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从天而降的蛋》 第一章 开始 公元2075年,人类发现了一个新物种,官方喜欢叫它“34号物种”,而民间就叫它们“蛋”。它们怎么被发现的呢,官方从来没正式说过,可能是被考古学家当成什么恐龙蛋研究出来的,也可能是被盗墓贼上交国家的,总之,人们第一次听说那个蛋的时候,它还是个古董。之后突然,那个蛋里就孵化出了一只小宠物,忠心耿耿地跟着那个研究它的人,后来它的小伙伴们就被陆陆续续地发现,然后,这些千奇百怪的小宠物就变得和小猫小狗一样正常了。 但是,这年头人类遇到的事情自然不会这么简单和可爱。这些“蛋”只能被人类孵化,并且它会根据主人的“属性”孵化出生命。比如,一个具有攻击性的人就会孵化出具有攻击性的生物,以此类推。所以,它们不仅仅作为人类的宠物,同时它们也会被孵化为个人或团体工作,而平民要购买一个蛋需要经过严格的审查以确保其不会孵化出什么破坏社会治安的动物。蛋和主人的关系也不仅仅是主人能影响蛋这种简单的单向关系,它是双向的。主人和蛋有着很强的羁绊,这种羁绊也会随着蛋年龄的增长而越来越强,他们可能会感受到对方的心情、分享对方的能力,甚至会有生命的联系,而一般来说,蛋不会违抗主人的命令。一般来说…… 不一般的情况只有一种,这是一个天才科学家的理论,从来没有被验证过,不过一旦被验证,将会是毁灭性的存在。这位科学家相信,有一种蛋不会根据主人的属性孵化,,也不会听从主人的命令,它生来就有自主意识,又完全独立的思想。而这可能是极其危险的,它可能会挑选自己的主人,并在羁绊还不强的时候杀死他。这样,就没有任何人能控制它了,它可能用自己的能力对人类造成很大的危害。 “我是李澜,一个大一菜鸟。我是个很普通的人,没什么特长但是我在学吉他撩妹,并且有很多有意思的点子,为人很活泼,长得应该不错吧因为前段时间有妹子要我联系方式嘿嘿嘿……好吧这不是我要讲的重点,确切地说,我是想说说我的舍友……” 李澜在贴吧上敲下这段文字以后就听到背后发出了一点动静。他假装伸懒腰,偷偷往后瞄了一眼,余光发现背后的人正背对他做着自己的事。 他“背后的人”,就是他想说的舍友——王月半。俗话说得好,“人如其名”……这句俗话在他舍友身上就是放屁。此人身高至少185,是李澜见过的对“穿衣显瘦,脱衣有肉”最好的诠释。在他们刚见面,李澜对他还没有完全了解的时候,曾经像小迷妹一样问过他:“哇,你这肌肉怎么练的?!”然后被回以一记白眼。除此之外,此人除了14岁继承公司15岁成为世界首富之外基本上集齐了玛丽苏设定。李澜真的很奇怪这种学啥都会的学神是经历了什么滑铁卢才会跟他进入一个学校的。 “他实在是太阴了,我知道这样说你们会觉得我很奇怪,但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见过那种眼睛是纯黑色的人,就我们一般亚洲人的眼珠子不基本是棕色系的吗,但是他的眼睛是纯黑色的,很黑很黑,远远的就能看见,好像在盯着你看,又好像不在,如果你也盯着他看,满满的好像全世界只剩下那双黑色的眼睛,就挺吓人的。” 李澜敲下这段话后查看了一下消息。 “yooooo~你关注人家的眼睛干嘛~” “哈哈哈哈这也太玛丽苏了吧。” “太假了……” 李澜翻了个白眼,继续打字:“而且他情商为负啊,就很少跟人说话,我敢保证他没有手机。我跟他做舍友都快一学期了,见面都不会跟我打招呼,说的话总共不超过十句。我觉得,他会不会需要什么……精神上的帮助?” “嗯……你可以试着主动跟他交流一下?” “你管别人干嘛,他没影响到你就好了啊。” “没有手机?这个时代没有手机的人能活?!那他用什么跟家里联系啊?!” “也许不只要精神帮助还要肉体帮助呢【坏笑】” …… 对啊,这个时代怎么还会有人没有手机啊……李澜想着。 至于主动交流——李澜一度相信自己的蛋会孵出一只泰迪一样的动物——他一天到晚活跃得和跳蚤一样,开学以来几乎每天都没有放弃和他主动交流,但是显然并没有用。啊,蛋……李澜有些伤感地看向他的蛋:一般人的蛋只要一年就孵化了,而李澜的蛋……两年了一点动静都没有。想当年,他干什么都揣着他的蛋,甚至看《盗墓笔记》的时候都揣着它。哦,不知道王月半的父母是不是因为很喜欢《盗墓笔记》里的王胖子才给他们的儿子取了这种名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叔叔阿姨肯定很失望,因为显然,王月半长成了张起灵。半年前,他终于开始怀疑自己买了个假蛋,不过这是不可能的,蛋是官方出售的,一个人一生只能有一枚,这么正儿八经的东西应该出不了错,就算出错了也查证不了。于是,他就和他的宝贝蛋蛋度过了两年孤独寂寞的日子,对它也日益冷淡了。 “各位各位,快看群公告!”万虎突然从自己的座位上跳起来。把群公告从自己的手机里划出来,放大放到半空中。 万虎,这哥们一身腱子肉,力大无穷。是这个宿舍三个人中的另一个“正常人”。他的蛋孵出了一只叫声像哈士奇、一生气就会吐小火星的小老虎。我说的小,是像手掌那么大的小。 “怎么了,看到美女啦这么激动?”李澜关掉虚拟屏,把偶尔涌上来的有关王月半的思考丢到一边。 “对啊!”万虎把公告里的一张小图划到旁边,立刻就有一张资料卡自动展开了,“你看看我们英语助教,卧槽,倾国倾城!” 李澜瞄了一眼:“这么成熟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那你喜欢什么?日系萌妹?” “嗯……诶?王月半你喜欢什么样的,给我们做个参考呗。” 然后,一如既往的安静。 “嗯,我也喜欢这样的。”李澜撇了撇嘴,开始继续打字。 第二章 袭击 “helloeverybody.i''mmelinda.”讲台上女教师的每一个动作都撩得不行,但是……李澜偷瞄了一眼万虎:这厮眼睛直视前方,眼神里看不出一丝兴奋,面如死灰,两颊的汗顺着脖子流进衣领里都不敢动一下。因为——一条大约两米长手腕粗细的蛇正绕着他的脚不紧不慢地游走。“swan!”老师在讲台上叫了一声,万虎脚下立刻“嘶嘶嘶”地发出了回应。然后万虎猛地抖了一下,下一秒蛇就已经盘到老师的手臂和肩膀上了。 毫无疑问,如果你上课的时候是不是能感受到脚下一阵滑溜溜的冰凉,而且你知道那是一条蛇,一般人肯定上不好课。所以即便大家从未有过的精神,也是半个字没听进去。下课后——准确的说是老师离开教室后,整个教室都释然地呼出一口气。李澜看了眼万虎的笔记,记得跟心电图一样。 “卧槽,到底是怎样的人能孵出一条蛇!”万虎收拾东西的动作像个八九十岁的老爷爷,缓慢而颤抖。 “哈哈哈,我记得一个小时前还有人说看到了春天,你这个春天厉害了。”李澜没有万虎那么怕蛇,不过刚才也是紧张到不行。但是他想不通一点,买蛋前不是会做个什么测评吗,一般人能孵出这种动物啊?! 李澜站在桌边一边等失魂落魄的万虎收拾东西,一边混混地想着自己那枚仿佛死了的蛋。以至于王月半从背后拍他肩膀的时候他整个人都跳了一下,回头看到的竟是王月半的臭脸,李澜拼命掩饰住自己内心的卧槽,淡淡地问道:“怎么了?” 王月半递给李澜一张长长的纸,然后就走了。 李澜目送他离去,深深怀疑他这种整天不说话的人声带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话剧?”万虎趴在李澜肩膀上盯着他手里的纸,“这是小胖子给你的?” 小胖子,显然是万虎给王月半的恶趣味绰号,其中包含着其深深的怨念。 “啊,对……他给我这个干嘛……”李澜这才打量起王月半塞给他的纸——是一张话剧演出的票,而且还是个特别偏僻的剧院。 就在李澜还在懵圈的时候,万虎已经开始起哄了:“yooooooooo你们瞒着我干什么?” “啊?” “他怎么给你不给我!” “那给你咯。” “我不要,万一人家想跟你来个二人能世界呢~” “你是不是脑子有坑!” 其实李澜直到自己站到那个剧院门口脑子都不能正常思考,或者说不能想通这不太正常的情况。王月半,突然邀请他去看话剧??好吧,其实他也不能确定是王月半邀请自己去,感觉更有可能是王月半的到了一张话剧票自己不想去然后给了他——那我还来干嘛,李澜愤愤地想着。万虎跟他闹腾了一下午,都已经脑补出他和王月半能去哪国结婚了,最后被李澜用拖把糊了一脸。不过奇怪的是,今天一整个下午都没有看见王月半,平时他就算不说话,没课的时候也肯定是在宿舍里做一条安静的咸鱼。但是今天,他居然没呆在宿舍?李澜本来还想问问他这是怎么回事,这可好,人直接消失了。最可气的是,当这么多便捷的通讯工具和王月半联系在一起的时候,都和飞鸽传书一样了——别说联系方式了,李澜真的都没见过王月半用过手机。 但是,万一王月半真的是脑子进耳屎了想邀请李澜来看场话剧,感受一下精神的熏陶,那这诚意满满的邀请自己做为他的舍友就直接一声不吭地拒绝了多不好啊,所以一番心理斗争后,李澜还是来了。 半个小时后,李澜就觉得是自己想的太他妈多了。话剧都开始十分钟了那厮连半个人的没出现,不要说王月半了,这剧院本来就偏,现在话剧都开始了,除了李澜谁还呆在门口啊。这荒郊野岭的野风呼啦啦地吹,周边都是没什么人的开发区,李澜紧了紧大衣,心想来都来了,就进去看看吧。 刚转身还没跨出半步,就被人从后面揽住了脖子。李澜心想,不会吧,小胖子私底下这么热情啊? 不,这不是小胖子。 因为脖子上的胳膊下一秒力道就大到让李澜无法呼吸了,几乎同时自己的口鼻就被一只糙得不行的大手捂地严严实实了。 李澜脑子一片空白,本能地挣扎起来,但还没来得及把手伸到身后,肚子上就被人实实打了两拳,打得他整个人都蜷了起来。李澜顿时就毛了,无名火让他挣扎的力气瞬间大了起来,甚至箍住他脖子的手臂都有点支撑不住了。那人还想再打,可同伴却拦住了他:“主人说不要让他受苦。” 主人?这什么邪教啊还主人?妈的一群神经病今天劳资干不死你们。李澜心里正骂着要爆发,就听到后脑勺一声闷响,甚至都没觉得痛就眼前一黑昏死过去了。 第三章 主人 先恢复的第一个感觉是脑袋上的剧痛,李澜稍微动了一下,然后肚子也痛了起来。 紧接着听力也恢复了,李澜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主人,是这个人吗?” “主人”并没有回应。 刚才的无名火已经基本消退了,现在李澜在疼痛中渐渐冷静下来:听上去这群人抓自己不是盲目抢劫啊是有目的的,“主人”?是什么鬼?自己什么时候惹上这种爷爷了?而且对方人至少有三个,刚才自己和对方的“搏斗”已经惨败了,现在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李澜很想看看现在的情况,但他又不敢睁眼。其实如果他睁眼了那就应该会把刚才“不能轻举妄动”的想法抛在脑后了,因为得到刚才“主人”的点头确认后,其中一个大块头已经抽出了砍刀:“那就速战速决吧。” 什么速战速决?一股奇怪的感觉弥漫开来,李澜下意识就睁眼了,睁眼就看到一把明晃晃地即将落到自己头顶的砍刀。“等一下等一下!你们主人呢?我从来没得罪过任何人他肯定认错人了!” 大块头明显迟疑了一下:“主人已经确认过了。” 这个间隙,虽然只有短短几秒,也足够李澜看清这难以置信的一幕了:眼前三个人,他们的眼睛竟是纯黑的,没有眼白都是黑的。而且他们表情非常呆滞,细细一想,说的话也是毫无起伏,就像完全没有正常人应该有的情绪。 “你理他干嘛,动手啊。”他的同伴木木地说。 李澜一边护头一边往旁边躲,然而呼啸声已经几乎到耳边了。 难道我就要这么死了??? “咣”一声金属碰撞的巨响在李澜耳边炸开,震得他还在疼的脑袋嗡嗡嗡地响。几乎同时就感到一个凉飕飕滑溜溜的东西从自己的后脖子上一扫而过,李澜还没来得及想到这是什么东西,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就扎进了他的耳朵。 李澜移开保护头的手时,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现场只剩下三个倒在地上面色铁青的人,看不出一点搏斗的迹象。久违的恐惧一点一点爬到李澜身上。他扶着墙站了起来,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是一个很小的仓库,再来三个人已经嫌挤了,现在三个人倒在地上,其中一个块头还出奇的大,李澜几乎就没有站脚的地方。仓库的门大开着,外面黑漆漆的一片,静得吓人。 吸了几口冷风后李澜镇定了下来,开始摸自己身上还留下什么,发现手机证件一样没少。报了警之后他开始研究倒在地上的三个人:昏黄的灯光下除了他们奇怪的脸色其他什么都看不清。 李澜也是胆子不小的人,他打开手机电筒细细查看他们。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翻开他们的眼皮看他们的眼睛,发现已经恢复了正常,然后他发现这些人还有轻微的呼吸,并没有死。可能只是中毒了。在手电光下他注意到他们的脸上的青色竟然有渐变的深浅,他顺着颜色的变化看到了他们的脖子上都有两个红色的小圆点。李澜第一反应就想到了蛇。这么一想,刚才脖子上的触感也很像蛇,很像……melinda的蛇划过脚踝的感觉。 李澜没来得及细想,门外就隐隐出现了警笛声,他狂奔出去,看到远远的天空中闪着红蓝的光,顿时松了口气。此时疲惫和疼痛才开始井然有序地刺激他每一个细胞和器官。等警用飞船到达的时候,他几乎已经累得站不住了。 警察看了一下现场,让李澜做了些笔录就送他回去了。到宿舍门口的那一刻,李澜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 宿舍里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万虎的呼噜响地很是有节奏,而王月半那个杀千刀的也跟个没事人一样睡的不省人事。 李澜知道这整件事蹊跷地很,他想要好好思考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过所有思绪都在他躺到床上后变得云淡风轻了。 冬天清晨清冷的光渐渐渗进窗帘,已经入睡的李澜没有察觉到床边有个人正直直地盯着自己,眼神仿佛要把他吸入无尽深渊。 第四章 黄昏 “起不起来了,上不上课了?!”李澜觉得自己的心脏猛地缩了一下,就因为万虎在他耳边大吼,“老爷子的课都敢那么晚起床你不要命了!”李澜这才迷迷糊糊想起今天他娘的第一节是个高数课。他们的高数老师是个瘦瘦小小的老头子,上次愣是把一个拽的要死的学生骂的半天抬不起头,并且当场给了他平时成绩不及格。 所以纵然李澜浑身痛的要死,累得眼睛都睁不开,还是不敢翘高数课。 “昨天话剧看到几点啊,你怎么睡的跟死了一样?“万虎还在呱呱呱地叫着。 李澜不想解释,他呼啦了一下脸,下意识看了眼王月半的床。 万虎注意到李澜的小眼神,在一旁冷嘲热讽:“看也没用啊,人就是拽啊。” “为什么这么说?” “什么为什么这么说,人放你鸽子放的理所当然啊。” “放我鸽子?” “难道不是吗,昨天你前脚走他后脚就回来了。” 靠,李澜立刻懊恼起来,就可能人家真的是让自己随便处理一下这张票,自己还想这想那还想什么舍友情深,最后被坑成这样。 李澜草草收拾一下,就和万虎赶去上高数了,半路还接到了警察局的电话,说要去问他几个问题。 怎么还没问完呐,能不能体会一下受害者幼小的玻璃心和需要休养的身体啊,问问问我也有好多问题要问啊。 想归想,人民警察说要干嘛李澜作为一个社会主义好少年肯定是会好好配合的,这不上完高数课他就溜了。 其实对于这件事情李澜也是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真相。他想知道谁想杀他,又是谁救的他,还有这一切的原因。不过,到了警局,当警察问他的人际关系的时候,他就知道警察对于自己的疑问应该也无法解答。 “案发的时候,刚好有巡逻的无人机经过,拍下了你被带进仓库的全过程。”三个警察和李澜面对面坐着,都一脸冷淡地看着他。 “那不好了,那应该拍到他们''主人''了吧?” “你怎么知道这个?” 李澜把自己从剧院门口到小仓库听到的都说了一遍,有些失望地看着三个警察面面相觑。他们眼神交流了几下后,其中一个警察问道:“你生活中有什么仇人吗?” “我会有讨厌的人,但是有什么人讨厌我就不知道了,仇人就更不用说了,我根本没跟人产生过什么过节。”更不用说是这种能让别人喊“主人”的爷爷了。 “那你对救你的人有什么想法吗?” “救我的人?那不是条蛇吗?” “我们认为没有蛇会自主产生那样的行为,应该是有人命令的。” 李澜毫无头绪,他身边唯一跟蛇有关的人只有那个才上了一节课可能连他是谁都不知道的英语老师,不过他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和警察说了。 “唉。”李澜在警局门口叹了口气——结果就这么空手而归了。看来警察也和自己一样一头雾水。 他又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的事和今天在警局里的谈话,警察说,有巡逻无人机拍到了自己被带进仓库,但显然无人机自始至终都没拍到那个“主人”,根据那三个人的表现知道“主人”肯定不在其中,也就是说,自己很有可能惹上了一个来无影去无踪还有可能会控制人心的爷爷。而这位爷现在还逍遥法外可能还会因为自己没有被顺利杀死而暴跳如雷。 生活啊,真他妈多娇啊。 后来警局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他,也不知道调查进度怎么样了。李澜的生活也渐渐归于正常,除了自从那之后,晚上经常做梦。梦到自己在那个小仓库周围徘徊,奇怪的是这是第一人称视角的梦,而且他总觉得在梦里他自己很矮。也无法控制自己在梦里的一举一动,好像自己只是寄宿在别的躯体里。直到有一次他看到自己在地上的爪子,才知道自己可能在一个什么野兽的体内。 他并没怎么在意这个梦,即便这个梦连着做了几乎一个星期,他觉得这可能是那个晚上他受到了惊吓吧,毕竟人脑这种东西谁讲得清楚呢。可真正让他觉得奇怪的是,后来的一个梦:这次还是第一人称的视角,不同的是这次他觉得自己是个正常人的身高,而且好像还比自己的身高高点,接下来的事情就让人震惊了,他看到“自己”拐进一个黑咕隆咚的小胡同,那里等着三个人。黑暗中看那三个人的身形他就觉得有点微微发毛,走进一看,果然是当时绑架自己的那三个人。他听到“自己”对他们说:“我要你们帮我做点事。”后来梦境就断了,这个梦最后只出现了一个静止的画面,竟然是他自己躺在床上熟睡的样子。他能感受到梦中的“自己”直勾勾地盯着熟睡的自己,那种感觉别提有多阴了。这个梦之后他总觉得自己睡觉的时候背后有人盯着他。 李澜一直反反复复做这些梦,因此睡眠质量也是很差,造成自己精神状态一直不好。最痛苦的是,他对这些梦出现的原因百思不得其解,难道单纯是是自己因为被劫持这件事意淫出来的吗?说真的,他堂堂七尺男儿因那件事受到的影响真的没有大到让他胡思乱想的地步,那这些梦到底是为什么出现? 不过总的来说,李澜的生活除了这些梦真的正常地不行。但有的时候生活就是这样,就不乐意看人过得安稳。大概三个星期后,李澜又接到了警局的电话。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次警察问的问题竟然是关于melinda的: “你们英语老师melinda,那对她有什么了解吗?” “就……很正常啊,普通人啊,她有什么问题吗?” 那两个警察对视了一眼:“我们发现她的身份是伪造的。所以请你一定要配合我们的调查,我们认为她和这个事件又密切联系。” “那你们问我有什么用,直接问她啊?” “我们已经调查过了,她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并且我们也提取了她的蛇的dna,和咬伤嫌疑人的动物的dna不符。” “……但你们还是觉得她有问题,所以想从我这儿下手?” 警察沉默地看着李澜。 “可是……我根本就没有注意过她啊,她实在是太正常了。而且她也没理由救我啊,我们真的是一点交集都没有,唯一的沟通就是她上次问我为什么迟到……” “好吧,我们了解了。如果你还想到什么请你务必联系我。”其中一个稍稍年长一些的警察递上了他的名片。 “好的。”李澜一边答应一边收下名片。 上面写道: 34号事件科科长 董庭 第五章 董庭 董庭记得当年公安部成立这个科,而他被调过来的时候,整个部门的人看他的眼神都好像自己是个要上刑场的可怜人。那年蛋刚刚能被平民购买而各方面的检测技术还没完备,造成各种奇奇怪怪的案件频发。那时他还没有蛋,就只能带领着自己零星的手下和一群奇怪的生物和内心黑暗的人类斗智斗勇。 他看了眼躺在身边的黑影,那是一只黑豹,长着大而有力的翅膀。这对翅膀轻易不会张开,一旦张开再轻轻抖一抖,就能引起目标物体的震动,甚至可以把黄金震成粉末。为了它,董庭也是吃了不少苦。因为他被检测出可能会孵出有毁灭性危险的动物,所以上级一直不批准他蛋的申请。后来他在一次任务中差点没从阎王爷那儿回来,上面可能终于体会到了他的任务对于一个没有蛋的人类来说的艰巨和他为人民捐躯的忠心耿耿,才批了他的申请,这才有了这只懒到死的豹。其实这枚蛋对他真的没多大帮助,等到它被孵出来的时候,检测设备已经得到了很大的改进,就几乎没什么案件了,更不用说需要这只大佬出面的大案子。这只懒豹每天就睡得昏天黑地的什么都不管,还胃口巨大,让董庭一度怀疑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费尽千辛万苦申请来一只能把自己吃成穷光蛋的米虫。还天不怕地不怕——好吧,除了他老婆的那只小猫——根本不把他这个主人放在眼里。 他已经好久没有接到像这次这么正经的案子了,准确地说,他从来没有接到过这么费脑子的案子。能怎么办呢,他本以为这个部门就是拼体力,直到遇到了这个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案子。 董庭本以为自己能这么安安稳稳过到退休了,直到别的科长把一叠资料拍到他桌上,刚翻前几页他还一直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劫持,直到看到嫌疑人脖子上的伤痕和他们奇怪的表现,才觉得这是自己的事,即便如此,他还是毫无头绪。他见过孵出蛇的,但是他真么见过孵出的东西能让人变长那样的:那三个嫌疑人一直神智不清,整天整天跪在地上,嘴里只念叨着一句话:“对不起,主人。” 他分不清这是人还是蛋,因为按照现在的科技,对人的大脑进行一些惨无人道的“修改”可能会达到这样的效果,但是根据法医对他们的检查,没有发现任何大脑手术的痕迹。可如果是蛋的话,他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蛋,也无法想象是怎样的人可以孵出这样的生物。 从这三个人身上几乎得不到任何东西,董庭只能从蛇身上下手,刚开始也是瞎查,其实刚开始对于李澜给的英语老师的线索他也没抱多大希望,但没想到还真给查出来点东西。不过现在这点东西好像也没什么用处了。那个油腔滑调的女人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而且现场检测出来的dna也跟她的蛇半毛钱关系没有,他想继续查下去上面竟然还打电话来让他不要再查这条线了,说是自己人。 董庭当然不敢违抗,他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所以这条为一查出点名堂的线也断了。渐渐地他就想随便查查结案拉到了,因为这个时代啊,案件一旦牵扯到蛋,就很有可能和各种势力有关,一不小心就能招来杀身之祸,调查起来可谓如履薄冰。 董庭正那么想着,所以当他的手机突然响起来的时候,他着实吓了一跳。 该死的,哪个杀千刀的大半夜打电话把气氛都破坏了。 打电话的是他的法医,他又有了新的发现。听到新发现的时候董庭甚至有点失望,因为他已经想就此结束了。 “你快来,我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你不能直接说吗?” “电话里说不清。” “你就算说清了我也听不懂,直接说结果。” “现场发现的dna不是蛇的!” “什么?这不可能,不是你们告诉我的嫌疑人体内都是蛇毒吗,而且痕检科的报告也是蛇啊?” “对啊,这还不是最奇怪的地方,最奇怪的是这个dna不是现今人们所知道的任何一种生物的。” “什么意思?” “就是说这个dna要么来自一个未知生物,要么……就是被伪造的。” 董庭的第一反应是:怪不得这和那个女人的蛇不匹配,原来可能是伪造的……但法医继续说:“我个人比较倾向第一种可能,毕竟现在只要孵出一个生物就有可能出现一种完全不同的dna。” “你为什么觉得不会是第二种?” “因为这不可能啊,这个dna从被我亲自提取到今天,都只有我一个人接触,这个实验室是用我的生物锁锁上的,我这几天几乎住在里面,根本不可能被伪造。” “哦……你辛苦了。” 放下手机,董庭把法医的话好好消化了一下,的确,伪造dna的操作性太低了,基本不可能,那如果是这样的话,自己就又在面对一种完全未知的生物了。这激起了董庭的好胜心,结案的想法现在已经被抛之脑后。 他披上外套,飞奔向局里。 第六章 Melinda 万教授可是考古界的宝贝,专业知识无人能敌,即便如此还经常带人在各地调查研究,而且他总能挖出一些别人费尽心思,一辈子也挖不出的宝贝。业界常常传闻他是带着雇佣兵去盗墓的,但是人家把所有的宝贝都上交了国家,所以这些背后嚼人舌根的话始终没有对他的事业造成什么影响。 万教授的死,也是被人们议论了很久,但这些议论声最后也消失了,因为议论的人们一个接一个离奇的死亡了。这其中包括melinda的父亲。 所以也就melinda清楚地知道,这些人根本不是像电视里说的那样得什么怪病而死。她始终记得,幼小的自己从门缝里看到自己的父亲被一团黑烟包裹,当黑烟离开的时候,只剩下一具干尸。她甚至连父亲的惨叫声都没听到,那团黑烟仿佛能带走一切。melinda很想尖叫,但是swan紧紧缠着她的嘴,当她想冲向自己的父亲的时候,swan照着她脖子来了一口。她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那时她身处她雇佣兵父亲的一个安全屋。 melinda从来没有见过她的母亲,听父亲说,melinda就是她母亲的名字。不过她也没有为此感到遗憾,她觉得生活只要有她和她的父亲就够了。她对父亲怀着无比的敬畏和爱,父亲教她如何在自己不在的时候生存,教她如何保护自己,如何识人,如何保持警惕……也正因如此,能让年幼的melinda把丧父的阴影转化为复仇的决心。 她通过父亲朋友们的帮助渐渐成长,同时也在暗中调查父亲的死。一切都毫无头绪,因为那个杀死她父亲的东西可能杀死了所有直到真相的人。直到有一个叫“颜先生”的人找到了她。 颜先生说自己和万教授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那个杀死melinda父亲的东西却和自己的研究有关,颜先生告诉她,那是一枚蛋孵出的东西,而那枚蛋就是万教授的蛋。颜先生相信,有一种蛋是具有自己的意识的,而他们并不会根据主人的属性而孵化,他们会进化成自己想的样子,然后在羁绊还不强烈的时候把主人杀死。万教授发现了全世界第一枚蛋,也是唯一一枚这种具有自我意识的蛋,更可怕的是,它的形态不只是那团黑烟,它还能变成人,而现在,颜先生已经发现了他的下落,希望melinda能与自己合作,寻找机会刺杀它。 “你为什么不告诉政府,而告诉一个雇佣兵?” “因为没人相信我。” “那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但现在不要说信不信了,这是你唯一的线索,难道你不应该去看看吗?” 所以,melinda以一个伪造的身份,来到了这所大学,当英语老师。颜先生只告诉她那个东西就在这个范围内,至于是谁完全要靠melinda自己调查。正如颜先生所说,这是她唯一的线索,她必须来看一看。 然而,刚开始真的一点可疑的地方都没有,直到有一天吗颜先生突然通知她那个东西离开这个区域到了郊外。她立刻赶到颜先生提供的地点,这是她多年以来离那个东西最近的一次,却还是错失了机会。 她赶到的时候那个东西已经走了,只有三个神经病和一个吓破胆的小毛孩。她认出了那是她班上的学生,所以她让swan快速将三人制伏后离开了,同时新的疑点也浮出水面:那个东西为什么要杀这个孩子?而且,为什么他现在要借刀杀人了,这不是他的习惯啊? melinda立刻让她的线人去调查了李澜,发现这个孩子没有任何异常,除了……他那枚两年还没孵化的蛋。难道说这个东西的目的不是这个孩子而是这枚蛋?那它为什么要如此大费周章?要知道,主人的死无法伤害一个未孵化生物。melinda百思不得其解,但她不想轻易放弃这条线索。 而她现在唯一能调查下去的,似乎只有那枚还未被孵化的蛋了。 第七章 出游 在连续两个礼拜梦到“自己”一直在床前看着睡着的自己后,李澜觉得自己已经精分了。整个人憔悴的不行,万虎实在看不下去了,甚至以为自己的舍友是不是偷偷屯了小黄片,过上了不节制的生活。 “哥们,你到底怎么了!”万虎撑着桌子,皱着眉盯着李澜。 “没事。”李澜头埋在胳膊里,声音闷地几乎听不见。 他能没事吗,连着几个礼拜每天就睡三四个小时,头发一把一把地掉,李澜觉得自己都要驾鹤西去了。 万虎叹了口气,顿了一会儿,小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突然拍了一把李澜的背:“诶,我们周末去度假怎么样?” 这个时代除了蛋没什么特色,就是交通快到不行,你们家多有钱,交通工具就能有多快。万虎算是富二代,准确地说是富三代,他爷爷特有钱但是死得早,留下一大笔遗产,父母又在国外。说白了这小子软件硬件都不错,就是脑子不太好使。比如李澜觉得自己需要的是休息,而万虎周末一大早就把李澜拖上了自己的自动小飞机,把航线设置到九寨沟,直接一键发射了。 “你他妈有病吧!”当李澜终于反应过来开始咆哮的时候,他们已经在天上了。 “能不能对生活有点希望啊,想想美好的自然风光,你看,王月半都来了。”万虎往旁边努了努嘴。 李澜对此也很震惊,就在刚才万虎把李澜从床上拖下来的时候,王月半竟然也搭了把手。 “诶,你还带着这蛋啊?”万虎好笑地看着李澜把自己和蛋一起绑在安全带里。 “你不也带着小虎呢吗?”李澜气地不行,强迫他出门还不让带蛋了? 小虎在万虎肩膀上“嗷呜”了一声作为回应。“可是这么大一蛋拿着不方便玩啊,要不放飞机上?”万虎建议。 “不放,我自己能拿。” 就算李澜家没有像万虎那样的私人自动小飞机,但是滴滴飞机还是打得起的,所以祖国大江南北也算溜达过一圈。九寨沟也去过几次了,更何况他现在因为睡眠不足不但精神不振,脾气还不太好。背着那枚死沉的蛋走在路上,心里那个怨啊。万虎还在前面一蹦一跳跟个智障一样。现在景区里只有一些老人,怎么说呢,现在的人啊,对自然风光真是不太会欣赏,特别是像李澜他们这样的年轻人,周末都会选择完全仿真的vr去霍格沃茨之类的地方转一圈。 “哎,现在的年轻人,就是没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万虎陶醉地转了一圈,忽略李澜的白眼,顺势勾上他的肩膀,“来,让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我们这个陶冶情操的旅程,今天我们将在九寨沟呼吸自然,感受自然,享受自然的美……” “说重点!” “今天白天我们逛逛,晚上住民宿,明天开飞机在保护区上面转一圈,回学校,好不好?” “我说不好管用吗……” “起床气还没消啊,那也别光朝我撒啊,他也拉你了!”万虎说着向后一直,王月半冷漠地瞟了他一眼。 李澜觉得自己要是和王月半说话会更气的。话说这个闷葫芦跟过来干嘛,以前他们的集体活动他从来不参加,搞得只有万虎和李澜两个人行动,gay里gay气的。这次可好,不要他帮忙的时候他倒是很积极。本来李澜死活扒着床万虎是肯定拉不下来的,没想到王月半鬼使神差地在他胳膊肘上一按,李澜整条手臂顿时脱力了,麻地半天抬不起来。他怨愤地抬起头时似乎还看到王月半阴阴地笑了一下,想到这儿,李澜就更气了。不过气归气,李澜知道自己是绝对不会招惹王月半的,那双可怕的眼睛能灭他大半气焰,所以只能和万虎闹闹小情绪。 不过万虎这个计划还是挺管用的,走了几个小时后李澜觉得自己几乎能倒在地上立刻睡着,但睡着后肯定又是那个诡异的梦……他们就在景区里这么晃悠,万虎叽叽呱呱说着话,王月半就这么摸摸地跟着,四十五度角俯视地面。 “你说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闷的,你说说看,我一天到晚对你们说话就好像在逗空气,死活都不乐。”万虎兴致勃勃自言自语了好久,终于开始犯嘀咕了。“好像是从那次,你一个人去看话剧开始啊,先是一个人不知道去什么地方,然后每天就好像纵欲过度一样……” 没错,一切都是从那天开始的,刚开始李澜还会思考一下其中的疑点,但是差不多从做那些梦开始,他就再也没有精力思考这些了。一般人早晨醒来,可能会记得一些梦的片段,但李澜几乎能知道自己做了几遍这种一模一样德蒙,仿佛自己从来没有睡着过,可想而知每天精神能有多差。 “你看你看,一说到这个你的脸色就不对了。” “其实那天……我被绑架了。”李澜叹了口气,终于还是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他说了一遍。他说这些的时候,一直低这头的王月半都抬起头,虽然还是那种扑克脸,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少有地起了波澜。 万虎听完后好久都没说话,大概过了有十来分钟——可能在这段时间里他终于说服自己相信了这件事——他才问了一句:“你怎么现在才说?” “因为发生得太快了,而且这几天我真的很累。” “你想啊,你已经安全了,而且那些人不是已经被捕了吗,那个‘主人’都那么久了不是也没来找你麻烦吗?所以完全不用担心啊!”万虎那根话唠的筋又搭上了,又说了很多诸如此类的话,觉得自己几乎化身情感热线的知心大姐姐。 但是李澜却一句也听不进去,他这个人虽说不至于有炸航母的勇气,但还是有一颗敢于冒险的求知心,碰到这种情况,他一不会怂,二不会逃避,更不用说像现在这样好像活在阴影中,他应该会不停思考甚至调查整件事直到真相浮出水面。实际上李澜很清楚现在自己的状况,他除了一直做那些奇怪的梦,没有任何问题。他有一种感觉,好像弄清楚了做这些梦的原因,就能弄清楚一切。 第八章 夜晚 好吧,不得不承认万虎的“计谋”还是十分有用的,因为李澜现在已经困过头了所以毫无睡意。特别是当他们抵达民宿,并且看到当地人自酿的米酒后,李澜觉得这可能会是他过得最踏实的一个夜晚。 万虎预定的民宿说不上有多奢华,但是很整洁,给人挺舒服的感觉,氛围很好,老板也挺热情。他们放完东西就立刻下楼去吃饭了,走了一天,午饭也将就解决了,李澜觉得他现在能吃下两头牛。 “来来来,今天不醉不归!”万虎豪迈地举起一个拇指大的小杯子,而后一饮而尽,动作一气呵成气贯长虹。 “你差不多点,你要是醉了我们可不会收拾你。”李澜说着咪了一小口。这酒喝上去甜甜的,酒味没那么充裕,但是后劲很足。让李澜有点害怕的是,不但万虎在那儿狂喝,连王月半也一杯接一杯,好像在喝饮料。如果两个人收拾一个还可以接受,可如果一个人收拾两个醉的,就……并且李澜不想成为那个人。 几个回合后,万虎已经开始说胡话了。李澜一把拉住他还想给自己灌酒的手:“你疯了吧,突然喝那么多干嘛!” “我们一宿舍这么聚在一起多难得啊!你能不能有点雅兴。”万虎说着又灌下了一杯。 李澜盯着万虎看了一会儿,旁边王月半也在一杯一杯喝着,他看向自己的酒杯。也许喝多了能不做梦? 五小时后。 李澜猛地惊醒,随之而来的就是反胃和头疼,不过印象中倒是没有做过那个梦了。他揉了揉眼睛,朦朦胧空地看到现在餐厅里只剩下他自己一个人了。估计万虎和王月半都回去休息了,两个没良心的把他灌醉了还就这样扔在这儿不管。 李澜一边愤愤地想着,一边扶着墙往外走。整个人还有点轻飘飘的,浑身都是没有睡好的疲惫,他想回房间踏踏实实睡到第二天中午。外面的灯光昏昏沉沉的,他勉强辨认出楼梯的位置,正想上去,却被一阵凉风刹住了脚。他顺着风吹来的方向望去,发现大门敞开着,门外的一片漆黑中,依稀可辨有个人影,坐在门口。 李澜情不自禁走过去,发现竟是王月半。 凉风丝丝缕缕卷着,裹挟着城市没有的清香,李澜瞬间清醒了不少。眼前是深深浅浅的黑,藏青色的天空下,群山连绵,一切都归于寂静,甚至连微风吹过耳鬓的沙沙声都那么清晰。整个世界,安静地好像只剩下两个人。 李澜收回了将要放到王月半肩膀上的手,静静地坐到他身边。 许久,两人都没有开口,就这么静静地坐着。 “要怎么分辨一个人是善是恶呢?”王月半淡淡道,好像在自言自语,但在这氛围中却足以引起身边人的注意。 “日久见人心吧。”李澜答道,默默记下这是这个学期他和王月半的第15次对话,并且是第一次由王月半主动发起的,并且暗暗笃定这厮醉了。 “多久算是久呢?” “因人而异吧。”厉害了厉害了,再来一个回合这就是他们进行地最长的对话了。 不过王月半没有再说下去,李澜刚说完,他就起身进门了。 “唉……”李澜叹了口气,细细思索了一下刚才自己的回复似乎没有什么不妥。一个人坐了一会儿也上楼了。 他们定的是标准间两张床一个房间,最然此时此刻房间里一片黑暗,但推门进去的时候李澜还是清清楚楚地看到两张床都被睡了。万虎呈大字形躺在床上,王月半还静静地缩在角落。 窗帘外青色的光悄悄地渗透进来,好像黎明就在眼前又好像永远都是黑夜。 李澜觉得头重脚轻,都懒得洗漱就直接躺到了王月半身边。闭上眼的瞬间,一种奇怪的感觉立刻蔓延开来。他立刻睁开眼,环视了一下房间,没有任何不妥的地方。还是像离开的时候一样,打开的行李包,放在床头柜上的蛋……李澜盯着他的蛋,昏暗中这团白色显得如此刺眼,他摸了摸它——这个他摸过无数次的蛋,竟然让他觉得有一种陌生的触感。 这好像根本不是他的蛋。 第九章 飞行 李澜觉得他蛋的异常后就立刻清醒了。大脑开始像几星期前那样飞速运转:如果这不是我的蛋,谁特意调包,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他想到了之前的“主人”,不知道现在警察调查的怎么样了……但那个“主人”为什么要掉包自己的蛋呢?不,他要自己的蛋为什么还要掉包这么麻烦?按他之前的行事风格直接拿走不就好了吗?掉包是为了不被自己发现,不被自己发现的目的是为了保护那个掉包的人还是为了让自己不要操心更多的事?而且,这个人掉包的时间掌握地太好了,刚好是他少有的离开蛋的时间,也就是说ta肯定知道自己的行程……果然,我的蛋是有什么问题的啊…… “怎么了?”王月半背对着李澜,清晰地口吻听上去不像在梦吟。 李澜盯着他的背影,几秒内好几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最后答道:“没什么。” “怎么不睡?” “正在酝酿。” 一个可怕的想法在李澜心头飘散开来:他在下面睡着的时候,也根本不知道王月半和万虎在干什么。紧接着一个更可怕的想法一闪而过:那是王月半莫名其妙给他一张话剧票,会不会就是为了把自己引到那个地方…… “你怎么起这么早啊……”第二天,万虎一边揉眼睛一遍瞟着坐在床边玩手机的李澜。 “醒了就起来了啊,而且这也不早了啊。”其实李澜一夜没睡,不过还是在床上躺到差不多的时间才起来。并且还能感觉到王月半六点左右就起床洗漱然后出门了,直到现在都没回房间。 “诶,小胖子呢?” “不知道,我醒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 “啊?这人……我们差不多要出发了啊。” 幸好他们就在民宿前的空地上找到了正在闲逛的王月半,接着三人就收拾回到了小飞机上。按照万虎的计划,在景区低空转一圈就能打道回府了。 有钱人的小飞机就有那种特别厉害的功能,比如除了座椅和安全带可以变成全透明,就像坐在一把漂浮在空中的椅子上一样。 设置好后,显示屏都隐形了。他们就这样“飘”在空中,甚至当看到层层叠叠的绿叶在风中起伏时都能感到微风吹拂。阳光像是爱上了这些植物,仔仔细细舔舐着每一个角落,直到阴影的最边缘,才恋恋不舍离开,这使得几乎每一片叶子都显得健康而骄傲。在这一片绿海中,偶尔会闪过几个小黑影,偶尔有不知名的鸟腾地从中跃起又消失其中,甚至会有一两只猿猴冒出脑袋。而旁边起伏的群山就低调很多,暴露在阳光下的部分活泼而不奔放,阴影中的部分很是沉稳,两者就这样相融在一起,美地像画又好像没有艺术家能创造出这样的色彩。掩映间一抹清澈的蓝色逐渐清晰,蜿蜒向远处一座湖,那湖仿佛配在一袭绿衣的美人颈间的一枚翠钻,光芒万丈却不刺眼。更远的地方,一抹绿意又在这湖蓝和天蓝间勾了一笔,竟格外自然。 这么多天来,李澜头一次觉得自己把烦恼都抛在脑后了,不过显然,可能上天就是不想这么放过他。 当飞机正顺着林间细流飞向湖的时候,突然产生剧烈的颠簸,显示屏立刻跳了出来,上面全是被让人不安的红框框着的“warning”,紧接着警报声就炸开了。吓得万虎的小虎立刻缩进了他的口袋。 “什么鬼!是不是山里面风卷的?”李澜下意识地握紧把手,心开始悬起来。 “不会吧,就它有气流预测功能,测到了能自动避开啊?”万虎的声音听上去很虚。 李澜正想爆粗,就听到电子小姐的声音:“自动驾驶功能故障,已切换成手动驾驶。” “去你大爷的!这都能故障!!”万虎气得拍了一下显示屏,上面的数据立刻闪了两下。 “我来。”王月半听上去冷静地不行,开始解安全带。 “你行吗?”万虎嘴上这么说,手上已经开始解安全带了。 然而此时,那个冷冷的机械音又响起了:“舱门故障,请手动关闭舱门。” 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下一秒就几乎窒息在气压差。不巧的是王月半刚解开安全带,他几乎在腾空的瞬间抓住缩到一半的安全带。安全带立刻被拉到最长,并且在空中呈现了一个诡异的角度——虽然抓住了安全带,但王月半还是被卷出了飞机,而它还处于透明状态,只能根据安全带被弯折的地方大致判断出舱门的位置。 飞机里两个人已经急疯了。 “快把他拉上来!”万虎的吼声盖过了风声。 李澜拼命拽着王月半的安全带,但是在这气流和颠簸中根本使不上劲,又因为这三个座位是并排的,万虎和王月半分别在最左和最右,根本帮不上忙。 而这还不是最糟的,几秒后,飞机猛地沉了一下,安全带一下子从李澜手中甩了出去,外面王月半也被飞机侧面狠狠蹭了一下,一下没抓稳,一只手立刻脱了安全带。李澜还没来得及重新抓回安全带,飞机又一个几乎九十度角的侧身,直直撞向旁边的山峰,而且还是向打开的舱壁方向侧的,李澜和万虎潜意识抓住把手,即便这样,身体还是不可控制地要往外飞。而这一侧,又将王月半拍在飞机侧面,将安全带彻底从他手中甩掉了。 李澜眼睁睁地看着他像一片叶子一样消失在绿海里的那一刻,脑子一片空白,甚至当他本能地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被卷入机舱外,落向王月半小时的地方的时候,大脑还没有恢复运转。可能身上所有的感官都停止了,一切——万虎绝望的破口大骂、对死亡的恐惧——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那片吞噬了王月半的绿色。 第十章 空蛋 董庭已经盯着桌上的这份文件很久了,那是他的结案报告。办公室里只剩下时钟的滴答声和大黑豹的鼾声。 本来董庭已经差不多准备结案了,但那称职的法医却突然通知他对那条蛇的基因有了新发现——这根本不是条蛇。也就是说他们要么在面对一个未知生物,要么就是有内奸。他完全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案件能牵出那么多事情。董庭隐隐觉得自己就应该这样结案,毕竟还有一家老小。 但最终他还是把这份报告扔进了碎纸机。 那么这个案子,现在只剩下一个线索了:melinda。也许他们的研究方向错了,如果从那条蛇身上下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他这么想着,立刻动身前往melinda的住处。身后大黑豹眨巴着没睡醒的黄眼睛不情愿地跟着。 在郊区的人造湖边,矗立着一排高档别墅,董庭走入其中一家。melinda住在一个三层的玻璃房中,从外面看是磨砂的,无法窥到市内的一丝一毫,而从里面看却是通透的玻璃。 melinda的身份是伪造的这一点一直让董庭很在意,但无奈他们有个潜规则,就是避开有假身份的人。因为这个时代各个行业都由国家特工,他们如果妨碍了这些人的工作那仕途基本上就完蛋了。就因为这一点,很多伪造身份的犯罪人员也得到了很多便利。虽然上面说了她是自己人,但董庭还是放不下,那种年轻时危险的倔强似乎又有了复苏的苗头。 董庭刚接近大门,就响起了电子小姐的声音:“主人现在不在家,您可以留下语音简讯。” 董庭盯着这电子锁看了一会儿,嘴角上扬淡淡一笑。回到车里提起个工具箱,三五下就把这个锁搞定了。果然年轻时候学会的歪门邪道永远都有用。 进门后,左侧是一架三角钢琴,右侧是一把单人沙发,正对钢琴。诺大的客厅就这两样摆设,显得单调而突兀。正面便是旋转楼梯,通向二楼和三楼。阳关透过玻璃穹顶倾泻而下,洒落在钢琴和沙发的正中央。董庭绕着钢琴和沙发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他只好穿过阳光洒落的地方,向二楼走去。回头却发现,黑豹并没有跟上来。它趴在地上,鼻子有节奏地动着,好像发现了什么。 董庭不知道,就在他脚下,有一个用钢筋混凝土搭建起来的密室,和满满的连他都没有见过的高科技设备。而melinda正在这些机器中间,盯着一块显示屏,上面显示着头顶的不速之客。 “大黑,你怎么了?”董庭轻轻问了一声,下意识拿出了口袋里的折叠枪。 黑豹秉持着一贯傲慢的作风,并没有理睬主人,而是径直走向了钢琴,并且展开了翅膀。 董庭刚想阻拦,黑豹就挺着胸抖了两下翅膀,整架钢琴便在一声刺耳的悲鸣中炸开了,几乎碎成了粉末。董庭一句“你大爷”刚到喉咙口,一串机关联动的声音就由钢琴处发出,直指向沙发。多年从事警察的经验终于上线了,他立刻跑向沙发,黑豹也跟了过来。而他刚刚踏上沙发下的地毯,就觉得脚下一沉,紧接着就看到地毯周围的地板在上升——准确的说是他在下降。黑豹一纵便跳上了沙发,舒舒服服地窝在上面,黄眼睛懒懒地盯着主人,似乎在说“没有我你该怎么办”。 不一会儿,沙发的下降就停止了,几乎同时身后的黑豹就窜了出去,一口咬住一个飞来的长条的东西,因为灯光实在太暗,董庭根本看不清,但直觉是蛇。紧接着他就感到脑后一阵风袭来,他想都没想便朝身后放了一枪,几乎同时,脑袋上就重重挨了一下。他一下子被拍在地上,顿时有点懵,动作开始迟缓,就这几秒钟的功夫,肚子上又挨了一下,这一下董庭觉得是高跟鞋。这时他懵逼的脑子有点缓过来了,看到了黑暗中的人影,和飞向他肚子的第二脚。董庭一个翻身避开了这一脚,人影举起一个棍状利器,还没落下就突然向反方向飞了出去。 平生第一次,董庭觉得幸好大黑是他的蛋。 董庭立刻起身去找电源,黑豹向他使了个眼神,他立刻感知到大黑探测到的电源位置。 灯亮起来后,董庭觉得自己刚被敲过的脑子一下子又懵了。房间四面墙,两面全是武器,甚至还有重火力的武器,另外两面全是连自己都没有见过的仪器,墙上还有些空位,显然曾经放着什么高精尖设备。房间正中央是一条长桌,桌上桌下乱七八糟放着很多设备,它们全部连向一个玻璃箱,而玻璃箱里面是一枚乳白色的蛋。 董庭小心翼翼走向那个玻璃箱,凭直觉在旁边的触摸屏上按下几个键,箱子便打开了。董庭捧起那个蛋细细端详……突然,他想到了什么,但已经晚了。 “放下!”melinda抢指着董庭,左侧发丝间淌着血,顺着脸颊滑落。 几乎同时,黑豹发出一声哀鸣,董庭向它看去的时候,它已经不省人事躺在地上了,旁边盘着一条金色的蛇,正仰头吐着信子。 董庭捧着蛋的手停格在半空中,思索后微微一笑,牵起几丝鱼尾纹:“你不会杀我的,你要想杀我早就动手了。而且,你肯定很宝贝这枚蛋。” melinda丝毫没有放下枪的意思,紧盯着他的双眼蛇一样凶狠而深不可测。 “好了,上面都说了是自己人。你放下枪,我放下蛋,好不好?” “呵,”melinda突然露出一个阴险的微笑,“你看到了这些,我就不会让你活着走出这里。”下一秒她就扣下了扳机。 时间仿佛停滞,一切都慢了下来——飞出枪口的子弹、落向地面的弹壳、董庭放大的瞳孔……还有黑豹微微皱眉,用尽浑身解数抖了一下翅膀。 黑豹只要再晚0.0000000001秒,它的主人就死定了。不过万幸,它还是及时震开了子弹,但不幸的是,董庭手中的蛋也在冲击波内。 董庭和melinda眼睁睁看着蛋壳出现裂缝,一片片掉落…… 一切都归于平静:落在地上的子弹,散落在董庭脚边的蛋壳…… 只剩下这些。 “怎么可能……”melinda缓缓放下持枪的手,震惊地望着一地碎蛋壳。 怎么可能——蛋里空无一物。 第十一章 丛林 死亡是什么感觉呢? 李澜以为,他在半空中的时候脑子里回想走马灯一样把平生做过的事都回顾一遍,但事实是——什么都没有。甚至到他失去意识前,他唯一思考的都只有:王月半落到了哪里。 有那么一段时间,李澜觉得自己陷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觉得永远无法挣脱,而他将独自在这儿知道生命尽头——如果他还有生命的话。不知过了多久,一线光明刺透了黑暗,周围开始变得昏暗,慢慢地甚至能看清一丝景物,似乎是树,但一切都在闪动——他在奔跑,而且是像野兽那样奔跑。视角边缘又是那双熟悉的野兽爪子,但这次耳旁还多了些急促的喘息。紧接着他感到“自己”一跃而起,并且在空中翻了个身使得肚皮朝上,与此同时,一个东西穿过茂密的枝丫和绿叶,携带着被绿叶遮挡住的阳光,砸到了“自己”身上。接住了那个“东西”才发现,那是个人。接住那个人后“自己”已经来不及翻身落地了,背部重重砸到地上,李澜仿佛听到了“自己”骨骼断裂的声音,那种彻骨的痛和眩晕如此真实,痛得他整个人都蜷了起来,即便如此,“自己”还是轻轻把那个人放在旁边的地上后才失去意识。 “李澜”闭上眼睛后没多久,全身便是各种刺痛。虽然刚才的疼痛和现在的刺痛一样真实,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知道这刺痛真的是他自己身体的感觉。 王月半在哪儿。 这是恢复意识的李澜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他觉得现在连张开眼睛的剧痛自己都从未体验过。随着视力慢慢恢复,他首先看到的是一片镶嵌着丝丝缕缕金光的墨绿色——厉害了,自己居然安全着陆了。好吧,好像也不算安全……李澜吃力地活动了一下脖子。 才转了一下他就僵住了:身边竟蜷缩着一只巨大的野兽——有两只雄狮那么大。在昏暗的光线下,李澜隐约能看见这只动物的外形:长长的耳朵,狐狸一样的脸,脖颈处围着一圈厚厚的绒毛,像豹子一样健壮的身体和四肢,狐狸尾巴,通体雪白——李澜觉得这绝不是人类已经发现的生物,直觉告诉他眼前的动物来自一枚蛋。它伤得很重,雪白的皮毛上全是殷红的伤痕,有几条格外深,正细细地淌着血。 李澜稍微缓了一下后吃力地爬起来,开始仔细观察它。这一观察他就懵掉了——这双爪子他记得太清楚了,就是他无数次梦到的那双爪子。李澜顿时热了起来,脑袋上开始冒汗:他无数次梦到的野兽,就是眼前这只? 一个奇怪的想法升腾了起来…… 不不不,怎么可能,我是接受过测试的,怎么可能孵出这种巨型生物。 不过自己很有可能是被它救下的,就算不是这也铁定是个珍稀动物,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李澜这么想着开始检查它的伤势。发现外伤虽然很多但是都不致命,但是背上有一大片红肿……准确地说是两片,长条状的红肿,而且肿地形状很奇怪,就像体内有两条什么东西急切地想要冲出来一样。李澜轻轻地摸了一下,发现红肿里面,竟然是空的! 哥们,虽然我很想帮你,但是这种情况就远远超出我的控制范围了啊…… 就在李澜苦恼地蹲在它背后的时候,它突然抽搐了一下,并且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低吼,吓地李澜一屁股坐到地上,还下意识地往后挪了两下。紧接着,它身上所有的伤口都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背上的红肿也在慢慢恢复。李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情不自禁地凑上去看,没想到它猛地一个翻身,稳稳地站了起来。 李澜又被吓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眼前的野兽四脚着地,挺胸抬头地俯视着地上的人,那双眼睛——黑地深不见底,竟让李澜觉得有那么一丝熟悉。 他们就那么对视了一会儿,渐渐地李澜觉得他好像从它的眼里看出一丝惊慌,下一秒眼前的野兽就俯下身,裂开嘴,露出一口感觉能瞬间将李澜碎尸万段的尖牙,仿佛立刻要发起攻击。 李澜觉得自己可能是摔坏脑子了——他竟然一点都不害怕?!他感到自己的心脏嘭嘭嘭地撞着胸肌,整个身体都不受控制了。他俯着身缓缓站起来:“放松,我不会伤害你的。” 什么鬼!!谁伤害谁啊!!我在说什么鬼!! 显然它也被眼前的智障惊呆了,动作顿时僵住了。 “你救了我对吗?谢谢你。”李澜看它不动,胆子大了起来,慢慢地往前挪并且伸出了手——虽然他的内心是拒绝的。 如果我还能活下来,我一定要告诉大家这种无法控制自己自杀的感觉他娘的有多糟糕。李澜这么浑浑地想着。 但这只野兽竟然往后缩了一下,甚至把尖牙都藏了起来,而李澜对于它避开自己手的动作竟然感到了失望?!它往后退了几步,然后一个转身,跃了几步就消失在了树林里。 天知道李澜花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没有追上去。 野兽消失后,李澜抱着自己的脑袋,靠着树清醒了一下:我他妈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接近一个杀死自己就像踩死一只蚂蚁的东西,为什么在王月半跌落飞机的时候也一起跳下去呢?李澜一直觉得自己还是个挺理性的人,虽然王月半是自己的朋友,但是他们之间的友谊有深到让自己失去理智的地步吗?其实,王月半这种人一直是自己不太喜欢的类型:特别冷淡,深不可测。但自己好像还特别想跟他搞好关系,到底为啥,难道就因为他是自己的舍友吗? 李澜想了一会儿后,觉得在这种地方思考人生真不是什么好主意,特别是树林深处还有一只自己几倍大的神兽。而且,它肯定不是这里唯一要吃肉的动物,等天黑了李澜说不定就算被吃了都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吃的。 李澜记起了自己在飞机上看到的那条林间小溪,流向一个巨大的湖,湖边可能会有一点空地,也许接近那里被发现的可能性更大。 第十二章 王月半 李澜抖了一下,一个闪身立刻躲到树后——这个地方肯定什么野兽都有,他一世英名真不想在这里挂了。 骚动声行进地很慢但越来越近,李澜觉得那个声音已经到离他背后最近的那棵树那儿了。他咽了口口水,还是压抑不住好奇心,慢慢地探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激动地李澜差点泪奔。 “王月半!!”李澜飞奔过去一个熊抱,“我还以为你挂了!你受伤了吗?”他说着就开始看王月半身上有没有伤。这才发现王月半穿着一件雪白的长袍,长到盖住了脚,而且这长袍摸上去竟然还毛绒绒的。“你穿的啥玩意儿,你原来的衣服呢?”李澜虽然觉得很奇怪,但其实他一点都不在意这个疑点,王月半没事就好了。 然而王月半显然没有李澜这么高兴——至少从他脸上看不出来。实际上,他那双一般波澜不惊、此时正死死盯着李澜脸的那双眼睛里甚至还有点紧张和愤怒:“你他妈跳下来干嘛?!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被这双有点吓人的眼睛这么盯着就让李澜压力很大了,更不用说口头禅是“啊哦嗯”的王月半还爆了粗口,李澜一下子就愣住了。虽然他一起跳下来是蠢了点,但是王月半这么生气也没有道理啊? 王月半收敛了一下目光,语气又恢复了一贯的冷淡:“我们要快点离开这里。” “对对对。”李澜附和着,默默感谢他转移了话题。 “现在侦察队很有可能已经开始找我们了,我们要想办法到湖边那块空地上去。”王月半说着望了一下四周,目光里有点让李澜想不通的警觉。 “对,我刚才正想爬到树上去找那条流向那座湖的小溪。” 王月半有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次他好像在寻找什么:“我已经找到了。” “找到什么了?” “那个湖。” “啊?你什么时候找到的?” 王月半并没有理睬李澜的疑问:“它离我们有段距离,我们要抓紧了。” “为什么?” “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到那里。”王月半说着就开始向一个方向小跑。 李澜一脸懵逼地跟了上去,才跑了几步浑身的伤口就都开始抗议了,李澜看着王月半离自己越来越远,不禁叫起来:“等会儿!你等会儿!” 王月半回头看了他一眼好像才反应过来李澜才是刚从高空跌落的人而且伤口愈合速度就和常人一样。“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到湖边。”王月半说着走向李澜。 “你什么事啊这么急。”李澜僵直在原地,刚才那么几步李澜觉得身上的一些伤口肯定裂地更厉害了。他就奇了怪了,王月半不但和自己一样从半空中掉到这里,还在飞机上被拍了那么几下,不死都是万幸了,怎么还这么活奔乱跳的。 王月半走到李澜面前,又看了一眼周围低低说了一句:“这林子不安全。”说着突然转身半蹲下来,李澜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干嘛,就感到自己膝盖窝被人一按,腿一麻跪了下来,这一跪就跪到了王月半背上。而王月半顺势拉了一下他的手腕,李澜整个人就不可控制地趴到了他背上,还没趴稳,王月半就腾地站了起来。 李澜手忙脚乱抱住王月半的脖子:“卧槽你干嘛!放我下来,我能走!” “你闭嘴。”王月半这时已经开始小跑起来了。手牢牢地托着李澜的大腿,所以即便在行进的过程中非常颠簸李澜也没有要往下滑的迹象。 “你放我下来我就闭嘴。”有那么一个瞬间,李澜觉得自己丢死人了。 王月半不再理他,托地更稳了,同时速度也更快了。 李澜心理斗争了一会儿只得作罢,因为在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和王月半的行进速度下,他实在不能自己挣扎下来。 王月半就这样跑了十几分钟,速度丝毫没有减慢,甚至呼吸都没有特别沉重,还能敏捷避开障碍物,李澜还注意到:他是赤着脚的,这得多疼啊。一个健康的穿鞋的不负重的普通人都不可能用这种百米冲刺的速度连续跑这么久不减速,还不带大喘气的,更不用说肯定受了伤还负重并且赤脚的人——李澜根本不敢想王月半没受伤的假设——虽然事实好像就是这样。而且现在李澜越来越觉得这条长袍也很奇怪:照理来说这种料子不清的,应该会随着王月半的步伐甩来甩去,但它却轻盈地飘着,并且没有被任何东西勾到,好像它长了眼睛能自己避开一样。 “你原来的衣服呢?”李澜盯着那仿佛有生命的长袍,喃喃地问道。 “碎了。”气息平稳。 “那你这衣服哪来的。” “捡来的。” 李澜心想:你当我傻啊。但他不想在纠结这个问题,因为他更在意:“你怎么不累的啊?” 王月半一边回头看了他一眼一边绕开了一棵树:“你要是轻点我更不累。” “那你倒是放我下来啊!”这句话之后就是尴尬的安静。李澜见他不理自己也没有放自己下来的意思,便又开口了:“你要这么跑到湖边,就等着截肢吧。”李澜觉得王月半脚底肯定已经血肉模糊了。 “你是不是脑子摔坏了。” 太奇怪了,这一切实在是太奇怪了。李澜本来也不指望能从王月半的回答中知道个所以然,但他这么敷衍地回答完李澜就更纠结了。不知道是因为真的摔坏了脑子还是有关朋友的事李澜无法理性思考,虽然李澜觉得很奇怪——王月半现在表现得根本不像个人类,不过一时间他想不出一点点合理的解释。更让李澜感到不安的是:他觉得自己内心深处愿意相信眼前这个可能对自己隐瞒了一切的人。 第十三章 黑暗 董庭和melinda盯着那一地破碎的蛋壳,一时间谁都没有反应过来。 所以董庭甚至不知道自己晕倒的原因是swan一口咬在了他的脖子上。董庭倒地后melinda都还有点懵——这蛋是空的?!怎么可能——她几乎自然而然想到了是她的线人出了问题。 melinda让swan先守在下面,事情要一件一件解决。melinda回到楼上联系了颜先生,告诉了他这件事。因为这件事虽然很有可能是她自己的线人出了问题,但他们在调查的毕竟是一枚具有自主意识的蛋,不排除这是那枚蛋里的东西做的妖,所以她还是决定和颜先生商讨一下这件事。 颜先生沉默了很久后,表示如果那真的是他们在调查的蛋,那可能能做到蛋没有孵化的假象,但还是建议melinda提防一下她的线人。 线人……melinda拨通了线人的电话,无法接通。 呵。 melinda几乎是瘫倒在一楼的沙发上,揉着额角思考着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其实,melinda并不指望这个线人会对自己忠心耿耿,但至少她能确定他是不会背叛自己的,因为他们的目的相同——复仇。线人的爷爷正是当年那个东西第一个杀死的人——万教授。但现在想想,这个人刚刚好成为了李澜的舍友,是不是太巧合了…… 线人的事情还是先放一放,当下有一件更棘手的事——那个警察。居然真的有这么蠢的人会自己来捣这趟浑水,如果melinda没记错的话,颜先生说过已经摆平这个警察了,为什么他还会来找自己的麻烦?问题是警察还不能胡乱灭口,事情闹大了对自己不利。 melinda不太情愿地给颜先生打了第二个电话,告诉他那个警察并没有被摆平。 “杀了他,剩下的事我来处理。”颜先生的语气里听不出一丝不安和波澜。 天色暗了下来,李澜之所以觉得天色暗了下来,是因为现在树林里已经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了。而王月半依旧向前飞奔着,甚至没有碰上一根枝丫。而他们,也完全没看到湖的踪影。 李澜已经不想问王月半为什么不停下来休息,这么黑他怎么看得见路和辨别出湖在哪里。光是他对王月半这种奇怪的信任就够他纠结的了。 渐渐地,树开始稀疏起来,李澜甚至看到了淡金色的天空——快要到湖边了!但是……湖边会变冷吗…… 李澜能感觉到气温骤降,这种“骤降”的夸张程度就好像一脚踏进冰箱。紧接着,周围的景物顿时就模糊了,不是因为李澜的眼睛出了问题,而是天地间所有的光都被吸走了一样。刚才还泛着淡金色的天空,现在只有深不见底的黑。 这种感觉太不妙了,李澜莫名其妙紧张了起来。 而这时,王月半却突然停了下来,把李澜放到了地上。 “怎么不走了?”怎么在我最想走的时候不走了?! “太晚了。”王月半望着四周的黑暗,最后定定地看着正前方,并且把李澜拉到自己身后。 李澜不知所措地看着王月半紧紧扣着自己手腕的手——他为什么要这么紧张,他们面对的到底是什么? 黑暗仿佛拥有生命一样,汇聚向王月半望向的方向。然而四周好像有层层叠叠的黑暗,无论它们如何汇聚,那金色的天空都再也没有出现。黑暗不停地集聚着,渐渐地竟然出现了一个隐约的轮廓。 “这是什么?”一股莫名其妙的恐惧从李澜心底升腾起来。 王月半的沉默就让他更不安了。 那轮廓越来越清晰,看上去好像是一个人?但因为实在是太黑了,李澜只能看见一个像人一样的东西站在他们眼前。可能是那个“人”吸收了太多黑暗,四周的黑暗渐渐黯淡下来,金色的天空又朦朦胧胧地出现了,只是好像蒙上了一层黑纱,非常压抑。太阳临终前的光挣扎着掉落在这个“人”身上,远远地看,竟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那“人”周身缭绕着黑气,包裹着一层黑纱长袍,慢慢地向李澜和王月半走来。李澜前所未有的紧张,太阳穴突突跳着。他想逃走,但是王月半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 随着那人越走越近,那种奇怪的熟悉感就越来越强烈。直到那人走得足够近,近到他能看清他的脸——那一瞬间,李澜觉得自己要窒息了——这不是王月半吗?! 不,不是的。这个人虽然跟王月半长得一模一,但是他们的眼睛——虽然他的眼睛也是黑白分明的,虽然看上去和王月半一样阴森森,但其中没有一点生机。不只是眼睛,这整个人,都好像没有生命一样。李澜甚至觉得,自己的生气也在被一点一点吸走。 从李澜的角度看不清王月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绷紧的嘴角。 冒牌的王月半嘴角一勾,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好久不见了,弟弟。” 弟弟?王月半有个这样的哥哥?不是,什么人能生出这种不人不鬼的东西啊? 王月半一言不发,但是扣着李澜的手却在越收越紧。李澜能感到他非常紧张。 那人继续阴森森地笑着,目光落在了李澜身上:“弟弟,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跟人类交朋友吗?” “他不一样。”王月半低低应道。 李澜已经懵了:什么叫不要跟人类交朋友,一本正经说这么中二的话真的好吗? “人类都一样,早晚会露出马脚的。”那人身影一闪,下一秒已经到了王月半面前,他捏着王月半的脸,在他耳边说,“希望你不要浪费我们的天赋,背叛我们的兄弟姐妹。” 虽然他声音很低,但因为李澜靠他们很近,所以还是听地一清二楚。 王月半再次抿紧了嘴,李澜看到他动了一下喉结。 那人盯着王月半看了一会儿,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你才诞生一年,那点羁绊对你来说等于没有,为什么不杀了他?” 他们在说什么?其实李澜已经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但是他不敢细思自己的猜测。 “因为我不想。”王月半的手又收紧了一点,李澜觉得他要是再紧一点自己的手腕就要断掉了。 一瞬间,那人周身的黑气似乎立刻浓郁了起来:“孩子,那就让我来帮帮你吧。” 话音未落,那人就跳开了。王月半知道他想干什么,立即转身抱住李澜,与此同时,白袍一抖,像开屏一样张开了,下一秒一道黑光落到了白袍上,伴随着一声巨响像一朵绽放的烟花一样破碎了。 “你居然保护一个人类?”那人的声音听上去愤怒至极,“那我们已经不需要你了。”那人说着,身形扭曲了起来,很快就没有了人性,变成了一团虚无缥缈的黑烟,并且在迅速膨胀。 王月半周身泛起白光,他终于松开了李澜的手:“对不起。” 虽然他没有看着李澜,但李澜知道这是对自己说的,他也隐约感到了王月半为什么要道歉。 渐渐地,王月半化成了一团白光,不断扩散。正当李澜觉得仿佛自己的整个世界只剩下那团白光的时候,他又慢慢地凝聚起来,慢慢地有了轮廓,最终……变成了那只李澜醒来时躺在他身边的野兽,那只为了救他身受重伤的野兽,那只他无数次梦到的野兽…… 第一次,李澜不再思考所有的可能性,第一次,他这么相信自己的感觉。 几乎一瞬间,李澜释然了。 因为,也许,自己的蛋早就孵化了。 第十四章 一枚蛋的自述 它对这个世界的第一份记忆,是一片黑暗,和脑海中的那个声音:“弟弟,你终于醒来了。”随之而来的还有各种感觉:喜悦,兴奋,希望……它觉得,这大概是那个声音的感觉。 之后很久,它的世界里都只有那个声音和一片黑暗。 “弟弟,我发现了一种叫‘人类’的东西,他们真的好有意思。特别是领头的那个,别人都叫他万教授,他是我最喜欢的人类。” “弟弟,这里还有很多像我们一样的生物诶,但是他们都不太聪明,我都不能像跟你说话一样跟他们沟通。” …… 就这样,它几乎每隔一会儿都能听到这个有点让人烦躁的声音,但是却又对那个声音描述的世界非常好奇。它试着跟这个声音说了第一句话:“你为什么叫我‘弟弟’?” “我看人类叫比自己小的孩子都是‘弟弟’啊,你比我醒得晚,就是我弟弟啦。” 隔了一会儿,那个声音又响起来了,听上去有点吞吞吐吐的:“哦不,他们对比自己小的孩子的称呼怎么这么多……但是你是我的家人啊,所以就这么叫吧!”“人类居然把自己分成男的和女的,这有什么意义……那我如果是人类是男的还是女的……”“弟弟,我发现自己可以变成人的样子诶!”“啊!我发现自己可以变成任何自己想变成的东西!今天我变成了万教授很喜欢的那个小男孩的样子,可是为什么那个小男孩看到后眼睛里就流水了呢……” 那个声音会跟他说很多事,而其中经常听到的“万教授”三个字,感觉他们好像一起生活,关系还很好的样子。 但是后来,很久很久,那个声音都没有再出现。 没有声音的这段日子,它有的时候会觉得悲伤、有的时候是愤怒,它不知所措的感受着这些前所未有的感觉,直到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弟弟,你要记住,现在世界上的人类都是邪恶的,因为好人都被坏人消灭了,你一定要记住,现在世界上的人类都是虚伪、邪恶、冷血的动物。你一定要先消灭他们,否则他们会不择手段利用你,最后毁灭你,和一切。” 这是那个声音最后一次出现在它的世界里,之后,一股莫名其妙地仇恨和绝望包裹着它,它无法抗拒地相信了那个声音说的一切。 之后又是很久,它的世界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黑暗和偶尔会出现的一些负面情绪,非常无聊。所以当那股香味突然出现在它的世界里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它涌起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它不知道怎么形容,但它想永远和这香味在一起。后来它经常能闻到这股味道,并且它也知道了这是薄荷茶和奶油曲奇饼混合的味道。紧接着一股温暖将自己完完全全包住了,它觉得黑暗都快被融化了,然后就是那个它永远忘不了的声音:“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人啦哈哈哈哈。” 它不太明白这个声音是什么意思,自己并不是人类啊?不过很遗憾,自己并不能跟这个声音交流。 这个声音要比原来那个聒噪得多,几乎一刻不停地在烦他,而且说得都是一些它完全听不懂的东西: “这是我妈妈,这是我爸爸,你是我儿子哈哈哈哈。为什么是儿子呢……如果你能孵出个女孩子就爽了……” “厉害了厉害了,他们家出了vr的隐形眼镜?!” “诶你看到爸妈买的那个小飞机了吗?简直丑爆了。” “来来来我们一起看书,就不懂为什么现在的人都不喜欢看盗墓小说了,明明很好看嘛。” “诶,就如果我身边有个像闷油瓶这样的大佬就好了,肯定特招妹子。” “哈哈哈哈哈王胖子简直搞笑。” “卧槽啊?潘子啊!这是为什么啊!!作者你是为什么啊??!!” 渐渐地,它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和这个声音在一起,至少它不无聊,而且,这种气味和温暖真的让他觉得很舒服…… 但是,突然,最初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弟弟,别忘了,不要相信任何人类。” 话音未落,它周围的黑暗便破开了一道口子,紧接着便是第二道、第三道……与此同时,它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刺眼的亮光、女人的脸、不及格的成绩单、年轻的女孩子……后来它知道,这是第二个声音的记忆。 它也知道了,第二个声音的主人,那气味和温暖的主人,是一个叫李澜的人类。 它从李澜的怀里挣脱出来,此时外面的天空是黑的,而李澜正闭着眼睛,对它的动作毫无感觉。它跌跌撞撞爬到李澜枕头边,发现那里有一个奇怪的东西,根据它刚才看到的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它认为那可能是本书,它随意地翻开看了一眼,最先看到的便是三个字:王月半。 它觉得这三个字长得挺好看的。 它看向李澜沉睡的脸:这就是人类吗?看上去不危险啊……我要消灭它吗?可是怎么消灭人类啊…… 最终它还是默默离开了,并且在离开前将那枚破碎的蛋补好了。它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的,只是不想让这个人类发现自己已经出来了。 它远远地注视着李澜,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除此之外,学习着人类的一切。它学得很快,并且也发现自己能自然而然做到很多事情:它能变成任何有生命的东西,比如人类,但有一种状态下是自己最舒服的——一只浑身雪白的动物,它认为这可能就是自己的本体。同时,他也发现人类很容易控制,很容易臣服于自己……它变成了一个它觉得李澜可能会喜欢的样子,并且用刚开始看到的“王月半”接近了他——感觉这种代号一样的东西每个正常人都必须有。 在这个过程中,他发现人类并没有像第一个声音说的那样坏,也许第一个声音搞错了呢?那滥杀无辜是不是也太糟糕了,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能和李澜做朋友了呢……不不不,那个声音说了,人类都是善于伪装的东西,现在我没发现也许是因为他们伪装得太好。 当他明白了“消灭”是什么意思后,他终于下手了,毫无疑问,他的第一个目标选择了李澜。因为这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将来能控制他的邪恶人类。但是,在快要成功的一瞬间,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悲伤和绝望,他觉得自己仿佛要被最初的黑暗包围了。不过,一个被人类控制住的同族救下了李澜。 自从那一晚后,他的感觉丰富了起来。后来他才知道,那都是李澜的感觉。他能感觉到李澜对那枚空蛋的期待,对自己的人形的好奇和苦恼,对万虎的时而无奈时而感动,对隔壁班那个女孩子的心跳,对学校里那几只小猫的疼爱……一切的一切,也正是这一切,让他犹豫了——他觉得李澜并不是一个邪恶的人类。 他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而且……他们之间的羁绊越来越强了。他知道李澜在梦了能侵入自己的记忆,他知道,但是无法阻止。而李澜的一切情绪和感觉他几乎都能同时体会到。 他越来越不想消灭李澜了。 而这个想法彻底破灭,是在他坠下飞机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李澜的一切,那种绝望、无助……一瞬间,那个最初的声音,香甜的气味,暖洋洋的温度从他心底迸发出来,顿时将他填满了。 那时他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保护好李澜。 他变成了那只白色的野兽,一跃而起,用身体最柔软的地方接住了李澜。他想张开翅膀,但是他们离地面太近了,翅膀还没挣出身体,自己就重重砸在了地上。不过他还是在自己因为疼痛昏厥前将李澜安放到旁边。 这是他第一次有了朋友的概念。 第十五章 终于 李澜微笑着看着王月半——自己眼前的这只雪白的巨兽。他那乌黑的眸子也水汪汪地盯着李澜。虽然一人一兽相望无言,但不知道为什么,李澜知道了一切。 “酷毙了。”李澜笑着说。即便对面那个冒牌的王月半也在慢慢变化,看体积跟王月半不相上下,但是李澜一点都不在乎。原来的自己的蛋早就孵化了,而且一直在自己身边,他没有发现简直是蠢炸。 王月半轻轻点了下头,紧接着一个转身就朝着还没有化成实体的冒牌货扑了上去。这一扑就把一只很大的东西从纠结在一起的黑烟中扑了出来,那东西敏捷地侧滑了一下站了起来,是一匹非常健硕的黑马,也是一双纯黑的眸子,周身的黑气还没有散尽。 王月半没有停留又立刻扑了上去,李澜知道,他想把对手拖远,好让自己脱离危险。然而,没想到这一扑王月半却扑了个空,那黑马像烟雾一样散尽了。 几乎同时,李澜觉得自己又变冷了。 一瞬间,李澜看到周围的景物像蒙上一层黑纱一样,而生命在从身体里一点点流逝。他好困,但是看到王月半朝自己飞奔过来他又想努力保持清醒。 王月半的飞奔好像变成了慢动作。天哪,你能不能跑快一点——李澜看着他,越来越模糊——我真的好困啊。 最后让李澜失去意识的不是这莫名其妙的睡意,而是脑子里嗡嗡嗡地巨响,准确的说是他觉得自己被某种冲击波直接甩飞了,黑纱顿时就褪去了,但是没几秒眼前只剩下了一片黑暗,还有浑身的疼痛,他甚至听到了自己胳膊骨折的声音。 那嗡嗡嗡的声音甚至在他失去意识后都在响。 这次李澜没有再做梦,可能是因为他无需再做梦了吧,因为某些感觉只会越来越强烈。他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被架起来的脚,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然后就是右胳膊从肘关节到手也都严严实实上了石膏。脸上绑着呼吸器,旁边的体征监控仪正闪着光。目光下移,他就看到自己老爹正窝在躺椅上睡觉。 病床前的虚拟屏上放着新闻,下方显示着当天日期——已经是事发三天后了——自己居然躺了三天?! 不知道王月半怎么样了,不过李澜有种隐隐的感觉,觉得王月半应该没什么事。现在冷静下来,想想王月半是他的蛋这件事,竟没有原来那么高兴了:也就是说这个心机蛋就这么瞒了他一年?!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面对自己铲屎官一样养了他一年的人他居然无动于衷?!无动于衷也就算了,他居然忍心看着自己继续伺候一枚空蛋?! 他妈的等老子好了跟他没完。 李澜又浑浑噩噩地想了些别的,比如那个和王月半长得一摸一样的家伙,他叫王月半“弟弟”?这么说他也是蛋?卧槽,不会自己孵出了一对双胞胎吧……爽了爽了,还买一送二……最后思绪断在了他母亲一声沙哑的叫声中。 他妈妈出去领了饭,回来的时候看到儿子醒了高兴地差点把饭甩儿子脸上:“哎呀!!你醒了!!!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叫医生?” “不用不用,我没事。”李澜轻笑着说,但是这个声音透过氧气罩就显得很虚弱。 他爸爸也醒了过来,平时不苟言笑的还有点多毛的爸爸突然抓住李澜的手,还“含情脉脉”看着他,让李澜情不自禁抖了一下:“我真没事,真的。你们别担心。” 他没事,就是觉得要饿死了。而妈妈刚拿来的饭简直要把李澜带入天堂。 父母告诉他,他们突然收到消息说他空难昏迷了,然后就立刻赶来了。听说幸好有个朋友当时和他在一起,及时求救了,不然他就危险了。 李澜知道那个所谓的“朋友”肯定是王月半:“那我那个朋友你们见到了吗?他怎么样?” “不知道啊,我们到的时候他已经出院了……但是那个在空难中和你们走散的朋友还在昏迷中。” “万虎?!他在哪儿?” 知道万虎也在这儿后,李澜拼命让自己下地了,第一脚踩下去的时候他直接一个响头磕到了自己妈妈脚边。不过几步后就适应了。他在家人的搀扶下来到了万虎的病房。他的病房比自己的大高级多了:是个全封闭的玻璃房,里面全是仪器,连接着各种导线导管,最终都通向万虎的身体——他比自己伤得重多了。而小虎也不见了。 万虎可能是和飞机一起坠落了,仅仅是他裸露的皮肤上就有烧伤和渗着血的绷带。 不知道为什么,一瞬间,李澜觉得飞机的事故很有可能是那个自称是王月半兄弟的家伙为了除掉自己,而万虎完全就是被自己牵连的无辜的人。他甚至有点怀念之前宿舍欢乐中略带尴尬的气氛,虽然那个时候他以为自己的蛋没有孵化,但至少大家是安全的。现在竟有种物是人非的沧桑感…… “他的家人在哪儿啊?”李澜问妈妈。 “不知道啊,没有见过。听医生说有人支付医药费,但是那个人是匿名的,应该不是家人。” 这么说来,从来没有听万虎提到过家里的事情…… 差不多一个星期后,李澜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而在这期间王月半没来探望过自己一次,不知道是不是不敢见他爸妈,而李澜也完全不知道怎么跟父母解释自己孵出了个大活人——还是多功能的。 万虎也没有醒来。 李澜送走了父母后回到医院,在万虎的玻璃房前坐了一夜。 第十六章 无题 李澜在万虎的玻璃房前坐了一夜,眼睛都没有闭一下,甚至到了早晨还是清醒的。他内心一直隐隐觉得那个飞机事故也十有八九和那个好像能瞬间吸取人生命的东西有关,而万虎根本就是被自己牵连的。他愿意付出一切让那个一蹦一跳的万虎回来,万虎和王月半一起把他拉下床拖到九寨沟仿佛还是前一秒的事。虽然他现在很高兴知道了自己的蛋已经孵化了,而且还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但他还是很想念以前那个经常会冷场的宿舍,至少那个时候自己还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生活着,而现在,大家都不一样了…… 李澜胡噜了一把脸,回到自己的病房简单洗漱了一下后还是到医院的食堂吃了点东西。食堂里的虚拟屏上放着新闻,好像是一个新上任的官员进行着什么讲话。一般这种新闻是不会吸引李澜的注意的,特别是在他情绪这么低落的情况下。不过他好像听到了“34号物种”这个词。 “大家不需要恐慌,我们只是说拥有自我意识的34号物种可能是存在的。” 李澜抬起头,开始认真地看。 “所以我和我的团队正在研发一种产品,它能检测您的34号物种是否具有威胁性,同时还能在您的34号物种遇到非正常情况的时候即使通知我们,所有产品都会免费发放给大家……” 李澜从屏幕下方的滚动字幕中依稀看到了“34号安全局局长颜恪”。 这是有多闲啊,成立这种机构有什么用?而且具有“自我意识”的蛋有什么问题吗?人类最奇怪的地方,就是希望除了自己之外的其他物种都是没脑子的。 拥有自我意识的蛋,说的就是王月半吧……去他妈的,王月半简直与世无争好吗?!李澜想到这里就心虚地哆嗦了一下——如果说王月半是自己的蛋的话,那之前做的梦都有解释了,那可能都是王月半做过的事情……也就是说,他曾经试图杀了自己吗? 正这么想着,李澜就觉得有个人坐到了自己旁边。侧头一看,果然是王月半。 王月半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李澜的目光,也好像对于和李澜终于相认这件事没有半点感言。他只是抬头专心致志看电视。 李澜盯着他,眼神中充满希望,似乎还有点怜爱,好像在看一只终于找到回家的路的猫。王月半终于受不了这眼神了,冷冷地说了句:“我不是你的宠物。” “对对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李澜收回了目光,尴尬地笑了一会儿,然后又尴尬地发现只有他一个人在笑。他干咳了两声,勉强转移了话题:“这几天你去哪了啊?” “去找那天在森林里的人了。” 哇,这么复仇心切?! “我去找他谈谈。” 什么玩意儿?!把半死不活的我扔在医院就为了去找那个差点弄死我的人“谈谈”?!白疼他了白疼他了。不过李澜还是假惺惺地问:“啊,那你没事吧?” 王月半瞟了他一眼,心里偷偷笑着:呵呵,明明你心里在想什么我都知道还装。不过他仍一本正经答道:“没事啊,他又不想杀我。”然后又看了一眼李澜已经憋红的脸,还是决定不逗他了:“那家伙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他曾经也有一个像你一样的主人,也有名字,叫万星。” “你怎么知道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也能感知到他,但是他可以屏蔽我。” “哦……也姓万啊,真巧。” “不是巧。”王月半虽然还盯着电视,但是目光已经放空了。 “什么意思……”李澜莫名紧张了起来。 王月半低下头:“不是巧,万星就是万虎家的人,他是万虎爷爷的蛋。” “什么??!!”李澜是知道万虎好像是从爷爷那一辈发家致富的,但是他没想到他的爷爷就已经有蛋了?!他爷爷在蛋普及以前就去世了,那个时候就有蛋,难道是…… 王月半侧头盯着李澜:“万虎的爷爷就是发现第一枚蛋的人,而那就是万星。” “卧槽……”李澜觉得这突如其来的信息量让自己有点不知所措。 “后来他爷爷遭遇了不幸,至此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他对我屏蔽了。”王月半拍了下李澜的肩膀,“走吧,回学校吧。” “我陪万虎。” 王月半看了一眼李澜还被裹在助行器(一种高科技拐杖)里的脚,说:“万虎有人陪呢。” 李澜困惑地盯着王月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也盯着他,让他心里那个模糊的可怕想法越来越清晰。“卧槽,万星在这儿?!”李澜说着从座位上弹跳起来,转身就往万虎的病房走。 “你歇歇吧,万星是看着万虎出生的。”说着把李澜胳膊一拽,把他拖了回来。 行行行,合着全世界除了我以外的人都是安全的。 “你现在也是安全的啊。”王月半困惑地皱了下眉。 “别偷窥我的思想!” 第十七章 万星 万星被甩到树上后很久才醒来。 哎,果然隐居丛林久了就容易退化。 那小子早就走了,丛林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从王月半给自己取了个这么个煞笔名字的时候他就该明白,当初他掉过的坑,王月半都得再掉一次。 他慢慢踱着步走到水边。月光铺洒下来,整条溪流里淌的仿佛都是琥珀,而随着万星的靠近,琥珀的光芒好像在逐渐消失。万星看着水中的自己——一匹矫健的黑马。 有的时候,他挺羡慕王月半能变成人类的样子,融入那个虚伪而残酷的世界。因为是不是这样,就更容易跟他们交朋友了,是不是这样,他们就不会伤害自己,甚至因为自己而伤害无辜的人了…… 万星把一只蹄子踏入水中,让水流静静淌过,让伤痕累累的身体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得到一点来自自然的安慰。 突然,他感到河流起了些异样的波澜,空气中又混杂进了那种陌生而亲密的气息。 他有些不耐烦地回头,凝视着月光下缓缓走来的白色巨兽。 王月半保持着不紧不慢的速度缓缓接近万星,没有犹豫。万星也没有退让。 终于,到足够近的时候王月半慢慢低头,把额头轻轻抵在万星的鬃毛上。瞬间,一股白光从他们触碰的地方涌出,伤口就在这白光中愈合了,甚至连萦绕在万星周身的黑气都退去不少。 呵,真是讽刺啊。明明是所有蛋里面最最相近的两只,现在却成了两个极端。 万星的眼神里早已没有了杀气,但怒火却分毫不减,就这么直勾勾盯着王月半。 “你愿意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王月半退后了几步。 “如果你来就是为了说这个,那你就可以滚了。” 王月半沉默了一会儿,万星觉得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你还记得万虎吧?他在医院,伤得挺重的。” “关我屁事。”万星说得毫不迟疑。 但王月半清楚他不会不在乎的,毕竟万虎可以说是他仅存的一线光明了。 王月半清楚,万星一度对人类失去希望,一度杀人仿佛踩死一只蚂蚁,但他从来没有伤害过万虎。即便从很久以前,万星就再也不跟他共享自己内心的一丝一毫,但他还是能隐约感觉到他对万虎的感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万星只是远远看着万虎,再也没有靠近。 “我就是告诉你一声,我走了。”王月半说着转身离开了。 “离那个小男孩远点吧。”万星对着王月半消失在黑暗中的背影嘀咕了一句。不知道是说给王月半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溪水仍在悄悄流淌,溪水里黑暗的倒影闪动了一下,变成了一个干干净净的人,一袭黑衣,长发及腰。 医院里。 路人的目光都会在这个男人身上停留一会儿 : 惨白的肤色,精致的面容,垂过背的黑发,还有盖过脚的长袍。好像是穿越过来一样。 而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正盯着玻璃房里的少年,这一刻,那双仿佛死了很久的双眸似乎闪动了一下——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看着万虎了——这么近,这么真切,也不用躲闪。 但是他宁可再也见不到万虎也不希望他像现在这样半死不死地被这么多管子束缚着。 王月半那种治愈的能力真他妈有用啊。 万星看着万虎,怀着内心隐隐的不安——怕万虎突然醒来看到自己,会发了疯般地想来杀了自己——但他还是一直这样看着,好像身体都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他还记得,万虎以前像一枚小小的蛋的时候,那个时候他真吵啊,一天到晚只会流着口水叫。后来,他会在自己悄悄靠近的时候揪住自己的毛。挺痛的,和万教授温柔的大手完全不同,但也没那么讨厌。又过了几年,他们能一起在草地上奔跑。有的时候,自己会变成他的样子,把他吓哭。这时,他以为万教授会骂他,但万教授只是抚摸着他说“你应该变成自己的样子”。实际上,万教授从来没有骂过他,也许,自己在万教授心中的位置是和眼前这个少年差不多的吧?到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反正已经永远无法求证了…… 就像他永远都没能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样的,他以为这像他生命中的一切一样,万教授都会一一教给他,然而事与愿违。万教授走的时候,他还像万虎一样,甚至都不明白死亡意味着什么。当他以为自己懂了的时候,其实已经和这个世界背道而驰了。 面对万虎,他再次陷入了迷茫。 用这种方式,对抗虚伪、冷血、误解、孤独……真的正确吗? 这样自己就能得救了吗? 第十八章 失踪 一个月后。 医生都觉得万虎能这么快康复简直是个奇迹,天知道王月半为了让万虎的康复显得自然一点,符合人类规律一点废了多大的力气。 李澜在万虎醒来几天后,觉得他应该差不多稳定的时候终于还是把自己和王月半的事告诉了他,让插满一身管子还想活蹦乱跳的万虎好歹安静了一天。一整天都睁着眼睛盯着窗外,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李澜甚至一度怀疑自己和万虎的友谊走到了尽头,之前王月半和万虎的友谊是完蛋了,虽然他不是很确定他们原来有没有……不过第二天万虎还是想原来一样活蹦乱跳了起来,甚至在王月半面前更放的开了。用万虎的话说,反正他现在有李澜罩着了。 万虎醒来一个星期后,由于康复迅速,便出院了。李澜觉得,自己的生活可能终于能恢复正常了。就是他还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跟父母解释王月半就是他的蛋的事,毕竟……他怕他爹妈为了自己宝贝儿子的安全而举报王月半。其实他原来都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万虎,但是王月半说没事。 现在,王月半和李澜终于“相认”了,以至于整天两个人几乎形影不离。李澜觉得最近妹子们都不怎么理他了,直到有一天有个关系好的妹子问他是不是跟王月半在一起了,他才为这一切找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妈的。 后来万虎回来了,他们天天三人行日子倒是比原来还惬意。 李澜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因为人们对王月半这样的蛋的敌意越来越重了。这一切全是因为那个叫颜恪的在那儿给人洗脑。李澜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这个人会有这种想法,目前为止就两个这种蛋,一个缺爱一个无害,怕成这样干什么,还研发什么高新技术产品还免费发放?这么有钱咋不能捐给我?主要是他不但自己杞人忧天还在宣传,还宣传得很好。 有的时候,李澜觉得自己可能有什么乌鸦嘴之类的超能力 : 他冒出这种不安的想法后没几天,万虎就失踪了。这种失踪,是毫无征兆的突然人间蒸发,就是有一天万虎跟李澜说出去打球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所以当李澜跟辅导员汇报了这个事情,结果得到辅导员回复是“他被他父母接去国外了”之后,他意识到出大事了。 当然,王月半第一反应就是找万星。万星万星,满脑子都是万星。 “他上次就是没控制好情绪。” “去你妈的!放我下来!” 李澜是万万没想到,王月半还有个能力就是跑着跑着就能飞起来,而他根本就没给自己余地,把自己甩到背上就开始跑,几秒以后他们就上天了。 “没事,你下来吧。” 李澜已经无力骂回去了,因为满口满口空气灌得他几乎要窒息。 “把头埋到我毛里面会好点。”王月半语气里仿佛带着点戏谑,“抓紧啊,我要加速了。” 我要是死了,你也玩完! “你死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澜脚踩大地的那一刻,一句话都没来得及骂出口就扶着树吐了起来。 王月半有些嫌弃地看着他,还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李澜真的是欲哭无泪,人家的蛋都是温婉可人百依百顺的,至少不会这么坑爹。 “你不是我爹。”王月半白了他一眼。 还不会无时无刻不视奸铲屎官的大脑。 “我也不想听啊,你叫得太响了。” “你给我闭嘴!” 李澜不懂为什么每次他们来这森林都是阴森森的黄昏,而随着越走越深,那种生命被吸食的感觉有一点一点冒出来了。 “你别走这么近啊。”王月半走在前面,回头嫌弃地盯了李澜一眼。 李澜有点不乐意的拉开了点距离。他总觉得黑暗中万星就在某处窥视着他们,等他稍微离王月半远点的时候就会突然冒出来把他灭了。 “万星现在不想杀你了。” “行行行,你最了解他。” 李澜就这么跟着王月半不紧不慢地走着,直到树木逐渐稀疏,而远远的,一个长发的人坐在溪边,旁边趴着一只老虎,额上有一个夸张的“王”。 “你烦不烦。”万星背对着他们,盘腿正对着溪流坐着,黑发垂到了地上,这么看竟有几分仙气。 “这谁。”王月半看了眼老虎。 老虎好像意识到了什么,抬起头来,看到李澜和王月半,竟张开血盆大口兴奋地“嗷”了一声。俨然就是哈士奇的叫声。 “卧槽?这别是小虎吧?” “我在万虎坠机的附近找到它的。”万星淡淡地说。 “那……他怎么变这么大了……”当李澜意识到自己在跟万星对话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心虚了起来。王月半又回头盯了他一眼,仿佛在说“能不能别怂”。 “万虎没跟你们说他的蛋是有攻击性的吗?”万星满不在乎地问了句,好像在炫耀自己知道似的。 “万虎失踪了。”王月半完全不理会他们的对话,直接说出了来的目的,“我们就想告诉你这个。” 卧槽,他们蛋说话都这么直来直去的吗…… 王月半这么说后,大家就都不说话了。万星还是背对着他们,不知道什么表情。 李澜想说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说,说“没关系,我们一起找”吗?天哪,真是尬死了。 许久,万星终于开腔了 : “你们来真的只是为了说这个吗?” 王月半好像轻轻叹了口气 : “你应该有数万虎怎么了,我不知道你们家的事,只是如果你觉得自己应付不了……我们也可以帮忙。” 李澜看了他们两个一眼,就觉得这种高级蛋之间死傲娇的特性可能也是共通的。 万星缓缓站了起来,侧了侧头 : “我只是不想连累你。” 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就是要“连累”了。李澜这么想着,最终还是把那句“万虎的事怎么能说连累”咽了下去。 “不过这次我希望你们能帮我。”万星转过身。 李澜盯着他的眼睛,觉得那双眼睛里好像多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