已。”

“噢。——尊主命属下做的东西,已经好了。”第坤将木盒恭敬地呈上给凌霄,郑重解释道,“这便是请了极好的画师在小主人熟睡时所画的画像、之后又请匠人将小主人的天姿容貌画在了此物上,精心制作而成,属下已经看过,这回您定会满意。”

凌霄接过木盒,打开一看,点头道:“不错。”

凌霄看着木盒里面精致的小玩意,嘴角不自觉微微扬起,片刻后盖上木盒,问道:“羽凰人在哪?”

“小主人自从伤好之后,勤于练功,现在正在第七宫闯宫呢。”

伤才好,就这么拼命,真是……跟她娘的性子一样,要强的紧。凌霄有些担心,又感到欣慰。

“我去看看她。”他拿着木盒准备走出寝殿的院子,又转身问第坤道,“戮魔刀的下落有线索了吗?”

第坤回道:“还没有。”

“必须尽快找到戮魔刀。”凌霄道,“贺澜渊的潜龙剑法只会越来越强,想要对付他,我们必须比仙门先一步找到戮魔刀。只有打败贺澜渊,仙门才会分崩离析,一击而溃。”

“是,尊主。我会让三教的弟子加派人手、让仙门的探子也加紧调查。”

“呃……”凌霄听到了轻微的一阵呻.吟声,是从乘鸾院方向传过来的。他二话不说,立即飞出了自己的院子,落在了乘鸾院中。

他紧张过度,没有敲门,直接就推门进入了风芷凌的屋子。

风芷凌浑身大汗淋漓,正脱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了右肩到锁骨处的一道半尺多长的深深的伤口,伤口血肉模糊,像是钝器所伤。她坐在椅子上,桌上摆着几个药罐,她正准备给自己上药,听见有人推门,忙将衣服往上拉,结果碰到了伤口,痛呼出声。

“怎么了?”凌霄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忙大步走过去,将手中的木盒放在桌上,一时也忘了男女有别,抓起风芷凌的手制止了她试图掩盖伤口的动作。

“刚才闯地魔宫时被铁人偶的铁鞭打伤了,皮外伤,不严重。”风芷凌用左手护在了裸露的伤口前。

“这么深的伤口,你说不严重?为什么不让蒙医师过来替你疗伤?”凌霄嗔道。

“听说蒙医生回她师父那里去了……”

“啊,好像是。”凌霄点点头,“……地魔宫太危险了,以后你还是不要去闯宫了。”他拿起药瓶将药粉撒在伤口上,伤口上顿时冒起一层白烟。

“嘶……”风芷凌吃痛,手紧紧掐住自己的大腿。

因为刚才地魔宫的一番恶斗,也因为伤口太疼,她满头的大汗打湿了头发,前额鬓角细碎的毛发贴在脸上,脸颊红红的,眼睛泛着晶莹的水光,吃痛的表情格外惹人爱怜。

凌霄上好药粉,又取了包扎用的白布条准备替风芷凌包裹伤口,突然意识到,如果需要把伤口裹好,必须让风芷凌将右臂的上衣都脱下才行。

他看着风芷凌的裸.露的右肩,拿着白布条在手里突然呆住了。刚才没有敲门就闯进风芷凌的房间,看到她有伤在身也未多想,而现在她衣衫不整,自己身为男子,好像有些不便。

风芷凌本来有些不好意思,后来发现凌霄只关心伤势,便不再扭捏,干脆坦然地让他上药。

这会见凌霄呆住,她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了?不会包扎吗?”

凌霄的脸平常看起来就是一副凶巴巴的冷脸,沉默的时候尤其让人畏惧,不敢靠近,风芷凌见他冷冷地瞥了一眼自己,好似别扭地别过头去,心道:难不成我说错话了?

凌霄侧着脸,将布条放在桌上,道:“我叫泽芜来帮你。”

说完,猛地起身,出了房门。

泽芜给风芷凌包扎好伤口,便离去了。

风芷凌将凌霄送给她的桃木盒内的大眼萌物,取出来摆在了圆桌中央。

那是一个自己模样的不倒翁。大概有两个拳头大小、如同一只鹅蛋一般,模样憨厚有趣,前后两面画着自己不同的表情,一面的自己身穿水绿色的衣裳,嫣然地微笑;另一面的自己身穿绛红色衣裳,俏皮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微张着圆圆的嘴巴。两侧还有细细的发辫垂落,头发柔软如同真人的发丝,发顶用小颗珍珠、水晶、玉石制作了一些极小的发簪饰物,珠光闪闪,极为细腻。

风芷凌对这个不倒翁爱不释手。她想起凌霄曾经说过的会送自己一个自己模样的不倒翁,却没有想到他一直记着,还花心思请人做的这么精致。

第二日,她拿着不倒翁去找凌霄,准备对他道声谢。

自从风芷凌对凌霄的包扎水平提出质疑后,凌霄就没再来乘鸾院看望她的伤势。

“尊主不在,昨天晚上去敏安殿了,一直没有回来。”凌霄寝殿的侍从说。

为什么去敏安殿?难不成是凌珑的忌日?

风芷凌好奇,轻手轻脚地进了敏安殿。

门关着,风芷凌在外面贴窗静听,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她透过半透明的窗纱往里面看,看见一个高大的人影正站在供桌前,像是认错一样低头垂手而立,静默无声。

“谁?”凌霄直到看到了风芷凌的人影投在了窗纱上,才意识到有人。

风芷凌内心喟叹道,是我的行迹掩藏得太好,还是凌霄太入神了?换做平时的话他早就发现有人了。

“是我,舅舅。”风芷凌索性推门进去,“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凌霄见到风芷凌,好似被抓到什么似的,变得紧张起来,他侧对着风芷凌,手指不自觉地蜷起,脸一动不动地望着供台的方向,冷言道:“你怎么来了?”

“我本来去你寝殿找你,听说你来这里了,就过来看看。”风芷凌拿起手里的不倒翁,微笑道,“谢谢你送给我的不倒翁,我很喜欢,模样很像我,做的很精致。你一定花了不少心思吧?我……”

“我让第坤随便做的,不用谢我。”凌霄冷冷地打断了风芷凌热情的声音,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风芷凌看着凌霄从她身边走过,眼神直接跨过她,微抬着头出了门,留下了一阵冷风。

“怎么回事?昨天还好好的,今天为什么对我如此冷淡?”风芷凌心中纳闷,“就因为我说他不会包扎吗?”

自那以后,凌霄也不再出现在乘鸾院,风芷凌在天霄殿见过忙碌的凌霄,在地魔宫闯宫时瞥见过一闪而过的凌霄,但是,她很少再与凌霄照面,仿佛凌霄的所有活动都刻意地避开了她。

乘鸾院的厨子倒是一直都很贴心地做着她爱吃的饭,再也没有出现什么热洛河、山瑞鳖、眼镜蛇之类的食物。

风芷凌从极致的失落痛苦中获得凌霄亲人般的关爱,如今这份关爱似乎有些飘摇不定,她的心随着有些不安。

好在最难熬的那些日子已经过去。那三剑给她的伤就好像隐秘的过往,被她藏在了角落。慢慢地,她不再有怨怼,变得更加的平和淡漠——在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前,如果她有机会杀死凌霄,或者练明煊,她也极有可能会痛快下手,不是吗?

只不过,她和澜渊的情分,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她心中有奢望,希望自己尽快变强大,总有一天,要让搅乱三界安宁的恶人全都得到应有的惩罚,让十几年前仙魔之间的恩恩怨怨都理清,让所有过往的仇恨全都埋葬。

为了奢望成真,她将所有的情绪,好的坏的,全都放在修炼法术上,关于凌霄的突然冷漠,她也不再多想——凌霄除了不见她,不再亲自教她练功,平时的一应照应全都如常,他甚至多派了几个人来乘鸾院服侍她,并且也经常会去地魔宫悄悄看她练功的情况。

风芷凌自从突破了第七宫,就像是突然开窍一般,闯宫的进度突飞猛进。其他人都是在第七宫卡住,再难进入下一宫,而她似乎在高宫级更加的游刃有余,短短三个月,她就突破了第九宫。

地风水火等人都被她的进步惊呆了。

又是一个望日,午时,凌霄照例在密室中给扼魂锏喂养元气。黑色的幽灵从扼魂锏窜出,这些被封印三百年的噬魂族幽灵,散发着阴寒的幽光,重重叠叠充斥着整间密室。

不知怎的,这些幽灵突然变得躁动不安,突然间,有一只最大的幽灵从凌霄的头部右侧撞了进去,又从左侧飞出,而其他的幽灵毫无章法地吸取着他的真元,扰得他真气大乱。他将体内的真气送入扼魂锏,把噬魂族幽灵压回了锏中,却觉得神识突然有些恍惚不定。

两个时辰后,凌霄出了密室,这时第坤匆忙来报:“尊主,小主人从昨日进第十宫后,一直没有出来……”(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灭门 “化阴易阳丹哪是那么好练的。”这日,凌霄带着风芷凌在魔界四域西边的青蟒山上射鹿,他站在一片巨岩之上,撑开一把黑漆金边的犀角弓,搭上羽剑,眯着一只眼俯瞰着山林里一只梅花鹿的动静,“韩深虽然跟了你父亲五年,但你父亲从未让他接触过封仙卷上的功法,这也是我放心借给他神乌鼎的原因。”

“舅舅是说,没有封仙卷上的功法,化阴易阳丹就一定炼不成?那么依此反推,只要懂封仙卷上的全部功法,就肯定可以炼出神乌鼎中所有的毒?”风芷凌认真地问道。

“你说的对。只不过,封仙卷上的功法,不是所有人都练得了。”嗖的一声,凌霄一箭射了出去,“如果练过魔界之外的任何功法,再来练封仙卷的高阶功法,会真气不容,气血倒逆,轻者走火入魔,重者丧命。”

“又没有射中眼睛,舅舅。”箭刚离弦,风芷凌就肯定了地做出了判断,眯着眼笑道,“舅舅近日好似功力有所懈怠。”

这一箭果然只落在了梅花鹿的背部,而且刺的不深,那鹿被惊吓后带着羽剑就逃进了密林之中。

“你来。”凌霄沉下弓箭,对风芷凌说。

风芷凌挽了一张紫漆弓,搭上羽箭后不经瞄准,就毫不犹豫地将箭射.出,羽箭划过气流,穿过稀疏的树冠,正正射中了大半身躲在灌木中的那只受伤的鹿的左眼,眼珠爆裂的声音顿时被放到无限大,清晰可闻地传入风芷凌耳中,她感到有种难言的不适,但很快被满意的笑容所替代。

侍从们动作熟练、手脚麻利地来到那被射中的雄鹿旁,准备取走这只可怜的猎物。细长的羽箭从鹿的左眼洞穿头部,又从右眼珠刺出,箭头最后稳稳没入一棵树干,鹿痛苦地蹬四肢无助挣扎,传来声声凄厉的呦鸣——侍从们对此情此景已习以为常。

“你以后定会比舅舅厉害得多得多。”凌霄欣慰地说道,并没有因为自己在外甥女面前屡屡失手而难堪,只是对自己的功力退步微觉讶异——没有想到连心咒的反噬如此严重。他将风芷凌的弓接过来,和自己手中的弓一起递给了身后的侍从。侍从接过弓箭,就又立即退出了三丈以外,唯恐碍了两位主人的眼。

“今日在这山里跑了一天,可乏了?不如去温泉谷泡泡吧,解乏又能养元气。”凌霄道。

“我看舅舅更需要去温泉谷泡一泡呢,”风芷凌笑道,“或许下一次射箭就能准一点。”

温泉谷里有十几处温泉,当年练明煊为了讨凌珑欢心,将原有的一个小温泉亭扩建成了一座温泉宫。

凌霄近来又着人将温泉宫再次扩建,修成了一片由廊桥连接十几处温泉池的建筑群。

风芷凌身穿柔白色薄中衣,赤脚榻进了一处蝴蝶形状的温泉池中。

此泉名为蝴蝶泉,因为温泉滋养得周边花草繁茂,常常引来各色的蝴蝶在温泉上方翩翩飞舞,便将此泉池应景地修成了蝴蝶形状。

舒适的水温、氤氲的水汽让风芷凌有些昏昏欲睡。她刚闭上眼睛,突然听到嘶嘶的异样声响,循声一看,居然看到了一条棕色褐纹的蛇从草丛中探出了脑袋,正昂着头朝她吐着蛇信。

“啊……”风芷凌吓得躲到了温泉池一角,她不怕凶兽猛禽,却特别惧怕所有蛇虫类动物——她十来岁时曾在太乙山不小心掉进蛇窝,被毒蛇咬伤,差点丧命,因而留下了巨大的心里阴影。

那蛇正要毫不客气的探头爬上前,凌霄已经浑身湿漉漉地提剑赶来,两下挥剑将它砍成了四截。

风芷凌扭头不敢看那蛇的残尸,腿已经发软。

“刚才在青蟒山是还是百兽克星的神箭手,怎么转眼就怕起小动物来了,”凌霄刚才被风芷凌的一声惊叫吓的不轻,此刻却想笑,“羽儿怎么竟怕起蛇来了?小时候你可是什么都敢用手抓、用嘴咬的啊。”

“舅舅,这可是剧毒的短尾蝮……”风芷凌的眉头紧皱,吓的不轻,示意凌霄把蛇尸尽快处理走。

凌霄将蛇的尸身远远丢开了,喊了一声:“第坤!”第坤便不知从哪里跳了出来,应道:“尊主,有什么吩咐?”

“叫人将温泉池方圆五里的蛇虫全部清理干净,不要再让任何一只虫蚁出现在这附近。”凌霄吩咐道。

第坤一脸茫然,从未见凌霄下过这种奇怪的命令,但还是应道:“是,尊主!属下即刻去办。”说完便退下了。

凌霄见风芷凌蜷在一角,还是不放心,便道:“不如你随我一起去一旁的池子泡吧。”

“好。”风芷凌腿脚发软,她慢慢地从池中站起,踉跄了一下,凌霄忙过去附身扶她。

全身湿透的风芷凌从温泉池里走出来,衣物紧贴,曲线的身形毕现,肌肤在树林透过的微光下映衬出白皙润泽的柔光。

凌霄的喉咙一紧,眼神流露出不自然的慌乱,一时乱了心跳。

他强迫自己定了定神。

两人循着掩映在草木间的曲折廊道走了半刻,一起来到凌霄刚才泡的泉池边。

“这水怎么是冷的?”风芷凌刚迈进去一只脚,便又缩了回来。

“冷泉对元气复原更有效,”凌霄道,“你不喜欢冷泉,那我们就换一处热泉池吧。”

“不用。”风芷凌说着,一步步踏进了冷泉池的阶梯中,“我今天跟舅舅试试这冷泉。”

“嘶……”水深最终到风芷凌的胸口,她被冷意刺激,忍不住出声。

这冷泉不比凡间普通冷泉,它寒意刺骨、冷意直达人体经脉每一处,若换做凡人,抵抗不过一刻钟便会因受寒而四肢麻痹瘫痪。

“你第一次泡这冷泉,会有点不适,”凌霄也入了池中,靠近风芷凌,抓过她的手掌,与她掌心相对,尝试着传递一点温度给她。

凌霄身穿的金色蚕丝中衣浮在水中,和风芷凌纯白色的中衣触碰在一起,随着水波晃动,放佛两个旖旎的舞者在跳一支难舍难分的双人舞。

风芷凌调皮地将手掌搭在凌霄的手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试图分散被冷意侵袭的注意力。

“还冷?”凌霄柔声问道。

“有一点。”风芷凌点点头。

凌霄也察觉到风芷凌紧绷着肢体,犹豫了一瞬,便干脆绕到她背后,用手臂轻轻环住了她,温热的胸.膛靠近她瘦削的腰背。

风芷凌慢慢放松了四肢,伸开手臂摊平放在水面上,闭上眼睛,靠在了凌霄胸口。

凌霄就这样抱着风芷凌,稍稍低头就能用下巴碰到她的头顶,他闻到了她发间散发着她独有的气息,思绪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

他心里涌起异样的痒,贪婪的想要闻到更多,于是将鼻子凑近了风芷凌的侧颈间,那气息更浓了,而这对他,无疑是致命的吸引——

终于,他没有控制住,用嘴唇含住了风芷凌的冰凉的耳垂。

“舅舅……你、你干什么?”风芷凌错愕,她不自然地向一旁移开。

凌霄似是不满风芷凌的反应,他搂过风芷凌,将一连串实实在在地吻印在了她的耳垂上。

风芷凌惊慌失措,显然被凌霄突然而来的越轨动作吓到——在连心咒的强烈作用下,这正意味着凌霄此刻内心矛盾的挣扎。

而风芷凌的内心深处,也有一丝抗拒情绪在某个角落滋生,可是,却被连心咒牢牢地压制。

“不可以……”风芷凌轻声拒绝道。

凌霄的身体开始有了反应,他就像一头困顿已久的猛兽终于可以自由地捕杀猎物一般,狂乱地吻着风芷凌的耳垂、侧颈,一边用手拨开了风芷凌左.肩的衣领,嘴唇滑向她裸|露的左.肩,双手紧紧地捏着她的肩.骨,好像生怕她会从自己怀中挣扎逃掉。

风芷凌的眼神空洞洞的,看不出任何的愉悦或痛苦,仿佛笼罩着一层不通透的迷雾。

“羽儿……”凌霄边吻边忘情地唤着风芷凌,他情难自抑,想要得到更多——他干脆将她的中.衣从肩.上退落至腰.间,上身只剩下一抹白色的小.衣覆在胸.前,而她光洁的手.臂和背部肌.肤完全地暴.露在冷泉中,她不由自主地全身紧绷起来。

凌霄将自己的上衣撕|扯开,让自己滚烫的胸.腹完全贴在风芷凌的背.上,肌|肤柔滑的触感让他心满意足地叹息了一声。

两个人体温互相传递,冷泉中泛起了一股隐秘的热|潮。

“不可以的,舅舅……”风芷凌掰开凌霄的手臂,挣扎着转过身来,看着凌霄向后退开两步,“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我们怎么可以……”

风芷凌看了看自己退下的衣衫,突然伸手捂住了两侧太阳穴,仿佛感觉到某种东西在突突地从太阳穴往外挣扎。

“羽儿,我……”凌霄看着风芷凌湿漉漉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虽然她眼神中只有茫然纠结,凌霄却只看到了无辜和诱|惑,他不管不顾地上前抱住风芷凌,放肆地吻住了她的唇。“我不要当你的舅舅,我要当你的男人,羽儿,我想要你……”

“唔……”这个吻让风芷凌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她不自觉的唤道,“大师兄……”

凌霄被这一声叫唤刺激得血气上涌,眼里像是要泣出血来。他猛地将风芷凌推到冷泉池边,一手扶住她柔软的腰,一手托着她的后颈,让她紧贴在自己胸.膛,报复般加深了他的吻。

——连心咒又如何?我只要她是我的,任何人都别想从我身边把她抢走……

“你心里只可以有我一个……”凌霄离开了她的唇,命令道,“我,凌霄,才是你最在乎的人!”

凌霄心底里那丝薄弱的矛盾情绪终于被潮涌的情|欲打败,他变得笃定和疯狂,他确定自己绝不能容忍羽儿心里有别的男人,他想要永远霸占着她,生生世世都只能和他在一起。

“不……”风芷凌意识深处泄露而出难言的惊慌,她不停用手拍打着太阳穴,似乎在做抗争,而意识就像一只困于笼中的鸟雀,不停煽动着翅膀试图逃脱牢笼,却只能被困在原地。

凌霄看着风芷凌的眼睛,抓住她的手制止她,一遍遍加重语气说道:“羽儿,宝贝,你是我的,看着我,说,你愿意,做我的女人……”

“舅舅……不……不行……”风芷凌的眼神从慌乱变得迷离,最后的一丝反抗意识也被连心咒完全侵蚀——“我……我愿意……”

三个字一出口,凌霄就像得到了鼓励,他的吻越来越肆意狂乱,放肆地侵略着风芷凌的唇.齿舌.尖,他的手在她背部来回摩挲,终于被炽|热的感情冲昏了头脑,他将手伸进了她的小.衣中……此刻他已全然忘记了自己是谁。

正在神.魂颠倒间,他突然停止了动作。

他看到歪歪扭扭的白色小.衣下,露出三处剑伤疤痕,突兀而清晰地留在她的左胸.口和腹部,那伤口似乎要灼伤他的双眼。

凌霄粗糙的手指一一滑过那三道凸起的伤疤,恨恨道:“你明明可以不留疤的,为什么?——你是不是知道是谁是凶手?你是想要护着他,对吗?!”

他神色变得狰狞,情绪突然急转,满身的欲.火转而变成满腔的怒火。

“不要、不要报仇……”风芷凌神志不清地说道。

“你差点命丧黄泉,却叫我不要报仇?你可知,仙门的人根本不值得你回护说情!……如果不是他们,你根本不可能从我手中被抢走,姐姐也不会死!这一切都是因为仙门那帮该天杀不得好死的混蛋!”

凌霄难以抑制心中的怒火,他扶着风芷凌突然从温泉中飞出了水面,替风芷凌将衣服穿上,道:“我们现在就去一个个的收拾五门七派那帮该死的仙士!”

凌霄说杀便杀,趁着初升的月色,携风芷凌、带着地风水火四人,杀气腾腾地闯入了贺山派结界,踢烂了贺山派的宫门,连夜将贺山派所有在派弟子,全部屠杀个一干二净。

“羽儿,此人便是火烧我们天魔宫的仇人。”凌霄指着不停跪地求饶的况辽,对风芷凌说道。

风芷凌二话不说,抽出锁灵鞭往前一送,径直刺向了况辽的心口,况辽当场便横死在锁灵鞭下。

两个魔界高手,展现了魔界最残暴嗜杀的一面,下起手来是惊人的干净利落。

一夜之间,贺山派便成了一个尸山血海。(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封尊 凌霄的怒火随着贺山派的灭亡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

回到天魔宫时是拂晓时分,他拉着风芷凌的手站在天霄殿首座镶嵌着七彩宝石的黑玉雕龙椅前,看着能容得下两人同坐的宽大椅身,回想起曾经并坐在这里共同处事、琴瑟和鸣的魔尊夫妇二人,那时他只能站在首座台阶下方,与明艳倨傲的尊后凌珑面对面,距离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此刻,他眼角的血脉跳动突然加快,他郑重地扶着风芷凌上了几级台阶,让她稳坐黑玉雕龙椅上,自己退后几步回到台阶下,看着风芷凌冲他微微一笑,时空交错间,他仿佛看到了雕龙椅上独坐着的凌珑对他笑,朝他伸出双手,他紧张而又兴奋地走上阶梯,微笑着的凌珑的面孔慢慢地被风芷凌的面孔替代,随着他的靠近、两人的距离一步步缩短,直到他站在了风芷凌的面前,牵着她的手,坐在了她的身边,他终于第一次感觉到前自己多年来的情愫得以安放。

“羽儿,舅舅准备封你为魔界女尊,你觉得如何?”

第二日,贺山派被一夜灭门、贺山掌门况辽死于锁灵鞭的消息,就传遍了仙门各派。

仙门震动,人心惶惶。

仙界与魔界的仇恨,再次被推向顶峰,而曾经被众人亲眼看到用锁灵鞭杀人的风芷凌,再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了仙门的首号仇敌。

七派的实力不比五大仙门,本就势弱力薄,如今都开始战战兢兢,唯恐下一个被灭门的就是自己。

有个人却在暗处勾起了嘴角。

太乙山九天殿中,澜渊坐在首座上,身旁左右侧立着台、真、久、秋四人,殿内集齐了从四方匆忙赶过来的仙门诸派掌门,都摆出一副凝重的脸色,齐齐看着说话的澜渊。

“先师曾嘱咐我,不到仙门存亡之际,不得使用潜龙剑。上次为了对抗镇元石、保全仙门,情急之下启用潜龙剑,实是万不得已之举。”澜渊道,“我若随意使用潜龙剑,恐怕有违先师遗命。”

“贺山派被灭门,仙门已经到了存亡之际。”宿山派掌门庄纪酉铿锵有力地说道,“如果贺掌门不启用潜龙剑,我们此次围攻魔界,恐怕没有胜算。”

庄纪酉是个额发童颜的“老头”,总是满脸红光、精神抖擞,如果只看面容身姿,说他正值壮年也有人信,可他顶着那一头一丝不苟的银发,说他三百岁也过得去。没人知道他到底多少岁,只知道宿山派建派百十余年,他是第二任掌门。

“练羽凰都要封女尊了,她下一步,是不是要像她爹那样,闯入仙盟大会,挨个的挑衅五门七派的掌门,将仙门全都踩在魔界脚下?到时候,仙门就会像十几年前一样,没有丝毫的喘息之地,只能任凭魔界蹂躏!”长雪门司徒非道。

“如今我们镇元石和潜龙剑在手,对付魔界尚有余地,倘若任由他们肆意发展下去……”眉山派掌门佟青雪说道。

“魔界封练羽凰为魔界女尊,很明显是想向三界昭示,练明煊与凌珑的后人还活着、而且已经重新回归执掌魔界。他们行雷霆手段灭贺山派,多半有为这个新女尊立威的意思。接下来怕是又要掀起一场天大的腥风血雨了。”

“魔界这么明目张胆的向我们示威,我们怎么能放纵不管?”

“还有上一次那些尸体……”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都是在逼迫澜渊启用潜龙剑和镇元石,在授封大典那日围攻魔界,对付练明煊和风芷凌。

“各位掌门都言之有理。贺掌门,虽然练羽凰曾经是太乙山弟子,可如今她回了魔界,马上要被封为魔界女尊,而且锁灵鞭确实在她手中,就算况掌门不是她杀的,也不影响我们对付魔界。到时候我们再当面问清楚,到底练羽凰是被逼回魔界还是自愿的,我们也不会随意诬陷了她。”阊吴门傅一舟语气不紧不慢地温声说道。

这回,连一向温和好说话的傅一舟,也支持围攻魔界的计划。他这么一说,澜渊若是再替风芷凌维护,就好像是公私不分,不顾大局了。

澜渊知道,这一次他难再违逆众仙门之意了。

澜真回到屋内,从床底下摸出一个空酒坛子捧在手中,呆呆看着。坛子上面写着蒲州桑落酒几个字,桑落酒三个字尤其显眼。

“风师妹,你真的变了吗?”澜真自言自语地问道。

“尊主,小主人年纪尚小,恐怕三教的许多人都还不认识她呢,何不再多等两年,也不必急于一时嘛……”火离站在天霄殿内,对凌霄道。

火离毫无顾忌的回答令凌霄十分不悦。

第坤和泽芜站在火离左右,察觉凌霄的眼神变得不耐,立即同时看了火离一眼,而火离也不全然是个傻的,收到左右飞来的余光警示后,急忙改口道:“……不过小主人天资过人,又在仙盟大会上救过大家,而且亲手杀死巫白掌门温岐年和贺山掌门况辽,如今修为已经几乎与尊主比肩,授封女尊自然是当之无愧、众人拜服的!”

“传我口令,召三教教主携教众八月十五同集天魔宫,参加羽凰的授尊大典。第坤,由你总览大典的一应事宜,其他人务必全力配合。此次大典必须要隆重。我要让天下人都知道,羽凰授封女尊的事。”

离八月十五的封尊大典越来越近,凌霄的性子也变得更加喜怒无常,思维变得奇怪而跳跃,地风水火追随凌霄多年,从来没有像最近几个月怎么胆战心惊。

只有面对风芷凌,他才展现出稀有的好脾气。

只要风芷凌一刻不在他身边,他便脾气暴躁,一点小事就大发雷霆。

“尊主,属下听人来报,仙门已经知道了封尊大典的事……”第坤低头对凌霄禀报道。

“我就是要他们知道。”凌霄道。

“拒手下探查的消息,他们好像准备有所行动……”

“嗯。”凌霄随口应了一声。

“我们一夜之间灭了贺山派,属下担心,他们会来报复……”换做以往,面对凌霄冷冷的应声,第坤不会再说下去,可现在他总觉得必须要把自己的忧虑给凌霄说明白。

“怎么,我凌霄怕他们报复不成?”凌霄皱了皱眉。

“尊主,属下是担心仙界若是联合起来围攻我们,到时候就会陷入被动,毕竟您的《天魔经》还没有练成,而贺澜渊又有潜龙剑和镇元石在手,所以,是不是该先有个什么御敌的计策……”

“第坤,你是在替我拿主意吗?”凌霄眼角一斜,冷冷道,“交代你的事情办得一塌糊涂,胆子倒见长了!”

第坤忙连声道不敢。

“我说过什么?韩深是害羽凰的凶手,封尊大典之前,我是要拿他来血祭示众的!你是怎么办事的?只知道他往极北之域逃走了,那人呢?……戮魔刀也没有任何消息!我再给你七天,如果再抓不到韩深,我就把你丢进赤炎山去烧成灰!”凌霄突然把天霄殿内的桌椅屏风掀翻在第坤面前,怒气冲冲就像要把天霄殿的屋顶掀掉一般。

“是,属下知错,属下会再加派人手全力抓捕韩深……”第坤第一次见凌霄对自己如此大动肝火,忙唯诺跪地。

“全力抓捕?”凌霄质问道,“你之前都是在敷衍了事吗?!”

“尊主,属下……”

“不要再给我找借口!给我滚,滚!”

第坤忙起身,准备退出大殿。

“回来!”凌霄一声呼喝,第坤又折了回来,“如果封尊大典的事情你再出什么纰漏,你就等着被大卸八块吧!”

第坤低头应承,见凌霄不再说话,才敢退出了天霄殿。

封尊大典如期举行,风芷凌一身紫色的盛装华服,面容冷峻、气势逼人,与她平时的形象判若两人。她与身穿衣襟是金色烛龙纹的玄色袍衫的凌霄一起,并做在通天殿的首座上——这正是当年练明煊与凌珑共同所坐的地方——接受着魔界众弟子们的跪拜大礼。

通天殿是天魔宫最大最高的宫殿,专门用来举行重要的仪典和魔界盛世。此时殿内集齐了魔界三大支教——虬龙教、九旻教、星月教,以及魔界本部诸多主职魔众,把大殿塞的满满当当,人声鼎沸,喧闹却不失严整。

此时授封大典已经接近尾声,众人跪在殿台下齐声敬贺道:“恭贺女尊回归,尊主神通天地!魔界一统三界,千秋万代!”

“封尊大典礼成!”第坤面对着众人高声喊道。

凌霄拉着风芷凌的手站了起来,心满意足地想道:“从今天开始,她与我并肩而坐,天下人都会知道,她是魔界最尊贵的女尊,是我凌霄身边的女人。”

“舅舅在想什么?”

“我在想,从现在起,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了。”凌霄笑道,“从此,天下人都会惧你、怕你,你是魔界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此时,一名弟子匆匆从外面入殿,对第坤说了些什么。第坤脸色一变,对那人说了几句,那人又连忙跑出殿外。

然后轻步往首座台阶上走去,对凌霄耳语了几句。

“怕什么,我现在就去会会他们。”凌霄轻蔑地勾起嘴角,径直从侧面出了通天殿。

风芷凌跟在凌霄身边。

“羽儿,你留在天魔宫。”凌霄道,“我去去就来。”

“是仙盟打过来了?”风芷凌问道。即便第坤说话时可以用了功力弱音,还是被风芷凌听见。

第坤点点头。

“那我在这里等舅舅。”风芷凌对凌霄的要求总是无条件遵从的。(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除魔战 连心咒一旦超出一定的距离,效力就会有所减弱。

凌霄走了几步,突然改变了心意,牵着风芷凌的手道:“羽儿,你还是跟着舅舅一起吧。”

魔界四域外,留风坡上,埋伏在这里的魔界弟子正在对付浩荡而来的仙盟大军。

第坤跟了凌霄多年,隐隐约约察觉到凌霄有些异样,他私自做决定在留风坡做了安排,及时阻挡了仙盟的入侵。

凌霄赶到时,魔界弟子已经被仙盟合围,到底来人为首的是贺澜渊。

风芷凌看到了澜渊,心底涌起难言的揪痛,仿佛一个被遗忘的伤口再次被揭开,却发现伤处从未复原。

凌霄落在留风坡上时,依然紧紧牵着风芷凌的手。

澜渊的眉头微皱,他有种不好的感觉。

凌霄的动作不像是普通的保护,而像是对某种主权的宣示。

一个舅舅,需要这么亲密地紧紧攥着外甥女的手吗?

这一刻,两个男人的眼神已经暗自交锋了几个来回。

而风芷凌的眼神复杂而又混沌。

“今日是我魔界的封尊大典,怎么,你们是来拜见我魔界女尊的吗?”凌霄挑衅地问道。

仙门各派的人已经对凌霄骂声成片,凌霄丝毫不放在眼里。

“凌霄,你抓走我太乙门的弟子,请你立即把她交出来。”澜渊镇静地说道。

“太乙门弟子?哈……”凌霄大笑道,“羽凰从小被你们偷走,我还没有跟你们算账,现在她是回到魔界,继承她本该有的身份,有你太乙山什么事?”

澜渊一直看着风芷凌,等着她说些什么,可是她安静地站在凌霄身边,面无表情地看着虚空处。

从寒武洞失踪后,风芷凌再也没有用传音螺联系过他,卜梦观主陈素机说过的话让他每日都心煎难熬,他想道:她是在怪我,温岐年被杀那日,我不该不信任她,将她关在寒武洞中吗?所以,才一气之下回了魔界,成了凌霄的傀儡?

“凌霄,你为何要屠贺山派满门?”澜渊强压着难言的失落,他问的是凌霄,看着的却是风芷凌。

“贺山派十三年前火烧天魔宫,早该有如此下场。”风芷凌终于开口,轻描淡写地说道,“况辽能死在我的锁灵鞭下,是他的造化。”

“风师妹,你在说什么?”澜久在一旁不可置信地大声问道。

“练羽凰,你简直跟你爹娘冷血噬杀!”司徒非大声斥道。

风芷凌无意搭理他们,她扭头看着凌霄,显得一往深情。

“舅舅,他们好烦呢。”

凌霄在风芷凌的额头轻吻一下,道:“很快就烦不到我们了。”

这个貌似无意却亲昵刻意的动作让所有在场的人都受到不小的刺激。

这已经不是令人误解的亲密牵手,而是名副其实的暧昧亲吻。

他们忘我的对视,就好像天底下只有他们两个人,所有在场的人只不过是天地间的一幕背景。

仙门中人想:魔界之人果然行事狂悖,行颠倒伦理之事而毫无羞耻之心!

魔界弟子们想:尊主封女尊原来是这层意思?

“凌霄!”澜渊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那一瞬间他想到了太多让他难以接受的可能性。

“一对狗男女!”仙门中人啐道。

“贺掌门,既然都自认杀人作恶了,你还等什么呢?”司徒非说道。

说完,司徒非挥剑刺向了风芷凌——他总是控制不住想要第一个杀了她——不过离被风芷凌用锁灵鞭抽成躬身虾才几个月,他的招式就变得凌厉凶狠了许多,看得澜渊一愣。

凌霄用扼魂锏替风芷凌出挡住了司徒非的剑,和他缠斗在一起。

长雪门的弟子们也都立即扑向了刚赶来的魔界弟子。

澜渊准备飞身到风芷凌身边,把她带走,没料想风芷凌却对他挥出了锁灵鞭,他惊住了:“风师妹!你……”

“贺掌门,这里可没有你的什么风师妹。”风芷凌冷冷地说道,手中的锁灵鞭缠住了澜渊伸出的右手。

仙魔两方众人全部加入了混战。

面对风芷凌的咄咄逼人,澜渊迟迟不肯拔剑,他心中想道:不能再任由她这样下去……必须问清楚她这几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澜渊将风芷凌引到结界附近,慢慢离开了混战大军。他卖了一个破绽,令风芷凌差点击中了他,然后假意躲避不小心闯破了结界,风芷凌自然追了过去。两人一起落入了飓风谷中。

凌霄唤来第坤火离,摆脱了葛崇、司徒非、傅一舟三人的钳制,立即跟了过去。

“风师妹!”澜渊落在了飓风谷底,风芷凌的锁灵鞭依然紧追不舍,澜渊被逼的左右躲避,左臂中了一鞭,他徒手抓住了锁灵鞭,急切地问道,“你还在怪我吗?那日在寒武洞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风芷凌听到寒武洞三个字,倏地愣住,手中的锁灵鞭力道松了松。

两把扼魂锏突然横空飞至,刺向了澜渊胸口,澜渊被迫松开了手。

凌霄落在了风芷凌身边,收回了扼魂锏。

“舅舅。”风芷凌封尊大典的宽大紫袍礼服在身,站在一身金色衣襟玄色衣袍的凌霄旁边,如同人间临朝的二圣。

“羽儿——”凌霄故意情意缱绻地唤了一声风芷凌,伸手环住她的腰,将她亲昵地揽在怀里,挑衅地看着澜渊。

“凌霄,你到底对我风师妹做了什么?!”澜渊始终认为,他的风师妹不可能杀人,不可能就这么背叛仙门,这里面肯定有问题。神乌鼎和封仙卷的邪术奇毒多如牛毛,风师妹心无城府,极其容易被凌霄控制利用——她一定是被迫的。

“羽儿如今是我的心上人,你说我对她做了什么?”凌霄邪魅地笑道。

这一句话信息量巨大,令人止不住遐想。

“你是她舅舅!”澜渊失控道,“你简直禽兽不如!”

“是舅舅又如何?这里是魔界,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轮不到你个仙门中人来说三道四。”凌霄得看着澜渊气急败坏的样子,愉悦的紧。

纵是因为连心咒的作用才让羽儿如此乖顺,他也极其享受这份极致的美好。如果就此同羽儿相伴一生,那和真情相爱有何不同?

“风师妹,你告诉我,你和凌霄,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澜渊看着风芷凌,期待着不一样的答案。

“贺掌门,我和舅舅心意相通,他说的,便是我说的。”风芷凌幽幽说道,“贺掌门若是心有疑虑,不如,亲眼看看?”

风芷凌说完,踮起脚尖,吻住了凌霄的唇。凌霄配合地撬开风芷凌的朱唇贝齿,在她柔软的舌尖挑弄吮吸,两人吻得难舍难分,全然不把澜渊放在眼里。

“够了!”澜渊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他忍无可忍地挥剑刺向了凌霄。

风芷凌立即用锁灵鞭缠住了逸尘剑。

“风师妹,为什么……”澜渊握着逸尘剑的手竟然开始微微发抖。纵是再不相信风芷凌是自愿回归魔界,刚才的一幕也让他绝难接受——当着他的面和另一个男人亲吻,为什么她如此残忍?

“风师妹……我再问你一句,况辽到底是不是你所杀?”澜渊难以置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是。他火烧天魔宫,该死。”风芷凌的眼神空洞无物,仿佛海底的幽谷。

“你,再说一遍。”贺澜渊的手抖得更加厉害了。

“贺山派况辽,是我用锁灵鞭一鞭刺死,怎么,难道你们仙门竟愚蠢到连伤口都辨认不出了吗?——我杀了况辽,杀了温岐年,接下来我会一个个杀死五门七派的所有人,包括你!”风芷凌猛地将锁灵鞭抽回,九节鞭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度。

“羽儿,贺澜渊和他师父息鹤庭都是杀死你娘的凶手,你现在就杀了他,亲手为你娘报仇。”凌霄贴在风芷凌耳边说道。

风芷凌握着锁灵鞭,看着澜渊失神的表情,没有动手。

“杀了他。”凌霄双眼紧盯着风芷凌,命令道,“拿起你的锁灵鞭,杀了他……”

“不,不要……”风芷凌心底响起了一个微弱的拒绝声音。

“杀了他,为你娘报仇!”凌霄不断加强的连心咒控制。

“我不能杀大师兄……”

“羽儿,你是魔界女尊,他是仙门弟子,你们注定是仇人。杀了他!”

风芷凌被两个完全相反的声音淹没在意识的困境中,一个逼着她手刃仇人,一个却告诉她不可伤害眼前人一丝一毫。

“杀了他,杀了贺澜渊!”

意识混乱之中,风芷凌骤然出手,挥鞭直刺在贺澜渊的胸口。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一鞭她是如何打出去的。

贺澜渊被锁灵鞭击得往后一退,全然没有躲避,生挨了一鞭,

锋利的九节鞭刀尖没入他胸口正中央,深深扎进了他的骨肉之中。鞭身逼人的金属寒光狠狠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抬起头,看着风芷凌那陌生的狠绝表情,大笑出声。

风芷凌被他的动静怔住了。

他左手握住锁灵鞭猛力一拽,不顾皮肉之痛将风芷凌拽到了他身边,一边又祭出了潜龙剑,启用了潜龙剑的龙吟沧海剑阵,霎时间将凌霄困在了剑阵中。

澜渊趁机抱着风芷凌闯进了飓风谷的密林中,在一棵大树旁停了下来。

他伤的很重,靠着树干,看着他最心爱小师妹,痛心问道:“风师妹……这到底是为什么?……你说过喜欢我,愿和我厮守一生,我不相信你都是骗我的……”

风芷凌看着澜渊伤口溢出的血,欲伸手去摸——仿佛这伤口扎在了自己身上,她觉得莫名的疼。

澜渊伸手握住锁灵鞭,用力拔出了胸口的刺刀,鲜血飞溅而出,溅了风芷凌一脸。风芷凌的心随着澜渊猛力拔刀的动作一颤,随后伸手擦了擦自己的脸,又盯着手中擦下来的血污,一眼不眨地看着。

“凌儿……咳……”澜渊猛然咳了几声,吐出血来,“是凌霄,都是他逼你的,对不对?……我最了解你,你不会骗我的,你也不会随意杀人……”

风芷凌的心兀自毫无着落地绞痛着,她看着澜渊苍白的脸色,无意识地伸出手,替澜渊轻轻擦掉了嘴角的血。

这个动作让澜渊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混乱地喘息着。

风芷凌没有挣扎。(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解咒 “凌儿,你说句话……”

“大师兄……我、我好难受……”风芷凌挣开澜渊的手,突然双手抱头,不停地捶打着太阳穴。

狂乱的意识在她脑海中不停的斗争纠缠,噬咬着她的思想,压制着她的情愫,让她看不清真相,分不清爱恨,只觉得刚才那一鞭如同扎在了自己心上,疼得她根本直不起身来。

澜渊见状忙抓住她的双手,看着她痛苦挣扎的神情,还是忍不住心疼地抱住了她。

“是不是凌霄给你下毒了,他逼迫你做的,是吗?你没有杀人,你刚才说的话……你和凌霄的事,都不是真的,是吗?”澜渊急不可耐的求证道。

“我杀了况辽……我心里只有、只有舅舅……”风芷凌艰难地重复着曾经说过的话,又忍不住用拳头抵住了太阳穴,“大师兄,我……我的头好痛,心也好痛……”

两种声音在风芷凌的脑海激烈地斗争,她拼命想把那不属于自己的意识赶出脑海,可是双手的力量已经不足以做到——痛苦挣扎之下,她猛然抓起锁灵鞭的刺刀,往自己的太阳穴狠狠扎了下去。

澜渊意识到她出手时立即松开怀抱抓住了她的手腕,然而刺刀还是刺进了她的皮肉,渗出了血渍,随后哐当一声,锁灵鞭被澜渊拍落在地。

若澜渊再迟缓刹那,她这一下不知道会有什么结果。

风芷凌手上沾着血,浑身颤抖,跌坐在地。

沾血的锁灵鞭,澜渊苍白的脸色、忧虑绝望的神情、以及差点致命的鞭伤……

没入太阳穴的一刀,就像打开了她意识囚笼的门。

她的意识终于在翻江倒海的混乱中,慢慢恢复。

——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她还记得上一次头脑清醒的时候,她正在闯第地魔十宫。当时她突然感觉到有无数的血尸向她袭来,她陷入极度的恐惧……后来的记忆,就都开始模糊,混乱。

她依稀记得当时凌霄好像突然出现在地魔宫,她不知怎么靠在了凌霄怀里。

后来,冷泉池中,凌霄吻了她,剥开了她的衣衫,两人第一次过了界。

然后是屠杀贺山派满门……今日,她又莫名成了天下皆知魔界女尊。

就在刚才,她和凌霄,竟当着澜渊的面亲热拥吻……

而所有的事,她似乎都是心甘情愿的,没有任何逼迫她……

一切全都如此荒谬绝伦。

*

她颤抖着手捡起脚边的锁灵鞭,澜渊蹲下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生怕她再做出自残的事。

她看着锁灵鞭上的血污,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大师兄,你当日,为什么不多刺我几剑,为什么不杀了我……”一抬眼,她已泪流满面。

“凌儿,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了?不要哭……告诉师兄,凌霄对你做了什么?”澜渊双手抱着风芷凌的手臂,轻轻抹掉她的泪水。

可现在不是悲伤自怨的好时候。风芷凌支起身子站了起来,她早练成了乾坤袖,抖动着双手从袖中拿出了一个蓝色的药瓶,低声道:“伤口太深,你靠在树上,我给你上点药。”

风芷凌为澜渊的伤口小心翼翼倒上药粉,一直沉默着。

突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她拉起澜渊起身就走。

“赶快出去,凌霄追来了。”

陷入潜龙剑阵的凌霄面对环绕他的数十个虚幻的剑影,应对不暇,不小心背部中了一剑。然而澜渊离开的时间一长,剑阵效用就渐渐变弱,凌霄终于找到机会,逃离了剑阵,往风芷凌和澜渊逃走的方向追去。

*

风芷凌拉着澜渊轻易地飞出了飓风层,落在了结界外。

不远处仙魔两方的人混战一团,刀光剑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真气杀阵。澜渊见台真久秋四人和许多仙门弟子都受了大大小小伤,连几位掌门也都有受伤,仙门已经落於下风,情况不妙。

澜渊正要赶去相助,凌霄正好追了出来,挡住他的去路。

潜龙剑回到了澜渊手中。

“凌霄,”风芷凌眼神清明地喊了一声,“放他走。”

凌霄一愣,他明白了什么:“羽儿?”

他还是对澜渊出手了。

两人很快打斗在一起,各自怀揣强烈的恨意,每出一招都是凌厉无比。

凌霄的功力这几月明显退步,刚才又受了剑伤;而澜渊的潜龙剑法却更加熟练了,风芷凌看得出来,凌霄不是澜渊的对手。

果然,凌霄左腹又中了一剑。

虽然凌霄作恶无数,可风芷凌,竟是不忍心让他死。

她取下腰间的七绝绫,手握刺刀的一端径直飞出白绫,缠住了凌霄的脖颈,用力将他甩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这一摔,凌霄脏腑受损,吐出血来。

可是也因此避开了澜渊对他的致命一剑。

“你现在,连我都打不过,何况潜龙剑?”风芷凌落在他身边,所有的依恋与痴迷都已经不复存在,她面色清冷,无奈的看着他,“不要再做无谓的反抗了,舅舅,听我一次,从此以后,收手吧。”

“你封我为女尊,我说的话,有点效用的吧?”风芷凌说完,运真气对凌霄打一掌下去,“一切就此结束吧。”

凌霄想要说些什么,却被风芷凌一掌击昏过去。

她看着澜渊,轻叹道:“走吧。我会给仙门一个交代。”

风芷凌未做片刻停留,径直来到了混战一团的留风坡,澜渊紧随着她身后。

“住手!”她面向仙魔两方人群,大声喊道。

她快速地挥出七绝绫,将魔界的几个主力战将一个个都缠住脖颈,丢出了战场之外,但并未重伤他们。

她的一声断喝和闪电般的一系列动作,令魔界的众弟子全都停了手,仙界弟子也都看得呆住。

——魔界女尊啊。这还真不是虚名。

“魔界弟子全都退回,不得再出手!”风芷凌运气大声说道,她的声音带着几分生涩却不失震慑的力量。

魔界弟子们还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女尊的命令,他们不需明白,必须遵从。

要知道,今日的封尊大典上,凌霄可当众宣示众人:“从此以后,羽凰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若有人违逆羽凰,就是违逆我!”

风芷凌盯着地风水火四人和三教教主带着众人准备退散。

“想逃?可没有那么容易!”司徒非杀的正兴,他不依不饶地冲向前去,就要对正在后退的一个可怜的魔界小弟子下杀手。

“司徒掌门,住手!”澜渊喊道,他正要用逸尘剑挡住司徒非的剑。

可风芷凌比他出手还快。她运七绝绫缠住了司徒非的手臂,司徒非却灵巧地飞出了手中的剑,试图砍断看似脆弱的白绫。

七绝绫本就不是普通白绫,一般刀剑根本砍不断,而它的韧度也会随着主人的修为程度变强,司徒非的剑刃划过白绫,白绫只是软软地变换了姿势,毫无损伤。

幻色的白绫碰到司徒非佩剑的时候,绫身浮起异样的光,风芷凌敏锐地察觉到不同凡响的剑气——不像是一把普通的配件能修炼出来的剑气。

“司徒掌门,几个月不见,你的剑锋利了许多。”风芷凌收回七绝绫,不愿再与他缠斗。

司徒非的脸色微微变化,他说道:“为了给师父和师兄报仇,我十几年来日日修练,一日未曾懈怠!”

风芷凌挑了一下嘴角,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意思却很明显——十几年来他修为一直没有什么进步,如今短短几个月却突然变强,难不成是突然开窍了?相信所有仙门弟子都会感到奇怪吧。

不过她没有继续找麻烦的意思。

她看了一眼司徒非,转而面向所有的仙门中人,运气说道:“各位掌门,都请罢手吧!再继续打下去,只会造成更多无谓的伤亡。仙盟浩浩荡荡的杀向魔界,不就是为了对付杀人真凶吗?——杀死况掌门的人是我,灭了贺山派也是我的安排。我这就随你们回去,任由仙门处置,大家都不要再打了。”

“女尊,”第坤慌忙道,“不要……”

火离、泽芜、训风都无一例外地出声劝阻风芷凌。

“你们闭嘴,”风芷凌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我现在自愿随仙门回去,你们从此乖乖待在魔界,不要再出来生事。”

地风水火不敢再出声。

澜渊在一旁眼看着风芷凌将责任劝揽在了自己身上。她本可以不必如此的。

她还是想护着凌霄。

“练羽凰,你想得太简单了。贺山派四百多在派弟子,你带人将他们屠杀得一个不留,如今你说不要再打,便不打了吗?”眉山派佟青雪说道。

“那你想怎么样?”风芷凌问道。

佟青雪正要回答,澜渊却答道:“好。”

“贺掌门,你是什么意思?这个妖女杀人,她有罪是定然的,但是凌霄和四魔使等人也都作恶多端,难道就这样放了他们吗?”司徒非带着满腔怒意问道。(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自缚 第坤趁人不注意,悄悄地退到人群外。

风芷凌若有若无地瞥了一眼,假装没有发现。

“我可以在此保证,从此以后,魔界不再搅乱三界,为祸仙门。”风芷凌掷地有声地说道。

“小妖女,你的保证,有何可信之处?”司徒非冷笑道。

“我会对所有魔界弟子下命令,从此遵守诺言,绝不搅乱三界,为祸仙门。不过,我想你们还是不会相信,所以,”风芷凌平静地说道,“只要你们把我带回去,关押起来,魔界投鼠忌器,就不会轻易对仙门动手。”

“不可以!”人群外突然传来凌霄的声音。

原来第坤发现风芷凌出现而凌霄却不见了,于是偷偷找到了凌霄,弄醒了他。

凌霄醒来后,第一时间冲到风芷凌身边,试图阻止风芷凌。

“舅舅。”风芷凌的眼神里泛着光,她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必须要有所牺牲,才能熄灭仙门的怒火、平息这场战局。她一字一句问道,“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人?”

凌霄已经知道,她的连心咒应是解了。

可是她竟然会这样问,又是为什么?

凌霄抱着微弱的幻想,剖白道:“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比我娘还重要吗?”风芷凌继续问道。

她低下了头苦笑了一声。她不想这么做,可是,她别无他法。

凌霄没有想到她会这样问——他曾在无数个日子里回想起他与凌珑相依为命的那些的时光,回想起随着他的成长,凌珑从虬龙教的教主、一步步走到魔尊练明煊身边,成为练明煊的妻子,成为魔界至尊的尊后,还生下了可爱的女儿练羽凰;尽管如此,他从未奢望过别的什么,只求守着她一辈子的幸福,便觉得心满意足。

他曾在无数个夜里幻想着如果凌珑还活着该多好,他会看着她恣意的活着,有个爱她的男子,有几个可爱的孩子,他会对她的每一个孩子都视如己出,疼他们就像疼她一样。

可是每日幻想破灭,梦醒时分,他只会陷入无尽的悲伤。

……她不会再回来了,她永远的离开了,随着天魔宫那场大火,连尸体都化成了灰烬;而她唯一的骨血,也因为自己的无能,被人夺走杀害。

他隐忍十二年,为的就是替她和她的孩子报仇。

他差一点就做到了,而差的那一点变数,正是因为她唯一的骨血——

他不禁想,羽儿是怎么发现的?

她以为,我对她的感情,都是因为把她看成了她的娘亲吗?

……凌霄想到这里,他激动地抿了抿嘴唇,颤声道:“羽儿,我爱的人只有你一个……”

“我只有你了……”凌霄补充道。

所有仙门中人哗然,嗤笑、嘲讽、谩骂,此起彼伏。

澜渊不自觉地将手指蜷起。

*

——算是满意的答案吧?

风芷凌避开了凌霄的眼神,道:“我知道你一心想要为我娘亲报仇,可是,这么多年你活在仇恨里,可曾开心过?我娘亲经死了,可我还活着。我不希望你,再因为仇恨,而将自己置身于危险和杀戮的境地。”

“如果你再继续执行自己的复仇计划,总有一天,悲剧会重演,而我,会死在你复仇的路上。”

“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这时,凌霄手中的扼魂锏突然泛出难以察觉的黑雾,随着凌霄的手掌爬上他手臂,最终蔓延至头部和全身。

“不可能!”凌霄的表情突然从温顺变得凶恶,他大声说道,“我不会让你死,也不会放弃复仇,更不会让你被仙门的人抓走!”

凌霄手持扼魂锏,突然的愤怒让仙门弟子如临大敌,然而这就是这几个月来凌霄的状态——情绪变化无常,总是突如其来的暴怒。

当时风芷凌被连心咒控制,整个人是迷茫的状态,分辩不出自己的真实思绪,也分辨不出别人的情绪变化,因此对凌霄的喜怒无常毫无察觉。

而此刻凌霄的情绪突变,让她觉得不正常——凌霄虽说不是个好脾气的人,却也不至于如此情绪失控的。

“舅舅!”风芷凌用七绝绫将凌霄缠住,拽到了自己身边。

“羽儿!”凌霄挣扎着想要逃脱,“你别阻止我!我不会放过仙门的任何一个人,我要他们全都死!”

风芷凌见到凌霄如同一头疯牛般想要不管不顾地杀入仙门弟子当中,当即给了他胸口一掌,定住了他,又飞速用右手的两根手指点在他身体奇经八脉穴位各处,只听见先是一串串类似筋脉断裂的声音,然后好像是有股强大的真气从风芷凌身上闪电般流向凌霄身体的声音,凌霄霎时间就如同被**了一般,失力向后倒去。

风芷凌顺手扶住了他:“对不起了,舅舅。”

风芷凌看了第坤一眼,后者已经被她一系列的动作惊呆——小主人,哦不,女尊,这是要大义灭亲吗?

第坤还算反应快,他接受了风芷凌的示意,忙过去扶着凌霄,用内力弱化声音传递道凌霄耳朵里:“尊主,你怎么样?”

凌霄眼神里露出茫然的失落,没有回答。

——刚才第一次轻易被风芷凌打晕,是因为对她毫无防备;这一次是他没有想到,羽儿竟然会对他下这种手。

*

“没有想到,短短几个月,妖女的功力竟然变得如此厉害。”仙门中有人说道。

“各位掌门,我刚才的建议,你们不妨认真考虑一下。”风芷凌调整了紊乱的气息,抚平自己的表情,才终于又面向仙门中人,开口说道,“你们也看到了,我在凌霄心里的分量有多重。只要你们把我囚禁起来,凌霄是不会向仙门动手的。”

凌霄瞪大了双眼看着风芷凌。

原来如此。

他内心泛起苦涩的自嘲。

他对她的一片心意,原来,只不够是她用来交换的筹码而已。

“羽儿……你就,这么恨我、这么想要离开我吗?你……一定要如此残忍的对我吗?”他愤怒、失望,他以为她是因为连心咒的事情生气,才如此说出如此刺痛他的话,可现实是,连心咒一旦解开,他凌霄,依然只是她心中的那个想要千刀万剐的仇人而已。

而这些看在仙门眼里,倒让他们多相信风芷凌一分。

风芷凌立即点了凌霄的哑穴——他的话不能再多了。

*

“……刚才我已经用真气,封住了凌霄的修为,而且,也把我的七成真气度给了他。”风芷凌继续说道,“如果我不是自杀而是被人杀死,或者,如果有人想要取他性命,在面临切实的生死关头之时,他的封印就会自动解除,而且会同时拥有我度给他的七成真气,到时候,他应该会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风芷凌的修为本已经和澜渊、正常的凌霄都不相上下,如果凌霄再拥有她的七成真气,那他岂止能够自保?

澜渊听到这里,心情越发的沉重。

为了护凌霄的性命,她竟不惜以自己为人质,用七成真气为他加持。

凌霄却如同被锁灵鞭缠住了整颗心,越勒越紧。

——也就是说,如果羽儿自杀,我的封印就永远无法解除,而我若想去仙门救她,她就以自杀相威胁,逼迫我不敢下手;为了保住她的性命,我只能忍气吞声,不再对付仙门;

——如果是我自己找人假意攻击我,我的封印也无法解除,因为只有在遇到真实的生死危机才可以解除封印。

为了惩罚我,她宁愿一生都被囚禁在仙门之中吗?

*

“有人奇怪为什么我的修为突然精进,要知道我在太乙门浑浑噩噩十几年,一点修为都没有。”风芷凌眼神放空,假装漫不经心,不去与任何人的眼神对视,“其实,我不但修为进步极快,我伤愈能力极强,你们轻易杀不死我。——若是现在你们非要取凌霄的性命,我也绝不会同意,免不了大家又要大打一场,到时候,死的人更多。我相信你们也不想看到更多人做无谓的牺牲吧。”

“牺牲我一个,大家都相安无事,是最好的结局。”风芷凌道。

*

“好。”澜渊沉默良久,开口道,“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依你所说。从此仙魔之间不再起无谓的杀戮,也是众仙门弟子的夙愿。”

“不过,希望魔界再答应一个小要求,”这时阊吴门的傅一舟开口道,“神乌鼎和封仙卷,必须交给仙门保管。”

凌霄自然是不肯的,他看着风芷凌,希望她不要再答应他们。

“好。”风芷凌却不假思索地同意了。

说完,她从乾坤袖中拿出了两件圣器——自从凌霄对她用了连心咒没多久,凌霄就放心地将圣器交给了她,以便她随时修炼——掷给了澜渊。

“我答应有一天会把圣器给你,我做到了。”她想。

凌霄满眼的绝望。

“练姑娘果然爽快。”傅一舟语气中流露出赞叹之意,“既然如此,我们仙门也不应该再僵持,这就退出魔界。希望能如练姑娘所说,从此两厢安好。”

傅一舟从乾坤袖中拿出了一根红光的绳索,又道:“这是缚仙索,如果练姑娘不介意……”

风芷凌知道了傅一舟的意思。既然是心甘情愿做囚徒,就应该心甘情愿受缚,以免除所有仙门弟子的忧虑。

她扭头对第坤说了一句:“照顾好舅舅,看好魔界。”便起身离开了魔界人群中,走向了傅一舟。(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受审 凌霄不能言不能动,这是他自仙魔大战以来,最受挫的一次经历。

——他再一次的失去了她。

风芷凌被缚仙索蚕茧似的捆绑,由澜真押着,同仙门各派的掌门人和核心弟子一起,回了太乙山。

与其说是押解其实澜真就是一路轻轻的扶着她,右手托着她的肩臂,并未对她动丝毫力气。

澜真只极轻地说了一声:“风师妹,我们回去。”

太乙宫中,风芷凌被缚仙索牢牢捆着,面对澜渊,站在九天殿的中央。

“练羽凰,今日你既然自愿认罪,那么今日便索性将你所犯的恶一并陈述,好为无辜受害的人陈冤。若我们今日所说的罪名说的都是属实,你可愿意接受惩罚。”说话的是阊吴门掌门傅一舟。

澜渊看了一眼傅一舟——他想过有人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风师妹,没有想到,傅一舟竟然是第一个提出惩罚的人。傅一舟在仙门中一向具有宽宏慈悲之心,他尚且如此,那么,在场的其他仙门又会作何反应?

傅一舟好似没有看到贺澜渊的眼神,继续对风芷凌道:“据我们所知,你至少有恶行三件:其一,杀死巫白门掌门丰岐年,并连夜逃逸;其二,携魔界弟子屠杀贺山派弟子,亲手杀死况掌门;其三,为了炼制神乌鼎毒|药,杀死数百名无辜平民百姓。以上三件,你认是不认?”

“我从来没有练过神乌鼎的毒|药,更没有因此滥杀过一个平民。”风芷凌道。

“被剖腹取子的临产孕妇、被沥干血液精壮男子和女子,失去心脏的男女幼童,每种尸体都是四十九俱,死法和当年练明煊所做的一模一样,如果不是你,还能有谁?”巫白门新任掌门孟显之问道。

“是韩深。”风芷凌平静地答道。

“韩深?”孟显之有点吃惊,立即问道,“你有何证据?”

韩深是孟显之二师弟,他们死去的师父温岐年曾让孟显之派门内弟子四处寻找他的下落,为的就算捉他回门派问罪。

难道除了蓟城的虐童案,他这个师弟竟然与魔界还有藕断丝连的牵扯?

“韩深曾经潜伏在我爹身边多年,深得我爹的信任,位居上魔使,他对神乌鼎练毒的手法是知道不少的。凌霄曾经借过神乌鼎给他,是我亲眼所见。”风芷凌道。

“你是说,韩深和凌霄有来往?”傅一舟问道,“韩深早已背叛仙门了吗?”

“扼魂锏镇压噬魂族的地址,就是韩深透露给凌霄的。他们之间一直都有联系,韩深曾经在蓟城为非作歹,他用神乌鼎炼制的毒|药害过凡人,被害过的人尚在蓟城,你们可以去查问。”风芷凌道。

澜渊听着风芷凌据理辩解,心里紧绷的弦渐渐松了些。他就怕风芷凌不作辩解,什么都认在自己头上,那样他就真不好办了。

“蓟城的事,我当时和风师妹在一起,当时我本来捉住了韩深,可是后来被他逃了,我当时发现他竟身负魔界功法,此事我也曾经跟丰岐年掌门提起过。”澜渊看了一眼孟显之,道,“孟掌门,你应该曾听你师父说过吧。”

“韩深在蓟城为恶的事,师父的确和我说过,也曾派我去捉拿这个背叛仙门的不肖弟子。”孟显之回了澜渊,又看着风芷凌,“可是就算如此,也证明不了后来的那些人都是韩深杀的。”

风芷凌道:“你们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杀的?当年我爹为了炼制神乌鼎的毒|药用这种手法杀人是不假,可是这就能说明后来这些人都是被魔界所杀吗?”

孟显之被风芷凌反问的无话可说。

“你回魔界之后,功力突然大涨,听说你以前没有半点修为,可是回到魔界短短两年的时间,你的功力竟然到如此境界。如果不是有神乌鼎的毒相助,你的修为怎么可能突飞猛进?”此时司徒非接话道。

“就是就是……”有人应声附和。

“既然没有证据,便不能硬说是我杀的。你们不如把韩深抓来,和我当面对质。”风芷凌道。

韩深早就去了北域蛮荒之地,无人能寻他的踪迹了,风芷凌是知道的。

“好,第三件你既然不认,就暂时不议。也就是说,前两件,你是认的,对吧?”孟显之说道。

“我认。不过——”风芷凌道,“温掌门的死不是我有心为之。当时我想对付的人是想要取我性命的韩深。我因为中了韩深的奸计,才失手杀了温掌门。”

“哈,哈。”司徒非突然笑道,“好一个巧言善辩的妖女。韩深现在人不在此地,你就把罪名一概推给他,若不是我们亲眼见你用锁灵鞭刺死了温掌门,你是不是要说温掌门是韩深杀的了?一会儿你是不是还要说,况掌门的死,也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风芷凌道:“我所说句句属实。温掌门虽不是我故意杀死,但确实死在我手里,我没有替自己摘清罪名的意思。况掌门……”

风芷凌停顿了片刻,继续道:“的确是我杀的。”

澜渊黯然。

澜台、澜真、澜久、澜秋均是面色沉沉。

“倒是个敢作敢当的,和你爹果然一个脾气。”傅一舟道,“既然你承认了杀人,为了给众人交代,就须接受惩罚,若只是关押,恐怕平息不了仙门的愤怒……”傅一舟道。

“傅掌门且慢。”司徒非看了一眼澜渊及台真久秋等人,打断了傅一舟的话,澜久还以为他转性了,竟要替风芷凌说情,没想到他说道,“我记得去年的仙盟大会上,练羽凰曾经说过,太乙山几百名弟子的死,和她有关。今日既然是问罪,何不把这件事一齐说清楚?”

澜渊心中咯噔一下,他没有想到司徒非竟然还会重提此事。

风芷凌听言,心中一颤,差点站立不稳。

是啊,还有这么一桩命案。她竟差点忘了。

她怎么可以忘了?

八百多位太乙弟子命丧太乙山,和她有脱不开的关系,师父和几位师兄,也都是因她而死。

她低下了头。

司徒非见她低头不言语,继续说道:“莫非当年,是你勾结魔界凌霄,背叛了太乙门……”

“我从来没有背叛过太乙门。”风芷凌打断道。

该来的终究会来,也好,不如就将此事一次性了结吧。

“是我……是我害死了他们。”沉默了片刻,风芷凌终于开口道,“当时……”

当时凌霄手持扼魂锏、带着许多人攻入太乙山,师父本来因为受重伤在闭关,却不得不出关迎敌,却因为重伤在身被凌霄杀死。大师兄此前也受了严重的内伤,因此不敌凌霄手中的扼魂锏,也被凌霄所害……还有澜音师姐、澜其、澜昊师兄他们都死在扼魂锏下。

她本来是想这么说的。可是她突然改变了注意。

好不容易让他们不对凌霄起杀心,现在不该再节外生枝。

“当时,我身体里的突然有一股奇怪的力量突然失控,爆发出强大的煞气,现场所有的人,不管是太乙弟子还是魔界弟子,都被我体内爆发的煞气震裂五脏六腑而死,包括贺掌门……”

“师妹……”澜渊一度试图打断阻止她。

风芷凌不顾劝阻,坚持说完,澜台、澜真、澜久、澜秋四人,一个个满脸的不可置信,全都齐刷刷看向澜渊。

“……后来我用魔丹救了贺掌门,便离开了太乙山。”风芷凌看似毫无情绪波动地陈述着,仿佛在说一件遥远的、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

“奇怪的力量?”司徒非、傅一舟、葛崇、孟显之,都是一惊。

“为何你体内会有奇怪的力量?”傅一舟问道。

“这个,你们可以去问我爹。”风芷凌带着深沉的颤音,尽量保持着冷漠地情绪说道,“……我从小长在太乙门,也从来不知道我体内有这种力量,直到凌霄攻入太乙山时这股力量失控,我才第一次知道。”

“掌门师兄,风师妹说的,都是真的?”澜久颤抖着声音问道,“师父,还有澜音……澜其、澜昊、澜可、澜谨,和八百多太乙弟子,都……都是风师妹……她杀的?”

“风……师妹,你,你……”澜台已经惊得话也说不出来了。

“不可能……不会……”澜真不停摇头。

澜秋眼里只有惊讶,说不出话来。

“风师妹,此事并不是你……”澜渊开口说道。

风芷凌冷笑一声,抬头看着澜渊,打断道:“贺掌门,上一次在寒武洞中,您在我身上刺了三剑,每一剑都刺是致命伤,要不是我命大,恐怕早就命丧黄泉了。我如今终于认罪,您应该开心才是。”

澜渊听得一片恍惚,寒武洞中,三剑?……为什么她要这么说?她不可能随意说谎,那难道是?

——有人冒充了他想要杀死风师妹,而那个人,极有可能就坐在这九天殿中……

他很快想起他千辛万苦找到的那根头发……

澜渊一时思绪翻涌,他想过有人对风师妹不利,却没有想到,竟有人敢冒充自己,在太乙门他的眼皮子地下,做出这种事。

“……放心,杀人本该偿命,有什么惩罚,我都会受着。只要你们不杀死我,我舅舅就会受钳制。”

风芷凌并非不愿意去死,她所犯的错,已经让她无面目再容于三界之中;她只是希望她的活着,能维持仙魔之间短暂的和平,尽她可能地弥补因为她而带来的杀戮和过失。

风芷凌也并非就不怕死,她想好好的活着的,像十二年的太乙山时光那样简单而快乐的活着……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走着走着,她就走到了一条没有退路的死路。(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惩罚 “八百多条性命,你想怎么了结?”傅一舟身后的一位弟子,叫做程闻肃的,突然面无表情地开口,他尤其加重了前半句。

此人是傅一舟的新秀弟子,青年年纪,一直不苟言笑,脸色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也不大主动与人说话,安静而又冷漠。

澜渊今日在仙魔会战时几乎没有看到他的身影,而现在他却和另一个弟子站在傅一舟的身后,可见此人在阊吴门的重要程度。他看了程闻肃一眼,而后者的眼神里,有些微不可察的躲避之意。

傅一舟不动声色地瞥了程闻肃一眼,本想接着说话,巫白门的孟显之却已经开口对风芷凌道:“我师父是亲手被你杀死,纵然你说是韩深陷害,可是杀人的是你的手。你又怎么给我们巫白门一个交代?”

“我承认我有罪。对巫白门、对贺山派、对……太乙门。我听凭在座各位处置,心甘情愿,绝无半句怨言。”风芷凌道。

“好,”孟显之道,“听说太乙门灵修台上的火铜鼎,专门用来惩罚背叛仙门、有杀戮之罪的仙门弟子。你既然是太乙弟子,如今手上这么多条人命,那么理当受七七四十九天火铜鼎之刑。”

“不行!”澜真听到这里,失控地脱口而出。

“好。”风芷凌同时答道。

孟显之在上一次仙盟大会上比试曾输给了澜真,对他印象很深刻。他看了一眼澜真,眼底掠过不满的神色。

“太便宜她了!应该将她绑在望云台上,由仙门合力处死!”司徒非却不满地说道。

澜渊的脸色一直都是沉郁的,他维持着表面冷静,心境因为风芷凌提到的寒武洞刺杀一事波澜未平,却又被火铜鼎之刑、望云台这几个字刺痛了耳朵。

“风师妹,寒武洞中刺了你三剑的人,不是我。”澜渊突然开口道。

风芷凌听言,切切实实地愣住了。

“冒充我的人居心叵测,他算准风师妹对我毫无防备。他这么做,可能有两种目的,其一,他就是想杀了风师妹;其二,他想逼迫风师妹回魔界,从此与仙门决裂,视太乙门为仇敌。而看结果,似乎正是顺了他的意。”澜渊的语气平静,话里话外却有阵阵冷意,“当时五门七派的人齐聚太乙山,这人敢在我太乙山做这种事,不管是何原因,都是对我太乙门的漠视,对仙门的挑衅。”

澜台这时候明白了什么,他虽然也被风芷凌害死太乙山八百弟子的真相震惊得许久反应不过来,却是一个头脑清晰的人,他忙接过澜渊的话说道:“此人定是擅易容术,而且是对我大师兄的言行颇为熟悉之人。这么说来,我们仙门中人,竟有叛徒?风师妹之所以沦落魔界,此人脱不开干系?”

“能用易容术冒充贺掌门的人,”傅一舟疑惑道,“恐怕天底下没有几个吧?”

澜台回答道:“傅掌门,您说的有理,我们掌门师兄修为高深,剑术精湛,一般人难以模仿。只不过,当时风师妹被关在寒武洞中,那里寒冷幽闭,风师妹必须要分出真气抵抗洞中的寒意,功力本就会减弱,在加上光线不足,风师妹又极其信任大师兄,因此这个人的易容术只要不露出太大的破绽,就很容易把风师妹骗过去。”

风芷凌回想起当时的情况,不正是如此吗?

她身心俱疲的时候,大师兄突然来看她,逆着微弱的光影,大师兄突然说出那种决绝的话,她当时沉浸在悲痛中,哪里还顾得上看清楚眼前人的每个细节?

细细想来,澜渊的太乙剑法已经炉火纯青,修为又极高,那人的出手时的功力确实弱了几分。当时她还以为澜渊只是不屑于用十成功力而已。

“我记得,长雪门尤擅易容术。”澜真冷不防说道。

司徒非不悦道:“澜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当时五门七派都在太乙山,行凶的人,极可能是当时在场的人。”澜真道,“此人对风师妹恐怕早就怀恨在心。司徒掌门,你说呢?”

司徒非没想到澜真如此指向明显地逼问他,他怒道:“今天我们抓妖女回来,是因为她杀人作恶,刚才,她亲口把桩桩罪行都认了,可没有任何人拿剑架在他脖子上逼迫她。寒武洞中的事,完全是另一件事,何必现在提出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莫非你们太乙门,还想包庇这个妖女不成?”

孟显之本就对太乙山暧昧不明的态度感到不满,此时也显得失去耐心,不悦道:“贺掌门,练羽凰杀人之事跌板钉钉,我们今日还是先将此事了结罢!”

傅一舟也劝道:“正是。练羽凰不受惩罚,难以定仙门弟子之心。调查凶手的事,不急这于一时。届时阊吴门定当全力配合。”

各派掌门一个个都是同样的意思。

“七七四十九天的火铜鼎之刑,乃是惩罚仙门中大恶之人。风师妹被人刺伤,被迫逃离太乙山,沦落到魔界,着并非她的本意。”澜渊坐在九天殿的首座上,那张大大的楠木椅上,却让他觉得拥挤而又难以喘息,他缓缓说道,“贺某在此向各位替风师妹求个情,请各位对她减轻处罚……”

“哎,贺掌门,练羽凰可是太乙山八百弟子的凶手,又杀了两大仙门的掌门,带人灭了贺山派上下四百多弟子,此等恶行,竟还算不上大恶吗?贺掌门从前都是明断是非,冷静克制的,”宿山派掌门庄纪酉的温和的劝道,用词却都犀利如刀,“如今却变得如此感情用事,一心偏袒于你的小师妹,这可会寒了许多人的心啊。”

“何况刚才,练羽凰自己已经同意了火铜鼎之刑。”庄纪酉强调道。

……

风芷凌的心本来就像无妄海的水那样沉静无波,此刻却如同油锅一般的沸腾。

原来寒武洞中的事情和大师兄没有任何关系……

而自己却做出那么多令他失望的事。

我已经没入深渊,断不能再让他被连累。

*

“贺掌门不过是念在曾经十几年同门的情谊上,才替我说了几句好话。”风芷凌道,“可惜,你和他们一样,都曾经是我的杀母仇人。这份仇恨,我永远都不会忘。”

澜渊看着风芷凌的眼睛,他看到了她眼神里没有一丝犹豫的闪烁,只有坚定的仇恨。

在这么多人的目光下,澜渊的眼神只能是直白的,他也不能再替她说什么,否则只会让别有用心的人更加针对她。

“好。”澜渊答应了。

澜真不可置信地望向澜渊,澜台、澜秋也都露出担忧的神色,而澜久还沉浸在风师妹害死太乙山八百弟子的悲痛中,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

太乙宫正门外的灵修台上,正中央是一个八卦台,八卦台正中央立着一个九尺高、五尺宽的圆形铜鼎,铜鼎终年染着熊熊烈火;八卦台四周有四根铜柱,铜柱身上缠着粗壮的铁链,就像是铜鼎的护卫一般森严而立。

火铜鼎位于灵修台上,在一个八卦台的正中央,大约九尺高、六尺宽,铜鼎内燃着熊熊烈火;八卦台四周有四根铜柱,铜柱身上缠着粗壮的铁链,就像是铜鼎的护卫一般森严而立。

火铜鼎的火终年不灭,赤红色火焰跳跃不息。然而火焰的温度却与周边的空气无异,铜鼎壁也如同灵修台上的白玉石砖一样,毫无炙热气息。

风芷凌小时候,曾在入夜时分偷偷爬上高大的铜鼎上,用匕首叉着鸡腿在火上烤,烤了一晚上,铜鼎的火焰都成了蓝色,鸡腿还是血淋淋的生肉。她当时的总结是,这个火鼎不过是个不怎么好看的摆设,里面的火搞不好只是人为设的一个幻影。

可今天她终于知道火铜鼎的真正用处了。

她被四根铜柱上的铁链捆绑着肢体,吊在在火铜鼎的正上方,火焰就在她的脚下,无声的灼烧着她的双脚,她发现脚底的血液开始不受控制地沸腾,然后带着灼烫的温度,慢慢地爬上她的双腿。

那是一种,每一滴血液都在体内翻滚,沸腾,灼烧,腐蚀的痛。

她的衣衫都完完整整的,可是,随着灼烧的血液向上流动,那些青色的血脉就像被烤熟了一样,变成了饱满的赤红色,粗细相间、密密麻麻地在皮肤下织就出瘆人的红色血网。

血网不停地向上蔓延,火焰也跟着往上蔓延。

风芷凌从始至终都没有再看澜渊一眼。她眼瞳里簇拥着赤红的火光,像极了曾经赤红眼瞳的时候。她不敢再看自己将会变成什么可怕的样子,于是闭上了双眼。

一个时辰后,火焰完全覆盖了她,而她,也彻底变成了一个红色的怪物。

血液里就像有亿亿万万根针在刺她,那灼热就像是要把她全身的皮肉烧灼成灰。可是她是清醒的,她无法让自己昏迷,也无法控制自己的痛感。

难言灼痛就那么反复煎熬着她,直到半夜,才突然有了异样的变化。

子时一到,铜鼎的火焰慢慢转成了蓝色,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扎了进去,血液就像是被冻成了寒武洞的冰。红色血网被蓝色密网覆盖,灼热的疼痛被刺骨的寒冷替代。

在一热一冷的交替下,风芷凌的真气在体内毫无章法地游走,似乎要将她的胸口顶破,这无疑令她雪上加霜。

如此冷热反复,令人发狂的折磨,要持续七七四十九天。

风芷凌已经没有过多的想法,只求凌霄千万不要她现在的境况。

在将风芷凌绑在火铜鼎之上时,澜渊顺手在火铜鼎上方设了一个观微境,能实时查看火铜鼎上发生的一切。

他盘坐在房间内的打坐台上,用真气在面前划了一个圈,打开了观微境。

不过看了一眼,他便关掉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故人 “澜音……”

澜久独自在房内喝着闷酒,十几个酒瓶东倒西歪地散落在桌上地下。

白天风芷凌的话就像阴魂不散的幽灵缠绕在他耳边不走。

澜音,原来是死在了她手里。

他爱慕澜音八年,然而澜音心中只有澜渊一人。澜音为澜渊默默付出,而澜渊对澜音只有同门之谊,从未动情。所有的太乙弟子都知道,他们的大师兄澜渊心中只有太乙门和三界,澜久也曾多次委婉地劝澜音不要再执着于澜渊一人。

当年,澜久终于鼓起勇气向澜音表白,澜音没有接受他,后来有一天,澜音回答他说,我考虑一下……明日答复你好吗?

而他和澜音却永远不再有明日。

第二天,他就被派出援助七派,随后凌霄就派人屠戮了太乙山,再见澜音时,只有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那个从小调皮捣蛋、活泼可爱的小师妹,那个他从小欺负、又从小照顾大的小师妹,竟亲手杀死了他此生最在意的心上人,扼杀了他默默期许多年的一段痴情。

她还害死了师父,害死了他们朝夕相处的三师兄澜其、五师兄澜昊、老九澜可、老十澜谨,以及八百多位太乙弟子……

她是魔界妖女,一个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太乙门的人。

*

第二日,天还未亮,澜秋就向来到澜渊房门口禀道:“掌门,风师妹她不见了!”

澜渊匆匆来到灵修台,只见火铜鼎上的铁链散落在四根铜柱上,被铁链捆绑的风芷凌早已了无痕迹。

各仙门的人都还在太乙山,此时听闻消息也都赶了过来。

“昨晚是怎么回事?”澜渊问道。

为了防止意外,昨晚由太乙门、阊吴门、巫白门、长雪门、昆山门各自派了一位弟子守在灵修台上,结果竟然还是发生了这种匪夷所思的事,而且毫无预警。

“我们昨晚被迷烟迷晕了,醒来的时候,练羽凰已经不见,只留下了这张字条。”巫白门的弟子说道。

澜渊走近火铜鼎,发现铜鼎上边缘贴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人已被我带走。蓝城奕。”

字迹是真气所写,在场的人都看得出来,此人修为高深。澜渊右手一挥,字条落入了手中。

“是他。”澜渊说道。

昆山门的葛崇脸上有遮掩不住尴尬的神色,他从澜渊手里接过字条,轻轻一运功,上面字迹便随之烟消云散。

“这上面残留的真气确实是他的……我是真的不知道我大师兄他……”

“葛掌门,蓝城奕十几年前就与师门不和,如今隐居在外,与昆山门也鲜少来往,他所做的一切,并不代表昆山门的态度。”澜渊对昆山门的事情是清楚的,他没有必要去迁怒于不相干的人。“只是不知道他将风师妹带到哪里去了,葛掌门可有他的下落?”

葛崇忙答道:“我也不知道他人在那里,但我可以试着联系一下他……”

“那就劳烦葛掌门了。”澜渊道。

*

委婉清丽的箫声断断续续地传进了风芷凌耳朵里,她终于从梦魇中醒了过来。

她一睁眼,看到的是一间熟悉的屋子,屋角的案几上,点着熟悉的香,月色浸染着半透的纱窗,银色的光朦胧地漏进屋子里。

蓝城奕也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直接和刚好坐起身来准备下床的风芷凌对视。

他步伐顿了顿,将箫别在身后,嘴角扬起了笑,走到了风芷凌身边。

“我又救了你一命呢,”蓝城奕抬起眉角眼梢,笑道,“真不知是你幸运还是我幸运。”

“你为什么救我?我要回去。”风芷凌掀起薄被就要下床,蓝城奕也不阻止她,看着她哒哒哒地往门口走去。

“你现在回去,会让贺澜渊很难办的。”蓝城奕不紧不慢地说道,“他一心想放你,你就这样辜负他的一番心意?”

“你说什么?”风芷凌正准备买出门槛,当即停下了脚步。

“火铜鼎上,贺澜渊暗自设了观微境,我救你的过程,他必定看得一清二楚。”蓝城奕道,“他修为不低于我,你觉得,我为什么能轻易地把你从太乙山带走?”

风芷凌顿了顿,也不和蓝城奕绕弯子,直言道:“可我走了,会连累他。”

“你以为回去受罚是赎罪,其实,不过是为仙魔之间再添仇恨罢了。到时候你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会发生。”蓝城奕看着她的背影说道。

“……你并非故意杀人,为什么要顶着委屈承担一切?你自己不去证明自己的清白,谁又帮得了你?这样做只不过是放纵真正的恶人逍遥法外罢了。”蓝城奕的话还是那么的直接,一针见血,“韩深还没有被抓到,寒武洞中想杀你的人你也不知道是谁,你只有活着,才能有机会对付你的仇敌,找到背后的暗手。”

蓝城奕走到风芷凌身边,打开了一把折扇,故作深沉地扇着。折扇朝外的扇面上画着三株梅花树,树下有一位舞剑的绿衣女子,身影娇小,红发飘飘。

风芷凌没有留意蓝城奕的折扇,只是兀自思考着他方才说的一席话。

蓝城奕应该是知道了仙魔混战、以及九天殿中的审问的事。或许从混战之时起,他就隐匿在了哪个角落看到了一切。而以澜渊的修为,不可能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终于,风芷凌像是做了什么决定,转身开口道:“你在字条上留了自己的名字,不是把麻烦惹到自己头上了吗?”

“我怕什么麻烦。仙门人都知道我离经叛道,他们要是来找我,我有的是办法应付。”蓝城奕不以为然,又看着风芷凌的眼睛,凑到她耳边说道,“怎么,你担心我啊?”

“蓝仙师好心救我,我自然是担心给您添麻烦。”风芷凌和他站在并不宽敞的门口,被他的耳语弄的有些不适,便迈出门槛,走进了院子中央。

蓝城奕看着她的侧影从眼前晃过,发丝拂过他的指尖时,他挥扇的动作停止了片刻,心里升起异样的麻感,连呼吸都跟着凝滞了半刻。

风芷凌迈进院子,走进了静谧的月色中。月光洒在她乌墨色的长发上,泛出银白的光泽,一半的头发用一条紫色的绸带绑在脑后,剩下的散乱地落在胸.前肩臂。那宽大的紫色外袍早已经被蓝城奕脱下,现在她只穿着贴身的紫色的绮罗交领裙,衬托着她窈窕丰盈的身姿——这已经不是蓝城奕当年救回的那个身量未满的红毛小丫头了。

她美的令这天隐阁的花草树木亭台楼阁全都黯然失色,仿若这玉盘似的圆月将光华全都倾泻于她一人身上,连天隐阁清冽的寒风都吹出了丝丝甜意。

而她却恍然不知。

她立在院子里,回头看了一眼眼神飘忽的蓝城奕,道:“怎么,蓝仙师后悔救我了?”

蓝城奕叹了口气,又端出了一副满不正经的模样,凑上前去,道:“上次分开的时候还叫我城奕哥哥,怎么现在又叫蓝仙师了?唉,一年多不见,不说声想我也就罢了,竟然这么生疏起来。”

“您救过我,又是我长辈,我该对您敬重一些才是……”风芷凌把“敬重”二字可以加重,自从听说了蓝城奕曾经追求过自己的亲娘,风芷凌再见蓝城奕,心里便和以前不同了。

蓝城奕打了一个趔趄,用扇子抚了一下自己脸,道:“谁是你长辈?——我看上去很老吗?”

“蓝仙师风华正茂,俊朗不凡,怎么会老。”

“那你叫我,城奕哥哥。”

“……蓝仙师,这不太好……”

“叫城奕哥哥。”

“……”

“没有想到这么久不见,蓝仙师还是这么思维跳脱,喜欢开玩笑。”风芷凌道,“可惜我实在是没有心情陪您玩闹。”

“谁跟你玩闹,我可是认真的。若是你非叫我蓝仙师,我是不是也应该叫你一声——女尊?”蓝城奕抬了一下眉,幽幽说道。

风芷凌的一个伤疤就这么被蓝城奕没心没肺似的撕开,她无奈的苦笑一声。

“你也认为我是魔界女尊么。”

“怎么,魔界女尊不好么?想当年你娘……可是非常喜欢自己尊后的地位呢。”蓝城奕道。

“我和我娘不一样。”风芷凌道,“我们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也请蓝仙师,不要再将我和她,混为一谈。”

风芷凌故意将语气加重,她想暗示蓝城奕,你喜欢我娘,可别分不清感情,我可不是她。

蓝城奕果然不再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勾嘴笑着,仿佛一尊凝固的笑面仙。

风芷凌想起昨日仙盟大会上,凌霄受了重伤又被她封印了修为,尚不知情况如何。她沉吟片刻,对蓝城奕道:“今日多谢相救。我要回趟魔界,改日再来好好致谢。再会,蓝仙师。”

风芷凌说完,便御气飞走了。

“哎——”蓝城奕喊了一声,却没有阻止,“说走就走,这脾气真是……一点也没变呢。”

风芷凌通行魔界四域无阻,她悄悄地回了魔界,进了天魔宫。

“四魔使他们都守在这里做什么?”她悄悄落在凌霄寝殿的院墙上,却发现四位魔使都面色难看、愁眉苦脸地杵在凌霄寝殿门口。

“一天了,尊主还未出来……”第坤正说道。

“尊主不会有事吧?”火离道。

风芷凌闻言便落在四人面前,问道:“舅舅怎么了?”

“见过女尊!女尊您怎么……您回来了?!”四魔使既惊又喜,忙同时拱手施礼。

风芷凌示意他们免礼,等他们回答。

“尊主他……”第坤吞吞吐吐。

“尊主在密室,”训风道,“可能有危险……”(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反噬 第坤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训风,却也没有阻止他说话。

风芷凌闻言立即推开凌霄寝殿的门,见寝殿外外室内室都无人,于是直接走到从内室的一面墙前,打开了密室。

在风芷凌的默许下,四魔使都跟了上来。

五人进了密室的通道,通道有二丈宽,大约走了十几步,眼前便又是一睹石墙,风芷凌伸手按在了右侧的石墙上,石墙便又向内开了一扇门,出现了一样宽的通道,又走了十几步,便进入了一间幽闭的屋子,房间四壁点着几盏蜡烛,衬托得里面阴阴森森。

天魔宫有许多这样的密室,这间密室风芷凌不是第一次进,每次都是来去自如,轻松随意。

然而这一回,她却被密室的景象震惊了。

满屋子漂浮着密密麻麻血红的眼睛,涌动着无数个形状诡异的黑色幽灵,发出了层层叠叠的噬咬声,听得风芷凌头皮发麻。这个房间似乎充满了无数个张开的血盆大口,正在不停地噬咬着跪在地上神志不清、抱头挣扎的凌霄。

“噬魂族!?”风芷凌曾经和澜渊一起对付过几只噬魂族的幽灵,因此见过这些可怕的东西。

骤然见到这么密密麻麻的噬魂族幽灵,她被震惊的不知所措。

“尊主!”第坤见状第一时间冲了过去,其他三人也跟着闯进去,试图和噬魂族对抗。

“别过去!”风芷凌喊了一声,却晚了一步,四魔使已经被幽灵吸了进去,困在房间的中央。

“一旦被这些噬魂族缠上,你们的三魂七魄就会慢慢被他们吞噬替代,从此永远摆脱不了他们了!”风芷凌道。

“你们立刻静坐下来,不要抵抗,心中什么都不要想!”

四魔使听言立即照做。

风芷凌从震惊中缓过神,凝神施展内力,双手往前一推,对准凌霄身边噬咬的幽灵打过去,顿时听见此起彼伏的刺耳尖叫。幽灵们受痛,突然散开,聚集起来就要冲向风芷凌。

风芷凌见状,情急之下立即聚合丹田之力,顿时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气从体内推出,将聚集的幽灵们顷刻打散。幽灵们似乎觉察到它们不是这股力量的对手,于是忙撤身而回,钻进了墙边案几上摆着的两把扼魂锏中。

扼魂锏散发出黑色幽光,然后幽光渐渐收拢,扼魂锏恢复如常。

密室内顿时空荡安静了,如同经历了一个了无痕迹的噩梦。

凌霄昏迷了过去,风芷凌走过去将他扶起,喊了几声“舅舅”,未见回应,于是便与他合掌,将自己的内力输送到他体内,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凌霄醒了。

“羽儿……不要离开我……”凌霄神志模糊地喊道。

“舅舅,你怎么样了?”风芷凌问道。

“贺澜渊,我要杀了你……”凌霄依然自言自语。

风芷凌皱了皱眉,对四魔使道:“把他扶到寝殿去休息吧。”

四魔使将凌霄扶出密室,安置在寝殿内的床榻上,便准备退出去。风芷凌跟在他们身后,叫住了他们:“先别走。跟我说说,我舅舅到底是怎么回事?”

第坤低头道:“尊主命我们不能说。”

风芷凌双手交叉在胸前,冷声道:“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难道你们想看着他死吗?”

第坤把头埋的更低了。

“火离,你说。”风芷凌只好转移目标。

“我是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火离挠头道。

“泽芜?”

“女尊,属下也不知情……”

“训风,你说。”风芷凌看着训风。

训风看了一眼第坤,道:“我们说出来是为尊主好,女尊如今已经回来了,说不定能够想到办法呢?到时候尊主怪罪下来,我和你一起担着便是。”

“舅舅若是怪罪,我替你们拦着。”风芷凌道。

第坤犹豫了半晌,终于道:“既然女尊已经看到了,属下也只好违背尊主的意思,向女尊坦白。尊主与噬魂族立了契约,让噬魂族寄身于两把扼魂锏内,这才魔化了扼魂锏,让两把锏变成了极厉害的杀仙凶器。只是,尊主必须每月的朔日、望日以自己的真气供养噬魂族,每次供养真气之后,尊主的内力就会大降。”

凌霄关于魔界的一切事务,都没有向风芷凌隐瞒,唯有供养噬魂族的事情没有告诉她事情,只说是每到朔望日便需要炼扼魂锏。

风芷凌曾经听蓝城奕说过,大概猜到了扼魂锏和噬魂族之间可能有着某种内在联系,没有想到,凌霄竟用自己的真气供养噬魂族,那岂非是拿自己的生命在做噬魂族的养料?

如果只是供养,那么最多就是内力受损,可是今天他们看到的,可完全不止是这么回事。

“那今天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这只是真气供养吗?我若再迟一步,恐怕他从此就失去神志,完全被噬魂族控制了!”

“禀女尊,属下真的不知道……”第坤低头道,“尊主的事情,也不会全部告诉属下……”

“难道是因为我……”风芷凌心中犹疑道,“可是,我只是封印了他的修为,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风芷凌知道再问也无用,只好让四魔使先走了。

风芷凌坐在凌霄寝殿外室守了一夜,快天亮时,凌霄终于醒了。

他大伤初愈,真气流失,没有察觉到外室的风芷凌,而风芷凌却第一时间察觉凌霄苏醒,穿过层叠的木屏风隔断,走进了内室。

“好些了吗?”风芷凌在屏风前站定,远远地看着躺在八丈远的床榻上的凌霄,出声问道。

“羽凰?”凌霄刚勉力支气起身,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双眼立刻从迷茫中露出惊喜的光,“昨天晚上救我的人,真的是你?”

“是我。”风芷凌淡淡道,“对不起,怪我把……”

“我就知道,留风坡上你说的话都是骗他们的,你不会真的不想见我……”凌霄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往风芷凌走去。

风芷凌不禁往前迈了一步,却又停了下来,温和而又疏离地说道:“你别动!昨天你元气伤的很重……”

“他们……”凌霄一步步挪到风芷凌身边,问道,“他们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除了你,还有谁会对我怎么样?”风芷凌偏过头,避开凌霄炽热的眼神。

“你还生我的气?我……”凌霄心念一动,即刻觉得头昏目眩,伸手扶额。

“我说过叫你先别动。”风芷凌无奈,只好上前把他先扶回榻上躺好。

她看着虚弱的凌霄,终于还是被心软占据了上风,她深吸一口气,将真气凝结在手中,在凌霄的几处大穴上快速点按了几下,凌霄浑身筋骨一松,所有的经脉真气这才又通畅起来。

“堂堂魔界尊主,竟然虚弱至此,叫那些属下门见了,恐怕有损威望。”风芷凌道,“我已经替你将真气全部解封了,你调动元气调息试试看。”

凌霄坐起来,尝试着运转内丹,果然已经恢复。

*

“羽儿,你不会走了吧?你会留在我身边,留在魔界了,对不对?”凌霄眼巴巴地看着风芷凌问道。

风芷凌垂眼,没有回答。

“嗯?”凌霄急切地看着她。

风芷凌反问道:“那你是否心甘情愿从此放弃复仇,向仙门认罪道歉,承诺魔界从此与仙门井水不犯河水?”

凌霄神色一暗,冷声道:“绝无可能!”

“那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停止复仇?”

“我必须为你娘报仇!”

“就算你报了仇,我娘也活不过来了。”

“即使如此,不报仇难以解我多年心头之恨。”

“你……”风芷凌气的站了起来,道,“我看你根本不是为了报仇,你是为了你自己,为了称霸三界,为了让世人都臣服于你……”

凌霄愕然。

然而他转念一想,却发现风芷凌说的似乎没错,他的确有让仙门跪拜、三界臣服的野心。然而……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理解我的用心?我更希望你能跟我一起……”

凌霄眼中露出凌厉神色,他暗自将意念汇集在双手掌心。

风芷凌察觉到他的动作,质问道:“你想再对我用连心咒不成?”

“也不是不可以。”凌霄手中的光团慢慢凝聚。

“你……”

凌霄趁风芷凌不注意,双手食指中指分别向风芷凌两侧的太阳穴点去。

风芷凌怎么也没有料到,凌霄竟然会故技重施,一时不察,伸手去格挡,还是慢了一刻,右侧的太阳穴依旧被凌霄击中。

“凌霄!你竟然偷袭我!”风芷凌立即向后退开三尺,凌霄却紧紧相逼。

风芷凌顾念凌霄刚大伤未愈,因此不愿出手太重。

而凌霄却心意坚决,身经百战,知道如何掌控出手之间的力道技巧,因此将风芷凌逼得步步后退,一时反抗不及。

“你再逼我,就别怪我不客气了!”风芷凌怒道。

风芷凌见凌霄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便狠心闭眼运内丹打了一记重拳在凌霄胸口,顿时凌霄被震倒在地,口吐鲜血。

“为什么一定要闹到这个地步!”风芷凌恨道。

虽然如此,她还是走到凌霄身边,道:“你现在连我都打不过,又怎么对付得了潜龙剑!”

见凌霄如此狼狈,风芷凌心有不忍,便屈身将他扶起。

凌霄前一刻还虚弱不已,下一刻便面露狠色,双手对准风芷凌的太阳穴点了下去。

凌霄偷袭成功,风芷凌软身倒在了凌霄肩上。

“人心凶险,你总是太善良。”凌霄叹了口气,双手环抱着风芷凌,又侧身咳出了满口血,随手一擦,拭去了嘴角的血渍。

“你如今的修为进步如此之快,只要你我同心,我们便没有什么好惧怕的。我们一起杀光那些仇人,让三界臣服于你我脚下,岂不是好?”

“舅舅……”风芷凌双手抱着凌霄的头,手指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两侧,一反常态地柔声道,“连心咒会消耗你的真气,你又刚刚被噬魂族反噬,你这样做,值得吗?”

“噬魂族……噬魂族可能已经被其他什么东西控制了,我如今一次次被噬魂族反噬,再这样下去,恐怕命不久矣。所以,我们要赶快拿到戮魔刀或者潜龙剑,砍断扼魂锏,才能斩断我和噬魂族之间的契约,这样我们就可以……”

“舅舅和噬魂族之间的契约?为什么舅舅不直接解开呢?”风芷凌睁着大眼睛看着凌霄,不解地问道。

“我和噬魂族结的元神契约是死契,除非我死,或者扼魂锏断,否则契约永远不会解。”

“原来如此。”风芷凌突然起身,脸色恢复如常。

“羽儿,你……你要去找潜龙剑?”凌霄竟读到了风芷凌内心的想法,茫然地问道,眼神却突然柔和了许多。

风芷凌伸出双手,将食指中指对准凌霄的太阳穴一点,道:“刚才对不起了,舅舅。”

凌霄眼神突然清明过来,恍然道:“你刚才对我施了连心咒?”

“为了防止舅舅再对我用连心咒,我昨夜已经把连心咒和解咒心法都修习了。”

原来风芷凌刚才第一次被凌霄右手击中太阳穴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防备,便用了解咒心法,阻止了凌霄的施咒,假装被凌霄控制。又趁凌霄不注意,双手抱着凌霄头的时候,给凌霄施了连心咒,让他说出了与噬魂族缔结契约的实情。

“羽儿,你竟然已经……这般厉害了。”凌霄道。

“舅舅,我说的话,你不妨再考虑考虑。以你现在的状况,再战仙门,也只会吃亏。”风芷凌毫不客气地说道,“何况,我随时可以对你用连心咒,控制你的心智,让你按照我说的做。或者——”

风芷凌停顿片刻,冷冷道:“我可以把你软禁起来,让你再也不能出来为祸作乱。”

凌霄听言,大笑起来。

“别以为我是在开玩笑。”风芷凌知道他不相信,她尽量摆出一副凶恶的语气说道,“你现在又被我打成重伤,神乌鼎和封仙卷也不在身边,没有七天,你的伤势好不了。我就等你七天,你慢慢想想。”

说完,风芷凌点了凌霄的昏穴,让他昏睡过去,又给他渡了真气,将他安放在榻上。然后进了密室,取了两把扼魂锏,径直离开了天魔宫。(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断锏 澜久拿着一个酒壶,一个人在太乙后山闷闷地走着。曾经他送过一把弩给风芷凌,带着风芷凌在这山林间玩耍,射山鸟、捉野鸡、十几年的师兄妹情谊,都是真真切切的。

而她,亲口承认自己害死了太乙门八百弟子,害死了他心爱的澜音。

他靠在一棵松树下,大口的灌着酒。

林间突然传来细碎的声音。他警觉地屏息凝神:太乙宫后山,有谁会贸然来此?

太乙门中,除了贺澜渊,澜久的仙法修为一向最为出色。近年来澜真的修为也提升很快,慢慢比肩澜久。两人的天耳通术,都是极有造诣的。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抹绿色的身影,正悄悄地穿梭于树林间。“她为何会在这里?手中还拿着两把扼魂锏?”

澜久抛开酒瓶,移步幻影,转眼就挡在了风芷凌面前。

“你不是被蓝城奕抓走了吗,为何又出现在这里?”澜久冷冷地开口问道。

“澜久师兄?你怎么会在这里?”风芷凌在火铜鼎中被炙烤了一夜,本就伤了元气,又加上在魔界一番纠缠,此时已经不足七分真气了。她本来取道太乙后山是因为这里一向荒无人烟,此刻冷不防碰见澜久,一时措手不及。

“这里是太乙山,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澜久师兄,我……我是想找大师兄……”风芷凌闻到了澜久身上熟悉的酒气。

澜久盯着她手中的两把扼魂锏,道,“大师兄说了,寒武洞中刺了你三剑的人,不是他,怎么,你还是不信,现在是想来报仇吗?!”

“不是,我……”风芷凌慌忙解释。

澜久不等风芷凌分辩,抽出袖中的信号箭,就要向天发出去。

一旦信号箭一发,附近太乙弟子看到后就会迅速聚集于此。风芷凌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于是立即挥出七绝绫,打掉了澜久手中的号箭。

“你……看来,你真的是来……”澜久说着,又要发第二只箭。

风芷凌情急之下,左手一掌真气推出,将澜久击晕了。

“对不起,澜久师兄……”

风芷凌忙过去扶住澜久,将他藏在了一堆草丛中,道,“我只是找大师兄帮个忙……两个时辰后你就会醒过来,原谅我。”

风芷凌安置好澜久,又用枯草干枝盖住他,便起身继续往太乙宫走去。

树林中有一双眼睛目睹了这一切。

片刻后,风芷凌又折回,弄醒了昏迷的澜久,却点了他的定穴和哑穴。

“风师妹!你到底想干什么!”澜久内心喊道,然而他发现自己开不了口,也动弹不得,只能怒目圆睁,盯着风芷凌。

风芷凌阴沉沉地笑了,道:“澜久师兄,既然被你发现了,我就只好取你性命了。临死之前,我也不妨告诉你,让你做个明白鬼——我过来找大师兄,是为了同他言归于好,我要让他相信我是无辜的,我要让他因为相信我而身败名裂,我要整个太乙山成为仙门的笑柄,你说,这样是不是很有趣?等我玩够了,再灭了太乙门,杀光五门七派,为我死去的娘亲报仇!”

风芷凌一字一句,极尽邪魅,好似太乙门只是她手中的一个小猎物。

澜久闻言,自太阳穴往脖子处的青筋尽显,一股血气涌上了双眼。

风芷凌用一把扼魂锏抵着澜久的胸口:“我就先送你上路,再慢慢对付贺澜渊。不要怪我,这可是你自找的。”

风芷凌手中运气,将一把扼魂锏猛力刺入了澜久胸口。

“什么人?”林子里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澜久的眼里露出一丝希望的光。

是澜台……二师兄,快来救我!澜久心中呐喊。

风芷凌听见人声,立即拔出扼魂锏,脱身逃走。

澜久胸口流出了汩汩的血液,染红了他的白衣。

澜台立刻赶到澜久身边,看见一抹熟悉的绿色身影仓皇逃走,他即刻俯身解开了澜久的穴,止住了他伤口的血,仓皇问道:“是谁伤了你?”

“是风师妹!快拦住她!”澜久穴位一开,立即开口道。

澜台却愣道:“风师妹?你说刚才刺伤你的人是……真的是她?”

“她拿着扼魂锏,要对大师兄不利,我们……咳咳……我们赶快回去阻止她……”澜久道。

澜渊从飞来瀑练剑结束,回到了自己的寝殿,立即察觉到有人的气息。

“谁?”

风芷凌现身道:“大师兄,是我。”

“风师妹?你怎么……”澜渊惊喜道,“你怎么回来了?”

风芷凌提着两把扼魂锏,低声道:“我来……是想借师兄的潜龙剑一用。”

“你借潜龙剑做什么?”澜渊疑惑道。

“掌门师兄,千万不要听她的!”此时澜台扶着澜久推门进了澜渊的院子,澜久高声喊道。

“澜久师兄?你、你怎么受伤了?”风芷凌问道。

“你还装!”澜久刚才喊的太过动力,牵动了伤口,却还是忍不住大声喝斥道,“这伤,不就是你刚才用扼魂锏刺的吗?若不是二师兄及时赶到,我早就死在扼魂锏下了!”

“澜久师兄,你在说什么?我什么时候用锏刺伤你了?”风芷凌不解道。

“果然演得一手好戏!刚才,在太乙后山将我打晕的人,莫非不是你!”澜久怒道。

“我……”风芷凌一时语塞,她确实打晕了澜久,可是……

澜渊见此时非同小可,忙问道:“澜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师兄,风师——”澜久打住了这个习惯性的称呼,然而其他的称呼他又一时没接受,只好省略了,“她刚才鬼鬼祟祟地出现在后山,被我发现了,我本来想发号箭通知大家,可是她却把我打晕……”

澜久把刚才风芷凌对她所做的事从头到尾细致地讲述了一遍,又燃起满腔怒火:“幸好二师兄及时赶到,她才逃走了!”

澜渊神色凝重,他看了一眼澜台,问道:“澜台,你看到了吗?”

“我赶到的时候,风师妹已经用锏刺伤了澜久,一看到我,她拔腿便跑了,为了救澜久,没有去追,被她逃走了。”澜台道。

“大师兄,我没有……”风芷凌摇头道。

“刚才,你有没有去后山?”澜渊盯着风芷凌,问道。

“我……我是去了后山,我遇见了澜久师兄,把他打晕了,藏在草丛中……”风芷凌解释道,“可是我并没有刺伤澜久师兄……”

“扼魂锏天下只有两把,现在就在你手中。风师妹,现在撒谎,还有什么意义?”澜台失望地问道。

澜渊看着风芷凌手中的扼魂锏,问道:“风师妹,你刚才说要借潜龙剑,那你告诉我,你借潜龙剑,是为了什么?”

风芷凌本想借走澜渊的潜龙剑,悄悄地将扼魂锏斩断,再将潜龙剑还给澜渊。如今突然出现这样的变故,她借剑的用意却变得更惹人怀疑了。

可她不能说出借剑是为了断锏,否则是将凌霄至于危险境地;她也不能硬抢潜龙剑,一来未必抢的过,二来,她也不想伤害眼前的任何一个人。

三个人的眼神逼迫着她,她手中的扼魂锏紧了紧,脑子里打定了一个主意,便决定放手一试。

“澜久师兄,你为什么要污蔑我!”

风芷凌双手举起两把扼魂锏,眼神凌厉,作势向澜久刺去。

澜台正在澜久身边,竟同时被风芷凌握着扼魂锏的满身煞气逼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澜渊脑子里飞快地过着——

风师妹,她竟又回了天魔宫?凌霄居然把扼魂锏都给了她……她煞气十足,下手狠厉,两把扼魂锏若刺向澜久,澜久焉能有命在?

眼看扼魂锏就要刺中澜久,霎时间,澜渊拔出潜龙剑,飞身挡在了澜久面前,叮当一声,银白色的潜龙剑重重地横挡在两把通体玄黑的扼魂锏上,顿时金光四射,扼魂锏竟然应声断裂,从风芷凌手中猛然震开,其中一把断裂的锏刃划过了风芷凌的右肩,随着一声痛呼,断锏跌落在地。

两把仙门圣器的较量,若是持兵刃的人真气深厚平稳,自然能运起圣器对抗自如,不会轻易损伤圣器。

澜渊出手之后,才意识到,风芷凌刚才那看似致命的一击,只是用了虚招,她并没有运半点真气在扼魂锏中,她用真气逼退了澜台澜久,只是为了营造一个她全力以赴的假象。

她只是为了让澜渊祭出潜龙剑,砍断她手中的扼魂锏。

她做到了。

整个太乙宫都听到了刺耳的金属撞击之声,澜台澜久都被这股声音振得耳鸣不已,内息大乱。

而风芷凌,被重重地甩在了院子中央的石桌上,腰背撞在石桌边缘,顿时腰椎断裂,全身筋脉都受了重伤,喷出一大口血来。

“风师妹!”澜渊简直不知道刚才那一幕是怎么发生的,他却以为她用了十足的真气,因此自己也用了八成内力去格挡……

澜渊迈步到风芷凌身边,将她抱在自己怀里,坐在石凳上,立即运内力给她护住经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与此同时,断裂的四截扼魂锏中突然飘出了许多黑色的幽灵,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噬咬声,然后迅速聚集在一起,飞出了院外。

“这是,噬魂族?凌霄竟然把噬魂族封在了扼魂锏中?难怪扼魂锏的煞气会变得如此重……师妹,你,你是想借潜龙剑,放出噬魂族吗?”澜渊眼看着噬魂族从断锏内涌出,挤满了整个院子,更加疑虑地看着风芷凌。

“噬魂族……”

风芷凌挣扎着起身,推开澜渊,欲追随噬魂族而去,她必须要弄清楚噬魂族背后的秘密……然而澜渊很快追了出去。

风芷凌追着噬魂族的方向,脚步虚浮地往前走了几步,摔倒在地上,澜渊回头看了他一眼,回头将她带上,两人一起往南方御气飞去。

澜久元气受损的声音从他俩身后飘来:“掌门师兄,风师妹已经变了,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她了……妖女心机叵测,你不可以轻信她啊!”

*

“师兄,我没有……没有刺伤澜久师兄……”风芷凌站立困难,只能依偎在澜渊身上,虚弱地说道。

澜渊知道澜久和澜台的为人,断然不会撒这样一个大谎来栽赃风师妹。而风师妹却说她没有做……

“大师兄不相信我?”风芷凌看到澜渊犹疑的眼神,心中一冷,露出失望神色。

“为什么扼魂锏会在你手里?凌霄他,对你说了些什么?”澜渊轻声叹道,“风师妹,我真的很想相信你……”(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调查 噬魂族逃的太快,两人追着噬魂族的踪迹往南御气飞行了几百里,而风芷凌的气息也越来越紊乱。

“师妹,我先替你疗伤……”澜渊忧心忡忡地说道。

“我没事……先追噬魂族……”风芷凌尽量提着气说话,以免澜渊太过担心。她只觉得从腰椎处传来的痛疼似乎要把自己分成上下两截,被潜龙剑震伤的内伤也让她仅剩下一成的气力,可她知道,噬魂族逃逸的危险太大,一旦噬魂族失控于三界,三界必会大乱。

噬魂族一直被封印,又在扼魂锏中供养这么久,可以推断目前它们还无法靠自身的力量为祸,可是一旦它们找到合适的寄养宿主,有了强大的载体,而这个宿主若是被邪恶力量所把持,那么可能会是一个比凌霄还难对付的对象——否则凌霄也不会被噬魂族所控制。

澜渊知道她伤势严重,不忍再让她多说话,只好一路保持沉默。

循着噬魂族留下的气息和细碎声音,澜渊扶着风芷凌又御气几百里,已经到了长江以南,噬魂族却突然消失得毫无踪迹。

“奇怪。”澜渊不得不和风芷凌落在了一片绵延不绝的山岭间,他决定先替风芷凌疗伤。

“这里……周边有什么结界吗?”风芷凌虚弱地问道。

“你先别说话,气守丹田,闭目调神。”澜渊和风芷凌坐在一棵古松树下,替她输送真气治疗内伤。

风芷凌伤的太重,澜渊将他胸口淤积的闷血逼了出来,只是略微缓解了而已。澜渊叹口气,后悔刚才出手太重。没有两三个月的真气治疗,风芷凌的内伤是不可能好了。

“我知道你的意思。这里离长雪门的结界最近。”澜渊轻轻将风芷凌放倒,道,“你腰椎断了,我帮你接骨,你忍着点,会很疼。”

风芷凌:“我……”

“师兄知道你怕疼……”澜渊轻声安慰着风芷凌,“都怪我出手太重。”

风芷凌闻言,眼眶竟然不受控制地湿润了。

澜渊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揪成一团,手指蜷了蜷,逼着自己去给风芷凌接腰椎骨。

澜渊将风芷凌扶着侧躺,撕裂自己衣服的袖口,叠成方条让风芷凌咬着,才伸开手掌去探风芷凌的后腰处。突兀的骨头甚至让他觉得硌手,碰到伤处的一刹那,风芷凌身体颤抖了一下,澜渊停顿了片刻,等到她适应了自己手掌,才低声道:“那我开始了。”

说完,澜渊出力在风芷凌腰椎周围推按,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才深吸一口气,停了下来。

风芷凌紧紧地咬着澜渊给的那一截袖口,没忍住发出了几声疼痛的呻.吟,她腰背的衣衫都被汗打湿,额头上也溢着大颗的汗珠。

澜渊的手掌离开风芷凌的后腰,风芷凌拿下口中的袖布,背着澜渊含糊地说道:“谢谢……”

“你先休息一下。”澜渊轻声道,语气温和,听着让人如同躺在绵软的白云上,“噬魂族是在这附近消失的踪迹,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就暗自去长雪门看看。”

风芷凌勉力支撑了一路,她早就内力不支,若不是澜渊一路默默地替她输送真气,她早就昏迷过去了。此刻听着澜渊舒服的声音,她安心地闭上了双眼。

风芷凌醒来了时候,已经入夜。澜渊坐在她身边打坐,随着她的醒来也睁开了眼。

不那么圆润的银色月盘在夜空高悬,四处黑暗而又寂静,林间偶有夜枭咕咕的叫声。

风芷凌依旧是背对着澜渊,保持着睡着前的姿势,仿佛她迷糊间触碰到的那个柔软温暖的怀抱就只是一个梦。

“你为什么要以身犯险,释放噬魂族?”澜渊知道她醒了,开口问道,语气里没有什么情绪。

风芷凌能说是因为凌霄吗?

她和凌霄的关系,已经百口难辩了,她再说是为了凌霄,她想她永远也解释不清楚了。

风芷凌右手撑地,慢慢地站了起来,腰椎和内伤都还没有完全复原,她身子左右摇晃,为免摔倒,她忙用手去撑着旁边的古松树。

“对不起,我……现在还不能说。”

澜渊立即站起来想去扶她,却只是将手略伸了伸又收了回来。

“我知道定是与凌霄有关。”澜渊手背在身后,站在山坡上望着绵延的山峰,道,“噬魂族的逃脱关系三界安危,希望你能够将所知道的实情说出来。”

澜渊的语气清冷,此刻和坐在九天殿中的仙盟之主没有什么两样,淡然一切而又悲悯苍生,将风芷凌心中所有的小心思都映衬得不值一提。

“噬魂族可能被其他什么东西控制了。”风芷凌道,“它们本封印在扼魂锏内,凌霄以他的真气供养炼化扼魂锏,但是……前段时间,它们突然变得不再受控制,反而有控制凌霄的趋势。”

风芷凌说的都是实情,但是她没有说凌霄供养噬魂族和被噬魂族反噬的细节。凌霄如今的模样,她不忍心告诉他人。

澜渊从风芷凌的话里得到了不少的信息。

天底下,除了扼魂锏具有封印噬魂族的力量之外,还有什么可以控制噬魂族?

唯有四大仙器之中的其他几件有这个可能。

镇元石被封印在太乙山某处不曾有动,潜龙剑在他手中,剩下的,就是戮魔刀。

如果戮魔刀已经被人解除封印,却意图控制噬魂族为己所用,那么,拥有戮魔刀的人,多半不会怀着什么好心思。

“如果真是这样,噬魂族在这附近消失,我现在就去一趟长雪门。”澜渊扭头看了一眼风芷凌,道,“你可以留在此处等我,或者,回去……疗伤。”

回去?

会太乙门?回魔界?

大师兄是让我回魔界吗?他认为我心中的归属之地是魔界?

“我跟你一起。”风芷凌从乾坤袖中拿出一瓶丹药,倒出一粒,放在嘴里咽了下去,道,“这是治疗内伤的丹药,可以帮助我恢复元气,我不会拖累你。多一个人总是好的。”

“我不是怕你拖累我。”

南方的山脉之间多烟瘴,此时一片蒙蒙的雾障从山谷里飘了过来,带来了一股湿漉漉的寒气。

“起雾了?”风芷凌迷茫地问道。

“是毒瘴!”澜渊很快发觉出异常,牵着风芷凌的手就御气离开了小山坡。

纵然两人离开的动作很快,却还吸入了一些毒气。两人离开烟瘴萦绕的山间,终于寻得了一处清朗开阔的溪谷落脚,很快发觉有些头昏目眩。

“这是解毒丸,不知是否有效,你服用一粒试试。”风芷凌从乾坤袖中取出了丹药瓶,倒了一粒给澜渊,自己也服用了一粒。

澜渊服下丹药后,觉得头脑清明了些,疑惑地说道:“这毒瘴来得太过奇怪。又无气温骤变,又无强风吹过,而且才刚入夜,不到拂晓时分,怎么会飘来那么大一片雾?”

“大师兄是说,是人为的?”风芷凌问道,“这一路上有可疑的人跟踪吗?”

“没有。”澜渊干脆地答道,“如果有,那定是比我修为高出许多的人。”

风芷凌知道,这世上除了自封的练明煊,没有人的修为能高出澜渊。“如果不是我们被跟踪,那难道是有人知道我们会来到此地?又或者,这毒瘴不是针对我们的?”

风芷凌手扶了扶额,澜渊见状说道:“你赶快打坐运气将毒气逼出。”

澜渊扶着风芷凌打坐,自己也有些脱力,于是也立即打坐排毒。

那毒气太强,两人只吸入极少量,还吃了解毒丸,却依然感到如此不适,若是真的陷入在毒瘴当中,后果更不敢想象。

“有声音。”澜渊轻声对风芷凌说道,“别动,先不要惊扰它。”

“嗯。”风芷凌默契地应声,没有动作,只睁开眼睛观察着周围。

“呲……嘶……”声音越来越大,风芷凌听到这种声音就头皮发麻,忍不住往澜渊那边偏了偏身子。

“这畜生竟然从洞庭湖溜到这里,看来是不想要命了。”澜渊说着,拔出手中的逸尘剑,迅捷地起身往身后看过去。

那东西感觉到危险,掉头就溜,蜿蜒曲折地在树林间穿梭,速度快的不像一条蛇。

那是一条巨大的巴蛇,盘起来大概有一个山丘那么大,尾巴比风芷凌的腰还粗,皮比岩石还要坚硬,身体有十几丈长,掠过的地方将树木花草全都碾到了土里,拖着又长又粗的身体,行动却敏捷极了,澜渊追上去,挥着逸尘剑砍了它的尾巴一剑,竟然摩擦出了火花。

澜渊追了巴蛇两三里,忽听得“啊”的一声叫喊,方意识到不对,连忙掉头回到原来的溪谷。

风芷凌已经不在原地,取而代之的是另一条青黄相间的巴蛇,蛇腹凸出来一小块。

“风师妹!”澜渊的心跳加快,急促地喊着,“风师妹,你在哪儿?”

“啊!!唔!”闷闷的声音从蛇腹中传来,正是风芷凌的声音。(未完待续)

第六十二章 迷阵 澜渊双眼圆睁,一股强大的真气从体内流出,他以潜龙剑代替逸尘剑,使出了潜龙剑法,御足真气往蛇腹刺去。

这只巴蛇大概还沉浸在刚刚吞咽食物的餍足赶里,反应不及,伴着一声刺啦的皮肉划开之声,那蛇腹从脖颈处被潜龙剑划出一道深长而血腥的口子,就像是一条在案板上被刀法极快的厨子解剖的鱼,那蛇后知后觉地往前游动了几下,才发现自己已经变成了一条赤.裸着器官的剖腹蛇,心不甘情不愿地扭动着身体,澜渊又是一剑下去,钉在了巴蛇七寸处,那蛇挣扎了几下,才彻底停止了动作。

而风芷凌,裹着巴蛇腹部的粘液,从破开的血肉中滚了出来,猛烈地咳嗽着。

澜渊冲了过去,风芷凌连忙喘着粗气制止道:“别过来!我没事,我……太臭了,你别过来。”

澜渊停在原地,看着风芷凌慢慢地站起来,想远离蛇尸,往溪流边走过去。

此时的澜渊已经顾不上风芷凌的阻止,他一手握着带血的潜龙剑,快步过去扶起风芷凌,抱着她御气离开了巴蛇的尸体几百米远,直到看不到那蛇也闻不到那蛇的气息,才将她放在了溪水边。

风芷凌本想推开他,可是发现没有用,便不再挣扎,等他松开手,才不顾身上的伤痛立即冲进了冷冷的溪水中。

她记得十二岁那一年,澜渊送给她的仙鹤被她欺负的飞走了,她为了找仙鹤,掉进了太乙后山的一个蛇窝,被几十条毒蛇围攻,被咬伤了三五处,幸亏澜渊及时赶来救了她,从此她便极其害怕蛇形类动物。

刚才的被蛇吞入腹中的一幕已经让她失去了思考,她差点在蛇腹窒息而死,以为自己此生就此草草结束了,那一霎那间许许多多的想法涌向她的脑海,她迅速地回顾完自己这短暂的一生,忍不住自问临死之际还有什么人生遗憾,那一刻她只有一个最强烈的想法,就是能回到澜渊身边,紧紧拥抱着他,告诉他自己永远爱他,然后死在他怀里,那她这一生也就满足了。

然而等到重获新生时,她所爱就在她身边,她却本能的逃离了。

溪水有浅至深,她走到刚好没到半胸的深度,就着清水从头到脚使劲地搓着身上黏腻的东西,将恐惧与痛苦全都化成了无穷的力气,释放在自己身上。

澜渊也默默地走进了溪水中,他身上也渐了不少血液粘液,自己在一旁安静地洗着。

忽然听得撕拉一声响,风芷凌的衣服被自己的大力搓裂了一道长长的口子,从左肩到肋下,里外两件衣服都撕开了。

“……”风芷凌缓缓地走到浅一点的溪水处,蹲在了水中,手足无措。这荒郊野外,哪里来的衣服?她还穿着封尊大典上的紫色衣衫,只是没有外袍,乾坤袖中也没有准备换洗的衣物。

正郁闷间,一件宽大的外袍从后面裹住了自己,她扭头看着俯首的澜渊,两人的气息贴的很近,风芷凌的心跳不由得加快。

“谢谢。”风芷凌忙转回头,接过衣裳,又不小心碰到澜渊的手指,忙像被烫到一般弹开了,忙乱地将自己的两只手臂伸进那大大的袖子里,起身将外袍裹了裹。

“我……洗干净了,先上岸了。”风芷凌踩着缓缓流动的水往岸边走去,澜渊却一把拉住了她。

“为什么选择凌霄?”澜渊冷不丁的将这句卡在胸口已久的话问了出来,“是因为生我的气,以为我在寒武洞中刺伤了你吗?”

风芷凌的嘴唇动了动,半晌,才说道:“你现在问这个,还有什么意义?一切都回不去了。”

“可以的,”澜渊迫不及待地回答道,声音有些颤抖,“可以的,凌儿,只要……”

“可我不是凌儿了,”风芷凌低声道,“我……对不起,大师兄。”

风芷凌回头用右手掰开了澜渊捏着自己左手臂的手指,继续往岸边走去。

她每一步都走像是给自己的心脏楔进一个钉子,似乎是在修复上面的裂痕,却承受着每一个钉孔的刺痛。

澜渊定在原地,如同一块钉在水中的腐木。

他多希望她会说,师兄,我从未选择凌霄,我是被迫的;师兄,那些事情都是假的,我没有杀人,没有想过要当魔界女尊……

可是得到的只是冷冰冰的对不起。

他最不想最不敢听到的三个字。

潜龙剑在他的手中流过一道暗色的光,他的眼神渐渐从失意恢复成一如往常的清冷。

*

风芷凌上岸后孤身往密林中走去,没有要等澜渊的意思。

她的步伐沉重而又坚定,思绪矛盾而又清明。

她中连心咒之后,记忆是模糊而断续的,她和凌霄到底发生到哪一步,她已经记不清楚了。

连心咒……呵。若不是自己曾经在封仙卷中看到过这个咒法,她差点要以为自己真的莫名其妙地爱上了凌霄,心甘情愿地听从他的安排、当上了魔界女尊、灭了贺山派。

正是太乙山的火铜鼎之刑,让她遭受血液炙烤和冰冻的交替折磨之时,也打开她体内的某种东西,让她突然清醒了起来。

原来人处在极致的痛苦时,头脑会变得极致的清醒,那一刻封仙卷里面关于咒术篇的所有文字都浮现在她脑海,她从记忆的海洋中找到的关于连心咒的文字,才明白了原来自己还没有真正堕落。

那一刻她恨极了凌霄,却又突然意识到凌霄能做出那么越界的事,似乎也超出了他平时的行事限度。

在密室中看到凌霄被噬魂族反噬时,她已经猜到了几分,直到用连心咒控制凌霄说出那些话时,她终于推断出凌霄是被噬魂族所控制,才变得狂躁失魂。

而噬魂族不是一朝一夕失控,那么,控制噬魂族的人,也早就布置好这一步棋。

或许,在她在寒武洞中被刺三剑的时候,甚至有可能,是在凌霄得到扼魂锏的那一刻就开始了。

这人的目的是什么?

为什么要激化仙魔之间的矛盾,为什么要嫁祸澜渊?

澜久说自己用扼魂锏刺伤了他,追踪族噬魂族南下后又遇到奇怪的毒瘴,盘踞洞庭湖多年不动的巴蛇竟突然来到几百里外的武陵山区,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人无法不疑惑。

她从魔界入太乙山,一路未发现有人跟踪,从太乙山进入武陵山区,澜渊也没有发现有人跟踪,难道真有人修为已经到了化境,她和澜渊都察觉不出来了吗?

有一点毫无疑问,这人首要针对的人,是她。

而澜渊陪在她身边,那人不便下手,刚才试图用一条巴蛇调虎离山,却没有得逞。

所以她更加需要和澜渊分开。

*

风芷凌在透着斑驳月光的密林中穿梭,湿漉漉的头发和衣衫鞋袜黏腻贴在身上,让她很不舒服,却也没有多余的真气去烘干。

大约半刻钟后,月光被浓云遮盖,夜色更浓了。风芷凌沿着北斗星的指引往南,却发现又来到了一个溪谷。

这个溪谷和刚才离开的溪谷很相似,风芷凌简直怀疑自己又回到了原地。

可是这里没有巴蛇的尸体,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她知道这里只是一处相似的地方罢了。

她站在溪谷边想了想,决定在此处歇息,等到天明时再动身去长雪门,她也很需要调养内伤,否则连御气都有困难。

她寻了一处平坦的草地,开始打坐调息。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她听到了林间传来窸窣的响声,睁眼时,却发现一条嘴巴如盆大的巨蛇向她张开了嘴,她起身欲逃,却被吞进了蛇腹中。

难闻的腥味包裹着她,黏糊糊皱巴巴的皮肉压迫得她几乎要窒息,她被迫闭上双眼,艰难地挣扎,在混乱中掏出了锁灵鞭,用鞭尾的刺刀在黏腻的肉壁上用力地划着,却发现着蛇的器官壁厚如城墙,锁灵鞭划开那一寸厚的皮肉对它没有任何杀伤力。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那蛇慢慢地消化掉时,她隐约听到了澜渊的声音,她试图回答,发出了嗯啊声,随后,蛇腹突然爆开,她从里面滚了出来。

风芷凌心中纳闷至极,这难道是逃跑的那只巴蛇吗?为什么自己两次被巴蛇吞入腹中?

澜渊跑过来想扶起她,她连忙制止:“不要动!我……我太臭了……”

澜渊原地顿了顿,还是快步走到她身边,将她珍重地打横抱起,远离了那血肉翻飞的蛇尸,将她放在溪边。她迅速冲进了溪水中,疯狂地搓洗着全身腥臭的粘液。

等等……

为什么这一切和刚才发生的事情如此相似?

正当她走神之时,衣服在同样的位置裂了一道口子。她正疑惑,澜渊已经在她身后,轻轻地她披上自己的外袍,她道了声谢,接过澜渊的外袍穿好裹紧,准备离开让她心跳加快的澜渊。

澜渊却一把伸手拽住了她的左臂,用压抑地口吻开口问道:“为什么选择凌霄?——是因为生我的气,以为我在寒武洞中刺伤了你吗?”

“见鬼!”风芷凌心道,“为什么大师兄说的话和刚才一模一样?”

风芷凌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身上仅有一件澜渊的外衫,而不是两件。

她想了想,回头对澜渊说道:“大师兄,我刚才已经回答过你了。”

“什么?”澜渊显得有一点疑惑,问道,“我不明白,凌儿,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风芷凌抬头看了看天,明月朗照,她环视四周,终于明白,这个溪谷,正是刚才那个溪谷。

这一切都是幻觉,她不知何时陷入了迷阵之中。

“我不是凌儿了,”风芷凌道,“对不起,大师兄。”

她挣开澜渊的手,冲向岸边,快速地钻进了密林中。(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心声 风芷凌一边走一边回头,发现澜渊没有跟上来,她在林中步行了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又抬头看天,月光开始被乌云遮住。

而她,又来到了刚才的溪谷。

她站在溪谷边,看了看自己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澜渊披上的外衫已经不见。她无奈的摇头,准备转身离开,却被迎面而来的血盆大口吞入腹中。

紧接着又是一番挣扎,窒息,她从蛇腹中出来,澜渊抱她离开,她冲进溪水中,衣服撕裂,澜渊为她披上外衣,澜渊拉住她,动情地问了那句话,她冷漠地回答,离开溪谷,钻进了密林。

然后,又来到了溪谷。

如此反复了四次,无论风芷凌多么轻柔地洗衣服上的脏污,哪怕根本没有碰到衣服,衣服都会破;在林中她无论往哪个方向走,都不可避免地回到溪谷,重复被吞蛇腹的命运。后来她干脆一言不发地就挣脱澜渊的手,钻进了密林,留澜渊在原地发愣。

第五次时,风芷凌已经筋疲力尽,她干脆坐在溪水中慢悠悠地洗着全身的黏腻,等着衣服裂开,也任由澜渊给她披上衣服,不管与澜渊气息贴靠的多近,如何碰到澜渊的手,她也不再心跳如麻。因为她知道一切都是幻觉,巴蛇是假的,澜渊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只不过唯独她那一身脏污让她忍无可忍地每次都会去溪水中冲洗。

当澜渊拉着他的手,用压抑地口吻开口问道:“为什么选择凌霄?——是因为生我的气,以为我在寒武洞中刺伤了你吗?”

她不再打断澜渊的话,只是缓缓地回头,冲着澜渊凄然地笑了笑,然后对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大师兄,我从来没有选择过凌霄,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当什么魔界女尊,我是被迫的,我中了凌霄的连心咒,被他控制,所以才会去杀人,才会在你面前和他亲吻。我也没有伤害澜久。我想永远留在太乙门,和大师兄朝夕相对,我的心里只有你,我只有你……大师兄。”

风芷凌将心中的话一吐为快,既然身在幻境,那何不顺着自己的心意一回?反正一切都是假的,她的大师兄不可能听得到,她也不会连累他、不会害他为了这样的自己而得罪仙门。

“我就知道……”澜渊激动地将风芷凌搂在怀里,眼里露出兴奋的光,似乎要将整个溪谷照亮。

虽然知道是幻像,可是澜渊的怀抱却是如此真实而温暖,她都不忍离开了。

“是大师兄没有照顾好你,害你被人刺伤,被凌霄控制,又遭受火铜鼎之刑……大师兄对不起你……”澜渊松开怀抱,用手轻轻抚摸着风芷凌沾满水珠的脸,“以后,大师兄不会让你再受苦……”

风芷凌抓住澜渊的手,微微笑道:“不是大师兄的错,谁叫我是魔界二尊的女儿呢。我的确杀了人,的确当上了魔界女尊,又和凌霄在众仙门面前那般不伦的亲密……我已经无可避免的成了仙门的敌人。可是师兄,我不想连累你被仙门指摘,不希望你为我牺牲,只有你好好的,我才能安心……只要你心中知道,我永远是太乙门的弟子,我心里永远只有你一个,这就足够了。”

风芷凌知道是幻境,也不顾什么用词委婉,干脆句句直言,说个痛快。

“不……没有你好好的留在我身边,我不会开心,我就会像一俱行尸走肉,完成着自己应当承担的责任而已……”澜渊的手顺着风芷凌的脸颊抚摸到后颈,声音充满苦涩,“难道,你希望大师兄想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吗?你忍心吗?”

“可是,仙门不会原谅我的……”风芷凌道,“如果我再连累你,我怎么面对死去的师父和师兄们?我害死了那么多人,我怎么再能害你?我承受不起了,大师兄,我做不到……我就是一个灾星,你让我自生自灭吧,好吗?不要再管我,求你了,你越管我,我就越痛苦……”

风芷凌说着,双肩开始颤抖,她强忍着眼眶里满溢的泪水,眼皮却还是止不住地向下一颤,两行泪水滑落到唇边,她品尝到了难言的苦涩。她轻轻闭上了眼睛,干脆任眼泪泛滥自流。

冰凉的唇落在风芷凌的眼角,风芷凌眼睫轻颤,她感受到澜渊温热的呼吸,湿润的唇随着眼泪一直往下,渐渐移到了她的唇边。

“凌儿,你没有害我,”澜渊轻声呢喃道,“我只有和你在一起,才完整。”

说完,双唇贴在了风芷凌的唇瓣上。

*

风芷凌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幻境终会破灭,她却贪恋澜渊的温度。

溪水温和地包围着他们两个,澜渊的吻也越来越深,气息渐渐凌乱,她的衣衫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了肩下,上身和澜渊的肌肤紧贴着。

澜渊的手轻轻地在她的脊背上摩挲着,麻痒的感觉弥漫了她的全身。而澜渊也忽然情动,将她横抱起来,走到了溪流间的浅滩上,将她轻柔地放在平整的石块上躺下,一手垫在她的脑后,俯身跪在了她的腰两侧,开始解她的衣带。

她睁开双眼,怔怔地看着澜渊,发现澜渊的眼神里似乎蒙着紫色的雾气。她眨了眨眼,那雾气又不见了。

“大师兄。”她轻唤了一声,再次确认着眼前的人。

“嗯,凌儿。”澜渊停下动作应了她一声,温柔的声音让她心思迷醉。

“如果我和凌霄已经……”她极轻地问道,“你会嫌弃我吗?”

“都过去了,凌儿。”澜渊低头亲吻了一下她,回答道,“师兄知道你不是自愿的。”

“中连心咒之后发生的事情,我都记不清了。”风芷凌道,“但是我保证,我永远、永远只爱大师兄一个。”

“我知道了,凌儿。大师兄也永远只疼你一个。”澜渊翘起嘴角,对风芷凌的表白满意极了,“那,现在就让大师兄疼疼你,好不好?”

风芷凌没有说话,用行动表示了自己的心意——她伸手勾住澜渊的后颈,深深地吻住了他,让唇舌在他的口腔内纠缠舔.舐,顺着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渴望,尽情地释放着奔流涌动的情感洪流。

就在两人的身体即将交汇之时,一阵极深的恐惧突然攫住了风芷凌的心脏。

如果这一切都是幻境,那么,营造幻境的人,到底想得到什么?

如果幻境中发生的一切,不只是自己能看到……

她正双手紧抱着压在她身上澜渊,突然整个人松了下来。

——她在干什么?和一个幻境中的人做苟且之事吗?

她猛地推开了澜渊,澜渊却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迷茫地看着她。

风芷凌只觉得头脑一阵令人作呕的晕眩,她昏迷了过去。

“凌儿?凌儿!”这是她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

“凌儿?”

风芷凌再次睁开眼,发现澜渊依然跪在自己面前,而她正躺在一片柔软的草地上,衣服半湿不干,澜渊的眼神里全身焦急的神色。夜色更浓了,月光躲在了乌云后面。

还在幻境?

风芷凌抱着沉重的头坐起,左右看了看,发现附近没有溪水,而是一片密林。

似乎正是她误入迷阵前的那片山间树林。

“怎么了凌儿?”澜渊问道。

奇怪的是,自己的衣带是解开的,只不过松松地合上了而已,而澜渊也是衣衫不整的。

“这个迷阵,竟然如此厉害……”她轻叹一声,站起来准备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

澜渊起身拦住她,疑惑道:“凌儿,你说什么迷阵?”

风芷凌头晕目眩,腿软手软,走了两步,又向前扑到。澜渊连忙过去扶住她,让她躺在草地上,又抓起她的手腕替她把脉,半晌后,惊道:“你怎么中毒了?都怪我,刚才太粗心,没有发现……”

风芷凌已经说不出话,任由澜渊扶起她,替她运功解毒。

澜渊让风芷凌背对着她,双手将真气输送到风芷凌体内,在她体内游走,试图驱走她血液中的毒素。

然而不知为何,半刻钟过去了,澜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风芷凌却毫无起色,依旧眼神飘忽,脸色泛起了不正常的红.潮,整个人迷迷糊糊。

澜渊发现自己的真气输送给风芷凌周身后,就像是石沉大海,杳无踪迹。

他意识到事有蹊跷,当即收回手。风芷凌失去支撑,一下子软倒在他怀里。

*

“贺掌门。”一个声音突然传进了两人的耳朵里,风芷凌勉强睁开双眼,看见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几丈以外的树林间。他身穿着白底蓝色山纹交领长衫,手中一把长剑,正睥睨地望着衣衫不整、紧紧相依的两人。

原来澜渊刚才为风芷凌疗伤真气内收,竟然没有发现有人来到附近。

澜渊神色暗了暗,道:“司徒掌门。”

司徒非幽幽地说道:“我本在武陵山区追踪突然出现在此地的巴蛇,却没想到在此地遇到贺掌门。看来,我出现的很不是时候。”

“风师妹受了重伤,我正替她疗伤。”澜渊道。

“哦?疗伤需要脱衣裳吗?需要搂搂抱抱,卿卿我我吗?”司徒非嘲道,“贺掌门,不知,这是什么疗伤之法?”

“为什么我的幻境中,会有这个讨厌的人?”风芷凌有气无力地说道。

“凌儿,这不是幻境。”澜渊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们被设计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四章 对峙 听到司徒非的声音时,澜渊第一时间伸手将风芷凌的衣衫整理好,风芷凌头晕的症状还没有减轻,此时却被被澜渊的话惊醒了大半,她往前移动了些,尽量避免和澜渊贴太近,又手忙脚乱地去整理仪容,却发现身上还套着澜渊在溪水中给他披上的那件外袍,她脱也不是继续绑也不是,想要站起来,却被什么东西绊住往后摔了一跤——原来是她腰间的七绝绫不知什么时候也缠在了澜渊的腰上,中间只留着半尺的距离,她动作太大才又被拉扯回来,扑通摔在了澜渊怀里。

澜渊接住她,扶着她一起站了起来,风芷凌忙去把澜渊腰间的七绝绫解下来,可是这个动作看起来就像是她去搂抱澜渊——澜渊干脆把她紧紧搂在怀里,不让她乱动了。

“凌儿,他们都已经看到了,就这样吧。”澜渊的手指在风芷凌的手臂上轻轻地安抚着,“不用担心。”

这时,司徒掌门身后陆续出现了几十个长雪门弟子,齐刷刷地盯着抱在一起的风芷凌和澜渊。

澜渊只在第一眼看到司徒非的时候显示了惊讶,很快便恢复了冷静,他动作不缓不急,右手在腰间一碰,七绝绫就从身上解开,缠绕回风芷凌腰间,仪容也恢复了一如往常的一丝不苟,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贺掌门,我倒要看看,这回你要怎么向仙盟解释!”司徒非像是鼻孔里都冒出了火气,他一步步走向澜渊二人,左手抬剑,右手伸向了剑柄。

“司徒掌门,我需要解释什么?”澜渊抬首问道。

“这么多双眼睛看见你与妖女在苟合一起,你竟然还想抵赖?”司徒非道,“我定会将你的所作所为告知仙门各派,让天下人看清楚你这个仙盟盟主、天下第一仙山掌门虚伪的真面目!”

“我是倾心于我的小师妹,”澜渊不缓不急地说道,“这有什么错吗?难道身为仙盟盟主,就不能倾心于一个女子?”

“她是魔界的女尊,是五门七派的仇敌!你身为仙盟盟主,竟然黑白不分,喜欢上一个魔界妖女!你欺骗了所有人,私自将这个妖女从火铜鼎之刑里放了出来,还嫁祸给一个不问仙界事的蓝城奕,这么做,难道不是是背叛仙门,助纣为虐吗!你根本不配做仙盟盟主!”司徒非愤然怒骂,站在三丈外的地方,恨恨地盯着风芷凌和澜渊二人。

风芷凌能从司徒非那双似乎要杀人的眼睛里感觉到他有多么的仇恨自己。可是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回应司徒非。“真的不是幻境吗?”她心中自问,“到底是什么时候走出迷阵的?刚才她和澜渊都衣衫不整,难道,幻境中发生的事情都是真的吗?她真的和大师兄差点那样……了?”

“司徒掌门,你刚才说我私自放了小师妹,这种毫无凭据的揣测,恕我不能接受。”澜渊道,“还有,我小师妹之所以沦落魔界,完全是有人故意陷害,并非她的本意。她在魔界时,也是因为被凌霄用某种手段控制,失去了自己意识,做出了一些违背自己意愿的事。这些事情,我也才得知真相,回头我会跟各仙门公开解释清楚事情的真相。”

“真相?哼!”司徒非啐道,“那日,她当着仙魔两界所有人的面,亲口承认和凌霄之间有不伦的关系,没有想到,我们的贺掌门竟然连这种事都能容忍!”

“住口!”澜渊一瞬间怒气爆发,“我刚才说了,我小师妹是因为被凌霄控制,才会做出那些违背自己意愿的事!”

风芷凌感觉到澜渊是真的发怒,但很快又平息下来,轻哼了一声,质问司徒非道:“司徒掌门,我们一路追踪噬魂族到此地,却发现噬魂族突然在附近消失了踪迹,这里临近贵派结界,你说你发现了巴蛇在此地肆虐,难道,就没有发现噬魂族的踪迹吗?”

澜渊紧紧盯着司徒非的眼睛,捕捉到了他眼神里那一闪而过的慌乱。

风芷凌也察觉了,她单刀直入地开口问道:“司徒掌门,戮魔刀,可在你手上?”

司徒非的两个眼珠在眼眶里斜着上下动了动,说道:“什么噬魂族、戮魔刀?噬魂族在两年多前就失踪了,之后再也没有人看到过这些幽灵的踪迹,戮魔刀几百年来从未现过踪迹,我怎么会知道?——妖女,你假意投降仙门,却又逃脱仙盟的惩罚,还勾引仙盟盟主,试图祸乱仙界,看来,当时就不应该留下你这条性命!”

风芷凌积攒着气力说道:“司徒掌门,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祸乱仙界,我知道我不应该从太乙山逃出来,待我将事情完结之后,我定会再回去继续接受仙门的惩罚。”

澜渊若有所思地看了风芷凌一眼,又对司徒非说道:“司徒掌门,两条巴蛇,一条已经被我砍死,还有一条,逃入了这山林之中。巴蛇千百年来一直盘踞云梦洞庭,现在却突然在武陵山区作乱,我倒不知一直负责看守巴蛇的贵派是出了什么岔子。请司徒掌门尽快将巴蛇驱赶回洞庭湖,不要让它窜入民间伤人。还有,噬魂族已经逃到贵派附近,请司徒掌门派人四处搜索一下噬魂族的下落,如果噬魂族觉醒,三界将会陷入极大的危机,届时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们先回太乙门,告辞。”澜渊施施然拱手,准备带着风芷凌离开。

“将妖女留下!”司徒非喝道。

“为什么?”澜渊皱头微皱。

“我要亲手为五门七派,除去这个妖女!贺掌门,你已经不值得仙盟信任!从此以后,我长雪门,不再承认你是仙盟盟主!”司徒非道,“你若不留下妖女,明日,天下人都会知道,贺澜渊与魔界女尊暗自苟合的不齿之事!”

“司徒掌门对我担任仙门盟主有异议,不如隔日召开仙门大会,重新推举,”澜渊轻描淡写地说道,“若众仙门皆认为我无德不堪胜任盟主,我也无意再忝居此位。至于我的小师妹,我说过,我会将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的真相给当众向各仙门一一解释清楚,到时候要再来决定,该如何罚她。现在,还不是时候。”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司徒非终于拔出了那柄长剑,这把银白刃的仙剑出鞘的那一刻,剑刃在月光下散出了奇异的赤金之气,若不是眼力极好的仙士,恐怕都察觉不到那刹那的异样。

澜渊自然是看到了。

司徒非举剑刺向澜渊,他说了那么多话,仿佛就是为了这一刻,他下手非常狠,招式快的让人看不清路数,刹那间剑尖离澜渊的胸口只有三寸。

澜渊脚尖点地,捞起风芷凌往右侧身几步,用未出鞘的逸尘剑挡住了司徒非紧攻而上的第二招。

逸尘剑鞘的材质非同寻常,乃是紫光檀镶犀角以特殊锻造手法制成,从来没有什么兵刃能在这把剑鞘上留下任何痕迹,而此时却发出一声异响,像指甲划过花岗岩表面,留下了一条细微的刮痕。

若不是有澜渊的真气加持,恐怕逸尘剑鞘上面多出的会是一道极明显的划痕。

“司徒掌门剑不错。”风芷凌见缝插针,故意评论道,“几月不见,司徒掌门的剑,也修炼得更锋利了。”

司徒非志在必得,示意了一眼,他身后的弟子们便毫不客气地全都一拥而上,完全不顾什么以多欺少的非光明手段。

澜渊懒得与这些人缠斗,当即用逸尘剑结出一个剑阵,与司徒非单独对战了几招,便觅了个空隙,抱着风芷凌御气离开了打斗圈。

“留着力气,去对付该对付的。”

澜渊留下这么一句,便快速消失在密林之中。

*

“我,我是什么时候走出迷阵的?”风芷凌问道。

度过极深的夜色,天色渐渐泛出灰蒙蒙的光,风芷凌和澜渊离开了武陵山,在一片黄叶遍地的山野里歇脚。秋风阴凉,露重夜寒,风芷凌的衣衫虽然被澜渊烘干了,真气却没有复原,忍不住抱紧了自己的双臂,试图控制自己的瑟瑟发抖。

澜渊也不便再脱自己的衣衫,再脱就只剩贴身的中衣,他便从身后将风芷凌环住,在她耳边轻声问道:“这样会不会暖和些?”

“嗯。”风芷凌点点头,她本来想拒绝,可是却好像没有拒绝的力气似的,任由澜渊抱着。

“原来你陷入了迷阵吗?那……你还记得后来发生的事吗?”澜渊问道。

“我陷入迷阵之后,就一直重复着被巴蛇吞入腹中到离开溪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共重复了五次……后来……”风芷凌声音低了下去,如果澜渊不知道她进入了迷阵,那她在环境中和澜渊发生的事,他应该不知道吧?她的脸开始发烫,有些不自然地搓了搓手臂。

“后来发生了什么?”澜渊追问道。

“……后来我就觉得头晕目眩,醒来的时候,就看见大师兄,以及那个司徒非了。”风芷凌跳过了那些让她面红耳赤的环节。

“凌儿,你头晕目眩之前,还发生了什么?你可还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澜渊试探性地问道。

“我、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风芷凌有点想要挣脱澜渊的怀抱了。

澜渊自然不让她得逞,他紧了紧手臂,用极温柔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说,你想永远留在太乙门,和大师兄朝夕相对;你说,你永远、永远只爱大师兄一个……”

风芷凌身子僵直了。

如此说来,最后一次她在幻境中对着“假澜渊”所吐露的一切,全都被真正的澜渊一字不落地听到了?

那么,后来她肖想的与澜渊肌肤相亲的情境,也都是,都是真实发生的?

难怪刚才澜渊在司徒非面前解释得那么笃定,难怪她和澜渊都会衣衫不整……

风芷凌脸烫的吓人,她陷入了极度的懊恼之中,此刻她只希望现在依然身在幻境,她盼望着等她清醒过来时,今夜发生的所有事都会随之烟消云散。她没有对澜渊说出那些加重他负担的话,司徒非也没有出现,澜渊也就不需要去面对被整个仙界诘问是否堪当仙盟盟主的局面。

“怎么会这样?明明是幻境……”她忍不住想道。

“我见到你的时候,你正靠着一棵柏树发呆,我过去跟你说话,你如常回答我,你告诉我,你做的一切都是凌霄用连心咒控制你做的,还和我说了很多很多心里话……凌儿,我很开心,你能够对我说那么多心里话,我真的好开心。以后,我们都像今晚这样,你不要再什么事都自己放在心里了,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告诉大师兄,好不好?”澜渊的声音充满了宠溺与喜悦,刚才司徒非带来的怨气在他这里似乎不值一提,“你有我,凌儿,我不许再自己一个人受委屈,你若是受了一丁点委屈,我的心就像是被人用刀剜一样的疼。”

——怎么可以?风芷凌苦笑一声,如果大师兄因为她而被仙门所不齿,因为她而名节有损,她岂不是罪无可恕?(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诀别 “都是……假的。”风芷凌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开口时声音还有些不稳,她吞咽了口水,平复了气息,用没有任何情绪的语气说道,“我身在迷阵之中,无法逃脱,于是只好出此下策,我说的那些话,都不过是为了逃出迷阵而做的尝试。”

“让大师兄误会了,很抱歉。”

*

澜渊将风芷凌转过来面对着她,低头额头触碰她的前额,温柔缱绻地说道:“凌儿,无论你再怎么否认,我都不会信的。——寒武洞想杀你的凶手我会和你一起找出来,噬魂族的事情我会陪你一起去解决,你做过的那些事,我会和你一起承担。这一次,无论如何你都别想再从我身边溜走。”

如此温柔的强迫,让人难以抵抗。

澜渊的嘴唇有一下没一下地触碰着风芷凌的额头,看似亲吻更是安抚,似乎是在劝她放下所有的担忧,把自己全身心的交给他。

风芷凌好不容易脱口而出的那些违心的狠话和努力维持的狠绝之心,就好像一把假装锋利刀刃砍在了一团棉花中,完全没有伤害力。

她几乎就要沦陷在澜渊暖心织造的柔软护甲里。

然而只是几乎。

“凌霄受伤了,我很担心他,”风芷凌低头脱口说道,“我要回魔界。”

“你的伤还没有好,去魔界也做不了什么。”澜渊没有因她故意刺激的话上当,“在你伤愈之前,我一步都不会离开你。”

“你看着我。”澜渊低头寻找她的视线,用右手背轻轻托起她的下巴,毫无征兆地吻在了她的唇上,浅浅的一吻停在那里,没有衍出更多的情愫。风芷凌却愣住了,心跳随着这个真实的吻而突然停止,她一时忘记了反应,等到准备逃离时,澜渊已经得逞般地微笑起来:“凌儿,你当真舍得我?”

“你的心和身体,都比你的言语诚实呢。”澜渊松开抵住她下巴的右手,风芷凌这才往后退了几步,垂头靠在一棵大树干上,情绪翻涌,失了言语本能。

“你放心。”澜渊说道。

他的眼神一眼不离风芷凌,不再去戏弄她,用放松的语气慢条斯理地说道,“司徒非的长泯剑我是了解的,不可能有那么强的威力。噬魂族离了扼魂锏,需要寻找更强大的宿体,说明戮魔刀就在长雪门附近。

“长雪门善易容术,不但能让自己易容成熟悉的人,而且能将手上的器物易形。刚才司徒非和我对战,长泯剑出鞘时,我发现剑刃上泛出了根本不属于那把剑的赤金色剑气。怪只怪司徒飞易容术水平还不够炉火纯青,无法将长泯剑的本性完全掩盖。——直到司徒非拔剑的那一刻大师兄才猜出来,玄泯剑八成就是戮魔刀所化。凌儿又是什么时候猜到的?”

“……我只不过是随意蒙他的,他的不自然反应才让我加重了怀疑。”风芷道,“——几个月前他轻易就被我打败,如今剑法却突飞猛进,我对修仙之道不了解,不知道这世上是否有什么快速提升修为的禁术,就只能先假设司徒非是得到了戮魔刀和戮魔刀诀才会如此。反正蒙错了也没有什么要紧的,最多就是下次再换另一个人蒙罢了。”

“司徒非似乎一直都对我恨之入骨,可没有想到,他竟然为了杀我,置整个仙界安危于不顾。”风芷凌轻叹道,“寒武洞中,杀我的人,真是他吗?那个时候他应该还没有得到戮魔刀。可为什么他会懂得寒武洞的机关?如果他的易容术修为不高,又怎么会做到和大师兄那般相像?”

“如果真是他,我必不饶他。”澜渊的语气里透出恨意,说道,“易容术虽然能换形,但是如果易容水平不高,或是模仿一个自己不熟悉的人,是很容易露出破绽的。他能易容成我,将与我最为熟悉亲近的凌儿也给骗了,这一点很奇怪。”

澜渊说“最为熟悉亲近”之时,有意无意地停顿了一下,看着风芷凌的表情。

风芷凌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却故意避开他的眼神,说道:“……我总感觉,他对寒武洞非常的熟悉,对大师兄的言行举止也模仿的极像,否则,我也不会轻信了他。”

司徒非是在何时摸清楚了寒武洞的机关,又是在什么时候悄悄观察着澜渊的一言一行,现在想来,绝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除非司徒非早就有所图,才会做如此筹谋。那么,他到底只是单纯为了杀风芷凌,还是有其他目的?

总之,有一个结论是肯定的——司徒非行事已经偏离正途,必须及时将他所做之事在仙门各派面前揭穿,阻止他继续行入歧途。

这边两人想着要揭穿司徒非的企图,而司徒非也想着要将这两人“苟合”的事向三界揭穿。

“如今最要紧的,是召开仙盟集会,还你一个清白。”澜渊道。

“清白?”风芷凌听到这两个字,嘴角不自然地动了动,“……我何来清白?”

“你是因为被凌霄用连心咒控制,你所做的那些是都是被迫的,仙门子弟都是明事理之人,他们知道真相后定不会再去苛责为难与你。”澜渊道。

“是吗?”风芷凌问道,“那么,司徒非为何依然想要杀我?”

“他已经偏离正途,非常人思维,不能代表其他人的态度。”

“可是我当着五门七派的面杀了温岐年。”

“我会抓到韩深,让他解释清楚当时的真相。”澜渊向风芷凌身边走去。

“我害死了太乙门那么多人。”

“你当时对自己体内的魔丹一无所知,并非故意……”澜渊靠近风芷凌。

“大师兄,你觉得,除了你,仙门之中还有人会容忍得了我的所作所为吗?”风芷凌逃也似的躲开了澜渊伸出的双手,“不可能的,大师兄,你不要再替我说情了,那样只会连累你,连累太乙门。”

两人说了半天,又回到了最初的话题里。

晨曦悄然布满树林,两人的人影在枯黄的落叶上面拖得很长,明明站的很近,影子越隔着很远。

气温随着日出变暖,风芷凌脸色却显得更加苍白了。

“你需要休息,需要疗伤,凌儿,”澜渊尽力让自己不那么急迫,温声说道,“等你伤愈之后,我们再说此事,好吗?”

继续争论下去不会有结果,风芷凌也不再说话,点头表示同意澜渊的建议。

“我替你疗伤。”澜渊正想去拉风芷凌的手,怕她拒绝,又解释道,“这样你复原的快些。”

风芷凌便不再躲避,随澜渊扶着,坐下盘坐调息。

澜渊盘坐在风芷凌身后,先是伸手去探她的腰部,她冷不丁的被摸到敏感处,下意识地挺直了身子,澜渊嘴角翘起来:“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腰椎复原的如何了。”

“原来凌儿这里很怕痒。每次碰到都这么紧张。”澜渊忍不住笑了笑,故意轻轻地用手在腰椎处上下摸索了一会,才好像终于找到了伤处似的噢了一声,说道,“断裂的腰椎好些了。”

“我再帮你推按一下,你忍着点。”澜渊用右手三根手指在风芷凌两截断裂的腰椎处巧力地上下推按,左手扶住她的左肩臂处,掌心的温度竟穿透三层布料,传递到风芷凌的皮肤血肉之中。

虽然澜渊做的很不经意,风芷凌却觉察出来了,这不单是掌心的温度。“大师兄,你不必度这么多真气给我,这样于你有损。呃……”突然的刺痛从腰椎急流似的传过来,风芷凌没忍住痛呼出声。

“你复原的本来就很快,我只不过用真气替你恢复经脉运行,这点损耗没有什么,很快就能修养回来的。”澜渊听到风芷凌的呻.吟,立即减轻了力道,耐心劝慰道,“不要再让大师兄分心了,弄疼了你,心疼的却是我。”

自从得知了风芷凌内心的真实想法,澜渊便对自己的感情毫不遮掩,简直无时无刻都在想着对风芷凌表达自己的爱意。风芷凌心里甜的紧,却又只能拼命掩饰,很是辛苦。

腰椎推按后,澜渊又为风芷凌治疗潜龙剑震的内伤,风芷凌自己带的药丸效用对潜龙剑伤不算太大,紧紧是提着风芷凌的一口元气,因此风芷凌也不再服用。一个时辰后疗伤完毕,风芷凌疲劳地歪头倒地睡了过去,澜渊将她从地上轻轻抱在自己的双腿上,让她舒舒服服地躺着。

澜渊也不用再像昨日那样偷偷摸摸的把她抱在自己腿上,在她快要醒来时又将她放回地面,这回他不用再抑制自己奔涌的情绪,可以放肆大胆地去体会拥有她的快乐,一切动作都变得那么的自然。他们坐在一棵冠盖繁茂的大树下,澜渊为了替风芷凌遮挡日光,用自己的衣服一角轻轻盖在了风芷凌的眼睛上,然后自己闭上眼睛也开始调养生息。

风芷凌受伤后又折腾了一夜,因此睡得很沉。

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太阳已经偏西。

她的身体在澜渊的治愈和安稳的睡眠之后,恢复了已经有五成。

“凌儿。”澜渊拿开遮住她眼睛的衣角,轻唤了一声,“往后余生,如果能与你这样朝夕相对,我这一生,该是多么幸福。”

风芷凌看着澜渊,久久没有说话。

“你是太乙门的掌门,仙盟盟主,仙界盛衰安危,都系于你一人身上,你又怎么能和我在这样的荒野之中朝夕相对。”良久,风芷凌开口道,“何况,我还是个魔界妖女。”

“仙界又怎么会因我一人而盛衰安危。”澜渊道,“就算我离开了,还会有其他人做我做的那些事,太乙门还有澜台、澜真、澜久、澜秋,五门七派也有傅掌门、葛掌门、孟掌门等人,他们都很好。”

“他们都没有你好。”风芷凌道。

“凌儿,你是在表白吗?”澜渊眉毛弯了起来,低头亲了一下风芷凌的额头,“原来大师兄在凌儿心目中是最好的呀。”

风芷凌知道澜渊又绕自己玩,她干脆地直言道:“大师兄当然是最好的,不是只有凌儿这么想,这是三界公认的——贺澜渊,天下第一仙山的第一修士,天下第一美男子,天下第一清雅正直之人。否则,师父过世后,五门七派又怎会理所应当地默认大师兄继任仙盟盟主呢。”

“天下第一美男子?”澜渊对这个称呼表示稀奇。

“这是卜梦观的白荷和幼微姐告诉我的,三界盛传已久,大师兄难道没有听过?”风芷凌。

“天下美男子多如牛毛,又未曾举办过什么美男比赛,缘何就定说我是第一呢。”澜渊道。这分明是还想让风芷凌多夸赞几句的意思。

风芷凌却没多想,认真地回答道:“我也曾见过不少仙门弟子,又在凡间也经历过,亦曾在魔界……生活过,见过不少人,自然也见过些容貌俊俏的男子。但是,那些人与大师兄相比,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大师兄盛世美颜,如同天人,不是那些凡尘俗子可堪比较的。”

“唔,凌儿在太乙山时,就常常和卜梦观的姑娘们讨论那些什么美男子们的事情了么?”澜渊收起上翘的嘴角一本正经地问道。

“我……没有讨论别的男子,只不过是向他们提起大师兄……”风芷凌忙解释道,想要说明自己不是一个春心萌动、随意议论美男子“们”的小花痴,“我只不过提到大师兄一人而已。”

“噢。”澜渊点点头,“我懂了。原来凌儿很早就倾心于大师兄了呢。告诉我,是你几岁的时候?七岁?还是八岁?”

“哪有那么早?我……”风芷凌才发现自己掉进了澜渊的坑里,她腾地坐了起来,脸倏地红了,吞吞吐吐地说道:“大师兄,你、不要再取笑我了,没有那么早……七八岁的时候,我、我哪有什么男女有别的观念呀。”

这不就是承认自己早就有爱慕之意了么?澜渊在忍不住笑意了。第一次从风芷凌嘴里听到她的那些小心思,简直如获至宝。

“那是几岁?”澜渊发现风芷凌害羞的样子可爱极了,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懊恼自己从前没有早早地察觉自己的心意,他忍不住将她搂在怀里,柔声道,“不管你几岁开始暗恋大师兄,大师兄都不会笑话你的。越早越好,大师兄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可知在幽冥之镜的时候,大师兄也曾经……”

“嗯?”风芷凌等着澜渊继续说下去。

“曾经肖想过你。”澜渊也不遮掩了,毕竟在溪谷山林中,若不是风芷凌突然昏迷过去,他们早就生米煮成熟饭了……“在幽冥之境中我陷入了幻境,才察觉出自己对你的心意早已不仅是师兄妹之情。”

风芷凌的脸更红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觉得今天说的好像有点多了……明明自己是下定决心要离开他的,为什么还是情不自禁的跟着他一起享受这种难得的二人时光……

“我,我饿了,”沉默了良久,风芷凌难突然为情地说道。她的辟谷之术一直练的不好,如今受了伤,更是不经饿了。从魔界封尊大典之后,她就没有好好吃过东西呢。

“我好几天没有吃东西了。”她说道。

“怪我,净顾着享受二人世界了,竟把这事忽略了。”澜渊起身道,“我带你去村镇吃东西。”

澜渊手扶着风芷凌,御气来到了一个小镇。

*

不久后,风芷凌终于避开了澜渊,往魔界飞去。(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非亲 “你说什么?!尊主不是女尊的舅舅?”火离赤着左半边身子,猛地回头看了一眼身旁正替他左臂换药的泽芜,眼睛瞪的跟铜铃似的。

“别乱动!”泽芜拍了火离的肩一掌,火离吃痛回头身子往前一倾,“你的胳膊还要不要了!”

“泽芜,你你你你再说一遍!”火离左上臂前侧的伤口被泽芜揭开,露出一个化脓发乌的梅花状伤口,伤处的淤肿已经扩散了半只上臂,看起来伤的很重,而他此时却连痛都顾不上了,不可置信地问道,“尊主怎么可能不是女尊的亲舅舅?”

“千真万确,女尊和尊主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泽芜替火离的左上臂上完药粉后,替他一圈圈地裹上纱布,“第坤喝醉后告诉我的。”

火离的嘴巴半天没有合拢,他恍然惊道:“原来女尊……不是练尊主和尊后的女儿?那女尊到底是谁?”

泽芜翻了一个白眼,骂道:“你脑子里面是屎吗?女尊当然是练尊主和故尊后的女儿啦!”

火离啊了一声,又恍然道:“你是说,尊主不是尊后的亲弟弟?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尊主和女尊不就可以成亲了?——啊哦!”

泽芜将纱布裹好,用力打了个结,火离吃痛叫了一声。

“成什么亲!尊主近来脾气不好,你可别上他面前去胡说八道找死。”泽芜道。

她替火离换药包扎完毕,坐在火离旁边的石凳上,看他把衣服穿上,皱着眉头道:“你手臂上的毒反复发作,再不拿到解药,你以后就是独臂侠了。”

“独臂侠这个称号听着不错……不,还是独臂魔比较适合我。”火离尝试着抬起左胳膊,费了老大的劲儿,只稍微抬起一点点,“没有想到,所谓仙门正派,也会用这种阴毒手段。”

“涂山梅花针从不喂毒,上次留风坡一战,她们算是破了本派规矩。”泽芜道。

“你的伤势怎么样了?”火离扭头问道。

“你替我挡了梅花钉,我这一点剑伤,不算什么。”泽芜想起留风坡仙魔混战时,她和涂山掌门对招,差点被梅花钉刺中胸口,幸好火离及时替她格挡,否则她性命堪忧。这个火魔使,在关键时候哪怕是牺牲自己,也会义无反顾地护在她前面。冲着这点,他平时招人烦的那些属性也就能忍忍了。

“当年尊后在世时,和尊主的关系多亲密啊,谁能想到他们竟然不是亲姐弟呢?!”火离又忍不住感慨道,他依旧没有从震惊中走出来,“而且大家都说他们两人长得也颇为相似!第坤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很早就跟着尊主,难道他一开始就知道?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为什么只告诉你,却不告诉我?是不是训风也知道?难道又是只有我一个人最后知道吗?!……”

火离是个大嗓门,一连串的问题连珠炮似的问下来,把刚才两人之间好不容易升起的一点温情氛围全给打散了,泽芜才柔和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没好气地凶道:

“你哪有这么多为什么?”她看了一眼火离,见他一脸的茫然,便耐着性子答道,“是封尊大典的前一天,第坤与三教教主宴饮时喝醉了,才告诉我的。其他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去问他吧。”

“不是,第坤喝醉了酒怎么跟你在一起呢?我发现他什么事情都喜欢跟你说,怎么不见他喝醉了酒给我透露什么小秘密呢?”火离压根没有发现泽芜的情绪变化,继续大嗓门问道,“第坤不是对你有所企图吧?”

泽芜被火离没头没脑的质问气的不想说话。

她道:“怎么,第坤与我酒后谈心,有你什么事儿?”

“当然有我的事!你知道的,第坤是个外表斯文实则浪荡不堪的人,他床榻上莺莺燕燕的女子可是一大堆!”火离一本正经地说道,“他阅过的女人无数,就算你有几分姿色,在他那里也不算什么,他可不会像我这样,专情不二。”

泽芜脸上飘起了一团乌云,阴沉地问到:“你是在拐着弯的说我长的不如第坤身边那些女子貌美吗?”

火离察觉到了一点**味,忙解释道:“我没有……我是说,第坤身边的女子,并不是所有人都比你好看……”

泽芜的脸色更难看了,把手放在了石桌上的乾坤伞上。

火离知道自己又无意识地惹到泽芜了,绞尽脑汁继续说道:“泽芜,你别生气,我其实是想说,虽然你不是最貌美的,但是在我心里,你是独一无二的!……不,我是说,其实女人长得好看不好看都不重要,女子除了美貌之外,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也很重要!比如说性格脾气什么的!”

危机感扑面而来,火离下意识地起身躲开,他这一躲,泽芜手中的乾坤伞倏地打开,空气中迅速凝结出许多小水滴,渐渐聚集在伞沿周边,形成一圈锋利的水刃,这圈锋利的水刃随着伞面旋转横飞,逼向火离的脖子。

“你是说我长得不好看,脾气还不好,是吗!”泽芜站起来,乾坤伞旋转的速度越来越快,空气都变得干涩紧张起来。

火离立觉生命受到威胁,咽了咽口水,被迫用右手抽出腰间的火龙鞭,熟练地挡住了乾坤伞的致命攻击。

“又还手?”泽芜更生气了。

“我不还手就没命了啊!泽芜,咱们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

风芷凌御气飞行了许久,觉得内力不支,便落地休息。澜渊本来带她到一个小镇上吃东西,她一路上与澜渊有说有笑,表现的很自然,没有再提离开的事,澜渊沉浸在二人难得的美好重逢里,心渐渐松懈了,于是她借口出恭,才趁机悄悄地溜走。

她是真的担心凌霄的安危。凌霄被噬魂族反噬,而昨天扼魂锏被潜龙剑砍断,不知道他会不会有什么状况。而她出魔界前又封闭了凌霄的全身穴位,除了她,没有人解的开,一旦凌霄出事,没有人能救得了他。所以她必须尽快赶回魔界。

然而她的内伤还没有复原,经不起长途御气飞行。当时情急之下用扼魂锏去应对潜龙剑,她没有料到潜龙剑的威力那么大,若不是澜渊帮她疗伤,她现在大概还是废人一个,御气都有困难。

她寻了一个无人来往的安静树林,盘坐在地上闭眼调息,养精蓄锐。

过了一个多时辰,她觉得真气充盈了些,便收回神识,慢慢睁开双眼。

一个玉树临风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她蓦地吃了一惊。

“凌儿,你好些没有?本来想替你疗伤,但是看你入定,怕打搅到你,反而不好。”澜渊嘴角挂着微笑,就好像从来没有离开过风芷凌一样。他手里拿着一个传音螺,走到风芷凌身边将她扶了起来。

“大师兄,你……”风芷凌任由澜渊扶起她,问道,“你一直都跟着我?”

“嗯。”澜渊轻松点头道,“替你疗伤的时候,在你真气中输入了我的气息,你去哪里我都能感应得到。”

澜渊对她做了这么大的动作,她却毫无察觉。她是伤的过重了。

她看了一眼澜渊手里的传音螺,心虚地低着头。

她偷偷溜走之后,担心澜渊会跟过来,就用传音螺给他留音,好让他放心。她一路上小心翼翼,避开了所有澜渊可能会跟踪的路线,也并没有察觉有人跟踪——而澜渊却根本没有让她离开过自己的视线。

澜渊看着她假装要出恭,便随她去,查觉到她竟然御气离开了,便无奈地悄声跟了上去。同时他乾坤袖中那只蓝色的传音螺闪出七彩的光,他放在耳边,里面传来风芷凌决然的声音:

“给我三天,我会回太乙山找你。”

三天之后,她或许会回太乙山。可谁知道她会用什么方式回太乙山?自缚?认罪?继续受罚?

三天的时间,足以发生很多事情。他一刻都不想离开她,他担心一旦她不在自己身边,又会发生什么令他难以挽回的事情。

她的离开让他很生气,他不是生她的气,只是气自己不能让她完全的托付和依赖。

“我说过会回去找你的……”风芷凌低头解释道。

“你有什么事,我陪你一起去做。”澜渊道,“我说过,论如何你都别想再从我身边溜走。”

风芷凌显然不能带着澜渊一起回魔界。

凌霄与澜渊两人水火不容,两人相见之后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而她和凌霄之间的事情依旧让她如鲠在喉,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去面对,遑论带着澜渊。

澜渊从来都是温润克制,从不强人所难,这一回,似乎是真的要勉强她了。

“走吧。”澜渊道。

“去哪儿?”风芷凌疑惑地问,语气中略带警惕。

“去吃东西。你为了躲我,面都没有吃几口,大半天过去了,现在定是饿了。”澜渊道。

风芷凌松口气。

“吃完东西,我陪你回魔界。”澜渊道。

风芷凌的心又紧了起来。

“放心,我不会令你为难。我就在你身边陪着你,不会对凌霄怎么样的。”澜渊补充道。

日轮西沉,天色渐晚,两人来到一个县城,慢悠悠并走在街道上。

“这里离蓟城很近。你想不想顺路去看看锦扬锦云兄妹?”澜渊问道。

风芷凌满腹心事,一路都没有说话,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不了,下次吧。”

澜渊陪着风芷凌进了一家酒楼,两人坐下后,点了几个菜,上菜后,风芷凌默默地就开始吃。

吃完饭,风芷凌随澜渊走出酒楼,突然道:“今日天色已晚,我有些累了,不如就在此地歇息一晚,明日再出发吧。”

“好啊。”澜渊看着风芷凌,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去寻客栈投宿。

大街上人来人往,中秋节后的花灯都还没有完全拆除,零零星星还点着不少漂亮的灯盏。这个小城是蓟城所辖,也有小河流过城中,流水倒映岸边的灯光,波光粼粼,三三两两的游人在沿街沿河行走休憩,颇有小蓟城的味道。

有那么一瞬风芷凌觉得这一切原本是多美好。胸无大志、身无长物的她,和她心中最美好的大师兄能够手牵手走在一起,路过凡尘的万盏灯火,走过世间的窄路长桥,就这么一直平平淡淡地走着,眼里始终只装着彼此,一同携手走到地老天荒,白发苍苍。

如果那一年,她没有非要跟随澜渊他们去凡间调查扼魂锏被盗的事情,如果她没有被噬魂族附身,如果师父没有因为替她压制噬魂族和魔丹同时作祟而受重伤,如果凌霄没有攻入太乙山,如果她没有害死太乙门那么多弟子……

如果她不是练明煊和凌珑的女儿。

选好客栈,开了两间房,澜渊想替风芷凌再疗伤,风芷凌也没有拒绝,反正已经被他用了气息追踪术,她也希望尽快恢复内伤,两人便一起进了风芷凌的客房。

“谢谢大师兄。”风芷能感觉到内力又恢复了两成,浑身轻松不少。

“救命!啊!”

“饶命啊!”

风芷凌隐隐约约听到不远处传来几声呼喊,澜渊耳力好,自然也听到了。

两人从床榻上起身,风芷凌打开窗户,往外看了看,又看了澜渊一眼,两人心领神会,立即御气飞出了窗外。(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取血 声音是从城郊传来的。进城的路上有一座石桥,风芷凌和澜渊飞过石桥,看见石桥另一侧不远处有十几个人影,两人悄然落在那群人身后的树林里。

地上有几个男子受伤歪倒在地,几个身影壮硕的男子各自手持刀剑,围着受伤的几人,警惕地看着周围。

深邃的夜空下,风芷凌看到那几个手持刀剑的壮硕男子里,有一个身影特别的熟悉。她快步走了过去,喊了一声:“锦扬?”

一年多不见,锦扬的头发从棕褐色转成黑色,看来他的毒已经完全解了。

“澜汐姑娘?”锦扬警惕的眼神里流露出惊喜之色,忍不住往风芷凌身边走了几步,当看到澜汐身后还站着一个冷峻非凡的澜渊,便将神色略微收敛了些,定在原地,微微笑道,“贺仙长,你们怎么在这里?”

澜渊点点头,往那几个受伤的男子身边径直走去,锦扬身边那几个手持刀剑的壮汉见来人是锦扬的朋友,便主动给澜渊让开了路。

“救命……”受伤的男子共有七个人,看上去虚弱极了,眼神失焦地坐着,不断发出微弱的求救声,脖子处都有一道长长的血口,并不多的血液丝线似的顺着皮肤往下流,身上亦有多处伤口,衣衫被割破的不成样子,虽然伤口都很大,血液却流的很少。

澜渊仔细查看七人的伤口,风芷凌见锦扬剑上还有血迹,她脸色暗了暗,问道:“锦扬,你在这里做什么?你不是在蓟城做郡守吗?”

“我是来抓凶手的,”锦扬脸色并无异常,只是叹口气,道,“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让他们给跑了,唉。”

“这些伤口,都不是寻常刀剑所伤。”澜渊对风芷凌说道,“杀人取血,他们血液已经被抽干,已经没救了。”

风芷凌心沉了沉,他们来晚了一步。她明白澜渊的意思,是说这些人不是锦扬几人所伤,她差点误会锦扬了。

——但“杀人取血”?

风芷凌心里咯噔一下。

“你们见到凶手了吗?”风芷凌问道。

“见到了,凶手一共有四个人,三男一女,其中还有一个被我刺伤了,”锦扬说道,“从八月十六日开始,这四个凶手就开始每夜在宁县行凶伤人,他们身手奇怪,宁县无人对付得了他们,我接到县令的求助,便立即赶来此地了。如贺仙长所说,这四人用的兵刃都不是寻常之物,不像是普通人,而且杀人之后,人不会当场死亡,而是会正常说话,直到过一日后才死。”

“三男一女?”风芷凌问道。

锦扬看了一眼风芷凌,微微顿了一下,点头道:“为首的男子用的兵刃是两把金轮,另一个红衣男子用的是一条火红色的长鞭,第三个男子用的是一把铁骨扇,那个女子用的是一把伞……”

风芷凌一边看那七人身上密布的伤口,一边听锦扬描绘他们所看到的那四个凶手和他们手中兵刃的情形,心里顿时凉了一大截。

“……他们都不像是普通人……我们在宁县守了他们四夜,和他们交手了几次,跟我来的这七位都是蓟城的武艺高手,但根本不是这四人的对手。”锦扬道。

站在锦扬身边的一个横眉圆眼壮汉道:“锦大人身手比我们都高,才将那个挥鞭子的凶手给刺伤了,可是奇怪的是,那人被剑刺伤竟然一滴血也没有留,妈的,真是邪门!”

“他们四个人每天晚上都会杀七个人,杀人之后也不毁尸灭迹,也不怕被人发现,胆子大的很!”

风芷凌走到一个受害者身边,问道:“他们是不是给你们吃了什么药?”

那人点点头,虚弱地说道:“杀……我们之前,喂了……一颗药丸……你们两个是、是神仙吧?救……救我……”

那几人同时看向她和澜渊,大概刚才的遭遇太过惊心动魂,已经神智模糊,只觉得眼前这两人气质不凡,惊为天人,便认做是神仙下凡来了。

“对不起。”她低了低头,这七人的血液已经流尽,恐怕已经回天乏术了,只是被人取干血液之前,用了吊命的药丸给他们短暂地续命,这才能维持住清醒的意识,这清醒也不过是残酷的假象而已。

那几人闻言更是绝望了。

风芷凌想了想,从乾坤袖中拿出两个药瓶,两瓶分别倒出九颗药分给他们三人:“这药丸可以减轻你们的痛苦,帮助生血凝血,你们吃吃看吧。”

几个人燃起一丝希望,忙接过药丸吞了下去。

风芷凌看着他们绝望求生的模样,忽然拿起腰间七绝绫坠下的三个刀片其中一把在自己左手腕上一划,举起手便递给面前的男子,道:“你喝一点我的血试试看,我不知道能不能有用,但除此之外,我也没有其他办法能够救你们了。”

“凌儿!”

“澜汐姑娘,你……”

澜渊和锦扬同时喊出声。

“放心,我只是放一点血,没事的。”风芷凌头也不回地解释道。

七个男子依次喝了风芷凌手腕的血,嘴唇染成了红色,澜渊在一旁很想阻止,风芷凌却坚决地示意他别过来。

澜渊知道风芷凌决定了的事情他很难阻止,又想她的举动或许真能救人,于是心疼地在旁边看着风芷凌用手腕的血喂完七人,才立即抢过她的左手,替她止了血。

“我帮你包扎。”澜渊道。

风芷凌无奈从乾坤袖中掏出一个红色药瓶递给澜渊,道:“大师兄,真的不碍事的。”

澜渊撕扯了一块干净的衣袖,替风芷凌上药包扎好,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看她的眼神更是柔软心疼了。

“锦扬,他们一共杀多少人了?”风芷凌看向正望向他们两人的锦扬。

“加上今晚的七个,有二十八人了。”锦扬说完,吞吐地说道,“澜汐姑娘,有一件事……”

“你说。”风芷凌见锦扬犹豫,便鼓励他道。

“澜汐姑娘,我们去一旁说吧。”锦扬将风芷凌引到一旁,离开那七个受害者和那七个壮汉都有一段距离,才轻声道,“那四个凶手,为首的那个用两个金轮兵器的,我看他的模样有些熟悉。像是……”

“像我此前带到蓟城的那个随从,第坤,是吧。”风芷凌接话道。

“是的。刚才我形容那人的模样和兵刃时,澜汐姑娘就猜到了吧?”锦扬轻声道,“不过,我知道此事绝对与澜汐姑娘没有关系,只是想提醒希望姑娘小心些。”

澜渊当然听得到锦扬和风芷凌说话,他此时背对着他们,看着那七个受害者的反应。他去试探了一下一人的脖颈脉搏,竟然比刚才有生气了。

“不管这四人是谁,”风芷凌道,“我都会阻止他们。”

锦扬觉得一年多不见澜汐姑娘,她似乎变了些,但又觉得似乎这就是本来的她。

“锦扬,我先告辞了,待我抓到凶手,再去找你。”风芷凌说完,离开锦扬,走到澜渊身边,看了看那七人,问道,“你们感觉怎么样?”

“好像真的有用!……我有力气抬起手臂了!”

那几人都兴奋着说道。

风芷凌欣慰地勾了勾嘴角,暗吁一口气,看了一眼澜渊,转身离开了他们。

澜渊随她一起离开,锦扬看着二人远去的方向,自言自语似的告别道:“再会,澜汐姑娘。”

*

“大师兄,我现在就要回魔界一趟。我不是想要支开你……”风芷凌道,“我必须回去调查清楚这次的事情到底是不是四魔使做的,如果真是正是他们……我定会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好,我陪你去。”澜渊道。

“……你不能去。”风芷凌道,“你出来几天了,澜久师兄的伤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其实大师兄虽然不说,心里却一直在担心这件事的,不是吗?你回太乙山一趟吧,如果澜久没事,你再来找我。我会安排人接应你的。”

风芷凌说的是事实,澜渊没有想到风芷凌这么细心,时刻关注着他的心事,他也不再勉强,只道:“我会尽快回来找你。”

风芷凌与澜渊分开之后,自行御气赶回魔界。

她一路上思索着整件事情,四魔使为什么要杀人取血?又是为了练毒吗?

为什么四人杀人取血之后,还要药物吊着他们一口气,难道是为了保证血液的鲜活?

火离被锦扬刺伤后为什么不流血?四魔使他们还能刀枪不入不成?她怎么不知道他们还有这种修为?抑或是障眼法?

她带着疑惑回了天魔宫,进了凌霄的寝殿,发现凌霄依然躺在内室的床榻上,看样子是没有动过。

她给凌霄把了一下脉,发现除了有些虚弱之外,并无其他问题,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了地。她替他解了全身的穴。

凌霄深吸一口气,运转了一下全身血脉经络,才缓缓地坐起来,闭眼调息。

风芷凌见他没有说话,便在一旁的凳子上坐着。

“羽儿。”凌霄突然开口。

风芷凌听到这久违的正常的叫她的声音,顿时千头万绪涌上心头,她知道,凌霄终于清醒,摆脱了噬魂族的控制,神智恢复正常了。

凌霄缓缓地睁开双眼,仿佛过了许久,才干哑着嗓子说道:“舅舅对不起你。”(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线索 “扼魂锏已经断了,噬魂族已经逃走了。”风芷凌没有接凌霄的话,扭头起身,语气淡淡地说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好好疗伤。”

凌霄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却没有开口,看着风芷凌离开了寝殿,满眼不舍。他以为风芷凌的“走”,大概就是从此离开魔界了,可他没有颜面再留她。

此事正是深夜,风芷凌出了寝殿,走出院子的门,就看见地风水火四人整齐地站在门口。原来他们听下属禀报女尊回来了,便立即集合等在了院外。

“正好,你们都在。”风芷凌道。

“女尊,尊主怎么样了?”火离张嘴便问。

“他没有什么事了,就是法力受损,需要休养。”风芷凌简单的说了凌霄的情况。只不过没有告诉他们,凌霄的法力受损很重,重则一年半载,轻则百天,才能完全复原。

“女尊,您没事吧?”第坤问道,“那些仙门,可有问难于您?”

风芷凌没有回答,冷冷的眼神挨个从他们脸上看过去,看得四人开始有些发毛。四人等着女尊发话,结果风芷凌半天只说了一句:“你们跟我过来。”

四人心里开始七上八下地打鼓,疑惑地跟着风芷凌离开了后殿,来到了天霄殿中,风芷凌走向大殿首座的黑玉雕龙椅上拂袖坐下,满脸严肃地瞪着座下的四人。

第坤开口问道:“女尊是有什么事吩咐我们四人吗?”

“说说,这几日我不在,天魔宫发生了什么事。”风芷凌冷声问道。

“这几日……”第坤想了想,道,“一切如常,并无特别的事情发生。属下每日都去尊主寝殿探视,然后就回屋疗伤。火离、泽芜、训风也是如此。”

“你们这几日都在天魔宫?”风芷凌问道。

“回女尊,是的。”四人齐声回答道。

风芷凌从乾坤袖中抽出锁灵鞭,漫.不.经.心地往四人面前一扫,像是随意活动活动手臂似的:“想清楚了再说。”

锁灵鞭在四人面前突然掠过时,四人深吸一口气,吓出了冷汗。

风芷凌已经闯过了地魔宫第十一宫,和鼎盛时期的凌霄不相上下,法力早已超出他们一大截。

他们不敢再在风芷凌面前说谎,于是低头互相斜眼看了几眼,第坤才坦白道:“回尊主,属下们……出去过一次。”

“女尊,我们不是有意要违背您的吩咐,只是实在太担心您的安危……”火离抢声道。

“别抢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风芷凌喝道。

火离瑟索了一下,没有想到女尊平时没有什么架子,生起气来,也是一样的吓人。

第坤忙解释道:“那日您被仙门带走后,我们四人担心您,于是第二天凌晨就一起悄悄去了一趟太乙山查探您的情况,想要……想要救您出来……可惜太乙门当时戒严,我们四人都受了重伤,法力减弱,担心会打草惊蛇,反而对您不利,就没敢硬闯太乙门。后来就回天魔宫了。”

“你们去过太乙门?”风芷凌问道。

“属下知罪!”第坤听风芷凌这么一问,连忙跪下,其他三人都跟着跪下了。

留风坡仙魔混战那日,风芷凌被仙门带走前,曾命令魔界之人不可轻易离开魔界,与仙门作对。而他们私自潜入太乙山,还妄图从仙门手中救出风芷凌,完全违背了风芷凌的命令。

风芷凌只是疑惑他们竟然会想凭四人微薄之力从仙门手中救回她,而那时凌霄已经被他封印法力,他们四人竟然私自决定为她铤而走险。

这会见四人齐刷刷跪在地上,她语气和缓了少许,又问道:“你们从太乙山回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天魔宫?”

“回女尊,我们再没有出天魔宫,女尊第三天就自己回来了,我们也没有必要再去仙门了。”第坤答道。

“你们刚才说的若是有一个字是假的,”锁灵鞭在第坤面前闪电似的划了一道,“你们知道后果。”

“属下这回绝对没有撒谎!”第坤抬手撑地磕头时,两只手臂完全.裸.露了出来——原来的三层衣服的两只衣袖均从袖口裂开至肩骨处,整整齐齐地一道长口子如同衣服本来就是这么个款式一般。

第坤知道,这是严正的警告。

风芷凌阴沉地说道:“可是,有人亲眼看到你们在宁县杀人。”

“宁县?杀人?”四人俱是疑惑。

风芷凌见这四人的反应不像是撒谎。

“女尊,我们若是要杀人,也不会在这种时候,那不是激化和仙门之间的矛盾?尊主受伤,您又身陷仙门……”泽芜说道。

第坤一向冷静,他提出了一个猜测:“仙门当中有门派擅长易容术,也许有人故意冒充我们。”

风芷凌眼皮一动。

“女尊,杀人的事我们从前没少干过,若真是我们,也没有必要遮遮掩掩不敢承认啊。”训风行事总免不了一股妖娆之气,纵然此刻跪地,抬头说起话来依然扭动着灵活细软的腰肢。

风芷凌早已习惯了训风的样子,心想他的话虽然有点狂妄却有几分道理。

第坤的话也让她警醒。

当初有人冒充大师兄杀她,有人冒充她杀澜久,就算是真有人冒充四魔使,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这些人为什么要冒充四魔使?

原来那些人之所以不直接杀死受害者,是故意留他们一口气,好让他们自己说出害他们的人的模样吗?所以他们故意在受害者身上留下那么多不致命的伤痕,也是为了让调查的人认定是四魔使所为?

若真是如此,这些人和冒充大师兄和自己的人,是不是同一伙人?

大师兄一直没有追问澜久受伤的事,定是心里有数,知道刺伤澜久的人必定是故意冒充她,好激化她与太乙门乃至仙门的矛盾。

而这次的人若是同一伙人,在仙魔关系剑拔弩张的时候冒充四魔使杀普通老百姓,难不成也是为了激化仙魔恩怨?

这样于他们有什么好处?

四人见风芷凌陷入沉思,也不敢再说话。

风芷凌从首座上起身,走到四人面前,先是伸手抓住第坤的手腕摸了摸,然后抬手掌用力地在他胸口打了几掌。

第坤不敢躲,违背女尊命令,他心知迟早逃不了一顿惩罚,便生生受了。

接着风芷凌又扯过火离的左臂,撸开袖子发现了他左臂的大块乌青化脓伤口,神色有些凝重。火离心知轮到自己了,他干脆闭上了眼睛。疼痛席卷而至,他感觉到风芷凌在他的伤口上方肩骨处用力的点按了几下,然后手是被放了一瓶药,他睁开眼,听风芷凌平静地说道:“一日服用两粒。”

——是给我毒药?我的胳膊这是废了?以后我火离就是独臂魔了!火离视死如归地想。

风芷凌又走到泽芜和训风身边,摸了摸他们的手腕,拿出一瓶药递给训风,对两人道:“泽芜皮肉伤无大碍,再过十日便会好起来。训风中了毒,你吃这个药,两个时辰吃一粒,过一日后再看看如何。”

第坤挨了风芷凌几掌后,才发现胸中郁积多日气疏散了多半,火离也发现胳膊的疼痛褪去,伤口舒服了些——几人才明白,自己是想多了。

四人还以为自己要被女尊好好处置一番,其实风芷凌是在给他们把脉看伤。她替第坤缓解了受的祁山陆掌门的祁门掌内伤,封住了火离的毒性继续扩散,看出了泽芜只是受了剑伤,以及训风中了宿山派的软骨香——一种吸入大剂量之后,会浑身逐渐无力,易起淫思的粉末状毒.药。训风武器是铁骨扇,估计用招时被人动了手脚而不自知,扇子一挥,结果将自己的毒倒了。

四人感动不已——尤其是训风,他这几日被这个毒折磨得寝食难安,吃了许多解药,却只能压制几个时辰,一到了夜间毒性就会加重,欲.火焚身,致他这几日神思几近萎靡。

“但是我的药只能替你们暂且压制毒性,解不了毒。”风芷凌道,“我会想办法替你们拿到解药,火离和训风最近不要运功,免得加强毒发。第坤也是。”

“——我要出去调查此事。你们去查一下,有没有魔界弟子出去兴风作浪的。但有发现,不要轻饶。”风芷凌说完,离开了天霄殿。

*

地平线升起曙光,风芷凌又来到那七个人受伤的石桥旁,仔细地查看任何可能的蛛丝马迹。

那些人估计被锦扬他们带近城中了,地上星点有他们遗留的血迹,她仔细地在周边低头寻找,终于在一块草地上发现了一块拇指大小的皮肤状薄片。

风芷凌取出一块手帕,将这块皮肤捡起来,在晨曦的金光下一照,确定了这是一块人皮。这块人皮比正常人的皮肤要更加苍白,边缘形状齐整,应该是被利刃划开的。

人皮的里侧极其干净,不沾一点血肉,完美的像一块被人打磨过的假皮。这应该不是那几个受害者的。

她想起锦扬说过他用剑刺伤过其中一个凶手,却未见凶手流血。看到这块皮,风芷凌突然有一个奇想。

猜测无用,她立即起身过了石桥,进了宁县城内。

“澜汐姑娘?”锦扬早晨起来洗漱完毕,刚好从房间下楼吃早饭,没想到风芷凌正坐在一楼大堂内吃东西。他主动走了过去,问道,“澜汐姑娘这么快就回来了?难道姑娘昨晚也住在此间客栈?”

“我刚来的。”风芷凌回答道,她从没有给锦扬解释过自己的真是姓名,因此他和蓝城奕一样,依然叫她澜汐。听他叫澜汐,让她总不自觉地想起了蓝城奕。

锦扬坐在风芷凌旁边,要了一份鳜鱼粥、四碟小菜、一笼蟹黄兜子、一碗鸡丝馄饨、一个千层油酥饼,又问风芷凌还需要吃什么,风芷凌一脸惊讶地摇摇头说自己差不多吃好了,锦扬憨笑,让小二去上菜。

“澜汐姑娘的手……”锦扬正欲关切地询问,低头瞥见了风芷凌垂在身旁的左手腕又渗出了血渍,便惊道,“怎么还在流血?”

“我刚才去见了那七个受害者,给他们喂了一点血。”风芷凌说道。

“澜汐姑娘善心,宁伤自己也要救陌生之人。不过……若是贺仙长知道,定是会心疼的。虽然姑娘的血能够救他们,但是,也要适度些。”锦扬道,“那澜汐姑娘是来找我的吗?

锦扬都看出澜渊对她不一般了。

风芷凌淡淡地笑了笑,算是回应,她道:“我向人打听到你在这里,便来寻你。我查过了 那四个凶手不是我的随从,应该是有人故意冒充他们行凶。”

“我打算今晚会一会他们。昨天晚上我和大师兄没有和他们打照面,他们应该不知道我们到了此地,对我们还没有防备,如无意外,今晚应该会继续杀人。你们追踪他们几晚,我想他们对你们并不忌惮,只要昨晚那七人跟之前的受害者一样按时死去,他们就不会察觉异样。为了以防万一,我已经给了那七个受害者假死药,让他们到时候假装死亡,把他们的假死的“尸体”停在义庄,让他们的家人不要声张。他们杀人并不想安安静静地杀,到时候我们就守株待兔,将他们拿下。”

“澜汐姑娘,都听你的。”锦扬说道。

“——这是我在现场找到的一片皮肤,你看看。”风芷凌掏出手帕打开,摆在了锦扬面前。

“现场还有发现?澜汐姑娘果然比我细心的多。”锦扬捏起皮肤看了看,搓了搓,道:“怎么这么光滑?看着像是……一块皮?什么的皮?”

“是人皮。”

“难道是人皮面具?”锦扬曾被巫白门的韩深关押过几年,见识或多少听说过不少奇怪的事情。

“嗯,我也这么想。”

这时小二将早点端了过来,锦扬放下了那块人皮,便直接拿起油酥饼就咬了一口。

“……你不洗洗手?”风芷凌忍不住问。

锦扬:“算了,不怕,我以前做红毛妖的时候,带血的生肉腐肉都吃过。”

风芷凌心想,这锦扬有时候挺有贵公子做派,比如住在宁县最高档的客栈里,早饭点了一堆这里最昂贵的招牌吃食,却用不介意用刚刚摸过人皮的手去拿吃的。(未完待续)

第六十九章 捉凶 风芷凌与锦扬一边吃着早饭,一边说了晚上的安排。

她替锦扬把了一下脉,发现他脉搏强劲有力,红毛妖的毒性果然已经完全解除了,身体也比此前更加强健。

“听你的手下说你的武艺高强,不知你的剑法是出自何门?”风芷凌问道。

“我少年时,曾得过一位高人指点一套剑法,学艺不精,完全不能领会剑法的精髓,谈不上武艺高强。不过从变成红毛妖后,我觉得气力比常人大些,或许是因为被韩深关押期间,吃了许多的丹药的关系。”锦扬道。如今说起红毛妖的事情,他倒是坦然。

韩深潜伏在练明煊身边曾经有机会接触神乌鼎,后又问凌霄借过,肯定偷炼过不少丹药,而自己不敢随意吃,便拿锦扬试药,那个让锦扬直接变成红毛妖的,就是化阴易阳丹的仿制失败品。后来锦扬毒性解除,而他的体质却因长期服毒而变得和常人不同,如今看来,也算是因祸得福。

红毛妖的力气,可不止比常人大“一些”。所以他才需要吃这么多东西吧?风芷凌思绪乱飘。

她忽然忆起了什么,问道:“你所说的高人,可是我师父,息掌门?”

锦扬罕见地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既然澜汐姑娘是息仙长的徒弟,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当年尊师曾嘱咐我不可随意对外人道我曾经随他练过剑法,也让我不要随意显露武功。息仙长如此要求,或许是觉得我资质愚钝,怕说出去,有损他的盛名。”

“我师父不会这么想的。”风芷凌微笑道,“他可能有其他原因,只不过不方便提起。”

“嗯,澜汐姑娘说的对。”锦扬也咧嘴笑道。

锦扬又问晚上是否需要多叫些人来帮忙,风芷凌拒绝了:“都是些普通百姓,人多反而不便。你一人随我一起便可。”

锦扬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风芷凌,点点头。

锦扬替风芷凌在客栈开了一间房,她正好需要调养还未完全复原的内伤。因为失血过多,她的脸色平时苍白些。

将入夜时,风芷凌身穿一件漆黑斗篷,站在宁县的鼓楼最高层的暗处,观察四周的动静。锦扬也穿了夜行服,躲在鼓楼角落。

戌时,城外果然传来声音。

十几个被锦扬安排来当诱饵的年轻男子假装行路商人路过城郊石桥时,那四个凶手鬼魅般的出现了。

他们正要动手时,一条白练突然飞至,飞速地护在那十几个人面前,将他们的兵刃一一格挡回去。

那四人顿了顿,站定了像是思考什么,突然齐齐掉头就跑。

风芷凌哪会让他们逃脱,她临空而降,立即追了上去,挡在了四人面前。

她这才仔细看清了四人的长相。

确实有七八分像四魔使,只是皮肤苍白,面孔僵硬,眼珠极黑,有种说不出的瘆人。手中的兵刃倒是像极了四魔使的兵刃。

“没有想到竟然连兵刃都能仿造的如此相似。”风芷心想,“刺伤澜久的扼魂锏,八成也是仿造。难怪澜久咬定是被她用扼魂锏所伤。”

风芷凌抽出锁灵鞭,毫不犹豫地向“第坤”刺去。

“第坤”面不改色,闪身躲避,然而七绝绫却在一旁等着他。

这四个人的身手远远不及真正的四魔使,只不过是模仿了四魔师功夫的皮毛,法力招数却完全不是四魔使的路数。风芷凌用了几个狠招,很快就试出他们用的法术不是魔界功法,像是各路功法杂糅而成。可是仙门各派的法术她并不熟悉,也猜不出他们到底用的是什么路数,只觉得他们的身形看似灵活实则确很笨拙,应招时反应总好像慢上半刻。

她的法力恢复了七八成,只用了半刻钟,便将他们通通拿下了。

此时锦扬已经赶了过来,将那十几个人带回城内,避免了让他们看到血腥的对战场面。

他再回来时,那四个人已经被风芷凌用一条白绫捆在一起,拼命挣扎。

他忍不住赞叹道:“澜汐姑娘,你太厉害了!”

风芷凌用法术也不再避着锦扬,她手心汇集出一团白色烟雾笼罩住那四人,然后走到他们身边,凶厉地盯着那四人问道:“你到底是谁?”

她没有用“你们”,而是用“你”,锦扬听得一愣。

那四人却突然同时发出了诡异的笑声,这声音整齐的就像一个人发出来的,更诡异的是四人已经被缚,脸上却没有任何慌乱惊惧之色。

“死到临头,竟然还如此张狂!”锦扬大声斥道。

“呵。他们根本不怕死,”风芷凌轻哼了一声,看着那四人,冷冷地说道,“因为,他们早就死了。”

风芷凌话音一落,那四人的黑眼珠突然冒出一丝黑烟,如同盖棺千年的古尸突然散出了尸毒一般,风芷凌顿觉不妙,对正向他们走去的锦扬大喊一声:“快走!”

风芷凌以用最快的速度将七绝绫收回,猛地缠住了锦扬,用法力将他甩出了十丈以外。

与此同时,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那四个人竟然同时爆炸了!

顿时整个石桥旁火焰冲天,烟尘蔽日,黑雾滚滚,风芷凌整个人被爆炸的尘雾笼罩,顿时不见了人影。

锦扬幸运地被七绝绫甩出在巨大的浓烟之外,又被爆炸的热浪掀开了一段距离。他从惊惧中踉跄着站起来,意识到风芷凌为了救她而让自己陷于危险之中!

他毫不犹豫地准备冲进滚滚烟尘中,可七绝绫却像个顽固的小孩一样使劲的捆住他,他跑了几步依然在原地,使劲地想要扯开白绫却未果。挣扎片刻,白绫突然自己就松了,他这才跌跌撞撞跑向未尽的火光浓烟之中。

“澜汐姑娘!澜汐……”当他看见躺倒在地的风芷凌时,自己也晕了过去。

“凌儿!”

澜渊恰巧赶到,透过黑雾看见倒地的风芷凌,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他立即结出法印驱散了黑烟,将风芷凌轻轻抱起,放在一片干净的草地上,让她靠在自己胸口。

澜渊用法力灌入风芷凌胸腹之中,发现她中了烟雾当中的毒,只是暂时晕过去,性命没有大碍,才放下心来,吁一口气。他立即用真气替她驱毒。

幸好爆炸之时风芷凌用剩余的法力护住了心脉,才没有受重伤,只是那突然的爆炸力量太强,加上黑雾有毒,她便昏迷了过去。

澜渊看见了她手腕上的伤口被震裂了,流出了鲜红的血液,浸红了敷伤的布。他拆开血布扔掉,血淋淋的伤口出现在他面前,让他眼神不由得跳了两跳——伤口从原来的一道变成了两道。

他猜到了原因,立即将专门从太乙门带出的外伤药给风芷凌重新敷上,掏出一块洁白的手帕将伤口绑好。

他替风芷凌绑好伤口,又走到不远处的锦扬身边,也替他用真气驱了一会毒。

他的眼神落在了不远处那一片爆炸后的残留灰烬里,不自觉微眯起了双眼,咬住了牙后根。

一向清冷的面庞上,此时寒意侵人。

澜渊回风芷凌身边搂着她,替她抹去身上沾染的脏污黑土,紧紧握着她的手,不时地吻吻她的额头,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虽然知道她没有性命之忧,可他还是心疼的紧。每次见到她受到一点点伤害,他的心就像是被利刃凌迟。

可是天意总是让他亲眼看着心尖尖上的人,一次次的受到各种伤害与折磨。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承受住的。

自己果然一刻都应该离开她身边的。

一想到卜梦观主陈素机的话……

不久后,风芷凌眼睫颤动了一下,苏醒了过来。

“大师兄?”风芷凌眼神从迷茫到清明,问道,“你……来了?”

“听到你用传音螺给我留的话,安置好澜久他们,便过来了。”澜渊轻声道。他没有用气息追踪术,因为风芷凌从魔界出来后就给他传音了,并将四魔师从未出过天魔宫的事告诉了澜渊。

风芷凌坐起,离开了澜渊的怀抱,看了一眼锦扬晕倒的方向和那片爆炸后的残余。

那四个人早已经被炸的尸骨无存,只留下了一些零碎烧焦的骨头、皮肤毛发、焦成碎炭的衣物、四件有些残污的兵刃、以及一个大坑。

“我替锦扬驱毒了,只不过毒性不能一次完全去除。”澜渊道,“你放心,这毒没有危及到他的性命,大概是他之前吃过很多丹毒的缘故。”

风芷凌松了口气,准备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

“你的毒还没有解。”澜渊扶住她。

风芷凌掏出一个绿色的药瓶吃了一粒药,又在澜渊的搀扶下走到锦扬身边,给他喂了一颗丹药,然后又在澜渊的搀扶下起身往那堆余烬中走去。

风芷凌将四把兵刃从灰烬找出,擦干净凑在一起,千机轮、乾坤伞、铁骨扇有些散架,火龙鞭的把和鞭身脱开,这四件兵刃还真与四魔使的随身兵器极为相似,她将它们拼好后,单凭自己肉眼也实难分辨真假的区别在哪里。

“大师兄,你说,扼魂锏能仿造吗?”风芷凌问道。

四魔师的兵刃都不是寻常之物,如果这样的上等兵刃能被仿造得如此相似,那么仙门圣器扼魂锏呢?

“仿形不难,可仿其神几乎不可能。扼魂锏乃三百年前的一位仙门高人取天外玄铁所铸,那天外玄铁曾经被铸造成镇压噬魂族的万魂碑,当年万魂碑崩裂,残破的碑石成为铸扼魂锏的材料,扼魂锏制成后,又被那位前辈用来镇压噬魂族。”澜渊道。他早就看到地上的残刃,但是依然有一点是他想不明白的——扼魂锏形可以仿,但是它们身上携带的噬魂族煞气要如何仿得了?

原来扼魂锏有这么一段由来。风芷凌心道。

“那位三百年前的仙门前辈一定很厉害吧?”她问道。

“据说,那位前辈是三百年前,极具天赋、修为极高的一位仙士。听师父说,他的师父曾跟他提过,这位前辈连他老人家都望尘莫及。”

“师父的师父都望尘莫及的人物?”风芷凌奇道,那一定是极厉害极厉害的了。

风芷凌第一次听说万魂碑,第一次听说原来噬魂族三百年前曾被万魂碑镇压过,而万魂碑后来又因何崩裂?既然噬魂族被那么厉害的高人封印三百年都没有出现问题,为什么三百年后噬魂族又轻易被凌霄炼化入扼魂锏中?

她记得凌霄跟她提过,是韩深将封印噬魂族的所在,和炼化噬魂族的方法告诉了他。

韩深是巫白门的人,巫白门和扼魂锏难道有什么关联?

“大师兄,那位高人出自哪家仙门?”

“听说出自阊吴门,可是后来却因为一些原因离开了门派。”澜渊道。

“不是巫白门?”风芷凌的猜测又失去了方向。

“这段历史很复杂,我以后同你慢慢说。”

风芷凌收回思绪,继续搜索。

她又从地上焦黑的残片中,捡起一个残缺的头骨,用手搓掉了上面的焦黑,白色的底色露出来,而且骨头极其的疏松,有不少细密的窟窿眼,根本不像是刚刚死去人的头骨,而像是——死去多年的尸骨。她又捡起一截腿骨,发现同样如此。

这些残余骨头表面除了烧焦的黑色表层,没有留下任何血肉粘连的痕迹。若说是火势太旺,将皮肉都烧化成灰,可是地上却有不少烧卷烧焦的人皮。

风芷凌将残存的零碎骨头和人皮拼在一起,能将四俱尸体拼出四成来,发现所有的骨头和人皮竟然都是分离的。

澜渊帮着风芷凌一起拾弄,他知道她在想什么,默默地陪着她一起去证实心中的想法。

“披着人皮的尸骨。”风芷凌站在那一堆残皮断骨断刃面前说道。

此时锦扬醒了,他扶额摇晃着站了起来,往风芷凌身边走了几步却发现头昏脑涨,但他浑不在意,欣慰地说道:“澜汐姑娘,你没事,太好了!刚才真是危险,我以为你被炸死——了,那样我一定内疚死的!贺仙长,是你救了澜汐姑娘吧?谢天谢地,你来的太及时了。”

“锦扬,你先坐着休息一下,不要乱动。”风芷凌道。

“锦扬公子,你中了烟雾的余毒,虽然刚才我替你驱了毒,小师妹也给你吃了一粒解药,但是还有毒素未清,你现在应该浑身无力,多动无益,还是静坐休息比较好。”澜渊帮着劝道。

“好,那我便坐下等你们,听你们安排。”锦扬听话地原地坐下。

*

“傀儡术?大师兄的意思是,此事有可能和夷山派有关系?”风芷凌问道。

“夷山派是擅长的傀儡术是用符箓操控人偶或者类似人偶的替代品,但是,从未听说他们能将人皮包裹尸骨,做成人皮偶。”澜渊道,“人皮偶竟然做得如此像人,而且还在人皮偶中放置了火.药和毒,可是夷山派并不擅长制毒。”

“如果不是夷山派,那会是谁?会不会是有人偷偷学会了夷山派的傀儡术?”风芷凌猜测道。

“每个门派的秘技选择传承弟子时,都是非常谨慎的,很难被外派偷得。就算秘技被偷,如果修炼不得法门,一样无法修炼到秘技的上层境界。如果只懂表层功法,是很容易被识破的。”澜渊认真地解释道,“但是,凌儿猜测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惜这四人已经炸成碎片,也无法分辨出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傀儡术了。”风芷凌说完,看了澜渊一眼,眼珠转了转。(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夷山1 “我们去一趟夷山派。”澜渊说出了风芷凌的想法。

“正有此意。”风芷应声。

澜渊对锦扬道:“我只是将你体内的毒逼出了一部分,若要完全将解毒,还需要每隔几日替你驱毒一次,连续五次或许能解。你多静养,少动,可以延缓毒素的发作。”

风芷凌道:“锦扬,你先回蓟城,我们去找凶手和解药,不管结果如何,定会再去蓟城找你,替你疗伤。”

锦扬道:“多谢贺仙长,澜汐姑娘。我的毒不过是让我四肢无力,并无要紧,二位还是去办正事捉凶手为先。”

“那便告辞。”澜渊和风芷凌齐道。

“后会有期。”锦扬明白,澜渊与风芷凌并非凡人,自己是难以与他们同行的。他笑笑点头,目送他们离开。

*

澜渊带着风芷凌御气自西北飞往东南夷山派方向。

“大师兄,澜久的伤怎么样了?”风芷凌在路上问道。

澜渊想起这次回去发生的事,还是决定将实情告诉风芷凌:“澜久的伤确实是被锏刺伤,而且有被噬魂族侵蚀的痕迹。”

风芷凌一怔。

噬魂族的痕迹……除了扼魂锏,还能是什么?

风芷凌自己都要怀疑自己是凶手了。

“我知道不是凌儿所为。”澜渊拉过风芷凌的手,轻轻拍了拍,继续道,“两把扼魂锏失踪了。澜台说他当时将断锏放在了我的房中之后,便带澜久去疗伤了,但是我回去时,房中却没有扼魂锏。”

“怎么会这样?”

“若不是内鬼,那么便是有高手神不知鬼不觉闯入了太乙结界,还闯入了我房中的结界,封了我下的观微境,偷走了断锏。

“偷断掉的扼魂锏有何用?”风芷凌疑惑。

“要么,是不想留证据;要么,是有人早就盯住了作为仙门四圣器之一的扼魂锏,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用途。”澜渊分析道。

“所以大师兄才肯定,我不是伤害澜久的凶手?”

“我之所以肯定不是你伤的澜久,”澜渊看着风芷凌,“是因为相信你。”

这句话搅的风芷凌心潮起伏,“相信”——这简单的两个字,对她而言,多么可贵……如今仙门中的所有人,愿意相信她的,除了贺澜渊,还有谁?

“其实澜台、澜久他们,后来也认为此事恐怕不是他们所见的那样。”澜渊解释道,“疑点太多,他们现在也在全力调查真相。”

澜渊总是能将风芷凌最想听的最想问的告诉她。

天色初蒙,时间还很早,澜渊带着风芷凌在夷山不远处的一个小镇附近落脚,目前并无实证证明夷山与此事有关,两人不便御气直接闯入夷山派结界,而是准备按规矩从山门进去。

两人寻了一间客栈,要了两间客房歇脚。

风芷凌潜龙剑的伤未好,又中毒烟,澜渊坚持要再替她疗伤,她虽不愿澜渊在为她耗费真气,但拗不过,于是便从了。

疗伤完成后,风芷凌的真气恢复了不少。

天色逐渐亮了,两人决定即刻上山。

“仙门都以为我被蓝城奕救走,我若就这样出现在夷山派,到时候大师兄不好解释。”出门前风芷凌说道,“不如我用个幻术吧。”

封仙卷中有一门术叫换颜术,可以让外人看不清施术者的真容,效果类似易容术,却不用真的改变自己的形容,而是用幻术让别人把自己看成另一个人。施术时,只要脑海中清晰地浮现想要成为的人,便可以让自己看上去就是那个人的模样。

此时她将自己换颜成澜渊身边的一个太乙小弟子——云修,元修身量与风芷凌差不多,风芷凌换颜后与他有九分相似,连衣裳行头也极像,一身卷云纹衣襟的白衣,只不过没有配剑,与澜渊并站在一起如同一对游戏人间的天人。

澜渊微笑着说道:“我的凌儿如今修为也如此高了。”

风芷凌垂眸不语。

众人皆知,三百多年前,将封仙卷和神乌鼎上的全部魔功修为集于一身,练到化境的魔界天尊,曾掀起过一场三界的浩劫。

十几年前,再次将魔功修到极高境界的练明煊,变成一个杀人如麻,三界共惧的大魔头。

两年前,魔界新尊凌霄,通过修习练明煊留在地魔十一宫里面的封仙卷功法,即使还没有修到顶级,却也将仙界搅的不得安宁。

风芷凌并不以修炼封仙卷中的法术有所成为傲,反而时刻战战兢兢,担心自己成为下一个凌霄或者练明煊。

从某个角度上说,她已经快成了。

她想起师父从不教她法术,如今她也不知,自己为了达到目的而修炼魔功,是否做得太错。

澜渊猜到她多般心思,便岔开话道:“凌儿怎么连云修的样貌都记得如此清楚?我记得你们平时并不亲密。”

“元修常常跟在大师兄身边,我见得多了,自然把他的样貌记得清楚。”风芷凌答道。

澜渊道:“想必是爱屋及乌。”

喜欢大师兄,自然对大师兄身边的人也格外在意些。

后面这句话澜渊没有说,而此时两人心里都是这么想的。

风芷凌脸有些热,她的大师兄,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打趣她的?

“我从未见过凌儿身穿男装,若是凌儿是个男子,我这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称号,恐怕就要易主啦。”澜渊看风芷凌脸红只觉得有趣,继续调戏道。

“或许我哪日可以换颜成男子,与大师兄在天下人面前一决高下。”风芷凌抿嘴答道。

“凌儿,真的?”

风芷凌笑笑,自己只不过开个小小的玩笑,大师兄竟小孩似的认真地问,八成又是逗她。

“凌儿终于肯与大师兄说笑了。这才像你。”澜渊道。

风芷凌愣了愣,随后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一阵交谈,便静心下来细细的听。

“前几日留风坡和魔界一战,师父只是受了轻伤,却没有想到如今伤情越来越严重了,真是奇怪。若说不是被魔界的人下了毒,伤情怎么会恶化到如此?”一个声音躁些的男子道。

“自从二师兄死后,师父就生了病,或许新伤旧病叠加,才加重了病情。”一个语气平缓些的男子道。

另一个清脆的男声道:“可是大师兄说,师父只要修养些时日就会好起来的,我也觉得师父的病也没有你们说的那么严重……”

“你知道什么。大师兄忙于门派事务,哪里顾得上师父的病情。我们还是赶快出发去找贺掌门,请他来看看师父吧!”第一个男子说道。

“原来是夷山弟子。”澜渊道。

“师兄怎知?”风芷凌问道。

“夷山派的二弟子半年前去世,掌门汤正溪因过分悲痛而郁郁寡欢,损伤心神。”澜渊道,“再者,听修为也能听得出是夷山派弟子。”

“原来大师兄还能听修为?”

“只不过见得多了。”澜渊道。

“若是对付那四个人皮偶时,大师兄也在场就好了,你定能看出他们法术的路数。”

“所以,”澜渊温和地说道,“以后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说完,澜渊凑到风芷凌嘴边。

风芷凌僵住,完全没有料到澜渊会突然的做出如此亲密的动作。

“逗你的。”澜渊说道。

风芷凌松了一口气,又似乎有些失望,正想做些什么缓解自己无所适从的尴尬,澜渊却一把搂过她的后颈,吻在她唇上。

唇舌之间,是彼此的温度。

气息相融,津液交换,这是将心爱之人占有、和把自己心意交给对方的一个简单易行的美妙方式。

风芷凌是渴望的,却不敢索求,她身边太过美好的东西总是消失的很快,她变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而这厢的澜渊,也并没心安到哪里去。卜梦观主陈素机的那番话在澜渊脑中萦绕不停——“你与她,此生无缘,恐难善终。”

恐难善终。

——我不要。

澜渊的吻更深了,从克制变得急促,似乎怎么吻都不足以表达自己内心深处的强烈感情,他右手支在风芷凌后脑,左手紧紧抱住她的腰,将她紧紧箍在自己怀里,似乎想将她刻在自己的骨肉中。

他多希望这个吻,可以有一生那么长。

两人平复情绪,整理仪容,这才出了客栈,循声来到了三人所在的路边茶点摊。

那三个褐衣男子正在商议着去找太乙贺掌门求助,转头却见贺澜渊站在他们旁边。

“贺、贺掌门?”三人都吃惊不小。

“听说你们要找我。”澜渊道。

*

夷山派地处东南,宫观建于夷山东鹤峰上,这里杳杳渺渺,云雾蒸腾,山间同样有许多墨色的山石,但山脉庞大,景致又与天隐阁的山峰锐利有所不同。

风芷凌第一次来到东鹤峰,竟被这里绝妙的山色吸引,思绪随着起伏流转。

夷山大弟子吴必启听闻贺澜渊突然架临,忙仓促安排弟子在正厅奉好茶接待。

风芷凌冒充的元修,并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力,只是随着澜渊给大家互相行礼,之后便便在一旁安静地站着。

“家师正在闭关,不便亲迎,还请贺掌门见谅。”吴必启道,“不知贺掌门怎会突然到此?”

“我恰巧有事路过贵派附近,却在路上遇见了几位师弟说起尊师身体有恙,因此特来看望。还烦请吴师弟禀知汤掌门。”澜渊道。

吴必启看了看跟在澜渊身边的三位师弟,三人将如何遇到澜渊的经过说了。吴必启了解了来龙去脉,这才道:“既然如此,两位稍作休息,我这就去向师父禀告。”

说必施礼,去了内殿。

约莫过了两盏茶的时间,吴必启回了正厅,客客气气地说道:“实在是不巧,师父正在闭关的紧要关头,或许正是疗伤的关键时刻,不便说话,做徒弟的也不敢打扰。不如贺掌门在此休息些时日,等到师父度过紧要关头之后,我再将贺掌门在此的消息禀告。”

澜渊沉默片刻。

吴必启忙又道:“贺掌门身兼仙盟盟主,事务繁忙,在下也不敢耽误您的时间,若是贺掌门要务在身,在下也不便久留。”

澜渊假装没有听出吴必启话里隐含的逐客之意,淡然道:“不妨,那我们便等等。”

吴必启笑道:“好。”便立即安排弟子给澜渊和风芷凌安排客房歇息。

引他们去客房的正是在镇上遇见的第二个弟子,名必文,说话温和有礼,此时他问道:“不知贺掌门和云修师弟是需要一个套房,还是两个套房?我们客房都是极宽敞的,都是有两间卧房的套房。”

“不便麻烦,一个套房就好。”澜渊道。

风芷凌嘴巴动了动,他本来想说两个套房,可是想到自己不过是澜渊身边的一个小跟班,又同是“男子”,此时提要求太过越矩和奇怪,便又闭嘴了。反正套房有单独两间卧房,也无甚打紧。

进了客房之后,风芷凌发现这套房果然宽敞明亮,房间可比天隐阁大多了,而且风景极美,在起居厅就可以从窗户外看到远山如水墨画般层层叠叠无穷尽,山鸟争相飞还,心境随着景色而变得悠远旷达。

澜渊看风芷凌嘴角不自觉的笑起来,也很跟着微笑起来,他对必文道:“夷山派所在,真是一个风水上佳的宝地。多谢必文师弟费心安排,你且去忙吧。”

“贺掌门若有事便再唤我,院外不远处有弟子守院,您随意使唤他们都行。”必文说完,便礼貌地出了客房的院子。

待人走远后,风芷凌用元修的声音对澜渊道:“大师兄,汤掌门真的是在闭关疗伤吗?”

住在一间套房的好处也是有的,那便是商议事情来也方便些,不必再来回去对方的房间,引起他人注意。风芷凌满意地想。

“凌儿解了换颜术吧,夷山弟子离得都远了,我们说话低些便是。”澜渊道。

风芷凌自然是开心地解了换颜术,否则还要拿腔势,累。

“我看未必。”澜渊道。(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玉雕 风芷凌闩了门,躺在小木床上试图入睡,却辗转反侧,心神不安。

大师兄、蓝城奕、凌霄,他们三个的脸,轮番在她脑海中出现。

天魔宫中,答应凌霄的事,真的要去做吗?

她到底,该不该和大师兄相认?

蓝城奕到底遇到了什么事,竟然会委婉地跟她说万一等不到他,就让她随澜渊会太乙门?

她是极困的,却因为思绪凌乱,久久无法入眠。

她不由得想起了昨日在天魔宫中和凌霄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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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见你,不是因为我想认你这个舅舅,”风芷凌道,“我只是想来给桐安城的百姓拿解药。”

“你……你不想认我……认我这个舅舅。”凌霄眼神里的光黯淡下去,他没有想到,十几年来令他朝思暮念、魂牵梦萦的小外甥女,从前同她最亲近的小外甥女,此刻竟然对他说,不想认他。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当初弄丢了她,差点害死了她……好在,她还好好的活着,这是上天对他的眷顾,是上天给了他重新爱护她的机会,他一定、一定不能再失去她。

“解药,可以给我吗?”风芷凌语气冷冷,她不知道凌霄在想什么,只想快些拿到解药。

凌霄目光再次柔和下来,双手轻轻地搭在风芷凌肩膀上,柔声道:“羽儿,桐安城的瘟疫虽然是神乌鼎的毒,但和我无关。但你既然问我要解药,我可以给他们。不过,你不用再去桐安城了,我会派手下的人去给桐安城解毒,这些小事,你不用去管。”

“你既然回来了,不管你想不想认我这个舅舅,我都不会再让你离开我。我会慢慢让你想起从前的事,让你重新接受我,接受自己的身份。”

“……你是想把我关在魔界?”风芷凌从凌霄的话里听出了他的强硬态度,不觉警惕起来。

“怎么会是关你?羽儿,魔界是你的家,我只是想让你留在自己的家,留在舅舅身边,舅舅会保护你……”

“我不需要!”风芷凌厌恶地拍开凌霄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失控道,“你把解药给我,让我现在就离开!”

“离开?这才是你的家,你想去哪儿?”凌霄反问道,“在太乙山待了十三年,你就忘记自己是什么人了吗?——你知不知道,就是太乙山息鹤庭那个老头,带着仙界那一帮人,杀了你娘,害了你爹,烧了天魔宫,毁了我们的家?太乙门是我们的仇人,你知道吗?你不能留在仇人那里,我要你回来,回家。”

回家?

风芷凌觉得荒谬。

魔界是我的家吗?

不,太乙山才是。

可是,太乙山,我还回的去吗?

家。我还有家吗。

“我哪里都不会去,等我回桐安城,治好城里的瘟疫,从此我会隐形埋名,从三界消失……”

“我不会再让你离开魔界、离开我一步。”凌霄紧紧抓住风芷凌的手,禁锢住她,不管她怎么反抗,他都无动于衷,丝毫不给她挣脱的可能。而风芷凌那小小的手掌落在了他手里,就如同捏着一只刚出生的鹌鹑似的,毫不费力。风芷凌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却撼动不了凌霄一根手指。

凌霄脸色拉下来的样子,阴沉的令人恐惧。他尽量缓和自己激动的情绪,耐心说道:“羽儿,这么多年了,舅舅有多想你你知道吗?你娘要是知道你还活着,不知道会有多高兴……你小时候,你爹娘那么的疼你,你不能让他们失望,你要留在魔界,亲手替他们报仇。”

报仇?我现在就想报仇,替太乙门杀了你!——风芷凌拼命挣扎,眼神里露出了仇恨的凶光。

“如果你不留在魔界,那解药,我也不会给桐安城。”凌霄的眼神变得阴鸷。

风芷凌泄了气。她知道自己没有一丁点硬斗凌霄的资格。

“好,”挣扎了许久,她累了,终于咬咬牙,放弃道,“我留在天魔宫。”

“真的?”凌霄抬起眉,对她突然的态度转变颇感怀疑。

“真的,我说到做到。”风芷凌道,“你让我自己把解药送回桐安城。三天后,你来桐安城接我,我会随你回天魔宫。”

“不行。”凌霄立即拒绝。

风芷凌心中烦躁,却努力隐忍,慢慢的说道:“三天时间而已。我想再去见见我的朋友,和他们道别。我在仙门十三年,是那些人照顾我,陪伴我。如果没有他们,我就不会好好的活到现在。仇恨是仇恨,恩情是恩情。难道我不应该好好的感谢那些照顾我帮助我的人,同他们做最后的道别吗?”

“谁知道他们是出于什么原因,才把你留在仙门这么多年?”凌霄冷冷道,“肯定不是什么好意,或许,根本就是一个阴谋。”

“——他们说不定,就是想让你长大后,认贼作父,好对付魔界。”

“你……”阴谋?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风芷凌对凌霄的认识又加深几分——他简直就是一个不通情理、霸道蛮狠、心思歹毒、难以沟通的冷血大魔头!她低着头,气的一时说不出话。

凌霄见她低头生气,心中不忍,终于退让一步:“你非要出去,我可以陪你回桐安城。”

“你不能陪我……”风芷凌无语凝噎,她身后跟着个凌霄,她怎么给澜渊解释?

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闭上眼,好一会儿才抬起头,一脸无奈地看着凌霄,说道:“舅舅……这十几年的事,此刻一句两句根本说不清楚。以后有时间,我们慢慢的说。我答应你,三天后,在桐安城等你,绝不骗你。如果你还是不相信的话——”

“嗯?”凌霄终于听她唤了一声舅舅,语气也柔和了不少,心下欢喜,等着她的下文。

“那我们击掌点额为誓。”

凌霄愣住了。击掌点额为誓,是羽凰小时候,和他之间相互定约定时、两人之间独有的承偌方式。

“羽儿……你还记得。”凌霄紧喉间滚烫,锋利的眉眼竟展露出浅浅的弧度,他看着风芷凌那小小的、认真的脸蛋,沉默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点头道:“好,我们击掌点额为誓。”

风芷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提出击掌点额为誓,她对五岁之前的事情全都忘记了,但是,有些事情总像是放在脑袋里的一个看不见的角落,当碰到什么开关时,就会毫无征兆、不受控制地突然蹦出来。往往还会附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奇怪思绪。

她慢慢地伸出手,跟凌霄击了个掌,又伸出大拇指和他的大拇指一碰,然后将拇指按在对方的额头中央。

——好傻。她不由得想。

“三天后,我会亲自去桐安城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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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凌昏昏沉沉地躺了一会儿,便干脆起来了。

她用白绫裹住头脸,开门出了屋子,一抬眼便见木头正和澜渊坐在药房内说话。

她仿佛看见桌子周围环绕着一圈温和的白光。澜渊在的地方,周遭总是那么的明亮。

可蓝城奕一走,她更害怕独自面对贺澜渊。幸好此时木头在。

她怔了怔,维持镇定,走向木头和澜渊。

木头和澜渊四只眼睛齐齐看向她。

“澜汐姐姐,你醒啦!”木头手中正握着一个白娟布裹着的一个通透的东西,像是一块玉。见风芷凌出来,便高兴地起身迎了过去。

“木头,贺掌门。”风芷凌挥手向他们打了个招呼。

“澜汐姑娘,你这两日都未曾好好休息,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澜渊微笑着问道。

“醒了便干脆起来了,躺着也是头晕。贺掌门怎么……在这里?”

“瘟疫已经治好,我也该走了,本来想过来与姑娘道别,见姑娘睡着,便坐在这里等你。”

“原来如此,贺掌门不必如此客气的。”风芷凌笑了笑,被木头手中那件东西吸引了目光,忍不住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澜渊哥哥的宝贝。”木头道,“刚才澜渊哥哥自己在这里悄悄的看,被我发现了,我求了好一会儿他才愿意给我看的呢。”

“哦?”风芷凌不免好奇地多看了几眼,发现那物件很像是一个玉质雕像。

“木头,哪有求了好一会儿,你想看,哥哥不就给你了?”澜渊笑道。

“可是澜渊哥哥像是很不舍得的样子。”木头拉着风芷凌在贺澜渊身边坐下,将包裹雕像的白娟布完全打开,虔诚地把雕像小心翼翼地摆在桌子上,“我答应了哥哥会很小心的,哥哥放心。”

澜渊笑了笑。他有什么不放心的,就算木头此刻把雕像摔在地上,他也能轻易在雕像落地前捡回来。

风芷凌终于看清了,那确实是一个近一尺高的玉雕像。

通透的羊脂白玉,雕的是一个乘着仙鹤、有着灿烂笑容的少女,少女头歪向一边,一手指着前方,一手摸着自己的下巴,神情活灵活现。连那只仙鹤,也雕的栩栩如生。

风芷凌看着桌子上那个玉雕少女,不由得愣了愣神。她感觉少女好像是在和自己对视一样,她的面孔,让她如此熟悉……

“真漂亮啊!这是……玉雕吧?”木头歪着脑袋盯着那玉雕仔细的看,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又苦于词穷,只是不停的咂舌道,“澜渊哥哥,这是你雕的吗?真是好看!这是雕的澜汐姐姐吧?简直太像啦!和本人一模一样!”

“澜渊哥哥、澜汐姐姐……”木头嘴里来回念叨着他们两人的名字,发现了什么似的,问道,“咦,难道澜渊哥哥和澜汐姐姐是兄妹吗?”

……

木头还沉浸在自己的兴奋中,却不知身边的两人,都如同眼前的雕像一样,石化了。

“木头,我有话要和澜汐姐姐说,你可不可以出去一下?”澜渊对木头说话,眼神却一直在风芷凌身上。

“嗯?”这是木头今天第二次被赶出药房,虽然有点不情愿,也不知道为什么澜渊突然严肃了下来,可是他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当即乖乖的起身说道:“城哥哥也喜欢和澜汐姐姐说悄悄话,澜渊哥哥也喜欢和澜汐姐姐说悄悄话,木头知道啦,木头现在去给澜汐姐姐准备点吃的去,一会再过来找澜汐姐姐说话。”

说完便出了药房的门,贴心地将门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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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凌的心跳很快,快到令她听不见周遭的任何声音。直到木头关门的那一刻,她才迟钝地回过神。

她拿起摆在两人面前的玉雕,手忙脚乱地用白绢重新包裹起来,递给澜渊,强作一脸若无其事地说笑道:“贺掌门,木头他,胡说八道呢,他弄错了,以为玉雕的人是我。”

“澜汐姑娘。”澜渊没有伸手接玉雕,只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脸,语气平静的有些瘆人,“我能不能,看一眼姑娘的真容?”

风芷凌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指,低头道:“请贺掌门不要勉强我……”

“澜汐姑娘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我……我的眼睛很可怕,不能让人看见,会很、很吓人。请贺掌门理解……我找木头有事,先走了……”风芷凌把玉雕放在桌子上,跌跌撞撞的起身,椅子被她的膝盖撞翻在地,可她连疼痛都无暇顾及。

澜渊跟着起身,一把捉住她的手腕,急切的声音里面带着一丝压抑的颤抖:“澜汐姑娘,没有什么可以吓到我。请姑娘——让我看看,你的真容。”

贺澜渊的声音就像火山中滚烫的石块,重重砸在风芷凌的心上,灼烫、沉重。

“贺掌门……”风芷凌无力地站着,低头不敢看贺澜渊,眼神慌乱无措,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今天贺掌门非看不可吗?如果,我不同意呢?贺掌门难道要亲自动手吗?”她的反问,无疑是对澜渊的反迫。她知道她的大师兄,从来不会强迫和勉强任何人,尤其是她。

“如果澜汐姑娘今日不愿意,那我会一直跟着澜汐姑娘,直到你同意为止。”澜渊如此说道。他捉住她的手腕,掌心传来灼热的温度,他深邃的双眸牢牢地盯着她,那遮住她眼瞳和头发的白纱,仿佛已被他热切的眼神灼穿。

风芷凌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再逃了。

良久,她终于答道:“好。”

澜渊没有松手,风芷凌用那只没有被澜渊握住的手,微微颤抖着,缓缓将白绫,一层层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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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头,看着他。

她看到了他眼里的水光。还有满目的炽热,愤怒,心疼,以及流淌的深情。

“怎么会……为什么?”澜渊紧紧攥着风芷凌的左手,捏的风芷凌生疼。

她避开他的目光,冷声道:“贺掌门吓到了吧?现在看也看了,可以了吧。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她挣脱了他的手,往屋外走去。

“风师妹。”澜渊在她身后喊了一声,声音嘶哑低沉。

风芷凌脚步顿了顿,道:“贺掌门在唤谁?”

“唤你。”澜渊一步一步靠近她。

“我叫澜汐。”风芷凌轻笑一声,道:“贺掌门是不是把我当成其他人了?”

澜渊走到了她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低头幽幽地看着她,艰涩地从嗓子里挤出了一句话:“风师妹,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贺掌门,”风芷凌打定主意,强撑到底——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承认……他能怎么样?她现在是十三岁的澜汐,而不是十八岁的风芷凌。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疏离却颇为惋惜地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玉雕上那个什么风师妹,我叫澜汐。或许我和她长的有些像,才让贺掌门误会了。”

“我不会认错。”澜渊哑声道,“你或许忘了,那天,我亲眼见到你的头发和眼睛变成红色……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得小了好几岁,可是,朝夕相处十二年,你的每一个样子,我都清清楚楚。风师妹,告诉大师兄,你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因为,魔丹吗?”

“我说了我不是……”

“是因为把魔丹给了我?”

“……我不是什么风师妹。”

“那天,是蓝城奕带走了你,对吗?”澜渊情绪接近失控,他一步步贴近风芷凌,一步步紧追不舍地问道:“……你为什么不回太乙门?为什么要避着我?这一年多来,大师兄到处找你,甚至去魔界找过你的下落,可是全都没有你的踪影。大师兄真的很担心你。你的几位师兄,他们都很牵挂你。现在大师兄终于找到你了,你为什么不肯认我?”

风芷凌很少见澜渊这副激动的模样。

她不敢再看他,赶忙转身,眼泪突然止不住地奔涌而出,瘦削的双肩随着无声的抽泣颤抖不已。

她本来以可以继续伪装、继续无所谓的掩饰,可以做到赶紧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人……可此时此刻,她再难强撑下去了。

澜渊从身后轻轻搂住她,将头埋在她头顶发旋之间,心疼地道:“你都知道了,对吗?蓝城奕告诉你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风师妹……不要再躲着我了,好吗?所有的事,大师兄跟你一起承担,我们一起,好不好?大师兄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在外面,一个人承受这么多?”

风芷凌身体僵住。

很多年了,澜渊很多年没有用这种亲密的方式抱过她了,这让她恍然有种感觉——那个玉雕,那炽热的眼神,这亲密的拥抱,难道大师兄对她……

她一时贪念这个温暖的怀抱,希望这一刻就这么永远定格下去。

——可是,她立刻打消了这些妄念,她知道,发生的那些事情不会轻易过去,这一切 她都没有资格再拥有。

她是魔尊的女儿,是仇人的孩子;

她是屠了太乙门的帮凶,是亲手害死了几百个同门师兄的凶手。

她凭什么,凭什么再留在大师兄身边……

——可是可是,就让我再享受一会儿——这个拥抱,这份温暖,再等一会儿就好……她试图麻痹自己,说服自己,思绪在矛盾中混乱起伏,百感交集,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哭得多么的伤心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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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没来由的憎恨起蓝城奕来。

如果不是他,自己根本就不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也许早就死了,也许稀里糊涂的活者,反正都不会像今天这样,清醒却痛苦。

“我……要走了。”风芷凌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强迫自己从悲伤中抽身而回,强迫自己止住了抽泣,她声音有点沙哑,但还是努力维持着正常的语气说道,“抱歉,贺掌门,我居然忍不住跟你一起伤心起来了。你……别太难过,总是会找到你的风师妹的。”

澜渊没有说话。

风芷凌轻轻挣脱他的怀抱,捡起地上的白绫裹在头上,冷声说道:“我要去跟木头他们道个别,离开桐安城了。贺掌门,后会有期。”

她打开药房的门,一步步走远,没有再回头。(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夷山2 “大师兄是说,汤掌门故意对我们避而不见?为什么?”风芷凌问道。

“什么原因还不知道,但是吴必启明明可以差人去请他师父,却非要放下客人,自己亲自去请,这就有点不合常理。”澜渊虽然说着正经话,眼睛却一眼不眨地看着风芷凌。

风芷凌突然意识到什么,她脸色倏地一变,低声问道:“难道,他们知道了?司徒非真的将我们的事情,告诉了各大仙门?所以,他们才对我们态度冷淡?”

这几日,这件事情一直梗在她心里,她一直担心澜渊的声名从此会被她所累,忧心不安。

澜渊轻轻拉过风芷凌的手,柔声安慰她道:“应该不是这个原因,一路上跟随那三个弟子回太乙山,他们不像是知道此事的。凌儿不用担心,这件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我太乙门从没有门规说弟子不可动情,我和你之间的事,就算司徒非不说,我早晚也会让仙门知道的。”

“可是……”

“有人来了。”澜渊打断风芷凌,说道,“应该是来给我们送答案的。”

“嗯?”风芷凌即刻松开澜渊的手,使了换颜术,恢复成元修的样子,有点嗔怪地看着澜渊——她才刚听他的话,解了换颜术的。

“现在还远,听不到我们的声音。”澜渊调皮地笑了笑,道,“刚才我只是想念凌儿的样子和声音了。”

风芷凌抿了抿嘴,那一丝嗔怪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甜蜜,却故作镇定地用元修的声音说道:“可我不是就在你身边吗。”

“不一样。”澜渊道,“我可不能对着元修的脸,想那些和凌儿之间的事。”

“什么事?”风芷凌认真地问道。

“亲密的事。”澜渊一本正经地说道。

风芷凌立即板了脸,扭头走到厅中的矮方几旁盘坐,不理澜渊了。

她的大师兄,越来越过分了。

澜渊却跟着她,拉了拉她的手,风芷凌没有顺从,反而故意反抗了一下,低声说道:“人快到了。若是被夷山弟子发现,堂堂第一仙山的掌门、仙盟盟主竟然与身边的一个男弟子如此暧昧地拉拉扯扯,定是叫人惊掉眼珠子,仙界可就有大新闻了。”

澜渊这才松开风芷凌的手,知趣地在她对面坐好,冲她暧昧地笑了笑。

两位夷山弟子走进院子时,澜渊已经摆出一副严肃正经的模样。

风芷凌亲眼看着他变脸,这一刻对她来说很神奇,因为她以前从来为见过大师兄的这一面。

原来一向清冷自持的大师兄也会有这样有趣的一面。

被澜渊这么一闹,她又被澜渊把心思岔开了。

她正走神时,那两位弟子已经施礼坐下,和澜渊说上话了。

两人正是带他们来夷山的那三个弟子中的二位,有一个是刚走的必文,一个是言行举止粗犷豪放些的必山。

必文带来了茶叶和一壶热茶,将小火炉生起,为几人沏上热茶。

“贺掌门,元修师弟,这是夷山特有的夷山茶,请品尝。”

“茶确是好茶。”澜渊举杯品了一口,说道。

风芷凌也品了一口,觉得此茶清香甘醇,比太乙山的茶是要好喝许多。

“只不过泡的时间短了,茶味并未完全冲出。”澜渊补充道。

“真是抱歉,是我太心急了。”必文不好意思的笑笑,说道,“心中牵挂师父的病情,因此不能静心,还请贺掌门见谅。”

澜渊不动声色地放下杯子,说道:“汤掌门不是正在闭关疗伤吗?或许出关之后,伤情就好了。”

“这正是我们担心的,”必山接过话头,焦虑的说道,“师父昨晚突然闭关,闭关之前都没有告诉我们,只是给大师兄一人说了。可是当时师父的病情已经很严重,我们担心他老人家在闭关期间万一有什么闪失,那我们做弟子的……”

“正是如此,”必文接着说道,“我们跟贺掌门提过师父的病情,若是贺掌门方便,可否替我们去看看师父到底怎么样了?”

“我倒是很方便的,”澜渊道,“只是贵派闭关修炼的地方乃是门派重地,我一个外人恐怕不好随意进入,何况,刚才吴师弟也说了,尊师正在闭关的紧要关头,不便受外界打扰。”

“贺掌门乃是仙盟盟主,哪里算是外人。”必文道。

“贺掌门法力高深,只需您在外面听一听我们师父的情况就可以,打扰不到的。”必山道。

澜渊点点头,问道:“尊师病重之后,是吴师弟在代管门派事务吧?”

“嗯,大师兄如今深得师父重用,自从二师兄死后,师父最喜欢的就是大师兄了。”必山道。

“既然如此,二位向吴师弟说明一下,我再去探望尊师。”澜渊道。

必文必山互相对望了一眼,必文回道:“大师兄这几日事务繁忙,此事不同他说也是可以的,我们是为了师父,他定会同意。”

澜渊也不再多说什么,他直接起身道:“想来也是,那我们就不去多打扰吴师弟,这就随你们去。”

两人立即欣喜地跟着起身,连声道好,风芷凌也跟在澜渊身边,默默地看了澜渊一眼,出了院子。

这时候风芷凌的脑子里开始不停的转。

“这二人不是特意来给他们送特色茶,而是来请大师兄去看汤掌门的吧?”

“为什么他们不直接提?”

“为什么大师兄多此一举,提出让他们向吴必启说一声?”

“为什么必文必山明显不想告诉吴必启大师兄去看汤掌门的事?”

她一时想不通,直觉认为这两人有点怪。

“必罗?”四人出了院子没有走多远,就见此前带澜渊二人回夷山的另一个弟子匆匆向他们走来。

“贺掌门!必文师兄,必山师兄!”必罗身材瘦削,麻杆似的,快步走起路来像是被风刮着走的,他尖细的嗓音急切的说道,“必合的伤突然恶化了,大师兄让我来请贺掌门帮忙去看看!”

“必合?他的伤不是早就快好了吗?”必山大着嗓门说道。

“本来是快好了,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突然就恶化了,好像有生命危险!”必罗道。

本来准备去看汤掌门的四人只好先去看更严重的必合。

几人随着必罗来到了必合的房间。

“是被第坤的千机轮所伤?”澜渊问道。

“是被千机轮上的小金轮刺伤的。小金轮上喂了神乌鼎的毒,因为师父也病重,我便给必合驱过几次毒,本来毒性看着像是快解了,谁知道这又突然发作。”吴必启正扶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必合,满脸担忧地说道,“看来神乌鼎的毒,果然不是那么容易解的。”

风芷凌看了看脸色发暗的必合,澜渊的手剥开必合的右肩伤口的纱布,风芷凌盯着伤口仔细地看。

“我师弟元修也懂些医术,不如让他给必合号号脉,看看毒性到底发作到什么地步了。”澜渊退开一步,给风芷凌让开地方。

风芷凌明白澜渊的意思,神乌鼎的毒,她再熟悉不过了。

夷山弟子心道难道太乙山还有比贺掌门更懂医术的吗,澜渊这么说多半是为了历练他这个小师弟的,也都点头同意。

吴必启起身礼貌地说道:“那麻烦元修师弟了。”

风芷凌点点头,靠近必合,认真地替他把了两只手的脉,又翻看了他伤口周边的皮肤。她跟蓝城奕学过些医术,只不过,神乌鼎的毒,她凑近了用闻就能闻出来,装模作样的把脉只不过是演给夷山弟子看,几人看她果然一副很懂医术的样子,全都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嗯,是中毒。”风芷凌用元修的声音说道,“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体内突然的毒性突然被激发了。”

自从去年仙盟大会风芷凌回魔界,她与凌霄关系和缓些后,她便对凌霄提出不要再兵刃上喂毒,凌霄虽然没有完全同意,但是也不再给第坤他们派毒。

神乌鼎的毒没有那么好练,材料首先都不是那么易得,自从凌霄中了噬魂族的反噬之后,几乎没有再关心过练毒的事情,把神乌鼎和封仙卷都给了她,每日几乎都围着她转……

第坤他们是断不可能自己练毒的。

那么留风坡之战,第坤的千机轮又为什么会突然有毒?

风芷凌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必合中的确实是神乌鼎的毒。

夷山弟子见风芷凌眉头皱着,担忧地问道:“二位可能替必合解毒?”

若是中了神乌鼎的毒,必须要有神乌鼎炼制的解药才能完全解毒。

曾经在桐安城遇到的毒瘟疫,连蓝城奕这个用丹妙手都没有办法。

吴必启说他为必合用真气驱毒,毒性快被解了,只不过又突然发作,听上去也很有逻辑。

风芷凌收回思绪,回答道:“可以,不过需要点时间。如果各位信得过我,我这就替必合师兄解毒。”

“自然是信得过的。”吴必启说道。

风芷凌点头道:“那就暂请各位出去,待我解毒后,再请各位进来。大师兄请留下帮我。”

澜渊眼神微微一动,但没有人发觉。

几个夷山弟子看了澜渊一眼,道:“那就拜托贺掌门与元修师弟了。”

几人一起走出房间,关上了房门。

风芷凌看他们确实都出去了,便从乾坤袖中拿出解药,放到必合嘴里,澜渊便配合她用真气将嘴里的解药送入体内。

放平必合之后,风芷凌看着澜渊,用唇语说道:“必合的毒是刚刚才中的。”(未完待续)

第七十二章 夷山3 “神乌鼎的毒?”澜渊用唇语问道。

风芷凌:“是。给他吃了解药,很快就会醒转。”

澜渊:“不必向他们解释驱毒方法。”

风芷凌:“大师兄的意思是,也不必找借口?“

澜渊:“嗯。他们不会细问的。若是问起,我来解释。”

风芷凌:“好。”

神乌鼎的毒太乙门的弟子居然能解,这可不是小事。如果此事在仙门传开,那澜渊还要想法子圆回来。其实澜渊已经有了主意。

风芷凌道:“我会给大师兄一些神乌鼎的解药。”

澜渊:“凌儿简直就像是住在我的脑中一般。”

他本来就是想在某种契机下,告诉仙门,风芷凌将神乌鼎的解药给了太乙门,以此作为改变仙门对风芷凌印象的一件有利的事。

风芷凌在不知道澜渊心思的情况下,主动提出将神乌鼎的解药给澜渊,澜渊为他们无时无刻都存在的自然默契而高兴。他简直爱极了他可爱善良的凌儿。

过了不到两刻钟,必合醒了。

几个夷山弟子已经进了房间,吴必启几人很欣喜,对澜渊和风芷凌谢了又谢,都暗暗想道能够陪在澜渊身边的小师弟果然实力不容小觑,尤其是吴必启,又是意外又是赞赏。

而必文和必山,眼神更亮了。

正当澜渊与风芷凌准备向吴必启告退出房间的时候,又有弟子神色凝重地前来禀告事务。

——这吴必启,确实很忙。风芷凌聊赖地想。

为了让刚苏醒的必合好生休息,吴必启带头出了房间,几人来到廊院,澜渊趁机说道:“既然吴师弟有门派事物要处理,我们就不打扰了。”

“贺掌门,此事您在更好!”那弟子说道。

澜渊脚步停顿,回头道:“嗯?”

“是魔界,他们又杀人了!”

*

原来是他们收到了宿山派的飞鸽传书,知道了“四魔使”在宁县杀人取血的事。

终于是传出去了,想必宿山派一定是给各仙门都传了信。风芷凌心道。

“又杀凡人!”吴必启表现出适时的愤怒。

“魔界妖女练羽凰真是阴邪狠毒,毫无信誉可言!她假意投降,果然没安什么好心,一逃出太乙门,就指使四魔使就去宁县杀人!”必山说道。

你这是毫无根据的诬陷。风芷凌在心里默默腹诽道。

必山不知道澜渊曾经在九天殿中维护过风芷凌,以他的资历是进不了九天殿议事的。

可是吴必启是知道的,在澜渊面前,他没有就此事多说什么。

吴必启见澜渊没有说话,便道:“四魔使杀人,未必是连羽凰指使。只不过魔界这个时候杀人,或许又是要炼什么邪门药丹,定会对仙门不利。”

风芷凌忍不住说道:“神乌鼎和封仙卷如今都在太乙山,魔界拿什么练毒?”

风芷凌话音刚落,一只太乙门信鸽从天而降,落在了澜渊手中。

澜渊拿出信鸽腿上的字条,看了一眼,神色一凝。

“怎么了?”风芷凌问道。

“太乙门有事。”澜渊迅速收起字条,平复了表情。

看来是大事,而且不方便在外人面前说。

这时,又有一个夷山弟子抓着另一只太乙门信鸽跑来,将字条递给吴必启,吴必启打开一看,脸色也变了:“贺掌门,这字条上说,神乌鼎和封仙卷被偷走了……”

澜渊凝眉,点头道:“和我接到的信一样。是澜台发的飞鸽传书,他应该是同时把消息传给了我和仙门各派。”

风芷凌这下不知该说什么了。

先是四魔使杀人取血,紧接着就是魔界两件圣器被盗,她若是仙门弟子,也会认定是魔界所为。

幸而澜渊和她一起亲眼见到所谓的“四魔使”是怎么回事。

“贺掌门,这可如何是好?”吴必启忧虑地问道。

“事关重大,我要即刻回躺太乙山。”澜渊道。

澜渊看了风芷凌一眼,风芷凌也看着他,两人虽然都没有说话,风芷凌却突然明白了澜渊的意思。

她从乾坤袖中拿出一瓶丹药,对必山、必文说道:“必山师兄、必文师兄,我们暂时无法去探视汤掌门,不过,我这里有瓶丹药,服用此药可以使伤病之体维持暂时的真气稳定,也有一点解毒的效果,万一有需要,可以给汤掌门每日服用两粒。”

必文和必山本来想留下贺掌门看完他们师父再走,可是事关仙魔之间的大事,他们也不好强留。

此时得到风芷凌的赠药,便又从失望的中获得了希望,激动地说道:“那真是太感谢了!”

毕竟他们亲眼见了风芷凌和澜渊治好了必合的神乌鼎的毒,他们现在对他们的医药之术是极信任的。

*

澜渊带着风芷凌寻了一处山涧,找了一块高处凸起的青色平整的大岩石,可以看到整个山涧的景色,然后径自坐在岩石上,好整以暇地看起了风景。

山涧的溪水从高处往低估处冲流,水流的声音清脆悦耳。

风芷凌解了换颜术,本是满腹心事,但是看着自己大师兄依然云淡风轻的样子,她也不那么着紧了,便安静地坐在离澜渊右侧三尺外的地方,和他一起看山涧风景。

“过来,凌儿。”澜渊招手道。

风芷凌想拒绝,可是听到这温柔的声音,还是听话地慢慢挪了过去。

澜渊非常自然地伸出右臂将靠近的风芷凌搂得更近了些。

虽然眼前发生了很多事,可是她的心此刻却是少有的宁静。

仿佛回到了从前太乙门的日子,他的大师兄全心全意地护着她,无论她遇到什么事他都会替她挡在面前。

而如今知道了眼前人的心意,这份情感,更是比从前还要甜蜜。

她轻声问道:“大师兄,神乌鼎封仙卷丢了,你不着急吗?”

“你认为,是凌霄拿走的吗?”澜渊也轻声问。

“不是。凌霄受了噬魂族反噬,现在不可能去太乙山犯险,何况……”

“嗯。”澜渊抚了抚风芷凌后脑的头发,将爱意浓浓地释放在满是柔情的声音和动作里,他柔声说道,“何况还有你约束着他。”

“仙门之中的叛徒,看来不止韩深一个。这个人能神不知鬼不觉闯入太乙山,进入我房中偷走扼魂锏,又从层层封印的密室中偷走神乌鼎和封仙卷,可见是个对太乙山极其熟悉、修为极高的人。”

“这个人,要么隐藏了修为,要么隐藏了身份。”

“他可能懂易容术,懂傀儡术,又懂用毒,还能够仿造兵器,四魔使的四件兵刃,甚至连潜龙剑、扼魂锏他都能仿造。”

“可是,易容术是长雪门秘技,傀儡术是夷山派秘技,善毒的门派是宿山派……这些皆是各门派的不传之密。如果仙门之中真的有这样一个人,那么他简直是一个全才。这样一个什么都懂的全才,费尽心机做这么多事情,到底是为什么?他想得到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激化仙魔之间的矛盾吗?”

风芷凌随着澜渊的分析一步步抽丝剥茧地往深处细想,终于看到了一个迷雾般的棋局。

她突然想起曾经听锦扬说起的事,当时因为顾忌而没有对澜渊说,此事却不由自主地想说出来:“大师兄,锦扬曾经跟我说过一件事。他说韩深曾经给我爹下过一种极难发现的****,这种毒药会扰乱一个人的神志,久而久之人会变得更加的暴戾嗜杀,情绪无常,所以十几年的除魔之战,我爹才会因为刺激而发疯,把自己给封印了。”

“竟有这事?”

“是韩深亲口说的,他以此为吹嘘的资本,但也无人能证明真假。”风芷凌道。她很客观——练明煊已疯,韩深已逃得不知去向,连当时的天魔宫也被烧毁多半,当年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再调查得出来。

“那么,练明煊之所以在后期变得喜好杀戮,难道是因为中毒的关系?”澜渊道。

风芷凌没有直接应声,只道:“或许有这种可能?”

澜渊似乎被这件事给惊住了。

如果练明煊之所以成为三界共惧的大魔头,其实是仙界的人用黑暗手段所促成的……那么十几年前的除魔之战,到底是对还是错?

澜渊久久没有出声。

“大师兄?”风芷凌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澜渊回神,换了一口气,问道:“凌儿,如果当年真的是韩深下毒导致你爹发疯,那么,韩深才是真正的三界公敌,而那场除魔之战,或许……本可以不用发生。凌儿,你……会不会恨?”

这个问题太难回答。

风芷凌坐直了身子,有些茫然地回答道:“我不知道。我爹娘……我记不起曾经的他们了。”

是啊,记不起了。

连记忆都没有了,是该恨,还是该放手?

她真的不知道。

*

两人暂时从这个沉重的话题跳了出来,又聊回了眼前的事。

“今晚,我们去一趟夷山派。”澜渊对风芷凌说道。

说完,轻轻在风芷凌脸颊上吻了一下,道:“凌儿,不管怎么样,大师兄都相信你,一定会做出正确的选择。大师兄会陪你一起的。”(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夜探 “大师兄。蓝城奕救我,你是知道的对吗?”

“嗯,我知道。”

“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时的情况,如果我再替你说话,只会加重仙门对你的怨气。”

“大师兄,我问的是,为什么要让蓝城奕救走我?”

“嗯……我知道。”

澜渊闭上眼睛,灵修台上火铜鼎红色的火焰将风芷凌全身血液灼烧得绯红、蓝色的火焰将她的血液冻得惨青的场景就浮现在他眼前。

他宁愿受刑的是自己,也不愿意看她受那般苦痛折磨。

“凌儿,你当时在九天殿故意说那些同我疏远的话,起初,我是真的很难过。”澜渊的右手在风芷凌的右肩上紧了紧,感觉到了她薄衫下的肩骨。“瘦了。”他想。

“你怎么那么傻?把太乙山八百弟子的死都揽在自己头上。这么做,让大师兄可怎么护你?”

“七七四十九天火铜鼎之刑,冰火两重极刑,让我亲眼看你承受,不如直接用刀剜我的心。”

“直到在长雪门附近的那一晚,我才明白你的真实用意。”

“你不忍我被仙门指摘,可是,却忍心让我眼睁睁看你受刑?你太残忍了,凌儿。”

“若不是你中了迷阵的埋伏,自以为身在幻境,才说出了心里话,大师兄岂不是要一直心碎下去?”

“还记得曾经在桐安城锦云姑娘曾经对你说过的话吗?”

风芷凌认真回想了一番,不知澜渊指的是哪句话,她歪着头看着澜渊,等他继续说。

“她说,你是敢爱敢恨的人。她还说,要你好生照顾自己,别让自己受委屈,如果连自己都委屈了,活着还有什么趣味?”

“敢爱敢恨……”风芷凌喃喃道。

或许,喜欢上一个人之后,就会变得畏畏缩缩、瞻前顾后,再不敢任性地去爱恨了。

在危机时刻,哪怕自己牺牲所有,也要换他的平安顺遂。

澜渊扭头看着风芷凌,眼里满含情意,似乎有很多话想说。

灼热的眼神让风芷凌的心都随之滚烫。

他说:“凌儿,你可愿意,和大师兄相守一生?”简简单单十四个字,澜渊竟用尽了全身心的精气神。

他虽然问了,却害怕答案。

他知道此时不是问此事的最佳时刻,但他与她还有多少时日?

——卜梦观主陈素机的卜测,从未失算过。

“大师兄,如果,我从未出过太乙山,该多好。”风芷凌静静说道。

澜渊有些失落,心里却也沉了口气。

不是回答,话外之音却胜似回答。

*

暮色四合,山涧的林叶流水被暮色鎏成金黄。

澜渊和风芷凌准备夜晚再次潜入夷山。

两件圣器已经被盗走,回太乙山已然迟了。

偷圣器之人在澜渊不在太乙门的时候下手,那说不定,澜渊在夷山的事情也被在暗处的人知道了。

当下,调查夷山派的事或许能有所发现。

必合突然中神乌鼎毒,汤掌门病重,吴必启不让澜渊去见汤掌门……这些处处透露出古怪。

他们为调查假四魔使的事而来,却意外发现了夷山派的这些古怪,那更是要继续查下去。只不过,因为白天的一系列事情,他们决定从明查换成暗查。

静养了一天,风芷凌吃了从天隐阁带的解毒药丸,中的毒也总是解了一些,加上澜渊又为她以真气驱毒、疗伤,毒性差不多解了七八分,后腰的骨伤和潜龙剑的内伤也好了不少,随便对付个夷山弟子定是没有任何问题。

随后两人便悄无声息地回了夷山派。

两个修为极高的人要破夷山派的结界自然是轻而易举、神不知鬼不觉的。澜渊曾经造访过夷山派,因此带着风芷凌径直寻到了汤掌门闭关的山顶独立屋宇。

他们轻轻落在一间屋顶上,听到了里面的人说话的声音。

“……此刻贺掌门必然已经回到太乙山了。”这是白天他们听到过的,夷山大弟子吴必启的声音。

“也罢,我这副样子,也不便见人,白让人见了笑话。”这个声音中气虚弱不足,比前面的声音沧桑不少,想必是夷山派掌门汤正溪。

吴必启道:“师父,您不过是一时真气走岔,只要多加修养,定会很快好起来。徒儿本不该来打扰您,只不过那四魔使横行无忌、杀人取血,封仙卷和神乌鼎又被盗,徒儿担心魔界随时会有动作,才冒昧来向您禀告。”

汤正溪道:“无事,你是应该告诉我。……自从必承走后,为师一直身体不佳,门派的事,多亏有你。”

汤掌门说完,一声悠长的叹息,似乎是念起了已故的二弟子姚必承。

吴必启道:“二师弟天资聪颖,徒儿之才未能有其一二,才令师父如此忧心劳神。若是徒儿……”

汤正溪道:“你从前确实不如必承那般聪明和勤奋,不过,这半年多来,你潜心修炼,修为大增,为师也看得出,你比以前要强多了。为师很欣慰啊。”

吴必启道:“多谢师父……”

汤正溪顿了顿,又道:“多派弟子巡视周边,加强结界,魔界妖女练羽凰修为如今比肩贺澜渊,她又在太乙门待了十几年,若是贺澜渊对她依旧念师门情谊,恐怕不会对她用潜龙剑。”

风芷凌听到他们提到了她,不由得看了澜渊一眼。

澜渊回望一眼,微微一笑。

“徒儿始终不明白——太乙门是什么地方,贺掌门又是何等人物?怎么会有人从火铜鼎上救了练羽凰而太乙门上下所有人都毫无所觉呢?何况那蓝城奕修为虽高,但也不可能来去太乙山如此不留痕迹。他又为何突然要救那妖女?——更奇怪的是,走后还留下一张字条,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是他把人救走的。他这样除了招惹仙门的怨恨,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吴必启问道。

风芷凌心想,吴必启,你想的可都到点子上了。

既然他会这么想,那么,其他仙门的人,难道不会有这些疑虑?

“九天殿中,贺澜渊是有意偏袒他那妖女师妹。可是妖女生性邪魔,不懂感恩,根本不领他的情。不过,我相信,以贺澜渊的为人,倒不会有意放那妖女的。”汤掌门因为中气不足,便放缓语速,声音低沉地说道,“十几二十年前,蓝城奕追求过一个魔界女子,为了这个女子,他悖逆师门,甚至放弃了昆山门掌门之位,差点把他师父齐佑端给气死。他可是齐佑端最得意的弟子,天资极高,修为比齐佑端还要高出一截,大概是仙门之中唯一能与贺澜渊一比高下的人物了。不过,自从十几年前仙魔大战以后,他便退隐仙门,再不问仙魔之间的恩怨,连昆山门都再也没有回去过。”

汤掌门继续道:“……蓝城奕喜欢的魔界女子,便是练羽凰的娘,曾经的三界第一美人——凌珑。凌珑形容妖魅,美艳不可方物,曾经颠倒过不少仙魔人三界的大人物。这练羽凰是凌珑唯一的女儿,蓝城奕定是听说了练羽凰被锁火铜鼎,为了他曾经所爱之人,才挺身而出救走了她。”

“徒儿当年倒是曾远远见过凌珑的真容,确是担得起第一美人之称。”吴必启道,“可惜是个蛇蝎心肠,阴狠恶毒至极,若不是她的助力,魔界也不会那般嚣张三界。”

“正是。如今练羽凰也颇继承了她的阴鸷。留风坡上,魔界本来已处于下风,练羽凰便假意投降仙门化解了魔界之患,却暗自通知蓝城奕来救她,如今又不知会掀起什么风云。当时我们竟都被她蒙骗,以为她是真心实意求仙魔停战。”汤正溪似乎咬牙切齿的说道。

“妖女生性邪魅,善于蛊惑人心,她那极致妖魅的容貌,便是她对付敌人的手段。我们下次再与她交锋,便要在这上面多加小心。”吴必启道。

……

风芷凌可真是百口莫辩。

澜渊却满眼水光地看着她,似乎在说:我倒看看凌儿是怎么样用妖魅的容貌诱惑人心的。

——在他眼里,从未觉察风芷凌有半点妖魅,只是觉得她可爱的紧。

吴必启又接着说道:“她连自己的亲舅舅、魔功极高的凌霄都能诱惑,可见媚术是何等厉害。这也难怪贺掌门会为她说情。”

风芷凌:“……”

她这回不敢看澜渊了。

澜渊却拉过她的手,轻轻地握了握,用眼神告诉她:“不用多想。”

屋子里的两人又说了好一会话,吴必启才离开了房间。

屋顶上的两人,至少听出了吴必启和他师父汤正溪,关系似乎不错,吴必启并没有刻意不让澜渊见汤掌门。

或许是他们想多了?

汤正溪正盘坐入定,风芷凌和澜渊轻轻地落在他床榻上方,风芷凌掀开瓦片,将一瓶极细的药粉对准洞口,撒了下去。

这出自天隐阁的迷.药很管用,汤正溪很快便昏睡过去。

*

澜渊给汤正溪把脉,发现他确实真气走岔。

风芷凌凑近一看,发现他并没有如必文必山在小镇上所说的那样,中了神乌鼎的毒。

但确实中了毒。

风芷凌在天隐阁所学帮助她判断出,汤正溪中的是一种极难发觉的慢性毒.药,需要长时间的下毒过程,而且单次的毒性极微,一般人根本不可能察觉,只会有点神思郁郁。

可天长日久,这毒却会让汤正溪内息溃散,难以聚拢,一旦练功,便容易真气倒逆,他本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真气倒逆是中毒引起,反而会更加以真气推送内息至全身各个关隘以期扭转,结果内息只会变本加厉的溃散,与此同时,精神也会更加忧思不宁。

下毒之人神不知鬼不觉,就将堂堂一派掌门,变成了一个病秧子。(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关押 风芷凌想起了韩深给练明煊下毒的方式。

毒性虽然不同,手段却何其相似。

可是韩深已经逃去了北域,总不能是他偷偷回来下毒。

何况巫白门不善用毒。

那么,到底是谁给汤掌门下的毒?毒药又是从何而来?

给汤掌门下毒的人,应当是他身边信任的人,才能有长期下毒的条件和机会。那他身边能靠近他的弟子,人人都有可能。

“仙门之中,除了昆山门练丹之外,宿山派也善丹。”澜渊说道。

宿山派掌门庄纪酉,他与夫人共同执掌宿山派。宿山派提倡男女道侣双修,也喜欢研究炼制外丹,不过大都是关于阴阳同修之类的。

但若是他们暗中练毒,外人也无从得知,毕竟他们条件充分,练药还是练毒都无人去细查。

至于昆山门,风芷凌曾去过一次,掌门葛崇是蓝城奕的师弟,是个直白坦荡的性子,她和澜渊一直认为,葛崇应当不会参与这种事。但若是门内有弟子心思不正,那就说不好了。

“先查吴必启。”澜渊道。

风芷凌点头,同有此意。

两人悄悄来到吴必启的房间,发现他竟不再房中。倒是必山鬼鬼祟祟地在吴必启房外溜达,发现没人后,便走了。

白天见必山言行粗犷,怎么到了夜晚,想见他的大师兄却如此扭捏起来了?

“不管他,我们先去找吴必启。”澜渊说道。

为了以防万一,风芷凌用换颜术换成元修的模样,两人穿了黑色斗篷,御气在夷山的夜空中穿行。

澜渊白日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对吴必启用了气息追踪术,随着气息两人离开了夷山宫,御气来到了另一个山峰之中,这里离东鹤峰夷山宫不远,却人迹罕至。

如此烟瘴杂草遍布的荒野深山,吴必启来此作甚?

两人随着气息,进入了一个石壁光滑的巨大山洞,洞口掩映在乱树杂草滋长的峭壁之上,寻常人根本无从发觉。洞里面阴暗幽深,只有洞口透进一点幽冷的月光。饶是风芷凌和澜渊的视力都极好,也看不清洞内深处的情形。两人不敢用真气照亮,只是凭着气息与触觉、嗅觉,在洞内缓缓前移。

“大师兄,你……回头吧……”一个听起来虚弱至极、似乎濒死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道,“我会……会求师父原谅你……只要……你肯真心改过……”

风芷凌和澜渊俱是一惊。黑暗中虽然看不到对方的表情,想必都是极为吃惊的。

“原谅?是啊,寻常只要你求师父,师父多半会听你的。可是,你觉得,我做了这些事情以后,他还可能原谅我吗?”是吴必启的声音。

“纵然如此,你也不能再……再继续……”那虚弱的声音道。

“二师弟,你累不累啊?每次都是这几句话,能不能换些新鲜的?我耳朵都听得要起茧子啦。”吴必启的话说得很轻,却又极致无情,“现在师父对我好得很,跟从前你在的时候,是天壤之别。只要你不在,我就是夷山最优秀的弟子,只要你出现在不师父面前,他心里就只会有我,我可不想破坏这么美好的关系。”

果然是夷山二弟子姚必承……原来他根本没有死。风芷凌心道。

“这些……对你都、那么重要吗?这么多年……师兄弟之情……在你眼里、竟然都……不值一提吗?”姚必承语气里充满了失望与绝望,“那么,求你、杀了我……给我一个痛快……”

“杀了你,谁来见证我所做的一切呢?”吴必启道,“对了,我是来告诉你,师父今天闭关疗伤的时候,一不小心真气走岔,我看,他老人家用不了多久,就要化升仙界啦。到时候,我就能名正言顺地继任夷山派掌门,你也不用担心再有谁来责怪我……”

“你……竟然真的弑师……咳……”姚必承失控地愤怒起来,山洞中传出刺啦的铁链声音和连连咳嗽声,就像是心肝脾肺肾全都被震出来拷打一般。

“说起来,今天还真是惊险。贺澜渊那个家伙突然来了,差点就让他见到师父,若是被他发现我给师父下毒,我可就完了。还好有人偷走了太乙门的两件圣器,把他给临时支走了……真是吓出我一身冷汗。所以,我时间可不多了,必须要在贺澜渊再次来看师父之前,让他老人家早早地离开……”吴必启声情并茂地讲述着,将他受到惊吓的情绪毫不遮掩地展现了出来。

白天笑面的伪装,定是令他难受的紧,来到这个山洞他终于能痛快地撕开面具了,能畅快地表达自己内心的真实感受了,说完,他就像一个孩童一般,任性地大笑着。

“封仙卷和神乌鼎被……偷走了?你竟然还……笑得出来……”姚必承显然还是没有看清眼前的这个人,这个曾与他朝夕相处、从小帮助照顾他、最最亲近的大师兄。

“关我什么事?我可不像师父,当年仙魔大战,非要去得罪练明煊,害自己也受重伤,修为大损。他想悄悄杀死练羽凰,结果,练羽凰不还是好好的活着?反而让练明煊迁怒与仙门,当场就发疯,不但害了自己,还害齐掌门和亥掌门被练明煊所杀。”

“齐掌门与亥掌门的死怎能……归咎于师父?”姚必承像是已经没有力气了,声音也越来越微弱,“练明煊杀人成性,就算师父不对……练羽凰动手,他也必会……”

“我看未必。若不是师父下暗手刺激了练明煊……”吴必启道,“哼……”

“若不是如此,仙门怎能……怎能乘机联手杀死……尊后凌珑……”姚必承据理辩解道。

声音虽小,山洞另一角落的风芷凌却听得真真切切。

通过从蓝城奕、凌霄、韩深、以及夷山派前前后后这么些人的口中听到的故事,仙门五门七派攻打魔界、围攻天魔宫、围困练明煊和凌珑的场景,在风芷凌脑海里慢慢地、模糊地勾勒出一个与她从前所知的故事全然不同的版本……

*

一切的源头,或许是从魔界练明煊魔功大成开始。仙门中有人坐不住了,开始忧虑魔界势力过于强大,或许总有一日会威胁仙门。

于是就有了韩深假装被巫白门除去仙藉,而假意投靠魔界,获取毫无戒心的练明煊的信任。

韩深从某处得到了一种慢性毒.药,开始神不知鬼不觉的下给练明煊,致本来正常的练明煊开始暴躁发狂,变得嗜杀,由此挑起仙魔之间矛盾。

当练明煊疯到极致时,五门七派终于决定联合发起除魔之战,浩浩荡荡杀向魔界。

魔界二尊定是不屑逃跑,但念及战火恐会波及五岁的孩儿,便让当时还是魔界虬龙教主的凌霄带着五岁的练羽凰先离开魔界四域。

谁料凌霄遇见仙门埋伏,凌霄重伤,练羽凰被仙门夺走,成为了仙门威胁练明煊和凌珑的砝码。

凌珑本是求练明煊不许杀人,但汤正溪偷袭五岁的练羽凰、激起练明煊的疯症,打伤了汤掌门,或许是在此时杀死了长雪门掌门亥南水。

随后昆山掌门齐佑端动手杀练羽凰,练明煊和凌珑以为练羽凰死,便气极痛骂练明煊,练明煊受刺激疯狂杀死齐佑端,仙门联手杀死了凌珑,练明煊彻底疯了,自废七成功力,自封幽冥之镜。

而太乙门息鹤庭掌门,因为一念仁慈,救下了奄奄一息的练羽凰,带回了太乙门,改名风芷凌。

可惜一切并未随风而止。

凌霄卧薪尝胆,一直在等着机会报仇。

有人故意将噬魂族的封印之地和炼化噬魂族的方法告诉了韩深,韩深转而告诉了凌霄,凌霄得到了扼魂锏,炼化噬魂族,杀向了太乙门……

如今,依然有一双背后的手,利用仙魔之间的积怨、利用凌霄的仇恨、利用仙门对魔界的忌惮……激化着仙魔之间的矛盾。

这与十几年前发生的一切,究竟只是巧合,还是一脉相承的阴谋?

*

风芷凌的指甲不自觉嵌入洞壁石缝之中,不小心扣下了一些碎石子,扑簌簌洒落。

澜渊阻止之时,声音已经发出,来不及了。

“闭嘴!”吴必启显然听到了细微的动静,忙低声喝止姚必承继续说话。

澜渊迅速拉着风芷凌出了山洞,没入夜色中。

吴必启手握夜明珠循声来看时,自然是什么也没有发现。

“哈……”姚必承看着心思不宁走回来的吴必启嗤笑道,“只是一只……山野老鼠,便让你如此草木皆兵……你这样活着……有什么、什么趣味……”

这边澜渊带风芷凌远离了山洞,落在了一处空寂的林子里。

风芷凌沉默不语。

周围很安静,她在林子里一步步往前走,踩着枯叶的声音沙沙作响,繁星空在深邃的星空中闪闪烁烁,月色穿过稀疏的树叶在她身上明暗交错。她的呼吸并未有什么波动,情绪也未有半点起伏,脚步也稳稳妥妥。

毕竟不是当头一刀。从当初在锦扬口中得知韩深所做的事开始,她慢慢地将当年的实情的碎片一片片获知,将真相一点点地拼合,所以,她此刻是看起来是冷静的。

这个冲击,甚至远不如得知姚必承为死的冲击力大。

可是,风芷凌却觉得自己心里似有什么东西在鲠着……

“……大师兄,也许,练明煊和凌珑,不是我想的那样……”半天,她只说了这么一句。

苍白,而又茫然。

“凌儿,我们一起,调查真相。”澜渊牵起风芷凌的手,他了解她,心疼她,心疼得不知如何疼她是好。(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山洞 澜渊拉着风芷凌的手,两人在山洞口附近藏匿,观察吴必启的行踪。

可是洞内的声音消失了,也未见人从洞口出来。

澜渊意识到什么,说道:“我进去看看。”

澜渊出来时,对风芷凌摇摇头:“山洞有其他秘密出口,他将人转移了。”

“对不起大师兄,我刚才太不小心了。”风芷凌歉疚道。

“傻凌儿,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放心,吴必启既然将姚必承转移,必定不放心,很快就会再去看他。”他想起离开夷山宫时,必山在吴必启房外行踪可疑的样子,便拉着风芷凌的手道,“我们先回夷山宫看看。”

这边夷山宫中,正灯火通明,所有弟子行色匆匆,一派紧张忙乱。

“大师兄,搜便了各处,还是没有找到师父和必山、必文两位师兄。”一位弟子说道。

吴必启正站在夷山宫正殿的院子中央,眉头紧蹙。

“师父今日闭关修炼时不小心真气走岔,嘱咐过我不要任何人打扰他,他要自行打坐休息。他断不可能自己离开夷山宫的。”吴必启对身边忧心忡忡的诸多夷山弟子说道。

“近日魔界的人四处寻衅滋事,若是他们抓走了师父……”这时候,麻杆似的必罗瑟瑟地忧虑道。

必合今日突然中了神乌鼎的毒,已经让夷山弟子们都惴惴不安,都在担心门派有人串通魔界的人,互相都小心翼翼,如今必山、必文以及伤重的师父突然同时失踪,难免让人遐想。

他当即派人四处搜寻,又命几个法力较高的弟子去太乙山的路上寻找,嘱咐道:“若是看到必山必合带着师父,无论什么情况,先把他们带回来再说。师父的安危最重要。——还有,小心必山必文,我担心他们被魔界的人控制了。”

几个弟子应声,即刻御气走了。

澜渊和风芷凌藏在侧殿屋檐一角,见此情此景,便思忖汤掌门是不是被已经吴必启所害,毕竟吴必启演戏的本事他们已然见识过。

但更可能真的是必山、必文二人带走了汤掌门,

这二人或因为什么事情,早已对他们的大师兄吴必启起疑。

——所以才有必山偷偷去看吴必启是否在房中的事。必山发现吴必启房中无人后,就与必文去找汤掌门,结果发现汤掌门昏迷,他们担心师父的安危,于是偷偷带走了汤掌门,准备去太乙山找贺澜渊给汤掌门疗伤。

吴必启在山洞中收到惊扰,已经疑心地转移了姚必承,回来又见汤掌门和必山、必文同时失踪,恐怕会猜测这两人是否已经知道他的所作所为。

所以他对大家说,必山、必文或许被魔界控制了,这样一来,去截留必山、必文的夷山弟子一定不会手下留情,会想尽办法把汤掌门带回来。

若是必山、必文早已怀疑吴必启,他们定会与截留他们的人顽抗,那样误会只会更深。

很快,众夷山弟子各自散去,夷山派全派警戒。

澜渊用法力压低声音对风芷凌道:“凌儿,必山、必文可能会有危险,我先去找他们。吴必启定会立即去查看姚必承,你跟着他,若不方便动手,等我回来。”

话音未落,之间吴必启果然起身飞出了夷山宫。

“嗯。”风芷凌当即跟着吴必启的方向御气追了过去。

*

吴必启把姚必承转移到了另一处山洞中,这个山洞更为隐秘,若不是有人引路,寻常人根本察觉不到此地。

风芷凌跟在吴必启身后走了一段距离,见他打开一道石门穿过去,随后石门哐当一声紧闭,将她拦在了门外。

她察觉到石门上有一道法术结印,若是贸然开石门,便会立即惊动吴必启。

“若是大师兄在此,定能轻易打开结印。”风芷凌心想。

她在石门外听见里面的脚步声渐远了,来回踱了几步,便大着胆子,尝试凝神运气,将法力从丹田调至右手,打在了石门的结印之上。

过了一会儿,结印竟被她打开了。她看了看自己的手,觉得不可思议,还没有适应过来自己已经是练过了封仙卷七部经书的人了,毕竟那段时间她过得浑浑噩噩,在连心咒的控制之下。

“到底出什么事了………”铁链声响起,洞中响起了姚必承宛若风中残烛的声音。

风芷凌在黑暗中听得真切,姚必承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充满担忧。

“可怜的人,自己已经这样了,竟还惦记着门派中的事。”她心中叹道。

她循着声音摸黑下了几层石砌的毫不规整的台阶,轻手轻脚地过了几个石洞,直到看到了暗黑的甬道中突然出现了一团暗黄的微光。

只见吴必启四肢被铁链牢牢捆着,绑在一根石柱之上,肤色煞白,面颊凹陷,瘦骨嶙峋,像是长期被关押在狱、营养不良的犯人。

可他是修道之人啊。

他的仙身、法术,怎么样都能让他支撑几个月的囚禁……可现在,他看起来一点修为都没有,气息连个病弱将死的凡人都不如。

吴必启对他做了什么?

风芷凌的目光落在了扣在他脖子上的一个寸许宽的沉重铜项圈上。项圈与姚必承肌肤接触的地方,已经磨出了厚厚的血泡血茧子,项圈正前方镶着一个水滴状不规则切面的石头,此刻黯淡无光,只隐约能看出它暗红的底色。

她本能地感觉到这暗红的石头有问题。

像是一块灵石,但却充斥着邪祟的气息。

吴必启这次没有多说话,只是在姚必承面前结了几个咒印,然后就见姚必承浑身僵硬地绷直了,全身无法控制地轻微抖动起来,仿佛身上什么东西正在被残忍地抽走。

片额,那灵石竟然发出血色的红光,只见吴必启将那灵石上聚集的红光全部吸纳进自己的口鼻之中,张开双手贪婪地吞噬着。

姚必承紧闭双唇、青筋暴起,大概是疼的难以承受,无助而痛苦的**着,嘴里竟渗出了血丝。

风芷凌实在看不下去了,她正准备出手,吴必启突然停下来,极不满意地结束了这场近视“盛宴”,他怒道:“你,敢反抗?”

于是几个重重的耳光打在了姚必承脸上,抽的他目光呆滞,头沉沉地垂了下去。

“你还有力气反抗,看来,我是对你太好了!”吴必启又结起咒印,这一次,姚必承的脸上更加的痛苦,身子颤抖的更加厉害,风芷凌隔着十几丈远,竟都似听见了他体内某种东西飞速流失的声音。

“住手!”她顶着元修的脸,飞身落在了吴必启身后,一个掌风把他打倒在地。

她这一掌模仿了澜渊的动作,且只用了三成力道,毕竟她没有和吴必启交过手,不知道她修为几何,担心出手太重会显露出自己的魔界功法。

吴必启满脸秘密被人发现的骇然,他连忙起身回头,看见是白天已经走了的元修,便毫不客气的拔剑刺了过去。

风芷凌避开吴必启狠厉的一剑,知道自己那一掌没有重伤到他,又不敢用自己的随身武器,避了吴必启几招杀招之后,故意卖了个破绽,让吴必启当胸刺了过来,而她不避开,反而侧身向前,一把捏住了吴必启的手腕,趁势把吴必启的剑抢了过来。

她还记得贺澜渊教给她的一套太乙门剑法——“飞影剑法”,是不需要任何修为就可以连的一套外功剑法,当时她只不过是练来玩玩,如今却派上了用场。

风芷凌用吴必启的剑逼的他连连后退。

吴必启仓皇中用手指在空中虚画了一阵,只见洞中的石块突然齐声响动,然后喀咯啦啦地在吴必启画的虚影之前碰撞聚集,很快便堆成了一个一人高的石人。

“傀儡术?”风芷凌道。

不等风芷凌吃惊完,吴必启已经迅速地又画了几个虚咒,接二连三的石人被造了出来,挡在了吴必启和风芷凌之间。

这些石人手中都拿着一把石块组成的“石剑”,在吴必启的手势控制之下,一个个像风芷凌攻击了过去。

风芷凌的飞影剑法只是普通的剑法,根本对付不了傀儡术这种法术,风芷凌对着逼近的石人砍了一阵,那些石人被砍散之后会立即复合,石块会重新聚拢——他们都是不会死、不会疼、不会倒下的,大石块砍碎会变成小石块,小石块碎了会变成小石子,小石子碎了会变成更小的式子——这样砍下去,砍到地老天荒恐怕也未必能把他们解决掉。

而吴必启却趁机挪到了姚必承身边,打开了他身上的铁链,架着他就准备离开。

此刻姚必承已然半昏迷状态,虽然看得见,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做不出任何抵抗来,只能任由吴必启带走。

风芷凌哪能让吴必启带着姚必承逃走,她暗暗将法力灌入剑法中,一剑劈开了挡在她面前的两个石人,挡在了吴必启面前。

吴必启显然被风芷凌突然诡谲的剑法震惊了,他根本没有看清楚风芷凌是怎么破了他的傀儡术的,忙将剩下了几个石人召过来挡住她。

“怎么会终于……我刚才明明,明明吸了他的力量……”吴必启心中惊道,“太乙门一个普通弟子,竟然这么轻易地破了我夷山的傀儡术,到底,是太乙门太过强大,还是我的修为依然不够……”

这元修,甚至连仙盟大会的比武台都未曾上过……

浑身无力的姚必承见到风芷凌的身手时,眼里也闪过一丝惊讶神色。

风芷凌三两下就把石人用剑砍得七零八落,又挡在了吴必启面前。

吴必启此时已经明白,他根本就打不过眼前的这个人了。

可是他依然不肯放弃挣扎,努力地结着咒印,再次聚拢了几个石人,甚至草木树叶缠绕而成的“树人”。

当这些傀儡接二连三地被风芷凌削烂斩碎时,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他已经退无可退,被逼到了石洞的璧上。突然,他脸上露出了狠意,一掌打向了姚必承的胸口。

风芷凌一个飞剑过去,划过了他的手腕,姚必承从他手中跌落,风芷凌趁机迅速移到他身边,抢过了姚必承。

那把剑带着血迹,力道未减,顺势插在了不远处的石头地面上。

“你不是太乙弟子,你……是谁?”(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揭开 这一声说的极轻极低,但也难保对面丈许远的吴必启不会听见。

风芷凌眼眸一闪,墙壁上昏黄的灯光照在了她身边的人身上,满身死气却有着未曾被压倒过的坚韧眼神,此时正疑惑地看着她。

竟是他察觉出我的身份?

风芷凌暗暗定神,不露声色地说道:“我是大师兄身边的小弟子元修,很少在仙盟大会上露面,姚师兄大概未曾见过我。”

“可是你……”姚必承说了半句,好像意识到什么似的,又改了口,缓声道,“原来……是……元修师弟。”

吴必启左手腕滴着血,也无暇顾及,他双手继续画着虚影咒印,石块没有动,枯枝树叶也没有动,却见那石壁上一盏盏烛火突然浇了油似的烧的旺起来,继而火光从烛台飞出,四方聚集,拼合成了一火形的巨人。

吴必启看来是拼命了,他额头冒着豆大的汗珠,显然耗费了很大的真气。

火傀儡一步步逼近风芷凌,此刻就算剑在手,也派不上用场了,风芷凌往后退了几步,火傀儡却倏地分出了几个小火傀儡,将她团团围住,困在了中间。

她足尖点地正要跃起,火傀儡们的形体却随着火光一闪猛然涨大,直到顶住了洞顶,令她无处可逃。

她正思忖对策,火傀儡突然朝她喷出了巨大的火舌,带着乌黑的浓烟,扫向她的面颊。

危急之中,她伸手结了一个真气闭环,把自己和姚必承圈在环内,将火舌阻挡在气环之外。

火舌暂时烧不到他们,却将整个气环包裹住,远看就像是一个发着光的大火球。

她感受到气环的温度越来越高,姚必承也被这温度折磨得越来越虚弱,她从火光中努力辩出周围的景象,伸手一勾,将那把剑从地上隔空拔出,剑身掉头刺向吴必启。

吴必启艰难地继续画着咒印,召出一个石人挡在他面前,然而那把剑却破开了石人,刺向了他的右肩骨处,伴随着呃的一声,吴必启被那一剑的力道直撞向身后的石壁,剑刃竟刺穿了他的右肩骨,插入了石壁之中,直到他的皮肉之上仅留下了剑柄,不见半寸白刃。

火光渐渐化成无数烛火大小的碎光,在石洞中下了一场颇为壮观的火雨。

风芷凌撤掉气环,快速地走到吴必启面前,冷冷地伸手抓住那把剑柄。

“你已经输了。”她说。

她握着那把剑柄,对上吴必启那怨恨的表情,脑海中不由自主地闪过一只梅花鹿的两只眼珠子被飞箭洞穿,插在树干上的情景,结尾是凌霄对她微微一笑。

她不知道这画面为何出现,只这短暂的一个愣神,吴必启就在她面前一个挥手,一团黑烟扑在了她的面上。

“小心!”姚必承这一声提醒依然太迟了。

风芷凌想都不想就知道这是毒烟。她看着自己右手一直扶着的姚必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想是中毒昏迷过去了。

她闻出了这是神乌鼎的毒。

她迅速地下手,一掌打在吴必启侧颈上,这人的阴冷一笑还没有结束,便失去了知觉。

空中散碎的烛火也都无声落地,留下一片黑暗。

“果然是他给必合下的毒。”风芷凌心道。她当即给姚必承喂了一粒解药,发现这瓶解药已经只剩最后一粒了。

风芷凌又突然想起,假四魔使爆炸之时,散发的毒不是神乌鼎的毒。

她总觉得这其中有些奇怪之处,可一时想不清楚。

等了片刻,风芷凌发现自己没有什么中毒症状,便拔出了那把剑,封住了吴必启的全身穴道,将昏迷的一对冤家一起带回了夷山宫。

这次她没有再掩藏行踪,而是直接落在了夷山宫正殿的门口,将吴必启丢在了地上。

“大师兄!……元修?”有一名弟子从大殿中走出,看到昏迷的吴必启,惊呼出声。

风芷凌一手扶着昏迷的姚必承,一手扶着他的额,将他的头抬起。

“……二、二师兄?”

“二师兄!真的是二师兄,二师兄真的没有死!”

有人惊呼。

原来是紧跟着从大殿走出的必文和必山。

这时必文反应过来,忙推着必山一起快步跑到风芷凌身边,接过了姚必承。

澜渊也从明亮的大殿中走出,微笑着来到风芷凌身边,关切地上下打量了她一遍,用极温柔的语气对她道:“元修师弟辛苦了。”

“……”风芷凌有些心虚,总感觉澜渊看她的眼神会被人误会。

其实身边的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哪还顾得上看他们是不是语气亲昵。

“进去拜见汤掌门吧。”澜渊又道。

风芷凌知道,澜渊应该已经把他们见到的事情告诉汤掌门了。

汤正溪果然此刻正有气无力地歪靠在大殿首座,紧皱着眉头,脸色很不好看。

修仙之人何时得道,便会从此停留在那个年纪。汤掌门本来是看着是四十多岁的年纪,却因为忧思伤病而显得苍老了不少。

同样在大殿中的,还有汤掌门的几位师兄弟,本来各自分峰而居,如今都聚集在此,面色凝重。

看到姚必承的那一刹那,汤掌门的眼睛泛着光,他颤巍巍起身,走到姚必承身边,眼眶都红了:“必承……”

姚必承终于缓缓睁开双眼。

“师……师父……”扑通一声,姚必承跪在地上。

*

这一夜注定无眠。

本以为死去半年的姚必承突然活生生的出现,瘦脱了人形,脖子上还带着一个邪物。

“吸灵石。”澜渊说道,“想必,这半年来吴师弟就是利用它,将姚师弟的修为尽数吸纳到自己身上,所以,才会突然法术精进。”

吴必启此时已醒,被必山和必文压着跪在大殿中央。

“我们早就觉得你有问题,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话说!”必山对吴必启大声吼道。

“哈哈,哈哈……”吴必启竟大声冷笑起来,“我后悔……后悔……”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必文道。

“我后悔没有尽早杀了他!”吴必启怒指着坐在一旁的姚必承,满眼血色,满心的不甘。

“吴-必-启!”汤掌门气得浑身发抖,“为了掌门之位,你竟然干出残害同门、弑杀师尊的事来!你简直不配当我夷山弟子!不配为人!”

“是啊,我不配……我不配当师父的大弟子,我不配当他的大师兄,我从来就不配……”吴必启冷笑起来,笑的让周边的人汗毛倒立,又好像完全同意汤掌门说的话,“我从来就不如他,没有他天资聪颖,没有他能讨师父欢心,没有他能替师父分忧解难,也没有他那么能在仙盟大会为门派争光添彩!无论……无论我再怎么勤奋、再怎么用功,无论我在怎么亲近师父、讨好师父,都是徒劳无用,我永远也比不上他,超不过他,甚至连任何一位师弟,都比我要强!”

“你……你做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还有脸说这种话!若是你哪怕有必承半分的善心,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为师就是瞎了眼,这半年才会如此这般信任于你!”汤掌门气极。

“哪怕有必承半分的善心?呵……师父,我从前,从前没有善心吗?可是您是怎么评价我的?您说我这一辈子,就算再怎么努力,也绝对比不上必承一根手指……我才是您亲手带大的啊!他,他不过是你半路捡来的野小子!为了让您高兴,我陪着十二分的小心照顾受伤的他,替他喂汤侍药,结果,您说什么?您说,为什么我跟了您这么年,竟不如跟您三个月的孩子!为什么有了他,您就那般冷落我、奚落我、嘲讽我!这么多年来,我付出的善心,难道还不够多吗?!”

“我身为夷山派大弟子,你在众师弟面前、在所有仙门面前,给过我好脸色吗?你在仙盟大会上,哪怕又一次提起过我的名字吗?你多番暗示要将掌门之位传给他,传就传吧,可是,为什么要顺口羞辱我,说法力低微,根本不配当夷山大弟子?”吴必启越说越激动,他指着姚必承,指尖颤抖着,“如果不是他,不是他夺走了一切……我根本不会遭遇到师父如此冷待!”

“大师兄……是嫉妒蒙蔽了你的双眼……你可知,我从未想过,要和你争……从来没有……”姚必承虚弱地说道,“我从未想过要……争掌门之位。”

“是,你不争。”吴必启凄然地说道,“你知道,你最可怕的地方,就是你,什么都不争。”

“你说的通通都是歪理!难不成,不争,反而是错?像你这样,黑着一颗心,勾结魔界、毒害同门,做的全都是对的,是吗!”汤掌门已经失望透顶了。

“哈哈哈哈……”吴必启狂狷大笑。

“逆徒!”汤掌门一个掌风过去,把吴必启打到在地。他自己受着重伤,这一掌显是用尽了自己仅有的真气,竟从椅子上跌了下来,吐了一大口鲜血。

“师父!”众人忙过去扶他,姚必承也欲起身,却摔在地上,坐在旁边的澜渊起身把他扶了起来。

汤掌门的几位师兄弟都过去劝慰他,将他扶回了椅子上。

“汤掌门,你本就重伤在身,切勿再动真气。”澜渊劝道。

这时,吴必启看向了站在澜渊身后的风芷凌。

他的眼神不怀好意,风芷凌察觉到一丝危险的气息。

大殿中复归平静之时,吴必启开口了:

“想不到,堂堂太乙贺掌门,竟然同一个魔界弟子厮混在一起!”(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吸灵石 “放肆!你还不知道悔改!”汤掌门被七手八脚地扶回了坐骑,中气已经弱了许多,“你、你赶快给必承把吸灵石解开,把他的法力还给他,别逼他人动手!”

必山也见不得吴必启这副样子,怒道:“因为忌恨贺掌门揭开了你的真面目,你竟然胡乱攀诬于他!”

风芷凌看不到澜渊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丝毫没有波动,好像完全没有把吴必启说的话放在心上。

“吸灵石是魔界邪物,你是怎么得到的?”澜渊语气淡然地问道。

吴必启此时正盯着风芷凌,他勾起嘴角,发出了几声意味不明的冷笑,没有回答。

“他不是元修。”吴必启像是早知道什么真相一样,他对澜渊道,“贺掌门,我真佩服你的胆量……”

“你给必合下神乌鼎的毒,只不过是想拖住我和元修,不让我们去看汤掌门吧?想必,连神乌鼎的解药你也是有的?”澜渊没有理会他,继续问道。

“你们真的以为,自己掩饰的天衣无缝了吗?”吴必启道。

两人均是答非所问,各说各的。

“看来你与魔界的接触,已经极深了。”澜渊道。

“那又如何?贺掌门不也是如此吗?”吴必启嗤笑,更像是洞悉一切的嘲讽。

澜渊眯起双眼,看了吴必启片刻,目光深邃如古井。

但很快他收回目光,旁人都未曾发觉他这短暂的停留。

大殿中右侧首位的一位汤掌门的师兄此刻忍无可忍地骂道:“逆徒!你做出此等卑劣之事,已经是天地不容。但你师父念在你们师徒多年,给你临死前痛改前非的机会,让你死得光明坦荡,你竟还不知珍惜吗!”

“不如你们现在就杀了我?我没有心情陪你们痛改前非。”吴必启道。

这时风芷凌开口问道:“汤掌门所中的毒,你是从何处得来?”

她隐约觉得这个线索很重要。

可她也猜得到,吴必启在这种情况下,大概什么都不会说了。

因为不管说什么,他的结局都是死。

除非……

而且,刚才他和澜渊的对话,似乎说明他已经猜到了她的真实身份。

可是他却没有直接说出来。

他到底在想什么?

难道他想用这个秘密赌澜渊救他?

可澜渊又岂是会受人威胁的人?

“吸灵石你解不解?”汤掌门逼问。

沉默了片刻,吴必启语气终于松了下来:“好,我解。”

风芷凌总觉得他这话不是真心,但她还是挥手,隔空解了他的全身穴道。

这么多人在,澜渊也在,量他折腾不出什么浪花来。

吴必启身上一松,他从地上站了起来,盯着姚必承,道:“我要让你也尝尝,我从前的滋味……”

说着,表情一凝,双手同时紧握,手背的青筋兀地爆出,快速向上蔓延,整个人痛苦地紧绷起来,面部表情也随之扭曲狰狞。

“他要自废修为!”姚必承惊呼。

汤掌门和姚必承的脸色,同时变得难看起来。

澜渊眼疾手快,在他动作的那一刹那就弹出了手指,两股气分别弹在他左右手腕穴道,又隔空一掌,打在他胸口,将他定住。

吴必启的企图被及时遏止了。

众人都吁了一口气。

“逆徒,逆徒!你……”汤正溪气的话都说不出了。

澜渊转向汤正溪,道:“汤掌门,姚师弟现在体虚气弱,如果贸然用吸灵石将修为法力取回,恐怕会受不住。在下建议,且先将吴必启关押,待姚师弟修养好,再取回法力更为稳妥。”

“……确实如此。”汤掌门镇定住自己的气息,缓缓道,“吸灵石不是什么善物,确实要更稳妥些处理。”

风芷凌却暗自吃惊——难道大师兄他,在保吴必启之命吗?

“师父,我先替二师兄将吸灵石取下来。”必山自告奋勇地站起来道。

“好……要小心些。”汤正溪道。

必山郑重地点点头,抽出了腰间长剑,走到了姚必承身边。必文走过去扶住姚必承站了起来,支住他的身子,以免他左右晃动——这一剑下去,要是有点偏差,便是要命的。

“二师兄,你、你闭上眼睛,稳住。”必山道。

姚必承点点头,有些忧虑,但还是闭上了双眼。

必山深吸一口气,一剑斩了下去。

“锵!”

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响过,铜圈仍然好好的,而必山的剑却豁了一个口子。

姚必承的耳膜被震的一阵轰鸣,几欲晕厥过去。

“这……”必山怔怔地看着自己豁口的剑,简直不敢相信,一个看上去普通的铜圈,竟然如此坚硬,连自己的仙剑都无法砍开它。

“此铜圈乃是极难得的寒铜辅以绝密的铸造手法打造而成,你以为是你这把寻常破剑可以轻易砍开的么?”吴必启全身只有嘴和眼睛能动,却也阻止不了他幸灾乐祸地嘲讽,“哪怕是师父手中的剑,也是砍不开的,哈哈。”

汤正溪的师兄站起来拔剑道:“老夫倒不信了。”

“宋师伯大可以再试试。只不过……姚必承他还能不能受得起这样的冲击呢?”吴必启说完又狂笑起来。

“宋师伯,他所说不假。”澜渊道。

“岂有此理,你到底都是从哪里学到的这些歪门邪道!”宋师伯放下剑,澜渊都如此说,他不敢在轻易拿姚必承的命尝试,生生被吴必启无所顾忌的模样气得半死。

“贺掌门……能否,用潜龙剑……”汤正溪犹豫着说道。

“在下先试试看,”澜渊站了起来,对姚必承道,“姚师弟,失礼了。”

澜渊起身,先是在铜圈上细细摸了摸。

那个铜圈打造的极厚重,且是一个没有锁扣的死环,实在想象不出吴必启是怎么铸在姚必承脖子上的。

澜渊拔出了腰间的逸尘剑。

“这……”汤掌门见澜渊没有用潜龙剑,面露顾虑,但还是道,“那有劳贺掌门了。”

澜渊手臂一动,拔剑挥剑瞬间完成,周围人都还没有看清他是怎么动作的,只听见铿锵声鸣,铜圈应声裂开成两个半圈,哐当跌落在地,发出了一连串撞击地面的声响。

澜渊收剑回鞘,挥手将吸灵石所在的那半个铜圈拾起,交给了必山。

必山转而拿过去交给了他师父。

“不愧是贺掌门……”汤正溪由衷地赞许,却也有些难以察觉的失意。

必山、必文也都上前,齐声拱手道:“多谢贺掌门。”

“师父,大师兄定是将解药藏在房间某处,我这就带人去找解药替您解毒。”必文说道。

“去吧。”汤正溪点头,又对左右的弟子道,“给我把这个逆徒带下去,关起来。”

吴必启被两个弟子押出了大殿,临转身时,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澜渊和风芷凌。

“贺掌门,此次多亏你及时出现,否则我夷山派就要毁在这个逆徒手里。”汤正溪揪着眉心看吴必启被带走,这才郑重地对澜渊拱手致谢。

“汤掌门言重了。必山必文两位师弟已经有所察觉,我不过略施援手罢了。”澜渊客气地说道,“我本是因调查假四魔使杀人之事而来,没想到没有见到汤掌门,却先撞破了吴必启的阴谋。”

“假四魔使?”汤正溪道,“贺掌门是说,宁县杀人的四魔使,是有人假冒的?”

“不是有人假冒,”澜渊面容严肃,道,“是有人操控了四俱人皮偶。我这里还有这四俱人皮偶的残骸,不如,请汤掌门帮忙看看。”

说毕,澜渊挥挥袖子,那四副残皮断骨就从乾坤袖中掉出,整整齐齐地排列在大殿中央。

*

“凌儿,凌儿?”澜渊推开风芷凌的房门,轻声唤着她。

“嗯?”风芷凌回过神来,看着迎面走来的澜渊。

“刚才在厅中唤你,你没有应声,我便只好进屋了。”澜渊道。

“我走神了,没有听到。”风芷凌有些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对不起,大师兄。”

“我已经和汤掌门说好了,你随我一起去吧。”澜渊道。

“好。”风芷凌往门外走去,路过澜渊身旁时,澜渊拉住她的手,将她搂在怀里。

“大师兄?”

“我要看你。”澜渊在风芷凌耳边低语,气息撩得她耳朵发痒。

风芷凌有些羞赧,道:“我们现在不是去审问吴必启么?”

“看一眼就行。”澜渊低声要求道。

风芷凌无奈,便推开澜渊,解掉了换颜术。

澜渊情绪有些难言的复杂,带着满眼的宠溺,低头慢慢将嘴唇贴了过去。

风芷凌却把头一偏,躲避了这个亲吻。

“不要躲我。”澜渊的语气听着像是命令,又像是乞求。

从夷山宫大殿出来后,风芷凌一直心事重重。

汤掌门念她在山洞中与吴必启打斗了一番,想是耗费了不少真气,便让她先回房歇息。

澜渊则留下与汤正溪说了一会儿话。

她回房间就开始思索整件事情,思索吴必启到底做过些什么、知道些什么。

他手中神乌鼎的毒,肯定不是凌霄给他的,凌霄或许根本不记得有他这么一个人。

她第一反应是韩深。这和他以前的所作所为很一脉相承——那就是为了挑起仙魔之间的矛盾。

可是,为什么吴必启在大殿中没有揭穿她的身份?

或许,他只是听到了山洞中姚必承怀疑的那一句,所以才胡乱揣测,并无实据?

那一夜,司徒非曾说过,要让澜渊和她之间的事被仙门尽知……吴必启到底有没有收到司徒非的消息?

如果吴必启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不当场揭穿的原因,是想以此来威胁澜渊救他,那大师兄岂不是会为此做出违心的事……

大师兄和我在一起,终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她心碎地想。

想得失魂落魄之时,竟没有听见澜渊在门口低声唤她。

澜渊又何尝猜不透她的那些心思。他担心她又要退缩,又要把他推开,就像此前那样,对他、对自己下狠手。

“凌儿,看着我。”澜渊托着风芷凌的下巴,轻轻扭了过来。

她想抗拒却抗拒不了——一看到澜渊失意落魄的眼神,她立即缴械投降。(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不安 “你是不是担心吴必启知道你的身份了?”澜渊轻声问道。

风芷凌点点头。

“那又怎样?我本来就打算将我们的事情告知于众。”澜渊道,“他若非要说,就说吧,不过比我计划的早了一点,我早解释一回罢了。”

“大师兄,如今许多事情纠缠在一起,真相不明,我不想节外生枝,非但对你不利,也……也会容易被背后的有心之人利用。”风芷凌说道。

“我倒是担心背后之人不再出手。”澜渊拉着风芷凌的双手,道,“他出手更好,我们就能更快找到他。”

“可是……可是那司徒非不知道……”风芷凌还是忧虑,“他若是将那晚的事添油加醋的说出去,那大师兄的声名……”

“凌儿。”澜渊忽然神色郑重起来,抚着风芷凌的脸道,“你为何老是担心我的声名?要担心也是担心你自己,你一个冰清玉洁的女子,被我一个臭男人占了便宜……不是应该更委屈吗?”

“那不一样,我……我是魔界妖女。何况大师兄也并没有……是我主动的。”风芷凌的声音都快低到尘土里了。

“别再说自己是魔界妖女……”澜渊双手将她环住,抚摸着她乌墨色的长发,凄然地说道,“你是什么人都不要紧,大师兄都爱你。大师兄只想……永远和你一起。”

风芷凌总觉得澜渊的语气里有极深的悲伤,却抓不住悲伤的源头。

她伸出双臂,抱住了她的大师兄。

澜渊满足地笑了,他双手托着风芷凌的脸,直接吻了下去。

风芷凌像一只被惊动了的小动物,嘴.唇有些僵。

澜渊坏坏地笑道:“你说那晚是你主动的……怎么此刻却像个小呆子。莫不是因为……大师兄吻的不好吗?”

“不是,我……”风芷凌窘迫地不知道说什么好,脸颊的红晕一路蔓延到了耳根处。

澜渊受不了风芷凌这副可爱的模样,当即把她横抱起来,往床榻方向走去,他身后的房间门随之悄无声息的关上,整个房间都迅速笼罩起一层看不见的气罩——澜渊将这个房间与外界完全隔离了。

风芷凌被轻轻放在床榻上,烟灰色的薄纱帐随着一阵带起的风轻轻飘起,然后又轻飘飘落下。

风芷凌的眼神更加慌乱不安起来,全身都绷直了,不知道该起身还是该说点什么。

澜渊却不等她做出选择,俯身吻住了她。

“给我……好不好?”澜渊似是在低声求取。

风芷凌粉.唇微闭,眼睛不住的乱眨,双手不自觉地捏住了床褥。

“不说话,便是同意了。”澜渊在风芷凌耳边极轻地说着,微笑起来,连气息都满是动情的味道。

温热吻再次落下在她额头,轻柔缱绻。然后是鼻尖、双.唇、袖长的脖.颈……一路而下,双层衣襟被轻轻撩开,清晰漂亮的锁.骨上,落下一连串湿漉漉的痕迹。

风芷凌的思绪却飘得很远很远。远到她自己都不敢承认自己为什么会想到那些画面。

温泉池里,那湿润压抑和占有欲极强的吻。飓风谷中,那放荡肆意、目空一切的吻。

是连心咒的副作用……为什么,为什么?

我……竟还没有从连心咒的阴影里走出来吗?

她浑身开始有些发冷,心底冒出了没来由的惧怕。

.

风芷凌忽然察觉到身体传来异样的痒,她似有些紧张地抓住了澜渊的手。

“这是……”澜渊看到了心口的那块伤疤。他很快意识到那是什么时候留下的,伸出手指小心地抚摸着,“对不起……凌儿,大师兄当时没能在你身边……让你独自受了这么大的苦。”

澜渊的话将她纷扰的思绪打散收回。

“这是我最心爱的人……我不能、不能对不起他。待我给了他……我便离开他,再也不会在他身边拖累他。”这么想着,风芷凌释然了,嘴角浅浅的扬起,主动伸将澜渊揽住,缓缓地,贴向自己。

“大师兄,我……愿意。”她轻声答道,也不知是回答哪个问题。

澜渊闻言深深地吻住了她,好似生怕她会溜走似的,比刚才多了几分狂野与贪婪。风芷凌这回积极主动地回应着,生涩而又羞怯,两人的气息在这一方小小的空间内交互纠缠。

澜渊双手把风芷凌的手掌按在头两侧,她能感觉到,他隔着柔软的衣物抵住了她。

一吻结束时,澜渊却突然松开了双手,支起了身,没事人似的替风芷凌合起衣襟,系好了腰带和七绝绫。

“大师兄……你……”面对突如其来的终止,风芷凌不明所以。

澜渊眼中氤氲的水汽未散,宠溺地笑道:“傻瓜,你紧张的手都冰了。”

“我没事……我……”风芷凌想要解释,却发现自己有些心慌,甚至心虚。

“我爱你,凌儿。”澜渊将风芷凌扶起,搂住她道,“不管怎样,我都爱你。无论如何你都不要忘记。好吗?”

“对不起,大师兄……”风芷凌声音忽然有些呜咽,这一刻她突然不明白澜渊到底在想些什么,却极其害怕去探寻那个令她不安的缘由,“我会记得的,永远都会。”

“大师兄,我也爱你,只爱你。”她在心里一字字地说道。

*

吴必启被关押在地牢之中,他好似早知澜渊他们会来,阴恻恻地看着铁牢外并站的二人。

他将目光落在“元修”身上:“败在魔界女尊手里,我是该心服口服。”

他果然知道了。——风芷凌眼波不惊,道:“你的口气,不像是心服口服,倒像是想再来一次。”

“不敢。”吴必启道。

“说吧,想怎么样?”澜渊问道。

“毁了吸灵石,放了我。”吴必启道。

“休想。”澜渊道。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一条贱命,怎么都是死,你们何必来见我?”吴必启道。

“自然是有话问你。——这一切,是谁指使你做的?”风芷凌开门见山地问。

她所问包括假四魔使的事情。

“没人指使。”吴必启一口否定。

“你说实话,我或许可以考虑救你一命。”风芷凌道。

吴必启顿了顿,道:“的确没人指使。只不过,有人暗中给我帮忙。”

“是谁?”风芷凌问。

“我不知道。我从未见过他的脸。”吴必启道。

“你以为他是在帮你,或许,他根本就是在利用你。”澜渊语气冷冷地道。

“他为何要利用我?我于他没有任何好处。”吴必启道。

“假四魔使的事情,你又为何要帮他?”风芷凌问道。

她又开始了她的“诈供”。

“假四魔使?”吴必启疑惑道。

“不要再装了。在宁县杀人的四魔使,不过只是四俱人皮偶。现在四俱人皮偶的正躺在夷山宫大殿中,连你师父都承认,那四俱人皮偶被用过高阶的傀儡术。若不是背后有你操控,还能有谁?”风芷凌半真半假地说道。汤正溪确实说过那是傀儡术,但是又说,那傀儡术似乎有些异样之处,他又说不清哪里异样,但肯定那不是他所教给弟子的傀儡术。

“我……我一开始不知他学傀儡术用来做什么。”吴必启果然被套进去,“他答应给我一种慢性毒,提出的条件,就是让我教他傀儡术。”

“你的意思是,不是你控制的假四魔使?”风芷凌问。

“不是。我只负责教会他傀儡术,根本不知道他学这个要做什么。我也是刚才才知道,四魔使是人皮偶所做……原来他想利用傀儡术去杀人。谁知道他为什么杀人?我跟他没有那么熟。”吴必启道。

“神乌鼎的毒,是韩深给你的吧。”风芷凌问道。

吴必启看了一眼风芷凌,有些惊讶,像是在问:你怎么知道是韩深?但瞬及回神道:“是。”

韩深,吴必启是认识的。给他毒.药的人,他却说看不清真面目,说明,那人不是韩深。

“韩深现在人在哪?”澜渊问道。

“据说逃到北域,我也不知道他的具体行踪。”吴必启道。

风芷凌继续问道:“给你毒的人,是男是女?”

“我看不清他的样貌,他穿着大大的黑色斗篷,笼罩在一团黑雾里,声音时男时女,难辨雌雄。”吴必启道。

“身法如何?”澜渊问道。

“他可以隐藏身法,我看不出来。”吴必启道,“不过,他很聪明,学东西极快。”

“有多快?”澜渊问道。

“我将最高阶的傀儡术教给他,他只用了三天,就全部学会了。寻常弟子莫说三天,哪怕是三年,也未必能入得了高阶傀儡术的门。”吴必启回想起来,还是禁不住感叹。

“真有如此聪明之人?”风芷凌难以置信地问道。

她又想到自己,也是极短的时间就差不多学完了封仙卷全部经书,便觉得一切皆有可能了。

“你把你师父的解药放哪儿了?”澜渊问道。

必文找遍了吴必启的房间,也没有发现解药。

“……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吴必启道,“你们答应我的呢。”

澜渊看了风芷凌一眼,风芷凌朝他点了点头。

“好,我可以替你师父求情,饶你不死。”澜渊道。

吴必启知道贺澜渊此人,不会轻易承若,既承若必践行,他答道:“解药在第二个山洞之中。”

第二个山洞只有风芷凌跟着他去过,姚必承当时是被弄昏迷后带过去的,那解药也只能她去取。

临走之前,风芷凌垂眸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真实身份的?”

吴必启轻轻哼声,却没有嘲讽之意,只是寡淡地说道:“如今天下仙门,恐怕都知道,你与贺掌门两情相悦的事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推断 他用词很客气,没有像司徒非说的“山野苟合”。

“……我当真佩服贺掌门,竟然还敢如此明目张胆的与你同行。若不是你们非要搅我的事,我才懒得去管你们是怎么回事。”

“早在你们来夷山派的一天,我就收到了司徒掌门的传信。上面说些什么,想必你们也能猜得出来。——你们要庆幸,是我拿到了信,而不是我师父。”吴必启不紧不慢地解释道,风芷凌早自做好了多般心里建设,此刻自然平静无波,她沉默地看着吴必启,等他继续说。

“后来,我听见你叫贺掌门‘大师兄’,我记得澜台澜真他们,对贺掌门的称呼都是‘掌门师兄’,当时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并未多想。再后来,你解了必合的毒,我当时就很疑惑。”吴必启道,“不过,让我最终确定的,是山洞中,我二师弟的那句话。”

“你听到了。”风芷凌道。

“我二师弟虽然说的极轻,不过,我当时刚用过吸灵石,真气充盈,耳力极好。”吴必启道说着,自嘲地笑了笑,“我二师弟虽已失了法力,但他一向聪明,连他都怀疑你不是太乙弟子,那么,你定不是真的‘元修’。结合此前种种,我就认定,跟在澜渊身边的,定是他心爱的小师妹了。”

关于是怎么抓住吴必启的过程,风芷凌在大殿中对汤掌门及众人大致讲过。其中细节,回房间后,澜渊又细细问了她,她便细细地说给了澜渊。

“哦,你倒是很相信你的二师弟。”澜渊语气微扬,没有任何被人抓住把柄的不悦,只当是闲散地听着一个故事,还分出多余的兴致把讲故事人的心理揣摩了一番。

吴必启脸上的冷笑收敛了些,语气中浸透着难掩的苦涩滋味:“他……很优秀。”

地牢中长明灯忽明忽暗,阴风像片羽若有似无。

风芷凌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幽暗铁牢中的那个人,此刻,那张逢人便客客气气、满面堆笑的面孔早已不在,只剩下跌落谷底的自弃和落魄,连最后的不甘都随着那句“他很优秀”而消失无踪了。

“若不是非要与你师弟相争,你本可以恣意潇洒,慷慨一生,自有一番快活。”风芷凌忍不住说道。

劝人这种事,她不擅长,也不喜欢,何况地牢之中,两相对立,何必多言。

可她不屑于他的自我悲凉。

“是啊,争什么呢?”吴必启喃喃自语,“争到最后,还是比不过啊。”

“吴师弟,我答应救你一命,并非受你威胁。”澜渊淡淡地说道,语气里没有多余的情绪,他拱手施礼,道,“告辞。”

吴必启看着二人洒脱地转身离去,那两抹修长的白色身影在幽暗的地牢通道中显得异常的醒目而亮,似乎朦胧着一圈又一圈莹白耀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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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圈有两处焊接相连之处,肉眼很难看出,但若用手细细一摸,就能摸到有两处要比其他地方薄一些。”澜渊运气点亮幽暗山洞中石壁两侧的烛光,边走边对风芷凌解释道,“若不是精准无误地砍在那两处上,的确是很难将它砍开。”

“满大殿那么多人,也只有大师兄才能看得出来,”风芷凌露出骄傲的笑。

“傻凌儿。”澜渊用手揉了揉风芷凌的头,就像从前在太乙山那般。只不过今天的宠溺与从前的呵护,又是全然不同的味道了。

风芷凌带着澜渊走到吴必启所说的解药藏匿之处,在一处石壁上,找到了一块可移动的石块,澜渊运气移出石块,露出里面一个一尺见方的小洞,洞中摆着一个小瓷瓶,正是汤掌门的解药。

“找到了。”澜渊将药瓶拿出,递给风芷凌。

风芷凌将解药倒出几颗,是深褐色黄豆大的颗粒,她凑到鼻子前闻了闻,眉头不自觉的皱起。

“……我闻不出来。或许蓝城奕可以。”风芷凌道。她从袖中取出一个小空瓷瓶,放了三颗褐色的解药在里面,又盖好瓶盖,将原来那瓶还给了澜渊。

澜渊接过解药放回袖中:“我们把解药送给汤掌门吧。”

“既然假四魔使的事情,暂时跟夷山派没有关系,我想,我就不继续留在这里了。”风芷凌道。

而且这两日每日澜渊都替她疗伤驱毒,她身体的伤和毒也复原了七八分,她能感觉到魔丹在体内的经脉中自行游走运转,加快了她的复原速度。

澜渊点点头:“确实无须多留了。封仙卷和神乌鼎被人偷走,我还是要尽快回太乙门一趟。待你我将解药交给汤掌门,与他当面告辞,我们再一起离开。”

“好的,师兄。”风芷凌点点头,又问道,“大师兄,你说,神秘人会不会就是那个在寒武洞中冒充你、在太乙后山假冒我的人?他既然能向吴必启学傀儡术,或许,也能向长雪门学易容术?”

“若真如吴必启所说,那个铜圈是与他交易的神秘人帮他打造的,吸灵石也是神秘人给的,那么,这个神秘人,就更加不简单了。”澜渊道。

风芷凌沉吟半晌,一边思索着一边缓缓推理道:“神秘人或许与长雪门的人,可能就是与那个总想着要杀我的司徒非有什么暗中交易……”

“司徒非教神秘人易容术,神秘人就许诺给司徒非什么好处。可能就是告诉司徒非怎么找到戮魔刀……所以司徒非才会突然之间,得到了戮魔刀和戮魔刀诀,功力大涨!……可神秘人怎么会有戮魔刀的下落?若是他知道戮魔刀的下落,又为何不自己用?”

风芷凌自问自答道:“——也有可能,戮魔刀是司徒非自己找到的,神秘人只是告诉了司徒非如何用戮魔刀控制噬魂族?吴必启说,是韩深把神秘人介绍给他的,那么,很可能,韩深之所以知道如何用扼魂锏炼化噬魂族,也是神秘人告诉他的!”

“如此说来,就是神秘人在操控这一切!”风芷凌顿悟。

“他极为聪明,学东西极快,所以能在很短的时间学会各个门派的秘技,然后,又用各派的秘技到处作案,嫁祸于他人。他知道很多他人不知道的东西,比如扼魂锏的下落,噬魂族的下落,甚至熟悉太乙山的地形,熟悉戮魔刀的特性,连吸灵石都能拿到,说明魔界的许多东西,他都是清楚的!他还擅长打造各种稀有兵器,包括假的扼魂锏、假的逸尘剑、假的四魔使的兵刃……”风芷凌一点一点分析着,试图从目前得到的有限的信息中推断出这个人的更多的蛛丝马迹。

“如果神秘人真的这么厉害,恐怕三界之中,很少有人能是他的对手吧。”澜渊道,“而且,他要么必须活的够久,要么就是高人的传人。否则,仙门四仙器的许多秘密,连我也不知道,他又从何得知?——要有过目不忘之本领,要有领悟力极高的天赋,更要懂兵器冶炼之术,还要熟知仙魔各派的机关地形、奇门淫技,这人必定得是千古难有的奇人才行。”

“唔。大师兄的意思,这些事情不是同一人所为?”风芷凌也觉得,她推断出来的神秘人,万能的有些夸张了。

澜渊道:“嗯,不是同一人的可能性比较大。在太乙山想杀你的人、后来冒充你的人,和这一次假四魔使的背后指使者,未必是同一个人。这次假四魔使的事情,牵扯出几个疑点:其一,人皮偶到底是谁控制?其二,人皮偶爆炸时的毒,到底是谁提供的? 其三,操控人皮偶的傀儡术,到底是不是吴必启所传授出去的傀儡术?”

“大师兄说的其三……如果不是吴必启所传授出去的,还会是谁?汤掌门受伤、姚必承被囚禁,夷山这两个修为最高的人都不具备条件,难道,是汤掌门的师兄师弟们?”风芷凌想不明白。

“别忘了,汤掌门看到那四俱人皮偶时,说过,用在它们身上的傀儡术,不像是他所教的。”澜渊道。

“可傀儡术不是夷山派的秘技吗?”风芷凌道。

“是啊,这一点,大师兄暂时也想不明白。”澜渊道。

“哦。”风芷凌神色淡了下来,“可若是不能确定第三点,那么,第一点也是难以确定。”

澜渊转头看了看昏暗山洞中跃动的烛火,看了看吴必启捆绑姚必承的那根狰狞的石柱,心中思虑深重:“是啊,凌儿。这背后的一切,远比我当初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说完又怕她暂时得不出个结论会失望,便安慰她道:“好在我们至少知道了神秘人的存在,只要我们继续找线索,肯定会有所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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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渊守信地向汤掌门求情。

“吴师弟只是一时被人蛊惑,良心终是未泯,也并未杀人,希望汤掌门网开一面,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

汤正溪见他这个孽徒与澜渊师兄弟二人单独会面后,似乎性子回转了些,不再如此前那么极端,加上他也不再反抗将修为还给姚必承的事,汤掌门思量他也算没完全堕落,也便顺坡下驴,留了他一条性命。

只不过此事令汤正溪心寒至极、颜面大失,想到自己教导多年的徒弟竟然做出这等祸事,他终是不能忍,三日后,吴必启把修为还给姚必承后,汤正溪便将吴必启的修为废尽,即日逐出夷山派,凡夷山弟子皆不可与他接触往来。

“你既然觉得自己的修为不值一提,从此便将为师所授尽数归还,从此你我师徒关系断绝,我汤某此生都不想再见到你这个孽徒!”

“师父……”吴必启跪在汤正溪膝前,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自己比不甘更多的,是不舍……

可是三掌落下,仙丹被废,修为被散,真气抽离……浑身筋脉尽断般的剧痛,让他竟疼得落下了两行眼泪。

他看着那个他从小看到大的背影,从坚定挺拔变得虚浮不稳,带着极深的失望,离自己远去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心计 当然风芷凌和澜渊没等到亲眼见吴必启被逐。

从洞中出来当日,两人便向汤掌门辞行。

时近黄昏,夷山宫前发黄的梧桐树叶正随秋风卷落,远处黛山画景依旧,风芷凌叹口气收回双目,与澜渊踏下夷山宫门前的台阶,结束了这一夜连近一日的折腾忙碌。

“糟了。”两人行至夷山结界外,风芷凌突然想起什么,瞪着深瞳大眼看着澜渊。

“嗯?”澜渊跟着紧张起来。

“锦扬中了毒的解药还没有拿到,怎么办?”风芷凌当晚说过,要锦扬回蓟城等她回去给他解毒的。

“放心,毒性不会伤他的性命。我们这就尽快赶过去给他解毒。”澜渊见是此事,心放松下来,他本就打算转道去趟蓟城。

“可是你要尽快赶回太乙山……”

“不妨,不会耽搁多少时间。”

“封仙卷和神乌鼎丢失,我总是心有不安,不如大师兄先回太乙山罢?我正打算去找蓝城奕看看那慢性毒的解药到底是出自何处,正好可以顺路去蓟城,待办完事,我再去找大师兄。”

“原来凌儿又想把大师兄支走。”澜渊一语道破了她的小心思。

“只不过暂时分开……上一回和你分开,我也没有骗你。”风芷凌有些委屈地说道,“何况我难道能逃得出大师兄的气息追踪术么?”

澜渊没有解释气息追踪术不过只能维持三天,他罕见地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头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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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魔宫,敏安殿。

房门紧闭,屋内光线昏黄,凌霄面对着凌珑的画像站着,眉峰紧蹙,一向凌厉森冷的眼神此刻却浸染着少有人见的哀伤,整个人似乎陷在了遥远而又沉痛的记忆里。

门被推开,和画像上女子有几分相似的面孔出现在房间里。

“找遍了天魔宫,没有看到你。”她说,“原来你在这。”

“羽儿?你——回来了?”凌霄的眼神微闪,思绪顿然从悠远的回溯中收回,显是非常惊讶。

“神乌鼎和封仙卷被人从太乙山偷走了,跟你有关系吗?”风芷凌没和他嘘寒问暖,径直问道。

风芷凌与澜渊分开之后,先去蓟城替锦扬驱毒,然后顺路回了魔界,想问凌霄是否有两件圣器的线索。

“两件圣器丢了?”凌霄很快回复自己平常的语调。多年的魔尊生涯,他已经习惯了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冷脸,将所有情绪都掩盖在那张凌厉的面皮之下。这世上唯二能给带他丰富情感的人,一个,已然故去,剩下的这一个,此刻却与他冷漠相对。

他肃声道:“太乙山竟这么没用,两件圣器都看不住了吗?”

风芷凌未知可否,她抬眼看了看画像,想起了最近了解到的一切,忍不住向前走近几步。

如果十几年前的仙魔大战的是有人挑拨而起,那么,凌珑就是被人算计而死……她生前到底是怎么样一个人?她的恶名,是因为她的本性如此,抑或只是这场阴谋下的一个牺牲品而已?

“不是你,那会是谁?”风芷凌思索着问道。

这话听在凌霄耳朵里,却成了冷言诘问。

用连心咒控制风芷凌的那段时间,他虽然自己也是被族反噬控制,但意识还是清醒的。他清楚的记得自己都干了些什么荒谬过分的事。

羽儿不会原谅他,更不会再信任他,两个人之间好不容易缓和的关系,恐怕再难弥合了。

他嗓子里轻哼一声,道:“也是,除了我,还会有谁。”

风芷凌看了他一眼,问道:“你受噬魂族反噬,重伤未愈,应当潜心疗伤,待在这里发呆做什么?”

“……我……”凌霄一时有些错愕。

“……我来看看你娘。——走吧。”凌霄说完,出了敏安殿,等风芷凌出来,把门轻手关好。

“我只知道韩深一直觊觎两件圣器,此事或许和他有关。”凌霄的中气虚弱的明显,他边说边与风芷凌并走着穿过行廊,迈进一尘不染、草木精心生长的院子,往院门走去。

“可他不是逃去了北域万蛊城吗?没有人发现他有回来的踪迹。舅舅——”风芷凌习惯性都喊了一声。

凌霄目光闪了闪,停下脚步应声道:“嗯?”

风芷凌也停下脚步,说道:“我最近查到一些事情,可能……有人一直在想尽办法挑拨仙魔之间的矛盾。韩深或许是参与其中的一个关键人物。”

她没再多说,这件事情还没有弄清楚,就算告诉凌霄,也改变不了他什么。

“哦?仙魔之间的矛盾已存在数百年,还需要有人从中挑拨吗?”凌霄勾了勾嘴角,“你说的人是谁?”

风芷凌摇摇头,道:“我还不知道。但我们一定要想办法找到盗取两件圣器的人,以及韩深,这些都是重要的线索。”

“自然会的。”凌霄应道。说罢他顿了半刻,脸色柔和了下来,道,“羽儿,你……”

“我先走了。”风芷凌没等他说完,扭头往院外走去。

就在这时,院外突然响起第坤急促的声音:“尊主,属下有要事禀报!”

“巫白门、长雪门、涂山派联手攻打虬龙教,苏门教主受了重伤,如今虬龙教圣殿就快守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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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是司徒鼓动的长雪门和涂山派……他动作真快。”风芷凌眉头紧蹙,她当即回头对凌霄道,“你留在天魔宫疗伤,我去看看。”

“如此大事,我岂能坐视不理?”凌霄顿时提高了嗓门,转而对第坤吩咐道,“第坤,让九旻教、星月教的人守在本教圣殿,这次攻打虬龙教的只有三个门派,要他们做好其他门派偷袭的准备。叫上火离泽芜,集合八百弟子,在天霄殿外等我。羽儿,你留在天魔宫,我把第坤、训风留给你。”

第坤应声离开了。

风芷凌心道:“司徒非对我恨之入骨,这次多半是针对我而来。我从太乙山逃走后,恰巧就出现了‘四魔使’杀人、两件圣器被盗的事,仙门中人多半会认为是我指使。司徒非竟然能打伤苏门教主,他极可能是用了戮魔刀,凌霄伤这么重,四魔使的伤也都未痊愈,以他们现在的情形,去了恐怕会吃亏。”

她知道凌霄一向雷厉风行,旁人很难改变他的决定,可她不能眼看他去冒险。万一凌霄出什么事……毕竟他是她身边唯一一个清醒的亲人。

她眼看着凌霄安排走第坤,才缓缓说道:“你知道噬魂族去哪里了吗?”

“去哪儿了?”凌霄知道,是她想办法斩断的扼魂锏,于是看着她,等她继续说。

“我想,极可能在长雪门司徒非手里。”风芷凌看凌霄脸色不好,便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凌霄便跟着她一起坐下。

她把扼魂锏被砍断后、噬魂族如何从扼魂锏中逃逸、又是如何在长雪门附近的武陵山附近消失的情形,挑了重点,简单说给凌霄。

至于她坠入迷阵、和澜渊之间发生的事,她只随口说了句‘大师兄与我同行’,扼魂锏是怎么断的,她也只随口带过。

“既然扼魂锏能够炼化噬魂族,那么,仙门四件法器中的其他几件多半也能。扼魂锏已经断了,潜龙剑在我大师兄手中,他不可能这么做;镇元石尚在太乙山封印,剩下的一件,就是戮魔刀。”风芷凌冷静地说道,“或许,戮魔刀对噬魂族的控制力量比扼魂锏更强,所以,司徒非启用戮魔刀之后,便开始不着痕迹地控制了噬魂族,又以噬魂族为媒介,在你每次真元供养噬魂族之时,暗中扰乱了你的情志。”

岂止是“扰乱”——凌霄的喜怒忧思,都因为被噬魂族反噬而被放到数倍之大,他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连元气都日益受损,长此以往,必将元气虚弱而殒命。

“——你供养噬魂族之时,是真元最弱之时,所以噬魂族的细微变化,你很难察觉出来。若不是……”

“羽儿,”凌霄抓住了她一番话的重点,他下意识地抓住了风芷凌的手腕,脱口问道,“扼魂锏怎么断的?——你被仙门带到太乙山之后,他们对你做了什么?你是怎么逃出来的?上次你匆匆回来,我看你……受了伤,是他们干的吗?”

这些话他早就想问,可是,风芷凌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风芷凌感觉到凌霄的手握的很紧。她不自然地挣脱凌霄的禁锢,往后退了一步。

她低头深吸一口气,道:“是我大师兄帮我……”

最初得知凌霄竟对她用了连心咒时,她真的恨极了他。

可后来得知,凌霄也是因为被噬魂族反噬控制才会做出那种事,她又无法再恨的起来。

要恨,也应当恨司徒非、恨那个在背后操控一切的人。

何况,在留风坡上,为了说服仙门信任、钳制住凌霄,她当着仙魔众人的面,利用了凌霄对她的感情,误导他以为,自己因为凌霄把她当做凌珑的影子而吃醋。

当时她以为,自己恐怕会永远被仙门囚禁,再也不会见到他。

可被蓝城奕救出来之后,她才恍然想到,凌霄会不会以为她对他有别样的感情……

——必须让凌霄绝了这些荒谬的念头。

“是我大师兄帮我,用潜龙剑砍断的扼魂锏。也是大师兄故意放水,让蓝城奕救走了我。在太乙山我不过是被他们关起来而已,什么事都没有,有我大师兄在,他不会让我有事的。这次也是大师兄陪我一起去调查了‘假四魔使’的事。”她冷声说道。

自从发生了留风坡上的事,凌霄开始发现,羽儿的心思,远比他想的复杂——她一心向着仙门,拼命阻挡他报仇,却又屡次想尽办法救他性命;她明明有能力可以从此离开魔界、与他断绝往来,却又总会主动回来帮他处理魔界的问题。

他默默思考着她那几句话的真实度,追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受伤?”

“是……蓝城奕救我时,我不小心被人伤的。小伤而已,又有我大师兄悉心替我疗伤,早就好了。”

听她句句话不离“大师兄”,凌霄心中升起莫名的火——贺澜渊是什么东西?是他带人绑走了羽儿,却又在羽儿面前献殷勤,简直自相矛盾,虚伪至极!

凌霄在石凳上正襟危坐,双手放在两条腿上,闻言手指忍不住抠住了衣裳,指甲陷入肉里。

他压下心头的火,继续追问道:“是谁打伤了你?……是司徒非吗?”

“不是……怎么?你想替我报仇吗?”风芷凌反问道,“不是他。别问了,我不想说。”

再问,她的谎话就要编不下去了。

凌霄黯然。

“虬龙教的事情,交给我吧,你受了重伤,不要再去冒险。我已经想到办法对付司徒非了,我大师兄也会来帮我。”风芷凌只好又撒了一个慌,接着动情地说道,“除了我爹,我只有你这么一个亲人了……我希望你好好活着。”

“亲人……”凌霄在心里默默地念着这两个字,“她在留风坡上她问我的话,果真都只是她的计谋。”(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虬龙教 凌霄面色沉郁:“你是想继续送自己去给他们囚禁吗?”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还没有调查出背后操控一切的神秘人,暂时不会这么做的,放心。”风芷凌直言道,“我只不过去给他们讲道理,解释清楚事情的真相而已。”

“讲道理?”凌霄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跟仙门的人讲道理?你觉得他们会听?”

“又不是第一回。”风芷凌表现得轻描淡写,成竹在胸。

毕竟,留风坡上、太乙山仙盟大会上,她已经成功过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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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凌谁也没有带,只身一人去了虬龙教圣殿。

虬龙教位于魔界四域东南二百里之外的虬龙峰,风芷凌在被连心咒控制期间,同凌霄来过一次。

虬龙峰怪石嶙峋,山谷众多,这里阳光不盛,植被寥寥,圣殿正是建在一座高耸入云的怪石山前,前后左右都有天然石峰屏障,形成合围之势,将圣殿与外界分隔开来。

结界已经被破坏,风芷凌落在圣殿外围,四处不见一个虬龙教弟子,寂静异常。

“必定有鬼。”风芷凌搜罗不到圣殿内部的任何异响,只得隐藏气息,往圣殿飞去。

“他们多半是设了陷阱给我。我若不自投罗网,他们未必会那么痛快现身见我。”风芷凌如此想着,干脆御气飞过圣殿围墙,落在高大的圣殿主殿——耀龙殿前,用手推开耀龙殿那二丈高的铜门。

铜门极重,金属沉闷的轰隆声在空旷寂静的大殿中回响,显得格外刺耳。这门平时大多是不关的——若是结界与石峰的两层屏障都被破,那么这铜门也就形同虚设。

一股冷冷的阴风吹在风芷凌脸上,虽然圣殿一向如此阴冷,可平日里圣殿内外有众多魔戒弟子重重把守,怎么着都有些热乎气,不像今日这般寒意逼人。

她往圣殿内侧走去,圣殿首座后面,出门可以通向一道回廊,回廊连着各个分殿,风芷凌打算过去查探一番。

走了几步,风芷凌的发丝忽然飞起,一道凌厉的风从头顶刮来,风芷凌迅速地往身侧跃开,只见一个矩形的倒挂箭阵轰声砸了下来,箭阵上排列着又粗又密的金属箭头,撞击在了青石地砖上,飞溅出了许多细碎的火星。

不及落地站稳,又一个矩形金属箭阵从天花顶落下,砸在风芷凌的落地之处。风芷凌只好再次避开,可是紧接着又是一个箭阵从天而降,砸向她的头顶,她踮起双脚尖迅速往身后移动,躲开了第三个箭阵,转身欲往圣殿外飞去,却见铜门突然像是被什么力量推动,轰然关上了。

“是真气封印……”铜门被人用真气封印,风芷凌被箭阵干扰,一时无暇去解。

耀龙殿顿时成了密闭的暗宫,突然的黑暗让风芷凌的眼睛还未习惯,她仅凭着声音躲避,而这些矩阵就像长了眼睛似的,不管她如何躲避,它们都能准确无误地朝她落地的地方砸下。

接二连三的箭阵落下,如此躲避几番后,风芷凌干脆纵身一跃,踩在了一个正要砸向她的箭阵厚铁板之上,双手结出一个咒印,口中念道:“御金术,破!”

顿时,掉落在地的七八个矩形箭阵全都被她强大的真气御离地面,一根根金属箭全都抖动起来,迅速挣脱了剑阵的厚重铁板,如同战场上的箭雨,齐刷刷地刺向铜门——铜门就这样被穿透了几百个箭孔,漏进了几百束细长的光。

铜门真气封印已被风芷凌打破,她紧接着一个掌风过去,将铜门顷刻间震碎,殿内的箭阵还在往下砸,她身姿轻盈的左右避开,冲出了耀龙殿的大门。

“这箭阵是虬龙教圣殿用来抵御外敌的术法阵,为什么苏门越没有用它们来对付仙门的人,反而被我体验了一把?”

风芷凌暗自纳闷,方冲出大门,只见一团白雾迎面扑来,她避无可避,只好摒息穿过了白雾,落在院子中央,不等她站稳,一簇闪光的东西咻的一声飞向她的胸口,她腰间的七绝绫即刻飞出,三把菱形小刀精准地将飞来的暗器挡下,扑簌簌落地。

风芷凌定睛一看,是五枚梅花钉。

“慢着……”风芷凌正要开口,又一簇梅花钉立即向她袭来,紧随其后的,还有三把闪着寒光的仙剑。

风芷凌不敢轻敌,抓住飘在半空的七绝绫,挥手在原地一个凌空旋转,七绝绫随着绕城一个环,将逼近的梅花钉扫落在地,三把剑的轨迹也被扫得一偏,分别从风芷凌颈边、肩侧和腰间擦过。

她认出了其中一把剑,是司徒非的随身佩剑。这把剑格外凶狠,剑气里带着它不该有的魔气。

三把剑刺了个空,随即调转头来紧追不舍,司徒非的配件与另一把青色的长剑的剑气尤其的凌厉,左右相逼,剑刃杀气十足,一簇簇梅花钉也像雨点般穿过剑光连连刺来,不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

风芷凌只得抽出了锁灵鞭,凝聚真元,振臂一扫、一荡,又一个连身跳跃飞起,将三把剑及二三十枚梅花钉全部震开几丈外,这时七绝绫“嗖”的一声,以极快的速度飘身前去,将三把剑柄分别牢牢缠住,然后就像系绳似的一收,把三把剑叮叮当当收拢在一起。

风芷凌稳住真气,控制住七绝绫,与三把剑的挣脱力量暗自对抗。

“这是司徒非的剑,这是巫白门孟显之的剑,这把是……”她端详着不远处的三把剑,被那把普通的青色长剑吸引了目光,刚才那剑攻击她时用的全是杀招,而剑招手法,却令她觉得似曾相识。

可是那明明是一把陌生的剑。

也不全然陌生……那日在太乙山九天殿上受审时,她似乎见过这把剑,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的佩剑了。

难道除了长雪门、巫白门和涂山派,还有其他仙门今日也来了?

.

“司徒非,你这么着急想取我性命,是因为我知道了你不可告人的秘密吗?”趁着对峙的间歇,风芷凌忙开口说道。

她的声音一出,立即在院子里回响,然后传向四面八方,余音不绝。

这院子旷而不空,八个方位矗立着天然的、高矮不一的石山堆,围了两层十六个,似景观又似机关屏障,再远处是青石堆垒的高高围墙,除了石山堆上生长出的野草乱枝,没有多余的花草树木。

虽然易于藏人,可堂堂仙门掌门自然不会做藏身于石峰这种小儿科的事。风芷凌心道:“是隐身术。”

梅花钉停下了攻击,可是,依然无人出现。

这可不像是仙门的作风。

风芷凌冷笑一声,继续道:“司徒非,你用戮魔刀炼化了噬魂族,这行径与魔界之人何异?如今孟掌门和苏掌门被你蒙骗,可你也就只能骗得了一时。”

“你的话有何凭证?”过了片刻,一个清冷的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风芷凌猜得出来,这声音来字孤傲绝尘的涂山掌门,苏沐尘。

涂山一派,全是女子,不以剑术为长,擅梅花针与隐身术,其门下弟子多冷艳孤傲,芳容清妍,不喜多言语,却多次在仙盟大会的会武比试上取胜其他仙门。

风芷凌与这位苏掌门不曾往来,但与她也并无深仇大恨,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轻易被司徒非鼓动。

但既然她肯开口询问,就有解释的机会。

“证据就在眼前。”风芷凌往前一指,“他的随身佩剑,就是戮魔刀所化。苏掌门,你大可以用真气一试。”

“妖女又要开始胡言诡辩,苏掌门,不要落入她的圈套。”一个浑厚的男声响起,却不是司徒非的声音。

“戮魔刀已经炼化了噬魂族,除了刀身的煞气,还有一股极强的魔气。只要你们随手一试,便能试出来。”风芷凌觉得体内真气似乎在慢慢减弱,她暗暗调息,平静地说道,“我是不是胡说八道,顷刻就能分辩,何须做无谓的争论。”

话音一落,风芷凌看到前面一个浅紫色的光圈浮现,苏沐尘从光圈中走了出来,站定在风芷凌三丈之外。

“好。”苏沐尘道。

风芷凌闻言驱使七绝绫松开了司徒非的佩剑,带动另外两把剑的剑刃同时击在司徒非佩剑的剑刃上,司徒非的佩剑就被直直送到了苏沐尘面前,缓缓落下。

“糟了。”风芷凌却心道不好。

苏沐尘接过剑,清清冷冷地看了风芷凌一眼,旋即伸出右手用真气笼罩住剑身,探查其剑气。

过了半晌,苏沐尘停手收回了真气,面无表情地说道:“你拖延时间,为的是什么?”(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程闻肃 三剑相击的那一刻,风芷凌知道自己的判断出了错。

“为什么会这样?”风芷凌心里一沉,明明刚才攻击她的时候,是有噬魂族的魔气的,为什么三把仙剑相击时,她完全感觉不到魔气的存在了?

风芷凌冷静下来一想,便明白了——一定是司徒非动了手脚,剑上的魔气,是故意附上去让她察觉的,那把剑就只是司徒非的随身佩剑而已……难怪司徒非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带着剑与仙门一同作战,一旦她提出验剑,反而是给了司徒非一个证明清白的机会,让仙门的人更加不信任她说的话,以后若是再提及戮魔刀吸纳噬魂族的事情,恐怕更加没有人相信了。

司徒非……何时变得如此诡诈?

“我说的是事实。”风芷凌只好勉力解释道,“扼魂锏已经被我亲手弄断,噬魂族的封印解除后,我亲眼看着它们在长雪门附近消失的。”

同时,她察觉自己的真气越来越弱,她的七绝绫就快要控制不住两把急欲挣脱的剑了。

“不必再和她多说。”一个陌生的男子从另一个紫色的光圈凭空走出,“一个说谎成性的魔界女子,根本不值得信任。”

司徒非与孟显之也都解了苏沐尘施的隐身术,凭空从紫色光圈中走了出来。苏沐尘一挥手,将剑送回了司徒非手中,风芷凌看到司徒非脸上快速扬过一个嘲讽的笑。

不等风芷凌继续说话,那陌生的男子双手结印,真气一施,七绝绫捆住的那把青剑就挣脱了束缚,飞向了他手中,而另一把剑而随之挣脱,稳稳地回到了孟显之的手里。

风芷凌被这两股强大的真气冲击,七绝绫脱了力,自己也随着往后震退了几步。

“为什么我的真气在流失……”风芷凌收回七绝绫时,七绝绫开始绵软无力,此刻她明显感觉道体内的真气在往外四散,怎么凝神聚气都无法阻止真气溃散四流。

“莫非是刚才的白烟有毒?”她心念之间,三把剑又攻将上来,她忙飞身避开,可是御气的距离竟然比料想的短了大半,而三把剑以及随后而来的梅花钉全都正面向她袭来,只见七绝绫反射般替她挡下了一簇梅花钉,却被那青剑用力向上挑开,从风芷凌手中脱开飞出,慌乱中,她拿出了锁灵鞭横扫阻挡,可是,司徒非与孟显之转瞬就出现在他面前,两把剑一前一后,深深插.进了她的胸腹。

如果,她用锁灵鞭的那一招是直冲而不是横扫,她起码可以阻止一个人,一把剑。

可是她没有。

临危之时,她依然不想对仙门的人下手,哪怕下一刻自己就会送上性命。

她本意就只是来解开误会,而不是来杀个你死我活。

然而面前这几个人似乎不这么想。

那把青剑挑开七绝绫之后,瞬间飞速刺向了风芷凌,又用力一掌,用了八分真气,将风芷凌震开几丈开外。

“唔!”风芷凌凌空摔落在地,嗓子里传来一股血腥味,鲜血顺着她的口角溢出。锁灵鞭和七绝绫全都被真气震飞出去,在她落地之后,皆飞过去缠住了她。

她正要撑地站起,青剑抵住了她的脖颈,她仔细看了一眼,才发现眼前的人,似乎在太乙门受审那日见过,是阊吴门的弟子,他当时说过一句话,好像是说,让她偿八百名太乙弟子的性命来着。

原来也是一个心心念念为逝者报仇的人。作为阊吴门弟子,他能记着太乙门弟子之仇,风芷凌竟然升起些微欣慰赞许之心。

“程闻肃师兄,”风芷凌已经无气力去替自己止血,被寒刃刺穿皮肉的疼痛她是那么的熟悉,好巧不巧,这一次,竟又是三剑。她凄惶一笑,道:“我没有记错你的名字吧?我杀过的人,终有一日自会以命偿还。可是,这一次,四魔使杀人之事,是有人恶意冒充的,两件圣器也不是魔界所偷,真正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我希望……你们能给我时间,找到真正的凶手。”

程闻肃冷笑一声,道:“你认为,我会信你吗?”

“我大师兄……贺掌门他,亲眼……亲眼看到有人冒充四魔使杀人,我还有……其他证人,”风芷凌的真气不断溃散,她开始虚弱无力,说话也断断续续起来,“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我给过你时间。”程闻肃道,“可是,你一次又一次让我失望。”

风芷凌顿觉茫然:他给过我时间?这是什么意思?

“练羽凰,我早就对你失望透顶了。”程闻肃流露出极度的厌弃,“留你在世上一日,就会多祸害这世间一日。你凭一己之力,已经把仙们搅的天翻地覆,最清雅正直之人,也都成了你手中的一枚棋子。你,与当年凌珑,真的毫无二致。”

“程师兄……”风芷凌总觉得程闻肃说话的语气里,尽显出一个年长者对年幼者极深的失望与训过,好像来自于一个遥远的而又熟悉的声音。她思量着程闻肃口中“最清雅正直之人”说的到底是是谁,第一反应自然是大师兄,司徒非定将那晚看到的一切添油加醋的昭告给了各大仙门,程闻肃也定然知道了,只不过……为什么说大师兄成为她手中的一枚棋子?

难道,程闻肃心里认定,是自己控制了大师兄?

就像那晚在夷山派听到汤掌门和他大弟子吴必启说的那样,众人都认为,自己像凌珑一样善于以色.诱人,已然魅惑了作为仙盟首领的澜渊?故而程闻肃才会为仙门来铲除自己这个妖孽?

这样一来,大师兄在仙门中人面前,岂不是会威信大失?而她再想让澜渊来解释四魔使的事情,众人岂不是更加会认为他是受她影响、替她说话吗?

“你的话……说的太重,恕我承担不起。”风芷凌勉力喘息着说道,“我是有过,百死而不足惜。可是,若没有找到真正的凶手,我也有冤情无处诉。程师兄看来,已经完全不信任我……不过,你想想,如果我真的是来与你们动手的,为什么只身一人前来,而不带魔界一兵一卒呢?”

“那是因为你自负一人就可以对付我们!”司徒非在一旁大声说道,眼里带着恨绝的戾气。

“我不想知道你为什么要一个人来,你的任何事情,我都不想再听到看到。一切都结束了……”程闻肃突然目露凶光,青剑扬起准备向风芷凌脖颈处划去——“受死吧!”

风芷凌已经无力反抗,她心中绝望的一悸,闭上了双眼,等着青剑落下。却听得“叮”的一声,剑锋轨迹一偏,划在了她的左脸颊到脖子处,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快速渗出血迹。

“我看她说的也有几分可信。”原来是苏沐尘,她飞出了梅花钉,将青剑打偏,把风芷凌从程闻肃的剑锋下救了下来,“杀了她一人,整个魔界还在。不如留着她,传消息给魔界的人,那凌霄对她颇有情谊,定会亲自过来救她,到时候再利用她将凌霄一起制服,永绝魔界后患。”

“……”风芷凌初听苏沐尘的话还以为终于遇到了一个愿意相信她、给她机会的仙门中人,却没有想到苏沐尘竟然出了这样一个狠主意。风芷凌是宁愿自己死,也不希望再有人因她而死,她忙哼了一声,说道,“凌霄定知道你们设了陷阱给他,绝不会轻易中计的……他可是一个为了报仇宁愿蛰伏藏拙十几年的人。”

“我看可行,”孟显之没有理会风芷凌的话,冲几人点头道,“去年仙盟大会上,凌霄曾经为了救他这个外甥女甘愿替她挡剑,又在留风坡上当众对她表明心迹,虽然当时或许只是练羽凰的计策,但我看凌霄对这外甥女的情谊倒是真的。若是能借练羽凰把凌霄引来,将他抓住,那便更好了。”

“妖女此刻不杀,多留一日,必会多一日麻烦!”司徒非极为不悦,他拔剑抵在了练羽凰胸.前,道,“你们也知道她这张嘴有多能骗人,这张脸有多么能引诱人心!贺澜渊已然同她沆瀣一气,若是贺澜渊赶来救她,我们现在所做的一切岂不是全都白费!”

程闻肃挑了挑眼皮,伸出手指用真气弹开了司徒非的剑,冷声说道:“那便让贺澜渊过来救她。”

“程闻肃,你、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司徒非一脸不解。

“澜渊……”程闻肃轻声念道,“便再给他一次机会。”

“什么机会?”司徒非问道。

“把练羽凰在我们手里的消息传给太乙门。”程闻肃剜了风芷凌一眼,道,“如果贺澜渊能够亲手杀了这个背叛仙门的妖女,那么,就让他继续任仙盟盟主之位。否则……”(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望云台 “不要……”风芷凌闻言反射性摇头,可是,没有人理会她那微弱无力的反抗。

司徒非略犹豫了片刻,忽然好想相通了什么,便顺势放下了剑,插回敲中:“哼,贺澜渊断然是不会下手的。到时候……”

“他若仍然执迷不悟,根本没有资格成为仙盟首领,”程闻肃咬了咬牙,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更没有资格,当太乙掌门。”

司徒非从程闻肃的眼里看出了一股强大的气势,那一刹那眼前的人似乎有点不像是一向温和好脾气的阊吴门弟子,倒像是跟他一样,早对妖女及贺澜渊埋下了极深的怨念似的。不管怎么样,这对他都是一件好事,多一个人怀着对付妖女与贺澜渊的心思,他就多一个能冲在他前面去顶雷的便宜盟友,更能助他早日达成自己的终极目的。

“刚才白雾中的毒,只不过能暂时化掉她的元气,两个时辰之后她就会复原。”司徒非道,“不如趁机废了她的修为,免绝后患。”

“司徒非,你竟然用下毒这种仙门之人不齿的手段……”风芷凌使出全身的力气,手掌撑地向后挪了挪身子,可是手脚无力,又受重伤,只是艰难地挪动了几寸的距离。她问道:“你们把虬龙教的弟子怎么样了?苏门越呢?你们已经杀了他?”

“苏门越只不过受了重伤,和虬龙教弟子困在虬龙峰下的一个山谷里,还没有死。”苏沐尘冰冷地答道。

“你还是留着精力操心你自己吧。”程闻肃面无表情地说着,便伸手双手凝气,风芷凌一看他的气势,便知道他真的要下手废了自己的全部修为,顿时心中一慌。

谁料程闻肃的化丹掌打在她身上,却像是利剑刺进了虚空,毫无用处,这时程闻肃皱了皱眉头,低声道:“她的内丹,果然不能轻易废除。”

“我来试试。”司徒非上前一步说道,程闻肃只是鼻子轻哼了一声,替他让开一步,任凭他上前来试。

很快,司徒非收回手,脸上露出了些微尴尬神色。

“别忘了,她体内有魔丹护体,何况仙魔修为本就相斥,我们废除不了魔界弟子的修为的。”程闻肃道。

那你还去试?司徒非腹诽道,可是不便多说什么,只得悻悻退后。

程闻肃说的是常识,他那几掌只是为了试探风芷凌体内魔丹的力量究竟到了什么地步,可是司徒非却不知,偏要不自量力去试,自找脸丢。

程闻肃说罢,迅速点了风芷凌身上几处大穴,封住了她的修为,又从乾坤袖中取出一根红光绳索,用手一指,便将风芷凌牢牢捆住。

“去望云台。”程闻肃说道。

这是风芷凌第二次被缚仙索捆绑,滋味却全然不同。

那日在留风坡上,她是为自己的行为赎罪,为化解仙魔之战,是自愿的。这一次,她却心有满满的不甘、忧惧……

“我不去望云台……”风芷凌被缚仙索牢牢地捆住,毫无反抗之力,双手只剩下手指能动,双腿却被程闻肃真气驱使,不受控制地站直,往苏沐尘身边跌过去。

苏沐尘接过她,冲程闻肃点头会意,将她肩膀一扣,与另外三个男子一起御气,飞离了虬龙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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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非早已召来弟子,把风芷凌被他们捉住的消息传给了魔界和太乙门。

望云台位于太乙山以南、巫白门以北,一片一眼望不到边的平原以西的巨大竖行山脉之间,建筑在两个并肩而立的双子似的高高山峰之顶。两座山峰只约莫有一丈之遥,中间的天堑却深达万丈,一眼望不到底。望云台就横跨在两座山峰的天堑之上,直冲云雾之间,从地面仿佛永远看不到双子峰顶端的情形。

通向高高台顶的白玉云梯如同从虚空中凌空而起,与双子峰的各个角落相照应,八个方位的皆六层,宽而高,衬托的巨大的云台气势磅礴,**静穆。

——凡来登望云台顶之人,必须由八方云梯逐梯而上,以示尊敬肃穆之意。

虽然从未来过这里,但风芷凌从小就知道,这是一个神圣又不容冒犯的地方,也是一个极致残酷的刑场。

历任仙盟盟主,会在这里由众人的推举而诞生;而那些三界中大恶不赦之人,也会在这里被仙门抛弃惩罚,剥夺生命。

“大师兄,你千万不要来……”风芷凌在心里不停的祈祷。她被丢在了望云台中央,被缚仙索和程闻肃的真气牢牢固定着,一动也动不了。

放眼四周,云雾蒸腾,金乌西斜,层层云海之上,更有密密的乌墨色浓云,渐渐聚拢在更高空,将金色的阳光遮盖,望云台四周茂盛的红枫走马灯似的罩上了一层烟灰色,斑驳不定。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阻止接下来的事情发生……风芷凌急切地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相对而言,太乙山比魔界要离望云台近,如果没有意外,澜渊应该会先赶过来……可他们要的是澜渊亲手杀了自己……否则就要令他在仙门身败名裂。

风芷凌深陷绝望之中,连身上的伤痛都无心顾及,她的嘴唇已经发白,脸色堪比望云台的白玉石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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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迷迷糊糊地不知道熬了多久,却被一阵响雷吓得浑身一紧,勉强地半睁开眼,只见太阳被厚厚的积云完全遮盖,已近西沉,云层边缘射出金色的光,打在远处云层薄淡的山林之间。

又是一连串能让她灵魂出窍的响雷,风芷凌抬头看了看头顶越来越浓重的乌云,喃喃道:“要下雨了……”

再低头收回目光时,澜渊一身白衣出现在了望云台的东北端尽头,正盯着她身后的程闻肃、司徒非、孟显之、苏沐尘四人。秋风将他的头发衣带吹起,他腰间一把逸尘剑,手中还有握着一把潜龙剑。

“大师兄……”风芷凌在心里默默地喊道。

“你千万不要,不要为了我……做不值当的事……”她失血太多,没有及时止血,加上中了软骨化元的那种毒,且被暂时封住了修为,体内的真气根本无法自愈,此刻已经开始恍惚,连看人都出现了重影。

“司徒非,你搞出好大的阵仗。”澜渊看到了心爱之人受了如此重的伤,心揪的极疼,只想飞过去将她搂在怀中,替她快快疗伤,然而此刻他却不能轻举妄动——司徒非和程闻肃的剑,正搭在风芷凌的左右脖颈上。他不在脸上显示出分毫情绪,一路上早做好了要与这几人纠缠应对的准备,沉声继续说道:“上次太乙门寒武洞中,易容成我刺杀我小师妹的,也是你吧?”

“贺澜渊,我想杀她不假,可是我根本没有去过太乙门的寒武洞,此事你别想随意栽在我头上。”司徒非气冲冲的辩解,“你自己与这妖女私下苟合,故意将她从太乙门灵修台上放走,让她在凡间到处杀人练毒,好重振旗鼓回来对付仙门,贺澜渊,你早就成为了仙门的叛徒!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程闻肃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他开口道:“贺掌门,你可对得起太乙门枉死的八百弟子,对得起那么多年栽培恩养你的尊师?”

“我自问言行无错,诚遵师父教诲,没有做过对不起他们的事。”澜渊身姿正直,面容坦荡,“程师兄,你莫要被司徒非欺骗。他一心想杀我小师妹,为他师父亥南水、以及大师兄二师兄报仇。可是害死他们的人,并不是我小师妹。多年前的恩怨,为什么一定要一个无辜之人承担?温掌门之死,是韩深设计了小师妹,她是不小心误杀的。贺山派被灭门期间,她被凌霄用咒术控制,失去了自己的意识。这次,所为‘四魔使’杀人也不过是假的人皮偶所冒充的,神乌鼎也不是魔界所偷,这两件事我正在追查凶手,已经有了些线索,很快就会有真相浮出水面。她从始至终,都没有动过要危害仙门的念想,反而在得知凌霄准备仙盟大会的消息之后,想尽办法逃出魔界为太乙门送消息。至于太乙山那些故去的弟子……她当时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突然体内的魔丹发作,完全是身不由己,而且……不是八百弟子,其中有约一半,是凌霄杀的,与她无关……那么多太乙弟子一日之间丧命,她自己也痛不欲生,如果她可以选择,她断然是不会这么做的。”

“大师兄,你不能再替我说话了……”风芷凌使劲儿睁开双眼,看着远处迷蒙的白色人影,听着他真气传来的平稳笃定的声音,心里却越来越焦急。

“好的很,澜渊。”程闻肃嘴上说着好,却不停地摇头,语气里满是失望,“为了她,你颠倒是非黑白,连最起码的正邪好坏都分不出来了吗?”

司徒非嘴角不屑地扬起,发出一声嗤笑,对另外三人道:“你看,我说过,他早就被妖女所魅惑了。他跟妖女如今是‘同心同德’,用不多久,太乙门就要改姓魔了。”

“你闭嘴!”程闻肃没提防冲司徒非大喝一声,吓的司徒非一战栗。他感到莫名其妙,动了动嘴唇,鼓着眼珠盯着程闻肃道:“程闻肃,你有病!凶我作甚!”

程闻肃的突然怒气滚滚而来,似乎被司徒非的话给深深刺激了。可他一个阊吴门弟子,犯得着吗?

司徒非懒得理他。

“贺澜渊,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程闻肃扭头对澜渊说道,“亲手杀了这个妖女,为太乙门报仇,为你师父报仇,为仙门结果了这个祸害。”

“我要说不呢?”澜渊字字有如金石落地,沉稳有力。

“那你,就辞去仙盟盟主之位,”程闻肃道,“太乙门掌门之位也一并交出,并且,把潜龙剑交出来,从此由新仙盟首领保管。”

司徒非闻言,眉毛止不住地上扬。(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选择 “不可以……”风芷凌动了动干燥的嘴唇,声音轻的就像枯叶落在了水面上。

可澜渊听的清楚。

“求你了,大师兄,不要为了我……这么做……”

程闻肃手中的剑气一闪,继续说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你若不杀,我们便替你清理师门!”

澜渊往望云台中央走去,声音在响彻整个望云台:“你敢!”

程闻肃见他逼近,毫不犹豫地下手一剑刺穿了风芷凌的肩骨。

“你再往前走一步试试看!”

“凌儿!”澜渊手中的潜龙剑举起,竟用手指拨开了潜龙剑柄,露出的寸刃顿时飞出刺目的银光。

“贺澜渊,你竟想用潜龙剑对付仙门中人吗!”司徒非察觉到他手中的动作,大声喝道。

此时几阵清风掠过,昆山门、宿山派、卢山派、夷山派、祁山派、眉山派各个掌门以及卜梦观观主竟都携了几名本派弟子,一齐从东西两面的云梯上走了上来,巫白门、长雪门、涂山派的弟子也都随着来了十几个。

“哟。已经剑拔弩张了啊。”宿山派的庄纪酉率先开口道。当场仙士当中,他算是最年长的一位,却偏偏有一颗顽童之心。“司徒非,你用召仙令把我们聚集在此,就是为了逼澜渊亲手杀死这个小妖女吗?”

这些人都是何等耳力,早就远远听到了他们争吵的声音。

“闻肃,”阊吴门的掌门傅一舟一脸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程闻肃瞥了一眼傅一舟,不冷不热地说道:“我擅作主张,与司徒掌门一同前来对付魔界妖女,望师父见谅。”

傅一舟道:“闻肃,你怎么就是不听师父劝阻呢?贺掌门一向清雅端正,一心为仙门殚精竭虑,你怎能这般刁难与他?”

“师父性情过于温和良善,一心想着给贺澜渊与这妖女机会,如此优柔寡断只会助长魔界气焰,将仙门的命运亲手葬送魔界人手里!”程闻肃道。

“程师弟,你怎么跟师父说话的!”傅一舟旁边的一位面容白皙清秀的弟子叱道。

程闻肃只是不理,他横眉望向贺澜渊,等他做决定。

“原来还请了诸位掌门。也好。”澜渊收回了出鞘的潜龙剑,眼神里露出凌厉之色,仰头道:“程师兄,澜渊本无心忝居仙盟盟主之位,若是众位仙门皆认为我不堪胜任,我可以立即辞去。但太乙门内部事务,程师兄却也妄想插手,实在令人生疑,你是否别有居心。”

程闻肃的青剑滴落鲜红的血,那血光刺痛了澜渊的眼睛。

“你屡次包庇纵容练羽凰杀人作恶,如今,她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内心已经堕入魔道深渊。贺澜渊,你问我是否别有居心,我真想问问你,这两年来,你难道就没有一刻,觉得有愧于因她而死的那些故人吗?”程闻肃动容地说着,眼中竟有微光闪烁。

澜渊心中一凛。

“你的师弟们,澜音、澜昊、澜音、澜可、澜谨……澜其,你的师父,他们是怎么死的?你为他们的死,可曾做过什么吗?”程闻肃的声音有些不可抑制的微微颤抖,他似乎努力的控制着满腔的情绪,继续说道,“……还有温掌门,况掌门及贺山派全派弟子,还有那些死在魔界手中的数百平民百姓,你可知道,都是与她有关的吗!你因为她曾经在太乙门当过十几年弟子,就忘记了,她根本就是一个魔界的遗女,是练明煊与凌珑的女儿了吗!我念你是顾念十几年同门情谊,给你机会,让你在这望云台上、在众仙门人面前亲手杀死这个妖女,替死去的无辜之人报仇,为三界了结这一个祸害,而你,偏要继续维护她,因为她而与整个仙门作对,枉顾仙德大义,弃太乙门、整个仙门乃至三界的安危于不顾吗?!”

那些跟在各家掌门后的弟子们,有不少人被程闻肃的话触动,纷纷用质疑责难的目光望向澜渊。

“杀了她,你便依然是从前的贺澜渊。否则,立即交出潜龙剑和太乙掌门之位。”程闻肃道。

“我太乙门的事,用不着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一个低沉严肃的男子声传来,原来是澜台、澜真、澜久、澜秋四人从澜渊身后的白玉云梯走了上来,说话的正是四弟子澜真。

他们走到澜渊身边,左右一字排开,澜台、澜秋站在澜渊左手边,澜真、澜久站在右手边。

“你们怎么来了?”澜渊看了看左右,什么也没有说,但四人从他眼神里就看出了他是想表达这个意思。

“掌门师兄,原谅我们违抗命令而来,实在是担心你。看来这事真如你所说,很不简单。”澜台轻声道。

“这是……程闻肃师兄吧?虽然风师……练羽凰她有罪行,但你如此逼迫着我们掌门师兄亲手杀她,也太过分了!”澜久说道,中气听上去有些不足。

“我听说,澜久师弟好像几日前刚被扼魂锏刺伤。”程闻肃道,“刺伤你的人,就是练羽凰吧?”

澜渊心道:澜久受伤之事,他特地隐了下来,让知情之人一个都不能说出去,程闻肃是从何得知的?

澜台、澜真、澜久、澜秋,也自然都觉得奇怪。

如果不是他们说出去的,那么,就只有一个还知道事实——那就是,凶手本人。

“这就怪了,”澜真道,“程师兄是怎么知道澜久师弟受伤的?此事除了我们几人,没有一人对外说过。我们一直就怀疑有人用易容术假扮风师妹刺伤了澜久,因为当时风师妹根本就不在现场。若不是程师兄有千里眼、卜测术,就是澜久受伤之时,程师兄也在太乙门后山,得以亲眼所见?”

澜渊侧眼看了看澜真,他很少听他一口气说出这么多字。

程闻肃不自然地动了动手指,道:“……我自然有我知道的办法。”

“哦?”澜久问道,“不知是什么办法呢?阊吴门如今,竟也如此手眼通天了么?连太乙山都安排了眼线不成?”

傅一舟闻言,脸色有点难看。收到司徒非的那封信时,他就告诫弟子们,这其间或许有什么误会,不要轻易被煽动,要信任贺澜渊,可是没有想到程闻肃非但不听,还做出了这么过激的行为。

“我阊吴门怎会做这种事?澜久千万不要多想。”傅一舟道,“我这徒弟平时不是这样的,——闻肃,你今日是怎么了?为什么要偷走缚仙索?为什么言行如此唐突?有哪一点像我阊吴门弟子?为师平日教你的静心诀,你全然忘了?”

“莲谷——”傅一舟喊了一声身边的弟子,“把缚仙索赶快收了。”

那叫莲谷的弟子双手相合,启动术印,缚仙索就缓缓从风芷凌身上松开,飞到了莲谷手里,莲谷手一挥,便把缚仙索收回了乾坤袖中。

那厢风芷凌没有了缚仙索的束缚,身上的四处剑伤和浑身的血渍就更加清晰的显露出来。

她依然动弹不得,如同被控制的人偶,只是微阖的眼睛里闪着戚切的光。

天色越来越暗,稀稀拉拉的雷声一阵又一阵响起,终于落下了豆大的雨滴。

一阵狂风卷至,乌墨色的行云中突然出现了五个暗色的人影,来势汹汹地降落在风芷凌的身边,一把剑和两柄金轮挑向了架在风芷凌脖子上的两把剑,一把伞面飞速旋转、边缘飞着利刃的铁伞飞向了司徒非,一把火红的长鞭攻向了孟显之,一扇铁骨长刃的扇子轻巧却凌厉地扫向了苏沐尘。

司徒非、孟显之、苏沐尘三人都被突如而来的攻击逼开,只有程闻肃,哪怕是手腕被利剑划过,依然临危不乱,将风芷凌牢牢抓在了手中,左手紧紧掐住她的脖子,右手持剑与凌空而来的剑与金轮对抗。

“呃……”风芷凌感觉自己的脖子就要被掐断了。

“凌霄!”程闻肃喊道,“你觉得我杀她需要时间吗?信不信我现在就掐死她!”

围在四面的仙门弟子正想着要不要出手,凌霄却立即停了下来,落在了一丈开外,眼睛猛兽似的盯着程闻肃。

“放了她!”凌霄道。

程闻肃这才略松了手,只轻捏住了风芷凌的脖子。

而风芷凌就像是一只落入用食者手中的拔毛小鸡,凌弱无比。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就像那日生辰宴时,困在铁笼里、被迫围着铁炉绕圈子的一只鹅,很快就要被炙烤得外焦里熟,被人端向餍食者的餐桌。

“咳咳……”风芷凌的脖子陡然一松,她大口的喘息着,止不住的咳嗽。

“舅舅……”此刻她很想说,救我。可是,她不能。

凌霄重伤未愈,风芷凌能看出来,刚才凌霄出招时,似乎比先前更虚弱了,而对外的那一招猛力,像是被施加了什么外力才使出来的,看起来厉害,实际坚持不了多久。

“莫非又是吃了短期内增强功力的破元丹?”风芷凌心里猜到此处,顿时心凉了一大截——破元丹是依靠透支元气支撑短暂的功力大增,而凌霄的内息却比此前更弱,很可能是他疗伤时受到干扰导致真气走岔,偏在这种时候,还服用破元丹……凌霄,你这条命还要不要了?

“我不是让你在天魔宫疗伤……”风芷凌极轻地说道。

此刻澜渊看着程闻肃那随时可以掌控风芷凌生死的手,手指紧攥。

雨滴越来越密,落在了白玉石的望云台上,留下一块块墨色圆点斑迹,落在红色枫叶之上,打出稀稀拉拉的簌簌之声。

这么仙门修士在此,大家大可以施法将乌云吹散,可是这种情形之下,没有人去关注这些细枝末节。

没有人阻止程闻肃,因为,有人希望风芷凌活,有人希望风芷凌死。

程闻肃与凌霄都是双眼通红,互相仇恨的望着对方。

“终于到了这一日了。”程闻肃就好像画本看到最后一几页似的,有种让人看不懂的释然。

凌霄收回追邪剑在手中,剑刃散发出淡淡的黑色雾气。他咬牙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程闻肃冷哼一声:“凌霄,今日你既来了,就别想走。”

“贺澜渊,”程闻肃目光转向澜渊,“你曾有几次机会可以杀了凌霄,为太乙弟子报仇,可是你没有。今日,既然你不肯杀这妖女,那么就当着中众仙门人的面,杀了凌霄罢!或许如此,我能考虑放这妖女一命。”(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紧逼 风芷凌闻言睁大双眼,对凌霄道:“你快走!”

凌霄早知道这是一个必死的局,可依然不顾一切的前来。

此刻,他站定在原地,怔怔地垂下了追邪剑,目光落在风芷凌脸上,未有半刻犹豫,放弃似的说道:“如果我的命可以换羽儿一命,我答应你。”

“你答应没有用,”程闻肃不屑地冷声说道,“我是在跟贺澜渊说话。”

“你!”凌霄横眉怒目,把手放在剑柄上似要出手,可是挨了半晌,依然没有动作。他测过脸去,看向沉静如塑的贺澜渊,凶巴巴地催促道:“贺澜渊,你还在等什么!”

那语气仿佛只是在催促着决定别人的生死。

“大师兄,求求你,别这么做……”风芷凌尽力大声的说道,声音里带着难抑的哭腔。

澜渊静默许久,满眼不忍的对风芷凌说道:“对不起,凌儿……”

澜渊手向前一掷,潜龙剑飞向了空中,自脱了玄铁铸成的剑鞘,凌空划出了一道银白色的弧光,稳稳停在了凌霄面前。

“不要,我求你!”风芷凌失控的喊了出来,“凌霄,你滚,快滚!……我不想看到你!你再不走,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潜龙剑刃在空中微微颤动。

“羽儿,我总是护不好你。”凌霄说道。

风芷凌几欲发狂,不停的摇头,眼泪止不住的夺眶而出。

密密的雨点不停的砸下,每个人的衣衫都被打湿了。

程闻肃见潜龙剑迟迟不动作,便一脚踢在了风芷凌膝窝上,风芷凌“扑通”一声,膝盖重重砸在了白玉石砖上,发出沉闷的撞击砖石的声音,清晰地落在贺澜渊的心上。

“噗!”一声剑刃刺穿皮肉的声音传来,凌霄眼看着潜龙剑刺入了自己胸口。

在场的人无不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幕。

风芷凌双目圆睁,惊愕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眼睛里的泪水如泉水般不停的涌出。

她浑身僵硬,感觉天地之间都变成模糊一片,望云台消失了,红枫叶消失了,所有的人一个个都消失了,只有那把潜龙剑深深地插在凌霄的胸口,澜渊在远处望着她,凌霄在近处看着她,而她自己却被绑了一万条缚仙索,囚禁在一个永远打不开的铁笼之中,眼看着凌霄身上的血液不停的往外流,混着无情的雨水,流向她的脚下,鲜红的液体顷刻就要把她包围,淹没,让她无法呼吸。

她紧闭双眼,脑子里一片混沌。

“我不要对不起,我、恨、你……”当所有的画面都归于现实,意识逐渐清明,风芷凌睁开双眼,看着凌霄,一字字用力说道,“你以为你死了,他们会放过我吗?如果不是你半途杀过来,事情根本就不会这样……你是真的在乎我吗?为什么我说话你永远不听?为什么你永远这么自以为是,总是把事情搞砸?凌霄,你死了,他们只会更快的杀了我,你高兴了?哈哈哈哈……也好,反正我也不想活,那就一起死啊。黄泉之下,我绝不会……再见你。”

她说完,嘴角勾起绝望的笑,复又闭上了双眼,不再睁开。

凌霄却好似被她的话震醒一般,他猛然睁眼,抬手抓住潜龙剑的银刃,用力往外一拔,然后把剑丢向了程闻肃的面门。

这个攻击的动作来的太过突然,程闻肃连忙拎起风芷凌来阻挡潜龙剑。

澜渊见状,忙手一挥收回了潜龙剑峰,刚才就只差毫厘,剑刃就要刺在风芷凌心口。

几次对战下来,众人都发现程闻肃的身手了得,恐怕在场的人没有多少能是他的对手。

程闻肃的耐心此刻受到了巨大的挑战,他毫无预兆地又刺了风芷凌一剑,带血剑刃直接洞穿了她的腹部,她失力跪在地上,却依然闭着双眼,任由剑插在她身上,不知是昏死过去还是已经痛疼到麻木。

“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贺澜渊!”

刚才那突如其来的袭击,没有碰到程闻肃,反而让他再次对风芷凌下手。

程闻肃修为非比寻常,此刻又全身心警戒,没有人能从他手里救下人来。

凌霄满眼绝望,澜渊也被逼得满目通红。

澜渊的手指紧攥,指关节已然攥的发白,嘴里却依然尽量用平稳的语气说道:“程闻肃,我答应你!你不要再对她动手。”

凌霄的反抗导致风芷凌再度被刺,这次,潜龙剑再次刺向他时,他不再躲避,只是抬眼望着风芷凌,像在做最后无声的诀别。

风芷凌依然阖着双眼,对这一切仿若不觉。

剑刃刺破了凌霄的皮肤,一寸、又一寸,直冲跳动的心脏而去。

风芷凌腹部流出的血迹,混在雨水里,将汉白玉砖石染成嫣红。

两把利剑,两个濒死的人,终于让有的人沉沉地松了口气。

恰此时,狂风骤起,暴雨疏卷,风芷凌突然睁开了双眼,大喊一声挣脱了程闻肃的青剑,快速地移步到凌霄面前,双手向前一推,打在了凌霄身上,潜龙剑顿时震脱开,凌霄顷刻被凌空打飞出望云台十来丈远,风芷凌看了一眼四魔使,嘶声喊道:“带他走!”

四魔使反应不可谓不快,瞬间跃身过去接住了凌霄,闪电般撤离了望云台,消失在暗压压的双子峰上。

风芷凌随即吐出一大口鲜血,跪倒在地。

刚才她闭上眼之后一直在试图运转封闭的真气,临危的最后一刻,终于挣脱了束缚,运出强大的力量,然而只堪堪维持了那短短一瞬间。

澜渊乘机飞出了逸尘剑,挡住了迈步向前的程闻肃,两人打作一团。

“澜台!”澜渊喊了一声。

澜台、澜真、澜久、澜秋同时上前,带起了风芷凌,欲御气离开望云台。然而经过刚才的突变,已经有人全神戒备,司徒非第一个冲向前来,长雪门弟子自然也一拥而上,拦住了几人的去路。

风云大作,红枫叶乱舞,望云台几百年来,第一次出现仙门之间互动刀兵的场面。

“贺澜渊!你是要把太乙门毁了!”程闻肃一边接招一边怒道,“你今天要为这个妖女杀人吗?!”

澜渊只为了救风芷凌,逼退了程闻肃,他渐渐收了剑招,最终缓缓落在几位师弟身边,一手结出一个剑阵,挡住了司徒非一干人等的攻击,然后从澜真手里接过风芷凌,急切地替她止住了流血的伤口,运气替她疗伤。

司徒非道:“众位掌门,贺澜渊竟为了这个妖女不惜与仙门动手!我都说过,我亲眼看见贺澜渊与这个妖女山野苟合,这次,你们总该信了吧!”

台真久秋四人闻言,脸上并无过多表情,贺澜渊早就对他们提过在追踪噬魂族的路上、以及后来在夷山派发生的事情。

“他又一次放走了凌霄,”司徒非道,“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他偏向魔界了!他为了妖女早已是非不分,今日能与我们为敌,改日若是妖女让他为了魔界杀光仙门,他说不定也会下手!你们就这样容忍贺澜渊助纣为虐下去吗?别忘了,潜龙剑可是在他手里,若是他真拿剑指在各位脸上,你们谁能是他的对手?”

“我们掌门师兄绝对不会这样做的!”澜秋气得大声说道。

“司徒掌门,我是倾慕于我的风师妹,此事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澜渊一边替风芷凌疗伤,一边运足了真气,清晰坦然地说道,“请你不要再一口一个妖女的叫她。她在太乙门十几年,所有的太乙弟子都知道,她是一个单纯善良之人。回魔界不是她自己所愿,此前发生的种种,她都是被人陷害,才会在违心之下做了错误的事。倒是司徒掌门,扼魂锏断后,我与风师妹立即追踪从两把锏中逃脱的的噬魂族,可是追踪了一路,却发现噬魂族在长雪门附近消失的无影无踪,那晚我们相遇时,你的剑恰却巧有噬魂族的煞气,不如你向在场的各位解释一下是什么原因?”

“能炼化噬魂族的,只能是四件仙门圣器。长雪门善易容,也能将兵刃易形,难不成司徒掌门手中当时握着的剑是戮魔刀所化?”宿山派掌门庄纪酉惊道。他虽玩世不恭的模样,可知道的事情不少,亦是个聪明之人,总能抓住事情的关键要点。

“贺掌门与练羽凰所言如出一辙。”苏沐尘清清冷冷地说道,仿若一个局外之人,说的却是局中之语,“可是我今日已亲自查验,司徒掌门的剑并没有你们所说的煞气。”

“这把剑的确只是他的随身佩剑,可这不代表戮魔刀不在他手上。”澜渊道,“他今日他定料到我与风师妹会提及此事,又怎敢再带戮魔刀前来。”

“是啊,司徒非又不傻,明知道我掌门师兄对他产生怀疑,怎么会故意把证据带来。而且他还故意放出云梦泽的两条巴蛇对付我们掌门师兄和风师妹,若不是我师兄将砍死了一条,将另一条驱赶回去,这蛇若是逃到民间,不知要害多少人!”澜久心直口快起来,依然按照习惯唤“风师妹”,连自己也没有发现哪里不对。

而风芷凌却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竟似露出了欣慰的笑。

“澜久,你不要胡诌,两条巴蛇是自己逃出来的,跟我毫无关系!”司徒非忙高声辩解道。

“是吗?刚才说你拿戮魔刀炼化噬魂族的事,你不说话,说到巴蛇的事,你连忙解释不是你所为。这就是说,你承认戮魔刀确实在你手里,你的确用戮魔刀炼化了噬魂族,对吗?”澜真严词逼问道,眼神如刀射向司徒非。

司徒非脸一会儿青一会紫,大骂道:“胡说八道!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戮魔刀噬魂族的事!”

众仙门弟子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

“戮魔刀?在司徒非手里?”

“记得上一次仙盟大会上,贺掌门提过,为了防止再次遭遇昆山门镇元石被抢这种事,希望有戮魔刀下落的人,能将戮魔刀交出来,统一由太乙山代为保管,当时司徒掌门好像说从未见过戮魔刀啊,而且也极力反对此事。”

“谁知道呢,或许当时司徒掌门就怀疑贺掌门有私心吧,所以才不愿承认戮魔刀在他手里。”

“噬魂族竟然逃出来了!天下要大乱了吗?”

……

“风师妹怎么样了?”众人喧哗议论之际,澜台在一旁轻声问澜渊。

“伤的很重。”澜渊轻轻回答道,“内伤加外伤,还中了毒。要尽快……”

“贺澜渊,”程闻肃的声音从一阵嘈杂纷纷中跳出,清晰可闻地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司徒非有没有戮魔刀,有没有炼化噬魂族,都改变不了你为妖女所惑的事实。无论你怎么替她辩护,她都是杀人凶手,是凌霄的帮凶,仙门的宿敌。是刚才若不是你犹豫不决,凌霄就不会逃走。枉死英灵在上,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杀不杀这妖女?”

.

“哈哈哈哈……”不等澜渊开口,一个癫狂的笑声从天外传来,这声音听着既熟悉又令人毛骨悚然,仿佛是幽寒的坟墓里跳出来的厉鬼,正准备吞噬活人的血肉。

声音在望云台上忽近忽远、忽左忽右的飘荡,才几个呼吸的时间,就有十几个仙门高手突然倒地。

一个裹着尸布一样颜色斗篷的人凭空出现在望云台上,宽大的兜帽和额前暗红的长发盖住了他的面容,却盖不住他周身散发的阴森寒气。

他伸出一双皮肤皱裂、青筋爆出的双手将兜帽掀开,满头暗红的头发和一张熟悉却诡异的面庞展露在众人面前。

众人皆是深吸一口气——

“韩深!”(未完待续)

第八十六章 寒尸蛊 韩深,那个消失已久的巫白门二弟子,那个十几年前曾奉命在魔尊练明煊身边潜伏多年的人,那个曾在蓟城凌虐未龄女童的人,那个曾被仙盟下追仙令下令追捕的仙门败类——

虽然他的模样已然大改——干皱的皮肤紧裹着颧骨,眼窝深陷,眼袋大而黑,皮肤苍白到发青的程度,整个面庞就像是沙漠中风化多年的干尸那么凌厉可怖——可现场的人全都能一眼认出他来。

谁能料得到,他竟在短短的一瞬间,不知用什么手段就放倒了十几个仙门弟子,隐身移形的身法竟比涂山派的隐身术还要神鬼莫测。

孟显之尤为惊讶,一时竟不敢相信,狠狠地眨了几次眼睛,才确认那确实是个真的人,而不是一躯身形佝偻的厉鬼。

“二师弟!”孟显之喊了一声。

孟显之曾奉师命去“捉拿孽徒”,可是次次都让他逃脱,后来听闻他逃去了北域,便没了他的任何消息。

“救我……”有倒地的弟子痛苦的呼救。

刚才那十几个倒地的仙门弟子当中,除了阊吴门、长雪门、巫白门以及围在阵中的太乙门无人中招,其他门派均有弟子攻击在地。

身边的人俯首仔细一看,发现倒地之人竟开始四肢僵直跌青,如同冻僵的尸体,失了血色与生气,并且冒着阴寒的雾气。

“怎么这么寒冷?”祁山派掌门陆缙山低头查看受伤弟子,手一碰那弟子僵硬铁青的手腕处,竟被那袭骨的寒意吓了一跳。

“嚄呵呵呵呵……”韩深阴恻恻地笑着,“你们不是用追仙令抓我吗?把我像条狗一样四处追赶,不给我一丝喘息之所,如今,我来好好的回报你们。呵呵呵哈哈。”

那笑声并不尖锐,却极难听,像是在无情的撕裂着波涛汹涌中挣扎求生的巨形生灵,像是长而锋利的鬼爪划开了陈腐的棺木,令人极为不适。

“莫非是……寒尸蛊!”庄纪酉仔细察看了一番本派受伤的弟子,又看了一眼韩深,顿时惊呼出声。

宿山派一向善于丹药之术,虽然专攻男女同修方面,但对天底下各种稀奇罕见的丹药毒蛊也都会有所涉猎听闻。

“中寒尸蛊的人,慢则几个时辰,快则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会全身逐渐冷冻僵化而死!”庄纪酉见识不可谓不广,历练不可谓不多,却是头一回被这种“寒尸蛊”惊到面如土色。

“二师弟,你到底想干什么?快快把解药交出来!”孟显之喝斥道。虽然语气强硬,却能听出有一丝忌惮。

“解药,嘿嘿嘿。”韩深那张脱形的脸抖动着,“跪下求我啊。”

“寒尸蛊最可怕之处,在于它根本没有解药……”庄纪酉深深吸了一口气,跌青着脸色对众人说道。

在场的人全都为之惊摄,这岂不是说,十几个中毒弟子,只有死路一条了?

“庄掌门真是见多识广。”韩深不停地笑着,说着客气的话语,却让听的人没有一丝受尊重的意思,“看来你们不会跪下来求我了。”

此时澜渊收了替风芷凌疗伤的真气,手腕轻轻一动,悬停在结阵半空的潜龙剑与逸尘剑突然一齐刺向了韩深。

韩深并不躲避,依然好好地站在那里,就在剑快要双双刺向他时,却突然凭空消失了,只留下一团寒雾。

“程师兄,恶敌在前,有事回头再论吧!”

澜渊说罢撤了结阵,运真气向几个方位打了出去,位于相应方向的仙门弟子先是一惊,转而发觉澜渊的真气打的是他们身后,只见真气落下之处是有暗器掠过带起的风,他们瞬间明白,是韩深在试图偷袭他们,澜渊第一时间察觉出韩深隐身移形、投掷暗器的动静,替他们化解了危机。

程闻肃竟也暂时不再紧盯着风芷凌与澜渊,而是全神防备着韩深。

“诸位掌门、师兄弟,你们快离开此地!”澜渊对众人大声说道。

“阿茵……”苏沐尘俯身看着倒在地上的一个四肢逐渐僵硬冻住的女弟子,清冷无波的眼睛里看不出更多的情绪,她松开抓住阿茵手腕的手,缓缓起身道,“贺掌门,我涂山派绝不会先离开。”

说毕从袖中抽出一簇梅花钉,捏在了纤长白皙的食指与中指之间。

“昆山门也不会走!”葛崇声如洪钟,带着冲冠的怒气大声说道。

“此人行迹莫测,你们留在这里反而是危险,还是先行离开吧!”澜渊劝道。

又是一声闷哼,一个宿山派弟子倒地。

“你们谁敢走,我就先让谁死,”韩深的声音起起伏伏地落在每个人耳朵里,“贺澜渊,你想救他们容易啊,把潜龙剑、镇元石和戮魔刀交出来,我就放过他们。不然,你就眼睁睁看他们一个个中我的寒尸蛊吧。嘿嘿嘿嘿嘿。”

“嗖”的一声,两簇梅花钉飞出,循着韩深声音传来的方向打去,一簇打空,接下的一簇也打空了。

澜渊了然、配合地在梅花钉的反方向打出了两股真气,与梅花钉形成了合围,苏沐尘紧接着飞出了第三簇梅花钉,金属的银白细光一闪而过,这一次五根梅花钉实实地扎进了什么东西之中。

韩深显了形,他摆出一副受伤的痛苦表情,却见梅花钉从他的斗篷中簌簌抖落,原来他根本没有中招,而是用他那裹尸布一样的斗篷给挡住了。

紧接着不可思议的是,韩深也掷出了一簇银针过来,飞向了苏沐尘身边的女弟子!

那女弟子反应倒也灵敏,极快地避开了攻击。

“他的手法,是梅花钉的手法!师姐,为什么韩深会梅花钉?”那女弟子惊问。

风芷凌回想起什么,轻声道:“上一次在太乙山,他也是用了几根冰针假意攻击我,我才会上当失手杀了温掌门。”

这声音虽小,仙门修士却都听的清楚,风芷凌本意也就是为了让他们听见。

“不错。”韩深又隐去了行迹,在潜龙剑迅速刺向他之前。“温岐年那个老家伙,也太差劲了,那么轻易就被你杀死了。我以为最多让你打成个重伤而已呢。”

“你当时骗我出手攻击你,又突然挡在温掌门面前,假装是替他挡我的锁灵鞭,温掌门还以为你是真真的孝徒,深受感动,当即就把你推开,迎上了我的锁灵鞭。”风芷凌继续说道,“至死,他都认为你是个为了救师父不惜性命的好徒弟。韩深,你良心竟能安吗?”

“良心?笑话,这世上最没有良心的,就是他温岐年了!”韩深说道,“想当初,为了在仙门各派面前立巫白门的威风,他非让我假装被逐出师门,投靠魔界,潜伏在练明煊身边,替仙门监视练明煊的一举一动。仙魔大战成功之后,我以为他会对我这个功臣高看两眼,结果他竟开始刻意疏离我,嫌弃我,说我沾染了一身魔界的坏习气,让他失望透了。五年,我在魔界像条丧家之犬一样心惊胆战地过了五年……就换来温岐年一句失望透了,你们说,他的良心又去哪儿了?”

孟显之的脸已然惊变了色。

他从未想到,他这个二师弟竟然会有这些心思,更未想到,真正害死师父的,竟然是他。

“你们知道我那五年是怎么过的吗?你们有一个人能想象的出来吗?每天都担心练明煊会不会怀疑我,要提防身边所有的人,要掩藏自己所有的情绪,要装作痛恨仙门、崇拜魔界的样子来,要对练明煊,对凌珑、凌霄以及天魔宫的所有人、甚至一个刚出生的小娃娃点头哈腰,活的连最卑贱的奴仆都不如。我永远没有第二个人可以相信,每一天都像身在地狱,到后来,连和我暗自接触的师兄和师弟,都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变了心。”

“你们说,到底是谁没有良心?”

韩深说着说着,竟似有些悲切。

“你在魔界五年,偷神乌鼎的丹药,偷炼魔界功法,还利用神乌鼎给练明煊下毒,让他神志变得越来越癫狂,最后变得暴戾嗜杀——”风芷凌粗喘着气,闷声说道,“我看你,心思之歹毒连魔界人都望尘不及。”

“嚄,练羽凰,你说的不对。神乌鼎的丹药我是偷了些,可多数是你老爹亲手给我的啊。还有,在魔界混,我哪里需要偷炼魔界功法,地魔宫,只要是魔界弟子就可以去闯,可惜我有仙身修为,过不了魔界第三宫,又不舍得丢下自己的全部修为,好在,练明煊也不逼我废除仙丹。”韩深刚才还是悲切的声音,这会声调又上扬了起来,全然没有刚才的失意。

他继续说道:“在地狱中战战兢兢地求生五年,我能学会什么呢?当然是怎么在地狱中求生的本事了。说起来,练明煊的那么信任我,我害他家破人亡,真是挺过意不去的……不过凌珑那个目中无人的女人死了,真是让我痛快。”

风芷凌被澜真扶着,指尖忍不住发抖,手指用力地蜷了蜷。韩深将设计害死她的父母说的那么轻描淡写、无足轻重,她真恨自己不能立刻亲手杀了她。

澜真看在眼里,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试图让她心情冷静来。然而他的眼睫飞快地闪了闪,仿佛是做错什么似的,又缓缓地松开了那包裹的手掌。

“贺澜渊,你到底想好没有!我数三下,你再不交出那三件圣器的话……一!”韩深话音刚落,又一个仙门弟子倒地不起。

“韩深,你不是说数三下吗?!”澜久怒道。

“啊,那我再数一遍,……三!”韩深道。

“慢!我给你!”澜渊说道。

那边像是停了下来。

“继续跟韩深说话。”澜渊用内息极轻地对身边的几个人说道。

风芷凌领会了澜渊的用意,是要分散韩深的注意力。

“潜龙剑我现在就给你,镇元石在太乙山,戮魔刀不在我这里,所以,我只能先给你潜龙剑。”澜渊说道。

澜渊将潜龙剑缓缓送到了望云台中央。

“韩深,你要三件圣器做什么?莫不是想要当天下第一不成?”风芷凌问道,“你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想必活不了多久了,就算当上天下第一,也无福享受啊。——你这么短的时间练成寒尸蛊,想必是在北域万蛊城受了不少折磨吧?难不成,又像是在魔界那样,像条狗一样侍奉万蛊城的城主,才得以活下命来?还是用了自己其他什么珍贵的东西与万蛊城城主交易,才换来这一条贱命呢?”(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真凶 台真久秋第一次听他们的风师妹用这种语气说话,顿时忍不住看了她几眼。

刚才的暴雨已渐退,唯独漆黑的天空中仍然不见朗月星辰,只有厚重的乌云。

望云台八面云梯,左右皆有高高的石柱,此时石柱上的火盆被各个仙士用真气点燃,黄色的火光映亮了每个人的面孔。

庄纪酉、傅一舟、葛崇、苏沐尘、陆缙山、佟青雪、汤正溪等人都留在了望云台上,没有一人离开。

司徒非眼珠子转了几圈,他才不想留在这里白白给韩深当靶子,可又担心此时若走,定被人笑话,于是也只好硬着头皮留下。

“韩深,你那一头红发,是吃了自己用神乌鼎炼制的药,才会这样吧?”风芷凌说着,突然隐隐察觉皮肤传来异样的刺痒,先是手背手心,然后渐渐蔓延手臂,她忍不住去抓了一下,顿时在手腕处挠出了一片暗红的血迹。

她起初没有在意,继续对韩深喋喋不休道:

“你想效仿我爹,给自己练出世界上最厉害的魔丹,这样就能修为大增,扬眉吐气。可惜你太蠢了,你以为,神乌鼎是谁都能用得起的么?你费尽心思从凌霄那里借神乌鼎,结果练出来的丹药却把你变成了一个红毛妖怪。想当年你在蓟城,为了试毒,抓了郡守之子来试你手里的各种神乌鼎丹毒,害的他成了蓟城人人喊打的红毛妖怪,现在你自己也落得如此下场,这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我想,定是仙门追杀你追的太紧,你为了逃命,迫不得已才把没有把握的丹药吃下去的吧?”

“我失手杀死温掌门那一日,你本想杀我,取走我体内的魔丹,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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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丫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明了。”韩深的声音忽远忽近,听上去有些心不在焉,他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去望云台中间取那把潜龙剑。

风芷凌察觉到刚才的刺痒似乎蔓延至全身,她忍不住又在手臂上挠了几下,皮肤上立即起了许多密密麻麻的暗红小点,顺着血脉流经之处,连成了一道道密网似的血红纹路。

她觉得有些不对劲,不敢再挠了,嘴里依然不停地说道:“被你这种奸诈之人坑过几次,自然要学聪明些。”

“……上一次巫白门和贺山派发现的一百多俱死状残忍的尸体,都是你亲手杀的,你用那些人的心脏、血液、紫河车做药引,为的就是用神乌鼎练化阴易阳丹。可惜啊,你练出来的丹药,只不过是一个残次品罢了。你想不想知道,真正的化阴易阳丹,是怎么练出来的?”

风芷凌提到那些“尸体”时,故意都用的陈述句,若是韩深不反对,便等于默认。

“你知道如何练化阴易阳丹?”韩深似乎停顿了一下,果然没有反对。

这一问,就相当于默认了仙门此前发现的四十九俱幼童尸.体、四十九俱孕妇尸.体、四十九俱年轻男子极女子尸.体,是他所为!

这一顿,澜渊一直蛰伏的逸尘剑突然无声地刺了过去,韩深“啊”了一声,被迫现了形,却立即伸手拔出了剑丢了出去,再次隐去了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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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的人今天真的是被一个又一个的真相给砸的懵了.

程闻肃皱了皱眉头,眼神眯成了一道光,似乎在想什么;他师父傅一舟也惊的睁大了双眼,在程闻肃扭头看风芷凌时,悄悄地地看了他一眼。

风芷凌想道:“韩深中了剑,必然会有血迹滴出,伤口也会有腥味,这下可再难逃出大师兄的手掌了。”

可是风芷凌所想的事并没有发生,韩深的伤口竟然一滴血也未落下,也没有任何血腥味传出来。

她不免纳闷。

这时韩深的声音森森地传了出来,混不像是受伤的样子:“化阴易阳丹对我来说,已经毫无用处了,臭丫头,你别再想故意用言语干扰我。”

“哦,是吗?既然你不想知道,那我偏要说,你要是不想听,就干脆捂住耳朵吧。”风芷凌道,“化阴易阳丹是……”

“风师妹,你这是怎么了?”澜真的声音在她耳边突然响起,听着极轻却极紧张。

风芷凌忙松开澜真的搀扶,垂下手用衣袖盖住布满血红纹路的手,快速地轻声道:“没事,一会儿再说。”

澜渊听到了动静便看了过来。

风芷凌正准备继续开口,澜渊已经两大步走过来抓起她的手腕,拂起她的袖口,露出了半条手臂。

那暗红色的血脉密网纹路,已经到了骇人的程度。

澜渊又忙撩开她另一只手,情况一样。

“大师兄,对付韩深要紧……”风芷凌话没说完,澜渊将立刻召回逸尘剑挡下了攻向澜秋方向的某个隐形的暗器。

“噗”的一声闷响,只见一团灰白色寒雾化在了空中,澜台忙带着澜秋从澜渊右侧移开。

澜渊知道韩深随时都会投寒尸蛊的毒,此事片刻都不能分神。

他只能暂且放下满心的担忧,当即运起依然悬停在望云台中央的潜龙剑,飞向了云梯旁的火盆中,剑刃挑起了一团火,“嗖声”穿梭在望云台之上,应当是在追逐韩深的身影。

“刚才那一剑有用,韩深的气息已经乱了,”澜真对面色沉稳地对众人说道,“他炼的是极寒的功法,大家用火攻他,应该有用!”

澜真向众人这么一提,就免去了澜渊分神。

澜渊很是欣慰。

他欣慰澜真虽然平时内敛话少,在这种场合之下却能沉稳自如地应对,对澜渊的用意也能快速地反应和领悟。

众人闻言纷纷用剑取火,跟着潜龙剑的方向追踪围刺,韩深没有声音再传来,可是,众人却慢慢发现他似乎已经有些力有不逮,于是更加有了信心,在澜渊眼神与手指并用的指示下,慢慢地在望云台上形成了一个合围的态势。

程闻肃略犹疑了一下,也加入了战斗。

这时,一个来自虚空的声音突然在程闻肃耳边响起:“小心练羽凰,她和韩深根本就是一伙的,接下来她一定会有动作……”

台真久秋四人全都去专心对付隐身的韩深,暂时松开了风芷凌。

风芷凌强忍着身上传来的刺痒灼痛,几乎要耗尽剩余的力气。

她大约记得蓝城奕曾经提过一种“腐血之毒”,中毒之后浑身的血液会慢慢地腐化,症状是皮肤表面会结出可怕的血网。

她怀疑自己也中了这种“腐血之毒”……

可是,她想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中的这种毒。

“唔呃!”风芷凌喉咙间突然涌出一股腥味,一时头昏目眩,猛然吐出一口黑血来,整个人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风师妹?!”澜久的声音最大,接着是澜真、澜台、澜秋,纷纷看向风芷凌倒地的方向。

澜渊的脸色倏地变了。

程闻肃被这动静吸引,一看风芷凌吐出满口黑血倒地,像是中了毒。

她白天中的毒,是司徒非所下,只是暂时封印元气的,程闻肃亲眼看着司徒非给长雪门的弟子试过,的确如此,那练羽凰为何会突然有吐血的症状?

就在此时,刚才那个熟悉的、来自虚空的声音再次在程闻肃耳边响起:“韩深的出现就是练羽凰安排的,不然刚才韩深为什么要在众人面前承认他自己做的那些事?傻子才会这么做……除非他想早点死。韩深不过是练羽凰用来吸引众人目光的一颗棋子,是为了帮练羽凰脱身……你还不懂吗?你又被她骗啦。”

这声音是那么的轻柔、亲切,如同一个飘在春风中的仙子,程闻肃感到极其的熟悉,他第一时间就能确信这声音毫无恶意。

程闻肃也确切地知道,这声音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他本来同在场所有人一样,被韩深和风芷凌的对话影响,开始怀疑自己此前的种种判断是否对风芷凌有些误解的地方。

可是这个声音令他猛然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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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凌吐了一口血,觉得自己似乎清醒了些,只是浑身的血管从刺痒变成了抓心挠肺的刺痛,她擦去嘴角的血渍,故作轻松地支起身子站起来,对几位师兄灿然地笑了笑,摆摆手说道:“终于吐出这口血了,刚才只不过是真气受阻,现在好啦……”

其实并没有好……她能感觉道浑身的血液在被一滴滴的灼烧和针刺……这种感觉,和在太乙山灵修台上的火铜鼎上受刑都有堪一比了。

程闻肃见到此情此景,确信练羽凰果然又是再耍花招。

他两眼聚着愤怒的光,他将带火的青剑默默地撤回,调转剑锋,裹着凌厉杀气凌空刺向了风芷凌的咽喉。

也是在这个时候,澜渊挥动着带火的潜龙剑终于刺在了实体上,韩深低呼一声,被迫现了形。

然而澜渊余光瞥见了飞向风芷凌的青剑,本来他同时应对几个对手并没有什么难的,可那命悬一线的人是他最心爱之人,未免分了心,那潜龙剑下的韩深竟想趁机再次脱逃。

澜渊忙镇定心神,一手用真气将风芷凌推开,让她避开了程闻肃的一剑,一手运气让潜龙剑将韩深死死钉住。

风芷凌摇晃着站稳,澜台澜真等人走过去扶住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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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深一时动弹不得,跌落在地,躬身屈伏在地上。

寒尸蛊再可怕,韩深的隐身移形之术再好,也改变不了韩深修为根基薄弱的事实。

除非一直隐匿起来暗中下毒,永远不暴露自己,只要他人不出现,就很难伤得了他,也无人奈他何。

可是一旦他的行迹暴露,比他修为高的人,还是能轻易将他制服。

韩深从北域万蛊城回到中原之地,以为有了寒尸蛊和隐身移形之术,就可以横行无忌,叫人忌惮害怕。他以为自己终于能将仙门魔界通通都拿捏在手里,从此扬眉吐气,做一回人人畏惧的人上之人。

压抑太久,一旦得到震慑他人的本事,就自信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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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闻肃一剑刺空哪肯罢休,干脆明目张胆地跃身向前握住了青剑,脚底腾空飞身刺向风芷凌。

他彻底明白了澜渊无论如何也不会亲手杀这个小妖女,便一心只想亲手结果了她。

“叮当”一声,是澜真的佩剑与青剑相撞的声音。

“澜真!你一向善恶分明,最识大体,如今也要被这小妖女迷惑,是非不分了吗?”程闻肃怒道,语气里尽是失望。

澜真不急不躁,冷冷静静地说道:“程师兄,司徒掌门怨恨我们风师妹,想杀她报仇,我可以理解,因为练明煊曾经杀死了司徒掌门的师父和两位师兄。可风师妹与阊吴门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练明煊和凌珑也不曾杀过阊吴门的人,您对风师妹为何有如此大的怨恨?您口口声声说替太乙弟子报仇,可我们太乙弟子自己都没有说话,您却比我们还要愤慨。要怎么处理风师妹的事情,您怎么着也得问问我们太乙弟子的意见吧?毕竟您是外人。”

“若是说是为了整个仙盟来惩罚她,可今日这么多掌门都在这里,您都未曾询问过任何一位的意见,就自顾自的逼迫我们掌门师兄杀风师妹,现在又暗自偷袭。恕我直言,您的行为似乎有损阊吴门往日温容谦谨的风范,有损仙门弟子应有的德行。”

澜渊作为仙盟之首,有些话不便随意直言。

可澜真没有一门之长身份的桎梏,且他平时谨言慎行,在仙门之中也颇有几分声誉,由他来说这一番话,是再好不过的。

此番话一出,既对司徒非冲天的怨愤意有所指,又对程闻肃所作所为之过分表示了不可容忍,更暗示程闻肃作为阊吴门弟子如此逾矩是否是阊吴门纵容所致。

可程闻肃并没有理会他这一番道理,似乎要把自己强硬的态度一贯到底,仍一心要杀风芷凌,他道:“正是因为你们个个被练羽凰蒙骗,糊涂至斯,我才更要来好好管管!太乙门绝对不可断送在这妖女手中!”

“为什么程闻肃句句不离太乙门……”风芷凌不解地想。

“闻肃,不可如此!今日你为何如此顽执!”傅一舟道。

程闻肃无视无闻,话音一落就运足了十分的真气,那把看似普通的青剑突然像是被注入了强大的力量,在他掌中螺旋似的旋转起来,由慢至快,像飞个速转动的陀螺,最后快的只见一圈青色的剑影。

程闻肃脚底踩着莲花步,掌中御着炫丽莫测的长剑,那身姿竟带出一股飘然若仙的气势来,与澜渊刚才御剑的招法竟有几分相似!

只是那看似轻盈华丽剑招,却蕴藏着夺命的杀机,剑锋未至,直指的剑气已经令人不寒而栗。

台真久秋四人均拦在了程闻肃面前,程闻肃大喊一声:“你们四个让开!澜台,连你也如此!澜久,澜秋,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刚才韩深明明已经承认了,许多事情根本是他做的,风师妹也是受害者,程师兄难道没有听见吗?!不明是非的人,难道不是程师兄你!”澜台说道。

程闻肃剑影未停,澜台、澜真、澜久、澜秋只好迎剑而上,纷纷祭出佩剑。

“你们四个让开。”澜渊的逸尘剑应声飞出,与青剑打斗纠缠在一起,竟像是双生似的,招式是那么的相似——“因为他根本不是程闻肃。”

“没有想到师父的十位亲传弟子,还有一位尚在人世。只是你为何要隐瞒身份,不回太乙门?”

“那日在寒武洞中刺杀风师妹的,是你吧?——澜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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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注:男女幼童四十九俱尸体的首次出现,见44章。】(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澜其 若是这话是从司徒非口中说的,大家定是怀疑居多,必然会斟酌一番。

但此话从澜渊口中说出,众人立即就信了七八分。而太乙弟子,更是十分的信了。

“澜……澜其?澜其的尸体明明已经……”澜台不可置信瞪着眼,那举着长剑的手却不自觉地缓缓放了下去。

澜真表情不多的脸色也闪过讶异神色,澜久和澜秋惊得嘴巴大张,低呼了一声“澜其师兄”,风芷凌此刻嗓子里正涌上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却被这消息惊得给生生咽了下去。

“寒武洞中刺杀我的人,是……澜其师兄?难怪……只有他是那么的熟悉大师兄的形态语气,那么熟悉太乙门寒武洞的机关,能够进出自如……所以,他是为了师父师兄师姐报仇,才……”风芷凌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恨他。

“澜其?息掌门十大亲传弟子中的老三?”傅一舟惊道。

傅掌门似乎终于明白了今日程闻肃种种奇怪之处的缘由,他恍然想到什么,忙脱口向顶着一张“程闻肃”的脸的澜其问道:“我徒弟闻肃呢?你可有伤他?”

“程闻肃”看了傅一舟一眼,顿了片刻,终于沉声道:“傅掌门放心,程闻肃在他房间的地窖中好好的活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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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刚才还有两三分怀疑“程闻肃”真实身份的,听到这一回答,终于确信此人和这张脸的主人不是同一个人,都近乎十分相信了澜渊的判断。

五门七派的同辈弟子当中,能与澜渊分庭抗礼、且有几分实力与之对手的,除了澜其,也没有几个了。

澜其曾深得息鹤庭的喜爱,为人聪颖勤奋,正直严谨,也曾名动仙门、数次拿下过仙盟大会魁首。论仙术修为、几乎可媲美澜渊,而声望名气也仅略次于澜渊,均在其他几位师兄弟之上。

莫说同辈弟子,就说整个仙门,除了那个游离在外的蓝城奕,除了澜其,又有几人敢明目张胆地单挑澜渊?

但是两年前太乙门一战,他的尸体是澜渊亲自带着师弟们收敛的。

到底澜其是怎么在太乙门之战中逃过一劫、又是怎么潜入阊吴门在傅一舟眼皮子地下隐藏身份不被发现的,在场的所有人都好奇困惑不已。而澜其,他也不像是有兴趣分享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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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其用伸手拔下了插在右耳后发丝间的一根绣花针粗细的、两寸长的金针。

一个丰神俊朗的男子面孔出现在众人面前。

整个望云台已然炸开了锅。

祁山派掌门陆缙山道:“他是澜其?他竟然懂易长雪门的易容术?”

宿山派掌门庄纪酉道:“我的天。怎么现在每个门派的独门绝技竟变得如此普及大众了?在场的各位,你们谁可会我宿山派绝技的,不如也出来展示展示吧。”

夷山派掌门汤正溪道:“澜其不是早就在两年前就死了?难道,他是诈死,想要夺取太乙掌门之位?”旁边的二弟子姚必承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长雪门掌门司徒非先是惊的说不出话,缓了半刻才道:“哈哈,看来连太乙门自己人都看不下去贺澜渊的行径了!澜其曾经可是息掌门最得意的弟子之一,如今是来替息掌门清理师门的罢!”

涂山派掌门苏沐尘只是略睁了睁疏离的眼,又淡漠地别过脸去,看了看倒地的女弟子阿茵——她僵化的面积已经扩散到脖颈处了,冻僵之处冒着丝丝寒气,旁边两个师姐守着她,想替她封住穴道减缓发作,却于事无补。

阿茵的气息渐若,她已经快不行了。

昆山门掌门葛崇看不惯司徒非幸灾乐祸的样子,怒道:“司徒非,什么时候了你还笑的出来!你一道召仙令把大家召集在此,害这么多弟子中了没有解药的寒尸蛊,你说,韩深是不是你放消息引过来的?”

“屁话!韩深过来跟我有什么关系?韩深他会梅花钉,你要怀疑也当怀疑苏掌门!”司徒道。

“司徒掌门,你说话小心些。”苏沐尘眼神如刀,刺向了司徒非。

卜梦观主陈素机眼神空灵的望着澜渊和澜其二人,似乎有话要说,却始终没有开口。她像是有先兆似的,没有带任何弟子过来,只身一人站在不起眼的地方,从头到尾都静默地像是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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恢复自己面孔的澜其全然不理会此起彼伏的惊讶和议论,直直望着澜渊,低低地笑了一声,道:“看来你还不傻。”

澜渊道:“三师弟,你没有死,你不知道大师兄多开心。可你……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澜其道:“我不是你的三师弟!澜渊,我给过你选择的机会,你现在还要坚持维护她吗?”

澜渊道:“有什么话,我们回太乙门说好不好?”

澜其道:“别逃避,回答我!”

澜渊垂目,深吸一口气抬起眼皮,无奈地劝道:“风师妹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就别废话了,看剑!”

“三师弟!”澜渊被迫用逸尘剑的剑柄抵挡澜其的剑招,因为不忍下重手,因此被逼得连连后退。

澜其见澜渊没有全力应对,便要转移剑锋刺向风芷凌。

“你们四个,带着风师妹走开!”澜渊道。

几人应声,澜台过去扶着风芷凌带着她往望云台旁侧的云梯走去。

澜其看着几人要离去的背影,飞出了自己的青剑夺命似的刺向澜渊,而自己抽身一跃,右手掌心聚集了一道凌厉的真气,就要往风芷凌的后心打过去。

风芷凌闻风警觉地回头,她见澜其的掌风闪电似的逼近,澜台、澜真、澜久、澜秋也都紧跟着回头,快速迈步挡在她身后,此时的风芷凌却突然用余光瞥见了更可怕的一幕——韩深突然抬起了头,阴鬼地咧起了嘴角,双手掷出了六颗珍珠大小的透明色的弹丸,向他们几个人打来!

那弹丸是冰的颜色,风芷凌虽看不清楚弹丸的实体,但是通过对弹丸划破空气带动的风流,她能准确判断出弹丸的大小、位置和速度,那弹丸快如魅影,眨眼就要分别打向她和澜台、澜真、澜久、澜秋以及攻向她的澜其!

澜其正一门心思取风芷凌的命,澜台、澜真、澜久、澜秋正在迎战澜其,澜渊正几招挑开了澜其的青剑,当他们他们看到韩深的动作时,已然来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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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多余的时间思考,风芷凌飞快解了腰间的七绝绫,转身挥了出去,七绝绫挡在了澜台、澜真、澜久、澜秋以及一丈外的澜其身侧,将那魅影般的弹丸当空挡了下来!

然而,七绝绫的长度终究有限,堪堪只够挡住那五人的危险,风芷凌却暴露在外,待她回过神来侧身躲避弹丸之时,已然来不及,左肩处还是被弹丸打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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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她轻轻哼了一声。

那弹丸打中时是有点痛,不过很快便不痛了。她用手摸了摸,发现弹丸进入皮肉之后,竟消失了,如同水一样化在了血肉之中,只留下了一个滴血的窟窿。

澜渊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毫不犹豫地御起逸尘剑狠狠地朝韩深胸.口刺了过去,又将本来就插在韩深身上的潜龙剑拔.出,再刺重重插.进去,插.得极深极重,仿佛要把他这个人切做两半才肯罢休。

澜台、澜真、澜久、澜秋、澜其五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全都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瞪向韩深,他那阴鬼的笑还挂在脸上没有消失;又马上回头看着风芷凌。

风芷凌揉了揉左肩中弹丸之处,朝着远处的澜渊挤出一个笑,然后向后直直倒了下去。

澜台、澜真、澜久、澜秋疯似的冲过去扶她,没有让她砸在地上。

澜久艰难地说道:“风师妹,你……为什么?”

澜真迅速地封住风芷凌左肩附近的穴道。

澜其当然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一心要杀的人,竟然救了他?

他一心要杀的人,为了救她,竟牺牲了自己?

不,不会。一定是她的阴谋!她和韩深是一伙的,韩深不可能杀她!

刚才的弹丸,不是韩深打中那十几个仙门弟子的寒尸蛊,一定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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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渊已经来到风芷凌身边,一手环抱着她,一手慢慢靠近她中弹丸的血窟窿附近,却迟迟不敢触碰那个伤口,他低声轻唤着:“凌儿……”

“我没事,大师兄,”风芷凌咧嘴笑着,“一点都不痛。放心啊,我从小吃了无数种神乌鼎炼制的毒药,早就百毒不侵,没有什么毒可以伤得了我的……”

虽然如此,风芷凌却感觉很不好。

她察觉到体内一股极度阴冷的寒流,虫爬似的,自弹丸伤口处深深钻进了骨血之中,而同时,刚才一直在暗自蔓延的那种血脉灼热的疼,此刻也突然凶猛地钻研起来,似被阴寒之气激起了斗志,与寒气分庭抗礼,却依然被被寒流一丝丝极慢的吞噬。

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绝望的,失去生机的,宁静的感觉。

“……澜久师兄,”她艰难地咽了嗓子,慢慢扭头看着澜久,“对不起……澜音师姐虽然不是我亲手杀死的,但是……和我有脱不开的关系……我知道……澜久师兄一直很喜欢她的,对吧?……澜音师姐她一直、一直知道的,我听她亲口说过呢……她其实经常在我面前夸澜久师兄……”

“……澜真师兄,笑一笑嘛……别总板着一副臭脸,有点吓人呢。……好不好啊?尤其是当着白荷妹妹的面……她其实特别、特别喜欢和你一起玩,你要多笑笑,她才、才敢和你说话……”

白荷是卜梦观陈素机的小弟子,年岁与风芷凌差不多,生辰只晚了风芷凌三天,但是她总不愿意叫风芷凌师姐,而风芷凌却总喜欢叫她白荷妹妹,就因她自己是太乙山最小的,就特别高兴有一个师妹。

“……澜台师兄,澜秋师兄……谢谢你们……又回到你们身边了,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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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澜真已经尝试封住风芷凌左肩附近的穴道,可是,她的左手臂,依然开始慢慢寒冷僵化了。

澜渊尝试封住她左肩的全部经脉,然而片刻后,他脸色却变得更难看了——封穴毫无用处,她寒冷僵化的范围,变得越来越大……

他绝望地将风芷凌紧紧搂在怀里,可是又忌惮地松了松手臂——他害怕把风芷凌的手臂折断。

“风师妹……!”澜真手一碰到她的手指,就触到寒冰似的收回了手,他眼眶已然红了。

风芷凌左手臂冒出了冷冷的寒气,然后是胸前、右手臂、腹部……她身上刚才冒出的那可怖的血色密网,适才已经蔓延到锁骨,此时没有再扩散,似乎都被这寒尸蛊给冻住了。

风芷凌曾经在天隐阁随蓝城奕修习过外丹术,了解了世界上大部分的丹毒,便对毒.药什么的不再那么忌惮。后来又知道自己竟对神乌鼎的毒免疫,就更不把任何毒.药当回事了。

她心想这天底下有什么毒能甚过神乌鼎练就的毒?又有什么丹毒是蓝城奕都未曾听过的?

所以刚才身上出现血色密网时,她猜到可能是中毒了,但没有太放在心上,总觉得这不是什么大问题;

那寒尸蛊虽然可怕,或许,打在身上也不一定就会死?

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刻,她选择拿自己的性命冒了这个险。

她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个人出事,哪怕是澜其——那可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三师兄啊。

虽然三师兄对自己有误会,想取她性命……可其实,澜其也不全是冤枉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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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究还是太天真。

寒尸蛊乃是北域极寒之地万蛊城所诞之物,万蛊城之所以绝少有人敢踏足,其中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寒尸蛊的存在。

中原之地与北域绝少往来,没有人见过真正的寒尸蛊,更没有人知道寒尸蛊到底是由什么东西炼制而成,只知道,它根本不是普通的毒,而是一种比毒.药还可怕的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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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儿,凌儿……”澜渊心里涌起从未有过的恐慌,他风芷凌轻轻放倒在地上,伸出双手掌心分别贴在她的手心手背,快而轻的揉搓着,希望这样可以给她带来一点点温度,抵消住哪怕一丝丝蚀骨的寒气。

搓完右手,又搓左手;搓完手臂,又搓锁骨、腹部。

澜渊双手不停的搓着,嘴里不断地喊着:“凌儿……”

澜渊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傻事。

那十几个仙门弟子,已经有七八个没了生息,他们的师兄弟也在悲切的呼唤与低泣。

澜渊终于停了下来,他的眼眶红的有些可怕,似乎要滴出血来。

乌云逐渐散去,微风乍起,红色的枫叶在空中飘舞,有两片落在了风芷凌的身上。

“枫叶……好美。大师兄,你记得吗?在飞来瀑旁边,有成片的红枫树。你很喜欢在那里练剑,而我,就喜欢悄悄躲在枫树后偷看。”

“可是看了那么多遍,大师兄的剑法,我从来就没有记住。”

澜渊坐在地上,轻轻搂起风芷凌半身依偎在自己怀里,眼里泛着光,努力笑了笑,说道:“那是因为你光顾着看大师兄了,对不对?”

风芷凌的两条手臂已全部变成青灰色,冒着极阴冷的白色寒气,她已经失去了双臂的知觉。

慢慢地,从胸腹往下,都渐渐地失去知觉。

“澜台师兄、澜真师兄、澜久师兄、澜秋师兄……澜其师兄。”风芷凌唤着这些从小宠过她、戏弄过她、陪过她、教导过她的这些最亲爱的师兄们,努力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了她这两年来最耿耿于怀的话:“我是太乙门的罪人,我对不起师父,对不起所有太乙门弟子……不过幸好,我很快就要去亲自向他们赔罪啦。我好想师父啊,好想澜音师姐、澜昊师兄、澜可师兄、澜谨师兄……希望他们可以、可以原谅我……”

“风师妹,澜久师兄还没有原谅你,还没有原谅你!你不可以死……”澜久早已泪流满面。

“我想,看一眼红枫叶,好吗?”风芷凌微笑着说道。

澜渊从她身上拾起一片枫叶,送到她的眼前。

“看不清楚,再近点……”她用微弱的声音撒娇似的说道。

澜渊将枫叶离她的眼睛更近了些,比巴掌还要大的树叶挡住了她的视线。

她嘴角扬起一个温暖的笑容,眼睛在嫣红的枫叶之下轻轻地眨了眨,缓缓地闭上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不瞑目 “师父,师叔特地传信给您,您真的不去望云台看看?”镜秋看着丹炉熊熊的火,又看着认真查看丹炉的蓝城奕,问道。

“为什么要去?”蓝城奕头也不回,漫不经心地说道。

“师父,您既然如此担心澜汐,就应该去看看,否则心神不宁的,也……”镜秋讷讷地说着。

“你哪只眼睛看出我担心澜汐了?”蓝城奕偏过头,不解地问道。

“啊?这还用看吗师父?”这回换镜秋不解了。

“师父,这个丹药您都练了三遍了。”站在药柜前配药的泊烟说道。

柔夷坐在炼丹房的椅子上,一眼不离地看着蓝城奕,她示意泊烟镜秋闭嘴:“你们两个老在这里唠唠叨叨,自然让师父分心。快滚出去。”

泊烟、镜秋自然是怕这个师姐的,两人立即出了炼丹房。

蓝城奕随意地笑了笑,他盖上丹炉的盖子,看着冒着烟雾的三个小圆孔,突然想起了风芷凌不小心炸掉炼丹炉、把自己弄的一身乌黑的画面。

他又无意识地笑了笑。

那一日,他将风芷凌从灵修台的火铜鼎上救下来时,看见她受的那些苦,心竟似被人狠狠抽了几十鞭似的疼。

她后来说什么来着?

“您救过我,又是我长辈,我该对您敬重一些才是……”

“我和我娘不一样。……我们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也请蓝仙师,不要再将我和她,混为一谈。”

……她,是风芷凌,不管怎么样,她有她的大师兄澜渊周全照顾。

……她是练羽凰,凌霄绝对不会任由自己的外甥女被人伤害。

她不是凌珑。

蓝城奕摇了摇头,自己嗤笑了自己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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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云台上,澜渊将手中的枫叶从风芷凌眼前挪开。

澜其冲了过去,用手探了探风芷凌冒着森森寒气的四肢,难以置信地摇头。

他准备用手去探风芷凌的气息,却被澜真一把抓住。

“澜其师兄。”澜真的声音冷冷地,也像是被寒冰浸透,“你为什么非要杀死风师妹不可?到底是谁指使了你?”

澜真说话时看了一眼傅一舟,傅一舟一脸茫然。

澜其一愣。他缩回手,道:“她……联合凌霄,杀了太乙门几百弟子,又……”

“谁给你说的,风师妹与凌霄联手了?”澜真逼问。

澜其顿了顿,开始解释道:“三年前,她就和凌霄暗中联系上了。是她向凌霄透露了太乙门的情况,和凌霄里应外合,害了太乙门……”

“你还记得,两年多前,她与我们几人一起下山调查噬魂族失踪的事情吧?她是故意被噬魂族附身的,就是为了让师父替她疗伤。她早就从凌霄口中知道了自己体内有魔丹,算准了师父定会被噬魂族和魔丹的双重反噬受重伤。这样一来,师父就会把掌门之位传给大师兄,而她,早就知道大师兄对她的情谊,大师兄为了她,自然会替她压制体内的魔丹。”

“大师兄护她心切,请求卜梦观主一起替风师……替她压制魔丹,陈观主经不住大师兄苦苦相求,便答应了。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大师兄和陈观主都受了重伤,凌霄趁机攻入太乙山,她又恰好在那天‘魔丹失控’,杀死了太乙山的所有人。”

澜真看着澜其,发现他不像是说假话,也就是说,澜其是真的认为,风芷凌与凌霄里应外合,试图灭太乙门。

“这些,你是听谁说的?”澜真问道。

“这都是我亲眼所见!”澜其道。

“如果风师妹真的想杀太乙门的人,她为什么要连在场的魔界弟子全都杀死?”澜真问道。

“对于她与凌霄而言,替魔界报仇,牺牲几百个魔界弟子算什么?那你告诉我,那么多人都死了,为何在场的凌霄和那个地魔使却好好地活着?”澜其道。

“澜其师兄,”澜真道,“那为什么掌门师兄也好好的活着?为什么风师妹不顾性命取出自己的魔丹救了掌门师兄?若不是蓝城奕突然赶到,风师妹早就死了。难不成你认为,蓝城奕也是她的同伙吗?你应该知道在昆山,凌霄差点灭了昆山门、杀了蓝城奕的事吧?”

澜其想说什么,却一时语塞。

“她只是太善良了。”澜真道,“所以,她才会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身边的人受一点点伤害。她认为自己害死了那么多师兄,这两年来一定没有一日心安,每日都被良心折磨。对于她而言,凌霄救过她,是她的亲人,所以她才不得已去维护他,可她从不是是非不分的人。……她知道凌霄要攻打仙盟大会,拼命逃出来报信给我们;她知道自己做了错事,所以甘愿被绑在火铜鼎上受刑。她在寒武洞中以为被掌门师兄刺了三剑,却未曾怨恨,她为了化解仙魔之间的恩怨,不再连累他人,宁愿自己承担下所有的罪名,成为众矢之的。”

“……澜其师兄,哪怕你想杀她,她都觉得自己罪有应得,不曾恨你。她依然可以为了救你,救我们,放弃自己的生命,就像当年救掌门师兄一样。”

“若是她真的要报仇,为什么要多此一举?若是她真的要报仇,刚才她冲破真气封印救凌霄的时候,为什么不选择杀你?”

澜真的话字字句句烙在一旁澜台、澜久、澜秋心里。

澜渊只是静静地将枫叶放在风芷凌胸口,专注地看着她,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轻轻将她放平在地上,像是周围的一切都不复存在。

“不,她和韩深是一伙的……他们串通好的……”澜其拎起青剑,冲到韩深面前,剑尖指着他鼻梁,自我催眠似的厉声质问道:“韩深!你和风,你和那妖女早就串通好的对不对?她根本没有中寒尸蛊,对不对?”

“哈。”韩深喉咙发出一声阴冷地嗤笑,“是啊。你说的对,我和练羽凰,就是一伙的!哈哈哈……”

澜其闻言,眼里闪过庆幸地光,回头对澜真他们说道:“你看,澜真,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他和妖女根本就是联起手来欺骗你们的!妖女根本没有……唔!”

澜其说完,突然身子向后一躬,左手捂住了腹部。

是寒尸蛊。

韩深趁他失神之际,打了一颗透明的寒尸蛊在他腹部正中。

“你……”澜其不可置信地回头,一剑划过了韩深的脖颈。

韩深的脖子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却依然滴血未流,只不过这一回,他终于倒地,面上带着阴鬼的笑,睁着突兀的眼珠子凝望着乌墨色的夜空,再也不能动了。

澜其离韩深太近,纵然澜渊、澜台、澜真等人想要救他,却是鞭长莫及。

澜其直直的倒了下去。

这个太乙门曾经几乎与澜渊齐名的太乙弟子,终于在望云台上,再次靠近了死亡。

“澜其师兄……”澜台、澜真、澜久、澜秋几人均走了过去,半跪在澜其身边。

澜渊也走到澜其身边,俯视着他。

“大师兄……她真的、真的是凶手……要杀了她,为师父,为师兄弟们报仇……”

“她不是为了救我,不是的……”他睁着双眼努力地摇头,仿佛只要他不相信,事实就会改变。

临死之前,澜其依然选择,坚信自己的认定的真相。

.

望云台上的众仙门都散去了,韩深的尸体也被人清理走。

只留下太乙门的一行人。

朱红的枫叶渐渐铺满了望云台。

风停了,乌云散了,一弯细月从云中探出,银光洒在了躺在望云台上的两个人身体上。

“将澜其带回太乙山,好生安葬。”澜渊用手阖上了澜其的双眼,对澜台四人说道。

“掌门师兄,你……”澜台担忧地问道。

他感觉澜渊似乎有一点怪,但是又说不上是哪里怪。

“陈观主曾经跟我说,我和风师妹此生,有情无缘,恐难善终。”澜渊跪在风芷凌旁边,不知道是对谁说道,“我以为,她大概会离开太乙山,在魔界度过一生,从此与我仙魔相隔,此生不复往来。”

“……我宁愿是如此……”

澜渊说完,闭上了双眼。

他浑身都在颤抖。

他失去她了。

原来是这种失去。

.

望云台太高了,留下的几个人,都觉得寒意分外侵人。

四个人站在澜渊后面,谁也没有走。

此时若是有人说,可以用他们任何一个人命换回他们的风师妹一命,他们一定都会奋不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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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没有死,你们就都开始祭拜了吗?是不是太早了。”一个轻飘飘的声音从西北面的云梯上传来,一身墨绿色长衫的蓝城奕走上了望云台,远远地望着那几个绝望的人。(未完待续)

第九十〇章 寻医 澜渊抬眼,眼神虚晃的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他压抑着情绪,空着嗓音问道:“你能……救她?”

那声音飘忽得就像是自己从空洞的识海中流出来的。

澜台、澜真、澜久、澜秋都一齐热切地望着蓝城奕,仿佛看到了一线希望。

“我没有那个本事。”蓝城奕垂眸,一步步走近,眼神里再没有往日无所忌惮的戏谑神色,步伐也不似往日的轻盈松快,连衣角带起的风都是沉的。

他走到双眼紧闭的风芷凌身边,屈身半跪在风芷凌身旁,看到她颈侧从锁骨处向上爬上了几条血红的纹路,在青灰色的皮肤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目。

“是谁给她下的腐血毒?”蓝城奕问。

“果然是……已经失传多年的腐血毒?”澜渊手指紧攥,回想道,“据澜其所说,她今日中了司徒非封印元气的毒……看来没有那么简单。”

蓝城奕缓缓伸出了手,撩开风芷凌的两个衣袖,看到了她两条手臂上都沿着血脉走向爬满了暗红色的纹路。可以想见,这些血脉密网应该已几近布满了风芷凌的全身。

他细细查看了她的脉搏、气息、丹元,微微叹息了一声,眼里露出复杂的神色。

“她的元气确实被封印过,又因为强行冲破封印,导致元气大伤。”蓝城奕道,“不管是谁给她下的腐血之毒,或许这应该算是不幸中的侥幸——腐血之毒的腐热毒性临时阻挡住了寒尸蛊的极寒毒性,延缓了她的毒发时间,但是两种毒性都极强,对身体损伤很大,她本就虚弱,所以才会一时抵抗不了,昏死过去。”

“真的?”澜久激动地道,“你的意思是说,现在风师妹还活着?”

蓝城奕点点头,脸色却没有半点喜色:“但是腐血毒也只能阻挡得了一时,用不了多久,寒尸蛊还是会发作的。”到时候,恐怕就药石无医了。

四人眼神的光又暗了。

“我知道这世上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医治寒尸蛊。”蓝城奕道。

那四双眼睛里复又燃起了光亮。

“那我们快去找他!”澜久不等蓝城奕说完,立即接话道。他作势就要去扶起风芷凌。

“此人行踪莫测,无人知道他如今身在何处。”蓝城奕道。

澜久停在半空,情绪随着蓝城奕的话大起大落,见他一副慢吞吞说话动作的模样,恨不能原地炸裂,他脱口道:“蓝城奕,你能不能一次性把话说完?我小师妹已经没了生息,人命关天,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思拿我们取乐吗?你若是知道如何找到那个人,就快快说出来,绕什么弯子……”

澜久说着又自觉得语气重了点,于是放慢了语气软声道:“风师妹她毕竟也曾经救过昆山门,你若是知道那个人的下落……”

“蓝仙师不会拿风师妹的性命开玩笑的。”澜渊对澜久说道。

澜渊曾因蓝城奕对风芷凌过分关心而产生过误会,自然清楚蓝城奕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故意卖关子。

想要救凌儿,定是没有那么容易,或许,带着微薄的希望忙活一场后,依然还要面对同样的结局。

但哪怕希望只如在万顷森林中找寻一颗种子那般渺茫,他也会拼劲全力去尝试。

他问蓝城奕:“请蓝仙师告知在下那位高人的尊姓大名。”

“司空明灭。”蓝城奕道。

“……据传司空前辈已经仙逝。”澜渊沉吟,看了蓝城奕一眼,立刻对澜台等人说道:“澜台,你立即回太乙门,派出弟子去往各地寻找司空前辈的行迹!”

“司空明灭若有意不想让人找到,就算你们倾尽太乙门乃至整个仙盟之力寻找,也未必能找到他。”蓝城奕道,“但是他有一个弟子,叫蒙尧。蒙尧虽与她师父关系不和,但是也只有她才是最有可能知道司空明灭行踪的人。”

“蒙尧现在何处?”澜渊问道。

蓝城奕起身,站在一片肃穆清冷的望云台上,望向了西北方向。

.

天魔宫。

凌霄盘坐在寝殿外室的矮榻上闭目疗伤,望云台上风芷凌被“程闻肃”刺伤的画面、为了救他而强行冲破封印、口吐鲜血的画面,不停地在他脑中闪动。

他神思不宁,终于蓦地吐出一口血来。

风芷凌打在他身上那一掌,加了几成治愈法力,一方面缓解了他的潜龙剑伤,另一方面又临时封住了他的真气,让他无法再以武力强留在望云台,强制性让他元气内守以治疗内伤。

凌霄被第坤他们带回了魔界,望云台上后来发生的一切,他尚不知情。

但是,他却有极不好的预感。

一想到望云台上的风芷凌处境危险,他根本无心疗伤,奈何他被那一掌封住了元气,才能够硬生生被迫入定了两个时辰。

刚才他终于拿回了真元的主动权,却立即因内息失控而吐血。

“尊主?!”凌霄这次的伤情重大,第坤和火离就在殿内守侍,见凌霄突然吐血,两人忙上前查看。

“您明知破元丹的副作用很大,却坚持服用……望云台上若不是女尊舍命相救,恐怕就……”第坤在一旁说道。

凌霄勉力支撑身体,一把揪住第坤的衣领,眼神里露出嗜血的凶光。

第坤浑身一凛,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若是羽儿今日有事,你们……我一个都不会饶!”凌霄将第坤甩开,准备从床榻上起身,火离作势去扶他,他一脚将火离踢开。

然而,他用尽了力气,第坤和火离都只是配合性的往旁边略倾了倾身体。

凌霄自然明白,此时的他,因为接二连三的伤上加伤,屡屡加重,连心咒反噬、噬魂族反噬、疗伤半途强行终止造成的元气受损、服用破元丹的副作用、潜龙剑刺伤……他现在别说去望云台救人,就连第坤和火离都能轻易制住他。

只不过这两个人忠心不二,倒绝对不会这么做。

他发疯似的踢倒了房间里的屏风、槅子和案几,扯下了榻侧的金丝紫纱帐,将茶杯瓷器摔碎了一地。

第坤仿佛又看到了前些日子被噬魂族所控制的凌霄。

第坤和火离两人不敢动,任由凌霄发泄。

突然,凌霄想起什么似的,冲出屋外,二人连忙跟了上去。

凌霄出了天魔宫,径直往幽冥之镜走去。

此时训风和泽芜匆匆赶来,冲在了刚好穿过法术之门的凌霄面前,喊道:“尊主!”

“说!”凌霄见二人神色异常,忍住没有因为他们挡住了自己的去路而发火,停下脚步听二人禀告。

训风正色道:“贺澜渊和四个太乙弟子还有蓝城奕,带着女尊……”

“羽儿在哪儿?她怎么样?”凌霄听见“女尊”两个字,神色立即变了,迫不及待地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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飓风谷外,凌霄看见昏迷不醒的风芷凌的那一刻,差一点站立不稳,失去呼吸。

他推开了过来扶他的四位魔使,伸手施法,意图将风芷凌从澜渊怀中夺回。

“凌霄,如果你不希望让她立刻死,就不要轻易动她。”蓝城奕面无表情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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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日生机勃勃的乘鸾院今夜静谧得可怕。

院中的六角亭里撤走了平日里休憩的桌椅,取而代之的一张光滑的白玉台,风芷凌安静地躺在上面。亭子六面悬挂着繁复的紫色缎面帷幔,在夜色下显得暗影幢幢,分外深重。

贺澜渊站在白玉台边,蓝城奕立在屋檐上,凌霄在正殿的垂廊下打坐疗伤。澜台、澜真、澜久、澜秋分别坐在亭子的四面的靠椅上。第坤、火离、泽芜、训风伴在凌霄身侧。

仙魔之间最具权威与影响力的几个人,第一次如此平和地共处在魔界。

月夜微残,司天台的铜壶滴漏声声,显得格外的扰人心乱。

一阵肃风起,亭柱上的壁灯烛火跃动,贺澜渊和蓝城奕率先警觉。

“尊主。”随着一个明朗有力的女声响起,一个身着明黄衣衫、深绿对襟外袍的年轻女子进了乘鸾院。

难捱的等待终于有了回音,乘鸾院的空气立时紧张起来。

“蒙医师来了,”练明煊蹭地站起,抑制着急切的语气问道,“可知道你师父在哪?”

【作者注:蒙尧蒙医师,在第四十六章和第四十九章,有提到。】(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老者 所有人的都将目光投向终于等来的蒙尧。

蒙尧微微点头,乘鸾院焦虑紧张的气氛即刻松了些许。

蒙尧目光径直投向了凌霄,脱口问道:“尊主为何伤得如此重?”

凌霄无心回应,急道:“快看看羽儿。”

蒙尧不再追问,走进亭子,细细查看风芷凌的伤势,众人都噤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腐血毒竟然会重现于世。”蒙尧感叹一声,整理好风芷凌的衣衫,道,“寒尸蛊我曾听我师父说起过,此蛊没有解药……但或许有抑制的办法。”

蒙尧虽面容肃冷,却能让人感受到一种为医者的理智与笃定。

上一次,风芷凌在寒武洞中身中三剑,幸而有她全力救治,才得以尽快伤愈。只不过风芷凌伤愈后不久,蒙尧便离开了魔界,说是去看望师父司空明灭。

凡魔界有身份之人,都会随身携带着半个手掌大小的天魔令,一旦魔界有紧急消息,天魔令便会发出金鸣之声,四魔使的兵刃也有同样效果。

蒙尧虽不算正式的魔界弟子,但是她在魔界多年,也拥有一块天魔令,可与魔界通信。收到天魔令召唤时,她刚刚与她师父闹了不愉快,一生气就离开了司空明灭,正在民间到处漫无目的的行医,而察觉到天魔令诏令是最高级别的信号声时,她便立即启程赶回了天魔宫。

“你们,跟我来。”

澜久早就焦心难耐,闻言立即就要去扶风芷凌。

“澜汐左半身子已经僵化,长途移动多有不便,你们小心些。”蓝城奕提醒道。

澜久闻言收了手,看了看澜渊,澜渊朝蓝城奕点点头,伸手运气,将整个玉台连同风芷凌一起从亭子外御空移出了六角亭。

“掌门师兄,这玉台乃整块昆仑玉所制,运输它会耗费不少真气……”澜台道。

“我只想让凌儿舒适些。”澜渊淡淡回答。

*

一行人趁夜色往西御气飞行,行了大约两个时辰,天空渐渐染了灰白,隐约可见脚下磅礴壮阔的山脉。

已经到了昆仑虚地界。

地势越来越高,气候也越来越寒冷。高高的山脉脊上覆着万年不化的冰雪,氤氲着聚散不定的浓浓白雾。

蒙尧引着一行人穿过厚厚的云雾,往一处看似龟背的山脉飞去。

澜渊怕冻坏了风芷凌,便用真气护着她。

澜久忍不住问道:“司空前辈隐居在如此苦寒之地,是为了寻找珍稀的药材,还是为了修炼高深的秘术?”

蒙尧回答道:“都不是。他只不过觉得此地好玩儿罢了。”

“皑皑冰川,好玩?”澜台不解道。

“我师父自与常人不同。到了。”蒙尧引着他们落在了一处山谷里,这里是一片开阔的山甸,四周皆被冰川高山围着,草木稀疏,没有一丝人间烟火气息。

几人落在了草甸与山谷的交界地带。凌霄一路由第坤扶着,可脸色还是越来越青,似乎一直在勉力坚持。

“师父不喜欢人多,你们在这里等我,我先一个人去见他,说明情况。不过,我刚与师父吵了一架,也不知他愿不愿意见我。”蒙尧说着走到凌霄身边,递了一颗药丸给他:“尊主,先吃了这伏香丸吧,可以助你凝聚元气。”

凌霄接过药丸服下,用近似低求的语气对蒙尧说道:“蒙医师,拜托你了。”

“我会尽力的。”蒙尧说完,扭头御气穿进了山峰之间的幽深山谷里。

约莫过了些时辰,晨曦初升,山谷草甸渐渐蒙上了一层淡金色的柔光。

“悲……”

山谷里忽而传来一个沧桑而又深沉有力的音节。

“谁在说话?”澜久立即提起了警惕。

没有人回答。

“悲……”那声音自顾自地说着,飘忽在深邃不知几许的山谷里,“悲……悲晨曦……什么来着?哎,人老了记性差,旧东西什么都记不住了。”

“悲晨曦之易夕,感人生之长勤。”澜渊答道,浑厚有力的声音送入了幽深山谷中声音传来的方向。

“正是正是。悲晨曦之易夕,感人生之长勤;同……同……”那声音又响起。

蓝城奕会意,用十足的真气答道:“同一尽于百年,何欢寡而愁殷。”

澜久歪头问澜台澜真:“是什么意思?”

“韶光易逝,人生艰难,人活于世,难免愁绪不断。也许是劝我们。”澜真道。

“劝我们?”澜久低声问。

“年轻就是好啊。”那声音突然很近,澜台、澜久、澜秋、第坤、火离、泽芜、训风都正纳闷,一回头,便见一个须发皆白、面目红光的老者正骑着一只半人多高的黑色长毛大犬,从几丈外草甸半坡处一丛茂密的矮木旁摇摇晃晃走出来,一手握着个粗陶酒壶,惬意地饮着酒。

澜渊眼神微动,走近几步,作揖道:“晚辈太乙山贺澜渊,拜见司空前辈。”

“昆山蓝城奕,拜见司空前辈。”

众人也都向老者作揖。

“昆仑虚一向荒凉冷清,今日竟这么吵。”白发老者不耐烦地说道,“你们认错人了,老夫名龟灵散人,并不是什么司空前辈。”

老者骑着黑毛大犬穿过一行人,经过了风芷凌躺着的玉台,道:“这地方确实适合枕玉而眠,方不负天灵地秀。小姑娘很有品味。”

“这是我小师妹,她身中寒尸蛊和腐血之毒,所以昏睡不醒,我等带她来前来,正是为了求见司空前辈救治她。”澜渊道。

老者恍若不闻,斜眼睥了一眼凌霄,问道:“你又是谁?”

“晚辈凌霄。”凌霄面露稍有的恭敬之色,颔首答道。

“魔界之人喜好作恶,三界共弃,竟也敢来此污我清净之地。这儿不太欢迎你,你快快带着你的几只鹰犬,离开吧。”老者饮了一口酒,闭目摇头道。

“在下诚心来此拜求神医,不得神医救治便不会走。”凌霄道。

“哦?莫非你也中了什么寒尸蛊?”老者问道。

“并非在下要治病,是玉台上的女子。因她受伤与我有关,因此心存内疚,特陪同来寻医。”凌霄道。

“哦,难不成是你伤的她?”老者问道。

“我绝不会伤她……伤她的人,是仙门叛徒,魔界仇敌,名叫韩深。”凌霄道。

“啊。竟还有人比魔界之人更歹毒可恨的么?还是仙门的叛徒,看来,此人本事不小。”老者摇摇晃晃地骑着坐骑往前行,举起粗陶酒壶往口中倒酒,两口下去,酒壶便空了,老者不甘心地倾了倾酒壶,倒出了最后几滴酒,滴在舌尖,咂了咂舌,道:“怎么又空了,我还没喝够呢。”

他用木塞盖上壶嘴,往旁侧的斜坡上望了一眼,道:“只能以水代酒,聊以**了。”说着就从黑毛大犬上翻下身来,不知是人老四体不便,还是喝醉了,差点趔趄倒地。

澜渊看了一眼老者目光所及的方向,右方向上的斜坡上有一大块断石,内凹的石缝中有一块小岩石渗出水来,淅沥滴着。因石缝颇矮,石缝上方又凸出一大块土石,若要以壶接水,必须俯身跪地,低首将壶伸进去凹洞,才能接到水。

“晚辈帮前辈取水吧。”澜渊走到老者身边,伸手道。老者也不客气,便将酒壶递给澜渊。

澜渊走到断石边,撩开衣角俯身跪在菱角分明碎石地上,也不运法力,伸手将酒壶探进了石缝之中,低头看着酒壶接着一滴滴往下滴的泉水。

大约过了半刻钟,水壶才终于装满。澜渊起身,将酒壶递给了老者:“前辈请用。”

老者接过酒壶贪婪地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水,喜道:“昆仑的泉水果然分外甘美,都快赶上老夫自酿的杏花酒了。”

“可惜老夫最不喜欢仙门道貌岸然之辈,太乙山乃道貌岸然之首,小子,你还是带着你的几个笨师弟,速速离开吧。”

澜久脸色有些不大好看,正要反驳,澜渊及时用眼神制止了他。

老者又美滋滋地喝了一口,道:“昆山派的小子,你也来替这女子找神医么?”

“是。晚辈蓝城奕。这是故人之女,故人曾与我有恩,因不忍看她唯一的女儿出事,便同来寻医。”蓝城奕道。

老者往玉台走过去,身后的黑毛大犬乖巧地紧跟着他,他有气无力地说道:“这姑娘一夜滴水未沾,怕是渴了,老夫给她喝点水吧。”

说罢,老者自饮了一大口水,然后“噗”的一声,尽数喷在了风芷凌身上。

“你……”澜久见状,忙生气地要冲过去拦他,澜渊伸出剑柄挡在他面前,他只好悻悻停下。

老者又自顾自喝了一大口水,喷泉似的全吐在了风芷凌身上。

“小姑娘,你师兄给我打了一壶水,我现在送了你两口,我们之间算是扯平啦。”老者说完,便转过身笨拙地爬上了坐骑,慢悠悠离去了。

“大师兄,这人为何如此奇怪?”澜久问道。

澜渊没有说话,一眼不眨地看着浑身被水雾氤氲了一层的风芷凌,良久,忽然朝着老者远行的背影,大声说道:“前辈但有所命,晚辈皆愿答应,只求前辈救我师妹一命!”

老者摆摆手,头也不回地说道:“老夫不过是一个山野村夫,哪来救人的本事?我说过你们认错人啦。”声音虽不大,却清楚地传到众人的耳朵里。

澜渊眉头加重,迟迟作揖不起。

“前辈,我们的小师妹为了救他人而宁愿牺牲自己的性命,若是前辈能治好她,我们愿意以命相抵。”澜真说道。

“少年~仙子说闲事,遥隔~彩云闻笑声。”老者有节律地高声唱了两句,幽幽地道,“人命若是能相抵,天下医者皆何用?呵呵……你们快快离开吧,不然,我的獒犬可要生气了。”

老者说着,那黑毛大犬扭头“嗷嗷”地吼叫了几声,威严的双目露出冷峻的凶光,与适才的温和全然不同。示威完毕,它霸气的扭头,大摇大摆的走远了。

*

【作者注:伙计们,小可爱还是把蒙璃改成蒙尧了。“悲晨曦之易夕,感人生之长勤;同一尽于百年,何欢寡而愁殷”出自陶渊明《闲情赋》。“少年仙子说闲事,遥隔彩云闻笑声”出自曹唐《小游仙诗九十八首》。】(未完待续)

第九十二章 悬浦湖 “徒儿拜见师父!”蒙尧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挡在了老者面前,扑通跪了下去,“师父叫徒儿好找。”

“尊驾哪位?”老者停了下来,眯着眼睛不太高兴的说道。

“师父,小尧……小尧错了。”蒙尧低声磕绊地道。

老者僵持的面色缓和下来,语气却依然冷冰冰的:“为师这么多年来,就听你认过两次错,上一次还是十四年前,你固执自见非要用自己的法子替人治病,结果差点治死人的时候。”

“小尧求师父救治一位朋友……”

“我就知道,你不是心甘情愿认错。”老者道,“原来又是为了那个人。”

“只要师父肯答应救人,小尧……从此以后,便什么都听师父的。”蒙尧道。

“你当真做得到?”老者扬着下巴,眯着眼睛说道。

“做得到。”蒙尧道。

老者摇摇头,道:“可惜你忘了,这世上有三种人,我是决计不救的。”

“她是一个好人。”蒙尧道。

“好人?这话为师已经多年未曾听你说了。你这十几年常居魔界,什么时候在乎过善恶了?”老者道,“她就是练明煊和凌珑那个未死的女儿吧?我若是救了她,谁来救那些被她害死的无辜之人?”

“师父,她不曾有害人之心。”蒙尧依然跪地不起,恳切地道,“她曾经数次为了救别人而情愿牺牲自己,宁愿自己受苦也不愿意看仙魔之间两败俱伤。她对想杀她的师兄澜其,也愿意舍命相救,才会中了寒尸蛊。师父,这世上有三种人您不治,可是救她并不会打破您的原则啊。”

“你带这些人过来,不就是想借他们的口告诉我这些,逼我救人吗?魔界、仙界的堂堂首尊,竟都为了同一个女子,甘愿放低身份来这蛮荒之地求人。你以为这样我就会出手了?”

“……要救你自己救。你现在想起我说过的三种人不治了,这十几年你做的事,为师早该把你逐出师门才对。”老者生气道。说完,他不耐烦地拉扯了一下獒犬脖颈上的皮绳,绕开了跪地的蒙尧,择别路走了。

蒙尧看着老者的背影,眼角微扬,她起身看了一眼远处凌霄一行人的方向,那些人也都望着她,她和老者的对话,他们全都听得清楚。

“司空前辈答应了?”澜久一边走一边问道,他自然听见了那自称是“龟灵散人”的老者就是他们要找的医术高人、蒙尧的师父司空明灭,也知道司空明灭并没有答应要救风芷凌,但是见蒙尧此刻依然带着他们继续往昆仑虚深处走去,便有些困惑。

“师父没有直言拒绝,我想,是有希望的。我先带你们去师父的隐居之所悬浦湖,到了那儿,我们再想办法。”蒙尧道。

“适才听说,司空前辈不救三种人。”澜渊也不掩藏听到了师徒二人对话的事,事关凌儿能否得救,他须多了解司空前辈的脾性,以免有所唐突。

“对。这世上,我师父决计不救三种人:不救大奸大恶之人,”蒙尧的眼神若有若无地投向凌霄,继续道,“不救道貌岸然之人,”她眼神又往澜渊的方向瞥了瞥,“——不救求死之人。”

“这是我师父的原则,从未破过,除了——”蒙尧说着,突然收了声音。

“蒙医师,您说除了什么?”火离凑上前去追问道。

蒙尧虽然常往来魔界,但鲜少与四魔使深入往来,每次不过点头之交,故此四魔使同她之间并不熟悉,说话也尽是客客气气的。

泽芜见蒙尧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就对火离说道:“火离,你去扶着点尊主,别多嘴。”

“哦。”火离应声走到凌霄身边,欲伸手去扶,凌霄摇头示意不需要。第坤已经在一旁搀着他了,他不想让旁人觉得他身体已经虚弱到需要两人搀扶。

火离便只好在凌霄身后半步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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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们风师妹就有救了!”澜久勉力笑道,试图让一路愁云惨雾的众人心情好一点——除了魔界那几个碍眼的家伙以外。“风师妹她不是这三种人,我们一定会跟司空前辈解释清楚的!”

接着又高声道:“只是司空前辈不喜欢魔界之人,有些人,不如暂时回避比较好。”

驯风嗤了一声,算是回应,火离却鼻子冒出火气,气哄哄地怼道:“我们是跟蒙医师一起过来的,要走也是你们走。”说完仍然觉得不够,接着又道,“刚才司空前辈也说了,最不喜欢仙门道貌岸然之人,你没有听见吗?若是因为你们的出现耽误了我们女尊治病,我魔界定会找你们算账!”

“风师妹是太乙弟子,不要一口一个女尊的叫她。”澜久道,“我们一定会全力求司空前辈救风师妹的,这点不用你们操心。”

“女尊是练尊主的亲生女儿,她就是我们名正言顺的女尊!她早就不是你们太乙门的弟子了!”火离不自觉就抬高了嗓门。

争吵也没耽误几人走路,穿过了一个狭长的峡谷,往低处走了一程,又行了几步,出了谷口,一个世外桃源似的地方出现在众人面前。只见花草树木逐渐繁茂,山坡上有许多野花竞相开放。

“这便是悬浦湖,我师父就居住在前方不远处。”蒙尧指了指前方一个湛蓝深邃的湖泊,湖边树木长草掩映之下,隐现着一处木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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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形似贝壳一样的湖泊,湖面平如宝镜,很大,能远远遥望对岸模糊的风景。“贝壳”的开口面向谷口,岸边清水浅浅,飘荡着些许水草,沿岸芦苇杂草掩映着一条两足宽的小草路。

蒙尧引几人沿着小路走到木屋前。

这木屋有三间,离湖不到半里,面朝湖泊而建,屋院前方和两侧都围着厚厚的草甸子,只有一条木质的浮桥搭在草甸子上,供人出入。

几人没有御气,一个个踏过浮木桥,在木篱墙围着的院子里落了脚。

院子里摆着枯木做的桌椅,有明显的风雨侵蚀的痕迹。

澜渊一眼看了看四周形势,将风芷凌停放在了院子中,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她的双臂,轻轻地将盖在她身上薄毯拢了拢。

“蒙姑娘,司空前辈不是住在此处吧。”蓝城奕问道。

“蓝仙师猜测的没错。”蒙尧点头,“不过只要我们进了这木屋,师父就知道我们来了。”

凌霄走到风芷凌身边,看着昏迷不醒的风芷凌,眼神里尽是浓的化不开的忧伤。他用沙哑的嗓音说道:“蒙医师,请对司空前辈说,只要他愿意救羽儿,我凌霄愿意答应他的任何要求。”

“我知道……”蒙尧垂眸,目光黯了黯,“我知道她对你很重要。”

“蒙医师,”澜久也开口道,“我们也是一样的。”

“哼。”火离闻言冷笑一声,“你们太乙门真能做到,答应司空前辈的任何要求吗?”

“你是什么意思?”澜久反问。

“不过是对你们的许诺毫不相信罢了。”火离道。

“风师妹是为了救我们而受伤,我说过,我们定会用尽全力求司空前辈救她!再说,你相不相信,与我们何干!我们救风师妹又不是因为你们!”澜久道。

“这就是我们的不同之处。”火离瞪着两只大眼,一字字说道,“若是女尊不是因为救你们而受伤,你们就不会管她!司空前辈说你们是道貌岸然之人,完全没错。不过是因为心有内疚,才装腔作势来到这里!”

“你!”澜久气结。

火离没让澜久继续说话,冲着院子里澜久的师兄弟们说道:“你们口口声声说女尊是太乙弟子,可是,正是你们太乙弟子屡次想要取她性命!这一次也是如此,若不是因为你们那该死的师兄澜其,女尊根本不可能中寒尸蛊!”

“我们没有……”澜久被火离呛的语塞,脱口回道,“这一切的起因,还不是因为你们魔界带人屠杀太乙门!”

“明明是你们仙门十四年前先联手屠杀魔界,杀我魔界尊后,烧我们天魔宫,掳走了幼年的女尊,是你们仙门心胸狭窄、不能容魔界在先!”火离辩道。

“魔界到处杀人作恶,祸害无辜百姓和仙门弟子,用人炼药,视人命如草芥,为了练魔功、发展魔界势力不择手段,更是四处挑衅,仙门联手除去你们这个大祸害,是为三界行正义之举!”

“正义之举?呵……派人假装投诚潜伏我魔界,偷偷给练尊主下毒,偷袭年仅五岁的小女尊,这都是你们口中的正义之举!你可真说的出口!”

“练明煊当年无故破坏仙盟大会,挑衅仙门各派掌门,将数位掌门和弟子打成重伤,又扬言要将所有仙门弟子纳入魔界麾下,早就召示了他想毁灭仙门,独霸三界的野心!”

“练尊主只不过想与你们仙门切磋一下法术,是你们当缩头乌龟不敢应战,练尊主才会造访仙盟大会!何况当时的比试也是征得在场仙门的同意,是正常比试,只不过那些家伙技不如人,受伤了正常!”

“练铭煊咄咄逼人,扬言谁不答应与他比武他就要毁了整个仙盟大会!这叫正常比试?明明就是**裸的威胁、挑衅!”

“总之就是你们打不过练尊主,便觉得失了颜面,受到威胁,才恬不知耻的联手……”(未完待续)

第九十三章 等待 澜久虽然是个性子直爽的人,可毕竟身为仙门弟子,平时的规矩是言语不可过于放肆,骂人的功夫比自然不过魔界性子火爆乖张的火魔使,几次被火离骂的气结。

但澜久好胜心强,遇到困难时往往越挫越勇,在此事上断不肯相让,于是这两人嗓门越来越大,似乎是吵出了仙门积攒了几百年的怒气和怨气。

眼下不便动手,那么在动口方面,绝不能输了气势。

澜台起初试图去拦澜久,后来拦不住,干脆不再管了,澜真是一惯的一言不发,澜秋想劝可是插不进去嘴。

泽芜倚在篱笆上看四周的水甸,第坤一心守在凌霄身边,训风则站在第坤身后四处张望。

凌霄坐在风芷凌身边,忽然像是终于受不了两人的争吵,打断道:“火离,够了。”

澜渊也同时出声制止道:“澜久,安静。”

蓝城奕道:“你们两人的声音快要掀翻了整个悬浦湖了,也不知司空前辈会不会被你们烦死。”

三人的目光都毫无例外地停留在依然毫无声息的风芷凌身上。

蒙尧倒是对二人的争吵置若罔闻,只是不时的望向凌霄,似有心事。

蒙尧在魔界多年,除了替人治病,没有参与过任何的魔界事务,也从未以魔界人的身份出现,甚至很少出现在公众场合。因此仙门中人几乎都没有听说过她,而魔界之人,也只知道她医术了得,有一个师父,却从未听她说起她的师父是谁,连凌霄都是从蓝城奕嘴里听说她师父竟然是三界神医司空明灭。

她师父司空明灭从不介入仙魔之间的恩怨,鲜少替仙魔两方任何人治病,尤其近十几年,几乎无人听闻他的踪迹,都传言说他已经仙逝。

而只有蒙尧知道,是他师父自己向仙魔两界散布的他本人去逝的消息。

蒙尧在魔界行医,已经是破了师门的戒。她师父曾经因为她决意留在魔界,五年不愿意见她。

于是,蒙尧每年重九之时,都来会来悬浦湖求见她师父,可她师父一直不愿意见她,她便只好住在小木屋一段时日,陪同师父身边的几个小童去替师父采药,配药,制药,抄古药典,如此到了第六年,司空明灭才终于肯见她。

照司空明灭的话说,“冷你这几年也够了,我千辛万苦就教出你这么一个徒弟,把你逐出师门是我吃亏。——不过,你可千万记住,你师父我已经不存于人世,你在外抛头露面也不要说是我的徒弟,省得给我惹一身麻烦。”

从此以后,蒙尧每年都会回悬浦湖住上一月,静心向师父研习医术。

·

就在蒙尧回忆之时,澜渊和蓝城奕突然看向木屋方向。

方才还空无一人的木屋内突然走出一对十二三岁、身穿粗麻布衣的少年少女,其中一个瘦高些的少女,穿深灰色布衣,用黑布蒙着双眼,拄着根光滑的枯木拐杖。另一个壮实稍矮一些的少年,穿靛蓝色布衣,眼睛炯炯有神,小心地扶着少女,一直灿烂地笑着,对这满院子气势不凡的陌生来客带着一脸的好奇。

少女合欢,是个盲女,少年阿桑,是个哑巴。

澜久、澜秋、火离、训风都自纳闷这两人怎么冒出来的。

蒙尧见了两人,忙上前道:“阿桑,合欢,你们来了?师父有说什么吗?”

两人站定在门口,蒙眼的合欢满脸期待地向蒙尧问道:“蒙姑姑,你当真以后都会留下来了吗?”

蒙尧脸色凝了凝,旋即点头道:“是的。”

阿桑闻言激动的“嗯嗯啊啊”了几声,连做了几个手势,又拍了拍少女的手背,一副很开心的模样。

合欢也灿然一笑,她虽然蒙着双眼,嘴角上扬的弧度却很好看。她笑道:“爷爷同意你们进去啦。跟我们来吧,可以将受伤的姐姐扶进去。”

蒙尧吁了一口气。

院子所有人的脸色也都随之一松。

合欢和阿桑转身进了屋子,阿桑还回头冲蒙尧挤出一个调皮的笑容。

·

澜渊将风芷凌扶起身,轻轻地拥着。

蒙尧随合欢和阿桑走在前面,所有人跟着进了木屋,走进右边的房间,阿桑撩开一块挂在墙上的芦苇帘,露出了一扇不大的木门。

原来这屋子有这么一处玄机。

推门而出,只见一条绿意幽深的石路。路两侧长满茂密修长的昆仑竹,弯弯曲曲地延伸至山谷深处。

大约行走了约半刻的时间,幽道豁然开朗,两进朴素却齐整的房屋在前方一片修竹间隐隐若现,房屋前面是纵横交错的曲水竹桥,长短交错,围城一个八面形,中心围了一个圆形水域,圆形水域被一条曲蛇形的竹桥隔成两半,一半清澈,一半浑浊。

曲水竹桥修建得看似简朴、实则繁复,像是八卦太极图形,却又不完全一致。若是有外人想要通过竹桥进入竹林间的房子,一时之间只怕会晕头转向,在这里绕上几个时辰都有可能。

合欢和阿桑熟练地领着大家走过迷宫似的曲水竹桥,穿过小竹林,推开木屋的院门,走了进去,最后带众人进了内院右侧的一间屋子。

司空明灭正站在一张桌子前,将一根根极细的银针从盛着药汁的盆里用竹镊子取出来,放在白纱布上。

“把她放在榻上躺好。”司空明灭头也未抬,淡淡地说道,语气却不容置疑。

澜渊将风芷凌好生放在榻上。

司空明灭仔细查看着银针的颜色,将针放在鼻前闻了闻,又自言自语了一句:“应该醒了呀。”

话音未落,那边床榻上的风芷凌眼皮动了动,竟缓缓睁开了眼。

这个小小的动静,令一路陪她而来的所有人,都惊喜不已。

“风师妹醒了!”澜久高兴地喊道,虽然大家几乎都看到了,但是他仍然忍不住大声宣告。

小小的床榻榻靠墙而置,凌霄低身俯在床头,澜渊坐在风芷凌腿侧床榻上,都全神贯注地地看着刚刚苏醒的那个人。

“凌儿……”澜渊轻声唤了一声。

“羽儿……”凌霄的眼眶一热,努力控制着情绪,不让颤抖的声音太过明显:“你醒了……”

蓝城奕站在房间的一旁没有动,嘴角牵起一个若有似无的笑,深锁的眉头舒展了些,眼睛的弧度跟着发生了变化。“看来司空前辈的那口泉水起作用了。”他道。

“原来这里也有懂医术的?”司空明灭道。

“晚辈只略懂外丹之术,在前辈面前不值一提,对寒尸骨更是完全束手无策。”蓝城奕道。

蒙尧看了一眼风芷凌,问司空明灭道:“师父,原来您已经出过手了?”

·

原来司空明灭早在他们这些人刚到昆仑虚时,就知道了他们的行踪。虽然他隐居昆仑虚多年,但是并非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澜渊虽猜到司空明灭的那口泉水一定别有深意,却没有想到连醒来的时间神医都能掐算的如此精准,由衷佩服的同时,也更增了几分治好风芷凌寒尸骨的希望。他起身向司空明灭恭恭敬敬施礼道:“司空神医果然医术了得。”

澜台、澜真、澜久、澜秋也都纷纷施礼。

凌霄也立即向司空明灭施礼:“多谢司空神医,请您……”

司空明灭却不为所动,继续将银针拾在白纱布上,打断凌霄道:“我不过是让她苏醒过来而已,她的毒依然没有解,你们高兴什么。”

·

“大师兄……舅舅……”风芷凌睁眼扫了一下周围,她记得自己刚才还在望云台上,中了寒尸蛊,现在应该已经死了才对……

可是为什么她还活着?而且,大师兄和几位师兄都在,舅舅和四魔使竟然也在,连蓝城奕都在,而且气氛似乎还很平和……这一定不是真的。

“我一定是死了吧。”风芷凌默默地想,她尝试着动作,却发现自己完全感觉不到四肢躯干的存在。“……我的身体已经不属于我了……果然已经死了。”

澜渊看出她的挣扎,温柔地说道:“凌儿,我们带你来昆仑虚找司空神医医治你的寒尸蛊,你会好的,不要怕。”

“我、我还活着?”风芷凌似是不敢相信,她又再次看了看周围,发现了一位老者,还有两个生面孔,以及许久未见的蒙医师,才开始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羽儿,你觉得怎么样?”凌霄轻声问。

“你的伤……”风芷凌眼神逐渐清明,看到凌霄嘴唇煞白,脸上毫无血色,恍然想起,凌霄在望云台上被潜龙剑刺了两剑,现在看起来,伤情更重了。

“我没事。你疼吗?”凌霄问。

“不疼。全身没有什么知觉……”风芷凌说着,看了一眼澜渊。

澜渊伸手轻轻握住了风芷凌的手——虽然她肢体失去了知觉,但是她能感觉得到澜渊热切的心意。

风芷凌眼神晃了晃,望云台上发生的事,开始如潮涌般清晰地在她脑海里翻滚。

易容成程闻肃的澜其说——

“贺掌门,你可对得起太乙门枉死的八百弟子,对得起你的恩师?”

“你为了她,竟颠倒是非黑白……”

“屡次包庇纵容练羽凰杀人作恶,如今,她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贺澜渊……你难道就没有一刻,觉得有愧于因她而死的那些故人吗?”

“辞去仙盟盟主之位,太乙门掌门之位也一并交出,把潜龙剑交出来……”

“你的师弟们,你的师父,他们都是她害死的!……你难道忘了,她是魔界遗女,是练明煊与凌珑的女儿了!……你要维护她,与整个仙门作对吗?!”

“……在这望云台上、在众仙门人面前亲手杀死这个妖女,替三界了结这一个祸害……”

“杀了凌霄罢!或许如此,我能考虑放这妖女一命……”

还有许多充满仇恨的声音此起彼伏——

“利用她将凌霄一起制服,永绝魔界后患。”

“他早就被妖女所魅惑了……他跟妖女‘同心同德’,用不多久,太乙门就要改姓魔了……”

“她杀了温掌门,况掌门、屠了贺山派全派弟子……”

“她和她父母一样,定会搅弄三界不得安宁!”

——(未完待续)

第九十四章 留命? “若不是我徒弟蒙尧牺牲自己,替你们求情,我是万万不会破我规矩的。”司空明灭道。

“司空前辈,澜汐,她并不属于您不医治的三种人之列啊。”蓝城奕道。

“怎么不属于?她,三者齐占。”司空明灭指了指自己,又指了风芷凌,道,“老头子我虽然老,眼睛可还没瞎。她定曾经的魔界二尊,练明煊和凌珑的女儿,练羽凰,对吧?“

“身为魔界二尊的女儿,自是世上极恶之人。你们敢说,她从未杀过人,没有做过任何坏事?”

众人沉默。

“姓贺的小子唤她小师妹,她自然也是太乙门弟子,那便是仙门道貌岸然之辈。”

澜久想说,我们太乙弟子才不是道貌岸然之人,被澜渊一个眼神制止了。

“至于第三——哼,你们且看着。”

司空明灭轻哼了一声,转而对风芷凌道:“小东西,你既然醒了,有件事情问他们不作数,我得问你。——你是想要死,还是想要活?”

风芷凌眼皮颤了颤。

她惊觉司空明灭看她的眼神,就如同看一个透明人似的,自己的想法全都被她一览无余。

“当然是要活了,神医,怎么会有人想要死?”火离等着一双斗大的双眼嚷道。

“这可不一定。不如我换个说法,你是想要留人呢,还是想要留命?”司空明灭问道。

“晚辈不知何意,还请前辈解释。”澜渊道。

“她身中寒蛊毒而不死,那是暂时从阎王面前抢了一条命回来。你们以为,寒尸蛊真的能治好么?”司空明灭道。

这如同一盆冷水泼在了众人头顶。

“何为留人,何为留命?”蓝城奕问道。

“留人留命,治法不一样。”司空明灭道,“留人的话,她可以再活半个月,时间虽然短,但是她还是她。留命的话,她或可以多活许多年,但是,她会七情不全,从此完全变成另一个人,再也不是你们所认识的这个她了。”

“留命,当然是留命了!司空神医的意思是,小主人,哦不,女尊有救了!”火离激动道。

“七情不全?”风芷凌喃喃道。

那是什么意思?我会变成一个无情的人?

“医者所说的七情,乃喜、怒、忧、思、悲、恐、惊。”司空明灭道。

“如果我没有欢喜,没有愤怒……没有悲痛,没有恐惧……我岂不成了一俱毫无感情人偶?”风芷凌低声道。

“不,你六欲尚存。”司空明灭道,“见欲、听欲、香欲、味欲、触欲、意欲,并不受影响。”

“丧七情,存六欲。”蓝城奕凝声道,“这便是留命的结果。”

澜渊看着发怔的风芷凌。他当然不希望她只能活十五天。

可是,他也明白,所谓丧七情、存六欲,意味着什么。

她将成为一个无情无惧,没有顾忌,毫无自律约束,全凭一时内心欲望行事的人。

若她不是魔界二尊的女儿,体内没有魔丹,亦没有任何修为,这三界或许与她无碍。

可是,她偏偏就是。

她能轻易搅动仙界安危,影响三界局面,她一个任性,或许一个门派就会从此消失,她一个要求,或许民间就从此不得安宁。

她已经,被称作——魔界女尊。

“凌儿。”澜渊的眼神里是深切的疼惜与悲悯,“以后就留在太乙门,留在大师兄身边,像以前一样,好不好?大师兄会照顾好你。”

——就让我来看着她,管着她,就让所有的一切由我一人承担吧。

.

风芷凌明白,澜渊想要“禁锢”她。

她并非不愿意被“禁锢”。

只是,一个七情不全的自己,还是自己吗?

那样的她,是现在的她决不能接受的。

.

“羽儿?”凌霄忽然觉得有一丝心悸。

风芷凌突然问澜渊道:“大师兄,澜其师兄呢?”

澜渊神色黯了下去,道:“他也中了寒尸蛊,已经……”

“怎么会,我明明挡下来了……”

“风师妹,是韩深使诈,突然偷袭,你当时已经昏迷了。”澜台解释道。

风芷凌顿时眼眶一红。

“凌儿,澜其在临死前已经知道,是他误会你了……”澜渊道,“别难过了好吗?”

“不是的……大师兄……”两行泪水滑落风芷凌鬓角,“如果不是我,一切根本不会发生……澜其师兄也不会死……”

凌霄两个拳头紧紧攥着,目光似火,不发一言。

“风师妹,你……何苦这么想……”澜久道。

“澜其师兄的死和你没有关系……”澜台也解释道。

“风师妹,澜其师兄那样对你,你不但不生他的气,还为了救他宁愿自己送死,你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澜真道。

“是啊,风师妹,是澜其师兄偏执,自己害了自己。”澜秋道。

.

风芷凌看了看嘴唇苍白的凌霄,看了看因为担忧而神色忧郁却努力微笑的澜渊,环视一周围着她身边的这些人,不免自问:“我到底有什么资格,让这么多人为我奔波忧心?”

“我到底有什么资格,让大师兄为我牺牲太乙门和自己的声名,不顾原则的多番维护我?”

“我手上已经血债累累,早无颜面对师门多年的养育之恩,无颜立足于仙门之间。”

“如果,我成了一个失去七情,只有六欲的人,如果我不能控制我自己……那我就会变成一个真正三界的祸害。”

风芷凌用力的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已经换上了一种视死如归的淡然神色:“神医前辈,不用治了。”

“你们听到了吧。”司空明灭对众人道。

司空明灭第三种不救——不救求死之人。果然是三者尽占。

“我说了,她三者尽占。若不是我答应了我徒弟,早就把你们请出悬圃湖了。——可惜我徒弟从此就得勉强自己,无论天底下发生任何事,她都永不出昆仑墟了。”

“羽儿,不可以,我要你活着,你必须活着!”凌霄哑声厮喊道。

澜渊紧握着风芷凌的手。

蒙尧叹口气,走到风芷凌身边,语气生硬地道:“练姑娘,你这个决定,对得起这满屋子的人吗?——尊主因为担心你,身受重伤却无心疗伤。你眼前这么多人,为你担心忧虑、为你奔波,为你求情,只希望能让你活下来。你就这样辜负他们一片苦心?”

“没有这个选项。”司空前辈对风芷凌道,“老头子既然答应了救人,那么,你就只能二选一。留人,还是留命?”

风芷凌扭头不敢看众人,道:“留人。”

“你宁愿清醒的活十五天,不愿无情的活一辈子。”蓝城奕道。

“凌儿,不要……”

“留命吧,风师妹。”澜久道,“只有活着,才能为已死之人赎罪。”

“风师妹,师兄们都希望你好好活下去……”澜台道。

澜秋挤出笑容道:“是啊风师妹,以后你就留在太乙山,我们会管着你,不会让你像以前那般闯祸的。”

澜真似是处在极深的矛盾之中。

“风师妹,”澜真半晌才开口道,“嗯,我们管你。”

四魔使当然不愿意再表态这种事情上落后。

“在我们这里,根本没有第二个选项,”训风道,“女尊必须活下来。”

“小主人,你是尊主在世上最牵挂最在乎的人了。”第坤道,“你若死了,尊主定会悲痛难当,从此了无生趣。”

“小主人……不要想不开啊。”火离劝道。

“是啊女尊。”泽芜道。

“你们不要,”风芷凌抽泣道,“不要这样……我……”

一阵晕眩过后,风芷凌又昏迷了过去。

“凌儿!”

“羽儿!”

“澜汐?”

“风师妹!”“小主人!”

……

“好啦好啦,都别喊了。”司空明灭道,“药的效力过了,她也该昏迷了。只可惜,她昏迷之前也没有最终决定要选哪个法子治。”

“留命。”众人一致道。

司空明灭顿了顿,道:“可以。只不过,留命的话,我有一个条件。——我要封住她的真气、奇经八脉和一百零八个大穴。”

“原来司空前辈早有对策。”蓝城奕恍然道。

封住她的真气、奇经八脉和一百零八个大穴,那么,她便形同废人。

只能缓行、缓语,身体受限,法力无法运用,连幅度稍微大点的动作都会受到限制。

“否则我就是给三界造了一个祸害。虽救一人,却可能害无数人。”司空明灭道。

“好。”澜渊道。

凌霄虽然不愿同意,可是眼下最要紧的,是替风芷凌治病,他唯恐多言生变。

.

司空明灭开始对众人讲风芷凌眼下的伤情。

“她身上的腐血毒和寒尸蛊并不是完全相克的,虽然现在是腐血毒抑制了寒尸蛊继续扩散,但是,很快腐血毒也克制不了寒尸蛊,到时候,两种毒会各自发作。”

“腐血毒发作时,会全身血管爆裂,形成全身的红色血网,元气会随着一点点溃散,最后法术尽废,虽然不至于丧命,但也和废人差不多。”

“寒尸蛊是怎么发作的想必你们都很清楚了,我就不多说了。”

司空明灭一边说,一边端着盛放银针的木盘走到床榻边放好,又对众人道:“帮我把屏风搬过来。”

澜秋去屋角搬来两合墨书竹制屏风,摆在了床榻外侧,将众人拦在了屏风外。

“我现在行针,将腐血毒的毒性暂时封住,延长它克制寒尸蛊的时间。”司空明灭对蒙尧道,“你来。”

司空明灭也走到屏风外,留蒙尧一人在风芷凌身边。

“六个时辰,腐血毒大概在六个时辰后就会发作,一旦腐血毒发作,寒尸蛊就失去了克星,会立即扩散,到时候,不管是神医我,还是天上来的大罗神仙,都无计可施了。”

“俞府,神藏,神封,灵墟……天溪、天泉……”司空明灭隔着屏风,指示着蒙尧将银针插入了各个穴位。(未完待续)

第八章 出游 耳畔的风呼呼的刮过,风芷凌安的手被蓝城奕牵着,内心是说不出的宁静平和。

虽然刚才,她做了一件在太乙山师父和大师兄绝不会允许她做的事。

准确的说,是蓝城奕带着她做的。

却有一种隐秘的,背着师门做了坏事却不会被发现的奇妙的兴奋感。

“你刚才只是吓吓他,没有打算真的杀人的吧?”风芷凌问。

“不是啊,我是认真的。”蓝城奕道。

“修仙之人,怎么能随意杀人呢?”风芷凌惊道,“纵使他们再坏,我们也不能动手伤凡人,应当把他们交到官府手中,让他们接受刑狱惩罚。”

“刑狱惩罚?”蓝城奕漫不经心地说道,“当今世道一片战乱,那么多十恶不赦的罪人,又有谁来一一刑罚他们?”

“世道再乱,道德仁义尚在,人性尚在。”风芷凌道,“而且,总是会有战乱平息,百姓安居乐业的一天的。”

“如今连仙魔两界也开始打起来了,谁能料得到以后?”蓝城奕道,“或许,就只有卜梦观的璞心散人能够卜测一二了吧。”

风芷凌陷入静默。

“我说你,一个无恶不作的人,也值得你去同情吗?”蓝城奕低头不解的问她。

风芷凌轻轻答道:“我师父和大师兄都说过,万物皆有善心,何况于人。就算大恶之人,也必然有其可怜可叹之处。”

“息鹤庭,贺澜渊,”蓝城奕道,“他们说的话总是那么有道理。”

风芷凌觉得这话不像是褒奖,却也不想多说什么。

“你究竟是怎么知道那人干过许多坏事的?”片刻后,风芷凌又忍不住好奇地问。

“面相。”蓝城奕淡淡答道。

“这么简单?”

“是啊,这么简单,你却不懂。是不是很想学呢?”

“……又来。”

.

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转眼又一个寒冬过去,又到了草长莺飞的季节。

这天是上巳节,蓝城奕决定带着弟子们下山凑热闹,风芷凌也随行。

春色正盛,江畔的桃花开得烂漫,城郊游人如织,车马声阵阵,不少地方在举行上巳节的春游踏青会,是少有的祥和光景。

蓝城奕四人来到城郊一处依江而建的酒肆,这酒肆临江有一个长长的露台,已然宾朋满座。

四人没有去临江露台上凑热闹,寻了二楼一间靠窗的雅座,可以看到楼下的露台和两岸的江景,视野更为开阔。

.

“草长莺飞,柳绿花繁,丽人如云,真是人间盛景啊。”蓝城奕手持一把折扇,摇头晃脑地感叹道。

泊烟镜秋都探出脑袋,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这一年一次的“丽人如云、人间盛景”。

“柔夷师姐,那边好多漂亮的女子,她们在唱歌呢,你要不要也去呀?”泊烟怂恿道。

“是啊师姐,你可比他们都美多啦,保证能吸引一群小阿哥为你唱情歌呢!”镜秋笑嘻嘻说道。

“你们两个是看上哪个漂亮姑娘了吧?想去就自己去,不用拉上我,没关系,师父不会不高兴的。”柔夷笑道。

一言道出了两人的心思,泊烟镜秋眼巴巴看着师父。

蓝城奕朝他俩点点头,两人得到首肯,立刻从雅座上跳起来,欲下楼去。

临走时泊烟问道:“澜汐,你要不要去?”

今日风芷凌身穿一件水绿色交领衣裳,戴着淡绿色的薄娟帷帽,身形娇俏,正是一位应景的丽人。

正犹豫要不要答应泊烟,镜秋却一把拉起澜汐的手,道:“想那么久!”

边说边带着澜汐冲下阁楼。

.

雅间内剩下师徒两人,柔夷给蓝城奕倒了一杯酒,蓝城奕举杯饮下,对柔夷道:“此日不得意,青春徒少年。你也该下去和他们一起玩才是。”

“师父不去,徒儿便不去。”柔夷细声回答,将蓝城奕的酒杯满上,又自斟了一杯,“徒儿敬师父一杯。”

蓝城奕看着那抹绿色身影渐渐湮没在游人中,举杯一饮而尽。

柔夷顺着蓝城奕的目光看了看,道:“师父对澜汐真好。”

蓝城奕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问道:“有吗?”

.

柔夷满上二人的酒杯,低声问道:“师父。您是不是,还在想着那个人?”

蓝城奕神色微动,那一刻放佛沉浸在某种回忆中。他没有回答,转而拿起酒壶,对着壶嘴直接喝起来。

“小二,再来壶酒!”蓝城奕对着楼下的店小二喊道。

“好嘞,公子!你稍等,这就上来!”小二应声答道。

.

风芷凌同泊烟镜秋他们被人群挤散了,正自己一人在水边行走,几位年轻公子看到这么一位窈窕佳人,举止仿若仙人般,便生起爱慕之意,借着酒兴对她唤道:“那穿绿衣的姑娘,独乐不如众乐,春色固然可爱,但若有能有伴侣饮酒共赏,岂不更加欢喜?”

风芷凌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摇了摇头,她并无加入饮宴的兴致,依旧自顾自的看风景。

露台那端尽头,突然一阵熙攘骚动,有人大喊:“有怪物啊!”

“他好像是个人,是个疯子!”

“这人黑的好可怕,离他远一点!”

“来人,抓怪物啦!”

蓝城奕闻声望去,一个蓬头垢面、肤色发乌的男子正在那边发狂,在人群中横冲直撞,见人就咬,也不说话,就像个疯狗一样到处掀桌子摔凳子。仔细一看,那人的面孔还有点熟悉。

骚乱一旦开始,人群渐渐的混乱起来。不远处风芷凌也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循声望去,还没有看清什么,就看到一个男子带着几个小厮醉醺醺撞到她身边,伸手欲抓她的手腕,轻佻地道:“姑娘,别害羞,来陪公子我喝两杯,就喝两杯,并不会为难于你。”

风芷凌后退几步避开那人,欲回酒楼,却不防那人身后的几个小厮上来就要拉扯她,她正要反抗,那边疯子吓散的人群突然拥挤过来,把她挤退了几步,她一个身形不稳往后倒去,扑通一声掉进水里。

“有人落水啦!快救人啊!”旁边有人大声惊道。

“只不过请她喝两杯酒,怎么就想不开跳水?”那公子满脸不解,很快便被不知什么人挤开了。

“别乱挤!”

“先救人!是个小姑娘,哪个会水的下去救她啊!”

人群中正要有人脱衣跳河,只见一个身穿墨绿色长衫的公子不知从哪里飞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没入水中,将那绿衣女子从河水中捞起来,脚尖轻点水面,抱着那女子落回岸边。

“哇,神仙啊——”游人看到蓝城奕飞来飞去,入水而衣衫不湿,发出一阵惊呼。

风芷凌呛了几口水,惊魂未定,猛吸了一口气,睁开了双眼,看到了满眼担忧神色的蓝城奕。

然而她的帷帽掉入了水中,红发红瞳曝露于人前,旁边的人看到后,又是一声惊呼:“女鬼啊!”

“这是水、水鬼!”旁边的人吓的双眼发直,掉头就跑,其他人不明所以,只跟着一起四散奔开,本来混乱的江边更加乱作一团。

风芷凌满脸羞愧,慌乱地用双手去遮住双眼和头发。

“别怕,我在。”蓝城奕拿开她的双手。

那个发狂的疯子此时正好撞到蓝城奕身后,张着满口的牙就要咬向蓝城奕的后颈。风芷凌见状连忙拉了蓝城奕一把:“小心!”

不远处的柔夷迅速拈起一片树叶,飞向那人的膝盖,那人便直愣愣倒在了地上。

蓝城奕被风芷凌这么一拉,正正扑在了她身上,几乎脸贴着脸,呈现一个双手紧拥的姿势,他嘴角微微一笑道:“力气这么大?——小家伙,你忘记我是谁了?”

风芷凌情急之下没有想到蓝城奕的仙人之身,看起来就像她主动将风芷凌揽入怀中似的,想要推开他,可是那人像座大山似的岿然不动,她脸色尴尬道:“我、我忘了。你、你快起来。”

蓝城奕看着身下的风芷凌,这么近的距离下,那惊为天人的美丽面容被放大得一览无遗:她鹅蛋似的小脸微微泛红,两只杏仁大眼扑闪着纤长弯曲的睫毛,红色的眼瞳仿若雪地里的火狐,在精致的五官下显得分外妖冶,摄人心魄。

就那么短短一瞬,一种熟悉的感觉在心底涌动——多年前也他曾有如此相似的心动经历——蓝城奕的心咯噔一下,心道:不好。随即在心里给了自己一记耳光,转而慢悠悠开口调侃道:“嗯,春色醉人啊。”

“抱完没有?”柔夷在旁边皱眉。

蓝城奕慢慢的从风芷凌身上移开,越是故作掩饰,越压不住那份悸动在心间滋长,他失神地看了看倒在一旁的袭击者。

“这疯子奇怪的很,好像是中了什么毒。”柔夷道。

风芷凌起身,看了疯子一眼,惊道:“这不是那个瘸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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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他弄醒,我来问问他。”蓝城奕对柔夷道。

柔夷从身上拿出药瓶,对着那人脸上倒出极细的闪光药末。

那人一醒来,依旧行为癫狂,蓝城奕只好将他定住。

风芷凌不解地问:“怎么回事?我当时不是给他吃了解药了吗?难道解药失效了?”

蓝城奕查看了那人乌黑的皮肤,又翻了翻那人眼皮,观察了片刻,道:“恐怕不是。他中了其他的毒。你把你的散风丸给他服下试试看。”散风丸正是风芷凌炼制的治癫狂之症的丹药。

服下散风丸后,蓝城奕解开那人定穴,那人猛吸一口气,慌乱道:“我不想死,救命!”

泊烟镜秋二人听见吵闹声也回来了。经过一番牛头不对马嘴的沟通交流后,几人大致明白了事情的起因。

原来此人是从桐安城的居民,昨夜刚从城中偷跑出来的。

桐安城近来不知为何突然开始流传一种瘟疫,这种瘟疫症状最初是肤色开始发乌,慢慢的蔓及全身,接着人就会发疯,变得六亲不识、见人就咬,等到后期就会浑身变黑,最后口吐黑血而死。发病的周期快则半个时辰,慢则三五天,而且一旦被感染者咬过,也会被传染。

桐安城如今已经被官兵封城,这人因为怕死,就想尽办法从城里逃了出来,却没有想到自己已经感染了瘟疫,天亮后瘟疫发作,跌跌撞撞闯入了人群中。

“原来是瘟疫,”风芷凌眉头紧锁,问蓝城奕道:“蓝仙师见过这种瘟疫吗?”

蓝城奕摇摇头,道:“未曾见过。”

“我想去看看。”风芷凌道。

蓝城奕道:“澜汐,这瘟疫如此可怕,你没有法术,不担心被传染吗?”

风芷凌自然地答道:“不是有你们吗?”

“我可没说要去。这上巳节美景美人我还没赏够呢,干嘛要去瘟疫城里?”蓝城奕站起来,转身故作欣赏着沿河风景。

风芷凌知道他平时言行不羁,一向就是一副天下兴衰与我何干、天下人生死与我何苦的样子,恨不得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处事道理作为天隐阁格言,平时见了富贵人家要去骗上一骗,心情无聊时捉弄人的事情倒是挺在行,行善救人的事情却少见他做。

但是此事非同小可,桐安城全城瘟疫,已经严重到封城的地步,事关一城人的性命,恐怕一个不小心还会蔓延得更广。

风芷凌没有想到蓝城奕竟是如此态度,心有不悦,说道:“现在桐安城瘟疫这么严重,我们怎么能坐视不管呢?刚才我给这人服用的散风丸,只是暂时压制了他的癫狂症状,可是他身上的毒性却完全没有解。你若不去,我定然是解决不了的……”

“嗯,有道理,”蓝城奕道,“那你也别去了,全城瘟疫啊,万一被感染了怎么办。”

“你是说真的吗?”风芷凌道,“蓝仙师,事关桐安城十几万老百姓的性命,你怎么能忍心置之不理?”

蓝城奕一副全不在乎的样子:“这世上今日死明日活的事情千千万,每件我都去操心的话,岂不活的太累。何况,我既与这桐安城的人非亲非故,也没有治疗这瘟疫的灵丹妙药,何必要跑到桐安城去平白无故的浪费自己的力气呢。”

风芷凌见他既不讲道理也不讲人情,满嘴歪理,很是生气,却不好发出来,毕竟如果他不去,自己对那瘟疫也束手无策,只好哄他道:“蓝仙师,算我求求您,我替桐安县的老百姓求您救他们一命……陪我一起去桐安县,好不好?您丹术高深,一定能想到办法的。”

泊烟、镜秋也都眼巴巴望着蓝城奕,柔夷却在一旁抱着手冷冷看着。

“若是你能答应我一件事,我便陪你一起去。”蓝城奕眯着眼道。

“好,”风芷凌见他松口,答应道,“除了让我拜您为师,其他的都可以答应。”

“好啊,你说的。等我想起什么事的时候再告诉你,到时候你可不许赖。”蓝城奕道。

“行,那我们赶紧走吧!”风芷凌道。

蓝城奕对风芷凌道:“提前说好,这瘟疫我可未必能治得了。到时候你答应我的事情还是要作数的哦。”

“蓝仙师不必谦虚,只要不是神乌鼎的毒,定然都难不倒你的。”风芷凌笑道。

"——走吧!”蓝城奕扇子一收,拉着风芷凌就走,一边交代泊烟静秋:“把这黑鬼一起带上。”

风芷凌隐约有种落入陷阱之感。

她想起自己的帷帽还在河中,正要请蓝城奕帮忙,还未开口,蓝城奕已经一手运气将帷帽收回,再拿在手里一运气,帷帽瞬间干了。

这时候他倒丝毫不觉得浪费仙法力气。他轻轻拨开一下风芷凌的头发,认真地给她戴上帽子,又整理一番,满意地道:“好了。走。”(未完待续)

第九十五章 寻药 “腐血之毒已消失世间几百年,解毒方法也随之消失,不过我曾经在一本毒经上见过记载。要解此毒,需一种极其难得的药材,名月下仙姬,花开蓝色,高约一尺,这种药材生长在极寒雪域之上,岩缝之中,白天难觅踪迹,只有到了夜间,子时到丑时,才有可能出现,而且是必遇到灵气之物才可能出现。”司空明灭道。

“我们去采!”澜久道。

“要十二株。”司空明灭道。

“我们一定想尽办法采来!”火离道。

司空明灭点点头,继续道:“在腐血毒治好之前,必须开始治疗寒尸蛊。寒尸蛊乃北域极寒之物,所以,必须要以极热之物克之。这世上有一种东西,或与寒尸蛊的寒性最为相克——南海火奴岛上的火龙之血。”

南海火奴岛,此岛凶险无比,岛中心的火奴山常年赤火炎炎,又有一条身形巨大的火龙盘踞在火奴山中。火奴岛环境恶劣,又加上火龙性情暴烈,攻击性极强,一般人根本近不了火龙的身。曾经试图屠龙取血的人,几乎都有去无回。

“从未听说有人从此岛活着回来……”澜台道。

“若没有此药,就只能选择另一种治法。”司空明灭道,“你们自己决定。”

“我去。”澜渊道。

“掌门师兄,我们和你一起去。”澜台道。

“你们最好有取回火龙血的把握。若自觉危险,我们这边派两人同去帮忙也是可以的。”火离插嘴道。

澜渊摇摇头,对四位师弟道:“刚才司空前辈说,若要治寒尸蛊,须先治腐血之毒。月下仙姬那般难采得,又要十二株之多,不是易事。你们四个随四位魔使一道去采吧。我一人去南海火奴岛即可。”

“从前,去火奴岛之人之所以都有去无回,是因为像我这种身手不凡的人,从未踏足过。”蓝城奕轻蔑的笑了笑,道,“贺澜渊,我随你一起去吧。”

澜渊迟疑片刻,道:“好,多谢蓝仙师。”又对四魔使等人说道:“辛苦诸位。”

“我们又不是为你们太乙门,犯不着谢。”训风斜了一眼道。

“好吧,掌门师兄,你们务必要小心啊。”澜台道。有了蓝城奕一起去取火奴岛,几人也不再说什么。

司空明灭将画着月下仙姬图的药书给几人看了一眼,又对他们说了几句采摘月下仙姬的时机和必须注意的事项。

“明日卯时之前,你们必须把两种药材拿回来。否则银针失效,腐血毒和寒尸骨就会立即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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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坤对凌霄道:“尊主,您在这里等候,我们会尽快采到月下仙姬赶回。”

凌霄道:“我一道去。”

“可……”

“不必多说,走吧。”凌霄打断第坤,心里默默对屏风内的风芷凌道:“羽丫头,等我回来。”说完大步出了门,四魔使随之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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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幽蓝,深邃无云,只有一轮残月孤零零悬在高空,将皑皑冰川裹上一层银白。

“小心!”澜久脚一滑,差点从岩石缝中摔下去,下面正是千丈冰川裂缝,火离刚好在他下方不远处,见澜久往下坠落,忙大喊一声,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臂。

澜久借火离之力,攀在了突出的岩石上,只见手臂上被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子。

“不可以用法术,不可以用法术……”火离念叨道,“老子刚才要被你吓死了!差点用了法术!”

“多谢。”澜久低声哼唧了一声。

“你是得谢我!”火离道。

澜久叹息道:“我刚才好不容易看见一朵月下仙姬,却又突然消失了。唉!”

火离奇道:“你竟然看见一朵?是什么样子的?为什么会消失?是不是你把它吓跑了?你……唉,太气人了!这都到子时了,再采不到,可怎么好?也不知道尊主他们怎么样……”

“既然我能看到,想必我师兄他们也都能看到,只要他们不失手……”

澜久正说着,火离突然瞪大眼睛压低声音对他急道:“你右手边,右手边!有一朵!”

澜久扭头一看,果然是一株月下仙姬!

他兴奋地就要伸手去摘,火离忙低声道:“轻点,轻点……别吓跑它……”

澜久放轻了动作,缓缓伸手过去,摘下了那朵在月光下闪着蓝色光芒的晶莹花朵。

两人喜不自胜,竟然忘记了彼此白天还视若仇人大吵过一场,若不是爬在岩石半空不方便,两人差点就要相拥在一起。

“要遇到有灵气之物才能出现,原来,你也算是有灵气之物!”火离感叹道。

“一定是因为我器宇轩昂,吸引了它……”

“我呸!我算是见过比我还不要脸的人了……”

澜久正喜滋滋的开心得意,不经意抬头时,脸色又凝住了,他激动道:“别动!你头上,头上有、有一朵!”

“……”火离缓缓抬头,生怕自己一用力,就吓跑了那娇嫩的花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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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过后,几人慢慢在雪域山下汇合。先是火离和澜久,然后是澜台、澜秋、训风、泽芜、第坤,其中第坤两朵,其余一人一朵。

“八株了,还差四株。”第坤道。

“第坤,你不错啊!竟采了两株!”火离赞叹道。

此时澜真赶了过来,手中也有两株。

“十株了!”澜久道。

还差两株,凌霄还没有回。

几人焦虑地在原地等待,时间一点点过去,连台真久秋四人都紧张起来。

“没有想到有一天我竟然也会担心凌霄的死活。”澜久啧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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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坤,你不是和尊主在一起吗?为什么没有一起回来?”训风问道。

“我本与尊主在一起,我们当时遇到了一株月下仙姬,我正采的时候,尊主和我分开了,后来也没有找到他。”第坤道。

“尊主他身受重伤,会不会……”泽芜担忧道。

“来了!”火离正在原地转圈,忽然看到了远处白色冰雪之上一个黑影,忙迎了过去。

第坤、泽芜和训风也都迎过去,走到近处,才发现凌霄浑身是血,用追邪剑撑地艰难往前挪着步子。火离和第坤过去一把扶住了他,凌霄紧绷的身子立刻松懈了下来。

“尊主,怎么回事?”第坤问。

“回来时遇到了一群雪狼,受了点小伤。月下仙姬一共有多少株了?”凌霄问道。

第坤答道:“有十株了。”

“够了。”凌霄几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

这时澜久跟过来问道:“你竟然没有采到月下仙姬吗?”

“五株,在我袖中。”凌霄答道。

好在雪域山离悬圃湖并不算很远,九人赶回悬圃湖时,刚过寅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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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不到一个时辰了。”司空明灭看了一眼铜壶的刻度。

澜渊和蓝城奕还没有回。

司空明灭让蒙尧取了十二株月下仙姬捣碎成汁,余下的三株让阿桑放冰窖中封藏。又叫阿桑领着第坤等人去冰窖中取来一块窖藏许久的悬圃湖底万年寒冰。

“这万年寒冰爷爷得来不易,爷爷要用做腐血毒的解药么?”合欢看不见,却听得极清楚,她好奇地问道。

“正是,小合欢真是聪明。”司空明灭道,“你们谁,过来,给我做十个小冰盒。”

四魔使和台真久秋四人一起过去,按照司空明灭的吩咐,将寒冰用剑切割出十个掌心大的冰方块来,又将方块挖成中空状。

“果然是万年寒冰,这么久竟然没有丝毫融化。”澜台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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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穹渐渐蒙上一层灰色,一扇扇薄纱制的窗户纸透着苍白的光,宣告着黎明将至。

风芷凌依然昏迷着,她不知道自己的生命,正随着漏壶的指针刻度向上而越来越逼近生死边缘。

“一定要按时回来,一定要按时回来……”火离嘴里不住的碎碎念。

蒙尧终于说服凌霄,替他敷胸口的潜龙剑伤。她取了一些药材捣碎,用雪白的纱布裹住凌霄的伤口,凌霄裸着精炼的上身,心不在焉的被蒙尧摆弄了一阵。

可潜龙剑伤又何止是那一处伤口之痛?伤口敷好之后,凌霄坐在廊下,一手扶着胸口,头上渗出大颗汗珠,眼睛却一直盯着院门方向。

终于,一阵短促的劲风扫过,凌霄鬓边的碎发向后吹动。

他的嘴角极轻地上扬。

是澜渊和蓝城奕回来了。

澜渊手中拿着一大水囊火龙之血,蓝城奕手里一个包袱,里面装着一颗血淋淋的——火龙之心。

漏壶的刻度指向寅正三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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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都负了伤。

一行人都起身迎了过去。

“为什么还多取了一颗心?”凌霄问道。

“这是司空前辈要的。”蓝城奕解释道。

司空明灭道:“这算作是我救人的酬金。怎么,你有意见?”

凌霄便闭口不再多言。

澜渊将把盛放着火龙之血水囊放入阿桑早早准备好的器皿中。

司空明灭则立即取来一套银针,倒出一些火龙之血在浅碟中,将银针完全浸没在血里。

“阿桑,把我的这颗心给我放到冰窖去。”司空明灭头也不抬的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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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渊和蓝城奕出发前,司空明灭对他们两人说道:“你们若是想让我救人,我还有一个要求。帮我把火龙之心也一并取回来。”

澜渊和蓝城奕当然只能同意。

司空明灭强调道:“记住,要活着的龙心,而且必须不能损伤分毫。”

既不能误伤损了龙心,也不能下手太重杀死火龙,必须在火龙活着的情况之下,取出完好的龙心,难度自然不知增加了多少。所以,两个仙门中法术最高的人,才与火龙鏖战许久,能在卯时前赶回,实属拼死相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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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离想不明白,明明可以等先治好小主人的伤再去取那颗火龙之心,这个司空神医为什么非要在这人命关天的关口提这种过分的要求?不过最终他只是嘟囔了一句:“还好没有因为取心耽误了回来的时辰……”

凌霄瞪了他一眼,他便不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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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前辈,可以开始疗伤了吧?”蓝城奕问道。

“小尧,立刻卸针。”司空明灭看了一眼时辰,语气果断地吩咐道。(未完待续)

第九十六章 记忆 众人全都噤声,房间里的空气都变得紧张起来。

蒙尧走到风芷凌身边,将银针一根根拔下。

“把捣好的药汁,取二分给她服下。”司空明灭道,“剩下的药汁,分别倒入刚才十个冰盒中,放在她的十个大穴上。”

蒙尧按照吩咐手脚利索地完成了所有动作。

司空明灭点点头,取来浸了火龙血的银针,刺在风芷凌手臂、肩膀、腿部各个要穴处。

“啊……”火离看了一眼针的数量,惊叹了一声。

“你喊什么?”泽芜给了他一个白眼。

“这么多针,想想就很疼的……”火离道。

“放心,她浑身已经失觉,不知道疼。”司空明灭道。

很快风芷凌身上便如同刺猬一般,密密麻麻插满了银针。

“我现在用浸了火龙血的银针,抑制住她体内寒尸蛊的毒继续发作。”司空明灭道,“待腐血毒全部清除干净,便可以开始解寒尸蛊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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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

众人皆都无眠。

司空明灭看了一眼风芷凌的伤情,盛有蓝色仙姬药汁的十个冰盒,药汁同冰盒一起,渗入了风芷凌体内,融化了十之七八。风芷凌周身的血色密网,淡化了也有七八成。

他取了十根粗银针,在风芷凌的十根手指尖扎了下去。

虽然这已经是第三次放血,众人的心依然跟着被扎了一样。

暗红色的血液顺着银针滴落,蒙尧用陶盘接住血液,倒在了屋外的草地上,顿时草色枯萎。

“神医,我们小……女尊怎么样了?”火离性子急,火急火燎地上前询问。

“腐血毒已经解了七八成。”司空明灭神色未有半点松懈,“可以准备解寒尸蛊的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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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火龙血被倒入房间内一只大木桶之中,木桶架在熊熊明火之上,桶里面是熬了三天的药汁,此刻正翻滚着热浪。

腥臭的火龙血加上苦味浓郁的药汁混合在一起,呛人的气味充斥了整个房间。

司空明灭用真气助蓝色仙姬的药汁加速渗入风芷凌的十个穴位,并运送至风芷凌全身。很快,冰盒完全融化,只剩下一缕寒烟萦绕在风芷凌周身。

众人才惊觉,原来神医司空明灭,不仅医术天下无双,功力竟也如此深厚,这么多年却深藏不露,鲜为人所知。

司空明灭御气让风芷凌的身体从床榻上凌空而起,右手凝气一挥,风芷凌身上所有的银针顷刻间被同时隔空拔出。

众人也都屏息。火离、澜久在一旁看得紧张不已,表情最是焦虑。

只见司空明灭片刻未停留,将风芷凌送入了热浪滚滚的药桶之中。

“啊!”火离惊道。

“这……”澜久也惊出声。

这回泽芜没有骂火离,因为她自己也被此情此景惊住。

——如此热浪滚滚的药汤,将人置于其中,岂非大煮活人?

一旁的蓝城奕倒是佩服地点点头,了然道:“澜汐身上的寒尸蛊已经遍及全身,令她全身冻僵失觉,腐血毒一解,寒尸蛊就会立刻发作,此刻用滚烫的药汁浸泡,方能迅速抑制寒尸蛊的极寒毒性。若非神医,天下无人敢用如此险招——你们放心,滚烫的药汤伤不了澜汐。”

果然,片刻之后,方才还热浪翻滚的药汤,骤然平缓了下来。

十根粗银针导流下来的暗红色血液渐渐变浅,由暗红转为鲜红,司空明灭方松了一口气,道:“腐血毒,解了。”

蒙尧过去卸了十根银针,凌霄走到木桶边,将风芷凌那十根因放了三天毒血而乌肿的手指捧在手心,阴寒的脸色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蒙尧查看了一眼风芷凌身上的寒尸蛊毒,只见青灰色的皮肤渐渐地泛出正常颜色,不觉呼出一口气来,激动地看了一眼她师父,又将风芷凌的两只手臂放入木桶,完全浸泡在药汤中,轻声对眼前的凌霄说道:

“尊主,药已经起作用了,你可以放下心了。”

“小尧,半个时辰后给她放蛊。”司空明灭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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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桑手里抱着一只小灰狼,一脸的不情愿。

“阿桑。”蒙尧无奈的喊道。

“知道了姑姑。”阿桑狠了狠心,才把小灰狼递给了蒙尧。

蒙尧用匕首划开了小狼的脖子,将血液倒入大碗内。小狼就这么没命了。

“它是为了救人而死,它死的很有价值,阿桑,别难过。”合欢在一旁安慰道。

阿桑欲哭的脸才生生憋住,点了点头。

蒙尧又手脚利索地用匕首划开了风芷凌的手腕,血液滴在将那一大碗狼血中,连城一道血线。

只见一条条三寸余长、青色几近透明的、如同米粒尖一般粗细的细长状物,从风芷凌手腕刀口顺着血液流出,流入了狼血碗中。

原来,混入风芷凌血液的狼血,是引蛊的引子。

在滚热的龙血药汤作用下,风芷凌体内四散的蛊毒难以继续在风芷凌周身扩散停留,于是渐渐从分散的血脉汇聚到主血脉,试图抱团寻找新的寄生之所。这个时候如果不将蛊引出来,那么蛊毒就会在体内慢慢汇聚成一团,最后涌入心脉,导致宿主心脉阻塞而亡。

混入风芷凌血液的狼血,“欺骗”了她体内的蛊毒,它们会误以为那是新的适宜寄居的宿主,这个时候,给蛊毒开一个口子,它们就会纷纷逃离危险的旧宿体,寻找新宿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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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寒尸蛊……”蓝城奕轻叹。

泽芜和训风忍不住扭过头去——那蛊毒的模样实在有些令人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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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泽芜,蛊毒全引出来了!”过了一阵,火离兴奋地拍了拍泽芜的肩,示意她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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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必须要这么做吗?”蒙尧看了一眼闭眼躺在床榻上的风芷凌,问道。

虽然蛊毒已经放了出来,她依然没有醒过来。

众人都在外面焦心等待,此刻房间里只有蒙尧和司空明灭二人。

“失七情,存六欲,小尧,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司空明灭拿出一套同此前治疗时完全不同的金针,铺开在桌面,问道。

“我知道,师父。就算是常人失七情、存六欲,都可能变成一个世人难以接受的人。何况她是练羽凰。”蒙尧黯然道,“可是,封住周身大穴,也就比四肢残废好那么一点点而已。这样于她而言,恐怕也是生不如死。”

“她生不如死,可与我无干。”司空明灭冷冷道,“小尧,你记住,我答应你救她,是,为师最后一次为你破戒。”

说罢,司空明灭运足了真气,将第一根金针扎在了风芷凌曲池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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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

十指连心的痛。

全身的麻痹感……

头脑很重,身子却轻飘飘像是离开了自己。

风芷凌昏昏沉沉地听到了一些遥远的声音。

那声音是那么的温暖,那么的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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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苦了,太难闻了!我不要喝!”一个稚嫩的女童声娇声娇气的生气道,语气里透出大大的反抗和不满。

“哼!为什么爹娘不用喝,舅舅也不用喝,偏偏羽丫头就要喝!”小女孩噘着嘴。

“乖……”一个清朗的男声安抚道。

就是这个声音……风芷凌心想。

“乖,羽丫头,这是专门给你的药,只有你才有的喝,别人都没有的呢。”那个满是宠溺的男声耐心的劝着。

“我不要!不要嘛!”不足四岁的小练羽凰可怜巴巴地撒娇道,显然她已备受这种“特殊待遇”之苦,便提条件道,“舅舅喝,我才喝。”

“这是你的药,舅舅不能喝的。”男人道。

男人,便是少年时的凌霄。

“为什么,为什么我可以喝,舅舅不可以喝?”

“因为……”

“我不管,舅舅不喝,我就不喝!”

“羽丫头,要是被你娘知道你这么任性,定是要生你的气的。你娘若是生气了……”

“我不要!”小练羽凰怕极了她的娘亲会生气,可是又实在不想喝药,想到此处不免觉得委屈起来,嘤嘤道,“不要让娘知道……我不要被罚练功……呜呜,可是我真的不想喝药……呜呜,舅、舅舅不疼羽丫头了……”

“别哭呀,羽丫头……”凌霄慌了,忙蹲下去,细心的用随身带的洁白的手帕擦干小女孩的眼泪,柔声劝慰道,“好了好了,舅舅跟羽丫头一起喝药……傻丫头,舅舅怎么会不疼你?”

凌霄将小羽凰的情绪安抚下来,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小脸,道:“舅舅陪你一起喝,你就会乖乖的喝,对不对?”

“嗯!”小羽凰点点头。

“那你可不许赖喔!”

“我才不会!”小羽凰一脸稚气地认真道,“我们来击掌点额为誓。”

“好呀!”

于是一只小小的手用力地和另一只大大的手掌一碰,一大一小的拇指分别按在对方的额头上。

“我喝了,该你了。”凌霄道。

“舅舅,不苦吗?”小羽凰好奇地看着凌霄。

“苦啊,当然苦了。”凌霄道,“所以呀,我们羽丫头每次吃药的时候都好勇敢。舅舅都很佩服你哩。”

小羽凰被夸勇敢很开心,憋着气,将凌霄喝剩下的一多半药艰难地喝了下去。

“舅舅,你怎么了!”小羽凰见凌霄突然倒地,吓的碗摔在地上,凑趣男人面前去摇晃他。

“舅舅,呜呜,舅舅,你醒醒呀!”小羽凰急的哭了。

就在这时,小羽凰看到凌霄闭着的眼睛动了动。

“舅舅骗我!”小羽凰惊呼,“我看到你的眼睛在动了!舅舅说过,眼睛动说明人没有昏倒,舅舅骗我,坏舅舅!”

“哈哈,被你发现啦!”凌霄睁开双眼,狡黠地笑了,将小女孩一把捞在怀里,挠她的痒痒。

“坏舅舅!”小羽凰破涕为笑,也并不生气,很快两人便打闹成一团。

小羽凰像往常一样,在舅舅的安抚下午睡了。

她午睡就在凌霄的寝宫,醒来时,不见凌霄,便开门出去寻找。

她走到了凌霄主寝殿的门外,听见屋子里传来熟悉的对话声。。

“你一个大人,怎么总跟小孩子瞎胡闹?那药是随便能喝的吗?”是一个嗔怪中透着无奈的女声,“要不是我来的及时,替你抑制了毒性发作,你就修为尽费了,知道吗?”

“我……这不是没事了嘛。”凌霄满脸堆笑道。

“你给我好好休息几天,千万别在动真气陪羽丫头疯了。你都把她惯坏了,以后她长大了,脾气坏的没人受得了,嫁不出怎么办?”这女声,正是练羽凰的娘亲、凌霄的姐姐,凌珑。

“姐姐胡说,羽丫头那么可爱,怎么会嫁不出去?”凌霄中气有些明显的不足,此刻靠在榻上,接过凌珑递来的一碗药,仰头一口气喝完,又将碗递给了凌珑,无所谓地咧嘴笑道,“要真嫁不出去,我高兴还来不及,这样羽丫头一辈子都是我的啦。”

“你要是一辈子跟她在一起,恐怕要被她折磨死……她那古灵精的臭脾气,也不知道像谁。”

“不就是像姐姐么?”

“你拐着弯骂我是吧?”凌珑嗔道,“怎么,你觉得姐姐也跟她似的,天天折磨你,是不是?”

“嘘,小声点,”凌霄笑道,“羽丫头在外面呢。”

“娘,舅舅怎么啦?”小羽凰推门进去,懵懂地问道。

“还不是你,非让舅舅陪你一起喝药,舅舅刚才差点中毒死掉。”凌珑板起脸,装着几分生气的训道,“要不是刚才娘来的及时,你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舅舅了。”

“舅舅差点死掉吗?”小羽凰一脸茫然地看了看凌珑,又看了看凌霄。

“娘告诉过你,你的药,只有你自己才能喝的,对不对?”凌珑严肃地说道,“那药对于其他人,就是毒药,喝了会出人命的。你看,你舅舅刚刚才喝了解药,醒过来。”

“舅舅……娘……”小羽凰一向怕凌珑,见凌珑说的如此严重,知道不是小事,于是也有点害怕起来。

“以后不许让你舅舅陪你喝药了,除非你不想要你舅舅了。”

“我要舅舅……娘,我错了。”小羽凰委屈又难过地低头,心里很是愧疚。

“好了,羽丫头,舅舅现在没事了。”凌霄拉过小羽凰的小手,在一旁劝道,“姐姐,好啦,别再说羽丫头了。药是我自己要喝的,是我自己的错,不怪她。”

“你当然有错!下不为例。以后再干这种荒唐事,我连你们两个一起罚。”凌珑依然板着面孔,厉声训着这两人。

凌霄却悄悄给小羽凰做了一个鬼脸,逗的小羽凰又展开了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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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南溪池的荷花开了,你带我划船去摘荷花好不好哇?”

“舅舅,我好像要一只会飞的鸟啊!”

“舅舅,沙漠是什么样子的呀?沙漠里面都有什么呢?……有没有大乌龟呀?”

“舅舅,我今天跟一个从巴蜀来的匠人新学会了一首曲子,唱给你听好不好?”

“舅舅,你听着,羽丫头开始唱啦!杳杳……杳杳灵凤,绵绵长归。悠悠我思,永与愿违。万劫无期,何时来飞?”

“羽丫头,这曲调太忧伤了,你太小,不适合你唱。舅舅教你一首适合你唱的曲子吧。”

“小山龟,爬山坡,爬到山坡望长河,长河长,有大浪,浪里一条鲤鱼王,鲤鱼王,闯龙门,闯过龙门变龙王,龙王飞过大山去,看见山龟变螳螂。螳螂一跃千万里,山龟山龟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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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画面都渐渐远去,那曲调的声音却萦绕不散。

风芷凌缓缓睁开双眼,看了一眼四周。房间里除了正在给她施针的司空明灭,没有他人。

司空明灭惊觉地抬起头,看到了风芷凌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耐的杀气。

他的施针的手顿了顿,很快,便被击昏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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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主,贺掌门,蓝仙师,羽凰她,失踪了!”蒙尧冲出了房间,遑急地对众人道。(未完待续)

第九十七章 练羽凰 众人进了房间,只见司空明灭躺在了风芷凌所在的床榻上,已经昏迷不醒。

一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

三界中修为最高的一众人聚集于此,竟让一个刚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的伤患不声不响地打伤了法力高深的神医,然后凭空消失了?

“我师父他被打成重伤,”蒙尧垂立床榻边,戚然道,“恐怕……”

蓝城奕替司空明灭把脉之后,脸色也倏地暗了下来。

澜渊探了探司空明灭的鼻息,发觉他气息奄奄,已经垂临弥留。

“对不起,蒙尧姑娘。”澜渊无比歉疚地说道,“我现在就去找她回来,问问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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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听闻风芷凌失踪,闯进房内看了一眼司空明灭的情形,第一时间带人离开了昆仑虚,一路寻找风芷凌的行迹,却一无所获。

回到魔界后,凌霄命四魔使派心腹弟子在魔界四域内四处寻找,自己也去了风芷凌可能会去的所有地方都寻了一遍。

乘鸾院、赤炎山、无妄海、飓风谷、幽冥之境……都没有她的身影。

凌霄最担忧莫过于风芷凌根本没有回魔界。毕竟,她的心,一向都是在太乙门的。这魔界,连同他这个舅舅,何时在她心里有过地位?

他抱着最后一点希望,推开了敏安店的门。

她竟然就站在那里。

如今贺澜渊与蓝城奕正满世界的寻她的下落,可是她竟在这里,在魔界,在她娘亲的画像和牌位前,怔怔地仰头看着那张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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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一时激动的嗓子都有些沙哑,唤道:“羽儿,你——”

她没有回头,一动不动。

“——你怎么样?”凌霄问。

“我想起一些事,舅舅。”她依然没有动作,语气里听不出更多情绪,“我五岁以前的事。”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了?”凌霄走上前问。这一声舅舅落在他耳朵里,于他而言,是那么的弥足珍贵。

“原来,仙魔大战那一天,我师父不但救了奄奄一息的我,还封印了我的记忆,让我忘记了那以前的所有事。”风芷凌淡淡讲述着,“可是,昆仑虚上司空神医给我医治寒尸蛊的时候,封印被解开了,我五岁前的记忆全都回来了。”

“原来是息鹤庭封印了你的记忆。我以为你只是忘了……”

“舅舅,我记性那么好,怎么会忘?我连我刚刚会走路时的事情都记得。”风芷凌道,“那时候,你最喜欢牵着我的手,故意突然地松开,让我笨呼呼地往前走几步,然后扑倒在你身上。”

“羽儿,你真的都记起来了?你……记得你娘是怎么死的吗?”

“当然记得。”风芷凌平静地讲述道,“那日,五门七派的掌门和各派的首徒弟子,将我爹娘围困在通天殿中。我被昆山门掌门掐着脖子,他们挟持我,威胁我爹娘投降。爹自然不愿意,不肯就范,结果夷山派掌门汤正溪当即借昆山门掌门的手,打了我一掌。爹一怒之下同他们大打出手,杀了昆山门掌门齐佑端、和长雪门掌门亥南水。剩下的仙门掌门自然被激怒,他们逼迫我爹娘自尽,否则就要当场要我性命。我娘担心我,大骂我爹冷血、不顾我的生死,她用锁灵鞭刺穿了自己的脖子,只求那些仙门正派能留我性命。爹抱着娘,发了疯似的,连打死打伤了好几个人。后来我落到我师傅息鹤庭手里,是他瞒天过海,留了我一命。而我娘也当场去世……”

那一日的剑光血影,生死变幻,只几句话便轻描淡写而出,语气甚至平和地有些沉闷。

“看来你真的都记起来了。”

“我还记你是怎么带我逃跑,又是怎么被那些人打成重伤昏迷,把我从你手中抢走的。”风芷凌缓缓地道,“我当时以为我的舅舅被那些仙门的人杀死了,我以为,我再也没有舅舅了。”

“羽儿……”凌霄动情地走过去,伸出右手搭在风芷凌肩上。

“你又是怎么死里逃生的?”风芷凌扭头,平静的看着凌霄。

“是蒙尧救了我。”

“原来如此。”风芷凌又转回头,看着凌珑的牌位。

凌霄收回了手,不自然地握了握,问道:“是你打伤了司空明灭?”

“你说呢?”风芷凌看着牌位问道。

“为什么?”

“他要封我周身大穴,要我变成一个废人。”风芷凌语气骤然冷了下来,“我不想当废人。”

她扭过头,望着凌霄的眼睛,问道:“难道舅舅也想让我余生变成一个废人吗?那你可不是一个好舅舅。你变了,舅舅,我小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你是不是想,我若成了废人,你便可以一辈子将我禁锢我在天魔宫了?傻瓜,到时候只会轮到贺澜渊,也轮不到你呢。”

“我,练羽凰,魔界女尊,可不是谁想禁锢就禁锢的。”

凌霄顿住,猛然醒悟——她不再是从前的她了。

他一时不知是该欣喜,还是该难过。

这不是他盼望已久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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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像都旧了,不是吗?”风芷凌最后抬头斜看了一眼凌珑的画像,转回身冲凌霄淡淡地勾起嘴角,擦过他的肩,肩膀一高一低地走出了敏安殿的门。

“羽儿,你的腿怎么了?”凌霄跟在她身后出门,急促而担忧地问。

“当然是司空明灭弄的。想要封印我周身穴位不成,却成功的废了我一条腿。不过他也命不久矣,也算公平。”风芷凌道。

凌霄看着风芷凌娇小瘦弱的背影,虽然瘸了右腿,却在她身体里凭空看到一股无形的力量。

一瞬间叫人忘记了,就在不久之前,她还在望云台上被刺的伤痕累累、浑身是血的模样,她从望云台被带回魔宫时,毫无血色生机、半死不活的模样。

“舅舅帮你看看。”凌霄说着,就要低身去触摸她的右腿。

“没有用的。”她停了下来。

凌霄依然俯身,用真气去探试她的右腿。片刻之后,面色凝重。

“羽儿,若是你不杀司空明灭,他或许有办法治好你的腿。可你……”

她打断了他,幽幽笑道:“怎么,我这个样子,舅舅就不疼我了么?”

“只要你愿意,舅舅还是会像曾经那样疼爱你,甚至更爱你。”

“是么?是那种疼爱?”她嘴角浮起一丝暧昧不明的笑。

凌霄的眼神闪烁,很快定了心神,道:“羽儿,之前是舅舅对不起你。以后舅舅……绝不会再做逾矩之想,会一生一世的保护好你。”

她似笑非笑,盯着凌霄饶有兴趣地看着,突然用力推了凌霄一把。

凌霄身上的伤虽然在等待她清醒那几日略恢复了些,却依然很严重,根本经不起她突如其来的力道,立刻往后退了几步,倚倒在了门廊的柱子上。

她凑到凌霄跟前,俯身将脸凑过去,鼻尖与凌霄的侧脸只一毫之差,温热的呼吸喷在了凌霄的脸颊上,声调压得低低的,眼角竟带着从未有过的媚色:“可是舅舅,你伤的这么重,要怎么保护羽儿呢?”

凌霄不自然地扭过头去,一扶着胸口一手撑着廊柱慢慢站直,她便随之起身,看着他的胸.膛道:“你的伤……”

她伸出右手掌,贴在凌霄胸.膛被血渍浸透伤口处,突然动手撩开他的衣襟,温热的掌心在他包扎着纱布的两个伤口和裸.露的胸.膛之间来回抚摸。

这个挑拨的动作令凌霄浑身不适,他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敏安殿内,一把抓住了她上下游移的手。

她倒毫不在意,缓缓挣脱了凌霄的禁锢,将手掌按在了他心脏处的伤口之上,软声娇媚地道:“舅舅,你伤的如此重,羽儿见了心疼。不如让羽儿先替你疗伤,好不好?”

“不用,我会自己去疗伤……”

“两件圣器不在,你这潜龙剑伤,哪能轻易痊愈?怎么,舅舅是不想让羽儿帮忙,还是不敢呢,嗯?”

“你方重伤初愈,不宜妄动真气。”凌霄将她的手从自己的伤口处拿开。

“这个舅舅大可不必担心,我已然好了。”

凌霄被她逼的再无理由可找,只好同意。

她伸出两只手牵起凌霄的手,御气同他一起离开了敏安殿,回了自己的寝殿——乘鸾院中。

她拉着凌霄坐在她后来所常居的寝殿内的榻上,两人闭目对面而坐,掌心相对,她将真气源源不断地送入凌霄体内,替他疗伤。

她确是只想替我疗伤罢了——凌霄心里自我劝慰道。如此想着,便安心下来,任由她的真气在他体内游走,果然加速了他的内伤愈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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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他躺在她清香的床榻上,盖着一床柔软的淡紫色丝被,枕着一个柔软的烟紫色绣妃白色茶花丝枕,妃色的双层绫罗纱帐垂了一侧,床边槅几上熏着淡淡的花香,冒着丝丝青烟——这番景象,让他恍惚以为自己置身于梦境之中。

他起身未见她,心里咯噔一下,唤道:“羽儿?”

“尊主有何吩咐?”一个眉目清丽的妃衣少女从屏风后走出来,上前问道。(未完待续)

第九十八章 没骨花 凌霄迅速抽出了桌子上的追邪剑,玄色的剑刃抵在少女脖颈处,厉声问道:“你是谁?为何在此?”

“禀尊主,是女尊……吩咐我在这里、等候尊主醒过来的。”少女吓的眼睛瞪圆了,颤声回答道。

凌霄见少女唯唯诺诺,不似说谎,况且修为平平,于是冷冷收回剑。他看了眼自己身上薄如蝉翼的金色中衣,问道:“是你给我换的衣服?”

“婢女不敢,是女尊帮你换的。”少女怯怯道。

凌霄一时有些错愕——羽儿给他换的贴身中衣?

“羽儿人呢?”

“女尊大概在、在天霄殿中。”

凌霄扯过衣架上的衣裳,一件件穿上。旁边的妃衣少女站在面盆架旁边,从桌上端了一个一个托盘,上面整整齐齐地摆着丝质巾帕、木篦梳、发带、玉冠等物,磕磕绊绊地道:“婢女替尊主梳洗穿衣吧,尊主、请……”

“不必了。”凌霄随便用盆里的清水洗了个脸,拿起巾帕一抹,用发带将散落的头发在头顶随手一绑,便大步出了门,那少女慌慌张张地追了几步,一脸的忧色。

他身边的近侍也是有的,是三个侍奉他多年的婢女,还是凌珑生前给他用的——可方才他躺在羽儿寝殿内,那少女大概是羽儿新找的女婢吧——他如此想着,已经到了天霄殿门外。

此刻的练羽凰,正歪坐在天霄殿的首座上,身着一身颜色浓重的绯紫色衣裳,裙衫松散,体态恣意,神情傲然自怡,两截雪白的手臂露在外面,浑身上下宛如一朵色彩浓郁的没骨花,美艳的叫人挪不开眼。

这朵没骨花手里正拿着两半边被切开的、寸许宽的铜色项圈端详着。

凌霄心跳骤然停了一般,半晌才收回被不自觉夺走的目光,面若无波地进了殿内。

“舅舅醒了?”她未抬头便知是他进来了。

“羽儿,我刚才不知怎地睡着了。你在看什么?”

“舅舅,不是刚才,是前日的事了。你已睡了两天两夜。”风芷凌这才抬眼看着凌霄。

“两天两夜?”凌霄惊愕。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觉得自己不过寐了半刻钟而已?

“舅舅,过来。”练羽凰向凌霄招手,声线娇柔,“你帮我看看,这个项圈,是出自什么人之手?”

凌霄走上台阶,接过两半项圈,看了一眼,便道:“项圈上有不规则的的暗纹,这是锻造时形成的。这是铸器名家古阳一派独有的锻造技艺。”

“古阳派,樗阳子?”

“尊主,女尊。”此时四魔使一同出现在殿外,入殿行礼。

练羽凰眼睫微抬,问四人道:“找到了吗?”

“属下们寻遍了望云台附近各处,不见韩深尸体,又派暗钉查问,都说尸体并没有被巫白门收敛,其他仙门也无人见过韩深尸体下落。”第坤回道。

“背叛仙门的人,死在了望云台,尸体应当会在望云台曝尸四十九日,最后弃埋于双子峰下的凹人谷。一个臭名昭彰的韩深,什么人会偷他的尸体?”练羽凰伸手拉着凌霄与她同坐在那张宽大威严的黑玉雕龙椅上,与凌霄紧贴着,懒懒道,“难不成,韩深是装死?”

“那么多高手都在,韩深想要假死,应当很难。”第坤道。

“那可未必。虽然澜其最后杀死了韩深,可是我大师兄他们当时一心都在中了寒蛊毒的我身上,恐怕没有心情去仔细确认韩深的生死。”练羽凰道。

“会不会是所有人离开望云台后,有人折返,带走了韩深?”训风问道。

“唔,会是谁呢?”练羽凰做思考状。

而凌霄却僵坐在黑玉椅上,双手绷直了摆放在双膝之上,一言不发。天霄殿的这张椅子,从未让他如此不自在过——此刻练羽凰一手挽着他,前.胸紧靠着他的臂膀,侧头贴在他的肩上,浑身柔若无骨,娇媚可人,身上还散发着幽幽的香味,凌霄不由得心跳加速,暗自运真气与那躁动的念想相抗,堪堪稳住了那看似古井无波的表情。

“舅舅,你可知道樗阳子如今在何处?”练羽凰直起身子,看着凌霄,忽而问道。

凌霄吞咽了一下嗓子,板着面孔扭头,却看见一张近在咫尺的娇娆面孔,险些要躲,但还是淡定下来,肃声道:“知道。羽儿要找他吗?舅舅带你去……”

“舅舅头发怎地如此凌乱?”那没骨花又伸出一根细嫩的指节将凌霄脸上散落的发丝轻轻撩起放在耳后,打断了凌霄的话,自顾自地说道,“妍儿这丫头手笨成这个样子吗?我看她长相清丽可人,特意给舅舅新挑的女婢,没有想到如此的笨手笨脚。回头羽儿把她换了罢。”

凌霄才知道那女婢原来是羽儿给自己找的,立时道:“羽儿,我没让那丫头服侍,我原来的女婢便挺好,那丫头你自己留着用吧。 ”

“来人,去取舅舅的金冠,连同我房里的玉梳一起拿来罢,我替舅舅梳梳头。”

屋外的侍者应声而去了。

四魔使仍然杵在殿内,对两位尊主大人突然的话题转变有些不知所措。

“羽儿,不必……”

“舅舅气度魁伟、丰姿俊朗,须得要好好装扮,方不负盛世俊颜。”练羽凰楚楚笑着,又打断了凌霄,伸手解开了他的发带,瞬间乌墨色浓发洒落肩头,凌霄凌厉的面孔顷刻柔和了下来。

在四魔使眼里,凌霄一向是威若雷霆、冷若冰霜、高高在上的,他们从未见过凌霄当众散发、如此仪容不严的模样,顿时倒吸一口气,一种下一刻就要被灭口的危机感扑面而来。然而练羽凰没有让他们退下的意思,四人一时也不敢说走。

幸好凌霄此时发话道:“你们几个先退下。”

四人忙转身就要走,练羽凰却慢悠悠地道:“慢着,我还有事要问,舅舅先让他们留下罢。”

四人只得又停下步子,转身面对着坐上的二尊,垂手而立。

凌霄披头散发,看着眼前那张无比明丽的面庞,摸不清她到底在想些什么,这种感觉让他心悬吊在半空,无处着落也无处发力,全然的束手无策。

侍者将金冠玉梳用银盘端来,练羽凰拿起梳子,起身站在凌霄身侧,开始给他梳发。

“舅舅气色好多了。看来羽儿这两日夜夜替舅舅疗伤,效果不错。”

“原来是羽儿替我疗伤,难怪我醒时觉得真气充盈许多。”凌霄心中想道,“可她这两日必定少不了耗费真气。”

“舅舅在想什么?”

“没什么。”凌霄握住练羽凰梳头的手,止住了她的动作,轻声道,“羽儿这两日辛苦了,梳头这种事交给我的侍女吧。”

他实在不能在同她这么亲昵下去。

“羽儿不辛苦。晚上替舅舅疗伤之后,便同舅舅一起歇息了,并不疲累。”她语气淡淡道。

而凌霄听到“一起歇息”几个字,手一抖,脸色终于还是变了,他两只手一齐抓住她两个细嫩的手腕,问道:“羽儿,你、同我、一起歇息?”

“不过同舅舅睡在一个榻上罢了,舅舅想什么呢。”

“睡在一个榻上也不可以!”凌霄有些愠怒站了起来,低声吼道。

“羽儿身子都被舅舅看光了,睡在一个榻上又如何?”练羽凰容颜楚楚地道,并没有丝毫惧怕懊恼。

“你——”

“舅舅坐下,头发还未梳好呢。”

凌霄被练羽凰轻轻推按在雕龙座椅上,松了手,有那么一刻的走神——所谓丧七情,存六欲,难道,竟是如今这个样子?

他微微呼出一口长气,用眼神示意四魔使离开。

四魔使领会,正欲再次迈步出去,首座上方却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舅舅,让他们把樗阳子带来罢。”

四人又立住,凌霄冲他们微微点头,四人齐声道:“是,女尊,尊主。属下们告退。”

四人脚不沾地离开了气氛怪异的天霄殿,都松了一口气,低头你看我我看你,四脸懵然。

“好了,舅舅。”练羽凰替凌霄束好冠,将玉梳放回侍者端着的托盘中,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凌霄安静地任由她将自己摆弄一番,心里一直在思索着如何同眼前这个全新的羽儿好好的相处,眼神里也不觉得流露出万般怜爱之情。

七情不全又如何,她还活着,便是上天对我最大的眷顾。凌霄心中默默道。

“羽儿,以后你都留在舅舅身边了,好不好?”

她却笑了,道:“舅舅为何反复说这句话?”

“?”凌霄记得自己从昆仑墟回来还是第一次这么说。

“这两夜睡梦间,舅舅也不停的如此问。”

他竟然说梦话?从前从未有过这种事。他不自然地问道:“舅舅睡着之后,还说了些什么?”

“说的话,反复就是这些了。不过,倒是对羽儿做了些别的事。”

“什、什么事?”凌霄的舌头打起了结。

只见那朵没骨花笑吟吟的,眼角媚色飞扬,缓缓地凑到凌霄面前,伸手用力搂住了凌霄的肩,凌霄浑身一紧,未及反应,一个湿热的吻便落在他的耳垂上。

“就是这样。”(未完待续)

第九十九章 勾引 乱了套了。

堂堂魔界尊主,竟然被一个小丫头调戏了?

他想到自己入睡时竟对羽儿有这般的亲密举动,立时涌起愧责之情。此刻又被她柔软的唇贴在耳垂上,只觉左耳发烫,耳根通红,心如擂鼓,有生以来,还从未有过这种体验。

上一次他与羽儿在这雕龙椅上做出亲密动作时,是他被噬魂族反噬,用连心咒控制她心神的时候。

可那时候他失了控才做出逾矩之事,而羽儿也非心甘情愿。

现在的羽儿……她病了。

凌霄把她紧抱着自己的双手拿下来,轻轻推开她,令她的唇离开他,镇定地耐着性子对她道:“羽儿,别闹舅舅。”

“呵。”她轻描淡写地笑了一声,起身给了凌霄一个暧昧的媚眼,然后起身走下了首座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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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瘸一拐走出殿外,食指拇指放在嘴里吹出一声清脆的哨音,传向远空。很快,一只火红的凤鸟从空中飞来,落在了院子中央。

凌霄曾经给火凤下了禁制,只能在魔界四域飞行,进不了天魔宫,也出不了魔界四域。只因他不想在天魔宫见到这只红鸟,也不愿它飞出外面去。好在火凤一向也聪明,只在赤炎山下栖息。

自从练羽凰回了魔界,凌霄便解了火凤不可入天魔宫的禁制,而封尊大典后,更解了火凤不可飞出魔界四域的禁制。

凌霄见练羽凰骑在火凤背上,追上前问道:“羽儿要去哪儿?”

“去天隐阁找蓝城奕。”练羽凰回头看着凌霄,似乎知道凌霄的担忧,又似乎毫不在意凌霄的担忧,笑吟吟道,“舅舅若想我,我晚上便回来。”

说罢,拍了拍火凤的脖子,火凤便煽动着巨大的火红色翅膀,一跃身驮着她飞出了屋顶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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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练羽凰第一次“亲自”来到天隐阁。

从前几次,都是不清醒的状态下,被蓝城奕带回来的。

火凤飞至天隐阁不远处时,她便听到了婉转的琴声。

蓝城奕正坐在弄梅阁的房脊上,抚着一把朱漆色伏羲七弦琴,身影孤清而落寞,琴声凿凿切切,虽然依旧有往日的洒脱不羁,却又多了几分隐隐的羁绊。

柔夷正站在弄梅阁院子的角落里,仰望着蓝城奕的背影出神。

火凤婉转一声鸣叫,扇动着巨翅落在了与蓝城奕相对的房脊上,绯紫色的身影从凤鸟背上款款跃下。

琴声有那么一刻的迟滞,但很快又恢复了流畅,琴声调子也轻快起来。一曲完毕,余音缭绕,蓝城奕待了片刻,方才拿开放在腿上的琴站起,转身面对着正笑眯眯看着他的练羽凰。

绯紫色的衣衫在肃风中飞舞飘动,火凤火红的羽毛也被飒飒吹起,一人一凤,一紫一红,在黛青色的屋顶上格外的明艳耀眼。

“澜汐。”

“蓝仙师。”

“你不会是专程来看我的吧?”

“蓝仙师希望是,那便就是。”

“自欺欺人不是我的风格。说吧,找我何事?”

练羽凰手里拿出一颗黄豆大小的深褐色药丸,道:“蓝仙师帮我看看,这毒.药出自谁人之手?”

她大可以指尖一弹,将药隔空送至蓝城奕手里。但她没有这么做。

蓝城奕心下会意,脚尖一点,轻飘飘落在了她身边,食指中指接过药丸,放在鼻下闻了闻,眼神却与她四目相对,停留未动。

“丹药之术,最诡秘莫测莫过于宿山派,虽然他们对外广知精于双修之道所用药丹,却也暗炼有许多奇药异丸,不为众人所晓。这是应当是宿山派所秘炼的移魄散的解药,还魄丹。”

他的眼神是一如从前那样肆意的情意外露,而她的眼角亦是不同于以往的水光含情,你迎我送,气氛暧昧。

“蓝仙师一闻便知,不愧是精通内外双修之大家,当真厉害。想那宿山派丹药之术再诡秘,在蓝仙师眼里,也不过尔尔吧。”

终是蓝城奕先收敛了目光,轻笑了一声,不知是否算是默认了。

“移魄散是一味毒性极浅、常服却可致命的慢性毒,一般极难被人发现。你是从何处得来这解药的?”

“是我被捉去望云台前,从夷山派大弟子吴必启处得来的。吴必启给他师父汤正溪下毒,已经被逐出师门,这消息应当传遍仙门了罢。”

“哦,我竟不知。”

“蓝仙师为了救我,去了昆仑虚数日,回来后定是神思不属,哪有心情关注三界琐事呢。”她说着,眼眉一挑,意味深长。

“澜汐说的是。”蓝城奕伸手捏住她弧度优美而精致的下颌,看着她的唇,一字字缓缓说道,“从你中了寒尸蛊之后,我日日焦心不已,神思难安,五感无味、五色无觉,恨不能以身相替,代你去死。怎么样,感动吗?”

练羽凰眨了眨眼,任由蓝城奕大而有力的手捏着自己的下颌,露出一个半天真半甜媚的笑容,手里却在蓝城奕身上快速的摸索了一番,变戏法似的摸出了一把折扇,在蓝城奕面前“刷”地打开——扇面上画着三株梅花树,树下一位舞剑的绿衣女子,身影娇小、红发飘飘。

“蓝仙师画工不错。”她狡黠地笑笑,“看来,蓝仙师早就钟情于我了呢。”

蓝城奕清朗一笑:“可是你当时叫我蓝前辈,无情地拒我于千里之外,令我好生难过。”

她拿下他的手,放在自己鼻前浅浅一闻,酥声软语地安慰道:“城奕哥哥,莫要难过。”

蓝城奕从未见她这般模样,媚眼迷离摇曳、声线魅惑勾人,顾盼生辉、妖艳摄魂。饶是蓝城奕自己是个十二分不正经的浪荡子,往日都是他调戏她的份,此刻却是被她完完全全的反胜过去了——那声酥软的“城奕哥哥”,尤教他难以招架。

“澜汐,你在勾引我?”蓝城奕眼神现出冷厉之色,嘴角却往上勾起,脸贴的练羽凰极近,两人的鼻尖几乎碰在一起,呼吸交织,“——你知不知道,你这个样子,很危险?”

练羽凰眼若桃花,毫无怯意,右手依然抓着蓝城奕的手不放,左手却慢慢顺着蓝城奕的胸.膛往下,摸向了下方关键部位,声音里如同裹着一万只挠人的钩子:“城奕哥哥,你觉得,我怕么?”

蓝城奕浑身一紧,整个人热血冲上头,情欲骤起,伸手向外一甩将身上宽大的墨绿色外袍裹住了他和她两人,顺势将她压倒在火凤背上,深深地吻了下去。

“唔……”她一声蚀骨娇吟,抵舌回应,蓝城奕眼睛紧闭,更是加深了这个吻。

“师父!”柔夷尚在屋角廊下,终于忍不住焦急愤怒地喊出声,“澜汐!你们想干什么!”

蓝城奕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了练羽凰,直身收回了外袍,扭头不悦地看了一眼柔夷,柔夷此刻已站在院子里,一脸怒意地瞪着屋顶上的两个人。

“她吃醋啦。”练羽凰吟吟一笑,却是混不在意的模样。

她舔了一圈湿漉漉的红唇,转身跃向火凤背上,款款道:“后会有期了,蓝仙师。”说罢,火凤飞离天隐阁而去。

蓝城奕伸出手指擦过自己的唇,似乎在回味刚才的余味,嘴角扬起淡淡浅笑,而内心却远不是表面这么的平和淡定——他心跳狂乱,五感炸裂,更夹杂着一股难言的揪痛,撕扯着他从来波澜不惊的心神。

她,不再是澜汐了。蓝城奕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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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夷,你做什么?”子夜,蓝城奕一推开自己的房门,只见柔夷浑身上下只穿着一片淡紫色的肚兜和衬裙端坐在他的床前,发丝垂下,肉色香艳。

“师父,柔夷比不上她吗?”见蓝城奕进屋,柔夷便起身,向他走去。

“我从未把你们放在一起比较过。”

“师父,她今天在勾引你,你难道不清楚?”

“勾引又如何?你师父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师父从前与她戏闹,都从未当真,今日却失控了。”

“但凡是个男子,面对她那样的美艳绝色勾引,都会有反应。你师父也不过是一个有情有欲的普通男子罢了。”

“不,不是。”柔夷摇头,否定了蓝城奕的理由,坚持她自己的看法,“师父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你是因为思念那个人,才会移情与她。”

“随你怎么想。”

“师父……”柔夷靠在蓝城奕胸膛,低声轻唤。

“柔夷,你走罢。”蓝城奕一动未动,冷淡地说道,“我今天没有心情同你纠缠。”

柔夷半晌抬起头,眼眶已经盈满泪水。

任何一个有尊严的女子,在这种情况下被一个男人拒绝,都会羞惭不已——柔夷决然转身,从衣架上取了自己的衣衫一裹,开门冲了出去。

蓝城奕手一挥,房门阖上,屋子里顿时安静至极。

“呵。”蓝城奕自顾自笑了一声,自语道,“凌珑,你的女儿,比你还要磨人。”

“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她。”(未完待续)

第九章 瘟疫 几人御气飞行,不多时,便来到桐安城上空。

桐安城本是个宁静安稳的古城,人口有八九万,而现在却变成了一个阴森的囚城——全城戒严,城门紧封,门外有不少重兵把守,无人进出。

城内街道上也没什么人影,空荡荡的有点肃杀之气。

几人在一处无人的街道上落下,四处看了看,试图找个人来询问一下情况,可是好不容易看到有个人,见到他们也远远的就躲开了。

他们来到一户人家门口,敲了敲门,风芷凌向里面喊道:“请问,有人吗?我们是来治病的大夫,麻烦开一下门……”

无人应答。

再敲一家,倒是有人从屋子里回话了:“我们家里没有病人,你们不要再来了!”

“你们快走快走!”

“不要再来敲门了!”

……

柔夷边走边不满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我们又不是厉鬼,干嘛那么怕我们?”

这时,他们经过一个小窄巷,正准备敲一户人家的门,对面有一户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从门缝内探出了一颗脑袋。那是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长得矮小可怜,穿着一身脏兮兮满是补丁的衣服,脸上半蒙着纱布,两个眼睛倒是囧囧有神的,他有点羞涩的看着风芷凌一行人,欲言又止。

风芷凌连忙走过去问道:“小弟弟,我们是来治病的大夫,你能不能跟我们说说这城里的瘟疫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那门缝少年看了眼镜秋扶着的昏迷的患者,半晌道:“这城里很危险,大家都不敢出门了——你们是外地人吧?千万不要再到处乱走了,不然随时都可能会被传染的。还有,那个人已经被传染了,你们离他远一点。”

“放心,他的病暂时被我们制住了。”风芷凌道,“你知道那些瘟疫病人都在哪里吗?我们想去看看。”

那少年这才稍微放下戒心,道:“那些发病的人,都关在城北的城隍庙里头。好多大夫都在治病的过程中被感染了,现在城里都没有正常的大夫了。你们还敢去?”

“我们可不是一般的乡下郎中。”蓝城奕轻摇着扇子,不知何时站在了风芷凌身后,凑过去对那少年故作神秘道:“我们是神仙。”

修仙之人不是有规矩,不可向凡人暴露自己的身份吗?风芷凌暗自腹诽道。

门缝少年大概是第一次听见别人介绍自己是神仙,半信半疑,但见这几个人仙风道骨,风姿确实与常人不同,便往右指了指,道:“那城隍庙从这条巷子往右走,走到尽头再左拐,然后在第一个路口右拐,再沿着路转到一条小巷子,然后在再左拐,往前再行走约小半刻钟,在路右侧就是了。”

风芷凌听他说完路线,知道这是个热心的小孩,正好可以向他打听城内的情况,于是故作为难地问道:“呃……小弟弟,你可否为我们引路?”

少年犹豫了半晌,终于带着一种赴死的勇气,点了点头。一行人就跟着他往城隍庙走去。

“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风芷凌问道。

“大家都叫我木头。”少年道。

“木头是小名吧?你爹娘没给你取大名吗?”风芷凌问。

“我小时候爹娘就去世了。”

原来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风芷凌生起一丝怜悯,又问:“你脸上的纱布是怎么回事?”

木头愣了愣,便把自己人生的坎坷遭遇简明扼要地对风芷凌讲述了一遍。

原来木头从小便被卖入一个富贵人家当最低等的奴仆,几年后因为被冤枉偷盗,就被那富贵人家赶了出来,在街头流浪,没多久被一个道观收留,过了一段安生的日子,可惜后来道观失火,他又被冤枉是纵火人,就被赶出了道观。后来就到一个商户家里做工,却遇上了这次瘟疫,商户全家都发瘟疫,死的死,疯的疯了,幸而那个商户为长工们租了一间小屋,租期未到,他还能有个暂时的委身之地。而脸上的伤正是在道观的大火中不小心烧伤的。

风芷凌心想这小孩身世也太曲折凄惨了,自己与他相比,简直不知道有多幸运。但是他自己倒是满脸冷静沉着,并没有显露出多少自怨自艾的神色,教她不由得欣赏起来。

蓝城奕并没有和小脏孩聊天的兴致,他一路上就像个游山玩水的公子,观赏着沿路的风景。城中有些水边植着一些柳树,此时正是柳絮纷飞的季节,只见四周飘着漫天轻盈的飞絮,如同下雪一样。

蓝城奕看着一片柳絮在空中打了几个旋,轻飘飘的落在了风芷凌的肩上。他伸手去抓那片柳絮,刚要触到风芷凌的背,她像有感应似的回头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

蓝城奕心头一紧,柳絮没有被抓住,飘到了风芷凌的手背上。

“别动——”蓝城奕抓住风芷凌的手腕,“有片柳絮。”

风芷凌看到了手背上那轻盈的柳絮,举起手背轻轻一吹,让它飘走了。

“蓝仙长,您可真有闲情雅致。”风芷凌无奈地说道。

蓝城奕正要说话,此时木头说道:“城隍庙就在前面那里了,你们自己过去吧。”

风芷凌往路口看去,那城隍庙高墙厚门,大门从外面用好几把大铁锁封锁死了,但也关不住里面传出来的凄厉叫声。她正要对蓝城奕说话,只见他往前走去,轻身一跃,站在了城隍庙的墙头上。

木头兀自睁大了双眼,发出一声惊叹,又见身穿红衣的柔夷也飘飘然踏上了墙头,那一双身影,一娇红一暗绿,正如神仙眷侣一般。

“绿衣姐姐,你们,真的是神仙吗?”木头呆呆地问风芷凌:“真的可以治好我们城里的瘟疫吗?”

风芷凌笑道:“他们四位是很厉害的道长,我呢,就只是和你一样的凡人,会一些治病配丹的粗浅功夫而已。”

“姐姐既然这么说,那一定是有办法治瘟疫的了。”木头满眼带着兴奋的希望。

泊烟镜秋跟着也跃上墙头。

风芷凌这个时候就非常的郁闷自己为什么是一个毫无修为的人。

她对蓝城奕喊道:“蓝仙师,带我过去看看吧!”

蓝城奕回头对风芷凌道:“里面的情况不太妙,你还是不要进去的好。我们去看看,你在外面等着。”

风芷凌当然不同意,喊道:“你要是不带我进去,我就自己爬进去。”

蓝城奕拿她没有办法,只好跃下墙头带上她。

木头本来想送完他们就回去的,却忍不住好奇的留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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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落入院中,风芷凌就明白为什么蓝城奕不让她进来了。

满院通体乌黑的尸体,每俱尸体都有被撕咬的痕迹,皮肤从撕咬破烂处开始溃烂、长蛆,各种蝇虫嗡嗡乱飞,到处散发着腐烂的、令人作呕的气味。这场景实在令人不适。

风芷凌忍不住想要呕吐。

这时有几个活着的人双眼如野兽般盯过来,见到他们就猛扑过去,张嘴就咬。

风芷凌忙举手去挡,蓝城奕抢步上前,扇子轻轻一挥,把那些人挡出了几丈外,又用仙法结出一个气环,将五个人与外界隔离开来。

“怎么样,后悔进来了吧?”蓝城奕轻轻拍拍风芷凌的背,想让她好受些。

“我没事,呕……”风芷凌忍住干呕,道,“我们、先、先去里面看看……”

几人小心地穿过院子,进了正殿的门,一股更浓烈的腐朽臭味扑面而来,里面的死人也更密集,上至七八十的老人,下至不足月的婴孩,全部横七竖八,尸体没有一俱完好的。也有活着的人,有的已经奄奄一息,身上好几处破烂的伤口流着红黑色的血液,还有十几个活着的神色癫狂,正在相互撕咬追逐,见到进来了三个新鲜的活人,无一列外的全部扑将过来,还好被气环阻挡在外,只能满脸不甘心的绕着他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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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里的神像已经倒在地上,供桌供盘、功德箱等等全部破烂不堪,各种黄的红的神像盖布都被黑色的血染的看不清原来的颜色了。

“这……”柔夷也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她结结巴巴地说道,“这也太可怕了……”

风芷凌终于没有忍住,突然拔脚冲出殿外,在墙角吐了出来。

蓝城奕跟过去,递给他一方丝帕,道:“比我想象的要严重很多。我怀疑,那些关门闭户的百姓家里,也有不少中毒的人,但是因为害怕被送到这里,所以不敢见人,不敢让其他人知道。”

“当然不想被送到这里,一旦送过来,就只有死路一条啊。”泊烟道。

“而且会死的很惨。”镜秋补充道。

风芷凌接过手帕,擦了擦嘴,蓝城奕却瞥见了她右手背的颜色有异样,忙一把抓住她手腕,问道:“你的手,怎么回事?”

三人闻声看了过来,看了眼风芷凌的手背,有一大块发乌的颜色,脸色都蓦地沉下来。

“咦?”风芷凌自己也纳闷。

“你中毒了。”蓝城奕脸色一变。

“怎么会……”风芷凌有些无措。

“是柳絮。”蓝城奕懊恼道,“刚才我见那片柳絮有些不妥,好像是中心发黑,本想阻止你去碰他,却还是没有来得及。”

原来他刚才是察觉异样,才想抓住那些片柳絮?——看来刚才是我误会他的意思了。

风芷凌放下手臂,拿出那瓶散风丸,对蓝城奕道:“赶紧把这瓶药给那些发病的人服下,或许能减缓他们的癫狂症状。”

蓝城奕接过药瓶,留下两粒,放在风芷凌手里,剩下的递给柔夷,示意她去办。柔夷也不迟疑,立即打开药瓶,和泊烟镜秋一起,将药丸一粒粒送入周边那些张牙五爪的人口中。不多时,那几十个发狂的人果然渐渐安静下来。

“我们赶快去告诉木头和所有桐安城的百姓柳絮有毒的事。”风芷凌道。

“你先吃药。”蓝城奕用命令式的语气道。

风芷凌故作轻松地道:“我又还没疯,在等等看?”

“你……”蓝城奕正要说话,忽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真气席卷而来,内息沉稳如他也不受控制的上下波动。

柔夷、泊烟、镜秋都有短暂的头晕目眩的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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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城奕忙收敛心神,运气平定内息,又助他们三人平息下来。

风芷凌却怔住了:“这是、是……”

蓝城奕扶着她,带她飞出了城隍庙。

她魂不守舍,往某个方向看了过去。

“你察觉到什么?”蓝城奕问道。

“好熟悉的煞气……”风芷凌失神道。

这时候木头蹑手蹑脚的凑了过来,喊道:“神仙哥哥,神仙姐姐……”

风芷凌心不在焉,虚晃着看了木头一眼,说道:“……柳絮有毒,木头,你千万当心,不要碰到。去告诉城里的人吧。”

木头看了看四周,吓得双腿一夹,浑身紧绷,不敢再乱动,瑟缩地问道:“神仙哥哥,里面的人,都死了吗?”

柔夷随口道:“还没有死完呢。”

风芷凌只好沉下心,向木头解释道:“里面还有十几个活着的人,刚才这几位道长已经给那些人吃了药丸,现在他们都暂时镇定下来了。你听,喊叫的声音没有了。”

木头眼睛一亮,吞吐地问道:“是吗?那神仙姐姐能不能……救一救我的朋友……他就跟我住在一起,昨天晚上刚发病的……”

风芷凌犹豫了片刻,看了一眼木头睁得圆圆的乞求的眼神,强迫自己收敛了失神的心绪,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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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又带着那个瘸子回到了木头的小屋,见到了木头的朋友,也是个十来岁的小少年,已经全身发乌,被粗绳子紧紧绑在床板上,正在神志不清的发狂。

木头解释道:“是他自己让我绑住他的,他说他不想被送到城隍庙去……元宝,我是木头呀!你醒醒!我找到神仙来救你了!你看看我呀!”木头试图唤醒元宝,可是元宝很明显已然听不见木头的话,不停的试图挣脱绳索,狂躁不已。

木头回头满脸无助地看着风芷凌,道:“神仙姐姐,救救元宝吧!”

泊烟喂了一粒散风丸给元宝,木头感激涕零:“谢谢神仙哥哥!谢谢!”

泊烟指了指风芷凌,道:“不用谢我,这药丸是这个绿衣服的姐姐的。”

木头见元宝冷静下来了,很是欣喜,转身对风芷凌说道:“今日神仙姐姐救了我的朋友,我以后一定会报答姐姐的恩情。”

风芷凌却没有兴奋的神情,她轻声说道:“木头,你叫我澜汐姐姐就好。你先不用感谢的太早,这个药丸到底能不能根治这个瘟疫,我也没有完全的把握。所以,我们还是要去找到真正的解毒方法。”

“你先去告诉大家,柳絮有毒的事。城里的人都不相信我们这些陌生人。还有,把这些药给那些病的人吃,就说,这个可以暂时抑制病情。”风芷凌让泊烟镜秋把散风丸都给了木头。

“好的,神仙姐姐,我现在就去!”木头立刻出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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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被打岔,你快把药吃了。”蓝城奕把那两颗药递给风芷凌。

“我刚才,”风芷凌迟钝地接过药丸,拿在手里,“……感觉到魔丹的煞气了。”(未完待续)

第一〇〇章 侍寝 “自从女尊去夷山派把那两半镶有吸灵石的铜项圈抢了回来,仙门就都知道女尊已经解了寒尸蛊毒,而且重回魔界的事了。”

“你们四个随她一起去的?”

“女尊和训风两人去的。听说女尊还打伤了夷山派二弟子姚必承和好几个夷山派弟子。”

“那贺澜渊定知道了羽儿的消息。他没有来找过羽儿?”

“没有。太乙们丢失了我们那两件圣器,断了的两把扼魂锏也在太乙山失踪了,加上澜其当初假死的事,现在太乙门正是多事之秋。”

“派我们的人好好盯着这几件事。尤其是神乌鼎和封仙卷,要尽快调查清楚它们的去向。”

“是,尊主。”第坤应道。

“虬龙教怎么样了?”凌霄又问。

“虬龙教的教众被困在虬龙峰下,属下已经即刻派人把他们救出来了。苏门教主虽受了重伤,但好在他还有几分本事,没死在巫白门、长雪门和涂山派的手里。”

凌霄点点头,站在院子里缓缓地踱步,低头若有所思,突然停了下来,看着第坤问道:“第坤,你觉得,我今天怎么样?”

“女尊替尊主疗伤了两天,尊主看起来精神好多了。”第坤答道。

“嗯……我是说,你觉得,我今天怎么样?”凌霄看着第坤,眼神里有点期待。

“啊?”第坤一脸茫然地眨了眨眼,想了想,有所领悟,语气笃定的答道,“尊主器宇轩昂,威风八面,宇内第一,无人可比。”

凌霄似是满意地点点头,不知是想起什么,嘴角无意识地溢着一丝笑意,说道:“今天羽儿给我梳发了。”

第坤认真地看了看凌霄的发式,只见他头顶束着镶嵌一颗红色宝石的金冠,后脑一半墨色长发齐齐整整地垂在后背,两鬓各有一小撮头发垂在胸.前,额头光洁——跟以往似乎没有太大的区别,又似乎又哪里不太一样。

然而第坤没有思考太久,很快便由衷地夸赞道:“女尊的巧手天下无双,为尊主的威严神姿更添不少光辉。”

“羽儿小的时候,我常常替她梳发。”凌霄眯起了眼睛,忍不住回忆道,“那时候,她的头发又浓又密,都快比我的头发还要多了。”

“是啊。”第坤也陷入了回忆,“属下还记得,那时候的小主人日日和尊主腻在一起,每日嬉笑打闹,开心得很。”

凌霄从怀里摸出一个翡翠长命锁,放在手里来回摩挲着,显是格外的珍惜。“这是羽儿百日时,我送给她的长命锁。当年我从大火废墟中,只找到了这件唯一从她身上留下来的东西。”

“尊主十几年来,每日都看着这块长命锁思念小主人。现在小主人已经回来,尊主为何不把长命锁还给她?”第坤看着那块长命锁,感叹道。

“我的羽儿,现在长大了。”凌霄眼神里泛出亮光,“这块长命锁太小了,我要送更好的礼物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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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羽凰果然在星辰初现时便回了魔界。

凌霄陪她用了晚饭,心情说不出的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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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主。”一个青涩的声音唤道。

凌霄踏进自己的寝殿,方坐在外殿的软塌上,就看到白日里在羽儿屋子见到的那个叫妍儿的婢女向他走来,给她端来了一杯茶。

他皱了皱眉,问道:“你怎么在我屋里?”

“女尊让我来、来侍候尊主。”妍儿举着茶杯,低着头不敢看凌霄。

“我不需要你伺候。你出去吧。”

妍儿将茶放在桌上,犹疑地移步至凌霄身边,低声道:“那我来、替尊主更衣沐浴。”

说着,就要去解凌霄的腰带。

妍儿大概也没有什么做婢女的经验,加上被凌霄那张阴沉凌厉的脸瞪的太过害怕,两个手抖的不行,一下子便将凌霄的腰带给扯开了,顿时凌霄衣襟松散。

“我说让你出去你没听见吗?”凌霄提着嗓门不耐地说道。

妍儿当即吓的腿软,却依然没有退出房间的意思,跪下磕头道:“尊主饶命!”

“我又没说要你的命,饶什么命?”凌霄见这娇滴滴的小少女吓成这个样子,语气便软和了些。

“女尊命我、一定要好好伺候尊主,否则、否则……”妍泣声道,“求尊主不要让妍儿出去!”

凌霄起了好奇之心,问道:“羽儿是怎么跟你说的?原话你给我说一遍。”

“妍儿不、不敢。”

“你把羽儿是怎么找到你、怎么跟你说的告诉我,我便替你去向羽儿求情,放你走。”

妍儿想了想,鼓起勇气开口道:“尊主,妍儿本是风魔使手下的一个小弟子,女尊那日见了我,便称赞我长的好看,叫我来天魔宫来伺候尊主,做尊主的婢女。妍儿便在乘鸾殿待了两日,等尊主醒来……可是尊主醒来之后,不愿意让妍儿伺候。女尊知道后便有些……有些生气,叫妍儿从今天开始,要贴身伺候尊主,替尊主沐浴更衣,还要、还要……”

“还要干什么?”凌霄端起桌上的那杯茶,喝了一口,催促道。

“还要替尊主暖、暖.床。”

凌霄“噗”的一声,嘴里的茶全喷在了妍儿的脚上。

妍儿拿出一方丝帕给凌霄擦拭,嗫喏道:“……若是尊主将妍儿赶出这个房间,女尊便会杀了妍儿。”

凌霄挡住了妍儿的动作,用袖子随便一擦嘴,把茶杯放下,仔细看了看眼前的小姑娘,只见她一身羽儿从前最爱的妃色,眼眉见若细品倒有几分像凌珑,只不过她的眉目更加清丽,全然没有凌珑的傲然神采。

“你多大了?”

“还有三个月,便十五了。”

凌霄捏了捏眉心,心里滋味复杂。他起身把自己的衣衫整理好,系好腰带,这时妍儿忙跪着走过去要替他整理,他推开了妍儿的手,道:“你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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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走进乘鸾院,就闻到了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花香,十几年来这天魔宫从来没有这些多余的味道,只有冷冷冰冰的房子和地砖,连草木都没有什么味道。

羽儿的乘鸾院烛火跃动,几个房间都是亮着的,也不知道她在哪间屋子,凌霄去敲了她寝殿的门,发现人不在,正要问屋内的侍女,却听见乘鸾院后院传来声音——

“舅舅,我在这里。”

凌霄穿过侧廊,来到了后院,妍儿安静地跟在他身后。

香气愈浓,那间最明亮的屋子里,烛光摇曳,暖气蒸腾,正是浴室。

“舅舅带妍儿来做什么?”屋子里传来羽儿的声音。

“羽儿,你放这丫头走吧,我对她没有兴趣。”凌霄对着屋子里说道。

“舅舅不喜欢妍儿?”

“不喜欢。”

“舅舅不试试,怎知不喜欢呢?”

凌霄被噎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凡事要试过才知道,舅舅别辜负了羽儿一番心意。”

“羽儿,舅舅的事,你还是不用管了罢。”

“真的么?是羽儿多管闲事了?”

“羽儿,我不是这个意思。妍儿还不到十五岁,你让她给我、给我暖.床,你……”

“十五岁正值妙龄啊。舅舅难道喜欢年纪大些的?”

“……”

“舅舅此前就有过侍寝的婢女,可是自从舅舅攻打仙盟大会回来之后,便将她们都遣散了。羽儿是心疼舅舅,不想让舅舅孤枕独眠,才替你寻了妍儿这样一个资质上佳的美人。”练羽凰幽幽道,“既然舅舅不喜欢妍儿,那便把她丢到无妄海去吧。”

凌霄没想到羽儿会提及自己以前的事,有些尴尬和无奈,只好直言道:“羽儿,以前是以前,舅舅现在不需要任何人侍寝,你把妍儿放回给训风吧,也别再找其他女子给我.。”

里面沉默了好一阵,才缓缓回道:“那好罢。”

凌霄示意妍儿赶紧离开,妍儿感激涕零地磕了几个头,忙不迭地退出了院子。

“你早些歇息吧,我走了。”凌霄也欲转身离开。

“舅舅,等等,”里面传来慵懒的声音,“帮我把澡豆拿过来一下。”

“你叫女婢帮你。”凌霄抬腿就走。

“哎呀!”屋子里面传来一声惊呼,伴随着跌倒的哐当声音。

凌霄心头一紧,忙折返回来,推开那房门而入,只见浴室里面雾气蒸蒸,迷迷蒙蒙,凌霄绕过屏风,就看见了一个雪白的身影倒靠在浴桶的外面,浴桶中花瓣洒满水面,芳香扑鼻,而浴桶外那娇.躯缓缓地用手肘撑地,支起身子,半干半湿的青丝凌乱地垂散在身上,遮住了胸.前的春.光,那一对湿润的鹿眼里流露出楚楚可怜的神色,求助似地看着凌霄。

凌霄迟疑了一步,还是向前走了过去,一手揽香腰,一手环着膝窝,将那雪白的娇.躯抱起,准备放回浴桶之中。

“舅舅,疼。”娇滴滴的声音在凌霄耳边,勾的他耳轮奇痒无比。

“哪里疼?”他抱着她站在水汽氤氲的浴桶旁,水里传来的香气和迷蒙的雾气让他有些飘飘然不知身在何处。

“全身都疼。”她双手搂着凌霄的脖子,娇诉道,“羽儿适才想爬出去取澡豆,不小心碰到了右腿的封禁穴位,这才摔了一跤。”

“舅舅帮你看看。”凌霄避开了她湿润勾人的眸子,将她缓缓放在了浴桶旁边的坐榻之上侧躺着。

那肌肤的柔软触感在凌霄手上停留不去,他强迫自己摆脱掉乱七八糟的杂念,伸手去摸她的腰部。(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玉雕 风芷凌闩了门,躺在小木床上试图入睡,却辗转反侧,心神不安。

大师兄、蓝城奕、凌霄,他们三个的脸,轮番在她脑海中出现。

天魔宫中,答应凌霄的事,真的要去做吗?

她到底,该不该和大师兄相认?

蓝城奕到底遇到了什么事,竟然会委婉地跟她说万一等不到他,就让她随澜渊会太乙门?

她是极困的,却因为思绪凌乱,久久无法入眠。

她不由得想起了昨日在天魔宫中和凌霄说过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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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见你,不是因为我想认你这个舅舅,”风芷凌道,“我只是想来给桐安城的百姓拿解药。”

“你……你不想认我……认我这个舅舅。”凌霄眼神里的光黯淡下去,他没有想到,十几年来令他朝思暮念、魂牵梦萦的小外甥女,从前同她最亲近的小外甥女,此刻竟然对他说,不想认他。

这一切都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当初弄丢了她,差点害死了她……好在,她还好好的活着,这是上天对他的眷顾,是上天给了他重新爱护她的机会,他一定、一定不能再失去她。

“解药,可以给我吗?”风芷凌语气冷冷,她不知道凌霄在想什么,只想快些拿到解药。

凌霄目光再次柔和下来,双手轻轻地搭在风芷凌肩膀上,柔声道:“羽儿,桐安城的瘟疫虽然是神乌鼎的毒,但和我无关。但你既然问我要解药,我可以给他们。不过,你不用再去桐安城了,我会派手下的人去给桐安城解毒,这些小事,你不用去管。”

“你既然回来了,不管你想不想认我这个舅舅,我都不会再让你离开我。我会慢慢让你想起从前的事,让你重新接受我,接受自己的身份。”

“……你是想把我关在魔界?”风芷凌从凌霄的话里听出了他的强硬态度,不觉警惕起来。

“怎么会是关你?羽儿,魔界是你的家,我只是想让你留在自己的家,留在舅舅身边,舅舅会保护你……”

“我不需要!”风芷凌厌恶地拍开凌霄的手,往后退了几步,失控道,“你把解药给我,让我现在就离开!”

“离开?这才是你的家,你想去哪儿?”凌霄反问道,“在太乙山待了十三年,你就忘记自己是什么人了吗?——你知不知道,就是太乙山息鹤庭那个老头,带着仙界那一帮人,杀了你娘,害了你爹,烧了天魔宫,毁了我们的家?太乙门是我们的仇人,你知道吗?你不能留在仇人那里,我要你回来,回家。”

回家?

风芷凌觉得荒谬。

魔界是我的家吗?

不,太乙山才是。

可是,太乙山,我还回的去吗?

家。我还有家吗。

“我哪里都不会去,等我回桐安城,治好城里的瘟疫,从此我会隐形埋名,从三界消失……”

“我不会再让你离开魔界、离开我一步。”凌霄紧紧抓住风芷凌的手,禁锢住她,不管她怎么反抗,他都无动于衷,丝毫不给她挣脱的可能。而风芷凌那小小的手掌落在了他手里,就如同捏着一只刚出生的鹌鹑似的,毫不费力。风芷凌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却撼动不了凌霄一根手指。

凌霄脸色拉下来的样子,阴沉的令人恐惧。他尽量缓和自己激动的情绪,耐心说道:“羽儿,这么多年了,舅舅有多想你你知道吗?你娘要是知道你还活着,不知道会有多高兴……你小时候,你爹娘那么的疼你,你不能让他们失望,你要留在魔界,亲手替他们报仇。”

报仇?我现在就想报仇,替太乙门杀了你!——风芷凌拼命挣扎,眼神里露出了仇恨的凶光。

“如果你不留在魔界,那解药,我也不会给桐安城。”凌霄的眼神变得阴鸷。

风芷凌泄了气。她知道自己没有一丁点硬斗凌霄的资格。

“好,”挣扎了许久,她累了,终于咬咬牙,放弃道,“我留在天魔宫。”

“真的?”凌霄抬起眉,对她突然的态度转变颇感怀疑。

“真的,我说到做到。”风芷凌道,“你让我自己把解药送回桐安城。三天后,你来桐安城接我,我会随你回天魔宫。”

“不行。”凌霄立即拒绝。

风芷凌心中烦躁,却努力隐忍,慢慢的说道:“三天时间而已。我想再去见见我的朋友,和他们道别。我在仙门十三年,是那些人照顾我,陪伴我。如果没有他们,我就不会好好的活到现在。仇恨是仇恨,恩情是恩情。难道我不应该好好的感谢那些照顾我帮助我的人,同他们做最后的道别吗?”

“谁知道他们是出于什么原因,才把你留在仙门这么多年?”凌霄冷冷道,“肯定不是什么好意,或许,根本就是一个阴谋。”

“——他们说不定,就是想让你长大后,认贼作父,好对付魔界。”

“你……”阴谋?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风芷凌对凌霄的认识又加深几分——他简直就是一个不通情理、霸道蛮狠、心思歹毒、难以沟通的冷血大魔头!她低着头,气的一时说不出话。

凌霄见她低头生气,心中不忍,终于退让一步:“你非要出去,我可以陪你回桐安城。”

“你不能陪我……”风芷凌无语凝噎,她身后跟着个凌霄,她怎么给澜渊解释?

她逼迫自己冷静下来,闭上眼,好一会儿才抬起头,一脸无奈地看着凌霄,说道:“舅舅……这十几年的事,此刻一句两句根本说不清楚。以后有时间,我们慢慢的说。我答应你,三天后,在桐安城等你,绝不骗你。如果你还是不相信的话——”

“嗯?”凌霄终于听她唤了一声舅舅,语气也柔和了不少,心下欢喜,等着她的下文。

“那我们击掌点额为誓。”

凌霄愣住了。击掌点额为誓,是羽凰小时候,和他之间相互定约定时、两人之间独有的承偌方式。

“羽儿……你还记得。”凌霄紧喉间滚烫,锋利的眉眼竟展露出浅浅的弧度,他看着风芷凌那小小的、认真的脸蛋,沉默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点头道:“好,我们击掌点额为誓。”

风芷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提出击掌点额为誓,她对五岁之前的事情全都忘记了,但是,有些事情总像是放在脑袋里的一个看不见的角落,当碰到什么开关时,就会毫无征兆、不受控制地突然蹦出来。往往还会附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奇怪思绪。

她慢慢地伸出手,跟凌霄击了个掌,又伸出大拇指和他的大拇指一碰,然后将拇指按在对方的额头中央。

——好傻。她不由得想。

“三天后,我会亲自去桐安城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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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凌昏昏沉沉地躺了一会儿,便干脆起来了。

她用白绫裹住头脸,开门出了屋子,一抬眼便见木头正和澜渊坐在药房内说话。

她仿佛看见桌子周围环绕着一圈温和的白光。澜渊在的地方,周遭总是那么的明亮。

可蓝城奕一走,她更害怕独自面对贺澜渊。幸好此时木头在。

她怔了怔,维持镇定,走向木头和澜渊。

木头和澜渊四只眼睛齐齐看向她。

“澜汐姐姐,你醒啦!”木头手中正握着一个白娟布裹着的一个通透的东西,像是一块玉。见风芷凌出来,便高兴地起身迎了过去。

“木头,贺掌门。”风芷凌挥手向他们打了个招呼。

“澜汐姑娘,你这两日都未曾好好休息,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澜渊微笑着问道。

“醒了便干脆起来了,躺着也是头晕。贺掌门怎么……在这里?”

“瘟疫已经治好,我也该走了,本来想过来与姑娘道别,见姑娘睡着,便坐在这里等你。”

“原来如此,贺掌门不必如此客气的。”风芷凌笑了笑,被木头手中那件东西吸引了目光,忍不住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澜渊哥哥的宝贝。”木头道,“刚才澜渊哥哥自己在这里悄悄的看,被我发现了,我求了好一会儿他才愿意给我看的呢。”

“哦?”风芷凌不免好奇地多看了几眼,发现那物件很像是一个玉质雕像。

“木头,哪有求了好一会儿,你想看,哥哥不就给你了?”澜渊笑道。

“可是澜渊哥哥像是很不舍得的样子。”木头拉着风芷凌在贺澜渊身边坐下,将包裹雕像的白娟布完全打开,虔诚地把雕像小心翼翼地摆在桌子上,“我答应了哥哥会很小心的,哥哥放心。”

澜渊笑了笑。他有什么不放心的,就算木头此刻把雕像摔在地上,他也能轻易在雕像落地前捡回来。

风芷凌终于看清了,那确实是一个近一尺高的玉雕像。

通透的羊脂白玉,雕的是一个乘着仙鹤、有着灿烂笑容的少女,少女头歪向一边,一手指着前方,一手摸着自己的下巴,神情活灵活现。连那只仙鹤,也雕的栩栩如生。

风芷凌看着桌子上那个玉雕少女,不由得愣了愣神。她感觉少女好像是在和自己对视一样,她的面孔,让她如此熟悉……

“真漂亮啊!这是……玉雕吧?”木头歪着脑袋盯着那玉雕仔细的看,爱不释手地抚摸着,又苦于词穷,只是不停的咂舌道,“澜渊哥哥,这是你雕的吗?真是好看!这是雕的澜汐姐姐吧?简直太像啦!和本人一模一样!”

“澜渊哥哥、澜汐姐姐……”木头嘴里来回念叨着他们两人的名字,发现了什么似的,问道,“咦,难道澜渊哥哥和澜汐姐姐是兄妹吗?”

……

木头还沉浸在自己的兴奋中,却不知身边的两人,都如同眼前的雕像一样,石化了。

“木头,我有话要和澜汐姐姐说,你可不可以出去一下?”澜渊对木头说话,眼神却一直在风芷凌身上。

“嗯?”这是木头今天第二次被赶出药房,虽然有点不情愿,也不知道为什么澜渊突然严肃了下来,可是他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当即乖乖的起身说道:“城哥哥也喜欢和澜汐姐姐说悄悄话,澜渊哥哥也喜欢和澜汐姐姐说悄悄话,木头知道啦,木头现在去给澜汐姐姐准备点吃的去,一会再过来找澜汐姐姐说话。”

说完便出了药房的门,贴心地将门带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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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芷凌的心跳很快,快到令她听不见周遭的任何声音。直到木头关门的那一刻,她才迟钝地回过神。

她拿起摆在两人面前的玉雕,手忙脚乱地用白绢重新包裹起来,递给澜渊,强作一脸若无其事地说笑道:“贺掌门,木头他,胡说八道呢,他弄错了,以为玉雕的人是我。”

“澜汐姑娘。”澜渊没有伸手接玉雕,只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脸,语气平静的有些瘆人,“我能不能,看一眼姑娘的真容?”

风芷凌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指,低头道:“请贺掌门不要勉强我……”

“澜汐姑娘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我……我的眼睛很可怕,不能让人看见,会很、很吓人。请贺掌门理解……我找木头有事,先走了……”风芷凌把玉雕放在桌子上,跌跌撞撞的起身,椅子被她的膝盖撞翻在地,可她连疼痛都无暇顾及。

澜渊跟着起身,一把捉住她的手腕,急切的声音里面带着一丝压抑的颤抖:“澜汐姑娘,没有什么可以吓到我。请姑娘——让我看看,你的真容。”

贺澜渊的声音就像火山中滚烫的石块,重重砸在风芷凌的心上,灼烫、沉重。

“贺掌门……”风芷凌无力地站着,低头不敢看贺澜渊,眼神慌乱无措,在做着最后的挣扎——“今天贺掌门非看不可吗?如果,我不同意呢?贺掌门难道要亲自动手吗?”她的反问,无疑是对澜渊的反迫。她知道她的大师兄,从来不会强迫和勉强任何人,尤其是她。

“如果澜汐姑娘今日不愿意,那我会一直跟着澜汐姑娘,直到你同意为止。”澜渊如此说道。他捉住她的手腕,掌心传来灼热的温度,他深邃的双眸牢牢地盯着她,那遮住她眼瞳和头发的白纱,仿佛已被他热切的眼神灼穿。

风芷凌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再逃了。

良久,她终于答道:“好。”

澜渊没有松手,风芷凌用那只没有被澜渊握住的手,微微颤抖着,缓缓将白绫,一层层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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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头,看着他。

她看到了他眼里的水光。还有满目的炽热,愤怒,心疼,以及流淌的深情。

“怎么会……为什么?”澜渊紧紧攥着风芷凌的左手,捏的风芷凌生疼。

她避开他的目光,冷声道:“贺掌门吓到了吧?现在看也看了,可以了吧。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她挣脱了他的手,往屋外走去。

“风师妹。”澜渊在她身后喊了一声,声音嘶哑低沉。

风芷凌脚步顿了顿,道:“贺掌门在唤谁?”

“唤你。”澜渊一步一步靠近她。

“我叫澜汐。”风芷凌轻笑一声,道:“贺掌门是不是把我当成其他人了?”

澜渊走到了她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低头幽幽地看着她,艰涩地从嗓子里挤出了一句话:“风师妹,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贺掌门,”风芷凌打定主意,强撑到底——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她都不承认……他能怎么样?她现在是十三岁的澜汐,而不是十八岁的风芷凌。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疏离却颇为惋惜地道,“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你玉雕上那个什么风师妹,我叫澜汐。或许我和她长的有些像,才让贺掌门误会了。”

“我不会认错。”澜渊哑声道,“你或许忘了,那天,我亲眼见到你的头发和眼睛变成红色……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变得小了好几岁,可是,朝夕相处十二年,你的每一个样子,我都清清楚楚。风师妹,告诉大师兄,你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因为,魔丹吗?”

“我说了我不是……”

“是因为把魔丹给了我?”

“……我不是什么风师妹。”

“那天,是蓝城奕带走了你,对吗?”澜渊情绪接近失控,他一步步贴近风芷凌,一步步紧追不舍地问道:“……你为什么不回太乙门?为什么要避着我?这一年多来,大师兄到处找你,甚至去魔界找过你的下落,可是全都没有你的踪影。大师兄真的很担心你。你的几位师兄,他们都很牵挂你。现在大师兄终于找到你了,你为什么不肯认我?”

风芷凌很少见澜渊这副激动的模样。

她不敢再看他,赶忙转身,眼泪突然止不住地奔涌而出,瘦削的双肩随着无声的抽泣颤抖不已。

她本来以可以继续伪装、继续无所谓的掩饰,可以做到赶紧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人……可此时此刻,她再难强撑下去了。

澜渊从身后轻轻搂住她,将头埋在她头顶发旋之间,心疼地道:“你都知道了,对吗?蓝城奕告诉你了?过去的事都过去了,风师妹……不要再躲着我了,好吗?所有的事,大师兄跟你一起承担,我们一起,好不好?大师兄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在外面,一个人承受这么多?”

风芷凌身体僵住。

很多年了,澜渊很多年没有用这种亲密的方式抱过她了,这让她恍然有种感觉——那个玉雕,那炽热的眼神,这亲密的拥抱,难道大师兄对她……

她一时贪念这个温暖的怀抱,希望这一刻就这么永远定格下去。

——可是,她立刻打消了这些妄念,她知道,发生的那些事情不会轻易过去,这一切 她都没有资格再拥有。

她是魔尊的女儿,是仇人的孩子;

她是屠了太乙门的帮凶,是亲手害死了几百个同门师兄的凶手。

她凭什么,凭什么再留在大师兄身边……

——可是可是,就让我再享受一会儿——这个拥抱,这份温暖,再等一会儿就好……她试图麻痹自己,说服自己,思绪在矛盾中混乱起伏,百感交集,全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哭得多么的伤心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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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突然,没来由的憎恨起蓝城奕来。

如果不是他,自己根本就不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也许早就死了,也许稀里糊涂的活者,反正都不会像今天这样,清醒却痛苦。

“我……要走了。”风芷凌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强迫自己从悲伤中抽身而回,强迫自己止住了抽泣,她声音有点沙哑,但还是努力维持着正常的语气说道,“抱歉,贺掌门,我居然忍不住跟你一起伤心起来了。你……别太难过,总是会找到你的风师妹的。”

澜渊没有说话。

风芷凌轻轻挣脱他的怀抱,捡起地上的白绫裹在头上,冷声说道:“我要去跟木头他们道个别,离开桐安城了。贺掌门,后会有期。”

她打开药房的门,一步步走远,没有再回头。(未完待续)

第一〇一章 圣器 “啊。”她低唤了一声。声音很轻,落在凌霄的耳膜里却像是被放大了无数倍一般的敏感。

“腰部有些淤肿,没有伤到筋骨,不碍事。一会儿擦些化淤的药,揉一揉。”他又将手伸向她的左腿,摸在了大腿外侧,“腿侧擦伤了,有点破皮,别沾水了罢。”又伸向脚踝,“脚踝扭了。”

“唔,舅舅,疼。”

“这就带你去擦药,忍忍。”凌霄扯过木架上的长浴巾,给她全身擦干净,又随手扯了衣架上的干净衣衫将她裹好,轻轻抱起,回到了前院的寝殿之中。

练羽凰被凌霄放在了那张挂着双层妃色绫罗纱帐的床榻上。

淡紫色丝被,烟紫色绣妃白色茶花丝枕,清淡却撩人的馨香,加上一个雪白的、柔弱无骨的美好娇.躯,让整个屋子都变得柔和暧昧起来。

从进入浴室那一刻开始,凌霄无时无刻都在同内心涌起的杂念做斗争。表面冷静的他,已经情绪起伏了无数次,也无数次的告诉自己,那美好的人儿,不过是自己的外甥女罢了,而自己,是他的长辈,是一辈子都应当呵护她照顾她的舅舅,断断不可再有任何非分之想。

“舅舅,羽儿有个问题想问你。”那人儿突然开口道。

凌霄从壁柜里取了药酒,回道:“嗯,你说。”

“舅舅之所以遣散掉那些侍.寝女子,是因为什么?”

凌霄抬了抬眼皮,面无表情的说道:“没什么特别原因,就是腻了。”他看上去一点儿也不想跟她继续探讨这个话题。

“是么?那为什么舅舅不再找新的?”

“没有兴趣。”凌霄倒了些药酒在手心搓热,顿了顿,还是掀开了她腰.间的衣服,将手心贴在了她的腰上。

“唔……轻点……”她扑扇着长长的眼睫,软绵绵地撒着娇。

凌霄触摸着她柔软细腰的手掌灼烫无比。

她含笑看着凌霄严肃的脸,道:“之所以遣散所有的侍寝婢女,是因为舅舅的心,自那以后都转到羽儿身上来了,对不对?所以枕边再也容不下旁人。”

凌霄的手一顿,眉头微微皱起,冷冷道:“羽儿,我说过,从此不会对你再有逾有矩之想。”

她似是故意捉弄他,伸出右手去探试他的胸.口,笑道:“舅舅心跳好快啊。”

凌霄面无表情,继续抹药。

她却更进一步,手从他的衣襟深探入,与他壮硕的胸.膛肌肤相触。

凌霄腾出一只手抓住了她作乱的手,拿出来摁放在榻上,板着脸道:“羽儿,别闹。”

“为何舅舅心跳如此之快?难不成是旧伤发作,扰乱了内息?”练羽凰似真非真地问,她缓缓地坐起,那件轻薄的红色衣衫从她身上滑落,“让羽儿来帮舅舅看看……”

“我没事。”凌霄面色有几分尴尬,他将她轻轻地推倒躺下,扯过丝被给她盖上,“你别乱动。”

她任凌霄将她按回床上,乖乖的没有再动,只是饶有兴致地地盯着凌霄看。

凌霄终于替她擦完药水,转身伸手将药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起身道:“药擦好了。”

“我走了。你歇吧。”说完,凌霄转身往门口走去。

“舅舅慢着。”练羽凰起身穿上红色中衣,下了床。

“你又做什么?”凌霄听见她起身,回头问道。

“你跟我来,我有东西给你看。”

她绕过床榻,一瘸一拐地往房间旁侧的一面画着壁画的墙壁走去。壁画从中开出一道门来,练羽凰径直走了进去。

凌霄不知她是何意,原地犹豫了片刻,旋即跟了上去。

两人穿过几个密道,过了几道机关门,进了一向用来存放圣器的密室。

凌霄进屋便吃了一惊。

只见专门用来放圣器的两座石台上,端端正正的供着神乌鼎和封仙卷。

“圣器怎么会在这里?”凌霄奇道。

“那一日,澜其伙同巫白门、长雪门、涂山派围攻虬龙教,说是有两人易容成地魔使和火魔使,将苏门越和虬龙教弟子一干人等骗至虬龙峰下,用阵法把他们全困在了一个山洞中。”练羽凰慢悠悠地说道,“我从夷山派取那断裂的项圈回来时,一时好奇去就去那山洞看了看,竟然在那洞里找到了这两件圣器。舅舅,你说,奇怪不奇怪?”

这两日凌霄昏睡,白日练羽凰去天隐阁时,第坤已经把这几日发生的事向凌霄一一禀报,包括此前虬龙教被困始末。

那日苏门越是见到了第坤火离传令,说是尊主和女尊要亲临虬龙教,让苏门越携所有教众到虬龙峰下听训。苏门越本来对这个命令有些迟疑,但当时第坤出示了尊主令牌,见令牌如见尊主,苏门越不敢不从。

现在可以猜到当时应是长雪门中易容高手易容成了第坤和火离,而魔界尊主令牌却又是怎么回事?

尊主令牌是最高级别的魔界令牌,只有三块,平时都在凌霄手中,只有重大命令时才会启用。这令牌一向只有魔界上层才能得见,仙门中人怎么会有?若是易容术,那他们必须见过令牌且极其熟悉其构造,否则骗不过一教之主苏门越。

凌霄的三块尊主令牌一直在手中。

他已让四魔使调查假令牌的事——现在竟得知了两件圣器从虬龙峰下找到。

眼前两件圣器自然是真的,凌霄一看便知,何况练羽凰已经用圣器替他疗伤两日。

所有的疑惑都指向了苏门越。

比如——苏门越说当日见到尊主令牌,是真是假?

苏门越禀报的当日情形,是否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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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并没有思考太久,道:“苏门越没有这个能力,从太乙门偷东西。”

太乙门是什么地方,他凌霄想要从太乙门拿走什么东西,都要付出莫大的代价,苏门越虽是虬龙教主,但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不声不响的从太乙门盗走两件圣器。

“若是有人暗中帮忙呢?”练羽凰慢悠悠道,“你同我娘,曾经都任过虬龙教教主。苏门越难道就没有别的什么心思?”

前两任虬龙教主,都成了魔界至尊。苏门越身在这个位置,能不多想?

凌霄却摇摇头:“苏门越不敢。”

“如果真是苏门越干的,他不会把圣器放在跟自己脱不了干系又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就算是他把圣器藏在那里,而他又恰巧被困在虬龙峰下,那么后来第坤派人去救他,他若是不傻,也定会暗自将圣器转移,怎会轻易被人发现?”他又耐心补充道。

练羽凰歪了歪头,道:“舅舅说的对,我想也是。”

她对此事并没有表现出过多兴趣,语气平平地说道:“对了,那日是训风提醒我去的虬龙峰下呢。”

“训风?”凌霄眯起了眼睛。

练羽凰薄透的红色中衣松松垮垮地系着,此时衣襟滑落在肩头,露出分明的锁骨和圆润的肩,她凑近凌霄道:“舅舅,今晚羽儿依旧来替你疗伤罢。”

凌霄看着她的神情,彷佛觉得自己听见的不是“今晚疗伤”这几个字。

他取了圣器在手里,道:“不必了,我自行疗伤便可。”

“圣器的事我会去调查清楚。羽儿,你大病方去,好好歇息将养,无须忧心这些琐事——我先走了。”凌霄将两件圣器放在乾坤袖中,便大步走出了密室。

密室门在身后关闭,冷不防一只酥手从身后突然拉住凌霄的手腕,只听耳旁声音道:“羽儿送舅舅出去。”

“不用。”凌霄欲挣脱她的手。

“舅舅,你何必这么刻意躲我?舅舅不是说会疼我的么?怎么连小小的要求都要拒绝?”

凌霄无奈,只好顺了她。

天魔宫的密室和各个重要的屋子有密道可以相通,凌霄本想从别道离开此间密室,却被练羽凰拉住,原路返回。

又回到了练羽凰寝殿。

她没有松手的意思,凌霄举起手臂,唤道:“羽儿。”

“嗯,舅舅。”她应了一声,依然不放手。

凌霄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

练羽凰垂下眼睫,轻声道:“舅舅。你说,如果我娘不死,舅舅会不会已然娶亲了?”

“羽儿你……何故提起你娘?”凌霄的眼神有明显闪躲之色。

“舅舅因为我娘,所以才无心寻觅妻子,是吗?”

“羽儿,你胡说什么?你娘是我姐姐,是尊后,我对她从来只有尊重和感恩之心。你不要再误会!”

“尊重……和感恩?”练羽凰看着凌霄的眼睛,疑惑道,“尊重我懂,感恩是从何而来?”

“姐姐从小以命护我,又照拂我长大,我对她自然感恩。”凌霄解释道。他叹口气,语气软了下来,道:“羽儿,你病了,所以才会胡思乱想。别怕,舅舅会永远在你身边保护你、照顾你。你今晚先好好歇息,好吗?”

练羽凰一下扑到凌霄怀里,殷殷道:“舅舅,羽儿此刻便需要你的照顾。”

凌霄没有料到她突然这般,他闭上双眼,片刻后缓缓睁开,双手握着她的双臂,将她缓缓推离:“羽丫头……”

凌霄不欲多说,松开双手,便转身要走。

练羽凰却一把扯住了他出门时仓促系上的腰带,顿时腰带被扯散,她又上前一步拉住他外袍的衣襟,一个移步转身,便将他的外袍给强脱了下来。

凌霄念她腿脚不便,不忍对她施力,却没料到她毫不客气,竟然动手解了他的腰带,并脱了他的衣服。

凌霄欲要夺回衣服,练羽凰却将衣服一抖,穿在了自己身上,凌霄又伸手去夺她手中的腰带,她不躲,反倒扑在凌霄怀中,双手环住了他的腰——凌霄一时无所适从。

趁凌霄手足无措,练羽凰趁机解了凌霄衣裳的系带,并伸手快速拔了凌霄的发簪。

金色发冠掉落,练羽凰伸手接住发冠,一时间将凌霄三件私物全收在手中,揣进了乾坤袖里,一个转身便躲开凌霄几步远。

落在别人乾坤袖的东西,想要拿回来,要么让对方主动给你,要么只能强取——杀死他,或以法力控制住对方——凌霄又怎么舍得对练羽凰下手?

练羽凰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打的凌霄措手不及。

“羽儿,你做什么?”凌霄急了。他欲系上单衣的系带,却发现系带已经扯断。

不得不说,练羽凰真是凌霄的克星死穴,她总是能把一贯凶神恶煞的魔界尊主整得焦头烂额、一片狼狈。

此时的情形是这样的:练羽凰穿披着凌霄的宽大外衫,露出里面薄透松垮的红色中衣,胸.前肤色若隐若现;没有腰带束封和衣带绑系,凌霄单衣敞开,露出白色中衣,长发散乱。

若是此时旁人进来,定会认为适才这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亲密之事。

若凌霄这会去脱练羽凰身上的外袍,说不好会连她中衣一并脱下,他进退两难,只好要求道:“羽儿,把衣服还我。”

“舅舅将衣物留下,陪我入睡吧。”练羽凰转身移步至床沿坐下,适才还楚楚可怜的表情,此刻却是一脸调戏成功的得逞,她给了凌霄一个促狭的媚眼,合衣躺下,一手支着头,眼睛里似乎在说——这回你可以走了。(未完待续)

第一〇二章 第九部经 这夜,凌霄衣衫不整地离开了乘鸾院。

凌霄走后,练羽凰从床榻缓缓支起身,面无表情地理了理衣衫,开始闭目打坐。

从昆仑虚回到魔界后,练羽凰身体尚虚,在没有神乌鼎和封仙卷的情形下替凌霄疗伤几个时辰,她施法力让凌霄陷入昏睡,以便于他内伤加快复原,然后便去了夷山派取那个曾被套在姚必承颈上的铜项圈。

在与夷山派掌门和夷山派弟子打斗时,她险些受伤,后又用神乌鼎替凌霄疗伤,因此消耗不少法力。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练羽凰打坐完毕,起身下床穿了一件暗紫色的凤文绣花领的衣裳,一瘸一拐出了寝殿,御气飞离了天魔宫。

她来到了幽冥之境。

“羽儿,你的右腿怎么回事?”练羽凰一进水泊洞,洞中就传来练明煊担忧的询问声。

他依然在复原中,未能出来与女儿见面。

“被人用法术和药物施针封闭了腿上穴位。”练羽凰淡淡答道。

“说谁敢这么欺负我女儿?你舅舅呢?他怎么不在你身边保护你?”练明煊愤怒道。

“他当时也帮不了我。”

“那人叫什么名字?等爹爹复原,出去替你报仇!”

“那人叫司空明灭,我中了寒尸蛊,他救了我一命,他本想趁我昏迷时封我全身大穴,结果被我打成重伤,据说已经死了。”

“寒尸蛊?你怎么会中寒尸蛊?”练明煊显是非常吃惊。看来他对这北域奇毒也有耳闻。

“你还记得韩深吗?”

“记得,那个曾经在我身边任过几年上魔使的长雪门叛徒。”

“是他给我下的毒。”

“这个畜生!岂有此理!你杀了他没有?”

“他被太乙门贺澜渊用潜龙剑刺死,可是尸体不见了。所以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练明煊咬牙切齿:“等爹出来,不管他是死是活,定让他挫骨扬灰。”他又问:“司空明灭这家伙,只听说过他行事乖张诡测,没想到果然如此。他既然肯替你驱毒,又为何要封你的周身大穴?”

“大概是看我不顺眼吧。”练羽凰随意回道。

“虽然他肯替你治病,可是竟然敢对你不利,打死便打死了吧。等爹爹出来,替你医治右腿。”

“司空明灭用浸了药的银针辅以高深法力,封住了我腿上二十七个大穴,他用药奇诡,无人能解,就算是你的法力恢复到十成,我想也是治不好的。”

练铭煊静默,不知是在观察还是思索。

自从练明煊替练羽凰和澜渊渡魔丹之后,他脑袋似乎清醒了些。

他倒是觉得眼前的女儿有些不同了,整个人说话淡淡的,有着无形的距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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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羽凰盯着那紫蓝色的水面,眼神里倒映着幽紫的光,光色忽浅忽深,难以捉摸。她幽幽开口道:“爹,我想学《第九部经》。”

她御法力向那紫蓝色的水泊中一指,水面立刻涌起九根三丈来高的水柱,她手腕一旋,九根大水柱顶端顿时拧绞在一起,又各自分明,水柱随着她手指的力道旋转分离,颇为壮观。末了,她手腕轻轻一收,九根水柱轰隆一声落入水泊中,溅起巨浪似的水花。

相比上一次的使了半天劲才涌起的小水花,她显然进步巨大。

“可以吗?”练羽凰的询问声在簌簌下落的水声中依然清晰可闻。

“当然可以了,我的宝贝女儿。”练明煊语气中透露着赞赏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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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炼《第九部经》要以封仙卷前八部经做基础,封仙卷八部经书的功法,都已经暗藏在地魔宫中,从第四宫开始,每一宫都暗藏一部经书功法。你闯宫之时,应该在各处发现了经书要诀。你闯过第十宫,也算是掌握了七部经书了。”凌霄道。

“那我还要再去闯第十一宫,或者修习封仙卷第八部经书吗?否则就练不了《第九部经》?”练羽凰问道。

“第十一宫极难闯,稍有不慎,就会在这一宫修为尽废,前功尽弃。”练明煊道。

“所以?”

“不用担心,有爹在,可以让你不用修完八部经书就能修炼《第九部经》。”练明煊道。

放佛刚才不是他亲口说要修练《第九部经》,需要封仙卷前八部经做基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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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你先看经文,把经文全部背下来之后,爹再教你修习。”练明煊说完,洞中水泊中最中心的那颗大柱子上慢慢出现了暗红色的经文,一笔一划,从上至下,从右至左,慢慢布满了整个紫晶柱。

经文分上下两篇,上篇道:

【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天有五行,见之者昌。五行在心,施行于天。三界之大,在乎于手,万物造化,生乎与身。天性人也,人性机也,立天之道,以顺我心。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变定基。九窍之邪,在乎三要,动之静之,顺应天机。内念不出,外念不入,凝神固丹,委志虚无。执天降物,归纳身性,神游三界,观破五行。……】

下篇道:

【……天地万物皆我之用。天地日月有数,阳极阴生,亏极盈满。推阴阳造化,功于一时;采鸿蒙之气,以为丹母;夺天地盈亏,以为命基。先天后我,先我后物,奉天运时,神器为助。心生于物,无物本物,物生物死,莫不我灭。生死恩害,互为根生,生为死根,恩于害生。生死有时,万物有归,慎乎为我,护我神通。制阴制阳,制静制动,制害制利,制明制蒙。冥冥三界,昭昭万象,顺逆五行,颠倒万物。取法天地,归一我心,自在由我,大道曰魔。】

练羽凰将经文默念几遍,便记下来了。

接下来,练明煊给开始给她传授修炼的心法,从上篇开始,带她拆解经文的奥义。

上篇经文与练羽凰曾经在太乙门见到的一些经书倒是有相似之处,她通篇理解无碍,只不过需要些时日修炼罢了。

然而下篇的经文却在不少地方与上篇有相悖之处。

“万物皆我之用……物生物死,莫不我灭……顺逆五行,颠倒万物……自在由我,大道曰魔……”

练羽凰虽从未修炼过仙门法术,但从前她还在太乙门时,因常常闯祸被罚在藏书阁抄书,或是整理书籍,她记得所阅过的经文多是讲修炼时如何顺应万物之变化,心归天地,未有见过颠倒万物、天地归于一人之心的。照仙门道义,那便称为逆天而行,是要自我覆灭的。

练明煊见她沉吟,以为她不理解经文奥义,便解释道:“第九部经上下一体,需两篇通习,方能掌握其中厉害所在。上篇讲了天地万物之机,凝神固丹之法,下篇最是关键,凡修炼者,要明白天地万物如何为我所用,如何取法天地,顺应我意,如何做到万物莫不为我生为我灭。三界浩淼,若要制衡阴阳运化动静,必纳天地于我一心,御使五行,自在自我,方能人丹合一,修身成魔。”

“修身成魔……修身成魔。”练羽凰无意识地反复低念。

“原来下篇才是关键。”她道。

“宝贝女儿,你身上有魔丹,只要好好按照爹的法子修炼,定会很快的掌握《第九部经》,到时候你便是三界第一,无人能敌了。以后若再有人敢伤你,就取了他的狗命便是。”

“三界第一?”练羽凰似乎在怀疑这个称呼,“若是舅舅闯过第十一宫,修炼成了《天魔经》,我也能打过他么?”

“若是,仙门四大法器联合,我能打得过么?”练羽凰随口问出了这两个棘手的问题。

“这个……”练明煊似乎在认真思索。

凌霄这些年来一直在闯第十一宫,已经快要成功,若不是她出事的话,凌霄或许已经突破第十一宫,以他的资质,甚至连《天魔经》或许也已经练成。

《天魔经》乃是魔祖魁齐所创,魁齐三百年前曾搅弄三界,几乎颠覆了整个仙门。

最后是仙门中五位顶尖高手共同联手,以天外玄铁铸造出了四件仙门法器,并研究出一套专门的阵法,几大高手以这四大镇魔法器与困魔阵法之力、倾尽毕生修为,与魁齐战了七日,几乎以生命为代价,才将魁齐杀死。

所以,《天魔经》是不折不扣的仙门噩梦。

而《第九部经》是练明煊所创,练明煊从未练过《天魔经》,却能以封仙卷和神乌鼎加之《第九部经》之功力,将当今所有仙门高手都败于手下。

这两部经书谁更厉害,倒是没有人比较过,当然更没有这机会。

想必,练明煊自己也想知道。

自魁齐死后,《天魔经》和魔界两件圣器消失了许多年。

其实这三样东西被魁齐藏在魔界最隐秘的密室中。

后来练明煊无意中找到了两件圣器,但没有发现《天魔经》,这反而促使他自创了《第九部经》。

而凌霄却从天魔宫那场大火的废墟中,发现了藏匿《天魔经》的线索。自那以后,凌霄开始暗自修炼《天魔经》。

彼时封仙卷与神乌鼎已经被太乙门夺走封藏,幸而地魔十一宫在那场大战后只毁了前三宫,加之凌珑在世时,曾督促凌霄熟悉全部封仙卷,凌霄在废墟中后重修天魔宫,修复地魔宫,并开始加快了闯地魔宫的脚步。十二年的时间,凌霄从第七宫闯到第十宫,这速度已经不是常人所能及。

这其中定也有心中极深的怨念所驱使之力。

闯地魔宫对于凌霄修炼《天魔经》有很大的帮助,可谓相互相成。他闯第七、八、九宫各用了两年,第十宫用了三年。

而第十一宫闯了三年之后依然未成,连《天魔经》修炼也受阻。

就在这时,韩深出现了。

韩深将噬魂族和扼魂锏的所在透露给凌霄,后来又把息鹤庭、贺澜渊、陈素机受重伤的消息告诉凌霄,凌霄知道机会难得,于是不在按捺,中断了修炼计划,设计攻上了仙门。

却未成想其中出现了一个他无论如何也未曾料到的变数,那就是——他的外甥女还活着。

随着练羽凰的出现、出事,凌霄的练功进度也缓慢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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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嘛……”练明煊道,“你舅舅就算修炼成《天魔经》,他也不会拿来对付你,你不用担心这个。至于四大仙器,它们虽说是《天魔经》的克星,可当年是辅以困魔阵法一起使用的,现在那阵法早已经沉寂无踪。”

“那阵法失传了吗?”(未完待续)

第一〇三章 铸器师 “那场仙门对抗魁齐的大战,五大仙门高手都受了重伤,很快就都死了,阵法自那以后就未曾出现过。”练明煊道,“依我看来,他们多半来不及将阵法传授给后人。”

“就算不能口授面传,也能写下来吧。”

“我调查过,并没有发现那阵法的任何记录或遗留的蛛丝马迹。五大高手对付魁齐之前,并不知道阵法是否有用,魁齐死后,他们也受重伤,很快就死了。这种多人阵法是极其复杂的,若没有口授面传,很难领会协同作战的关键。就算……”

练明煊顿了顿,接着道:“就算有文字记载,那又如何,我的《第九部经》并非《天魔经》,不管是四大仙器也好,困魔阵法也好,三百年前再了不起,而今又能奈我何。”

言语之中,霸气尽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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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明煊不知道,四大仙器中,两把扼魂锏已经被练羽凰弄断了,若是知道此事,定不明白练羽凰为何会问那两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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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主,已经找到了樗阳子的下落。”第坤站在天霄殿向凌霄禀报道。

“他人在哪?”

“属下已经将其带回魔界。”

“把人带过来。”凌霄吩咐,又强调了句:“去告诉羽儿。”

“遵命。”第坤回道,“属下已经让泽芜去回禀女尊。”

他办事一向周全妥当。

第坤刚一出门,清脆的铃声便在殿外响起。凌霄看向门口,听第坤道了声“女尊”,嘴角便不自觉微扬。

沁人的香气迎面扑来,练羽凰今日身穿皎白如云的衣裳,头系白色发带,手拿一把白色的羽扇,脚踏一双白雀羽刺绣鞋,款款走近大殿中。

凌霄从未见过练羽凰这样打扮,素白纯洁,全身晕着一圈朦胧白光,有如天降神女。

细看过去,见她竟然还涂抹了淡淡的胭脂,面颊微粉、唇色晶莹,凌霄眼睛不自觉瞪大,喉咙有些干涸,愣怔了片刻,才不自然地强迫自己回过神来。

难怪第坤那声“女尊”听着有些怪,定是被她的惊世之美惊到了。

凌霄唤道:“羽儿。”

“舅舅。”练羽凰走到凌霄身边,声音酥肉缠绵,缠住他的心,裹挟住他的神魂。

“这些是我新挑选的侍从。”她身后,陆续地跟过来四个白衣男子,全都是玉面少年,身姿挺拔,眉目间又各自有清新俊逸、温文风流。

只不过都把头低着,一色的乖顺模样。

他们中有一人端着托盘,托盘上放有面巾、犀角梳、妆盒、以及步遥发簪等物,一个人提着黄铜镂刻的精美手提香炉,一个人捧着一个盛满各类新鲜瓜果的琉璃盘,只有一个人空手,双手在腹部前交叉握着,随时等着主子的吩咐。

凌霄瞥了眼这几个家伙,一股无形的杀气从他眼神溢出,吓得那四人大气都不敢喘,赶紧将头埋的更低。

“从哪里找的他们?”

“昨夜叫训风帮我寻来的,”练羽凰语调轻快地笑了笑,“舅舅觉得他们如何?”

训风不会找什么来历不明的人,凌霄一看便知这几人都修为低下,看来是级别低末的魔界弟子。

“羽儿,你喜欢便好。”凌霄收回目光,落在练羽凰身上。

练羽凰自然地伸手,挽住凌霄,往大殿内首座台那黑玉雕龙椅走去。

凌霄本想挣脱,可是练羽凰没有给他机会,她已经顺势歪头靠在他肩臂上,边走边懒懒道:“昨夜舅舅走那么早,羽儿都睡不好。今晚舅舅留在乘鸾院陪羽儿吧,好不好?”

细声呢喃,似是爱侣之间的聊天。

凌霄无言。

昨夜他将不着丝缕的她从浴桶外抱到寝殿,替她擦药,是因为她受伤了,他若不管她,她一定会难过。

他总是不能控制的要惯着她,宠着她,事事顺随着她。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半夜衣衫不整的从乘鸾院出来。

更没有想到她屡屡在众人面前说这种亲密话,做这种亲密姿态。

若是被传了出去,他们之间的关系可就更说不清道不明了。

“羽儿,别开玩笑,舅舅怎么能留在乘鸾院睡觉?你这么大人了,不能像小时候那样老缠着舅舅陪你。你要习惯自己一个人睡。若是害怕,多叫些侍女陪你便是。”

“其他人怎么能和舅舅相比?我记忆才刚刚恢复,想起了从前爹娘还在世时候的许多事。虽然那时候我还小,可是我记得好多好多事,爹娘的事,舅舅的事,魔界的事。舅舅,我一个人,心里难受的很。”

凌霄大大的手掌覆在练羽凰的手背,握紧,又松了松。

他最怕提起从前的事,他怕想起从前他姐姐凌珑是如何的保护他、照顾他成年,而他是怎么辜负了姐姐的嘱托、弄丢了姐姐唯一的女儿、他可爱的外甥女,又怎么失去了最心爱的姐姐,失去了世上所有他最在乎的一切。

他的羽儿,应该被呵护一生,应该享受万千疼爱,应该从婴孩开始、到幼年、到豆蔻青春、到桃李芳华、到风信梅熟、到成家育儿……都幸幸福福地、无忧无虑地度过……她不应该受到一点点伤害,经受一点点的痛苦的啊。

可是,他的羽儿,他还来不及疼呢,再见之时,她已不再是当初那个懵懂幼孩了——他错过了她的垂髫幼年、她的豆蔻年华,而今她已长大成人,长成了比她母亲还要绝色倾城的少女,也承受了许多常人难以承受的苦痛。

与她错过的十二年,是再回不来了。

而她受过的伤痛,他又能补得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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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陪我可以吗,舅舅?”练羽凰拉着凌霄坐在玉椅上,她一手抚摸过椅子上银白色暗地纹的丝缎软垫,然后伸手搭在了铺着同样银色缎面靠垫的扶手上,慢悠悠支着头,歪着脑袋看着凌霄。

凌霄坐了这张黑玉雕龙椅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光秃秃冷冰冰的,从未铺设过什么软垫,这几日来,练羽凰渐渐给天霄殿添加了不少这类小物件,凌霄也任她随意折腾。

练羽凰正眼巴巴等着他回答,他正想着该怎么开口时,第坤推着一个陌生男子出现在殿前。

那男子看着约莫五十岁的年纪,胡乱留着半寸长的短须,面颊略凹瘦,额上有几根深刻的横纹,肤色黄褐中透着赤色,精神倒是挺矍铄,穿着藏青色粗麻布短打,一副山野农夫的模样。

他没有因为被抓到天魔宫而露出半点惧色来。

“尊主、女尊,人带到了。”第坤道。

“你就是樗阳子?”练羽凰问。

“你就是练羽凰吧。”那人也问道。

“这是我们女尊,你竟敢直呼其名,不要命了吗?”第坤凶道。

“哼,她是你的女尊,跟我有什么关系。”

“这是在天魔宫,你最好规矩些!”

“你无缘无故把我抓到这里,又是什么规矩!”

“铸器名家古阳派,就剩下你一个老头子了么?”练羽凰没理会他们的争吵,问道。

樗阳子其实并不算老,冷不丁被人叫做老头子,嘴角有些抽搐,没好气道:“关你屁事。”

“禀告女尊,樗阳子的师弟已经死了,现今古阳派确实只剩下这个老头一人了。”第坤回道。

又听到一声“老头子”,樗阳子精瘦的脸颊又抽了抽,没有说话。

“他这么老了,竟没有收一个半个弟子么?”

“据属下调查,樗阳子与他师兄反目后,独居多年,脾气古怪,从前有几人想要找他拜师,都被他的脾气给逼走了,后来,也就没能公开收过弟子。”

练羽凰从乾坤袖中拿出那两半断裂的项圈,问道:“这个,是你铸造的吗?”

樗阳子随便瞥了一眼,道:“不是。”

练羽凰将两半项圈挥手一掷,第坤会意,立即伸手接住,伸手给樗阳子看。

“你看仔细点。”第坤道,“这上面的暗纹,你不觉得熟悉吗?”

“是不是我铸造的东西,我看一眼就知道。”樗阳子昂着头,根本不看。

“樗阳子。”凌霄开口了,“十几年前,你曾经替我姐姐铸造过一把匕首,你若是还没老糊涂,应该还记得。”

“当然记得。那时候你姐姐求了我数天,非让我替她铸造一把世上独一无二的锋利匕首,我看她可怜,才答应她的。”

“呵。我姐姐是好奇你的铸造技艺与同是古阳派传人的你师弟栯阳子相比,究竟差在哪里,才去找你铸的匕首。”

樗阳子脸色尴尬了一下,但是很快便恢复正常,显然他对这种对比已经习以为然。

“这东西不是我铸的,可以放我回去了吧?”

“你没有明白。”凌霄冷面道,“这项圈上面的暗纹,是你们古阳派独有的锻造技艺形成,既然你师弟死了,那这东西还会是谁铸造的?”

樗阳子闻言,斜着眼看了一眼第坤手中的两半项圈,看到上面远看不明显近看却清晰可见的不规则流水状暗纹时,瞳孔明显放大了。

他知道,那暗纹确实是他们门派的独有印记。

但他依旧昂着头,道:“我说过了,这东西我没见过。”

“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好好想清楚。”凌霄语气中带着威慑。

樗阳子却不再开口了。

“说话!”第坤催促道。

“我没有说谎。”

“那也就是说,你们古阳派,还有其他传人咯?”练羽凰平静地开口问道。

“没有。”樗阳子果断回答。

“没有,那就是你咯。”练羽凰道。

“不是我。”

凌霄可不是喜欢跟人磨嘴皮子的人,他不耐地看了一眼第坤,第坤便从袖中祭出他的金轮,架在樗阳子脖颈上:“要么说实话,要么死。”

樗阳子昂着头不说话。

第坤毫不犹豫地一使力,金轮上的尖锐锯齿就毫不客气地扎进了樗阳子侧颈下方皮肉,鲜血从没入皮肉的锯齿处溢出。

“呃!”樗阳子身子歪了歪,疼的脸抽搐起来。

“我连这个东西是做什么的都不清楚!”樗阳子高声嚷道。

练羽凰看着樗阳子痛苦的表情,嘴角上扬。若是从前的她,一定会于心不忍,劝阻凌霄。

可她一直是漫不经心的模样。

自从昆仑虚回来之后,她对所有事情几乎都是如此。

“铸器师天天和铁水打交道,是不是挺有意思的?”她问。

“来人,去准备一锅烧滚的铁水给他。”她吩咐了一声,殿外就有人应声去了。

几人不知道她是何意。

第坤于是拔下金轮,收入袖中。那金轮尖齿上竟然不留一丝血迹。

樗阳子肩膀一松,伸手捂住伤口,血液从他指缝中流出来。(未完待续)

第一〇四章 陆天清 练羽凰吩咐完,就扭头看着凌霄,伸手去抚摸凌霄的脸颊,脸色缓缓地绽开一个动情的笑容:“舅舅,我越来越发觉,你真好看。”

要说凌霄的容貌,若不是眉眼之间常年带着阴鸷狠辣的戾气、让人望之却步,其实大胆品味起来,他绝对有着一张非常好看的面孔。

深邃的眼,浓眉入鬓,鼻如悬胆,鼻梁微微驼峰,面颊冷硬如刀刻,最重要的,是他面对他的外甥女时,眼底里不自觉带着极尽的温柔,让人意识到在那阴鸷可怕的面孔底下,原来是张如此英俊无暇的脸。

这还是凌霄头一回被人称赞长的好看。换作平时,谁敢妄议魔尊的容貌?除非活腻了找死。

凌霄不自然地咽了咽嗓子,捉住练羽凰的手离开自己的脸颊,呆滞道:“羽儿,别拿舅舅取笑。”

练羽凰看了看身后左右立着的那四位容颜俊美的少年,又盯着凌霄的脸仔细地看,确定似地道:“训风说,这几个都是魔界数一数二好看的男子了。可是站在舅舅面前,就好像一把枯狗尾巴草跟盛开的牡丹花放在一块儿似的。”

堂堂魔界尊主,被人比喻成牡丹花,实在是有失威严。

凌霄清清嗓子,道:“羽儿,舅舅怎么就成狗尾巴草了。”

“舅舅,我说你是牡丹花。”练羽凰纠正道。

凌霄当然知道她的比喻,只不过不大想承认自己是一朵花罢了。他宁愿做一株草,那样听起来没有那么奇怪……

“舅舅,羽儿好想亲你一口。”

“……”

趁凌霄还没有反应过来,练羽凰已经用一只手抚住凌霄的右侧脸,亲了上去。

凌霄忙伸左手去挡住右脸,练羽凰的亲吻于是只落在了他左手掌心上。

凌霄顿时掌心灼热。

首座台下的樗阳子虽然血流不止,却抽空给了那二人一个白眼。

练羽凰没有气馁,很快嘴唇移动,伸出舌尖,在凌霄耳廓上狡黠舔过,留下一串湿漉漉的水迹。

凌霄像是被拔了龙鳞,“砰”的一下猛站了起来。

练羽凰也站了起来,凑向凌霄,凌霄倾斜身体向后躲,练羽凰翘起嘴角,凑脸过去说道:“舅舅,你的气味羽儿好喜欢。”

凌霄身体僵硬,板着脸站了起来,道:“羽儿,我有事先走了。你有什么事叫第坤他们去安排便是。”

说完,甩手下了首座台,径直走出了大殿。

第坤俯首恭送,一脸茫然。他从未见凌霄在练羽凰面前摆过什么脸色,这次是少有的冷气场。

练羽凰却没事人一般,玉臂往旁侧一勾手指,那端着水果盘的男侍便立即将果盘举过去,练羽凰拿起一颗晶莹的紫葡萄放入了口中,看着凌霄离去的方向,眯着眼享受着酸甜的美味,脸上没有丝毫尴尬不郁的神色。

练羽凰欣赏着身边的四个美少男,悠闲地吃了会水果,不久后,就有人来报铁水已经准备好。

四人将半人多高的一大炉赤红的铁水抬到了殿外,另有两人在坩埚炉下添了红红的碳火。赤红的液体汩汩冒出了不安分的泡泡。

没人知道练羽凰要铁水做什么。

她看了一眼第坤,慢悠悠走到殿外。

“你想干什么?”樗阳子被第坤架到铁水前,他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让你说实话。”练羽凰吐了一颗葡萄籽,道,“甜。”

然后她便捉起樗阳子的手臂,毫无征兆地,猛力将他的右手插入了铁水中。

铁水顿时起了一股青烟,伴随着焦臭味和一声尖锐地嚎叫,樗阳子整个人失控地面目狰狞。

第坤的眼角也随着颤了颤,勉强控制住表情。

练羽凰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看了眼痛得牙呲嘴裂的樗阳子,问道:“怎么样,想到什么了吗?”

“我有一个、弟子……”樗阳子的声音凄惨尖锐。

练羽凰放开了手,第坤也松了力,樗阳子整个人瘫在地上来回滚,那右手半臂和五指只剩下残缺不全的焦红残骨,夹着可怖的一丝丝血肉。

“名字?”练羽凰问。

樗阳子挣扎着深吸了好几口气,犹豫的时间不算长:“陆、天清。”

练羽凰满意地点点头,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痛吗?”

樗阳子心里成山的脏话,可是不敢再骂出口,将嘴唇咬出了血,想要吃人似的浑身抽搐。他低声说了一句:“求你,放过天清……”

练羽凰看了一会儿,觉得索然无味,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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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已经几日不出现在练羽凰面前。

练羽凰每隔一日都会去一次幽冥之境;而她寝宫里多了更多的美男子,除了去幽冥之境的时间,每日里都由他们轮番服侍着,让他们给她舞剑弹琴,陪她饮酒作乐。

四魔使感受到女尊的性情突变,他们在魔界这么多年,也没有见过如此寻欢作乐的场景,一时未能适应。

不过,他们魔界人行事,也没有什么事是不能被接受的。

第坤自己不就有三十来个侍妾么。

只不过这种魔界风格的作风,放在练羽凰身上,他们总觉得有些违和。

可那是从前的练羽凰了。

每当他们抬眼看到练羽凰如今的那张面孔,便觉得,她似乎做出什么事也都是正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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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坤终于把陆天清捉来了天魔宫。

练羽凰就在乘鸾院的亭子里,红白色双层薄纱旋垂在亭子四周,亭子中间的桌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宽宽的红木软榻,两个穿着外红内白的美少男将亭子正面薄纱撩起,第坤站定在亭外,旁边跪着一个被绑缚的陆天清,等候发落。

练羽凰歪躺在两个美少男的腿上,吃着他们喂的干果,又喝了一杯葡萄酒,脸颊已经染满了红晕,过了好一会儿,才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陆天清。

“他就是祁山派路掌门的儿子?”她问。

“正是。”

“长的倒不错。”她收回目光,手指一弹,七绝绫从她腰间嗖地一声飞出,将陆天清缠到她身边,绑绳也眨眼落地——早被她用七绝绫的刃割断。

“你多大了?”她伸手去捧陆天清的脸,温和地问。

陆天清不过十七八岁,一张脸长的白净好看,浑身散发着比实际年龄还要小青涩和稚气,眼神里闪烁着偏执桀骜的光。

他无端被人打晕绑来魔界,从未见过这种阵仗,此时脸上露出茫然而又嫌恶的表情。

“你是谁?为什么抓我?”他问。

“你第一次见我?”她问。

“放了我,否则,我爹不会罢休的。”他语气倒是淡定。

“是吗?呵呵。”练羽凰虽然发出了笑声,皮肉却没有真正的笑,她一下下抚摸着陆天清的脸,将他推到在榻上,原来的几个男侍便立刻起身让出位来。

“你想干什么?”少年有些紧张,因为练羽凰将手从他白皙的脖颈伸进了他的胸口。可是他被点穴,无法动弹,否则肯定会跳起来。

练羽凰顺着他的胸膛摸到了手臂,最后抓住他的手掌,举了起来。

“您的手这么多茧子,粗糙难看,跟你的脸不太相配。”练羽凰捏着他的两个手腕,看着他那双又大又粗犷的手。

“你师父樗阳子一定很喜欢你这双手吧?这双手,打造了多少害人的好东西来?——你一定是个天才。”

陆天清眼睛闪躲地眨了眨——天才,这是他这一辈子第二次听到有人这么夸他。第一个这么夸他的人,既不是他的父亲,也不是他的母亲,更不是他师父——可是眼前这女子说了。

“你、你怎么知道?”他茫然又警惕地问。

练羽凰叫人拿出来了那两半断裂的项圈、以及四件兵刃,扶陆天清坐了起来,问道:“除了这些,你一定还铸了不少好东西。告诉我,还有什么?”

她的声音魅惑而又单纯,震慑而又动听。

陆天清脆声道:“你怎么知道这些是我打造的?”

怎么知道的?这么轻易就被诱出真话,这孩子恐怕心智有些迟钝,第坤心想。

练羽凰两只漂亮的眼睛盯着陆天清的脸,慢慢凑过去,在他鼻尖处说道:“小天才,你真可爱。我都忍不住想亲你一口了。”

说着,练羽凰的嘴唇擦过他的鼻尖。

“你别……”陆天清很是紧张,他觉得自己心口突突直跳,有什么东西想要从体内蹦出来。

“你在紧张吗?”练羽凰满意地捏着他的下巴,顿了片刻,伸出舌尖,舔了舔陆天清的唇珠,在他上嘴唇划着小圈。

旁边的那些美少男竟有几个露出或诧异、或艳羡的神色。

第坤眼珠子像是被戳了一下,僵声道:“属下告退。”

练羽凰没有理他,又在陆天清的眼睫毛上亲亲,在他耳朵上亲亲,脖子上亲亲,扯开了他的衣襟,在他胸膛的那小点上亲亲,一下一下地,慢慢地,像是在对待一个喜爱的玩具。“原来是你。告诉我,是谁让铸造这些东西的呢?”她轻轻问。

陆天清已经脑子开花,完全不知自己身在何地。

他觉得被如此这般对待有些怪异,又有点舒服,因此虽然紧张的不得了,却没有喊停。他有些期待又害怕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练羽凰解开了陆天清的腰带,把陆天清上半身脱的精光,抓住陆天清一只粗糙的大手,往他两腿间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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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儿,你在干什么?”凌霄突然出现在院子里,厉声问道。(未完待续)

第一〇五章 要求 练羽凰吊起眼角瞥了一眼满脸愠怒的凌霄,似笑非笑,并没有停止动作。

下一刻凌霄疾风似的闪她面前,用力一把抓住她的手,而陆天清被凌霄一脚踹出了凉亭外,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练羽凰被凌霄拖回了自己房中。

他将她一把塞到厅中的交椅内,自己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待情绪平缓下来,才对练羽凰道:“羽儿,你适可而止。”

“什么适可而止?”她故意问道。

“男女有别,你……不能过于亲近。”他僵着嗓音解释,实在是不愿意同外甥女探讨这种话题。

“怎样才算过于亲近?”练羽凰支起手肘撑着半边脸,凑到凌霄面前,一脸无辜地问。

凌霄无法无视练羽凰那皎若明月的面庞,他道:“刚才你对陆天青做的事,不要随意对人做。”

“什么事?不就是和他聊聊天么?”

凌霄差点以为她是真的不知他在说什么,他看着她的眼睛,想从那深邃的眸子里探寻更多的、更深的信息。

然而却探到一片空蒙。

“舅舅,我好看么?”练羽凰声音里像是藏了一万只钩子,挠人发痒,她起身站到凌霄面前,侧身坐在了凌霄腿上,就像适才坐在那些男侍身上一样。她双手搭在凌霄肩上,上身贴紧凌霄,脸也凑得极近,彼此的呼吸可闻。

“羽儿,你……”凌霄清晰的喉结因吞咽上下滚动了一下,话被卡在了喉咙,闭上眼睛无奈地又是深吸一口气,长长的眼睫垂下,那冷俊的面孔竟带出了几分迷人的温和。

也是奇怪,平时不注意,竟没有发现凌霄原来有这么漂亮的、根根分明的眼睫。

练羽凰想,魔界恐怕没有再比眼前更美的景色了。她忍不住将唇凑过去,贴在了那又密又长的睫毛上。

凌霄眼睛蓦地睁开,练羽凰不管不顾地把嘴唇移至他的嘴唇,一口咬住了他薄薄的上嘴唇,将柔软的小舌送了进去。

凌霄心绪还未放平,又被“侵犯”,怒气骤起,他抓起练羽凰的腰一把将她推开,起身道:“羽儿!”

练羽凰收敛了内力,丝毫没有抵抗,被凌霄一把推倒在地。

凌霄见状,念及她的右腿有伤,第一反应是想去扶她,却半途收回了手,语气里带着愠怒:“你不可以随便对男人动手动脚,更不可以让男人随便动你,知道吗!”

“——自己起来吧。我刚才使的力气还不至于把你推倒弄伤。”

练羽凰站起来,声音表情淡淡地,像是换了个人:“你无权限制我。”

“我当然有。我是你舅舅。”

“哦?”练羽凰道,“那么舅舅,你忘记自己做过的事了吗?”

凌霄最不愿她提及此事,面无表情道:“那时候我被噬魂族控制,是我不好。可现在你要行差踏错,伤害自己,我不可能听之任之。”

“我觉得没有什么不好,舅舅。”练羽凰道,“人活着,就应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是吗?”

“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想要什么,舅舅会给么?”

“我可以给你我有的一切。除了伤害你的事。”

练羽凰把玩着七绝绫,酥声道:“何来伤害?我不过是,想要同舅舅亲近罢了……”

她望着凌霄:“如果,舅舅愿意的话,我就不去理那些男子,就算他们再好看都不理,好不好?——毕竟,这世上能比舅舅好看人,也不多呢。”

难道仅仅因为如此,所以才要三番五次骚扰我吗?凌霄心中郁结。

“你只能和你爱的男人亲近,舅舅不是那个人,也不应该是那个人。”他道。

“舅舅真的不考虑一下我说的么?”练羽凰问毕,见凌霄声色不动,于是变了脸色,转身欲走:“那便别来对我多管闲事罢!”

凌霄一把上前按住风的肩膀:“答应舅舅。舅舅是不想让你后悔。”

“我有什么可后悔的?”

“难道,你忘记贺澜渊了吗?”凌霄终于还是提到了这个他完全不想提起的名字。

练羽凰的眼睫轻颤,然而只是一瞬,便消失了无痕迹:“记得又如何?”

“你心里一直很喜欢他的,他才是你爱的人,你若是要同人亲近,也应该是他。抑或者,蓝城奕也行。总之,不是别的随便什么人。”

“我确实挺喜欢他的。他是个很有魅力的男子。不过,这与我现在喜欢做什么,并无干系。”

“羽儿,这不是你。”凌霄心中苦涩,他的羽儿曾经那么天真执着,虽然他不爱她偏执地向着仙门,可如今见她完全变了个人,倒像是像极了他曾经希望的样子,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了。

“那你便多多习惯习惯,我现在的样子。”练羽凰离开房间,往院子里外走去。

凌霄见劝说无效,不知道她走出这院门会去做什么,于是便出手欲去点练羽凰穴位。

尽管凌霄下手极快又轻,练羽凰依然察觉到极微弱气流之声,警觉地侧身,完美避开袭击,两人你来我往,竟大打出手。

凌霄是徒手,而练羽凰却毫不客气地运起了七绝绫;凌霄下手处处小心,而练羽凰却毫不收敛;加之练羽凰已经初入《第九部经》之门,修为增益颇多,于是凌霄很快落了下风。

一声衣物皮肉划开的声音,凌霄的背上出现了三道深长的刀口。

四魔使一听见打斗声从凌霄寝殿传来,迅捷地来到了殿外,见到是两位尊主打架,全是一脸吃惊,又不敢上前,只好在一旁急切的观望。

见到凌霄受伤,而练羽凰并不欲停手,第坤才着急地喊道:“女尊!”

凌霄瞪了一眼第坤,第坤不敢再出声,同其他三人一起默默退出了二人视线范围内。

练羽凰运七绝绫缠住了凌霄的腰,将凌霄拉到自己面前:“舅舅,你打不过我的。”

“是,我现在打不过你了。”凌霄若是拼劲全力,自然不至于如此容易就落败,他知道自己无法对她下手的时候,他就已经输了。

“舅舅如果答应你,你就不会再那样,是吗?”他像是终于决定妥协,沉声问道。

“舅舅若是愿意,我自然,可以考虑。”

“仅仅是可以考虑吗?”凌霄反问。她刚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不过不管如何,他必须要先制止她再说:“我答应你。”

练羽凰听闻此言,眼神里毫不掩饰地流露出蠢蠢欲动的神色,她让七绝绫一端回了自己腰间,将她和凌霄缠在了一起,伸手环住凌霄的脖子,仰头欲吻凌霄的颈。

“但不是现在。”凌霄补充道,“给我一点时间,我要……好好考虑清楚。”

练羽凰略顿了顿,继续在她颈前恋恋不舍地厮磨,一边道:“这听上去像是缓兵之计。不过……谁叫舅舅这么让我难以自持呢?”

她松开了手和上下游移的唇。七绝绫就像懂她似的,也从凌霄腰间滑开,回到了她自己腰间。

“不要让我等太久,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有多少耐心。嗯?”她说完,转身离开了院子。

四魔使不知从哪里冒出,忙向前探看凌霄伤势。

“尊主,您怎么样?”第坤问道。

“这阵势,怎么感觉像是尊主被家暴了似的……”火离嘟囔了一声。

凌霄无语,泽芜狠狠登了火离一眼,火离忙认错道:“尊主,属下失言了。”

训风忧心忡忡地望了一眼练羽凰离开的方向,随第坤将凌霄扶入房中,帮忙找药上药。

“没有想到伤口这么严重。”火离看着凌霄皮肉外翻的那三道伤,道。

“女尊她,修为又精进很多。”泽芜道。

“若是蒙医师在此,这伤口便也不算什么了。”第坤微叹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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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羽凰回了乘鸾院,细心地给陆天清抹药,他的腹部青紫,很明显凌霄那一脚异常的狠。

“嘶——”陆天清只觉得自己腹内器官已经震碎,强忍着疼,呼出一口口凉气,尽力不喊出声。

“我舅舅这人脾气不大好。”她轻声道。

娇美动人的面容,配上软软的声音,没有什么比她这模样看起来更无害了。

“你为什么抓我?”陆天清问。

“可能……是好奇?”练羽凰随意道。

“其实我师父不知道我铸造了那几件器物和兵刃。”

练羽凰没有动容,平淡问道:“你为什么铸造那些东西?”

“有人让我做的。可是……”

“可是你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不知道那人长什么样,对吗?”

“你怎么知道的?”

“如果你见过他的样子,我猜你应该活不到被我请到天魔宫。”练羽凰回答道。

上完药之后,摸摸自己的裸着的腹部,不知道突然想起什么,脸上晕了一层红晕,他怔怔地看着练羽凰,没头没脑的说道:“我爹若是知道我在这,定会杀过来的。”

“这里是魔界。”练羽凰轻描淡写道。

第一〇六章 状况 “你就是那个魔界妖女。”陆天清脸上没有任何惧意,也没有那些仙门弟子提起魔界妖女时的那种嫌恶的眼神,只是简单地说了个肯定句。

“是啊,我是魔界妖女。”练羽凰有意把后四个字的声调抬高了些,“你不怕吗?”

如今说起这四个字,她竟毫无波澜了。

“怕什么?”

“你不怕我杀你,嗯?你不怕,你爹来了,我杀了你爹?”

“你别杀我爹。”陆天清急道。

“你如果乖乖的,我可以考虑你的话哦。”练羽凰伸手捏了捏陆天清的脸,好像在看一个玩具——“你长的这么好看,在天魔宫陪我好不好?”

陆天清的脸又开始晕红了,他一眼不眨的看着练羽凰,好像在犹豫要不要点头。

外面天色已暗,练羽凰放开手,起身出了屋子。

陆天清自然有人看守在乘鸾殿中无处可去。

而她依旧去了幽冥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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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她的修炼出了点状况。

《第九部经》经文分上下二篇,每篇又分七层心诀。

上篇心诀行云流水,练羽凰有魔丹在身,很快便全篇贯通,达到了常人数年才能修习到的境界。

可见,她身上的魔丹,潜伏之力量实在惊人。

练明煊终于得见自己十几年前苦心孤诣在女儿身上炼制的魔丹有如此之功,心情大好,看女儿练功比自己亲自练功还要兴奋,于是教得也更快了。

到修习下篇时,练羽凰的修炼进展虽然依旧是快的非同寻常,然而,她却音乐感觉到体内的魔丹有些不稳。

练明煊解释道,当时他钻研下篇时,也有这种情况。因为下篇是需要完全突破、甚至打破上篇的修炼法则,一开始必然会内息不稳,真气在体内打架冲突,但是,只要全力克服这个阶段,让内丹真气由顺转逆,就能继续完成下篇修炼,最终达到真气顺逆自如的最高境界。

换句话来说,就是下篇与上篇心诀几乎是全然反着来的,修炼者一个不慎,只会困顿其中不得出,非但无法继续修炼,甚至可能上下互斥,前功尽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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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的问题出现在她被封印的右腿。

修炼上篇时,右腿给她带来的不便,是真气无法通达,然而不影响其他。

而修炼下篇时,当她试图让真气逆转时,她右腿竟然开始钉凿般的疼痛,起初她还能忍,后来疼痛越发厉害,右腿骨肉彷佛要被狠狠凿碎一般。

很快,她额上便沁出了豆大的冷汗。

“你怎么了,女儿?”痴迷于指导练羽凰练的练明煊,此时察觉了异样。

练羽凰没有说话,她尝试了几回依然如此,只好停止修炼,收回真气,过了许久,疼痛症状才略减轻了些。

御气回乘鸾院时,已然子时过半。她感受到什么气息,便落在院外一个暗黑的角落。

黑暗中杵着一个孤长的身影,看不清样貌。

“舅舅。”她自然听得出气息。

凌霄知道她发现他了,也并没有回避,应道:“羽儿。你去见你爹了?”

两人都在黑暗中,看不见彼此,而凌霄知道,练羽凰正慢慢走近他。

“舅舅,这么晚来找我,莫非——你已经想好了?”练羽凰故意问道。

“我只是来看看你。”

“来看看我,有没有不听你的话,和别的男人亲近?”练羽凰凑近他的耳朵轻语,“舅舅这么思念我,何不与我一同进屋,共度良宵?”

凌霄的手臂被练羽凰捉住,他一动未动。

练羽凰见他这样,便觉得没有意思,于是松了手,走出阴暗中,推门进了乘鸾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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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姐,你当真要下山?”

“他有生命危险,这一次,我不能不管。”

“这么多年了,那人以为你已经死了,你现在突然出现在他面前,你要怎么解释?”

“我不会让他知道是我。”

“师姐,你想的太简单了。”苏沐辰叹了叹气,道,“你对付不了她的。”

“大不了一命抵一命。”她师姐身形瘦削,背对着她,站在冷峻的山石边上,冷风吹起她浅蓝色的衣裳,语气同她的身姿一样的坚定。

苏沐尘知道劝不了眼前人,便不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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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魔宫。

“尊主,真的要请蓝城奕过来吗?”第坤表情有些犹豫,再次确认道。

“蒙医师为了救羽儿答应留在昆山,现如今只有蓝城奕最擅长丹药之术。”凌霄解释道。

“是这样,可是……”

“你担心他会报昆山门的仇?别担心,蓝城奕虽不是君子,也不至于乘人之危。更何况我的功力已经恢复了七八成。”

“尊主恢复了七八成了?如此甚好,只不过……”第坤罕见地结巴了,他低着头,低声道:“女尊她现在……属下觉得……”

昨日,第坤向凌霄说起练羽凰如何这样那样陆天清的事,也是结结巴巴的,不过幸好告诉了凌霄,凌霄才能第一时间赶到乘鸾院阻止她。

这回不知他又想说什么关与练羽凰的糟糕的事,凌霄耐着性子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今天上午,女尊见到属下……女尊很生气……”第坤吞吞吐吐,额角竟然沁出了冷汗汗。

凌霄催促道:“要我打你一顿才肯一次说完吗?”

第坤咽了咽口水:“女尊责怪属下告状,她把我……把我上衣脱了,绑在了幽冥之境的水晶石上,并且对属下做了、做了……”

凌霄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了:“羽儿对你做了什么?”

“女尊强、强吻了属下……”第坤膝盖哐当跪地,诚惶诚恐道:“请尊主惩罚属下!”

“说完!”

第坤眼睛一闭,视死如归般,三两句把上午发生的事情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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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练羽凰将第坤上衣扒下,将他绑在了幽冥之境入口内不远的水晶柱石上,然后用那魅惑的眼神盯着他——那神情,哪是寻常男子抵抗得了的?第坤自然是不敢看,只好紧紧闭上双眼,求女尊放过他。

练羽凰哪里会听他的,手指在第坤裸的上身游移,一会按住他的小点揉搓,一会轻轻抚着他的耳.垂,并在他耳边轻语道:“第坤,难怪你有那么多的小妾,这身材,果然不输你的样貌,都是极好的。你说,你是不是嫉妒陆天清,所以才给舅舅告状?如果是如此,我倒是可以成全你……”

她言语里像是生气,却没有一点生气的表情,反而微笑着,一下下地调弄着第坤。

“女尊,属下知错,求女尊放了属下……”第坤不停闭眼求饶,慌乱之情前所未见。

练羽凰一手托着第坤的脸颊,像安抚小孩一般道:“好,你睁开眼,我就放了你。”

第坤只好睁开眼。

练羽凰满意地点头:“接下来,千万不要闭上眼睛,否则……”

说着,练羽凰踮起脚,一下吻在第坤唇上,然后慢慢地,咬了咬他的唇珠。

第坤眼睛睁得铜铃般巨大,不敢闭眼,不敢动弹,又因为被绑而浑身僵直,整个人简直如雷轰顶般,不知如何应对。

要说他也是有三十几个侍妾的男人。

可是眼前的人,是女尊啊。那远不是他所能觊觎的女人。

更是尊主视之如生命的女子。

那一刻第坤觉得自己已经是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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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练羽凰强吻之后,便真的离开了。还是训风发现了他,把他放了。

第坤从未向凌霄隐瞒过任何事,这也是凌霄一直完全信任他的原因。

但是幽冥之境的事情发生后,第坤心神不宁,几次欲开口向凌霄提起,都咽了下去。

他还从来没有这么犹豫不定、焦头烂额过。

若不是刚才凌霄提起,要他去请蓝城奕来魔界——蓝城奕的容貌气度,更甚于他第坤不知多少,是几乎能与尊主比肩的人,更何况,女尊曾经与蓝城奕有诸多牵扯,如果他要是过来,那么女尊说不准会……到时候尊主怎么办?

所以才壮着胆子把幽冥之境的事情说出来了。

说出来之后,他整个人轻松多了。

要杀要罚,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了。

总之,女尊是尊主一个人的,他不希望任何一个别的什么人来破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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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脸色很不好看,但是,他没有向第坤发火。

他忆起昆仑墟上,司空明灭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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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情不全,从此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医者所说的七情,乃喜、怒、忧、思、悲、恐、惊。”

“没有欢喜,没有愤怒……没有悲痛,没有恐惧……”

“只有六欲尚存——见欲、听欲、香欲、味欲、触欲、意欲……”

“丧七情,存六欲。这便是留命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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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属下的错!请尊主责罚!”第坤跪在那里,重复道。

凌霄胸口隐隐地痛。

“起来吧。”他道,“不是你的错。”

“尊主……”第坤小心翼翼地起身,忧虑地看着凌霄,依然吞吞吐吐地道,“所以,尊主还要让蓝城奕来魔界吗?”

“正是因为不能再有这种事情发生,所以,才必须叫蓝城奕过来。他是唯一可能有办法的人。”凌霄的语气听着是冷静的。

“可是,尊主……”

凌霄没再说话,第坤只好应声退下。

第一〇七章 妖女 水汽氤氲的温泉谷里,练羽凰穿着一层轻薄的黑色纱衣,泡在一处寒意侵人的冷泉池里。

这冷泉正是凌霄曾经带她同泡的那处冷泉,法力稍弱之人根本无法承受它的寒意刺骨,却能帮助修为高的人疗愈元气。

此时冷泉水正好没在她胸口处,池水中的黑纱衣隐隐透出她白皙的肌肤,胸.前处的衣衫湿漉漉地贴在锁骨上,前颈流畅分明的线条一直延伸到她精致的下颌,几缕乌墨色的头发随意地贴在她湿润的下颌肌肤上,她的脸还是干的,长睫低垂,蔷红色的唇微合,映衬着那张通透无暇的脸,有种毫不设防的诱人美感。

泉池一旁的木几上熏着淡淡的木香,若有似无的味道飘散在湿润的空气中。

陆天清挨着练羽凰坐在冷泉边的小凳上,看着练羽凰发呆,一副弟弟似的乖巧模样。

“你爹快到了吧。”练羽凰突然说道。

她早就放了樗阳子出天魔宫,樗阳子那么在乎这个徒弟,逃出生天后定会第一时间去祁山派给陆缙山报信。

陆天清听她说话,直起身清清嗓子:“我想应该快了。练姐姐,你答应我的,不会杀我爹的,对吗?”

他自发的就叫她姐姐了。

“我说过,你若乖乖的,留在天魔宫陪我,我就不杀他。”练羽凰眼睛依旧闭着,嗓音是慵懒而撩人的。

“我已经做到了,你也要说话算数。”陆天清道。

“你做没做到,我说了才算。”

“那姐姐对我做的满意吗?”陆天清询问里带着期待。

“目前为止,很乖。”练羽凰这才睁开双眼,左手徐徐从冷泉中举起,搭在陆天清的脖颈上,冰凉的肌肤让陆天清打了一个冷战。

陆天清习惯了一会那冰冷的手臂,听见练羽凰肯定的答复,开心地翘起嘴角。

“练姐姐,你真美。”他盯着练羽凰的脸,认认真真地说道。

练羽凰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肩骨,随口问道:“比你娘还要美么?”

“我没有娘。”陆天清带着点微末的低落情绪,“所以,我也不知道她美不美,不知道要怎么和你比较。”

“嗯,真巧,我也没有。”练羽凰漫不经心地说着,收回手,又闭上了眼睛。

在冷泉中泡着,似乎让她情绪都冷了些。

又或许是元气受损的缘故,捉弄完第坤,今日便没再有什么兴致。

陆天清见她兴致缺缺的落寞神情,以为她是想起自己不在的母亲而失落,眼神里露出惺惺相惜的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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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女尊,第坤和训风抓住了闯魔界的陆缙山。”泽芜突然出现在不远处,恭恭敬敬禀道。

练羽凰轻轻嗯了一声。

泽芜等了一会没有别的吩咐,便转身欲退下。

“就他一人?”练羽凰在她转身之际,问道。

“是的,女尊。”泽芜忙转身回答。

“带他到天霄殿等我。”

“是,女尊。”泽芜走了。

“来,同我一起,去见见你爹。”练羽凰从冷池中缓缓走出来,只见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几个侍女用两层厚厚的布帘将她围成一个独立的小空间,其中两人拿着一套干净的衣裳,替她快速的更衣。

陆天清对此一脸懵,而练羽凰一开始就知道这些人在旁边候着,故而不觉得冒犯,只由她们给自己更衣完毕,又看她们自觉地消失。

除了凌霄,谁还会这么做呢?

她既然答应等他考虑,那便给他几天的时间,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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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羽凰一身轻盈的黑纱衣出现在天霄殿时,陆放正在大声与大殿首座台上的凌霄理论。

“你们要做什么冲我来!十几年前,我儿子尚且年幼,与这些恩怨毫无关系!”

凌霄坐在黑玉雕龙椅上,余光看到了练羽凰从侧门入殿的身影,他没有扭头,那黑色的身影却如魅影一般,将他的视野全部占据,大殿内的其他人包括正怒气冲天的陆缙山,在他面前全成了一团模糊的东西,只有那黑色魅影越来越清晰。

那魅影携着淡淡木香,在他面前站定,投给他一个玩味的目光,缓缓地贴着他并肩而坐。

凌霄忍不住想起第坤说的话,有些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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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到底想怎么样,才肯放了天清!”陆缙山急吼道。

“你儿子在天魔宫过的很好呀。”练羽凰道。

这话落在陆缙山耳里成了一种生冷的威胁。

他正要说什么,之见练羽凰勾了勾手指,陆天清就从刚才她入殿的侧门走了进来,在练羽凰的示意下,乖乖地在她身边站定。

“爹。”陆天清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天清!你没事吧!他们对你做了什么?有没有受伤?”陆缙山见到儿子还是全须全尾的,急切的脸色好了些。

“我没事,爹。”陆天清嗡声翁气的,好像很怕他这个爹。

“为什么要抓我儿子!”陆缙山见陆天清的确不像是受过伤的,于是放下心来,质问首座台上的二人。

“我就想请他来天魔宫做做客。”练羽凰语气平平地。

“嗯,爹,练姐姐她对我挺好的。”陆天清也说道。

陆缙山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儿子刚才,是叫了妖女一声姐姐吗?

“天清,你告诉爹,你是不是被他们胁迫了?”

“没有,爹。练姐姐是好人,她还替我疗伤的。”

“不许叫这女人姐姐!”陆缙山差点把“妖女”两个字脱口而出,还是忍住了,“你哪里来的这种姐姐!”

“爹……”陆天清不敢再说下去了。

陆缙山见陆天清那软弱不成器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你这个玩物丧志、毫无骨气的东西!你真是一点也不像是我陆缙山的儿子!”

陆缙山与陆天清一样,双手也很大,因为除御剑之外,他们祁山一派还有一门绝技,便是祁门掌。长年练掌风之人,自然有一双大手掌,可是他那大手均匀结实,没有陆天清的双手那么皴裂难看。而且陆缙山体格健壮,一看就是常年修炼硬功夫的人,陆天清和他对比起来,瘦弱的就像只猴子。

“嗯,我也觉得你们不像。陆天清的铸器之术世上少有,是个了不起的天才,你看着却稀松平常的很。看来你儿子定是随他娘亲。”练羽凰道。

陆缙山闻言双眼发红。他祁山派再怎么不济也算是七派之一,自有一番立身的本事,练羽凰却说他稀松平常,委实是侮辱。

何况她提到了陆天清的娘亲。

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再提关与陆天清娘的任何事。

他自己也假装已经将那人忘了。

“练姐姐,你别再我爹面前提娘亲,他会生气的。”陆天清央道。

陆缙山身在魔界,技不如人,带着怒火隐忍道:“我儿的确玩物丧志,难道,这也成了你们抓他来魔界的理由吗?”

陆缙山知道自己的儿子平时爱摆弄那些兵刃器物,却不喜欢修炼,更不愿意练祁门掌,他早已失望至极,只觉得儿子是不思正途、玩物丧志,于是便再也没去管他平时的所作所为,甚至,要不是樗阳子带着一只残缺不全的右臂出现在他面前,他都不知道自己儿子被魔界抓走了。

所以,他是完全不知道自己儿子的铸器之术,已经达到连谷阳一派传人都自叹不如的技艺水平了。

就算他知道是如此,也只会嗤之以鼻而已。

“现在我儿子客也做了,二位可以放他跟我回去了吧?!”陆缙山鼻孔出气道。

“那要看他自己咯。”练羽凰道。

陆缙山立刻看着自己的儿子,没想到陆天清低着头,低声嘟囔了一句:“爹,我不回去。”

“什么?”陆缙山又一阵怒火攻心,他今天屡屡被这个小子说的话气得冒烟,“你再说一遍?你是不是,到底是不是他们威胁你了?还是中了他们的什么毒了?啊?”

“儿子没有。儿子就是想留在魔界,跟练姐姐在一起。”陆天清声音很小,语气却很肯定。

“你一定是中邪了!快下来!跟我走!”

“不要。”陆天清不动。

陆缙山正要上前,练羽凰迅速出手隔空点了他的穴位,他便不动了。陆缙山甚至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抗的反应。

“你看,是你儿子自己不愿意走,你怎么能勉强他呢。”练羽凰冷冷道。

“一定是你们对他做了什么!我儿子怎么可能自愿留在魔界这种地方!”陆缙山嚷道。

“天清,你先下去,我好好跟你爹说清楚,让他别这么气哄哄的。”练羽凰拍拍陆天清肩,对他说。

“练姐姐,你答应我的……”

练羽凰摸了摸陆天清的脸,认真地看着他,柔声说道:“下去吧,乖啦。”

陆天清看了一眼陆缙山,竟真的听话地下了首座台,从侧门走出去,临走前又看了一眼他父亲和练羽凰。

陆缙山满眼的焦急,骂道:“陆天清!你别听这妖女的!你给我回来!”

人一着急,心里话就会蹦出来,陆缙山受制于人,一直强忍着不叫眼前人妖女,此刻却失控地脱口而出。

练羽凰浑不在意,她冲陆天清点点头,给他一个妩媚的笑容,陆天清脸一红,笨手笨脚的转身消失在门后,随后被人带走了。

“果然是你们威胁他!你们到底想怎么样,何不痛快点!我陆缙山并不是怕死之人,我儿子也不是你们的玩物!我们父子宁死也不会活着在这里被你们羞辱!”

“这可是你自己想要死的。”很不客气地,一道快到无影的鞭子落在了陆缙山身上,将他抽得翻滚在地,同时,也解开了他的穴道。

陆缙山前胸留下一道深入皮肉的可怖鞭痕,锁骨断裂了一根,肋骨被抽断了好几根,鲜红的血液慢慢浸染而出,他硬撑着双手撑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一阵呼啸的掌风袭向首座台。

第一〇八章 意欲 陆缙山知道自己根本不应该动手。在场的一个第坤就能将他制服,何况是那台上凌霄和练羽凰二人?

可是认命等死不是他陆缙山的作风,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一定会反抗。

他的掌风果然被凌霄化解于无形之中,又一声凌厉的鞭子落下来,他的右臂便裂开一道长长的口子,伤口延至手背,掌骨断裂,血末飞溅。

陆缙山痛的眉毛绞拧,冷不防又一鞭落下,他右腿胫骨和左腿髌骨裂开,失力跪在了地上。

纵使跪着,陆缙山依然昂着头,强撑着身体摇摇晃晃站起来,欲以左手施掌,还来不及出手就又迎来无情的一鞭,他的左手立即与右手遭遇一样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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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羽凰连抽了七八鞭,每当陆缙山艰难地支撑着站起,鞭子就会立刻毫不留情的将他打倒在地,鞭鞭都笞入骨肉,毫不留情。

旁边的四魔使看得都有点发毛。

这种毫无理由、也不给人任何喘息的刑罚,似乎只是为了凌虐的痛快,哪怕是魔界从前,也不会这么做。

陆缙山已经浑身布满了鞭痕,血肉糊了一身,仍然试图站起来,然而,这次他再怎么努力挣扎,却只是用糊着鲜血的双腿跪在地上,额头触地,头怎么也抬不起来——他颈椎骨碎了好几节了。

任何一个观望之人见到这一幕,都会对眼前的陆缙山生起敬重之心。

——宁死不屈之人,是何等硬骨头?

可练羽凰没有任何恻隐之意。

她动作一次比一次狠,一次比一次快,眼神里开始放出嗜血的光。

凌霄觉出练羽凰的呼吸渐渐急促,意识到她的不对劲,在她下一鞭出手之前,伸手按在了她挥鞭的手上。

练羽凰愣了愣,看着凌霄捏住她手腕的粗粝的大手,又抬头看着凌霄,眼神却毫无焦点,像是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一脸空洞洞的茫然——突然,毫无征兆地,她扑过去,吻住了凌霄的唇。

是的,那扑动作就好像饥饿了数月的小野兽,终于找到一点可以充饥的食物一样,急切、充满危险、却又带着几分弱小可怜的,扑向了那唯一的可以拯救自己生命的食物。

这一次,凌霄没有推开她。

“唔……”练羽凰吻的急切而凌乱,完全变了个人一样。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所有人都惊了,陆缙山侧目看到这一幕,唾骂道:“不知廉耻的狗男女!你们杀了我,连我儿子也一起杀了吧!仙门,仙门中人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练羽凰对一切恍若不闻,不顾一切的向凌霄索求,锁灵鞭掉在了地上,手伸进了凌霄的衣襟里。

凌霄伸手紧紧抱着她,安抚道:“羽儿,舅舅抱你去休息……”

他将练羽凰打横抱起,起身匆匆离开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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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乘鸾殿,把她放在卧榻上之后,她并没有松开他。

四只手脚将他紧紧缠住,急切的吻落在他唇上、脸上、耳后颈侧,任何她能捕捉到的裸.露的肌肤上。

“羽儿,你醒醒!”凌霄艰难地推开她,捏住她的双肩试图将她摇醒。

她失焦迷乱的眼神看着他,只停顿了一刻,又扑向他。

凌霄扭头躲避,两人在榻上滚来滚去,凌霄的衣服竟然被练羽凰剥开了,而她自己的腰带也散落一边,枕头被踢到地上,悬挂的纱帐也被扯了一块下来,缠裹在两人腿上。

凌霄不确定她到底是怎么了,因此不敢随意地对她做什么,生怕对她造成一丁点伤害。

而他又不能顺着她,任她继续对他折腾下去。

犹豫着要不要下手时,练羽凰已经猛地将他按在榻上,双腿胯在他身体两侧,坐在了他的下腹部。

姿势已然太过危险。

而此时练羽凰伸手一扯,她身上的衣服全都变成碎片,被她丢出卧榻外。

然后,她就那样,毫无遮挡的,俯身贴在了同样毫无遮挡的凌霄的胸.膛上。

两人之间只剩下那处一层薄薄的布料而已。

凌霄整个人神经绷紧,汗毛直立,猛地伸手捉住练羽凰的肩,在她有更多的动作之前,一把将她从自己身上掀了下去。

妃色的帷幔刚好盖住了她的身体。

练羽凰闷哼一声,躬身伏在地上,紧接着,便倒在地上失去动静。

凌霄心跳骤停,忙去查看她的气息。

还好,只是昏迷。

但这也足以让他心焦不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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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让第坤立刻派人去请蓝城奕来魔界。

不过很快,练羽凰就醒过来了。

凌霄松了口气。

“舅舅,我想吃甜食。”练羽凰开口第一句话冷静又平淡,“要很甜很甜的那种。”

没多久,一份又一份甜食被侍女门端了过来,各种蜜饯点心、糖渍果子,新鲜瓜果、甚至还有一碗稠稠的蜂蜜。

练羽凰坐起来把所有的吃食尝了一遍,最后指着那碗蜂蜜道:“这个不错,再去弄几碗来。”

侍从们忙下去办了。

“这帷幔颜色我看腻了,换个新的来。黑色,我要黑色的,知道吗?

“熏香怎么没有了?给我点上龙脑香,快些!

“我的美人们呢!过来给我弹首曲子吧,随便什么,都行。

“把所有的枕头、床罩、软垫、统统换掉!

“这床的架子旧了,一并换了罢!这幅画,这花颜色太淡了,扔出去,给我换一幅颜色重点的,画幅大的来!

“这门框,着人重新雕上新图案来,颜色也换了去……先换颜色吧,我要黑色,立刻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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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情尽丧,六欲尚存。

见欲、听欲、香欲、味欲、触欲、意欲……

从昆仑墟回来后,练羽凰已经把天魔宫凡是她视野范围内的东西都换了好几遍了。

这些都没什么,她怎么样都行,凌霄愿意看她折腾到自己心满意足为止。

可唯有一样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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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主,女尊,又抓了一个擅闯魔界的女子。”第坤前来禀报。

“什么人?”凌霄问。

“她说她是来求我们放过陆天清和陆缙山的。看着,像是涂山派弟子。”第坤道。

练羽凰刚好喝完了她第五大碗蜂蜜,抹了抹嘴唇,道:“一个女人?说不定,是陆天清的亲娘哦。”

她淡定的神情,就好像今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把她关起来吧,我现在没心思理这些。”凌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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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担心练羽凰再出现什么问题,于是一直在乘鸾院陪着她。

刚入黄昏时分,乘鸾院已然灯火通明,一拨又一拨的俊男美女们在院子里奏曲舞剑,练羽凰坐在亭子一边饮酒吃点心一边欣赏,时不时与旁边的陆天清眉目传情,互相喂食。

凌霄挺直脊背坐在练羽凰旁边,面色清冷,对周遭的一切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只偶尔自顾自的举杯喝一口酒。

有时,练羽凰也会凑过来同他碰杯。

练羽凰酒兴正浓时,捏住了陆天清的下巴,凑过去准备给他一个吻,陆天清脸红红的,正期待着,旁边的凌霄却伸手将练羽凰的嘴唇挡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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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城奕出现的时候,恰巧看到这一幕。

这让他想起了那日,练羽凰在天隐阁屋顶时,那个突然而至的吻。

蓝城奕很快摒弃了回忆的思绪,从房顶落在院子中间,对那些莺莺燕燕们道:“你们出去吧。”

所有人停了下来,不知道突然出现的人是何等身份,竟然敢在二尊面前发号施令。

“我数三声,再不走,我就只好亲自请你们走了。”

“一、二、三!”

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蓝城奕已经大袖一挥,一阵风把这些人连带他们的乐器刀剑家伙什统统都给送出了院外。

“你也走。”蓝城奕走到练羽凰面前,对旁边的陆天清说道。

练羽凰松开陆天清,陆天清也悻悻地起身出了院子。

“蓝城奕,你就这么对待我的人,不怕我生气么?”练羽凰喝了一口酒,目光闪烁着,看着蓝城奕。

“行啊,你生个气,给我看看。”蓝城奕语气跟他一样的随意。

“好啊,你过来。”练羽凰往蓝城奕身上贴了过去。

凌霄没有阻止她。

练羽凰双手搂住蓝城奕的脖颈,清脆地笑了起来,然后喝了一口酒,吻住了蓝城奕的唇。

凌霄霍然起身:“你照顾好她。”

扔下这句便往院门走去。

“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蓝城奕被强喂了一口酒,伸手擦去了嘴角的水渍,脸色如常,语气里带着几分质责,叫住了凌霄。

“你也看到了她现在的样子。”凌霄道。

“那你想让我怎么照顾她?”蓝城奕问,“答应她的一切要求?”

“如果她喜欢你,那你便随她。”凌霄道。

“凌霄,你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

“你把我当什么?五石散吗?”蓝城奕气的笑了,“还是她的一个男宠?”

“我是把你当她的解药。”

“你倒挺大方。”

凌霄沉默一阵,才道:“如果一定要有个男人,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练羽凰自顾自地端起酒杯又喝了几杯酒,然后身子一歪,躺倒在了蓝城奕的怀里,双腿架在长椅上,舒舒服服地抱着蓝城奕的腰,把头埋在他腹部,惬意地闭上了双眼:“头晕,躺会。”

蓝城奕一脸无奈,凌霄已经出门走了。

第一〇九章 宿敌 “既然来了,何不下来见见。”蓝城奕对着空空的院子说道。

一身无暇白衣、长身玉立的澜渊,蜻蜓点水般落在院子里。

练羽凰已经睡了过去。

蓝城奕将练羽凰轻轻托起,运气将她送到了澜渊面前:“人暂时还给你。”

“你给她下了安眠药。”澜渊接住练羽凰,抱在怀中,看着她安详沉睡的面容,万般思绪涌上心头。

“凌儿……”

“你不能带走她。”凌霄从黑暗中出现。他本已走,但是察觉到异样气息又立刻折返了回来。

两个宿敌见面,平静之下是暗流汹涌。

“蓝城奕,我让你照顾好她,你却转身就将她交给别人!”

“如果一定有个男人,那个男人也只会是贺澜渊。凌霄,难道你希望有一天她清醒过来后,怨恨你我吗?”蓝城奕道。

“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带她离开魔界。”凌霄的语气冷到极点。

“这不是你说了算的。”澜渊丝毫没有退让之意。

冷风盘旋骤起,两股强大而无形的力量在乘鸾院迎面对峙。

“凌霄,你真要动手?”蓝城奕道。

“怎么,你要一起上?”凌霄脸色阴鸷,寒气逼人,毫不退让。

不等蓝城奕说话,凌霄已经出手,追邪剑携着寒光杀气腾腾袭向澜渊。

“你出手这么狠,不怕伤了澜汐!”

“如果贺澜渊连她都保护不好,就更没有资格带走她!”

澜渊抱着练羽凰换了个姿势,躲开凌霄剑气的同时,身上的逸尘剑已然出鞘,与追邪剑相击,碰撞出刺耳的金鸣之声。

“你以为你就能保护好她吗?”澜渊斥道。

两人在乘鸾院打得天黑地暗,而四魔使听到声音,也早带人围住了乘鸾院。

蓝城奕在一旁默默看着,没有出手帮任何人。

凌霄尚未完全复原,纵使澜渊没有用潜龙剑,他也逐渐处于下风。

几十个回合之后,逸尘剑划伤了凌霄的手臂。

正要向澜渊要刺出第二剑时,他怀里的练羽凰突然睁眼,在他丹田处迅速点了几个穴位,他此时毫无防备,因此丹田立即被封住,瞬间失了真气,逸尘剑也停在了空中。

练羽凰翩翩然从澜渊身上下来,运气将逸尘剑收回,握在自己手里,然后伸出剑刃,径直指向了澜渊的咽喉。

这个变故是在场的人始料未及的。

“城奕哥哥,你下药的哪壶酒早被我换啦。”练羽凰看着蓝城奕方向说道。

蓝城奕看了一下桌子上的酒壶,才知道自己竟然被她骗了。他蓝城奕下毒从未失手,这次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他自嘲了一声。

连澜渊和凌霄都以为她中了安眠药,她适才把所有人都骗了,又何止蓝城奕一人。

澜渊真气竟然被封锁,这也是开天辟地是头一回。

更荒谬的,是他最爱的小师妹,竟第二次将利刃指在他的面前。

“想要带我回太乙山,怎么不问问我的意见呢?或许,我自愿跟你走也不一定呢。”

澜渊看着她的脸,试图暗自冲开穴位:“你要杀了我吗。”

“杀你?”练羽凰眨了眨眼,将剑刃顺着他的脖颈移向他的脸颊,“我怎么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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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渊被七绝绫绑在了乘鸾院主殿里,此时正同练羽凰一起坐在矮榻上。

练羽凰正笑吟吟看着贺澜渊,用小银匙一勺勺吃着一碗蜂蜜,她舀了一小勺给送到澜渊嘴边:“昆仑墟冬雪蜜,很甜的,你尝尝。”

“凌儿,跟我回太乙山,好不好?”澜渊语气是一如既往的温柔。

练羽凰举着蜂蜜的手依然停在他嘴边,等着他回应,他闭上双眼,叹了口气:“凌儿,到了太乙山,你想怎么样都行。”

“我现在就是想怎么样都行啊。”练羽凰见他不配合,便把蜂蜜放进了自己嘴里,“你既然想让我跟你在一起,何不留在魔界陪我?”

“我是想跟你永远在一起,凌儿,放开我,让我抱抱你,好不好?”

练羽凰放下蜂蜜,手指一挥,七绝绫缠裹澜渊的方式变了变,刚好给了他可以自由伸展手臂的空间,然而,也仅此而已。

澜渊双手得了自由,立刻将练羽凰揽在怀里,深情地亲吻她的头顶发间,释放自己积累成疾的思念。

练羽凰享受着温柔的安抚,眼神柔和下来,像一只乖巧的猫。

“大师兄,你在天魔宫好好陪我几日,我便随你回太乙山,好不好?”他听她声音软软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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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暗天魔宫地牢内,四周石壁点着几簇明火,练羽凰坐在空旷的审讯室,旁边坐着被捆绑的澜渊。

他们面前的刑柱上绑着一身浅蓝色衣衫、蒙着面纱的女子。

“贺掌门,想不到你竟然也……”那女子一脸不可置信。

“你是?”涂山弟子澜渊也认识不少,但这人蒙着面,声音也有点陌生,他一时不知道是谁。

“火离,把昏迷的那个弄醒,带过来。”练羽凰对守在一旁的火离说道。

火离立刻开了旁侧的一扇牢门,将里面被干涸血渍裹住的昏死的人拖了出来,火龙鞭在那人身边的地板上甩出“啪”的一声脆响,溅起的火星子飞到了那人脸上,烫得他微微睁开了眼。

那血人正是陆缙山。

蓝衫女子盯着陆缙山,竟然开始浑身颤抖起来。

“你……你怎么样?”女子的声音抖的不成样子。

陆缙山听到这个声音,失魂地顿了一刻,才慢慢地抬头,看向了邢柱上的女人。

他双眼努力睁大,直勾勾地盯着蒙面的蓝衫女子,然后,他像是终于确定了什么似的,激动得似乎忘记了呼吸:“你是玉、玉笙……”

他双手在地上抖动,按住地板努力的支起身子,嗓子里发出嘶哑干涸的声音:“玉笙,你,你还活着?”

“是,我还活着……”

“你这个,你这个骗人的女人!……你为什么骗了我十七年?”

“是,我骗了你十七年,我没有死……”

陆缙山眼神里有惊喜、有悲怨,一时笑,一时又骂:“十七年,玉笙……你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这么狠?这十七年你难道就不曾想过我吗?你就不曾想过我们的孩儿吗?”

“我当然想,日日都想,时时都想……”

“可你,还是不来找我,你也不管清儿……”

陆缙山气息急促,看着像随时要背过气去,他捏着拳头毫无意识地砸着地板,本来身上血液已经凝固,此刻手指关节又流出新鲜血液。

“看来我猜对了,果然是陆天清的娘呢。有趣。”练羽凰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的表情,对一旁的泽芜道,“去,叫陆天清过来,拜见拜见他的娘亲。”

澜渊也是才知道,原来祁山派掌门的夫人,竟然是涂山派掌门的师姐玉笙。

不过此刻更让他在意的,是堂堂一派掌门陆缙山,竟然被打成这副模样。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他小师妹下的手。

可是陆缙山身上一条条的鞭痕,很明显全是锁灵鞭造成的。

她到底想干什么?

陆天清很快被带过来了。

当陆天清看到地上的血人竟然是他爹时,脑袋都空了,眼泪立刻充盈的眼眶,扑了过去:“爹,你怎么成这样了?爹?爹你没事吧!”

“你骗人!你说了不会伤害我爹的!”他噙着眼泪,满脸怒气地看向练羽凰。

“我是答应过你,不杀他。他不是还活者么?”

陆天清像是对她失望至极,不再理她,他将他爹小心地扶起,靠在自己身上,不断地询问他爹有没有事,哭的眼泪鼻涕一把又一把。

“天清……清儿……”玉笙颤抖的呼唤了两声。

陆天清茫然地看了玉笙一眼,又看着他爹,心道这女子怎么认识我?她是什么人?

陆缙山摸住陆天清的手:“清儿,她就是你娘……”

“爹,你说什么?我娘不是早就死了吗?爹,你是不是伤得糊涂了……”

“爹没有糊涂,她就是你娘……”

“爹,这人蒙着面,连样子都看不到,你怎么就认得她是我娘了?”

“她的声音,她的眼睛,她的气质,在我脑海里住了十七年……清儿,那怕你娘变成一个一百岁的老太婆出现在我面前,我也能第一时间认出她……”

玉笙闻言泪落不已。

“她真的是我娘?”

陆天清的眼睛瞪着,对比一看,那眸子果然和玉笙很相像。只不过,玉笙的头发盖住了额头眼角,别的部分看不出什么端倪。

“清儿,你的生日是十一月初八,你出生的时候天刚刚下过一场鹅毛大雪,天清气明,所以你爹给你取名天清。你左脚踝外侧又一颗圆圆的黑痣,头顶有两个发旋……”玉笙一字一句地说着这些细节,回忆起脑海中存了十七年记忆。

陆缙山也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跟着一起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你都知道……你真的是……娘?”陆天清被突如其来的事实惊呆了,他看看他爹,又看看玉笙,恍恍然不知所措。

“你应该高兴才对,天清,你现在是有娘的人啦。”练羽凰在一旁悠闲地看着戏,漫不经心插嘴道。

“我……我有娘了?我有娘了?我娘,我真的……娘?”陆天清冲玉笙犹犹豫豫地喊了一声。

玉笙激动地应了一声,眼泪打湿了她的面纱:“清儿……”

第一一〇章 谁死 “玉笙,你既然舍不得我,舍不得清儿,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骗让苏沐尘告诉我,你已经死了?”

“我是不得已……”玉笙似有难言之隐,摇着头不肯说下去。

“有什么不得已,竟然能比我们的感情还重要,比我们的孩儿还重要?”

“我……就算我不消失,我们的感情也可能回到当初了……”

“这又是为什么?”

“因为……因为清儿……”

“跟清儿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不爱我们的孩儿吗?”

“不,我爱他。是我……有了清儿之后,我们就不可能了……”

“这是什么道理!我在乎你,你在乎我,我们都在乎我们的孩儿,我们为什么不能一辈子好好的生活在一起!这到底是为什么?玉笙,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可以让你抛弃我们父子十七年……你知道这十七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我日日夜夜的想你,做什么都没有兴致,我对门派事务置之不理,任由我弟子们胡乱管着,我每次看到清儿的眼睛就想起你,一看到他不争气的模样,我就格外的气,我气他没有个母亲来管他,所以,我也懒得再管他……”

“爹……”陆天清第一次听他父亲说起这些,第一次听到父亲真正的心声——原来他爹是因为过于思念母亲,才会忽略他,经常不理他,才会对他动不动就发脾气……

“没有你,我过得没滋没味透了……玉笙,这十七年,你的样子一直在我脑子住着,我多么希望再见你一面!可是苏沐尘说你死了,尸体也沉了湖,我在那湖边守了一个月,就想等你的尸体浮出来,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缙山……我知道,我都知道……”玉笙泣不成声。

“知道你还……”陆缙山的情绪过于激动,导致气息跟不上,差点晕厥过去。

陆天清急出一声汗,仰头乞求练羽凰道:“练姐姐,我知道你不是坏人,你治治我爹的伤,好不好?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只要我爹、我娘都好好的!”

“呵。”练羽凰交叠着双腿,身子前倾,手肘撑膝支着自己的下巴,问陆天清道:“那如果,我要你死,你愿不愿意呢?”

陆天清愣了愣,垂下眼皮沉默了片刻,很快,便点头道:“我愿意!”

“真是孝顺的小朋友呢。既然这样——”练羽凰抽出了锁灵鞭,在手中空挥了挥,杀气立刻充斥了整个地牢。

“不要杀他!如果你非要杀一个人,那就杀了我吧!”玉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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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儿。”澜渊的声音清晰地在练羽凰耳边响起。

那声音清澈沉静,练羽凰不得不被吸引着注视着声音的主人。

“假兵器的事情,与陆天清无关,都是神秘人教唆他做的,他只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陆掌门更是不知情。你放了他们吧。”

“原来大师兄你已经调查过了呀。”练羽凰故作惊讶。“可是,这和我要杀人,有什么关系呢?”

是的,她说她要杀人,而不是要报复。

“今天,你们三个必须死一个,给你们自己选,好不好?”她用很温和的语气跟他们商量。

“杀了我吧!”陆天清立刻道,“让他们母子走……”

“你们这样,我很为难呀。”练羽凰作苦恼样,“陆缙山,你就这么确定,这女人,还是你当初爱的那个女人么?”

话音落,那女子瞳孔一缩,似乎害怕什么一样。

“万一这个玉笙,早就不是当年的玉笙了,你还舍得替她死么?”练羽凰直起身子,盯着玉笙的面纱,像是已经把她看穿。

“不管玉笙变成什么样,她永远都是我的玉笙,永远都是……”陆缙山申请的看着玉笙,情绪激动。

而玉笙竟不自然地低下头,低声抽噎。

“别哭,玉笙,这一辈子还能再见道你,已经心满意足,死而无憾了。只是我们的清儿,我没有好好待他,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照顾他……不要像我一样……”

“不!缙山,让我去死吧,求你了!这么多年,是我对不起你!我每日每夜被愧疚和思念折磨,早就想要解脱了!练姑娘,你杀了我,不要听他的,杀了我吧,啊?求你!”

“爹,娘,你们都好好活着,让孩儿去死吧!孩儿既窝囊又蠢笨,修炼不行,练功也不行,总是惹爹生气,活着其实一点用也没有!孩儿现在能替你们去死,这是孩儿这辈子,能够为爹娘做的唯一一件事情了!孩儿很高兴,真的!”

玉笙再面纱下面哭的泪人儿一般:“清儿,孩子……”

“好吵。陆缙山,不如,你先看看你心爱的女人一面,再决定要不要死吧?”锁灵鞭在突然打直扫过去,将玉笙的面纱撕拉一声挑开了。

陆缙山随着锁灵鞭的动作看了过去——然后整个人像石雕一样,愣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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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澜渊都微微一震。不过他突然了然了什么,立刻恢复了神情。

陆天清显然也很惊讶,可是,他的惊讶跟他爹陆缙山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陆缙山整个人已经石化了,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你……你是玉笙?”

玉笙的头已经低到尘埃,她恨不能把自己埋进地底,恨不能立刻刺瞎自己的双目,好让自己别看到陆缙山那极其失望的、不可置信的神情。

果然是这样啊。她心里难堪至极,凄苦至极。

终于,她鼓足了勇气,将那张脸抬起来,直面陆缙山和陆天清:“对,我是玉笙。怎么样,很失望吧?哈……

“知道我为什么生下清儿之后,就离开了吗?

“知道我们涂山派女弟子,为什么不能男女欢爱,结婚生子了吗?

“当初我违反门规,执意要同你生下清儿,本来已经被逐出师门。

“可是师妹同情我,替我向你撒谎,说我已经投河自尽,并且同意留我继续在涂山,让我面壁思过十七年。

“缙山,我很想你,也很想清儿,可是,我这样子,我敢去见你吗?”

“我,有资格再和你在一起吗?”

玉笙笑着哭,哭着笑,泣不成声,压抑了十几年的痛苦,此刻骤然释放,如同山洪溃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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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缙山看着那张满是沟壑皱纹、浓斑,毫无生气,干涸的如同风干在沙漠中五百年的死去的老妇的脸,只要看一眼,就会让人立刻想要逃避、不忍再多看一眼的脸。

——他十七年存在记忆中的那个绝美动人、气质无双的女子,此刻,在“玉笙”那张脸上,毫无一丝半星的痕迹。

陆缙山的反映清清楚楚的写在脸上,也像刀一样扎进了玉笙的心里。

练羽凰哼笑一声,对陆缙山道:“怎么样,她还是你的玉笙吗?”

“不会的……怎么会这样……”

“你还舍得替她去死吗?”练羽凰继续问道。

“不可能,不会……”陆缙山无意识地摇头,沉浸在自己的震惊中无法自拔。

练羽凰收回询问的目光,毫无征兆地,将锁灵鞭重重一挥,鞭子的尖刃如毒蛇一般游龙飞出,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眨眼刺进了玉笙的心脏。

“呃……”

“娘!”陆天清惊呼出声。

“凌儿!”澜渊一直被七绝绫绑得动弹不得,此刻亲眼见到自己的小师妹杀人,霎时间血液上涌,连被魔丹控制的七绝绫,都被挣扎出松动痕迹。

她的小师妹,此刻是一副另他完全陌生的表情,没有丝毫往日的影子。

她毫不手软地拔出锁灵鞭的尖刃,血液溅涌而出,飞溅在陆缙山和陆天清的脸上。

察觉到七绝绫松动,练羽凰立刻看向澜渊,施展内力将七绝绫紧了紧:“大师兄,别乱动噢。”

陆缙山尚且沉浸在前一波的震惊中无法自拔,转眼人已经血液飞溅。

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般,眼睛瞪出了眼眶,颤颤巍巍伸出一只手,往玉笙方向去,张嘴了好几次,嗓子却如同被人紧紧扼住,发不出一个音节来。

练羽凰从椅子上站起,踱步到玉笙面前:“顺了你的心意,怎么样,高兴吗?”

她顺手从泽芜手中扫过她的乾坤伞,握着长长的黑色骨状伞柄,锋利的伞尖对着玉笙的腹部,一个轻轻使力,伞尖便穿透了玉笙。

她把玩了一下伞柄头,冷冷地看着玉笙痛苦的神情,然后打开手掌轻轻旋转,将伞柄一推,伞身便整个没入玉笙的腹部,带血的伞尖被钉在了玉笙身后的铁方柱上。

黏腻的血肉从玉笙腹部流淌而下,在她浅蓝色的裙衫染上出夺目的红紫色。

“娘!”陆天清手脚并用爬到玉笙身边,跪在练羽凰脚下,磕头哭求道,“求你,求你别杀我娘,求你了,求你……”

练羽凰看着陆天清那张年轻好看的脸,此刻因痛哭而变得可怜兮兮。其实仔细看来,他五官的模样倒是能从玉笙那张干尸脸上找出几分相似来,只不过,一个白皙俊美,一个,丑陋至极。

“可是,你爹刚才对我说,杀了她。”练羽凰道。

“不,不是的……我爹没有!”

“他亲口说的,不可能舍得替她去死。”

“没有!我爹他不是这个意思爹,他,他刚才只是……”

“来不及了。”练羽凰用力一抽,将乾坤伞拔了出来,只见一个硕大的窟窿,明晃晃地出现了玉笙的腹部。

“清儿……我的、清儿……你、要、好……”

练羽凰彷佛厌恶极了眼前的人再发出任何声音,于是举起乾坤伞猛地扎进了她的喉咙,长而尖的伞尖再次穿过玉笙的身体死死钉再铁柱上。

玉笙终于安静了。

“不!……玉笙,玉笙……啊!”陆缙山终于发出了崩溃的狂吼。

第一一一章 摸我 澜渊闭上双目,默默用全身内力与七绝绫相抗。

他必须阻止她。

“死透了。”练羽凰甩开陆天清的手臂,转身回到自己的座椅上坐了下来,把玩着手中带血的锁灵鞭。

“不能死,玉笙不能死,玉笙……”陆缙山扭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练羽凰,“妖女,你这个妖女!你杀了我,杀了我啊!”

练羽凰锁灵鞭毫不客气的扫过去,勒住了陆缙山的脖子。

只要她轻轻施力,那颗脑袋就会在地上自由的翻滚。

“你杀了我啊!杀了我啊!”陆缙山已经疯狂。

练羽凰正要用力,澜渊大声喝止了她。

“停手,凌儿!你已经杀了一个人,不要再杀了!”

“大师兄,他自己要死,我怎么能不成全他。”练羽凰的情绪有了些微异样,她似乎非常期待地想要享受杀人的快感,手上的动作随时有可能爆发。

陆天清已经手脚并用的爬到陆缙山身边,试图去拽开锁灵鞭,然而以他微弱的修为,根本是蚍蜉撼树。

“别杀她,凌儿,听话,你一向都很听大师兄话的,你忘了吗?”澜渊声音软下来,试图劝说她。虽然知道一定没有用,可是他需要时间去挣脱七绝绫的绑缚。

“让我听大师兄的话当然可以。”练羽凰似乎成功的被澜渊吸引,她将锁灵鞭收回,起身胯坐在澜渊腿上,“只要大师兄取悦我——我就不杀他,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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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渊已经大概摸清楚了练羽凰的情绪起伏规律。

她嘴上说着动情或者愤怒的言语,表现着愉快或者难过的样子,却未曾有真正的动心过。

她无悲无喜,无爱无恨,所有她那些表面的行为和语言的动因,只不过是她内在的欲。

越是刺激的场面,似乎越能刺激出她的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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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应该知道怎么取悦女人吧,嗯?”

澜渊沉默片刻,吻住了她的唇。

舌尖探进她的口腔,在里面温柔的扫荡。

练羽凰睁着眼睛同他深吻,这样似乎让她更加快意。

“唔……”

“够吗?”一吻之后,澜渊问道。

“当然——不够。”

澜渊于是埋头吻住了她的耳垂,顺着耳垂,一路吻过侧颈,在锁骨处流连忘返。

“不够,还是不够……”

“你放了我,小师妹。”

“呵呵,不放。”练羽凰沉浸在澜渊缠绵的热吻中,捉住澜渊的手,从自己的衣襟中伸进去,“你摸摸我,大师兄。”

一旁的泽芜给了火离一个眼神,火离领会,准备悄悄离开地牢。

练羽凰手一挥,便将两人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她甚至没有多看两人一眼,捉起澜渊的一只手,放进自己的衣襟中,覆在那隆起的柔软上。

“你揉一揉,大师兄。”

“这里有人。”

“就叫他们看着,不是更有意思吗?大师兄,你揉一揉啊。”练羽凰仰头凑过去吻澜渊的脖颈。

澜渊低下头,同她继续接吻,这一次,他吻的深且狠,手上也终于动起来,毫不手软地揉捏着那团软肉,公平地两只轮流照顾了一番,然后松了松她的腰带,手开始向下腹送——坐在他身上的人终于开始软下身子来。

防备的松懈只有短短的一瞬,澜渊抓住机会,猛地挣开了七绝绫,施展内力欲将练羽凰反制住。

可练羽凰毕竟已经修炼了半部《第九部经》。

她反应快的惊人,立刻用七绝绫将自己带出澜渊十几步远,躲过了澜渊试图控制她的内力。

这一攻一守的对垒中,澜渊知道他现在根本很难再徒手制住练羽凰。

他给了她一个凌厉的掌风,趁她防备之际,快速抄起陆缙山和陆天清二人,瞬时间身影消失在阴森的地牢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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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就是祁山结界,你们速速回去吧。”澜渊对陆缙山父子说道。

一路上澜渊已经替陆缙山疗过几次伤,他看起来有点人的活气了。

陆缙山看着他们来的方向,整个人憔悴不堪,失神落魄,没有理会澜渊。

陆天清还算理智尚存,他恭谨呆滞地谢过澜渊的救命之恩,扶起陆缙山就要往祁山走。

陆缙山却没有动。

“爹……”

澜渊看着陆缙山那生无可恋的模样,叹了口气:“我会想办法把玉笙的尸体带出来……人已逝,请节哀自重。”

陆缙山愣了片刻,问道:“节哀?自重?哈……”

陆天清终于把陆缙山扶走了,澜渊看着他们的背影,心底涌起一片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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练羽凰的欲.火并没有因为澜渊的消失而打断。

相反,她此刻情绪躁动不安,似乎累积到了某种临界点。

她放了泽芜和火离,冲他们吼道:“去叫我舅舅过来见我,立刻,马上!”

很快,凌霄过来了,身边还带着一个蓝城奕。

“考虑好了吗,舅舅?”练羽凰看着玉笙血肉模糊的尸体,头也没回,径直问道。

乾坤伞还插在玉笙喉管上,凌霄和蓝城奕一进地牢,视觉就被血腥画面狠狠冲击。

“我已经,考虑好了。”凌霄回答,“蓝城奕可以代替我,照顾你。”

“好。”练羽凰没有半点的犹豫、疑问,简单直接地答了一个字,而凌霄,心里却是空了一大块。

他艰难地转过身,缓步离开了地牢。

“过来,城奕哥哥。”

“该死的凌霄。”蓝城奕低骂了一声,往练羽凰身边走过去。

练羽凰平静地扭过头看着蓝城奕,一只手勾住蓝城奕的脖子,一只手去摸蓝城奕的下面。

“不要吻,不要摸,直接给我吧,嗯?”她的声音低而软,勾子似的,听着像是乞求,又像是命令,让人难以抗拒。

蓝城奕从来就不是凌霄那样,有沉重的伦理负担;也不会像澜渊那样,一心要将她救出魔窟欲海。他有丰富的男女情事经验,从来不觉得这种事有什么不好,相反的,他总是能让自己和对方在其中寻到无尽的快乐。

他爱过凌珑,可惜,她不爱他;凌珑死了,他也从来没有忘记过她,甚至经常夜里梦见她,与她行床.第之欢,与她重新活一辈子,这一辈子,她是他的女人,而他,是她唯一的男人。

他对练羽凰动过心吗?

他不能说完全没有,她是那么美,那双大而迷人的眼睛,在某些时候简直就和凌珑一模一样,她的美,甚至比她的母亲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就像开在朝阳下的一朵罂粟花,向人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蓝城奕捞起练羽凰的腰肢,将她推倒在半空。

占有她很不错,她也需要,不是嘛。

“吻还是要的。”蓝城奕含住她的唇。

然后,将口中的药丸,顺势推进她的喉咙里。

接着是绵长的舌吻,为了严严实实地堵住她的嘴,防止她把药吐出来。

直到确认她完全吞下药丸,他才满意地松开嘴。

“你给我吃了什么?”

“药。”

练羽凰很快便软在蓝城奕怀里,人事不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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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会昏迷多久?”

“为了确保药效对她有用,所以药性下的很重。”

“那是多久?”

“七天。”

“……”凌霄看着安静地躺在床上的外甥女,心想,只要她没事,躺会也好……总比她醒着折腾自己强。“确定不会有什么伤害?”

“醒来之后可能脑子会迟钝一点。”蓝城奕委婉地说道。

“什么意思。”

“会影响心智。”

“你!”

“寒尸蛊的副作用,连司空明灭都没有办法,你觉得这么短的时间内,我能有办法吗?何况她跟我学过丹药,寻常药物她很警觉的。这次如果不是在药丸里面加入了昆仑冬雪蜜,她多半也不会吞下去。”

凌霄无言以对。

“只是吃一次,副作用时间不会太长的,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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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天后。

练羽凰一睁眼,就看到凌霄和蓝城奕二人双双对她行着热切的注目礼。

“舅舅,我好饿。”甜甜的,软糯的,有一点点干哑的声音从她嗓子里发出来。

凌霄当即命人去备吃的。

这时,门外飞来一只绿色的鸽子,扑腾着翅膀,往蓝城奕飞去。

“小鸽子!”练羽凰蹭地坐起来,扑过去抓绿鸽。

绿鸽大概发现此人并非主人,想要逃开,可是练羽凰却不肯,追着绿鸽满屋子跑起来。

“小鸽子别跑!再跑我把你抓起来吃了!”只见她越过一格花架,穿过一截房梁,绕过一根梁柱,踩过一个方桌,又从床顶的纱帐上飞过,脚丫被床幔勾住,差点掉在地上,凌霄正下意识地要去抱住她,没想到她半空一个翻身又站起来,绕过内室的圆月门,追着绿鸽跑到了外间屋子。

蓝城奕和凌霄两人被上窜下跳的练羽凰绕的有些晕头,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蓝城奕一个手印,绿鸽立即直线回到了他手中。

而练羽凰也一头栽进了蓝城奕怀里,双手抓住蓝城奕捏着绿鸽的手:“抓到了!城奕哥哥好厉害呀!”

“我说过抓到你就要把你吃掉的!”说罢,她举起蓝城奕的手,把绿鸽往自己嘴里送去。

绿鸽的脑袋被一口叼住,露在外面的部分奋力地扑腾着翅膀——它一定在怀疑鸽生,搞不懂为什么自己的主人不救它,殊不知,它的主人此刻也是被惊呆了以至于还没有反应过来。

还是凌霄一把扯住了绿鸽的尾巴:“这个不能吃。”

练羽凰鼓着腮帮子含住绿鸽的头,骨碌碌的眼珠子看着凌霄。

“羽儿,松口。吃的马上就来了,你别吃这个。”

第一一二章 宿山 蓝城奕看到练羽凰那副神情,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什么笑!赶快把鸽子拿出来。”凌霄黑着脸道。

“张嘴。”蓝城奕伸出手去捏住练羽凰的脸颊,正要用力,练羽凰已经咔嚓一声咬断了绿鸽的头。

鸽子煽动的翅膀戛然停止了。

“还好这不是只真鸽子。”蓝城奕拿起绿鸽剩下的身体,在掌心将展开,绿鸽成了一片缺了一个口子的树叶子。

绿鸽传信是昆山门真气凝结在特殊的绿叶上形成的文字,只要收信之人是被送信人允许打开之人,就算树叶受损,字迹也会在剩下的部分显现。

蓝城奕看完消息,字迹便在树叶上消失,他的厌烦地皱了皱眉头。

“羽儿,别咽下去。”凌霄正在试图掰开练羽凰的嘴唇,她正含着那绿鸽头认真看着蓝城奕的动作。

“城奕哥哥,上面写的什么字啊?”练羽凰一口吐出绿鸽头在凌霄手上,问蓝城奕道。

“三日后宿山派掌门举行百岁寿典,请仙门各派前去参加。”蓝城奕看了一眼凌霄,他并没有隐瞒,因为他清楚,凌霄早晚是会知道的。他只是想知道凌霄会不会做点什么。

“百岁寿典?好玩吗?”练羽凰问。

“我师弟特地为此事送信于我,应该是想告诉我,庄纪酉恐怕不只是请大家去喝寿酒那么简单。”蓝城奕道。

凌霄没有回应。

几位侍者端来丰盛的美食,摆在外间餐桌,练羽凰闻着香味立刻跳起来,开始坐在餐桌边大快朵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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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渊站在太乙山寒武洞的一尊冰棺前,眉间紧锁。

“澜其,师父一向夸你聪明笃直,可为什么竟会落到这个结局?你身上到底还有什么秘密?到底,是什么人在太乙门血战中救了你,又是谁一步步误导你、让你如此认定风师妹是太乙门的叛徒?你和那个背后指使夷山派陆必启的人、指使铸造假兵器的人、以及制造假四魔使人偶的人,到底有什么关联?你的易容术,又是跟谁学的?”

澜渊看着棺内暗青色的遗体,一遍遍思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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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城奕出现在了宿山派的百岁寿典上,虽然,他并没有收到请帖。

蓝城奕来时席间已经做了五门七派不少人,澜渊、他师弟葛崇、阊吴门傅一舟、长雪门司徒非等人都已到了。蓝城奕注意到,澜渊身边带了一个小少年。

蓝城奕身边跟着他的女弟子柔夷,两人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找个了个显眼的位置,就坐在了葛崇旁边,然后开始自顾自地喝酒。

宿山派掌门庄纪酉看了蓝城奕一眼,道了一声欢迎,便不再理他。

他可是从太乙门火铜鼎上救走过风芷凌,众人对他态度自然不会热络到哪里去,除了他的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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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到齐,酒席就开始了。

祝寿的环节是必不可少的,蓝城奕也凑了个热闹,给庄纪酉说了句吉利话:“祝庄掌门炼丹秘术长盛不衰,龙马精神,虎躯不老。”

庄纪酉听了之后,脸色算不上太好。

众所周知宿山派擅炼丹药,这丹药功效,与蓝城奕擅长的,完全是两种路子——主要都用于男女双修方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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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寿环节过后,就到了大部分人期待已久的环节了。

那就是,一起痛骂魔界。

尤其是从望云台上死而复生、打伤了夷山派弟子、杀了涂山派玉笙的风芷凌,是被众人痛骂的主要对象。

而澜渊,自然逃不了被人诘问。

“那日望云台上,练羽凰明明中了寒尸蛊,为什么却没有死?”说话的是司徒非。

“我听弟子所说,那日见到贺掌门带着中蛊的练羽凰去了魔界。后来又往昆仑墟去了。据说医术天下第一的神医司空明灭,就隐居在昆仑墟,这世上唯一有可能治疗练羽凰的,也只有他了。”庄纪酉道。

“司空前辈不是早就死了吗?”傅一舟问道。

“是啊,传说他已经死了,可是,等我看到练羽凰没有死,就很是怀疑此事,于是,某就专门去了昆仑墟一趟。大家可知道,某发现了什么?”

“莫不是遇到了神医司空明灭?”司徒非问道。

“不是。我看到了司空明灭的尸体。可是,那尸体看着,不像是死去多年,而是死去不久。那死法,也像是被魔界功法打死的。”庄纪酉道。

“怎么会这样?”司徒非追问,“原来,司空前辈是才死不久吗?”

“正是。”庄纪酉点头。

“难不成,是神医治好了练羽凰的病,而她恩将仇报,把神医给杀了?”司徒非道。

二人一唱一和比唱双簧还要幼稚可笑,蓝城奕听到这里,笑出了声。

那二人没有理他,继续说下去。

“贺掌门,不如,你来解释一下?”庄纪酉问道。

“贺某不想解释此事。”澜渊道。

蓝城奕心道,这贺澜渊也有任性的时候,有意思。

然而,接下来贺澜渊可没有那么轻松。

祁山派、涂山派、宿山派、夷山派、以及贺山派掌门的好朋友卢山派,都纷纷要求澜渊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质问他为何要救练羽凰,为何放任练羽凰杀了司空明灭老前辈。

如今既然练羽凰重返魔界,那么,仙门绝对不该对练羽凰打伤夷山派弟子、杀了涂山派弟子而继续容忍,必须要让她付出代价。

练羽凰屡次承诺魔界不会再为恶,却又一次次违背承诺,她的恶行早就应该被重重讨伐。

这时候,突然听得“卡擦咔擦”的清脆声,从蓝城奕身边的女弟子口中发出来,然后只见她嘴巴动了动,突出了一嘴碎了的核桃壳。

“乖,安静点,别打扰别人说话。”蓝城奕摸了摸柔夷的头。

“好无聊,我想出去。”柔夷撅着嘴道。

“好,听你的。”蓝城奕说着起身,拉着柔夷的手径直走出了大殿中。

澜渊的目光随着柔夷而去。

“且慢,蓝师侄。”庄纪酉唤道,“来者皆是客,蓝师侄今日愿意来参加某的寿典,某心中不胜感激,在你离席前,某敬你一杯,以表谢意。”

蓝城奕看着庄纪酉油光发亮的脸,笑了一笑,回道:“庄掌门如此盛情,我蓝某怎么好意思推却呢。”于是走了回去。

庄纪酉拿起两只空酒杯,斟满了酒,递给了蓝城奕何柔夷:“也请这位姑娘一起赏光同饮。”

柔夷接过庄纪酉的酒杯,庄纪酉回身取自己的酒杯,回头看时,柔夷已经一口闷下,庄纪酉愣了一下,与蓝城奕碰了杯,两人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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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回去吧,这个什么百岁寿典一点也不好玩。”柔夷道。

“听你的。”蓝城奕微笑道。

“蓝师兄且慢,我师母有话想问你,可否耽误你片刻时间?请蓝仙师放心,我师母是想向你请教一下关于丹药方面的事,不会耽误你太久。”一位宿山派弟子追上两人。

“哦?既然如此,不去不好意思,你带路吧。”

蓝城奕和柔夷被带到了一间四面都是门的房间里等候。

房间里面的摆着一张宽大矮榻,榻上铺着厚厚的颜色艳丽的软垫,看着做起来很舒服。墙上挂着一幅香腮玉肌的美人像,令人心旷神怡;靠墙的案几上新点着一炉香,味道很是芬芳。

两人坐了一会,庄夫人还是没有出现。

蓝城奕正要去开门看看怎么回事,已经柔夷无聊地起身,走到了矮榻边坐下,满足地喊道:“城奕哥哥,你过来坐呀,这床榻很软很舒服呢。”

蓝城奕微笑着走过去,只见柔夷的目光渐渐由清明变得暧昧不清,而他自己,身体里面也涌出了异样的冲动。

“我们好像被下药了。”蓝城奕道。

再看柔夷时,她的脸竟变成了练羽凰的模样。

“你还好吧?”蓝城奕问。

“很好啊,城奕哥哥。”练羽凰声音妩媚入骨,与刚才已经完全不同。

“看来我给你的药效已经过了。”蓝城奕道。

练羽凰伸手搂住蓝城奕的脖子,两个人滚在了床榻上。

两个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危险地交织在一起。

“好热……”练羽凰细声喘道。

“澜汐,澜汐……”蓝城奕也不由自主地抱紧练羽凰,他瞳孔散开,全身散发出危险的雄性气息。

宽大的矮榻此事方便了他们。蓝城奕跪在榻上,搂着练羽凰的腰,将她拖到自己的双腿之间,然后伸出一只手,压在练羽凰的腹部,俯身亲在了她的额头上。

“城奕哥哥……好热啊……”

“我知道,我也是……我帮你把衣服脱掉,好不好?”

“帮我……”

“别着急……你的腰带太紧了。”

“是七绝绫……你别用力拽,会越来越紧的。你让开,我自己来……”

蓝城奕侧开身子,练羽凰手在腰间一碰,七绝绫立即散开,绕过去勾起蓝城奕的脖子,将他勾到练羽凰面前。

“澜汐,我要吻你了。”

“唔……”两人吻在一起,发出了啧啧的声音。

“城奕哥哥,我帮你脱衣服。”

“好……”

第一一三章 捉回 两人似乎忘记了身出何地,在欲求的强烈支配下,肢体交缠在一起,呼吸变得越来越不稳。

就在此时,房子四面的门突然同时打开了,一双双惊讶的眼睛齐刷刷看向榻上的两人。

只见蓝城奕的衣服散开一半,露出精光的上身,抱着练羽凰埋头在她胸前,练羽凰的衣服也微微敞开,头向后仰起,发丝凌乱,魅惑撩人。

蓝城奕听得四门大开时,立即伸手将练羽凰的衣服合拢,瞬间将自己衣服披上了身,与练羽凰身体分开,将她挡在身后,警惕地看向周围。

刚才席面上的人,竟然都在屋外站着。

“没有想到蓝师侄如此奔放,在我宿山派的庭院里就迫不及待要与自己的徒弟……练羽凰!怎么是你?”宿山派掌门本来语气嘲讽,到后面,则变成惊恐。

练羽凰从蓝城奕身后探出了脑袋,伸手抱住蓝城奕,将头靠在蓝城奕肩上,不耐地看了周围一眼,道:“你们可真是讨厌啊,偏偏这时候来打扰,怎么,喜欢看啊?唔……城奕哥哥,我不想看到他们,不如我们换个地方继续吧?”

练羽凰的气息洒在蓝城奕耳边,嘴唇在他的侧颈游移亲吻。

一阵劲风穿来,练羽凰忽然被风卷起带出了房间,澜渊不由分说地抱起了练羽凰,一瞬间带着她消失在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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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渊将练羽凰带出了宿山宫,来到宿山宫后山的一片灰色大石林里。

“大师兄,放开我。”练羽凰不悦地道。

澜渊手紧紧搂住她的腰不松手,气息混乱,脸色晦暗,脖子上青筋爆出,似乎正强忍着巨大的怒火,一旦爆发就能炸掉整个宿山。

“你就这么想要,啊?跟谁都可以,是吗?在哪里都可以,是吗?——那不如就跟我,在这里,怎么样?”他大声怒吼道。

练羽凰看着他,眨了眨眼睛,妩媚的笑容绽开在脸上:“我自然可以的呀,大师兄。我最喜欢的不就是你吗。”说完就去伸出那只没有被禁锢手去勾澜渊的脖子。

澜渊一把拽开她的手,将她重重推到一块石壁上,将她作乱的手压在她的头顶,眼睛里泛出通红的血丝,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她吃痛地哦了一声,却又无所谓地媚笑起来,澜渊脑中的那根弦突然绷断,不顾一切地吻了过去。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攻占,是侵略,是警告,是惩罚。没有丝毫的情欲,反而夹杂着满心的凶狠。

她当然很不舒服,于是奋起反抗,张嘴用力咬了下去。澜渊的下唇立即渗出了血。

猛兽被激怒,后果很严重。

练羽凰一阵天旋地转,已经被澜渊放倒在地上,密密麻麻的吻落在她的脸上、脖子上,又听衣物被撕裂的声音,澜渊的手在她身上用力的掐着,似乎要把她的骨头掐碎、重新雕塑一遍才肯罢休。

“啊……痛……大师兄,你轻一点,好不好?”练羽凰央求道。

“怎么,你不是想要吗?凌儿,我今天便叫你痛痛快快地要一回!”澜渊无情地回答她,禁锢着她,摧毁着她。

“贺澜渊,她刚才是中了合欢毒。”冷不防地,蓝城奕的声音从石林间传来。

澜渊闻言,倏地停止了侵犯的动作,眼中烈焰随着喘息的平复,逐渐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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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澜汐喝的酒,是没有毒的,可是那酒气一旦遇到了屋子里面的香,就激发出了一种厉害的合欢香。”蓝城奕靠在石壁上缓缓解释道,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澜渊将练羽凰抱起来站好,替她理好衣衫,练羽凰脸上的媚色未去,依然缠着澜渊不放,在她身上一下一下的蹭着。

澜渊看着身边的人儿这副模样,脸色晦暗不明,手指攥了又攥,道:“我去找庄掌门拿解药。”

“不用了——”蓝城奕将一个瓷瓶丢给了澜渊,“我已经拿到了,你给她服下,半刻钟后就好了。”

澜渊接过瓷瓶,倒出一粒药丸给练羽凰喂了下去。“你呢?”

“放心,我已经吃过了,不然我可撑不过去。”蓝城奕自嘲地笑了两声,“是我大意了,以为酒里没有毒,却没成想他在香上面做手脚。”

澜渊面有愧色,道:“庄掌门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不过是看我不顺眼,想要我当众出丑罢了,他哪里知道,柔夷是澜汐扮的。”蓝城奕满不在乎地说着,转而意味深长地看着澜渊,道,“怎么,吃醋啦?我们又没有真发生什么,你刚才何必对她那样……凶呢。”

澜渊的脸色白一阵青一阵,他这一生,还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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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师兄。”练羽凰脸上媚色褪去,看来已经恢复正常了。

“大师兄,你怎么不继续呢……真可惜啊。城奕哥哥……”她道。

蓝城奕无奈:“看来,吃没吃解药都一样啊……”

“你们二人先聊,我去宿山派玩玩。”两人还没有来得及阻拦,练羽凰已经抽身离开了石林,御气往宿山宫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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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澜渊和蓝城奕赶到宿山宫时,只见刚才一派祥和的酒席已经结束,杯盘打碎,桌椅倒地,明显经历了一场打斗。

宾客四散在院子里,庄夫人麦洛禾,正一脸愁苦地站在门口,仰头看着天上叹气。

“哟,不会是刚过了百岁寿典,人就驾鹤西去了吧?”蓝城奕拍手笑道。

“刚才练羽凰打伤了我们师父,把他抓走了……”旁边的宿山弟子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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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掌门,纪酉他落在练羽凰手里,性命恐怕不保,请你快快出手救他。……适才纪酉是不知道柔夷姑娘就是她呀,否则也不糊做这种让贺掌门不快的事……贺掌门也帮纪酉向练羽凰、练姑娘解释一下,饶了纪酉的性命罢……”庄夫人心急如焚,不停地请求澜渊。

澜渊不置可否,御气往魔界方向飞去。

“贺掌门这是……答应救人没有啊?”庄夫人茫然无措。

“庄夫人,若是你的心上人,被人下药跟另外的一个人欢好,你想想,你会帮给你心上人下药的那人吗?”蓝城奕在一旁说道,然而,他又话锋一转,道,“放心,贺澜渊会去替你救庄纪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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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渊追到了魔界,竟然在无妄海边就看到了练羽凰。

“凌儿,放了庄掌门罢。”澜渊道。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你抓他做什么?他刚才只是——”澜渊忽然想起,此刻的她,是没有七情的。喜怒忧思悲恐惊,都没有,也就是说,她不可能因为庄掌门下药而愤怒。

“你要怎么样才肯放人?”澜渊换了方式。

“过来,亲亲我,我就放了他。”练羽凰道。

澜渊无奈,走过去,在练羽凰面前站定,低头亲了亲她的嘴唇。

“可以放人了吗?”

“已经放了呀。”练羽凰笑道,“放到这无妄海里,被食人鱼吃掉啦。”

澜渊往水面看过去,果然看到了庄掌门的衣服漂浮在水面不远处,那一片水域明显被鲜血染成了红色。

“你——”愤怒和心痛撞击着澜渊的心脏,他犹豫了一瞬,终于下了决心一般,拔出逸尘剑刺向练羽凰。

练羽凰原地不动,伸手一指,七绝绫已经飞出,缠住了逸尘剑。

澜渊动了真格,手上运了金丹真气,打向练羽凰。练羽凰调动魔丹,出手接招。

两人完全以掌风对招,这是他们第一次完全公平的对战,练羽凰并没有占到上风,她的第九部经没有练成,魔丹的力量尚未完全激活,而澜渊的太乙功法已经炉火纯青。

澜渊不能御气飞行,因此也没能轻松制住练羽凰。

两人打的招招见风,飞沙走石,练羽凰忽然猛地一运功,使出了一个攻击力极强的杀招,从澜渊左肩擦过。

澜渊快速躲避,立即回招,练羽凰却又突然真气骤减,右腿一颤动,跪倒在地,澜渊趁机用真气将她制服,点了她的穴道。

澜渊去探了探她的右腿,问道:“怎么了?”

“呵……司空明灭干的好事。每次我真气猛烈调动之时,被他封住的右腿就会麻痹失觉。”练羽凰垂下头,脸上努力克制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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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渊将练羽凰带回了太乙山,关在了寒武洞中,并让人日夜守着洞口。

澜台、澜真、澜久、澜秋等人再见到她时,都是又喜又忧。

喜的是自望云台上她中寒尸蛊,昆仑墟一别,他们心中都十分挂念,如今亲眼见到她的人,已经从死亡边缘复生,自然庆幸。

忧的是她自伤愈后完全变了性情,再也不是从前的风师妹,更杀了仙门的人,如今仙门都视她为洪水猛兽,想要除之而后快,若是仙门一起逼迫掌门师兄,要取她性命,他们又有什么理由去包庇维护她呢?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各派知道澜渊已经抓了练羽凰,便一起赶到太乙山,要求澜渊把练羽凰交出来,当众将她杀了。

其中最为愤怒的,有因为涂山弟子玉笙之死而怀恨的祁山派掌门陆缙、涂山派掌门苏沐尘,有刚死了夫君的宿山派掌门夫人麦洛禾,和一直一来都想杀练羽凰的巫白门掌门司徒非,被练羽凰打伤弟子的夷山派汤掌门,以及贺山派掌门况辽的好友、卢山派掌门杜费……

第一一四章 诘难 凌霄把练羽凰交给蓝城奕,要求他必须照顾好她,随后便去闭关,修炼天魔经第八层。他要报仇,要除掉所有伤害过练羽凰的人。

谁料修炼过程中因太操之过急、心性波动而出了岔子,他被困在了走火入魔的边缘。

澜渊将风芷凌带走之时,第坤他们没能阻止。

不过,经过昆仑墟的事,四魔使也知道,澜渊定不会伤害他们女尊,所以,在凌霄练功的紧要关头,他们决定暂时不去禀告这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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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乙山上,澜台、澜真、澜久、澜秋四人正一脸愁闷,进退两难。他们的风师妹是为了救他们而中的寒尸蛊,可如今杀了人,又该如何是好?

澜真倒是站出来说自己愿意替练羽凰一死,可是,仙门的人,哪里肯。

九天殿中,众人连翻的质问。

尤其是巫白门掌门司徒非,更直言道,贺澜渊包庇魔界妖女,不配当仙盟首领,也不配当太乙门掌门,今日既然大家都在,我强烈提议,重新推举仙盟首领。

澜渊则回道:“今日我就算不当这个仙盟首领,也不会将风师妹交出来。她中了寒尸蛊才会如此,从此我会将她关在太乙门,好好看守,不让她出去作乱。各位请别再咄咄相逼。”

“贺掌门,你这是要与我等为敌。”夷山派的二弟子姚必承开口道,“为了这个妖女,你再三的包庇、纵容魔界杀人,这样做,与魔界帮凶何异?”

“你们说的也太过分了!”澜久忍不住插嘴道,“我掌门师兄怎么可能包庇魔界!”

“贺掌门对那练羽凰有情,不舍的杀她,傅某理解。”久不说话的阊吴门掌门傅一舟突然开口道,“可是作为仙盟首领,怎能如此是非不分,把一己私情看得比整个仙门的安危还要重要?若是你的师父在世,也定不会允许你这么做。有些感情是不该有的,尤其是作为仙盟首领,可不是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啊。贺掌门,傅某劝你一句,莫要再困于私情、执迷不悟了。”

傅一舟在五门七派中属于沉默无闻的存在,向来行事低调周全,不与人纷争。

今天这种情形,连他也看不过去,要奉劝澜渊。

在场的,除了昆山门掌门葛崇一直沉默,没有人不支持傅一舟的话。

“贺掌门竟然不稀罕这个仙盟盟主,不如,我们今日就推举傅掌门为盟主!”司徒非道。

傅一舟连忙摆手拒绝:“傅某岂敢。傅某不善言辞,又修为平平,如何能当的起盟主大任。大家还是再劝劝贺掌门,毕竟潜龙剑和镇远石都在太乙门,我们要对付魔界,还需倚仗贺掌门啊。”

众人都沉默了。

澜台悄声对澜真不满地吐槽道:“说什么不善言辞,我看他挺能说的,他最后那句,不就明摆着让其他掌门都忌惮我们太乙门,忌惮掌门师兄吗?”

“嗯。”澜真鼻孔里也哼出一声不太高兴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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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的寒武洞中,风芷凌在冰冷的石块上闭目打坐,反复运转第九部经上篇和下篇的心法,试图寻找突破下篇奥义的终极法门。

“人发杀机,天地翻覆……顺逆五行,颠倒万物。取法天地,归一我心,自在由我,大道曰魔。”

练羽凰眉心跃动,似乎找到了关键所在。“颠倒万物……自在由我,大道曰魔。”

突然,一股霸道的真气挣脱了无形的束缚,在她体内通畅无比的周游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力量越来越猛,最后,只见无色无声的真气光团突然从练羽凰身上迸发而出,如同烈焰烧灼的炼丹炉忽然爆裂修成仙丹,火光飞溅,冷幽的寒武洞被这火光充斥填满。

练羽凰兀地睁开了双眼。

“爹,你的第九部经,我练成了。”

寒武洞门被一掌劈开,练羽凰一掌震晕了呆若木鸡的几位看守弟子,嘴角扬起一个邪魅的笑,往太乙宫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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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远就听到你们说想要杀我,我特地送上门来,给你们杀。”练羽凰突然出现在九天殿中,所有人都一脸惊愕。

澜渊心道不好,寒武洞的机关必须从外面才能开启,她是怎么出来的?

“凌儿?元修他们呢?”澜渊语气紧张,问的是看守的几位弟子。

“大概死了吧,我刚才出手一不小心有点太重了。”

澜真闻言,拔出佩剑便刺向练羽凰。

“澜真师兄,好久不见,你可想我?”练羽凰伸出手指夹住澜真的剑,将澜真拖到自己跟前,然后伸手搂住他的腰,语气暧昧地问道。

澜真看了一眼练羽凰手上的动作,眉头微皱,想要挣脱她的禁锢,却发现怎么也挣不开。

“风姐姐,你放了澜真师兄!”一个清脆中带着几分稚气的女声喊道。

“白荷妹妹?”练羽凰循声看了过去,原来是卜梦观的弟子,她从小到大的亲密伙伴,整个太乙山中比唯一比她小的女弟子,白荷。

“澜真师兄对你那么好,你千万不要伤害他!”白荷急道。

“噢,白荷妹妹吃醋啦。澜真师兄,你看,她多紧张你。”

“你不要、不要胡说!我没有吃醋。你……”

“是吗?”练羽凰做出不相信的样子,然后凑近澜真的脸,欲吻非吻地在他脖颈处轻吐兰香,“白荷妹妹可是默默喜欢澜真师兄很久了呢。怎么,还不曾表露心意吗?”

澜真的脸不自然地抽动,如果他是一个皮薄的人,此刻估计已经红成了虾了球,可惜他一向寡言少语、冷面如霜,跟块石头似地,虽然白荷爱慕于他,却一直不敢当面表白于他。

“澜真师兄,我今日才发现,原来你长的还听好看的。”练羽凰盯着澜真冷硬的面孔,调笑地说道。

“凌儿,你放手。”澜渊下了首座台,站在不远处看着她。

“风师妹。”澜真开口了,语气里包含着劝诫、阻止、失望。

“这么好看的脸,好想亲一亲啊。”练羽凰说着,真的抬头亲在了澜真的下颌。

澜真身子僵住了,呼吸停滞了一瞬。

澜渊正要出手,却见司徒非拔剑刺向了练羽凰的背,澜真看到后立即将练羽凰推开,练羽凰却只是手指动了动,七绝绫便从腰间飞出,缠住了司徒非的剑,并且同时伸手把澜真往自己身上紧贴过去。

澜真撞在了练羽凰的胸口,脸色蓦地变得慌张僵硬,呼吸不稳,一时间忘了挣脱,任由她那样紧抱着。

“风师妹……”这一声叫唤,是不解、眷念、失措。澜真的左手本来虚拥着练羽凰,这时却顺着她的力道,贴在了她的腰上,紧紧地按了按,似乎想要嵌进她的衣衫、她的皮肉。

不过,那只是短短的一瞬,他很快地放开了手。

更多的剑刺向了练羽凰,是麦洛禾、陆缙山、苏沐尘、姚必承……这些人的剑都是为了取她的性命而来。

九天殿很快打成一团。

澜渊也出了手,他既要阻止那些人伤害练羽凰,同时还要防止练羽凰伤人,两边都要对抗,两边又都不能伤害。

不过,澜渊的顾忌很快从两个变成一个。

练羽凰的修为明显远远在那些人之上,很快地占据了上风,挥起七绝绫使出一招莫测的攻击招式,将在场所有围攻她的人,全都扫伤震开。

“贺掌门,你竟然,帮那妖女对付我们!”受伤的姚必承不满地说道。

“蠢猪,我用的着别人帮我吗?”练羽凰说完,一记锁灵鞭就要刺向姚必承心口去。

澜真就在她身边,伸手就抓住了锁灵鞭,手掌被惊人的力道划出了血,一滴滴落在地板上。

他大力将锁灵鞭缠紧在自己手上,救了姚必承一命。

“澜真师兄!”白荷慌张地大喊,冲过来就要帮澜真。

澜渊阻止了白荷,手中的逸尘剑带着剑柄飞出,欲将练羽凰与澜真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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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此时,凌霄竟然突然闯入九天殿。追邪剑嗖地飞了出去,挡住了逸尘剑前进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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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凌霄终于熬过了走火入魔的危机,闯过了天魔经第八层,从第坤口中得知了练羽凰被澜渊捉走的消息,大骂第坤为何不报,之后立即起赶来了太乙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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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拉住练羽凰的手,正欲离开这个是非地,练羽凰却问道:“舅舅怎么来了?”

“自然是来救你。”

“我不要你救,我自己可以。”

练羽凰拽住凌霄的手,将他推开,凌霄却紧紧拽着她不放,两人胶着地缠在一起。

这下可教仙门的人可都红了眼,这两个魔界的魔头如今双双在此,而且身边没有他人,可是对付他们的大好机会。

仙门众人默契十足地火力全开,冲着两人打将过去。

练羽凰只好松手推开了还被她禁锢着的澜真,和凌霄一起应对众人。

凌霄一出手,便将祁山派陆掌门打成重伤。

澜渊很快便发现,凌霄的修为发生了惊人的进步,练羽凰的修为也变得极为危险,如果不阻止他们两个,吃亏的必定是仙门的人。

澜渊喊了台真久秋一声,同时逸尘剑出鞘,银白的剑光掠过追邪剑,往凌霄刺去。

澜台、澜真、澜久、澜秋也都会意,窜进了仙门人和练羽凰、凌珑之间,接住了他们二人的攻击。

“风师妹,你快走!”澜久凑到练羽凰身边,低低喊道。

第一一五章 请辞 练羽凰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她的第九部经刚成,正想试试它的威力。

一群人打出了九天殿,练羽凰与凌霄两人同时应对十几位仙门高手,毫不畏惧。

练羽凰对澜渊、澜真、澜秋,以及陆缙山、麦洛禾、苏沐尘、姚必承等人,而凌霄对澜台、澜真,以及司徒非、杜斐、汤正溪、傅一舟等人。

澜渊若用潜龙剑法,必能与他们俩中的一人打成平手,台、真、久、秋的修为近来也大涨,也能合力抵挡他们俩其中一人一阵,只不过,这五人都没有伤害他们师妹的心思。

练羽凰却没有顾及这五个师兄。她的锁灵鞭带着强劲的真气扫过去,打中了离她最近澜久、澜真、澜秋。

擅隐身术的苏沐尘,忽而之间消失,然后从半空中突然飞出了几簇梅花针,魅影般刺向练羽凰。

凌霄时刻关注着练羽凰身边的情形,此刻眼疾手快,腾出一只手大袖一挥,梅花针转而往正被锁灵鞭扫中的澜真身上飞去。

“澜真师兄!”白荷眼看着心上人有危险,风一般冲了过去。

此时,练羽凰不知被什么人击中,倒向澜真身边,白荷以为她要对澜真出手,情急之下隔空出招,打在了练羽凰身上。

五根梅花针悉数落在了练羽凰的右肩。

“凌儿!”“羽儿!”

澜渊忙停手,想要去接住练羽凰。

凌霄见状不容分说地向白荷出掌,在场的人都知道,那阴狠凌厉的掌风一旦落在白荷身上,必将取白荷性命。

就在那一霎那间,练羽凰竟紧跟着凌霄的掌风,也向白荷打出一掌,她的掌风撞击在凌霄那一掌之上,同时击中了被吓得脸色苍白的白荷。

“啊!”白荷旋即吐出了一大口血,倒在地上。

“白荷师妹!”澜台澜真四人冲了过去,扶起白荷,立即替她输送真气,试图护住她的心脉。

澜台试探了白荷的心脉之后,冲另外几人默默摇了摇头。

“已经,心脉尽断……救不了了。”澜台沉重地道。

看着气息微弱的白荷,澜真捏紧了拳头忍不住地发抖。

“澜真、师兄……白荷,喜、喜欢……你……”白荷终于说出了那潜藏在她心中已久的那份爱意。

澜真伸手去摸了摸白荷那圆圆的、小小的脸蛋,这个他一直一来都不太关注的小妹妹,平时常常与风师妹一起叽叽喳喳的说话,却从来不敢来同他多说几句话,看起来,是个活泼可爱而又胆小害羞的人。

这个胆怯的小丫头,适才还为他脸红、为他担忧、为他不顾安危,想要替他档梅花针。

“我知道。”澜真回答,嘴角向上牵出一个极为细微的弧度,声音里透出抑制的悲伤。

白荷说完那一句话,彷佛功德圆满了一般,心满意足地露出一个微笑,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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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替练羽凰取出了右肩的梅花针,愤怒难平的他,一声怒吼,聚集了一股强大的真气,要往仙门的人打将出去。

练羽凰在凌霄即将出手之前,飞出七绝绫,裹住了地上的白荷,带着她的尸体,拽上了凌霄,飞出了九天殿上空。“竟敢对我出手,我今日就拿你的尸体去喂我飓风谷的魔犬!”

众人被练羽凰结出的一个短暂的封印挡住,等到破印而出时,她与凌霄已经消失不见。

“贺澜渊,你竟然又将妖女放了!”司徒非发出愤怒的诘难。

“贺掌门适才说过什么?不让她再杀人?请问贺掌门做到了吗?”麦洛禾阴沉着脸色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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乘鸾院中,练羽凰将白荷放在了八角亭内的长椅上,对凌霄道:“舅舅,梅花针上有毒,你先出去,我要自己将毒逼出来。”

“我来帮你。”凌霄道。

“不必了舅舅。”练羽凰语气冷淡,满脸拒绝。

“……好吧。”凌霄道,“羽儿适才若是不突然离开,我们原本可以趁机将那些臭道士一举杀光。”

“杀了他们有什么意思,留着慢慢玩不是更好?”练羽凰轻飘飘地说道。

“你真把宿山掌门杀了?”凌霄问。

“真的。”练羽凰闭上眼睛,一副不想再多说话的样子。

“那你疗伤,舅舅一会儿再来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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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乙山九天殿中。

“既然诸位对贺某如此不满,贺某也无意再忝居仙盟盟主之位,今日诸位掌门在此,贺某正式向各位请辞,请诸位另择贤能者担当此位。”澜渊对众人说道。

“贺掌门,还请三思……”傅一舟劝道。

葛崇也紧跟着傅一舟点头。

司徒非则立刻接话道:“甚好!我司徒非今日便推举——傅掌门接任这盟主之位,傅掌门为人稳重顾大局,多年来一心为仙门思虑,又德高望重,是最合适的盟主人选!想必各位应该都和我想的差不多吧?”

“同意。”麦洛禾道。

“嗯,傅掌门将阊吴门管束得极为持正有道,确实当得起盟主之位。”汤正溪道。

这两位是年龄较长的掌门都同意,其他人也基本上就都同意了。

“这……如此大事,是不是该召开仙盟大会,再商议商议?”葛崇道。

“五门七派的掌门和几位大弟子都在此,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何必再多此一举。如此大事,更应当早做决断。”司徒非道。

“贺某也同意。”

澜渊说完,起身就欲离开九天殿。

“慢!”司徒非也跟着起身,在他身后喊道,“既然你不在是仙盟盟主,还请将潜龙剑和镇元石交出,给傅掌门保管。”

澜渊慢慢回头,双眼眯出锋利的锐光:“潜龙剑是太乙门的,镇元石是葛掌门亲托太乙门守护,我为何要交出来?”

澜渊给了司徒非一个毫不留情的冷讽,甩身出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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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台、澜真、澜久、澜秋都跟在澜渊身后,不敢说话,各自心思沉重。

反而是沉默寡言的澜真先开了口:“大师兄,不能再纵容风师妹了。”

“是我的错。”澜渊静默良久,终于叹了口气。

“我再没有资格做这个掌门。以后,就由你们四人,来掌管太乙门吧。”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把四个人都惊在了原地。

四人你瞪着眼看我,我瞪着眼看你,然后齐齐看向贺澜渊,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别那样看着我,我心意已决,也别再劝我。你们走吧,我去看看澜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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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武洞的冰棺里,澜其依然躺在那里。

贺澜渊始终在试图追寻澜其身上的秘密,可是,却毫无所获。

凌厉的剑气从澜渊身后刺来,他回首便用逸尘剑挡住了那偷袭的长剑。

两人过招几个来回,贺澜渊的剑未拔出,那人已经处于下风,挨了不轻不重的一掌。

“澜真,你一向最稳重的,这又是为什么?”贺澜渊停了手,不解地问道。

澜真却依旧不依不饶,动了真格,汇聚全身真气,挥剑刺向贺澜渊。

澜渊闪避之时,澜真的剑气不小心打在了澜其的冰棺之上,顿时澜其的尸体便从棺中滚落而出。

澜渊见状,拔出逸尘剑,指向了澜真喉咙,将他逼停。

“掌门师兄,我打不过你。”澜真垂下了剑。

“三师兄,六师弟、七师弟也都不是你的对手。你若要杀我们,轻而易举。”澜真又道。

“我怎会杀你们?”澜渊问。

“如果有一天,在风师妹和我们之间,必须要有人死,你会选择牺牲谁?”澜真幽幽问道。

“我谁也不会让你们死。”澜渊道。

“掌门师兄,你必须得选。”

“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澜真苦笑一声:“掌门师兄一定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吧?”

“澜真,你是不是也觉得,师兄已经变了?”

澜真看着贺澜渊,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把澜其搬回棺中吧。”澜渊道。

澜真抱起澜其的尸体放回冰棺,贺澜渊走去,伸手去整理澜其刚才跌落时乱了的头发,手经过澜其的后脑时,突然顿住了。

贺澜渊眼睛倏地睁大,将澜其的尸体翻成后背朝上,澜真忙伸手去帮忙,怔愣看着贺澜渊接下来的动作。

贺澜渊伸手将澜其后脑的发丝拔开,低头细细寻找着什么,终于,看到了三个绣花针孔大小的洞眼在澜其的头皮上露了出来。

“这是什么?”澜真问道。

澜渊运气在澜其后脑一拍,三个针孔齐刷刷冒出了三根长约寸许的褐色细针。

“这银针变成褐色,应该是喂了毒。或许,我找到澜其之所以会变成那样的原因了。”

“这到底是谁做的?”澜真愕然。

“不管是谁,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贺澜渊举起三根褐色毒针,别有深意地说道:“——澜真,你刚才不是问我,我会选谁吗?”

35、契约 昆山门擅奇门机关,整个昆山宫地上地下都遍布机括,是为了防止门派陷入危险绝境时,用来保存门派最后的实力而设计的。

灵修台的机关一旦启动,昆山宫的地下就会裂开一条大地缝,将昆山宫分裂成左右两半。而空中会同时形成一股强大的地吸力,使地面的人施展不开御气之术,被限制在地面上。当两半地面左右裂开后,此升彼降,降的那一半会沉入地底,地面上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掩埋覆盖,最后只留下一片断崖深沟。

这样一来,整个昆山地形会颠覆,昆山门的宫宇灵修台也会被严重损坏,更会让下沉的那半地面上的人都丧命于山崩地裂之中。

这个机关自设立以来从未使用过,但是所有昆山门弟子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葛崇是想和凌霄,沉入地底,同归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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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不知道葛崇那一掌竟然会带来如此瞬变,当意识到时,灵修台已然如被盘古的斧子劈开一道巨口一样,把他和葛崇所在的区域,和蓝城奕及昆山弟子所在区域,轰隆隆分裂开来,而他们所在的地块开始在巨大的晃动中轰然下沉!

轰轰隆隆,地动山摇,地面晃动幅度太大,加上无法御气,把许多定身术弱些的魔界弟子晃的七荤八素。更可怕的是,地裂中带来强大吸力,不少人都被吸入了地裂之中。

凌霄盛怒,运气欲将另一把扼魂锏刺向葛崇。

蓝城奕在一片混乱中制止凌霄:“凌霄!住手!我会把镇元石给你!”

凌霄停了手,皱眉看着上方的蓝城奕。

“别杀我师弟,我会让地动停下来!”蓝城奕喊道。

葛崇却断断续续地说道:“师兄,不要管我!镇元石、比我重要,我一个人的命、能带走整个魔界的命,是一件、划算的事!你千万、不要救我!”

“葛崇,你把机关停下!”蓝城奕喊道。

葛崇哈哈笑道:“师弟,这个机关一旦开启,是停不了的!”

“……”蓝城奕气得无话可说。

这机关开启的法印如同镇元石的秘密一样,都只有昆山掌门才知道。蓝城奕虽知道昆山有这样一个大机关,却是不知开启的方法的。刚才他本想代替葛崇作凌霄的人质,让葛崇去开启机关,这样,与凌霄困在一起的人,就是他。

可是葛崇却在耳语时将镇元石的秘密告诉了蓝城奕,还猝不及防的就开启了机关!

他葛崇低估了一件事:以凌霄的法力,这个机关就算能一时困住他,却未必能困死他!

而蓝城奕也法力高强,更懂奇门机巧之术,自会有办法应对,反而是,那时候凌霄陷入被动,蓝城奕就有可能制住他,一旦凌霄受伤,也就无法再继续硬抢镇元石了!

可惜葛崇这个蠢材,竟然完全不理解他的用意!

他心中骂道:这个葛崇,难怪师父总说他勇猛有余,才智不足,不是不足,是脑子没长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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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虽然困于地动中,却并未有惊惶之色,地裂口传来的劲风中拍打着他的衣衫,而他却岿然不动。他对葛崇道:“一个小小机括,你以为能困住我?”

“你现在无法御气飞行,我看你怎么逃,哈哈!”葛崇笑道。

“我为何要逃?我就不信,这机括永远不会停。”凌霄面容不惊,淡淡答道。

葛崇面色变了变,很快又掩住那丝愕然神色:“等到沉入地底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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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上的蓝城奕,可不像凌霄那般沉着。他试图结出各种法印,打在那面八卦台上,可是没有任何作用。

“师弟,你快把机关停下来!”他又对葛崇喊道。

“师兄,我没有骗你,机关真的、停不了!”

蓝城奕急得来回踱步,也根本无心在意灵修台上少了一个人。他现在一心想着怎么让地裂停止,把葛崇救回。

机括一旦开启,难道真的就无法停止吗?

他努力地回想起脑海中看到过的所有的奇门机巧,想要寻找停止的方法。可反反复复试了好几次几次,都没有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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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渐暗下去,地块也已经下沉了几十丈深。蓝城奕不断尝试,不断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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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身处地裂之中的凌霄,随着夜色渐深,开始有了微妙的变化。

今日是月圆之夜。

与凌霄同困在地裂之中的还有水魔使泽芜,此刻满脸忧虑地看着凌霄:“尊主,你……”

凌霄一把将葛崇敲晕。神色更加幽暗难测。

他手中的两把扼魂锏在高悬的圆月之下,黑色的幽光突然膨胀,如同开了阀门一样涌出许许多多黑色幽灵,瞬间将凌霄层层包裹。

那些幽灵通体黢黑、形状无定,却有两只红色的眼睛露出瘆人的凶光,密密麻麻的簇拥着,不停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噬咬声。

“凌霄,你可别妄想违背我们的契约,若是有一次失约,后果你是知道的……”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准确的说,这不是一个声音,而更像是无数个幽灵同时发出的阴森和鸣,仿佛来自幽暗地底,层层叠叠,充满着令人窒息压迫感。

“放心,我知道后果。”凌霄冷冷答道。他的目光深沉如暗夜的潭水,真气在被幽灵一口口吞噬。

幽灵们吞噬了足够的真气,在餍足之后,又瞬时间回到了那两把锏内,地裂中复归平静,只留下静谧窒息的空气。

而凌霄手扶胸口,整个人虚弱下来,泽芜在一旁忧心,却不敢近前打扰。

只见凌霄立即从乾坤袖中拿出了神乌鼎,开始打坐疗伤。

神乌鼎鼎身是青铜所铸,鼎中间的琉璃肚上布满绿的发黑的青铜雕纹,在凌霄的运气之下,泛着通红的光,冒出浓浓的黑气。

凌霄将神乌鼎炼出的黑色药气吸入口鼻,运化到全身,以补给他刚才被幽灵吞噬的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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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裂上方的人看不清地裂里面发生的一切。

如此过一夜。

蓝城奕闭目盘坐在地,此时看着初升的红日,缓缓睁开眼,叹道:“师父啊师父,您不是说,这天底下的奇门机巧,都已经尽数被我掌握了吗?”

地裂减缓了速度,但仍然在缓缓下沉,现在已经离地表百余丈深。

“尊主,好些了吗?”泽芜担忧地问。

凌霄正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抬头看了看晨曦的天光。

“羽儿还在等我。”凌霄心想。

他抬头用传音术道:“蓝城奕,你师弟的命还要不要。”

凌霄低沉浑厚的声音传回了地面,蓝城奕听的清清楚楚。

就在此时,蓝城奕望着那轮红日,突然眼神一亮,大悟到了什么,他立即起身,用了全身真气,结出了一个从未试过的、繁复艰难的法印,打向了那面八卦台。

一声轰然巨响,地动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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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御气,从百余丈的地裂之下,飞身回到了地面,把葛崇丢在地上,葛崇半跪在地,两把扼魂锏正指着他的头顶。泽芜和一些魔界弟子也跟着回到地面。

葛崇被弄醒,脸色苍白,气息奄奄。

“师弟,你怎么样?”蓝城奕急切问道。

“你说的镇元石呢?”凌霄不耐地问道。

“我现在去拿。”蓝城奕道。

“师兄,你……”葛崇又惊又恼,惊的是,八卦台的机关竟然被他师兄停了,恼的是,他师兄竟然为了救他,就此放过了灭凌霄的大好机会,还要把镇元石交出去。

“好,我等你。”凌霄的扼魂锏就停在葛崇胸前不到一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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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城奕离开了灵修台,来到了昆山一处山峰隐匿所在,找到了封印镇元石的镇元洞洞口。

这里杂草藤曼茂盛,完全掩盖了洞口的石门。他用剑砍断了藤曼,露出了洞口的巨大的八卦石。

蓝城奕根据葛崇告诉他的方法,按下了八卦石的几个卦位,石门开了。

洞里湿漉漉的,有种多年无人踏足的阴寒。

他点了洞壁上的火把,走进镇元洞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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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城奕将镇元石带到了凌霄面前。

“放人吧。”蓝城奕把镇元石丢给凌霄,对他道。

凌霄伸手接过镇元石。仔细地端详。

这是一个八角形的光可鉴人的黑石,上面隐隐约约闪现深蓝色的八卦图案,和一些神秘的蓝色暗纹。

凌霄将手掌放在镇元石中央,用法力注入镇元石,镇元石立即发出蓝色的光。

“怎么,担心我骗你?”蓝城奕冷笑道。

凌霄一掌把葛崇打出去,蓝城奕飞身接住了他。

蓝城奕扶住葛崇,试图用真气替葛崇去封住了葛崇伤口上的煞气,替他运功疗伤。

“师兄,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葛崇懊恼道。

“师弟,我可不能让你死,你得活着,给我好好的继续当这个昆山掌门。”蓝城奕道。

“可是镇元石……”

“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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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没有骗我,试试便知。”凌霄举起镇元石,对着昆山宫宫门的方向,用法力注入了那块光滑如镜的八卦石,八卦石封印开启,小小的镜石上立即放射出一束蓝色的光芒,里面蕴含着巨大能量,霎时间,昆山宫的宫门被笼罩在蓝色光芒中,慢慢的崩塌。

“尊主!”此时,第坤匆匆御起赶来,气息不稳地落在了凌霄身边,急促道,“小主人她,和贺澜渊,一起,来了!”

64、失控 “嘶……”水深最终到蓝小枫的胸口,她被冷意刺激,忍不住抱紧手臂。

这冷泉不比凡间普通冷泉,它寒意刺骨、冷意直达人体经脉每一处,若换做凡人,抵抗不过一时半会便会因受寒而四肢麻痹瘫痪。

“你第一次泡这冷泉,会有点不适,”凌霄也入了池中,靠近蓝小枫,一手抓住她的手臂,尝试着传递一点温度给她。

凌霄身穿的金色蚕丝中衣浮在水中,和蓝小枫白色的中衣触碰在一起,随着水波晃动,放佛两个旖旎的舞者在跳一支难舍难分的双人舞。

蓝小枫将手掌搭在凌霄的手背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试图分散被冷意侵袭的注意力。

“还冷?”凌霄察觉蓝小枫紧绷着肢体,便干脆绕到她背后,用手臂轻轻环住了她,温热的胸.膛靠近她瘦削的腰背。

蓝小枫慢慢放松了四肢,伸开手臂平放在水面上,闭上眼睛,靠在了凌霄胸口。

凌霄就这样抱着蓝小枫,稍稍低头就能用下巴碰到她的头顶,他闻到了她发间散发着所独有的气息,思绪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

他贪婪的想要闻到更多,于是将鼻子凑近了蓝小枫的侧颈间,那气息更浓了,而这对他,无疑是致命的吸引——

终于,他没有控制住,用嘴唇贴住了蓝小枫的冰凉的耳垂。

“舅舅……”蓝小枫显得错愕和惊慌,她显然被凌霄突然起来的越轨动作吓到——在连心咒的强烈作用下,这正代表着凌霄此刻内心矛盾的挣扎。

而蓝小枫的内心深处,也有一丝抗拒情绪在某个角落滋生,可是,却被连心咒牢牢地压制。

猛兽一旦开始捕猎,不达目的又怎么会轻易善罢甘休。

狂风暴雨般密集的吻开始落在蓝小枫的耳垂、侧颈,然后是肩膀……衣领很快被拨开,柔软的温度在肩膀、背部摩擦、掠夺者蓝小枫的五感六觉。

“不可以……”蓝小枫轻声而无力地拒绝道。

不反应还好,这脆弱的声音让凌霄的身体更加有了反应,就像一头困顿已久的猛兽终于咬住了自己的猎物,兽性被完全的激发。他双手扯开了她本来就薄如蝉翼的单衣,滑腻腻的莹白就那么映入他的视野。

“羽儿……”凌霄边吻边忘情地唤着她,爱抚着她。

蓝小枫的眼神空洞洞的,看不出任何的愉悦或痛苦,仿佛笼罩着一层不通透的迷雾。

凌霄将自己的上衣撕.扯开,一深一浅,两个人体温互相传递,冷泉中泛起了一股隐秘的热潮。

“不可以的,舅舅……”蓝小枫掰开凌霄的手臂,挣扎着转过身来,看着凌霄向后退开两步,“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我们怎么可以……”

蓝小枫看了看自己退下的衣衫,突然伸手捂住了两侧太阳穴,仿佛感觉到某种东西在突突地从太阳穴往外挣扎。

“羽儿,我……”凌霄看着蓝小枫湿漉漉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虽然她眼神中只有茫然纠结,凌霄却只看到了无辜和诱.惑,他不管不顾地上前抱住蓝小枫,放肆地吻住了她的唇。“羽儿,我想要你……”

“唔……”这个吻让蓝小枫脑海中闪过许多画面,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她不自觉的唤道,“大师兄……”

凌霄被这一声叫唤刺激得血气上涌,眼里像是要泣出血来。他猛地将蓝小枫推到冷泉池边,一手扶住她柔软的腰,一手托着她的后颈,让她紧贴在自己身上,报复般加深了他的吻。

——连心咒又如何?我只要她是我的,任何人都别想从我身边把她抢走……

“你心里只可以有我一个……”凌霄离开了他的唇,命令道,“我,凌霄,才是这个世界上你最在乎的人!”

凌霄心底里那丝薄弱的矛盾情绪终于被潮涌的妒意打败,他变得笃定和疯狂,他确定自己绝不能容忍羽儿心里有别的男人,他想要永远霸占着她,一辈子都只能和他在一起。

“不……”蓝小枫从意识深处泄露而出了微弱的惊慌,她不停用手拍打着太阳穴,而意识就像一只困于笼中的鸟雀,不停煽动着翅膀试图逃脱牢笼,却只能停留在原地。

凌霄看着蓝小枫的眼睛,抓住她的手制止她,一遍遍加重语气说道:“羽儿,你是我的,看着我,说,你永远是舅舅的……”

“我……我永远……”蓝小枫的眼神从慌乱变得迷离,最后的反抗意识被连心咒完全侵蚀,“永远是舅舅的……”

凌霄就像得到了鼓励,他的吻越来越肆意狂乱,放肆地掠夺着她的意识,她的身体,她的一切。他被炽热的感情冲昏了头脑,已全然忘记了自己是谁。

神魂颠倒,抛开一切,全权占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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销魂忘我的情动间,凌霄被蓝小枫胸口那三处剑伤疤痕灼伤了双眼。

凌霄粗糙的手指一一滑过那三道凸起的伤疤,恨恨道:“你明明可以不留疤的,为什么?为什么要故意留下这三道疤痕?——你是不是知道是谁是凶手?你是想要护着他,还是想要有朝一日,去亲自报仇?”

他神色变得狰狞,情绪突然急转,满身的欲.火转而变成满腔的怒火。

“不要、不要报仇……”蓝小枫神志不清地说道。

“你差点命丧黄泉,却叫我不要报仇?你可知,仙门的人根本不值得你回护说情!……如果不是他们,你根本不可能从我手中被抢走,姐姐也不会死!这一切都是因为仙门那帮该天杀不得好死的混蛋!”

凌霄难以抑制心中的怒火,他扶着蓝小枫从温泉中飞出了水面,替蓝小枫将衣服穿上,道:“我们现在就去一个个的收拾五门七派那帮该死的仙士!”

凌霄说杀便杀,趁着初升的月色,携蓝小枫、带着地风水火四人,杀气腾腾地闯入了贺山派结界,踢烂了贺山派的宫门,连夜将贺山派所有在派弟子,全部屠杀个一干二净。

“羽凰,此人便是火烧我们天魔宫的仇人。”凌霄指着不停跪地求饶的况辽,对蓝小枫说道。

蓝小枫二话不说,抽出锁灵鞭往前一送,径直刺向了况辽的心口,况辽当场便横死在锁灵鞭下。

两个闯过地魔第十宫的魔界高手,展现了魔界最残暴嗜杀的一面,下起手来是惊人的干净利落。

一夜之间,贺山派便成了一个尸山血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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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霄的怒火随着贺山派的灭亡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缓解。

他拉着蓝小枫的手站在天霄殿首座镶嵌着七彩宝石的黑玉雕龙椅前,看着可容得下两人同坐的宽大椅身,回想起曾经并坐在这里共同处事、琴瑟和鸣的魔尊夫妇二人,那时他只能站在首座台阶下方,与明艳倨傲的尊后凌珑面对面,距离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此刻,他眼角的血脉跳动突然加快,他郑重地扶着蓝小枫上了几级台阶,让她稳坐黑玉雕龙椅上,自己退后几步回到台阶下,看着蓝小枫冲他微微一笑,时空交错间,他仿佛看到了雕龙椅上独坐着的凌珑对他笑,朝他伸出双手,他紧张而又兴奋地走上阶梯,微笑着的凌珑的面孔慢慢地被蓝小枫的面孔替代,随着他的靠近、两人的距离一步步缩短,直到他站在了蓝小枫的面前,牵着她的手,坐在了她的身边,他终于第一次感觉到前自己多年来的情愫得以安放。

“羽儿,舅舅准备封你为魔界女尊,你觉得如何?”

65、封尊 凌霄一旦做了决定,命令很快便传达至魔界四域三教。

三日后,天魔宫将举行封尊大典,魔界弟子得到这个诏令无不振奋。

但第坤却有隐隐担忧,他跟在凌霄身边多年,察觉了凌霄的一丝不寻常之处。可是看着凌霄与少主的关系似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和谐与亲密,少主的修为一日日的突飞猛进,他也没有多话。

封尊大典如期举行。天霄殿中,天魔宫本部弟子以及魔界三分教——虬龙教、九冥教、朝凤教的众多弟子,把通天殿挤的满满当当,人声鼎沸,喧闹却不失严整有序。

授封大典已经接近尾声,凌霄与蓝小枫并坐在天霄殿首座台威严的七彩宝石镶嵌的黑玉雕龙椅上,接受众人跪拜。

凌霄拉着蓝小的手,心道:“从今天开始,天下人都会知道,她是魔界最尊贵的女尊,是我凌霄最重要的人。”

“舅舅在想什么?”

“我在想,从现在起,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了。”凌霄笑道,“从此,天下人都会惧你、怕你,你是魔界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就在这时,突变发生。

十几名魔界弟子被人打伤丢进了天霄殿中,个个都身受不轻的剑伤。众魔界弟子立即全神戒备,齐齐看向天霄殿门口。

一身月白色衣衫澜渊出现在天霄殿大门外,周身晕着一圈朦胧的光,容颜清冷,手中的逸尘剑残留着血迹。

“凌霄,放了她。”他目光越过天霄殿的几百张面孔,径直看向首座台上的两个人。

蓝小枫抬眼望向门口长身玉立的那个人,眉角止不住一跳。

凌霄的心情似乎丝毫不受澜渊的影响,他冷面笑道:“贺掌门,你是专程来参加羽凰的封尊大典的吗?只可惜晚了一步,仪典已经结束了。不过我倒是不介意你留下来和我的魔众弟子们共进庆祝宴。”

澜渊敏锐地察觉到,凌霄握着蓝小枫的手的姿势充满着控制欲,而蓝小枫一脸怔怔地坐在那里,表情看上去,十分的漠然。

澜渊的心被刺了一下,质问凌霄道:“你对她做了什么?”

凌霄不作回答,扭头看着身边的女孩,一脸的柔情,似乎这就是他的答案。

一道锋利的剑光毫无征兆地刺向了首座台上的凌霄,蓝小枫眼眸中倒映的光影越来越近,她毫不犹豫地飞出了七绝绫,挡住了那道剑光。

“枫师妹!”澜渊连忙御法力收回剑锋,正因为他的退让,七绝绫很快便将逸尘剑缠绕住。

澜渊能够察觉到柔软的七绝绫中蕴藏的非同一般的力量,是魔功真气,这真气,已经令他无法轻视!

“贺澜渊,她可不是你的什么枫师妹。”凌霄对澜渊投去蔑视的目光。他不需要担心什么,他太了解蓝小枫如今的修为。“羽儿,杀了他。他和他师父息鹤庭,都是杀死你娘的凶手,你现在就杀了他,亲手为你娘报仇。”

蓝小枫御气控制七绝绫猛地向前推去,逸尘剑被白绫带着往澜渊胸口送去。

逸尘剑是澜渊的贴身配件,早已人剑合一,此刻逸尘剑虽然带着剑气刺向他,而澜渊只消手腕一抬一转,便将逸尘剑收回手中。

七绝绫的三个铃铛发出了清脆的声音,是两股强大真气波动产生的气流。

杀气被澜渊化解,蓝小枫心念一松,卸了一口真气,起身将七绝绫收回了腰间。

凌霄随着蓝小枫站了起来,伸手自然而然地轻搂她的肩膀,蓝小枫看了一眼凌霄,头微微像他靠过去。

“凌霄,上一次太乙山放你走,本是给你一次机会,希望你从此莫要再生事端。你却不知悔改,一夜之间灭了贺山派,还连累枫儿和你一起受仙门的指责。如今,我是不能再容你下去了。”

澜渊将逸尘剑收回鞘中,单手结印,眉目变得锋利无比,他以丹田真气运起潜龙剑诀,召唤出了那把银光刺目的潜龙剑。

凌霄曾被潜龙剑刺成重伤,此刻再见到这把剑,依然有所忌惮,他立即挡在蓝小枫身前,运气扼魂锏抵挡。

两件兵刃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散发出来的真气将殿中修为不够高的弟子瞬间震得直往后退。

高手间的对决,五分修为,五分兵刃,一旦真气与利器双双对抗,周边的人很容易就会被真气震伤。许多魔界弟子被逼出了殿外,地火水风四魔使也都是全力御内力抵挡才避免内伤。

凌霄用了全部的真气抵抗潜龙剑,眼睛里是狂躁的恨意,是不顾生死的顽抗。然而,因为连心咒的反噬,他早就损耗了许多真气,此刻,他很快就已经感到真气不支。

澜渊有所察觉,便有增加了几分力道,潜龙剑的银光瞬间更加灼目,凌霄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半步,喉咙涌出了铁锈的味道,一口闷血吐了出来。

“舅舅……”蓝小枫伸出手掌打在凌霄肩膀,给他输送了一道真气护体,然后轻轻抱着他,替他擦去嘴角的血渍。“舅舅怎么受伤了。”

“羽儿,舅舅没事。”凌霄竟然笑了,他捉着蓝小的手,笑的心满意足,把外人完全当成了空气。

澜渊见到此情此景,心里一阵抽痛。潜龙剑的银白的剑光渐渐染上一道若有似无的黑气,澜渊见状,连忙收敛了心神。

他想起卜梦观中,陈素机对他再三的嘱咐。

“澜渊师侄,你可记得潜龙剑诀要义?……念动,潜龙跃,剑魔生。谨记,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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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从卜梦观回到太乙门,澜渊的心被陈素机的那几个字沉沉的压住,每走一步,心就更痛一分。

有情无缘,空难善终。这不该是他和枫师妹的结局。

他回到太乙宫的每个角落,看到的,都是枫师妹的影子,她的活泼好动,她的叽叽喳喳,她的天真烂漫,她的各种闯祸……

他在飞来瀑前孤独的练剑,那颗大枫树后面,不再有她偷看的身影。手中潜龙剑剑气呼啸,竟然将数十丈高的飞来瀑斩成上下两段,纵然如此,却斩不断他的苦楚。

也是那日,他发现了蓝小枫在练功石刻下的头像和一行小字——“最爱的大师兄”,他手中的剑气第一次失了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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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龙剑若染上魔气,后果不堪设想。

澜渊单手一挥,正准备收回了潜龙剑的剑气,蓝小枫却在此时突然上前一步,抽出了袖中的锁灵鞭,毫不客气地打向了潜龙剑。

“枫儿,住手!”潜龙剑不比逸尘剑,哪能是轻易挡得,澜渊见蓝小枫出手毫无顾忌,生怕潜龙剑会伤了他,于是连忙将潜龙剑的剑气全部收回。

蓝小枫不管这些,她的锁灵鞭出手狠辣无情,真气十足地攻向澜渊。

澜渊怎愿对她出手。他徒手接住了蓝小枫的锁灵鞭,顺势将她一把拉到自己身边,用真气死死控制住戾气十足的九节鞭,不让蓝小枫动弹。他强压着情绪,对眼前人道,“你要杀我吗?!”

蓝小枫被澜渊的一声断喝惊的顿了一下,却听到身后凌霄低声命令道:

“羽儿,杀了他……他是我们的仇人,杀了他。”

蓝小枫的颜色散而无光,她机械地使出蛮力挣开澜渊的禁锢,拔出了锁灵鞭,一个猛的次在澜渊胸口。

“呃……”澜渊没有躲,生生挨了一鞭。

蓝小枫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眼,拔出了锁灵鞭,紧接着就要再刺第二鞭,这时澜渊终于动了,他侧身一跃避开了那锋利的刀刃,蓝小枫却穷追不舍招招下死手,澜渊不攻只避,蓝小枫情急之下,使出了七绝绫,锁灵鞭和七绝绫同时出手,澜渊一个心神不稳,竟然被七绝绫紧紧缠住。

“杀了他,羽儿。”凌霄催促道。

蓝小枫听到指示,一步步走向被七绝绫禁锢的澜渊。

“枫儿,为什么?”澜渊的眼神闪过无法理解、不可置信的目光。

“这不是你……枫儿,告诉我,凌霄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挥出的锁灵鞭再度刺向了澜渊的心口。

66、问情 地牢的通道里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和叮当的碎铃声,澜渊抬起头,看见了正向他走来的人。

她还穿着封尊典礼上的一袭红衣,明艳欲滴,仿佛洞房夜中红烛上通透的泪。她在澜渊面前站定,脚步声和碎铃声也随之停止,空旷的地牢中顿时又是一片诡异的静。

澜渊被缚仙索捆绑住手脚,禁锢在地牢的铜柱上,此刻收紧了指尖,凄惶地目视着眼前人。

“枫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澜渊的声音极度的低沉,精神看上去不太好,却依然是清清明明的。

“是凌霄逼你的?他对你下毒了,是吗?”

“枫儿,你跟大师兄回太乙门,好不好?”

蓝小枫偏头看着他,似乎在思考澜渊的话,又似乎在思索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

“羽儿。”

凌霄从地牢入口下了阶梯,远远地喊了一声,蓝小枫立即扭头看过去,眼里顿时有了光。

“舅舅……”

凌霄走近蓝小枫身边,自然地将她搂住,嘴唇贴在她的额头间,轻轻地吻。

这个看似随意的亲密动作,完全越过了普通亲人之间的亲昵,澜渊顿时爆红了眼眶。

“凌霄!你到底对枫儿做了什么!”他脖颈上爆出了醒目的青筋,却因为中气不足,质问的声音失了几分震慑气势。

“我对羽儿做了什么,由得着你管吗?”凌霄伸出右手一捞,便将蓝小枫揽得紧紧的,让她起伏的胸脯紧紧贴着自己。

蓝小枫先是微微怔了一下,很快绽开笑容,不但丝毫没有反抗,还伸手环住了凌霄的脖颈,痴痴地仰望着他,放任自己的身体被凌霄完全的掌控。

澜渊怎么不知这些动作其中的意味。他浑身紧绷,骂道:“凌霄!你是他舅舅!”

“是舅舅又如何?这里是魔界,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还轮不到你个仙门中人来说三道四。”凌霄看着澜渊气急败坏的样子,很是愉悦。

纵是因为连心咒的作用才让风芷凌如此乖顺,他也愿意去享受这份现下的美好。如果虚拟的感情可以相伴一生,那和真情有何不同?

澜渊不自觉地摇头,他看着心思全在凌霄身上的蓝小枫,问道:“枫师妹,你看着我,我要你亲口说!”

“贺掌门,”风芷凌的目光始终被凌霄牵引,一个毫无感情的冷眼斜飞给澜渊:“贺掌门,你想要我说什么呢?不如,我让你亲眼看看,如何呀?”

说完,蓝小枫垫起脚尖仰头吻在了凌霄的唇上,凌霄一触碰她,瞬间就被想被点燃的干草,他顺势按着她的后颈,低头用力的侵占她唇齿间的方寸地,恣意地深吻。

勾连的水声在地牢中回响,澜渊气息凌乱,紧绷的双手止不住地发抖。

“够了!!!”

修道几十年,他从未如此情绪失控、心痛难抑,比当初得到卜梦观的预言还要痛苦万分。

他本就被凌霄下了神乌鼎的毒,此刻真气紊乱,一口气被阻住,喉咙涌出了一大口血。

他用尽全力压制住乱如缠丝的气息,近似绝望地问道:“枫师妹……我再问你一句,贺山派况掌门,是你杀的吗?”

蓝小枫松开凌霄,头发丝因为刚才的亲热落下几根,嘴唇湿润鲜红,脸色晕着一层欲。

她怔怔看着澜渊嘴边的血迹,心里忽然憋闷的厉害,她用力去想,试图去脑海中寻找那让她憋闷不安的根源,然而不管她怎么寻觅,都全然无用,她看着澜渊失神落魄的眼睛,心口竟似被人揪住一般隐隐作痛起来。她不自觉地伸手去按太阳穴,却说不出半句可以缓解疼痛的话。

“是。”她承认道。

“你,再说一遍。”贺澜渊的手抖得更加厉害了。

“贺山派掌门况辽,是我用锁灵鞭一鞭刺死的,你何必再多此一问?难道锁灵鞭的伤口你们竟然看不出来吗?——我告诉你,我不但杀了况辽,接下来,我还会杀光五门七派的所有人,包括你!”

“贺澜渊,把潜龙剑和剑诀交出来。否则,你身上的神乌鼎毒可不会让你好过。”凌霄道。

“是吗。”澜渊忽然从失控状态归于无比的冷静,紧接着,一道坠着一丝黑气的银白剑光从陡然从他身上飞出,瞬间斩断了他身上的缚仙索,斩开了地牢的铁牢笼,剑光直刺凌霄!

“澜渊师侄,妄念动,剑魔生,谨记,谨记!”

陈素机的话被呼啸的剑声淹没,澜渊把那些忠告赶出脑海,在矛盾而痛苦的支配下,此刻一心只想取了凌霄的性命!

凌霄即刻用扼魂锏抵挡,然后那强大的剑意却立即将他震开,他被潜龙剑连番震得重伤,加上连心咒反噬,此刻已经虚弱不堪,很快,便昏迷过去。

若是没有蓝小枫,凌霄早已死在澜渊手中。

蓝小枫见状,竟奋不顾身挡在凌霄面前,徒手去夺潜龙剑!

她终是澜渊的死穴,澜渊被迫收了几分剑气,她却完全不顾生死,运起魔丹的力量,以七绝绫缠住了潜龙剑,几个来回之后,硬生生地把潜龙剑夺在自己手中!

同时,她被潜龙剑的强大的剑意震飞,撞在地牢的石壁上,重重摔到在地。

“呃……”

“枫儿!”澜渊没有想到她竟然这般的不要命。

“舅舅,潜龙剑,拿到了。”她仿佛不知道疼痛,对昏迷的凌霄说道,手中紧紧握着那把凌厉无比的仙门法器,将剑尖指向澜渊。

“舅舅说,我应该杀了你,为我娘报仇。”

潜龙剑的刃光忽明忽暗,她举着它一步步走到澜渊面前,剑尖离澜渊越来越近,直到抵在他的胸口。

“枫师妹,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逼我?”澜渊眼里闪烁着脆弱的光,有怜惜,有不舍,有痛心,有艰难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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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有一天,她若真的成了太乙弟子的罪人,成了整个仙门的仇敌,她当如何自处?你又当如何自处呢?

“若有一天,你不得不为整个仙门杀了她,到时候,你能做到吗?”

.

血液在潜龙剑的剑尖晕开,如同红色的墨滴落在宣纸上,化开成梅花的形状。

蓝小枫看着血迹一点一滴开花,心中那痛楚越来越强烈。

澜渊伸手握住潜龙剑的锋,剑刺入他的身体,任凭手掌被剑刃割开。

他痴痴地看着他最心爱的小师妹,喃喃地道:“枫儿,你曾经和我说过的话,你都忘了吗?你说过喜欢我,愿和我厮守一生的,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蓝小枫被澜渊那无言的决绝与痛心震住,她的手掌忽然被灼伤一样,不听控制地松开了杀人的剑柄。

她怔怔地伸手,去摸澜渊胸口流出的血。

澜渊却一手用力拔出了潜龙剑,鲜血飞溅而出,溅了蓝小枫一脸。蓝小枫的心随着澜渊猛力拔刀的动作一颤,随后伸手擦了擦自己的脸,又盯着手中擦下来的血污,一眼不眨地看着。

这个动作在澜渊眼里,却等同于对他无言的漠视。

他从乾坤袖中取出那只泛着蓝光的传音螺,托在掌心,对风芷凌道:“这个传音螺本是一对,师兄给了你一只,一直等着你能用它和大师兄说句话,可是大师兄等了很久都没有从里面听到你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用它?”

“传音螺……”风芷凌也从袖中掏出了自己那只泛着紫光的传音螺,怔怔地看着。

“你还留着……风师妹……咳……”澜渊猛然咳了几声,吐出血来。

风芷凌的心也跟着绞痛起来,他看着澜渊苍白的脸色,伸手替他擦掉了嘴角的血。

澜渊头脑已经一片混乱,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不停喘息着。

为什么她还要替自己擦去嘴角的血渍,她不知道她这么做,会让他误会她还对他有余情吗?

“大师兄……我好难受……”风芷凌挣开澜渊的手,突然双手抱头,不停地拍打太阳穴。

狂乱的意识在她脑海中不停的斗争纠缠,噬咬着她的思想,令她看不清真相,分不清爱恨,只觉得那一剑如同扎在了自己心上,疼得她根本直不起身来。然而,她却还能清晰地感受到澜渊的心痛,她仿佛看到澜渊的心被万箭洞穿,千疮百孔,血液淋漓。

澜渊忙抓住她的双手:“师妹,你怎么了?你到底……”

他看着似乎在痛苦挣扎的蓝小枫,干脆一把抱住她,此刻他不想有任何的理智和思维,只想抱着她永远不放手。

“你还记得对不对?你告诉师兄,是不是凌霄给你下毒了,他控制了你,是吗?你刚才说的话,都是骗师兄的,你没有和凌霄在一起,也没有杀人,对不对?”澜渊急不可耐的求证道。

“我、我杀人了……我和舅舅已经、已经……”风芷凌艰难说道。

“我不信,我不信……”澜渊不停摇头,“我不信,师妹,你不是这样的人,我了解你,你那么善良,不会做出那些事的……”

“大师兄,我……我的心好痛,我的头好痛……”

风芷凌不停的拍打自己的头,想把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赶出去,痛苦挣扎中,她一手抓起锁灵鞭的刺刀,往自己的太阳穴狠狠扎去。

澜渊意识到她出手时便立即抓住了她的手腕,然而刺刀还是刺进了她的皮肉,渗出了血渍,随后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68、宴平观 惊呼的是个道童,他正在后院洒扫,没有想到,院子里的假山突然发出一声爆破巨响,吓得他滑倒在地上,紧接着,假山里面走出来几个陌生的男女,其中两个女孩,一个十五六岁,长的绝美无暇;一个十岁出头,有些可爱呆傻;还有个头发棕红色的奇怪男子,和一个手持两把金轮、身材颀长却目光不善的男子,以及三个服装普通、但却凶神恶煞的随从。

“这里,可是宴平观?”不等道童说话,顾小枫便开口问道。

“是……”道童下意识就回答了,接着大概又觉得不该这么客气,于是厉声道,“你们,你们是何人?”

果然是宴平观。顾小枫走过去,道:“我们来……参观一下。”

“来人啊——”道童终于迟钝地喊道。

几个小道士和道童纷纷进了后院,大呼怎么了。

·

宴平观茶室,小道士们盘坐,看着同样盘坐在对面的顾小枫等人。

顾小枫已经把来的原因大致说了一遍:因无意中在山神庙发现密道和红毛妖,于是便顺着密道,找到了这里。

众小道士才放下警惕,请他们进了茶室招待。

以顾小枫的判断,这些个小道士都是持经养心的寻常道士。说起假山中竟有密道,小道士们全都一脸茫然,说毫不知情。

“既然你们都不知道假山下有密室,”顾小枫问道,“那为何通向宴平观的密道,昨夜却被大石堵住?”

小道士们纷纷摇头,其中小道士甲道:“姑娘确定那石头,是昨夜堵住的吗?”

顾小枫想了想,确实不能完全确定。

毕竟山神庙的密道是连通的,他们若是从山神庙那里进出,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只是那样风险比较大,很容易被人发现。

“那请问,这里有没有人常来?”顾小枫道,“比如说郡守家的韩仁光、冯廉……”

“姑娘说的是蓟城六公子吧?”小道士乙道,“他们确实常来本观。”

小道士称,最近几个月来,蓟城六公子常会来观内清谈雅宴、吟诗作文。有时候六人一起来,有时候三个两个结伴分开来。

“昨天,冯公子和薛公子刚来过呢。”小道士乙道,“只是他们今早便离开了。”

“你们亲眼见到他们今早离开了?”顾小枫问。

“未亲眼见他们离开,”小道士乙愣了愣,“但我们早上起来时,发现他们住的两间寮房都已经无人,想必是下山了。”

“那你们谁看到他何时离开的吗?”顾小枫追问道。

“我们睡的时候,韩公子他们已经歇息,起来时他已经离开,因此我们也不知道他们是何时离开的。”小道士乙道。

小道士甲相对比较机灵,警惕地问道:“韩公子他们怎么了?”

“噢,没什么,我刚好昨天在一个酒楼见到他们……”顾小枫道,“一起欺负小竹了。”

“韩公子人品极好,怎会做这种事。”机灵小道士甲道,“姑娘是不是看错了?”

“就是韩公子,还有薛公子、冯公子,他们三个一起!”小竹在顾小枫身后激动地说道。

“……那或许是,酒后失德……”机灵小道士甲被小竹的气势吓到,不再争论,有些尴尬地说道。

顾小枫问:“蓟城六公子都是谁?”

众小道士面面相觑,一脸疑惑地,仿佛在问,这你都不知?

顾小枫忙解释道:“我们初到贵地,不大熟悉。”

小道士乙回答道:“原来如此啊。六公子是韩仁光韩公子、薛君业薛公子、冯小廉冯公子、刘也俊刘公子、方昭孔方公子、赵镇礼赵公子……”

“冯小廉?不是叫冯廉吗?”顾小枫问。

“他的好友习惯叫他冯廉,但他实际名冯小廉。”机灵小道士甲解释道。

·

顾小枫本来还犹豫,或许韩仁光他们是从山神庙进的密道。

但是韩仁光和冯廉两个人既然恰巧昨晚就在宴平观,那么,多半就是从假山进入密室的!

可为什么假山下面有密道的事情,这些小道士都一无所知?

是小道士们集体撒谎,还是韩仁光他们掩藏的太好?

“可否有幸拜见贵观观主?”顾小枫问。

“真人他一个多月前被红毛妖所伤,闭关疗伤半个多月,如今外出云游去了。”小道士乙说道。

“啊,那真是不巧。那天一道长是你们宴平观的吗?”顾小枫问。

“不是,他是外地的云游道士,”小道士甲道,“一个多月前,他才来到蓟城,帮大家对付红毛妖。”

小道士甲说着,不由地看了一眼身材壮硕无比、棕红头发,一直一声不吭、一动不动端坐在顾小枫身后的男子。

“可否告知真人尊称大名?”顾小枫打断了小道士的目光,问道。

“真人姓韩,尊名深,道号元通真人。”小道士乙说道。

“韩深。”顾小枫在心中默念。

·

离开宴平观,顾小枫心中有了一个清晰的推断。

那所谓的“蓟城六公子”,这几个月来控制着红毛妖,戕害了那么多蓟城的少女。

起初,他们竟然让红毛妖夜袭蓟城,掳走女童,并凌虐杀害。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出现了一个天一道长,提出用祭品“镇压”红毛妖。

于是“蓟城六公子”开始借着清谈会友的说辞,来到这宴平观,再从宴平观的假山进入密室,对那些祭品少女实施那些恶心的人渣行为。

他们让红毛妖出面将祭品少女带入密室,是为以防万一有人看到,便可以将一切嫁祸于红毛妖身上。

只是,宴平观的主人元通真人不在,也问不出他的下落,很难判断,他与此事有没有直接关系。

·

下山不远,就有魔界弟子骑马前来报第坤消息。

第坤转头对顾小枫道:“灵汐姑娘,天一道长和冯廉捉到了。”

顾小枫点点头:“多谢第使尊。麻烦你把人拉到山神庙吧。”

·

“对了,灵汐姐姐,这是你的匕首。”到了山神庙前,小竹犹豫了一下,把匕首递给顾小枫。

顾小枫收下匕首,道:“你在院子里玩一会吧。”

山神庙内。

被捉的两个男子,一个大约四十来岁,道士打扮,续着山羊须,一身青色对襟长衫,一根乌木簪住发髻,空有仙风道骨的形象,眼神里却掩不住贪嗔欲。

另一个,正是昨日在酒楼和韩仁光一起欺负小竹的其中一个男子,大约三十来岁,续着整齐浓密的一字须,锦衣富贵,乍看像个知书达礼的贵公子,但他此刻畏缩心虚的神态,把他虚有其表的本质衬托得一览无余。

“拿过来。”顾小枫道。

一个魔界弟子听令拎着密室里韩仁光和薛君业的两颗头颅,在了二人面前晃了晃。

两人瞬间面如土色。

透过两个血渍已经干涸的头颅看过去,顾小枫右手握着匕首一下一下在左手掌轻轻敲着,旁边的第坤散发着强大的气场,后面站着几个凶神恶煞的魔界弟子,匪气十足。

“认识他们吧。”她平静地道。

“仁光……君业……”冯廉喃喃道,“你……你杀了他们……”

“拿下去吧。”震慑的效果已经达到,顾小枫也不想再看那两颗狰狞的人头,她盯着天一道长和冯廉,幽幽道,“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死吗?”

“你、你到底是何方神圣?”天一道长颤声问道。

“我知道了……”冯廉突然出声,“你就是昨天酒楼那个打人的臭丫头!”

“是我。”顾小枫道。

冯廉逐渐冷静下来,喝道:“你、你好大胆子,竟敢杀郡守和都尉之子!”

“我,是替那些枉死的女孩们报仇。”顾小枫道。

天一道长脸色铁青,吭吭哧哧道:“女侠,贫、贫道与此事无关,贫道和他们不是一路人……”

“是谁出主意让每月逢五送一个女孩到红毛妖做祭品的?”顾小枫瞪着天一道长:“别贫道贫道的,侮辱了这个称呼!”

“贫、我……我也是被逼的……”天一道长道。

“你倒是说说看,你是怎么被逼的?”顾小枫拔开刀鞘,把匕首刃用力抵在天一道长胸口,道,“要是说的有一点不对,我就用这把匕首,在你身上扎一个窟窿。要是说的有两点不对,就给你扎两个窟窿,好不好?”

天一道长瑟缩道:“女侠,别、轻点……贫、那个,我坦白,我都说……我就是拿钱办事,帮着他们骗骗蓟城的老百姓的……那种缺德的事,我可一点也没干……”

顾小枫气得冷笑一声,道:“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天一,你敢!”冯廉道,“你要是胡说八道,我们宰了你!……”

天一道长叹口气道:“冯公子,你们当初承诺说,在蓟城你们一手遮天,绝无生命之险……在下只为求财,眼下生死攸关,在下也想留条活命不是?”

顾小枫收回匕首,指了指冯廉,对第坤道:“第使尊,能让他闭嘴吗?”

第坤右手结印一挥,隔空点在了冯廉喉结处,他便只能干瞪眼了。

“好了,继续吧。”第坤道。

“是是是。”天一道长忙应声,开始讲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69、审问 “一个多月前,有人请我到此除红毛妖。说是那红毛妖每隔三五日就会夜袭蓟城,捉走两个十一二岁的少女,再过个几日,就会有人在城外野坟地附近,发现失踪少女的尸体。那些少女浑身鞭痕瘀伤,四肢布满铁链的勒痕,下面破烂流血,除了脸,身上没有一块好血肉。这些少女……”

顾小枫听到此处,呼吸逐渐急促,眼睛里弥漫着浓浓的恨意,匕首在掌中越握越紧。

身上的鞭痕似乎再次灼伤起来,男人的淫笑在耳膜边响起,烛蜡的滚烫之感再次清晰浮现。

第坤看了一眼顾小枫,皱着眉头对天一道长道:“这些细节略过。”

“……是。”

天一道长被打断,顾小枫的思绪也努力抽回,沉声道:“然后呢。”

天一道长又继续道:“然后我就奉命调查这个红毛妖,一天夜里,我发现了红毛妖的踪迹,跟了过去,看到红毛妖进了山神庙,我悄悄跟进去,就在密室里面发现了,韩公子他们。”

“我没有打草惊蛇,几天后,我登门拜访郡守府,求见了韩公子,隐晦说出我的所见。”天一道长道,“韩公子并未否认,并对我威逼利诱,要求我隐瞒此事。”

“威逼利诱?”顾小枫冷笑,“我看,你是知道真相后,想以此为把柄,找韩仁光他们要封口费吧?”

天一道长一脸被戳穿的心虚:“贫、在下……我不过一介穷困道士,当时实属生活艰难,饥寒交迫,只不过因为有点身手,才敢应下捉妖这种危险之事。我本是为捉妖而来,哪知却牵扯道蓟城这些豪族权贵身上?韩郡守在蓟城权势通天,他们的让我别多事,我哪又岂敢不答应?”

天一道长面带委屈,又指了指心口:“但是我也是有良心的,当时就耐心劝诫韩公子,说虐待这么多女娃致死,这事儿如果长期下去,必定激起民怨,若上面知道,真派人调查,或者民愤不平,再找高人来捉妖,届时,恐怕就难以收场。所以……”

“所以你就助纣为虐,帮他们一起骗人。”顾小枫道。

“我……也不能这么说,如果不是听了我的劝告,这一个多月,不知要多死多少无辜少女……”天一道长道,“我也还是,尽力做了点善事的。”

“所谓祭品——就是供给那些人渣凌虐的,禁.脔。这就是你做的善事?”顾小枫咬牙道。

天一道长道:“那总比之前……红毛妖每个月都抓七八个女子,最后被凌虐至死……要好吧……”

“送去当祭品的女子,回来之后,就变得痴傻,更有甚者,没多久就自杀。这,就是你做的善事?!”顾小枫怒道。

天一道长吓得脸皮一颤,道:“这……在我的劝说之下,韩公子他们每次……用完祭品后,都给女娃上好药,让她们身上的伤能很快好起来,再喂一颗忘忧丹,三日后把她们送回,这样,她们什么都不会记得,就能好好活下去……若非如此,这些女娃遭遇只会更惨啊……我,我也是尽力了……”

顾小枫垂首不语,天一道长便继续道:

“……唉,本来,经历了那种事,痴傻一点,还能活着,谁知有的爹娘非过不去,要给自家女儿治病,这记忆一旦恢复,但凡是个寻常姑娘,可不就会想不开寻死……”

“……听你的意思,你倒是,做了件大‘善事’。”顾小枫双眼紧盯着天一道长,“她们的死,完全与你无关,对吧?”

“是……没……”天一道长点头又摇摇头,被顾小枫锋利的眼神盯得欲往后退,无奈被此刻扮演打手的魔界弟子制住不能动弹。

“给红毛妖下毒的人,是谁?”顾小枫继续问天一道长。

“这个……我见到红毛妖的时候,他就那样……”天一道长道。

顾小枫右手五指灵活地转了转匕首,锋利的刀刃在天一道长面前嗖地划过,割下了他的山羊须:“你要不要再想想?”

“别……我、真不知道,我就是拿钱办事,给他们出了那个每月缝五送祭品到山神庙的主意,其他的事情,我都没有参与……”天一道长快速说道,“女侠不信可以问冯廉!……”

顾小枫示意第坤解了冯廉哑穴。

“天一!你!真是没用的废物!”冯廉张嘴就大声唾骂道,“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你至于怕她到这种地步!”

“我说冯廉,你、你怎么还搞不清状况啊,这姑娘连韩仁光都敢杀,你就别嘴硬了……”天一道长道。

“……我呸!”冯廉道,“臭娘们,有本事你杀了我……啊!”

最后是一声尖叫,因为第坤抽出旁边一个弟子长剑刺进了冯廉的胸口。顾小枫被这毫无预警的一剑惊的眼皮一跳:大哥,我刚才拔匕首不过做做样子,你怎么就真刺呢!

“求死吗?不如现在满足你。”第坤道。

天一道长往旁边躲开,一副你看“我说的没错吧”的神情。

第坤的剑猛地拔出,冯廉脱力跪倒在地:“你胆敢动我……我家人此刻定然已经知道我失踪了,别说我爹是郡司马,定会派人找到这里来,你杀了韩公子和薛公子,韩郡守和老都尉也很快便会派人来取你狗命……”

“如果你想,”顾小枫道,“不如我现在就派人把这些老头子抓来,一起陪你?”

“你……好大口气……”冯廉道。

“把红毛妖带进来。”顾小枫对一个魔界弟子说道。

穿戴整齐的红毛妖被带进山神庙,小竹趴在门口看了两眼,顾小枫示意她在外面等,她便听话地走开了。

“认得他吧。”顾小枫把红毛妖拖到冯廉面前。

冯廉脸色铁青:“红毛妖……”

“谁给你们离魂丹,毒药?”顾小枫道,“宴平观我们今天已经去过了。韩深,元通真人,是吧?”

第坤闻言,神色动了动,不自觉地看了一眼顾小枫。

冯廉眼睛仓皇地左右移动,道:“不是。”

顾小枫仔细观察着冯廉的神色,勾起嘴角:“那么,红毛妖,本名叫什么?”

冯廉犹豫着,不说话。

“要不要我去问问刘也俊、方昭孔、赵镇礼他们?”顾小枫看了看屋外的天色,冷冷道,“我今天耐心已经差不多用光了。第坤,他再不说的话,杀了吧。”

第坤正要动手,冯廉马上抢道:“我说!”

·

“红毛妖,是前任郡守锦棠锦太守之子,也是锦云的哥哥,名叫锦扬。”冯廉道。

锦云的哥哥?这倒令顾小枫意外。

红毛妖呜呜了几声,顾小枫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道,原来你叫锦扬,原来,你本来就是个贵公子啊。

“锦扬。”顾小枫温声道,“别难过。你先出去等我,好不好?”

她不想让冯廉看到,锦扬依然还只是一个不会说话、不会写字的“红毛妖”。

魔界弟子把锦扬带出了山神庙,顾小枫示意冯廉继续。

“一年前,一群凶悍的盗匪袭击蓟城,闯入郡守府邸,杀人放火,锦棠夫妇和所有仆役家奴全都被烧死,当时锦扬正好外出剿匪,而锦云去了忘琴轩找姐妹叙旧,因此二人躲过一劫。但是,锦扬在剿匪回来的路上,失踪了。几个月后,韩仁光带我们五个人去到山神庙的地下密室,见到了关在地牢、被铁链锁住的红毛妖。我们当时都没有认出那是锦扬,知道韩仁光告诉我们,我们都不大信。”

“韩仁光为什么知道山神庙密室?”顾小枫问。

“他说是自己偶然发现的。”冯廉道。

“韩深和韩家是什么关系?”顾小枫问冯廉。

“应该没有什么关系,韩仁光从未和我们提过。”冯廉道,“但是,他们关系应该不错,因为我在宴平观无意间看到韩家与元通真人往来密切。

“继续。”

“韩仁光说,他有一种药,可以控制红毛妖,让红毛妖对我们言听计从。我们好奇,便让仁光试试给我们看。仁光给红毛妖喂了一种丹药,吃药后,红毛妖就昏迷了不到半刻钟,醒来后,我们让他干什么,他便真的会干什么,哪怕是让他自残。”

“所以,你们屡次让他自残以取乐?”顾小枫问。

“我们就试过一回……那次我们也见识到了红毛妖的力大无比和可怕的破坏力。”冯廉道,“见到红毛妖这么听话,我们六人就合计,让他去蓟城劫持美貌的少女,供我们……享用。我们打听到谁家姑娘好看的,隔几天,就会让红毛妖帮我们去将人掳来。但是,韩仁光他们在那方面……有点过于残暴,总是忍不住下手太重,把人弄死。”

“……我劝过他们,别每回都弄出人命,次数多了容易出事。他们不听。”

“后来天一道长出现,正如你所说,”冯廉瞥了一眼天一道长,“他拿着自己看到的事情来找韩仁光要封口费。”

“我那是被逼……”天一道长道。

“闭你他妈的嘴!”冯廉骂道,“接下来的事情就和天一说的差不离了。”

“每次祭品抽签,是随机,还是你们预先选好的人?”顾小枫问。

“是他们预先选好的!”天一道长插嘴道。

70、欺负 随第坤御气回魔界的路上,顾小枫心神飘忽。

第坤时不时的东张西望,顾小枫也没留意。

·

落在凌羽宫的院子里时,天色已晚,凌霄正在打坐。

黑羽独腿鹰和火凤也都窝在院子里,见了她,两只鸟都站了起来,火凤还仰头清脆地鸣叫一声。

一整天都是强撑,此刻的顾小枫仿佛被抽光了真气,脚步沉沉,不想说话,无视了火凤和凌霄,径直走向自己房间。

凌霄低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外面好玩吗?”

“不好玩。”顾小枫回了屋子,把门关上了。

侍女当晚送来伤药,说是蒙医师交代,让每日涂抹三次,并要帮她涂药,但被她拒绝了。她不想让其他人看到身上那些伤。

侍女被赶走,不一会又过来,说蒙医师准备了药浴,让她务必要泡,鉴于她不愿出门,于是搬来浴桶在她房间,倒满热水,放下药粉,就在房间看着她等她脱衣入浴。

顾小枫无奈道:“好,我这就泡……你们去屏风外,别进来。”

被监管着早晚一次药浴,那药浴效果显著,两次后身上的伤痕就淡了很多。

她闷在屋子里一天一夜,什么也不想做,不去练功,也不去找火凤。

送来的饮食有了变化,完全换成了平民的口味,但顾小枫没什么胃口。

第二天下午,顾小枫看到侍女送来的晚餐,是烤鱼,她咬了一口,味道和自己那晚烤的,竟然非常接近。

顾小枫想起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强打精神,游魂似的出了房间。

·

“红毛妖的解药,”顾小枫双眼红肿、一脸憔悴地对凌霄道,“可以给我吗?”

在蓟城,她已经让锦云和锦扬相认,并把蒙医师留下的离魂丹的解药给了锦云。但是锦扬中的神乌鼎的毒,解药必须问凌霄才有。

她答应过,要给锦扬拿到解药的。

“知道你会要,”凌霄看了一眼她的手背和脖子,依然有淡淡的红痕,“已经以你的名义让第坤送到蓟城了。”

“……好。”顾小枫感到意外,凌霄竟会这样主动的做这种事。

蓟城的事情他必定都一清二楚了,那么,他知道了她想要逃,也知道了,她遭遇了凌辱。

但他一字未提。

那些换口味的饭菜,和模仿她做过的烤鱼,难不成,是在试图安慰她?

“鱼好吃吗?”凌霄问。

“……你什么时候可以放我离开魔界?”顾小风直接问道。

“你还未完成本座的三个条件。”凌霄说。

“已经完成了两个,第一个条件,废修为,练魔功——我已经照做了。第二个,照顾好火凤——它现在已经恢复健康,能飞了。”顾小枫道,“第三个条件是什么,你说吧。”

“第二个条件完成的很好,但是第一个条件,你的魔功,须练到魔丹期,才算完成。”凌霄道。

“你当时没有说……”顾小枫看着凌霄一脸不可撼动的表情,“算了。”

顾小枫转身进了房间。

许久,门被打开。顾小枫知道是凌霄,她正趴在桌上小声抽泣,脸背对着凌霄,听见声音便用手擦去了湿痕。

凌霄静静站了一会,仿佛在等顾小枫哭完。

“为何不把那些人都杀了?”凌霄突然出声,“欺负你的人,你就该都让他们都去死。”

“……欺负我的人,已经死了。我还去杀谁?”顾小枫的头埋在手臂里,带着鼻音,嗡声道,“蓟城六公子和天一道长,都被我们捉了倒吊在了城楼上,包括那两具尸体。我逼他们写下认罪书,把认罪书贴在了城门口和城中各个地方,将他们的罪行公之于众,蓟城的老百姓,不会放过他们的。”

蓟城的事情已然告一段落,第坤要带她回魔界,她不够时间去调查那宴平观的观主韩深,查清到底是什么人用神乌鼎的毒,制造出了一个红毛妖,而他制造红毛妖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

“你会告诉我红毛妖身上的神乌鼎毒是怎么来的吗?”顾小枫抬起头,转过身面对凌霄道,“你就算知道,也不会说。你只会说,与魔界无关。”

“……若要算欺负我的人,你也算其中一个。”

“本座怎么欺负你了?”凌霄道。

“神乌鼎早就在你手里,为何会有外人有神乌鼎毒?”顾小枫不满道。

“本座不须向你解释。”

顾小枫气道:“是,我奈何不了你。你把我捉到魔界,废除我的修为,逼我练魔功,不肯放我离开……你怎么对我,我都奈何不了你。”

“本座记得在昆山,是你自己说,随我回魔界,并答应我三个条件,以此换取我放过昆山的所有人。”凌霄道。

“……但你出尔反尔,明明,明明我已经按你的要求修炼魔功,你又要求说必须要练到魔丹期,”顾小枫道,“就算我资质好到上天,没有个十几二十年,怎么可能修炼到魔丹期?还有第三个条件,你迟迟不肯说,你、你根本就是在欺负我!”

“就算是如此。但当时你答应本座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这个后果吗?”凌霄道,“你以为魔界,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以为本座的三个条件,随随便便就能完成?”

顾小枫眼神闪烁,愣愣地看着凌霄。

是啊,是她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凌霄,是那个攻上太乙门、狠手杀死息鹤庭和诸多太乙弟子的凌霄,是那个抢夺镇元石、无情摧毁昆山宫、打伤蓝城奕和葛崇的凌霄,是什么错觉,她竟然敢对着这样一个人,说他欺负了自己?

他能允许她出天魔宫、纵容她逃跑而不追究,已经超出了他的仁慈。

“你杀了我吧。”顾小枫道。

“你在威胁本座吗?”

“没有,不敢。”顾小枫神色黯淡,声音无力,右手臂绵软地摊在桌上,屈身把脑袋侧放在手臂,“我只是单纯的想死。”

“就因为那两个人渣侮辱了你,你就要寻死觅活?”凌霄左手掐住她的脖子,带着两分力道,不轻,也不重,但足以让她吃力地站起,被迫仰头,“你以为你的死,有什么用?可以改变已经发生的一切吗?可以让你在乎的东西回归原状吗?可以让那些恶人都受到应有的惩罚,从此世间一片太平吗?”

“你的死,毫无用处。”凌霄松开左手,顾小枫跌落在凳子上。

“你不是想要出去吗?如若,你能靠自己的能力御剑飞过赤焰山最高的那三座山,我可以考虑,放你出去。”凌霄道,“想要得到自己想要的,不是靠寻死觅活得来的。”

·

凌霄一番刺激的话,就像一盆冷水浇下来,顾小枫被迫清醒。

蓟城的凌辱之痛被埋藏心底,她有了新的目标,就是御剑飞过赤焰山最高的那三座火山。

因此,她每日晨起练习御剑,到疲惫不堪才休息。

然而半个月过去,她的进步微乎其微。

“你这样靠蛮力御剑,是不会有长进的。”凌霄看着她疲劳过度的样子,冷声道。

“我当时不过一个月便筑基了,我就不信,我会一直停留在筑基初期,御不好剑。”顾小枫道。

“你之所以这么快筑基,是因为,你本来仙修就已经筑基,本座虽废了你的全部修为,但是并没有毁掉你丹田之下的气海,只要气海仍在,想要恢复到原来的修为就很容易。”凌霄耐着性子解释道,“走过的路再走一遍自然容易,但是若想在原来的修为上进阶,则必须先沉下心来稳固此前的境界。你本来筑基的修为就不稳,现在只不过又回到当初的水平而已。”

“那我该、怎么做?”顾小枫看着凌霄,期期艾艾地问。

凌霄看着她道:“你要先和剑建立起游刃有余的熟悉关系。”

“什么是游刃有余的熟悉关系?”

凌霄顿了顿,走过去捏了捏她的手腕:“沉腕。气纳丹田。运气于肩、臂,最后是腕,让剑气与丹田气相通。剑似无力而有力,可松可紧,可进可退。手腕别这么僵硬,放松……”手背贴过她丹田,肩膀,手臂,最后轻轻握住她的手背,缓缓运剑。“再来一次……”

“默念发诀……天清地浊,万物灵始。混清纳浊,不拘晦明。太阴无明,似亏而盈……”凌霄一边念着法诀,一边带着她移动步伐,让剑在手腕随法诀心念而动。

“你在排斥魔修法诀。”站在她身后的凌霄停了下来,“凡魔修筑基后当不断修炼真元,魔修法诀是修炼真元的要义,你若不依法诀好好修炼,永远也别想跨过筑基初期。”

“我知道了。”顾小枫小声道。

凌霄此刻贴着顾小枫的背,右手轻握着顾小枫的手腕,低头就能看到她头顶的发旋。他抬起左手,似乎想要去摸摸,却又慢慢放下。

“你、你再教我一遍,我刚才,没有记住。”身前的小人儿说道。

“好。”凌霄喉结滚动,继续带着她,慢慢运气,控制剑气。

“……剑离手而气不断,方寸固而剑气生。”凌霄带着顾小枫将剑掷出,然后带着她一跃而起踏上长剑,长剑载着他们凌空稳稳飞出了凌羽宫,接着飞出了天魔宫,飞向了魔界四域。

经过赤焰山时,顾小枫因害怕赤焰山炽热的火焰,心绪有些不稳,凌霄从后面握住他的两只手,替她输入灵力,让她稳住心神。

两人贴的很近,实际身体却接触的不多。凌霄借着顾小枫的重心不稳,渐渐将她揽紧在怀里,紧紧握住她的手腕。他低头看着顾小枫的侧脸,不自觉俯首,嘴唇几乎要碰到她的耳尖。

脚下炽热的气息向上扑来,顾小枫耳边传来同样炽热的气息,她以为是赤焰山热气的缘故。

凌霄胸口起伏一阵,终于选择只用鼻尖飞快地碰了碰他的耳尖,然后抬头,逐渐放松了手中的力道,将怀里的人儿也松了松。

71、火精灵 顾小枫觉得耳朵有些麻痒,侧了侧头。

“我现在抽回灵力放手离开,你集中精神,自己御剑试试。”凌霄道。

“我、我试试看。”顾小枫道,“不过,这里我有点害怕,你别离开我太远……”

“好。”凌霄说完,御气向后跃起,踏在飞过来的独腿鹰背上,长剑上留下顾小枫一人。

顾小枫起初状态不错地飞行了一阵,然而脚下的赤焰山突然喷发出一道高高的热焰,火气灼热地掀向顾小枫,她惊慌转向,却因倾斜失去中心,在长剑上左右摇晃了几下,就从剑上掉了下来。

凌霄飞快地过去搂住她,手一挥将剑收回在身边,抱着顾小枫落在了赤焰山下不远处。

“谢谢你……”顾小枫有惊无险,凌霄将她放下后,依然看着她,眼神有些复杂不明,她心跳莫名加快,不知道是刚才吓的,还是被凌霄盯的发慌?

“你自己练吧。”凌霄转身找来独腿鹰欲离开,走之前又补充一句,“已经有很大进步了。”

·

顾小枫在赤焰山的边缘的一小片火山上,慢慢地御剑练习。

由于作者不想写她的练习过程,所以一句话带过:就是她虽然很努力,但是离顺利飞过那三座最高的火山,还有很远的路。

但是因为有凌霄的那句鼓励,她练的很起劲。而且她找来火凤陪它一起飞,枯燥的修炼过程也多了些乐趣。

这日,她和火凤比赛,看谁更快穿过一片小火山,火凤不知怎么回事,突然飞向了赤焰山那最高的山区飞去。

那片火山区除了三座最高的山峰,周围的火山峰群都比周边高出许多,整个赤焰浓浓,喷出的烈焰炽火所带出的热气几乎能直穿云霄,极其危险,顾小枫至今都只敢在那边缘飞一飞!

“别……你会被烧成灰烬的!”眼看火凤埋头飞了过去,几乎要被热气火焰吞噬,顾小枫赶忙追了过去。

可是她忘了自己也是个菜鸡,就在她终于追上了火凤时,却发现自己已经穿入了这片危险的火山峰群之上,她的剑气一个不稳,就向下直直跌落。

“完了,我要被火化了……”

顾小枫真气大乱,毫无自救之力,这时火凤竟然掉头过来,用背接住她,然后努力煽动着翅膀,但是一人一鸟并没有往上,而是往下逐渐落入了火山峰之间的山谷。

万幸顾小枫和火凤并没有被烧成灰,而是稳稳落地。

这是两峰之间的山谷,出乎顾小枫意料,这里面与山峰顶部大有不同,虽然草木不长,极为干燥,却并没有热气蒸腾的高温,只不过比外面稍微热一点。

顾小枫从火凤背上爬起,发现面前有一团两个手掌大小的赤红火焰在半空灵活地跃动,然后慢慢地演变成一只鸟驮着一个人的形状,从高处扑扇这翅膀落下,情景正如刚才她和火凤落下时一模一样。

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会模仿出人的形状?

火团一遍又一遍模仿着她和火凤落下的场景。顾小枫觉得颇有意思,对火团道:“你还会模仿其他东西吗?”

火团分开,变成了两个人,看外形是一男一女,其中一个在御剑,一个御鸟,御剑的女子突然歪歪扭扭从剑上掉下,御鸟的男子立即跃起去救那女子,将她抱在怀里。

“这是,我和凌霄?”

火团不断在她跌落被救和火凤带着她落入谷中的这两个场景之间不断重复。

“好玩,还有其他的吗?”

这时火团化成一人一剑,看着是一个身材娇小点的女子,东倒西歪地御着剑,突然失控往远处猛地扎落下去。

“这场景……难道是我第一次来魔界的时候?”顾小枫道,“这火团,难道会模仿所有经过赤焰山的人和东西吗?”

顾小枫发现了新玩意儿,给这个名字取名“火精灵”。她在谷地练剑,火精灵便会一遍遍模仿她的动作。

这倒是有个好处,可以让她看到自己练剑时候的不足,好让她自己纠正过来。顾小枫练剑时摔跤的情形,也被火精灵一一复现。

“哈哈哈。”顾小枫嘲笑自己愚蠢的模样。

“赫赫赫。”火精灵突然发出声音,好像老旧的风箱发出的声响。

“你会说话?”顾小枫惊道。

“赫赫赫赫。”火精灵道。

“我叫顾晓枫,你叫什么?”

“赫赫赫赫赫,赫赫赫赫。”

“……”顾小枫又捶胸大笑起来,火精灵也模仿她的动作“赫赫赫”了一阵。

大笑之后,顾小枫突然觉得自己神清气爽。

谷底有些热,顾小枫折腾了一阵,出了一声热汗,于是脱掉了外衣,仅仅留了一件贴身中衣,又觉得袖子和裙摆太过碍事,于是用匕首刷拉刷拉,把衣服裁成了一套短袖小短裙,露出纤细的手臂和笔直细白的双腿。

·

借着火精灵的“回放”功能,顾小枫不断地练习御剑,每练习一段,她就盘坐在石头上仔细地看着火精灵的回放,如此反复,她很好地发现了自己御剑时候存在的各种细微问题,然后一遍遍调整、改进,竟然发现自己进步不少。

凌霄无声地落在谷底时,正好看到的顾小枫盘坐石头上看完火精灵的回放,然后即可起身练剑的情形。

只是当顾小枫起身后,他愣了一刻,突然转过身。

然而他很快又自嘲地轻呼一口气,原地转身而回。

穿着短袖小短裙的顾小枫,正忘情地御剑往远处飞去,一团火焰跟着她一起并排而飞,直到山谷尽头,又掉头而回。

见到凌霄,顾小枫眼睛一亮,但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往凌霄面前飞去,紧接着,绕着凌霄飞了两圈,然后稳稳地落在地上。

火团开始化成了两个人形,女子先是盘坐,然后起身御剑而飞;男子御鸟落地,却突然转身过去,又奇怪地转身而回。

顾小枫看出火精灵模仿的是他们两个的动作,笑道:“这火团会模仿人的动作,我管它叫火精灵。”

“嗯。”凌霄道,“本座知道。”

火精灵又开始不停重复刚才的情形,顾小枫看到火精灵模仿的凌霄的动作,笑问:“你刚才为什么突然转身?是不是转身偷笑?是不是觉得我御剑出错的时候样子很蠢?”

“没有偷笑,本座不觉得你蠢。”凌霄道,“你的样子很可爱。”

“你该多笑笑。”凌霄又道,“你笑起来很好看。”

顾小枫有些不知所以,刚才凌霄是说她可爱?还说她笑起来很好看?

“哈哈。”顾小枫尴尬地笑了两声,回道,“你也该多笑笑,你笑起来也很好看。”

“你什么时候见本座笑了?”凌霄问。

“就……有的时候。”顾小枫想了想,“比如说,上次烤鱼的时候。”

“本座没笑。”

“你笑了。”顾小枫道,“一定是我烤的鱼太好吃,你从未吃过如此美味,所以感动的笑了。我从蓟城回来之后,你还让凌羽宫的厨师学了我的独家秘方,烤给我吃。”

“那是因为你爱吃。”凌霄道。

顾小枫似乎察觉凌霄这句话里有浓的化不开的情绪,她突然有些招架不住,不太自然地转身道:“天色暗了,我该回去了。”

凌霄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没有衣物的阻挡,肌肤直接贴着肌肤,那一处既热又粘,格外灼烫。

顾小枫这才意识到,她手臂和大腿都是光的,虽然在她原来的世界,这种打扮不能再常见,但是在这个世界,没有人会在外面穿这么少,尤其是女子在男子面前。

关键刚才因为太热,她见到凌霄之后,依然没有意识到自己只是穿了一件极薄的、被裁短的中衣,还冲到她面前卖萌。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凌霄突然背过身去了,因为他看到她穿这么少,第一反应是避嫌,这么说来他倒有点君子风度。可是他为什么又坦然转身回来呢?他不会,以为她是故意穿成这样,试图勾引她吧?

这太糟糕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顾小枫道。

“不是故意什么?”凌霄的手依然抓住不放。

“我,我太热了,才脱的衣服。然后刚才忘记穿了……你别多心……”顾小枫道。

“本座已经多心了。”凌霄道,“在一个男人面前如此穿着,你是在挑战他的忍耐力吗?那本座告诉你,你成功了。”

凌霄用力一拉,便将顾小枫紧紧搂在怀里,顾小枫哪里挣扎得了?小拳头使劲挥动,却不能撼动这副壮硕的躯体分毫。

“别动。”凌霄警告道。

顾小枫果然安静下来,凌霄慢慢低头,吻在了她唇上。

顾小枫一双杏眼眼睛瞪得极圆,脑子里面仿佛天雷炸过,根本不敢相信刚才发生了什么,她低头埋在凌霄胸口,发出一声失控的尖叫:“啊——”

直到凌霄左手捂住她的嘴,她依然喘息不定,又拼了命开始挣扎,试图逃脱禁锢。

“本座叫你别动……”凌霄沙哑着嗓子道,“除非,你想被本座就地正法。”

顾小枫吓得立即安静下来,凌霄松开捂她嘴的手,紧紧搂住她:“本座不会强你。你乖一点,让本座抱一会儿。”

72、谋划 “凌、尊主……”顾小枫冷静了下来,在凌霄怀里安静待着不动,“你还要抱多久……”

凌霄在她头顶发出一声短促的鼻音,岿然不动。

“你身为魔界尊主,肯定会很多有貌美如花的侍妾,对吧?不如你现在就去找她们……”

“本座没有。”凌霄道,“本座心中只有仇恨,从未有过任何女人。”

这也太……不像是凌霄所说的话了……

“……但你不能找我,你知道吗?”

“为何不可?”凌霄松了手臂,道。

因为我是练羽凰啊!我是凌珑的女儿,我是你的外甥女!

顾小枫终于可以判断,凌霄必定不知道她就是练羽凰。

否则他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但是现在要不要告诉他真相呢?在这种时候说出来,会不会被他拍死?

顾小枫见凌霄松手,缓缓离开他的怀抱,旁边的火精灵一直重复着凌霄拉住顾小枫、抱住她的情形,顾小枫没眼去看。

她小心翼翼地回答凌霄:“因为我、我有喜欢的人……”

凌霄看着她的眼睛,似乎在判断她说的是真是假,他眼神的光逐渐暗淡,顾小枫从未见凌霄这样的神情,有那么一瞬,她竟然觉得凌霄有点可怜。

·

顾小枫不得不承认,凌霄对顾灵汐,不算很坏。

可是凌霄是个坏人,做了很多坏事,顾晓枫必须恨他。

但顾小枫不是顾晓枫。

顾小枫不属于这个世界,不应该有这个世界的爱恨,因此,也不需要与凌霄为敌。

顾小枫与凌霄无冤无仇,凌霄还给顾小枫过生日、送礼物,教她练功,陪她泡温泉,帮她斩蛇,送她一只凤凰做宠物,和他吃烤鱼谈天,还让保镖带着她去外面玩。

顾小枫,不讨厌凌霄。

·

凌霄御剑带顾小枫回了凌羽宫,一路上不再说话,与她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此后凌霄没有对顾小枫再有逾越的举动,连教她修炼之时,也尽量避免肢体接触。

一切回到了最初的样子,赤焰山谷的事仿佛不曾发生。

这日顾小枫起得早,早饭前四处溜达,不知不觉溜达到天霄殿外。

凌霄一般上午会在这里与四魔使和魔界三教教主等人议事。

这时天霄殿无人,她走近了大殿,守门的侍从知道她,并未阻止。顾小枫在大殿内转了转,看了一眼首座上那张专属于凌霄的黑玉雕龙椅,然后溜达进了大殿旁边的偏殿,躺在了殿内的软榻上,眯着眼睛睡着了。

·

“……今年仙盟大会在太乙门举办,日期定在九月初十,仙门都已决定会准时参加。”

“诸位准备的如何?”

“虬龙教已准备万全,随时听令!”

“星月教,随时听令!”

“幽冥教,随时听令!”

“四魔使随时听令。”

……

顾小枫迷迷糊糊地听到天霄殿传来声音,听到什么“仙盟大会”、“按计划行事”、“攻打”等字眼,浑身打了个激灵。

“莫非凌霄在筹谋攻打仙盟大会?”顾小枫心道。

仙盟大会三年举办一次,由太乙、昆山、巫白、长雪、阊吴五门轮流举办,是仙盟各门弟子的武艺修为比拼的一大盛事,仙盟所有开灵期以上的弟子,都有资格参加,争夺魁首。

今年的仙盟大会,刚好轮回至太乙门举办。

凌霄手现在手中有扼魂锏和镇元石,如果他真的要攻打仙盟大会,那么仙盟将面临极大危险。

扼魂锏轻易能压制元婴期一下的修士;而镇元石的威力她也是见过的,一旦启用,一瞬间就能荡平半个凌羽宫。

涉及到仙门安危,顾小枫竖起耳朵,放低气息,想以便听到更多的信息。

但是接下来的声音却越来越轻,她只能隐隐约约听到说话的人不少。

·

侧耳听了一阵,天霄殿完全安静下来,她猜测人都走了,才蹑手蹑脚地开门出去。

如果仙盟大会在九月初十召开,那么离仙盟大会还有差不多一个月。她必须要想办法出去,通知澜渊他们提前准备……顾小枫默默想道。

回了凌羽宫,就见凌霄正坐在她房间里,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餐食。

凌霄最近都避免刻意见她,今天怎么突然过来了?

他身穿一身金色锦缘的玄色衣袍,面色平静地向她招手:“在偏殿待了那么久,饿了吧。过来吃点。”

顾小枫低下头,咬着自己的指甲,暗骂了自己一声。

——真傻啊,就她这肤浅修为,怎么能瞒得住凌霄的耳朵!

她硬着头皮蹭过去,坐在凌霄对面。但桌子就那么大,凌霄一伸手就把她拎了过去,靠着他坐下:“听第坤说这些都是你爱吃的。”

“谢谢……”顾小枫虽然尴尬,但很快调整了情绪,手指捏了一颗水晶虾饺塞到嘴里,“好吃。”又用筷子夹了一颗递给凌霄,殷勤道,“你也尝尝?”

凌霄顿了顿,咬住了虾饺。

“你们……是要攻打仙盟会吗?”顾小枫埋头喝了一口肉丝粥,囫囵说道。

“你不是都听到了?”凌霄道。

“……不去行不行。”顾小枫小声道。

“不行。”凌霄果断回应,脸色又恢复到往常的阴沉,“不要想着出去给贺澜渊或是蓝城奕传消息,我会派人看着你。”

·

往后的几日,顾小枫身后的魔界弟子果然跟的更加紧了。

只要她一踏出天魔宫,不管是去幽冥境、赤焰山、还是无妄海,都有人紧紧看着。有时候是第坤,有时候是其他人。

顾小枫无心练功,想着仙盟大会的事,她就焦躁得沉不下心来,修为进步又慢了下下来。

“火凤,你要是会隐形就好了。”顾小枫在紫冥境的悬崖山洞上,摸着火凤的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盯着她的第坤,轻声道,“天天有跟屁虫跟着我,你说我该怎么办?”

火凤抖动着煽了下翅膀,朝着紫冥境入口的方向鸣叫了几声,又收回翅膀,安安静静地让顾小枫顺着毛。

顾小枫恍然道:“对喔,他说不定有办法……”

73、出逃 顾小枫瞥了一眼第坤,挥挥手,叫他过来。

第坤走到他身边,恭敬问道:“灵汐姑娘有什么吩咐吗?”

“我听说,紫冥境内的紫晶石,可以将人拖入幻境,唤起人内心深处最强烈的欲望,让人沉迷其中难以自拔,这是不是真的?”顾小枫问道。

“确实如此。”第坤答道。

“是吗?可是我上去进去过,什么都没有发生。”顾小枫一脸怀疑。

第坤轻轻笑道:“没有强烈欲望之人,进去后,是不会被迷惑的。看来灵汐姑娘心性至纯,无欲无求。”

“那你呢?有没有被迷惑过?”顾小枫问。

“在下没有进去过。”第坤道。

“这样啊……”顾小枫道,“那我倒有点好奇呢……”

顾小枫说着,起身御剑落在了紫冥境入口,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第坤果然在洞口停住。

“要不要进来一起玩玩?”顾小枫朝第坤眨了眨左眼,调皮道。

“在下在外面等灵汐姑娘。”第坤站在洞外,拒绝了顾小枫的邀请。

·

顾小枫已经熟知了紫冥境里面的路,为了避免有人跟过来,她兜了好几个圈子,才偷偷熘进了水泊洞。

“练明煊——”顾小枫在洞内喊道,“你在吗?”

“没大没小的臭丫头。”浑厚的男声从水泊动四面八方传到顾小枫耳朵里,“你叫谁呢?”

“额,那个,爹——”顾小枫虽然不习惯,但想一会要求人,还是改了口。

“那个爹是谁?”练明煊突然出现,把顾小枫高高托举了起来,原地不停转圈,“谁是那个爹?”

顾小枫被练明煊的举动吓得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慌张地摆着两条手臂呼喊,“你快放我下来!别转了,头、晕、啊!爹,爹!”

练铭煊终于将她稳稳放在地上,一脸狂草的头发盯着她:“羽儿宝贝,爹爹好想你!”

顾小枫扶额,缓平了气,对练铭煊道:“爹,要是有人欺负我,爹能不能帮我?”

“这世上谁敢欺负你?”练铭煊道,“让爹去把他给剁了!”

“是凌霄!他欺负我!”

“女儿,你舅舅对你一向百依百顺,怎么会欺负你?是不是你又对他提什么古怪无理的要求了?”练明煊道。

“……”练铭煊你怎么能这样偏向外人?顾小枫郁结道:“爹,我想出去魔界一趟,可是凌霄死都不肯放我出去,还派人时时刻刻看着我,我连来见爹都是费了好大劲才过来的……”

“女儿,你为何要出魔界?外面太危险,你舅舅做的对,他是为你好。”

“……”对个屁!

“现在我一点自由都没有,和坐牢有什么区别?爹,你是不是根本不疼我了!”顾小枫试图继续撒娇,打动练铭煊。

“小傻瓜,爹怎么会不疼你呢,除了不能随便出魔界玩,羽儿想做什么爹都同意,你舅舅也会同意的。”练铭煊认真道。

看来练明煊是不会帮她出魔界的了……

顾小枫想了想,只好又换了一个说辞:“爹,你知道吗,我现在法力低微,四魔使一个都打不过,而且他们也不听我的话,总欺负我,嘲笑我,说我是笨蛋,说我永远都打不过他们。”顾小枫可怜兮兮地道,“爹有没有什么办法让他们听我的?”

“四魔使竟然敢这样对你?真是岂有此理。”练明煊道,“你总是偷懒不肯修法术,现在知道法力低微的坏处了吧?唉。爹给你一件东西,他们见了此物,必不敢再欺负你了。”

说完,一根泛着暗红色光的九节鞭出现在练铭煊手里,塞给了顾小枫:“这是你娘的贴身兵器锁灵鞭,你拿去。”

“谢谢爹!”顾小枫激动地接过来,感觉到了兵刃上非同一般的气息。

这一看就比它的七绝绫品级要高!七绝绫是地级一品,这锁灵鞭,必定是天级武器了!

真是意外之喜。

只不过……如果魔界的人见到锁灵鞭,一定会怀疑为什么会在她手里,这样她的身份就瞒不住了。她不能轻易使用啊。

“爹……”顾小枫道,“你有没有什么定身咒之类的功法,可以隔空把人定住几个时辰不能动的?”

“这个简单。”练铭煊说完,教了她一道定身咒。

·

顾小枫认为,练铭煊一定是个糟糕的师父。

因为顾小枫练习了七天,也没有学好这道定身咒。

眼看仙盟大会的时间一天天临近,顾小枫心里着急,但面上却要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来。

这一夜,顾小枫终于拿出了蓝城奕给她的传送符。

这是她最后的办法了。

几个月过去,蓝城奕应该伤愈了吧?

应该回天隐阁了吧?

她心一横,用蓝城奕交给他结印,打开了符咒。

瞬间传送符以自身为原点形成一个强大的吸力场,将顾小枫笼罩进去。

“呃。”

一声短暂的闷哼,顾小枫摔跪在地,头重重磕在地上,眼睛里冒出许多小星星。

“灵汐?”

正在打坐的蓝城奕被传送符的灵力消耗带得真元波动,倏然睁开了眼,稳住内息,看着双腿跪在地上磕头的顾小枫。

“见面就行这么大礼,这是个好徒儿。”蓝城奕起身扶起她,勾起嘴角笑道。

“师父……呜呜呜。”顾小枫乍一见到蓝城奕那熟悉的眉眼神情,顿觉鼻子一酸,站起身一把抱住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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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城奕听到凌霄要攻仙盟会的事情,并没有表现出惊讶,但还是第一时间就把消息用通灵阵传给了葛崇。

“既然通灵阵可以联系葛掌门,为什么他此前都用绿鸽联系师父?”顾小枫不解。

“当然是因为我之前把通灵阵毁了。”蓝城奕道。

“啊。”原来蓝城奕是把金丹期以上修士都可以使用的通灵阵复用了。看来这几个月和葛崇的关系有所缓和?

“葛掌门伤势怎么样啦?”顾小枫问。

“没死,伤了金丹,境界退了半境。”蓝城奕挑了挑眉,“怎么,不问问师父伤势如何,倒先问别人?”

“师父伤势怎么样啦?”顾小枫问。

“没死,伤了金丹,境界进了半境。”蓝城奕道。

“啊……进了?那师父是因祸得福?恭喜师父!”

“刚才你用了传送符,境界又退了半境。”蓝城奕道。

“……”顾小枫笑容凝固在脸上,尴尬地吐了吐舌头,“原来传送符这么耗修为的吗?”

蓝城奕无奈地笑笑:“这有什么。退半境我也还是金丹大圆满,谁也不怕。”

“是啊,师父天下仙门第二厉害。”

“……第一是谁?”

“我大师兄啊。”

蓝城奕勾了勾手:“你过来。”

顾小枫半跪在蒲团上挪着屁股过去:“怎么啦?”

“我这里呢还有一张传送符,可以把你传回魔界,要不要?”

顾小枫连忙把传送符抢了,塞进自己的乾坤袖里,果断道:“不要。”

74、太乙门 因传送符的修为消耗不小,蓝城奕打坐修养了一日,顾小枫才去烦他。

当时蓝城奕中锏,她担心得要命,生怕他挂了,如今看来,他伤情的确已经好了,修为也没有收到太大损伤,她也终于能放下心来。

如此推断,澜渊的伤势,应当也已经好了吧?只是,不知道魔丹有没有在他体内再次发作?蓝城奕曾经告诉他,金丹和魔丹水火不容,一旦压制不住,可能会失去仙身,走火入魔,被魔丹反噬消耗而死。

她要尽快让练铭煊把魔丹换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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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小枫终于不用在用易瞳水、变声丸了,也不用担心头发心长出红色而不停染色。

“这么长时间你一直在用易瞳水?”蓝城奕道,“有没有什么不适?”

“……有那么一点点。”顾小枫小声道,“有时候会出现重影和黑影,不过不是很严重,一般很快就好了。”

蓝城奕一副你可真是不要命的表情,递给了她一瓶药:“往后不要再用了,小心瞎掉。这个药每天滴三次,对你的眼疾有好处。”

“有师父在,我一定瞎不了。”顾小枫接过药,嘻嘻笑了笑,见蓝城奕瞪了她一眼,于是忙甜甜应道,“知道啦师父……”

“师父,我有一个问题,”顾小枫问,“你怎么不来魔界救我?也不怕我被凌霄给杀了?”

“我打不过他。”蓝城奕坦然道。

“……师父,这话都不像你说的。”

“你在魔界不活得好好的么,魔功都筑基了,他还送了你地级一品的兵器……”蓝城奕瞥了她腰间的七绝绫。

“师父,我在天隐阁好不容易练到筑基,一瞬间就被凌霄废了,你怎么还说风凉话……”顾小枫噘了噘嘴,“这七绝绫才不是他主动送的,是因为七绝绫选了我,他才被迫送给我的。”

顾小枫从乾坤袖中掏啊掏,掏出了暗红色的九节鞭:“师父你看这是什么?”

“……锁灵鞭?怎么在你手里?”蓝城奕神色明显一变。

“练铭煊给的!”顾小枫道,“我在紫冥境见到他了!不过他好像精神不太正常,疯疯癫癫的……”

蓝城奕小心翼翼地把锁灵鞭拿在手里,嘴唇张了几回,却没有出声,郑重地盯着锁灵鞭看了许久,才缓缓道:“好久不见了。”

顾小枫道:“练铭煊还说,可以帮我把魔丹取回来……所以我想,去趟太乙门……毕竟魔丹在大师兄体内太危险了……”

“好,我陪你去。”蓝城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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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帽又变成了顾小枫的好朋友。

一身水绿色衣裳,白色纱罗帷帽,外层纱齐胸,内层纱期肩,把顾小枫的脸蛋完整遮住。虽然到时候顾小枫难免要对澜渊坦白魔丹的事,她的身份也瞒不住了,但是……她还没有做好面对太乙门其他弟子的准备。

来到太乙门结界入口,报了姓名,驻守的太乙弟子带他们进入结界。

太乙宫,顾小枫没有想到第一眼看到的人,竟然是木头。

只是她第一眼没有认出来,因为这几个月木头变化太大了!

“灵汐姐姐!城奕哥哥!你们怎么来啦!”木头身穿正青色低阶弟子服,正拿着扫帚打扫灵修台前的白玉阶梯,见到二人走上玉阶,便拿着扫帚噔噔瞪冲过去迎接。

“木头!”顾小枫拉着木头的手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心情也很愉快,小声地对木头说道,“几个月不见,你长高不少!也壮实了!伤也好了!看着像个俊俏的小伙子呢!”

木头开心的不得了,但是碍于还有活儿要干不能离开,顾小枫见他有点依依不舍,于是悄声在他耳朵旁说道:“一会儿我找你玩。”

木头点点头,一脸期待和不舍地目送顾小枫他俩进了太乙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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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乙宫比以前清冷了许多,但依旧一派严谨威严。

顾小枫看着这熟悉的地方,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暖。

她第一时间就看到了亲自前来迎接的澜渊。

“蓝阁主。”澜渊身后跟着澜台、澜真、澜久、澜秋四人,众人互相施礼。

顾小枫缩在蓝城奕后面,让自己尽量显得不起眼,好在蓝城奕也没有打算介绍她。

此次前来太乙门的理由,是天隐阁得到魔界计划攻打仙盟大会的消息,亲自前来与太乙门告知详情。

虽然葛崇已经第一时间传了消息过来。

寒暄客套之后,澜渊便支走了众人,独自留下陪蓝城奕、顾小枫二人在会客室。

蓝城奕却道:“我约了木峰主请教几个丹药方面的问题,先失陪片刻。你不是有事同贺掌门说吗?”说完看了顾小枫一眼,眉眼浅浅一挑,转身离开。

顾小枫也跟着慌张地起身,想要一同随蓝城奕走,却又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于是硬着头皮停下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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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很久,顾小枫还是没有想好怎么开口,呼吸一会急一会儿缓,话总是到嘴边又吞下。

澜渊十分沉得住气,静静地坐在那里,等着她要说的事。

终于,顾小枫心一横,开口道:“贺掌门近来体内魔丹可有再次发作?”

用了变声丸,还是那娇滴滴的声音,顾小枫用这声音久了,早已经成了习惯,此刻在澜渊面前,却又十分别扭起来。

澜渊用询问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奇怪她为何会问这个问题。

她连忙解释道:“上次在桐安城见你时,你魔丹应当发作过一次。听说金丹和魔丹水火不容,贺掌门越是强大,越是会被魔丹冲击,一旦魔丹失控,后果可能不堪设想。我这次在魔界,见到了一个人,他应该可以帮贺掌门把魔丹取出来。”

澜渊没有回答,清雅的面容上并无多余表情,耐心地等顾小枫继续说完。

“那个人就是……练铭煊。”顾小枫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她不明白,为什么澜渊什么话都没有说,她却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以前的顾晓枫虽然怕他,却也是敢在他面前放肆高声,把欢喜悲伤都写在脸上的。

澜渊听到练铭煊时眼皮抬了抬。

顾小枫见澜渊眉毛似乎微皱,连忙解释道:“你放心……练铭煊现在已经疯疯颠颠的,而且,他不会离开紫冥境。不过,如果贺掌门要换魔丹,就需要随我一起去一趟魔界……我有进去魔界结界的办法,”顾小枫捏了捏拳头,说到这里,澜渊依然表情淡淡地,她不免心慌,难道澜渊就没有疑问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吗?

“我们……可以不惊动魔界的人,进入紫冥境,找到连铭瑄,把贺掌门体内的魔丹取出来,再悄无声息地离开……”

顾小枫说完之后看了澜渊一眼,又低了头,她手掌心有点粘,这一刻,澜渊离她这么近,却又好像那么远。

顾小枫怕澜渊继续沉默,连忙补充了一句:“我说完了。贺掌门意下如何?”

“好。”澜渊答道。

“……那,贺掌门何时方便动身?”顾小枫问。

“还有十来日便是仙盟大会,筹备事物繁忙,我走不开。再者,这段时间我去魔界万一遇见魔界其他人,恐怕会节外生枝。待仙盟大会之后吧。”澜渊答道。

“可若魔丹不去除,会不会对你的功力有影响?仙盟大会凌霄有进攻的计划,而且好像还会出动三教一起,加上他手中的镇元石和扼魂锏的话……”

这时候澜渊身边的小弟子出现在门外,端着一盘食盒敲门道:“掌门师兄,东西送过来了。”

75、人影 “进。”澜渊道。

修元捧着食盘进屋,上面有一个红漆带盖的食盒,还有两个瓷壶和两只瓷杯,在澜渊的示意下,修元将托盘放在了顾小枫面前的案几上。

“掌门师兄,方才澜真师兄说,仙盟大会第一关的对战擂台区已经规划好,等您去确认下是否需要调整。澜台师兄说,第二关的虚魔兽也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修元恭敬道。

“我知道了,稍后我过去看看。”澜渊到。

“好的,那我先退下了。”修元说完转身离开,将门带上。

看了澜渊真的是很忙的。顾小枫呆呆地想。

“这是给你准备的小食果饮,你尝尝喜不喜欢。”澜渊指了指食盘。

顾小枫礼貌地应声“好的谢谢”,却无心关注那食盒:“贺掌门,我是用了我……师父的传送符,逃出的魔界,凌霄知道我离开后必定会透露他攻打仙盟的计划,万一他有什么出其不意的举动,比如说突然提前或者推迟,或者像上一次那样……”

澜渊点头:“也是有可能的。”

“我已经联络各掌门,暗自为各仙门的结界结了一个联合结印,不但可以抵挡住一阵金丹大圆满的攻击,也能应付扼魂锏半个时辰左右,而且任何一个门派受到威胁,其他门派的结界都会有所感应。”澜渊道。

“这样就太好了。”顾小枫道,“我还担心我逃出魔界会带来不好结果……”

“这些与你无关,”澜渊温言道,“凌霄要攻打仙门,这是迟早的事。从他再次出现对付仙门的那一日开始,仙盟就时时刻刻在准备着这一天的到来。仙魔之间接下来会有的任何纷争,都并非因你而起,你不用多想。”

顾小枫听澜渊这话,心里涌起一阵暖。

“贺掌门近来,定是身心俱疲,还请多多保重身体,毕竟你的健康,关系到整个仙盟的安危……”

澜渊淡淡一笑:“上次在昆山门受的扼魂锏伤,因为有魔丹在,所以复原的比较快。如今我已经升至元婴境界。”

澜渊进阶元婴,虽然是迟早的事,但是听闻这个消息,顾小枫忍不住欣喜,嘴角扬起来而不自知。

澜渊看着她,继续道:“凌霄虽有扼魂锏和镇元石,但四仙器还有两件在仙门。潜龙剑法我已练到第七式,长雪门的戮魔刀也已经解封,掌门司徒非的戮魔刀法也有小成。太乙弟子更是勤加修炼。所以仙盟安危也并非系于我一人,整个仙盟都在做迎敌魔界的准备,你无须太过担心。不如先吃些点心?”

顾小枫见澜渊第二次提醒,终于把目光放在食盘上,她打开雕漆食盒,里面有五格点心,分别是香酥小鱼干、生花生米、茯苓膏、杏仁牛乳糖、红枣核桃糕。

顾小枫瞳孔不受控制地一震,拿着食盒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很快她装作若无其事地拿起一块红枣核桃糕吃了一口。

这是顾晓枫最不爱吃的点心之一,澜渊是知道的。

她最爱把香酥小鱼干和生花生米混着吃。

茯苓糕是澜渊托了木师叔专门给她特制的食药同源的点心,里面加了两味特殊的药材,对她有养身之效。

她对杏仁过敏,所以从来不会吃一切含有杏仁的东西。

“果饮有杏仁露和梅子酒,你尝尝喜不喜欢。”澜渊道。

“……”她势必不会喝杏仁露啊!

顾小枫倒了一杯梅子酒,就着黏糊糊的红枣核桃糕咽了下去。

“方才,你说可以去魔界让练铭瑄取出魔丹。”澜渊忽而又说起正事来,“不知他为什么会同意帮手?”

顾小枫鼓囊囊的口腔终于把一块枣糕吞下,一时被澜渊问的哑口无言。

她所有的说辞,根本禁不住问啊。

不如,就交代算了?

可是,骗了澜渊这么久,现在开口,真的很难啊。

顾小枫不由骂了自己一声:你这扭捏的个性可太不顾晓枫了!

“我自有我的办法,”顾小枫硬着头皮道,“贺掌门是不信我吗?”

澜渊清雅一笑:“自然不是。你这几个月在魔界可有不习惯?”澜渊声调柔和,让听的人很有种被贴心关爱的感觉。

本来在魔界的时候,一切并不觉得有多难熬,除了那次她自己作死差点被人玷污。但是澜渊这么一问,顾小枫的眼泪差点蹦出来。

“我……”顾小枫想说,我被凌霄废了修为,被迫练魔功,还在蓟城遇到了大变态,又被凌霄给强吻了……我很不习惯,我很想念太乙门自在逍遥的日子,我很想大师兄,很想大家。“还可以。凌霄对我……挺好的。”

澜渊站了起来,脸色淡淡地走到顾小枫面前,问道:“是么?”

“……”顾小枫心跳猛然加快,也蹭地站了起来,“贺掌门事务繁忙,我就不多打扰了,待定下何时去魔界处理魔丹,再告知我,我会再过来。”

“最近仙门并不安全,你留在天隐阁挺好的。”澜渊对顾小枫匆匆躲开的背影说道,“待凌霄攻打仙盟的事尘埃落定后,你随时可以回太乙门。”

顾小枫使劲地理解着这句话——“回”太乙门?

“太乙门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澜渊道。

顾小枫此时庆幸自己代理帷帽,澜渊看不到她的表情,她回道:“谢谢贺掌门盛情。”

“今日还早,不如,随我在太乙山四处看看?”澜渊发出了邀请。

不得不说,澜渊这个建议实在击中了顾小枫的心,她理智上想要拒绝,可是却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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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只是想当天留在太乙门四处看看,以解思念之情。没有想到,顾小枫一留就留到了仙盟大会的前夕——理由是,她在这里陪木头玩几天。

蓝城奕见她这样,便暂时回了天隐阁。

还有三日就要仙盟大会之时,澜渊便主动提出想让蓝城奕过来带顾小枫离开的意思。

顾小枫看着木头,木头忙说:“灵汐姐姐再玩几天好不好?”

“不如,让木头去天隐阁陪你。”澜渊道。

顾小枫道:“天隐阁喜静,恐怕不大适合带人去……”

澜渊道:“仙盟大会召开时,若凌霄攻过来,恐怕会连累你。”

“到时候我留在太乙宫密室不出来,或者,我去木师叔的木心峰,远远躲起来……”

顾小枫想留下。

澜渊也听出她的意思,见她这样坚持,于是不再为难她。

顾小枫写了绿鸟信送给蓝城奕,说自己会留到仙盟大会后再回天隐阁。

顾小枫被澜渊安排在他寝殿东院旁的单独客舍里,与其他客舍和房间都离的较远,独处时清净,去找木头时也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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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盟大会当日天色才刚微亮,五门七派一观已经陆续抵达太乙门。

凡开灵期以上的弟子都可以参加比赛,虽然有些人主动放弃、或者被取消资格,但还是有上千弟子来到了太乙山。

太乙宫宇雄伟庞大,坐北朝南,从南山门拾阶而上,有七层长长的阶梯,每层都有一个平台。灵修台在七层阶梯的最高一层,连着太乙宫门,台面极为平整开阔,正前方有一个大铜鼎燃着终年不灭的火焰。

此时的灵修台,一年前的鲜血戾气早已褪尽,取而代之是俨然肃穆、气势庄严的会场布置。各门派的幡旗左右竖立,座次按序排列,风扬幡旗隆隆,如云霞蔽日,各家有各家的气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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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时分,太乙弟子也都都去了前殿和灵修台接待忙碌,后殿几乎没有什么人。

顾小枫惦记起藏书阁后院雪松树下澜久曾经藏着的四坛酒,不知现在还在不在,于是蒙上了头纱,轻车熟路地避过了寥寥无几的看守的弟子,翻了藏书阁的内墙,正准备绕进后院时,却一眼瞥见一个人影闪进了藏书阁。

看穿着不是太乙门弟子,来客都应当聚在灵修台,这个时候,谁会跟她一样,偷偷溜进这藏书阁来?

她摒息跟着那人从侧面窗户翻进了藏书阁。

人影闪进了藏书阁内室方向,她悄悄地跟了上去,正要推门而入,突然被人从身后捂住口鼻,勒住了喉咙,闪进了古籍内室,用脚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