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星记》 做了些小设定,必读 凡人(一重天,百岁长寿,本命星辰无名无姓,亮时生,灭时亡。) —————— 人中龙凤(二重天,得天地气韵,功绩圆满可脱胎换骨,本命星辰亦可提升。) 如皇帝宰相,或得道高人之类。 —————— 者(三重天,观星者,摘星者,) 师(四重天,传道师,护道师,) 命(五重天,小司命,大司命,) 神(六重天,小神,上神,) 本命星辰三重天之上,生来就不是凡人,历劫成功后可升星位,这四重星位就是介于凡人和真正的仙人之间。 —————— 古道真君(七重天,掌管古道历劫之所,古道历劫——升仙必经之路。) 玄止真君(七重天,玄浊清父亲,不过当前只是上神,是储王。) 妖星真君(七重天,玄浊清师傅,十五岁之前。) 共二十七个真君,君品才是真正的仙,可长久住在天界,不过天界也是有些打杂跑腿的,那些不论。 —————— 千泷星君穹书星君陌邪星君凡斗星君(掌管四界,互不干涉,星辰或被点亮或是陨落,每人手中都有一本点星录。) 千泷星君(八重天,掌管妖界星辰。) 穹书星君(八重天,掌管天界星辰。) 陌邪星君(八重天,掌管冥界星辰。) 凡斗星君(八重天,管凡间界星辰。) 古华星君(八重天,穹书院师君,) 文曲星君(八重天,掌管书气,才气,天界唯一文官。) 司命星君(八重天,掌管仙人何时历劫,何时身归混沌。) —————— 天君(九重天,天地共主。) 蒼丕(九重天,弑天星,四邪星刃四邪星。) 胤光圣天帝(九重天,迷) 这是我对天界品级的划分,只是其中一小部分,也只能想到这么多,若是以后还有人物登场的话我再加上去吧,让大家看的时候不至于模糊不清,主角目前只是凡人之上的第一个品阶而已。 第一章 玄浊清 (大家要是喜欢,麻烦动动手指点下收藏,顺便给点推荐吧。) “你生来浊浊不清,这一浊一清就随了你吧。” “师傅,你叫什么名字?” “妖星!” “为何我的模样……和别人不同?” “看看为师身后的地方,为师不久便要葬在那里,既是葬身的地方又能好看到哪去?” “师傅,你是说我也是一座坟墓么?” …… 或许是十五年后,又或许是一百五十年后,谁知这天上地下是几何。 竹影朦胧,荡起一圈涟漪,一少年至紫潭浮出,赤着上身,手里抓着两条通体透亮的大白鱼慢步走上岸来。 他姓玄名浊清,长发及腰却是零散,有着与年纪极不相符的矮小身材,他的模样也生的不好,大体与常人是有些差异的,左侧脸上还有一块红红的古怪印记,与其说他是个人,倒不如说是一个长相丑陋的小妖怪。 这不是他原本模样,只不过至六岁那年开始突然发生了变化,一发不可收拾,到了现在反倒习惯了。 “师傅说的没错,确实挺难看的……可他自己却生的比我还难看呢。”看了看紫潭中的模糊倒影,摇了摇头。 生了堆火,填饱肚子后便来到一片小药田间细细翻找着。 他在采集星露。 星露,是一种平凡却又十分神奇的露水,看上去就像是石榴的果粒,饱满水润,晶莹剔透,细看之下能够发现里边有一粒如同宝石一般闪亮的小珠子,不但精致,还会散出弱弱的莹莹之光。 “露水含珠,藏有星,不果腹,羞于梅,是为星露也。”这是师傅告诉他的。 世间有诸多神奇之物能够凝聚星露,里头蕴含星辰之力,就好像吃饭能填饱肚子,喝水能够止渴,星露则让人获得星辰之力,积少成多,直到你能够真正看到九重星位的时候,就成了一名观星者。 谁都可以成为观星者,家境富庶的更不用说,但要成为星辰修士,光是看到还远远不够,你需从亿万星辰里摘到属于你的那一颗。 到了夜间,月目繁星,山林一片朦胧,隐约听闻竹林敲打之声。 玄浊清攀上山巅,夜观星象。 一缕淡淡的星辉至九天之上飘落凡间,好似雾华,寻常人或许看不到,可玄浊清却有一双清亮不浊的双目,能让他在黑暗中捕捉东西。 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药瓶,把清晨采集的星露一饮而尽,双眸越发透亮了些。 星辉如梦似幻,像是仙子编织的一层薄纱缓缓飘来,别人能发现它,它自然也能发现别人,半途中仿佛预见了自己命运,几度挣扎,如此美幻的身躯怎能被一个丑陋的少年郎给玷污了? 可它却敌不过少年的双眸,那双眼睛柔情似水,同天上高挂的浩月一般闪亮,明知是一处坟墓,终是不忍离去。 “这缕星辉似乎比往常的还要浓郁些。”玄浊清引着环绕周身的华光说道。 引星辉入体,正是采集星露的目的,也是成为观星者至关重要的第一步。 星辉没入体内,清凉如洗,玄浊清盘膝而坐缓缓闭上眼睛,魂游天外。 三个时辰之后幽幽醒来,无奈叹了口气。 “五年了,为何仍是一无所获?” 他本没有奢望,或许这就是自己被家人弃在这片荒山野岭的缘故吧。 下了山,穿过一片紫竹林,回到自己的小木屋内,一夜无眠。 第二日,窗外传来细雨敲打之声,正好赶上了第一场春雨。 玄浊清起床洗簌,整整仪容,对着灵位叩首三拜。 一块灵牌,一壶竹酒,几个熟果,这便是他的师傅。 “浊清,每年立春之际便有小童稍来家书,从不断更,你可知为何?” “浊清明白,王储之嗣少不得司命所属,终究是要落叶归根。” “这些年可有怨恨?” “浊清不怨,就当自己历了劫难。” “你心有怨,只是不肯说罢了。” “浊清不辨。” 想起师傅临终话语,玄浊清再次深深叩首。 细雨绵绵,涤尽纤尘,有一婷立女子打着纸伞而来,青装素裹,到是予这紫竹林添了一抹淡雅。 玄浊清等她许久,人来了,他却将目光放在了纸伞上。 “少司命,你迟了一日。” “我这不是刚从护道师升了司命么,历了劫难总要调养调养吧。”女子浅浅一笑,又抱怨这山路越来越难走了,逐将一个竹简塞到他手中。 玄浊清随即摊开细看,一边看着竹简一边问着:“少司命泥雨不沾,为何还带了纸伞来?”他并不关心答案是什么,只不过长一智总是好的。 “嘻嘻,我在凡间看了戏本,什么窃窃私语,什么遮雨遮羞,似乎你们男的都很欢喜呢。” “相依伞下鬓私语,半为遮雨半遮羞,意境甚好,只可惜少司命会错了意,若是少司命他日寻到欢喜之人,或可按着戏本试试。”玄浊清点了点头,算是一知半解。 少司命对这细细数落也不在乎,蹋前一步:“小浊浊,你是闭月羞花,还是沉鱼落雁?为何这些年来我从未见过你的模样?”说罢,伸手就要将他斗盖摘去。 且料玄浊清隔着袖衣在她腕上轻轻一点,整条手臂就没了知觉。 “真小气!”少司命撅着嘴,吐出一片雾华,不稍一会手臂就能动弹。 这时,玄浊清也正好看完竹简。 “你七脉小寒,属少阴,莫要再碰我。” “怎么,是怕你的阳气浊了我的身体?” “并非如此。”玄浊清收起竹简,继续说道:“你若再碰我,七脉便少了一脉,少阴变极阴,极寒攻心少不得受三日之苦。” 少司命悻悻而立,越是好奇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了五岁的少年郎。 玄浊清回身挥了挥长袖,与他相伴十五年的小木屋便进了他的袖口内。 “走吧。” 少司命愣了愣,看着与自己擦身而过的少年,而后快步跟上。 “小浊浊,你要下山?” “你既已看过竹简,为何要问。” 少司命暗自伸了伸舌头,没想到小小的私心却漏了痕迹,想来是发现了竹简内的字迹被春雨弄潮了吧。 “妖星呢,他准你下山了?” “师傅他老人家以在十日前过世了。” 少司命迈着莲步,将纸伞分了一半出去,到是与那戏本贴切了些,可这打伞的不是应由那些少年郎去做么? (新书,却不是新人,上一本写了有200万字,要是大家喜欢,麻烦点点收藏,给些推荐票,拜谢了。) 第二章 穹书院 古有青鸢羽落入凡间,羽化成山,仙霞缭绕,百凤啼鸣,余韵三月不止,此山名为——青羽落。 后有穹书得道成仙,逐留一座穹书院,古华君入主穹书院,百年之后大开山门,传道授业。 玄浊清与少司命踏着星辉而来,引来不少侧望。 “家书命我来此拜师,可我自小师承妖星,倒是令人费解的很。”玄浊清说道。 “妖星仙逝,储王百年之后便可成就真君仙位,怕是要传你王位了。”少司命笑盈盈说道。 “你果然看了竹简。” “你诓我?”少司命跺了跺脚,枉自己聪明一时,却着了小道。 “你既以送我来此,为何还不走?”玄浊问道。 “谁说我要走了,你有家书,我有命书,储王命我要好生伺候你。” 玄浊清不置可否,来到山门前将竹简交予一个小道士,竹简既是家书又是荐书。 小道士摊开竹简看了看,躬身让了身位出来。 “哟,怎的又来一个家境殷实之辈,我乃西郡小王尚且静候三日,他却以竹简入山,只怕是给了不少好处吧?” 玄浊清皱了皱眉,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衣着华贵的少年郎一边啃着灵笋一边笑望自己。 “小王爷莫怪,你看那小姐姐生的貌美,一身素衣却难掩星辉四溢,便知家境如何。”西郡小王身旁的少年说道。 “看他如此矮小,估着不过十一二年岁吧,可曾观星历练?”其余求道之人甚是怀疑。 玄浊清压着斗盖,上前一步对着西郡小王行了礼数:“在下姓玄,名浊清,年有十五,既然诸位心有不公,我便按了规矩就是。” “什么古里古怪的名字,听都没有听说过。” “家师说,我生来之时浊而不清,便将这名讳定下了。” 西郡小王见他这般客气,又按了规矩静候,若继续为难难免会落了话柄,当下重新审量一番:“你这人浊是浊了点,倒也不见清在哪里,青天白日为何要遮遮掩掩?” 玄浊清并未理会,寻了一处幽静之地将那小木屋唤了出来,少司命则百无聊赖四处游玩去了。 凡间不比紫竹林,星辉不可寻,也就只有那穹书院内时不时降下一缕,很快便被那些弟子收了去。 玄浊清盘膝入定,看到一片浩瀚星空。 天有九重,繁星无数,孤星,帝星,紫微星,弑天星,文曲星……玄浊清神识直冲而上,只因那些星辰并非属于自己,来到第九重天,此处便是他的星位所在,只不过其内空空如也,莫说星辰,连一粒沙子也看不到,有的仅是一片混沌。 “唉,果真应了一个‘浊’字,即便第九重天又如何,浊而不清,何以成道?” 三日之后。 十只纸鸢自青羽落内飞来,喙中衔着一片绿叶。 一道哄音传来:何人可在绿叶中留下字迹,便可入我穹书院。 数十少儿郎跃跃欲试,或踏着飞剑,或祭出腰间缎带,只可惜飞剑不够高,缎带不够长,胡乱一番也就被纸鸢戏弄了。 忽有纸鸢松了口,绿叶摇摇欲坠。 “让开,让开,那是本小王的。”西郡小王足尖一点,踏着别人发顶掠过,两指稳稳当当夹了绿叶:“哈哈哈,本小王在西郡乃是长子,哪想到了穹书院也是你们的大师兄。” 且料纸鸢一个折身,飞来啄了他两口,小郡王咬牙忍着,却换来更多痛楚。 “你这畜生,看小王不撕了你。”小郡王气急败坏,逐将纸鸢当了蚊子追赶。 少司命见玄浊迟迟未动,索性自己也懒得理会,反正她要取绿叶是轻而易举之事,实在不行抢了便是。 “你叫什么名字?”玄浊清问道。 “啊?”少司命愣了愣,只当他为人古板不愿叫自己名讳罢了,哪想竟是自己误会了一十五载之久。 “你是少司命,是司字辈,总不能让一众者字辈弟子知晓你的身份吧。” “嘻嘻,小浊浊是要为我做那欺师瞒弟的坏事么?据我所知,你长这么大可没做过一件坏事呢。”少司命眨了眨眼睛,意外而又神奇。 “不说也罢。”玄浊清并未深究,静静看着那些纸鸢许久,在别人眼里,纸鸢只是纸鸢,可在他眼里纸鸢却成了一个醉酒老道。 穹书院,玉虚殿,一老道伏案小酌,醉眼望空,不住摇头长叹。 “这者字辈一辈不如一辈,何以为穹,何以为书?” 望了一阵,忽见一个少年郎端着竹酒举案齐眉,老道揉了揉眼睛:“有意思,是要与本君对酒?”老道只当自己错看了,即便没人相陪,这酒也是要喝的,提着葫芦就是灌了三口。 再次看去之时,却见那少年捏着一片绿叶对着自己拜了拜,他的肩头正俯着一只纸鸢。 “糟糕,这小儿趁我饮酒之际改了纸鸢命数,抹了我的道痕。” 山门之外,玄浊清逗了逗肩头那只纸鸢,惹得几声啼叫,那副亲昵模样让得小郡王看了吐血。 “纸鸢啊纸鸢,我虽改了你一时命数,抹了你的道痕,却也知晓你的主人不是我,回到你真正的主人身边吧。”玄浊清眨了眨双瞳,将眼中的星芒散去,纸鸢忽的颤了颤扑腾几下一眨眼飞跑了,羽翼扑闪之际,斗盖下的围纱露出一个小角。 少司命正巧不巧瞧见了,惊鸿一瞥,瞧见的也不算多,可她似乎明白为何小浊浊一直有意躲着自己了。 “少净思,你若再不动手,这最后一只纸鸢可就是别人的了。” 少司命晃了晃神,这才回了过来,眼见最后一只纸鸢即将落入一只小树妖手中,长身而起,也不知怎的就坐在了小树妖的肩头上。 翘着二郎腿,晃了晃手中的绿叶,捋了捋小树妖的藤发:“小树妖,敢跟我抢名额,你再回去修炼五百年吧。” 小树妖只觉得自己肩头上坐着一头巨象,压得双腿直颤,哭着吼道:“你……你这是打劫,快还我,快还我!” 铛 穹书院里响起悠扬钟声,一年轻小道推开山门,扫了众人一眼:“时辰已到,没有绿叶者,百年之后再来吧。” 少司命从小树妖肩头跳了下来,将绿叶递到他跟前:“喏,既然你说这是你的,那我还你便是,不过这上面却多了一个字,不知道古华君会判给我……还是判给你?” 小树妖清清楚楚看到绿叶上刻下一个‘思’字,顿时欲哭无泪。 玄浊清经过二人身旁,淡淡提了一句:“少净思,快进去吧。” 山门刚开即合,无缘之人只得失望而归。 少司命在山门关闭之际闪了进去,捏着绿叶左看右看,甚是得意,忽觉哪里不对劲,停了下来。 “喂,小浊浊,你又诓我。” (新书,却不是新人,上一本写了有200万字,要是大家喜欢,麻烦点点收藏,给些推荐票,拜谢了。) 第三章 师君 十余弟子踏着青砖而上,穹书院看似不远,哪想竟废了不少力气,新进弟子抱怨起来,先前赏景的心思全被那发软的双腿拐跑了。 雾华袅袅,伴有细流之声,可见穹书院下挂着一道百尺银瀑,好似仙人把沏的好茶放入这山涧。 “难怪远远的便瞧见一条银丝仙链,这是青羽落绝景‘仙丝瀑’吧。” “穹书院忽远忽近,原来是这雾华迷了双眼。” 师门就在眼前,所有弟子装整颜色,生怕在古华君面前落了不好印象,只待传令到来,他们便是受世人景仰的穹书院者字辈弟子。 玄浊清上前对着年轻小道作礼:“这位师兄,左右两边的古道能否去得?” “去得。” “多谢师兄。” 玄浊清侧耳倾听,觉得右方古道较为幽静些,便去了右方。 “小浊浊,我们才刚刚拜入山门,难道不先去见见那古华师君吗?”少净思平日也就由着他了,可这拜师礼数乃是重中之重,连她堂堂一个少司命都不敢怠慢,怎能说走就走? “今日怕是见不到了,明日再来吧。” 玄浊清走了,剩下之人可不敢妄动,就算古华师君不来,也该聊表决心吧。 “等等我!”少净思咬了咬牙,还是跟去了。 那领路的小道面色微微一抽,朝玉虚殿的方向望了一眼:唉,许久不见传话,或许又是醉死了吧。 古道有些荒废了,长了不少青苔和杂草,仙丝瀑终日雾华袅袅,沾了湿气,行起路来颇有不便,古道扶摇直上,待他来到末端之时可见青天白云,还有那十只纸鸢,整片青羽落有一半尽收眼底,另一半则被对面的山头挡住了。 一株桃树孤立一旁,或许因为受了水气滋养,那桃花开的十分得意。 “打扫打扫,到是一处不错的地方。”玄浊清捡了些树枝并在一起,扫出一块空地来,而后选了桃花树下唤出木屋,恰巧一枝粉桃出墙来,木屋之内有紫竹扫帚,打扫起来较为方便,今后便要长长久久住在这里,他可不想马虎应付。 少净思正倚着桃树想着万一古华君正在召见新弟子该怎么办,忽的脚下传来麻痒,伴有沙沙之声:“喂,你就不能先扫别处么,我的裙子都给你弄脏了。” 玄浊清没有理会,惹得少净思冷哼一声,跳到桃枝上躲难去了。 一会之后,他以扫了十丈干净之地,捡走碎石,拔了小草,堆在了桃花树下,仰头看着桃枝上闷闷不乐的少净思:“凡间不比司命府,你该晓得这褶裙长了终是要受连累的。” “哼,不就是嫌我碍手碍脚嘛,非要编出个大道理来。” “褶裙长了自然会沾泥土,不过……你一身素装也好看的很,莫让那些师兄师弟分了神。”玄浊清仰了许久,只觉脖子有些酸痛了,便低头看向别处。 桃枝上的人本是摆着不耐烦的神色,此刻却是脑子里嗡嗡一团,撇了前边后边,也就只剩下中间那句了:这榆木疙瘩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他也看了那些凡间的戏本子吗? “好看……”少净思支吾半天,忽的双手遮腮竟是如此滚烫,这一心乱便从枝头上摔了下来。 玄浊清瞧着本想抬手去接,伸了一半又被收了回来,后退一步。 咚 “哎哟!” 她摔在刚刚扫来的碎石落叶堆里,尖细的石面搁着皮肉好生难忍,明明痛的紧却不敢用手去揉那羞人的地方,待站起来时,皱眉,咬唇,两腿扭捏,有意无意用手背往身后蹭一蹭。 玄浊清为之莞尔,索性背过身去:“皮肉之痛好过三日极寒攻心之痛,你的褶裙又褶了些,快理理吧。” 少司命见机会难得,龇牙咧嘴搓揉着。 玄浊清来到崖边,穹书院尽在脚下,风光不错,之所以选了这地方住下,是不愿跟其他弟子相见,见的多了难免会有接触,接触多了总是不好,就如少净思一般,能少接触就少接触的好。 对面山头与此山齐高,不过整体较为翠绿些,想必花花果果也有许多吧。玄浊清望了望,正好迎来一道冷冽目光,当下以为是自己扰了别人的清静,逐弯腰陪了不是。 再看去时,那目光以收了回去,隐约可见一道黑衣黑发的背影。 “好冷的女子,应该是哪位师姐吧。” …… 此人可是古华君?为何与昨日见时……不大一样? 玄浊清疑惑的看着玉虚殿上一个仙姿卓卓的女道人,记得那醉酒老道也自称‘本君’,配以君号便是那天界的神仙了,区区凡间小院竟会有两个神仙? 穹书院开山百年,只收了两次弟子,共有二十,昨日见的黑衣女子最靠近古华君,自己日后要称她一声大师姐才是。 除却自己,到是各各生的俊俏,压着斗盖想了想,这拜师之时总不能遮遮掩掩了吧。 “你们既以入了穹书院,日后我便是你们的师君。”古华君开了口,清脆悦耳。 “弟子,见过师君!”入门弟子齐齐跪拜行礼,他们以在殿外站了一天一夜,得见君颜甚是欢喜。 古华君至殿上行来,一袭白衫颇有仙韵,三分美艳,七分无情,玄浊清见她两鬓各有一缕白发,想来年岁以有万年上下。 弟子们将昨日得来的绿叶摊开,古华君且看且说:“穹书院共分两院,穹院主神,书院主道,切莫一心二用。” “弟子谨记!” “采集星露,引星辉入体,得以观星,你们已非凡人,切不可用观星之道胡作非为,擅改他人命数。” “弟子谨记!” 行到少净思跟前,驻足片刻,少静思吐了吐舌头,她可不敢说自己的身份能瞒过古华君的眼睛,不过自己有命书在身,也就不怕了。而后又过了几人,看到西郡小王手中的血红绿叶,未曾留有字迹。 正好来到玄浊清面前,玄浊清自然不能再遮掩,想要摘了斗盖。 “不必了。”古华君按着他的手臂,一碰之际却被玄浊清闪开了。 “师君,弟子身上有病,还是不要碰我的好。” “无妨,为师乃是星君,比真君还高了一品。” 玄浊清犹豫了下,古华君伸手穿过斗盖下的围纱在他面上抚了抚,而后渡了一道气过来,玄浊清感到身子有些发热,面上滚烫滚烫的,正疑惑的时候,头上的斗盖就被摘去了。 殿内一片哗然。 “这才是你原本的模样。” 玄浊清不知道自己的容貌怎么了,伸手摸了摸,只觉得比平时的触感要柔和了些。 “多谢师君。” 古华君回到位置上侧身半躺,单手支着面颊:“为师每十年传道一次,能得多少全凭悟性,为师有些累了,你们下去吧。” (又来求收藏,小票子啦,有人愿做第一个吗?”) 第四章 冬雪岭 拜入穹书殿以有三年,自那之后玄浊清就再也没有见过古华师君,只听说师君大病了一场,回天界莲池修养去了。 天上有三君品,真君,星君,天君,天君是天地共主,不想自己的师傅竟有如此高的品阶,而那穹书不也是九品星君么。 储王百年之后也要位列真君,需在天上长久住着,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凡间之事自然管不了许多,便是要将那王位传于自己,储王继位之时是小神,如今以是正神末颠,也就是说自己需要在百年之内升到小神品阶,方有资格继承王位。 三年了,玄浊清从没去过穹院,也没去过书院,日子过的就如在紫竹林一般,每日采采星露,偶尔见了星辉便引入体内,身体轻盈了些,也可踏着星辉飞出一段距离,不过一切都是徒劳,寻不到自己的本命星辰,终归只能停留在观星者。 他不急,急了也是无用。 和他一般没有进境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少净思,她本来就是司字辈,全当打发时间用了,时不时偷跑下山,听听凡间的小曲,再看看凡间的戏本,偶尔还带回一些小玩意。另一个便是萧崖,他能用来修行的时间极少,一些杂活重活都丢了给他,这是师君下的令,抱怨不了。 至那日拜师之后,萧崖就赖上了玄浊清,隔三差五就跑来山顶找他。 对了,萧崖便是西郡小王,师君见他没有按规矩进门,欲将他赶下山去,萧崖苦苦哀求,绿叶沾了血便抹不掉,也无法留下字迹,自然合不了情理,玄浊清只是问了所有弟子一句话:你们说这绿叶上的是什么东西?回答自然是一个‘血’字。 眼中有字那便是个‘血’字,看不到就算有字也可说是一滩浓墨,或是几道刮痕,师君可是看见了? 师君听了也只能作罢,虽然把他留下,却给了十年小惩,采集星露,打扫院子,整理书籍全都由他一人来做。 “小师弟,小师弟,我来啦。”萧崖急匆匆的跑了山顶来,一身汗酸味,手里却捧着一些闪闪发光的东西。 玄浊清个子最小,只能排在最末“萧崖师兄不必如此,当日是师君有意放了你,与我没有干系。” “管他有没有干系,你看我带来什么好东西?”萧崖说罢将一块透着光的白布摊开,里头有一把精致闪亮的小剑,剑身里似能看到一片繁星。 “天星刃!”玄浊清疑惑起来,看到萧崖兄想要伸手去触摸剑身,当下阻止:“师兄,这是一把未开封的星刃,碰了便要饮血!” “啊?那且不是邪物?”萧崖以为找到了什么宝贝,顿时蹋拉着嘴脸。 “师兄,天星刃不见血光便算不得邪物,再者以你我这等修为只怕它还看不上呢,不过若是真被它伤了,养个三年五载还是必须的。” “晦气,穹书院里怎么会有这东西!”萧崖一脸厌恶,一把将石桌上的的竹酒抢了去,这才是他来的目的,每次忙完杂活之后都要来讨一两口,如此方能把一天的烦闷给撇去。 玄浊清小心翼翼把天星刃用白布封好:“师兄在何处寻到此物?” 萧崖喝了两口,往对面的山头一指。 “这整壶紫竹酒就都送给师兄了,一天喝上两口,足够你喝十天十夜了,看师兄也倦了,我就替你把这东西还回去吧,兴许是哪位弟子不小心掉的。” 萧崖大声叫好,这院子他可是足足用了七八天才打扫干净,也有七八天没有洗浴过了。 从古道走了下来,绕过穹书院跟前去了另外一座山头,那里也只住着一个人,是除了少净思之外,穹书院第一个护道师,再升一品便是少司命了。 他这是第一次去拜见大师姐,只因听说她不喜欢被人打扰,来到山顶,玄浊清不禁笑了笑,没想到这大师姐和自己一样,平日也喜欢翻翻药田,种种竹子,就连那小木屋似乎都与自己那座有几分相似。 只见一人从木屋后的水风车提了水出来,原来是他们这匹弟子年纪最长的化尘师兄,不过跟上一批比起来他也仅能屈居第十一了。 “化尘师兄,你也在这里!” “小师弟,你是来找大师姐的吗?” 玄浊清点了点头。 “大师姐下山一月了,央我来给她看着这些小花小草呢。” “可有说去了何处?” “冬雪岭,采雪人参去了。” “独自一人?”玄浊清暗暗心惊,那冬雪岭可不是什么好地方,里头住着一只雪魔猿,很是凶恶,不过大师姐既然是护道师自然不会怕它,就是这一月时间未免太久了些。 “嗯,是的,天上来了书信,说师君的病情需要一株雪人参,我们之中也只有大师姐是护道师品阶,说我们去了反而会碍手碍脚。”化尘说着将山下提来的水浇在了药田里。 玄浊清想了想,问道:“化尘师兄可否借我那把蝴蝶扇?” “可以到是可以,不过你需拿两坛紫竹酒来换。” “浊清归还之时便将紫竹酒一并带上。” 扇里仅有一只白蝴蝶,展开之后这蝴蝶便飞来脚下,玄浊清多谢一声便离开了青羽落,少净思不在,以他的修为也没那本事去到冬雪岭,这也是他第一次下山。 三日之后,玄浊清来到一片白雪皑皑的天地间,这冬雪岭比他想象的还要恶劣了些,范围也更大了些。 把这地方的土地唤了出来,问了大概。 “使不得使不得,那可不是普通的雪魔猿,是魔猿王啊,老猿王都被他赶出去了。”土地战战兢兢,劝他千万不要冒险。 “无妨,它伤不了我。” “唉,那小老儿我就不多说了。” 玄浊清来到一处十丈山头,左右两指各在双眼上一点一划,两道星芒透射而出,穿透厚厚的雪地,穿透繁茂的松林,花了整整一夜的时间他终于在一处山洞里找到了大师姐。 她此刻正用一道水障护着洞口,浑身偏体鳞伤,一颗小星辰悬在胸前,助她疗伤。 护道师都打不赢那雪魔猿?除非大师姐早已受了重伤。 第五章 灵妙儿 救得大师姐以是半日之后的事情,那魔猿小王并非三头六臂,只是占了地利较为凶猛,他是三重天上一颗百寒星,手指一抬便掀起一道龙卷,还能捏出数十个冰雪小妖替他卖命,可他却小看了眼前这个矮小的观星者,以为随手便能了事。 打断他三根肋骨后,一脚踩在了血腥上,这一脚却把他的命葬送了,他不该碰那些温热的红血,百寒星没了星辉很快就融化陨落,这三重天上从此又少了一颗星辰。 星辰灭,让得这雪岭又下一场鹅毛浩雪,至少十天十夜不会断绝。 这便是星象。 玄浊清捂着胸口,擦了嘴角血迹,在山洞边上敲了敲:“大师姐,是我小师弟。” 水障散去,得见一黑衣黑发女子闭目盘膝,一株能跑会跳的雪人参正被一根千丝绳拴着。 灵妙儿便是穹书院大弟子,名字乖巧,人也妙极,却一直板着一张脸。 “你来做什么。” 玄浊清见她语气凉凉,当下苦笑,好歹也帮了她的忙吧,却弄得自己好像自讨没趣一般:“师君急需雪人参调理身子,浊清听说大师姐来了一月迟迟未归,兴许是出了意外。” 灵妙儿这时才记起自己衣冠不整,为了用本命星辰调理伤势,她的双肩还露在外边,急忙遮上。 “你不来,我后日也能走出这白雪岭,你来了反倒让我欠了你人情。” 逞强,玄浊清心里念着,嘴上却说道:“你确实是欠了我,师君书信上可没说让你独自来取雪人参,难道除了你,其他人便不是她弟子吗?” “你这人……”灵妙儿知道这小师弟伶牙俐齿,今日算见识了。 “浊清说笑了,晓得大师姐是不愿让师弟师妹们受苦。”玄浊清说着,从袖口里拿出一套白色长衫来,灵妙儿一身衣裳裂开几处,还沾了不少血,而她身为穹书院大弟子理当穿着院衣才是。 玄浊清去到洞外等候。 灵妙儿摊开之际,看到长衫裹着一块透着亮光的白布,里边有一把繁星小剑,也没觉得意外,收起小剑再把那吵闹的雪人参提了出去。 “天星刃是四邪星刃之一,据说十万年前蒼丕便是用此物伤了九重天上的那位天君,一旦重现便要在百年之内饮血,否则便会搭上自己的性命,大师姐要杀何人?” “你!” “用天星刃杀我一个区区观星者?”玄浊清怔了怔,莫说杀鸡用牛刀,只怕是岳山压在了绣花针上更贴切吧。 “爱信不信。” “八重天上四邪星,与我们古华师君同品,既然这天星刃重现世间,想必其中一颗邪星也被点亮了,大师姐可曾见过?” “我一定要见过那颗邪星?” “不是。”玄浊清摇了摇头,深深看了灵妙儿一眼,透亮不浊的双眸似要将她看个通透:“只是浊清觉得这四邪星刃过于霸道,不论欲杀之人是谁也无需赔上芸芸众生,那实在有些残忍了。” 灵妙儿蹋前三步,与玄浊清齐高,毫不避讳将擎首贴了上去,两人四目相接,能感受到彼此呼出的温热气息,玄浊清从未与人如此靠近过,那圆润的琼鼻险些碰着自己,逼得他向后靠去,可身后就是那冰冷的石壁,避无可避。 “如果此人非杀不可,宁可赔上芸芸众生呢?” 灵妙儿口气如兰,雪地里荡着白白的雾气,玄浊清只觉得这味道比那紫竹酒还要甜美许多,情不自禁多吸了一口。 “如此……如此说来,这人必是该丢入逆命囚牢之人,一生都要受混沌雷罚之苦。”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失了方寸,也是第一次说话不利索,而眼前之人自己不过才见了第二次:“大师姐,我身后以无退路了。” 灵妙儿听罢忽的眨了眨眼睛,面色一红逐将目光移向别处。 “大师姐,既然雪人参已经拿到了,快些送去天上吧。” 两人乘着蝴蝶扇回到了青羽落,不少正在修行的者字辈弟子见她忽然换了一身白衫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再看向胸口那绿叶上印着一个清晰的‘浊’字,这不是小师弟的衣服吗? 为何小师弟衣衫有些凌乱,而大师姐却神色疲惫? “小师弟,这穹书院可就只有灵妙儿和少净思两个女弟子,却都被你撩拨去了,真有你的,嘿嘿嘿!”萧崖跑来撞了撞他的肩膀,一脸坏笑。 一个刁蛮任性,说要好生伺候自己却终日不见人影。 一个冷若冰霜,又拿着天星刃扬言要杀了自己。 玄浊清想想顿时一阵苦笑。 “你别胡闹,大师姐是去给师君采药去了,而小师弟是去帮忙的。”化尘师兄自然知道原委,把萧崖踢了出去。 灵妙儿面色一冷,飞去左边山顶去了。 玄浊清将蝴蝶扇双手奉上:“化尘师兄,多谢你的蝴蝶扇,待明日我便将紫竹酒送去。” 没过一会,一道青鸢化身从天而降,来到灵妙儿居所上方,将那五花大绑的雪人参带走了,这青鸢可是天上的神鸟,青羽落也是它一根翎羽所化,即便一道化身也是仙霞袅娜,羽翼扑闪间有百道星辉飘落下来,弟子们见机会难得,定是古华师君委托青鸢星君给的奖赏,当下一阵吵闹,纷纷追逐起来。 “众位师兄,可怜可怜我这倒数第二的小师弟吧,整日给你们采集星露,打扫院子,都三年没有修炼了。”萧崖苦苦哀求着,好说歹说央来六道星辉。 玄浊清引了三道过来,星辉霍霍,踏着古道小径回到自己的小木屋。 不多时魂游天外,依然如之前那般吸纳再多的星辉也没办法让他看到自己的本命星辰,好在并非全无作用,这些年来他能看到的其他星辰越来越多了,下至凡间一重天,上至天君九重天,皆可窥探一二。 自古观星之道,几品星位只能看到相应重天内的星辰,观星者只能看到三重天,升品至传道师便能看到四重天,少司命则是五重天…… 一重天乃凡人所属,本命星辰无名无姓,百年算是长寿,跳不出生老病死,亮了灭了都不会有人记得。 二重天乃人中龙凤,好比皇帝宰相,或有大功绩之人,一旦功德圆满可跻身观星之列。 如此,能够看到八重天之人也就只有那几位星君了,古华星君就是其中之一。 而第九重天唯有寥寥几人能够看到,天君和西方如来便在其中。 这是他与众不同的地方,因为区区观星者就能看到所有星位里的星辰,也正因如此,让他知晓了许多别人不知晓的事情,好比师傅妖星何时陨落,好比少净思乃少阴之体,碰不得自己。 只不过,窥探别人本命星辰那是要受天罚的,擅改别人命数更是重中之重,玄浊清不敢多看,也不敢擅改,他如今也没有那个本事。 天命之人生来便可点亮一颗好星辰,前途光亮,命苦之人欲想逆天改命,就需不断向上攀爬,用历劫的方式来提升自己的本命星辰,败了就要陨落,成了就能跻身上位。 星辰亮,星辰灭,或是与世长存,或是昙花一现,星辰陨落不代表灭亡,可被另一个人点亮,也可上下交替,若玄浊清百年之后接替了储王王位,那么他的本命星辰就可以跻身六重天。 其实说来这也算不得命苦,毕竟他是储王之后,可始终都无法寻到自己的本命星辰,那便是苦中之苦。 “父亲,百年之后我要如何接替你的王位?”玄浊清摇了摇头。 来到第八重天上,驻足很长时间,苦苦寻找着,终于让他寻到了四邪星的方位所在。 四颗邪异的星辰首尾相连,有邪恶星辉笼罩,布满了血腥的气息,玄浊清不敢靠的太近,也不敢看的太多,因为他以感觉到了有些头疼脑胀。 其中一颗邪星已被点亮,不过却没有绽放光芒,想来是那天星刃刚刚现世不久,命中之人尚在成长之中。 而后又来到了九重天上,看到了天君本命星辰,一股浩大天威直冲过来,惊得他急忙远离,哪怕再多看一眼他都有可能形神俱灭,天地共主不可窥探,那一眼以让他吃尽了苦头。 没有退出来,他还需去确认另外一颗星辰所在。 许久许久,在一片黑暗的星空中,看到了一颗忽明忽暗的弑天星,与天君星隔空相望,却被天君的浩大天威远远的逼在角落里。 弑天星便是蒼丕的本命星辰,本在十万年前就已陨落,却在当世重塑星位,并有点亮苏醒之势。 第六章 观星数载 (大大们别嫌啰嗦,给些收藏和免费票子吧。) “果然,四邪星和弑天星再度重返天地。” 玄浊清长叹一声从九重星位内退了出来,忽觉自己心身疲惫索性直接睡去。 待他醒来之际,一道刺目亮光灼了眼睛,怎么也没有办法适应,只得闭上,隐约间似乎看到了少净思的身影,就坐在自己边上。 肌肤传来凉凉之意,有些麻痒,似有人在触碰自己。 大惊,猛然睁开眼睛“是谁?快走开!”看清了,果然是少净思正用丝巾细细擦拭。 “你……你终于醒了?”少净思被吓了一跳,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确认一番,忽的趴在他身上一动不动,像死人一般。 咣当脆响,瓷碗摔碎之声,是被她的动作打翻了。 玄浊清见她如此,自然大惊,她可是不能碰自己的,想要推开她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紧接而来是一阵沉沉眩晕:呼……呼…… 稍微回过一些,恼怒吼道:“你干什么?我不是说过你是少阴之体,碰不得我吗?” 可怀中女子却忽的活了过来,点着下巴仰起头来看着自己,一张俏脸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我现在可不是少阴之体,而是极阴之体,多碰几下也无妨,嘻嘻。” 玄浊清急忙起身扣着她的手腕,发现果然以不是少阴之体,这修行大忌却被她如此轻视,怒气更增:“为什么要碰我?你天生少阴,改了星位便是改了身体,你不知道这意味什么?” 少净思吐了吐舌头:“我知道啊,可事已至此你能拿我怎样?” “你……” “太好了,既然你醒了我就可以安安稳稳睡个好觉了,你等着,我再去给你端些小谷粥来。”少净思拍着手心,一副安心惬意模样。 她起身之时明显有些不适应,想来是长久坐着让双腿麻木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玄浊清久久不能平复怒火:这任性的少司命。 一会之后,少净思端了一碗喷香小谷粥来,还有淡淡的灵溪鱼味,要熬制这灵溪鱼至散发香味怎么也需两三日,那火候增一分少一分都不行,必须有人日夜守着。 “我自己来,你去休息吧!”玄浊清看出她小心隐藏的疲惫。 “嗯,嗯,等你把这粥喝了,你不说我也会去。” 玄浊清端着滚烫的碗仰头就喝,却是被烫的不轻。 “你慢些。” 待他把粥喝完之际,只见少净思早已伏在床沿上呼呼大睡了,这才不过数十呼息的时间吧。 一个五重天的少司命能累成这副模样,那需要耗神多深?而她改了自己星位,少阴变极阴,触犯了天规自有责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不可能再有寸进,少则三四年,多则八九年,待那星位重新点亮方可修行,同时身体里也会落下极寒攻心之痛,一月一次,一次三日,非常人所能忍。 起身将她抱上自己的床上小心放好,再把寒蚕丝被盖上,理顺了微乱的秀发。 这时候屋外来了个人,是萧崖,玄浊清见了他便做了噤声的手势,轻手轻脚出去说话。 “十九师兄,我睡了多久?” “你不知道?师姐她没告诉你?” “究竟多久!”玄浊清隐隐猜到必定不会很短时日,尚未平息的怒火又上来了。 “五年,你整整睡了五年,在我发现你这模样之前你当时正在观星,足足用了两年时间,怎么叫也叫不醒,余下三年你便一直在沉睡中,整个穹书院都被你弄的一团糟。”萧崖一副佩服五体投地的模样,还左右打量起来。 “五年?”玄浊清大惊,难道自己为了寻那四邪星和弑天星就足足用了两年时间?应当是了,观星耗神,越是清楚越是如此,何况自己观的星并非等闲,那可都是八重天九重天上的星辰。 “你是不知,前几年你滴水未沾,油盐未进,身子骨瘦的吓人,你那身子僵的跟石头一般,要不是师姐撬开你的牙关送了些小谷粥进去,只怕你现在就剩一副骨头了,也不知道你小子发什么疯,好端端的弄这一出。” 玄浊清愣了愣,原来少净思是因为这个才碰了自己。 “师姐每日都守着你,那灵溪鱼也不知熬了多少回,不过至那之后,师姐自己的身子就越来越差了,还时不时倒在地上。” “她是凡间的宫廷戏本看多了,以为受了皇恩便要以死相随,现在到好,不但不死还落了一身病痛,哼!” “我说小师弟,你也不用说这恶毒的话来吧,我听了心寒啊,换做是我受她数年照料只怕连那神仙也不想做了。” 玄浊清没有再说什么,萧崖自然不知道少净思现在身子如何,若非她是少司命,若非少司命以可免去一些天规责罚,换了品阶再低的更没什么好下场。 司命,五重天,可观星改命,仅限凡人,即便凡人也多少有些影响,顺应命数轻改,只会在一定时间内失了修为,若是逆命大改,便会像少净思这般,落了祸根。 少净思改了星位,未改命数,而且改的是自己,于是就有了这祸根,除非能受八重天上司命星君的赦免,或是拿功绩抵过。 “浊清浊清,你果然浊而不清!”玄浊清自嘲着。 “怎么,是否知错了?” “她这般模样并非所愿,乃是因我受累,我方才却吼了她几句。” “知道就好,静思师姐脾气真好,换做是我就先揍你一顿。”萧崖一副好心当了驴肝肺模样。 看样子是不能让她白受责难了,得想办法用功绩替她抵过才是,玄浊清心里盘算着。 想想自己来了这穹书院一事无成便过了八年,连那穹院和书院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便想着去看看,有功就有赏,有过就有罚,穹书院既是观星历练之地,自然会有这些规矩,也时常有凡间的小道士拿着功绩来这里邀功,换来的不过是多些寿年还有一些星露罢了。 “萧崖师兄,我想去查查那些公德书,可知在哪?”玄浊清问道。 “哈哈,小师弟终于肯下山啦,正好五年前大师姐为师君采了雪人参,院中弟子人人受赏,师君便减了我两年劳务之罚,明日期限正好圆满,好好好,师兄我这就去带你见识见识。”萧崖见这苦日子终于熬到了头,一阵手舞足蹈。 第七章 公德书 下山不过是从居所来到了院内,也是玄浊清自拜师之后第一次。 穹院主神,便是神修,能早些踏入传道品,观星之时可细致些,观星改命的本事也会大些,不论是自己还是别人。 书院主道,便是杀伐,挥霍多了也就进境慢些,不过既然是主杀伐,打起架来要强大些。 公德书放在穹院里,向来是由大师姐打理,一国五郡的天灾祸乱尽在其中,院内弟子每年都会拿着公德书下入凡间,有公德书在身也就不怕改了凡人命数而破坏天规。 进了穹院,来到锦华阁,一股浩然之气迎面而来,玄浊清看到是来自于一尊鼎。 “萧崖师兄,锦华阁里的躁动可是被这鼎所镇压?”玄浊清问道。 “不错,这是兀鼎,只因那些公德书里刻下了天灾祸乱,很不安分,需以天威浩然镇压。”萧崖解释到。 玄浊清看了一会,只觉得这尊兀鼎除了浩然之气外还有其他一些东西,而且在自己踏入之时忽然有异动,分明与自己有关。 “小师弟,你愣着做什么,快随我来。”萧崖催促着。 “嗯,好。”玄浊清快步跟上,还不时回首看一看,摇了摇头只认为是错觉。 锦华阁内有八方玉台,两头魁梧石狮拦在道上,待二人行来之时低吼两声,玉台上悬着一卷卷公德书,有大有小,如梯子一般叠着。 “这两头石狮是当年穹书星君收养的两头畜生,别看它们呆头呆脑的,发起脾气来十个你我都打不过。” 一个醉酒老道躺在观星台内,十只纸鸢在他身旁叽叽喳喳的叫着,玄浊清认得他,是拜师之时那个自称‘本君’的老道,是真正的神仙。 “是那醉酒老儿,这公德书不是向来由大师姐掌管的吗?”萧崖奇道。 “你认得他?” 萧崖小声说道:“是穹书院里的老古董,听说师君入主穹书院不久他便来了,除了师君没人知道他的身份,除了喝酒也不见他有什么本事。” 玄浊清干笑两声,看来除了自己也没人知道他是天上的神仙了。 “别理他,我们取了公德书就去大师姐那支会一声,明日便下山去。” 玄浊清上前行了礼数:“见过老先生。”这是最好的称呼。 醉酒老道听见了,摆了摆手,坐起身来将目光放在玄浊清身上,玄浊清顿时有种被看通透的感觉,有种十分庞大的仙威压得自己的心脏险些碎裂,他不知老道是有意为难还是单纯要试探自己,强忍着。 十息之后那仙威散去,老道人抬手一指将十丈之上的一卷公德书取了过来:“既是二人同时下山,这公德自然要多积一些,也足够令那少净思抵过触犯天规的责罚了。” “醉酒老儿你这是多管闲事,要积功德的又不是你,怎能擅自替我们做主?”萧崖有些不乐意,谁知道那公德书里是大是小,是近是远,当下就要自己去挑选。 玄浊清抬手将他拦下,说道:“既然是老先生替我们挑选的,那我们接了便是。” “小师弟你疯了,一旦接了这公德书,若是完不成不但没有奖赏,还会扣去不少修为,我们不过区区观星者,七八年来还没怎么修炼过……” “无妨,我信的过老先生。”玄浊清不待萧崖劝阻直接把那公德书抓了过来,手指接触公德书时便有无形的丝线将其和两人手腕捆绑一起,闪了两下之后就消失不见了。 “真是要被你气死!” 望着二人的背影,醉酒老道却没有一丝醉意,眼神异常复杂,以至于复杂到要把这葫芦里的十方烈酒喝光方有可能舒展眉头。 摇了摇手中葫芦,响起惊涛骇浪之声,足可水漫金山。 “古华啊古华,莫要怪我!” …… 出来之时,抬头正好看到有几道星辉从天而降。 穹书院外,观星台上,正有七八弟子观星历练,玄浊清看了看,原来除却自己和萧崖外,其他师兄们都以升了摘星品。 可将本命星辰从九重星位上摘下来便是摘星,摘下的也是星魂,伴有星象劫难显化,需以身体去承受,大多是一些雷火之劫,受了苦再静养一段时日就没事了。 不过除却雷火劫外,也有些生来体质特殊之人,如少净思是少阴之体,历经劫难除了要抵挡雷劫火劫,还要承受寒气攻心之痛,一外一内苦不堪言,少阴变极阴之后,下次历劫之时痛楚会增多数倍。 有几位师兄近月才刚刚历劫,身上还留着雷劫和火劫的痕迹。 “小师弟,你终于醒了!”看到小师弟平安无事,大家也都替他高兴,化尘师兄推了一阵风将他卷起,‘噗通’一声丢进旁边的荷池里:“大家快来,快来,我们一起为小师弟去去浊气。” 玄浊清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一股股水花打的人仰马翻,化尘一边拼命泼水一边喊道:“小师弟,你那两壶紫竹酒一欠就是五年,何时还来?” 而后连萧崖也遭了殃。 “就属你们两位小师弟最偷懒,一个忙着睡觉,一个整天好吃懒做,再过两年师君可就要从天上下来啦,看师君到时候如何罚你们。”十二师兄细细数落着,是善意。 萧崖呛了几口,原来是个旱鸭子:“十二师兄,你敢说我偷懒?你忘了你的屋子是谁给你打扫的?” 十二师兄赶紧上去把他二人提了起来:“咳咳,十九师弟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数年前我也给了你一道星辉不是?” 一阵打闹,弄得所有人湿湿漉漉。 “以后不许再把我丢水里,不然我告诉小师姐去。” 玄浊清笑了笑,小师姐自然是少净思。这十二师兄擅长丹青笔墨,少净思生的好看,也就乱了心思,想来是偷偷描了字画被萧崖瞧见了。 “你们可是接了公德书?” 玄浊清点了点头:“嗯,我先与十九师兄去拜见大师姐,明日便要下山一趟。” 来到灵妙儿的居所,只见大师姐又恢复一身黑衣模样,光是背影就让人觉得冰冷,把接了公德书告知她后各自回去休息了。 玄浊清回到小木屋里,看到少净思还在熟睡中,眼角隐隐含有泪光。 “君王让我活……我却愿意死去,如此便可与夫君韩凭合葬在一起……” 玄浊清摇了摇头,知晓她是看了韩凭与那何氏美的戏本子,在梦中入了戏。 轻轻为她弹去泪痕:精彩如何,肝肠寸断又如何,不过是别人的戏罢了,与你何干? (ps:拜托大家了,小小的收藏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八章 乌金星 翌日,穹书院最小的两个师弟终于要下山了。 “众位师兄,我知你们喜欢我那紫竹酒,这次下山需一月之久,这酒你们喝了就喝了,切不可动我那紫竹,也莫踩了我屋前的小药田。” “这个……他怎知我们昨日就是如此盘算的?” “小兄弟很特别,我说他该去穹院才是,而我们大多选了书院。他观星一睡就睡了五年,想必神修都能赶上司命品了,那双眼睛可比我们清亮多了。” 玄浊清听着他们窃窃私语,当下就要拜别:“少净思身子不好,这段时日有劳师兄多多照料了。” “小师弟放心,但愿你们二人早日升至摘星,好不辱没师君威名。” …… 大良国国土富饶,占地万万顷,五郡分东南西北中,隶属大良国,萧崖便是西郡小王,正巧不巧这次公德书内所指方向便是西郡。 西郡边境有处潮地,二十年前开始终日白雾不散,许多人进去便失去方向,更听闻里头有小妖小魔害了不少凡人性命,不过这潮地却是西郡和北郡的必经之地,赶路经商之人也是无可奈何。 潮地不远有处小寨,名为赌命小寨。 赌命一说,就是拿自己的性命去做赌注,收人钱财护人平安。不过却有奇特规定,就是雇主不幸身死后,赌命之人可将他们的财物敛去,否则一日之后这些东西就会无缘无故消失,正因如此才吸引了许多赌徒。 受雇之人需以性命做赌,或是得些小财,或可坐拥金山;而雇主也是赌命之人,赌自己找对了人。 想必这赌命小寨便是一处信得过的地方。 七日之后来到此地,随行多了一人,灵妙儿在他们离开不久也跟着下山了,两人以为她也是要去积公德,谁知一路下来就跟到了这里。 赌命小寨不过是一处小山头,自从潮地突变之后,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山头下,或是酌情整顿一番,或是花钱雇人开路,屋舍多了还有人做起小本生意来。 玄浊清看了看这处方,不论是打尖休息还是整顿车马之人都是死气沉沉,当下皱着眉头:“是处不干净的地方!” “哼,若是干净且会有那公德书?”灵妙儿冷冷说了一句。 玄浊清不知哪里惹了她,从第一次对眼就冷冷冰冰,怎不见对其他弟子这般? “我说的乃是人心。” “哼。” 来到一处茶驿,萧崖一坐下就大声嚷嚷:“小二,上茶,渴死本小王了。” 端茶小二正忙着,随口回道:“好咧,客官请稍等。” “大师姐也接了公德书?”萧崖一脸含笑,有妙人陪同一路上会平添许多妙趣。 “没有。” 玄浊清更是好奇了,只因他确定灵妙儿乃是有意跟着自己:“天规森严,观星者接了公德书乃是历练,旁人不能插手,不知大师姐为何与我等随行?” “我闲得慌不行么?” 玄浊清默不作声,把热茶一饮而尽,萧崖左右一看不对劲,当下把小二唤了过来。 小二看这三人气质不凡,与那修道之人颇为神似,小心问着:“这位客官有何吩咐?” “我们人生地不熟,听说要穿过潮地有诸多禁忌,说来听听。”萧崖还掏了一锭大银子出来,小二眼睛一亮急忙收下。 “切忌一人独行,切忌驻足逗留,切忌左顾右看,我劝几位客观最好是去赌命小寨一趟,有他们护着可保周全。” 萧崖摆了摆手让他下去,他们并非凡人,无需理会这些,见气氛缓和了些逐进了潮地去。 一路上确实斩了三四头小妖,小妖死去化作一道白光被公德书吸了进去,不过这些小妖只是力气大了点,还会使障眼法,顶多开了灵智,用来抵过少净思的责难实在杯水车薪。 灵妙儿从旁看着,禁了八成修为的她比萧崖还不如,不过那些小妖也伤不得她。 数日过后,共斩了四十小妖,公德书忽闪忽暗,想来以有小成,大多是经商之人沿途赶路时自己跳出来的。 忽然间狂风大作,吹的天昏地暗,三人始料不及身子离地而起,东倒西歪后就被吹散了,玄浊清睁眼之际,四方都被浓郁的白雾遮挡,一丈之内能看到几块株硕大树根,再往上就是白蒙蒙一片。。 大师姐,十九师兄。 连叫了几声也没回应,玄浊清坐下来吃了些干粮,一双透亮的眼睛散发出星芒。 心头一凛,前方出现一抹寒芒直逼而来,玄浊清脖子一拧避开要害,侧眼一看正有一把长剑直直的贴着耳朵插在树皮上,剑柄颤颤巍巍。 是谁要杀我? 大师姐?不对,她要杀我早在穹书院的时候就动手了,没人会笨到等一个熟睡五年之久的人醒来再动手。 起身,反手将长剑拔下:“谁?” 不等多想又是数十道寒芒射来,斩开白雾,封去所有退路。玄浊清往袖口内一抓,拿出一把紫竹剑,这是他当年央求妖星用万年紫竹削成的长剑,后浸在紫潭内足足六年。 紫竹无锋,大巧若工。 叮叮当当,寒芒被紫竹剑斩断,没有伤到玄浊清。 “我倒要看看你是何方妖孽!”两指竖置胸前,指间闪动星辉,张口一吸一吹,将前方的白雾吹散。 “四重天,乌金星?” 只见一块一丈宽度的乌金圆石被树藤吊在半空中,石头里嵌着一个人,这乌金长在他身上与肉身融为一体,一把把长剑插在乌金石上,还有许多亮闪之物,大多是金银类。 “原来那些消失的钱财之物是被你夺去了。” 一个三重天对上一个四重天,原本没有半成胜算,玄浊清却是例外,只要能够碰到他的身体或许可改了他的命数,他有公德书在身,不怕触犯天规。 拿出公德书,空白书卷内隐隐浮现此妖轮廓,越来越清晰,唯有在寻到祸乱根源时方能具体显化,有两道淡淡的无形丝线亮了起来,一道栓在自己手腕上,另一道原本该是在萧崖身上,只不过如今萧崖下落不明。 确认之后,玄浊清缓缓合上公德书。 “公德书?嘿嘿,莫说你斩不了我,就算能斩,你也积不了公德。”那乌金星惨惨一笑。 “何意!” “多少赌命之人因这潮地寻到饭碗,我若一死,那赌命小寨便会荡然无存,你杀了我可保日后行人过往,可如此一来那些丢了饭碗之人便会因此嫉恨你,有人感激有人嫉恨,一攻一过不外相抵罢了,嘎嘎嘎。” 玄浊清听罢恍然大悟,终于知晓为何锦华阁内的公德书会越积越多,为何天上的神仙通天彻地可这世间却还是纷争不断,想必这世间公德并非一死了之即可,牵扯太多也就无从下手了。 这便是天规,擅改凡间命数必遭天责,玄浊清只觉得自己想的过于简单了。 “一人两人也就罢了,毕竟你杀了我可保此路长长久久,可若是有数百甚至上千人嫉恨与你,又该如何?难道嫉恨不也会长长久久,直到终老?” 赌命小寨数百之众,山下小贩十余家,沾亲带故,且会是一人两人的事情? 玄浊清苦涩一笑:是啊,多少赌命之人想看着雇主死去,而后大敛钱财,受命之时大多也是应付了事罢了,怪不得我一眼便瞧见此地人心不净。 想想也觉得好笑,还以为自己是来惩恶扬善的,可似乎有许多人却根本不愿领这个情。 第九章 休要碰我 “你很特别。”乌金星迟迟不出手,只因眼前区区三重天观星者的眼神在迟疑少许后,一如先前那般清澈:“你走吧,我不杀你。 玄浊清笑了笑:“怕了?” 乌金星可是四重天怎会怕他?可却不明白此人就算斩了自己也换不来半点公德,怎的还用那般眼神看着自己? “你如何知晓我很特别,为何又只杀我一人,莫非……”玄浊清走前十步:“有人事先传了话来?” “一国五郡,谁不知青羽落上穹书院。” “我很好奇,方才瞧了瞧似乎瞧见四重天上一颗乌亮星辰,隐有一股仙人的气息环绕左右,为何既不阻它也不斩它?” 乌金星略微一震:“你敢窥探我?就不怕触犯天规斩你道行?” “我有公德书。” 是了,我自己怎的被他一瞧就把这事给忘了?可他一个下重星位如何能够窥探上重星位?乌金星乱了,忽的面 色一冷抛去杂念,既然此人没有退意便不会罢休,那就非杀不可。 乌金石上数百刀剑嗡嗡作响,脱了本体在半空飞舞,比那毒蜂出巢还要慎人,他斩不断困锁自己的千年老藤,却可以把这方圆百米一切斩断。 玄浊清捏了捏手中紫竹剑,绝不能有半点大意。 低了一重星位果真难于登天,交手两回,第一回被玄浊清险险避过仅是左腿受了一剑,第二回就没那么庆幸, 受了六剑,玄浊清不能近身触摸不到乌金星身体,便抓了一把热血洒过去,热血沾在乌金石上吱吱作响,脱了一大块,疼得乌金星嚎啕大叫,那可是从他身体里长出来的。 “定要刺你千疮百孔!” 乌金星抖出一大片乌幽石末出来,吞了一半亮光,本想让这小小观星者死在黑暗中,也不知怎的却被屡次躲过,那双眼睛似乎根本不受影响。 紫竹剑挡下了刀光剑影,可挡了前面却没有挡住后面,有一把剑在玄浊清吃干粮的时候险些刺破他的喉咙,原 来乌金星连被别人丢在地上的金银铁器也可随意摆弄。 “我料到了!”玄浊清冷哼一声,可轻松避开,却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冲出一个黑衣女子挡了那一剑,剑尖直透而出,她摇摇晃晃坠了下来。 几滴红血沾在自己脸上。 大师姐? “小师弟,我来了。”萧崖也来了,立刻投入乌光之中。 玄浊清十分疑惑,他不知道为什么大师姐要帮自己挡那一剑,难道看不出来就算不挡也伤不到自己吗? “别管我,现在你斩了他也能换来公德了,弑星的罪名他承受不起。”灵妙儿惨惨一笑,抬手一挥把玄浊清丢了出去,自己却大口咳血,自禁八重修为让她弱不经风。 玄浊清来不及多想,借了她的力道挥舞紫竹剑,有萧崖师兄的帮助他可侍机而动,三来四回,手掌终于结结实实的按在乌金星露的脑袋上,乌金星放声大笑,就算再多挨几掌也无妨,他乃乌金,坚不可破。 蓦地,笑声戛然而止。 “你……无需观星也可改命???”乌金星嘶叫,四重天上那颗本命星辰发生了变化,乌亮色泽瞬间暗淡,一块块脱落化作尘埃,即将归于混沌,千年老藤也生怕受到牵连,连缚的心思都没有,一把将其甩走。 快救我,你说过绝无万一,快来救我! 没有得到回应,他险些弑星而且还是九重天那位星君的大弟子,无人敢把这事往自己身上揽。 一道乌光从天而降,那是星辰陨落所带来的星象,草木横飞,白雾尽散,肆虐数里地方,赌命小寨有人看到了远方动静,有一修道之人说明真相,至此之后这潮地终于能够太平了,赶路经商之人大喜,从此高枕无忧,可却有更多的人呆滞当场,碗碎了,笔落了,手里刚刚写好的雇命书当场撕碎。 是谁? 是哪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夺去我一家老小的饭碗? 乌金星陨落,公德书自行显化,逍遥二十年的祸乱根源被收进其中,将玄浊清和萧崖的公德明明确确记下——大良国,西郡小潮地,玄浊清,萧崖,公德圆满。 “师兄,快带大师姐去疗伤。”玄浊清低吼着,他不知道自己碰了大师姐会不会也改了她的命数星位,否则会自己动手,萧崖看了大师姐伤势,严重的很,据他所知这附近除了赌命小寨也没什么人烟。 “等等,不能去赌命小寨,这附近可有恰当之处?” 这时候那千年老藤树化作一个绿油油老人模样,拄着拐杖走来。 “老朽乃是潮地老树公,领命绑那乌金二十载,也绑了自己二十载,多谢两位小神仙解我出来,且请随我来。” 萧崖要上前扶大师姐,却被躲开了。 灵妙儿气若游丝,脸上依然冷冰冰:“休要碰我……我的身体……只有他能碰得。” 萧崖愣了愣看向玄浊清,灵妙儿却在这时把手搭在了玄浊清手腕上,是要证明就算碰到了也不会有什么意外,玄浊清这才长长松气,将她搀扶起来,那把险些要了她性命的长剑依旧颤颤巍巍插在身上,再有半寸就会割破心脉。 来到一处山谷,这里是老树公修心养性的地方,自从乌金星来后,他以有二十载没有回来了。 公德书已经圆满,弑星的罪名与凡人的嫉恨抵过,玄浊清和萧崖返回穹书院便可得到天上奖赏,灵妙儿没有公德书却一同来到了祸乱之地,数日之后方可解除自禁,只要在这段时间里保住不死就行。 老树公安顿几人,指明哪里可以采到药草后即刻离开,他需去给萧崖的王父复命,西郡萧王乃五郡中唯一一个观星之人,老树公便是受命来此困住乌金星。 两日后,萧崖也返回穹书院,来时定下一月期限,一来一回至少也需半月之久,公德书不能逾期,否则就会少去一半公德。 玄浊清交代他,自己的那份公德交由少净思便可,虽然不多却也可以让她继续修行,至于那寒气攻心的病根还差了一些。 如此,玄浊清还要再接一次公德书。 第十章 宗熙夫人 外出采了四株草药,挖出一碗甘泉,正巧路过赌命小寨。 玄浊清远远看着,比先前更死气沉沉,一派萧条之象,赌命之人无需赌命也就没了意义,许多人聚集在潮地边上唉声叹气,或有落泪,或有恼怒,他们只是凡人,放宽心的会为潮地太平感到欣慰,放不宽的就会钻进心眼里,嫉恨那个害他们丢了饭碗的人。 “在你们眼里钱财胜过人命,人心不净便是这世道不干净,若因此嫉恨于我……就随了你们吧”玄浊清冷漠说着,转身离去。 他管不了这世道,能管管自己,管管身旁的人就行。 替大师姐熬制汤药还需要一样东西,老树公告诉他这附近有西郡王的一块腹地,于是就来到了宗熙府,开门的是一个道鬓美妇。 “你是穹书院的人?”美妇问道。 “玄浊清见过宗熙夫人。” “老树公前日来时提到过,进来吧。” 进了院子,宗熙夫人让他稍等片刻,自己转身进了内屋,不多时拿来一个锦盒,并当场打开了,里边装的便是所需之物,玄浊清在紫竹林从未生过病痛,妖星师傅也不擅长疗伤炼药,他只听老树公说如何如何,依着做了便是,却不知道这缺少最关键的东西竟会是这个。 一颗龙眼般大小的乌金石。 拿到乌金石,玄浊清左右看了看,确实是乌金星身上所有。 “夫人,这是……” “他是我的孩子,萧崖的大哥。” 默默的关上锦盒,这东西想必会让他和夫人之间很不愉快,可萧崖不是说他是西郡的长子吗,怎的又来了一个大哥? “他叫萧跃,比小崖儿还大了几岁,萧王见他不顺,怕会惹了祸端,便发配到潮地来,没想到来了潮地之后还是成了祸根,老树公便是受命来此看着,小崖儿那时还未出生,他们都是我的孩子。”宗熙夫人面上波澜不惊,玄浊清却知晓她心中有痛。 “这颗乌金石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东西,受他所伤需以此物清理伤口,否则难以愈合。” 玄浊清默默听着,不好说话,这安慰人的事情他从来没有做过,那乌金星既然出现在功德书内必是触犯天怒,宗熙夫人晓得此事也怨不得了谁,只不过骨肉之情难免伤感。 “小崖儿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哥哥,你就当我发发牢骚,切不可告诉他,他来了潮地也不肯见我,是怪我生下他就离开了吧。” 玄浊清心道:原来如此,难怪他经过此地时候停了片刻,他只知晓生母在这里,却不知还有一个大哥也在这里,如此方会下手之时毫不留情。 “夫人,晚辈心有疑虑。” “问吧。” “萧跃是否真的滥杀无辜?” 乌金星既然已经陨落,被收进了功德书中,那世上本不该还留有一颗乌金石才是,这就是玄浊清不明白的地方。 “凡间恩怨只能让凡人自行处理,萧跃既然是四重天上一颗乌金星便不该掺合,他不是兵将不是萧王更不是储王,既然没有这凡间的生杀大权,杀了人便是杀了人,没有滥杀一说。” “晚辈明白了。” 看样子那乌金星所杀之人也并非全是无辜,只因有人告到天上去于是就有了那份功德书,可倘若他没有滥杀,又是谁将他告到天上去?他临死前求人来救他,此人又是谁? 醉酒老道? 功德书是醉酒老道替他揭下的,不会无缘无故,况且这祸乱根源原本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有些无中生有的味道。 醉酒老道为何要杀我,是他传话给了乌金星? 玄浊清不确定,观星之时仅是看到乌金星有仙威绕在左右,不过还不足以确认那就是醉酒老道,一个真正的神仙有太多办法掩盖自己。 “天色不早了,你走吧。” 宗熙夫人下了逐客令,玄浊清只能起身告辞。 回到小山谷,灵妙儿已经醒来,衣衫前后都淌着血水,有些乌金色泽,她在硬撑。 “大师姐,我去给你熬药。” 将草药细细研磨,一份用来敷在伤口上,一份需慢慢熬煮,生了火,放入甘泉,再等上两个时辰就行,这这期间还需要替大师姐清理身上的伤口。 去溪边打了盘水来,倒入一瓶星露,水色闪亮,再把那颗乌金石放入水中搅动一会。 “你做起事来到是细致。”灵妙儿看了他好一会。 “我在紫竹林终日无所事事,做的细致些,时间也会过的快些。” 接下来就没了话语,玄浊清认认真真搅拌着,乌金石一开始会把水弄的十分污浊,不过待那粉末沉淀之后,水色还散发着一些淡金光芒,端着水来到灵妙儿身旁,拿出一块黑布蒙上自己的双眼。 “大师姐,把上衣脱了吧,后边的伤口你是碰不到的。”原本只需闭上眼睛就行,不过女儿身终归会有顾虑,这么做会让她更放心。 灵妙儿并未说什么,悉悉索索褪了半身上衣,如此果断到让玄浊清始料不及,他可是听少净思说了不少戏本之事,不是说女儿身碰不得,宁可悬梁自尽也绝不随意让男子触碰吗?至少也该有欲拒还羞的架势吧。 指尖感受一片细腻,一些冰凉,还有一些微微轻颤,玄浊清笑了笑,这或许就是欲拒还羞了吧。 碰到了剑伤位置,灵妙儿呻吟一声便强忍着,身体颤抖的更加厉害,玄浊清轻轻擦拭,来回用了半个时辰。 “大师姐,后边的伤口已经清理好了,前边的你就自己动手吧。” “嗯。”刚要拿开胸前衣襟,见玄浊清没有起身的意思:“你还不走?” “为何要走?我蒙上了双眼自然就看不到,还请大师姐快些吧,老树公说过这水内的淡金色泽一旦消失就没了功效,到时候我还需另外准备。” “随你。” 处理完伤口,水色一片乌黑,喝过汤药之后灵妙儿的面色明显好转许多,再过些时日待她恢复修为,可自行逼出体内戮气。 “你不必谢我,我帮你是因为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这回我们算是两清了,也不必觉得欠我什么,是我故意让那乌金星刺我一剑,这伤也在意料之中。”灵妙儿伤势刚刚有所好转就一副冷冰冰模样。 “大师姐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师弟听了就是,不知大师姐还要不要杀我?” “杀。”灵妙儿没有半点犹豫。 “好吧,若大师姐何时觉得妥当,便来取我性命就是。”玄浊清笑了笑。 第十一章 眉阳二老 “大师姐可认得穹书院一个醉酒老道?” “认得。” “可知其名讳,在院中担当职位?” “没有名讳,闲人一个。” 玄浊清也没再问什么,等回到穹书院需好好的拜访此人,他只觉得醉酒老道是故意让他接这份功德书,不过他乃堂堂一个神仙,想来应该不会为难自己才是。 玄浊清每日外出采药,替灵妙儿清理身后伤口,到了晚间就喝星露,引星辉入体,进而凝神观星,一晃就是四日,到了明日待她恢复修为,就可以返回穹书院了。 今日这锅药汤是最后一锅,清理伤口也是最后一次,玄浊清一边轻轻擦拭一边说道:“大师姐,你该知道那一剑伤不到我,你这么做似乎别有用心吧。” “哼,当日那雪魔猿也奈何不得我,你不也是多此一举吗?” “你很计较?”玄浊清只觉得好笑,口口声声要杀自己,实则确是在帮自己。 见灵妙儿没有回话,就当是了,她这般冰冷的性情计较起来可是丝毫不差,她是别有目的不假,想想自己当时若不是想私下询问关于天星刃的事情,也不会下那趟山了,就是不知灵妙儿此番跟来的目的是什么。 如果此人非杀不可,宁可赔上芸芸众生呢——这是灵妙儿当日对自己说的话,自己当然配不上这句话,要杀的人当然也不会是自己。 天星刃没有饮血就不算是邪物,不过四邪星之一已经被点亮,邪星必会想尽办法夺回天星刃,灵妙儿只不过是护道师,面对邪星随时会有生命之忧,她呆在穹书院反而会比较安全。 或许她只是为了想下山寻找一些线索罢了,她身为穹书院大弟子,理当有这份职责。 “我们穹书院弟子与其他观星之人不同,自从拜入穹书院那天起,名字便会留在师君递交给天君的名册上,受天威保护,我若不是穹书院弟子,那一剑就算不上弑星。” “原来如此,早知道那一剑我自己撞过去就是,乌金星要杀我也算弑星。”原来当一个穹书院的弟子还有这等好处,怪不得家书指明让自己一定要拜入穹书院。 “哼,妄你是穹书院弟子,竟不知道你接了公德书便是历练,若有天威保护还能算是历练?”灵妙儿十分恼怒,这穹书院上下不知道此事的也就只有他了。 “这个……我不是第一次接那功德书嘛。”玄浊清干笑两声,只觉得这个大师姐说起话来比自己的那妖星师傅还要严厉。 半日之后。 老树公正好从郡王府回来了,忧心忡忡,看见二人逐急匆匆的将他们推出谷外。 “两位小仙快快离开吧,萧王知晓乌金星陨落大发雷霆,此刻正派座下阳眉二老前来缉拿你们。” “眉公,薛阳?”灵妙儿吃惊不小,她知道这二人。 “我等既然是受天命接了功德书,萧王何以要缉拿我们?”玄浊清皱眉,萧王既然是五郡郡王中唯一一个观星之人,理当知道萧跃是这潮地的祸根才是,再说不也是他把自己的儿子发配到潮地来的吗? “老朽就直说了吧,那萧跃虽然被刻在了功德书内,可你们有所不知,萧王共有七个子嗣,萧跃乃是储王册封的唯一世子,将来是要继承萧王之位的。” “世子又如何?” “唉,萧王之所以将他发配潮地,便是要减少他的罪责,另寻解救之法,宗熙王妃主动请命来此地也是为了守着他,用自己的年寿和修为去替他受过,从一个司命品降至凡人一个,他们苦心二十年,不日便要去天上请命,谁知……”老树公神色急迫,是怕受这两人连累了,若被眉阳二老看到他们正在自己地方上住着,自己必受牵连。 玄浊清心中一惊,难怪宗熙夫人后来会对自己下逐客令,子之过父母受之,从五重司命品降至凡人一重这代价不可估量,到头来却是功亏一溃,萧王自然大发雷霆。 “两位小仙求求你们快走吧,老朽求你们啦!”老树公说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玄浊清和灵妙儿相视一眼,只得离开,老树公逐将一地的药渣,沾了血迹的泥土,乌金石之类的抛进身后的溪水里。 两人还没离开多远,只听远处山林沙沙作响,鸟雀漫天,一对人马冲进了小山谷,为首二人神情冷峻,座下两头三眼枭兽精,正是眉阳二老。 “老树公,何人手持功德书,他们现在何处,速速道来。” “二位上人,老朽……老朽不知,老朽也是刚回到此地。”老树公伏在地上,一身的老树藤瑟瑟发抖。 薛阳狐疑的看了看小溪,小小的动作让得老树公几乎昏厥过去,他身上无伤又何需药渣疗伤?万一再被发现那颗乌金石,自己可就百口莫辩了,只求那溪水将一切都冲的干干净净。 好在眉阳二老并未起疑心,当即离开,所去的方向正是宗熙府。 玄浊清和灵妙儿快速穿梭在山林间,反其道而行,好在潮地植茂繁盛,只要不在天上显身就极难发现他们。 玄浊清看见灵妙儿衣衫再度被鲜血染红,她修为未复,在那之前本该不能动用星辰之力才是,才没行多远就已身子发虚,玄浊清只能停下来,让她缓一缓。 “大师姐,你的伤要不要紧?” “不……碍事,眉阳二老的枭兽精鼻子灵的很,尤其是对血……只怕不用多时……就能闻到我的气味……”灵妙儿气息盈弱,前胸后背皆有血液渗出,染红了半边衣裳。 玄浊清往身后望去,一路上都留下不少:“大师姐,浊清要把你这伤口给止住,还请忍一忍。” 玄浊清扯开袖口,倒了些止血之物和星露上去,细细摊平,逐将灵妙儿的外衣褪去,一抹春色露在外边,犹若皓月,既然要把碎衣布围在伤口上,自然需看的仔细,即便里边有裹布围着也能看到那些微妙的轮廓,玄浊清愣住了。 “你……看什么?还不快些?”灵妙儿被她瞧着心烦。 玄浊清回过神,这才伸出手去:“哦,还请大师姐抬起手来。” 穿过腋下,将碎布围了数圈再用力紧了紧,灵妙儿吃痛之下咬牙忍着,除了痛楚却还有另外一种异样之感,从未有过,只觉得那双手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好不烦恼。 玄浊清替她止了血,知道不能在妄动,索性将她横抱起来,直奔山下而去。 第十二章 伤己救人 躲了半日,以到夜间,枭兽精还是靠着蛛丝马迹寻到二人逃离的方向,玄浊清那双眼睛比枭兽精的鼻子还要敏锐,千米之外就能发现它们,如此才能一次次避过。 路过几处小村庄,不过每次仅逗留半个时辰就需换地方,凡间到处都是污浊之气,反倒能很好的隐藏二人气息,不过此处距离潮也就四五十里路程,这对观星之人来说并不算远。 来到一座小镇,玄浊清抱着灵妙儿翻过城墙来到街道上,偶尔遇见敲经之人也远远避开,闻着许多药材味后就寻到一家小医馆,不过已经闭门打烊了,玄浊清也不多想直接跳进院子内,并没有瞧见人息。 “看来这家医馆的主人是外出医病去了,先借来用用吧。” 将灵妙儿安顿好,她流了太多血处在半梦半醒中,伤口以缠着厚厚一层,勒紧之下疼痛难忍。 玄浊清来到药房翻箱倒柜,没有找到老树公所说的那些药材,那些都是灵材,专为观星之人而生,凡间不多见,只得掂量三钱金创药回去。 灵妙儿正以微弱的星辰之力调理伤口,不过体内还有不少乌金星留下的痕迹,没有乌金石清理伤口极难愈合。 玄浊清看在眼里有些不安,不知她能不能挺过今夜:“大师姐,我只寻到了一些金创药。” 灵妙儿睁开眼睛,摇了摇头:“别废心思了……金创药治治凡体肉身还行……到了明日修为恢复,我的身体根本无法承受。”她说话盈盈弱弱,跟个死人没区别。 玄浊清一惊,随之是一股无名怒火,这话且不是说恢复修为不但不能治好她,反而会害了她? “大师姐你怎的不早说?为何你们一个个都如此逞强?少净思也是,你也是!”玄浊清明知这时不该动怒,可还是忍不住。 是她擅自跟来潮地,擅自挨了那一剑,那一剑就算她不挡,自己也没事,乃是多此一举。 若是她早些开口,大不了自己被那眉阳二老抓去就是,现在到好,那一路上流失的血该怎么补回来? 少净思和灵妙儿是他先后接触的女子,从紫竹林下到凡间他只怒了两次,一前少净思、一后灵妙儿,难道这世间的女子都如她二人一般把自己的身子看的如此淡薄? “是啊……早知道我就不下这趟山,让你自生自灭好了。”灵妙儿苦苦一笑就闭上了眼睛,看那模样就剩最后一口气了。 “怪不得师傅说这女子的心思猜不得,更碰不得。” “如果我说这一剑是我故意受之……这半死不活的模样也是故意为之,你会如何?”灵妙儿幽幽问道,眼角似 笑非笑,身子都这般模样竟还有心思说不着边际的话。 “那你就是别有用心,你我同门情谊一刀两断。”玄浊清冷冷丢下一句话就走了出去。 怒过之后只剩忧心忡忡,手心里能捏出一把汗来:怕是只有回去穹书院才行,可就算现在回去也需七日时间,而她的伤势又不是一般凡间之物能治,我去哪里想办法救她? 踌躇许久,忽的响起一件事来,记得妖星师傅仙逝之前曾传他一份药方,那药方并非什么神奇药方,而且所需之物在凡间里也能寻到,却正好能治疗观星之人的身子,只因紫竹林里只有师徒二人,而自己从未生过病痛,就将这药方随意记下。 “似乎是叫‘星引药’,师傅说这药方只有我自己能够配置,换做是谁都不行。”玄浊清慢慢回想起来,待他全部记起来后方觉得这药方似乎根本就不是药方,更像是一种观星,摘星的方法。 回到药房,七七八八筹了十几种药材,皆是剧毒之物,有些甚至沾了少许就能要了凡人性命……这些药材不是用来研磨,也不是用来熬煮。 只见玄浊清将这些药材各取一部分,而后倒些星露进去全部揉在一起,捏一捏就成了一个小药丸。 “妖星师父告诫我,服下这东西不会对我的身体有损害,但是剧毒却会让我全身剧痛,犹如万箭穿心,三个时辰之后再从天上引下一些奇特星辉,可治大多观星之人的伤势。” “要救人,需先伤了己身吗?也不知我能不能承受万箭穿心之痛。” 灵妙儿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来到自己面前盘膝而坐,手里捏着一颗黑乎乎的药丸,一眼就能看出藏有剧毒,她以为这是要给自己服用的,哪想他自己却吞下肚子。 “大师姐,三个时辰内无论如何你都要挺过去。”玄浊清说道。 灵妙儿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能点头答应。 玄浊清服下药丸,起初并没有什么不适,过了片刻开始冷汗直流,两手紧紧抓着双膝越陷越深。 再过了一会身子剧烈颤抖,牙齿打颤的声音咯咯作响,灵妙儿看的出来他正承受无法想象的折磨。 时间一点点过去,玄浊清忘了身在何处,忘了要做何事,唯一仅存的意识所能感受到的只有痛楚,只怕少净思那三日寒气攻心之痛都有不及。 灵妙儿静静看着他,一瞬不瞬,那盈盈弱弱的模样也不见了,她能正常呼吸,双目清澈,身子也坐的笔直,别说是三个时辰,哪怕是再多十天半个月也没事。 这时候,她微微侧头看向窗外,窗外正有一个模糊的身影一直注视着屋内的一切,那双眼睛有些妖邪,散发着异样之光。 灵妙儿起身走下床去,若是玄浊清能够看到,定会以为自己是在梦中,可他根本无法看到,能在万箭穿心之痛下保存一丝神志以是不易。 来到屋外,脚步轻盈,没有半点重伤垂危的模样,灵妙儿对着眼前之人行了行礼。 “如何了?” “他此刻正在伤己救我。” 黑影点了点头:“辛苦你了,我晓得你不喜欢这些,可这世道便是如此,你不做自会有人去做。” “妙儿明白。” 黑影再不说话,看了看屋内那个要死不活的玄浊清,哀叹一声:“他果然浊而不清,若再细致些,不难发现你的行径。” 灵妙儿咬了咬双唇,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黑影看在眼里。 “妙儿觉得……他似乎有些喜欢妙儿,有了私心,自会蒙了眼睛。” 黑影那双妖邪的闪亮眼睛看着灵妙儿,似要看透一切:“你也有了私心?” 灵妙儿摇了摇头没有回话。 第十三章 西郡萧王 玄浊清终于熬过三个时辰,万箭穿心之痛让他整个人昏昏沉沉,身体完全不听使唤,待痛楚逐渐消退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灵妙儿以不省人事,伸手去探了探气息。 “还好,没事。” 稍微检查身子并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只不过短短三个时辰让他感觉仿佛过了三百年,无时无刻都在受着煎熬,几度想要一死了之。 玄浊清庆幸自己能挺了过来。 他开始观星,不同往时,神识之内仅有一颗星辰,那颗星辰名为——药星。不属于世上任何一个人,却是十分耀眼,散发着苍古气息。 “好奇怪的星辰,竟不在九重天内,也不知我观的是哪里的星。” 观了一会,一缕星辰尘埃向他的飘来,来到面前时静静悬着,看上去像是一只夜中荧绿的虫子,心道:师傅说的那药方其实应该称作‘观星引药’更为恰当些,这绿莹莹的一团该是我引来的药了。 这缕星辰尘埃顺着自己从九天之上落下,整个屋内一片荧光,玄浊清将其推至灵妙儿的胸口处,荧光钻进她体内,灵妙儿眉睫微微一抖,星辰尘埃封了伤口,愈合极快,能看到新的血肉在滋长。 这些玄浊清自然看不到,不过他能从灵妙儿逐渐恢复血色面庞中看出来,显然灵妙儿也不知道仅是一团绿莹莹的尘埃就让她的伤势好了大半。 “大师姐,你的伤应该没事了。”玄浊清说罢提了提裤脚走出屋外,提起一桶凉水就往自己的身上倒,将余下的痛楚彻底抖去,而后瘫坐水渍上舒舒服服的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个时辰,天色渐亮,灵妙儿的修为得以恢复,余下的小伤不用几日就能痊愈,连疤痕都不会留下。 “师傅这药方十分古怪,寻常观星都需凝神静气,现在却是要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好在身体没有损害,只是那种痛我再也不想尝试第二次了。” 接下来要面对的就是萧王的怒火,眉阳二老此刻必定还在四下寻找他们,这小镇呆了不了多久。 回到屋内。 “大师姐你回去吧,萧跃死在我手,功德书也是我接下的,萧王不会为难你。” “那你呢?” “我暂时还不能回穹书院,师君如今不在,眉阳二老若是寻不到我必会去青羽落,我不现身,他们也不会为难师兄师姐,只是穹书院怕是要不得安宁了。” 灵妙儿点了点头,直接踏着星辉离去,很果断。 她的戏演完了,也就没有继续留在这里的必要。 玄浊清默默来到药房,将散乱的药柜一一整理,还留了些银两,随后走出小镇。 他直接顺着原路返回,一声兽吼震山林,是枭兽精,眉阳二老和十八部众就在面前,枭兽精低吼两声确认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另一个人在何处?”薛阳开口质问,一身道袍烈烈作响。 “我让她走了,她无功德书在身,只是路过之时被乌金星伤了,不关她的事。”一国五郡能接下功德书的便是穹书院的弟子,玄浊清不说,他们也能猜到。 “拿下!”眉公一声令下,当即有几个下属冲了出来,一个个身披银甲,手持金枪。 “我既然自行现身就不会逃,可你们也休要绑我,我自己会走。” 二老细细打量一番,点头默许。 玄浊清随着他们来到了宗熙府,宗熙夫人和老树公都在院内等候,宗熙夫人淡淡看了他一眼,算是在意料之中,眉阳二老要抓的人即使跑到天涯海角也能追回来,她不知玄浊清是自己送来的。 “走吧。”宗熙夫人坐进轿内,一行人马在天上快速飞过。 玄浊清被带到了萧王殿,而后被关进一处水牢中,这处地方专为观星之人所制,人在其中无法观星,而捆绑玄浊清的两条链子是星陨石铸造,堪比老树公的千年老藤。 翌日,玄浊清在大殿内见到了萧王,萧王乃人中龙凤,眉宇间透着一股霸王气,只不过比起自己的父亲还要差些,宗熙夫人坐在萧王身侧,闭目不语。 玄浊清不跪,他是储王之子,除却恩师父母,见了谁也不能跪,这是少净思往时捎来的家书中时常提到的,他记下了。 老树公却颤颤巍巍的跪在自己身旁,俯身不起,他怕被二人连累到,却还是被连累到了。 一颗乌金石摆放在萧王面前,萧王静静的端详着,许久许久,整个大殿之内异常沉闷。 “为何要杀我跃儿。”一道低沉微怒之声响起,老树公听了更是瑟瑟发抖。 “萧王你既是观星之人,问这问题未免太可笑了。”玄浊清淡淡说道。 “大胆。”眉公一声怒喝,就要一掌拍下。 “我劝眉公最好不要碰我,我身上有病,任何人碰了我会发生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玄浊清冷冷提醒,乃是为了他好,若连他都陨落,那这件事情会更糟。 眉公手掌停在半空,竟是不敢拍下,他看的出来眼前这个长相俊秀的少年郎并非是在开玩笑,只不过以自己的身份竟会被一个小辈呵斥,让他脸面无光。 萧王摆了摆手,示意眉公退下,拿起乌金石,起身行来。 “你叫什么名字。”萧王问道。 “玄浊清,浊而不清。” “你是穹书院弟子,也只有穹书院弟子方能接那功德书下山历练,古华星君位居天上八品,你是否认为我萧王奈何不得你?” “我此刻只是玄浊清,不是穹书院弟子。” “你可知那功德书是谁人告到了天上去?”萧王再问。 “乌金星既是潮地祸乱根源,自然有人不满,有人不满就会告到天上,是谁有区别吗?” 萧王停在他面前,紧了紧手中乌金石,从牙齿里生生挤出几个字:“若是我告诉你,这功德书是他自己把自己告上去的,你该如何?” 像是积攒了千百年的怒火一下子释放,整个大殿都在颤抖,老树公深深把头贴在了地砖上,若是还能再下去一些他会直接把整个人埋进去,这是他第一次见萧王如此动怒。 玄浊清闷哼一声,五脏六腑都在翻涌,不过他依然没有因为双腿颤抖而跪下。 “凡间律法,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何况我儿并非滥杀无辜,他只杀不净之人,敛不义之财,二十年来潮地虽有许多人丧命,丢了无数珍宝,可那与我儿有何干系?他知自己心性难耐,求我将他发配潮地,更将自己写在了功德书内,我儿心有悔改,是否改不得?本王寻救治之法寻了二十载,宗熙更以修为和寿元替他受过,天君尚且默许,为何你来了,他便陨落?” 萧王咄咄逼人,周身劈啪作响,方圆十里风云涌动,电闪雷鸣,原来他是六重天上的一颗雷云星,是小神品。 萧王没有碰他,可一身的怒火夹着团雷光却直接让得玄浊清尝尽苦头,一地的石砖寸寸俱断,老树公惨叫一声被轰飞十丈之外,撞断一根大柱子,绿油油的液体流了出来。 宗熙王妃不可置信,她一直以来都认为萧王不喜欢跃儿,这才将他发配到潮地去,之后所做种种也是因为跃儿乃是储王为他册封的世子,怕储王得知世子这般不堪入目而迁怒萧王,不曾想竟是自己的孩子主动请命去了。 一行清泪流了下来,是她错怪了萧王,闭门不见,而今这世上再也没有萧跃这个人了,留下的仅是一颗小小的乌金石罢了。 玄浊清忍着浑身欲裂,清澈的双目早已布满血丝,把宗熙王妃对自己所说的话原原本本的还了回去:“凡间恩怨只能让凡人自行处理,萧跃既然是四重天上一颗乌金星便不该掺合,他不是兵将不是萧王更不是储王,既然没有这凡间的生杀大权,杀了人便是杀了人,何来滥杀一说?” “再者……”玄浊清强忍着把一口淤血吞回肚子:“你说他没有滥杀无辜,你说他把自己写进了功德书内,心有悔改……既然如此,他为何见了我却一言不发就要取我性命?莫不是我玄浊清也是不净之人,取了不义之财?” “我既然接了功德书,斩了乌金星,便是受天君恩准,你只不过心有不甘罢了,不甘他身上流着你的骨血,不甘你耗费了二十载却功亏一篑……你有怨,怎不去到天君讨个说法?” 第十四章 不了了之 “你说我儿要杀你,不问缘由?”萧王不信,宗熙王妃也不信,含着泪直摇头。 “不错,一剑封喉却被我躲了。” 萧跃不但知晓有人要拿功德书来斩自己,还用狂风将他们三人吹散,显然是事先有人支会他,那一剑若非是自己有一双清亮的眼睛,只怕早已埋尸潮地。玄浊清看到的并非一张诚心悔改的面孔,一个肯把自己写进功德书内,又诚心悔改之人断然不会这么做。 萧王看了他许久,忽的止下怒火退后三步,对着眉公使了使神色,眉公点了点头将玄浊清身上的星陨石链子收去。 这倒让轩铭没有想到,揉了揉有些发酸发麻的双臂,萧王怎会这么轻易给自己松绑? “统统都给我滚!”一声呵斥,让得整个殿内之人摸不清头脑。 玄浊清默默的点了点头,宗熙王妃见他要走,急忙说道:“看在我曾帮了你的份上,莫让小崖儿知晓此事,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了。” “浊清记下了。” 既然萧王发话,老树公也在赦免之中,对着萧王连连叩拜。 玄浊清上前将他搀扶起来,直接离开了西郡王府,待出了城外,只见雷云星息去怒火之后,风云散去,雷芒隐退,让得那些惶恐不安的民生安下心来。 西郡民生不下百万,萧王爱谁,他们便爱谁,萧王怨谁,他们也会怨谁。 如此说法是有些盲目了,只不过这凡间就是这般模样,他们的眼睛是看不到天上那些事情的,可萧王的功绩却深深的印在西郡没个人的心坎里,萧王他是一个好郡王,而那令他动人的人在他们的眼里自然是个坏人。 来到一处小山头里,老树公缓过气后当即扎根入地,化作一株参天老树,他受了重伤需以地气疗养,树干上一些裂开的老树皮长出新皮,也不再流淌绿莹莹的液体。 “老树公,是浊清连累你了。”玄浊清轻轻拍打树干说道。 “唉。”老树公长叹一声。 玄浊清没有逗留,即刻返回穹书院。 七八日后。 穹书院一众弟子正在观星历练,古华师君不用多时便重返人间,前时的偷懒只能后时补过。 少净思正在院门前逗弄纸鸢,远远的便看见玄浊清身影,她来穹书院就是为了陪他,并不是为了来拜师学艺,他不在,自己也觉得索然无趣。 “哎呀,小浊浊回来啦。” 少净思使了个身法来到他面前,可玄浊清却与自己擦身而过,直接奔向了锦华阁。 “小师弟,你怎么耽搁了这么久?”萧崖也看到了他,仍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交了功德书让他受益匪浅,就要摸到摘星品边缘,定能在师君回来之时晋升。 玄浊清没有理会任何人,直接进了锦华阁,来到八方玉台。 经过那尊兀鼎时,兀鼎又传来一些异动,玄浊清视若无睹。 那醉酒老道依然悠闲的侧躺在玉台上,似乎晓得玄浊清回来找他,刻意在此等候。 “老先生。”玄浊清心有怒意,并没有行礼。 “嗯~~~”老道费力的支起身子,一身酒气,那模样确实跟个闲人没什么区别,谁看了也想不到他是天上的神仙。 “年轻人可算回来啦,我都等了你好长时间了,这趟下山可有收获?” “老先生为何替我接了一份子虚乌有的功德书?” 玄浊清质问起来,心里却一直想着这老道不会刻意为难自己,他毕竟是神仙,或许是看自己年轻不懂事,想涨涨自己的记性,又或许是见自己修为太低,想多练练自己,只不过一月下来所发生的事情由不得他这么想。 醉酒老道大可给自己一卷九死一生的功德书,自己经历九死一生必定记得深刻,可潮地一行,斩杀乌金星却没费多大力气,进境丝毫不涨,反倒是惹来了一身怨恨,还有那整整三个时辰的万箭穿心之痛。 “子虚乌有?小伙子,这功德书乃是刻下了凡间的天灾祸乱,是天道的旨意,若是子虚乌有又怎会出现在这八方玉台内?”醉酒老道眯着眼睛,灌了几口烈酒进肚,再舒舒服服的吐出一口酒气。 玄浊清之所以如此说,是因为那乌金星并非潮地的祸乱,而是因为自己,萧王和宗熙王妃一个寻找解救之法,一个用自己的身体替子受过,若是自己没有接下那卷功德书,萧王不日便会上天请命,可让萧跃重回世子之位,自己去了之后逐把一切都打乱了,也让一心悔改的萧跃动了杀心。 不论萧跃之前是否真的诚心悔改,他要杀自己乃是事实。 玄浊清撇去那些纠缠在心头里的丝线,只认定一切都是因自己接了那卷功德书才会发生。 “也罢,浊清只想知道这八方玉台内的功德书不计其数,为何老先生却唯独挑了那卷。” “若我说我是随意挑的你必定不信。” 醉酒老道果然是天上的神仙,至少也是七重天上的闪耀星辰。 “不信。” 醉酒老道散去酒意,一脸正色,双目炯炯有神,这模样与神仙到是十分贴切:“你只要知道,本君如此做是为了你好,你想要知道为什么,那就想尽办法突破你这身桎梏,待你百年之后继承储王王位之时,自然一目了然。” 玄浊清愣了愣,没想到这老道竟然知晓自己是储王之后。可他这番话是什么意思,自己接了功德书险些死在乌金星手下,这是为了自己好?整个西郡芸芸众生因此嫉恨自己,是为了自己好?惹上了一个六重天上的萧王,是为了自己好? “本君言尽于此,你走吧。”醉酒老道挥了挥手,玄浊清就莫名其妙的回到了自己的居所,他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可当他再次回到八方玉台的时候,醉酒老道已经没了踪影。 这件事情整整困扰了他三天三夜,到了最后依然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他没有把萧跃的身份告诉萧崖,而萧王放自己离开之后,也不见来穹书院闹事。 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风平浪静。 第十五章 再接功德书 先前他睡了五年,是少净思照料他,现在反了过来,去仙丝瀑下的湖水中抓了两条灵溪鱼,放入小谷粥里慢慢熬煮。 花了两日时间才把灵溪鱼熬出香气,他便端着碗勺来到了少净思的居所。 少净思的身体在玄浊清下山那段时间逐渐恢复了过来,不过那卷功德书却没有完全把她的罪责抵过,她依然不能修行,不能修行就是没有修为,好在确实也减了不少期限,大致一两年之后就没事了。 “少净思,我进来了。”玄浊清敲了敲门就走了进去。 “呀,小浊浊你来啦,快,我都要饿死了。”少净思一闻见香气,穿着贴身内衣就从被窝里钻了出来,也不顾玄浊清诧异的目光,直接端着瓷碗喝起来:“哇,真是太好喝,我煮了这么多回却一直都没尝过味道。” 他又拿出一个新鲜的桃子,少净思也不客气,接过桃子就是一段乱咬。 玄浊清看她这副乐呵呵的模样,实难想象她是一个没有修为,又必须每月受病痛折磨得不省人事人:“咳咳,你先把衣服理一理。” 少净思低头一瞧,果然见自己有不少春色露在外边,谁让她向来睡觉时候就不老实,不过她也不在乎,依旧继续啃着桃子,反而还把衣领往肩头拽了拽:“小浊浊,你刚才都看到了什么,嗯?” 玄浊清急忙抓着她的手腕,再这么拽下去看的可就不是一点点了,既然少净思不肯自己整理,他只能别过脸去帮她整理。 “你脸红了?”少净思很喜欢捉弄他。 “你继续休息吧,过两天我再去接一次功德书,这样你的修为就能恢复了。” 少净思一听,顿时连逗弄他的心思都没有了,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还要接啊?那你且不是又要下山,那我该有多无聊啊。” “你似乎对自己的身体如何根本不在乎?” “谁说的?你不知道每次病发我都疼成什么样子,只不过好不容易盼着有人照顾我一阵,一旦修为恢复了哪还会有这么好的事啊!”少净思撅着小嘴。 “你究竟是如何升到司命品的?”玄浊清很好奇,非常非常好奇,依她这般任性模样,别说是司命品,能迈入师品就算逆天了。 他忽然很想知道父亲给她的命书里究竟都说了些什么,让一个五重天的少司命来穹书院伺候自己,这未免有些兴师动众了,而少净思似乎是来这里游山玩水一般,既不把心思放在修炼上,也没有说要接公德书下山历练,除了自己不小心观星睡了五年也没有什么地方要照顾的吧。 “要你管。”少净思起身直接把他推了出去,而后把门重重关上。 …… 两日之后。 玄浊清早早起身,洗簌一番,来到屋外小药田里采集星露,花花草草在夜间吸收了星辰之力,到了早时就凝聚出星露,他足足收集了七个小玉瓶,而后又来到自己栽种的紫竹小林中,选了其中一株,在竹筒上挖了小洞把里边的水引出来,水色淡紫,还有竹香。 紫竹里的水和星露调和在一起,是酿制紫竹酒的关键所在,其他一切从简。 玄浊清身上有病,古华师君当日送进他体内的那道气将这病治了一半,他的身体得以回复原本模样,三分稚气,三分无知,余下四分是俊俏,外边的治好了,里边的却还在,妖星师傅说这紫竹酒可以愈治自己的病情,他便不敢怠慢。 这病,就是别人不小心和自己接触之后,随时都有可能陨落,或是被改了星位。 雪魔猿和乌金星就是直接陨落了,他们的本命星辰原本还可以在天上长明许多年,却因碰了自己之后终止了命数。 做完一切,玄浊清仰起头来看看这片天空,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他的心里以有了打算。 “家书命我来此,我便来了,八年时间全无作为,如今是该好好的历练历练了。” 玄浊清来这穹书院也不知为了什么,既然父亲让自己百年之后去接他的位置,所以他来到了穹书院,可迟迟无法寻到自己的本命星辰,所以他始终没有报多大希望,也不指望自己真的能够成为储王。 他一直把拜师这件事情当作应付了事,而今有了乌金星一事,他似乎终于找到了能够说服自己的说法,有了历练的动力。 自己身为储王之后,自小就被丢进一个荒山野岭中,是否跟自己身上的病有关? 醉酒老道说的那番话,如何是为了自己好? 有人要杀我,那人是谁? “父亲,醉酒老道,萧王,我会在百年之内晋升小神品,以解我心中疑惑。” 心中有疑,便要解惑,这就是他的动力。 要解开疑惑,就需要不断晋升,再晋升。 伸出手掌挡住耀眼的阳光,而后五指用力一抓:“寻不到本命星辰,不代表我没有本命星辰,总有一天我会把你牢牢握在掌心里。” 玄浊清好好的领略这片青羽落的风光,这是他最后一次有这等闲情逸致,往后的日子里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来到了锦华阁,看到大师姐正在打扫院子,大步迎去。 灵妙儿当真妙极,小小的动作也能让人心中大动,不论将其放在怎样的画卷内都会夺人心神,灵妙儿停下手中动作,看着眼前这个似乎有了不少变化的小师弟,那是一种从内而外的变化,多了一抹坚定神色。 “大师姐,浊清是来领功德书的。”玄浊清说道。 灵妙儿点了点头,放下手中之物,领着他来到八方玉台。 “这次来接功德书,还是为了那少净思?” “嗯。” “你可知这功德书原本只有本人去完成方能得到奖赏?”灵妙儿问道。 玄浊清当然不知晓,只得摇了摇头。 “既然是历练,自然就需本人去接,本人去做,成了有赏败了有罚,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例外……是因为你与其他观星之人不同。” “我与其他观星之人不同?” “你是观星者,却没有本命星辰,这就是你与别人不同的地方,只怕全天下也就只有你是例外了。” “原来大师姐指的是这个,浊清也觉得很奇怪,或许是跟我身上的病有关吧。” “正因为你没有本命星辰,所以不在天规管辖之内,这也是天规缺漏之处,天规千古不变,不会因为你一个人而改动,到是让你捡了便宜,自己上去挑吧。”灵妙儿也没再多说什么,拿出笔墨出来。 玄浊清上到八方玉台,这功德书是天道刻下的天灾祸乱,不用翻阅,只需用闭目观星的方法就能看到大概,放置越高位置的功德书难度越大,他认认真真挑了一卷,比乌金星的那卷还要高出少许,灵妙儿逐把此事记了下来。 “但愿这卷功德书能够把少净思余下的天责全部抵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