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白马》 序—白马白马 或许这段话将天下熟知,或许只是我在一个平凡早晨的自言自语。 12月25号,今天圣诞节,我想写一个故事叫做《白马白马》 作为一个生活在祖国南北交界线的孩子,长大后虽然有幸到过国之南北,却并未如愿见过广袤的草原以及以俊俏身姿逆风奔驰的白马,暂且就以白马作为我心中的夙愿吧。 每个人都有夙愿,穷人家的孩子做梦鱼跃龙门一飞冲天,年轻的少年做梦和牵了手的姑娘白头此生,高考宣誓的时候,我甚至还非常肯定告诉自己我一定要考上复旦;所谓夙愿,一般都是难以实现的愿望,尽管你使出全身力气,现实仍旧会告诉你还差得很远。 但是,有梦想,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想法,就要努力去实现,要不然我们活着干嘛? 我喜欢文字,尽管我作文最辉煌的时期只是小学时期,那个年纪写作是没有任何条条框框限制的,别人紧缩眉头挤不出600字或800字的时候,我往往能轻易就写到1000、2000字往上,而且全然是真情流露,因此整个小学时期,每次作文课我的作文都会被老师在全班面前长读。 后来初中、高中,作文课的条条框框名目繁多,写议论文逐渐有了定式,引用、举例、排比,像极了传说中的八股。我曾经有位语文老师,参加过高考作文阅卷,说一篇作文的打分很快,不超过20秒钟,一个符合“定式”的开头,符合“定式”的身体,再加上一个呼应标题的结尾,一篇高分作文呼之欲出。 不喜欢那样,小学之后我爱过作文课吗,应该没有。 渐渐大学毕业,做着一个违心的工作,一切似乎都有定式。 变得随波逐流的我,忽然在这个日子里想起自己的夙愿了:你不是一直想当个作家?是啊,这两个字如今听起来多遥远,一个不名一文、游走在城市边缘的穷小子,和著书的作家。 人生短短几十年,既然已经错过了“出名要趁早”的年纪,还可以亡羊补牢。就像身骑白马,我三年内一定要奔向一次那梦想中一望无际的草原,骑一回白马。在这之前,我要写这个叫《白马白马》的故事,这不仅是我自己的故事,也是千千万万个“我们”的故事:在城市的卑微里,从未放弃努力奋斗。 那么,这个故事就是这么开始的,这就是全部背景:有个从山里走出的年轻人,他叫夏无双,你也可以叫他夏無,一無所有的無。那年冬天的圣诞节左右,他被迫主动辞了工作,开始了另一段难以言说的打拼生活。 我们,终究会骑上白马吧。 日子,终究会好起来吧。 生活给你的鄙视 生活给你的欺凌 不需要还回去 只需有天王者归来 还给生活一个自信的微笑 瞧,当初我被鄙视被欺凌的时候, 也是这般自信对你微笑过 从一而始,至几而终。 今天很想说点什么,我知道,也许没几个人能看见。但是特别开心,因为今天在书评区看见读者的评论了,激动之情无以复加。(从发书始就有现实中朋友在默默支持,此处指的是不曾相识的读者) 嘿,那个2017-1-420:22:30书评留言问女主的哥们,感谢你来看我写的故事! 你我本是尘埃,谢谢你,让我知道自己业余时间写这个,并不是毫无意义。甚至说,你让我有意义,让我空白的理想变得有意义。 不知从何时起,对于理想的高谈阔论,吹那种牛逼的意气风发的我们,变成了羞于提及理想、变得世俗、以及被世俗同化。告诉我朋友,你有多久没有想到自己遥不可及的理想了?我是,我就是这种没有志气的人,我喜欢写东西,一直都喜欢。 早就有人说过,出名需趁早。“出名”二字,有时候并不一定是指名利、名声,至少意味着你在做些什么。我在十几岁的时候就开始给女朋友写宋词式的情书寄去相思,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有写小说的想法。这个想法辗转多年,高中生变成大学生,大学生混成北漂大军,从北漂又到混sh滩。这些年,其实本来有很多机会、很多时间来做自己喜欢的事,但就像这样,一直拖到遥遥无期。 很多时候,当我们艳羡别人成功的时候,自己正在虚度光阴。我本人就是一个明显的例子、 扯远了,最近经历一些事情,算是我个人的困难时期,具体就不讲了,将来也不准备讲。毕竟人这一辈子,谁还没点挫折?突然之间,想起自己居然没做出一件像样儿的事来。我想,我们活着,好歹是有梦想的。再苦再难,一定要奔着自己的理想去争取一把。成了,从此出人头地;败了,咬咬牙,再来,大不了再败一次。 有想法就一定要去实现,莫等迟暮之年悔之晚矣。 其实本来今天是想跟你们发发恼骚的,生活中的不如意。后来一想,也没什么好说的,谁还没个走背运的时候,话到嘴边自己咽下去,省的影响别人心情,还不如撸起袖管再干他一场;再一想,统共没几个读者,有什么好撒娇的呢,根本没人看见。 所以,再次谢谢那个留言的哥们。谢谢你能来看我写故事,谢谢你参与到我的理想中。希望这个故事将会写的很长,希望你一直都在。 最近刚换工作,时间、写作工具都不固定,但我肯定会坚每天发一章,发的慢了,抱歉!等后面稳定了,争取每天两更吧,感谢未来看书的你! 谢谢!即使未见,谢谢你们出现在我青春里。 扯扯淡,聊聊最近更新的问题 感觉最近有日子没写单章了,这样不好,不符合一个爱矫情的文青的定位。 昨天下班的地铁上,实在无聊就看了一下自己的单章,字不多,挺有意思。或正经或嬉笑,反正看起来逼格就很高。 最近有点卡文,倒不是写不出来,而是感觉脑子里有很多东西都想表现出来,不知道从哪个角度来下笔,可能跟经验不足有关系,我心中的真是有一个江山如画想给你们看。 我心山水,尔见之不足一角。 这也是最近更新不快的原因吧,今天刚跟一个朋友聊完,说是聊,其实是征求她的意见:我有一个固执的理念,写一个角色的时候,总想360度将她写的活灵活现。即使笔力不够,这也是我很想去做的事情。描写细腻的一个后果,也许是故事性不那么足,所以这是让我有些矛盾的地方。 但没关系,这不妨碍我作为一个合格文青盲目的自信,故事会继续下去,将来继续会有细腻的描写,因为写一个故事,我希望笔下的每个人物都是活的,而不是沦为主角升级打怪的工具。甚至有时候会很细,兴许这种人性的极致,反而就是故事性的一部分呢?想到这里,思想包袱立马放下了,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写吧,在写故事里不断锻炼自己的笔力。你们也会看见一个越来越精彩的故事。 最近看书的朋友好像增加了,甚至有催更的了。 挺开心的,你们也许不懂,对于一个没有名气的新人来说,有读者意味着什么,哪怕只是一个读者。因为住址的原因,每天上下班都得浪费4个小时在路上,耽误了不少时光,开年过来我会在公司附近找个住的地方,总之这个故事肯定会越来越好的,不仅是故事的精彩程度,还有更新的速率。我发现人真是有惰性的,以前写东西,写着写着根本停不下来,一章节4000字玩一样,现在学坏了,一个章节写到2000字左右就觉得写不下去,可能跟工作的状态有关,我希望将来可以逐渐客服一下这种惰性,写更精彩的故事,多更新,。 我非常期待,这个故事写到100万字会是什么样子,写到200万字、300万字又会是什么样子。因为工作和卡文的原因,最近更新的却是很慢,总觉得心里对不住大家,写这段话,算是有个交代吧。 谢谢你们肯来看我写故事。 春节假期已经开始倒计时,再享受一下家的温暖吧。 刚才看了下日历,居然已经2月1号,农历初五了。 昨晚,我一个很好的哥们已经启程赶往郑州,开启了新一年工作的序幕。今天早上,表哥也驱车前往hb工作地。 我心里莫名有些发慌,不知道是因为归期临近,还是有其他的不安,总之难以平心静气做些什么,所以我才来这里啰嗦。 只叹相聚的日子太短暂,游子脚步太匆匆。我倔强地还没买到sh的高铁票,但我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 我是地道的大别山山里孩子,家里条件很不好,早些年父母亲举家前往武汉打工讨生活,我独自生活在老家,从初中开始就是散养的状态。但中学时代也好,大学时代也好,总归是有寒暑假的,陪伴父母的日子不长,但也不短。 上班之后,跟所有人一样,一年顶多只能回家两次,十一一次、剩下就是春节一次。每次相聚,就像是出了个差;明明是回自己家,却像住了趟旅馆。而我们父母,曾经正当壮年的父母,真的老了。 我们还会经历多少次别离? 不知道是不是全世界都跟我们中国人一样,相当一部分余生皆在“逃难”。 还在家的人,珍惜这一年里最后陪伴父母的日子吧,在路上的兄弟们,一路顺风! 谢谢你们来看我写的故事!(谢谢!跟大家聊完,我滚去写更新去了。这次回sh之前,要把我妈腿上的钢板取了,但连照顾她恢复的时间都没有。祝愿天下父母都能身体健康,天下子女都工作顺利!) 音乐很棒,适合做一辈子的情人 2.2号,今天武汉下雨了,有点冷。 但我很开心,作为一个子女我正在履行自己的责任。医生说妈妈的腿恢复很好,明天就可以取钢板,我办好了住院手续,打电话告诉弟弟和姐姐,也让爸爸明天不用过来,我自己能照顾好妈妈。如果时光回到差不多25年之前,最近是我快要出生的日子,就是那么一个上过一些学的农村妇女,将要为这个不省心的孩子吃很久的苦。 此刻妈妈睡着了,我守在她床边,就像小时候她守着我一样。 人类是幸福的,一代代薪火相传。 而人以付出为快乐,不管是父母对我的养育、以及我逐渐开始对父母的赡养,还有好朋友之间的不离不弃。今天谢谢几个好哥们的帮助,我不仅是发自内心想谢谢你们,而是希望将来能为你们做些什么。 曾经看过一句话,“天边浮云似白衣,斯须变幻为苍狗”,讲的是人世之事善变。不会有绝对的贫穷、同样也不会有永恒的富裕。物质上的东西,在这个时代,肯上进有理想、有自己的想法迟早会有的。我从不怀疑自己的价值和理想,它们只是来的晚一些而已。 而最难能可贵不变就是本心,越是年长,对于真善美的坚信越坚定。就如同鸟兽反哺,手足之情。 谢谢身边遇见的所有人,一拨是善良的,于我有多多帮助的,谢谢你们与我同行的那些路;另一拨是邪恶的,至少在某种意义上邪恶的,多谢谈不上,经过你们的恶心,我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此美好,更不会做从前那个固执的小白兔。亲眼所见邪恶,才会更加向往真善美。 习惯性扯远了~~~ 忙完了,才有时间写更新。 我写东西的时候有个特殊的习惯:我喜欢听歌写东西。 耳机里的音乐,能第一时间将我和不相干的世界隔绝开;思路顺畅的时候,听着歌很容易放空,一个章节行云流水;而思路不顺畅的时候,音乐又是我最好的朋友。干脆就听着歌,一直听下去,就那样。我是个喜欢音乐的人,其实抛开写作不谈,我出门的时候一定要要戴上耳机,耳朵里没几首喜欢的歌,走路都不踏实。流行、摇滚、民谣、古风,从中文到英文到韩文,听来听去,喜欢的越来越多。 曾经有个姑娘说她想看我写的都市,那时候我对玄幻一往情深,说自己生活阅历不够,写不了都市;如今,我也算是被bjsh两座繁华城市肆掠过两年的人,好歹有了些写都市的资格。写故事跟写文章一样,文章合为时而著,故事写的再花哨,总归离不开这个现实的世界。 如今的我,听着歌我喜欢的歌,写自己喜欢的故事,甚好。 也许这个中心思想跟整段啰嗦的话不搭,我还是想总结一下:音乐很棒,适合做一辈子的情人。 啰嗦完毕,开始写更新了,谢谢将来看我写故事的你。 人之为善,天下共赢 来吧,继续唠唠闲嗑。 我发现我这人比较浪,总喜欢矫情,特别是一开始写东西,情感就像泄洪的水库大坝,好在现在看我写东西的人不多,嘿嘿,自言自语也不会影响社会和谐。(但这确实是一个通病了,每次开始写更新之前,总想啰嗦啰嗦。细细想来,这事也不能全怪在我身上。于圣人而言,处处留心皆学问;于文青而言,件件小事皆矫情,很多很简单的事情,都能让一个文青联想许多。) 不过类似于今天这种矫情,我希望能多一些:因为这个世界人之为善,则天下共赢(我感觉这个东西是能超越狭隘的地域、民族、国别、人种的。忽略前面那句,以善意对待身边的人事,环境也会善意对待你。) 我总觉得我们活在一个充满善意的真实环境: 我妈是在我大四上学期把腿摔坏了的,做完手术钢板一直没取。今年过年回家,我跟我姐商量了一下,就把这事定了。医生已经联系好,尽管我妈当年的主刀医生休息,他还是提前帮我联系了其他的医生。 昨天早上跟我妈到医院的时候,从医生到护士都让人感觉很亲切。尤其是大过年的,说实话坚守岗位已属不易,大夫还是尽其所能为我们提供最大帮助。办好住院手续,我买饭的路上给我妈买水果,顺手买了一盒草莓。回来的时候,医生护士挤在办公室里煮火锅吃。(此处有些心酸,昨天还是初六,在家的话,应该是和亲朋好友推杯换盏,而不是挤在医院里,一堆同事吃一个并不那么美味的火锅。他们真的不容易,尤其是医生说话时的和气,跟自己家哥哥无异,嘘寒问暖的)他们吃饭的时候,我把草莓送去了,一点点心意。 楼道里碰见扫地的老阿姨,看起来有60左右,顺手把刚买的苹果给了她一个。 今天我妈手术,就我一个家属在,全程都是医生护士帮忙。后来听我妈说,医生特地交代让其他人多帮帮我们,说我妈就一个儿子在这里。 而清洁那个阿姨,刚才送了我几个洗脚盆(我说一个够了,硬是送了3个。) 这都是很简单的事情,我写这些的时候也没有加什么修饰。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事情,让人觉得世界特别美好。 谢谢医生护士,你们是最可爱的人! 好了,我滚去写更新去了,尽量赶出来。 谢谢你们肯来看我写故事! 001 记者 “2008年10月6日,美国联邦法院对james故意杀人案进行再审并宣判,改判james无罪。至此迟滞了8年的“james杀人案”冤情大白于天下,因此事件坚定体现美国国家司法公正,将被载入美国史册。在促成此案重新审理过程中,彼国不少精英律师、记者、学者坚持为此案发声,特别是当时《纽约时报》的记者洛克李,最早将james案冤情见之于纽约时报,并为此案件积极奔走,为此案重新作出公正审判作出杰出贡献。” 桌上放着一张泛黄的英文老报纸,报纸上是一则数年前轰动世界的报道,报道上提到的《纽约时报》记者洛克李,因此事中追求公平正义的勇敢行为,成为世界媒体人心中的英雄。 当然,也是sh风云报社青年记者夏无双心中的英雄,他的第一位人生导师。 此刻窗外正在下雨,连绵的阴雨淅沥沥已经下了近两天。隔着窗户,都能嗅到窗外面丝丝缕缕的寒意,屋里的空调是坏的,蓬着头发的青年记者下意识缩在被窝里,掖紧被子。 上个月,夏无双接到线人提供的线索,东海龙宫娱乐有限公司涉嫌控制多名女子,胁迫她们进行非法交易进而牟利;并且贿赂相关部门,在历次清查活动中浑水摸鱼蒙混过关,更有甚者在多宗地产项目拿地暗箱操作过程中扮演重要角色。 为了这个案子,他已经独自伪装在外围调查了小一个月,初步确认了线报的真实性,无奈缺少报社全方位的支援,一直找不到被害女子的确切位置。 至于其他更敏感的信息,更是无从下手。 当初他收到线报,第一反应就是一定要将东海龙宫犯罪的证据大白于天下。作为一个有良知的媒体人,怎么可能装聋作哑,对水深火热视而不见? 没想到这个案子报上去,居然被报社高层以查无此事及人手不足压了下来,夏无双只能自费独立调查,这一个月可谓是吃尽苦头。 准确地说,他已经被停职反省一个月了。 早上七点,《everybodyknowsiloveyou》的闹铃声准时响起,夏无双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简单洗了个澡吹了头发,胡须也刮的一丝不苟,等他穿上西装皮鞋打好领带站在镜子前,算得上青俊风流:一米七五的标准身高,身板因为常年锻炼的缘故也异常结实,脸上棱角分明,尤其是一尊高鼻梁跟吴彦祖相差无几。 谁能想到这是那个前几天伪装在菜市场当小贩帮手,一身鱼腥味的“小双子”。 在他所供职的报社sh风云,他算得上比较有腔调的青年记者之一了,不论何时出现在公众视野里都是体体面面的样子,虽然他并不是sh人,而是个地道的hn小伙儿。 每当有同事半开玩笑调侃他:小夏,你们乡下人都跟你一样讲究? “我们村的大爷各个都比我体面!”夏无双总是一副笑脸,若是男的问他,他也会反问道:“知道什么是腔调吗哥哥?我村东头那张大爷抽的烟杆,六代流传,清朝的物件。” 若是女的这般开他玩笑,他也会嘴角上扬,笑道:“在我们村,比我好看两三倍的大小伙子有的是,怎么着,给姐姐弄几个暖被窝?” 时隔一个月,夏无双今天踏进报社的心情有点沉重。 一周前,他通过多方查探,打听到水产市场一个宋姓摊位长期为东海龙宫娱乐有限公司供货,开具的发票都是东海龙宫娱乐有限公司无误,但真实送货地点却并不是其公司所在地。 为了进一步打探情报,他饿了自己两天,伪装成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并成功利用摊主宋老板的贪心在他手下干活,一天干15个小时脏活,包送货,管两顿饭。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距离sh中心城区约50公里的一处郊区发现了疑似被囚禁女孩儿栖身之处。 昨天夜里,在水产市场结束了一天体力活之后,他回家收拾完毕,给他顶头上司刘主任打了个电话,电话内容言简意赅:“哥,我已经找到证据了,八九不离十,我申请复职和支援” 电话那头有点吵,那边停顿了一下,慢悠悠回复道:“行吧,明天你8点,到报社谈” 随着人流走出地铁站,夏无双扬了扬嘴角。 如果你问我为什么一定要做记者:追求公平正义。 002 纸条 报社里面永远是忙碌的样子,每天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火车上左邻右座的扯淡,不管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绝大部分的素材都来自这里,来自记者的相机和纸笔。 这也是夏无双为自己这份工作自豪的原因:人民记者,追求公平公正。如果说这世界上有光明照不到的地方,那么人民记者就应该是那么一支强力手电筒,将黑暗中的污秽曝光于天下。 尚不到8点钟,报社里已经陆陆续续都是人。夏无双大大方方坐在主任室外面,心中略微紧张。 前天,他跟着水产市场宋老板的面包车去城中村送货,就是署名“东海龙宫娱乐有限公司”而并未送到市区的那批货。起初一切正常,但逐渐他就发现了不寻常之处,村里除了小卖部,居然没有一个其他人,而村中的小楼,无一例外皆是大门紧闭。 若不是大白天的,加上这些建筑都有显著的21世纪特点,险些让人以为是僵尸片中死人村的现场。 他趁宋老板不注意,悄悄溜进小卖部买了盒烟,顺便聊了两句:“老板,这村子怎么大白天的不见人?” 这小卖部老板不知为何,也跟寻常百姓差异大得很,倒不是说他那一米八的大个;一米八的大个儿,一身横肉,正胸口两乳之间纹着一只狰狞的蝎子,怎么看都不是安生之辈。 夏无双问这话时,那老板缓缓抬起头来,眼中两道杀气迸发出来一般,冷冷道:“管什么屁事!” “肯定有鬼!”夏无双心中这么想,却第一时间下意识后退一步,胆怯道:“大哥别气,我这是第一次来这里送货,瞧见这样子我还以为有鬼呢,下回都不敢来了。” “哼,你这胆小的王八蛋!”小卖部老板突然笑了,把烟递给夏无双。 啪! 却不等夏无双伸出手,他将烟丢在地上,不耐烦道:“这个村,被人整个包了,哪有人?” “那是那是”夏无双只当是搜集情报,继续装出弱弱的样子弯腰捡起那盒烟,只见柜台下面有十余张带血的纸条,悄悄抓了一张揣进兜里,转身离开。 如今三天过去了,纸条上的内容才是让他坐立不安的原因。 昨天他又跟着宋老板去送了一批货,再去小卖部时,柜台下已经清扫地干干净净,别说纸条,半分血腥气都不见。 宋老板嘴严实得很,再加上他只当夏无双是个白捡的傻子,从他嘴里暂时是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时间一点点过去,8点、9点、报社中忙碌的一天已经正式开启了,主任办公室却空空如也,夏无双坐立难安,不知道偷偷往出传字条的女孩子现在怎么样了。 那个正在地狱中挣扎的年轻姑娘,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冒着生命危险传出去的纸条,到底落在了谁的手里,或者只是埋进了土里,根本没人看见过。 夏无双在兜里攥着那张带血的纸条,上面是一行娟秀的血字:救救我们! 落款:独钓寒江。 已经三天过去了! 003 主任 “独钓寒江?” 主任办公室内,夏无双将纸条交给对面座椅上身材发福的中年男子,道:“对,我捡到纸条的时候上面只有这几个字。我推断应该是受害者所写,估计受害者害怕纸条落在坏人手里,所以故意隐藏自己身份” “不用想了,这个女孩儿,肯定不叫江雪。”这刘主任据说早年间也是毫无背景,刚毕业硬是从一个打杂的小角色混迹到如今的位置。一句话出口,居然跟夏无双不谋而合。 刘主任身体后倾扭了扭脖子,将纸条交还给夏无双,微笑道:“知道为什么让你停职反省?” “哥,我是这么想的···” “别慌!” “我知道你年轻,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满脑子都是主持正义公平公正”刘主任话锋一转,示意夏无双将办公室门关上,继续不紧不慢道:“我们国家,真是少不了你这种刚正不阿的年轻人。” “可是啊,小夏你知道吗,像你这种年轻人,缺的就是审时度势。”他仿佛看清夏无双心思,示意夏无双帮他泡上一杯茶,稳稳道:“放心,据你所言地上纸条并不止一个,而且她还懂得隐藏身份,她们暂时没有危险,至少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你现在应该为自己考虑!” 刘主任盯着夏无双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夏无双也知道主任的套路,干脆不说话等他继续“指点”。 “这个东海龙宫,光听名字就知道大有来头。俗是俗了点,绝对不会是那几个海归精英的手笔,肯定是哪个没喝半两墨水的过江龙投资的产业。你也知道,咱们国家最成功这批人,基本都是上世纪80年代头一批下海赶上好时候的,那时候什么样的人能成大事?有胆量的人,从30几年前起就有胆量,至今已经深不可测的人!” 夏无双咬咬牙,笑道:“哥,您说的都对,可是他们在犯罪,天知道他们非法囚禁了多少女孩子。” “说这么多等于白说了!” 刘主任狠狠灌了自己一口茶,问道:“那你想怎么做?” “我要复职,给我一组人,我全部要老手”,刘主任听他说这些,眼睛瞪得牛玲一般。 夏无双顿了顿:“这次暗查肯定不简单,我还要充足的经费。” “哥”,他知道这件事肯定不简单,所以如果他的顶头上司刘主任不挺他,这事绝对没有查下去的希望。 夏无双掏出烟自顾点了一根,他猛吸一口,正色道:“这件事,你明白的哥,如果成了,就像当年洛克李一样,您刘大记者也会名扬天下!毕竟,这件事是在您的亲自坐镇指挥下得以曝光。” 刘主任闭上眼睛,良久,他睁开眼:“要是捅了篓子?” “责任我一人承担!” 夏无双将烟掐灭在烟灰缸里,狠狠道:“要是捅了篓子,花多少经费我补多少。” “行,这件事你一定要办好了!”刘主任坐正了,骂道:“他娘的这帮人,什么钱不能赚,偏偏难为一帮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一定要把他们曝光!” “不过”,他对夏无双道:“我不能给你一组人,到年底了,到处都缺人手,我给你一队老手,其他的工作就得停滞了。” “我只要小雨!”夏无双面露难色,答道:“哥,您好歹得给我一个人吧,这可是您和整个报社名震天下的好机会!” “成!”这回刘主任没有推脱,抓起座机道:“莫小雨,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004 小雨 “师父,你复职啦!”才响起敲门声,一个穿着黄色上衣、下身黑色百褶短蓬裙的女孩子一阵风溜了进来。 屋里二人尚未反应过来,这小丫头已经搂上夏无双脖子,亲昵道:“师父啊师父,你是死在外面了吗,整整一个月没一点点消息。你再不出现,我去求哥哥带兵全城搜查啦!” 莫小雨! 这妮子自从进了报社,夏无双算是操碎了心,从打开单反相机的镜头盖开始教、教她写稿子简直跟教小学生学拼音没有区别。不过好在她调皮归调皮,脑袋倒是挺聪明,短短半年时间学的有模有样。 夏无双呵斥道:“你还没断奶吗小雨?” “哦”,莫小雨被他训斥了,赶紧站好,两只手不知道往哪里放好,一对大眼睛忽闪忽闪,放佛藏下了整个西湖,藏不住的湖水就要溢出来。 她嘴里小声道:“人家还不是见到你高兴,你不在这些时间我都能独立出外景了呢。” “你看你这是做什么,小雨这些日子的进步我看在眼里,那一出门就是大记者的派头”。刘主任见莫小雨来了,和颜悦色道:“小雨,我这里有一个任务要要给你,你愿不愿意去做?” 莫小雨撇了撇嘴,半扭过头,嘟囔道:“你这种精明鬼我从小到大见的多了,你能有什么好主意给我。” 刘主任也不生气,说道:“事情是这样,你师父有线报,东海龙宫的幕后黑手,涉嫌非法控制了相当数量的女孩子,并胁迫她们跟富商发生不正当关系。经过初步调查确有其事,不过目前还不清楚她们是否有受到人身伤害,切确人数更是不清楚。我想让你去给你师父帮忙,尽快把这件事调查清楚,怎么样?回头就由你主笔,写个大大的稿件!” “事倒是好事”,莫小雨朝刘主任扮了个鬼脸,举起粉拳道:“这种稿件当然得我师父写了!” 刘主任脸上肥肉动了动,讪讪笑了笑。 夏无双见这事定了,立即拉着莫小雨出去,走了一步,回头道:“等我们查清了,报道还得主任帮忙主笔。” “行,我勉为其难再帮你一个忙。”刘主任这回倒不含糊,招手道:“你们俩立即采取行动吧,小夏的复职手续等下我叫人给你办;还有给你批十万的经费,需要什么自己采购,留好票据和工作日志。” “师父,师父,哎呀师父!” 莫小雨被夏无双拎小鸡一样拎出报社,嘴里抗议道:“我说师父啊,东海龙宫我可知道,我哥他们那帮二世祖在一起的时候经常提起这个名字,每次说起那什么龙宫都一脸淫笑,那肯定不是个好地方。据说那里面,有人公开拍卖小姑娘的初夜呢” 夏无双严肃道:“你说什么,拍卖初夜,这帮禽兽!” 莫小雨极少见他一脸严肃的正经样子,嘟囔道:“一个巴掌拍不响,那也是她们自己不洁身自好而已,哼。” 夏无双从兜里掏出那张纸来递给他。 “这,这···”莫小雨看过之后瞬间傻了,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呀,你从小养尊处优惯了,哪里知道百姓死活。这世上,有些人的身子,毕竟不由自己支配。”夏无双担忧道:“这东西,是我三天前卧底调查发现的,昨天再去的时候发现已经被处理了,不知道那些姑娘怎么样了。” “她们肯定在望眼欲穿,等着我们去救吧。”莫小雨眼睛里已经泛着泪水:“天哪师父,这世上居然还有这么可怜的事情。” 说着,她就转身往报社里面走。 “你去干嘛?”夏无双拉住她,问道。 “我去多叫点人啊,咱们这就去把坏人的窝给端了。” “得了吧,我就知道他不会给我一兵一卒,所以你进去之前,我告诉他我需要一队人马。我再要你的时候,已经给足他台阶了,应该再没有商量的余地。这些人,面对权贵一个个都怂了,靠他们,哪里还有希望!” 哦。 夏无双见她委屈,笑道:“好啦,师父本意就是要你,现在能挺身而出的也只有你了。” “师父走,我们救人去!” 莫小雨听罢极为开心,拉着夏无双就走,嚷嚷道:“找我哥去,让他赶紧调部队过来去查封东海龙宫” 夏无双对这徒弟的纯洁无可奈何,捂住她的嘴巴,道:“我的姑奶奶,你以为人民子弟兵是你家的,说调就调,你迟早害死你哥。再说了,东海龙宫那帮人如此猖狂,公安部门不可能一点不知情,也许他们也在苦于没有证据。找不到准确的证据,那帮人可以一直逍遥法外。” 刘主任为人圆滑,有句话他说对了,东海龙宫幕后黑手的背景之深,至少是夏无双目前的能量绝难触及的。 打击这种程度的犯罪,没有证据一切都是空谈。 “师父,跟我走!” 莫小雨一脸狡猾:我有个师姐是fd大学法医研究生哦,我们把这个小纸条送过去让她帮忙检测一下,上面的生理学信息迟早有用。 005 凶案 “现在播报一则午间新闻,今天早上6时20分,户外爱好者张先生在金山岛发现无名女尸,经警方初步判断,死者死亡时间应该在8小时到12小时之间,即大概在昨天下午6点到昨晚10点之间。死者身上无明显伤痕,应该是户外活动失足所致。在此警方特别提醒,进入冬日天黑时间较早,请广大市民注意出行安全,晚上出行避开路况复杂地段,必要出门请结伴而行。” fd大学食堂里面,虽然是饭点,但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人并不是很多。 莫小雨师姐上官清琳中午给他们回了个短信,说是正跟导师在一个案发现场,大概下午两点钟才能赶回来的样子。 “师父,我好饿啊” 莫小雨无精打采吸着一杯草莓奶昔,可怜巴巴望着夏无双。夏无双宠溺笑了笑:“你天天这么吃,当心胖成了小熊,看谁要你。” 听到这则新闻的一瞬间,他脸上表情立刻严肃起来,低声道:“他们动手了。” “谁动手了?” 莫小雨听见这话,不解道。 夏无双打开她的手,郑重其事将那个血迹已经干了的纸条交到莫小雨手里,吩咐道:“小雨,你在这里等你师姐,一定要亲手将东西交给她。我要去金山岛看看,直觉告诉我,那里一定有线索。” “师父···” 莫小雨一脸不情愿,将脑袋埋进浅黄色的衣领里,嘟囔道:“我不管,我要吃鸡腿,吃鸡腿”她一边念念有词,一边悄悄伸出手抓住夏无双西装的衣角:“新闻上不是说了嘛,那个人是失足,况且远在金山岛呢,怎么会是你说的受害者。” 夏无双捧起她一脸委屈的脸蛋,耐心道:“这个呢,叫做避免公众恐慌,你现在可是一个专业的新闻记者。” “哼”,莫小雨道:“师父你想过没有,那你调查此事,会不会更陷她们于危险的境地呢。” “这”,夏无双怔了一下,他何尝不懂这个道理,这也是他心急如焚的原因:“但拔刺正是伴随着阵痛。” “给”,现在是分秒必争,夏无双索性直接买了满满一大桶鸡腿一大杯奶茶交给莫小雨,再三叮嘱道:“这些你慢点吃,要是凉了自己拿过去热,我已经跟老板讲好了,渴了的话这里有奶茶,那东西喝多了容易胖,少喝点。” 莫小雨瞧着他风一样离开的身影,眼睛不由自主笑成了月牙状,嘴里念叨着:“师父···” 金山岛是sh外岛,由于地处长三角,长江数千年来孜孜不倦从华夏西北的唐古拉山奔流而至,途径整个南部大好河山,带着千百年前的泥土在此沉积而成。面朝整个太平洋,用海子的诗来说,算得上春暖花开,如果不是这个年末的季节。 通往金山岛的轮渡码头今天寒风冷冽,风等着浪,浪等着船,船等着人,人又在等着什么。 夏无双单手插兜,身后就是整个繁华的摩登之都。在这里生活着数以千万计的人,人与人却是不同的。有的人住在陆家嘴的汤臣一品,打开门就是见证了近百年兴衰的sh滩;有的人住在借来的房子里,寒冬腊月打电话需要招呼对方等等,必须打开窗,将头伸出窗外。 这些都不是重点,只要活着,就有希望。 重点是,在昨夜的金山岛,一个年轻的生命逝去了,悄无声息。 夏无双熄灭烟,一步步走上轮渡,紧接着响起鸣笛声,江水在远去。 总要有人给她一个交代,这才是正义。 多年从事记者行业的丰富经验,让夏无双敏感察觉到背后至少有两双眼睛在盯着他,他就那么迎着寒风手扶栏杆,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 来吧! 006 红衣 开往金山岛的轮渡上,顶层船舱。 乘客本来就不多,约莫有二十几人。 几个零散的外地游客好像并未意料到这个时候的sh居然如此寒冷,有个老爷子还穿着初秋的衣衫,老人身边带着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男的弱不禁风,一脸苍白,看起来像是得了一场大病,被这寒风一吹时不时咳嗽起来;女孩子则健康的多,一边体贴地为老爷子披上羽绒服。 “我不用这个,”老爷子倒是倔脾气,一边将身上的羽绒服递给年轻男子,嘴里道:“花羽,你披上吧,你这身子骨受不了寒。” 被称作花羽的年轻男子也不推脱,接过羽绒服就好生穿起来,却还是面无表情,女孩儿瞪了他一眼,道:“哥,爷爷这么大岁数,你怎么还跟他抢穿的,你的我也带着呢。” 她说完,从脚底下拖出来一只蛇皮袋,解开红绳,取出一件红色的棉袄来准备递过去,年轻男子看都不看将脸别过一边:“我说过,我不穿这个。” “那你也不能穿爷爷的”女孩子当然不乐意了。 “青羽,你让他穿,我这个,本来就是他相中才买的。大小伙子了,怎么能穿农村人也只有二十年才前穿的花棉袄”。老人家满头银发,说话的时候丝毫不见气力不足,他遥望窗外江水,朗声道:“这方天地啊,还不敢让我冷,想当年我参加淞沪会战的时候才12岁。当年弟兄们缺衣少弹,11月份光膀子跟鬼子拼命,那时候都不知道什么叫冷。” 名叫青羽的少女看起来也就18左右,若是像城里姑娘那般懂得粉饰,说自己16岁也大把的人相信。这姑娘倒不介意别人目光什么的,大庭广众下就把花棉袄自己穿上了。棉袄有些旧了,大大小小的补丁十几个,但能看出来是经过巧手修补的,单从针法上讲,也不过于太过寒碜。 不过这件衣服一穿上,立刻就吸引了绝大部分的目光。 三人意识到周围异样的目光,老爷子一笑置之,女子不为所动,倒是年轻男子苍白的脸上神情并不好看。 夏无双转过身来,这一幕正好看在眼里。 这姑娘叫他打心眼佩服,当真是个不物质的好姑娘,且看她美目清秀的出奇,即便穿着土的掉渣的衣服,也有几分倾城之色。这种棉袄确实只有二十年前的农村才有了,夏无双记得自己小时候也有类似的,乡下人叫做“絮衣絮裤”。 话说他当年才上学那会儿,为这事儿还闹出不少笑话。一般絮衣絮裤都是家里哥哥姐姐传下来的,弟弟妹妹接着穿。为了保障质量,一般扣子特别紧,像小朋友穿上,往往自己是解不开的。所以那个年代,学前班的小朋友尿裤子是常有的事情,把屎拉在裤裆里哇哇大哭更不是什么新鲜事。 在周围人将异样目光投向老爷子一行的时候,整个船舱只有夏无双目露善意朝老爷子点了点头,这一幕恰好被那兄妹看见。这回瘦弱男子面无表情,倒是夏无双心中“不物质”那姑娘,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夏无双笑了笑,看来面子对于女子来说从来都不是小事,不管多贤淑的女子。 不过他的笑容里面,也有几分想起小时候趣事的意思,并非全然冲着他们去。 “让开,让开!” 一句漫不经心的话忽然打破了这种氛围,原本坐在后面的四个黑衣男子站起身来,挨个将乘客往下一层撵。 “哎呀,侬做甚么啦”几个sh本地的中年女子一脸不情愿,但一见到黑衣人凶神恶煞的样子,拿起东西乖乖下去了。 黑衣人从后往前,眼看着就要走到老爷子几人的位置,夏无双眼神一冷,右手悄悄抓住身边的一只椅子。 “把你的脏手拿开!”就在其中一个黑衣人试图把手搭在老爷子肩膀上的时候,在老爷子身后两排的位置,突然有一个人站了起来,闪电间抓住了那只手。 这人个子不高,大概在一米六五左右,相貌本来生的不错,偏偏眉心有道刀疤。他从上船后就一直低着头,若非出手,根本这没人发现他的存在。 “难道,我刚才感受到的窥视,并非是冲我来的?这个刀疤脸,到底是社团人员,还是被社团人员发现了蛛丝马迹的卧底!” 他来不及想明白,下一瞬间,夏无双感受到了异样。 那种感觉很奇异,就像是空气凝固了一样,让人不由自主呼吸困难。 被抓住手的黑衣人,扭过头来似笑非笑看了眼刀疤男,又回过头来看了看老爷子一行,慢悠悠道:“老爷子,您几位下面请。” “行,我给你们腾地方”老爷子倒也爽利,一句废话没有,拉着花羽青羽二人就往楼下走。 “啪!”在花棉袄的青羽经过的时候,黑衣人一只手带着七分调戏、三分挑衅,迅速拍了一把她的屁股,小姑娘瞬间脸红到耳朵根子。那一脸病态的花羽转身过来,眼神里似乎能喷出火来。 “走走走,被碰一下又不少块肉,况且不是小鬼子,犯不上见红”老爷子爽朗一笑,祖孙三人蹬蹬蹬下去了。 “转瞬即逝,又是那种难以呼吸的感觉”夏无双又一阵难受,无意间瞥见最右的角落里,带着墨镜的红衣女人将一切看尽眼里。她就像是一团火,熊熊燃烧的血色之火。 那女人瞥了一眼刀疤男,起身走下去。 直觉告诉夏无双,那女人身上肯定有故事,他也起身准备追。 “等等!” 一个声音将夏无双叫住,正是那四个黑衣人之一。 夏无双停了下来。 “来金山岛干嘛?”对方问道, “散心”夏无双回答道,他回头看了一眼刀疤男,追了下去。 只是等他下来的时候,哪里还有红衣女人的影子,就像她不曾来过。 楼上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依稀有句话是:“等你很久了。” 007 黑手 “等你很久了” 环岛的某一处岛礁上,夏无双全身湿透淋着雨,他从西裤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来,点了一下没点着;他将点不着的烟丢了,前后又抽出十二根,无一例外都被丢在地上,全湿透了。 “等你很久了”他嘴里一直念叨这句话,将烟盒跟火机全扔进海里。 此刻他耳朵里塞着一只小巧的黑色耳机,耳机连着他上衣口袋里的窃听器,里面只有噼里啪啦的打斗,以及前后两声惨叫,还有就是那一句阴翳的话:“我等你很久了!” 此刻夜色已经悄然降临,夏无双内心涌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两个小时前,他追寻红衣女子未果,返回轮渡时候,居然在离码头不远的乱石堆上发现了一个濒死的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在轮渡上与黑衣人对峙的刀疤男。 夏无双发现刀疤男的时候,对方已经被人打断了四肢,丝毫不能动弹;他动脉被人残忍割开,流尽的鲜血已经被风干成暗红色,糊满了乱石堆。他那时气若游丝,只留下了三句话: “我是便衣,我知道你也在调查” “这是个局,他们在等我们自投罗网” “去龙宫找绯红女巫” 说完这些,他就永远闭上了眼睛。 等夏无双找到他下船之前安装的窃听器,居然没有任何无价值的线索,只有那句阴翳的话:“等你很久了!” 此时情况已经明了,先是金山岛上的无名女尸,接着是便衣遇害,这两件事背后的联系不言而喻,夏无双恍然大悟:东海龙宫的幕后势力不仅涉嫌囚禁数量不明女子非法牟利,甚至为了掩人耳目,他们居然不惜以抛尸的方式吸引各部门过来调查,再借机将调查的人除掉。 “好一条歹毒的连环计划!” 想通了这一点,一个大胆的设想在夏无双的脑海中浮现:岛上的无名尸体,肯定不止这两具。如果这个歹毒的连环计划一直正常运转,那么到目前为止呈现的只是冰山一角。 他在雨里环岛一圈,在五处不易察觉的地方安装好军用级针孔摄像机,在当地百姓的指路下来到了报道里所提到的发现无名女尸的地方。 现场已经被警察处理过,大致并不能看出什么。夏无双在附近找了个小卖部顺便买了新的烟跟打火机,小卖部的老板是个佝偻的中年男人。夏无双进去的时候,他正在看电视节目,瞧见有客人来,还一步三回头骂道:“他妈的,这都是他们的什么破事” 夏无双一笑置之,都说四十而知天命,如今二十多岁的孩子都在感慨青春何其美好,相比较而言这种岁数的老愤青已经是非常珍贵的存在了。 夏无双付过钱,递给老板一根,帮他打上火,问道:“大哥,这岛上下雨多吗,怎么我一来就下雨,您瞧把我给淋的。” “多他妈的,老子在这里住了半辈子,他妈的,该下的时候下,不下的时候乱他妈下,昨天还是大晴天今天他妈下这么大” 谢了大哥! 夏无双心中一喜,他果然猜的没错。因为昨天金山岛上晴天,警察并未发现现场留下的车辙印;反倒是今天下起雨来,那崭新的车辙印在泥土的衬托下清清楚楚。 他给莫小雨拨了几个电话,都未接通,只能自己顺着车辙印追了下去。 在夏无双所看不见的黑暗里,一个黑色身影披着雨水站在雨地里,雨水顺着额头的刘海流下去,砸在地上毫无声息。 那一双阴狠的眼睛,散发着发现猎物的幽芒。 下着雨,整个天地间只能听见下雨的声音,甚至连夏无双自己的走路声都听不见。他借着手机的微弱光芒,一路沿着车辙印追一下去,终于在约莫五里之外的发现了一个白色的独栋别墅。 天上落下来一道闪电,说来也奇怪,这个季节,怎么会有闪电。不过正是借着闪电那一瞬间,夏无双遥遥看见一辆红色悍马停在白色独栋别墅的下面。 他拿出便携式迷你相机拍了一张远景便迫不及待跑了过去,接下来的发现让他喜出望外,悍马车的车辙印,居然跟案发现场的一模一样。 “小雨” “师父你在哪里,你不是遇见什么危险了吧?” 电话终于接通了。 嘭! 夏无双只觉一阵剧痛从后脑勺蔓延至全身,他毫无征兆倒在雨地里。 黑色身影捡起通话中的手机,嘿嘿冷笑。 “师父,师父!”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一切归于平静。 008 兄妹 sh警备区特警团驻地,门口卫兵神圣不可侵犯的大字格外威严。 一个女孩儿梨花带雨,刚下出租车就踉踉跄跄冲卫兵奔了过去,口齿不清道:“我找莫离霄!” “对不起小姐,这里是警备区,外人不得进入”守卫例行公事,只得将她拦在外面。但这姑娘听不见一般一个劲儿往里冲,守卫只能将她牢牢抓住,追问道:“小姐,请表明您的身份!” “我,我是她妹妹,他再不出现天就塌了!”这姑娘正是莫小雨,半小时前刚接到夏无双那个莫名其妙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师姐上官清琳的小公寓打闹。小姑娘本来接到夏无双的电话喜出望外,当她察觉到意外的时候,脸色都变了,外套都顾不上穿好,打开阳台的门疯了一般往出跑。 吓得上官清琳花容失色,赶紧跟在她后面帮她穿好外套,将她拉回来道:“傻姑娘,那是阳台!” “哦!” 莫小雨这才回到正门,失魂落魄一般跑了出去,好在上官清琳比较冷静,她拿上一把伞赶紧锁上门跟了上去,一边帮莫小雨叫好出租车,一边拨了一个电话。 那边传来一个嬉笑的声音:“喂,这世上千年难得一见的仙子姐姐,今天怎么想起我了?” 上官清琳冷冷道:“莫离霄,小雨急急忙忙往你那里去了,你要是胆敢让她有个闪失,下次别想听我跟你说一句话。还有,我叫上官清琳!” ~~~~ 再说特警团门口,一道身影小跑过来,嘴里道::“小雨,这妮子怎么这个时候想起我这个哥哥了?” “立正!”守卫见他过来,双双敬礼。 “礼毕”莫离霄一边跟战友敬礼,一边将梨花带雨的莫小雨搂进怀里,关切道:“哪个不开眼的把我家小公主欺负成这样,快跟哥说怎么了?”他心里扑通扑通,若是老太爷知道他最宠爱的掌上明珠哭成这模样,回头不得骂的他狗血淋头。 莫小雨几乎是扑进哥哥的怀里,仰着头眼里都是泪水。 “哥,快跟我去金山岛救我师父!” 莫离霄听见师父这两个字就脸色一黑,如今这个“师父”这两个字在他的脑海里就如同禁忌一般。曾几何时,他是妹妹眼里唯一的英雄,还记得小雨小的时候跟他特别亲,睡觉醒来只要看不见哥哥,必定会闹得全家鸡犬不宁。 老太爷心疼孙女儿,为了找他恨不能将军区都翻过来。所以那时候他觉得特烦,每次跟几个发小还没干几件坏事就被人拎回去。但再烦,看见瓷娃娃一样的妹妹躺在自己怀里睡着,却又觉得特别满足,也许这就是血浓于水吧。 自从他们父亲在一次任务中光荣牺牲,这个家里除了老爷子,他们兄妹俩就是彼此的唯一。 好景不长啊,问题就出在莫小雨大学毕业工作之后,她嘴边时刻挂着的“哥,哥”,成了“师父、师父” 莫离霄又气又心疼,轻轻安抚妹妹的小脑袋,关切道:“你师父他怎么了?” 这一问,莫小雨哭的更厉害了,道:“哥,我师父好像被人害了,我们快去救他吧,晚一分钟都不行!” 行行行,他现在在哪? 师父他去了金山岛! 才发生命案的金山岛? 就是那里! 莫离霄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连忙给军区的发小打了个电话:“虫子,我现在在特警团驻地门口,你想办法给我弄个直升机过来,立刻马上” 那边也跳脚道:“我靠,军区你家的还是我家的,还立刻马上。” 莫离霄见小雨眼巴巴望着他,心一横,跟那边道:“我告诉你虫子,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现在就给我弄个直升机过来,我不求你给我弄个特警团或者陆航团的作战飞机,好歹弄个海警巡逻机过来。我可告诉你,这事你要搞不定,别怪我去你爸那里告状,你孙子上个月···” “得得得,等着,我现在给你搞飞机,十分钟!” “行,五点四十,必须要见到飞机!” 莫离霄挂断电话,才发现莫小雨破涕为笑,温柔将脑袋贴在他胸膛上,娇嗔道:“哥,你又欺负虫子哥。” 莫离霄笑了笑。 看你笑,是哥我这辈子最大的幸福。 只要你想要,即便还穿着这身军装,我也会拼命为你做到;若是还不够,大不了我就把军装脱下来,谁挡杀谁。 009 打潮 涨潮了。 金山岛东南角有最险要的一处,嶙峋的礁石直接延伸到海洋未知的深度。礁石在入海之后转了个弯,形成了一个不大的內弯形状,每逢涨潮时,入口处如同漏斗,后面的潮水则像是脱了缰的旋风,疯狂挤进去。 瞬间灌进来的海水无处可去,在旋转力的作用下形成一股暗流,带着遇见的一切奔向更深处的海底。早些年,就因为这个溺死了几个壮年男人,因此这个角,又被称作海牢之角。 传说中海神在无尽海洋的深处打造了一处牢笼,用来囚禁这世间最为邪恶的海妖。即便海妖再厉害,被关进了海牢,就意味着再也没有重回世间的机会。好比《加勒比海盗》中被流放到世界尽头的杰克船长,区别是后者有幸逃了回来。 海牢之角旁边有个简陋的帐篷,帐篷中三个人,赫然就是之前那爷孙三个。 老爷子正在喝着青羽递过来的酒囊,一时兴起,也昂头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青羽见爷爷高兴,说道:“爷爷,外面涨潮啦,你当真要我哥下去打潮?” 老爷子灌了二口酒,含糊不清:“去,不去怎么行。上回我碰上诸葛老东西,他跟我炫耀他那徒弟都能扛得住昆仑山的雪崩了,花羽若是连这小小的潮水都打不了,叫我的老脸往哪里放?” “爷爷,我瞧着潮水不简单,万一我哥有个啥,将来你到九泉之下看我奶奶不拉着你拼命” “我去!”花羽脸色苍白,一直在一旁闭目养神,这回大老远跑到海牢之角就是为了打潮,他怎可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跟何况诸葛先生说了,只有这个月份,才会有海兽鲸昵出现。他刚出生就被发现有先天性心脏病,本来活不过10岁,好歹家里老爷子跟诸葛先生有些交情,借这个机缘练了道家的内家功夫,这才能勉强活到如今的25岁。 这些年,打潮是花羽必做的功课,就如同四季更迭。从黄河到长江,从北到南,由江到海,潮的威力一次更甚一次,不过好在老爷子跟妹子总在身边,即使死了也没什么遗憾。 按照诸葛先生的说法,在花羽25岁这年,注定会碰见传说中的海兽鲸昵,只要这次打潮中坚持到潮水退去,将那鲸昵心脏吃掉,他至少可以再活20年。 他终于站起身来,天色已黑,看不见潮水黑云压城一般压过来。 花羽走到礁石边脱下上衣,露出胸膛上强劲的肌肉,实难想象外表病弱的他,居然有这么一面。 帐篷里,老爷子放下酒囊,仿佛是预见到接下来那艰难的一幕,叹气道:“海神东过恶风回,浪打天门石壁开。zj八月何如此,涛如连山喷雪来。” “扑通!” 潮水顷刻间来到,巨大的水声遮蔽一切,连老爷子的诗句都听不见了,花羽光着膀子,直接跳了进去。惊涛拍浪间,依稀能看见赤裸上身的花羽站在海水中,双腿画圆,双手抱球,收放之间稳如泰山,纵使潮水铺天盖地,除了发丝,不能动他丝毫。 再看他手中动作不紧不慢,大开大合,当放之时,周身片水不沾,此为打潮。 随着潮水越来越汹涌,花羽苍白的脸上一片潮红。 “终于有血色了”帐篷打开了一个口,老爷子关切看着海中的一幕幕,欣慰道。 再说岸上,此时正是夏无双发现白色独栋别墅的时刻。一道惊天闪电,势如白昼,整个天底间哪里藏得住一个影子。 “果然是个局!” 之前他安装的军用级针孔摄像机,其实早就将暗中的一切拍的清清楚楚,红外影像通过电子信号,反馈到他手中的接收器上。自以为聪明、跟在他后面的黑衣人,每一步都在他算计之内。事后跟莫小雨说起这些故事的时候,他只能笑道:“没什么,借了几斤科技的力量而已。” 不过为了将戏做足,他假装毫无防备走到红色悍马旁边,若无其事开始拍照。 等到黑衣人手持大腿粗的木棍袭击之时,夏无双先行倒地,只需稍稍一个侧身,足以躲过木棍的致命一击;不过好在那玩意儿太粗太沉,黑衣人慌乱间没有分寸,轻易被夏无双躲过去,只是依旧蹭了一下,疼得很。 他故意倒地之后,迅速一个翻身过来,两腿一伸迅速反锁,将那袭击的黑衣人脖子死死扣住。俗话说群龙不能无首,人也如此,若在打斗中被人控制住脑袋,就如同被控制了中枢,剩下的只是徒劳挣扎。 “是不是东海龙宫派你来杀人灭口?”为了第一时间拿到证据,夏无双急切问道。 不过被他制住的黑衣人,明明刚才还举着木棍袭击他,下一刻已经断了气。 “该死!” 接收器屏幕一阵混乱,彻底丢失了几个摄像机的信号,看来这岛上还有其他居心叵测的人呢。夏无双一声叹息,好不容易觉得能拿到直接罪证,到头来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010 你喜欢的 “小雨,你有梦想吗” 直升飞机降落的时候,巨大的轰鸣声和着狂乱的气流,震得飘落的碎雨都各自纷飞。夏无双却听不见,雨打湿了的他额头前的流海,发梢上雨水顺着流下去,经由高耸的鼻梁,砸落在地上。 莫小雨挣脱莫离霄紧实的怀抱,冲进雨里,将半跪在地上的夏无双抱在怀里,拼命地点头。轰鸣的直升飞机下,一身墨绿色军装的莫离霄叹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这妮子,终于恋爱了吗? 他倚在起落架上看了一阵,回头对机舱道:“虫子,我们回去” “我曹!”机舱里传来虫子暴跳如雷的声音:“那他妈可是咱妹子!” 莫离霄转身走进机舱,一丝一毫的拖泥带水都没有:“日后小雨若是受了委屈,那个叫夏无双的就等死吧。不过此刻,陪伴他的失魂落魄,才是能让她快乐的事情。走吧,我明天还需要带队去大西南执行任务。不出意外,年底我将会再升一级。咱们是发小,我不瞒你,像我们这些人呐,好好的资源为什么不利用。我也想等将来小雨需要的时候,能为她撑起一片天。” 只会拍胸脯打包票的男人,有什么可信?我要的是绝对碾压的实力。 这就是莫离霄。 “可以的,28岁的少校,在军区也是凤毛麟角”虫子大笑道:“你这王八蛋,有生之年,我要亲眼瞧着你抗上将星。” 再说莫小雨这边,夏无双头一回感受到深深的挫折。 从接到线报开始,为那些被囚禁的女子主持正义,就是他作为一个青年记者唯一的信念。这条路,却让他看清各路人马繁复的嘴脸。 其实这些都无法阻止一个人的信念,这又如何呢。 只是有些时候,接二连三的失望,就如同水滴石穿。 莫小雨将他抱在怀里,她怀里的温热,也只是杯水车薪啊。 “师父”,莫小雨贴着夏无双的额头,轻轻道:“你还记得我刚进报社的第一天,笨手笨脚什么都不懂被他们打趣的时候,你说了什么?” “我说了什么?” 2016年7月夏天,sh风云报社的门口,来了一个怯生生的小姑娘。她只身拖着一个半人高的行李箱,尝试三次都没能走上报社前面百余级台阶。她是真的喜欢做记者,毕竟家里三代都是军人,按照老太爷的期望,她也应该是穿着绿军装的“军中绿花”。可惜,她偏偏喜欢偶尔穿着碎花长裙,带着社摄像机和麦克行走在城市里。 跟她不同,莫小雨到报社的时候,只是老太爷秘书跟某个人打了声招呼。而夏无双为了得到这个机会,足足努力了一年半,那时候因为揭露了某星级饮食集团重复使用地沟油的恶行,才有机会转正,甚至那篇一字一句都出自他手的报道,见报时却没他的名字。 但那时的夏无双,依旧很满足:一个山沟里走出的孩子,能从事喜欢的职业,还是记者这种传说中无冕之王的职业,多大的荣耀?更何况,追求公平正义,是他想做记者的唯一信念。 莫小雨拖着大行李箱走不上台阶的时候,正是夏无双拿了奖金刚购置一身崭新西装,出了本月第一个外景回报社,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 他从莫小雨身边经过,顺手就拎上她手里的箱子:“新来的?” 莫小雨感激涕零,极为乖巧一路小跑跟在他后面。 夏无双见她怯生生的模样,回头笑道:“看你这身打扮,又是7月份,一看就是刚毕业来实习的吧?” 莫小雨满脸通红,自己的小疑问尚未说出口,就被面前这个酷酷的男人看得透透的。 “不愧是大记者!”怯生生的她,心里的雀跃,那就是全部啊。 “加油,记者是个不错的选择!”第一回相遇,将莫小雨送到人事部,夏无双就走了。 那个时候的他,年轻、自信、睿智、什么都打不倒,莫小雨知道,这个男人眼神里有东西,那时候她以为是激情、是桀骜不驯,后来知道,那就是他。 他们第二次相遇的时候,夏无双去泡咖啡,正赶上手忙脚乱的莫小雨正被人打趣呢,那妮子征在原地不知所措,满脸通红。 “去去去,你们几个都散了!”夏无双喝散了几个打趣的人,揉了揉莫小雨的脑袋,对着她的眼睛道:“自己选好的路,一定是你喜欢的。对不对,莫小雨?” “不明白我怎么知道你名字?”夏无双笑着 在人事部的时候,你自己说的。 “师父,自己选的路,一定是你喜欢的,对吗?” 像当时那样,莫小雨轻轻柔柔夏无双湿透的头发,轻声道:“师父,我们回去吧。放心,这案子我会陪你查的,还有上官师姐。” 夏无双站起身来,腿已经发麻了,他跟莫小雨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往渡口而去。莫小雨还不忘给上官清琳打了个电话,让她帮忙安排个医院的床位。 雨停了,渐渐地能看见稀稀落落的星辰。 最后一班开会sh的轮渡上,夏无双手捧着热茶,倚在栏杆上看浪花翻涌。一只耳机,分别插在他们的耳朵里,里面是夏无双经常听得那首《newyork》 “小雨”,他转过头看着莫小雨,伤感道:“小雨,这太难了。” 但他的眼神,依旧那么有力,跟初见时一样。 011 打抱不平 轮渡抵达上海的时候,夜色已经笼罩了目光所能触及之处。雨刚停的缘故,偶尔吹过来一阵微风,吹在皮肤上让人从心底生出一股寒意。过往游客,无一例外都穿上了御冬的厚衣服。 花羽爷孙三个从轮渡上下来,只见他打潮之后气色好了些,这会儿腰都比之前挺得直。借着灯光,他脸上的英气清晰可见;与夏无双那种富有腔调的帅气不同,夏虽然出身山村,但大学时同学没少夸他有一张“全国脸”,打扮起来,与如今那些当红的影视小生相比不遑多让。 花羽的英气,写在眉眼上,亦或是灵气。他这种英气,是骨子里天生的,透着浑身的细胞无时不刻不在散发。他在看起来脸色苍白弱不禁风时,自有一种病态的风流;当此刻脸色红润,则是大开大合,一看就不是凡池之物。 道家讲究阴阳互补盛极而衰,灵气太足有时候却不是一件好事,就好像怀璧其罪;当年道家硕果仅存的几个活神仙之一诸葛先生,见到尚且年幼的花羽,第一句话就是:“此子灵气甚足。”那时就仿佛就预见了花羽的未来,所以传给他一套正宗的道家内功太极拳,及一套泛黄的道家经典十要论。 这么些年来,花羽正是一直修炼,才能保住性命。 据说25岁是他的一道劫,能安然度过,则还能续命20年,再看是否再有机缘;若不能度过,只能生死由命,能多活两年就算是好光景了。 “哥,你抓到鲸昵了吗?” 一行人下船之后,青羽关切道,这事关乎到花羽的生死。然而花羽却如同未闻,他眼神盯着马路对面一个巷子,聚着掏出烟打火的四个黑衣人,正是之前他们登岛时碰到的那一伙。 当时他们中有一个,还调戏了青羽一把。 当时有爷爷拦着,他没出手,但不代表他可以忘记这件事。 青羽清楚哥哥的想法,连忙出手将花羽拉住,说道:“哥,算了吧,我们大老远从安徽老家跑过来,安生来安生回是最好的。” 出乎意料之外,老人家这回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之前只穿着秋衣的他,此时也已经穿上了羽绒服。大概只有花羽最清楚,此刻爷爷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生死吧,之前那场潮虽然威势不小,却并未让他碰上传说中的海兽鲸昵,更别提取其心吃掉。 “这事算不了!”花羽习惯性卷起袖管,却听花羽诧异道:哥,你看! 与此同时,巷子旁边,亭亭玉立的莫小雨正为夏无双捏了一把冷汗。 本来都说好了,上官师姐那边已经在同济医院帮忙联系了一个床位,让夏无双过去检查一下是否有遗留后遗症。没想到情绪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夏无双,下了船之后,一看见一行四个黑衣人就黑了脸,莫小雨说什么都拉不住。 月黑风高。 青年记者嘴角泛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冷笑,他大步朝四个黑衣人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接着是袖口的扣子。 啪! 巨大的冲击声吓了莫小雨一大跳。 只见夏无双突然走路时突然加快速度,接近黑衣人时抬腿就是一脚踹出去。被一脚揣在屁股上的黑衣人毫无防备,被生生踹出去将近两米,一头撞在巷子里的垃圾桶上。 “妈的找死!”剩下的三个黑衣人这才反应过来,面露狰狞扑过来。 夏无双加快速度迎上去,迅速水平抬起手臂,击打在二人喉结处,先后两声惨叫传出来,这二人也没能逃脱人仰马翻的结局。 夏无双继续往前,剩下的那个黑衣人仓皇抓起旁边一块板砖准备反抗,夏无双一步欺身近前,一记手刀砍在他手腕处。黑衣人手腕一疼,板砖掉在地上摔成两半。 夏无双上前去抓住揪住他耳朵,又是接连两计手刀砍在他右手胳膊处,只见那人胳膊瞬间耷拉下来,最轻也是骨折。 这一切,不超过三分钟。 那人已经完全被吓破胆了,夏无双将他丢在地上,自顾点了一根烟,说了第一句话:“下次再见到你手不干净,直接给你废了!多少好生生的干净姑娘,都被你们这些禽兽毁了!” 第二句才是致命的威胁:“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这事不仅是报社在调查,zf也在调查。我盯上他了,还有,告诉你们主子,金山岛的秘密我已经全部都知道了,让他没必要再在轮渡上布置外围。” 说完,他将烟掐了,丢在地上踩了踩,这才去跟莫小雨汇合。 “师父你没事吧” 莫小雨见他安然无恙,心中正欢天喜地,不过却没想到他居然瞬间将那几个陌生人制服,一肚子疑问。 夏无双打了个车,温柔道:“这几个是坏人,之前在轮渡上手不干净,调戏了一个女孩儿。我当时没工夫跟他们计较,好在这回会碰上了。” 还有,夏无双严肃道:“他们是东海龙宫背后势力的外围打手,并非你以为的善男信女。我已经通过他们给他们背后的人带了消息,相信他们很快就会有所动作。” “师父!”莫小雨倚在夏无双肩膀上,眼睛笑成了月牙状,她开心道:“师父呀,你是这世界上除了爷爷,最帅的男人。” 夏无双老脸通红,忽然发现后脑确实疼的厉害,之前挨的那一棍要不是打偏了,他现在估计都无法安然坐在出租车里。 另一边,青羽三人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花羽盯着夏无双离去的出租车北影,良久无言,眼神中居然有些惺惺相惜之意。 “怪了,这人西装革履,居然不是那种斯文败类。哎,我真是看错他了,居然会打抱不平”青羽抱着花羽的手臂,自言自语。 老人家也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淡淡道:“走吧,去住的地方还要走很久。” 寒冷的夜空下,路灯将三个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012 静若白菟 自前天晚上从金山岛回来后,夏无双在医院待了两天,待的都快疯掉。你知道,这里每天都是一样的场景,白色的墙面、白色的床单被罩、以及脸色苍白的病人,唯一的点缀就是可爱的白衣天使。 医院里有个实习外科医生叫白菟,一笑起来脸上两个浅浅的酒窝,就像是被风吹起来的蒲公英,让人忍不住驻足欣赏。在夏无双见过的所有医生里,她算是最没有架子的医生了。隔壁床位上的小男孩绝顶调皮,挂着点滴的时间都不见消停,各种舞刀弄棒。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一家的老人家悉数在场,削水果的削水果、讲故事的讲故事、喂零食的喂零食,如此都降不住那混世魔王。 “小石头!” 白菟每回查房,走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叫小男孩的名字。 “你是不又不乖咯”,她的声音清脆中混合着甜美,小男孩只要一听见这个声音,立马老老实实躺好了,嘴里邀功道:“白菟姐姐,你看,我很乖哦。” 白菟不紧不慢走到隔壁床位,皱了皱眉,说道:“昨天不是刚跟你说过吗,爷爷奶奶是长辈,不可以让他们太操心。你看,现在爷爷在给你剥桔子,姥姥在给你讲故事,奶奶也在喂你吃东西,你在干嘛?” 小男孩儿脸上露出害羞的笑容,忽然想起来什么一般,转头认认真真道:“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谢谢大家照顾我。”白菟浅浅一笑,弯腰在他额头上摸了一下,道:“咱们小石头真棒,看来我昨天说的你都记住了” 夏无双一双眼睛目不转睛盯着白菟,插话道:“他才没有,刚才还跟爷爷奶奶发脾气。”说完一脸坏笑的模样,这孩子明显就是在家被惯得太厉害,一举一动几个人伺候,跟他小时候简直天下地下。 小男孩立马转过头来,恶狠狠盯着夏无双 “小石头,你不乖哦,今天的糖没收!”白菟说完,晃了晃手里的大白兔奶糖。 “白菟姐姐,这个坏人一直盯着你看!”小石头见自己行迹败露,立刻将夏无双出卖了,眼神里尽是挑衅的神色。 “噗!”夏无双脸上火辣辣的,没想到对方居然呛回来。 白菟检查完小石头的情况,立马朝夏无双走过来,面无表情道:“你呢,夏,无双?昨晚有没有出现上吐下泻的症状?”她一边翻阅病例,责怪道:“后脑颅骨轻度创伤,有轻度脑震荡,你这么大人了,怎么还跟人打架。” “有有有,他昨晚上拉稀拉到床上了,给人家护工阿姨添了好大的麻烦呢!”小石头显然不是个锱铢必较的小朋友,立刻编造了一个虚假的事实,夏无双尴尬不已,连忙解释道:“你别听小屁孩胡说,我挺好的。” 白菟,解释道:“没事的,昨天给你用的药本来就有过激反应,一般来说,部分虚弱的病人会出现上吐下泻的药物反应。所以,拉稀是正常的,没人会嘲笑你。” “哈哈哈”,小石头已经笑得前仰后合,白菟转过头去,微笑着朝他电了一下眼角,示意已经帮他“报仇了”。小石头更得意,看向夏无双的眼睛里满是胜利者的自豪。夏无双见他得意,耸了耸肩,毕竟本意是逗孩子玩。 “诶,白菟医生,你是同济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吗?我有个朋友也是同济的,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你说的是上官师姐吗,老实说,她是复旦医学院的,况且她是法医专业。” 这一个回合,夏无双又碰了一鼻子灰。 “其实我想问,我可以出院了吗”夏无双见套不了近乎,只能直奔主题:“我是风云报社的记者,有个重大的案子需要我调查,我不可以躺在这里,我想尽早出院” “给,小石头”白菟把白菟奶糖丢给小石头,认真看着夏无双道:“不可以!” “检查结果显示,你有轻微的脑震荡。如果你不想自己下辈子半身不遂,我建议你好好在医院躺着,等专家的意见出来了显示你可以正常出院,我立马帮你办出院手续,怎么样?”白菟刷刷刷在病例上写着什么,说完抬起头看着夏无双,话里的意思不容置疑。 “没有我的签字,你的出院手续办不了。我得接着查房了,你着急的话,我忙完就会跟主任商量一下你的事,好吗?”怕夏无双自作主张逃跑,她又加了一句。照实说,夏无双对她的话生不出丝毫反抗的心思。白菟身上有一种与众不凡的气质,那是一种最原始的纯真,纯真到不容任何人破坏。 可是,我真不能在这里耗着。 夏无双拔了正在输液的针头,光着脚就追了出去,他抓住白菟的双肩,严肃道:“小白兔,我真的需要立刻出院,不管你签不签字。但我真的要走了,人命关天!” 白菟第一次被男人抓住双肩,瞬间就脸红了,小声道:“那好吧,你答应我,忙完之后一定回来医院,我再给你检查。” “谢谢你,小白兔”夏无双一激动,将白菟抱进怀里。白菟并非不想反抗,只是第一看眼见那个西装革履谈笑风生的男人、那个暖到可以跟小孩子打闹的男人,她从来都古井不波的心,乱了。 这个拥抱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 夏无双得了她的允许,一阵风换好衣服,大步出院了。 白菟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013 骑虎难下 夏无双接到一个紧急的电话,是莫小雨。那妮子今天正在外出采访,放心不下他的情况,趁着上厕所的功夫赶紧一个电话打过来。听说夏无双不顾医生劝阻居然提前出院,那边立马发狂了。很难想象那个可爱如水,对夏无双言听计从,一笑起来眼角成月牙状的小姑娘也会发狂。 不过,莫小雨给他带来了一个重大信息:经检测,纸条上血迹的dna,与官方通报金山岛上发现的无名女尸的dna相吻合。 夏无双心中一沉,那个冒死送出求救信息的姑娘,终究是遇害了!如果,她能像别人那样逆来顺受,安心等待事态发展,顶多是像平日里那样遭受一些侵犯,总之可以避免生命危险;但她选择了背水一战不妥协,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么白白逝去。可能在那遥远的故乡,还有个苦苦等她的人,满心以为能等到她,白头偕老。 夏无双意识到自己肩膀上的胆子如何沉重。 他找到公用电话给刘主任拨了过去。 “主任,我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你能否直接向社长报告,我现在急需人手。” 刘主任并未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这几天的工作日志怎么没有上交?你也是入报社很久的老记者了,不知道这是社长的要求?” 夏无双顿了顿,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道:“主任,你也知道,我不上交工作日志有两个原因,一是目前我处于独立、秘密调查的状态,一旦工作日志公开,此事已经公开了,跟我们之前的协议是冲突的;最重要的一点,不管东海龙宫背后是谁,都不是我们这些记者可以招惹的存在,我已经见过他们杀人灭口了,我这可是为了主任的安全!” 电话那头,刘主任显然是权衡了一下,回答道:“也行,工作日志事情日后再说。见社长的事情,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你也清楚,报社高层对于调查这件事是持反对的态度的。” 夏无双听了这句话,有种顺着电话线过去掐死他的冲动。他在一线冲锋陷阵只图公平正义,刘主任一心想着坐享其成不说,甚至连一丝一毫的责任都不想担,不知道这种败类,是如何做成了记者,还能成功上位的。 夏无双心里清楚,必须化被动为主动,否则被这些官僚主义的人牵着鼻子走,只会耽误更多时间! “主任,我已经调查清楚了,整个金山岛就是幕后黑手的弃尸地” 刘主任没想到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他预期,他沉默了一阵,心里已经打起了退堂鼓。 “但是我被人偷袭,用于拍摄的摄像机丢失,恐怕那些画面很快就会流到网上”夏无双继续道:“这件事的曝光只剩下时间问题,主任,这个机会你想不想要,我等你一句话。等到网络上各种猜测、流言满天飞的时候,全世界只有我能第一时间写出深度报道,因为全世界的记者里面,目前只有我到过现场。” 夏无双知道刘主任已经被他逼得骑虎难下,更加诚恳道:“主任,你到报社的时候也不短了,这么多年的功劳大家都看在眼里。如果你能拿下明年的长江韬奋奖,再进一步就跟玩一样。” “见社长的事情先考虑一下吧,你赶紧腾时间,在金山岛时间曝光网络之前,把专题报道写好,我这边连夜安排排版刊发的事情。还有,答应给你的经费,今天会先给你打5万过去。” 刚挂断刘主任的电话,另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是一个陌生的女声。 “你是夏无双?” 夏无双脑海飞速转动,这个时候能主动给他来电话的,只有一个人。 “我是夏无双,请问您是上官清琳小姐吗?” 二人尚未尚未照面,夏无双居然猜出来她的身份,那边居然没有一丝诧异,只不过是轻轻笑了一声。她略微停顿了一下,说道:“小雨转交给我的纸条,检测结果已经出来了。我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我们见个面吧。你还在医院附近吗,我刚给白菟打过电话,她告诉我你已经离开了。” 夏无双环顾四周,发现不远处有广场,答道:“我就在医院附近,广场东面的台阶上” “ok,别乱跑,我现在过来。” 夏无双挂了电话,手机提示音不停响起来。 他微微一笑,小号通过各种社交媒体发布的“金山岛”事件照片,已经在网络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014 那人那狗 冬日里难得有温暖的晴天,夏无双就坐在广场东面的台阶上,低头给流浪狗喂食,太阳晒在身上,莫名温暖。流浪狗有五只,都是出生数月的样子,满满的一袋火腿,一会儿的功夫就被全部吃光,可见这些小东西有多饿。 四只拉布拉多,已经初具潇洒的身姿,除了脏一些。跟普通狗不同的是,它们就连撒欢儿的时候也不敢离夏无双太近,八成是被人虐待过。 不知道谁这么狠心,居然将这么可爱的小东西丢弃。 “怪你的狗爸爸,发泄完就不负责任了,真是不负责任。”夏无双说完,伸出皮鞋晃了晃,小拉布拉多迟疑了一下,立即围攻了过来,将狗宝宝的可爱天真表现的淋漓尽致。 夏无双反正在等上官清琳,社交软件上小号所发布的图片正在逐步引爆舆论,一切尽在掌握,所以无聊就逗狗玩。这就好比下雨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他做这一切的时候,眼神一直若有若无盯着不远处的垃圾桶下面。那里,一只黑色小土狗恶狠狠盯着他,特别是当夏无双骂狗爸爸的时候,小土狗居然朝着他猛吠。 “还是个有脾气的狗!”夏无双逐渐对它产生了更大的兴趣。很少有狗能如此高冷,一袋香喷喷的火腿摆在眼前,别说饿肚子的流浪狗,就是家境殷实的莫小雨那妮子,见了都两眼放光,偏偏当拉布拉多狼吞虎咽的时候,那小土狗居然不屑一顾。 夏无双继续逗了一会儿,小拉布拉多们去别处撒欢儿了。 夏无双看了看小土狗,那边好像依旧在跟他置气,没有一点主动示好的意思。 附近正好有卖煎饼果子的摊子,麦饼的大姐也挣的是辛苦钱。寒风冷冽的,大清早就得推着家伙事出来摆摊,早高峰的时候还好,能多卖几个,像一天大部分时间,半天才能卖出去一个,还得随时防着城管过来找麻烦;再说她这摊子毕竟简陋,有些人白送都未必吃。就说前两天吧,一个在sh上班的外地小伙子,带着漂亮的女朋友来买煎饼。那姑娘是个好姑娘,生的好看,带出门也体面,但老远见着简陋的摊子,脸上是一百个不愿意,等到煎饼做好了,小伙子哄着递到她嘴里的时候,被她一巴掌拍在地上,还多委屈似得,嚷嚷道:“我妈不让我吃小摊的东西,不卫生。” 大姐说着这些的时候,居然笑着,带一点苦涩。 作为外来的人,他们为这个城市付出了很多,却得不到应有的尊重。 “大姐,给我再加两个鸡蛋,两个火腿。天冷,我想多吃点。”夏无双的心疼无法说出口,只能用这种方式,尽量给她一些温暖。 “不能加”,大姐朴实道:“饼就这么大个饼,真塞不下了小伙子。我顶多能再给你煎根火腿。”她一边说着,一边切了一根火腿煎得金黄。 等夏无双拿着煎饼回来,小土狗依旧坐在那里,眼神有力扫向远方。 “吃吗,很香的。” 他蹲在土狗旁边,晃了晃手里的煎饼,香气四溢。 土狗看了看他,这回倒是不再矜持,冷不防扑过来,一口抢走煎饼,就像是最狠的恶狼扑向盯了许久的猎物。 夏无双将煎饼抢回来,赶紧咬了一口,嘟囔道:“你别说,大姐做的煎饼真好吃,跟大学时候学校门口那个不相上下了。” “汪!”土狗这次更加凶狠,直接抢过煎饼大快朵颐。 “烫,烫死你个二百五!” 夏无双心疼不及,其实畜生从来都不傻,它们不过是不会说话而已。刚出锅的煎饼,吞到肚子里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土狗,从后后脑勺到后背。 它没有反抗,只是专心吃着煎饼,在那个冬天的午后。 一人一狗都未曾注意,二十分钟之前,一个踩着白色帆布鞋、穿着修身牛仔裤,白色卫衣,戴蓝色棒球帽的绝美女子,正坐在广场的台阶上,下巴搁在叠起来的双手上,看着他们出了神。 她就坐在夏无双之前做的位置,那上面依稀还有他的温度。 015 清琳与野子 野有蔓草,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诗经.国风》 土狗风卷残云,夏无双无意间抬头,看见一双微红的眼睛,上官清琳眼里满是心疼。 上官清琳出身苏南,古往今来,江南水乡孕育了多少水做的女子,一颦一笑百媚皆生。她小家境宽厚,所幸父母亲都是读书种子,从小就教育子女,尤其是女子不能作胸无点墨的花瓶。所以自小到大,她都是天之骄女,无论学业还是舞蹈、音乐、美术,无一不精;长大后,上官清琳自认看了不少书、更走了不少路,书上的东西太多以至于记之不详;在年青一代的翘楚里面,她更是少有遍了名山大川的,但她却从未见过如此一副奇特的画面。 画面也并没什么了不起,夏无双跟土狗,一人一狗而已。 上官清琳无数次听说过夏无双这个名字,因为莫小雨这半年,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几个字。刚刚第一次通电话,夏无双能轻易叫出她名字,上官清琳并不诧异,很多事情如同冥冥中自有注定,该见面的迟早都会见面,该今天编是今天,不用期待不用苦等、也不须害怕错过。 等她终于见到夏无双,蓦然发现一米七几、穿着讲究的sh风云报社青年记者,跟一个脏兮兮的土狗抢煎饼。 心就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上官清琳忍不住红了眼睛。 因为她看过的书,从未说过当男人温柔起来,能生生将你的心融化掉。 而她从不轻易示人的一面,正好他一个转身,尽收眼底。 “上官姑娘,你已经到了!” 夏无双站起身来,随意擦了擦手,显然有点局促,刚才的一幕定是都让她看见了。 土狗此时吃饱了,乖乖跟在夏无双身后,那架势明摆老子跟定你了。 上官清琳站起来,擦了擦眼角,笑道:“恩,我也才到。” “煎饼很好吃吗,你们一人一狗抢的不亦乐乎” “很好吃!”夏无双突然开窍了一般,老远冲着卖煎饼的大姐喊道:“大姐,做一个煎饼!” 煎饼摊子旁边,卖煎饼的大姐做煎饼的时候从未如此小心翼翼。一半是因为面前的女子的容颜太美,一半是因为对夏无双格外照顾。 “你要加什么?”夏无双问道。 “你们刚才加的什么,就给我加什么”上官清琳说着,一边拢起了耳边青丝,举手投足之间,宛若他们描绘的那些关于仙境的画卷。 “小伙子,你这媳妇儿,给一千万都不能换!”大姐偷偷看了一眼上官清琳,已经彻底惊为天人。 “是是是”夏无双也看着上官清琳,心里道:“这若是我的人,给江山都不换。” “你想的美!”上官清琳却像是洞悉他心中所想,反驳道。 “来,野子!”上官清琳接过大姐手中的煎饼,立马蹲下身跟土狗分享。 “野子?”夏无双反应过来,拍手道:“这名字取得好!” 而土狗一改之前的嚣张气焰,在上官清琳这里简直如同乖孩子一般。 上官清琳与“野子”吃完之后,心情大好,说道:“本来准备与你聊几句就走,但是既然碰见了野子,先去我住的地方吧,我们给野子清洗清洗。” “那个,纸条上的血迹已经确定,dna与金山岛上的无名女尸符合?”夏无双终于问出了自己最着急的问题。 “对,这也是我着急找你的原因。之所以这么急,是因为原始的样品被调换了,我也是无意中才发现这个事实。”上官清琳将原委细细道来,原来前几天金山岛无名女尸事件,她的导师正好带她勘察过现场,当时官方的结论是失足致死,原因是无明显人为施暴痕迹,只有摔伤痕迹。 当时她曾提出一个问题,死者死亡时间为下午6点到夜晚10点之间。这个时间,正常情况下基本不会有女子户外夜跑,即便在sh市区同样如此,因为天气寒冷,更何况是远离sh市区的金山岛;第二个疑点,金山岛为景区,下午五点半天一黑,所有的环岛路灯都打开了,说失足有些牵强。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有第三方蓄意而为。所以我悄悄从现场提取了死者的dna样品,不过很奇怪,从法医鉴证科获取的此案件样品,与我现场提取的根本没有任何生理学关系!幸好小雨提供的纸条给了我新的线索,目前我能确认,纸条上的血迹属于死者无误。” 听完上官清琳的话,夏无双心中无比沉重,居然有人胆敢把法医鉴证科的样品调换了。若不是上官清琳早有准备,金山岛事件将会成为无头公案不了了之。 016 愿君多采撷 “小雨都跟我说了,你在调查这个案子。” 上官清琳伸出手,她双手白皙而修长,夏无双略显青涩,最终还是一咬牙握了上去。然而他尚未十足感受到她的温软,那双洁白无瑕的双手礼貌性抽了回去,大方得体。 夏无双微微一笑,道:“上官姑娘,追你的人一定很多吧。” 话一出口,他立即有点后悔,倒不是因为万一被拒绝会很尴尬;而是当有朝一日,有如此一个活生生的绝色女子站在你面前,大方温婉,就像是上天盛装赐给你的礼物,谁又舍得拆开;后悔的是,话一出口,他轻易将自己的心迹表露无遗,怕唐突了佳人,一个转身又成陌路。 而我与你,才刚刚开始熟识啊。 上官清琳是个绝顶善解人意的女子,只见她莞尔一笑:“无聊的人不少,知我懂我之人,暂时应该还没有。”这话说的轻描淡写,但早年间尚在复旦大学本科的时候,同学中就盛传一个“上官一笑,难于上青天”的说法。 那一年复旦开学,天下英才齐聚于此。这等学府,整个华夏大地上又能找出来几个,一时间各种天才少年、科学狂人遍地都是。夸张点说,新生报到的时候,没准儿你无意间碰倒的那个人,就是未来华夏的爱因斯坦、迈克尔杰克逊。那种场景,跟金庸先生几部武侠小说的高潮场景相差无几,例如《倚天》中六大门派围攻光明顶,又例如《天龙》少室山之战,当真是风起云涌、高手辈出。 那个当口儿,江南淑女上官清琳第一次走进复旦大门不久,就被好事者冠上了“系花”的殊荣。那些年,不知有多少潇洒男子在宿舍楼下为她唱过歌,可她毕竟不是《边城》里听着歌、懵懵懂懂梦见自己摘虎耳草的秀秀。 她是上官清琳,是在江南水乡的灵性里熏陶着长大的上官清琳。所以寻常货色入不了她法眼,多少在女孩子堆里攻城略地未尝一败的青年才俊、高门衙内,到了她那里,连一个好脸色都讨不到。 “真是个傻子!”上官清琳看着此刻老老实实的夏无双,心里笑骂道。 上官清琳喜欢最原始的美好,用她的话说,只有坐公交车才能体会城市的美好;在公交上,你的节奏会随着红灯绿灯、走走停停,男人女人众生百态、乃至高楼巷陌,一切都行走在你的眼睛里。 她说这就杨最接近那句话: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 夏无双倒是乐意跟他一起坐公交,毕竟那是学生时代唯一的交通方式。从同济医院到上官清琳住的地方,公交车走走停停一直走了近一个半小时,若是地铁,恐怕半个小时就到了。 野子自从跟了夏无双,才稍稍像是一只“小狗”,狗子的活泼逐渐显露出来。不过它却很懂事,在公交车上的时候一直乖乖躲在布兜里。 二人一狗走到上官清琳租住的小区,位置不偏不倚、环境却是一等一的好。一进入小区里,仿佛从钢筋泥土的都市回到了山水重叠的山林。 “那”,走到楼下的时候,夏无双迟疑了一下。 “上去吧,你是我第一个主动邀请到家的男人。”上官清琳倒是大方的很,直接领着他和野子进了电梯。 进了屋,浓郁的书卷气和着大自然的清新之气如有若无。她自己住二室一厅,另外一个卧室被改造成书房,其中书也不是很多,环境布置相当雅致。 “我自己住,房子里空间小,你自己待一会儿,我去去就好。”上官清琳带着野子进了浴室。淋浴的声音响起来,雕花的玻璃上水雾也升起来。 夏无双随手取了一本书,是沈从文先生的《雨后及其他》。他粗略翻了翻,不需细看,轻描淡写间能将文字排列组合如诗一般,除了先生还有谁能做到。 手机继续响起来,社交媒体上,关于金山岛再次出现多个无名尸首的讨论已经白热化,夏无双简单翻了翻,无非是各种不靠谱的猜测以及毫无道理引发的地域大战。显而易见,不论各大门户网站还是每一个普通网民,都在等待一个确切的答案。而答案,就在夏无双心里。 夏无双的深度报道呼之欲出。 此时收到一条简讯,是银行户头存入5万元的交易提醒,紧接着刘主任的短信几乎同时抵达,只有一个字:“速!” 夏无双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此时最激动的当然不是他,而是东海龙宫背后的人。舆论,是普通人伸张正义成本最低的战场,夏无双深呼一口气,提笔写了几个字:去他娘的公平正义。 一场暗战即将开始! 写完之后,夏无双心中顿时舒畅多了。他随手将写过的便签丢进垃圾桶,笑道:“去他娘的理想。” 去他娘的,遥不可及,我们却要追求的东西。 “汪汪汪!” 野子洗完澡,尚未等到上官清琳帮它吹干毛发,甩一甩脑门上的水珠儿,直接朝夏无双跑了过来。 上官清琳此时换上了一身居家的浅色毛衣、配蓝色过膝的长裙。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就像是熟透的水果,高挂枝头,愿君采撷。 017 将你揉进身体 南方女子在未入世雕琢之前,多是小家碧玉,温婉、矜持内敛;不同于北方女子天生来的大方坦荡,敢说敢为。倘若你年少时爱上一个南方姑娘,彼此小心试探猜来猜去必不可少。大学时期,夏无双头一回见到北方妹子倒追男子,惨烈程度可歌可泣,简直刷新了他对女子的认知。 “去那里蹲着!”夏无双从书房退出来,对野子道。野子摇着尾巴跑到沙发旁边蹲下,夏无双也在沙发上做好。这屋子里,四处皆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所谓女子的香闺。 “跟我说说吧,你清楚自己的在做什么?”,上官清琳轻轻坐在他旁边,二人体温,彼此可闻。 夏无双有些心潮翻涌,良辰美景美人于侧,何况还是自己动心的女子。他从不标榜自己是君子,更不吹牛扯淡什么坐怀不乱,甚至男欢女爱的事情,感觉到了自然而然。这个世界上,翻云覆雨大汗淋漓无时无刻不在上演,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尤其是男人。 夏无双从不轻易动心,这些年,只有一个上官清琳,初相遇之时就觉得那是自己的女人,简单而粗暴。 “你指的是这个?”夏无双打开手机,一个名为“天眼”的社交账号显现出来。 上官清琳心中明了了,笑道:“原来将整个舆论圈炒个天翻地覆的天眼,居然在这里。” 夏无双这是铁了心要跟恶势力斗一斗,上官清琳惋惜道:“其实你可以不管的,以你的才华,不得罪那些人,在体制内大有可为。我爸爸说这个圈子里就是利益的互相角逐,夏无双你有角逐的政治资本吗?你迟早会有角逐的资本的,现在并不是最佳的时机。” “我必须管”,夏无双看着上官清琳的眼睛,她眼里山水纵横如同囊括他的整个天下,她继续道:“这个圈子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并非有了舆论就可以将一个人或者罪恶集团搬倒。古时候百姓害怕苛政猛于虎,这个文明年代再也没有所谓的老虎。但并没有完全进化好的现代文明,使这个圈子里隐藏着多少假斯文。放眼全世界都是如此,有文化的流氓混进了这个圈子,能枝繁叶茂数十年、数百年,你如何跟他们斗?” 上官清琳成长在江南书香之家,学而优则仕是自古以来的传统,上官家在遥远的年代不乏高居庙堂的名臣。她爸爸身在仕途,所以她并不像一般女子那样“远在深闺”。 “你在担心我吗”夏无双笑道,:“我只能往前,法医鉴定科的样品被篡改了清琳,你知道的,他们在抹除犯罪的证据。我们都有幸生活在这个繁华盛世,流氓的纸醉金迷灯红酒绿都与我关。我只是一个小记者,别人再朱门酒肉臭也好、我只是拿着自己那一份中规中矩的薪水,比上不足而比下有余,我可以为此为满足,我可以不挖空心思上位。但你不能让我看见流氓播撒黑暗,欺压弱小,这是我们所有人的时代,大人物要活,老百姓,更要活!” “不害怕?” 上官清琳问道。 “不害怕!”夏无双温柔看着上官清琳的眼睛,那双眼睛是她见过最美的眼睛,野子也汪汪汪跟着附和附和。 “上···”夏无双话没说完,上官清琳轻轻靠了过来,四目相对,她目光迷离,浅浅道:“吻我,我要做你的女人。” 夏无双紧紧将她抱在怀里,什么都来不及说,只觉手上一片温热,她的体温如同温热的牛奶,他颤抖着越过毛衣的阻隔,肌肤白脂如玉。那窈窕曲线让人欲罢不能,接触的瞬间,仿佛有一阵电流流淌过他们的身体,夏无双什么都来不及感受,他们热吻在一起。 此刻,只想将你揉进身体里。 018 骤生涟漪 这世上有许多事情都不需要天分,连熟能生巧这词儿也不一定适用。就像孩子出世时的第一声啼哭,夏无双前一刻解开上官清琳内衣扣子的手颤抖不止,甚至差点没能成功。但这并不耽误他攻城略地,她的后背如同一望无际的平原、再往下层峦起伏恰到好处,再往下高山峡谷的隐秘,世外桃源般从未有人踏足,再往下一马平川尽情延伸;另一侧,则是另一种他从未领略过的风景。 “去你床上吧”,并不宽敞的沙发显然不够他发挥,夏无双这山里牲口,抱起白玉一般的上官清琳进了卧室。 上官清琳想回答,怎奈全身火一般燃烧,烧的全身都没有一丝力气,半眨了一下眼睛当是回应。 此刻的他,该怎么形容?她来不及想,此刻的他,自己的男人,像拿到玩具的大男孩儿多一些,还是跟心爱女子云雨的男人多一些。上官清琳与夏无双赤裸相对,人类心底最深处的渴望一股脑儿被刺激起来,和女子初夜的娇羞掺和在一起,她面色迷离,全身洁白无瑕的肌肤都渐渐转变成淡淡的粉红色,让夏无双陷入了疯狂。 年轻的身体,对于这种事情的索求毫无节制。 不知不觉,小房子中的动静小了起来,已经是下午三点钟,夏无双轻轻抱着上官清琳,搂住她的臂弯忍不住使了使劲,仿佛害怕她从自己怀里溜走。 他这才有时间好好凝视她,兴许是累了,上官清琳闭上眼睛睡的很香,锁骨上依稀还留着调皮的汗珠儿。她依旧这么美,她的美就像星辰,不耀眼、没有丝毫的侵略性,美得让人舒服;就连她闭眼熟睡的样子,都像是江南的风景。 夏无双瞅着她熟透的身子,一双罪恶的爪子不由自主又动了起来,不论丰满的胸脯,还是挺翘的臀部,全都逃不过一番肆掠。 “呃~” 上官清琳被他弄醒了,不由自主嘴里发出声音。她想起不久之前,那种像是要死掉的感觉,将脑袋深埋夏无双怀里,小声道:“疼!” 夏无双抽回爪子规规矩矩抱着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上官清琳早已感受到他昂扬向上的战意,一阵羞意爬上脖颈,在他耳边道:“不要停~” 浓烈的春意再次充斥着整个屋子。 懒懒的空调缓缓换气,一个多小时后,上官清琳修长的双腿缠着夏无双,再次沉沉睡去。 上官清琳小时候就喜欢看书,各种各样的书都看,正经八百的各国名著看了不少,胡说八道的闲书同样看了不少,她生在江南、思想却在没有限制的翱翔。在她的认知里,即便今天之前从未经历,她也从不认为男欢女爱是一件羞耻的事情,相反还是爱人厮守的方式之一。女子红妆,不就为有朝一日遇见自己的那个男人;谁家有女初长成,不待卿君采花香。 女人这辈子一定要大大方方爱一次,这一点跟男人没什么区别。她只是没想到,跟夏无双的不期之遇就发生在今天,没有任何预示,她就成了他的女人,毫无保留。 缘分既至,不把握才是傻子。 “琳” 过了不久,上官清琳醒了。夏无双轻轻唤着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一遍比一遍开心。 “嗯” 嗯、嗯、嗯、嗯、 一个一直叫,一个一直答应。 没有说什么承诺,彼此都懂得。 “你有小名吗,我想叫你小名。我在家,我妈就叫我小名。”上官清琳笑道。 “有啊,二狗子。”夏无双一脸坏笑。 “啊,你这名字也太俗了吧。就没有其他的?” “有啊,我爷爷叫我小土狗,我奶奶叫我狗剩子,我七大姨八大姑叫我狗娃儿。” “哈哈哈”上官清琳险些笑出了眼泪,她道:“也好,将来我定要告诉我爸爸,我给他找了个叫二狗子的女婿。他那帮圈子里的官老爷朋友若是知道了,定会笑掉大牙。” “无”,夏无双深情凝视着她的眼睛,认真道:“叫我无” “我家里条件不好,我爸三十岁退伍才娶了我妈,他们结婚的时候家里揭不开锅。每次下雨天,屋里漏的没法住,全家人只能去别人家牛棚避雨。不是我爸不肯修屋顶,而是屋顶已经修无可修,那可怜的房梁已经腐朽,怕是踩上去房子就塌了。” 夏无双说着,上官清琳静静贴着他的胸膛,听着。 “我出生的时候,奶奶特别开心。据说我出生前,她最担心的事情就是我爸娶不上媳妇儿生不了孩子,她说没看见这个,到了年纪都不敢去死,怕是到了下面会被爷爷责怪。我出世那天,那年下了罕见的大雪,厚厚的大雪压在房顶上,奇怪的是别人家好好的房子都压塌了,我们家却没有。” “我出生后不久,我奶奶就走了。我妈说,我奶奶走的时候,将我妈交到床前,跟她说,媳妇儿,你到我们家受苦了,我们全家都对不起你。我得走了,儿子孙子就麻烦你照顾,我老了不中用,早走能给你俩省点粮食。” 听到这里,夏无双的胸前湿了,是上官清琳的泪水。 “所以,我爸给我取名字叫夏无双。因为家徒四壁一无所有,无就是我名字的第二个字,他觉得我是家里的希望,干脆给我取名叫无双,希望我将来天下无双。” “对于小时候家里的状况,我记得不是很清楚,只记得家里总是很穷。有一年过年,家里就买了10个鸡蛋,一两肉都买不起。我不小心把鸡蛋打碎了一个,被我妈揍了一顿,揍了我,我妈也哭了,她说无双你一定要有出息,将来不能让你的孩子没肉吃。” “记得最清楚的事情有两件,一个是我弟出生的时候,因为是超生,乡里干部隔三差五下来做工作,扒房子抢猪羊。我从前对黑社会的印象并非来自港片,而是来自那群乡干部,他们都穿一身黑,二十几人坐在农村人狭小的院子里,压得人喘不过气;另外一件事,是一次学校收50块钱,天下着大雨,我跟我妈兵分两路去借钱,我翻山越岭去外公家、我妈则走一天山路去姨妈家。就为了区区50块钱哪” 夏无双怀里,上官清琳已经泣不成声。她从小家境殷实,再加上女儿富养的观念全国盛行,年幼的夏无双冒雨为50块钱翻山越岭的时候,她正在市委大院跟苏南太子爷过家家。 夏无双吻干她的泪水,严肃道:“琳,我不可以停下来。我从小就在那种被冷眼的环境里长大,我太明白穷苦百姓的痛苦。作为一个从山里走出来的孩子,我算是幸运的了,毕竟我有机会进过象牙塔,也有机会跟城里人一样平等在光鲜的办公楼里工作。但有很多跟我一样从山里走出来的人,他们在山里的时候就是弱势,来了这个钢筋水泥的城市,更是弱势。我不能眼看着他们中有人被迫害,而无动于衷。” 夏无双从不标榜自己是好男人,他也从不保证自己一生只睡一个女人。但他能保证自己不是提裤子翻脸不认人的畜生,有生之前,只要上官清琳还认他,他随时能为她倾尽所有。 就像公道话,你若不离,我定不弃。 “无双,以后我疼你吧。” 上官清琳将他缠得更紧了。 为此一句话,夏无双心中古井不波的湖面,尽是涟漪。 他感觉自己开始有软肋了。 这是一种别样的美丽,就像是他们缠绵后,床单上盛开的“红色花朵” ~~~~~~~ 急促的电话忽然想起来,夏无双脸色一变,说道:“这是我最隐秘的内线,他给我打电话一定是出事了!” 019 识字 夏无双处于半离职状态,好处就是拥有自由之身,如果不是他自己作死,睡到自然醒是没问题的;恰好上官清琳还在读研,即使跟着导师在实习,空余时间依旧很多。这一场久旱甘霖不知持续了多久,反正他下床的时候,险些平地上摔了一跤。 上官清琳搂住他脖子,问道:“亲爱的无双先生,你要丢下你的小娇妻吗” 夏无双顺势咬住她的耳朵,一直贼兮兮的大手已经极为不老实滑进了被窝。上官清琳轻轻咬着嘴唇,挑逗似得说道:“官人,你要吃人么?” 夏无双在她额头上亲了一口,将做坏事的手从被窝里抽出来,说道:“咱俩这一天才吃了一顿饭,我倒是无所谓,糙汉子一个,但我怎么能让我的小娇妻挨饿,这样吧,我去附近买点我拿手的菜,给你补补身子。” “我好饿啊!”上官清琳经他这么说,才觉得肚子得慌,尤其是经历那么多的体力消耗。不光是夏无双,此刻她也觉得自己两腿发软,能否走路都是个问题。 从“女孩儿”初为女人,除了身体上隐隐约约的疼痛,上官清琳心中全然是甜蜜。 她眼神里带着三分央求,说道:“我要陪你去!” “别闹!”夏无双心疼道:“买菜做饭这种粗活儿,男人做就行了。” 上官清琳坐起来,依旧缠上他的脖子,在他耳边道:“我想跟你做一切事情,连最繁琐无味的油盐酱醋茶也不例外。” 上官清琳看的书不少,关于我们这代人究竟应该怎样生活,她所知并不多,只知道从小到大外婆一直有个秘密瞒着外公,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一个生了锈的铁盒而已。中学时代,上官清琳一次取书的时候,不小心在书房的暗格里发现这个,刚开始只是觉得是某个被人遗忘在时间里的礼物,拾起来才看见其中有一张合影。 黑白合影照在那个年代在平凡不过了,背景是一个乡公所的办公室,墙壁上还留着那个年代特有的标语:“知识青年上山下乡”。黑白照里是她年少时的外婆,纯净、像是白杨树的枝条;旁边是一个俊朗异常的小伙子,笑起来一口白色格外分明,隔着年代,甚至能看见他眼神里的神采飞扬。 上官清琳从未问过外婆,只知道盒子里的信外婆没回过一封。她印象里,外婆在世的时候话并不多。特别是她老年的时候,话更少了。如果,后来跟她白头偕老的是照片上的那个人,兴许她后半辈子是笑口常开的吧。 不清楚。 外婆晚年记不清楚事情的时候,曾经重复再笔记本上写了一句话:“此生有缘无分,再不奢望来世”。上官清琳一直觉得这句话比“如果有机会,下辈子我一定与你白头偕老”来的忧伤,此生得不到的,十辈子都换不来。 所以,她是真的很在乎夏无双。即使将来,他能否走进她家大门都是个问题。 ~~~~~~ 冬天白昼时间短,才不到五点钟夜幕就降临了。 上官清琳与夏无双牵着手下楼去,野子一路尾随。 这狗也不是省油的灯,别看身板小,在小区里碰见狼狗都敢主动上去挑衅,上官清琳拉的勤,要不然出个小区的时间,它已经跟七八只狗分别打了一架。 夏无双只是笑,他问道:“琳,这狗,也不知道像谁,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上官清琳倚在他怀里,骂道:“一丘之貉!” 两条街外就是菜市场,夏无双二人买了一斤排骨、葱姜蒜若干、、炖肉用的大料若干,红枣若干、冬瓜一截,上官清琳兴奋地如同被父母头一天骗去上学的孩子。这与她的生活简直是两个维度,毕竟在她的眼里,将一堆食材变成可口的食物,简直就是一件伟大的事情。 买完菜,再过两条街就是星巴克。夏无双跟内线约好了五点半在星巴克见面,他就那样,拎着一大兜子菜走了进去。 拎一兜子菜进星巴克的夏无双,显然吸引了许多鄙夷的目光。 上官清琳站在门口,远远看着这一幕,心里的欣喜空前高涨:这就是我的男人! 再说夏无双那边,内线一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连脸都看不见,夏无双走过去,对方直截了当说了两句话:一句是,“有人要动你,甚至已经在道上放了话,谁拿到记者夏无双一只手,开价十万;另一件事是,“黑哥”已经从国外请了专业的人回来,发誓要揪出那个网上散布消息的“天眼”,另外,他们正在策划一个大型的公关活动,据说扯上了金山岛数百亿的开发项目。 夏无双走出星巴克的时候,骂道:“这年头,真怕流氓有文化。” 看来报纸的事情不能耽搁,他今晚就得把稿子赶出来,一旦稿子发了,再有人动他,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至于大型的公关活动,只能见到了再说如何对付,策划这种事情,他还不怕,文字的艺术不是几个流氓就能研究明白的。 识字,与识字是两码事。 020 妖孽无双 君子温润如玉,大多是谦谦得体。古人说君子远庖厨,言下之意很简单,大抵是君子需喝足了墨水,懂得些三斤四两的仁义道理,手中拿的是四书五经,嘴里念的是为国为民之乎者也,衣冠楚楚,面目含笑让人如沐春风;而下厨房的男人必定是俗人,满脸油污浪费斯文,没半点谦谦姿态,出口则是我操他妈的。 “所以,你认为君子斯文人,其他的就是野蛮人。” “那还能有假,衣冠楚楚的好歹看着舒服,顺眼。” 另一个不以为然:“也许那个满嘴脏话的,才是好人。哼,穿着高雅的斯文败类多了去了,斯文人吃起人来才不吐骨头” 星巴克对面停着一辆白色卡宴,车中两个女孩儿,隔着车窗看不真切。 坐正驾驶那个,从时不时摇开车窗弹烟灰的娴熟动作,只能大致推算出这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子。烟不是很贵,市面上到处可见的细长南京,可见她不缺钱,但也不作钱。这女人,至少经历过三五场撕心裂肺的变故,否则生活凭什么让一个曾经最喜欢戴蝴蝶结、穿公主裙、考试也最喜欢考100分的姑娘,变得烟火气十足。至于那两根漫不经心夹着烟蒂的青葱玉指,也的确能看出来还是个年轻姑娘,如此一个尚在青春期连女人都算不上的小女人,嘴里却有她认为此生最大的道理:“他娘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莫小雨就坐在她身边,举起粉拳做了个鬼脸,叹气道:“灵儿,我怎么才能把你进行一次从内到外的社会主义改造呢?生活中处处都是真善美,你却总想着星球大战人类灭亡,还对男人充满了恶意。” “妮子把爪子拿走,否则老娘今晚折腾死你。”她眼珠子懒懒瞥了一眼莫小雨,坏笑道:“算了,你妮子根本不是菜。上个月俩白面小子跟我吹牛逼说自己如何一夜八次郎,结果俩一起陪了我一晚,后来半夜哭着逃跑,现在对我退避三十舍都不止。” 莫小雨吐了吐舌头将手抽回来,眼神里满是遗憾:“灵儿,当初在咱们大院里,你可是公认的小公主,你这是跟魔鬼做了交易吗?” 钟灵儿扑哧一笑:“你太小看姑奶奶我了,区区魔鬼算个屁,满天神佛姑奶奶都不放在眼里。齐天大圣再世也不过如此” 莫小雨无奈道:“你要是遇见了我师父,一定得让他好好教训你。”可不是,当年在军区大院的孩子,现在出息的还真不少。像莫小雨这种传媒大学毕业,一毕业就在sh风云报社做记者的,只能算事稀松平常。谁能想象当年,这些二代中最为星光闪耀的那一个,就是灵气十足的钟灵儿,如今最不入流的也是钟灵儿。 莫小雨说起师父的时候,眼睛里全是光彩,等到后半句,忽然就低下头,泣不成声。 “不就是一个臭男人,操,你真没出息。” 钟灵儿视线所及,一男一女挽着手走到星巴克门口。女的亭亭玉立,举止动作一看就是个知性的女子。百般风情才见三分,剩下八分的味道尚未开发出来,再剩下的部分,就只有某个男人才能看得见了;这种出色的女人,走在街上照理说是狐媚天下,让人百步回头的,可她偏偏没有那种鹤立鸡群的突兀感,也许是书读够了吧。 “这妞有几分姿色” 钟灵儿掐了烟,恶狠狠道:“就是这妞抢了你男人?” “你瞎说”,莫小雨红了眼睛,气呼呼道:“那是我师父,何况跟师父在一起的是我最好的姐姐。” 过了大约五六分钟,刚才的男人从星巴克出来了,一出来就将门口等他的女子搂进怀里,轻轻在她额头吻了一口。 “诶饿诶,我靠太过分了,居然大庭广众的亲了。”钟灵儿一边这么说着,一边捂上莫小雨的眼睛,道:“你别看你别看,少儿不宜。” 她越调笑,莫小雨越是觉得心里难受的慌,闭上眼睛强忍着不去想那个让自己难受的画面,可心里就像是被掏走了一块,想说的话说不出来,只有泪流不止,等她想开口说话的时候,发现哽咽这词都不足以形容自己的狼狈,嘴里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钟灵儿叹了口气,将莫小雨的脑袋拉到自己肩膀上,轻轻抚慰她的肩膀,安慰道:“得了,别哭了,不就是一个臭男人?你想要,我给你找俩。” “我靠,是个一等一的高级情种!”等钟灵儿看清夏无双俊朗的侧脸,继而发现他抱着上官清琳的手里还拎着一大兜子菜,笑道:“我服了这哥们,西装革履拎着排骨小葱进星巴克,果真是个妖孽。” 她像是自言自语,小声道:“这男人,谁逮着谁不抢,我他么都想抢” 这年头,真心的男人不多了。给你做饭洗碗洗内衣?他么的妖孽无双 有病,钟灵儿心里骂道。 021 大哥的女人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大智若愚?同是做记者的,盯别人梢有一套,被别人盯上很正常,但要是一点都不知道,那就太水了。 夏无双拉着上官清琳径直往卡宴走过来,他笑着敲了敲车窗,刚开始敲了半天都没敲开。莫小雨此刻心乱如麻,自然是不敢开窗的;而钟灵儿飞扬跋扈惯了,对谁都是老娘爱咋咋地的口吻,却不知为何也跟莫小雨挤作一团,不敢抬头。 “小雨,和你朋友一起上去吃点东西吧。正好我跟你师父买多了,浪费了可惜。”上官清琳冲着车里面叫了一声。 “师姐”莫小雨终于打开车门主动走了出来,眼睛里已经泛红,不过已经没什么大碍。 “嗨,我叫钟灵儿”钟灵儿一咬牙,也跟了出来。她本来有一百个理由见到夏无双,脱下自己的高跟鞋拍他脸上,更狠的是她甚至都想抽出自己姨妈巾抽他脸上,可惜的是今天亲戚并没来。对于夏无双来说,这已经是最轻的惩罚了。要知道,如果换了别人,她可不介意直接叫人把他废了。莫小雨,她的莫小雨,可不是别人能轻易欺负的。更何况莫家老太爷尚在,整个华东包括目前身价最高、职位最高的那几个,谁敢在老太爷面前咋呼?就算是京城里最根正苗红的仅有几个人,见到莫家老太爷也得恭恭敬敬行个礼。 这些年,天下太平,军方很少出现在公众的视野里。但这不代表,莫老太爷什么都不管,也许莫离宵撞破头,他不会说什么,毕竟男儿有男儿的教育方式,不经风雨如何修理彩虹。老爷子那一辈,如今全天下人能看见光鲜的一切,都是当年枪林弹雨中,多少人抛头颅洒热血换回来的。虽垂暮之年,余威尚在。 但倘若换了莫小雨,完全就是两种情况。当年莫小雨小时候走丢了,虽然责任人第一时间想办法将她找回来,并且是毫发无损开开心心带回来,堂堂一军之长因此被老太爷骂得抬不起头,转头就下到一线部队调研半年;而当时从旁协助的一位地方上年轻局长,因为不知老爷子深浅,讨好军长帮着他跟老爷子狡辩了一句,直接被老太爷警卫员骂了句:“你懂个屁,滚蛋”给撵了出去。 可见莫小雨在家族里的重要性,尤其是对于老太爷的重要性。 这些都不重要,对于钟灵儿而言,莫小雨就是自己亲妹妹。那个从小就笑嘻嘻管她叫小姐姐的妹子,她只能打心眼儿里心疼。所以即使她对全世界都索然无味,唯独对莫小雨不离不弃。 夏无双见钟灵儿跟莫小雨姐妹一般,都是极为可爱类型的姑娘,问到:“小雨,你可没跟我说你们家是量产芭比娃娃的,一个接一个。” “哼”钟灵儿皮笑肉不笑,对这个平淡的笑话显然没有任何触动。 只是她一见到上官清琳的笑容,忍不住自报家门道:“上官姐姐好,我是钟灵儿,以前在大院儿拿三好学生第二多的那个。” 钟灵儿也不知道为什么对上官清琳这么服气,反正上官清琳自带大嫂气质。而大嫂的气质,并非只是大哥的女人那么简单。 022 笑里藏刀 夏无双眉头微皱,原来这几位都是从一个大院儿出来的。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好在她们几个都是女子,要不然该轮到他头疼。上官清琳见他若有所思,仿佛立刻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挽着夏无双的手掐了他一把,在他耳边道:“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 “小雨,怎么,今天工作不顺利吗,你平时一见我就笑的跟月牙一样。” 上官清琳看见莫小雨眼角的泪痕,心疼道:“快跟我回去吧,你最爱吃我做的菜,今天让你尝尝你师父的手艺。” 莫小雨见到上官清琳,好像瞬间就忘了所有不开心的事,笑嘻嘻道:“琳姐,我今天翘班去医院看我师父了,结果白菟说他白天就走了,所以我拉上灵儿过来看看。” “白菟?” 上官清琳道:“正好今天人齐,你问问白菟今天几点下班,干脆我们聚聚。无双在医院里没少让她操心。” 她转头看向夏无双,问道:“等下你去买几瓶红酒,顺道去买牛排和意面吧,会做吗?” 夏无双耸耸肩,笑道:“当然会了,毛主席教育我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要不是穷困潦倒的时候钻研了些做饭的技术,我早饿死了。” 不过他可是自己强行从医院跑出来的,白菟那边手续都没办好,也不知道是否给她造成不必要的麻烦。本来准备晚上去医院走一下手续,这不又跟上官耽误许久,更没时间。他听见上官清琳要叫上白菟,脸色瞬间有点尴尬。 钟灵儿白了他一眼,不屑道:“说的跟你现在不穷困潦倒一样。” 她也见到夏无双脸色不自在的颜色,坏笑道:“我说夏无双,你不是又跟那个白菟有点什么吧。” “灵儿,你别瞎说!”莫小雨赶紧捂着钟灵儿的嘴。 “好了好了,灵儿把车开到小区吧,我们进屋聊。”上官清琳在关键时刻发挥了女主人的作用。 “你们先上去吧”夏无双将买好的菜放在后备箱里,对大家说道:“我再去买点吃的,不是什么正式的party,好歹得让大家吃饱喝好。” “那你快点!”上官清琳跟她们上了车,关切道。 莫小雨欲言又止,也跟着上了车。 车上,钟灵儿眼珠儿提溜一转,坏坏道:“琳姐,咱们大院追你的那个靳豪呢,他没联系你。我可听说了,当年他为了琳姐,那可是把天上地下的好事坏事都干了一遍。” 上官清琳笑道:“靳豪啊,大学之后很久没联系了,一直没有音讯。” 钟灵儿从后视镜里看见她波澜不惊的表情,吐了吐舌道:“我最近刚见过他。” “灵儿见过靳豪?”莫小雨显然也知道这段往事,紧张道。他们小时候都生长在军区大院,靳豪他爸级别不高,但孩子们厮混一起都挺好的。但据说靳豪从小学开始就暗恋上官清琳,后来因为他太疯狂,整个大院儿都知道。有一年,他为了给上官清琳买生日礼物,绕过一班守卫溜到一个老首长的家里拿了当年抗战时从rb高级指挥官手里缴获的指挥刀,还顺道打包了几件文玩儿。 那年靳豪才15岁,公认的初生牛犊不怕虎。 他的虎是出了名的虎。 莫小雨心中为夏无双紧张起来,一旦让这种人知道他和上官清琳的关系,十有八九不会善了。 “哦?你见过他,他现在好吗,靳叔叔多年不见了,也不清楚他的腿伤好没好。”上官清琳问道。 “他爹我不清楚,他现在挺好的,自己在浦东开发区弄个了公司,已经上市了。而且,我见他的气度,比在大院儿那会儿更显眼。”钟灵儿说道。 “他还说起琳姐了,他说当年不辞而别,是因为他没能考上大学没脸见你。他要混成sh滩的名人,再叙一叙当年的往事。” 他见上官清琳和莫小雨都一脸好奇,说道:“如果说15岁的靳豪只是一个人们眼中荷尔蒙旺盛,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小伙子。那么如今的他已经学会了内敛锋芒,封侯拜相谈不上,一方枭雄还是ok的。” 钟灵儿补了一句:“现在的他,比当年更加可怕。” 夏无双一直目送卡宴走远了才离开。 在街的对面,有另一辆丰田车同样在一直形迹可疑。 如果他没有感应错误,对方应该在车里面架起了专业级别的相机偷拍很久,具体偷拍什么,他也不能确定。直到内线刚悄悄从星巴克离开的时候,他才知道真的出事了。 内线骑着一辆哈雷前脚离开,丰田车后面就跟了上去。 夏无双管不了其他,赶紧解锁一辆共享单车随后跟上。 等到他满头大汗追到一个巷子里,丰田车停了下来,没熄火。哈雷摩托躺在地上,内线不知所踪。 夏无双若无其事骑着单车过去,只见丰田车里应该是4个黑衣人,一个在驾驶座上没动,另外三个已经打开车门走了下来。此时他也骑着单车达到丰田车位置,哈雷摩托旁边的地上,一滩血迹。 “喂,骑单车的!” 其中黑衣人发现他过来,远远道:“这里路不通,你换条路吧。” 夏无双笑了笑,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里明明可以走。” “小伙儿,我劝你一句,别搞事!” 见他一直往前骑,另外两个黑衣人已经也凑了过来。 “喂喂喂,你再往前,小心老子弄死你!”黑衣人已经开始警告他。 夏无双脸色依旧摆着笑容,他减速了,答道:“真的不好意思,这里离我家近。” “操你妈的!”最里面那个黑衣人脸色一变,从怀里掏出一柄带血的匕首,叫嚣着冲夏无双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域无门你偏来。兄弟们,把他做了,正好回去交差!” 此时夏无双骑着单车已经离几人不到一米距离。 他面带微笑,停车走了下来,双手扶着单车停在原地,说道:“好好好,我不过来就是”。说着他又朝丰田车里面看了看,确认内线确实不在车里。从地上的血迹来看,他应该是负伤之后逃走了,因为他跟上来,这些人才没来得及去追。 车里的黑衣人一直没有露面,他见夏无双朝车里看,冷冷道:“做了!” “小子,你自己往我刀口上撞,怪不得爷爷!”黑衣人恶狠狠朝他逼过来。 “我说,你们不要惹我才对。” 夏无双叹了口气,他瞬间拎起车轮子拍了下去,迎面而来的黑衣人被他拍在脑袋上,只觉一股剧痛从头顶泛滥开来,一道血线顺着眉心流了下来,而他本人直接被拍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夏无双将单车再度砸出去,剩下两个人习惯性伸手来挡,他一个纵身起来,一脚踏在单车上,闪电间再搞定这二人。 “小子,你在找死!” 第四个人冷笑一声,从打开车门准备出来,夏无双一脚踏在车门上,将他迎面踢回去,还剩一只手被夹在门缝里。 他一只脚踏在车门上稍微用力,车里传来杀猪一样的惨叫。 夏无双这才松了松衬衫扣子,问道:“我找死还是你找死?” 在山里,寒冬腊月农闲的时候,村里人会集体出动去打野猪。情景类似,一旦野猪被赶到角落里,只有等死的份。 是人把猪赶到角落里,不是猪把人引到角落里,天壤之别。 023 晚宴 夏无双从不标榜自己如何大度如何正义,尽管一个成功的男人在人们眼里应该是大度高雅胸怀宽广。他的不大度还有一个严格的尺度:“只要你不动我的人,怎么都好说。”言外之意,只要你动了我的人,刀山还是火海,陪着你先走一遭再说。你是英雄狗熊都没所谓,犯了这一底线,就一个字:“干!” 尤其是经历了金山岛的事件,更加明确了他这个想法。无名便衣为了追求正义而死,这个世界无情到连他的名字都记不住。诚然公平公正是主旋律,但我们生活的这方天地太大,大到即一小片白云,都能覆盖数万里阳光。 夏无双松了松衬衫的扣子,半笑道:“今天不说清楚谁让你们来的,一个都别想走。今天老子不做记者不做良民,我也学一会市井流氓。”说完,他笑道:“说错了,如今流氓摇身一变都做起了集团产业,只有小混混还在玩砍人的游戏。” “也罢,我今天就当一回小混混又如何?”他抵在丰田车门上的脚再度使劲,能听见骨头逐渐碎裂的声音。 “我操你妈的!” 车里的黑衣人平日里为非作歹惯了,头一回被人欺负到家门口,顿时破口大骂。 “还挺嘴硬!”夏无双看着地上明显属于内线的血迹,他嘴角一冷,打开车门直接将那黑衣人扯住头发拉出来,就像拎着一条死鱼,夏无双将他双手反锁自己身躯摁在地上,冷静道:“再骂一句听听,我挺喜欢听。”人都有两面性,普通人认知里,夏无双绝对是那种温文尔雅的男人,与世无争,不喜与人勾心斗角。即便有时候吃了亏也会装傻一样什么都不说,然而很少有人知道他骨子里的高傲,华夏文明上下五千年,能让他打心眼里佩服的,就那一个老人而已,三起三落,临危受命挽救国运于风口浪尖,改变了一个民族的历史;曾经在他十岁的时候,因为爸爸在外打工,家里穷的连牛都没有,家里的稻田是他咬着牙跟妈妈一锄头一锄头挖出来的。有人欺负弟弟,十岁的他拿着镰刀杀上门让对方道歉。 谁都不是真正的的孬种,别把人逼到份上。 他蹲下来,在那人脸上拍了拍,问道:“我的人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呸,你让老子说老子就说,老子将来还怎么在道上混?” ~~~ 一刻钟之后,还是那个巷子口,白菟脱下白大褂穿一身休闲的运动装。她刚下地铁,跟着手机的导航就往上官清琳的住所走去,没想到意外看见眼前的这一幕。 接到上官清琳电话的时候,白菟当真吃了一惊。 同济与复旦都是了不起的大学,两家学校各种交流不曾间断。说白了一个圈子就那么大,上官清琳在上下三届都是一个传奇,一个不是校花却比校花更传神的女子。她是那种货真价实的女神,出身名门,上官家祖上明朝时仕途最顺,据说曾经有人官至吏部尚书、太傅,这一脉因为传承有道,盛极一时;到了清代,汉族氏族的地位大为降低,上官家家风从经略仕途转向做学问,也出了不少学问大家。到了上官清琳的时候,虽然国家已经实现义务教育,家族优秀的传承还是深深影响了她,其一举一动,颇有大家之范。 但这又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女子,最让白菟惊叹的并非她的显赫出身或者美貌,一个女人,只要长得好看些,哪怕是个花瓶都难免招蜂引蝶。上官清琳的独立人格,在于她从不屑于这么做。在同济、复旦这种精英辈出的地方,同样不乏出身优越的其他人。但上官清琳就是上官清琳,部长点儿子都能拒绝,丝毫不留情面。 白菟瞠目结舌,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夏无双,一身正气,同时浑身戾气。 夏无双怕吓到她,站起来擦了擦手上的血迹,笑道:“小白菟,你是来清琳家做客的吧。”他看了看凌乱不堪的现场,抱歉道:“不好意思,让你看见一个不一样的人民记者。” 白菟倒是无所谓,心理承受能力不佳的话,她不可能当的了医生,医院里比这更血腥的事情每一天都在发生。 夏无双道:“放心,这些都不是好人,他们对我朋友不利。” 白菟怔怔点了点头,她相信夏无双还不至于是那种不堪的人,否则自己的小小一厢情愿比喂了狗还不值得;况且她又不傻,能让上官清琳接受的男人,又岂会是平凡人,他做什么都是能接受的,除了叛国投敌。 “正好你来了,跟我去买红酒和意面吧,顺便给我一些小建议再买些什么其他的。”夏无双也不客气,直接将她当作了苦力。 “可是我好累哦”白菟皱了皱眉,还是跟他走了。 大约半个小时之后,夏无双跟白菟拎着许多东西回来。 钟灵儿开的门,莫小雨正在给上官清琳打下手,将之前买的菜分门别类洗好切好,就等下夏无双回来开火。已经是12月了,外面还真挺冷,一进屋感受最深的不是温暖的空调,反而是三个风格迥然不同的女人。 上官清琳不食人间烟火,却最有居家的气质。 钟灵儿个性不稳,时而天下第一招摇、时而静若处子;而且一向最讨厌狗的她,开门的时候居然将野子抱在怀里,任凭那一双狗爪搭在那挺翘的所在。 莫小雨文静内敛,可爱地像是没长大的邻家妹妹,只有她看见夏无双,眼角里全是光彩,虽然那光彩一闪而逝,将一个活泼的小姑娘变得不喜言语。 钟灵儿打开门,看见夏无双背后容颜清秀的白菟,说了一句“进”,撇了撇嘴,沙沙沙踩着拖鞋自己走开了。野子看见夏无双回来,从钟灵儿的怀里逃离出来,一个劲儿冲着夏无双摇头摆尾,气的钟灵儿直翻白眼,骂道白眼狗。 随着白菟加入劳动队伍,所有食材立即被处理好等待开火。 钟灵儿在客厅里打开音响,放的是lovebugs的歌。 小小的厨房里,夏无双系上围裙正在专心做意面,旁边炖排骨和红枣鲫鱼汤已经做好了,还有四个小炒,可谓是中西合璧。客厅里,最为高冷的钟灵儿每隔一分钟都要问一次还有多久才开饭,她说哥哥姐姐们真不是我馋,实在是菜味太香。 上官清琳突然从背后抱住夏无双,夏无双只觉一股温暖从腰间扩散至全身,最后流淌到他心里。 她轻轻靠在他耳边,心疼道:“又跟人动手了?” 夏无双笑道:“回媳妇儿的话,被几只狗子吠了几句,已经都赶走了。” 上官清琳抱着她的手悄悄紧了紧,红着脸道:“老公,今晚我在上面。” 等菜上了桌,几个小女人眼睛都直了。 024 江山如此多娇 夜幕升起,万家灯火。 此刻倘若从外面看,上官清琳的住所也是亮着灯的,夏无双想到这一点心中就很暖。该怎么形容这种温暖的感觉?不是熟睡的孩子醒来,发现床头放着夜班的爸爸带回来的布娃娃(如果是山里孩子,那就是爸爸忙了一晚,顺手带的一把山楂);也不是中学时代你受了一次伤,黑板下面隔着好几排能看见她带着泪光的心疼眼神;也不是成毕业后的某一天,忽然接到哥们的电话:“喂,我今晚10点到sh,喝点?” 而是,忽然有了一种安身立命的感觉。夏无双来sh两年了,此刻才开始感觉自己活的像个男人。可以想象在不远的将来,下班回家,一进小区就能看见窗台的灯亮着,也许,上官清琳还会从窗口伸出头对他微笑。 同样是几十平米而已,有了女人,就有了家的味道。 将近晚上11点,杯盘狼藉,钟灵儿散养惯了,后来嫌弃红酒杯喝的不过瘾,直接抱着红酒瓶跟夏无双对吹;白菟则跟上官清琳说着各自学院里的趣事,以及当下让人比较火大的医闹;莫小雨则是双手托腮,笑嘻嘻看着她们玩闹。 “小雨” 夏无双道:“跟师父说说怎么了?之前见你好像哭了呢” “我没事师父,我只是很开心。你能和师姐走到一起,全是我当的月老呢”她也喝了点红酒,眼神迷离道:“师父,你给我什么奖励好呢?” “哈哈”夏无双头一次见这孩子喝醉,笑道:“你要什么师父都给。” “那我要你陪我看一晚星星,去大草原上看星星,可以吗?” 莫小雨问这个点时候,眼神中的无助油然而生,夏无双却没注意道,他说道:“傻孩子,看一晚上星星做什么,不如有时间带你欧洲一趟,据说北欧那些小国家美的要死,生活节奏也不是一般的慢,我一直想去看看。” “噢”莫小雨低下头,自言自语道:“好啊好啊!” 钟灵儿坐在莫小雨对面的沙发上,将双腿盘在沙发上,嘟囔道:“喝醉了都这么怂。” 等夏无双把她们一个个都送走,已经折腾到凌晨两点。 客厅里,夏无双收拾的一尘不染,等他把厨房也收拾好出门的时候,一直倚在门框边看他的上官清琳主动送入他怀里,一双美目秋水泛滥道:“无双,我是那种看起大女人,其实最小女人的小女人。外人都以为我心大觉得我高傲,其实我的心很小,我并不向往自己在这个世界能有惊天动地的成就,那也不是一个女人应该做的事情。我只希望自己作为一个女人可以独立的生活,不给将来的丈夫添乱,更好是能在他低谷的时候多少拉一把,这些都是我假装要强的原因。其实我只是个小女人而已,我心里就想放一件事,那就是像你这样值得我倾其所有的男人。一直以来,我只是没遇上那个让我愿意交出自己的人,现在,我想把自己全部交给你。你打开了我的心,我上官清琳永远都是你的。我要活的灿烂,才能配得上你将来的灿烂;我要身体健康,争取陪你跨过两个世纪。我要我们在最长的时间里,陪伴彼此。” 夏无双重重将她抱在怀里,重的她险些没了呼吸,强势地占有。 他撬开上官清琳的唇,动情道:“那巧了,我正好是个大男人,你唯一的男人。我的心很大,我要上官清琳一辈子做我的女人,我要在我120岁的时候,早上醒来还能吻你额头。” 有一句话他放在心里,sh滩早就是英雄逐鹿的战场,如今换了年代,这种此起彼伏的较量并未停止。夏无双很想做一番事业,能给自己的女人带来些自豪的事业。 缠绵之后,上官清琳睡着了。 夏无双蹑手蹑脚爬起来,不多久,社交媒体上署名“天眼”的账号再次发布了重大消息:“周三见!” 明明是凌晨两点钟才发布的消息,瞬间点爆了微博热点。亿万个熬夜的网民都在关注金山岛事件的最新动态。他浏览了一下经济新闻版块,黑金地产将于近期联合相关部门以及全国各大媒体发布金山岛国际旅游项目一期的启动仪式,本次投资暂定三期,其中一期的投资37亿元。 夏无双合上电脑,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就知道了。 电话响起,他看了一下来电显示,立即接听。那边是一个傻乎乎的声音:“坏人,绑了,在屋里。” 他微微一笑,挂了电话。 凌晨三点多夜空一片空白,夏无双想起那句诗: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 山舞银蛇,原驱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 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 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 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025 新闻稿 凌晨四点钟,万籁寂静。夏无双从阳台往下看,小区门口一辆农用四轮车打着双闪。那是傻子按照他的要求接他来了,他回到房里,上官清琳正在熟睡,他轻轻拿上电脑,带上房门离开。 床头留了一个字条:“大男人要去拯救世界,我的姑娘才能安眠。”留书乃是标准的楷体,动如快马入阵,严整飘扬、犀利飞动。虽然他是匆忙间在床头柜上写的,仍旧不失笔锋遒润。 他打开门,野子从窝里窜出来,跟在他后面。他弯腰抱起野子,关上门出去了。 凌晨大概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特别是刚从温暖的被窝里出来,身体尚未完全唤醒。一出电梯,刺骨的寒风迎面而来,野子甚至都不呜咽,夏无双怕冻着它,将他塞在自己的大衣里,野子偏偏倔强伸出脑袋,它眼睛被冷风吹的睁不开。 一人一狗出了小区走到马路边,傻子打开车门,笑嘻嘻道:“哥,上车。” 傻子一米八的大个,浑身横肉,估计得有200斤的体重。遇上夏无双之前,傻子是他住附近那片远近闻名的傻子,成天就在菜市场捡别人扔的剩菜吃。运气好点时候,卖包子的大姐一天完事能剩几个肉包子,丢了可惜,全给他吃。运气不好的时候,半块烧饼都没有,只能在烂菜堆里扒拉菜梆子。不过他跟其他的傻子不一样,他从不吃丢弃的内脏,而且知道洗澡。最重要的一点,傻子从不偷拿别人的东西,这让菜场的小贩都很喜欢他,大家尽量将自家不穿的旧衣服送给他。 傻子不傻,别人给了他好处,他下次见到这人,大哥好、大姐好的从不间断。 没人知道傻子从哪里来,大概两年前的晚上,人们收摊的时候还好好的,第二天就多了个傻子,坐在菜场门口,逢人就开开心心蹦达过去,问:“hello,whoareyou” 一开始,人们只当这是有人搞行为艺术,用菜场大爷大妈的话说,那些个文艺青年脑子有病,没事儿就弄些没头没脑的傻事。 直到两天过去,傻子饿的不成人形,大家才知道这真的是个傻子。 两年前,夏无双搬到附近,头一回去菜场买菜就碰上傻子。当时也是冬天,傻子穿着一件只有半只袖子的毛衣在菜场门口,还跟当初那样逢人就跳出来问“hello,whoareyou” 夏无双第一反应这并不是一个傻子,他笑着问了句:“你不是傻子对不对?” 傻子傻傻看着他,半天,条件反射般答了句:“sowhat?” 夏无双知道傻子身上肯定有故事,但没办法,这是世界上谁没有故事。随便从街上拉一个人,他的故事都可以写一本书,所以,不要比苦难,谁都不容易。 夏无双花了1000给傻子买了新衣服,去澡堂子泡了个澡,连傻子都焕然一新。刚来sh的时候他兜里没什么钱,报社实习的时候只有一个月只有500块钱补助,半年拼命攒了3000块钱,来sh租了一个月房子,剩下2000,再买完衣服剩下三分之一,那个月他跟傻子日子过的紧巴巴。 他不能不管,因为初次见面,傻子傻呵呵跟在他屁股后面叫哥。 后来,附近一个健身房老板跟人起了债权纠纷,到处送钱装孙子也没能解决,多亏大记者夏无双把他的事上了报才顺利解决。老板也是个实在人,非要给夏无双6万块钱作为回报。当时夏无双一咬牙,问他:“大哥,钱我一分不要,你把我那傻兄弟收留了,6万块钱就算他的学费,让他有个睡觉吃饭的地方。他这一身的力气,帮你干干活也是好的。” 健身房老板直接答应了,傻子也争气,在健身房干的热火朝天,一个人顶5个人。本来他在附近就是个不小的话题人物,自从他去了健身房,慕名去健身房办卡的人更多了,捎带着让老板的生意火了一把。那老板是痛快人,直接花钱给傻子租了个功能齐全的单间,还给他配了个农用四轮,平时采购之类的,全是傻子去跑腿。 “哥” 傻子呵呵傻笑,将夏无双从回忆中拉回来。 说来也奇怪,傻子自从去健身房帮忙,慢慢倒像个正常人。除了一开口能看出来有些迟钝,其他方面看起来一点都不突兀。 野子很喜欢这个大块头,一上车就蹦到傻子怀里。 “这狗,胆儿不小!”夏无双也坐上去,关上车门。他从怀里掏出一瓶热奶,一份打包的炖排骨交给傻子,笑道:“给,吃了再上路吧。” 傻子接过热奶和排骨顿时两眼放光,狼吞虎咽起来。野子眼巴巴望着他,夏无双呵斥道:“闭嘴,这是傻子的。”傻子呵呵傻笑,风卷残云吃的精光。说来奇怪,兴许是傻子对动物而言有种特别的气场,一般再凶的畜生见了傻子都不敢放肆,就连健身房那帮二世祖的藏獒见了他都不敢嗷嗷。偏偏小土狗野子不怕他,躺在他怀里睡的安逸。 好一个天狼与孤煞。 傻子开车平稳,夏无双在颠簸中写完了稿子,是给报社准备的深度报道,全文8000余字:《金山岛事件始末:治世中的蓄意抛尸事件》,副标题是绝对足以引起轩然大波的“爆料者专访—天眼” “近日,金山岛无名尸体事件持续发酵。本报已联系知情爆料者天眼(社交媒体知名爆主),据可靠消息,警方于12月10日通报市民张先生于金山岛发现无名女尸、经调查死者为失足致死的结论,天眼表示实情并非如此。据天眼所言,不仅警方12月10日通告不完全恰当,而且只是整个金山岛抛尸事件的冰山一角,下面是具体专访内容。” 文章一开头,就注定就引起轩然大波。 夏无双手机不停响起来,是内线给他送来情报:社交账号传来资料,一张黑白照片及几句简介。 照片上就是丰田车里的那个黑衣人,简介就三行字:梁非才,sh人。黑金基金少董事,董事长梁振华之子;不务正业,高中学历(国内最高学历为高中,另有国外野鸡大学工商管理、金融学士双学位) “傻子”,夏无双看了一眼专心开车的傻子,笑道:“干得好,我们抓了一条大鱼。” 026 独守空房 夜已深,夏无双刚带上门出去,上官清琳跟着就醒了。 说来也奇怪,在她一直养在深闺的前24年,上官清琳也算得上是个十分独立的女孩子。别人哭着闹着要挤在爸爸妈妈中间的时候,她已经适应了入夜就爬上自己小床的节奏。不需要任何人讲故事,她的床头只需要一台橘黄色的小灯就好,八岁之前,可能她还要看着童话书入睡;八岁之后,总能自己找到有趣的事情去想一想,她不是个闲的住的人,至少思想上闲不住。外婆的小秘密,在她小脑袋里推演无数次,乐此不疲,困了就自己睡。 其实她是个可以很独立的人,像这种晚上,不会因为阿猫阿狗随意醒来。 夏无双下床的时候她就发现了,只是,她只能闭着眼,安静让他出门。因为男人总是有需要撇下自己女人去做的事情,她没经历过,书里却有。男人的铁马冰河,男人的马革裹尸,哪一件都是只有男人才能做的事情。 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上官清琳从尘封已久的行李中拿出小橘灯插上电,久违的橘黄色灯光在床头边亮起来,微微像孩提时候,她曾经这么翘首以盼,期待听见大门吱呀打开的声音,还有皮鞋小心翼翼踩在客厅里的声音,那是父亲回来了。虽然她从未出去迎接过,心里的喜悦跃然纸上。不对,是整个夜色。 她穿着蓝色雕花天鹅绒的睡衣,这种料子,乃是漳绒明代时传入江宁织造府后来才有的,本来就是古时候士大夫阶层、或者王宫贵胄家族女子的专享,此刻穿在上官清琳身上,自有一种出尘的气质。 她的一双素手放在被子外面,胸前挺翘的雪白若隐若现,手里捧着的是《资治通鉴》,真是常人难以理解的存在。 这种气质并非雍雍华贵,却同样有一种贵不可言的味道。她本是江南烟雨润色的儿女,恰好又生在书香之家,难怪从小带大,身边人总觉得她高傲,其实是这世上的很多人,配不上她的气质而已。夏无双并非配得上,而是因为他这种男人,在城市里风度翩翩、却又强硬在卑微的世道里不认命,面子上是被国家教育出来的青年才俊、骨子里是穷山恶水的刁民。 这世上的淑女,注定对刁民抵抗力要差一些,特别是像夏无双这样的胆大包天的刁民。 上官清琳只是随手拿了一本书,其实倒没有看书里的内容,而是一直盯着两张纸条。一个是夏无双以楷书写的“大男人要去拯救世界,我的姑娘才能安眠”,她先看这张,莞尔一笑,道:“你不是自诩天下间最有才的文青么,给自己心上人的留书,一点诗意都没有。” 紧接着是另外一张,曾经被夏无双丢进垃圾桶,却被上官清琳捡了回来,那上面龙飞凤舞,写的是一句恼骚话:“去他妈的公平正义。” 上官清琳看着他写的话,无来由神情微醉,她真是入了魔。话说神仙故事里,天条不允许仙子与凡人相恋,此时看来居然非常有道理。 才凌晨四点钟而已,她抱着书不肯睡去。 书里有他的两张留书,就像是他温暖而疯狂的怀抱。 上官清琳忽然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小女人,身子给了他,心里也全是他。 不知道以后会有多少个独守空房的夜晚,但因为是他,等着又如何。 她发了一条信息,信息上只有简单几个字:“见个面吧。”那个人是她已经数年未曾联系过的人,靳豪。 同样是凌晨四点钟,那边立即也回了消息:“好啊,我来接你?”虽然靳豪回复的同样只是几个字而已,只要是当初在大院里生活过的人,都能想象出他心里的此刻已经掀起何等的狂风暴雨。 上官清琳回了五个字:“不了,老地方。” 回完,她将手机放在一边,再不去看,因为怀里抱着书,再也腾不出手。 027 疯子 夜太长,上官清琳正翻天覆地独自承受想念的时候,夏无双跟傻子已经驱车来到市郊的一处烂尾楼。 已经五点钟,夜幕还笼罩在这城市上空,夜黑风高。 夏无双跟着傻子走进烂尾楼,脚下的声音在夜里就像是回声,脚跟离开地面的时候,轻轻带起了地上的枯叶。叶落而枯,可见这烂尾楼已经荒废有很久的日子。这并不符合常理,这些年sh的房价已经有控制不住的倾向,新楼盘,但凡位置尚可,都是10万起步。新婚小夫妻,双方父母合力凑了各自一辈子积蓄,首付都得小几百万。富贵人家还好,结个婚无非是锦上添花的事情,若是寻常百姓,结个婚立刻回到解放前。这还是sh人,若是外地人,更不用提。 搁在有段日子,不少人交定钱之前犹豫了一夜,早上起来房子就凭空涨了30几万。房产中介说了,这不叫坐地起价,你不咬咬牙买了,后面涨的更凶。 所以,很难想象寸土寸金的sh也会有烂尾楼。其实楼烂不烂,老百姓又不知道。就这鸟不拉屎的破楼,随便一个开发商从银行贷点钱出来精装一下,谁知道这是里子还是面子,再多冠上某某科技系统的噱头,有的是人挤破头来买。 野子一马当先,到了这种场合,它小小的身体里居然有王霸之气初现端倪。 就连傻子都不声不响走在了夏无双前面,他心中微微有些感动,这些年虽然过的不富裕,也不是一无所获。 野子一个扑腾窜了出去,夏无双心里一惊,若是一般的狗,第一反应是汪汪大叫,可见这土狗的定力是非一般。 地下室里绑着一个人,梁非才,黑金集团少董事,也就是追内线那辆丰田车的主人。夏无双昨天就怕内线出事,所以才跟了上去。哪知内线受了伤不知所踪,他自然不能善了。 但是大街上也不好动手,只能将撵走三个小混混。那三个人被他一出手就制住,自然不敢跟他顶嘴,一阵风溜得无影无踪。他顺手打晕了梁非才塞进丰田车里,给傻子打了个电话让把人带走。同时为了消除踪迹,让傻子把丰田车推到黄浦江;若放在金山岛事件之前,夏无双一定不会这么极端,至少不会如此野蛮将人绑了过来。但自从见识过死的悄无声息的便衣,他就知道很多事情并不能以理想主义的方式去解决,也就是说你可以相信这个世界上一直存在真善美,但你也不能一直做个相信真善美的傻子。 在很多时候,拳头是最管用的,特别是对待那些藐视社会契约的人,比如现在。 野子一闻见生人的味道就窜了过去,它却并未直接扑上去,而是在地下室的黑暗角落里观察了一阵,确认被绑着的梁非才并不是什么豺狼虎豹,这才小心翼翼接近它,在他脖子上嗅了嗅。 野子轻声龇牙,险些冲着梁非才的脖子咬上去,吓得梁非才鬼哭狼嚎一般,骂道:“我操你大爷,哪个狗日的弄了一条狗过来!” “汪!”野子被他激怒了,哗啦一口咬在梁非才大腿上,夏无双用手电一照,瞬间有鲜血流淌出来。 梁非才作为黑金基金会的少董事,何曾吃过这种亏。他惨叫一声,凄惨程度跟杀猪没什么两样。野子下了一口,仍旧弓着身子准备进攻。 “野子!” 夏无双出口喝止了野子,毕竟虐待不是他本意。他突然一阵后怕,当初遇见野子那天,只是觉得这狗相当有脾气,哪想进攻起来有勇有谋,端的是心狠手辣。不过他稍后就释然了,这狗其实平时温顺的很,从它跟姑娘们的和谐相处就能看出来。之所以会攻击梁非才,恐怕是因为这狗太通灵,知道那是主人厌恶的人。 果真,这一想法立即得到了证实。夏无双才叫了它一声,野子立即回到他身后,丝毫没有拖泥带水。“朋友,自我介绍一下吧。” 梁非才意识到有人来了,淡定道。虽然他被蒙着眼睛,腿上又流着血,这一副冷静的样子却让夏无双有些赞赏。梁非才继续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兄弟,我是黑金基金少董事梁非才,交个朋友怎么样?” 夏无双没有吱声。 “绑架这种事情,要么就是图财,要么就是害命。兄弟,你跟我有不共戴天之仇?” 夏无双依旧什么都没说。 “那就好,既然没有不共戴天之仇,我这条命基本保住了。”梁非才抬起头来,虽然他看不见,他还死活冲着夏无双的方向,冷静道:“你想要多少钱?” 夏无双笑道:“就你现在这模样,估计你兜里能找出来两块钱的钢镚就烧高香了。”为了防止梁非才意外逃跑,夏无双早就让傻子掏空了他的口袋,所有东西全扔掉,除了几千块现金分给了附近几个低保户老人。 “此一时彼一时嘛,这样兄弟,你要是图财,我们家不缺钱。听我的,只要把我送回去,我保证你要多少钱,我家老子给你多少钱。”梁非才说道,也许是他知道自己所处的环境不好,他此刻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嚣张。 “抱歉,老子一分钱都不要”夏无双想起梁非才这帮人对内线做的事情,火不打一处来。他自己掏出一根烟点上,地下室里好像有了暖意。 “你究竟怎么样才肯放了我?” 梁非才实在拿不到夏无双的脉,于是他无奈道:“不害命,也不图财,这两件对我来说最重要的东西都不能救我的命,我实在想不出你能从我身上拿到什么?” 夏无双继续不为所动 “呵呵”,梁非才吐了一口血沫,冷笑道:“小子,给你脸你不要脸,别怪爷爷日后剥了你的皮。有种你就把我脸上的黑布拿下来,让爷爷看看你究竟是头上长了几个犄角的牛逼人物。”来软的不行,梁非才只能来硬的。 黑金基金成立的时间并不长,也十几年而已,但他爹梁振华在道上混的时间不短了,梁振华早先只是个在苏州某国营工厂当门卫的普通工人,他学历不高,下班了就纠集一堆早期的小混混到处闯祸,欺男霸女的,在30年前的苏州小有名气。后来不知怎么,瞎混成了主业,居然让他辞了国营工厂的工作,靠着带一帮小流氓巧取豪夺、敲诈勒索,做成立苏州第一个高端商业地产项目——江南御府。梁振华从江南御府项目开始挣了大钱,从前跟在他手下砍人打劫的兄弟们摇身一变,纷纷都成了黑金集团股东,很多黑社会就是从那个时候成功实现了洗白。 这些年,黑金集团在机械制造、房地产、交通运输、进出口贸易等多个方面都有投资及业务。有钱是一个方面,再者毕竟梁振华是从混江湖发迹的,梁非才也确实有嚣张的资本。这些年,sz市面上之所以黑金基金一家独大,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那些昔日的竞争对手莫名其妙先后倒闭,甚至好几个不错公司的老板都家破人亡,公司被迫解散。 这其中的原因不得而知。 夏无双早就了解这些情报,只是他心中坦荡地很,他直接扯开梁非才的面罩,凑过去,坦然:“你看好了,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夏无双,有本事你就来弄死我” 他冷冷道:“想弄死我等你这王八蛋出去再说,现在,你必须告诉老子,被你们追的那个骑哈雷的人怎么样了。不说清楚,你就饿死在这里吧” 梁非才红着眼睛,骂道:“疯子!”二十几年来,敢当他面叫板的只有一个夏无双,就连跟他爸一起打天下的叔伯,都不敢这么对他! 028 春色酒吧 “你一定是还不够刺激。” 夏无双又点了一根烟,他此刻脸上波澜不惊,丝毫看不出来任何的慌乱。内线的安危就像一颗随时都会爆炸的地雷,而踩着雷的人,正是夏无双自己。他做不了心系江山社稷的圣人,但只要跟他有一点关系的人,他都必须负责到底。自从昨晚那件事之后,内线的电话一直打不通。 夏无双心急如焚,不知道他是否已经找到了肯为他医治的诊所,还是在这个寒冷的夜晚带着伤露宿街头,夏无双最怕的,就是内线被那些幕后黑手抓了去,下场才真的未可知,他见过他们杀人如麻。 “呵呵。” 梁非才知道夏无双的软肋,他笑道:“好心提醒你一句,天快亮了。” “那又如何?”夏无双吐了一个烟圈儿,认真道:“我说过,没告诉我骑哈雷的人怎么样之前,你走不出这里。我知道你爹是鼎鼎大名的黑金集团董事长,所以你不用拿你显赫的家世来压我。我要是怕,你觉得我会继续将你从宝山转移到这里?” 夏无双在梁非才脸上拍了拍:“问你呢,你一定是还不够刺激。” 梁非才怒视着他,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冷笑还是绝望,他冷冷道:“你不敢把我怎么样,杀人放火的人渣我见的多了,很明显,你夏无双不是这种人。”说完他就笑了起来,“小爷我无非就是再忍耐忍耐,大不了过两天阶下囚的苦日子,等老子出去了,这笔账我得好好跟你算算。” “是吗?” 夏无双笑着蹲下身来,他熄灭了烟,手在梁非才腿上游移。 “啊!干你大爷!” 梁非才开始鬼哭狼嚎,说到底,他再嚣张,也是个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富二代而已。 夏无双隔着衣服,在之前野子咬过的地方使劲戳了戳,梁非才已经疼的眼泪掉下来。 “我就说,你不够刺激嘛”,他回头笑了笑,傻子递上相机。 “咔嚓!”伴随着闪光灯,夏无双将这一幕记录下来。他打开照片放大,赫然发现梁非才的裆已经湿了,于是笑道:“梁少爷,我还以为人过了12岁就不会尿床,特别是一个男人。我已经替你把这个违背人类社会基本行为的美照拍下来了,回头给你修一修,发到你微博上”这张照片若是流到市面上,又将掀起新的热点。为了造势,黑金基金投资金山岛国际旅游项目的消息早几个月就在网络上进行预热,颇为神秘的黑金基金高层更是绝佳的话题,何况是在地下室里尿裤子的少董事。 “干你妈!”梁非才眼睛里噙着泪,嘴里依旧依依不饶。 夏无双再度蒙上他的眼睛,军刺弹出来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室里格外阴森。 “你要干嘛,我警告你夏无双,你要是敢弄我,整个苏州江湖都不会放过你!”梁非才被蒙上眼睛,耳朵里听见的军刺声已经将他的恐惧放到了最大。 “不干嘛,我现在就是让你放点血。”夏无双笑了笑,说道:“你说你们家这些年在苏州做那么大,触手都伸到sh来了。你们到底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被你们逼到家破人亡的小企业主又有多少?你吃那么多,不会消化不良?整个苏州江湖都不放过我,你想多了大少爷。这事要是传出去,你颜面扫地不说,不知道有多少人拍手称快。” “算了,你这种草包,断然不知道什么叫失道寡助。” 撕溜一声,夏无双用军刺划破梁非才的阿迪限量版窄腿裤,他刀工很好,从大腿外侧扎进去,一直划破裤脚提出来,整个过程中刀锋紧贴着梁非才的腿部肌肤,却又丝毫没有伤到他。 “我要开刀咯!” 夏无双用刀锋抵住梁非才露出来的皮肤,笑道:“你放心,我八岁就开始做饭。小时候我特别喜欢玩刀,一柄木把的菜刀就是我的四分之一童年。我的刀工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别说你了,就是一头牛拿过来,分分钟让你见识什么叫做庖丁解牛。” 说完,随着夏无双手腕轻轻挑动,殷红的鲜血渗过皮肤涌了出来,刚开始只是一个血印,下一瞬间鲜血喷薄而出,可见军刺刀锋有多锋利,若不是涌出的鲜血,根本连伤口都看不见。其实夏无双挑的不深,甚至不及野子那一口咬得严重。 “看,你果真是吃得太多,你的血都是黑色的,你感受到它们在离开你的身体吗?”、 梁非才身上温度瞬间降下来,可以感受到他心如死灰。 “大哥!” “爷爷!” “爷爷我错了!”梁非才心里的恐惧以及你给到达了极致,他很清楚感受到血液的流逝。从一开始的温热,到紧接的冰凉,那是在往鬼门关的感觉! “很好,懂得识时务,看来你是个人物。” 夏无双很满意他此刻的态度,示意傻子将这一幕拍了下来。 “现在可以说了吧,骑哈雷摩托的那个人怎么样了?”按照夏无双的推论,内线重伤之后如果顺利逃脱,一定会主动联系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深沉大海。唯一通顺的解释就是他此刻身不由己,或者已经不在人世。 “他被黑哥的人带走了。”梁非才的声音已经在颤抖,他央求道:“无双大侠,您老国士无双,快放了我这条狗命吧。”傻子无师自通,自动把这一段也录了下来。 “黑哥是谁?” 夏无双问道,这个名字之前从内线的嘴里已经听到过。 “黑哥是公司第二代的核心人物,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办公,只知道公司很多拿不上台面的事情都是黑哥解决的。”梁非才此刻是抓住这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和盘托出。 “我要怎么才能找到黑哥?”夏无双继续问道。 “去春色酒吧,黑哥有一个姘头在黑色酒吧上班”,夏无双将梁非才头套取下来,他已经脸色苍白,继续道:“她叫cucu。” “你够阴险的,居然连人家这种把柄都打听的一清二楚”夏无双笑道,看来黑金集团内部也并非铁桶一般,要不然不轻易暴露行踪的黑哥,也不至于让少东家知道自己在春色酒吧有个姘头。 “现在可以送我去医院吗,求求你了!”梁非才说完自己知道的,立刻呼救。 “不可以!” 夏无双笑道:“你就在这里等死吧。” 029 文艺青年 “快救我,我要是死了,你们全家都得陪葬!“ ”夏无双,我亲大爷你别走!” 梁非才听见夏无双的话,顿时就像溺水的人即将失去手中唯一的救命稻草,他神色慌乱扑倒在地,用牙齿咬住夏无双裤腿,此刻他顾不上门口那个傻大个呵呵傻笑,正不断摁下快门,这些照片不管拍的好不好,只要还有百分之十的清晰度,他梁非才在富二代圈子里基本废了。但他管不了那么多,求生的欲望促使他放下一切包袱。 夏无双饶有兴致蹲下来,揪住他杂乱的头发,在他脸上拍了拍,平静道:“哟,你这黑金集团少董事,居然也有放下身段求人的时候,真是旷古奇事。可见这天下其实还是很公平的,放下了名利财富和所有的头衔,每个人都有最原始的求生欲望。” “求求你,别杀我!” 梁非才并未对夏无双的话做任何评判,其实夏无双说什么,对他来说都是左耳朵进右耳多出,他此刻只关注一个问题,就是自己能否活下去,甚至连能否继续享受声色犬马灯红酒绿的富二代生活都不在考虑之内。 “你不会死。” 夏无双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关于内线的消息,显得无比平静,这才是一个理性的男人。 他将梁非才像死鱼一样翻转过来,指着他的腿伤,说道:“你看,我只不过是割了一个小口子而已,况且多谢你活跃的血小板,伤口已经凝固了。” 梁非才目瞪口呆,他立刻朝自己腿伤看去,哪里有什么血流成河的惨象,原来都是自己被蒙上眼睛后的脑补,夏无双就靠着一个很简单的心里战术,轻易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此刻他眼神中又重新焕发出光彩,兴奋道:“我还没死,老子还没死!” 夏无双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随手给梁非才丢了一只袋子,里面是从超市里买的食物,可见夏无双并不想让他死。 “既然你并不是个滥杀无辜的人,为何不放我出去?” 梁非才恢复冷静,他有些感激夏无双并非梁振华那些黑金集团老一辈的人,杀起人来连眼都不眨。不过这种感激的心情也只是一种瞬间的侥幸,下一秒复仇的邪恶心理疯狂占据上风,他已经在盘算着,出去了如何十倍百倍还回来。 “我又不傻,现在放你回去,咱们的处境岂不是会分分钟调转过来。”夏无双对他道:“梁大少爷,等我确认了你给我的消息属实,自然会有人来接你出去。不过我们丑话说在前面,将来你出去要是有什么不老实,想想看你刚才那些不轻易示人的一面,若是这些照片和视频流到网上,你是否能经受得住。” “这个不用你说,我自然清楚。”梁非才安静道,一股不易察觉的杀气闪过他眼角。 “那么,我办正事去了。”夏无双说着,晃了晃手里的单反相机。 “对了,奉劝你别做抢相机、毁底片这样的愚蠢举动”夏无双示意梁非才看了一眼自己背上的双肩包,笑道:“我习惯将照片都存在云端,就在刚才拍照的时候,已经通过蓝牙把照片都上传到我的云端文件了。” “当然,现在还只是在我个人的云端文件里面,它们很安全。” “你想表达什么?”梁非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生命危险,也开始在做下一步的打算。 “希望你将来不会用权势逼我的无路可走,要不然这些照片一不小心就会流落到网上,互联网的传播速度,你懂得梁大少。”夏无双送给他一个狡黠的微笑,点了支烟准备离开。 “等等!” 梁非才冷冷道:“你觉得你走得了吗?你未免太小看我们梁家的实力,我已经跟公司失去联系超过10个小时,他们就算将sh滩翻个遍,也会把我找出来。别跟我炫耀什么云端的,大家都是21世纪的文明人,你可知道在sh这种城市,有多少探头时刻记录着你的行踪,夏无双,你太单纯了,你做不了坏人。我敢保证,今晚你就会跪在我面前,舔我的皮鞋,祈求我原谅!” “说的挺有道理!”夏无双回过身来,折叠军刺再度被他掏了出来,刀刃弹出的时候,梁非才居然清晰地问到了血腥味。 夏无双笑道:“多谢你提醒,既然放你出去会让我有如此悲惨的下场,我为什么不现在就把你处理干净了。你要知道,这里离公海并不是很远,我将你丢进海里,分分钟喂了鲨鱼。”在梁非才紧张的眼神中,夏无双收起军刺,他只是拿出湿巾纸擦了擦,再度笑道:“原来你只是个纸老虎,你们黑金集团接班人不过如此,我更没什么可怕的。” 梁非才深知现在激怒他并非明智之举,缓和道:“夏无双,能否告诉我你是混哪行的?论正义,你不缺正义,但从你绑架我的下作行为来看,你肯定不是一位受人敬仰的警官;论凶残,你又没对我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所以你更不可能是跟我们对立的社团人员;论行事风格,虽然跟记者有点像,但毕竟他们不会做违法的事情。” “我很好奇你是做什么的。”梁非才的眼神里又恢复了公子哥的优越性,他提议道:“不然你来跟我混算了,你也知道,我们这种事,要情怀没情怀、要抱负没有抱负,跟别跟老子说什么狗屁理想,老子就有一点,不缺钱!” 夏无双在他脸上拍了怕,戏谑道:“不好意思,对于我这种迂腐到骨子里的文艺青年来说,你最不缺的东西,我更不缺。我们文化人,向来视钱财为粪土。” “现在几点了?”梁非才被夏无双一句极有逼格的话噎得不轻,转移话题道。 夏无双看了看表,已经早上六点,他忽然想起上官清琳,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发现被窝里空了一半,但他却无可奈何,有些事非做不可。 手机响了起来,有人在ins上给夏无双留了言:国士,对方这次也请了厉害的黑客,我们双方已经大战一个通宵不分上下,哥们手都要断了——夜行 夏无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作为只在ins上留言沟通的朋友,他跟夜行很少直接联络。这一次,他立即回复:sh街道电子眼的控制权还在手?——国士 过了一分钟,那边才回了一条消息:最后网警介入了,我们双方铩羽而归——夜行 夏无双吃了一惊,夜行是曾经在华夏红客联盟都是响当当的大神存在,这回居然能碰上跟他平分秋色的对手,而且还一次性出现了两个。 都说高手在民间,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天才。如果网络上出现一两个功力深厚的“黑客”,尚可以理解。而今,一位网警居然能力挽狂澜,击退两个实力超群的黑客,这就有些不可思议了,。毕竟这种层次的人才,追求自由多一点,不过他们能为government所用,也是一件好事。 虽然夜行跟对手的通宵战斗已经耗费了双方大量精力,但他们毕竟是最为出类拔萃的人,夏无双对那未曾谋面的网警生出了浓浓的兴趣。 不过此时没时间考虑这些没用的,夏无双给夜行回了最后一条消息:谢了兄弟,已经为我争取了一晚时间,有时间出来喝酒——国士。 夜行没有回他消息,这是两个人的默契。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紧急地刹车声,听阵势至少有10辆车。夏无双不用安慰自己,他是个绝对理想主义的人,但如今做事可不能只靠一腔热血和自我安慰:“是黑金集团的人找来了!” 夜行那边刚刚丢失街道探头的控制权,这边立马就能准确找到位置,这让他对这种大型集团的实力有了更加充分的了解。 紧接着是打开车门的声音、以及嘈杂的下车声,听脚步至少有40人。夏无双额头上已经有细密的汗珠渗出来,这帮披着合法外衣的流氓,才是最可怕的人。 sh滩的水,真的很深。 030 我不代表上帝 第一缕晨曦照进窗台,天色还是鱼肚白。 上官清琳一直坐到五点多钟才眯了会儿,刚刚六点出头就醒了。属于夏无双的那半边被窝,依旧还存留着他的体温。上官清琳将手伸进去,感受着被窝的温暖。这种温暖,她在过去的24年每一天都在感受着,却因为一个男人睡进来,被赋予了新的意义。这种意义非常重要,就像一条来自大海的鱼被捉到了地上,即使在鱼缸里养着,那水也不是当初的水;只有当她回归大海,才发现曾经朝夕相伴的海水,才是自己的家。 全天下所有的爱情里面都一样,有你就是家。 今天导师有课题要做,上官清琳8点钟得去学校,所以收拾下就起来了,她将夏无双写的两个纸条收起来,用的是自己收藏礼品盒好几年以来,最珍贵的的那个。用精美的礼盒收藏好夏无双的留书,上官清琳将它放在书架正中央的格子里。她曾经对这个格子寄予厚望,等将来发现一本爱不释手的书,就将它放在这个独一无二的位置。 而现在的举动,说明她已经找到了这本书。而本书的作者夏无双,肯定会在上面书写很多很多的篇章,一辈子很短、一辈子又很长,上官清琳没来由闭上眼睛、她露出一个满足的微笑,又取出礼品盒双手抱在怀里,足足三分钟才放回去。 洗漱完毕,她给夏无双打了个电话,并未接通,电脑人毫无感情的话语重复着:“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忙,请稍后再拨。”电话不通,她又发了个微信:“无双,今天中午来学校吧,我下了课想跟你去吃那家很好吃的酸菜鱼火锅。很多情侣都去,我也很想去。” 发完信息她才满意出门,只觉得这屋里的一切,小到花花草草、大到门窗床厨,一切都是那么可爱温暖。 ~~~~ 烂尾楼中,夏无双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已经凝结成黄豆大小,顺着他额头流淌下来。 没错,是黑金集团的人通过控制街道探头,很容易找到了他的位置。野子跟傻子一前一后,对于已经到来的危险丝毫不知。夏无双心里一片空白,如何才能度过这最危急的时刻? “啧啧,你刚才不说等验证完消息才放我出去。” 梁非才居然气定神闲坐了下来,幽幽道:“怎么,你这是为我准备了盛大的欢迎会?诶,要我说真没必要,不就被绑了一个晚上,然后重见天日嘛。我就是个区区有点钱和权势的富二代而已,又不是荧幕上风光的当红小鲜肉,没必要搞这么隆重。” 梁非才显然是听见了外面停车声、人流声。 无论怎么看,这个局都无疑是他赢定了。 其实他有些欣赏夏无双这样的人,奋斗在这个社会底层,却敢于对人人可见的乱象说不,甚至敢于冒着生命危险跟恶势力作斗争。想到这里梁非才很想翘个二郎腿,生活就是这么不讲道理。黑金集团自从他那个老混混爹梁振华一手建立,第一仗就是拿下了江南御府项目,那时候地产行业刚刚兴起,一个由路边砍人小混混组成的集团,用最不可思议的效率,将审批、拿地、规格设计、拆迁建设以及最终售楼营销迅速搞定,这个过程中,究竟掺杂了多少小人物的血泪史,都用不上细想。 这些年,黑金集团迅速做大,已经成长为华东地区不可忽视的大型企业。公司在苏州行事风格非常高调,搞垮的竞争对手数不胜数。用的还是以前那些最有效的手段,而且从未有过什么报应。以至于现在,集团进一步做大,已经将手伸到了sh 生长在这种野蛮的家庭,梁非才很小就见识过小人物的软弱,即使把他们被欺负到尘埃里,他们也不会抵抗,他们只会跪地求饶。 他长这么大,头一回见到夏无双这样“锱铢必较”的人。 也不尽然,之前是有一些有骨头的人抵抗过,不过他们的抵抗,只限于逆来不顺受而已,最终也逃不过被压榨的命运。就像黑金集团第一个项目,江南御府拆迁的时候,很多人敢怒不敢言,眼巴巴看着推土机将自家住了几十年的老房子推成一片废墟。 曾经有一个中年教师,他也算是夏无双这么一个人。他的坚决控诉,没能挡住开发商的推土机,但他十几年来一直坚持上诉,尽管没有见到任何有利于他的行政批复,这一动作也并未停止,直到他上访途中意外死亡。就是这么没有可比性:一个每年为地方提供巨额财政收入的企业,与一个风烛残年的中学教师。 “喂,你是代表上帝来惩罚我的?”梁非才话里有话。 夏无双是他第一个碰见的,明知黑金集团能量,敢一言不合对着干的人。而且是上来就干,主动进攻,甚至将他这个少董事直接怼在巷子里狠揍一顿,完事直接绑架。过程之壮烈,都可以拍成狗血影视剧了。 外面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梁非才笑道:“你身上那把折叠军刺不错,我想试试手感。”夏无双这种人,断然留不得。 夏无双手机响了起来,是上官清琳的微信。 上官清琳的微信透着俏皮,夏无双心里笑道:“真是个可爱的小女人,吃个酸菜鱼都能这么期待”不过他也明白,上官清琳之前一直是单身,有这种期待也很正常。 他回了个微信:‘亲爱的,我忙完到你学校。’ 发完微信,夏无双擦掉额头的汗珠,抬头挺胸道:“我不代表上帝,老子是坚定的马克思主义唯物主义者,我只代表我和我的朋友。”他继而道:“至于那把军刀,朋友送的,不好意思,刀在人在。” “傻子,”夏无双转身对傻子道:“带野子上楼。” “哥!”傻子虽然傻,却也知道外面来了很多人,他已经捡起来一米多长的钢筋堵在门口。他冲夏无双咧嘴一笑,随时准备大干一场。 “上楼!” 夏无双的话里尽是决然,他从未对傻子那么凶。他走过去,接过傻子手里的钢筋丢掉,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听话,带野子上楼。” 傻子心有不甘,却不得不听夏无双的话,抱着野子上楼去了。 一大波身影破门而入。 031。阳光正好,我想聊聊(非正文!!!) 1.21,周六,这是春节前在sh的最后一个周末了。我想跟我的读者聊聊,聊聊这个作品,也聊聊我。 我房间的床靠着一米见方的大窗户,不用抬头都能感受到刺眼的阳光。空调也在矜矜业业工作着,这是一个难得惬意而温暖的周末。我喜欢在洗完澡之后写东西,一定要是热水澡,感受着丝丝缕缕的热水流经身体每一寸皮肤,那种温暖沁人心脾。 也许我孤单很久了,在这个喧闹的城市里。我是个感性的人,也许这是双鱼座标配的性格。实不相瞒,今天的更新还没写,跟大家道个歉,因为昨晚熬夜看小说看很久,我有一种固执的偏执,对一个人好就要什么都给她,把我全部的好东西都给她,我才会开心;我看电视剧,一旦看进去,必须要熬夜整晚看完;我看小说也是这样,一定要一口气看到最后,正好碰上一个无所事事的周末。 在这个城市里,我真的很孤单。 我想起了大学毕业的时候,我是宿舍里最后一个离开的,我亲手把兄弟们一个个都送走。你们可以想象那种画面吗,几个二十几岁的大老爷们竖着走一排,不约而同别过头,谁都不敢看谁的样子。因为目光交汇的时候一定会哭出来,我把最好的两个哥们送到车站的时候,峰峰说丢人不,别哭。我发现45度昂起头不一定会看见天空,但对于止住眼泪是很效的方法。忘了我们约定多久见一面了,真的忘了。 我从小大就是一个偏执的人,做事情也是三分钟热度,有自以为是的小聪明,偏偏心里有个硕大的江湖。在我印象里,其实有一件事我是能坚持一辈子的,那就是对这世上所有美好事物的坚信,包括爱情。这也是双鱼座的软肋,活得太过虚幻。 毕业送走她的时候,在出租车里,她问我,毕业之后我想去哪里,我说想去bj因为我从来都没去过,她说好。我说你等我,等我有了自己的事业,就去你的城市娶你。我记得很多画面,载着她的大巴车离开之时,我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我,白体恤/白板鞋,那时候我心里真的有一个江山,你们信吗? 我22岁的时候,心里的骄傲应该是这辈子的巅峰,因为我有兄弟,有深爱的人,即便将来我混的好或者不好。当然那个时候,我相信自己一定做一点事业,而不是像今天这样,碌碌无为。 我觉得从大学毕业开始,我的青春就谢幕了。 再也没有凌晨三点钟骗开宿管的门,出去喝醉的兄弟们;再也没有安静的图书馆,还有我身边安静看书的她。最要命的是,我发觉自己早已没有了当初的骄傲。发现我们越活越明白,从前很多难以接受的事情,都变得可以接受了。比如说我中学时代在姨妈家过暑假,同村有传基督教的,我能义正严辞跟他白活半个小时什么叫无神论,什么叫马克思主义唯物辩证法;比如从前我觉得自由恋爱是一件无比神圣的事情,现在很朋友闲谈时,我居然对门当户对有些认可。 有什么办法,多少人跟我一样,处在这个尴尬的年纪,20岁出头,刚走出校园,除了骄傲一无所有。 而最后,我连骄傲都丢了。我再也不是那个期末考试交白卷的我,,也不是那个为了写作理想固执地险些不去参加毕业论文答辩的我。 也对,从现在的视角来看,现在的活法才是正确的,接受主流价值观/拔下自己身上的刺,我们要和社会完美融合起来。而当初那些不成熟,才是逼迫我的姑娘离开的原因。我们毕竟要在这个现实的社会里生存下去,仓廪实而知礼节,饭都吃不饱,瞎扯什么理想的淡。 只是有一天,我发现有太多跟我一样的人,我们曾经都和骄傲,曾经都很青春。现在的我们,真的是我们当初像做的人吗?我终究没能在bj作出一番事业,更没能在sh做出一番事业,我只是这个城市里千百万普普通通过上班族的一员。 对不起我的姑娘,我食言了,我知道当初你对我一定抱有很深的期待。上一次看你已经过去了很久。我还记得那天,拥挤的地铁上很想你,到公司就请了假,同事知道我要去找你,劝我说何必呢。对我而言,去见你就是最大的事情。那天是哪个节日我忘了,全bj都没有出京的票,我辗转站了好几个小时的大巴车到保定,再从保定站一晚上火车到你的城市。我没能见到你,分手后,果然是女生比男生要理性。说实话,当天我自己回bj的时候很落寞,我从未怨恨过你,双鱼座应该是最不擅长埋怨和记恨的星座吧。我们曾经在一起度过很幸福的时光,我祝你往后生活幸福,即便陪着你的不是我。 在无数个时刻,我还是偶尔会想起你,就当是我的青春尚未落幕吧。 毕业后很多东西都变了,我亲手送走的哥们,也已经很久没联系。天南地北,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 原谅我没主动联系你们,因为我还没混好。我希望我的兄弟们,都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因为你们都是对感情认真/极品善良的男人。 想起来挺可笑的,大三那会儿,我曾经逃了一年的课想在写作上做出点什么事情,以至于不顺利的时候,险些没参加大四下学期的论文答辩,幸亏负责任的导师没有放弃我。说起这个又有些难过,毕竟是在论文组认识的你,当时我已经是个奇葩吧,毕业论文开题我没去,你们论文都交了三稿,而我初稿都没动笔。这也是我第一次去论文组的时候,你好奇看我的原因。 也许因为我是一个富有个性的奇葩,追你的时候我才能有万丈豪情。追你的时候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恐怕今后我都不会做了,那是我的巅峰,也是我最骄傲的时候。我从此以后都做不出那么有逼格的事情了,我觉得。 也不是所有东西都会随着时间消逝,毕竟还有两个对我不离不弃的傻子,傻虞天乐和傻潘浩,哈哈。 我的信仰没有偏差,我一直所相信的真善美在生活中都有体现:毕业后前前后后也换了几分工作了,身边的同事都很好相处,都给过我温暖。很感激这两年遇见的朋友们,你们都是那么鲜活,谢谢姐给我那么多无私的帮助。 除了前段时间那段离职给我不好的感觉,我从未把人想的那么坏,长这么大第一次亲眼所见人性的险恶,然而我信任的大哥终究是对我没有同等的情谊。无所谓了,这件事对我是有影响的,我觉得我变的没有以前那么美好,不再什么都信,不再费尽心思去跟谁维系一段关系,不想强入任何一个圈子,我觉得自己也挺好。就像微信签名那样,插上耳机,音乐就是全世界,没那么多纷纷扰扰。 我已经习惯了孤独的日子,自己挤地铁去上班,再挤地铁下班,走在路上只有耳机里的音乐为伴。 忽然有一天,我意识到这样不对。 我们不可以这么颓废下去,我还有一个关于写故事的想法。之所以说是想法,因为我曾经觉得写作是我的理想,但我放弃过它,如今只能称之为想法。 我想通过一个虚构的故事,缅怀一下曾经的我们,曾经我们热情洋溢/曾经我们青春年少,曾经我们是那样,一步步变成如今深陷生活泥潭的我们。我想通过这个故事,告诉自己应该做什么样的人,是否继续相信那些信仰。趁着年轻,不要轻易妥协。也许这本书,会给我重新骄傲的勇气,也许只是我在业余时间的自言自语。 看着读者越来越多,心里真的挺开心的,因为我没有写出一本几百万字小说的经验,我怕自己有很多不足,这是我应该去做的事情,我想做。谢谢你们来看我写的故事,也希望这是一个看了之后,让我们有时间冷静一下/让我们有兴趣怀念从前的故事。 我希望你们中有人能懂我,我坚信一定会有这样的人出现,我等你。 另外,关于这本书的风格,有读者在留言区提到了,说跟二狗很像。 诚然,我很喜欢烽火大哥的书,他是我在写作上的人生导师:众所周知,目前网文这种大环境,套路的东西才是深受市场喜爱的,而文青流属于小众的不温不火。他给我的信心,在于我通过他的作品,坚信文青流的品质,也是可以被市场接受的。烽火的书,在我的感觉里已经脱离了网络文学的范畴,他并不会一直突出主角开挂升级如何打怪,而是细腻地为读者描绘了一个生动的世界,连路边摊都被他赋予了鲜活的生命。大家等更不耐烦的,可以去看看烽火大哥的《陈二狗的妖孽人生》《老子是癞蛤蟆》《雪中悍刀行》 这也是我想写的故事。 我等你来。 032 四方齐动 从上官清琳的住所出来,莫小雨就像是丢了魂一样。 她不能喝酒,却陪着夏无双喝大半瓶红酒,此刻只觉得自己眼花缭乱,一睁眼全身上下都是翩翩起舞的火红蝴蝶和蓝色星星,夏无双送她和钟灵儿到楼下的时候已经帮她们叫好了代驾,三个人在寒风里等待代驾过来,夏无双脱掉外套给莫小雨披上,被莫小雨拒绝了。 “师父,我要跟你去北欧看星星” 她的表情极为严肃,夏无双只能回答道:“好,等忙完了这阵子,带小雨去北欧看星星。”说完还是被自己的外套给她披上,自己只穿了一件毛衣。 代驾是个中规中矩的中年男人,从出租车下来的他正从马路对面走过来,遇见来往的车辆不得不的停了一会儿,花了两分钟才过来。 “老娘走了!”钟灵儿见代驾来了,从夏无双怀里接过莫小雨,扬了扬手说道:“回去吧” “师傅,大晚上麻烦您了!”夏无双给中年男人散了一根烟,他没并没有接,而是微微一笑,答道:“收人钱财忠人之事,小伙子客气了,你穿这么少赶紧上楼去吧,这里有我。”说完,他帮着钟灵儿把莫小雨扶到卡宴上,打开车里的空调,顺手将夏无双的外套脱下来还给他。 夏无双准备点烟,将烟盒收进裤兜里,从代驾手里接过自己的外套,有点庆幸自己找了个靠谱的,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来。 晚上路况好,只半个小时,就到了钟灵儿所住的高档小区。 钟灵儿打开车门,后面的莫小雨就探出头,一股脑儿钻出去。 若不是代驾眼疾手快,一定会摔个鼻青脸肿。 钟灵儿这才发现莫小雨混身骨头软了一样根本站不住,她脸色通红,醉酒的姿态完全显露出来。 “二百五!”钟灵儿骂了一句,也不知道柔弱的莫小雨,在夏无双送她下楼的时候,是如何强忍着自己走了那么远,她心里忽然很心疼。 为什么别人的爱情都是甜蜜的,而莫小雨的一定要是痛苦的。 莫小雨不肯上楼,在小区的景观湖边坐了下去,说什么都不肯往前走。 钟灵儿无奈只能陪着她,晚上寒气最重,木质的凳子还好些,坐上去只是一咬牙的事,但源源不断的寒气从屁股往全身渲染,这算得上是一件哭笑不得的事。 也许是凳子上的寒气让莫小雨冷静了几分,她倚在钟灵儿怀里,泪眼汪汪道:“灵儿,我心里疼。” “出息!” 钟灵儿点燃一支南京,她吐出一个盘旋的烟圈儿,透过眼圈看见莫小雨泪眼带笑。 “走,上去睡觉!”钟灵儿忽然做了一个决定,她拉着莫小雨的手臂,说道:“先上去睡觉,明天我去帮你问那个杀千刀的夏无双,他凭什么爱上别的女人!” 莫小雨踉踉跄跄站起来,她拍了拍自己胸前,趴在她耳边小声道:“灵儿,这里好痛,跳到湖里会舒服些吗?” 说完,她挣开钟灵儿就往湖边走。 “你要是想跳,我陪你。” 钟灵儿的反应相当冷淡,她并未阻止莫小雨走向湖边的动作,而是先一步脱掉羽绒服,扔下手里的gi包,同时脱掉了高跟鞋,先莫小雨一步走到湖边,转身朝她笑道:“你想知道跳到湖里什么滋味?你这身子骨怎么行,来,老娘给你示范示范。” 就在钟灵儿起身准备往里跳的时候,莫小雨终于踉跄着抓住她,在她怀里哭成泪人。 “还想跳吗?” 钟灵儿问道,一双印着卡通小熊图案的袜子,如何能抵御12月的严寒。 “把脚踩在我脚上”莫小雨眼泪不止,哽咽道。 钟灵儿将她抱在怀里,轻声道:“只要你不坚持跳湖,我便丝毫不冷。你信不信老娘分分钟把裤子脱了?” “不要!”莫小雨终于被她逗笑了,答道:“不行,灵儿是女神,哪能大半夜的不穿裤子。” “还难受吗?” “不难受了。” “真的?” “真的。” 片刻之后,两个绝美的姑娘一边哭一边笑,相互搀扶着上了楼。 钟灵儿花了好大力气才伺候好钟小雨洗澡,等终于把她送到床上钻进被窝,莫小雨柔软的手臂环住她的脖子,轻声呢喃:“师父” 钟灵儿气不打一出来,真不知道那个穷酸的小记者有什么好,让小公主莫小雨倾心所向已经很神奇,偏偏还能让冰清玉洁的上官清琳以身相许。其实早在莫小雨对夏无双念念不忘的时候,钟灵儿已经将他调查清楚,夏无双的背景就像一碗凉开水,平淡无奇:来自华夏中部的一个小县城,祖上几代都是农民;硬件的东西还能勉强解释为出身不由己,夏无双的大学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二类本科,跟莫小雨的传媒大学毫无可比性,更不用说白菟与上官清琳的母校同济、复旦。 想来想去,她真没发现夏无双身上有什么值得这些大小姐另眼相看的资本,所以说这个世界不讲道理。 早上五点半,莫小雨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昨晚喝了酒所以睡得特别饱,此刻听见手机响就醒了。 有陌生人请求添加她为微信好友,头像居然是高达机师刹那.f.清英,莫小雨对于这种到处撩妹的浪子没有一丝好感,正当她准备关机的时候,那个请求消息再次过来,这次加上了备注:我是国士的朋友夜行,国士有危险。 “国士?”莫小雨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夏无双,她立即同意了请求。 夜行那边马上发过来几个画面,分别是傻子跟夏无双一路驾车前往烂尾楼,以及从黑金集团涌出的10辆丰田车。 莫小雨正一头雾水,夜行继续发了一条消息:国士跟黑金集团杠上了,现在有生命危险,我已经入侵110报警中心向附近的警队发送了搜查指令。为确保万无一失,你找下军方帮忙。 莫小雨忽然意识到这是个黑客,那么夜行入侵机密档案得知她的身份背景也是小菜一碟。 她不敢耽搁,赶紧打通了虫子的电话:“虫子哥,你能帮我派点人过来吗?我把地址发给你。” 虫子那边沉默了一下,却什么都没问,答道:“带一个连够不够?我马上到。” 莫小雨感动的一塌糊涂,强忍着感动道:“虫子哥,会给你添麻烦吗?” 虫子那边沉稳道:“小雨,虽然你哥去大西南执行任务去了,但别忘了我也是你哥,行了,我带着兄弟们集结,你稳住了,千万等我过来。” 烂尾楼里,夏无双手持钢筋,接连放倒两个闯进来的人,ins上传来夜行的留言:兄弟抗住了,附近警队已经在过来的路上。 033 报社的支援 狭窄的地下室入口,浓烈的血腥味弥漫开来。夏无双已经脱下外套,灰色的毛衣上的血迹已经变成黑色。他略微有些虚脱,大口喘着粗气。 他手持两根半米长的钢筋,站在地下室唯一入口的门洞后面。看不清他的表情,反正不管谁闯进来,夏无双二话不说,准确无误就是一棍闷下去,专打脑门。碰上负隅反抗的,左右开弓,两棍带走,绝不拖泥带书。他已经把梁非才拖到地下二层的角落,塞进一个带锁的箱子里藏起来,用捡的扎丝将柜子门缠紧,只有外面才能打得开。他可不想自己孤军奋战的时候,背后有个随时都会爆炸的定时炸弹。 何况梁非才是他和傻子最后的保命符,要是让这小子跑了,今天的事情真的只能用无力回天四个字来形容。好在夜行靠谱,已经及时入侵110报警系统,调来了附近的警队。不过夏无双也得靠自己争取到援军到来之前,否则最晚今天夜幕降临之时,他和傻子的尸身就会出现在哪个臭水沟或者垃圾站。 “我日!老子在道上混了十几年,今天要晚节不保?” “你们几个,再给老子冲一次,老子他妈就不信了,街头火拼都没人拼得过我,一个门洞老子闯不进去。” 地下室外面,不明身份的亡命之徒气得跳脚,再次准备发动人手强攻。不过夏无双能够想到,这些人肯定是黑金集团的打手。 在这之前,他们已经进行了3轮强攻了:第一轮是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社会青年,刚进来就被夏无双一棍一个在脑子上开了瓢;有了第一次的经验,第二回是三个人,手里都拿着明晃晃的半米长砍刀,这三人倒是小心,无奈他们毕竟是乌合之众,一股脑儿挤进来,结果三柄砍刀在狭小的空间里没有发挥余地,被夏无双抓住机会各个击破;才过了5分钟,一个满头黄毛,叫嚣自己打遍十三条街没对手的小混混闯了进来,夏无双趁着门洞黑,用钢筋绊了他一下,三下五除二把这黄毛打得满地找牙,门外才消停了半个小时。 这不,又开始蠢蠢欲动。 夏无双趁着停战的间隙,将里面的6个虾兵蟹将用铁丝绑在一起,他自己则退到了通往地上下二层的楼梯处,设置好第二道防线。毕竟对方有40之众而他是孤军奋战,况且在之前的战斗中,他也并非没有吃亏,那黄毛果然是有两把刷子,明明被绊了个狗吃屎,还在整个身子前半部分落地前的一秒钟,一个反向鲤鱼打挺,险些踢中夏无双面门。 幸好他闪避及时,黄毛那一脚蹭了一下他肋骨,之前倒是没觉得有什么,过了半个钟头才觉得胸口隐隐作疼,呼吸的时候都有些难受。 夏无双心知这么样下去不是办法,就算警队在他没倒下之前赶到,持械斗殴也不是小事。何况他放倒这么多人,本质上已经构成了故意伤害罪,即便他的出发点在于自卫。真进了警察局,梁非才那边有黑金集团做保,包括这些咄咄逼人的小混混,轻易就能洗白。倒是他,本来调查东海龙宫的事情就没得到报社高层的同意,分分钟丢了工作不说,肯定被梁非才一伙儿往他头上扣个屎盆子,百口莫辩。 他可不认为刘主任和报社会出面保他,在这个现实的世界,没有实力,跟一滩烂泥有何区别。 不过他还是第一时间给刘主任打了个电话过去。 电话拨了一会儿,刘主任接通了,那边主动道:“小子,你发给我的金山岛事件新闻稿我看了,内容够爆炸。不仅否定了之前警方的通报,甚至更为尖锐指证金山岛是某资本团体长期恶意抛尸的场所,如果有后续报道,绝对是今年整个新闻界的大事件了,比之前的某男星出轨事件更具备公众关注度,你确认这些消息都是真实的?” “我以一名人民记者的职业道德保证,都是真实的!”夏无双问道:“怎么样主任,主编那边通过了?” 刘主任咳嗽了一声,答道:“主编本来有不同意见,你知道嘛,报社高层对你执意调查东海龙宫的鲁莽行为不是特别满意。” 他顿了顿,夏无双急切道:“主编的意思,这篇新闻稿能不能让市民见到?” “主编的意思是这样的,如果这篇文章署你的名字,会让报社高层对这个报道的说服力大打折扣。”刘主任仿佛很为难一般,说道。 “没问题,这篇新闻就署主任的名吧,本来就说好了,让您得几个新闻类大奖,好更进一步的。”夏无双倚在潮湿的砖墙上,冷静道。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也知道我们这种性质的单位就是这样,你要是觉得委屈,我再去跟主编说说。”刘主任说道,语气里掩藏不住的兴奋。 “不用了主任,就按照我刚才说的吧,我打电话不是为了说这个。”夏无双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那帮打手很有可能随时闯进来,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说道:“主任,你马上调一组人过来,地址一会儿我给你微信发个定位,十万火急!” “调一队人过来?”之前已经说好了,调查东海龙宫的事情只能秘密进行,报社对夏无双的支援只有实习生莫小雨,所以刘主任不确认此时夏无双怎么会管他要一队人支援。 “没时间解释,这件事不是直接针对东海,而是黑金集团,晚了就来不及了,我要最好的人手。” 黑金集团?刘主任当然知道,黑金集团斥重金投资金山岛国际旅游项目的新闻,近几天已经点燃了整个财经板块,夏无双寥寥数语,已经让他意识到其中的猫腻和机遇。 夏无双在报社里是公认的刺头不假,可有一件事所有人不得不承认,那就是他对于新闻敏感度的嗅觉无疑是出类拔萃的。从他进报社开始,已经写过二十余篇引爆热点的报道,除了调查东海令高层不悦,金山岛事件的新闻稿,再一次证明了他的非凡价值。 “行,正好蒲峪那队人在加班弄圣诞节的事情,我现在调他们过去,挂了电话把地址给我。” “谢谢主任!”夏无双匆匆挂了电话,立马给刘主任发了个微信定位。 “啊!”一声惨叫传来,夏无双迎来了第四次强攻。 烂尾楼的地面并全部做好接驳,楼板之间有好几处一米多宽的缝隙,之前是用木板简易盖住。 夏无双后撤的时候,手电照了一圈,发现一个锯条,将靠近入口的木板锯断三分之二,静待瓮中捉鳖。 果不其然,这回共有8个拿着砍刀的小混混叫嚣着冲了进来。他们惯性以为夏无双还躲在门洞后面,企图以人海战术瞬间将他制服。 谁能想到,8个人进了门连他的毛都没摸着,慌乱间乱挤一通,立马就有五个踩断了木板掉下去,好在地下二层对应的地方楼板已经接合,他们掉在水泥地上摔得七晕八素,哀嚎连连。 剩下的三个人,显然更为训练有素一些,他们丝毫不乱,直接挥着砍刀朝夏无双冲了过来。 千钧一发。 034 不是叶问 好的猎犬在发现猎物的第一时间,立刻就会有一个准确的判断,敌我双方各自处于何等状况,是拖延时间还是果断出击。这三人,就是传说中的社团精英分子无疑。如果有心看,虽然刚开始他们跟另五个人一起进来,但他们的表现更为镇定,这也是他们没有立即踩中陷阱的原因。 紧接着,他们发现了另一个可趁之机,那就是夏无双单枪匹马。于是他们很有默契冲了过来,而且他们三人的位置相互呼应,保证夏无双并没有任何机会可以从正面溜走。 这不是夏无双碰上最坏的情况:有一年山里大雪,照例,村里人集合起来去围猎野猪。所谓围猎,方式非常原始,发现野猪踪迹之后所有人分成两拨。一波是攻击的主力,即猎人,猎人负责勘查有利地形,提前布置好杀伤力极强的陷阱,一旦野猪进入陷阱,由猎人负责补枪,一定要在最短的时间里结束它的性命;另一拨就是绝大部分人马,这些人负责驱赶,意思就是在野猪巢穴附近呐喊、制造强烈的动静,逼迫野猪慌不择路撞进陷阱里。 无论猎人还是驱赶的人,都有一条铁律:保持绝对的安全距离。万不得已,就算放弃围猎,也不可以以身犯险。 穷途末路的野猪,其杀伤力并不亚于下了山的老虎。 因为围猎的危险程度高,小孩子是严令禁止参与的。那一年,夏无双12岁,为了围猎野猪成功后能多分一小块肉,他悄悄跟在大人后面出发了。那一年老村长卧病在床,驱赶的任务交给他那20出头的儿子,年轻人除了经验不足,最大的缺陷是好胜心太强沉不住气,才赶出来两头百十来斤的野猪,人群就驱赶着这两头小野猪往陷阱去了。 等夏无双蹑手蹑脚跟上来,正好跟后出来的野猪王打了个照面。我天哪,第一眼见到小山一样的野猪王,夏无双第一反应就是没有反应,因为他已经吓呆了:那头野猪大概有400斤,尖利的獠牙在冬日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它的脖子上,居然有一圈金黄色鬃毛,跟威风凛凛的雄狮居然有七分神似。 一人一猪忽然遭遇,同时吃了一惊。 这头野猪有年头了,它能躲过历年的围猎,可见它的智商比一般野猪高明不少。 夏无双第一个反应是懵,第二个反应就是跑。如果不跑,400斤的野猪,稍微用点力都能把他撕碎。 夏无双并未慌不择路,他转身就往山下跑,因为野猪前腿比后腿短,下山路比较容易摔跟头;况且它身躯太大,给下坡奔跑带来不利。 果不其然,夏无双前脚飞奔下去,野猪后脚就跟上来,它已经被人类彻底激怒,连着在山坡上打着滚追了下来。 夏无双逃跑过程中稍稍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道烟尘巨龙紧随其后,那是野猪沿路翻滚,撞断了不少碗口粗的树木,带起的尘土。 好在夏无双他们家有习武的传统,当年缔造了共和国的那支红色军队,其中一支的发源地就是他的故乡。他从小就用最原始的方式强身健体,所以身体素质不错。除了真的很想分一块肉,良好的身体素质是年幼的他,敢于跟一头野猪王较劲的底气。(虽然这种做法非常冒失) ~~~ 往事不必细谈,此刻的情景,跟那时比,简直就是小儿科。 夏无双站起身来,今天的他并不会逃跑,而是直接迎战! 12岁那个敢于跟野猪较劲的那个少年,如今已经长大成人! 他一步向前,手中两根钢筋合力一处,直接打向中间那人双腿。 夏无双的反击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中间那人被他打中膝盖两侧,瞬时跪倒在地,手里的砍刀也丢了出去。夏无双顺势一个翻滚冲了出去,滚到中间那人的位置,两根钢筋分别再扫中左右二人,这一波攻势被化解。 “你们,跟东海龙宫有关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根本不给那三人反应的时间,夏无双已经捡起了两把砍刀,他握住砍刀刀柄将刀锋指向三人,问道。一边问,他一边把剩余的砍刀,从楼板的缝隙踢到地下二层。 “我们不认识什么东海龙宫,我们都是黑哥的人。” 那三人丢了刀,自然没有拼死相搏的想法,老实回答。 “我不会杀你们的,只要你们放弃抵抗。” 夏无双交代了一句,紧接着把这些人也绑起来,这些人的话让他有些迷惑。 梁非才是因为盯内线的梢才被他盯上,内线之前也说了,东海的人已经放出话,要取他夏无双一只手,让他不能再做记者写稿子;问题是梁非才怎么会盯上内线的,而从今天的情况来看,黑金集团很有可能跟东海没勾结,否则今天来的就不是这些下三滥的小混混了,这些人欺负一下老实人收点保护费肯定没问题,但要是让他们杀人灭口,有点悬;更不可思议的是,内线说黑哥从国外请了厉害的人,要找到在网上散布消息的“天眼”,那个外国人,应该就是昨晚跟夜行较量的另一个黑客。那么,没道理梁非才不知道夏无双的身份,sh风云报社记者、天眼账号的主人。 只能说,东海、黑金集团,这些大财团背后有更多秘密,等待他去揭晓。 而纸条事件已经过去一周多,那个留言的女孩儿已经死了,但她的心愿,并未完成。 这些事一件一件浮现在眼前,夏无双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了。 “豹哥,带兄弟们杀进来,里面就一个人!” 正在夏无双思考的时候,被他绑着的一个人向外面传信道。 百密一疏! 这句话让夏无双的处境变的极为凶险。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之前那些打手就是不清楚他的实力,不知道烂尾楼里几个人,所以才一次次试探,给他逐个击破的条件。尤其是这次,夏无双一口气搞定八个人,更让那些人搞不清楼里的状况,而不敢轻举妄动。 最好的情况就是他们按兵不动,夏无双等待警队和记者们到来,这个危局轻易解开。 “哈哈!那就怪不得老子了!” 听见里面兄弟的通风报信,外面领头的那个豹哥精神一振,喊道:“兄弟们,董事长说了,救出少董事长,每人奖励现金一万!” 小混混们顿时热情高涨,都咋呼着冲进来把夏无双大卸八块。 “听老子的,都把手电筒打开,等下冲进去先扔手电筒,照的那孙子睁不开眼睛,妈的个巴子,20个人,还抓不住一个?给老子冲!” 20多人鱼贯而入,这一回他们是有备而来,强光手电筒照的夏无双确实睁不开眼睛。 这下玩大了! 夏无双头皮发麻,一对一单挑,只要不碰上真正的练家子,二十个人又如何,他的三脚猫功夫还能顶一阵。但是20个人一块杀过来,双拳难敌四手,尤其是他眼睛都被强光手电照的睁不开。 他毕竟不是叶问。 况且叶问来了,也未必跑得掉。 夏无双凭感觉往前方踹了一脚,将一个直愣愣冲上来的人踢出老远。 但他背上也一阵剧痛袭来,有人一刀砍了下来! 035 天时地利 夏无双且战且退,凭着记忆里的路线撤往地下二层,尽量不把后背留给敌人。 他很冷静,在后背中刀情况下,依旧没有慌乱,反而用自己手里的刀尽可能掀翻了几个人。 裤兜里,手机再次响起,他却没时间去接,不知道是报社的蒲峪赶过来,还是夜行那边有什么新的变故,不论什么变故,都不会比他目前的处境更为艰难;突然,他心里一阵慌乱,千万别是上官清琳给他打电话!他答应过上官清琳,中午要去学校,陪她吃那家情侣们都会去吃的酸菜鱼。而且,他还想让上官清琳带着他去新闻系蹭课,复旦新闻系,是他学生时代就向往的圣地;他是个理想主义的人,印象中,自己特别想做的一件事,就是牵着一个像上官清琳那么美的江南姑娘,走在圣洁的大学校园里,最好是那种铺着鹅卵石的走廊,走廊就在图书馆门前往远处延伸,而走廊的两旁有古树郁郁葱葱。三两只蝴蝶在树花上飞舞,她的笑容,在蝴蝶的背景里。 背上的刀伤,清晰提醒他那些只是美好的幻想而已。 夏无双的策略果然没错,随着他退到地下二层楼梯上,强光顿时消失,他的眼睛也恢复了视角。更为难得的是他已经在地下室待了很久,本身就适应了这种环境,而黑金集团的打手们从外面过来,离开了强光手电就跟瞎子没什么区别。 “不好,撤撤撤!” 紧随而来的打手立刻就意识到不对,有好几个人一脚踩空掉了下去。山不转水转,谁也没想到双方处境的变换连一分钟都没用到。要命的是,领头的豹哥亲自下令让他们扔手电筒,亲自扔掉了他们最大的优势! 这回轮到夏无双进攻,他双腿叉开站在台阶上,让自身重心保持稳定。然后随手抄起一根木棍闷下去,几棍把跟下来的打手打的晕头转向,纷纷摔下二楼,听得见悲惨的哀嚎。 夏无双庆幸自己在一瞬间做出的决定,让自己成功从鬼门关前溜了一圈。 “啊!” 刚才用力过猛,右侧后背的伤口被拉开,此刻钻心的疼痛传来,他毛衣袖子居然有鲜血低落下来。他咬了咬牙,用左手从裤兜里掏出烟盒,还是学生时代抽惯了的7块钱一盒中南海。丢掉木棍,他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依旧是用左手打着火机点上。 一口烟吸入肺里,泛滥的痛楚才好些,不知道是不是尼古丁麻痹了神经。 “兄弟们,一鼓作气,那小子已经不成气候了!抓住他救出少董事,我去给你们请功!”既然情况都已经这样了,豹哥只能硬着头皮啃下这块硬骨头,他不信夏无双在几十人的轮番进攻下还能撑多久。 豹哥深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倒不是夏无双多能打,真的可以一个人挑一群人。此役频繁失利,主要是他们组织不当,加上先前几场不知底细的冲锋对己方士气大打折扣,这回夏无双侥幸在危局里捡回一条命,又赶上地形便利,居然让他再次有起死回生的迹象。 若是两帮人火拼,在凌晨的大街上拉开阵势打一场,豹哥敢打包票,自己手下这些人都是嗷嗷叫的好手。放在那个情景里,夏无双连一个回合都走不下来,但毕竟天不遂人愿。 天时地利,夏无双独占两成。 剩下的就是一个“人和”。 夏无双趁着间隙打开手机,是两条消息:一则来自夜行的ins留言,提醒他警队已经抵达2公里范围内,顶多5分钟就会接管现场,让他准备好说辞;另一则消息是报社的同事蒲峪发来的,报社的人也已经剩下3公里路程,不过他们组配备了最好的司机和越野车,应该跟警队前后脚抵达。 夏无双先给夜行回了消息:谢谢你调警队过来给我解围,不过那似乎是另一个麻烦。 夜行给他回复了一个大便的表情,问道:为什么? 夏无双心里道,等警队来了,这一地的伤者都是自己造成的,铁打的故意伤害罪。依照我国现行法律,正当防卫的说法也很难站住脚,毕竟是他给对方的伤害比较多。不过还是给夜行回了最后一则消息:又欠你一顿酒,回头一起补上,回聊。 紧接着,他灵机一动,给蒲峪发了一条长达59秒钟的微信语音,又加了一句,领会了吗? 蒲峪那边估计在抓紧时间架设设备,也回了一条消息:滚蛋,你小子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没好屁,放心,绝对不耽误你的事! 地下一层,豹哥已经做好了最后部署,他们还有足足十五人,兵强马壮信心十足。 打手们留下两个人在后方打手电照明,其他人丢掉砍刀避免误伤,两两分组,准备冲下去一举拿下夏无双。 此时正好是早上七点钟,坚持到七点零五分,坚持五分钟不死就够了! 夏无双一咬牙,捡起手腕粗的木棍主动走了出去,木棍足有两米多长。 “当、当、当” 木棍顶部随着夏无双的脚步,沿着楼梯拾级而上。它发出的声音,就像是从地狱走出的阴官,在摇晃招魂铃铛。 “好小子,想通了?” 豹哥见到主动出现在地下一层的夏无双,戏谑道。 夏无双扬了扬手里的木棍,吐掉嘴里的抽了一半的烟,只说了两个字:“来啊!” “汪!” 一声狗叫突兀出现在这空旷黑暗的空间里,野子纵身出来,直接跳到豹哥腰部,对着他满是脂肪的腰就是一口,豹哥凄惨的叫声响彻整座烂尾楼。这狗也不知道跟谁学的,充分发扬了敌进我退、敌退我扰的优良传统,一咬得手,它迅速脱离开,寻找下一个目标。 短短二十秒,凶悍的狗叫和惨烈的人叫此起彼伏,豹哥精心策划的15人阵型开始紊乱。按照现实情况,夏无双应该抓住机会主动进攻,可惜他此刻已经抬不起右手,更别说挥舞两米多长、手臂粗的木棍,只能祈祷时间快些过去。 “扑通!” 又是一声巨响,在众打手不可思议的眼神中,一座小山般的人影从天而降,不是傻子还有谁? 傻子冲夏无双叫了一声哥,转而怒对众打手,一手拎起一个人,像丢垃圾一样丢了出去! 036 鲜衣怒马 傻子的身躯威武雄壮,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势。几个回合,豹哥手下叱咤风云的小弟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状态,傻子如入无人之境。夏无双欣慰道:“健身房这段日子没白待啊!”不过心里又为这傻弟弟的未来有些担忧,他这么单纯,如何在这个复杂的社会一直生存下去。 夏无双隐隐有些烦躁,自己一定不能倒下,不管是为了傻子、上官清琳、还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微薄理想。 豹哥也是老江湖,他一眼就看出来挡路的傻子属于天性纯良、出手不凡的存在,这种人往往也是得天独厚不得善终,例如隋唐演义里武力值天下第一的李元霸,但其巅峰之时跟他硬抗绝对没好果子吃。曾经几近无敌的裴元庆就是最好的例子,何况他豹哥并没有裴元庆那般恐怖的战斗力。 “兄弟,我在道儿上混了小20年,让我敬佩的人不少。”豹哥开口了,一边指挥自己人往后撤。 夏无双见他有谈判的架势,也示意傻子停止战斗。一人一狗退回到他身边,傻子见夏无双嘴唇发白,知道他受伤了,体贴地抓住夏无双左手,将他半架在自己肩膀上。野子则是龇牙咧嘴对着众打手,一改之前温柔的模样。 豹哥及被傻子打伤的小混混退向地下室另一个角落,继续道:“这五六年,有血性的人少了。”他顿了顿,点上一支烟:“倒不是说这片地方比以前太平,而是许多吃人的争斗都转向了暗地里,我们这些打打杀杀的营生就要退出历史舞台。不过,你是我这五六年里面,见过的第一个有血性的年轻人。不像那几个过江龙,只会阴险的躲在背地里运筹帷幄,还自称指点江山。” 夏无双笑道:“这么说,您倒是前辈。前辈谬赞了,我只是个大山里走出来的穷孩子,只要有一碗饭吃、有机会跟几个看得上眼的人把酒言欢,我非常乐意做个安分守己的良民。有血性的生活配不上这个简单的理想,最不济我也能做到不卑不亢。” 豹哥笑了笑没有接话,回去30年,百分之八十的人都是村里的,犯不上谁看不起谁。 豹哥明了他的意思,问道:“我今天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把我家少董事接回去,能办到吗少年?” “办不到!” 夏无双也点着一根烟,针锋相对道:“我有个兄弟,被你们的人绑了,就在昨天下午,他现在生死未卜。至少我能告诉您,黑金集团少董事不缺胳膊少腿,活蹦乱跳好的很。” “很好!”豹哥的语气里冷咧的成分居多,他给夏无双下了最后通牒:“少年郎,不是我非要把你逼到绝路上,而是这个世道本来如此。我给你20分钟时间,20分钟之内,把少董事交到我手里,我还能保证你活着走出这栋楼” “理解”夏无双回复道:“我可以理解为,七点二十,是那位高高在上的黑金集团董事长、梁振华给你到最后期限?” 豹哥愣了一下,没想到夏无双对黑金集团的组织架构了若指掌。这一点着实不易,第一个是因为黑金集团发迹于苏州,最近才将业务扩展到sh第二是因为集团太过强势,很多生意不需董事长亲自出马,所以在苏州地面上,很多人也是对黑金集团很熟,却对董事长梁振华所知甚少。 夏无双继续问道:“活着走出这栋楼,是不是意味着我不一定有命活着走回sh市区?” 豹哥答道:“那就看你运气了,不过我不觉得集团会对一个籍籍无名的少年郎有多少耐心。”他掐灭了烟,说道:“保证你活着走出这栋楼,已经是我最宽容的决定。所以,你要是识相,等下交易达成就快跑吧,我给你一分钟逃命的时间。” 夏无双思索了一会儿,从容道:“交出梁非才很简单,我本来就无意要谁的命,如果您能告诉我我兄弟的下落。” 豹哥顿了顿:“我也只是收到风,小黑抓了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人。不过小黑是集团第二代的领军人物,我跟他没有多少交集,具体还需要你自己落实。” “谢了!”夏无双已经验证了从梁非才那里得到的情报,对豹哥说道:“梁非才是你们的了,5分钟之后,外面交人。” 豹哥眼神复杂看了夏无双一眼,这个让他另眼相看的年轻人,居然为了一个所谓的兄弟,不惜跟黑金集团开战。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何况是过江龙一般的黑金集团,此次集团把触手伸到sh就是奔着几个本世纪重量级的大项目来的。sh滩不好混,集团也不是吃素的,很容易想象,集团将来跟sh本帮势力之间肯定少不了磕磕碰碰。明争暗斗几个字,不足以形容这种强龙鱼地头蛇之间的碰撞。而籍籍无名的夏无双,何德何能,替sh本帮势力打响了摩擦第一枪!如果他是那个本土集团的少爷,尚能理解,毕竟两股势力你来我往、当面锣对面鼓,还能算是传颂一时的较量。 而夏无双这种,无异于蚍蜉撼树、螳臂当车。 “20分钟之后,我在外面等你!”豹哥带着自己人退了出去。 他从未提起,外面有一辆车,里面坐着一个人,那人是小黑的手下。他有一把手枪,夏无双和傻子再能打,在一颗子弹的面前,岂能扛得住一秒?待会儿,他会尽量说服那个人放下枪一分钟。是横空出世的英雄少年,还是有勇无谋的短命鬼,全看夏无双造化。而那些,对于豹哥来说已经无关紧要。 “怕吗?”夏无双问道。 傻子依旧是傻呵呵叫了一声哥,彷佛这个世界上没有其他事情能影响到自己心情。 上官清琳终于给夏无双发了一条微信:“好矛盾呢!我从来都是个心无旁骛的好学生,今天居然在导师的课题上频频想起你。无双,你是我的心魔,是我的小妖精。”可见上官清琳是跟自己做了一番斗争,才下定决心给他发这条消息。 夏无双笑了笑,就为了这个,我中午一定会准时站在你面前! 他给上官清琳回了一条消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用太想我,我会准时骑着竹马出现。”结尾是一个亲亲的表情,上官清琳那边收到他的微信,果真很满足的忙正事去了。 来sh这么久,夏无双终于觉得自己非得活成个人样。 鲜衣怒马少年时,一日看尽长安花。 037 秀才与兵 豹哥领着人出了烂尾楼,从队尾的黑色丰田车子里走出一个人:一个满头银发的杀马特,两只耳朵上挂着硕大的银色铁环,连鼻孔也不放过。就是这种人,偏偏穿着一身体面的西装,手腕上一块劳力士的表,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人并未走远,而是倚在丰田车上,远远冲着豹哥喊道:“搞定了吗?黑哥说了,救少董是大事,不行就开枪崩丫的,出了事集团顶着。” 豹哥还没回答,他就打开车门又坐了进去,嘟囔道:“神马玩意儿!” 豹哥走到队尾,敲了敲车门,杀马特摇下车窗,双手撩开门帘一般的长刘海儿,问道:“咋了豹哥,我现在进去崩丫的?” 豹哥摸了摸鼻子,笑道:“搞定了,里面人马上出来。给哥个面子行不?” 杀马特愣了一下,笑道:“别啊哥,临走前黑哥说了,让听您的,除了让老子放人,其他的都好说。” 豹哥脸上闪过一丝不悦,静静道:“等下里面人出来,你等一分钟再开抢,记住了吗,等一分钟。” 杀马特把“门帘子”放下来,笑道:“不是事儿,只要他放人,我这枪在裤裆里稳得很,不开抢。” 豹哥在车窗上敲了敲:“必须开,只是开抢前等一分钟就行了。” “还是要崩丫的?”杀马特打了个ok的手势,打开车里的音响唱着我再等一分钟。 ~~~ 尘土飞杨,烂尾楼外又来了三辆车。 “公安办案,前面的车挪一挪!”原来是110报警中心调来的警队已经就位。 警队开来的吉普车被十辆丰田车挡住去路,车顶上高音喇叭响起来,杀马特坐在丰田车里手舞足蹈,沉浸在自己的舞蹈里,对这一切茫然无知。 “快快快!” 车门打开,10名警察小跑赶到烂尾楼前。 不一会儿,夏无双、傻子,一众打手都被吩咐分别蹲在烂尾楼前的两个角落里,一个为首的年轻警察看着众人,冷冷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你们这些社会渣滓,居然在这里聚众斗殴!说,你们两方有什么阴谋?” 豹哥也蹲在地上,抬起头冲警察笑了笑,丢了一盒中华烟过去,说道:“小同志,我们之间的事情很复杂,你就负责把我们押回去,自然有上面的人跟你解释。” 警察没理他,又看了看夏无双,说道:“看你的样子也是个斯文人,怎么,难道你也是个扰乱社会治安的渣滓?” 夏无双冲他笑了笑,反问道:“警察同志,你相信公平正义吗?” 警察对这个问题很不感冒,怒道:“我们就是公平正义的化身。” 夏无双笑了笑,轻轻道:“那就没问题,因为我也是维护正义的人民记者。” ~~~ 又有一辆车开了过来,车身上红色标志鲜艳夺目:“sh风云报社!” 是蒲峪的人到了。 报社的车门打开,蒲峪拿着话筒走了出来,摄像跟追音及其他工作人员一共6人,他们扛着大小设备到达了烂尾楼前。 不等打手、警察等反应过来,蒲峪已经对着镜头煞有介事开始说话: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这里是sh风云报社民生新闻,据可靠线报,黑金集团少董事被某暴恐集团绑架。我社记者夏无双不畏艰险,卧底暴恐组织内部,成功找到人质位置,并将具体位置发送警方。目前,警务人员已经控制现场,涉事暴恐组织人员全部到案。 下面,就让我们采访一下英勇救人的本社青年记者,夏无双。” 摄像机转向夏无双,夏无双站起身来,冲镜头摆出一个干练的微笑,强忍着伤口的疼痛回答道:“多亏了警务人员及时赶到现场,我才能在此次行动里幸免于难。人质现位置处于地下室二层,请大家跟我一起解救人质。” 这话说完,刚到不到一分钟的警务人员懵了:他们只是接到报警中心的呼叫,说这个位置有情况需要调查,于是加急赶过来。谁料到一帮记者后脚就到。这年头,信息网络高度发达,尤其是这几年,记者完全就是无冕之王的存在,普通人要是又个多年悬而未决的冤案啥的,记者一帮忙整理捅到网上,解决之速度令人瞠目结舌。别说基层警务人员,就是身居要职的高官,对于这些无冕之王都是抱着又爱又恨矛盾态度。 在记者镜头里,众警察抬头挺胸配合着蒲峪的解说,跟随夏无双脚步去“解救人质” 豹哥则是真的懵了! 自古以来都是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这回是秀才颠倒黑白,让混混欲哭无泪! “崩!” 一声枪响震耳欲聋,夏无双被傻子及时扑倒,才险之又险避开了这射向他后背的一枪。 两名警察已经将杀马特从车里拖了出来,杀马特更是懵了,嘴里骂道:“我擦你姥姥的金钱豹,你个王八蛋坑老子!” 豹哥缓缓闭上眼,肠子都悔青了,他最怕杀马特不分场合发疯,而对方恰到好处给了他一个神助攻 摄像机抓住这一镜头,蒲峪解说道:“观众朋友们,青天白日之下,暴恐分子居然杀人灭口!” 摄像机转而对准夏无双,他脸上的苍白清晰可见,蒲峪高亢的声音道:“不幸中的万幸,我们的英雄大难不死,他没有中枪!” 远方传来直升机的声音,夏无双远远见到一队军用直升机呼啸而来。这种威武雄壮的武装直升机,他是第二次见到,脑海中浮现出莫小雨的模样,他心中一暖,给莫小雨发了条微信:“小雨,我这边已经解决了,让你哥回去吧,咱不给他添乱。” 莫小雨那边应该是守着手机等他消息,立马回复了一个可爱乖乖女表情:“知道了师父,我马上让虫子哥(林冲)回去!” 武装直升机方队呼啸而过,队首的飞机上,夏无双见到一个刚毅的身影站在直升机门口起落梯上,左手抓住战术降落绳随时准备降落,背上一柄钢枪,像是扛住了蓝天白云山川河流,那是一个令所有男人都会从骨子里肃然起敬的画面。 夏无双冲那人敬了一个不标准的军礼,心里道:“这是我们第二次见了,林冲。” 038 姐妹花 烂尾楼事件尚未未终了,夏无双抢过蒲峪的外套,开着一辆丰田车火速离开此地。 野子托付给傻子,反正不会出什么岔子;现场善后事宜就交给蒲峪,反正有了那些照片,梁非才不得不乖乖配合。 人都要脸,何况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大少爷。 至于车子,夏无双才不稀罕,用完随便找个地方一停。黑金集团要是连一辆车都找不到,趁早滚回苏州,sh滩是它玩的地儿? 夏无双第一站就是白菟的同济大学附属医院,他出现在白菟面前的时候,白菟刚值完夜班换了衣服,准备去宿舍睡觉。 “小白兔大夫,我快死了!” 夏无双见到白菟,立马抓住她手臂,问道:“你这是要下班了吗?” “那当然了,我好不容易才解脱,昨晚凌晨新来几个病号,折腾一夜。”白菟皱了皱眉,笑问道:“怎么,夏大记者是来走完上次的手续?成,一会儿我帮叫个护士过来,她会帮你办好的。” 她冲夏无双眨了眨眼睛,说道:“哎,我们医院刚来了一批实习的小护士,可好看了,要不要给你介绍几个?” “别闹!”夏无双无奈道:“你说你忙了一晚上,现在有没有头晕眼花?” 白菟再度皱眉,咬着嘴唇:“头晕眼花,夏无双,哪有你这样评价一个妙龄少女的?” 说完,她用手在夏无双后背上拍了一下。 “啊~” 钻心的疼痛泛滥开来,夏无双缓缓蹲在地上,仍旧挤出一个笑容,调笑道:“你要是没有头晕脑花,就帮我包扎吧。” “你怎么了?”白菟脸色巨变,赶紧帮夏无双脱掉外套,只见他毛衣上是干涸的血痂。 白菟立刻成了哭腔,恨铁不成钢道:“你怎么又去跟人打架了!” 夏无双脸色发白,安慰道:“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叫打架,那叫武力介入。再说,我一个打好几十个才受了点轻伤,厉害不?” 白菟招呼来两个护士,将夏无双抬去病床。 他见到那两个水灵的小护士,在白菟耳边道:“小兔子大夫,你这里的小护士果真很好看,嘿嘿。” 白菟白了他一眼,骂道:“臭贫,再不包扎一下,你就真死了,我可不想让你的死亡成为我医生生涯上的污点。” 包扎好伤口已经是上午十点钟,白菟倚在病床另外一头睡着了。 夏无双壮实的胸膛上,白纱布绑得工工整整,最外面还让心灵手巧的小护士系了一个蝴蝶结。白菟亲自给他换的药,两个年轻小护士眼角传波,对于二人的关系迅速作出调皮的判断。 “喂”夏无双打断她们:“瞎说啥呢,我们怎么可能是男女朋友?” 然而他这一番此地无银三百的辩解,让两个小护士更信以为真,笑嘻嘻道:“你这人真没胆量,我们白医生都对你这么好了,你个大老爷们还扭扭捏捏的,羞不羞?” “哎哟我这小暴脾气!”夏无双喝止二人,问道:“留下姓名,大哥我杀人不眨眼,但我从不杀无名女子。” 其中一个身材高挑的小护士转过身来,俏皮道:“我叫许水,她叫罗伊,大哥要辣手摧花吗?” 罗伊也回过头来,她脸色两个浅浅的酒窝,笑起来犹如一湖春水。 罗伊笑道:“大哥哥,既然你没有女盆友,我把许水她们家地址告诉你吧。你要怎么发落她?这娇滴滴的小美女,杀了可惜,暖床还是不错的。” 许水将罗伊楼在自己怀里,坏坏道:“怎么,你是看上哪家的公子了,居然想脱离朕的怀抱。” 其实护士的工作极为繁重,住了两回医院,夏无双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好在这些善良的姑娘们懂得自得其乐,愉悦自己的同时也愉悦了别人。 “等等!” 夏无双见他们要出去,坐起来道:“麻烦二位仙女妹妹帮我穿好衣服,朕要出去杀人。” 许水跟罗伊同时跑回来,极为利索帮夏无双穿好衣服,她们认真做事的样子居然让人有些感动。十八九岁的姑娘,在本应该绽放的年纪,把自己定格在充满白板墙、消毒水味的“伟大囚笼”。 夏无双对罗伊道:“小妹妹,你们能帮我一个忙吗?” 许水抢在罗伊前面,坏笑道:“情书的话,我们可不负责传递哦。” “情书?”夏无双疑惑道。 许水从兜里掏出一叠花花绿绿的信纸,神秘道:“瞧见了没,这都是别人托我们给白医生的情书,白医生一封都不收!” 罗伊道:“你可得好好对我们白医生,她那么美那么善良,居然能看上你耶!” “我就那么差吗?”夏无双白了他们一眼,下床道:“我有女朋友!” “你有女朋友啊???” 许水跟罗伊百思不得其解,问道:“你居然有别的女朋友?” 夏无双在她们头上分别敲了一下,道:“告诉白菟,我有点事先走了,手续回头再补。” 说完,他披上外套就走出了病房。 夏无双已经离开了,白菟也坐了起来。 “白医生,你,你没睡着啊!” 许水和罗伊面面相觑,小心翼翼道:“那个,刚才那个哥哥离开了,说手续下回再补。” 白菟没有回答,她失神很久,才自言自语道:“不用补,我都会替他办好。” 白菟起身,走向衣帽间,许水跟上去,惴惴不安:“白医生,回家不是这个方向呢” 白菟答道:“不回了,回去也是一个人。” “可是,你都连续工作两个昼夜啦!” “没事,这工作不就这样。” ~~~ 上官清琳给夏无双发了条微信:“我快放学了哦,你会准时到吗?” 夏无双启动丰田车,心情早已经飞到了复旦。 039 平凡的幸福 夏无双将车子停好,正好是上午十一点四十。他没有把车开到复旦门口,而是停在两站之外。附近刚好有一家花店,他让店员取了一支鲜艳的玫瑰,藏在外套里。 等他出现在复旦校园,正好中午十二点。许多年轻人从教学楼鱼贯而出,像极了他的大学时代。操场上,叫好声此起彼伏,原来那里正在进行一场非正式篮球赛。他走在大学校园中,感觉自己就像是透明的,穿梭在那片回不去的时空。一切触手可及,又远在天边。 夏无双找了一个人,问清楚法医研究生院的方向迅速奔了过去。 上官清琳拎着一个黑色小包,正款款站在研究生院的大楼下面,她今天穿了一条修身的牛仔裤,将她完美的腿部包裹的呼之欲出;上身则是一件灰色毛衣,套着一件修身牛仔外套,头发扎起来,马尾半藏在棒球帽里。她的身材比例完美,穿一身牛仔服也丝毫不耽误观赏性。 今天有课题的缘故,她这一身打扮很干练。 研究生院教学楼旁人来人往,许多人都忍不住对其驻足观望。上官清琳很淡定,想必是从小大大,她早已习惯了这种目光。 夏无双从侧面走过去,忽然一个高个子年轻人抢先一步出现在上官清琳面前。他穿一身球衣,身材比例同样完美,单手抱着一个篮球,年轻而洒脱。在他身后不远处,一群面容姣好的女生一路跟过来,她们议论他的时候,脸上尽是喜悦和期待。夏无双看了一下,他的球衣号码是“6”号,直觉告诉他,这个人应该不简单。 其实,能出现在复旦校园里,就注定都是天之骄子。 而这种风流倜傥型,只能用“妖孽”来形容:其智如妖,其福如孽。 上官清琳跟他有说有笑,夏无双这时候走了上去,对上官清琳道:“嘿,我到了!” 他张开怀抱,上官清琳立刻跟他相拥在一起,在他耳边道:“无双,你真的来了!我这一上午做什么都没心思,就一直等着你。” 高个子男生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问道:“daisy,这是你男朋友吗?” 上官清琳从夏无双怀抱里出来,她一脸幸福倚在夏无双怀里,答道:“albert,这是我男朋友夏无双。” “你好,我是夏无双,很高兴认识你!”夏无双冲高个子男生伸出手,打招呼道。 高个子男生却并没有跟他握手的意思,而是直接转身离开了,临走对上官清琳道:“daisy,我还有比赛,我先走了。” “这小海龟脾气还不小!”夏无双耸耸肩,无奈道。他心里清楚,上官清琳这样的姑娘,本来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存在。爱美之心自古有之,何况在复旦这种天才辈出的地方,追她的人一定不在少数。没想到碰到的第一个情敌,居然是个身高一米八、神采不凡的海归青年。 “你别生他的气啦,albert爸爸是部长,母亲据说也是国企的高管,他生长在那样的环境里,对于环境的适应性要差一些。”与其等夏无双自己了解到这些的时候心里不舒服,上官清琳主动将这些事情和盘托出。 “你这是在说他小心眼儿,太以自我为中心吗?”夏无双心情大好,强势将上官清琳搂在怀里。 上官清琳在夏无双鼻子上点了一下,笑道:“干嘛呀,我心目中举世无双的男人,也会不自信么?” 说完,她牵着夏无双的手,兴奋道:“无双,我特别开心你能来找我吃饭。那家酸菜鱼可好吃了,可是每次路过都见到一对对的情侣在里面腻歪,弄得我一直都没有勇气开门进去。” “哈哈”夏无双实在是无奈,上官清琳这么一个女神一般的存在,而她的愿望,只是和喜欢的男人去吃一次酸菜鱼这么简单。 所以,这个世界真的不讲道理,你说什么是幸福,拥有什么才叫幸福? 夏无双跟上官清琳手牵手走在校园里,身边都是络绎不绝的年轻面孔。 而他跟上官清琳这种高颜值的组合,着实吸引了不少目光。 040 春风十里 这家很火的店叫做山城鱼,最具特色的菜就是酸汤鱼(酸菜鱼),正宗的zq菜。小店不大不小,店面约80平米左右,摆着40张桌子,桌子是那种复古风的黑木;室内装修也花了些心思,墙壁佐以青石,一进门,恰到好处的山城风扑面而来。 酸菜鱼的香味缭绕着,夏无双一进门就饿了。 屋子里此时已经坐满了情侣,只剩下一个稍大些的单间,老板说里面有一桌正在过生日的同学,还剩个小桌。 “跟他们拼屋还是再等等?”夏无双一只手牵着上官清琳,另一只手浏览着菜单,川菜总是红红火火颜色艳丽,让人只一眼就蠢蠢欲动。 “我听你的!”上官清琳半倚在他身上,悄悄看着店里的一切,眼神中掩不住的雀跃。 “那我们再等等吧,等一个靠窗的座儿”夏无双点好菜,叫了两瓶橙汁,嘱咐老板一会儿给自己安排个靠窗的座位。 老板是个随和的中年女子,她自打夏无双二人进店,就一直盯着上官清琳看。 夏无双点完菜,老板笑道:“小伙子,你上辈子一定是个善人。” “啊?”夏无双有些吃惊,这店里的菜,价格很公道,这也是附近学生们都愿意来消费的原因。不过看装潢,老板也是有些小情调的人,夏无双可不认为这种人会无聊到第一次见面,就奉承他。 老板指着倚在他怀里的上官清琳,笑道:“你上辈子一定曾经拯救万民于水火,要不然,你怎么会有这么俊的女朋友。” “这倒是,”夏无双不好意思摸了一下鼻子,笑道:“大姐,如果我告诉你,我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您一定不信。”他将上官清琳搂进怀里,深情道:“可是,我如果没有拯救宇宙,又怎么会有运气跟你在一起。” 上官清琳俏脸通红,夏无双从外套里掏出玫瑰,认真道:“送给你的!” 上官清琳怔怔看着他,眼睛里已经有丝缕雾气。爱情啊,对于初经的人而言,是一件多么美好东西!美到骨髓深处,时刻忍不住将要泪如雨下! 夏无双单手将她抱得更紧,趁人不注意,在那翘臀上轻轻捏了一下。 上官清琳原本感动欲哭的眼睛里,顿时有娇嗔的愤怒涌出来,狠狠在夏无双腰上掐了一把。 “哈哈!”夏无双的小动作没能逃过老板的眼睛,她递给夏无双一张餐券,说道:“你和我那死鬼老公一样,脸皮真厚!这样吧,以后每年的今天,你俩来我店里,我都会给你们一张券,当次你们用餐免费,我还会请你们在我的留言墙上留言。” “对了,今日生效,今天你们这顿算我请。”老板补充道。 “那怎么可以···”上官清琳着急拒绝,在她的家教里,吃饭买东西,必须要付钱。 “那就谢谢了!”夏无双从柜台上取了一只记号笔,拉着上官清琳来到留言墙。整个留言墙,单独伫立在最不起眼的角落,跟用餐区严格分开,若不是有老板的指引,夏无双二人还真没注意到。 这留言墙是用优质木材做的,整个留言区足有2个平方,同样的古色古香,可见老板果真花费了许多心思。留言墙旁边有三行小字:“6月8日,与爱妻青芒相识于什刹海;相识8年,举案齐眉,她是我世界里唯一的音符”,前两行字笔锋潇洒如蛇行龙舞,第三句话则略有歪斜,而且明显笔锋无力、飘忽不定:“我时日无多,不能陪你地老天荒。但,希望你放下与我的记忆,轻装前行,幸福生活。” 上官清琳读完那些小字,眼睛发红,向夏无双问道:“原来她居然有这么一段故事。” 夏无双将她再度楼在怀里:“所以,我们只能接受她的善意。她是借全世界所有人的幸福,骄傲地冲那个她深爱的男人呼喊,即便你不存在于这个世界,我也坚决不会将你忘记。因为,我爱你,全世界有爱的人,都知道我爱你。” 上官清琳将头埋进夏无双大衣里,良久才凝望着他的脸,轻轻道:“我爱你,我也爱你!” 夏无双何尝不知,这个傻姑娘第一面就把自己完整无缺交给他,毫无保留。他双手将上官清琳抱在怀里,轻轻吻着她的额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夏无双拿起笔,小心翼翼在留言区留了一行小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尚有余气誓言不悔——夏无双言于上官清琳”。 老板青芒已经为他们准备了座位,示意他们做过去,不一会儿菜就上了。 “哇哦,这家的酸菜鱼好好吃!”上官清琳就像个孩子,一顿饭吃的欢呼雀跃。 夏无双没想到她居然挺能吃辣,原本夏无双点的是微辣,上官清琳征得他的同意后,将菜改成了重辣。夏无双是无辣不欢的人,但因为后背有伤,才吃了一半汗如雨下,他笑道自己是油性皮肤,吃凉面都会出汗。 上官清琳自然不知道实情,二人你侬我侬,夏无双从没吃过这么开心的饭。 吃到一半,老板青芒取出吉他自弹自唱,唱的居然是大话西游主题曲《一生所爱》。 “从前现在过去了再不来,红红落叶长埋尘土内。开始终结总是没变改,天边的你漂泊在白云外”她的声音沙哑中带着嘹亮,音质极为特殊,整首歌如泣如诉,就像是在讲一个道听途说、与己无关却铭刻心扉的故事;与原唱许冠廷15年最新演绎的曾经沧海难为水相比,青芒的演绎则是此恨绵绵无绝期,我却未老,你在何方? 一曲终罢,掌声四起。 真实感情的流露,总是最能引发人们的共鸣。这也是这家店的消费主体,多为附近学校年轻情侣的缘故;俗人不懂欣赏,单身又懂的人,何必花钱买那罪受。 “albert?” 青芒唱完,单间里面走出一个高个子男生,正是之前在研究生院门前碰见的那个高个男生。他跟青芒低头耳语了几句,接过青芒手里的吉他,低声道:“下面,我也来一首《countingstars》,送给我的女神上官清琳师姐!” 正在就餐的人,纷纷把目光转向夏无双跟上官清琳的靠窗位,上官清琳倒是有点意外,夏无双皱了皱眉,说道:“这孙子,刚才不说有比赛先走了?” 上官清琳挽着夏无双手臂,笑道:“你肯定是对albert有误解啦,他那种高干子弟优越惯了,本性不坏的。” “他没有中文名吗,整天叫英文名怪别扭的。”夏无双道 “有啊,他中文名叫高树,之前就读于剑桥,主攻经济类,回国后因为不满意他爸爸在体制内安排的工作,又到复旦回炉。”上官清琳解释道,一边已经被高树的表演吸引了。 不得不承认,高树毕竟是喝过洋墨水的人,吉他演奏水平确实不错,这首歌跟青芒不同,将店里的气氛从之前的伤感中拉回来。 叫好声此起彼伏,连上官清琳都在鼓掌。 高树谢过大家,远远冲夏无双投去一个鄙夷的神色,问道:“那位男士,可会玩吉他?” “那位男士,可会玩吉他?” 高树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感受到了淡淡的决斗意味。 青芒显然没有料到会出现这种意料之外的情况,她对夏无双、上官清琳这对情侣也是极为看好,不想在自己的地盘上,居然横空蹦出一个小海龟来。 上官清琳握着夏无双的手稍稍用力,不悦道:“albert过分了,我们不理他。” 夏无双慢慢站起来,给她一个自信的笑容,笑道:“放心,你的男人也不是草包。” 夏无双在高树不可思议的目光中走到前面,大声道:“今天难得大家这么开心,我也有一首歌要送给我女朋友-上官清琳小姐!” 夏无双坐定,从青芒手里接过吉他开始调音,这是一把不错的吉他,虽然貌不惊人,但音色很准。 “接下来,一首《春风十里》” 夏无双没有多言,《春风十里》这首歌从他的吉他里、他的嗓子里娓娓道来:“我在二环里的里边想着你,你在远方的山上春风十里。今天的风吹向你,下了雨。我说所有的酒,都不如你。” 春风十里不如你 夏日炎炎不如你 秋色寂寥不如你 冬雷震震不如你 花花世界,皆不如你。 小小的山城鱼,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 一曲终了,夏无双轻轻道:“我爱你。” 上官清琳泣不成声。 青芒眼睛湿润,自语道:“老公,我仿佛又看到了当年不羁的你。” 高树脸色铁青,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走出了山城鱼。 041 开车去蹭课 “嘿,吉他玩的不错。”青芒走到夏无双面前,她交给夏无双一张请柬,是一个酒吧的邀请函。 她说道:“真是想什么来什么,我有个朋友新开了家特色酒吧,最近在搞以歌会友的活动,让我这个老朋友无论如何去捧捧场。我也临时组了个乐队,就差个靠谱的吉他手,一起玩?” 夏无双站起身来,思考了一下,最近自己的事情还真有点多。首先是内线的下落,这个事情,跟“黑哥”迟早要怼一下;再有就是金山岛事件,此刻报纸应该已经刊发出来,正是借机调查的最佳切入点;还有一件比较棘手的事情,被东海囚禁的女孩子,至少需要知道她们准确的下落。 他正犹豫之时,上官清琳也走到前面,一上来就挽住夏无双的手臂,嗔怪道:“无双,我居然都不知道你还会玩音乐,不过你唱的确实很棒!” 夏无双搂着怀中璧人,问道:“青芒姐说今晚一个朋友酒吧有活动,你想去看看吗?” 青芒都极为期待看着上官清琳,包括夏无双,都在等待她的回复。 “我想去看看”上官清琳倚在夏无双怀里,开心道:“我喜欢看你在台上光芒四射的样子,非常迷人!”她像个小女孩儿似的,又道:“我必须得去,你那些放荡不羁的瞬间,我都想尽收眼底、然后一辈子保存在我心里。” “那就说定了,今晚8点,纯色酒吧见。”青芒没有打扰这对小两口的想法,继续去招待客人。饭点是山城鱼生意最为火爆的时候,夏无双他们用餐完毕,发现还有不少人已经排起了队。 夏无双和上官清琳出去的时候,夏无双本来拿出二百块钱想留在柜台上,被上官清琳阻止了,她说的很对:“买卖就是买卖,感情就是感情。其实青芒姐分得很清,山城鱼的一般顾客都是买卖,而类似于我们,在青芒姐的眼里就是感情。若是坚持给钱,会玷污了她心中那份最纯洁的感情。” 吃饱了走在街道上,上官清琳依旧会吸引大量的目光。 “我好忧伤”夏无双牵着上官清琳,道:“每次跟你出门,都会莫名其妙被各路人马盯着看,媳妇儿,你是仙女下凡吗?” 上官清琳像树袋熊一样当街吊在他脖子上,主动跟夏无双接吻。 一个长久的湿吻,吸引了更多的目光。 复旦作为国家最高等的学府之一,青年才俊、慧心少女难以计数。夏无双和上官清琳当街接吻,不一会儿就吸引了大量的年轻人驻足观看。人们都很默契没有拍照,而是发自内心祝福地鼓起掌来。 从夏无双近乎疯狂的索取中败下阵来,上挂清琳满脸通红,再加上周围围观群众的掌声,她只觉自己是疯了一般,堂堂温婉的江南女子,居然做出这般跟淑女毫不沾边的罗曼蒂克情事。 但她看夏无双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下午要去工作吗?”上官清琳不舍道,她拉着夏无双:“你要去工作的话,就陪我走回学校吧。” “下午有课题吗?”夏无双问道。 “没有,我们这个课题已经尾声了,导师最近的重点在刚录取的师弟师妹身上,我们可以自由活动,例如实习或者准备答辩论文。而答辩时间尚早,我可以去图书馆搜集一下素材。”上官清琳嘴上这么说,手心却将夏无双紧紧攥住。 “这样吧,下午能陪我去蹭课吗?” 夏无双停下来,他轻轻抚摸着上官清琳侧脸,问道。 “太好了,你下午不走吗?”上官清琳高兴地跳起来,连忙点头道:“我现在问问新闻系的学妹,今天有没有姚教授的课。”复旦新闻学院创于1929年,是业内当之无愧的翘楚。而姚教授则是新闻学院最有才华的教授之一,全华夏所有学新闻的大学生里面,98%都想上一次他的课,剩下的2%,则是没胆量想象这件事。 “最近私下在调查东海的事情,相当于半离职状态,我时间都ok的”夏无双将上官清琳抵在路旁老树上,在她耳边道:“还不如抽时间多陪陪你,让你多了解了解我,只有深度了解是不够的。”他说这话的时候,几乎咬住了上挂清琳的耳朵,双手在大衣的掩护下笔走龙蛇。 “流氓~” 上官清琳红了脸,她兴奋道:“学妹回消息了,今天下午两点钟有姚教授的课,我们快走吧。” 听到这个消息,夏无双也很开心。 现在是下午一点二十,夏无双有点发愁。复旦新闻学院有单独的校区,过去的话有一段距离。蹭课在某种程度上已经属于违规,如果再迟到,对于姚教授这种德高望重的前辈来说是赤裸裸的不尊重。“开我的车去吧” 上官清琳仿佛知道夏无双所想,看着夏无双的眼睛:“无双,我没有隐瞒你的意思,车是我爸爸给我买的。爸爸是公职人员,所以那辆车我一般很少开的,何况你也知道我出门最喜欢坐公交。”她笑道:“以后我不管什么事情都会跟你讲的。” 夏无双确实不知道上官清琳居然有车,显然她所住的高档小区也是家里买的,而不是夏无双以为的那样,是租的。 “晚上回家,从实招来!” 夏无双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自己心中有丝丝缕缕的不安,毕竟自己只是个从大山里走出的穷孩子,而上官清琳尚未研究生毕业,已经在寸土寸金的sh有了房和车。 二人走到车位,上官清琳从手提包取出钥匙,不远处一辆白色q7呼应着她的召唤。 上挂清琳挽起夏无双的手,将钥匙交给夏无双,娇羞道:“夫君请上车。” “这还是一辆平行进口的美规车!”夏无双坐在正驾驶上,发现仪表盘尚未汉化。 不过,车确实是好车。刚打火,强劲的背推力通过人体跟汽车的每一个接触细胞传来,给人一种强烈的安全感。 车子启动上路,夏无双感觉时间都在倒退,而上官清琳坐在他的副驾上。 就这么老去,安好。 042 谄媚之言 他们很幸运,终于在下午一点五十八分踏进了学妹所告知的教室。 今天上的是新闻学专业的小课,地点却在二楼东侧的一个阶梯教室。因为姚教授的课不拘泥于满堂灌的传统模式,往往用开放式的思维探讨关于新闻学、传播学的学问,所以只要是他的课总有许多其他专业的同学过来旁听。学校也本着开放办学的人性化思路,“大家”的课都在阶梯教室进行。 夏无双他们到的时候,习惯性牵着手走到后面坐下,而前排已经满满当当都是人。 上课铃响起,一位两鬓斑白的老先生走了进来,一身灰布衣服再朴素不过。他的教具很简单,一杯清茶便是所有,甚至手里连教材都没拿。 这就是整个华夏新闻传播学学子心目中的大宗师——姚百圣。姚教授作为名满天下的大家,桃李三千从不是一句空话。这些年,纵横华夏新闻界的人才,上到经国喉舌的国家新闻体系当权者、中至全国大地大小报社的扛鼎人物,微至行走基层采访第一手新闻素材的青年记者,多半都是出自他门下。最不济,多少也是听过他教诲的。 老先生走进教室的时候,正是夏无双跟上官清琳才找到座位坐定。 老先生咳嗽一声,环视教室一圈,说道:“上课!” 在座学生皆是恭恭敬敬站起身来问好,虔诚程度,就像小学时候第一次升国旗。 老先生放下手中清茶,朗朗道:“今天这节课,我们不讲理论,只探讨实战,新闻实战。” 学生中一片哗然,新闻学专业的学生还好,毕竟已经适应了恩师的教学模式,而其他专业莫名而来的人,显然心中有些小小的失望。这些人里,有相当一部分是凑热闹,回头在社交媒体上发个动态炫耀的。岂料人家老先生不按照套路,准备满堂“扯淡”。 “啊,姚教授今天不讲专业课呢”上官清琳都有些失望,她的专业是法医,真心希望跨专业听一听新闻系的课。夏无双轻轻抚摸她后背,失意她稍安勿躁。 老先生继续道:“我从业半生,基本都在跟这三尺讲台和求知若渴的学生打交道。偶尔跟政府的人也打打交道,不过都是我姚百圣自己的学生。我这一生,薄有其名。但先父为我取的名字是姚白。白字,瞿秋白之白,先父期望我能做一个如瞿秋白那般、为国家民族大业而努力的有志青年。二十一岁,我自己改名为姚百圣,姚白之名弃之不用,你们可知是为什么?” 此言一出,一片哗然。 在我们的传统里,身体发肤皆是受之父母,何况是姓名称谓,这一切都是父母及祖上的恩赐。不止我等国人,即便在崇尚自由的欧美,姓名一般都是父母所赐予。 有人立即站起来,回答道:“先生之意,一定是想为国家文化作贡献,做个真正的大家,博采百家之长,立圣后代。” 也有人答道“我以为,先生改名,并不一定是摒弃先父嘱托,而是志存高远,将父辈的期待进一步提升层次。” 一时间,阶梯教室内关于老先生改名的讨论此起彼伏,脑洞也越开越大,有人说姚百圣之所以改名,是因为年轻时候碰上喜欢的姑娘,求之不得,便将自己的名字改了铭志;有人说姚百圣改名,是因为当时国家户籍限制,为了达到某种目的,不得已改名;甚至还有人说,姚百圣改名的原因很简单,根据道家风水八字做出的改变。 一场关于改名的讨论进行了足足25分钟,老先生站在讲台上品茶,波澜不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就像一个种了满满一麦田小麦的老农,看那茫茫麦海在三伏天的阳光下茁壮成长:他的教学宗旨很简单,发动学生自主思考。 哪怕思考的时候再不着边际,也比被书本教条牵着鼻子走要强。 “新闻学的学生呢,有没有想法?”老先生放下茶杯,问道。 跟其他学校的院系相比,复旦新闻系走的是精英化道路,单一届,本科生加上硕士生才不过三百左右,还囊括新闻广电所有科系,可谓是人丁稀少。新闻学作为其中一个系别,人丁更是稀少。 一个外表精致的男生站起来,大声道:“春莘以为,新闻传播的本质在于先声夺人。先生改名,改的不是名,而是''先声''的气势。我辈新闻人自清朝末年开始为百姓发声,彼时民众愚昧民族性尚未被唤醒,需要新闻人振臂一呼,做那撞警钟的人;如今天下太平,也有民生诸事纠缠不清,更需要新闻人书写报道,还事实于受众。况且今日华夏百家争鸣,我新闻学科作为舶来的小众学科,却跟国计民生关系最大,上至国家机构、下至芸芸众生,都离不开新闻这一''喉舌''”。 春莘的发言旁征博引、博古通今,甚至将国外发达国家的新闻大家理论都搬到课堂上,一会儿中文一会儿英文,其神态举止,一时无二。 在春莘之后,又有几个复旦新闻学院新闻学的学生发言,他们的发言皆是有理有据博学大方,可见复旦新闻学院的底蕴。 “果真不愧是学新闻的,这一个个唇枪舌战,专业术语就像雨滴子落下来,我听得云里雾里”上官清琳私下里牵着夏无双的手,朝他丢了一个迷妹的甜之表情。在她眼里,这些学院精英说的再玄乎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夏无双那才是真正的人民记者,她特地看过夏无双以往主笔的报道,在针砭时事方面字字珠玑深入透彻、在关注民生方面晓以情理感人至深,尤其是揭露社会顽疾的时候胆大敢言公正无私,正是他这种优秀青年记者的存在,构成了国家媒体人的良知。 “好,大家说的都不错,果然是新闻界将来的希望。”老先生微微一笑,却遗憾道:“可我从你们的发言里面,没有听到我最想听到的东西。” “我以为,他们说的大多是金玉其外,谄媚之言。” 此言一出,整个阶梯教室沸腾了! 这是赤裸裸的挑衅跟无视,尤其是此地作为新闻学专业的主场。其他系来旁听的人倒是还好,但听在新闻学学子的耳朵里,就是不学无术的山野村夫,无知愚昧、狂妄放肆!学了几天毛笔字,当自己是文化人! “这是谁居然口出狂言!” 春莘带头回击挑衅,新闻学同学皆是心中不悦:“这谁,得了便宜来旁听,居然出言伤人。” 一个打扮有腔调的青年人从后排站起身来,他一身西装笔挺有力,棱角分明的脸上干净坚毅,他这锋芒无二的出场方式,加上刚才那句话,吸引了整个教室的目光。 “那不是传说中''清琳一笑难于上青天''的上官清琳学姐?” “就是,学姐怎么跟那个没礼貌的人在一起?” 青年人正是夏无双,他从后排站起来的时候,手里还牵着绝世美人上官清琳,上官清琳被他牵着,脸上浮现小女人的娇羞与自豪。 这个世界太不讲道理了! 所有人心中都是这个想法。 “这位同学,你有什么想法?” 老先生看见夏无双,犹如年轻时狂放的自己,笑道:“前排就座,让我听听你的高见。” 姚教授发话,其他人都安静下来。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夏无双牵着上官清琳,在前排坐了下来。 043 风雨颇多 “首先,先生名讳中''百圣''二字,小子认为跟当下学科环境并无关系!” “哦?”老先生左手负后,右手习惯性捋了捋胡须,饶有兴致道:“这倒真是个新鲜的说法,你继续。” 其他人皆是竖起耳朵,将信将疑看着夏无双,想知道他胸有丘壑还是信口雌黄,其中以春莘等新闻学精英为最。 “准确的说,是目前华夏并没有学术界百家争鸣的热闹景象。”夏无双继续语出惊人:“我国历史上唯一一次百家争鸣的壮观景象,只在遥远的春秋战国时期有过一次短暂的现世。那时自不用说,儒道法人才辈出,影响后世几千年” 众人不以为然,若不是姚教授镇场子,恐怕已经嘘声四起。 有人小声道:“我们都是全国精英汇于于此,中学时代的历史也需要你来教?” 夏无双笑了笑,又道:“而近代华夏,学术繁荣上也曾经昙花一现,也出现不少天马行空一般的人才,有当方爱因斯坦之称的束星北,文学上胡适鲁迅、数学有苏步青陈建功,建筑学家梁思成林徽因伉俪,以及华罗庚、李四光、竺可桢等一代宗师。后来历经浩劫,虽幸得伟人拨乱反正,如今的华夏,还有当初学者们认真做学问的环境?这些年,我们本土的科学家可曾有惊天动地的成就,又或曾得过多少诺贝尔等国际奖项?” “哗众取宠,屠教授不是才得的诺贝尔奖!” 立马有人将夏无双的说法怼回去。 “诚然,屠教授得奖了,可你们别忘了,她得奖前并非华夏科学院院士。如果不是国际上认可她的成就,恐怕她百年之后依旧在我华夏籍籍无名。我泱泱华夏,十几亿人口,多年来才得到一两个诺贝尔奖,这比例恐怕也太低了。况且,青蒿素对于治疗疟疾的疗效,早在东晋葛洪《肘后备急方》中有记载,可以追溯为祖先的智慧。” 夏无双此言一出,将质疑他的声音都堵死了。 “说的不错,目前国内确实没有踏踏实实做学问的环境”老先生显然对夏无双的话有了很大兴趣,他一双手臂倚在讲台上,问道:“那你的结论呢?” “那你的结论呢?” 众人都看向夏无双,明知他有一个大逆不道的说法。 “我的结论就是,当今社会,社会总体功利心超过进取心。” “在这种环境下,人们疲于为生存而奔波,放弃了原本属于优秀民族的特质,例如善良、本分、谦逊,也致使部分人权势熏心,做出人神共愤的恶行。” 春莘站起身来怒斥夏无双:“同学,我认为你的言行十分危险,你是在攻击我们整个和谐的社会!你这是危言耸听!” “危言耸听吗?” “大少爷,我只能理解为你的生活优越惯了,不知道什么叫做民间疾苦!” 夏无双针锋相对。 “春莘!”姚教授第一时间喝止自己的学生,对夏无双道:“做学问本身就是大胆假设小心求证,这里是课堂而并非裁判所,你继续说!” “谢谢先生!”夏无双得了姚教授的允许,扬声道:“所以,在这个严重失衡的社会,需要我们新闻人挺身而出,勇敢揭露腐败及黑暗。但我们的敌人是强大而邪恶的,这要求我们作为一名新闻人,首先要有直面一切最恶劣环境的勇气与心态。即使举世为敌,被钢刀架在脖子上,也要有依据事实仗义执言的担当!” “我窃以为,先生''百圣''之名,明确了自身作为一名新闻人的定位!” “新闻人,可以没有富甲一方的财力、可以没有号令天下的权利,必须要有傲气!” “有傲气,心里有正义,才能配得上''无冕之王的称号!” 好! 不知是谁打头,夏无双的话引起了巨大反响。 说的有道理! 在场都是青年才俊,不会因为之前的意见差异就给夏无双小鞋穿。 相反,他们对于夏无双认为新闻人当有傲气的解读,想当服气。 就连春莘等人都转向夏无双,郑重向他抱拳以示尊重。 老先生道“我说过,这堂课不讲理论,只讲新闻实战。之前的辩论就当是开胃小菜,对于接下来的讨论,大家有想法没?” 众人交头接耳,纷纷讨论新议题。 上官清琳一双美目看着夏无双,轻声道:“无双,你就别端着了,我知道你一定有想法。趁着姚教授对你很感兴趣,说出来跟大家讨论讨论。没想到姚教授这种大宗师对你这么看好,看来我的眼光很棒!” 夏无双也深感意外,本来这次来复旦蹭课,只是完成自己学生时代的一个夙愿,没想到歪打正着,自己从学生时代就树立的那些观念,正好跟姚教授不谋而合,顺便讨了个便宜,结下善缘。 “当今社会,媒体已经可以作为独立的''武器来使用,在大部分领域,合理利用媒体武器,都能超预期达成预计效果。先生,我提议,今天的议题就从''媒体武器''的角度延伸,结合目前最热的新闻热点,讨论一下新闻学这一学科的运用。” 夏无双在上官清琳的“怂恿”下毛遂自荐,斗胆为这堂课提供了自己的议题。 “媒体武器,不错,我们新闻学科就是这么一种自带霸王气的存在!” 众人附和道。 其实还有很多不错的点子,不过大家对夏无双之前的表现都感兴趣,所以对他下面的表现也比较期待。 姚教授接过话题,道:“媒体武器,这个说法不错,不过锋芒太过,略有侵略性。依我说,稍微改一下,就叫''当前政治社会经济条件下,如何妥善运用媒体工具为公民造福'',大家以为如何?” 大家无不赞同。 接下来,关于新闻学运用的讨论进行的如火如荼,在讨论中段,微博上大火的金山岛抛尸事件、黑金集团重金投资金山岛国际旅行项目事件都成为热点话题。 而这些话题最大的幕后推手夏无双,跟在座的复旦精英交换了自己的看法,收获颇多。尤其是姚教授作为新闻界元老,用自己独特的视角,给夏无双提供了很好的思路。 长达四个小时的课在激烈的讨论中落下帷幕,夏无双跟上官清琳走出教室的时候,在楼下碰见下课的姚教授。 姚百圣为人,最得新闻人及真正知识分子的高傲,只跟自己看得上眼的人打交道,而夏无双,正巧是他这近半年极为看得上眼的后辈之一。 “小伙子,你叫夏无双是吧?”姚教授问道。 “小子夏无双,目前供职于sh风云报社,是一名基层记者”夏无双此时不敢托大,据实相告。 “嗯,金山岛事件的报道写的不错” “先生看错了吧,这个报道是我们主任主笔的”夏无双不好意思挠挠头,笑道。 “得了吧,我在这个圈子大半生,这个门道都看不出来,我姚百圣枉为人师。” “这些个人,脸皮还是那么厚,把江湖上不要脸的营生放在媒体单位里,真是气死我!”姚教授气愤道:“找个时间,我去你们报社一趟,阿堂也犯糊涂了么,好好的报社,都什么牛鬼蛇神当道!” 夏无双听了这个,立马恭敬道:“先生有所不知,署名的事情与我而言并不在意,这件事上我也并没受什么委屈,怎敢为这点小事让先生跑一趟。况且社长日理万机,我这点小事,不值得让先生跟社长师生之间有不愉快。” “你呀,要强!”姚教授在夏无双肩膀上拍了拍,眼神里尽是疼惜:“也罢,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最好了,我尊重你的想法。” 他转向上官清琳,慈祥道:“你是无双的小女友?” 上官清琳大方道:“教授好,我是上官清琳,复旦法医研究生。” “小姑娘天生丽质,跟无双倒是一对璧人,般配!”姚教授哈哈大笑,调笑道:“我最爱赶热闹,将来你们成亲的时候,别忘了给老朽发张请柬,我也去讨杯喜酒喝。” 上官清琳依偎在夏无双怀里,一脸娇羞。 夏无双连连称是。 “小姑娘,南京上官家跟你什么关系?上官瑞是你什么人?”姚教授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上官清琳道。 “教授知道我爷爷?”上官清琳并未预料,自家爷爷跟名满天下的姚百圣居然相识,开心道。 姚教授则什么都没透露,而是对夏无双语重心长道:“年轻人,你的路还很长。将来一路上肯定颇多风雨,你要像个男人,挺直胸膛趟过去。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招呼我老人家。” 044 呼朋唤友 “上官学姐好!” “学姐,能跟您合个影吗?” 跟姚百圣分开之后,夏无双跟上官清琳走在复旦新闻学院的校园里,二人依旧是牵着手,跟校园里普通的情侣一样。但上官清琳作为校花级人物,在复旦的内部论坛上无人不知,一路遇上不少学妹上来打招呼。上官清琳这一路就像是影视明星一样,走走停停,跟那些阳光的女孩子纷纷合影。而那些怀有同样心思的小子,在夏无双暗中瞪眼的“喝斥”下,自动退避。 “你还真是小气!” 上官清琳与他挽着手,整条手臂也跟他紧紧交缠在一起。她对夏无双暗地里的小动作在清楚不过了,生气道:“一路走来,见你吃了多少醋了。先是跟albert,然后又是这些学弟们,你是个天生的大醋坛子吗?” “我就是那个宇宙最大的醋坛子!”夏无双嘟囔道,手里丝毫没有松开。 “真的?” “真的” “坛子精!”上挂清琳扑哧一声笑出来,她主动投入夏无双怀里,轻声道:“原来被吃醋这么幸福,我才知道,当初在还珠格格里,小燕子拿石头砸永琪,永琪头上被砸出一个大包,心里也肯定是快乐的吧。”她笑道:“我那时候还一直担心,他被砸了会翻脸呢。” 夏无双顺势在她懵懂的唇上浅吻一下,笑道:“谁说不会翻脸?人家小夫妻翻脸都是关上门,岂能让你看见。莫说翻脸,再翻点别的你也看不见。” 上官清琳听见他的话,脑海里不自觉浮现之前那一幅幅令人浮想联翩的画面,骂道:“不正经,你就会欺负我!” 夏无双将她再度紧紧搂住,认真道:“好啦,我向你保证,再也不吃那些乱七八糟人的醋。上官清琳是我的女人,这件事全世界只有我最清楚。” “这还不错!” “我们去吃川菜吧,食堂有一家挺不错的川菜” “又吃川菜,你是个假南京人吧!” “要你管,我就是爱吃辣!” “吃辣好啊,酸儿辣女,今晚回去我再努力努力,看你能不能怀个儿子” “不害臊!” ······ 二人在新闻学院的食堂解决了晚饭,好在上挂清琳是个不俗气的女孩子,一顿饭吃的开开心心。 夏无双手机再度响了起来,一打开是银行的转账提醒,整整5万元,是刘主任之前承诺给他的调查经费,看来这回的报道果真起到了很好的效果。 “干得不错,报道一经刊发,已经在整个sh掀起了重新调查金山岛事件的舆论热潮,我们的报纸可以说是''洛阳纸贵''。现在整个sh乃至整个华东、华南的舆论界都盯着我们风云报社,等着我们的后续报道,这回sh其他几家报社集体哑火,你居功至伟!” 刘主任给夏无双发了条官方的感谢短信,夏无双笑了笑,回复道:“都是主任安排有力,全sh都在等您后着。” “嗯,这是个不错的开头,后面的事情具体还要商议一下,你明天抽时间来一趟报社,我们碰一碰。”刘主任又加了一句话:“明天社长在场,你的事情我会着重跟他汇报一下。” 夏无双心情不错,这次的报道让报社高层尝到了甜头,这预示着东海的调查即将转到明面上,有了报社的全力支持,他更有信心将受困的姑娘们解救出来,将东海的黑幕公之于世。 “调查的事情顺利吗?” 上官清琳见他心情大好,跟着忧心道:“你们报社电子新闻民生板块我看过了,你昨晚夜不归宿,居然是去解救梁非才去了。你是不是受伤了?” “还有,那个梁非才父子俩在苏州为非作歹,坏名声都传到了南京。他这次被人绑了,实在是最有应得。不过,却不知道是sh本土哪个资本大鳄动的手,你小心点别卷入他们的龙争虎斗里面。” 夏无双安慰道:“你都知道啦,我怎么会受伤呢?” 夏无双将上官清琳抱起来,原地转了一圈,在她耳边道:“娘子,要不要大战三百回合?” “讨厌~” 夏无双并未告诉上官清琳梁非才是他绑的,不想让她担心。 上官清琳看了一下表,已经是晚上七点,她正色道:“我们不是答应青芒姐今晚去参加纯色酒吧的活动,算时间现在也该出发了,现在是下班高峰期路上会比较堵,你给青芒姐发个微信说我们有可能迟到。” “还有,既然是青芒姐朋友的酒吧,我们也帮帮忙叫点人过来,我叫小雨、白菟,你也叫上你的朋友。” 上官清琳不在夏无双怀抱的时候,智商及情商完全是两个层次。 只见她有条不紊,眨眼间将几个紧要的事情安排好,白菟和莫小雨都表态会过来。而且莫小雨叫上了钟灵儿,钟灵儿常年混迹于各种夜场,她也叫了一堆夜店少年,都是家大业大舍得花钱的那种。 至于夏无双这边,他叫上了蒲峪,还叮嘱蒲峪一定要带上吉他。 他想了想,自己实在没什么人可叫的,毕竟在sh这段日子他都扑在工作上,本身也没什么人脉,只能给健身房朱哥打了个电话,朱哥等下会带着傻子过来。 万事俱备,夏无双给青芒发了个微信,他和上官清琳也开车出发了。 045 济济一堂 sh的夜晚,车水马龙一词不足以形容。连霓虹灯都好像是形容上个世界90年代的东西,摩登之都名不虚传。 夏无双跟着导航找到纯色酒吧,他们到的时候已经是七点五十,好歹没误了约定的时间点。撇开晚高峰不谈,纯色酒吧选址也太过招摇,挨着南京路商圈,一副sh名流圈后花园的姿态,但它并非门客三千的公子府宇,而是一家没什么名气的主题酒吧。 与一般酒吧喧闹的印象不同,纯色酒吧主打“理想纯色”的主题,与这个浮躁的社会风气格格不入。夏无双见到纯色酒吧,第一感觉就是一个姿色可人的良家少妇,混之于青楼妓院中。空有一肚子的正经气,奈何官人们认定你与娼妓无异。 “没迟到呢!” 夏无双停好车,上官清琳先打开车门下去,只见酒吧门口已经聚了小二十人。穿柳钉皮衣、一头长发的摇滚男女三三两两,应该是酒吧老板的朋友。这个时候离夜生活尚早,酒吧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好奇的居多,一个客人都没有。 “嘘!” 口哨声响起,上官清琳一身牛仔装扮,苗条身材和漂亮脸蛋在灯光的映衬下愈发动人。尤其是一条玉腿修长地恰到好处,衬托了曼妙的臀部,再往上,曲线与直线的优美组合在她身上得到最好的体现。 女人为尤物,最怕只是胸大无脑,胸无点墨的女人,好一些的结果是沦为二代三代的玩物,还不如姿色平庸平平安安,那这就是人们常说的花瓶。而上官清琳这种女人,姣好的面容下,是一颗蕙质兰心。 这种女人,正常男人都会对之仰慕,垂涎三尺太夸张,日夜思暮为常态。 几个摇滚青年就是如此,对着上官清琳吹起口哨。 “他们是谁啊?” 上官清琳皱皱眉,她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江南烟雨的温柔女子,头一回走进群魔乱舞的放纵国度,显然有些不是很适应。她并非看起来那么纯粹的“淑女”,法医,日常生活就是以手术刀解剖尸体。所以她要是发起脾气来,绝对不只是可爱。 “嘿!” “这是我的妞!”夏无双停好车从后面跟上来,他随手点了一支烟,另一只手将上官清琳搂紧怀里,冲摇滚青年大声道:“哥们,勾搭打大嫂是江湖大忌!” 上官清琳入他怀里,立刻像个小女人一般。 “大叔你谁啊,找抽吧!”摇滚青年觉得在上官清琳这种仙子姐姐面前失了面子,恼怒成羞。 “小王八羔子,得瑟也不看看跟谁!” 夏无双抽了一口烟,笑嘻嘻看着一身摇滚打扮的青芒站起身来,一个巴掌呼在那个摇滚青年头上,教训道:“这是你姐我请的吉他手,叫无双大哥!” “青芒姐!”上官清琳这才看见青芒,拉着夏无双走了过去。 “我还以为你们会迟到呢,不错,等下开始排练,今天姐要爆炸。”青芒一改山城鱼中的贤妻良母模样,跟夏无双、上官清琳勾肩搭背。其他人都是五线摇滚圈的朋友,夏无双与他们一个个打招呼。轮到刚被骂的那个小青年,他一脸沮丧,不开心道:“青芒姐,你们居然早就认识。你怎么不早说,我这回不仅犯了无双大哥的江湖大忌,还被大家嘲笑了一把。” 连同夏无双、上官清琳在内,都被这孩子逗得哈哈大笑。 夏无双跟他对了一拳,安慰道:“你都叫我哥了,当大哥的哪能给自己弟弟扣这么大的帽子,赦你无罪。” “真的?” “真的,你无双大哥言出必行。何况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大家又不会嘲笑你。” 连上官清琳都站出来安慰他,众人皆是哈哈大笑,那孩子满脸通红,不敢看她。 “哥哥嫂子,我叫皮豆,请受皮豆一拜!”摇滚青年是个实在人,他围上红色头巾,非常有范敲了一段激情澎湃的架子鼓,算是赔礼道歉。 旁边一个本来很安静的姑娘,应该是鼓手,只见她瞪着眼道:“皮豆你大爷,敢动姑奶奶的鼓!” 青芒道:“这是我们的女鼓手,cucu”要不是有夏无双这个“外人”在,cucu一副绝对要追杀他的架势。 夏无双一个激灵,忽然想起来梁非才的情报也许不准,所谓的“春色酒吧”,其实是“纯色酒吧”,一字之谬,意思差之千里。而且cucu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并非是毒赌不离身的堕落女子,小黑的事情值得他重新考量。 ······ 接下来,乐队要抓紧时间排练。 青芒是主唱,夏无双吉他、皮豆贝斯、庆洪键盘手,加上鼓手兼伴唱cucu。 随着夜幕越来越沉,排练也进行的红红火火。 音乐是最需要专注的事情之一,别看大家私底下嘻嘻哈哈,cucu的鼓一响,整个乐队瞬间锋芒内敛收合到一处,如同边塞战场上一把即将出鞘的利剑,立即抓住人的心。而在演奏中,几个人各有各的风采,就好比是一个纵马草原无往不利的骑兵小队。马蹄所到之处,万军之中手起刀落,谁都能收割满满一兜子贼人尸首,谁都不平庸。 夏无双大学时代就喜欢音乐,那时候衣食无忧,最不怕就是青春无处安放。玩乐队在舞台上光芒万丈,踢足球在球场上恣意飞扬,这些都是他挥霍时光做的事情。虽说两年没摸吉他,从前的底子还在,一连三首歌下来,除了刚开始弹《ihatemyselfforlovingyou》有些摸不准青芒道节奏,后面两首歌《thepoweroflove》、《亡命之徒》(纵贯线版本),夏无双不仅跟上了青芒道节奏,某种程度上还调动了青芒、cucu的情绪。 远离舞池的位置坐着两个人,蒲峪、上官清琳。 二人皆是一脸崇拜看着夏无双,蒲峪跟夏无双是大学时期摸爬滚打一起走过来的哥们,眼里更多的是艳羡,毕竟毕业两年,夏无双还是那个热血沸腾的夏无双。蒲峪也打心眼喜欢记者这份工作,可是这份工作的强度,已经让他渐渐有些难以招架,特别是如果付出了同等努力、甚至两三倍努力仍旧屈居人下;而上官清琳眼里的崇拜则是最纯净的欣赏,夏无双不仅是进入过她心灵深处的男人,同时也是个在舞台上魅力无限的男人。 “真好。” 老板知道蒲峪、上官清琳都是夏无双的朋友,送了酒水。 蒲峪端起一杯洋酒自顾喝了起来,说道:“无双是人们眼里看起来潇洒的人,其实没多少人明白他心里的颠沛流离。他能找到你这么好的伴侣,我替他高兴。” “谢谢!” 上官清琳咂了一口白水,笑道:“我跟他已经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倒是你们俩,穷学生时期的感情,经历社会两年的洗礼还能纯洁如故,真是不容易。” “哈哈!” 蒲峪笑着,作为他们大学时期文学社的知名才子,他自不是庸人,跟上官清琳各自端起杯子互相敬了一下。 “对了,你们报社电子新闻民生板块的报道我看了,那个采访是你策划的?”上官清琳问道。 “不,虽然明面上都是我的名字,其实这件事是无双的主意。我也不清楚跋扈如梁非才那种人,在这件事后怎么会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动作,我绝不认为他是那种有仇不报的性格,你适当的时候提醒一下无双,黑金集团不是那么好惹的,记者这个护身符并不好用。” “你说,他会比较听。”蒲峪又加了一句。 不用细说,其中的事情,上官清琳已经猜到了个大概,她笑了笑:“我的男人,还轮不到区区一个不上台面的所谓集团来欺负。” “梁非才被绑架的事情不小了,警方却没有刨根问底。上官小姐,难道你们南京上官家还能干涉的了sh的事情?”蒲峪问这个点时候,更是对夏无双一脸羡慕。 “这件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况且我很少求我爸爸办事,这件事跟我们家没关系。”上官清琳的脸上也有一丝疑惑。她心里有一丝深深的期待,期待夏无双也是那么个“有心”人。连蒲峪都能毫不费劲了解清楚她的身世背景,夏无双要是也懂得刻意一些,少二三十年的打拼轻而易举。 不过,他就是这么一个“木讷”的人。 此时酒吧里已经陆陆续续有客人过来,一声尖叫把二人的闲聊打散。 原来是莫小雨和钟灵儿、白菟三位美女一起走了进来,这些客人里面有几个常客,不过莫小雨等人是今天跟夏无双来凑热闹的,所以面生。他们很少见到三位气质迥异的美女同时出现在纯色酒吧,口哨声此起彼伏。 此时乐队的排练已经结束,夏无双一时技痒,在台上独唱《私奔》 莫小雨才进来,眼睛里哪有别人,盯着台上深情呐喊的夏无双。 “莫小雨,这边!” 蒲峪发现了莫小雨,赶紧招呼她们三个过来,要不然几个女生又少不了额外的麻烦。 上官清琳恍然大悟,sh警界在梁非才被绑事件上“漠不关心”,一分是因为这家伙心狠手辣做的坏事多了,另外九分是因为莫小雨。 众人先聊了一阵,不知不觉到了十点。酒吧门口忽然来了二十几辆豪车,可谓是吸引了极大的注意。“灵儿,是你的狐朋狗友到了吧?”莫小雨听到外面的动静,说道。 钟灵儿跳起身来,今天她穿得就像一个性感的小妖精,对上挂清琳等人道:“你们先坐,我去迎接我的朋友去!” 酒吧老板毕竟还是有一些人脉的,门口车子越来越多,地下车库都停满了。 鱼龙混杂,济济一堂。 047 不知所踪 不到晚上12点,纯色酒吧单日营业额已经超过400万,创历史新高。其中,钟灵儿叫来的一票夜场富二代是消费主力军,并且在他们带动下,源源不断的人闻风而来。附近一条街道的地下停车场,全部爆满。照这个趋势,今晚破千万并不是难事,关键是这场活动为酒吧带来不少人气,这就像是一条经久不息的河流。 这其中有夏无双不少功劳,他的娱记朋友将其中一张单张消费过百万的酒水单发到电子娱乐新闻,短短两个小时内评论及转载达到200余万次,并及时转化为有效消费。 “师父,你的吉他玩的很溜!” 莫小雨坐在二楼楼梯的转角处,兴许是玩嗨了,这孩子把鞋子脱掉,一只手红酒杯、另一只手拎着高跟鞋当作麦克风。今天她穿的是柳叶裙,头发挽成一个公主发髻,七分灵动中透着三分俏皮,洁白的皮肤在灯光映射下如羊脂美玉,细腻光彩照人。 不可否认,莫小雨也是个天生的美人坯子。 此时青芒乐队的演奏已经结束,效果爆燃。酒吧老板还请了其他一些朋友,这些人都是音乐浪人,表演起来同样带动气氛。他赶紧从台上下来,没想到第一个碰见的就是喝高了的莫小雨。 “谁让你喝这么多!”夏无双端过莫小雨手里的红酒杯,一饮而尽。他将杯子交给身边一个酒吧小妹,喝退莫小雨身边几个跟她敬酒猜拳、不怀好意的小青年,将她架起来扶到二楼休息区的沙发上。 “不是吧大叔,我们年轻人玩玩而已嘛”小青年对莫小雨的美色觊觎已久,透过眼神都能窥见他们龌龊的想法,自然不肯轻易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他们四个人跟在夏无双后面,一副挑衅的姿态。 “还真是麻烦!”夏无双一面安顿好莫小雨,皱了皱眉。他早知道这种场所绝不是风平浪静的地方,没想到最先遭遇麻烦虽然不是上官清琳,却是莫小雨。 “是你们故意将她灌醉的?”他将莫小雨安放在沙发上,那孩子嘴里还在嚷嚷着:“再来再来,莫少,喝完了我们玩亲亲游戏。” 夏无双带笑的脸上瞬间晴转多云,他冷冷道:“哪个姓莫,站出来让我瞧瞧。”他说完,安安静静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旁边一个妩媚妖娆的酒吧小妹主动给他点上。此时即便是那几个小青年,也能从他脸色里轻易感受到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散了散了,这可是那位妙先生夏无双。”一个稳重的酒吧小妹走过来,她是这酒吧里的老人雅雯,早被老板吩咐了今晚要服务好夏无双。之前他在台上演奏,她跟着在台下鼓掌;夏无双下了台,她也赶紧跟上来,正好碰见这一幕。 “扫兴!” 几个青年得知面前男子就是面子贼大的夏无双,自然不敢托大,心知莫小雨这“煮熟的鸭子”必须得飞了,磨叽几句下楼去了。 “咦~师父,师父是你吗”莫小雨徘徊在迷离和酒醉之间,这时又想起夏无双,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投到他怀里,无奈一起身立马捂住嘴,险些直接喷出来。 雅雯眼明手快,帮着夏无双将莫小雨扶到卫生间。此时顾不上许多,夏无双一咬牙直接驾着莫小雨进了女厕所,可怜莫小雨眼里天旋地转,扶着梳妆台吐了二十分钟,将苦胆都吐了出来。吐完之后,又半天蹲在地上涕泪横流,良久才埋着头憋出来一句:“师父我难受!” “你这傻孩子!” 夏无双心疼地不得了,他将莫小雨扶起来抱在怀里,轻轻拍打她的后背。 “师父!”莫小雨如同受了天大委屈,紧紧将夏无双抱住。 三人回到休息区的时候,雅雯让人端来了醒酒茶。莫小雨喝了醒酒茶,夏无双又从外面买了好几碗热混沌,莫小雨挨着他坐下,开开心心将一碗混沌吃的津津有味。 夏无双抽着烟,从现场火爆的程度来看,今天已经帮青芒朋友一个大忙,应该说超预期完成了任务。此时此刻,他很想上官清琳,他就像一个远行的游子,上官清琳才是他的归宿。 钟灵儿在舞池中跟一帮狐朋狗友玩的不亦乐乎,此时却不知道上官清琳和白菟人在哪里。 “小雨,清琳和白菟呢?” “哦,刚才有人来找师姐,师姐说出去一下等下回来。” 夏无双看了一下手机,上官清琳没有给他发消息,看来并非不辞而别,稍等下就能回来。 “白菟去了哪里?” 一丝不安在夏无双心里不停萦绕,他把莫小雨托付给雅雯,自己下去一楼找去了。 “无双,这里!” 青芒在一楼跟皮豆、庆洪正在划拳,她见到夏无双下楼,赶紧招呼。 “青芒姐,你们看到白菟没,就是之前跟清琳坐在一起的那个文静女生。”开场前,跟夏无双相熟的乐队成员都跟上官清琳他们打了招呼,对莫小雨、白菟、钟灵儿几个迥然不同的美女印象深刻。 “不是跟你的朋友一起吗”青芒疑惑道:“刚才还见到她跟你的几个朋友出去了,我看那几个人有些轻浮,不过既然是你的朋友就没有多想。” 皮豆也跟着道:“无双大哥,没想到你人脉这么广。金哥的酒吧从前一个月的流水才不到十万,惨的都快关门大吉。今晚开场才两个多小时,营收过500万啦!” “今晚过千万没什么悬念,金哥要是好好经营,这家酒吧以后就是金字招牌。”青芒道 “好!” 人群中忽然一阵不小的骚动,原来是cucu正在进行一段架子鼓独奏。她打起鼓来有种别样的魅力,裸露的修长双腿随着节奏躁动不已。 “美女,今晚跟爷走,保管你爽到腿软!” 看客为cucu激动不已,其中不乏几个败类,口不择言。 “这都是一帮什么下流东西!”皮豆率先破口大骂,cucu的魅力颠倒众生,但她也是个正经姑娘。 夏无双循着叫喊声看去,只见两三个彪形大汉悄悄上前,神不知鬼不觉架着鬼叫那人,穿过人群往后门而去。而那人耷拉着脑袋,双脚无力拖在地上,看来不知不觉中已经被打的半死。 而一楼休息区,不知何时空出一大片空白。一个戴墨镜的男人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看着cucu的表演。他身边,足有十几个黑色衣装的彪形大汉。 “他来了!”夏无双淡淡道。 夏无双眼里波澜不惊,心道先找到白兔再说,今晚跟他之间少不了一顿磕磕碰碰。他熄灭烟,穿过人群出了门。 青芒所谓的朋友,是钟灵儿带过来的那一票富二代,夏无双跟他们还真没什么交情,也不信他们懂得礼义廉耻,更不信他们对酒醉的白菟毫无企图。 “无双大哥说的是谁?”皮豆问道。 庆洪眼皮都没抬,笑道:“他说的是你cucu姐的男人,小黑。” 048 金玉其中 凌晨一点钟,繁华的南京路商圈复归平寂。只有透过层层的门,才能听见酒吧里激昂亢奋的音乐,还有买醉的声音。白天在职场上戴了一天面具的人,在这里脱下了重重伪装,素面示人。男人将手伸进摇曳生姿的女人衣服里,然后是露骨的情话。 刚才邂逅的男男女女,一个有趣味的眼神、几句相逢恨晚,卫生间无人的角落以及酒店大床上,用时而高亢时而低沉的声音讲述一段美妙相逢。 也有人并非如此,就像托着下巴呆坐在二楼休息区的莫小雨,她也在看着楼下那些摇曳胶着的身躯,眼睛里却是纯洁如水的迷惘;还有在台上神采飞扬的青芒、皮豆、庆洪,这个忘情的夜晚是属于音乐的狂欢之夜;还有一楼休息区不苟言笑的小黑,尽管他在道上有“黑虎掏心,小黑掘坟”的霸道名声,此刻他只是静静守护自己心爱女人的男子。 cucu一场表演完,当着众多欢腾的禽兽,在麦克里喊道:“我男人来看我啦!” 喊完,她将鼓槌重重敲在鼓面上,像是跟潇洒的自己告别,迎来任性的、小女人的自己。cucu从舞台上直接跳下去,目不转睛盯着空白区的小黑,直直奔向他怀里。小黑还是一副安静的模样,静待这个因任性而高调的女人坐上来。 这一幕,将台下对她垂涎三尺的公子哥们气得不轻,甚至有人已经为她设了个不小赌局:几个二代一合计,谁今晚能把这妞拿下,以果照为证,输的人第二天各出三万,算是彩头;如果晚上玩的花,能有花式动作,还有额外附加。 一个二代笑嘻嘻道:“我那破a8都开了半年了,一点都不能彰显哥们败家气质。得了吧,看我今晚把这妞拿下,保准儿吹拉弹唱一样不落,明儿你们准备凑钱给爷凑个布加迪威龙。” 目睹这一幕的他们,灌了几斤酒,却压根儿不敢上去根小黑找不痛快。 “今晚有心事?”cucu面对面坐在小黑大腿上,丰满乳腺怼在他脸上,问道。 “嗯,有个叫夏无双的,得弄他。”小黑淡淡道。他说着话,鼻孔间甚至能闻见一缕幽香。 “非弄不可吗?” “上头的意思,非弄不可。” “如果我不让你弄呢,他是我乐队朋友” “那得看他值不值得。” 他们已经两天没见,小黑一双手在cucu挺翘的臀部游移,渐渐cucu的呼吸开始变得沉重,他们情不自禁吻在一起,微妙的声音从cucu喉舌间不自觉传出来。 “讨厌,很多人看着我们。”cucu从小黑疯狂的索取中抬起头来,面色绯红道:“你听见没,那边有几个二代争着想弄我。” “要弄也是老子弄,还轮不到他们。”小黑说着,冲那几个不怀好意的二代投去一个杀气十足的眼神,那边果然悻悻端着杯子走开了。他在苏州遇神杀神不假,可这毕竟是豪富人家如同过江之鲤的sh不能遇见个不顺眼的就开打。 台上,金老板请的另一支重金属乐队开始演奏,这次是一首经典的英文歌《she''gone》,主唱吼到动情处撕心裂肺,将cucu冲上云霄的声音掩埋其中。 一番大胆的相拥云雨之后,cucu道:“那个夏无双是青芒姐的朋友,我跟你说了很多遍的青芒姐,她看上的人,总有看上的道理。“ 小黑依旧是冷冷道:“看他造化。” “狼心狗肺!”cucu从小黑腿上下来,她整理好皮裙,别过头坐在他身边,不再言语。 小黑叹了一口气,淡淡道:“你知道我是如何一种男人。” ······ 附近一个停车场,白色兰博基尼鹤立鸡群。 敞篷开着,里面坐着两个人:女子一身牛仔装,棒球帽下是一张拥有绝世容颜的脸蛋,最难能可贵的是那股清水出芙蓉的气质,除了上官清琳还有谁。 男子倒是穿的随意,一身秋款阿迪,自有一种休闲的写意风流。这是个身材苗条的男人,其他地方看不真切,倒是从胸前的t恤上能看见雄壮的肌肉,可见这是至少是个喜欢健身的男人。 上官清琳率先打破沉默:“好久不见,靳豪。” 靳豪笑了笑:“清琳,你我相见就如此冷淡?我记得从前,你叫我靳公公,还是靳公公听的顺耳。” 上官清琳莞尔:小时候在大院里,上官清琳就是公主一般的存在,过家家的时候,靳豪总是自告奋勇做她身边的小太监,不过除了他,其他孩子也没有愿意扮演这个角色的。她本无恶意,况且靳豪喜欢,从学生时代起,这个名号就一直沿用下来。不过这个名字,也只有上官清琳叫,靳豪才肯答应。 不过那毕竟是小时候,现在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已经约了你” “我想见你,所以等不到那天,我就主动过来见你了” “我有男朋友了,我很爱他。” “兰博基尼lp7000-4,我知道你喜欢跑车,你喜欢自由飞翔的感觉。清琳,你点头,这辆车就是你的,我特意从意大利运过来的。” 上官清琳摇了摇头,无语道:“我是喜欢自由飞翔,可我更喜欢在他怀里飞翔。就算在他的永久自行车上,我也会笑的很开心。” 靳豪笑了笑,良久,说道:“清琳,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迷人,就连无语道样子都好看。” “开门,我下去!”上官清琳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就那个记者,就他也配拥有你?”靳豪锁死车门,明显有些怒意。 “记者又怎样,他是我男朋友。”上官清琳站起身来,作势准备直接跳出去。 “臭记者!我让你亲眼见识那是何等一个金玉其外的废物!”靳豪被这句话刺激到,表情都有些狰狞,他打开监控视频,纯色酒吧外面一览无余。镜头里,夏无双在寒冷夜空下裹紧大衣,视频正好拍到他面部,夏无双呼出一大片白气,只见他衣服上还残留着莫小雨呕吐时留下的痕迹。而他的脸上,有一丝焦急。 “瞧,清琳,就是这么个从山里走出的土包子,凭什么拥有你?”靳豪近乎疯狂道:“我要让你自己亲眼看看,让你明白自己有多草率!” 上官清琳被牛仔裤包裹的长腿从车门外伸回来,她安安静静坐下来。 “怎么样,你也想看看他到底值不值得吧?”靳豪得意道。 “不,我也想让你看看,我的男人如何金玉其外,又金玉其中!”上官清琳冷静道。 写都市禁忌与限制很多,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我 我是烽火的铁杆,烽火的书我都追看过。 今天重新扫了一眼看了无数遍的《陈二狗》,忽然在烽火上架说明里看见一句话,他说:“写都市,禁忌与限制很多”,作为新手作者,我最近正是被这个问题困扰。 章节涉及敏感信息被屏蔽是很郁闷的事情,甚至严重影响了我继续写更新的激情,感觉自己的明天就像是灰色的,一点都看不见未来样子。 不过,自己看了一下自己写的故事,虽然目前没签约、没有很多读者,总感觉自己写的是一个不错的故事,所以不舍得切掉,还想继续写下去。作为一个生活中不是很得意的人,看我自己所写文字的时候,才最自信。前两天跟我一个很好的哥们聊天,聊到正在写的这个故事,因为给他安排了一个极重要的角色,告诉他至少得好几十万字才会出现。他问我,主角是不是我,我答不是,我只是个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那个。我写的是我,是我们,是无数北漂南漂的我们,我希望这个故事可以写的很丰满,而不是草草了事。 很开心,今天在书评看见新的读者留言了,催更。 很开心,虽然没签约、看的人不多,但有人在看,很幸福。 麻烦大家多多支持,我会在你们的鼓励下把这个故事写完的,怎么也得写个几百万字吧。哈哈,我心中山水,你们看见了就知道。 既然都市文的条条框框多,那我们就下有对策,我会尽量绕开敏感部分。 谢谢你看来看我写故事! 希望被屏蔽的046章节,能早日被放出来,一字一句,皆是作者心血。 049 我家小仙女 酒吧之外只隔了一条街道的巷陌,连野狗的夜生活都偃旗息鼓。 几个雄性身影歪歪垮垮围了一圈,其中隐隐约约能看见一个穿着白裙子的姑娘。夏无双透过男人的人墙,正好能看见姑娘醉醺醺的脸庞,她双腿无力,竭力靠在一根电线杆上。路灯将她身影拉的很长,别是一番风味。 地下车库里,兰博上道监控画面与夏无双看见的一般无二。上官清琳横眉冷对,冲靳豪道:“你如今已经变得惨无人性了?白菟可是个水仙花一样的姑娘,你良心被狗吃了?”如果说年幼时期的靳豪因为身份背景稍弱,由极度不自信催生出自负与偏执,此刻的他,则是一只孤狼,眼中只有猎物、阴险狡诈的孤狼。 靳豪笑了笑,他一脸深情看着上官清琳,慢条斯理道:“放心清琳,我知道那是你的朋友,所以我早就吩咐了那几个二世祖,他们有分寸。” 他笑的云淡风轻:“就看你们家夏无双怎么做了,见死不救的话,那我也不用费劲了;他要是像个爷们冲上去,堂堂记者街头斗殴这种事,工作能不能保住就难咯。” “你不就是想给他泼脏水?”上官清琳不去看屏幕,她早知道夏无双不会袖手旁观。 “不,泼脏水这种小事,我靳豪没兴趣做,我要做的是彻底摧毁他的人生”,他冷冷道:“怀璧其罪,蝼蚁的人生就是如此悲催。,谁让他敢染指自己不该碰的东西。”说起这个的时候,靳豪已经能够心平气和,而不是开始那样近乎咆哮。 “无双是不会被轻易摧毁的,即便你能给他穿小鞋。靳豪,你别忘了我们南京上官家随手都能给出一个大前程。”上官清琳有些愠怒。 靳豪却不看她,自言自语道:“若是靠你们家施舍,这夏无双算是废了。” 上官清琳紧紧咬住嘴唇,看着监控画面,她坚信自己的英雄不会折戟沉沙。 她只是在期待,自己的男人将会如何给自己一个惊喜,用自己难以预料的方式。 ······ 巷子口的小停车场,十几辆豪车一水儿排开,打头的两辆夏无双正好认识,一辆是保时捷911、另一辆是法拉利488,都是那帮二代的座驾。其余的车花色杂乱,但也大概能看出都是百万往上的豪车,夏无双穿过小停车场的脚步顿了顿。 “啪!”打火机的声音划破夜的沉寂,夏无双再度掏出一根烟,烟圈缭绕,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再说巷子口,白菟被几个二代灌醉了带到此处。按理说醉的再厉害,在冬天的晚上吹着冷风岂有不清醒的道理。而白菟面色潮红神志不清,极有可能是有人在她酒杯里掺了私货。 这一点,从之前莫小雨的异常表现就能看出端倪。 “没想到我夏无双还挺值钱,就是委屈了小雨和白菟。”夏无双抽完一根烟,他表情开始变的坚毅,这么做的人必须付出代价!眼前的一幕,看似是富家少爷诱骗醉酒少女,其实只是一个钓鱼的局而已。那些人之所以忍着不对莫小雨动手,目的就是为了等夏无双跟出来,在他面前演戏等他出手。 但无论如何,他一定要出手。 “卖混沌咯!” 夏无双走到一半,忽然听见一声吆喝。 只见着大半夜的,一个穿着花布棉袄的年轻人蹲在地上卖混沌。他这一身乡下人十几年前非常流行的衣服,与身后繁华的sh滩街道格格不入。莫说素有摩登之都的sh就是在四五线城市,很多卖混沌的都实现了店铺经营,哪里还有这种木板车。不过话说回来,木板车做出来的混沌,吞到肚子里还让人回味。 夏无双心中一暖,数日之前那一幕浮现在他脑海里。 “你好,混沌多少钱一碗?”他准备买一碗,正好给莫小雨暖胃。 年轻人依旧是蹲在地上并未起身,他已经听出了夏无双的声音,低声道:“有人出钱买你一条胳膊,但既然是你,我懒得卖。” “谢谢!”夏无双从板车上自取了两碗混沌,继续往巷子口去。 几个二代的话已经能清晰入耳。 “莫少,这妞儿真水灵,比会所里标价上万的都水灵的多啊。” “废话,这可是今晚几个极品的女人了,可惜那个穿柳叶裙的更清纯,莫少你不让我们带出来。” “你们知道个屁,那个棒球帽牛仔服的才是最极品,我敢说你们都没尝过这种。那衣服里包裹的,绝对是让你我都把持不住的春光。” 几个人言语轻佻,话题围绕上官清琳、莫小雨、钟灵儿,讲的都是下流的东西。夏无双脸色平静,脚下已经快了两分。 被称作莫少的人开口道:“你们也看见了,这妞绝对还是个雏。今天晚上谁能春宵一刻,全看本事。” “行行行,难得莫少开口,这回我们老规矩,石头剪刀布!” ······ 兰博上,夏无双取走混沌的时候,靳豪脸色阴沉。 子夜的南京路商圈突然出现一辆卖混沌的板车,任谁看都不简单,既然夏无双跟那卖混沌的小哥相安无事,上官清琳稍微松了一口气。 “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靳豪看着夏无双奔向几个二世祖的画面,满意道。他之所以找来这些人,因为这些人都是目前sh滩第二梯队一些本土集团的公子哥,无论哪个单拎出来,都是夏无双绝对惹不起的人,何况这回一口气纠集了十几个。 “你们几个,自己乖乖掌嘴,我可以不计较。” 夏无双拎着两碗混沌,已经走到了巷子口,白菟和一帮二代附近。 他一只手拎着混沌,另一只手指着白菟,平静道:“这不是你们嘴里水灵的妞,而是我们家小仙女,冒犯不得。” “哟,你是哪个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管闲事的?”几个二代对突然出现的夏无双极为厌恶:“你大爷的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十三太保和sh滩太子菪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个穷鬼指手画脚!” “给过你们机会了。” 夏无双耸耸肩,他径直穿过一帮二代,直接走到白菟面前,扶起她的腰,轻轻对白菟道:“小兔子,我们走。”说完,他将自己的外套披在白菟身上。 “走,今天你走一个试试?”夏无双的旁若无人,让这些人的面子彻底挂不住,作势准备群殴他。 “汪!” 一只狗凭空杀出来,狠狠咬住伸向夏无双的手,是野子。 “啊!”惨叫声传来。 二代们一回头,只见从黑暗的巷子里再走出两人,一个身躯如山,正是傻子;另一个身材匀称,但从他举重若轻的脚步来看,也是一个浸淫武道多年的高手,这人乃是健身房老板朱哥,朱耀强。 这二人出手套路完全不同:傻子占着身形便利,随便抓住一个人,揪住衣领,左右开弓啪啪啪,被打的人瞬间血牙被打飞出去,两颊红肿;而朱哥则是稳扎稳打,由近及远一个个打过去,颇有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风流姿态。 夏无双抱着白菟行走在混战中,头也不回,直接送回到酒吧里。 那个背影,让人们想起一句话: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野子跟在他身后,紧紧护卫。 050 风满楼 凌晨两点钟,寒冷化为白气在人的一呼一吸之间。 白菟被夏无双抱在怀里才算是醒了过来,寒夜虽冷,他臂弯的温度是那么清晰,还有他身上淡淡的烟丝味道,掺合着夜幕下的白气被吸入到她肺里。从前,她与一般的女孩子无异,总是讨厌烟味、讨厌吸烟的男人。此刻,她却有些小幸运一般小心翼翼大口吸着,就像是享受一种难以名状的小永远。不过她却不敢睁开眼,害怕再次看见夏无双冷着脸跟人打架的画面。 白菟认为他沉着应战的样子很有魅力,学生时代的她,无数次幻想那个“将军百战死”的画面。第一次见到夏无双在地铁口不远的巷子口动手,一向讨厌暴力的她,甚至开始幻想他若是生在古代、再是个镇守边关的将军,一身带着残血的盔甲,覆手之间铁马冰河;而她,是帝国某边关小镇的姑娘,为他浣衣送饭。 “哈哈~” 白菟想到动情处,不由自主笑出声来。 “你醒了?” 夏无双赶紧将她放下来,关切着用手背触了一下她额头,放心道:“还好,没有发烧。” “真是胡闹,你明知道那些公子哥不是什么好鸟,干嘛跟他们喝酒!”夏无双见白菟并没什么大碍,顿时脾气就上来了。莫小雨跟白菟都是他当作妹妹一样的姑娘,这次带她们来纯色酒吧就是单纯给青芒帮场,没想到这两个姑娘差点先后都着了别人的道。 若真是如此,他夏无双万死难辞其咎。 而此刻,最让他担心的还是上官清琳,已经一个多钟头没见到上官清琳的影子,他心里异常烦躁。 白菟低下头来,两只手捏着衣角低声道:“还不是你,叫我们过来的是你,不理我们的也是你,现在还有脾气凶我。”说完,她就要把披在夏无双身上的衣服还给他,但被夏无双抓着她拽进了酒吧。 “好好坐着,今晚可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 夏无双将白菟送上二楼跟莫小雨放在一起,他顺道叫上青芒、皮豆、庆洪几个乐队成员寸步不离。 “无双怎么了,你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碰上麻烦事了?” 青芒见夏无双出去的时候就心事重重,回来的时候只带着白菟而不见上官清琳,关切道。 “青芒姐,我也不跟你说瞎话,今晚的确有些麻烦。几个自称sh滩十三太保的二世祖被我给揍了,估计等下他们不会善罢甘休。你跟金哥说声,今晚可能得给他添麻烦。”夏无双点了一根烟,继而道:“小雨和白菟麻烦姐帮我看好了,她们不可以出事。” “这俩姑娘就交给姐了,放心吧。”青芒从夏无双烟盒里自己取了一根烟,顿了顿,说道:“阿金那边我来说,你今天是我叫来的,出什么事我顶着。” 皮豆是个热血青年,他上来的时候正喝着一瓶百威,听夏无双说在外面打过架的事情,立马站起来道:“他娘的,谁他么瞎了眼!无双哥,动手不叫上我皮豆,看不起人呢?” 夏无双拍了拍他肩膀,道:“君子动口不动手,现在还不到见红的时候,放心吧。” “师父,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莫小雨吐完之后肚子有些不舒服,此刻蜷在沙发里,一脸自责。 夏无双又触了一下她额头,安慰道:“只要你没事,师父就烧高香了。”莫小雨是见过夏无双下手的人,他明白此刻夏无双看似波澜不惊的内心有多么暗潮汹涌,那个莫少先是招惹她,接着又去招惹白菟。龙有逆鳞,何况是从来很“小气”的夏无双。 “好了好了,你们都别瞎操心,我好的很。普通的富家子弟兴许不好惹,但这几个,都是sh滩要脸的人物,对付起来倒是不难。只要他们敢不遵纪守法,我夏无双就有办法弄他们。”夏无双见气氛有些紧张,赶紧到了一杯酒安慰众人。 因为夏无双敬酒,莫小雨吵着要喝,夏无双坚持只给她们俩叫了两杯热奶。 “忙得过来吗?” 一直没有的庆洪朝夏无双丢了一支烟,他若有若无瞅了一眼楼下那个空了一大片的位置,意有所指道。 青芒也一脸疑惑看着夏无双,显然他和小黑之间也不是那么对付,否则cucu早就上来跟他们会合了。她只是有些不明白自己这个温文尔雅的弟弟,怎么会跟小黑那种混江龙有过节。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回一定是有人故意针对夏无双,他已经腹背受敌了。 “忙不过来了,我再跟兄弟们吱一声。”夏无双接过烟,冲庆洪笑了笑。 夏无双不愿细说,庆洪也不多问,他下去一会儿,上来的时候,后面叮叮咚咚跟了十几号摇滚青年。其实这一幕一点都不奇怪,庆洪虽然话不多,在青芒几个人里面却最有江湖气。这种人秀外血中,平日里不显山露水,却有自己的能量。 “雅雯!”金哥吩咐雅雯全程服务夏无双,此刻她正忙着给这一大票人准备喝的。 夏无双叫了一声,雅雯小跑过来,媚然道:“无双大哥有吩咐吗?” “麻烦你帮我把金哥叫过来,有点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谢谢!”夏无双索性直接把金哥请过来。今晚虽然是给这位帮场,但他出面的时机还真不多。 ······ “啊呀,夏兄弟,我照顾不周!” 金哥原来是个不修边幅的大叔,因为酒吧里打着空调,他就一身沙滩风的花衬衫大裤衩子,脚上也是一双十几块的地摊货拖鞋。金哥胡子拉碴的,真不敢想象,他就是这家打着“理想纯色”主题的主题酒吧老板。 见了他,夏无双不禁想笑,也明白之前酒吧生意惨淡的原因。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让一个看不出理想的人,如何经营一个跟理想有关的主题? “上酒!”金哥也不见外,直接挨着莫小雨、白菟她们坐下来,招呼道。 他抓住夏无双的手,兴奋道:“无双兄弟啊,你都不知道我今晚多忙,刚才让前台给今晚的新消费的客户都办了卡冲了vip,你猜怎么着,今晚光是线上支付,哥哥我就收了小八百万,再加上二百多万的现金,这一晚上流水过了千万!” 他哼着小曲儿,脸上的笑容灿烂的难以形容:“啊呀,真没想道我金恩熊还能有今天,一晚上入账过千万。无双兄弟,光是你们带来的那一小票人,消费都占了65%!” 夏无双微微一笑,金恩熊算账的功夫不是盖的,短短两个钟头把财务算得这么清楚,可见他也不是个庸人。 “金哥,有个事得跟您打个预防针。” 夏无双掐灭烟,顶着金恩熊严肃道。 山雨欲来风满楼。 此时,金恩熊才意识到,全场只有他自己沉浸在狂喜中,而其他人。无一例外都陷入了愁眉苦脸的境地里。 051 大风起 “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这个世道上,但凡有点作为的人,手下总少不了几个厉害角色:不需都是人中龙凤,一看就有封侯拜相潜力的那种,这样的人例如杀神白起、良相萧何、常山赵子龙,运筹帷幄的诸葛孔明,侠义无双关云长,一般人也用不起。 屠狗之辈市井之徒、有几斤热血兄弟情,肯为你一起上山下海两肋插刀;鸡鸣狗盗之辈、肯为你做那常人所不能之事;狗头军师,瞻前顾后,打点左右八方;再有几个冲锋陷阵的人,横刀立马也许做不到,一往直前的勇气满腹皆是。 有二人挑开门帘,从后门进来。 一只没花色的普通土狗蹲在门后,见这二人,立刻如同镇守王府的石狮子活了过来。 土狗环视一圈,将灯光下摇晃身体的人都忽视了,领着这二人径直上了楼。 “杀马特,那狗不寻常” 小黑搂着cucu依旧是坐在一楼空白区域的沙发上,cucu眼巴巴望着楼上,她跟青芒庆洪皮豆都是这个冰冷城市里相互取暖的人,平时相互关照惯了,此时眼见青芒几个跟夏无双站在同一阵线,她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偏偏她做不了自家男人的主,她心里也清楚,小黑没有趁机对夏无双发难,也算是疼爱她到了极点。 而小黑如同老僧坐定,则是盯了野子许久。他出身同样并不高贵,从前貌似听山里的老人说过有一种狗叫做“守山犬”:其犬上领山神之命,为山中行走,不畏虎豹。其实土狗并非一无是处,它们在这片国土上生活了数千年,伴随着中华这个古老民族的起起落落,而经久不息。 能称得上守山犬的,凤毛麟角、甚至可以说早已绝迹。这种狗看起来其貌不扬,真斗起狠来,七八只西方猎犬根本不是对手。 杀马特正是上次在烂尾楼外,持枪的那个小混混,那件事之后他进去待了两天,中午刚被小黑捞出来。 在小黑面前,杀马特绝对是个称职的马仔。 他也不知从什么地方弄了一件羽绒服过来,递给“嫂子”cucu。听了小黑的话,他弯腰道:“黑哥,这狗有啥门道我还真看不出来。不过跟在狗后面那两个人,我看不简单。” “怎么说?“ 小黑皱了皱眉头,他已经将夏无双的背景调查的一清二楚,甚至可以说后者的背景白的跟白开水一样,世代农民,他是多少代头一个脱离“面朝黄土背朝天”耕种生活的人,好不容易做了记者,在没人敢说自己钱多的魔都四处树敌;虽说搭上了南京上官家这棵大树,但上官家门户极高,目前不是他可以借力的存在;再有就是关系尚可的同事莫小雨,那妮子家门户更高,家里老太爷是开国元勋,亲哥哥根红苗正,前途不可限量,不过这些跟夏无双也是蛋关系没有。 小黑想不到,夏无双能有什么班底。 “嘿嘿”,杀马特凑近了,对小黑道:“外面自称sh滩十三太保的那些公子哥,为了吊马子平日没少钻健身房,花把式多少也学了些。整整十七个人,在刚才那二位手里没走过五秒钟。” “5秒钟?“cucu听了惊呼出声。 杀马特继续道:“哥,那些个花把式虽然经看不经用,但足足十七个人,我反正是搞不定。他们居然五秒钟全拿下,而且不费吹飞之力。” 小黑若有所思:“倒是我小看他了。” ······ “汪!” 野子一上楼,老远看见夏无双,老远一个加速纵身窜到他怀里。 “野子,你来啦!” 莫小雨和白菟早先在上官清琳家见过野子,加上她们姑娘家都爱狗如命,喂东西的喂东西、搂抱的搂抱,连乖乖候命的雅雯都加入进去,笑起来波涛汹涌。 “哥!”傻子打破男人们都沉默,他往夏无双身后一站,不动如山。 夏无双拍了拍傻子的肩膀,对一旁不苟言笑的朱耀强道:“朱哥,今晚事出有因,本来是请您过来喝酒的,没想到让您在巷子里等了半天,我来赔酒。” 他说完,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 朱耀强话不多,他只说了一句:“我几乎不喝酒,这东西分解肌肉” 说完,他也仰脖,接过雅雯递上的酒杯一饮而尽。 其他人,青芒皮豆庆洪,还有一票摇滚青年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场面跟梁山泊众将聚义的场面也不遑多让。 “无双,你那个娱记朋友不见了,我在卫生间角落里发现遗弃的相机,内存卡已经被取出来毁掉”蒲峪上完厕所回来,手里拿着一个损坏的相机。 “不管对方幕后有什么人,想必他对你很了解,也很清楚你最大的依仗是媒体,所以他们抢先毁了你的''''眼睛和嘴巴”蒲峪将残破的相机丢在桌子上,说道。 所有人都看着夏无双,蒲峪继续道:“我已经托人查了,所谓sh滩十三太保,是十七个本土集团太子爷瞎混的组织,本来是几个乌合之众。但难搞的是他们背后的家族势力,涉及房地产、新媒体、金融、电子商务等领域,虽说是第二梯队,却也是占有一大笔财富的利益集团,能量无限。” “那个叫莫少的?”夏无双问道。 “莫少麟”蒲峪答道:“莫少麟是最难搞的一个,他们家生意以房地产为基础,吸走大量资金之后又开始涉足国投项目,这些年中西部一些重大基础设施的投资,像跨南北、东西世纪级水电项目,都有莫家的影子。” “那他们可不是一般的民营企业了,这些高回报、零风险的项目,多少企业想做都没门道。可以预见莫家跟government关系不错”夏无双点了点头,他心里有谱了。 莫少麟这种人,未来的资本大亨,某家皇亲国戚,没必要跟他一个山里猴子过不去,八竿子打不着嘛。 这其中,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明白了这个,那就简单了,只要以恰当的方式搞定莫少麟,今晚之事发生没发生,有什么关系。 不过,夏无双有点郁闷,最早得罪的东海,以及新近结仇的黑金,都暂时没有对他赶尽杀绝的意思。那么,到底是谁,为了何事,处心积虑给他设局? 大风起兮。 052 上青云 万缕千丝终不改,任他随聚随分。韶华休笑本无垠。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曹雪芹《临江仙.柳絮》 男人终须借力,尤其是在弱小之时。 “朱哥,等下还要麻烦你”夏无双给朱耀强敬了一杯酒,一切尽在不言中。除了一干被人蛊惑专程来找他麻烦的富二代,楼下还有个苏州街面上谈之色变的小黑,真正的如狼似虎之辈。即便到了人生地不熟的sh滩,那也不是夹尾巴的狗。 朱耀强端起夏无双递过去的酒杯一饮而尽,同样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旁添酒的雅雯脸色有些哑然,此刻她一身夜场小妹的打扮,但性感中不失清纯,倒是跟那些常年混迹于风月之中的女子不尽相同,她的身上也有自己的故事吧。 让雅雯脸色不自然的,有两件事,一个是那酒乃是金老板专门吩咐给夏无双的,作为他今晚拉拢大客户的答谢。酒是好酒无疑,还有个唬人的名头,叫做“烈酒之王”,朱耀强面不改色,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这种场面确实少见;第二件事,这酒很贵。路易十三,窖藏50年以上,一瓶酒在市面上的价值少说几万块,何况是靠酒水挣钱的酒吧。照他这么喝下去,那岂不是在喝钞票。 “雅雯,愣着干嘛,接着倒酒!” 金恩熊在一旁笑嘻嘻看着夏无双,他跟青芒是多年好友,自然清楚青芒那些清贫的交际,而夏无双看起来也不像那个商业帝国的太子爷,所以夏无双只是个普通人。 但出来混的,义字当头,否则今晚酒吧的活动,也不会那么多人帮衬。 这点钱,挣与不挣,对金恩熊来说,有了更好,没有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金哥,给你添麻烦了!” 雅雯添过酒,乖巧立在夏无双身边。 夏无双端着酒杯,对着二楼的众人一个个看过去,嘴里道:“我夏无双穷记者一个,没多少能量。实不相瞒,我兜里也没多少钱,我更不想让金哥多余破费,所以这酒我就不跟大家一个个干了,大家一起。” 众人举杯,傻子在一旁呵呵傻笑。 浅酌一口,夏无双接着道:“今天在场,不少人跟我都是初次相识,首先是青芒姐的这帮摇滚圈的朋友,然后是金哥酒吧的朋友们。初次相见,都是缘分,今天有需要各位出力的地方,我夏无双一定不会藏着掖着,先谢过了!” 说完,他这才一饮而尽,所有人都跟着喝完。此情此景,与江湖聚义有什么区别。一众摇滚青年,都是热血澎湃无处安放的人,听了夏无双一席话,纷纷表态,今晚上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们这群哥们就是你坚强的后盾,想干嘛尽管干! 就是干! “蒲峪!”夏无双叫了一下,蒲峪从角落里站起来。 夏无双问道:“出门的时候带设备没有,没有的话,我让兄弟们找找。” 蒲峪耸耸肩道:“我以为就是出来跟你喝酒的,谁知道会有这么档子事” “给给给,无双哥,这里有相机!”皮豆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一个单反,越过人群递了过来。 “妈的,没有镜头做什么记者!”夏无双哈哈大笑,把单反转交给蒲峪,郑重道:“就一个镜头,千万不能丢了!”蒲峪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放心吧,那帮不成气候的富二代叫交给我了,保证他们等下不敢瞎说。” “青芒姐!”安置好蒲峪,夏无双又叫了青芒。 不等他开口,青芒站起来,说道:“放心吧,你这个记者兄弟,交给我们,保证他完好无损。” “还有你那个娱记朋友”青芒补了一句:“只要人是在纯色丢的,金哥一定能给你完完整整带回来。” 莫小雨和白菟暂时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坐在二楼沙发上,由青芒安排的摇滚青年看护。夏无双嘱咐了几句,带着朱耀强和傻子准备下楼,野子也从莫小雨的怀里钻出来,冲到前面开路。 “夏无双你混蛋!” 一个打扮妖娆的女子气冲冲上楼,人还没上楼,手里一只高跟鞋就飞了过来。 傻子脸色阴冷,他手里抓住朝夏无双飞过来的高跟鞋,也不管那上面是什么logo,直接掰成两半原路丢回去。 来人正是钟灵儿,那帮二代都是她叫过来的,算是为今晚的酒吧活动立下汗马功劳。 五分钟之前,她在后巷里见到那些东倒西歪的狐朋狗友,那些人被朱哥和傻子横扫之后,怎一个惨字了得。 “夏无双,老娘早知道你不是什么好鸟!”钟灵儿两眼通红,冲上来想撕扯夏无双,无奈被傻子拎小鸡一样拎起来,只能在半空中手舞足蹈。 她怒道:“老娘看在清琳姐和小雨的面子上,才答应来你这破酒吧捧场,你就是这么对我朋友的?” “放她下来”夏无双没有解释,只是让傻子放她下来,头也不回下楼去了。 钟灵儿坐在楼梯口,埋头苦道:“混蛋!王八蛋!” 莫小雨和白菟赶紧迎上来扶起她,将她扶到二楼的沙发上。 莫小雨也红了眼睛,嘴里道:“灵儿,你冤枉师父了,你那帮朋友在我和白菟的酒里下药,他们还把白菟带出去,若不是师父及时追上去,后果不堪设想!” 钟灵儿自己哭了一会儿,兴许是哭累了,她又开始笑。 莫小雨还好,毕竟习惯了钟灵儿这种状态,白菟则是一脸无解。 几个姑娘坐在一起,眨眼间就忘掉失落的事情,在钟灵儿的倡议下开始第二轮“酒会” 良久,莫小雨担忧道:“清琳姐见朋友去了,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好着呢” 钟灵儿想起夏无双刚才对他不理不睬的样子,嘴角浮现一个令人费解的诡异笑容。 ······ 夏无双脸色波澜不惊,心里明镜一样:他此刻最想见的人只有上官清琳,一刻不见,就想她无数,那是自己唯一最心爱的女人啊! 泰山崩于前,最无暇顾及的,居然是上官清琳的安危。 但他不傻,上官清琳的“失踪”,跟他的危局有绝对的关系。等安定了酒吧里面的暗潮汹涌,是时候该见见幕后黑手了。 夏无双打头,三个男人,一只狗,施施然走向一楼那个禁区一般的位置。 小黑闭目养神,十余训练有素的黑衣大汉摆出阵型,严阵以待。 他笑道:“这个山里土鳖,先跟我过招,想直上青云?” 053 龙驹凤雏 “夏无双···” cucu只来得及张口,一道身影迈着大步直奔小黑而来。他穿着那件黑色大衣,若是加上一条白色围巾,跟周润发所饰演的赌神出场画面,就差个名为《thefinalcountdown》的bgm。实际情况是,夏无双的出场比发哥出场略微惊险。 小黑依旧是安然坐在一楼空旷区域的沙发上,一只手轻轻抚着沙发边沿,另一只手环在cucu腰上。不过与之前坐山观虎斗的二两闲逸截然不同,此时他脸上是四分凝重。而作为他的女人,连cucu都是首次见到这么严肃的小黑。 “咚!” 夏无双随手拎了一只木椅子丢在小黑正对面,他在cucu错愕的眼神中坐了下来。 二人皆是默不作声,死一般的沉寂。 “朱哥、傻子,停手!” 夏无双自从坐下,看都没看一眼正在他对面的小黑,而是扭过头,饶有兴致地看着身后的一幕:绝对堪称落花流水。 “小黑”是道上朋友送的称号,他本名黑凤:百鸟之王、龙驹凤雏,自然不凡。黑凤据说早年家里清贫,连学都上不起,他干脆就不上学,小小年纪在家里帮忙干农活。不过好像穷苦人总是苦难多一些一样,后来一场变故,双亲接连而亡,他甚至无处栖身,是几十里外一个道观接受了他。观里一个老道已是八十高龄,丝毫没有老态龙钟的样子,反而龙行虎步,平日里帮十里八乡做些超度入殓的法事,生活不富裕,但也饿不着肚子。 江湖传言,他跟着老道生活了六年,打杂之余,学些道家源远流长的把式。起初倒没觉得那些把式有什么不凡之处,只是有一年山里兽患泛滥,他一出手轻易打死几只祸害相邻的猛兽,这才享誉十里八乡,都说他跟着那个半仙一般的老道士,学了惊奇法术。而老道也许是大限将至,索性将自己所学那些把式悉数传授给他。六年后老道驾鹤西去,他一个区区十八岁的年轻小伙子自然在山里待不住,跟一个收山货的外乡人出了山,百转千回,不知如何就到了黑金集团梁振华旗下。 早期的生意里面,没有那么多契约精神,全凭胆子大、敢上野路子,黑金集团也在他的辅佐下火力全开,短期内兼并了不少苏州本土的老字号,也抢占了不少新兴的项目,才做到今天。而小黑作为黑金集团炙手可热的人物,第二代领军人物,手里一支“青年军”的团队功不可没。 “青年军”是圈子里的称呼,其实就是一帮黑金集团砸钱聚拢的年轻社会人员,由小黑亲自调教,用的是他从老道那里继承来的把式,把式虽然没有正经的称谓,这些青年太保在争斗里一对三,甚至是一对四、对五六都不是问题。之前在苏州,这帮人几乎可以说是所向披靡,从未失手。 “去!” 早在夏无双领着二人一狗从楼上下来时,小黑已经从那个陌生男人眼睛里读出了淡淡的压迫意味。 人中雄杰,不若草包,两码事。 于是他早早吩咐带过来的是十几个属下,虽然只是一个字,却言简意赅,告诉他们,夏无双绝对不可以过来。 而另一边,夏无双只是笑了笑,一往直前,甚至都没跟身后的朱耀强和傻子交代一句。 两个黑衣人迎上来,各自伸出手准备挡住夏无双去路,这时候尚属于先礼后兵; “啊!”伴随着不约而同的两声惨叫,朱耀强和傻子同时迎了上来,前者是借力打力,一个触碰,黑衣人控制不住自己身体一般,滚出两米之外;后者完全是力量的典范,只见傻子面不改色,拉着黑衣人伸出的手,稍微一用力,同样是对方瞬间飞出去。 一开一合,夏无双信步闲庭,跟逛自家后花园一般,随手拎着椅子不请自来,坐到小黑面前。 而他一坐定,剩下的十余黑衣人还在跟朱哥和傻子交手,只听一阵噼里啪啦,完全是朱哥和傻子的吊打秀,眨眼之间,依旧站着的黑衣人只剩下5个。 “咕咚!” 莫小雨、白菟、皮豆全部都趴在二楼上看着这一切,然而见识过二位猛人的吊打秀,完全跟砍瓜切菜没区别嘛。尤其是皮豆,这孩子舌头都捋不直,道:“这~无双,无双哥~简直了!” “师父!” “他带头打架的样子真帅!” 莫小雨和白菟,两个姑娘全面开启花痴形态,就差捧着捧花追下去。 “哼!出门不带脑子的智障,都已经把半个sh滩的公子哥都得罪了,居然还去惹苏州地头蛇”只有钟灵儿冷嘲热讽。但她心里也极为惊讶,这个烂摊子若是放在一般人面前,早就痛哭流涕;甚至废物一些的,没准儿都尿裤子了,夏无双居然先安抚和拉拢了众人,在娱乐记者被废的情况下安排蒲峪接班,接着又去“拜会”小黑,不知他是真的胸有成竹,还是真的智障。 sh滩十三太保,可不是只会喝酒玩女人的草包! “他与那人倒有点像”这句话,钟灵儿自言自语,还有一句,她放在心里:“不过,一个是凭自己实力,短短数年白手起家、成功上市的商界鬼才,另一个是毫无根基、仅有三分江湖气息的穷小子,差距还是有点大呀。” 人跟人,真的没法比,尤其是在这个优秀人才如过江之鲤的天下,教育的普及更是开发了广泛的大众智慧。 算算时间,上官清琳出去“见朋友”已经一个多小时了,真正的内幕只有钟灵儿知道。 ······ 朱哥和傻子停手,小黑那边却丝毫没有停手的样子,五个人眼神喷火将二人围住,等小黑最后的命令。 cucu放在小黑大腿上的手不自觉用力,她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她与青芒等乐队成员的友情,早已超越了朋友的范畴,而是类似于亲人;本来小黑已经答应她,先不对夏无双动手,好歹她不必跟在男人和亲人中间选,此刻夏无双那边率先大打出手,叫小黑如何能忍。 054 翻山越岭 “抽烟吗?” 夏无双率先打破沉默,只见他伸手准备从怀里掏出烟和打火机。小黑后面,杀马特已经掏出手枪,黝黑的枪口准确瞄向夏无双心脏。 听见保险打开的声音,夏无双停下手里的动作,皱了皱眉,道:“不准备跟我堂堂正正,干一场?” 这次他看着小黑的眼睛,两个不平凡的男人,平静对视,平静地让旁人发怵。 “啪!” 小黑自顾点了一根烟,他吸了一口,抬眼看着夏无双,淡淡道:“告诉你,原本我已经答应cucu,今晚不会对你动手!” 一旁的cucu听见这句话,顿时不自觉抓住小黑大腿的手更加用力了。 “但是,你居然主动向我宣战,自从苏州一路走到sh还从来没有哪个敢跟我主动亮狠。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因为你欠我!” 夏无双站起身来,指向小黑,义正言辞道:“黑凤,你欠我一条命!” “什么?” cucu和杀马特一头雾水,只有小黑心知肚明,他点点头,算是默认了这回事。 在众人担忧的眼神中,夏无双再度逼近小黑,他趁着杀马特失神的时候,一把抓住枪膛顶在自己胸口上,朝小黑冷冷一笑,完全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别说笑了,除非你的狗腿子现在打死我,否则,你也同样需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说完,他抓着手枪枪膛,用力用自己胸肌上顶了顶。 “他这是疯了吗!” “疯了疯了!” 钟灵儿遥遥看见这一幕,她已经丧失了所有的评判标准,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夏无双。他只记得,有位令人尊重的老人说过,当年在那场保卫华夏不至于亡国灭种的战场上,我们处处不如对手,没有抢、没有炮、没有军舰没有飞机,好男儿只有一腔热血和血肉之躯。但我们大好男儿有一种精神,就是三个字:不怕死!青山有幸埋忠骨,就是那些不知姓名、前赴后继的大好男儿,以不怕死的精神一批批战死沙场,换来我们如今有尊严的民族! “哈哈哈!”小黑听了夏无双的话不怒反笑,只说了几个字:“改日再战。” 有许多话他没有说出口,比如此刻这个针对夏无双的场景,比如说被人鼓动向他发难的时刻。小黑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对他出手,因为心疼自己的女人,也因为不想做别人棋盘上的棋子。 “不用改日,人命关天,就今天晚上。等我也找到我的女人,再来跟你算账”! 夏无双放开杀马特,转身而去。 ······ “谢谢!”cucu险些喜极而泣,她投入小黑怀里,不知该说什么好。 “谢什么谢,傻女人。你之前在台上宣布我是你男人的时候,我已经准备好为你做一切了。”小黑淡淡一笑,在她屁股上轻轻捏了一把,cucu脸色潮红。 ······ 地下车库,兰博上。 靳豪皱了皱眉,本以为十三太保和小黑,两拨人马会将夏无双踩的抬不起头,从此失去做人的信心 没想到啊,十三太保不堪一击就罢了,毕竟是一群没什么大心机的富家公子,花点心思就能利用的种;然而夏无双居然敢跟小黑当面锣对面鼓而不落下风,着实让他的计划全盘落空。 “我输了,我承认他有与我竞争你的本事。” 靳豪终于对上官清琳有些低头的态势,但还是不依不饶道:“但,他还是差了很远,很烂!” “哦,你对我选的男人还不服气?” 上官清琳自然是维护夏无双的,她听见靳豪的话,说道:“我先前跟你说的依然算数,他总有天会光芒万丈。其实我们不是一类人,对于成功的定义截然不同,无双他吸引我的地方,是他的才华、正义感以及善良。你以为今天纠集一帮人,在经济实力和面子上打败他,他在我心中就不光辉了?笑话,他就是那种骨子里善良到极致的人,无论何时、无论贫富,他都是这种人,更是我所深爱的夏无双。” “跟他的经济地位、社会地位完全无关”上官清琳又补了一句:“至于他在这些东西上面若有建树,那是我爱上他的意外风景,跟我爱他的本意,无关!” 靳豪道:“跟我在布局,而他只是棋子;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只是为了全力应付我给他设的局无关?” 上官清琳踩着副驾驶,直接跳出车外。 她心里清楚,夏无双之所以不要命一般怼上小黑,只因为他心里有一个最急切的目标:那就想翻山越岭,朝她而去。 055 触不可及 地下车库,白色兰博基尼lp700-4已经打着火。 这车打开了顶篷,比千百个帅气的男人加起来还潇洒。靳豪正是那种极爱出风头的性格,即便是在三九寒天,他开车上路也是要开顶篷的,用他的话说,这么着上街,才能看出小爷人中龙凤的不凡。车子发动机的声音低沉而强劲,就像是来自远古巨龙的咆哮,排气管隐约在喷出火焰。 兰博旁边,一身牛仔服的女人背过身,冷眼盯着墙根。 靳豪这是故意不让她走,他把车子一横,直接将她拦在区区几个平方的区域里。上官清琳如果转过身,还必须拥有惊人的弹跳力,才能跳过一个车身的距离;即便如此,她若是想要离这个恶心的男人远些,还必须接连放倒三个转角处的六个魁梧大汗,然后,还得拥有超越人类的超级加速度,如此才能以兰博基尼追不上的速度冲出地下车库,回到夏无双身边。 这基本不会实现,因为这是个极为真实的世界,而并非乱七八糟小说里都市、修身不分的混乱世界。靳豪再度将车子熄火,他看着上官清琳绝美的背影,心中极为满足: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总有一天,这个天之娇女将会像全天下最小女人的女人一样,依偎在自己怀里。 从前在大院里,他爸品级低,那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痴梦;而如今,世道变了,不管你是什么牛鬼蛇神,不讲出身、不讲学历,只要有胆量、能抓住机会,必然能干出一番事业;一路冲锋,将白手起家的公司搞到上市,靳豪觉得自己蜕变了,他靳豪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知道自己想要的是权势,更能用收入囊中的权势,为自己得到想要的一切,包括心爱的女人。 虽然上官清琳口口声声说自己爱的是夏无双。 “清琳,今晚你是走不掉的。” 靳豪叹了口气,他瞧着上官清琳倔强的背影,难免心中有些心疼,于是道:“清琳,你总以为我不是良人。好吧,即便我不是你的良人,却绝不是那个垃圾一般的小子。你瞧,在你脆弱的时候,他在哪里呢?” “呵!” 上官清琳冷笑一声,问道:“靳豪,你知我在想什么?” 不等靳豪回答,她自顾道:“我在想,如果这不是无路可去的地下车库,而是楼顶。我会义无反顾跳下去,即便粉身碎骨。” “你可知为何?” “因为,我在心疼自己的男人,更不会为了你的逼迫,上你的车。” 靳豪脸上一阵苍白,他的确是心中在滴血。 他好言道:“清琳,我并没有逼迫你的意思。你知道吗,这些年我为了堂堂正正出现在你面前,一直在努力。旁人都以为我疯了,连命都不要,其实只有我自己清楚,我只是想努力,离你更近一些。” “如今,我终于做到了。我终于不再是那个出身卑微的靳豪,而是能够站在陆家嘴sh中心谈笑风生指点江山的男人。”他眼眶中泛红,一字一顿道:“我只是,想带你去看,我为你书写的江山。” “不必了,如今的你让我恶心。” 上官清琳脸上同样有清泪落下来,曾经的靳豪,只是那个年少时一味对她好的男孩子,虽然并无情愫,却是她引以为玩伴和知己的人。所以,小时候,她从未跟其他人一样排斥过他;而并非如今这个极度膨胀而心理扭曲的男人,不懂得男人基本的风度,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我们今后还是不要相见的好,你亲手毁掉了你在我心中所有的美好。” 上官清琳擦过眼角泪水,她转过身,脸上已经剩下坚毅。 哭过的她,眼角残留着泪水的痕迹,宛若弱水三千变成沧海桑田,明亮的眼睛里,有一丝淡淡的悲哀;而那张脸,即便情绪不高,依然如同九天仙子一股脑儿一同下凡,落在一个凡间女儿的身躯里,无限美丽;那身材,让人不舍得用诸如“凹凸有致”这么一种轻佻的字眼来形容,而是如同丰满的人间四季,个有洞天风景。 靳豪朝她看去,更觉得自己此生只能爱得上这么一个女人,为她打下整个江山都值得。 上官清琳又背过身去,冷冷道:“你走吧,我们不需再见了,再也不是朋友。” ······ 靳豪仿佛知道,上官清琳这一个背身,如同在他们之间种下了一个永不相交的平行空间。目光所及,触不可及。 “那个该死的夏无双,该死的蝼蚁!”靳豪心中对于夏无双的恨意达到极致,本来他无意跟东海合作,东海背后那几个老东西,自以为占据了一些普通人难以企及的资源,在他眼里本来就是日落西山的营生,远不如他投资的生意,如同日出东方;而靳豪这回勉强入股东海,就是因为对方收集信息到位,向他透露了夏无双的消息,以及他和上官清琳之间关系的飞速进步。 所以,靳豪才会在自己尚未名满天下的时候,提前来见上官清琳。 当然,出面替东海修理夏无双,才是他此行的直接目的。 “清琳,我知道你最喜欢品质的生活,我在汤臣一品给你买了一套江景的房子,超大阳台,放眼就能把黄浦江和整个陆家嘴的灯火尽收眼底。阳台上,我还特地为你打造了恒温游泳池,屋里面还有个百来平米的书房,游泳看灯火看累了,你就在书房里茗茶读书,绝对惬意!” 靳豪心如死灰,还是将自己来之前兴致勃勃做的那些准备讲了出来,然而上官清琳只答道:“好意心领了,不过我还是喜欢自己的小窝,我屋里书房不大,才二十平米,但那里有他的影子。” “清琳···” 这回,连回复都不见。 地下车库入口,一道身影急急忙忙寻了过来。 他的额头已经沁出细密的汗珠,虽然是在寒冷的凌晨。 来人正是夏无双。 他以雷霆手段镇压了所谓的sh滩十三太保,继而让苏州黑道谈之色变的小黑与之相安无事,又命众人稳住纯色酒吧的局势,这才找遍了所有地方,就差把整栋楼拆了,也要找到上官清琳。 他心里,此刻只有上官清琳的安危。 “清琳,我来了!” 夏无双自言自语,他心中的焦急全然写到了脸上。 如果连地下车库都找不到上官清琳,他一定会疯掉的。 由《CD》想到的那些絮叨 今天忙里悠闲,看了一期歌手,好几季以来唯一看过的一期。 巧了,这期有赵雷,赵雷唱了《cd》而此刻,我的耳机里循环的正是他在台上演绎的那首歌,这歌听来波澜无惊,却娓娓道来的却是一段青葱岁月,是年轻人郁郁不得志的那些日子里,来自心灵最深处的纯粹的感动。赵磊说自己2007年第一次到cd只住了两周左右,因为那些人那些事,深深喜欢上这座历史久远的城市。 只有赵雷他自己,知道那些年他走过的路,经历过什么。 民谣是一种最好的音乐形式之一,除了朴实无华的曲调,民谣的歌词往往写实、或者是超脱了写实的境界。即使如同你我一样,对于赵雷那些经历一无所知的我们,在他的歌里,也能轻易听出那些丰沛的感情。因为民谣的歌词,意境丰满、富含感情,跟那些不知所云的歌曲不可同日而语。 这世上,搞创作的人,或者打着创作幌子的人何止千万。 然而,在作品里注入感情的,或者说有能力注入感情的,寥寥无几。这就是一个歌手在台上费尽心思360度炫技,而你只是冷冷的看,内心难有几分波动的原因所在;而有的人,上台只唱了一句:“让我流泪的,不只是昨夜的酒。”你便开始放下手中零食,正襟危坐,不敢擅动。 年轻必然是每个人生命中最美好的阶段,不管生活是富足或者贫穷,因为可能你所有的多愁善感,都在这个年纪绽放;然后在历经失败、挫折之后,一步步放下曾经伟大的理想。还记得,学生时代背过的:“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吗,对不起,如今我想要的很简单,安身立命而已。 我们跟民谣,跟《cd》共鸣的原因,除了你喜欢音乐,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大家都经历过那一段叫做“年轻”的日子。也许我们不够赵雷的才华,能将自己的那些经历编写成脍炙人口的歌谣,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因为都有故事,所以才有共鸣。 在年轻岁月里,你可曾有什么遗憾? 此刻,我耳朵里放的是:“和我在cd的街道走一走,~~,直到所有的灯熄灭了也不停留。” 多么风流的一句词,恐怕当年那个晚上走在cd街道上的赵雷,并不知道自己也有这么光辉的今天吧。 认真讲,其实我听赵雷的时间很短,大概是一年多一点之前,突然跟几个至交好友重新取得联系。有天晚上聊天,娟姐突然说起民谣,给我介绍了好几首,大概是赵雷的《少年锦时》、《南方姑娘》、宋冬野的《莉莉安》。从此,便听上了赵雷;但我听的歌很杂很多,网易云那个私人fm是根本点不穿的,即便是赵雷的歌也是偶尔拿出来听一听。一直有在听他们在微博说起《cd》歌手赵雷那一期,娟姐还在微博上跟一个朋友说过,我却一直没去看过,对这节目确实没有第一期的期待了。 今天无聊看了一眼,好几首歌都是拉着进度条看完的,直到《cd》,“分秒必争”。 我一直觉得,搞音乐的人很幸福,因为干的都是自己喜欢的事情,弹吉他、唱歌,很酷。 其实,写故事的人,也很酷! 听着歌,写我中意的故事。 我在故事里放进去的那些感情,来不来看,随你;喜不喜欢,随你。(滚去写更新去了,另外我自己的公众号,也会开始考虑做一些内容,敬请期待!) 056 预演遗言 “老板,那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来了!” 靳豪的微型耳麦中传来下属的报告,他压低嗓音,回了两个字:“做掉。” 在地下车库通往出口的路径上,共有三个转弯,每个转弯处各有两名白衣男子,与一般豪强人家“家丁”黑衣黑衫的装扮大相径庭。他们不苟言笑,仿佛这十二月的寒气不能入体丝毫。他们来自一个家学渊源的武学世家,经历了上世纪那场浩劫天下的兵荒马乱,这种世家已不多见。非是靳豪今非昔比财力雄厚,断然没有请他们出山的本事。 如今,商界大佬多少都有完备的安保体系,年轻一辈喜欢找专业的安保公司、雇佣的大多退役的特种兵,而老一辈则偏爱武学世家、用的也是武侠小说里飞檐走壁以一当十的“武林高手”。就连正统太极拳的直系传人,都被请出了山。 “白衣胜雪”在武侠小说里代表的是习武之人的恣意潇洒,但这种营生,其实是刀口舔血。只不过,好在如今不处于那个吃人的旧社会而已。 “清琳,你在哪?” “清琳!” 人未至,声先达。 夏无双满头大汗,快步往地下车库而来。他已经把方圆五里的地面都找遍了,唯独不见上官清琳的影子。其实他很后悔,早在发现事情不对的时候,就应该第一时间找到上官清琳,如今才知道最心爱的人不在身边是什么滋味; 随着夏无双走到第一个拐角处,他跟白衣人同时发现了对方。 此时已是深夜,在地下车库看见白衣胜雪的人,自然不是什么好兆头。而白衣人眼中不露山水,他们已经得到了靳豪的指示,就算来的是个牛鬼蛇神都得拿下,何况是个没什么破坏力的后生。 夏无双咳嗽一声,先前在烂尾楼受的刀伤并不严重,不过那时候他急着去赴清琳之约,只是让白菟简单包扎一下,此刻连番发力,伤口处火辣辣的疼,隐隐是流血了。 整理好衣服,夏无双走到白衣人十步之内,心想今天这一战是在所难免了。他出生在大别山腹地,那个从前只有二十万人口的地方,为共和国的建立贡献了十五万余青年儿女,骨子里淌的都是革命的血。而他从小就在大山里锻炼,身强体健,对付几个小混混自然不在话下,但碰上了真正的练家子,除了不怕死,几乎没什么优势。 “二位,我叫夏无双,来找我女人。” 夏无双又走了五步,抱拳道。 “呼!” 白衣人先动手了! 两个白衣人毫无预兆同时出手,这二人家学以拳法为主,两只拳头同时递出来,带着拳风呼啸而来。拳风刚烈,夏无双全凭本能侧过头,对面二人拳头分别贴着他鼻尖和后脑打过去,好险! 一瞬间,拳风带来的压迫感令夏无双头晕目眩,彷佛脑部的毛细血管要崩裂一般。 而他们本体,居然岿然不动! 夏无双知道自己是碰上了真正的高手,冷汗汗湿了他的背。 (与高手过招,连反应的时间都未被给予。若不是本能的一个避让,下一秒,他恐怕已经是死人。那句:“清琳”,几乎成了临终遗言。) 057 来我怀里吧 天下武功无坚不破,唯快不破。 夏无双刹那间侧过头,躲过必杀一击之后,手脚上同时都有了动作:他右手收拳,顺势用手肘击打右侧白衣人侧肋;电光火石之间,他提起左膝盖,顶向左侧那人裆下。 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白衣人攻击不成,反倒双双失利,退了回去。 手肘与膝盖皆是人体上最为坚硬的部位之一,在如此近的距离上,即便没什么武学修为的夏无双,只需全力一击,对方二人,一个被击伤肺腑运气艰难,另一个人的境况则要惨的多,命宫险些被他顶得稀碎。 “得罪了!” 解决了第一个拐角的两人,夏无双丝毫不敢停留,连忙赶往下一个拐角。他已经从钟灵儿那里得知了靳豪的存在,更知道靳豪对上官清琳近乎偏执的追求,以及他这些年在商业上妖孽般的成就。所以此刻,他一定要出现在上官清琳面前。以至于他刚才出手之时,完全无暇顾及道义。 她肯定吓坏了吧。 “五哥,五哥我蛋破了!” “天杀的小王八羔子,他把我蛋打破了!” 夏无双身后,刚才那二人鬼哭狼嚎。 “老六,你稍微忍忍,等会儿四哥他们搞定了那小子,就,就送你去医院。”另一人捂着侧肋,气喘吁吁道。他们看向夏无双的背影里,写满了委屈:娘的,老子被个不会武功的小子揍了! 言语间,夏无双已经走到了第二个拐角,这里仍旧是两个白衣人。 这二人看见夏无双,异口同声道:“少年郎,我那两个兄弟呢?” 夏无双二话不说,直接掏出军刀迎了上去,技不如人是肯定的,但为了见上官清琳,他必须得从这二人身上趟过去。 “扑通!” “扑通!” “扑通!” 短短一分钟,夏无双接连三次被对方打倒在地。他摔破了额头,眉角上嫣红的鲜血顺着脸颊淌下来,将他视线染成红色。很明显,这两个人,实力比刚才那两个更加厉害,以他的三脚猫功夫,除非以命换命,别无他法。 “得罪了!” 夏无双第三次爬起来,这回他踉踉跄跄,直奔左边那个而去。 “卧槽,卧槽,三哥这犊子咬人!” 夏无双就像块牛皮糖紧紧粘住左边那人,无论被多少拳头打在身上也不放手,而他嘴上更是不闲着,一把咬住“老四”的耳朵,后者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响彻整个车库。 另一人,已经明白夏无双交手毫无章法,此刻他唯一的目的就是去见那个女孩儿,即便将他生生打死,恐怕他也不会松开。于是他只能停下拳头,转而用双手扣住夏无双脖子,妄图以此来逼他松口。” “得罪了!” 夏无双微微一笑,他松开手,军刀闪电间扎向二人腹部。 “扑通!” 夏无双第四次被打飞。 时间放佛静止了一般,他浑身无力。 许久,他才动了动手指,再过了许久,才艰难爬起来。 而那两人,躺在地上,一脸不可思议。堂堂西北拳后人,就这么被一个三脚猫功夫的后生打趴了。然而,他们此刻已经没有再度起身的力气。 夏无双踉踉跄跄走到第一个拐角,他理了理杂乱的头发,笑了笑。 上官清琳远远看着他,眼睛里尽是关切。 夏无双冲她笑了笑,就像他们第一次相遇那样。 他衣服上血迹斑斑,却依旧张开双手,大喊道:“清琳,我想你!” “来我怀里吧!” ~ 靳豪眼里不动声色,冷冷一笑。 一拳打在夏无双胸口上,这一回,他果真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 最后两个白衣人,一个丝毫未动,另一个,不知何时欺身而来。 058 谢幕 君可见六月雨,妾可闻马蹄声。风陵渡口杨柳绿,江南巷落归舟急。 夏无双直直奔向上官清琳,即便自己如同风筝一般飞出去,仍旧在片刻后爬起来,踉踉跄跄朝她而去。 “扑通!” 夏无双背后又遭了一拳,半膝着地。他依旧是昂着头,丝毫没有显现半分疼痛或者是挫败的模样。如果他没猜错,白色兰博基尼里面哪位,就是钟灵儿嘴里那个“最不成器,又最为一鸣惊人”的靳豪,风云创投集团的掌门人、近几年sh地界上少有的青年猛人,说起靳豪,连老一辈纵横sh滩的人物都忍不住咋舌。夏无双从未预料,自己一个升斗小民居然能惹上如此人物,何其荣幸。 然而,了解这厮是情敌之后,夏无双并未有钟灵儿以为的胆怯或者是狂怒,而是吩咐目前他能动用的两大战力、傻子与朱哥守护莫小雨一行,自己单枪匹马杀到车库。 “喂,其实清琳姐心里只有你,你不必犯傻去跟靳豪弄个你死我活。靳豪我知道,他得不到清琳姐又不是一天两天,顶多带她出去吃顿山珍海味、参观参观他的商业帝国,展示一下他的成就,然后完完整整把她送回去。” 早在夏无双准备独自带回上官清琳的时候,钟灵儿终于不忍,如此劝他。 她见夏无双脸上不动声色,知道他心里定然是这么想,嘀咕道:“倘若你不是夏无双,而是莫少麟那样的纨绔子弟,冲上去没准儿能跟靳豪打个平分秋色,但你只是夏无双,何必要去自取其辱。” 夏无双摊摊手,冲白菟问道:“你也这么觉得?” 白菟不敢看他眼睛,只觉一说起上官清琳和靳豪,夏无双的眼睛里就像是一口千年的井,望不到底。望不到底,不是因为他突然变得又多高深,而是,眼睛里都能看出他的气势如虹。 为别的女人,气势如虹。 白菟不希望夏无双为了别的女人去跟人弄个死活,但她顶听不惯钟灵儿那番话,什么叫“但你只是夏无双?” 仿佛是花木兰附体一般,白菟一改女子柔情,胸中一股豪情油然而出:“我倒认为你该去,也让那个靳豪看看,''男人''与''伟岸''四个字怎么写” “说的好,那等猛人,我要是不去教训教训,恐怕今后他该不知道这是sh滩了。”夏无双听了白菟的话略微有些意外,依旧笑着附和道。 “就是就是,清琳姐和师父天造地设,哪轮得到其他人在中间瞎掺合”莫小雨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叫上林冲过来帮帮场,毕竟林冲不是她亲哥。而她亲哥莫离霄带队深入大西南的山区,远水不解近渴。听了白菟的话,她反而对夏无双充满了信心,这种时候,想必夏无双自己走到靳豪面前带走上官清琳,如此才是最好的结果。 ······ 自从夏无双去车库,半个钟头过去了。 纯色酒吧内,莫小雨、白菟、钟灵儿、青芒一行人聚在一起,众人都是酒不尽兴,悄悄为夏无双捏了一把汗。蒲峪暂时搞定了莫少麟一帮人,用的还是烂尾楼对付梁非才的旧法子,有视频做要挟,那些公子哥暂时玩不出什么把戏,何况各自身上都带着伤,纷纷夹着尾巴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十几辆跑车一溜烟不见踪影。 唯一区别是跟来的时候相比,回去的时候低调了许多。 至于他们会不会弄个秋后算账,那是以后的事情,再说。朱哥总不能把他们都丢到黄浦江里头,如今是法治社会,不合适。 金恩熊也找到了消失的娱记,原来是被人罩上头套拖到后巷里狠揍了一顿,他手里相机之类的都毁了,眼镜片也只剩了一边儿,好在人没大碍,不算什么大事。 兜兜转转,就剩下夏无双那边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哥呢” 傻子一连吹了八瓶黑啤,砸了啤酒瓶,不耐烦道。 酒瓶子碎裂的声音吓了姑娘们一跳,只有雅雯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女子,她一面让人赶紧收拾干净,顺便安抚傻子,一面以眼神请教金恩熊。 金恩熊郁闷的很,刚才为了堵住莫少麟那几个富二代的嘴,他忍痛割爱,将他们今晚的消费全额退了回去,分文不少。这也是之前夏无双请他办的事,金恩熊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有理想的大叔,没想到大几百万给出去,自己心里居然在滴血。 “得了,这二位兄弟去车库看看吧,那个叫靳豪的要真是堂堂风云创投董事长,手底下肯定少不了几个好手,无双兄弟怕是扛不住。”金恩熊冲朱耀强和傻子道:“放心,这几位姑娘有我看着,保证安全的很。” “去什么去!”钟灵儿冷笑道:“有本事吹牛皮,就该有被虐成狗的觉悟,靠给自己兄弟添麻烦救场算什么男人。” “不许去!”莫小雨不知为何今天钟灵儿的情绪如此奇怪,立即跟她针锋相对。只是她真切在为夏无双担心,眼睛里已经有泪珠子滴落下来。 “行,不去!”朱耀强拽住准备起身的傻子,嘴里道:“再等十分钟,要是无双兄弟有个三长两短,我管他天王老子谁都别想离开车库。” “我去!” 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出现,众人都循着声音看去,原来是小黑熬不住cucu的软磨硬泡,终于站起身来。 对了,这里还有个苏州地头蛇小黑。白菟与莫小雨对视一眼,眼睛里都掩不住的喜悦。 而青芒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她终于放下手机,拍了拍胸脯。 ······ 西北拳刚劲无匹,已有百余年历史,是大西北广阔天地的产物。 西北拳就好比西北刀,曾经在那场残酷的战争中手刃无数倭寇,将其连同魂魄送回东瀛。 如今的西北拳算是没落了,精忠护国的好男儿,成了商界大佬看家护院的私人打手。 靳豪手下这几个,是西北拳一个偏支,兄弟六人成名已久,尤其是最后这两个,一身功力,让夏无双自知没有以命相搏的本钱。 就好比农夫与武林至尊,差距天下地下。 不知夏无双是第几次挣扎着爬起来,他脸上越是笑的灿烂,上官清琳心里就越是心疼。倘若他喜欢的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子,此刻应该享受的是小媳妇儿的仰望和举案齐眉;但他爱的是自己,注定会走的举步维艰,这只是一个平步青云的靳豪而已,还没对上数百年传承的上官家。 “你信不信,我现在给爸爸打个电话,分分钟让风云创投毁于一旦” 上官清琳盯着靳豪,恶狠狠道:“快让你的人停手!” 她几乎是哭着喊着来。 “好啊,告诉上官叔叔,他的女儿,众星捧月的存在,跟了个籍籍无名的农民。”靳豪皱了皱眉头:“恐怕不用我来打击,他这辈子都毁了。” 他见上官清琳一副心疼的样子,勉为其难道:“这样吧,他要是自己能走到你十步之内,今天算他赢,我靳豪自当偃旗息鼓,自动退避。” “啊!” 又是一阵惨叫。 上官清琳和靳豪同时转过头,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夏无双依旧是面带春风笑的灿烂,而那个无数次重伤他的白衣人,则奄奄一息躺在血泊里,胸口上插着夏无双的军刀。 “混蛋!” 靳豪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看似毫无还手之力的夏无双,原来一直在酝酿这一手。 另一个白衣人一直站在原地闭目养神,听见自家兄弟的惨叫,他神色震怒飞奔而来。 上官清琳原本面带喜色,此刻一股担忧涌上心头,这可如何是好!夏无双以无数次倒地,换来一次袭击的成功,这次说什么也不会有这般机会了。若是被仅剩的白衣人一击即中,他性命堪忧。 说时迟那时快,白色身影即刻杀到,上官清琳救援不及,吓得闭上眼睛。 “再不出手,我当你是来看戏的了!” 夏无双笑道。 “嘭!” 千钧一发之时,枪声响起。 一枚子弹横空而来,在白衣人与夏无双之间放上一道屏障。白衣人武学修为高深,面对威胁本能跃出几丈之外。 小黑和沙马特走了出来。 杀马特的枪口冒着烟,他吹着烟,妩媚似女人;小黑则直接扑向白衣人,二人交手,就像风和石像纠缠在一起,一个飘逸、一个硬朗,短短时间,已经交手数十下。 夏无双冲小黑说了声谢谢,提起一口气越过靳豪的车,将上官清琳拥在怀里。 他说:“清琳,我身上好脏,对不起。” 上官清琳伏在他胸口上,心疼的说不出话来。 自始至终,夏无双都没正眼瞧一下靳豪。 他只是紧紧抱着上官清琳,温柔道:“媳妇儿,下回别再离开你男人的怀抱了。” 059 刁民 “无,你伤得好重。” 上官清琳捧着夏无双的脸,身体上下与他紧紧傍在一起。她只觉自己二十多年来唯有此刻才是真的作为一个女人在活着,在为自己深爱的男人而心疼、而愤怒。夏无双险些站不稳,先前那一番争斗耗费他太多精力,是上官清琳暗中支撑着他,让他不至于在靳豪面前站不起来。 “琳,我很开心,终于找到你。” 夏无双心中大石头也终于放下,他不顾一切将上官清琳拥在怀里,不顾一切吮吸着她身上的幽香,就像小心翼翼攥着自己的整个世界。 在上官清琳温软的躯体上,他终于了然沈先生的那几话:“我要傍近你,方不觉得难过。” 靳豪被这二人的真情流露刺痛心扉,他右臂击打在方向盘上,车子喊叫起来。 想起与上官清琳的约定,靳豪呼出一口气,沉声道:“清琳,别忘了我在汤臣给你买了套房子,密码你知道的,我先走了。” “放了一阵狗臭屁就想走?” 夏无双猛然转过身来,他一只脚踏在兰博引擎盖上,这一举动将靳豪下了一跳。 不过靳豪当然并非是没有城府的人,他立马恢复了镇静,偏着头问夏无双:“怎么,我不与你计较了,你还想挡我的去路?” “车是好车,给你这种人渣开,简直是讽刺”夏无双将脚拿下来,白色的引擎盖上面一个黑色鞋印触目惊心。 “我不得不承认,你有几分胆色,可惜你是个满脑子屎的蠢货”靳豪针锋相对道:“砸,有本事把这辆车砸了,我靳豪要是眨一下眼睛就不算爷们。” “只是你得想好了,你赔不赔的起!” 靳豪躺在座驾上,戏谑看着夏无双,至少他目前的经济实力足以碾压后者。 “哈哈” 夏无双笑了笑,他轻轻放开上官清琳,就近拆了一个车位上的铁板。 在靳豪难以置信的目光中,夏无双拎着铁板走过来。 “啪!” 一声巨响,靳豪捂紧耳朵,夏无双手起板落,兰博前玻璃被砸成四溅的碎片。 “你疯了!” 靳豪无语道:“你大爷,这是老子刚提的新车,操!” 夏无双低头伸进车内,笑嘻嘻看着靳豪,道:“你该庆幸,我没有直接砸在你头上。”他指着自己脑子,认真道:“说的很对,我就是个疯子,我有间歇性精神病,南京法官都说了我不具备刑事责任能力。” 靳豪一时语塞,冷笑道:“行,想必你是敢砸就敢赔,我在风云创投总部等你来赔钱。” 他打着火就准备走,然而夏无双一句话让他险些有吐血的冲动。 夏无双丢下手里的铁板,依旧是笑嘻嘻道:“我凭本事砸的,干嘛要赔?” 靳豪极为无语,在他印象里,夏无双这种出身农村、尚未成长起来的凤凰男,具备农村人的聪明能吃苦不假,骨子里也应是极为淳朴,吃亏了也会打碎牙齿往下咽的那种。所以他才敢放开了欺负,反正对方也不敢掀起什么风浪。 但这个夏无双简直是人间极品,一个农民偏偏进过象牙塔,有了不该有的知识;有知识就罢了,偏偏有一颗不肯畏惧的不安分的心,赤裸裸的刁民。 “清琳,你好歹出身江南望族,难道你就对这种刁民托付终生?” 靳豪无计可施,只能转向上官清琳。 然而上官清琳扭过头,只说了三个字:“没看见。” 她终究是个温婉的江南女子,有些话须得藏在心里。早在她对夏无双一见倾心之前,外婆的铁盒子就像梁祝一般的凄美爱情故事,在她那些思想遨游的日子里,已经潜移默化影响她的爱情观。就像外婆弥留之际写的那样:“此生有缘无份,再不奢望来世”。她了解外婆,了解她那些年一封信都没回,是承受着怎样的剧痛。她骨子里和外婆是一样的,爱一个人便爱的彻头彻尾,如果回了信,怕是千山万水也要回到他身边;但既然已经成了家,只能不念不想,生生将自己的爱切断。 如此,造成一生的遗憾。 外婆弥留之际,应该还是爱着他的,所以痛了一生,不愿下辈子再被他遇见,这是何等的爱与怨。 上官清琳终究是个寻常女子,寻常女子对于爱情,出落于那句“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好在她从未介意夏无双的出身,如果夏无双甘于平淡,她做一个相夫教子的扑通妇人,并没什么不好。就像外婆,她坚信相比于生活在名门望族衣食无忧,外婆更希望跟那人青菜小米、紧守清贫,只要是那个人;但夏无双想出人头地,她一定是背后的那个女人。 夫妻齐心,如此而已。 ······ 再说小黑那边,仅剩的白衣人作为兄弟之首,修为最精。 小黑与他斗了二百余回合,大开大合,谁也奈何不了谁。 “我说,你果真不讲章法。” 眼见再打下去浪费时间,小黑虚晃一招脱离战斗,跃身来到兰博旁,看着夏无双点了点头,道:“所幸你不是个孬种,不枉我女人为你说情。” 仅剩的白衣人后脚跟过来,对靳豪恭敬道:“老板,我那几个兄弟都受了些伤,您看?” 靳豪愣了愣,今天真是意料之外,他能怎么办,只能先离开再说。 夏无双冲小黑笑了笑,道:“咱俩的账等下还得算。” 小黑点点头,不置可否。 一阵脚步声响起,是酒吧内众人放心不下,除了金恩熊要照顾生意,其他人基本都到场了。要不是一路上看见几个白衣人东倒西歪,自家哥哥完好无损搂着嫂子正腻歪,傻子必定要当场发狂。莫小雨、白菟钟灵儿也跟着来凑热闹,最为义愤填膺的莫过于皮豆等一干摇滚青年。 此时眼瞧着夏无双占了上风。 钟灵儿眼见那辆崭新的兰博基尼被造成这副模样,越发看着夏无双不顺眼,嘀咕道:“土鳖!” 莫小雨嘿嘿笑道:“灵儿你瞧,我师父可没吃亏!”钟灵儿无言以对,白了她一眼。 蒲峪也上来,他有意无意指了指监控,道:“这一切监控都拍得清清楚楚,是谁在背后兴风作浪一目了然,今晚的事情若是闹到警察局,恐怕靳先生并非受害者,您说是吗靳先生?” 靳豪什么都没说,只是打了一个电话,一辆奔驰商务车开了下来。 车门打开,司机居然是那个小混沌摊的摊主,夏无双与他对视一眼,算是打了个招呼。 060 定江山 拂晓之时,难得一群人聚在地下难解难分。 眼见着靳豪上了商务车,几个女孩子皆是耐住性子,不给男人们添乱。一干摇滚青年就不一样了,反正都是凑合过日子,东城待不下去跑西城,就一把吉他、一辆机车。大不了“风紧,扯乎”,怕你个球。 “小白脸,你跑啥!” 皮豆领头,十几个摇滚青年呼啦一下摆开阵势,撸起袖子就要大干一场。他们与寻常人的区别,除了对于摇滚乐的偏爱执着,最大的就是外形。这一票大多是长发绑头巾,大皮鞋,穿的是黑色柳钉皮衣,气势上果真有黑云压城的效果。 白衣人赶紧掩护靳豪上了车。 cucu挽着小黑手臂,担忧道:“亲爱的,我这些朋友瞧着有义气,根本不是打架的材料。”小黑会心一笑,冲皮豆道:“小兄弟,你二姐夫还在这儿,轮不到你强出头。” “你!”皮豆欲发作,被青芒拦了下来。 青芒对他道:“罢了,你二姐好不容易找了个靠得住的男人,你就别打岔了。” 庆洪拍了拍皮豆肩膀,一面招呼兄弟们散了。不过,他解散一众摇滚青年之后,悄然走到小黑身后,轻声道:“皮豆年纪小,就当是你做姐夫的管教弟弟。但我可是cucu的哥,你若对我妹不好,我有数不清的方法让你后悔。” 说完,庆洪也先走了,深藏功与名。 夏无双不禁哑然,原来搞摇滚的人也这么有杀气。上官清琳在他耳边道:“这个庆洪可不是一般的摇滚青年,你注意些,没准是你的一大助力。” 小黑那边刚有动作,杀马特再度出现,这回带的是黑金集团的青年军。论单打独斗,这些人不是傻子或者朱哥对手,但既然叫做青年军,便不是单打独斗的安排。白蚁合力,可溃一江之堤,何况以“军”。 靳豪从商务车中探头出来,冷冷道:“黑凤,你黑金集团初来乍到,果真要得罪我风云创投?” 小黑笑了笑,答道:“靳董事长说笑了,好像我黑凤打小就是个爱挑事的孩子。但有人拿我当棋子,我断然不可能咽下这口气。阿猫阿狗的都敢使唤我一回,我将来在sh滩还怎么混。” “那就是不能善了咯?” “恐怕靳董事长不留下点伤,真难善了” 莫小雨听的兴奋,也在旁边附和道:“对,这坏东西从里到外都是坏透的,还想打清琳姐的主意,不能轻易放他走!”钟灵儿拉住她,小声道:“他们的事你瞎掺合什么,靳豪能创立风云创投,你以为他手下就这么几颗烂白菜?” 钟灵儿话才落音,靳豪对司机道:“你还不滚下去,等菜么?” 司机脸上没有表情,打开门走下去。 靳豪冲着他的背影,丢下一句话:“要不是你不作为,那个夏无双此时哪能活蹦乱跳,这账回去再跟你算。不知道你那妹子,会不会也遇上你这么好心的人。” 司机走下来,夏无双看清楚,正是之前在金山岛碰见的那爷孙三个之一,那个病怏怏的孙子。同时,也是他之前碰见混沌摊的主人。本能告诉他,这个人不简单。而且靳豪既然把他当作今晚的最后底牌,想必他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夏无双这么想着,那边已经有了动静。 他抬头看,一切都复归平静。 在场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看着这一幕: 从奔驰商务车上下来的司机,明明是个瘦不拉几病怏怏的东西。小黑只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但他尚未下达进攻命令,那个病怏怏的东西先动了。十秒钟,仅仅十秒钟,他来去如风,将健壮的青年军全部放倒。他的动作太快,快到小黑都看不清。 不仅如此,杀马特慌乱间只来得及掏出枪,就被他抢到面前,一把掰弯了枪管。 十秒钟定江山,问天下还有谁! ······ 夏无双与小黑对视一眼,同时呼出一口气。 这,今晚就到此为止吧。 靳豪离开了,经过今晚的事,夏无双跟小黑之间不可能再是那种你死我活的境地。倒不是因为中间有个cucu来中和,男人的情谊,就两个字:“共事”。往小了说是共事,往大了说就是人们常津津乐道的“同生共死”。 但有一件事夏无双必须得问,那就是内线的下落。 “对不住了夏兄弟,很遗憾告诉你,你的内线真不在我手里。”他罕见解释第二遍道:“集团内部分工明确,我只负责对付生意上的对手,即对公;对私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一向都是金钱豹在负责。” 夏无双没理由不相信他,此时内线的事情十万火急,他对小黑道:“哪里能找到金钱豹,我那兄弟失踪时身上有伤,我很担心。”还有一件事,既然梁非才与金钱豹都把内线失踪的源头推到小黑身上,极有可能是梁非才在背后搞鬼,如此一来就更加紧急。 “无,必须得今晚找到内线吗?” 上官清琳担心夏无双的伤势,问道。 夏无双握着她的手,答道:“必须得今天,我对自己的内线有过承诺,不论生死,我一定要找到他!” “明白了,我跟你一起”上官清琳对白菟道:“白菟也跟我们一起,要麻烦你在车上给无双处理伤口。” 白菟自然没有意见,应允了。 “那我呢清琳姐?”莫小雨焦急道。 上官清琳将莫小雨抱在怀里,抚摸她额前碎发认真道:“小雨,你肩上的担子最重。你回家跟老太爷打个招呼,无双今晚得罪的人太多,靳豪那边我暂时还能镇得住,倒是那十三太保,他们背后是sh商界第二梯队,千亿资产。各家集团当家人倒不至于对一个后生动手,就怕难免有一两个护犊子的老人,这事就麻烦了。” 莫小雨原本很无助地以为自己在这件事情里面不能帮到夏无双半分,听到上官清琳的话,她坚定道:“放心吧清琳姐,我懂事起从没求过爷爷,这回谁敢对师父不利,我第一个不答应,爷爷也不会答应的。” “夏兄弟,你跟上官小姐就不需动手了,内线的事安心等我消息,保证黎明之前给你准信,不论生死。”小黑也带着人撤退,他给夏无双丢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恐怕目前,夏无双定然不知道自己背后几个女子确切身份,南京上官家未来的家主上官清琳,华夏莫家老爷子掌上明珠莫小雨。单一个,多少人趋之若鹜。 而他,懵然无知。 俗话说人比人,哎,还比什么比? 061 全世界失眠 q7后座上,夏无双被绑得像个粽子。为了方便护理,白菟将他放在自己腿上,红着脸道:“你别乱动了,伤口又要崩开。”夏无双只觉一阵头晕目眩,白菟今天穿的是裙子,即便套上长外套,也总有掩藏不住的青春画面。但夏无双志不在此,让他难受的,是自己被束缚住手脚不便。 然而白菟无心之言可谓是恰好一语双关,黎明为一日之始,睡龙抬头。 莫小雨坐在上官清琳的副驾上,这妮子一直忍不住偷偷回头看夏无双的情况,听见白菟的话,她忍不住将身子探到后面去,问道:“师父,你没有对白菟姐姐动手手脚吧!” “啊?” 白菟意识到自己失言,慌忙解释道:“没有没有!小孩子瞎说八道,我让他安静躺着,以免伤口崩开。他大概是散漫惯了,不喜欢被绑住。”说完,她自己都能觉着从耳根到脚趾都是红的,居然让人误解到另一层意思。 上官清琳也附和道:“无,你就好好听医生的,等下就到医院了!” 说完,车子突然一个加速,夏无双差点没噎死在白菟的大腿上。他心里道:“完蛋,清琳生气了。”于是挣扎着自己坐起来,活像车里拉着一具刚盗出来的木乃伊。 sh与bj相比,最方便的地方就是四通八达的高架,尤其是黎明之时,车子驶上高架,就像承载着飞翔的灵魂,到哪都是分分钟的事。不过有一点靳豪说的对,上官清琳喜欢车,尤其喜欢跑车。这短短二十几分钟的路程,她硬是把q7开出了兰博的感觉。 车子开到同济附医,许水、罗伊一双小姐妹得了白菟的通知,早就安排人等着,一路将夏无双护送到病房。这回是上官清琳坚持要住单间,夏无双皱眉道:“我一个糙老爷们,跟别人挤挤就成。单间多贵,人白菟大夫又不给我免单。我还得省钱娶媳妇儿,现在sh的楼多贵,住几天单间,我一平米的卫生间不见了。” 上官清琳捂嘴笑道:“你这样的人,打光棍不是挺好么。” 白菟笑笑没说什么,一来她性子沉稳不喜争辩,另一个这是人家小两口儿的事,外人不便插嘴。 倒是许水怒道:“夏无双,你这人说话能不能有点良心,这医院又不是我们白医生家开的。要是白叔叔开的,我们白医生八抬大轿请你进来住,再给你请二十八个年轻貌美的护工伺候着。” “哟”,夏无双冲白菟道:“白医生,你给人吃什么了啊,你们家小护士妹妹这个忠心护主。” 罗伊不像许水那么气,只见她趁着给夏无双打针的时候,低头悄悄道:“无双大哥,你玩的够花啊” “那当然了,我可是玩起来最潇洒的”夏无双对这些小姑娘没法板着脸,只能随口搪塞道。 罗伊道:“看不出来呀,你跟白医生玩的什么,cosy还是sm,都带着伤。” “啊!”夏无双听见这句,险些喷出一口血来,你说现在这些95后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他这边一喊叫,罗伊打针就没了准头,扎偏了~ 夏无双一声惨叫,几个女人脸都黑了,尤其是上官清琳,心疼的不得了。 罗伊立即噤若寒蝉,重新开始扎针,好在没什么大事。 明明是接近黎明五点钟前后,这些人一夜未睡,正常情况下给个枕头都能睡的昏天黑地,被两个小护士一闹腾,整个病房都是欢声笑语。 “去去去,没事干都滚去休息!”白菟这边也把夏无双安置的差不多,她毕竟还不能独立作为主治医师,只能暂时如此,等明天其他大夫上班。而且科室也没有其他事,病人都睡了,她让许水和罗伊去睡,自己一个人盯着就行。这俩丫头也不容易,别看她们嘻嘻哈哈,已经一连值了三个夜班。 这间独立病房是两张床,夏无双已经安置好了,莫小雨在另一张床上睡了,只等天亮就回家去见老爷子;白菟在外面值班,暂时也不会过来。 上官清琳与夏无双深情相拥在一起。 两个人将对方拥入怀里,眼神里都是彼此。 这两天经历了好多事情,夏无双那天拂晓不辞而别,烂尾楼中发生的事情,金山岛的事情,一件件一幕幕,他都想说给上官清琳听; 而上官清琳这边,也将自己跟靳豪“青梅竹马”的事情讲出来。她差一点说出自己的身份,关于南京上官家那些事,但话未出口,生生止住了: 我爱你,与世俗无关,与南京上官家、大别山的小山村都没关系。此刻我在你怀里,我便是你的女人。自从那一眼开始,上官清琳永生都是你夏无双的女人。 经历了这些天的事,我已明了你终究会出人头地、与人争锋,那么我就安安静静做那个背后的女人,一步步看你成长;你于人生谷底处,我是那与你同舟共雨之人,共济沧海;你倘若功成名就,我是那个万人丛中为你献花之人,却独占宠爱;最不济,你此生了了如此,我便了了如此,相夫教子,做你平淡生活里最好的调剂。 世间万事,与你无关,皆与我无关。 “琳,住院的费用,出院我都给你吧。咱俩还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就花你的钱,将来怎么了得。”夏无双对于这件事难以释怀。 上官清琳轻抚他的脸庞,道:“跟我还分什么彼此,那,我们出去吃饭买东西,花的不都是你的钱,难道也要我还你。” 上官清琳知道这个理由不足以安慰他,又道:“放心刷吧,那张卡是爸爸给的,我还从没刷过。这回,他知道我刷了,不知道多开心。所以,你是在做一件好事,让你媳妇儿跟你未来的泰山父女感情更胜于前,大功德一件。” “这么说,我的作用还是挺大的嘛” 夏无双笑着,一双手已经开始在上官清琳身上游移。 上官清琳微微闭着眼,丝毫不影响她的绝世容颜。她嘴里吐气如兰,却在夏无双的动作下变的慌乱起来。将这等美人拥在怀里,又是自己女人,夏无双此刻一股邪火自小腹升腾,双方肌肤相亲之时,上官清琳轻咬嘴唇,问道:“你又想要啦?” 夏无双没有回话,用男人本能回答一切。他全身都在不停攻城略地,近乎疯狂。 “我来亲戚了” 临门之时,上官清琳坏笑着道。 “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夏无双赶紧停下所有动作,他紧紧抱着自己最深爱的女人,懊恼道:“对不起。” “谁让你跟别的女人不清不白,不给你点厉害,往后你还知道回家的路怎么走吗”上官清琳嗔道。 夏无双心中了然,往后跟莫小雨、白菟等姑娘,要保持正确的距离了。 上官清琳安安静静在他怀里睡去,美的不可方物。 夏无双却睡不着,只是温柔抱着她,做她的被褥和枕头。 怀中有娇妻,拭目待天明。 夏无双脑子里都是那首歌:《全世界失眠》 062 往黎明的夜车 或许,你喜欢这座安身立命的城市? 所有人都司空见惯的,是她白日里的喧嚣与高调,就像搔首弄姿登上花花公子封面的性感女郎;甚至在某个极偏远山村,支教的青年教师也会用她的照片来激励孩子们:“瞧,那就是东方明珠。”于是在某个山里孩子微不足道的梦想中,走出山村、亲自去那里看看的野心,变得很立体。 但你恐怕未见过她最美的时候,在凌晨三四点钟。 凌晨三四点钟的sh才像个正经传统的东方女子。此时,她像是经历了一天劳作的少妻,安置好猪鸡牛马、安置好子女爷娘,烧一锅热水洗净肌肤,红里通透、静待郎归;也像是个不经世事的少女,也有幻想万千的美梦。梦醒了,就倚着木窗吹着风,在那温柔如水的晚上数星星。 或许,你从未见过凌晨三点多钟的外滩。从延安东路至外白渡桥,灯灭了大半,如此才能看见她真正的美。 一辆夜班公交驶过来,与那匆匆离去的奔驰商务车打了个照面。 今天坐夜车的人不多,整个车上也就一个乘客。 那是个衣着朴素的女人,衣服样式还停留在十几年前。她从上车开始就听着耳麦,如果司机大叔还能有兴趣多看她一眼,大概就是因为她手里的画板。 夜车跟奔驰紧紧是一个照面而已,两车相交,顶多几秒钟时间,没耽误她跟奔驰车司机的眼神交汇。奔驰眨眼间从视野中消失,她也没有刻意回头去看,而是掏出老式诺基亚6230手机收了一条消息,消息很短:“同济大学附属医院,找夏无双。” 她收起手机,手中铅笔在画板上从容勾勒。因为夜车的原因,还有她耳朵里mp3的声音,画笔的沙沙声听不见。她信手拈来,一副素描画跃然纸上。司机大叔叹了一口气,心道这又是个被生活而所迫的好姑娘。 女子有些伤悲,画完画,她收起画板,单手托着下巴,看着窗外的夜sh紧缩双眉。 “生活幸福,究竟是什么样的滋味?” ······ 奔驰车停了下来。 这里是位于近郊的一处超高级别墅区,进出公路被修成盘山模样,路外面就是不高不低的悬崖。天色已晚,路灯关闭,只听悬崖下涛声澎湃,居然是海。 这里就是靳豪在sh的居所,“浪淘天下”。传闻这是专为富人打造的高端私密居住区,本来看不见海,因为业主的要求,开发商生生挖空山脚,引来海水。别墅区安保级别出奇的高。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不该进的人,一定进不来;不该出去人,一定出不去。每栋别墅在方圆五里之内都是独栋,绝对的私人领地。 车门打开,靳豪一行人率先下了车。 司机最后一个下车,他刚下车,就被几个大汉一拥而上抱住,手上上了镣铐,带到大厅里。 “老板,这是何意?” 司机被人强制打倒跪在地上,笑着问道。 靳豪此时在硕大的沙发上喝茶,漫不经心道:“今天,我派人去你家送大米,结果给我拒收了。” “送大米?”司机道:“老板不是前天刚送过,我家妹子是读书人,无功不受禄。” “不,是你们家,没——人!”靳豪喝了一口茶,笑的诡异。 “行啊花羽,现在不是你们兄妹求我的时候了,居然学会吃里扒外!” 这司机便是金山岛上与夏无双打过照面的花羽,却不知道那日精神矍铄的老爷子哪去了。花羽之前有意放过夏无双一马,自然知道靳豪不会善了。 寒冬腊月,被束缚双手双脚,倒吊在悬崖上的滋味,不好受。 迎面是刺骨寒风,脑袋下面是惊涛拍岸,心里是虎落平阳。 但他一咬牙,生生受了。 063 阳光明媚 封建礼教提倡“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一思想滋生于明末,到清代蔚为成风,不知荼毒多少女子。到了这一代,即便教育的普及遍布国土,女子所受的教育仍旧有所偏差。早些年在山里,不少女孩子只上过小学,算不得斗大字不识一箩筐的睁眼瞎就罢了。倒是男孩子金贵些,不管多苦,即便全家人吃糠咽菜也要供一个男孩子读书。 但凡事都有特例,否则如何能叫做形式万千的花花世界。 十九年前,远在jx的一个山村就发生过这么一件事。 有一户人家,穷,只能用家徒四壁而不及来形容。全年只有一个好天气就是没有风的晴天,其他的天气,无论刮风雨雪,便能瞧见这一家的窘迫。家里女人常年卧病在床,经年累月的,花出去的药钱不计其数,而且这病就像是一个无底深渊,即便富贵人家扔多少金银进去都填不满,何况是一个填饱肚子都成问题的穷人家庭。 家里好歹有一双儿女,大的是儿子,模样生的俊俏,只是跟他娘一样是个病秧子,出生的时候就有算命先生说这孩子灵气太盛,活不过两岁,偏偏孩子一条贱命也经活,一路疾风劲草活到了十几岁;小的是个妹妹,这姑娘模样随她娘,跟哥哥差了五岁出生,体质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无病无痛。 小姑娘该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正赶上哥哥上高中。 这一年,他们那卧床多年的娘永远闭上了眼睛,兴许是觉得自己不该再拖两个孩子的后腿。但婚丧嫁娶,哪一样不得花打钱?家里用尽全力吹吹打打,办完孩子娘的葬礼,真的一贫如洗。 把孩子娘送上山,那个已经很坚强的父亲,对自己女儿道:“青儿,你莫上学了。” 做好早饭却不舍得吃的女孩儿,顿时心里一声炸雷。 她几乎是跪在地上,哭着问她父亲:“爸,只上完五年级行不行?” 中年男人不敢看她,狠心道:“不行!” 他也是没办法,穷嘛,人一穷,在世人眼里都不配拥有礼义廉耻。这些年,不管本家还是娘家,都借无可借,倒不是说亲戚不仗义,那么些年也是全靠那些亲戚本家照应着,才走到现在。只是久病无孝子的狗屁道理,确实有存在的土壤,何况都是穷亲戚,谁家不过日子?这回能顺顺当当把孩子娘送上山,已经用尽了男人一辈子的尊严。 农民靠天吃饭,天却靠不住,你说这道理去跟谁讲。 女孩儿当面没哭,不是不委屈,而是一口气跑出去二十里地,跑到娘坟头上,抱着娘的坟头差点哭岔气。哭累了,女孩儿就在新坟地里睡着了,嘴里还在嘟囔:“妈,我想上学。” 女孩儿哥哥,那个病秧子挨揍了。 原因是他不愿意去学校,他跟爹顶撞:“爸,我不上了,我在家帮你干农活。让妹妹去上学,我妹年年考第一,一定能成为村里第一个大学生。”他跟爹说的时候还笑嘻嘻道:“我已经跟村头的李叔学了些套野猪的法子,运气好还能攒下些钱,把咱家的房子翻一翻。” 他话还没说完,中年男人用鸭蛋粗的锄头把打在他腿上,病秧子哪里能受得了这一下,当场挣扎着都站不起来。 他爹道:“想都别想,你今天不去学校,我就打断你的腿!” 他说我不去,他爹丢下锄头,将他拉起来,狠心道:“你今天不去,全家一起死!” 男孩子这才哭道:“那我妹妹呢?” 他爹道:“那是她的命,女子无才便是德。将来你上学有出息,她才能跟着享福。” 哥哥在娘的坟地里找到妹妹的时候,这一辈子都没觉得自己那么心疼,地上地下两个,是自己最亲的两个女人。他背着妹妹回家,妹妹在他背上说:“哥,我跟妈说了,我不上了。我帮爸把家里料理好,你安心上,好好上,让妈脸上有光。” 男孩子一路没说话,那是11月,只觉得妹妹的手好凉,抓着不敢放开。 第二天,哥哥上学去了。 女孩儿像没事一样,早上先起来放牛,牛是一个表叔家的。帮表叔放一年多牛,将来牛生了小崽子,小崽子就有他们家一半,他们也算是有牛了;放了牛,再做饭,洗衣服,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比娘在的时候还好。 女孩儿家里有个爷爷。 跟附近几个村里的老人一起,都参加过解放人民的战争。但那些爷爷只要健在的,每个月都能领不少补贴;她爷爷领不到,因为履历不干净,年轻的时候是在国军里做事的。曾经那十年没少遭批斗,这也间接造成家里的贫穷,因为当年不论是参军还是考试,他儿子都没资格,只能娶一个常年卧病在床的女人。 这些都不重要,不耽误一个爷爷对孙女的疼爱。 老爷子对儿子发话了:“青儿也要上学,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哪个不在上学?” 儿子因为一些往事对自己爹没有好脸,反驳道:“她上学,牛谁放,钱谁拿?” “你放心,我都包了,总之青儿得上学。” 老爷子很硬气,女孩儿在爷爷背上又险些哭岔气。 那一天去学校的山路啊,阳光格外明媚。 ······ “我找夏无双。” 夜车上的女子到了同济附医,辗转又找到白菟的科室。 白菟刚处理完几个病房的临时情况,六点钟,早班的护士上班了,她抽空打着盹儿。 小护士不知道谁是夏无双,又问了一遍:“你找谁?” “我找夏无双” 白菟听见这个,睁开眼,只见一个极为出尘的姑娘肩膀上挎着画板,背上背着一个朴素的黑色背包。她穿的很简陋,看起来却一点都不简单。 晚上没睡好的缘故,白菟只觉头昏脑胀也想不出什么好词来形容面前这个姑娘,脱口而出道:“干净!” 她笑了笑,又道:“他在407” 背着画板的姑娘道了谢,言语之间如同栀子花,无端让人觉得通体舒畅。 她到了407病房,没敲门。 心想时间还早,姑娘所幸就坐在病房外面的椅子上,摊开画板,画笔沙沙飞舞。 这次画的是速写。 白菟恍然想起还不知道这姑娘是什么来路,连忙跟过来,心想千万别是什么牛鬼蛇神,其实这么朴实的姑娘,怎么可能是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只不过经历了昨晚的事,实在让人不得不小心应对,尤其是对夏无双的事。 姑娘画得入神,白菟在她旁边看得入神。 她穿着白大褂,依在墙上,一双玉腿宛如画纸上最为恣意的勾勒。 白菟看着女子的画,低语道:“好一个阳光明媚。” 064 床照 安安静静等待一幅画完成,女子才发现白菟痴迷一般盯着自己。她脸上一红,倒让白菟更加痴迷,这些年已经很少能看见会脸红的姑娘了。 “哦~”白菟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失态,正了正衣冠,道:“你好,我叫白菟,是这里的实习医生。”她见女子错愕,补充了一句:“夏无双跟上官清琳师姐都在里面,我跟他们是很好的朋友。” 女子脸上这才舒展开来,伸出手,笑的非常好看:“白医生你好,我叫青羽。” 门打开,夏无双脸色苍白,低声道:“你就是青羽,你哥呢?” 夏无双将青羽和白菟迎进来,一面对白菟道:“白医生,外面那么冷,你怎么不让人家青羽进来坐。”言语里颇有责怪的意思。若是刚熟络,白菟定要将他顶回去。但今天不知他为何正经了许多,即便被责怪了,心中暗自欢喜。 青羽轻轻放下画板,为白菟解释道:“这不能怪白医生,是我自己见时间还早,没有贸然进来打扰。” 夏无双自然听她的解释,急切道:“你哥还好吧?” 青羽摇了摇头,答道:“怕是不好,否则他也不会急急忙忙让我来医院找你,他说我自己在家不安全。” 寥寥数语,夏无双也明白了个七七八八,心道花羽本定是拿他当朋友,所以才忤逆靳豪的意思。好在分手之前,他暗中告知花羽自己的去向,没想到找上门来的居然是青羽。此时也不知道回去后,靳豪会如何对他。 夏无双道:“既然你哥不放心你自己,以前的住所定然不方便再住了。你等等,我联系一下朋友,抓紧在今天就重新找好房子,帮你搬过来。”他心里对靳豪的认识更上一层楼,早先那些混社会的都明白一个道理,祸不及家人。靳豪肯对自己人的妹妹动手,肯定能做出更禽兽的事情。 “无,你感觉如何?” 房间里的说话声吵醒上官清琳,夏无双晚上睡着时习惯双臂搂着她。她半睡半醒间感觉不到他的臂膀,顿时惊醒。 青羽才发现被窝里的上官清琳。 二女眼神交汇,各自在心里有不小的震撼。 于青羽看来,上官清琳果真是江南女子的极致,初醒时睡眼朦胧,气质如同早上五点多钟的西子湖;她一开口,声音也极好听。其实世上人对南方女子有错误的印象,总觉得南方女子就必须千篇一律都是小家碧玉,温婉可人笑不露齿。上官清琳声音里三分酥软,因为那是对心上人。余者七分,自信与平易各占一半,并无小女儿作态。 一句话能让人看出如此多,便是人间极品。 青羽瞬间喜欢上这个姐姐,对着上官清琳点头一笑。 夏无双坐到床头,他双眼全锁在上官清琳脸上,宠溺道:“我还好,大概处理一下,估计两天就能出院。” 夏无双接着介绍道:“琳,这是青羽,他哥哥就是昨天那人。” 夏无双并未说那人是谁,上官清琳瞬间就意会了。昨晚那种场合,不用提名字的,除了十秒钟定江山的司机,应该再无旁人。联想到靳豪给她看的监控画面,上官清琳时何等聪慧之人,瞬间想到靳豪司机、混沌小摊老板与夏无双私下里的关系。 她坐起来,昨晚乃是和衣而眠,上官清琳牛仔外套里面是一件简约的白色t恤,难得也能显出胸怀天下的壮丽景象。她对青羽道:“妹妹,你哥昨天对无双多有照拂,这个恩情我们都记着,你且休息会儿。” 夏无双见上官清琳喜欢青羽,心中高兴。他还以为是青羽朴素的气质吸引了上官清琳,也难怪,在sh这种大都市,如今如此打扮的女生哪里还能看得见。说个不好听的,就连四十岁大妈都比青羽穿的新潮,何况她只是个十九岁的小姑娘。但举世间,能将一套十几年前风格的简陋旧衣服穿出不卑不亢、亭亭玉立气质的,非青羽莫属。 这便是女人间的惺惺相惜,气质相和。 其实上官清琳不动声色,心中已然巨浪滔天,她毕竟出身望族,所见所闻比夏无双强出很多。 她问道:“妹妹,你家哥哥,名字里是否也有一个羽字?” 青羽点点头:“忘了跟清琳姐说,我叫青羽,我哥叫花羽,名字里确实各自都有一个羽字。不过为何不是我叫花羽,我哥哥叫青羽,我也不明白。” “是了”,上官清琳心中大喜:“古有羽之一族,他们并非以羽为姓,而以羽字为姓名之末。老人说羽之一族,窃天地灵气,与日月同辉,颇有夸大之嫌,但他们确实不凡。而即便在羽之一族中,能以羽字为姓名的,皆是人中龙凤。” 上官清琳一脸爱恋看着夏无双,这些话无法当着青羽道面说出口,只能感叹自己气运真好,遇上一个让自己敞开心扉的男人。本来与他平淡一生也未尝不可,但每个女人心中都有小小的英雄梦,期待自己的男人是个盖世英雄。目前看来,夏无双的气运比她更不差,若是连传说中的羽之一族都能为他效命,何愁大事不成。 上官清琳此时的心境,不知该如何形容。世人都觉得娇妻养成是一件美事,其实一个女人,眼瞧着自己深爱的男人从一无所有,到成长为一代人杰。这种“养成”,何其壮哉! “哎,师父,你一大清早就和清琳姐秀恩爱,有没有考虑我们这些小单身狗的心情啊” 莫小雨也醒了,她一番话令众人哈哈大笑。 白菟眼角的落寞,写进骨子里。 谈笑间,青羽又做了一幅画。 画上并无山水,寥寥数笔,甚于山水:夏无双轻坐床头,宠溺对着上官清琳;而上官清琳在被窝里探出脑袋,模样极为可爱。寥寥数笔,像是勾勒了他们未来漫长的一生。 青羽把画取下来,道:“清琳姐,送给你!” 白菟将画递过去,上官清琳接在手里,只一眼便满心感动。 莫小雨凑过来,打趣道:“哇,清琳姐的床照!” 065 我为你先行 上官清琳接过青羽作的画,眼眸中光华流动,甚是满意,对夏无双道:“抽空,咱把这幅画装裱一下。”说来奇怪,作画、书信,都是从前旧社会光学及通信技术落后的产物,但也只有这样的物件能更恰当留住时光。 上官清琳与夏无双骨子里都是读书人,更是满心欢喜,这是他们第一幅同框的画作。 青羽一幅画罢了,见众人其乐融融,心中不自觉一股暖流涌向四肢。她心中不忍,却还是一鼓作气,提高嗓音问道:“夏无双,你觉得如何做好一个领导者?” 这一句毫无缘由,问的众人都是一头雾水。 夏无双正听上官清琳吩咐将画小心翼翼收起来,懵然回头道:“青羽姑娘问的是什么?”他手上收画的动作没有停顿,心中却是一愣,刹那间想法万千,终是没有下定决心。 夏无双一问,青羽自以为得了答案,眼神中不禁有一丝暗淡的颜色。她笑了笑,没有再言语。这次下江南,是家里那位老人的绝命之旅。作为活了两个世纪之人,爷爷他年少轻狂过、壮烈牺牲过、更黯然神伤过。当年国家有难,是他那样的万千子弟挺身而出,多少少年英才不惜抛洒头颅热血,奋力将侵略之敌撵出这片土地。 历史总是有这样那样的偏差,以至于功勋卓著的老人,迟暮之年却活的少有尊严。青羽还记得爷爷闭眼的那个晚上对她的嘱咐,她哥哥花羽命犯破军,就是个替人冲锋陷阵的材料。如今天下太平,没机会为国效力,只能入世。何况诸葛老先生说了,25岁下江南,花羽有两个续命的契机。首要的就是海牢之角的海兽鲸昵,如果能吞食鲸昵心脏,自能延命20年;否则,只能找个紫薇星之主,以帝星之气荫蔽,如此也能延命。 否则,花羽呈不过27岁,命也。 青羽自幼贫苦,却也锻炼了她坚强的品质。她来看夏无双,并非害怕靳豪手下那些下三滥的动作,而是为花羽先行,考验夏无双是否就是诸葛先生说的那个紫薇星。 夏无双嘴上迟疑,可见他心中同样迟疑,他既无心“逐鹿天下”,只能做个稍微不安分的百姓。 “我刚才瞎问的” 青羽回复道。 也罢,还有两年时间。天下间人杰地灵,总能找到诸葛先生说的“紫薇帝星”。 莫小雨与白菟真当自己听错了,没放在心上。 夏无双道:“小雨,再麻烦你一件事。” 莫小雨洗漱完毕正待回家,这妮子一听夏无双吩咐就屁颠跑过来,眼睛笑成月牙状,可爱道:“师父有什么吩咐?” 夏无双道:“这屋里这许多姐姐和小雨可还都饿着肚子,你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呢。”莫小雨眨眨眼睛,道:“师父,我去买早餐去啦。” 白菟去忙去了,毕竟人家可是白菟医生。 此时屋里就剩下夏无双、上官清琳及青羽三人。夏无双是伤病之躯在床上躺着,上官清琳也洗漱完毕,她对青羽的问题听的清清楚楚,但夏无双不接茬,她只能跟着不动声色。但她何等聪慧的人物,既然知道这兄妹二人是羽之一族,说什么也要帮夏无双留下来。 上官清琳给青羽倒了一杯水,诚恳道:“青羽妹妹,我自己有一套住所。平时都是自己住,倒显得有限空旷。不如你搬过来跟我住,你要是不忙,我带你去复旦美术系旁听。” “姐姐是复旦大学高材生?” 青羽两眼放光,自己没上多少学,复旦那种高等学府更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她心中激动,问道:“好啊,我们还能去文学院吗,我除了涂鸦,更喜欢写写东西。” 上官清琳抬起头来,对她道:“当然没问题,我还认识不少文学院的教授,个个都是桃李满天下的大家。”上官清琳和夏无双对这妹妹看得更加顺眼,顷刻间当作了自家妹子。 知识于青羽来说便是最渴望的东西,这些年为了弥补自己校园经历的不足,她力所能及抓住所有机会来学习,付出多少,说出来让人心酸。 上官清琳见她喜欢文学,冲夏无双笑道:“青羽妹妹,你别忘了你身边就有个文采斐然的大文豪。你无双大哥,虽然看起来是个又臭又硬的记者,他的文学造诣同样不低。前几天我他去复旦新闻学院听课,连名满天下的姚大家都赞不绝口。” 这几人聊起来天南海北,不知不觉中等到医生上班,为夏无双处理伤势开了药。 约莫上午十点钟,莫小雨才拎着早餐回来。 夏无双正在打针,不便起身,却也是心疼道:“小雨,师父还以为你丢了。” 上官清琳也连忙问道:“小雨,你怎么去了那么久,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事了吧?” 莫小雨没有出门时的活泼雀跃,屡次欲言又止。 夏无双险些掀开被窝拔下针头跳下床去,莫小雨道:“没事,人家摔倒了嘛。”说完,她眼角果真有泪花涌出来。 夏无双心疼得不得了,后悔让她去买。原来这姑娘兴高采烈去给师父买早餐,结果刚到门口就摔个大屁墩,买的东西全洒了。她毕竟是千金公主,哪里受得这种委屈,跟绊倒她的台阶生了半天闷气。后来想起师父和清琳姐还饿着饿,这又屁颠屁颠跑去买了一回。 这时门打开,又进来一人。 原来是小黑手下的喽啰,杀马特。 杀马特今天的打扮像个人,一头五颜六色的头发都染黑了,穿一身西装人模狗样。 “黑哥让我来给你带信” 他一进门就丢下这一句。 莫小雨以为是来找夏无双麻烦的,拦在他前面。上官清琳之前对杀马特有些印象,问道:“这种事,黑凤打个电话就行,没必要专程派你跑一趟。”她知道杀马特没恶意,招呼莫小雨让开路,一面给他倒了一杯水。 黑凤接过上官清琳倒的热水,居然罕见有些哽咽,道:“黑哥说夏无双的内线没了,不是他做的。他既然答应了你,正在追查是谁做的。” 区区几个小时,黑金集团内部肯定是发生了某种变故! 黑凤为梁振华在苏州地界上开疆扩土,不知立下多少汗马功劳,更是掌管黑金集团安保力量青年军,风头强劲。有他坐镇,手底下牛鬼蛇神都是飞扬跋扈,哪像杀马特这样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夏无双心中一沉,问道:“小黑呢” 杀马特答道:“黑哥正在处理这件事,暂时不方便透露行踪,就连电话也不方便用,我也不清楚。”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三个小时之前,也就是早上七点钟。” 夏无双沉默无声,虽然事出蹊跷,但还是选择相信黑风。也相信以他在黑金集团的积攒,应该不至于在区区几个小时里失势。 066 风继续吹 12月份走到底,这一年就算是结束了,大概各行各业最不愁的就是医院。大大小小的公司,最终财报就快出来。不只是小职员愁眉苦脸,那么丁点年终奖,都上不了媳妇儿的床;就连一贯风光的领导们都开始有些担忧,担忧今年的年终总结怎么写,总不能再写市场不景气吧。倒回去三年,每年都说哎呀,今年市场不景气,也没见这帮人少出去花天酒地彩旗飘飘。 倒是医院,做的是守株待兔的买卖,四季如故。 没钱还能少吃两顿,饿不死;但你蛋都破了,不上医院,自己拿针缝,能成吗? 夏无双就在医院安生睡了两天,昏天黑地的。这也间接证明他身体皮实,甭管多大事,睡一觉起来立马没事人一样,还是年轻。 青羽搬到了上官清琳的住所,行李是上官清琳开着q7去拉的。也没什么,一床被子,剩下的五六个大箱子都是书,还有就是她自己画的那些“涂鸦”。书呢,从我们小时候看的小人儿书到中西方文学史,甚至还有让人面红耳赤的房中术,反正大俗大雅皆有; 最让上官清琳爱不释手的就是那些涂鸦,其中还真有几张天分颇高的,例如有一幅画的是海牢之角:大雨滂沱,海浪滔天,小岛如同一叶扁舟。在小岛的角落里,一个青年人赤裸上身如刑天舞戚,汹涌海潮迎面而来,他自岿然不动。巨浪退却,他还能屹立不倒,似横刀立马,于万敌之中潇洒走个来回。 大山大水不过如此。 虽然一眼看去,少不了“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敬畏自然之心,其中更多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的抗争精神。 靳豪安插在青羽住宅外的几个狗腿子,别看一个个长得五大三粗的,也就吓唬吓唬老百姓。上官清琳打开门一瞪眼,他们乖乖成了般箱子的苦力,惊得青羽合不拢嘴。 “清琳姐,你刚才真厉害!” q7回去的路上,青羽罕见主动跟上官清琳攀起家常。说到之前那一幕,青羽坦白道:“我哥不在,我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祈祷咱俩安安生生把家搬了,千万别出什么事。哪想到你一个眼神,他们居然乖的跟猫咪一样。” 上官清琳笑笑,答道:“咱俩是客气的了,换了无双或者你哥,他们早就躺着进医院。” 说起她哥哥花羽,青羽紧锁眉头。花羽虽然孱弱,但一身功夫早已炉火纯青,否则他也不敢跑到东海来打潮。但爷爷去世后,自己就成了哥哥的拖累,否则以花羽的一身功夫,哪里去不得,非得仰靳豪那等小人的鼻息。 怀有紫薇星气运之人,得赶快找到才好。 ······ 第二天,上官清琳说道做到,果然带着她去了复旦旁听。原本以青羽的身份,连进教室都困难,好在有上官清琳一路照应,无论美术学院还是文学院,全都畅通无阻。青羽头一回在复旦学习,尽管是旁听,却感觉时时刻刻都兴奋地想要喊出来,也算不辜负小时候那段在爷爷背上去学校的时光。 到了晚上,这二人一同来医院探望夏无双,刚从电梯出来就碰见白菟。 “白菟,无双他醒了吗?”上官清琳紧张道。 “五点多才醒的,见你不在,哼哼一声又睡了。”白菟皱皱眉:“师姐,他是在等你呢,你不来,他便不肯醒。” 上官清琳听着这个,脚下生风,临门了却又静下步子来,活脱脱一个深陷情爱的青春少女。 青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这两天她与上官清琳几乎寸步不离,对于上官清琳的气质可谓是看的最清。虽然从没人说起,但在她眼里,上官清琳的出身极不简单,从她与复旦那些天之骄子和学问大家的相处之道便能看出来。经纶礼仪,经由后天学习皆可得来,唯独那种骨子里的贵气,学不来。 青羽心中对于夏无双的看法,又上一层楼。 门打开,却见夏无双已经醒了。此时针已经打完,他坐在床头。 见上官清琳进来,夏无双拍了拍身边,示意她到自身边坐下。同时也没忘跟青羽打了声招呼:“青羽来啦!” 青羽自己坐下,跟他寒暄了几句。 夏无双眉眼间有些伤感的样子,对上官清琳道:“清琳,我这两天一直在睡,恐怕好多事都落下了。” “你有什么着急的事情吗?”上官清琳问道 他说“窗外的风刮了一天,一直在我耳边怒号。即便在我睡着的时候,风声都渗透到梦里,这寒冬腊月的,又刮这么风,肯定很冷吧“ 上官清琳将头靠在他怀里,静静听他说,夏无双又道:“最近这些事的起由,便是东海的案子。我想,最近天气这么冷,那些女孩子叫天不应叫地不灵,肯定很绝望。原本我以为内线应该能提供很有价值的线索,现在内线也没了,也不知道他家里还有些什么人,没准儿也有个孤儿寡母等他回去。” 上官清琳轻声道:“人确定是没了吗,找到尸体了?” 夏无双掏出手机,黄浦江边的一张照片触目惊心,看得出来,内线断气之前肯定吃了不少苦。这照片是小黑发过来的,看来他跟小黑已经联系上了。 夏无双用力将她搂进怀里:“这次把小黑了拖累了,他没说,但我预感他的处境也不好。之前我就觉得黑金集团没把他当自己人,毕竟梁非才迟早要接班的,梁振华怎么可能让一个外姓人成为自己儿子权力之路上的障碍。” “山里人讲过河拆桥,说的比较直观,叫做卸磨杀驴。相比之下,赵匡胤杯酒释兵权算是比较仗义的了”夏无双语调低沉,谁知道他心里道愤怒。 他说:“将来我若是上位,定要重整秩序。人在江湖上,不能没有良心,不能不讲道义,更不能不认礼义廉耻。” 上官清琳一头长发垂在他胸口上,轻声道:“那我上官清琳静妇唱夫随,等着看你重整山河。” 青羽自不愿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她听着歌,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 她从前在书里见过枭雄,莫不是人性凉薄、少情寡义。女孩儿跟男孩儿一样,多少也曾幻想过刀光剑影、纵马天下的江湖梦。在那个女子的江湖梦里,最伟岸的英雄应该是心系苍生,救万民于水火。最不济,也该是个心地纯良的游侠儿,一身本领,有所敬畏。 “是了” 脑中一股灵光,青羽摊开画板,用画笔将她心里的英雄梦勾勒出来。等到最后一笔落了地,暮然发现,画上那个人居然与夏无双有些恍惚。 侠之大者,雄怀天下。 窗外,风在继续吹。 “我得出院了!” 夏无双的手机急促响了起来。 067 等待终有尽头 听着急促的电话铃声,夏无双赶紧拿起来听,小黑在电话里幽幽道:“夏无双,要是我告诉你有人死了还留下个孩子,你怎么想?” “在哪里?”夏无双立马示意上官清琳给他拿来衣服,一面道:“你好好照顾他,我马上就过来。” “怕是照顾不了了,我都自身难保。松林街826弄,你速度。” 小黑挂了电话,再打过去就是关机。夏无双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对上官清琳道:“琳,我用一下车,待会儿辛苦你跟青羽妹子打车回去。” 上官清琳一听就知道是内线的孩子有了下落,此时她也顾不得阻拦夏无双,钻进他怀里抱了抱他,深情道:“你身上还有伤,小心些,有事先招呼朱哥。” 夏无双点了点头,冲众人笑了笑一阵风出了门。白菟欲言又止,站在医生的立场,她是坚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出现,但无奈他是夏无双。 两分钟后,上官清琳、青羽和白菟站在窗口,只见q7已经打着火,快速驶出了医院。 冬天天黑的早,外面已是漆黑如墨。上官清琳与白菟心照不宣,默默替夏无双收拾房间,恐怕近几天他是没时间回来了。蛟龙入海,接下来必定是搅它个天翻地覆。 再说夏无双上了车,不停给小黑打电话,那边一直显示电话关机。不难猜到小黑一定是被人盯梢了,夏无双不知道826弄那边是什么情况,只能翻墙用ins联系夜行。 “我靠,我正弄个大活儿,你怎么今天想起我了。”夜行快速给他回了消息。 “你能有什么正经事,天天吃饱了撑的攻击别人服务器。”夏无双道:“别墨迹,帮我个忙,我有个朋友,你记下手机号,地址是松林街826弄,你看下那里有什么古怪,我正在赶过去。” “行行行,记住啊,又欠我一顿酒!”夜行还像以前一样,从未耽误过夏无双的事。 只过了不过区区五六分钟的样子,夜行给他回了消息:“国士,你又要搞事啊!” 夏无双心里一惊,小黑那边果然是遇上麻烦了,他顾不上许多,回了消息:“我在开车,电话说。” 等了一分钟,电话没响起来,夏无双给夜行发了几个问号。 夜行:“你个天杀的,电话号码都不给我,这都让我破解啊!老子是黑客,又不是特务!” 夏无双正准备给他发号码,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夏无双开着免提,骂道:“你孙子怎么跑到墨西哥了” 对面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回敬道:“孙贼,瞧不起咱这技术小爷可挂了啊。” “原来是个北方胡同串子”夏无双头一回听见夜行声音,笑道。 “那也比你个南蛮要光荣,得,咱俩等会儿再撕逼,我先告诉你,松林街那面儿比较闭塞,路上探头太少看不真切。但我从往回找,在其他路口瞧见了往那里的车,有三四辆套牌的金杯,都是黑金集团的,估计不太干净。前些年苏州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故现场,都有这种套牌车。”夜行提醒夏无双:“哥们,我建议你还是智取为上,自个儿身上带着伤就别装大爷。” “行啊,隔着空都知道我身上有伤,你是算命的吧。”夏无双笑道。 “小爷又不瞎,你二十分钟前刚从同济附医出来。”夜行笑的有些猥琐道:“这都不算什么,连你丫开了几次房,跟哪个小姑娘颠鸾倒凤,小爷我都一清二楚。” “厉害了爷,你赶紧跟我说怎么智取。” “这简单,我对比了一下卫星地理图像和城市交通网络,发现了一个空档。你记一下路线,待会儿找到你朋友,就走我说的这条路线,保证来无影去无踪。” “谢了!” 夏无双在夜行的骂骂咧咧中挂了电话,一面用刚才手绘的路线跟导航矫正一下,找到了一条荒废的小路。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一块等待开发的处女地。松林街地处偏远,附近有很多等待开发的荒地,附近百姓早多少年都不靠种地生活,于是就成了荒地。 在颠簸中走了半个小时,终于远远地看见亮光。 夏无双悄悄关闭车子发动机,趁着黑摸了过去。 ······ 松林街,这是后来规划的名字。 原先叫做松林镇,离sh市区有段距离。镇子不大,也就是这些年才陆陆续续有高楼盖起来,附近居民也都住进了18层大楼房,民房很少见。但也有个民房区,跟不远处的高楼对比起来就好像到了新德里,中间富丽堂皇,旁边就是贫民窟。 民房区为什么没拆,据说是因为拆迁补偿款的问题,开发商跟本地居民没谈妥。正好旁边铺天盖地都在盖楼,大量务工人员涌进来,这里恰好就成了商业区,房租便宜,物价也不高。外面来的农民工高兴消费,本土居民租租房子卖卖东西能挣钱,大家都高兴。 除了一小部分人不高兴,外来务工人员子女。 他们中有些人出生在这个城市,却被打上外来者的烙印,经常受白眼是再所难免。 比如有个小女孩儿,入夜了,她还坐在出租屋外面的木板凳上。天很冷,人们都挤在屋里靠空调取暖。在外面只待一会儿,即便是黑凤这种身体强壮的青年人都觉得全身上下被冰锥子刺一般,忍不住连着打了几个哆嗦。 黑凤也是好不容易找到这里,一眼就看见那个名叫安安的女孩子。 他吃了碗sd水饺,顺便跟人打听了一阵。听人说安安是孤儿,跟父亲一起住,她父亲叫于德水,在市区谋了个工作。于德水总是早出晚归,安安每天就在出租屋前面坐着等,不管多晚都等。这孩子犟,在学校被人嘲笑了、欺负了,从来不哭不闹,就坐在那里一句户都不说。 只有等到于德水回来,她才像个六七岁的小孩子,哭在于德水怀里。 连着好几天,于德水都没回来。 听人说,安安每天晚上都在外面等,等到凌晨,等到困得不行了,就靠着水泥柱子睡着。 相邻的叔伯劝过,无奈这孩子不听劝,只能等她睡着,蹑手蹑脚把她抱回屋里。第二天,她自己乖乖去学校上课。放了学,吃过饭,又在寒冷的夜里等。 有人问:“安安,这么冷,回家去等爸爸吧。” 安安答:“爸爸不在,那不是我的家。” ······ 黑凤听说这些的时候,堂堂七尺男儿,在苏州界面上抄家灭口的男人,为什么就哭了。 他很想去抱抱安安,但他身上也有伤啊!后面是悄悄围过来的黑金集团杀手,他只能给夏无双打了个电话。 不知过了多久,黑凤只觉得脚下发麻,自己快在寒风里冻成里冰雕。 “久等了!” 他回头看,夏无双已经到了。 夏无双架起黑凤,激动道:“那就是于德水的女儿?” 再长的等待,都他妈有尽头。 两个身上有伤的男人,相互搀扶着朝安安走了过去。 068 安安 漆黑如墨的晚上,二里长街,还有出租屋前昏黄的路灯。 路灯将那两个清冷的影子拉的老长。 于安安盯着面前两个陌生男子,她下意识往水泥柱子上靠了靠,一双小拳头攥得很紧。今天在学校又被王大龙那帮臭小子给欺负了,骂她是蝗虫。骂她不打紧,还把爸爸买的新书包丢在地上踩了一脚。这让安安怒火中烧,她没有管散落一地的书本,而是立即把自己的书包捡起来背上。她冲上去像一头发狂的小兽,把高出她两个年纪的王大龙挠进了医务室。这是她头一回没有忍气吞声,同学们才知道原来于安安也有脾气。 “狼女!” “离她远点,她身上有外地人病毒!” 打赢了架的于安安不知所措,背着书包站在原地,两只手紧紧交叉,右手拇指一遍又一遍揉搓左手食指。已经有好事的人跑去报告老师,她似乎能猜到接下来有什么结果,因为类似这种矛盾里面,最终受伤的总是他们外地孩子。就连先前看起来不那么讨厌她的同桌周明明,都在跟着同学们的讨伐声浪,高喊“狼女”。 于安安很委屈,她曾以为周明明是自己的朋友。 但她没哭,她背着书包出了校门。 二楼窗台上的同学们看她寂寞的背影,不知为何,又是一片欢呼声。就像当年东瀛国战败,华夏古国五湖四海一片欢腾。 今天于安安放学格外早,才下午两点多钟,于安安就回到出租屋。其实她上午十点钟就离校了,害怕有人知道她逃课告诉于德水,所以饿着肚子沿着马路逛了好几个小时,直到两条腿已经走不动,肚子咕咕咕叫,她才停下来。 这时候可以回家了,就算被爸爸之道自己逃课也没关系。大不了,在他怀里再哭一回,挨揍也认了。对了,在学校被欺负的事情可不能告诉爸爸,要不然他那么忙,还得去学校给老师送礼;于安安见过之前跟他一样打架的孩子,家长买一大堆东西,好说歹说出尽洋相才勉强能平息下来。 “爸爸已经够累了,不能再给他添麻烦。” 于安安打定主意:“明天回学校,先低头给王大龙认错,即便他打我骂我也绝不还口;然后给刘老师写一封检讨信,罚我也没关系,哪怕是在教室外面站一个月。” 花了足足四个小时来鼓起勇气回家的于安安,打开门的时候还是免不了失望,于德水并不在屋里。 眼泪险些涌出来,她强忍住,掏出作业本开始写《检讨》: “二年级(三)班学生于安安,12月20日上午与四年级王大龙发生矛盾,争吵时,我忘记老师教导和同学友爱······” 写到这里,于安安鼻头一酸,我什么时候忘记老师教导了?虽然我年纪小,但我每次坐公交都会给老奶奶让座啊,下雨天放学,雨伞一定是跟同学分享着用啊。这个暂且不论,至于同学们,我明明做梦都梦见和他们一起玩。 于安安继续写:“我忘记自己作为一个合格少先队员的身份,主动对王大龙同学动粗,致使王大龙同学受伤。这件事错误全在我一个人,请老师原谅我的过错,更希望广大同学以我为鉴,避免再犯此类错误。” 一封六百字的检讨,让二年级的于安安绞尽脑汁。 她把检讨好好收起来,自己做了顿饭,给于德水留了一半,就坐在出租屋外面等。 此刻。 凭空出现的两个男子,让于安安心生戒备。 尤其是那个靠着墙抽着烟看着她笑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虽然于德水也抽烟,但于德水抽烟的时候都是在于安安做饭洗衣服,哪像那个人,跟松林镇上的流氓一个德行,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幸中的万幸,蹲在他面前的这个,看起来倒是面善,甚至还有点帅。 夏无双开口道:“你就是于德水的女儿于安安?” 于安安心里咯噔一跳,听说王大龙爸爸是松林镇的书记,该不是他们把于德水抓起来了吧。这下,居然又派人来抓我! 一定是这样,她又看了看靠着墙根抽烟的男人,心里想一定是这样,连小流氓都派出来了。 于安安没说话,夏无双以为她默认,继续道:“我叫夏无双。” 于安安美丽的眼睛瞪得老大,彷佛听见了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她往墙角缩了缩,拳头攥得更紧。其实她想给他脸上来一拳,但想到王大龙的事情,知道要是这一拳头打出去,结果更是她承受不了的,只能默念这是假的,他们肯定是把爸爸抓起来了,连爸爸最近在给一个叫夏无双的做事都知道。“你爸爸跟你说过我的事情吧,他在给我做事” 夏无双发现于安安脸上的异样,温柔道:“我就是风云报社记者夏无双,你爸爸之前在替我搜集情报。” “记者?” 于安安愣了一下,她可不糊涂,问道:“那把你身份证掏出来看看。” 夏无双果然从钱包里掏出一张身份证,即使在昏黄的灯光下,也能看得清楚。 “真是个小人精,这孩子将来大有可为!” 在角落里抽烟的黑凤哈哈大笑。 夏无双将她搂过来,轻轻抱在怀里,介绍道:“他是黑凤,是我的朋友。” 于安安这才放下戒心,莫名觉得夏无双的怀抱也很暖,跟爸爸一样暖。 “我爸爸呢?” 她还是问出了那个很让人揪心的问题。 黑凤背过脸,望着很远之外的一片夜幕,狠狠吸了一口烟。 夏无双张开嘴,努力挤出一句话:“他让我来接你。” “那他干嘛不自己来接我?”于安安心中一阵揪心地痛,她曾经跟于德水有过约定。 “他”,夏无双顿了顿:“他最近有点忙,不过你放心,哥哥们会照顾你的。” 于安安用尽全力拥抱夏无双,因为他是这世界上,唯一留着爸爸痕迹的男人。 在夏无双怀里,她哭得像个孩子。 呜呜呜呜~呜~ 风也不忍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