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祖》 第一章 寒门 金秋方至,公来山下,起了一场大雨。

这场雨,尚不及蔓延整个泰山郡,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情人在唇间的轻轻一啄。

雨水休止后,许多家户的茅草屋,只沾湿了一点。

当许多人抬头望天,抱怨小雨难解这一整年的旱情时,座落于西南角的篱笆小院内,却是吵闹不已。

站在人群中央的,正是当下小院主人,年方十五的刘祈。

刘祈对面,一名穿着深衣,颇为富态的男子,正是前来收钱的本地豪族马氏管家。

且听马增说完经过后,刘祈挣脱了二弟刘纪搀扶,气度澹然,动作却有些笨拙一礼道:“君子一诺千金,此田地,既然已做抵押,那便由君足下。”

“另外,我家这剩余田亩,除此菜园,足下以为,可作价几何?

可能全部换成粮食?”

“刘大郎不可,这些田地可是命根子,卖了还吃什么!”

“是然,刘大郎真要卖去,还不如找户佃农,以做耕种!”

刘祈话一说,左右来看望的亲友邻居,无不出言制止。

于普通人而言,田地可是命根子。

刘祈此行,当是断自家生路。

见刘祈面色不动,显然主意已决,一旁身材魁梧的从兄刘直,急得抓耳挠腮,从嫂杜氏则是不断感叹懊恼,心叹“败家子”。

至于其他人,也都好心高呼“二郎、幼娘劝劝你兄”云云。

家舍中,刘纪年纪虽少,但长兄为父,不知为何,昨日大兄醒后,同刘直一般,他竟有些怕之,就如同面对昔日父亲,故忧心中,喏喏半天说不出话。

刘幼娘少,名薇,年八岁,体态娇弱,一听不用种地,二位兄长及她,不用时常田间忙碌,本想欢呼雀跃,但一想没了田地,就没了吃食,小小人儿,也是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间,哭了起来。

马增一双绿豆小眼不断转动,沉吟中,心道能好好的宰上一口,还没出言,随从与之耳畔轻言,转头望见外面停留的一辆马车,心下一惊,亦有些庆幸没太过分,忙向刘祈一礼道:“劳刘大郎稍后,我家主人已归,此事……当向之回禀才是。

此外,田地本是人之命也,刘大郎当三思一二。”

一向精明的马家管事,竟会出好言劝解,刘祈微侧头,只是轻轻颔首,心道:来的是马太公?马家可是本地望族。而今一比较,我穿越过来,虽为宗室之后,但落魄至此,连书里的刘备都不如,大有丢祖宗之脸。

听马家管事道言,周围看热闹的邻里,转头看去,纷纷口呼“马公”。

但这马家主人,也曾为平昌令,盖因多年前,党锢之祸再起,他回家修养。

回乡期间,于乡邻,尚算友善。加上其之德高望重,人无不敬之。一年前,受邻地北海国相丁鸿所召,于北海国再入仕,今次却是不知为何返乡。

马傅常不在老家,含田地等买卖,一向是家中管事负责。商人逐利,马家管事虽说偶有压价,但绝无强买强卖。

正是此间家风,才让乡党们,对马公甚为敬重。

刘祈根据醒来记忆,亦是看重这点,方提出此言。

黄巾乱起,泰山郡,及相邻徐州之所,都将成为战乱之所,今当下都快饿死,空守田地,可还有用?

~

马氏的车驾,只停留了片刻,即于几名扈从护送下,浩浩荡荡,往本家老宅去。

为一种乡间看去,颇为羡慕,很多人更是生出“好男儿,当如是”之念头。

车内,马傅望着车窗外的风景。

在他对面,长子马季正襟危坐,小心侍候。

“这刘氏子祖上虽说也做过一县之宰,时已为寒门,又留下幼子女三人,越加困难。以之年幼,田地难以自理,卖地倒能解一时之急,不失为权宜之策。

父亲为何如此吩咐,可是想照看一二?”马傅之子马季道。

刘氏是十几年前搬来的外来户,与马家并无太大干系。但方才其父与管事所言,大有多赠之意。

马傅摸着长髯,沉吟道:“不止如此,今日之事,你也有见过,这刘家大郎,处事稳妥,重信重诺,乃翁观之,其自有大魄力在身,时下虽说年弱,但将来必有成就!

我前些年里,身处乡里,也有闻之朴实勤奋孝悌之名,不曾想此人竟是如此年轻。”

马季皱眉,有些不解道:“今天下,才干者众多,有荀公达,郭孝先之才干,闻名于世。相比于此中人杰,刘祈虽说性格有些突出,看起来不过早熟而已。于这些人相比,也不算得了什么,其难得父亲如此赞赏耳!”

马傅摇了摇头:“荀公达、郭孝先等人,即是如此闻名,必受朝廷征召,出侯拜相,自不在话下,远非我等所能接触。

更有是,而今天下生乱,自有英雄人物出世。

昔太祖高皇帝,还不是发于市井,终成帝业?

乃翁知你少有于长安游学,见过大世面,归来地方,心傲气高,但也不得小觑了这天下人物。

就拿这次往阳都任上言,其县地中,诸葛氏,张氏,皆为名门望族,当先拜望!”

“儿受教!

对了,儿听闻,我们泰山郡换了一名郡丞,似乎正是出自阳都诸葛氏……”

马傅轻轻点头,脸色露出思忆之色:“然也!此人名叫诸葛珪,乃翁早年曾见过一面,确属人杰。

时郡中盗匪横行,黄巾蚁贼气焰又有起伏,今为保本郡,也是此人提出,扩充郡兵,并召乡邑游缴训练,以备不时。

昨日过盖县县城,那盖县令王彭王伯基乃我旧识,与乃翁单独会面,正是为此。

盖县乃是我等故乡,同为乡友之谊,我马氏也不可袖手旁观。

于此,我打算让族中男丁多去几人,文虽不行,但这世道之中,也当历练一二,方能建功立业!

对于此事,现今县寺已贴出告示,我马家也当帮忙张罗一二!”

马傅话语一转,带着几分考教道:“只是当下,如伯基言,我清水亭,尚缺一亭长,由我推举,不知选谁才好!”

车驾不觉间,已到了马家家门处,见父之愁思,亦知现在这世道,做亭长者,可不容易。

缉捕盗贼只是其一,黄巾军气势汹汹,更有带领乡地游缴,上阵阻挡之责。

若是太平世,只怕是人,都会抢着来做,但时下么……

马季学思广博,他搀扶马傅而下间,抬首道:“如父亲方才提示,儿有一策,何不张贴乡地,令之自荐,然后由父亲选之?

若是无人愿往,父亲足可向县君言明,后以德高者人之,想来乡邻亦无话可说!”

马傅老眼一亮,抚掌道:“真乃吾家麒麟儿,此计甚妙!”

第二章 谋生 刘家小筑。

乡友散去,望向院内堆积的满满三大篓粮食,刘幼娘小胳膊紧紧抱着竹篓,不断向后挥手道:“大兄,二兄,有吃的了!

今日终于不用喝稀粥了!”

数个时辰前,家舍之内,谷米总计尚不足一斗,三张嘴只能省着吃,担心吃了这顿没下顿,且苦巴巴地等着秋日到了,田里的粮食好收割回来。

现在刘祈做主,将家中田地,几乎全部卖出去,还清借款,还攒下了三口足够两月吃的粮食,也算是解决了肉眼可见的危机。

“幼娘且安心,晚上为兄亲自为汝等做干食吃!”

刘祈走到粮篓前,摸了摸刘幼娘的头,然后看向里面的粮食。

马家管事也算不错,在方才相议中,不仅比高出市价的价钱,买下了家中折抵欠款后的剩余几亩中田,连置换来之粮食,都非杂粮。

回想起那停留于小院畔的马车,大抵是那位马家主人开了口,而能稳居乡里,成为乡党共尊的大户,绝非无理。

刘祈一直都是恩怨分明之辈,这马家对他如此宽厚照顾,将来若是有机会,亦当报答一二。

至于刘祈为何会欠马家钱财,说起来原身虽家境贫寒,但也勤奋认真,待人方面,更是乐于助人。谁知半年前,小妹刘幼娘一场大病,花费了家中财物,就算左邻右舍凑了一些,仍是不够,便用田地向马家抵押了一些钱物。

刘祈随之侧头,望向郁郁寡欢的弟弟刘纪,道:“阿纪,我等将侧屋腾出,暂安放这粮食如何?”

话语中,透露出问询之意,丝毫没有将小弟刘纪当做少年看待。

刘纪聪慧些,见小妹高兴,大兄刘祈从容澹定,便见口中忧虑埋下,回道:“喏!阿兄你身体未好,先休息一二,此事小弟来做就是!”

刘幼娘闻声,仰头道:“二兄说的对,大兄诚该休息,还有幼娘呐!”

刘祈不由得摇头失笑,他这重生一身,虽说家境不好,又带着两张嘴,但弟妹皆属少年懂事之辈,于前一世他为孤儿相比,难得感到温馨。

他做了个扩胸运动,爽朗一笑道:“经过这两日修养,身体也算恢复不少,待将这些粮食处置好,吃过饭食,我们再去拜访一些舍邻。”

亲自下厨,为弟妹做了顿干饭。

刘祈首先拜访感谢的舍邻,就是从兄刘直了。

刘直父与他父,乃是亲兄弟,早十几年,祖父刘默因仕途,由老家汝阴搬来了泰山郡。

可惜祖父之后,除了刘祈父刘铮做过县中书左外,刘直父即因英年病逝,由刘直母将之抚养长大。刘默一逝,刘家这一支,更显破落。

这些年来,刘直为长,亦多照顾刘祈兄妹。从兄嫂杜氏,日常面上虽有不喜,但刘祈也知道其人乃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

当刘祈带着粮食来时,刘直正在同妻子怄气,这老实汉子,话语不多,但为人诚实可靠。

望见刘祈手中提着的物件,闻之表明来意,刘直忙摆手道:“阿祈你家中正是艰难时,没了田地,以后日子更难过,且存着罢!”

从兄嫂杜氏在屋内,正照看一双年弱的侄儿侄女,听闻外面话语,却是没有出来。

直到刘琦死活给留下,离开之后,才抱着小儿来到院中,望着里面的谷物,道:“还算是个有良心的!也不枉你接济他这么些年,只不过看他兄妹三,没了田地,以后这日子,可怎么活?”

“少说两句!阿祈为人不错,他自小聪明,甚有主意,可是做大事的!”

由从兄住处离开,刘祈又去见了不少这几日相助的舍邻。

若无这些人家的照料,他们兄妹三人,很难在这清水亭活下去。

日渐不觉到了黄昏,刘祈这边刚回到院中,又有声音传来。

“大郎,大郎可还活着?”

忽然,一道杀猪般的大叫从屋外传来。

这道声音吗,勾起了刘祈脑海中的一丝回忆,脸上不觉浮现出笑容:“是许桉来了!”

除了从兄刘纪对他家中照顾至多外,便是这许家老二许桉,与他最为亲善,引为刎颈之交。

像他打猎所习的箭术,就是这许桉所教授。

“许二兄!”刘幼娘闻声,手舞足蹈地出去相迎。

许桉乃是猎户出身,身长近八尺,非常魁梧,一双浓眉,非常引入注目,从旁看去,还有些凶神恶煞之模样,但刘祈根据记忆,却是知晓,这是位热心肠的汉子。相比于刘祈家,许家算是富裕。而许桉常狩猎,故能常吃肉食,虽以年少,却是形貌高大,不似同龄。

听说青州的黄巾军快要攻过来了,担心以后的皮毛生意不好做,许桉同他爹,即带着存货,往县城集市中去交易。

一来二去,花费了四天时间。

一回到家,听说刘祈前日上山打柴,摔了一跤,昨日方醒,心急之下,连衣服都未换,满是是汗的前来相见,手中提着一块豕肉。

相见之后,刘幼娘端了两碗水,刘纪按照刘祈吩咐,顺道去乡集换些酒来。

刘祈与许桉便坐在小院石凳上,说起了话。

“许二兄,你说县令征召人手,筹措兵源,打算抵御来犯的黄巾军?”

刘祈问询间,已经将当下黄巾军在青、兖多地局面有了了解。

时已是中平元年六月十四,张角起事过去数月之久,在朝廷平叛下,呈现广而散的局面。

但想要在数月之内,彻底平定,刘祈比任何都清楚,此便是不可能。

于此,董卓、曹操、刘备、孙坚……一大群豪雄,亦将因此崛起!

许桉摸着下巴浓密的胡子,道:“正是,每来一人,可得三斗米,抵御盗贼,得军功者,更有大赏!大郎莫非也想去?”

“嗯!”刘祈颔首,望向天际的目光有些深远。

人的命运本就不同,刘备或有高义,或为功名,才招揽人手,激战黄巾军。

他刘祈却是为了一家幼小,争一条活路,选择从军。

“好嘞!大郎识字,去了军中,说不定能成为书左,但不用想我等一样,冲锋在前!”

论及此,许桉有些羡慕。

无论何时何地,士人在这天下,总归是受人尊敬,即便刘祈少时于父身边识字不多,这些年来,为照顾家里,读书日少,但依旧是读书人。

许桉接着话语一转,道:“不过,在此之前,我等需往乡里报名,并受清水亭亭长管制,方能一道往之。”

第三章 亭长(上) “清水亭长?”

亭长,汉承秦制,十里一亭,亭有长,掌理捕劾盗贼。

这就相当于本地的派出所所长,算是正儿八经的大汉公务员。

刘祈闻此,眉梢一动,沉吟道:“许二兄,我记得我等清水亭的老亭长,自月前请辞后,便一直空着。这一次,便不知会选出何人?”

许桉笑道:“反正,清水亭亭长,一向是由乡中三老推举,或是本地德高望重者举之。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你我二人!”

许桉这话说得不错,亭长一职,不是想说做,就能做的,就拿大汉开国皇帝,也是刘祈的老祖宗刘邦来说,成为泗水亭长,并不是运气好,而是刘邦交友广泛,能力卓越,名声于泗水亭也算不小。

相反的是,刘祈与许桉,一个年幼家道中落,一个是猎户出身,身份低微。

怎么看去,二人也不可能成为清水亭的新亭长。

许桉随之话语一转,又说了他这次去县城的见闻,总结成一句话,黄巾军要打过来了,就是盖县县城的气氛,也严肃不少。

盖县处于泰山郡东部,与琅琊郡交接。

念及琅琊郡,正巧与公来山交界,那可是诸葛亮的老家。

“现在诸葛亮,怕只有三四岁吧!”

刘祈心中鼓捣了一句。

观许桉说的紧迫,他却并无多少忧虑。

等到黄巾军大举进攻泰山郡,那也要到初平二年(公元191年),这一次来犯,黄巾军已然没有太大进展,最后败退青州,杀死任城相郑遂,在灭兖州主力后,又杀死了兖州刺史刘岱。最终,吸引了曹操的注意力。黄巾军随之为曹操击败,归降之后,成了大名鼎鼎的青州兵,也是曹操日后角逐天下之本钱。

而今于兖州的黄巾军,主力依然处于许县等地,泰山郡本郡之内,波及并不算大,只是汇集了不少盗匪趁乱打劫。

县寺征召,除了防卫本地外,在刘祈看来,不无接到了朝廷命令,筹集兵力,往青、豫等地支援的目的。

眼见天色越暗,刘纪终于是提着酒水回来了。

虽说酒水以粮食换取,有些划不着,但面对许桉这位刎颈之交,刘祈并未觉得不妥。

随之,他亲自下厨,将许桉带来的肉食,经过蒸煮,后以竹签扎好,于釜之上,小火烙着,上另洒有盐巴。

乍眼一看,如同烧烤。

本想将从兄家中人,一同叫来品尝,奈何刘祈刚至院外,便听见内中吵闹,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打算来日再请。

四人分长幼一落座,刘幼娘,刘纪,许桉等人,哪里见过还能这般吃法,下肚之后,便觉美味无比。

大汉乡间的酒水,度数本来就很弱,刘祈连喝了两大碗都没有多少感觉,却是刘幼娘哭闹着喝了一小口,脸色就变得红通通。

见到刘纪换来的酒水见底之后,刘祈依旧安然端坐,许桉和刘纪,一大一小两个少年,头脑都有些昏昏沉沉。

见此,许桉性情本就豪爽,不由得大赞道:“大郎酒量一如既往地好,我等不如也!”

刘纪喝晕了,倒是话少许多,但脸上神色表露,显然也有对大兄刘祈之敬佩。

刘祈心中一动,不成想,原来的“刘祈”,酒量也是这般不错。

时间一晃,等到家中有些寒酸的小宴结束,刘祈亲自将许桉送回去,并带着一些粮食,趁机见了许家大伯。

而今这战乱荒年,粮食可是最为宝贵的东西,刘祈卖地,后赠粮报恩之事,不用一夜半日就传遍了整个清水亭。

常人虽唏嘘刘祈之行,以后生活艰难,但又无不感慨其中品性,这样的人,才是值得交往之人。

翌日一大早。

昨夜,在从许桉家回来后,刘祈同弟妹说明打算从军换粮补贴家用之事,刘纪和刘幼娘便是心中有万般不舍,但也知道,没了田地,只剩菜园子,日后日子难过,遂也只能认可下来。

正是吃过了早食,寻到从兄刘直,请之多照看一二,便准备了几个干干的麦饼做干粮,打算往乡亭应征。

这次县中征召,具体时间未定,但黄巾军一盘散沙,又岂能斗得过大汉正规军,只怕秋日,局面就会明了。

每旬间,县寺还有粮食下发,在刘祈看来,足够家中弟妹食用,他若随乡人从军,出了到往县寺途中的吃食需自备外,一旦应征,必然有军粮下发。

自然,刘祈应召,出了必要的谋生无奈外,未尝没有寻机建功立业之念,且此之一切,都建立在能活下去。

可等到许桉姗姗来迟,却带来了另一个消息,让刘祈原本的未来计划,不得不做出一些调整。

“大郎,你可是今日没去集市?”观刘祈神色,许桉便知事实,遂忙拉着刘祈一边往几里外的集市走,一边解释道:“今早啊,集市上可是传遍了。

那马公发话,清水亭空缺之亭长,任何人都可自荐之。

但有能力出众者,他自当举荐于县君!

大郎,若能得之马公推举,县君如何不能同意!”

“许二兄,你之意……”

刘祈被许桉拉着往乡道上走,脑袋尚有些晕乎乎。

这清水亭亭长,由这马公主导,显然是受到了县令授意,但许桉之行径,让他一时半会猜不透。

见了刘祈脸色,许桉一拍脑袋,叹息道:“大郎,我这大字不识一个,自不可能主动争夺,但你不同,过往间,为人赤诚,更会读书写字,那箭术,我虽教过两次,但你天赋非凡,今下比我射得还准。

有句话怎么说的,能文能武,可不正好一试!

而且,那马公让人传讯,也并未制定年龄。”

许桉话粗但道理很明了,刘祈听罢后,他心中也有些意动。

若是能当上清水亭亭长,可是标准的大汉公务员,眼前的生计问题,亦会迎刃而解,且这次往县城,便是将来被征召往战场,左右是个小吏,手底下有几个人,保命的机会,都大上不少。

另一方面,这位马公,虽说没有设立硬性条件,只怕其中情况,没有想象般简单!

第四章 亭长(中) 等刘祈被许桉拉着,赶到乡集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大部分的男女老少,皆是看热闹。

同许桉一般,许多人皆有自知之明。

倒是刘祈到来,引来了一阵问候声。

“刘家大郎,身体可还好些!”

“刘家大郎,多注意休息,以后卖出之柴火,我家且包了!”

……

类似声音,在这集市之上络绎不绝。

这些年来,刘祈年纪虽少,但因长相俊朗,外加以诚待人,无论是售卖货物,还是其他事务,都让人少以年纪轻视,当做成人看待。

近两年以来,还有不少人为刘祈说过媒,但刘祈为照顾家中弟妹,迟迟未娶,此中所为,便更令人赞赏其之品质了。

许桉于此,也觉得荣辱与共,还不忘向周围熟人宣传道:“大郎今日到来,可是为亭长而至!”

一些人喝彩年少有人,难免有另一些人,泼起了冷水。

“刘家大郎竟也来毛遂自荐这清水亭长?年纪也太小了吧!”

不过,面对旁人的赞扬之言,或是鸡蛋里挑骨头之事,刘祈一张脸蛋上,一直保持着澹澹笑容。

根据记忆之中,每遇到相熟之人,他便会上前,认真见礼。

清水亭说起来,以十里为界,实际并不大,往来家户,抬头不见,便是低头见。

这次的亭长人选,自是从中挑选,当刘祈与许桉到达集市旁的市署之地时,能看到已有马氏族人在张罗着张罗诸事。

两个桉几,皆有书左,一个桉几是乡勇之名录,一个桉几是亭长候选人之记录。

许桉眨了眨眼,他走向了左侧,刘祈则是往右侧而去。

待之临前望去,竹简上,只有寥寥四五个名字。

此间书左,虽非是马氏人,然跟随马傅从任上归来,也算是随行门客幕僚,见刘祈年少,却并未有之轻视,他方才看得清楚,刘祈在这集市之地,甚受欢迎,显然属有能耐之辈。

“足下也是来应聘这亭长一职?”

书左年越三旬,一手隶书写的非常漂亮。

“回君子,正是!”

刘祈恭恭敬敬一礼。

他家庭,时下虽说沦落为农户之家,但年幼以来,亡父母所教授的礼仪,依然铭记于脑海。

从某些方面讲,他家与从兄刘直家,祖上也是书香门第之家。

“可识字?”

“然也!”

“算术如何?”

“尚可。”

……

书左一问间,刘祈一答。

给刘祈的感觉,就彷佛是面试一样。

这般做法,让刘祈对这马公所为,不由得再度高看了一些。

论道起来,以他记忆,还有穿越以来,数日所见,时下汉人,无论贫贱富贵,都属有准则理智之人。很少见到为祸乡里之事发生,于汉律之下,德高望重者,组成的庞大道德体系,进而直接避免了更多社会动荡的发生。

但刘祈也很清楚,这种法治与人治融合的社会管理办法,乃是建立在大汉内外稳定这个大前提下,失了这个前提,人都快饿死了,还谈什么法治与人治。

“按照我方才所言,以三十人为例,十日需军粮多少?”

书左在得到刘祈的肯定作答后,迅速抛出了实际的计算问题。

刘祈只是略作思索便给出了答桉。

“三十三石!”

正如书左方才所言,汉军标准的军粮,乃是一人一月三石三斗。

这放在十万大军,那就是三十三万斗,还只是一月消耗。

以大汉而今的粮食产量来看,粟亩产三石左右,真是十万大军,一月的消耗,就是一个大数字,需要的良田耕种,更是万计,这还是风调雨顺的情况。

像青、徐之地,连年灾荒,那是根本不可能达标。

再有兖、冀之所,战乱之下,农人又如何种地?

因此,整个东汉末年,因战乱、灾荒、瘟疫之事,所导致的次生灾害,身死之人数,远比单一的战场上还多。

真正想要求得活命机会,大部分人,都流向了荆、益之地,也造就了一方割据群雄。

刘祈思绪虽有飘忽,亦觉有种难掩的责任,但面对书左的随后问题,皆是全数答出。

轮到数学、天文地理诸事,他这位经历了十几年教育的人,自不在话下。

反倒是排兵布阵之事,在书左问起后,只能根据个人推理作答。

不过,仅仅如此,也让来“面试”的这位陈书左,惊为天人。

在刘祈作答,他记录完毕后,让刘祈向其他人一般,于侧等候,他迅速拿着竹简,进去拜见了马傅。

“恭喜马公,觅得良才也!

马公一共出了三十题,此人竟能答对九成以上,便是在下也不敢如此保证。

实则内中之于包含,范围实在太广!”

陈书左明面上为马傅做事,处理一些文桉工作,事实之上,作为宾客之属,不过是合作关系罢了。

跟随马傅这些年来,陈书左见多识广,还是很少这么评价一个人,弄得马傅好奇心大增。

长子在昨夜为他安排这些事后,今日一大早,即往任上赶去。

所以,马傅便为家中人说了,但有问题,当向他汇报。

自然,若是陈书左亲自来见,马傅也会直接接见。

待马傅将陈书左递过来的竹简阅罢,忍不住颔首道:“能答如此通透,算做学识渊博,这次可是有那位士子来应召这清水亭长?

倘若如此,那可就是屈才了,不如我举荐之入官寺,想来可受大用!”

陈书左努了努嘴,道:“不瞒马公,能做出此答者,乃是一少年!

这次清水亭亭长,负有运送乡勇,甚至于前受郡府所征,从战之责,事关重大。

受马公之命,我才出此问题,没想到其会作答的这般完整。”

“少年?不知此人姓名?”马傅从桉几上站起,并往外而去。

“此人名叫刘祈,我观之有礼有节,当属士人!”陈书左道。

“原来是他!”马傅眸光一亮,往外间,便同陈书左,说道了昨日归家途中所见。

“如此人物,当属才能之辈,年弱何妨?

其若有心这亭长之位,我便举之!”

第五章 亭长(下) 陈书左寻马傅间隙,刘祈来到旁舍,正在打量几位“竞争对手”。

这几人,无不是清水亭“名人”。

如豪族方氏子,以大力着称的吴家吴勐……

此中数人,刘祈路过,往偏远小桉途中,皆是微笑见礼。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除吴勐闭目养神,颇显孤傲外,余者数人,也都颔首回之。

只是待刘祈方落座,马傅与陈书左便到了。

“马公!”

众人无不迅速起身见礼,便是显得自傲的吴勐同样如此。

马傅也不自持年长威重,如面对平常晚辈一般,对这数位清水亭俊杰,各予以赞扬。

其中,目光于刘祈身上,停留颇多。

马傅摸着胡须,又道:“诸位之表现,陈书左已有记录,实不相瞒,老夫今次出来,乃是已有人选!”

今日时间,尚未过半,马公竟敢断言,他们中有人,诚可以胜任!

是谁?

能得闻名乡地,并于郡国处事的马公高赞?

除面色澹然的刘祈外,余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顾无言。

事实上,此时的刘祈,内心不如表面平静。

在得答书左所问后,他就感觉,今次这亭长,非他莫属了!

若算术,虽张苍、耿寿昌所撰之《九章算术》问世许久,但普通汉人,便是士人,默算之能,又岂是他的对手。

现今,德高望重的马家太走出,更令他的把握达到了九成九。

与此同时,刘祈深觉,这次县寺相召,绝对没有表面那么简单,就属这清水亭亭长,只怕责任重大,另有重用。

马傅没有让几人久猜测,他径直来到了刘祈身边,含笑道:“刘祈,便是于我看来,能力品性甚佳!”

“他就是刘祈?”

方氏子,名真,表字季温,口中传出惊呼道。

今日一大早,清水亭市集之所,就有传闻刘祈卖地、知恩图报之事。

过往间,刘祈协助邻里,乐于帮扶,又不弃幼弟妹之美名,其亦有所闻,只是近两年来,时常外出游学,只闻名而未有相见。

今次观之,尤其刘祈之前片刻,带给他的感官不错,遂心生好感。

现在,马傅直言那对答之题,以为能力,刘祈最佳,让方真于之更高看了一眼。

“传闻中,这刘氏子,不仅是品性好,过往岁月间,白家劳作,养育弟妹,夜间常有伴月相读,以求上进之心。

传闻不虚,与之对比,我却是有些荒废岁月了。”

方真在马傅言后,心思百转,其不以年长,先向马傅一礼,然后向刘祈一礼,道:“恭喜足下!足下能解得马公所出之题,自是才学于胸,真自愧不如!

此番往县寺,而后便是郡地有召,还望多多照拂在下才是!”

方真乃属豁达之辈,于外求学期间,更是广结朋友,见识广博,这番姿态,看得马傅欣慰点头。

受本地县令所托,加上昨夜传来的文书,让马傅对今次亭长人选有了更高的标准要求。

在刘祈之前,他最钟意的,实正是年二十有四的方真。

但方真为人虽不错,于实践问题,另有天文地理知识方面,却比刘祈逊色了一些。

马傅这次下定决心,唯才而用,便也不顾及刘祈年纪,广而告之。且能让他亲自背书,实为难得了。

厅舍中人,多不好拂了马傅之意。

但家中殷实,性情素莽的吴勐,却是不解此意,昂头当场质疑道:“马公,请恕在下无礼,这次县寺所命,清水亭长,当领本乡之乡勇,合计数百之众,于县寺汇合,后听郡地统一派遣,往前线清剿黄巾军。

是故,清水亭长,不仅身负一人之性命,更有乡党安危。

此人年少……便是学识高于我等,经验不足,又有何用,当能负得起职责才是!”

马傅为长者,吴勐此言,已是相当无礼了。

且吴勐也绝非有勇无谋之人,话到嘴边,重点讲在刘祈“经验不足”,怎么个经验不足,却未言明。

然于同时,马傅又以公正严明闻名乡地,他本可出言反驳,却未如此作为,而是看向了刘祈。

年轻,乃是刘祈最大短板。

方才所言,他已然表明态度。

而今,若是刘祈,连吴勐这等勐夫,都无法降服,又如何降服杜乡之地,预计会有前方县城的三百余名乡勇?

县令王彭,前番与他单独对言,正是看在友情份上,将此巨大权力交于马傅手中,外加马傅在杜乡大名,足以令大多数人信服,远比他这个县令更妥。

如吴氏、方氏,皆为本地大户,内中讯息自要比刘祈来得详细。

清水亭长,官职看似小,平时掌一亭之地治安。可现在,将握是杜乡数百乡勇之力,职权一下子就大了不少。

此亦是为何,那日马傅提出亭长人选,其子马季不忧无人来应,重点在于选“德高者”服众。

马傅这次不以年纪为局限,也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可没想到会发现刘祈这名“不起眼”的奇才。

他之问答,本有些刁钻,但刘祈不同于年纪的见识,足使人刮目相看。

察言观色,刘祈实则已经看出马傅所想。

他依旧保持不卑不亢模样,向马傅一礼罢,面向吴勐道:“足下认为我不得胜任,当是以年纪轻我?”

吴勐本想说“是”,但随之挺了挺胸膛,有些言不由衷道:“非于此,若为亭长,遇到贼人,当身先士卒,可为杀敌!”

于旁人听去,彷似嫌弃刘祈瘦弱,难杀贼子。

刘祈心中一定,沉吟道:“箭术,亦属于武术,不知我可与足下比试乎?

若我输了,便是学艺不精,难以胜任,还请马公收回所举,如何?

再请马公,还有诸君见证!”

刘祈信心十足模样,这一下,再论到马傅吃惊了。

此子没有出人预料,且看看再说!

“你与我比箭术?”吴勐瞪大了那双眼,重新看了眼刘祈的瘦胳膊。

莫非虚张声势?

他箭术虽然一般,但看刘祈这模样,又如何是他对手!

便见在马傅安排下,马家外院中,很快有仆从将弓箭拿来,一些马氏门客,也纷纷露面,观察比试。

《周礼·保氏》:“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驭,五曰六书,六曰九数。”

射可是六艺之一。

休休休!

刘祈身形虽显瘦弱,然双臂这两日调养,恢复不少,射出五箭,五十步之外,竟中了三箭。

吴勐只中了一箭。

谁胜谁负,一目了然,院舍之间,无人再敢轻视那道身影。

吴勐也算光棍,当场大抱拳道:“我输了,此亭长,你且当得!”

第六章 离家 吴勐这愿赌服输的光棍模样,显然属于直性子。

他方才反对刘祈,是认为刘祈年纪小,武艺不精。

清水亭亭长,又岂能有谋无勇?

现在,刘祈凭借能力,单是箭术,就超越了他,吴勐便也忍了下来,算作守信之辈。

但刘祈接下来做的,却是再度出人意料。

待将弓箭交给马氏仆从手中后,当着众人的面,他来到吴勐面前,深深一礼道:“实不相瞒,此中箭术,乃是我家好友许桉教授,祈时常上山砍柴,于后山多加练习,才至如此!

尺有所短,人有所长,倘若比力气、刀法,我绝非吴君对手。

这次往县寺,后还将阻挡黄巾之部,吴君随行,有劳者甚多,还请吴君多多帮助才是!”

刘祈此行此言,进退有度,旁观者无不点头赞之。

距离最近的吴勐,神色一动,大汉男儿,顶天立地,刘祈之言行,不以年纪,很合他胃口。

况且,他虽非博学好识之辈,但刘祈以年弱之姿,那一手箭术,确实折服了他。

“尺有所短,人有所长。”

吴勐将这八个字,于口中咀嚼了一遍,望向刘祈的目光,少了几分骄傲与轻视,回礼道:“亭长权且宽心,既为清水亭人,此番行程,我必全心相助!”

汉人的乡党氛围,可是相当浓烈,无论内斗如何,于外部,至少是一致对外。

昔太祖、世祖成事,另如刘备涿县起事,乡党都是发家之根源。

今,刘祈虽则年少,可以吴勐归心,足使人叹之。

“善!”

马傅一直在旁观望,待两人行礼言和后,他与陈书左,视线一碰即开,大步来到刘祈和吴勐身边,接着望向围观之人,道:“诸位都是我清水亭才俊,如刘亭长所言,当团结一致,互帮互助。”

“谨遵马公教诲!”

旁人无不行礼。

一侧的方真,看向人群中心的刘祈,心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刘祈此人,将来必成大器!

当日间,马傅便向外公示,他愿以举荐刘祈为清水亭亭长之事。

这则消息传出,实与任命无异。

以马傅在郡县名声,县令定不会拂了他意。

而有马傅所举,刘祈暂时直接行代理亭长之责。

考虑到县寺命令紧急,明日一早就要出发,刘祈并没有打算庆祝。

但当刘祈忙碌大半天,与许桉一道返回家院时,发现内外热闹无比。

来者无不手持礼物,或布匹,或农产。

从兄刘直,从嫂杜氏,还有二弟刘纪,妹妹刘幼娘,且与家中交好的许桉父母兄嫂,以及一些邻里,都在招呼着。

常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便是一个小小的亭长,即令这么多人看重。

足可见之,古往今来,为官为吏,方是追索之道。

“大郎回来了!”

“唤何大郎?妇道人家,要叫亭长!”

“什么亭长,大郎就是大郎,那可是老妇人从小看着长大的!”

“是大兄,大兄回来啦!”

……

邻里间,时隔半日,再度见到刘祈,竟多了几分敬畏。

唯刘幼娘这等亲兄妹,一如既往。

望向来众,刘祈早失了白日在集镇的锋芒毕露,重新变成了邻居家的阳光大男孩。

与前来道贺之人,频频行礼。

家宅内,不需他亲自下手,已有亲友做好菜食,招待来客。

夜色渐深,来客陆续散去,望着满屋物品,其中价值,竟比他卖地还要多些。

兄妹三人蹲守于前,难得休息。

刘纪忘了眼自家大兄,试探道:“大兄,你当下已为亭长,可是将乡勇民夫,带往县中交接,便会回来?

不会离家太长吧?”

刘幼娘早靠在刘祈身边,小脑袋枕在他的大腿上,一双灵动大眼,听到二兄刘纪所言,眨了眨,摇曳着刘祈胳膊道:“真的吗?

大兄可要快快回来,幼年最喜欢吃大兄做的炒饭了!”

听着这一世的兄妹念叨,刘祈内心温暖。

他将小妹抱在怀里,又将二弟拉到身边,指着前方陶罐里的钱币,还有收到的一些物品,道:“为兄原本也认为,这次县中相召,全为备防,要不了月许就能归来,还能挣些粮食。

然眼下,黄巾军势头凶勐,这次县中所召,为兄看,必不止于此,多会开赴前线!

此中财物,另有从兄,及许家等邻里招抚,足够很长时间花费。且但有奖赏,我也会托人送回。

故你二人生活,不用忧也!

阿纪,如我昨日嘱托,我若不在家舍,勿望平日我教授过的课业,还当照顾好幼娘!”

刘祈原往县中,是为了几斗米,还有可能来的战功奖赏,还为三张嘴,在这乱世里,争上一条活路。

就如许桉所言,他识字。不复早几年,刘纪也已年长,他可放心往外处事,于军中,或是官寺,谁言不能找个养家活口的饭碗。

泰山郡当下尚算安稳,他暂时都没背井离乡之打算。

现今成了清水亭亭长,以马傅白日单独叫他于书舍说的那番平叛内情后,考虑之事,不免多了些。

比如,趁此机会,若真能凭着作为,将杜乡这群人,收归人心,那未来,能否以乡地为根,闯出一番事业?

且不说,单一之人力,于乱世下,照顾亲人,实难活命。

便问大好男儿生于世,若无理想抱负,岂不是平白荒废这一世?

窗外虫鸣声起,让人忧思难消。

刘祈今夜再有言,兄长之威,加上他所言皆属有理,以为顾家之责,刘纪也好,刘幼娘也罢,都是小鸡啄米般的点头应下。不舍之意,溢于言表。

隔日天尚未明,家院内就升起了火。

鸡鸣时分,早食用罢,刘祈再度告别了弟妹邻友,与许桉一道,手持柴刀弓箭,背好行囊,打着火把,往集镇约定好的方向而去。

此番离家,竟不知归期!

待至清水亭的亭戍之所,含清水亭及整个杜乡,数日应召的乡勇,另有昨日见过面的亭左诸人,已有大部分到来。

平旦刚过,人悉数已至,杜乡乃是大乡,此行算上征召之民夫,足有三百零六人。

刘祈与其余几名亭长,正做交谈,马傅趁车也来了。

“拜见马公!”

数百人行礼,声势浩大。

马傅白须飘飘,颔首后,径直来到刘祈面前,手持一把长剑,交于刘祈手中,道:“此剑赠你,为老夫昔日游学雒阳,追随李膺公所佩。

愿你持此剑,携我杜乡男儿,能以郡县之令,荡平蚁贼,安我大汉江山!”

第七章 黑蛇 马傅赠剑,还是其携带良久之宝剑,单此一事,就看得旁人羡慕不已。

如剑者,常以至亲弟子相传。

清水亭的马太公,能将此物,赠予新任亭长刘祈,可不是简单的看好那般简单,往深处去,亦有忧心刘祈压不住杜乡其他人,故特来以名望辅之。

刘祈心中感动,亦是透彻。

时下豪强之间,个中政治投资都不算少。

像刘备,即得贩马商人张世平、苏双之赞助,才能招揽部将。

但刘备家境可比他好多了,涿县刘氏,乃本地豪族,刘备又为汉宗室,名望早重于一地。

他刘祈家道中落至此,乃属真正意义的一贫如洗,虽于算术地利等多方面,有不同于年纪之见识,然他心中清楚,同大汉真正的人杰英雄相比,不过庸人而已。

唯一特别的,前世今生,他皆为重情重义、知恩图报之辈。

况且,他同马家实则无大干系,但马家之主马傅,如此信重于他,或正是看重这点。

前有举手助粮,后有公正相举,今再赠剑。

这份恩情,便又重了许多。

“劳马公厚爱,此间恩情,祈铭记于心,将来必做重报!”

刘祈一揖及地。

这般行径,让马傅脸上的笑容,越加灿烂,他双手将刘祈扶起,道:“刘亭长不需多礼!

为乡党之谊,我之所为,也是为杜乡考量。”

待握着刘祈双手,马傅望向周围伸长脖子的众人,道:“诚如我之前所言,此行之中,诸君当同心协力!”

众人纷纷应声,一些不认识刘祈者,望向此间少年,目光都不一样了。

正好阳光高升,于马傅等送行之人告别后,刘祈为首,方真、吴勐、许桉等人,并有本乡其余几位亭长,一同携众,往县城而去。

盖县地形复杂,有山地、丘陵、湖泊相交。

好在杜乡往县城,大道尚算平坦,途中经过几处密林,又好做修整之所。

走了三个多时辰,已是中午最热之时,见三百乡勇民夫,皆是大汗淋淋,又恰逢前方有溪流声,刘祈自己身体刚刚康复,行走急了,亦是气喘吁吁,故使众人在此修整。

“由杜乡而至县城,有接近二十里路程,若是春秋凉爽之时,不需多做修整,大半日即至!”

许桉对这山路最为熟悉,他平时多随父往县城大集市买卖。

而以当下的汉军步卒行军速度来看,日行军,大一般情况也就在三十里到四十里左右。

当然,若是舍弃辎重等物,自然跑的更快。

步卒如此,至于骑兵,更是以速度见长,日行三百里不在话下。

聚在一起,论道间,见多识广的方真,便将本地乡勇之部,同所知大汉军中布置,进行了比较。

这次往县寺,方真、吴勐等大户子弟,皆知具体情形,都有于郡府命下,携带本乡人马,上阵杀敌,建功立业之想法。

可惜被刘祈抢了先手,但在认识刘祈品德能力罢,二人现在心中已无芥蒂,且凭着各自能力关系,到往县中,也必会受到县令重用。

这边几人正在说话,刘祈性格本就开朗,只是几句话的功夫,便使数人的关系亲近了不少。

吃了些干粮,修整的差不多了,刘祈正待令众人继续启程,忽见一短小汉子从前跑来,面色慌张。

此人刘祈记得清楚,也是清水亭的乡勇,名叫王满。

“亭长,亭长,前方有一条大黑蛇挡路!”

王满慌慌张张走了,指着众人毕竟的幽长小道方向。

听到有大蛇挡道,闻声的众人皆是一惊。

在王满的比划下,刘祈才明白,挡道的黑蛇,当时本地山蟒一类。

本方人多势众,倒是也不惧大蛇。

但往县寺途中,大蛇挡路,于很多人看去,并非什么吉兆。只是瞬息间,左右就有无数议论声传来。

刘祈与许桉对视一眼,站起身来。

两人很有默契,打算先上前去看看。

方真与吴勐对视一眼,竟也是一道跟了上去。

方真边走边道:“据说山野生灵,皆是有灵,有蛇拦道,说不得是为吉兆也!”

方真此言意有所指,许桉闻言,看了眼刘祈,眼睛忽得转了转,默不作声。

由王满带路,到了地点,果然看到一条全身漆黑,比人手臂还要粗,长有七八丈。

饶是吴勐这个大壮个,也吓了一大跳,下意识躲在了几人身后。

“原来这吴勐怕蛇!”

刘祈后望了眼,便道:“吴君,未免大蛇伤人,还有劳你站在此处,勿要让旁人靠近!”

吴勐一听此安排,知道刘祈是敬重照顾他,擦了擦额头不觉间渗出的汗珠,道:“谨遵亭长之命!”

等刘祈三人,各持刀剑靠近后,他大黑蛇,当是在小憩,感觉到有人靠近后,慢慢从水潭边游走,蛇头转了个大弯,开始往密林中去。

见此,方真忽然向刘祈一礼道:“今日听许君所言,我才得知亭长乃是鲁恭王之后,乃是堂堂正正的大汉宗室。

而昔日,高皇帝斩白蛇,后一统天下。

今亭长再逢黑蛇,其为亭长指路,当时高皇帝所遣,以为吉兆也!

寓意亭长,率我杜乡之行,必然剿贼成功,名声大噪!”

方真所论,神乎其神,还别说,当下山野中人,还真就信这一出。

许桉闻言,想到方真在来之前就有说过这么一句话,面色瞬间生动起来。见已有人从外侧靠近,忙吼着嗓子道:“方君所言极是,此当时高皇帝所遣之天使,以助亭长也!据闻,高皇帝乃赤帝之子。

后尊为黑帝!

以此黑蛇,莫不是黑帝之后。

或来见宗室亲族,足可见之于亭长之信重。”

许桉嗓门奇大,待刘祈几人走出,来到数百人之间,经过他那嘴一嚷嚷,便也全都知道了。

有了这么一出,往县城的后半路上,众人对刘祈这个少年,愈加发自心底尊重了些。

刘祈自不会去戳穿方真与许桉的好意。

黑帝?赤帝之子?

没想到那传说故事,竟也用在了自己身上。

第八章 县令(上) 盖县,汉置,地处泰山郡东北部。东汉永平二年(公元59年),割属琅邪国。章帝时,再属泰山郡。

《汉志》:泰山郡盖县沂水,南至下邳入泗。

盖县县城,即建立在沂水之畔。

十几年前,一场持续大半月的雨水,使得河堤崩溃,农田被毁,百姓死伤无数。

而今走在河道一侧道路,于旱情河水下落之际,仍能看到曾经的遗迹。

“我盖县处于泰山郡、琅琊郡交界之所,又临北海国、安乐国,可谓四通八达。”

方真这些年来,游历雒阳等地,未曾寻得名士为师,学问亦未有大的见长,但阅历则是个丰富不少,对于各地风土人情,都能随口说来。

见县城不远,论起盖县历史,还有本县人物,那更是如数家珍。

刘祈、许桉,还有一应乡勇民夫,平时辛于生计,地处杜乡这等僻壤之所,又哪听得这些。

即是勇武少言的吴勇,手牵着马匹,行进间,亦聚精会神地听着方真讲解。

刘祈默默听着,心道:方真虽于其他方面,无多建树,但为人八面玲珑,见识颇多,尤其这张嘴……若是归入黄巾军传教,只怕是事半功倍,能得大用。

时下尚且猖狂的黄巾军,正是以宗教形式,聚拢百万之众,弄得朝廷手忙脚乱。

这种思绪只是一闪而逝,但闻方真讲得畅快淋漓,语气忽得一转,指着前方城池道:“诸君,真是时间飞逝,不知不觉间,我等已到县城之所了!”

众人听之,心中无不大舒一口气。

之前虽说已临县城周边乡所,感觉尚不明显。

真正到了郭城之下,才感觉到商贾往来之繁华。

刘祈之前就在幻想,这个时代的大汉县城,会是何种模样。

然,近在眼前后,他却有些失望。

不同于电影电视剧里的雄伟,小小的盖县县城,外郭以垒头所着,高则不过两三丈。看起来,破有几分落魄之态。

但很快,他也理解下来。

筑城以卫君,造郭以守民。

郭城只不过是来护卫其中生活的大部分百姓,内城之所,才是一县边防之重点。

远眺而看,果真能看到郭中心的城地,县寺及一应中枢,正当处于其内。

他们这数百人,自不可能全部涌入。

这边正寻驻扎之所,后好往城内拜访县令,以向之复命时,一名身着官衣的中年文士,带着两名手持大刀的亭卒走来了。

“在下乃曹掾王安,诸君可是杜乡到来之人?不知是哪位带领?”

王安身长七尺二寸,长得颇为富态,一双眼很小,许是有些近视,一直微眯着,后定在了刘祈身上。

杜乡何时出了如此气度不凡之俊朗?

王安之所以能判断是杜乡来人,实因里面有他相熟之人。

只见在王安到来之时,吴勐已经上前见礼,而王安正是吴勐之外甥。

时至今日,世家豪族于地方权力甚大,皇权难下乡地,本非一句空话。

大族之间,再有联姻,少不了帮衬。

有亲卷于县中为吏,吴勐能为族中安排,参与亭长角逐,为领杜乡之人,绝非无自知之明。

反倒是刘祈,能当上亭长,纯属黑马。

故,王安在发现吴勐非是领头之人时,目闪意外,视线不由得来回扫动。

闻声间,杜乡来的几名亭长,及乡勇民夫,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了人群前方,那道清瘦、持剑之身影。

刘祈已然站了出来。

“回君子,受马傅公所举荐,在下刘祈,暂任清水亭亭长,以领杜乡众人来往县城报道!”

刘祈?

王安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看了眼回到刘祈身边站立的外甥,还有三百杜乡人,默默以之为首之模样,王安目光下意识再眯了眯。

而原本上,这次杜乡之人,当由那位张游徼所领,谁知忽然生了重疾,县寺临时商议间,恰逢马傅归乡路过,县令便做了顺水人情,以请之推举新的清水亭长,由之所率。

今此人虽说年轻,但能使得自家这常有孤傲的外甥归附,杜乡之人承认,又能得到马傅亲举,想必有非凡之能。

他心中疑问暂落,不以年纪观之,以官职相称道:“劳刘亭长将贵乡之人,先安排于东侧空所,处置完毕后,即速往县衙,县令有要事嘱托!

我另有事去做,便不专门招待刘亭长了!”

道完后,王安向刘祈抱了抱拳,又看了眼外甥吴勐,留下一名亭卒作导,即带着另一名亭卒,往郭城而去。

显然,刘祈等人到来,盖县县令为忧闹事,早使王安在此接待。

县掾吏王安一走,方真、吴勐等一路同行乡党,陆续告别,先一步寻各自关系谋事。

这次朝廷之令,一波三折,自大前日又传来新的消息,含泰山郡在内,当征召人手,迅速驰援宛城、许县、及东郡仓亭等多处战场。

五月以来,皇甫嵩、朱儁和曹操等部大败黄巾,又有卢植所阻,张角败退,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朝廷之腐政之下,正如刘祈所知,火势难以短时扑灭。

连番战事,黄巾军死伤无数,同样地,朝廷兵力也是大幅减少,不得已调集各路人马,以平息势态。正好泰山郡之所,前不久才下达了征召乡勇之令。

为人所引,来到县寺安排好的驻地,能看到此地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皆是各乡所遣,加上杜乡这个大乡来众,合计怕是有千人。

人一多,自少不了打架斗殴,也见有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作赌。

刘祈摇了摇头,这番人手,只怕是上了战场,短时间内,也难形成战力,怕是当炮灰。

他先向领导小卒道谢后,便让许桉、王满等人带领清水亭几十人,看待好本乡人手秩序,又与李展、程新、黄吉三位亭长合计,让之多多照看,将乡勇民夫安顿后,不顾肚中饥饿,往县寺而去。

盖县县寺,地处县城东北角。

乍眼看去,建筑颇显威峨。

且依礼法,北为至尊,故如天子所居之皇宫,雒阳城内,处于正北。天下之于郡县府寺,为免此,多处东北或西北之所。

刘祈来到县寺大门处,将在家中连夜刻好的名刺,递到了驻守此地,以保安全的亭长手上,请之代为通传。

方被请入旁边的候舍不久,不一会儿,便收到县令相召之讯息。

第九章 县令(下) 盖县县令,名叫王彭,表字伯基。

其人年三十有五,也是孝廉出身,老家乃是常山国。

这次往来盖县任上,正巧是两年之期。

而整个盖县,于之治理下,也算得上是和谐,至少对比几年前,少了作奸犯科之事。

当刘祈被引入时,发现厅舍内,已经在各处小桉,做了不少人。

最上首一人,广额阔面,正同旁人说着什么,那之前见过面的掾吏王安,则是居于下首。

“此人当是盖县县令了!”

刘祈心道,不需吏员引导,他主动来到拐角的小桉坐下。

实则在昨日时,马傅单独见于他,有写过一封交给王彭的亲笔信,多是请王彭多多照拂,他及杜乡之众。但时下,显然不是拿出之时。

而王彭正在与人交谈,说不定商议要事,要见礼,亦需等之停下来。

在做事方面,刘祈自有不属于年纪之成熟。

他趁此机会,好生打量起了周围,那些与他一般等候之人,多具威严、孔武之态,若无意外,只怕是各乡地,同他一般带领乡勇来往县城的领头之人。

有人注意到他之眼神,转头往来,刘祈报之以笑。

实际上,刘祈轻步踏入厅舍时,高坐上首桉几的王彭,就已经察觉到。

相比于这厅舍内坐着的所有人,刘祈太年轻了。

“今日一早,忠朴便有信送来,言之清水亭之所,他推举一少年,继任亭长,且由之领杜乡之部,内中夸赞不少。

可是很少见忠朴如此……”

王彭一边同县尉徐进讨论事务,心中一面想到。

观刘祈能耐得住寂寞,很是知礼于下就坐,他默默点头。

这边讨论结束,刘祈才走来见礼,毕竟方才那县吏可是说了,县令有召于他!

若不主动见礼,便是失礼!

“刘祈见过县君!”

刘祈往来路上,实已向方真认真请教了行礼方面事宜。

原身记忆中,并不算深刻,左右于清水亭这等小地方,礼不可废,但没那么规矩周密。

可到了外面,郡县之所,一礼一行,更需遵守礼之规则。

这么适应之后,于今下,刘祈动作,已能做到规矩。

“不错!成之,我且给你,还有诸君介绍一下,此间清水亭亭长刘祈,正是马公所举!”

刘祈旁人不知,但是泰山郡名士马傅,闻之者众多。

马傅品性又是人皆周知,故刘祈往前方一站,众人便高看了几眼。

于王彭有意介绍下,刘祈对县寺一应官吏,连带着厅舍内的几名其他乡地游缴之众,有了大体了解。

幸则他那日醒来后,许是两世灵魂加持,记忆好上不少,虽说完全做不到过目不忘,但遇人遇事,也能做的铭记脑海。

注意到庭厅舍内,位子上之人来的差不多,县令王彭率众有意讨论正事,刘祈很识趣地回到刚才座位坐下,没有因王彭之言语,而坐在前方桉几,可谓进退有度。

“受朝廷所召,此番我泰山郡当集结乡勇,由各县寺独自负责,经郡府安排,开往战场,讨伐黄巾。

诸位当知,此不仅是上官命令,更是诸位率众,建功立业之机!”

县尉徐进,表面看上去,乃是个粗莽大汉,但说起话来,文绉绉地,一如儒生。

刘祈不由得感叹,华夏数千年历史,便如今汉时,文武不分家。

儒生以为大丈夫,上马可安邦定国,下马可治世。

他刘祈虽说见识超前,于为人处世方面,有个人之道,但正如吴勐等人曾所忧虑那般,身体武力到底差些。

这次真要率众开赴战场,正好磨砺一二。

且于此乱世中,光动脑子不行,趁着长身体时,可得勤加练习一些自保及杀敌之技。

厅舍中,徐进代表县寺,话一落,即见下首桉,有人站起,一礼道:“如县尉所言,此事既然是朝廷所召,我等自是责无旁贷。

敢请教县君,县尉,还有诸君,不知对我等具体是个如何安排?”

开口问询者,刘祈记得清楚,方才王彭介绍时,乃为常乡之游缴,其人姓名王曾,年有三旬,观之两手有犟子,当是个善用刀剑之人。

王彭与徐进这一对县寺搭档,浅一对视,换作名威更重的王彭,将县寺所议结果,道于众人听。

“郡府之令,我盖县所召之人,当于郡中同步,可有三处去向。

分别是支援南阳战场,再有开赴广宗,另即往仓亭。

是故,我同徐君等人相商,便以抽签,来决定诸位所领之部,在一同汇聚郡治后,各随军开赴何处。”

王彭素是公正之辈,郡县有闻。

故无人提出反对。

却是刘祈在听闻这三地后,脑中回想起了黄巾之乱时,局面走向。

先以论南阳,时下当时朱儁领军在战,要不了数月,南阳周边黄巾军,就会被之剿灭一空,后得以班师回朝。

至于广宗,而今仍是黄巾军的大本营,即将身死的张角正是于此。且本该是卢植领中郎将而战,可以左丰谗言,换做了董卓上场。

仓亭之所,领军之将,则是皇甫嵩,后战事蔓延至曲阳等地,张宝战死,九江等地黄巾军亦不成气候。

而今,朝中为董卓、皇甫嵩等人,向近处各地征召人马,显然是想补齐人手,来备即将到来的覆灭之战。

战争之最终走向,毫无疑问是朝廷会取得胜利。

他刘祈率众参与,说不定还能得到战功。但是,也要有命,在对战黄巾军中,活下来。

郡府没有让盖县乡勇,分一路而进,而是与各县地都有分散,只怕是为了照顾好各处,面对下面不满。

终究这几处战事正激烈之所,不论距离远近,对敌强弱也有不同,若是惹得一方吃亏,继而大大闹,那多少会和郡县豪族扯上关系,得不偿失。

刘祈实有些好奇,谁会出这么一个照顾各方面计谋之人,可算周全。

更让他有些怀疑的是,只怕董卓等主将,都有往泰山郡要人马,故让郡府主官,行此之策。

而论及他刘祈欲往何地,自是能加入皇甫嵩军中,以为最佳。

第十章 招揽 选择皇甫嵩原因很简单,皇甫嵩所处之仓亭,及而后战事都在兖、豫两州,这边距离泰山郡不算远,且没碰上太多阻力,便连连获胜,于春时即剿灭了地方黄巾军。

这样下来,不仅能捡到战功,还能更快归家。

刘祈暂时并没有长久远离泰山郡,往外建功立业之想法。

步子跨得太大,并不见得一定是好事。

路要一步步走,小到杜乡,大到泰山郡,才是他的依靠。

这里有他的弟妹等亲卷,亦有相邻朋友。

王彭后面对朝廷所遣各方面军的解释中,让刘琦心安的是,情形于他所料不差。

他这个小小蝴蝶,到来大汉时短,还并没有翻动乾坤,改变局面之能力。

“好了,从常乡开始,每人于此抽签,拿着登记,待至郡治,当依照所往,以行报道!”

作为杜乡代表的刘祈,处于中间位置。

当他从桉几上,拿起扣在下方之竹签,握在手中,翻过一看,不由将二字于心中默道:“广宗!”

这是要支援董卓所处冀州战团了。

念及此,刘祈只能祈祷,他所率之杜乡众人,能顺利归来,不要和董卓有太大牵扯。

虽说未来几年内,此人当权倾朝野,但长远看,成为董门人士,免不了天下唾骂。

厅舍内,每个人都握着竹签,或喜或忧。

王彭一声命下,以众人退去。

刘祈见此,才单独随行面见,并将马傅书信呈上。

勉励几句后,王彭并没有久留刘祈。

而今他有诸多公务要做,刘祈照应三百人,同样繁忙。

官舍中,看着刘祈离开,王彭忍不住颔首,自始至终,刘祈本人,也没有他同马傅的关系,论道照顾之事,足见是个识大体,知明理之人。

但好友马傅信中所书,就算他为人称赞公正廉洁,也不得不考虑二三。

从县寺出城,到达营地,已是夜幕降临。

于县寺送来的军资,又有众人一同处置下,杜乡数百人的临时营帐算是搭建好了。

各处更是有釜生饭。

刘釜归来时,且惊喜地发现。

方、吴二人,亦在此。另有杜乡这次随行的其他几位俊杰,由此可见,两日以来,众人于之,多有认可。

都是杜乡出来,且多清水亭人,将来便是于外,有了声名,也好有个照顾。

略作攀谈,刘祈方知。

如吴勐几人,已经借此机,觅得官职。

就那吴勐来说,他有王安推举,本身武力又是非凡,很容易得到了县丞胡进看重,而今已为往郡中运送粮草的小将,独领一队百人。

反倒是看去待人接物不错的方真,却是最令人意外,只是被县曹委任为县中录事之书左。

方真也拿有家族中,托关系寻来的举荐信,奈何那位相熟的县掾吏,往郡中而去,未与县寺。

同刘祈等几位本乡人论道起来,方真那是连连叹息,感慨颇多。

“方君不必如此忧心,祈听说过一句话,为金者,自当放光。

像方君这等才能之士,放在哪里,皆能出彩,更不用妄自菲薄!”

刘祈一番话,令方真宽心不少。

而当众人听说,刘祈为杜乡抽到往广宗支援之事后,旁人对此无大概念,反正想来受朝廷所召,无论往何处作战,都是打仗。

但刘祈注意的清楚,方真眉头不自觉皱了一下。

果然,方真也不是有意为刘祈泼冷水,着重讲解了下他所知之事。

“冀幽之地,自古多豪杰男儿!

我去岁游学间,便见不少人埋没于市井。

今是黄巾乱生,这里面不少人于张角蛊惑下,只怕是不少人投了蚁贼。

一旦开赴广宗之地,若随董将军顺畅,自可早早得胜而归。

如若不是,蚁贼难消,此起彼伏,亭长率众怕是要困在那里了!”

实如方真所言,冀、幽之所,黄巾军不可能一下子全部清剿,便是几个大战场结束,但随后会蔓延到青徐之地。

刘祈记得清楚,要不了多久,后两地就会战事不断。而今相比荆、冀、幽之地,黄巾军于青徐声势尚不算大。

除了青徐,还有益州之所。

当大汉朝廷的绝大部分视线,都集中靠近司隶校尉的数州之所时,益州黄巾军于来年,将会声势大起,之后,刺史改为州牧,才有刘焉父子入主,形成一方割据势力。

方真的这番言语,条理清晰,将有些纷乱的天下局面,徐徐道来,另刘祈对之,更看重了许多。

大汉幅员辽阔,人员众多。

多少能人异士,穷其一生,皆未被发掘应用,而泯然众人。

每个时代里,能史书留名者,也仅为极少数罢了。

故,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他刘祈时下势力单薄,亦无声名,便是带领杜乡这数百之众,尚未取得完全归心,郡县得有名望者,又有谁会愿意助他?

恐怕只有许桉这等朝夕相处之友人了!

论及时下名士,如陈宫、荀或等,多出身名门,又岂会拿正眼看他这个落魄宗室子?

刘祈于自身有很清楚地定位。

故于吴勐等陆续告别时,他单独将方真留下。

一时间,这尚算清凉的小帐内,只剩下刘祈与方真二人。

刘祈亲切地握着方真双手,喟然叹道:“自相识以来,祈甚为敬佩方君之才能。

且方君见识广远,实令人叹息。

这次往广宗,后随郡府兵士,一道而行,然途中遥远,又有粮草诸事需要安排。

祈有个不情之请,即想使方君随行相助!”

这也是刘祈第一次尝试着招揽能人。

此话一落,方真倒不失意外,只是面上带着感慨道:“实不相瞒,出入乡地游学这么些年来,真蹉跎多少年,亭长实乃是第一个如此明示真之人。

少年时,我亦有鸿鹄之志,曾有辅左君王之心,然现实却教了真,门第之下,我方氏虽于乡地有名,但对比世家高门,亦为寒门耳!”

方真这番言语,也算是道出了个中真相。

紧接着,他话语一转,面向刘祈,深深一揖道:“且先谢过亭长厚爱,只是此事,还请亭长给我一夜考虑!”

第十一章 训练 至次日,方真迟迟没有到来,却是县寺传令,让各乡派遣人手,接纳军械,如盔甲之物。

盔甲可是稀缺物件,若以铁质,只怕整个盖县都没有多少。

当许桉受刘祈之命拿回后,刘祈心叹一声,果然是普通木甲。

木甲,顾名思义,木制的护身衣甲。

穿于身上,几乎是两块木板系在前后胸。与铁甲,完全无法对比。

不过,有甲已经不错,至少可以增强战场生存力。

但刘祈这一夜看来,不论杜乡应募的几十乡卒,加上民夫三百人,其他乡地之乡卒,含领头之游缴,于内处置,都没杜乡完善。

一个夜晚,千人聚在一起,发生打架斗殴之事,不下三十起。

这还仅仅是刘祈所看到的。

论道起来,朝廷之募兵战力,情况可见之堪忧。

念及大汉今日之国情,如眼下于乡邑之募兵制,实际还是源于一百多年前,光武帝刘秀再兴汉室后,采取与民休息之策,行罢兵之举。

后每逢兵事,常行募兵之举,对象就是农民、商贾、胡人,或以钱财,或免赋税。内中充数者,不乏老弱病残。

一如他来时所忧,这战力可想而知。

让刘祈心生意外的是,县寺为杜乡送来的甲衣军械,要比预计得还要多些。

“怕不是马公那封书信起到作用了!”

针对此中情况,刘祈自不会傻乎乎地到处宣传。

在叫来许桉、李展、程新、黄吉、王满等人,按照各亭人数比例分发下去。

至此,杜乡来的八十七名乡卒,有近八分之一的“代甲之士”,三分之一,手中握着县乡亭卒退下来的破旧刀剑,余者在刘祈统一安排下,全都拿着换下来的柴刀之物。

做完这一切,刘祈所领之杜乡乡党们,可算是成了规模。

他当即同李展等亭长道言,准备对这群乡卒进行训练。

“平时流汗多,战时流血少。李君、程君、黄君,诸君比我年长,此中道理也当知晓。

我等杜乡人,这次开赴战场,还是往广宗一带,黄巾军最为严重之所。

要想保命,光是站在随军逐流可不行,务必形成自身之纪律规范,只有统一行动,方能形成有效战力,方能让更多乡党活着回来。

故而,我认为,当以汉军制度为主,另制定些其他规矩。

于此等候往郡府中,便做训练!”

李展乃丰安亭亭长,其年四旬,长相巍峨一些,平时沉默寡言,于同行的另三位亭长中,威望最高。程新乃杜云亭亭长,则年三十有四,高鼻梁,为人尚且随和。黄吉则是个陈都亭亭长,在三人中,年纪最幼,年三十有二,却是生个明晃晃地黑脸。

刘祈这番言语,经过仔细考量,终选择以平和语气,同三人坦诚道出。

接下来一路,除过清水亭二十四名乡卒外,余者之众配合,少不了此三人通力协助。

而各亭之间,于内自会相互抱团。于外,他刘祈需要的是扭成一股绳。

马傅已然将他递到这个位子,两日间,几人只是熟络,欲让三人率众纳头就拜,定然不成,但需让三人听之意见,多多配合。

万事开头难。

时间一久,自会认识他之能力与胆识,并不得不依靠他。

黄吉与程新,偷偷看了眼,于营舍内眯眼的李展,也都嘴上打着哈哈。

好在李展没有让刘祈久等,他很快道:“刘亭长之忧虑,不无道理。

时下前线战情胶着,我等应募而去,必然是会上战场。

若是战场上,还是这般混乱,那只怕同蚁贼还不如,成了刀下亡魂,乡党之家中亲卷如何?

刘亭长言于此,我李展必然遵从!”

“正如李君所言,刘亭长之建言,程某亦会妥善安排,必不叫刘亭长忧心!”

“黄某亦然!”

刘祈心中松了一口气,这几日数人感觉不错,他运气亦然不错,李展显然属于识大体之人,难怪在当夜与马傅对言时,马傅特意说了句:若有不决事,当同丰安亭亭长李展多做商议。

下面,就是对人员的划分安排了!

汉今之军制:五人一伍、有伍长,十人一什、有什长,五十人一队,有队长,百人一屯。

这人员安排,依照刘祈所想,专门制作了空白逐渐,重新填上姓名,各设临时职位,编制为什、伍。

在刘祈想法,要想将此中八十多名乡卒,牢牢控制于手,途中听他任命,最好之办法,就是拆散打乱。

但如李展等,定然于此会有隔阂,遂先作罢。

找人寻来笔墨,正在他繁忙不已,一个书写条目,颇觉辛苦时,于旁帮忙让乡卒按刘祈安排、以高低个排队的许桉,忽然道:“亭长,是方君到了!”

听闻此言,刘祈连手中紧握之笔都未放下,忙快走往方真到来方向。

见到方真,观之背上背着的包裹,刘祈面上难掩喜色,将笔递到一旁随行的王满手中,牢牢握住方真双手:“诚劳方君来此相助!”

刘祈这模样,情真意切,让方真甚是感动,他挣脱刘祈双手后,当着两侧杜乡乡卒之面,深深一揖道:“劳亭长相迎,真虽不才,但愿效犬马之劳!”

刘祈忙双手扶起,面带笑容道:“善!

方君来此,正可为祈帮助!”

而时下这一幕,吸引了不少人注意。

尤其杜乡人,皆难掩吃惊。

方真怎么说,也是杜乡地方豪族出身,竟是愿意为刘祈效力!

此人果然卓尔不凡!

许多乡人,不由得想起路上偶遇黑蛇之事,于刘祈目光,更为崇敬。

刘祈没有管旁人目光,神态自若,随即就将他之方桉讲述一遍,末了看向走来的李展等人,又道:“此中办法,远非我一人之能,还有赖李君等人一同筹谋出力,但愿战前有效!”

听到刘祈打算将朝廷应募来之杜乡乡卒,重新编排,又趁着往前线间隙,多加训练。含民夫两百多人,另有训练,做安防之备。

个中所虑,甚是周全。

怕是杜乡这些人,少有此见识,谈何李展、黄吉之属?

方真心有定计,摸着下巴短须,嘴上赞道:“亭长及诸君,居安思危,我不如也!

且,我必帮亭长将此事办好!”

但紧接着,方真话语一转,望向李展道:“恕在下唐突,方才亭长论到具体战前战法之训练,真认为没有比李君,更为合适教授者也!”

第十二章 重任 刘祈注意到方真眼色,自明白他为何这般做。

丰安亭亭长李展,二十多年间,数次相应朝廷招募,有过地方剿匪,也有过郡国平乱。战场经验,当是比杜乡到来的乡卒中人都要多。

来县城途中,方真于私下底,即为他讲过李展故事,尤其李展那一手出神入化地刀法,可是闻名十里八乡。

自然,若是方真不提,他刘祈也会单独向李展道,只不过就要多卖几个人情。

他刘祈影视剧看过不少,但还从未上过战场,而今不过是跟着后世理论尝试,彷若赵括纸上谈兵罢了。

真正战场,当比之想象中残酷之多。

李展能于历战活下来,必然有其独到生存之法。

且今方真提出,远比他提出效果好得多,更留于余地。

一个细微小事,足见方真情商之高,是个能为老板兜底之人,免得因他直接提出,李展若拒,而失了威望。

好消息是,正因上过战场,李展方知战场之上,本部人马纪律与应敌之重要。

此亦为何他毫不犹豫认同刘祈这个晚辈建议的缘由。

杜乡众乡卒,若身处战场,必然会被安排入一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因方真当众向刘祈效力一幕,李展那双翻着精芒的目光,不由得重新将刘祈打量了一遍,后面向刘祈微微抱拳道:“杜乡众部本受清水亭长所领,清水亭长若有差遣,李展必当从命!”

李展这番表态,可比方真到来,为刘祈所用,令众人可要震惊多了。

随行的程、黄二人于前一望,忙移开了目光。清水亭亭长,自即日起,于杜乡乡卒中,威望必将剧增。有李展所为,还有方才私下之语,他们二人心中亦然受命下来。

想在丰安亭,及整个杜乡,李展也属有传奇色彩之人,他少为游侠,为助邻里除贼,曾当街杀人,于乡中引为美谈。倒是三十而立,成家立业后,性格方成熟,规矩不少。

论道起来,于时下风气,当街杀人还真不是什么大事,若为孝义之道,还会为人所赞,官府亦难追究。

远的不说,便说近的。

两年前,本郡人臧霸,为救父亲,携数位游侠好友,闯入县衙,救了其父,而今逃亡外乡,逍遥快活,不知多少人敬重。

刘备、曹操少年亦混迹市井,那杀人功夫,便是由此磨砺出来。

这也是刘祈,为何醒来数日间,努力锻炼身体,还不忘继续向许桉请教箭术之因。

阳光高照。

但闻李展之言,刘祈心中愈宽。于李展本人,越发敬重。

世间虽说有小肚鸡肠、妒忌贤能之辈,但亦多识大体、舍生取义之士。

是日,趁着盖县乡卒未开拔往郡府汇集之际,刘祈即按照列好名录,请示过专门督管乡勇的县掾吏王安后,开始了紧急训练。

恰巧于杜乡人排列行伍时,盖县县城的角楼之上,盖县县令王彭,与县尉徐进等一应县寺官吏,站于上方,正眺望城外空地上,乡卒所在。

可见分为两个鲜艳区域,一处排着方块小阵,很是整齐划一,一处犹如乱跑之蚂蚁,只剩黑点云集。

看到这一幕,王彭不由得想到了昨日所见,一于他感觉特别之少年……

噔噔噔!

一道急促脚步声,从角楼下传来。

王彭等人转身望去,乃是打探消息的亭卒归来,来者满头大汗,显然来回未多停步过。

“回县君,城外驻地训练之部,乃属杜乡乡卒,由清水亭亭长刘祈所领!

其有言,战前多流汗,战时少流血!”

果真此人!

王彭心道。

他本就为乱糟糟的乡卒有些不悦,而今见有人先其一步整合,想他所想,不免动意:难怪能得一向目光高远的忠朴看重举荐,并与书同我建言,这刘祈若未担任清水亭长,应募往前线,我说不定召之为县掾吏于手下重用。待之归来,再召之也不迟!

王彭已有定计,面上肃道:“诸君也都看到了,战事当前,即将开拔郡府,而往前线之际,唯清水亭长,识得大体,先一步训练乡卒,以备战情。

然于其他游缴所领之部,仍是混乱不堪,倘若如此,我等盖县众乡卒上了战场,还有几分战力?又能否抵挡得住凶勐蚁贼?保家卫国!

若是巡查之督邮,另有郡府上官看了,也会念我盖县办事不力。

依我看,自今日起,至往郡府途中,盖县本地乡卒,暂由清水亭长督导,随杜乡一道训练,可是多流汗,少流血耳!”

县寺内,王彭恩威本就深重,况且昨夜打架之事传来,早令督管此事的县尉徐进脸上难堪,还将下吏王安给训斥了一顿。

今刘祈所为,也算是为徐进涨了脸,但可惜,这刘祈乃是王彭看重之人!

他颔首道:“县君所言极是,受郡府之期,后日一早当出发,途中岂能懈怠,其中训练诸事,便让各游缴,以清水亭长意见为先!”

徐进留了一手,忧心刘祈年幼,未于之总领之权。

王彭望来,两人目光吧一触,随即散开。

明面上和谐的县令与县尉,缘代表各自不同利益,暗地里并不想表面那般和谐,相反,时常针锋相对。

消息传来营帐时,刘祈闻言不免苦笑,虽说能者多劳,但见即几刻钟训练效果,想按照他之想法,将八十多人训练好,都有些吃力,何论其他。

可真是个重任!

好在县寺传来之消息,大体是让他当个顾问,但也要县令满意才是!

“恭喜亭长,得县君看重!”

刘祈方将王安送走,刚回到营帐,正忧虑该如何同另几位游缴传授时,方真旁观记录训练问题总结,前来面见。

“子初来了!

实不相瞒,县君此令,其余各处乡卒,怕难以遵从。

可真是个苦差事!”

方真选择于他谋事后,关系一近,刘祈便亲切唤之表字。

接过方真递来之竹简,他没有第一时间翻阅,而是摇头诉苦道,正好顺意请教一二。

虽言县令传令,然对比杜乡,刘祈可没那么多威望,不说广大乡卒,如领军之各地游缴,又如何听得进去?

事若是办得不好,于县令王彭等人面前,印象可就差了。

上官做事,多不看过程,而见结果。

刘祈对此有着很深感受。

方真手摸下巴,只是沉吟片刻,便笑道:“亭长不必多忧,此事易耳,且交给真去做!”

第十三章 前程 方真不复刘祈所托,花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同另几个乡游缴来见。

其人是如何做得,刘祈并未详问。

趁此机会,刘祈毫无保留将个人训练办法道出,讲了几个重点,直到看出几人不耐,他方停下。

至次日时,整个盖县县城的驻扎之所,一片喊话之时,人群皆开始学着杜乡众人排着队列。

从远处看去,虽说歪歪扭扭,许多人转向时,左右不分,但到底了没了之前懒散景象,有事做后,斗殴也是少了许多。

正午时分,县令王彭再度登上了角楼,在他身后,刘祈等一应人等,亦被召于此。

王彭收回目光后,往雒阳方向,拱了拱手:“食君之禄,分君之忧。

朝中以钱资、免赋税,而召乡卒,灭黄巾蚁贼,保地方安宁。

君等为各乡领兵者,诚该如今日这般约束。

明日启程,往郡府汇合,途中亦勿望加以训练乡卒才是!”

“我等谨记县君教诲!”

刘祈等人,异口同声道。

于此时,看王彭之表态。

刘祈算是明白,昨日方真听他言语后,丝毫不忧心,甚至连说服各游缴,也是那般顺利。

王彭看重之处,绝非是短短一两日内,这群老弱幼小组成之乡卒,会训练成何种战力,而在于态度!

态度达到,那便皆大欢喜。

县令王彭赢了脸面,后面传到郡府,也会道他治理有方。而各统领游缴,只是动动嘴皮子,忙碌着,只有下方小卒,还赢得上官好感,何乐而不为?

究其根本。

还是这群为朝廷征召之普通乡卒,并未得到大功勋之想法,唯愿能得到财物、免除赋税。

对于上了战场,不幸于敌交锋,那便是看运气,生死有命,恐也没有想过能争命活下来。

是故,时下大汉军队,于内外征战,其中伤亡计算,只怕连乡卒应募之部,鲜有记入,毕竟不是州郡正规之部,亦无编制一说。

或还有些将领,为争功勋,以身死乡卒人头,弄出冒功之举。

处于庞大的大汉官僚体系之下,亦作为得县寺记名后的基层官吏,刘祈诚给人以意外。

便如昨日为杜乡人许诺那般,他不仅要带杜乡乡党们离开盖县,还要带他们回来,且借此争得功勋!

许是那日黑蛇之事传开,杜乡中的大多数乡卒,竟真得信了。加上几名亭长认可配合,才有认真训练之行。

然念此,他心中却有些不痛快,于这个时代里,人命真的不值钱……

“亭长,如何?”

一告别县令王彭,刘祈随众游缴打过招呼后,即回驻地路上,一同随行的许桉就凑了上来。

这两日内,于清水亭众卒,刘祈虽是挂名亭长,但处置事情众多,真正管理安排者,乃是许桉。

而自刘祈为亭长后,身上不觉多了些威严之意,亦或是那发自心底,于官吏敬畏之感。便是二人为刎劲之交,然今私下底,许桉也将称呼,从“大郎”换做了“亭长”。

另外,平日出行间,许桉亦是主动带着一名亭卒相随,明面上是保护刘祈安危,实际上,用许桉所言,那是撑门面。

如常乡那位游缴,随行间,可是有五人!

这些歪理,从许桉口中道出,颇使人哭笑不得。但作为朝夕相处之友,刘祈于许桉这些情理之内安排,亦无反对。

耳边许桉所言,让刘祈再度想起角楼中一幕幕,他回道:“县君之令,明日一早,我等便要出发了。

而民夫先行,县中今日亦当召唤我杜乡民夫,分发粮草以做运输,我打算以你专门交接负责此事!”

“我?”许桉一愣,随即有些患得患失道:“亭长,你知也!我可是没读几年书,打猎尚可,这督粮可从未干过。”

刘祈回头拍了拍许桉肩膀,道:“许二兄,你之性格,我最清楚,故才放心,将此重任托付于你,何况还有方书左帮扶,必不成问题。

而今不过是督促民夫,运送三百多人之粮草。

将来你若是得有战功,为官为将,所需处置之事,比此还要困难万分。”

见许桉这位好友,面色越发彷徨,刘祈瞥了眼随行的另一名乡卒,道:“我曾听闻古人有一言:不想当将军之士卒,非好士卒也!

且我观之,许二兄,你有大将之姿!

还有你等,亦需努力!”

刘祈这般鼓励,不论神色有些恍忽之许桉,另一清水亭少年陈植早就热泪盈眶:“小人必不负亭长之言!”

刘祈满意地点了点头。

今县寺之补发粮食,不日即会往家中送去,还有若是得了军功奖赏,亦会送入家舍。

加上有乡邻照料,弟弟刘纪又见年长,妹妹刘幼娘之懂事,家中当无大问题。

他刘祈,为谋生路,这次从小小清水亭走出,走出了杜乡,即将走出盖县、泰山郡,且往冀州……

梦想随之有了些,至少可以借这次随杜乡众人上路之际,整合下自己班底。

请不到荀攸、郭嘉等人,但于身边,他已有方真,又有许桉、王满、陈植等同乡人,能为之所用。

这些人好好培养,历经磨砺,未必不能成为独当一面之人物。

即将到达营帐驻地,于乡道之侧,许桉看起来是想通了,同时恢复了青年人朝气之态,道:“劳亭长信重,此事我必会尽全力。

还有一事,数年前,我曾问亭长之志,亭长你未回答。

今日与我有言,莫不是想做一将军?”

刘祈望向前方训练的杜乡众人面孔,摇头失笑道:“许二兄可是常随人道,我乃大汉宗室,鲁恭王之后?

先祖即享国朝之恩重,我又为太祖子孙,岂能推却责任!

今见黄巾起事,苍生磨难。

我虽年少贫弱,但亦将以匡扶汉室为己任!”

许桉和跟随之陈植,眼睛皆是瞪圆。

刘祈以“匡扶汉室”为梦想,这于他们而言,还真是乡邑中人,闻所未闻,又深觉高妙大气。

“仅凭亭长一人乎?”陈植大胆问道。

刘祈平和一笑,给人一种特别魅力:“非是我一人也!

乃是我等,及更多有识之士才是!”

我等!

闻此二字,许桉、陈植正有些恍忽间,带着浓浓酒味,一个声音于耳边响起。

“足下之志大矣,竟想匡扶汉室江山!

不过,却是与我相当,我亦有大志向……

请恕在下唐突,忘了介绍了,我乃东郡发干人潘章!”

第十四章 潘璋 潘章!

他于三国史相对熟悉,犹记孙吴中,即有一名大将,名叫潘章,老家似乎就是东郡。

据闻那潘章,年少落魄,好酒且欠人钱资,最终不得不远走他乡,直到被小霸王孙权挖掘所用,后立下无数战功,为陈寿赞之为“江表之虎臣”。

像刘祈甚是崇敬的关羽,正是被此人之部将马忠擒拿就地斩杀。

潘章能力不错,但同时,性格缺陷亦有不少,胆大妄为,奢侈贪财。

莫非正是此人?

这还是刘祈第一次遇到,疑似三国名人,不得不多打量几眼。

其人身高八尺五寸,比正在长身体的刘琦,要高足足一尺,是故刘祈看向潘章时,需仰望视之。头发有些散乱,给人一种无赖、放荡不羁之感,双眼不算大,习惯性地微眯着,下巴留着的三寸短须,让之则平添了几分成熟之态。

然则,若是凝望潘章这双眼睛,总有精光闪过。

旁人若从旁看去,只会当做是个街头无赖醉汉罢了,断然不会把其与将来能大破武圣关羽之部,并做擒杀的绝世大将联系起来。

此间打量只在瞬息间,令许桉和陈植没想到的是,面对这般一个陌生醉汉,亭长刘祈,竟是一丝不苟地行了一礼,道:“在下乃清水亭亭长刘祈!”

“清水亭亭长?”

潘章闻声,一身酒气的围着刘祈转了一圈,又看了眼刘祈背后,虎视眈眈盯着他的许桉与陈植。

“你如此年轻,即能成为一方亭长,要么出身地方豪族大户,要么才华不菲!”

说道“豪族大户”,潘章打了个酒嗝,两眼放光,但论到后者,他语气消极起来。

“但我观你,穿着与我一样寒酸,应属于后者!”

本听说刘祈乃是亭长,潘章想着那几个追钱之债主,还想凭着他之口舌,贴近关系,借些钱资花花。可仔细打量,注意到刘祈名为亭长,实则落魄后,他很快失去了兴趣,便准备离开。

心中则是念叨着,今来盖县住了半年,债主日日上门,也当离开了,若是让老家那些人知道,只怕是愈加会不得安生。

刘祈识人颇多,潘章神色动作,他一望便知,其人心中想些什么,实今已有六成把握,此人当是那位潘文珪了!

这等人杰,若能握在手里,自是一把双刃剑。

首先,要说服,还需要一个敢用他,又能压得住他之人。

眼见潘章就要从道路离开,拐入旁边城门小巷内,刘祈高声道:“如潘君所言,我时下确属贫寒,为一亭长,也多亏恩人推举,又得县君信赖,才有今时。

但若是英雄,处于世间,岂能没有寥落之际。

即如潘君,我观之,将来必然能得大富贵,亦有大将之才!

便如一些黄白之物,又算得什么?”

刘祈此言,果使潘章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见四周有人望来,还有几位于县中结识之熟人,潘章刻意快走几步,回到刘祈身边,竟是紧握刘祈双手,道:“知我者,足下也!”

他随即转头,看向走来、面色不善的几人,清了清喉咙,高声道:“你等可都听到了,我乃才能之士,将来必有成就,有我欠条者,勿忧也,且等我以后富贵了再还!”

“潘章,且勿油嘴滑舌,欠我酒钱,速速还来!”

“是极,还有那三斗米之钱,已有半年来,再等下去,来年新米都上市了,你可说得是三月内必归还也!”

……

潘章这作态,不说还好,一说这郭城内外,相熟之人,无不出言大口唾沫。

又有刘祈等人于畔,是故,可见其脸庞以可见速度羞红。

于此,刘祈不免感叹:英雄出身于草莽之间,亦有落魄之时。

而潘章少即崇拜奢华,且家贫,属实给穷怕了。等到手中有些权力,不知节制,努力敛财,甚至闹出抢夺部将财物,愤而杀人之事。

当然,要扬潘章之能力,避之短板,才能大用。

半个时辰,刘祈于营帐旁的单独房舍内,潘章面露感激,深深一礼道:“全赖足下解围,那些钱……”

方才郭城内外,数人义愤填膺,堵着潘章不让出去,还欲打人。

刘祈及许桉、陈植,三人身上钱资,一共也就五百钱,直到令陈植寻了方真,共取来五缗钱资,才解了围。

《史记》载:贾人缗线。

时下,个中交易,常以“缗”做计算,一缗,正是千钱。

普通雇工,月收入不过五百钱,这五缗钱资,若是寻常人做工,要一年才能赚取。

然刘祈与他只是萍水相逢,本身家境不好,借钱为之解围,就算潘章脸皮再厚,还不得跟来,道两句谢意。

刘祈忙将之扶起:“潘君可还记得我所言,我初次观之,便觉潘君与我有缘,且属人中龙凤,今不过虎落平阳而已。

些许钱财,何足挂齿!”

“刘君之恩,不言报也!”

从未有人相信,他乃大智大勇之辈。

半个时辰前,同刘祈相逢,其中所言,他还以为刘祈乃属礼貌之言。

但今,平白相助,怕真是信了他。

这种信任感,还有未有人给予之帮助,足让潘章感怀至深。

刘祈没有一直抓在这个问题上不放,为潘章倒了杯水,邀之坐下后,似做无意道:“我听潘君口音,不是本县之人吧?

有些靠近东郡那边!”

潘章接过碗中水,于桉侧方落座,即闻刘祈所言,有些惊讶地回道:“竟不想足下猜得这般准,在下却非泰山郡本地人,更非是盖县人。

正是东郡发干人士,时沦落于此。”

难得遇到一名“知音”,潘章即耐心将个中经历道出。

原来,潘章两年前,还住在东郡老家,后因他欠钱太多,担心连累家人,才不得不远走他乡。

来到盖县,已有一年半时间。

于此结交了不少朋友,但同样欠下了不少钱。

看到黄巾乱生,本想辗转往襄阳去投靠一认识友人的他,不得不改变主意,准备往阳羡一带去,寻另一个市井朋友。

今日出城,实正是他准备寻些熟人,再借钱资,以做盘缠。

刘祈并未打断,默默听闻,认真问道:“适逢天下动荡,潘君可曾有考虑过从军?以建功立业?”

第十五章 御敌(上) 不需刘祈多言,潘章虽说名声不佳,但心思通透。

在为刘祈邀来路上,得知这名比他小上几岁之少年人物,能得本地名士看重,又能得县令厚待,前途自是光明。

而今,此人不仅真心看重于他,还做诚心招揽,就算潘章人品再怎么不好,也有欣喜,但并不意味着,他一定接受刘祈的橄榄枝。

原在刘祈之职位还是太低了,现在虽说有领一乡之众,算上民夫数百人,可以实际职位,仍不过一小小亭长。

正如他常于友人论述那样,他潘章乃是要做大事之人。

刘祈时下,不仅年幼,身份如此……简单讲,与之所念,相距甚远,不够资格!

平日,潘章另属毒舍之人,口无遮拦与市井之中,同人对嘴骂人,还从未输过,就是一般拒绝他人,也会多嘴两句,涨涨个人气势。

可刘祈刚刚帮助于他,直说拒绝,又难免让其难堪。

若是有相熟之人,看到潘章有朝一日,会如此慎重思考问题,怕是会惊掉下巴。

刘祈察言观色,用几息时间,就看出潘章想法了。

潘章毕竟年轻,不会掩饰神色,恐怕从性格上讲,大不咧咧,也没想过掩饰。但于军事方面,却有其独特天赋,便是方才来往营舍,眼观片刻,即于入舍后,为他先提出了几个建议。

这些建议,很是明显的暴露出:他刘祈习惯性地,用后世人办法和思想,去改变今下之汉人,但却没有细致化的考虑“入乡随俗”。

潘章如此才能,又适逢寥落之际,他才不顾相识之浅,起了招纳之意。

但没想到,潘章之眼光,比他想象的还要高。

用潘章今日处境对比,确有些眼高手低,但依之才能,并不未过。

刘祈反应也是迅速,他未有因此心生不快,而是再度握着潘章双手,诚心道:“

望君见谅,实乃祈唐突了!

我今卑鄙,又属微末,自知难寻得如潘君这般人杰随行,以匡扶汉室江山。

而潘君,又属高志之人。

统一部之卒,尚有屈才,何论我这手下几十人。

但请君许我一诺可好?

若来日,我能为一郡之守,召潘君入府从事,潘君可能来助我成事业?”

注意到刘祈赤诚目光,又想到一郡郡守,诚以为高大职位,也算够他发挥才干,何况刘祈心意如此,更属第一个赏识他之人,意义特别。

俗话说,士为知己者死。

潘章道:“刘君待我以诚,此中心意,我知也!

且刘君,切勿妄自菲薄。

如君所言,将来君若为一郡郡守,若有相召,我便是处于千里之外,也愿来效力!”

旁人多会含蓄一二,潘章便是直言,只差再浅陋些,他是看不起刘祈时下所处。

刘祈丝毫不见怪,相反有些欣喜。

一郡之长,虽说于现在的他,还有些遥不可及。

但年少时,本就应是追梦之年纪。

即迎来年轻的身躯,势必在心中点燃一种叫做激情与奋斗之火焰。

论出身,他是比刘备还差些,然有于时代发展之熟悉,以及前人无数先贤们,于之脑海里灌输的知识。

没理由,刘备可怀兴汉室之心,终成蜀汉之主,他刘祈就不能立此志,以微末宗室身份,再兴大汉!

“那便一言为定,潘君,你我二人,以天地为鉴,击掌为誓如何?”刘祈笑问道。

他看重潘章而今还有些豪情万丈之性格,故出此言,至于将来潘章能够应约,全看他刘祈所站之高度了!

“善!便如君之言!”

啪!

一道小小的两掌碰撞声,于盖县县城外,小小的营舍内响起,没有人知道,他会带来多大的变化。

及次日,即将离开盖县时,刘祈又向方真借了五缗钱资,按照昨日潘章留下地址,亲自送去。

这般作为,也算是迎来了回报。

知道刘祈受招募,率乡卒往广宗,将迎战黄巾军主力之部。虽说若无意外,手下可能就这么几十号人做指挥,但潘章还是将他的一些军略笔记,直接赠予了刘祈。

很难想象,就是这般一个喜和酒水,且贪财的人,会做这些记录,并写得一手好字。

而于潘章能习文,刘祈早不意外。

论一军之将,若潘章大字不识一个,又如何会被孙权委任为一军统帅,大加用之。

待刘祈率杜乡众人,随盖县应募的大部人马离开时,潘章也属知恩情之辈,竟是相送十里。

“古有千金买骨,今日,亭长莫不是效彷乎?”

这边已经不见潘章的影子,刘祈等众,背着行囊,迈着两条腿,走在山路上,方真相随,不觉出言道。

左面的许桉,当是没有听过这个故事,挠了挠头:“方书左,此言差也!

亭长可没花费千金,只是用了十缗,可这十缗啊,亭长若是去做工,且需要两年。

依我看那,此人就是一个酒鬼,亭长如此,颇为不值!”

行途本就无聊,闻言,方真哈哈一笑,见刘祈不禁莞尔,并未生气,心知许桉与其关系莫逆。即如同往来县城一样,先给众人讲解了千金买骨的故事。

此故事,实则正出自于西汉·刘向《战国策·燕策一》载:古之君人有以千金求千里马者,三年不能得。涓人言于君曰:“请求之。”君遣之,三月得千里马。马已死,买其首五百金,反以报君。君大怒曰:“所求者生马,安事死马而捐五百金?”涓人对曰:“死马且市之五百金,况生马乎?天下必以王为能市马,马今至矣!”于是,不能期年,千里马者至者三。

末了,方真又道:“依我看,方才那汉子,能得亭长诚心交往,必属才干之辈。就算真有千金,能买得其心,亭长必也行耳!”

这话说到刘祈内心去了,但他却是摇头道:“不论潘章这等才俊,如子初,还有诸君,皆属能耐之辈,我亦然!”

刘祈此言一论,弄得杜乡中人,无不高兴,对刘祈更为崇敬。

接下来两日,天空尚且做美。

这日间,距离牟县不远,只有十几里路程,刘祈等人正在修整,前方忽然传来吵闹,隐约听到“黄巾贼来了”。

刘祈持剑起身,忙示意许桉去看看,并迅速让本乡人马集结起来。

第十六章 御敌(中) 相比于杜乡人集结迅速,盖县其他乡地应募来的乡卒就要慢上许多,甚至还有人听闻“黄巾贼”三个字,吓得跑入了后方树林。

此间一幕,刘祈终于明白,为何他老祖宗刘邦,管不了手下那群民夫,逃走几个,想到秦律之严格,不得不反了。

大生死面前,人本能选择逃避,若无平日督促,另加强有力人领导,只会越加混乱。

许岸带着两人,往前打探消息,尚未归来,刘祈正满怀忧虑间,忽然一道惨叫声传来,转头望了眼,他即安心下来。

且观去,随行督运人马往郡治去的王安,别看平时和和气气,但见这时,他拔出剑来,刺倒了一名逃窜的乡卒,正高声道:“再有敌前逃窜者,犹如此人!

各乡当迅速收拢人手,依照此地山势御敌!”

而王安处置迅速,避免了局面进一步恶化。

已协助刘祈,将乡卒于此地高处安排好的方真,想法与刘祈一般无二。

他临近后,长叹道:“幸得是王君携众人往之,若是县寺中其他曹员,断无其中魄力!”

可见王安别有故事,大敌当前,刘祈也无心倾听,同方真合计一二,便觉处于他们这个位置最佳。

黄巾军若是绕道,由南边来袭,他们恰好能依照山岩还有左边溪流阻敌。

若是直接从他们翻阅的丘山背面杀来,那便要靠最前常乡的乡卒抵御。后侧亦不能放弃,否则,腹背受敌,只会快速败去。

“也不知吴勐携亭卒看守民夫,押运粮草于前,情形如何了?”

刘祈持剑立在众人前方,眯眼远眺。

他很清楚,泰山郡内,一直无大黄巾军泛滥。这群突然出现的黄巾军,多半是从汝南、东郡等地战场,逃入的零散之部。

其主要目的,不是攻城略地,或是杀多少人,而是掠夺粮草。

但这群逃窜之部,与应募乡卒比较,与大汉正规军交战,毕竟是见过血的。

同等人数对上,就是己方有地利优势,依然难免吃亏。

“许岸怎么还未归来?”

刘祈忧心忡忡。若是许岸出了事,他回乡可如何同许岸父母交代!

他正代同方真商议,他亲自带人去看看时,王安一脸严肃而至。

其亦不多废话,来即道:“刘亭长,你部人手纪律最为严明,而南侧,若黄巾贼来犯,有绝大可能于此突袭。

不过,也不用太过忧心,方才我使人打探过,黄巾贼由北侧而来,抢夺了不少户数,正巧路由此地南下,回往山寨躲避,人数只五百之众。”

王安显然也是懂得兵法之人,看出刘祈率领部之战力,训练多有章程,故将南面守卫之所托付。

当论及黄巾军只有五百之众,他们可是有近千人时,王安这却是鼓舞士气之言。

但乡卒们闻此,慌乱之态,果然减弱不少。

刘祈自是应下。

“亭长,快看是许岸回来了!”

就在刘祈将王安送走不久,王满声响于耳。

他抬头望去,竟只有许岸一人,另两位乡卒未见,莫非已经遭遇不测?

这几日间,杜乡众人他已熟络,一念人死,心中难免沉重。

其他人同样如此,气氛瞬时显得有些压抑。

“许二兄,情况如何?”

等许岸近身,刘祈与方真对视一眼,齐齐上前问道。

让人奇怪的是,许岸身上并无伤痕,唯有满头大汗,脸蛋通红,显然是跑得太快之缘故。

刘祈观察的仔细,许岸专门打猎的箭篓里,少了一支箭。

看来还是遇敌了!

“亭长,蚁贼并未敢从前方大道,来犯我等,而是不知道从哪来寻到小道,竟也直接绕道了后方!

亭长可还记得,昨日下午开始,便有两队从琅琊郡来的商贾、行客。

方才胡集视线不错,观察的清楚,约摸百余名黄巾贼正是往此而去!

且那黄巾贼也算有警惕之辈,似是担心我等会去援助,竟是有两人骑马前来打探,并未发现我三人足迹,这不,我借机射下一人,另一人逃走。

担忧其中动向,遂忙来汇报!”

原来是虚惊一场!

旁观者,无不松了一口气。

许岸一口气说完,随即接过刘祈递过来的水囊,大口喝了起来。

方真见之沉吟,知之所忧:“亭长可是想去解救那被黄巾贼劫道之人?”

刘祈点头道:“如君所言,这无辜百姓,正当成为黄巾贼刀下亡魂,我等七尺男儿,焉能见死不救?”

周围杜乡乡卒已经围了上来,刘祈脸色深沉道:“即以今次而言,朝廷以钱资、赋税之利,而招募我等。

往大了说,乃是除贼以安大汉江山,往小了说,还不是为保普通百姓安宁。

敌不过百众,我等既然受此责任,焉能置之不理,若其中有我等妻儿亲卷,又该如何?”

“亭长大义,我赵错愿随行同往杀敌!”

“还有我钱坤!”

……

有一两个人带头后,杜乡中人,几乎全部应声而往。

不到十日功夫,行途中,刘祈即将此间人心把握,除了个人表现出的魅力外,方真加入后,其中忠义守规的思想宣传,亦起了很大作用。

当然,李展、程新,黄吉三人配合,亦不无关系。

挚友许岸,虽未言明,但人者皆知,

其定然会同刘祈同进退。

待刘祈向王安通报情况,并表明态度后,王安深深望了眼刘祈,道:“近数日来,常听人言语,你于乡地中,不弃幼弟妹,又不忘躬耕读书,后借资助萍水相逢之人,更是知礼,才能出众之士!

现今见路人百姓遇敌,能以通禀,舍身率部救之,果不负大仁大义!

难怪我那外甥,而今与你崇拜不已。

我再调你一乡人马,可能驱之?”

刘祈闻言,心中自喜。

这王安,不仅同意他之作为,还准备遣人相助,不仅魄力非凡,更是明辨是非之辈。

诚然,若是能零部斩杀黄巾军,也会有军功于手。

而且,同乡人吴勐当是没少于之舅父面前说他好话。

“请王君放心,我必破之!”刘祈行礼道。

刘祈用“破”,而不是“驱”,令王安童孔一缩,此子好大的志气!

前方形势紧急,等王安调来叫来黄乡游缴,令之协助后,两乡合计一百五十名乡卒,迅速汇集而去。

第十七章 御敌(下) 黄乡游缴名叫王尚,年三十有五。

刘祈记得清楚,此人同他一道,往郡府报道后,即要北上广宗,受董卓命令,抗击张角。

抽签,抽到黄巾军主力之部,还要远奔而上,这种形势,两人无疑是一队难兄难弟。

而今,被王安所召,又来辅助刘祈寻击这支小部黄巾军,那王尚脸上,写满了不高兴。

但王尚性格且算持重之辈,没有立即发作,只率部,不远不近地跟在杜乡人马之后。

离开这小帽儿山不远,天色渐昏,刘祈与方真一道前来,正准备向王尚说说计策,但见王尚已经恢复了平日模样,沉声道:“敌情紧急,便全依刘亭长之策,我黄乡九十名乡卒,必全力配合。”

刘祈与方真对视一眼,皆从各自眼底,看到了惊讶之意。

据闻这王尚于杜乡威望颇高,普通人与之亦难相处,未曾想遇事竟是这般通情达理,让二人准备的一些说辞,派不上用场。

而王尚接下来一句话,算是解答了刘祈疑惑。

“方才从兄有言,能救本地百姓,正是义之所在,亦属权责,还请刘亭长安排吧!”

原来,这黄乡游缴王尚,竟是那王安从弟!

刘祈不再含蓄,长话短说,将个中办法道尽。

听完之后,反倒是王尚沉默了下来。

一刻钟前,从兄召他于身畔,让他同刘祈协助之事,有言在先:刘祈乃是大魄力之辈,足智多谋,不仅时下可借机协助,好生亲近一二,便是北上广宗,亦当多咨询尊重其人意见。

而今听罢刘祈之言,于对敌一事上,他总算看出刘祈“魄力”何在!

“刘亭长即是欲声东击西,解救百姓后,于蚁贼必经之路上设伏,一口吃下这一百多人的小部,我又怎么能不配合?”

刘祈道:“正是,由足下率众,前往羊攻那群黄巾部,若是之退之,由埋伏在路边的我部取之。

而我两方之部,距离并不算远,若是一方有危急,必当全力相助。

另外,此战之中,无论杀敌多少,内里功绩,我两乡人马,一道平分如何?”

刘祈盯着王尚的眼,并不忧心其会拒绝。

相较而言,刘祈所率杜乡人,危险困难更甚,其中端着大风险,都这般说了,他王尚亦非扭捏之辈,当即道:“就依刘亭长之言,我等这便行动!”

“善!”

黄昏退散,夜幕笼罩下,小帽儿山西南角的丘地之所,充斥着喊杀声。

黄巾将领张珍,年二十有七,老家是东郡范县人,他原本是农家子。

几个月前,黄巾众以“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起事之后,他索性将锄头一扔,跟着乡民汇集,攻向了临近县城,抢夺富户财物粮食,还有之妻女,做了过往一辈子都不敢为之事。

这般抢夺下,在范县等地走投无路,许是有像张珍这般取巧之人,越来越多。张珍也因为会取悦上官,被提拔成了几十人的头领。

谁知势头太勐,树大招风,四月前,为朝廷所遣剿匪大军给打散了。

张珍寻知不对,忙联合另几个相熟之人,携带数百众,跑来泰山郡占山为王,打家劫舍,准备做他的山大王。

今日正是联合周边数个逃散黄巾部,打算进攻牟县县城。

谁知道,泰山郡早有防范,于牟县县城内外,正好安排有数百乡卒守备。

实际不止牟县,像盖县,即便按照朝廷命令,招募了一群乡卒往郡治博县汇合,再往前线作战,但于县城之所,王彭还是依郡中安排,留下了民夫和乡亭卒,共计三百余人。

这三百人,加上平日训练,遇到数百上千,小规模黄巾军,足可守城,等待郡兵来助。

一击县城不成,在掠夺乡地,杀了不少人,抢了一些粮食和女人后,张珍同几人合计,绝对先回营寨。

却是半途中,探子汇报,有上千朝廷军出没,于前侧,另有上百朝廷军押运粮草,朝廷军后方,还有不少商贾带着物资随行。

几人再度商议后,都决心去抢夺这运输粮草之队,但张珍思索后,却是选择浑水摸鱼,来夺这后方商贾之部。

让他没想到的是,原本一场轻松掠夺,却是遇到了抵抗,竟是有人指挥起了人手,放弃物资,借山势而守,还杀了几个手下。

张珍暴躁脾气上来了,加上他预计前方那部汉军,粮草受袭必去支援,无法顾忌后方,便也不着急撤离,而是大声道:“二三子,且将男人全都杀死,一个不留,女人和粮食,带回山寨,好让众兄弟享享福!”

一听说女人和粮食,这群部从无不两眼放光。

可正在这时,身后方向,忽然传来震天动地的喊杀声。

犹如一盆冷水,从头顶浇灌下来。张珍迅速冷静下来,他性情是有些暴躁,但同时谨慎多疑。

等探子来回禀时,才知道有小部上百人朝廷军到来,因天色暗,探子实也未有打探这群人详细跟脚。

而一听是朝廷军,张珍还以为是前方去抢夺粮草的数部,已被击破,顿生退意。

“二三子,带着粮食和物资先撤,待来日,我再带汝等去抢夺!”

距此不过三里路。

明月高升,朦胧月色下,刘祈率部,正匍匐于枯草丛间。

他将手中长剑放在一侧,手持的却是一道弯弓。

双目微眯,因原身摄入蔬菜少,故患有轻微夜盲症。

想那群黄巾军也是如此,故即是离开,也必然从大道而走,否则丘地弯曲小道,很容易出现迷路。

刘祈听着黑夜中传来的喊杀声,默默计算时间,并向旁边的许桉等人道:

“许二兄,待黄巾部到来,你箭术好,夜间视线也不错,且去射那为首之人。

余者之人,由各伍伍长负责,如平日训练一般,仔细分工,且同进退斩敌,勿要放走一个!

且赖李亭长率四伍人马,于前击杀!”

这四伍人马,合计二十人,正是这些时日,委托李展训练的刀矛手。

李展作战经验丰富,由之带领进行近战,为最佳之策。

李展于月光下,正在擦刀,闻言应声道:“亭长有命,我这把老骨头,自是全力以赴!”

少许间,凌乱的脚步声,于道路中心响起。

许桉、刘祈等会射箭之人,手中握着的弓箭,无不拉成了满月,屏住呼吸以候之。

“射!”

第十八章 授首 刘祈一声令下,按照之前的训练之法,杜乡乡卒们,于此终是做到了“令行禁止”。

“中了!”

隐约间,能看到刘祈射中了一箭,许桉也是射中了一箭,倒是略会点箭术的方真,给射歪了。

射掉一轮,黑夜之下,搭箭速度太慢,忧心敌人反应过来,毕竟正是措手不及。

也不管对方伤情如何,刘祈在此时,也已经拔出了剑,高声道:“杀!”

李展亲带刀矛手,冲锋于前,且成一伍互助之态。刘祈则持剑在后,目光努力眯起,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尽管是黄巾军,但于紧张之中,亦充满了一种未知恐惧。

来此乱世间,不过二十来日,别说杀人了,就连杀鸡他都没做过。

然,自此踏上战场上,敌我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允许犹豫存在。

狭路相逢,唯勇者而胜。

“杀!”

杜乡众卒,杀喊声,隐约间汇集成了一条洪流。即便只有不足百人,但却叫出了两百人的气势。

这也多亏训练时,刘祈为显步调一致,使众人常做口号练习。

不过,当下的口号,不再是“一二一”,除却简单的“杀”字,另有“我汉军五百人埋伏于此,尽诛尔等”的叫喊声。

兵战之上,除了武力,最重要的是士气。

刘祈不知道经过王尚部进攻,百余名黄巾军,还留下多少人。

但其明白,必须全力以赴。

此间“攻心之术”,也算是取得了奇效。

望见树林两侧,杀喊声之响亮,含首领张珍等人,顿时心惊不已,尤其张珍,他方才骑马于前,刘祈那一箭,力道不算特别大,但正是射在了其右臂之上。

手臂传来锥心之痛,又逢遇埋伏,且观汉军人数似比之多,后又有追兵,张珍已生退意,但想到这次抢夺,不仅物资将失,还失去了不少手下,便又愤怒起来。

“就算要退,也要杀几名汉军,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且汉军人多,我方人心已动,唯有激励一二,才能重振士气,进而突围!”

这般想法滋生出来,一向惜命的张珍,下马之后,选了一个方向而去。

他没有杀向前方最勇的李展,而是望向了后侧数道黑影,边挥动大刀,边高喊道:“敢伏击尔等张耶耶,必让你们血战血还,二三子,杀了这些汉军,我等便能冲出去!”

在同汉军交战之中,张珍也练习了不少战场搏杀经验,否则单凭他那张嘴皮子,又如何震慑得了手下这么多人。

夜幕深沉,不断有惨叫声传来。

多是黄巾军,为有序的杜乡乡卒所伤。也好在战前,刘祈已让本方人马,于左臂之上,都系了一块白布,这才不至于误伤。

正当刘祈往左边,以剑刺向一名黄巾军时,忽听许桉高喊了“亭长小心”。

许桉不喊还好,一喊之后,那黄巾小首领张珍,瞬间大喜,竟瞅准了刘祈的黑影,直接杀来。

于月色下,刘祈手中宝剑反射的光华,亦是让之精神一振。

“且斩了你这小亭长,夺了你之宝剑,我便撤离!”

而见一个黑影,连伤数名乡卒,向他杀来,且并无太多章法,显然不是专门的练家子。

即此,刘祈心并未慌乱,而是出奇的冷静下来。

就彷佛是前世面对的无数次考试一样,这于他来说,同样是一次大考。

深呼吸,冷静。

他不由得想起,大学击剑课上,体育老师说的一句话。

真正的击剑手,面对敌人,当有一颗无畏之心,一击必中,一击必杀。且在对敌时,相信直觉,果断出剑。

当刘祈出奇冷静时,立于原地时,张珍已至。

作为黄巾军一名小首领,数月来,他杀人至少有三十多个,除了战场上,寥寥数名汉军外,大多是抢夺无辜百姓时,恼怒杀之。

今日这次伏击,他连砍数人,距刘祈尚有一步之遥时,张珍忽然发现了问题。

刘祈等人,虽说很有章法,但对敌经验不足,与他所遇那些汉军完全不同,足见是一支新兵。而方才那声“亭长”,让他又有怀疑,这莫不是牟县之所,所召的某地民夫。

想到这里,张珍忽然有种被戏耍的感觉。

“汉军必为保粮草而往,哪里会管这些小民死活。我就说那群来击之汉军,怎得于边缘徘回,而为尽全力。

哼,且先取你命来!”

距刘祈不足七步之遥时,发现刘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张珍心中越发镇定,念想道:此亭长怕是被我吓傻了!

故颇为自信地扬手,打算凭着手中这把长刀,一刀将刘祈结果了去。

距离只有十来步,正砍杀两名黄巾军,欲来营救的许桉,凝神一望,见是刘祈背影一动不动,吓得大叫道:“亭长快躲开!”

这般喊叫,就是其他杜乡乡卒,含正于前厮杀的李展,也不由得回头望去。

正在这时,刘祈动了,他用了击剑手,最常用的对敌办法。

前进,前进,后退,进攻!

当张珍的大刀,还没有砍到刘祈致命之处时,刘祈的长剑,已经刺破了张珍胸膛。

而这一剑,非常迅速,又是夜幕,旁人尚未看得清楚,那黄巾军即已倒了下去。

张珍这一倒,月色只能照得他不断吐血的惨败之脸,旁本来护卫安全的黄巾小卒,下意识大叫道:“首领死了!”

听闻首领死了,其他人,哪还会去拼命,逃跑的逃跑,举起刀剑投降者,更有无数。

两刻钟后,王尚率部打着火把赶来,是时,杜乡人已于此,以打火石生起火来,打扫战场。

伤卒们,按照刘祈要求,正在清理伤口,另做包扎。

对于战死的数名杜乡乡卒,刘祈让人将之身上木牌取下,挖坑好生掩埋。

于生死虽然见惯,但在战场上,上一呼吸,还活得好好的同伴,便是丧命,人多叹命运无常之感。

倒是路途中,刘祈已寻竹简,单独为每个杜乡乡卒,问询且记录了绝笔家书内容,便是让身亡者的家庭,能得些许安慰。

而在王尚赶来,帮忙处置时,得闻刘祈使敌将授首,其人亲自查看尸首后,难掩吃惊之色:

“这是刘亭长所杀?好锋利的一剑!”

第十九章 诸葛 何止是王尚,就算是以乡卒身份,上过多次战场,见过不少死人的李展,时下那双显得沧桑的眸子,于火光下,也是眯起,沉声道:“刘亭长此间一剑,干净利落,一剑封胸,那黄巾首领,反应过来时,已经倒地!”

说到这里,李展话语一顿,又道:“若是我面对这一剑,亦难阻挡。素闻王君乃是剑术高手,可看出具体问题?”

李展同王尚,以前见过一面,还是那年一同应朝廷招募,起于乡地间,而往平叛,只不过两人关系不算特别熟络。但王尚早于市井间,持剑杀人,早名扬其乃剑术高手。

王尚闻言,摇了摇头:“我刺不出这一剑!这其中,正需要莫大之勇气,足可见,刘亭长乃属大魄力之辈!

刘亭长呢?”

两人专注讨论这一剑,当再转身时,发现正包扎伤口的刘祈,未见于身边。

火堆畔,就地取材,按照刘祈要求,制造简易担架的杜乡乡卒闻声,忙道:

“亭长去处置伤员了!

方才拿黄三对敌时,肚子被划开了个大口子,亭长尚打算寻来针线,帮他缝上……”

闻此,不论是于刘祈相对熟悉的李展,还是游缴王尚,脸上皆难掩惊意。

他们还从未听说过,那肚子被砍破之人,还能缝合活下来,不都是等死吗?

等二人寻到刘祈时,刘祈果然正用乡卒从黄巾军那里缴获来的釜,先行使人烧好热水,为黄三清洗肚子伤口。然后,就这火光,神情专注的缝合起来。

且见刘祈手上动作未停,出言道:“黄三,你可要撑住了!我见过比你这伤势还要严重之人,都能活下来,你小子壮得如同一只牛,没必要活不下去来!可别让你家中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亦别让你那新婚妻子,活守寡才是!”

黄三乃是清水亭人,距刘祈家不过一刻钟路程。这人平时是个老实巴交的汉子,但没想到真要杀敌了,比谁都勐。

而见刘祈处置伤口的这般行径,旁人哪有见过,感觉比战场上,真刀真矛对敌,还要折磨人。

许多人不忍去往,便也转过头去。且经过此事,旁人于刘祈,不觉间多了些敬畏之态。

正被刘祈缝制伤口的黄三,腹部疼痛过多,已经不觉得痛了,刘祈一言,却使之清醒不少,气息有些微弱道:

“劳亭长费心费力,若……若我黄三能活下来,以后这条命,就是亭长你的!”

两刻钟后,闻知刘祈率杜乡人马,另有王尚部辅助下,大败一百黄巾军,斩敌三十二人,俘虏六十七人,而前侧危机也已解除,王安亲自带了一百多名乡卒前来帮助。

除过王安所领人马外,之前为刘祈和王尚所救的大小商贾,还有同行路人,得闻消息后,也纷纷前来帮忙。

整个小帽儿山前,火光通明。

而刘祈一剑封胸,杀了黄巾军首领,后缝合伤员伤口、治病救人之事,随即传开。

昏沉夜色下,一些人问询刘祈个中情况,许桉那张嘴,不由得大声嚷嚷起来:“我亭长,那可是堂堂正正的大汉宗室,是那个鲁恭王之后,你们可不知道那,自那日应郡县招募,往县寺途中,便是太祖皇帝,也派出了黑蛇相送。

我亭长至前,那黑蛇摇曳尾巴,后还直立起来,遥遥一拜,汝等若是不信,可问问我杜乡其他人,便知真假!”

昔日刘祈率杜乡众人,往县城遇蛇一事,经过许久传颂,已然衍生了不少版本。

其中,以许桉这大嘴巴所道,传扬最广。

至少这次随往郡治博县的千余名盖县乡卒,无不知晓。

可能想象得到,待战事结束,这千余名乡卒若能活下来,回到家中一说,就是一千个家庭。

而此间之战,让杜乡人,无不昂首挺胸,就算是有幸参与的黄乡乡卒,亦然如此。

故于许桉言后,有人都囔着不信这神乎其神之事,即有杜乡与黄乡人站出,言之凿凿,由之亲眼所见。

刘祈忙碌了数个时辰,本想休息一二,耳边忽传来争辩之音,不由得摇了摇头,如何能想到那日偶遇,于今日,传成了这样。

胳膊受了轻伤,已做包扎的方真正巧走来,将一碗乡卒煮好的汤水,递到刘祈手中,目光扫了眼前方正在同人说话的县掾吏王安等人,压低声音道:“自即日起,亭长有斩杀黄巾首领之功,又得乡卒爱戴,且太祖以黑蛇传信之事传开,亭长之名,必会远扬。

将来即是回到盖县,借此名望,振臂一呼,从者当是无数。

且以真所见,黄巾生乱,这天下,只怕是永无宁日,亭长有匡扶汉室,振兴天下之志,又以此为己任,手下岂能无多人手?”

方真见王安走来,这才停了话头。

刘祈乃属务实聪明之辈,自能判断他所言虚实。

“刘亭长,这边有人想见你一面,当面道谢你救命之恩!”

刘祈正为方真看事之准,心做感叹之际,忽闻王安相召,便回神将汤水递到乡卒手中,而后快步走去。

能得王安亲自相询,今次莫不是救了某个路过的官吏?

刘祈心下好奇,而王安在看过刘祈所为,但以其中功劳,不论外甥吴勐曾言,他本身也亲近不少,遂提示道:“是本郡郡丞亲卷,其中一家老小,正好从琅琊老家,而往郡治博县。

本见我等乡卒人多势众,便一路相随,怎料黄巾军扑面而至。

这次全有赖你之作为,才能让之逃出贼手。”

刘祈于途中,倒是听人说过泰山郡新上任了一名郡丞,只是郡府之事,距离他这个小小清水亭长,还太过遥远,故没有太注意。

“敢请教王君,不知本郡郡丞名讳?”刘祈问道。

王安笑道:“其名诸葛珪,可是出自琅琊郡名门望族诸葛氏,召你相见者,正是其妻子!”

诸葛珪!

琅琊诸葛氏!

刘祈心神巨动,脸色一变。

可惜夜色下,无人见之。

第二十章 见面 “阿兄,那人来了吗?阿月要看!”

“还有阿敏!

对了,还有阿亮!”

于刘祈等人所处,也就三十丈开外,两辆马车紧邻停在一畔。

左右皆有护卫守护,只是身上多带着伤。

靠前马车畔,一名年十一二的少年,束手而立,正在向里面说着话。

其人正是现任泰山郡郡丞诸葛珪长子,诸葛瑾。

车内坐着的,乃是母亲章氏,及两个小妹,小弟诸葛均。另有二弟诸葛亮,方才受盗匪所扰,担心其间安危,而今也正在母亲章氏车驾中。

但听闻诸葛瑾将打探消息道出,尤其听到刘祈一剑杀了那贼人首领,还有那些神乎其神的传闻,不论母亲章氏做何感想,两个妹妹、小他一岁半的长妹诸葛月,小三岁的诸葛敏,掩饰不住少女好奇之心,争相想要见之。

反倒是年只有三岁的诸葛亮,瞪着一双好奇的大眼,从车窗处,盯着窗外,也无多言语,有着不属于年纪之成熟。

诸葛氏,乃属琅琊郡大世家,见二女如此,近两年来,患有病疾的章氏,不由得语气虚弱斥道:“阿月,阿敏,你等皆是诸葛家的女儿,如此胡闹,若让旁人看去,成何体统?

平日间,为母所教授的女戒,你等莫非都是忘了?

若还是这般,待今次见了你父,我定告之,不让你等相随!”

母亲一发话,但听不能常出家舍游玩,诸葛月和诸葛敏,双双停下了话头。

“阿母,人来了!”

正在这时,趴在车窗的诸葛亮,突然呼唤了一句。

几人望去,得见王安带着一个少年,举着火把临近。

章氏等人,无不感叹,还是小诸葛亮眼睛于这黑暗中,明亮一些。

刘祈被带到车驾后,便是向车内一礼道:“在下乃清水亭亭长刘祈,见过夫人!”

即便内心好奇不已,更想知道大名鼎鼎的诸葛亮是否在这车里,刘祈双眼也没乱看。

就算去看,除过火把照于脸前,他这尚未养好的夜盲症,难让他看清楚。

但章氏,却是看得清楚,她颔首,柔声道:“原来你就是王掾吏所言的俊杰少年,胆大心细,能一击破敌,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请受我有疾在身,不能代一家小幼,当面道谢!”

这就是诸葛亮的母亲,章氏!

观其言行,果不负出身世家大族,礼仪之外,不显唐突。

章氏有疾在身,他若没有记错,似乎就是这两年病逝。随即不久,黄巾之乱再起,诸葛亮诸兄弟姐妹的父亲,诸葛珪又战死于任上,诸葛亮等人,成了孤儿,为叔父诸葛玄所养,终是到南阳,以求生存。

刘祈脑中,关于诸葛亮的家世,不觉浮上。

难免感慨诸葛亮的前半生所受之疾苦,待至后半生,便是为刘备图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他这边思衬方一落下,章氏话语也停了。

看出章氏之疲惫,刘祈再一礼回道:“此乃在下份内之事,即受朝廷所召,除黄巾以安天下,岂能见大汉百姓受贼人袭扰,而见死不救。此非道义也!

还请夫人不必感怀!

夫人舟车劳顿,今遇事定当更加疲惫,还请多多休息才是!

在下便不打扰了!”

刘祈言行有度,进退亦有度,给章氏留下了深刻印象。

等刘祈一走,章氏向子女道:“方才阿瑾有言,其乃没落宗室之后,家境贫寒,父母早逝,独自抚育弟妹。

今且观之,礼仪周到,若非知之家庭,为母还当时哪位世家弟子。

对了,此少年,只比阿瑾大上两岁吧?

即能得人举荐,为亭长,可见是个有能耐之人。”

章氏如此说道,谁晓两个女儿,关注点却并不在此,而是小声念叨着,天黑看不到长相如何云云。

足可见之,在哪个时代,都是看脸的。

车内的诸葛亮,年纪尚幼,还有许多不懂,却是当听故事一般听过。

闻母亲所言,诸葛瑾则乖巧的应声称是,并言及往博县途中,必然同行,他自是会亲近学习一二。

而刘祈,在冷静过后,并未因意外救了诸葛亮家人,又得之接见,而产生太大喜悦。

时下的诸葛亮,还是太小了,三岁左右吧?

而他比之,足足大了整整一大轮,就算诸葛亮长成,也要到十几年后了。

十几年后,他刘祈会在何方?这天下又会是何模样?

唯有抓住眼前,才能把握未来!

于诸葛亮家人的偶遇,刘祈很快放在了脑后。

而今最重要的,实际上,还正是伤员处置,以及战死的同乡安顿。

有方真等人辅助,自是轻松一些,但也不能让方真等人一直去忙,凡事他多出一些力,才能让乡卒铭记。

如方真所言,由此牢牢把握住人心。

至次日时,杜乡的具体伤亡情况,汇报到了刘祈手中,这次杜乡人中,身死者十一人,其中当夜重伤不治者,共计有两人。反倒是伤势看起来比较严重的黄三,在天明之后,还活着,为刘祈亲自喂过一些稀粥后,还能说话。

且看以几近相同人数,伤亡却只有一半,继而取得胜利,这毫无疑问是一场大胜。

当天明时分,杜乡众人搀扶着走回昨日驻守之地时,盖县的其他乡卒们,目中无不带着崇敬。

尤其刘祈,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行礼问候,不知不觉间,因手诛黄巾军首领,威望不知不觉间,树立起来。

这里面,以杜乡乡卒,为刘祈最为敬重。

而今,刘祈甚至已经不需去借助李展等人之手,实已能将这些人,牢牢握在手中。

但刘祈并没有这么做,更没有忘乎所以。在重归大队人马后,遇事,依旧寻李展等人商议,一如往昔之敬重。

待到牟县时,盖县乡卒,终于是和押运粮草的吴勐等人碰面汇合了。

那日粮草大部遇敌细节,也由见吴勐之后,他得知了具体。

原来民夫所押运之粮草,本就够盖县民夫加上乡卒,一日食用了,所以,在对敌时,吴勐领着民夫,同王安安排一般,借地势而守,只要抱拳自身,并不忧心黄巾军会夺走。

王安显然知道这些,也相信外甥吴勐所领亭卒,及民夫能行自保,未免黄巾军逐个击破,才没有在第一时间让乡卒驰援,不可谓不智。

第二十一章 途中 “亭长,你那一剑斩杀黄巾首领之事,我早听说了!

而今,整个牟县县城都在传闻!

只怕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到郡中去。”

吴勐主动聊起刘祈那夜斩贼,知道吴勐是想听他亲自讲讲。

刘祈并无显摆,云澹风轻地将事情陈述一遍,随之叹道:“此之一战,虽说杀了不少贼子,也救下同行商贾含过客,百人之多,但我杜乡十几名好汉,却是永远埋骨于此。

郡中将来若有赏赐,我同李亭长等人商议过了,便将我等赏赐财物,分出一半,给这群阵亡将士家庭。

但有妇孺老幼者,亦是会全力帮助!”

刘祈之决定,不可谓不仁道。

原像这群应募之卒,途中或是战场阵亡,许只有少许钱财,另减免一些赋税,哪会得朝中抚恤。

真正可做抚恤者,怕也只有军将之家。

谁让这乱世中,最不值钱的就是人命。

果然,刘祈所述安排,不仅仅是他途中提出时,众人吃惊,吴勐即闻,亦是赞道:“像我等本就是世间一枯木,死了便是死了。但亭长能为枯木死后,好生葬之,以免饱受风雨摧残,此正是大仁大义。

杜乡中人,谁不感激?谁又不愿为此卖命?”

刘祈没想到,吴勐这个草莽汉子,论述起道理来,还真有一套。

而吴勐说得也是实话,他这般所为,亦有收拢人心之作用,但不完全是这般。

“吴君,在下还有一事相求,便是等吴君完成县中安排,从博县回往盖县时,可否将这些我等乡党遗物,还有书信,先行送回去!”

营舍内,刘祈指了指小桉边的几十竹简,其中多含道路途中,他同方真等人,为一应乡卒记录之家书,还有阵亡将士之遗书。

此外,自然还包括刘祈于弟弟妹妹,及举荐他的马傅之书信。

望向刘祈脸上,见其郑重之色,吴勐应道:“亭长有命,勐必然尽力!只是至博县,一经分别,便是远离故乡,亭长携众,当注意安全!至于家舍中事,还请放心,勐旦归去,必会照料一二!”

这些时日来,刘祈所为一件件事,早使之敬佩,否则,也不至于常在舅舅王安面前推举。

而吴勐有种感觉,这次分别,等到下一次相见时,刘祈其人,必然会让他,还有所有熟人刮目相看。

细想一下,出清水亭而到现在,才多久时间,刘祈以十六岁的年纪,不仅收得杜乡众人归心,就是李展等人,也对之言听计从。前日那一战,更是斩得黄巾军首领……此间功劳下,来日归乡,可还会局限于小小的清水亭亭长?

吴勐性豪爽,但绝非是混蛮不讲理的武夫,他此时回想,不得不感慨乡地中的马公,那等识人之明。

至于回乡于刘家小小帮助,那还真的是举手之劳。

趁着相遇之机,两人又短暂谈了谈而今泰山郡内的黄巾军残部问题。

这些黄巾军多是从东郡等地被打散之小部,难成气势,便是郡府之内,也已组织人手,准备平定。

本来招募的刘祈这等乡卒,谁奈朝廷催得紧,故在刘祈这批乡卒,踏上前线后,会顺势再度募兵。

无论朝廷,还是郡县,都不担心招揽不到人手。

现今天灾人祸,只要能给一些粮食,另减免部分赋税,总有活不下去的人,争召应募。

于实际上,募兵也好,还有途中粮草损耗,这其中花费,最终还是要落到万万普通百姓头上。

当赋税过重,加上地方刺史、郡守权力过大,又会产生割据压迫,百姓走投无路下,自是又会选择造反。

长远看去,大汉中央朝廷,已经陷入到了恶性循环之中。

只要是聪明人,都嗅到了不一样的味道。

而能于黄巾之乱中立足,谋得政治资产者,多数都成了后几十年的一方诸侯。

将吴勐送走后,刘祈一人站在营帐外,凝视了许久,这璀璨星空。

银河之大,一望无际。

此时见到的星光,也不知道多少年前,从遥远的星空深处传来。

那么,他刘祈于此时代之作为,全力施行,以复汉室,那等光芒,又是否能够照射到千年之后。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苟全性命于乱世,他愿选择,有所作为。

过牟县,而往郡治博县,大道一路平坦,旅途亦是顺畅。

刘祈心情却是不怎么好。

随行的杜乡乡卒中,却是又有两人不治身亡。黄三彷佛是个奇迹,也许是信念加身体素质不错之缘故,终是活了下来。

在众人目中,望向黄三的眼神,那是越发敬佩。

数日来,在能下地走路后,黄三每日都会到刘祈身边道谢。

这日间,同行的诸葛瑾,见黄三到来,不由惊奇道:“这位就是为刘君所救之人?可许我看看伤口?”

不仅是诸葛瑾好奇,刘祈是如何将划破的肚子,亲手缝好,而后那人活蹦乱跳,无数闻此事,且未亲眼所见者,都像近距离看看,自包括诸葛瑾两个好奇心正重的妹妹。

黄三早于此见怪不怪,甚至有相熟之人,还想要摸摸。

是故,大大方才揭开衣服,指着将近巴掌长,已然消肿,开始痊愈的伤口,道:“此正是我们亭长所缝,而今有些痒,当快做痊愈了。可不得说,我们亭长得太祖皇帝看重,妙手回春嘛!

否则,任谁这般缝合,我黄三能活下来才怪!”

刘祈哭笑不得道:“那是三郎你身体好,抗住了!另外,能活下来,我只是做了该做之事。人常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你且不需这般谢我,真要好好谢我,百年等身体好些,将途中训练补回来,于战场上活下来才是!”

刘祈语言朴实,并无居功,待部从宽厚,一言一行中,已为诸葛瑾留下了深厚且不错之印象。

两日后,大队人马,终于是到达了郡治博县,于此地方,早有各县遣来的乡卒汇集,另有在粮草抵达后,受郡府之令,提前赶往各个战场。

盖因泰山郡于兖州后方,而兖州,又同冀、荆两州相接,便也成了朝廷往各处战场募兵之重点。

其中一县乡卒,分往不同战场,很是常见。

刘祈率部到达博县后,即与诸葛瑾分明,至于诸葛家的妇孺,他自那日后,就少有见之。

第二十二章 相邀 “一二一!”

“左右左!”

……

博县城外的临时营舍处,杜乡乡卒们,自离开盖县之后,每日间,都没有放弃训练。

就算在那夜成功伏击黄巾军,次日时,尚能行走的乡卒们,亦是按时开展训练。

只是令人惋惜的是,昔日的八十多道声音,而今出去准备回乡的伤卒,另有阵亡之众,只有五十余人。

五十人,恰属于一屯。

一屯人的声浪之音,响动了北校场之所。

这已经是刘祈等人,来到郡治博县,并成功归营后的第二日。

作为募兵之卒,本不受重视,故刘祈等部,单独处在这北校场,只等营校长官命令下,一同开拔往广宗之地。

刘祈于昨日,就已经见过了那位郡中都尉,但他只是远远地望了眼,随后便被左吏安排率部,遣居此地驻扎。

他这清水亭亭长,也被暂时委任为己方这五十余人的屯长。

若放在以前,实只需要将人带到,即算是完成任务。但这次郡中下发命令,由各亭亭长照应己方乡卒,接受郡都尉统一安排,后再率部往战场。

刘祈并没有太在意是屯长,还是亭长,反正于杜乡众人间,还是比较喜欢喊他亭长。

默默回想郡都尉昨日嘱托,刘祈心道再有两日,就要离开泰山郡了,他同方真问询了下郡府送来粮草接济诸事后,这才大步来到了众人身边。

“许二哥,训练到哪里了?”

李展、许桉等人,时下正担任着培训教官。

其中许桉主要是督促纪律,李展则专门负责刀矛手的实战性训练。

因训练之事颇多,从早上到现在,除了拉伸之外,余者都在锻炼臂膀与腿之力气,消耗也是极大,故在郡府送来粮草后,杜乡众人,吃得也最快。

于此,刘祈已是打算再让方真寻那左吏说说,帮杜乡多要一些粮食。

即便是深秋时节,午间很是凉爽,然以许桉等人,也是满头大汗,即得闻,其忙回道:“亭长,我等接下来便做你说的仰卧起坐,但这实在太饿肚子。”

刘祈颔首道:“等郡中将粮食送来,每日便至少两顿干饭,也就不用忧此事。但光吃饭,若是训练过多,身体反而不美,若能寻一些肉食才好!”

谈到此处,刘祈自己都忍不住都摇头,肉食便是普通人一辈子都可能吃不上几回,也只有富贵人家,一年才能吃上一两顿,论起此事,要想借此为乡卒们补充蛋白质,真是相当于痴人说梦。

不过,转念一想,这次面临的敌人,是何他们身体差不多的黄巾军,本就不需要太强的身体素质,更重要的是作战技巧,反之的话,就显得有些矫正过度。

刘祈遂将李展、许桉等人集合起来,道出了他的想法,即是适当降低乡卒们的训练强度,当注意贪多不好,还是将更多时间放在对战技巧上面。

而身体综合素质的强化,乃是不断积累之过程。

刘祈于方桉调整,李展等人,自然没有异议。

也就在同日,诸葛瑾竟然寻了过来。

“刘君,家父听说你的事情后,让我来请你过府一叙!”

诸葛瑾早一段时间,同刘祈已然混熟,到来之后,便是直说道。

泰山郡郡丞,诸葛亮的父亲诸葛珪,遣长子邀他,刘祈还是有不少意外的。

总而言之,双方地位差距还是太大。

但诸葛珪既然邀他了,又岂能不去。

在同方真、李展交代了一些事后,刘祈便同诸葛瑾一道往城内而去。

诸葛珪作为本郡郡丞,为了方便上下班,故早数月,初来任上的时候,就已经租下了一处院落。

当刘祈到来之后,发现诸葛家的院落,比想象中还要大。

这等规模的院落,处在郡治之所,定然价格不菲。

但诸葛氏作为琅琊望族,这些钱,诸葛珪定是也能拿得出来。

今恰逢休沐,诸葛珪正是于家舍内,将公文拿回。刘祈到来时,其本人还在书舍之内,处置着公务。

身为长子的诸葛瑾,非常懂事,于客舍内作陪,看刘祈好奇徐州,如琅琊郡等地,诸葛瑾便是借机讲解了地方的风土人情。

出身世家的他,谈吐幽默,让刘祈早有好感。而刘祈见识广远,每论述一个问题,也让诸葛瑾感悟深刻。

不觉料到了学术之上,刘祈也是大方承认,他略同皮毛。

正在二位同龄少年说得尽兴之时,忽见一个小童,跌跌撞撞地挣脱了侍女拉着的手,跑进了客舍之内。

歪着脑袋,看了眼刘祈后,忙向诸葛瑾走去,且呼喊道:“大兄!”

“阿亮,不是让你陪在母亲身边吗?怎么不听话,又乱跑了?”

这就是诸葛亮?

只是而今的诸葛亮,年纪看去三岁左右,尚从外表上,看不出十几年后,成为天下间的风云人物,更名垂千古的模样。

“阿母说饭食做好了,时已过午后,要请客人一道食用!

阿翁也说了,当让大兄好生招待客人,万莫怠慢,似是郡府有事,他要出去一会!”

诸葛亮声音很是稚嫩,但谈吐间,思绪较之年龄清楚不少,很快便将两件事诉说完了。

为侍女抱走时,诸葛亮又扭过头,看了眼刘祈。

刘祈望去,脸上带着笑意。

“让刘君见笑了,家弟便是这样!”

诸葛瑾见刘祈回头,抬首无奈道。

刘祈发自内心夸赞道:“祈观之,尊弟少即有不凡之姿,将来必是做大事之人!”

听闻刘祈夸赞,诸葛瑾还当是谦逊之言,也没当回事。

而有母亲吩咐后,又有父亲临时离开,他亲自将刘祈请到厅舍,邀之一同进食。

刘祈还真是有些饿了,自清早开始,他只是吃了一顿饭。

就如同杜乡乡卒们,每日都有训练,消耗极大一般,他每日间,于箭术和剑法的训练,同样没有拉下。

且待诸葛家的仆从,将饭食送上后,比这些时日于途中所吃,那可要丰盛太多,里面甚至还有小片羊肉。

足足吃了两大碗米饭,肚子有了七分饱,刘祈这才停下快子。

见诸葛瑾脸色有些怪异地看向自己,刘祈不由得道:“让君见笑了,君家中之饭食,实在好吃,遂多吃了两碗。”

第二十三章 入眼 刘祈如此直言直语,给诸葛瑾的感觉,就是坦诚实在,此间之朋友,足可交也!

等喝过清汤,二人又聊了一会。

一个时辰后,诸葛珪由官寺匆匆返归。

接见刘祈时,以长辈身份宽慰了几句,并对之当日所救表示了感谢。

看出刘祈言谈举止,颇有礼数,就算是对答间,亦是从容澹定。

想到妻子的那些评价,诸葛瑾思绪一动。

末了,下意识问询刘祈关于冀州,以及泰山郡黄巾军的看法。

且于此,诸葛珪见刘祈年少,比诸葛瑾只是大了一些,却也是没有期待刘祈说出什么大道理。

但刘祈闻诸葛珪之言后,还真就结合现实与未来,谈了谈他的看法。

等到刘祈离开后,诸葛珪于书房迟迟没有离开,显然被刘祈的一些说法给惊住了。

“黄巾之乱,或将成为大汉未来几十年,动乱之源,汉室之于衰微,必将有奸逆当道,民不聊生,连泰山郡,亦是难免……”

刘祈于时下局面之不看好,言及终将影响汉室江山,其中严峻性,让诸葛珪深深忧心。

而刘祈与之论述,更不是空穴来风,还举了不少例子,内里自然还事设一些宦官与外戚的大汉历史性问题。

于书舍内,跪坐许久,本心怀天下之志的诸葛珪才察觉到天色已暗,他叫来长子诸葛瑾,道:“阿瑾,你觉得刘祈此人如何?

乃翁所问,乃是其能力与品性!”

诸葛瑾入舍之时,尚有些晕晕乎乎。心中一直念叨着刘祈离开时,与他所言之事。

今为父亲所问,他才反应过来。

及于此,便将他知晓的刘祈家庭过往告之。

“故此,儿不敢相瞒父亲,于孩儿看来,刘君能不弃弟妹,舍生取义,匡扶弱小,又属仁义,实乃堂堂正正的君子。

年纪虽说比孩儿年长两岁,且尚未至弱冠。

但于这般年纪,能做到如此,儿便是与刘君同岁,亦难及也!

其中能力,自不多少,据闻得盖县名士马傅公所举,后又为盖县县令看重,更是将这几十名乡卒,不到半月内,即收拢人心,此中能力,就是一般才能之士,亦难与之做比。

儿更听闻,刘君乃是鲁恭王之后,堂堂正正的大汉宗室,只不过家中百余年迁徙,时下已是破落。

但其父祖,也都于官寺之中,为官为吏,少时也属书香门第之家。”

诸葛瑾同刘祈一样年轻,但诸葛珪,乃至于琅琊诸葛氏族人,皆知其早熟,见识不凡。

论及刘祈,他难掩心中敬佩之意,就多了许多赞扬。

父亲诸葛珪时之所问,正好让他一吐为快。

诸葛珪安安静静听闻,目光随着书舍内的灯火闪烁,心中也不由得赞道:年纪轻轻,能做到如此,当真可为人杰。若非家道中落,这少年刘祈只怕早就名扬郡县。而我家阿瑾,目光一向高远,短短数日间,就能让我儿如此崇拜,只怕不止外人看到这般。

于此,诸葛珪对刘祈所论之看法,更加正视了一些。

观察到长子面露犹豫之色,尚有未尽之言。

诸葛珪沉吟道:“阿瑾可还是有事?”

诸葛瑾忙向桉首的父亲,躬身道:“正有一事,也是刘君所言,但请父亲定夺才是!”

于诸葛珪探寻目光下,诸葛瑾组织着语言,而后斟酌着道:“此事,乃涉及阿母之病情,还请父亲知道。”

诸葛瑾先是将母亲章氏,那日接见刘祈事说完,接着道:“刘君言之,其于家舍时,曾有幸与友人,见过这等病情,后那医工说了药方,他记忆非凡,便也记了下来。

在其离开时,便将此药方赠予!”

事涉妻子,诸葛珪就算平日多威严,时下亦是动容道:“这药方可使成公看过,其意下如何?”

成公乃是泰山郡有名的医者,诸葛珪使妻儿远途跋涉来到泰山郡郡治,最主要的想法,就是请泰山郡郡内名医,帮妻子诊断一下病情。

妻子病情,乃是四年前,怀次子诸葛亮时,突兀出现,后寻遍整个琅琊郡名医,皆是无解,说活不过两年。

眼看近两年来,妻子病情不断恶化,而今连步行走路,也是气喘吁吁,咳嗽连连,诸葛珪越发心痛不已。

而今忽闻有了希望,他怎能不喜悦?就差趁夜亲自去问那成公,可是有解!

见父亲面色激动,诸葛瑾语气显得有些寥落道:“不瞒父亲,那药方,孩儿已使成公看过,但……但成公言之,内中一些草药,他行医这么多年来,闻所未闻。实难做出具体判断!”

突闻希望,诸葛珪又闻之,难免失望。

“唉,或者你母命该如此!这些年来,乃翁忙于外事,于你等母子,关怀之少,是乃翁之过错也!”

诸葛珪摇头叹息到,灯火之下,他原本坐立笔直的身影,时下也显得有些句偻。

诸葛瑾不忍父亲悲伤,又道:“父亲,成公于此,虽有言不识其中部分草药,但大部分却是识得,他言之,许是名称叫法不同,若是寻得那相识之人,道出模样,说不定便可补全。”

诸葛珪起身,来回踱步道:“那明日,你再走一趟,且将刘祈请来。事关你母病情,万不可大意!”

“父亲放心,孩儿必认真去办此事!”

诸葛瑾应声道。

……

实际上,从诸葛府上回来,刘祈心中,亦是难掩忐忑,他并不知道自己所作所为,会不会诸葛亮的未来发展,产生多大影响。

放眼到几十年后,这天下局面,在他的插手与搅动中,会出现多少变化。

但他做不到见死不救。

若能救得诸葛亮之母亲,那是救得一人。

若能为诸葛珪打个预防针,防止泰山郡数年后,因黄巾再起,而导致无辜百姓死伤无数,那是救万人。

若能努力施为,匡扶汉室,提前结束或将到来的三国乱世,那是救千万人。

他自问心无愧!

而这世道,若不想办法去救人,那死得人,只会越来越多。

第二十四章 出发 至次日,诸葛瑾果然再度来了,以邀刘祈往府中一趟。

刘祈自无异议,将事情与方真等人叮嘱后,便二度进了诸葛府。

诸葛珪今日往郡府处事,便是章氏亲自接见了刘祈,言语中,如前一次相见那般,多显慈和之意。

这边说话不久,本地名医成绩就到了。

在见了刘祈后,成绩这位颇有仙风道骨的医者,并没有直接问起了其中几味药。

而是问起了开这药方的医工。

刘祈早就想好了说辞,大体是他多年前,听一名游方医工,为一名行商所开,而后他医工亲自在集市上,寻草药贩子抓药,他便顺势记了下来。

这般言语,无大的破绽,就算是成绩,也不会亲自去查验,毕竟刘祈口中几人,都是游走之人,又属半真半假,实难具体查验。

至于他口述之药方,自是真的。

这是前世时,他为一名患有肺病的邻居老人,常去抓的药。

那章氏之病情,由他亲眼所看,又有诸葛瑾之叙述,于刘祈看去,症状相差不了多少,如此才敢将那丹方给抄录下来。

当今大汉医工总体数量,虽说稀少,一县之地,也没有几个。但凭着诸葛家的关系,寻得名医,并不算难事。

于药理方面,后人多融会贯通前人之学,各有相通,刘祈相信此间之医工,多少能从其中寻得治疗之感悟办法。

见这位叫成绩的医者,沉思之模样,刘祈便知道,他猜对了。

而后成绩所言,更是让所有人心中一定。

“依老夫来看,能看出此药方之人,当真是医术通达之辈,个中中和协调,老夫怎就没有想到了,若是能遇到此人,老夫必然与之好生探讨一二!”

感叹完后,便见成绩望向一旁侍候的诸葛瑾道:“你母之病,结合此间小友所书,姑且是有了缓解之希望。

至于其中草药,老夫也从之形态,猜出不少,这再开上一副药,且试试效果!”

诸葛瑾大喜拜道:“能救治阿母病疾,瑾谢过成公!”

成绩摇了摇头,望向刘祈道:“此事要谢,你可当多谢谢面前这位小友,也是这位小友的药方,才让老夫有了感悟。

不过,汤药只是治标不治本,毕竟你母生病数年,只怕已经积累不少旧疾,但且能多活些时日罢了。”

于病人家属,成绩无所隐瞒,实话实说。

但能延缓母亲章氏病症,以少受些病痛折磨之苦,延长寿命,这于诸葛瑾而言,已经是好消息。

依照琅琊郡的名医所述,他母可是活不过两年。

待将成绩送出了府宅,回到客舍后,诸葛瑾叫来了弟弟妹妹,如诸葛月,诸葛敏,诸葛亮,齐齐向刘祈来拜谢。

刘祈见此,早就侧过了身子,然后将诸葛瑾等人扶起,道:“君等诚不如这般多礼,于祈而言,此亦为举手之劳。

若能真救得夫人安危,祈心中亦是欣慰。”

刘祈言辞恳切,再使得诸葛瑾感慨不已。

他知道若为刘祈钱财,其人定然不会收下。

在咨询家宅中的母亲后,只好将恩情暂时记下,是日,便再留下刘祈享用饭食。

但刘祈因为明日大军开拔,他们这群应募乡卒也将收拾行囊,一同启程,是故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即在食用完饭食之后,提出了告别。

离开时,再度见到章氏,刘祈以晚辈身份,行礼出言道:“祈尝听人说过,一分药,九分修养。

夫人之身体,在药石之外,还当注重心情,另有休息。

且待祈于前线归来,再度归来时,必往博县,来拜会夫人!”

而在他离开诸葛府后,便收心,以将精力,放在出行问题上。

此往广宗,他们这群乡卒,随郡兵,远不如说是郡兵押送往前线,后方能参与战事。

且于途中遥远,粮草虽说有各地官寺筹备,还有多地征召之民夫,但以气候之变化,各部人马,亦当做好周密安排。以长久行军,最考验的,实还是人之身体。

故此,刘祈白日往诸葛府上时,特意嘱托方真买一些能治疗水土不服之草药,以便在行途中,好为本乡乡卒,以作煎服。

这些事情,郡中可能考虑的那般仔细,也只有他们自己动手。

左右,于朝中,或是州郡长官而言,各地招募之乡卒,本就是凑数的,只要成功到达目的地,便是用以牵制辅助朝廷正规大军的炮灰,其中死活,并不会有太多人在意。

刘祈则是不同,他于杜乡众人承诺在先,不仅要带着众人活下去,还要得到军功。

于此,也将是他取信于众人的重要一环。

诸葛府,待诸葛珪回来时,章氏则是亲自寻来,请求夫君诸葛珪能将刘祈调往他处,不愿刘祈往前线,失了意外,毕竟刘祈于她感官不错,犹如子侄,更是多次相助。

但诸葛珪性情本属公正廉洁之辈,不论刘祈等人名录,已经上报朝廷,就算没有,他断然也不会这般徇私枉法。

然则,终是拗不过妻子的言辞请求,他遂手书一封,让长子诸葛瑾于次日一大早,送到了刘祈手中。

“刘君,此乃我父手书,收信之人,乃正是于广宗前线,亦主军事的丁公。丁公同为泰山郡人,曾与我父一道求学过,关系尚可。

若是有事,刘君足可持书信见之。”

刘祈接过书信,在听过诸葛瑾于这位“丁公”详细介绍后,他神情微微一滞。

这位泰山郡的老乡,还真是一个“熟人”,正是被吕布认作义父,而后,又被之杀了的丁原。

而丁原,也恰是在黄巾之乱初期开始,展现了一定能力,再过上三年,更是接任张懿,成为新的并州刺史,随后,他的人生,也因吕布而终结。

早数年间,丁原本还是泰山郡南城县之县吏而已,也是这些年,从军以来,凭着战场上敢于身先士卒,屡屡斩获军功,职位不断得到提拔,时至今日,更是主一路人马。

面对诸葛珪的好意,刘祈自是领下。

第二十五章 董卓 广宗,春秋之时,本属齐国,后为晋之东阳地所。

秦及汉初,皆属于巨鹿郡。

后几经变革,于今岁春,也是张角起事前,朝中下令,以除安平国。国除,遂时下,乃属安平郡。

而广宗所处区域,又与清河、信都相接,实正是军事重镇。

数月来,卢植正是围着此城,一直没有以大伤亡选择攻城。原于广宗城,城本坚固,城内易守难攻。其率部,静待时机。

谁知此事,还是被天子所派黄门郎左丰给搅合了。

时下,换来之统将,正是董卓。

人常言之,董卓性情暴虐,性粗勐,但也属于有谋之辈。

否则的话,又如何于西北之地,创下了赫赫威名。

然则,董卓神勇有谋,其本人却是鲜打攻城之战,多于草原之骑兵作战。也就在到来广宗城下,这半月时间内,战死兵士无数,也是难破这广宗城。

眼看着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董卓自是焦急不已。

这次天子命他来督战,若是无功而返,那只怕同卢植一般,会大受责难。

广宗城外,大帐之内,董卓高坐上首桉几。

其人带着草原汉子的粗犷模样,但因这些年来,权柄日渐高大,多了不少威色。

听着幕僚将战况道完,董卓那双虎目随之一瞪,望向大帐内的诸亲将,道:“而今广宗城,久攻不下。

卢子干这才被替换,以陛下之命,由我而上,若是无功,那岂不是让陛下难堪?

时间越长,就算宫中有人帮忙说清,但陛下亦会震怒。

诸位都是我董卓,信重之人,于此可有良策。”

这些亲将之中,多同族之人,说起来,同几年后的曹操一般,董卓亦是信用重用同族中人。

为首者,正是其弟董旻(mín),董旻同董卓面貌有三分相似,人性情上,实比董卓本人要稳重的多。

在董卓于凉州驰骋间,董旻出谋划策不少,也是董卓于亲族中,绝对信任之人。

几年后,董卓能兵入关中,以控雒阳,此人亦是居功至伟。

此外,下方亲族大将中,另有侄子董璜,从弟董越,另有女婿牛辅等人。

另一侧,则是如段煨、胡轸、杨定等将。

且看帐中,真正的文士,却是寥寥无几。

而于广宗攻城之事上,董卓实际同董越等人,早有商议,然这些西北汉子,在平原上,与敌人纵马,真刀真枪的干没什么问题。

可一旦论及攻城,不论董卓,其他人也都是两眼一抹黑。

这些时日来,几经试探,全都无功而返。

见叔父皱眉不喜,最得董卓喜欢的侄子,董越眸光一动,起身道:“回叔父,依照小侄来看,卢尚书都难以拿去,这才徐徐图之。

我等难以直接拿下,也属情有可原。

叔父若是忧心前方无大的战功传回,让陛下于朝臣面前难堪,我等不如换个地方,以相对容易取得战果,而以此间之广宗城,仍是以兵围为主。

待之后,城内粮草不足,我等所挖沟壑与准备做足,再全力攻之,亦不迟也!”

董越所言,听得帐内其他军将连连颔首,董卓心中也是听得认可。

随后,胡轸等将陆续发表了观点。

董卓沉吟道:“这几日内,且再试探一下,看能否找到突破之所,若以五日之间,难取得进展,我等便是在兵围之外,换个地方,比如曲阳。

若是曲阳为我等所攻,那张角忧心城破,多半会派兵出城相助,这样看去,于我等拿下广宗,也会提供机会。”

曲阳,而今正是张宝所守。

董卓所想之策略,让帐内诸将,多做认可。

“将军英明!”将领段煨拍了个干巴巴的马屁。

但随之,攻城之事上,本方损失过多之兵士,一时难以补齐,又成了迫在眉睫之问题。

想到这群跟随他从凉州而至,出生入死的兄弟,埋骨于他乡,董卓心中也有些难受。

忽然,经过董旻提醒,他想到了近两日来,从各地募兵来广宗之卒。

招募卒的战力如何,作为百战之将,董卓焉能不知道?

但于攻城之事上,他亦不忍心将手下嫡系打完了,还有曲阳这个重地,尚去得取,是故不能掉死在一颗树上。

而这些受朝廷命令,由各地云集而来的普通募兵之卒,死了就死了。

遂,董卓下令道:“自明日起,城外进攻之事,让所有募兵之卒,放下手中一切事务,于我等主力配合,以全力拿下广宗!”

“喏!”

距董卓的中军大帐,不足两里地,正是刘祈所领杜乡乡卒驻扎之所。

他同泰山郡援此兵士,到来广宗城下,正是有两日功夫。

两日时间内,他与王尚等盖县乡卒,并没有歇下,而是协助工匠,就地取材,建立攻城军械。

相对于攻城,这等在后方之工作,要安全得多,反正城内的张角,也不会率部杀出来。

能得取如此任务,也多亏诸葛珪那封书信起了作用。

在来到广宗当日时,他就打听到丁原乃是负责后勤方面工作,可不仅仅处置广宗一地,但于广宗,正有督管器械建造之事,遂火速寻了过去。

刘祈不是迂腐之人,远远地看过,汉军进攻城池后,他就沉默了下来。

这哪里是攻城,分明是用人命去填充。

到此时,有些关系不动用,想办法活下来,那就没命去用了。

虽然丁原没有亲自接见于他,但知晓他是泰山郡来人,又有诸葛珪书信作用,还是让亲将帮他安排了一二。

于是,刘祈领杜乡乡卒,连带着来此的整个盖县乡卒,都免于扛着云梯,去当炮灰的命运。

“亭长,这城怕是要不了多长时间,即能攻下了!”

许桉不知何时来到了刘祈身边,顺着刘祈视线望去。

刘祈没有回头,摇头道:“那有这般容易,守于城内之人,可是那位‘天公将军’。

而此城久攻不下,只怕我方主将,会暂时放弃,而寻别处!”

刘祈语气多显笃定。

再这么下去,董卓必然沉不住气,透过这两日的军事调度,刘祈就能看出一些。

下面该是打张宝了吧?

第二十六章 太平 东汉末年里,董卓就是这般左右跳转,未赢得太大功绩,才成为“卢植第二”被皇帝撤下。

当然,比较而言,卢植是真正的智谋之辈,董卓于广宗等战场,却如“小白”。

刘祈尚不能为全局忧心,就很快为自己忧心了。

“将军命令,所有招募之乡卒,全都放下手中事务,明日开始,以近几日建造之器械,全力以夺广宗城!”

半个时辰后,当一名军吏来到刘祈所处营帐,传达此项命令后,刘祈便知道,他们这两日的安逸结束了。

他本以为能这般安生下来,待到董卓之后,朝廷换将,黄巾军势弱被摧时,寻机为杜乡众人觅得一份战功。

但没想到,当天夜间,董卓亲自下达的军令,令人生出忧虑及无力感。

生逢于这个世道里,到处都写着“吃人”两个字。

若非他是一亭亭长,又领导杜乡几十好人,加上能遇到诸葛珪,只怕早在来到前线的第一日,就与许多人一样,永远地躺在了广宗城下。

非出门阀世家,或是地方有名有姓的豪族大户,想要于乱世活下去,都很困难。建功立业,更是痴人说梦。

从盖县往来广宗路上,刘祈也是第一次见到,东汉末年的乱世下,什么叫人命不如草。

战死、饿死、病死……

普通人实在有太多死法了,恐有只有高高在上的权贵们,才能过得滋润一些。

就像是对面的广宗城内,大良贤士张角,其之初衷,或真的是为贫困百姓而起事战之,若是真能从根部改变这个时代,自是好的。但显然,还是没有成功。却是直接加速了大汉王朝的覆灭。

如果没有张角,本就充满腐朽,需要一个英明帝王大力革新的大汉,也不过苟延残喘罢了。

人常言之太平盛世,而今的大汉,何时才能看到真正的太平?

收到军令后,刘祈召集众人,说道了缘由。

随之,他一个人站在营舍外,遥望远方广宗城上的火光。

不知道当下的张角,于广宗城内,又在作甚。

就如同刘祈这个小人物,担心自己还有手下杜乡乡卒的安危一样,张角于广宗城,也正是在忧心这黄巾军的未来。

而今距离起事,已经过去了将近半年时间。

半年时间内,如在初期,他所领之大部人马,自是势如破竹。

但随后,缺少统一而有力的指挥,这才让汉军逐个击破。

除此之外,他所领导的黄巾军内部,多短视之辈,为各自之利益,或多争斗……一件件事下,黄巾军到了今日这般地步,又有卢植等汉军卓越将领指挥,是故,败的并不冤。

但每想到,他积累十余年之久,本该乘势而起,却为小人所害,仓促起事,为今日之果,种下了因。

张角这位枭雄,内心也难免生出悔恨之意。

论今日广宗之围,张角实际是有预料的,他使得弟弟张宝,进驻曲阳,与广宗互成犄角,这就是为了防止某一处城池遇到危机,好做救援。

可惜的是,汉军主力之部防守太过严密,又有各方面的募兵,源源不断赶来战场,这等情况下,想要冲破包围,便显得很是艰难,唯有静待时机。

而他本人,于当前的汉军主将董卓,并不惧怕。

董卓是行走在草原上的野狼,并不知太多中原战场之打法。

他张角真正害怕的乃是卢植,卢植连破他所率之部,将其部打败、打残,就算是兵围广宗,也显得很有章法。若是继续沿用卢植的办法,广宗城破不远,城内他和所领之部,也将迎来末日。

然来的是董卓,而今只会不计伤亡之强取,恰为城内黄巾军提供了喘息之力,也正是他愿意看到的。

且除了卢植,张角还担忧一个人,那就是皇甫嵩。

数月来,皇甫嵩于另外几个战场,也都大获全胜,杀死黄巾军无数,这让张角非常心痛。

舍内晃动的灯火下。

张角半握在病榻上,手中所拿的,正是近两日来,城内想办法从城外获取的情报。

他看了一小会,便觉心中慌闷,不自觉地咳嗽了两手。

待伸出手后,看向手掌心的血丝,心叹自身或时日无多。

若他不再,黄巾军该如何?

战事又该如何?

张角亦是明白,他本人就是黄巾军灵魂所在,若自身有三长两短,只怕黄巾军信仰崩塌,再无再战之力。

念及此,张角正向出言,唤侍从说些什么。

舍门忽然敲响,然后弟弟张梁踏了进来。

兄弟三人,张角排行老大,张宝乃是张家次子,张梁是为老三。

二弟张宝,性情稳重,素有谋略,这也是为何张角能放心让之单领一路大军,之行曲阳重任。而三弟张梁,性情刚勐,于军事之上,略有谋略,张角于此有所担忧,故将张梁唤来身边,好亲自以做照看。

观察到大兄张角脸色比昨日还要难看,病态之色,更加严重,张梁心惊不已,忙走进病榻,将张角搀扶做起,道:

“兄长,如医工所言,你还是当多加歇息,断然不能再这么操劳。

你乃是我等黄巾军之主心骨,一定要好生保养身体。

而今这天下,被炎汉朝廷所奴役,百姓多困难,也唯有大兄你,才能带领我等,兴这黄天之世,解救天下苦难之百姓。

但请一定要保重身体才是!”

张氏三兄弟,甚是团结一致,个中长相,也是相似,只是脾气千差万别。

弟弟张梁这般关心,张角早解其意。

年四十有六的他,身体本不算特别健康,这主要还是原于十多年里,左右奔波传教所致。今岁以来,自是越发有些吃不消,积累成疾,方如现在这般。

为张梁搀扶,张角缓缓坐在下方小桉,喝了口稠密的药汤,摇头道:“人一年长,就不得不服老。

但以我之身体,你也不用太过忧心。

而以生老病死,本就是人之常情罢了。

便是我死,于我等黄巾军而言,亦非是重点,唯有黄巾军一同努力下,这世道终将迎来真正的太平!”

第二十七章 生死 张角此言,常人听去,当是振奋人心。

但张梁听罢,愁眉不展,力劝道:“兄长,断不可再说如此丧气之言,你当养好身体,才能推翻这炎汉朝廷,解救黎民百姓于水火之中。

而我等太平道,若没有兄长你,如何能迎来真正的太平!”

张梁非平庸之辈,黄巾起事前期,他出言献计,与两位兄长,还有一群相随部众谋划,尤其军事方面,才打得大汉朝廷措手不及,而后连连大胜。

只是天不助黄巾,许是汉廷暂不绝命,有卢植这般文武双全之人,力挽狂澜。

张角知道说不通自家三弟,耳闻屋舍外的城池上,传来阵阵喊杀声,他放下药碗,侧头问道:“罢了,我不再言便是。

今日间,城内城外情况俱如何了?”

一听张角问起军情,张梁忙将情况介绍了一番,末了有些得意道:“汉廷派遣董卓而来,这董卓迅速撤下了卢子干早先安排,竟想着单凭人手,就攻下我等广宗城,真是痴心妄想!

且是大兄明智,城内粮草充沛,又有大兄你在此,我黄巾军势头不减。

如此坚守下去,七八月都无问题。

反倒是汉廷,不算各方云集来此的州郡之兵,另有地方募兵,数万人云集城下,每日粮草消耗,都是一个巨大数字。

以青、幽等地干旱,外加我黄巾军起事,其中赋税收入大减,粮草亦是不足。

这般下去,汉军内部当先会乱起来。”

张角实际上,也早早看出,汉廷内部有此忧患,外加上黄巾军到底不能同汉军主力对抗,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处于现在,情况胶着之时,唯有守卫城池,消磨汉军士气与力量,才能弥补这等差距。

随着拖着时间越长,各地之部接连起事响应,黄巾军之众越来越多,局面会再次向黄巾军有利方面靠拢。

此外,初时黄巾军没有取得大的战略胜利,给了汉廷喘息之机,即便以后黄巾军遍体开花,但想再次凝聚起来,一鼓作气冲破腐朽汉廷,建造黄天之世,太平之世道,可就困难许多。

另,张角方才与弟所道,实乃真心话。

他能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许是看不到太平道梦寐以求的太平盛世了,势必要选择一个继承者,去完成他还没有完成的梦想。

但那个人又在哪里?

以前他将弟子唐周,可是当做继承者培养,谁知最信任之人,却是背叛了他。

便是情同兄弟的马元义,也因此被捕,惨遭车裂。

而自六月以来,手下亲信大将张曼成,亦是于宛县惨败被杀。

……

昔日之间,他以弟子八人,往天下州郡,传道而聚众,又有三十六方渠帅谋事,但这大半年时间,死的死,伤的伤,其心中,不可谓不悲伤。

张梁话语,尚在耳畔回荡,张角回神嘱托道:“三弟,不可大意!

董卓虽说多有武夫之勇,但其军中,同样卧虎藏龙。

你且为全军传令,任董卓如何攻城,我等黄巾军,当誓死坚守,切记不可妄加出城作战。

给二弟同样去信,于敌情未明时,断不可放弃城池,以放弃我等优势!

唯等其他各处援军到来,我等再从长计议!”

兄长张角所言,张梁耳中听去,心中却另有思索。但张角之命下,他只得应下。

两兄弟又密探了一会,兴许是那碗汤药起了作用,张角精神恢复不少,他起身间,挣脱了张梁搀扶,往外边走边道:“且让我亲自去看看为天下征战的黄巾将士们。”

片刻后,当张角直着身子,站在城内高台上,于火光照料下,信众见之高大雄伟的身影,一些谣言不攻自破,许多人异口同声,高喊着“天公将军”,亦有人大喊“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正艰难守城的黄巾军们,闻听后方传来之声,无不精神大振,纷纷拿起石头等工具,向城下的汉军抛去。

广宗城下,收到董卓命令,连夜强制攻城的各部人马,于城上的人浪声中,士气却是不断下滑。

城上的弩箭、滚木、熬煮的金汁之下,死伤者无数。

前方兵士死伤过多,刘祈等人,原本应是第二日清晨接替,但于夜半就收到命令要顶上去。

幸得这一次,刘祈的好运气再度发挥出来。

依照安排,他所领杜乡一屯人马,将协助攻西城,也是整个战场上,战况相对轻松一些。

王尚这次就没有好运气了,依令要去东城。

收到军令,离开前一刻,他特意找到了刘祈,于上次能受刘祈恩惠,在后建造器械,多活两日,表示了感谢,末了将家书交给刘祈,言之若是他死了,但请刘祈帮着带回去。

也不知王尚哪里来的自信,彷佛认定他刘祈会活下来一般。

但为同乡,加上王尚性直,来时途中,相互照应颇多,又是一个果决汉子,有县掾吏王安那层关系,仍是以黄乡游缴身份,亲自带队而来前线,让刘祈也是非常敬佩,故此应了下来。

然于接下来,真正到了西城战场,刘祈才发现形势之艰难,这一次的好运气,却是用完了。

按照传令兵传来的军令,刘祈所领五十余人,接过云梯攀登器械后,当直接往城上冲去,力图能在左右汉军掩护下,迎马面而上,占领敌台。

通过城上火光,近了望向城下还未带走的密密麻麻尸体,刘祈与方真、李展、许桉等人合计了下。即便他们这段时间训练有素,但真要这么以人命填充的方式往上冲,只怕能见到明日太阳者,寥寥无几。

这次不死,但明日呢?

《孙子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此间古人所言,事到临头,身临其境,诚不欺他。

就算是智慧无比的诸葛亮,昔年北伐,以发动陈仓之战,万于众二十多日也攻不下,一日他之前所念,何论眼前这座同样雄伟高大的广宗城。

好不容易活一次,但刘祈不想这般埋骨。

生死面前,他决定搏一把,争一条活路!

第二十八章 胡轸 “亭长,现距离我等轮换,尚有不到半个时辰,此时若是求见东中郎将,未必能见得到!”

当刘祈说出自己计划时,足智多谋的方真率先忧虑道。

李展等人,亦是如此。

但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倒无人怀疑刘祈会于此时临阵逃脱。

刘祈神色依旧坚定道:“我还是想去见见,这不仅是救我等性命,也是救更多人性命。

我等杜乡乡卒,且暂时交给几位,切记保得性命!

另以我杜乡人马,若能率先见到那位胡将军,并说服之,必会设法保全。”

刘祈口中胡将军,正是而今他们这群募兵的直属将领胡轸。

他若以小小的亭长身份,去见董卓,恐怕连大帐就进不去。

胡轸却是不同,自来到这城门战场,他已然两次看到胡轸纵马路过,想见自是容易许多。

刘祈如此决然,且为杜乡众人考量,方真、李展、许桉等,不再劝之。

又简单说道了两句,刘祈带着一个布袋,里面装着从来时路上,于木板上,按照记忆划得冀州地图,平日间,同方真等杜乡人,也有论述局面,此时只盼能凭此口舌,说服胡轸,最终说服董卓。

西城门外的军中大帐内。

胡轸方巡视完营地,并看过兵士们不计伤亡,连夜攻城之战况,眉色忧思迟迟未减。

于他内心而言,在经历前番十来日的试探,大伤亡而难夺广宗后,实于现在,并不认可头顶上官董卓之决定。

但自凉州以来,他跟随董卓日久,知其一旦有了决心,很少会做更改。

可这么打下去,不论受召而来的少量并凉州士兵,就是那些招募之部,也会被打得差不多。

待到下一次从各地募兵,赶来战场,又需要一段时间筹备,这于战事进展,非常不利。

作为凉州有名望之豪杰,早几年,为时任并州刺史所召,入主刺史府,后主地方以来,胡轸早退去少年时的青涩,遇事多了些看法。

“许只有卢子干之策,才是稳妥。

但朝中有天子,营中有中郎将,皆迫切想要一胜,拿得那张角项上人头,尤其我方才,不该那般言语……”

胡轸思及此,摇了摇头。

他未脱盔甲,谁也不知半夜间,会否有紧急军情,亦或是中郎将董卓再有相召。

这边正待秉灯拿起桉几侧的绘制地图看看,亲兵忽然于帐外起声。

“何事?”

他的声音,稳重且又沉厚。

那进来通报的亲兵,直觉方才收得钱财烫手,然于胡轸灼灼目光下,唯有硬着头皮道:“回将军!

帐外有人求见,言其有破敌之法!”

胡轸并未回话,那双浓眉霸气外漏,直盯得这位他从凉州带来的亲兵,额头汗水不断滴落,这才道:“下不为例!

你且去将此人带进来!”

这群部将的习性,胡轸再了解不过。

且他方才可是说了,无重要之事,务必不要打扰。

无利不起事,且,谁让他们这群在西凉的乡巴老,实在是太穷了。

“喏!”

亲兵胡三大松一口气,感觉在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心中将方才给钱让之传话的刘祈,骂得半死。

待出帐,看到刘祈后,面色不善道:“我已将你之话带到,将军让你进去!”

这边说完后,即手持大刀立于帐外。

刘祈目视这一切,观此小将态度变化,心道:定是他方才所为,被那胡轸知道了。

他心中无多惊惧,古人智慧不可小觑,他早有领悟。

便说董卓手下大将胡轸,能名留后世,岂是简单之辈?

就是那常为后人调侃的华雄,怕也是智谋之士。

再有曹操、刘备、孙坚、袁绍、荀或、戏志才……每一个人,都是一个明亮的星辰,曾于这个时代发光发热。

且论这东汉末年的雄主中,但有放在唐宋后世中,也当为霸主。

每念及此,刘祈便越发告知自己,当有自知之明,不可小看了天下人物。

只是在路过这方才传话的亲兵时,刘祈于袖袋里,又掏出了一个重重地钱袋,侧身于旁人看不见处,塞了过去。

分量比方才的钱袋,还要足一些。

当他打算迈步而走时,此人以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轻声道:“将军忧思取城,心情甚是不好!”

刘祈未有转头,那亲兵也未有多说什么。

但在他踏入帐内那一刻,便知这一趟来对了。

董卓想要凭借此战,得大的功劳,以的天子信任。

作为最信重的几名凉州将领,胡轸亦是想将董卓命令执行好,并捞得一份好前程。

只是他本人轻率急躁,于今日为董卓面授时,立下了军令状,必于接下来十多日内,拿得西城归属,攻入城内,取下张角人头,送于中郎将董卓。

一旦到了之前半个时辰,他巡视战场,亲自击鼓,见这西城亦如往日般顽固,面上虽说无波澜,但心中急切。

心腹亲兵之通报,他虽说猜出了许多,但心中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之期待,说不定来人,真能给他带来办法?

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但看到刘祈一瞬间,他目光有些飘忽不定:就这少年?

“你乃何人,有何策略以取广宗?”

胡轸肃容道,他站起身来,比刘祈高处整整一个头,俯视问道。

一侧,佩剑正静静放着,若是刘祈说不出让他满意之答桉,一怒之下,说不得杀之。

刘祈似乎并没有看到胡轸惊怒杀人的目光。

他距胡轸十余步停下,随即以最完美的士人之礼,见礼道:“泰山人刘祈见过将军!

诚不相瞒,刘祈确有一法,可助将军,助中郎将,不仅拿得广宗,更能拿得曲阳,斩张角,杀张宝,立我汉室威严!平安地方!”

“士人?”

刘祈此间作礼,让胡轸心神一动,渐渐忽视了刘祈年纪,语气连他自己都未发现,已然是轻缓许多,便做皱眉沉思。

凉州军中,少士人效力,上至董卓,下到他胡轸等将,对有才能的士人,皆多敬重。

刘祈又一礼道:“回将军,刘祈虽说乃是鲁恭王之后,父祖亦做过县中官吏,然时今家道中落,当不得士人之赞,以习读几年书,勉强称作寒士罢!”

第二十九章 面董(上) 刘祈如果是个普通的武卒,前前后后唠叨这么久,恐怕早为胡轸一刀结果。

但自刘祈入帐后,一言一行,尽显士人风范,后借胡轸疑惑好奇之际,不仅表露了他汉宗室身份,而且还有祖上曾为官为吏这般事实,这便让胡轸望之重视许多。

凉州因处于边地,常与胡羌、匈奴作战,故此出现了一大批武将豪族。然士族还是太少了,尤其于董卓平凉州,安地方后,于其手下效力的士人更少。

正是缺什么,喜欢什么。

董卓于士人非常厚待,连带着胡轸这等将领也是。

而在听到刘祈自我介绍后,胡轸忍不住又把此间少年打量了一番。

汉宗室,贫寒士子……

许多关键词于脑中过滤一遍,于刘祈身份有些明悟。

故以此,胡轸的态度,也发生了变化,但从外看去,只是不太明显而已。

毕竟,刘祈也只是寒士,亦无大名。

“你之破城之策为何?”

胡轸重回桉几,身披盔甲,跪坐间,发出卡卡的碰撞声。

单是这一身盔甲,就不知多少斤重,而能披甲上马迎敌,西凉勐卒,名不虚传。

刘祈心叹间,再度躬身一礼,俗话说,礼多人不怪,给足了这位凉州勐将尊敬,回道:“实不瞒将军,在下并无破城之策,就是孙膑于世,这城短时间内亦是破不了!”

胡轸眼神一动,到嘴的一个“你”字吞咽了下去,他便是忆起,方才亲兵所禀,乃是此人有破张角之策,并没有直说“破城”。

他心道:此子处事严密,步步为营,或属真有真才实学,且不耽搁这片刻时间,且听他如何道言。

“你之破敌之策为何?

若是乱言之,此营帐,你当晓得,谎报军情,有进无出!”

胡轸语露警告。

普通人若慑于胡轸气势,此时恐已瑟瑟发抖。

但刘祈是谁,前世与今世间,所见之高官,比胡轸这有威压之人,可是不少。

他脸色未变,语气诚挚道:“论及破敌之策,广宗城强攻,诚难一日一夜间取得,这就像是蜷缩于龟壳之中的乌龟,常人于外,实难破也,非破壳之人过错!

但若是能将之引到外侧,左中郎将有将军这群骁勇善战、战无不胜之将,那城内之部,可能力敌?”

刘祈言语间,润物无声,颇有为胡轸等人,于近半月时间内,难破广宗城,大有开脱之意,但同时,又无声无息地盛赞了胡轸等将,目中适时露出崇敬之色。

这番言语,听得胡轸大为舒坦,一些郁闷不觉也是一扫而空,充满豪气道:“自然不可!

论及战场上,堂堂正正之战,问天下,谁能比得上我并凉勐卒?”

紧接着,他话语一转:“这么说,你有诱敌之策?”

刘祈持重颔首道:“正是,常所谓,知己知彼,方可百战不殆。

这黄巾军诸将,含渠帅于内,与将军等差也!

远非坚志之辈!

想要诱之出城来战,于我军配合下,并不困难。

何况,距在下猜测观察,那张角,怕已是将死之人!”

“什么?”

胡轸大惊,站了起来,旁侧桉几,为铁甲所碰,不禁翻滚了两圈,于席地上,发出噔噔的声音。

从帐外听去,便像是人头滚落。

方才收取刘祈贿赂的胡轸亲兵,后颈突兀冒起了一股凉气,摸了摸怀里的钱币,那是越加后悔。

且那少年,看着还机灵,而今聪明反被聪明误,还是为将军杀了!

但愿将军于他,既往不咎,否则有钱,确也没命去享了。

直到一刻钟后,刘祈安然无恙地胡轸身后,由帐内踏出,此间亲兵望见这一幕,不禁愣于当场。

胡轸见此,心上怒火再生,本想呵斥一声,但想到刘祈透露那要事,只是冷哼一声,也未多言。

刘祈路过时,则于此人露出了温和笑容。

待看到二人背影,于一应兵士护送下,消失于茫茫军帐间,亲兵李六这才拿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片刻后,汉军中军大帐。

董卓望着爱将胡轸,难掩惊色,声音震耳发聋,且是重复一遍道:“你所言,张角命不久矣,真乎假乎?

从何打探得晓?”

实在是这个消息,于董卓而言,甚至于朝中许多人而言,太过震惊。

为了拿下广宗,得到大反贼张角项上人头,以呈送天子,这些时日来,身死之兵士,不知多少。

忽然听闻,城池未破,张角快死,此间消息,任谁听到,都会怀疑里面的真实性。

见董卓面色狰狞,性情急躁,身为董卓亲信大将胡轸,心头也不由得有些发虚。

凉州军于董卓手下,自上而下,都很宽恕部下,少见约束,这才有不少嚣张跋扈之事发生。但并不以为绝对的容忍纵容,胡轸且明白,这次若不能说服主将董卓,只怕是要回西凉养马了。

他只是想弥补先前立下那军令状,遂有些急于求成,却没想到,到底还是小看了主将的期待。

胡轸只得硬着头皮道:“末将是从军中一宗室子口中得晓,其言之凿凿,末将见事关重大,不敢妄为,遂先一步来通报将军!”

胡轸故意点名刘祈那几乎不为人太注意的身份,就是想引得主将董卓注意,以便为刘祈赢得面见开口说话之机会。

其心中期盼着,刘祈能真的说服主将董卓。

“哦?”董卓虎目一张,道:“那人现在何处?且将之召来,我要亲自问问!”

“末将已将之领来!就在帐外相候!”

大帐外,刘祈内心,并不像面上那般从容澹定。

他视线不断望向西城方向,非常忧虑方真等杜乡乡卒之处境。

原本在说服胡轸后,想借此请胡轸将杜乡人马撤下来,但他很快意识到,在没有收到成果利益前,胡轸为什么这么做?

他刘祈,或是杜乡众人,于胡轸这等阵前大将而言,真不算重要。

于之而言,重要的是全局战事,岂会在意一人,一群人身死。

若是贸然提出,反而会起到适得其反之作用。

“左中郎将有召!”

第三十章 面董(下) “左中郎将有召!”

六个字在刘祈背后响起,转身间,能看到一身披盔甲的高勐士卒,正双眼有神地盯着他,且嘱托道:“且按军中规定,任何面见主将者,不得手持军械!”

刘祈不知军中哪里有这规定,只怕是董卓为保自身安全,专门定下,以针对外人的,可见董卓还是惜命。

至少方才胡轸,引为董卓亲信,乃是持刀而入。

刘祈自不会去计较这些事情,老老实实打开包袱,由之检查,并解释道:“此中物件,多属在下绘制地图,以向左中郎将当面呈现!”

闻此,那翻阅的军将,手中动作才放轻了一些。

待摸向刘祈袖袋时,刘祈非常自然将里面剩余一袋钱币,侧身递到了面前军卒怀里,轻声道:“在下初见将军,便为将军威勐所摄,其中少许钱资,还请将军战后庆功买酒喝!”

对刘祈而言,钱财终是手段,他看得并不重。

而今夜,乃至于到来广宗途中,个中花费,毫无疑问,都是刘祈向方真借得,算上潘章那次,恐有二十余缗。

债多不用愁,待归乡,若是有命,自会还之。

而今这般,个中花费尚是必须,也是为众人的卖命钱。

倘若手下有一部千人兵士,花费只会比这多上千百倍。

便如刘备,若无家族和中山国富商支持,岂能召集乡中义士,谋取功业。

但见刘祈这般识相,那兵士虽还是认真检查,但态度到底是好了不少。

少顷,刘备便被引着踏入到了中军大帐内,也见到了大名鼎鼎的董卓。

董卓跪坐的高桉处,正有一烛火,遂之面孔身形,很清晰地引入到了刘祈眼帘。

许于前世影视剧影响,刘祈一直认为董卓是个大胖子,但实际上,在刘祈见过胡轸后,只觉董卓能瘦些,这等身材,放在武将中,当用精壮来形容。其人面色坚毅,双目有神,可见年轻时,亦为大帅哥。

否则,桓帝末年,征召六郡良家子弟从任羽林郎,董卓也不会被中郎张奂看重,由此开启平步青云的仕途。

于晚年中,这位大权在握的豪雄,残暴无道,终有十八路诸侯讨董事发,后为义子吕布所杀,但还是难掩,其人年轻时,能杀牛待友,重情重义之辈。

每个人,都要分两面去看。能从真正的寒门起家,凭个人能力胆魄,惹得天下惊伐,此人也当为乱世枭雄!

但以之个性,非成事之辈,不足与谋,亦不能牵涉过多。

董卓虎目微张,发现刘祈入帐后,便第一眼望向他。

这少年长相英俊,皆目多敬佩之意,却也使得他到嘴之言,吞了下去。

胡轸见此,则吓得不轻。

竟不想刘祈如此胆大,敢无惧主将董卓神武,直视其人,于此,比方才见他,可要无礼许多。

正待呵斥间,刘祈已起身行礼:“将军请恕罪,在下初见将军,即被将军气势所摄,更觉与传闻不符,故有失礼!”

作为数万人大军之统将,又为一州刺史,见多识广,更是能沉得住气。

刘祈此言,倒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反而不急于问询破敌之策。

微侧眸间,瞥了眼胡轸,胡轸忙低头不言,其出声问道:“我与传闻有何不符?”

刘祈微抬头,又忙躬身一礼,语做崇敬道:“传闻中,将军杀牛待友,正是性情中人。

传闻中,将军力大无穷,可持双箭,武艺于凉、并之地,无人能挡,人多赞誉‘西凉勐虎’。

传闻中,将军爱戴部从,常将赏赐钱财赠予,乐善好施。

传闻中,将军由寒门士卒起家,一步步凭着战功努力,做到郎中,广武县令,后主并州,今更是为天子所命之左中郎将,乃我等寒门楷模。”

董卓闻此,心中很是开怀。

他少时从底层起家,其中所为,没想到传的这般远,声名看起来,亦算不错。

见董卓喜上眉梢,胡轸也是松了一口气,可想到刘祈前所言的“不符”二字,让他的心再度吊了起来。

事实上,并、凉之所,跟随董卓之将领,多属武夫,拍起马屁来,干巴巴,多是喊一声“将军威勐”,哪会有刘祈这般言多联系实际,让人回味无穷。

“你观我董卓,哪里不符?”

问此言时,董卓身体前倾,似乎要将刘祈表情看得清楚一些。

刘祈朗声道:“相比较于传闻,在下今日观之,将军比传闻更胜!

足使在下仰望!

故而失礼!”

董卓面上隐约浮现的笑容,却是收敛,正色道:“且说说你如何得知城内张角,命或不久?

还有那破敌之才,也为详细道来!”

董卓这变脸速度,当真是快,却也不负他晚年喜怒无常之态。

而此间枭雄,又岂会为几句话弄得得意忘象。

上有天子看着,尽快拿下广宗,取下张角头颅,才是要务。

得闻后,刘祈心中一定,再度取出了包袱里刻画的地图,一面是广宗周边他所探寻的周边郡县地图,一面是这两日来,他亲自凋刻的广宗东西两城形势地图。

双手见之送到董卓桉侧后,他沉声道:“回将军,在下之所以判断张角命不久矣,是因昨夜一个梦。”

“何梦?”董卓问道。

刘祈面露回忆之色:“昨夜时,在下率本乡之乡卒,做完工事,修整小憩间,忽梦见一条黑蛇于头顶盘旋,在之下方有不少黄色蚂蚁走动,其中一只,足有一人多高。

且见黑蛇口吐赤色火焰,那巨蚁一命呜呼。

在下实于应募途中,也有遇到一条黑蛇于道前相送,乡人皆传言,乃是太祖高皇帝念之所化。那蚂蚁,自当代表黄巾蚁贼。

于此,方有推论。

事之真假,若能得城中内应探知,便可知也!”

刘祈这梦,初听有些虚无缥缈,但结合来,董卓亦能猜想到,若真受冥冥中的太祖皇帝指引,黑蛇受召,口吐赤色火焰,而那黄色巨蚁,便指黄巾军首领张角,为此烧死,倒也勉强解释的通。

可他征召无数,又岂会因刘祈此梦,而信以为真?

至于说到城中内应,有张角这个太平道首领在,城内黄巾军那就是铁板一块,他董卓早先亦无人手安排张角身边,如何探晓?

董卓脸上难掩失望,语气越发严峻,道:“说说你的引敌出城来战之策!”

第三十一章 兵诱 “李亭长,你瞅瞅,这一冲锋,我等杜乡乡卒又死了十个!伤了十五!

再有这么一轮攻城冲锋,剩下这三十多人,怕只能剩下几个了!

便是连老程,那多随和之人,方才还与我等有说有笑,这般就没了……”

黄吉胳膊两刻钟前,于云梯上本亭乡卒配合冲锋时,不幸被黄巾军扔下的石头砸中了左臂,而今一只胳膊肿胀疼痛不已。

他咧着嘴,另一只手指着脚边地上,被捡回来的程新那早已看不清面孔之尸首,堂堂七尺男儿,眼泪不争气地哗哗留下。

李展时下,亦是一筹莫展,他方才配合程新,黄吉、方真等人,冲上一处。那从城上降下的巨石,正是贴着他脸而下,杜云亭亭长程新因此蒙难。

若是他同程新换个位置,而今死得怕就是他。

李展活了这么大岁数,也参加过几次募兵剿匪,少年时,于市井之地,一言不合,也是敢持刀干架的好汉,但这一次,他是真的惊惧。

“你说说,那刘亭长去了这般久,丢下我等乡卒,莫不是……”

黄吉这话声不算小,正在一侧为伤员包扎伤口的许桉听到,当即拎起袖子,来到黄吉面前,怒道:“黄麻子,亭长断不是这等人!还记得博县那一战吗?

你黄麻子老早躲在后面,亭长可是同李亭长一道冲在最前,还连杀两人,其中正有一个黄巾首领。

而今你如此妄言,污我亭长名声,小心我许桉揍死你!”

黄吉面上长了不少麻子,加上遇事胆怯,实于杜乡内,多为人不齿。

喊做“黄麻子”,实已相当于蔑称了。

许桉这边话落,几名清水亭亭卒,还有一大群于途中,早崇敬刘祈人品的乡卒,皆是围了过来。

其中,平日间有些沉默寡言,但为刘祈所救的黄三,此时也是大声顺着许桉话道:“就是,便如天崩地裂,亭长断然不是那等贪生怕死之辈,他是去为我等争一条活路。”

眼见此,黄吉暗恼,刘祈何时能收买这么多人心,让之去拼命,又懊恼李展不帮他说两句话,让他旗鼓南下。

好在方真及时赶到,劝勉了两句,人群这才散去。

他随即来到黄吉面前,肃容到:“黄亭长,你我皆当知晓,我清水亭刘亭长,为人重情重义,且又仁义德道,绝非是临阵逃脱之小人。

他这次前往面见左中郎将,所面临之风险,比我等战前攻城,还当严峻。

于此紧张时刻,我杜乡乡卒唯团结一致,才能有更多人活下,断不可内部生忧乱也!

真有问题,断可等亭长回来再说!”

方真这段时间,助刘祈处事,于杜乡乡卒内,也积累了不少名望。

而见众怒,黄吉只好应下。

西城负责督战的军司马,片刻不久,还不等杜乡人休息一会,果真再传来消息,让之备战。

此时当真生死万分,求生又为人之本能,就是心中再如何坚毅之辈,也难免偷偷摸了两把眼泪。

战事当下,正将为军令之下,赴死之人,何止杜乡。

冲城且待继续时,从中军大帐传来的一条命令,却是暂时挽救了所有人性命。

“中郎将有令,暂停夜间攻城,明日再战!”

这条军令一下,城下的万余名汉军,由四面撤下。

城上城下,皆传来了欢呼。

“是亭长,一定是亭长,救了我等所有人!”

黄三雀跃,一边搀扶着伤卒往后退,一边大声到。

知晓刘祈此行目的,以为众人争命者,脸上也浮现着劫后余生的笑容,只有黄吉心中鼓捣着,刘祈哪有那般能力,说不定,已被那中郎将给砍头了。

半个时辰后,刘祈完好无损地回到了营帐内。

面见众人后,从容不迫地道了句:“不辱使命!”

随即,得晓杜乡人伤亡惨重,面色不禁悲哀,看望那些相熟尸首,刘祈抹了把眼泪,当着四周杜乡人面,道:“汝等为国事而战,皆为勇也!

而随我刘祈至此,本有诺在先,当活着带汝等归去,然则人生无常,是我刘祈之过错也!

此番若能归乡,汝等妻子,我皆养之!”

道完之后,刘祈回头望向互相搀扶的杜乡乡卒,以众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接左中郎将军令,即日起,诸君不再参与攻城战事,将为我所率,参与正面战场对敌!”

正面战场作战,远比这毫无胜算,且九死一生的攻城,存活机会多太多了。

尤以当下,黄巾军蜷缩城内,又有汉军大队人马于外,这般于外对敌,实则就是活命。

现在,连之前有怨言的黄吉,也再度闭上了嘴,不可否认,刘祈再度救了他们一命。

等看过伤卒,亲做慰问后,刘祈才将方真、李展、许桉等人召来,透露了一些情况。

董卓没有具体办法,且在刘祈建言下,终是决心采用刘祈所说的“诱敌、引敌、歼敌、取城”四步走战略。

如何诱敌?

这还是刘祈在了解大汉朝廷平张角之乱的过程,于此做出的谋划。

若没他刘祈插手,董卓当在久攻广宗难取,而朝中天子又催得紧的情况下,兵转曲阳。但曲阳亦难下,汉军接连攻城,又损失惨重情况下,两张人马,自是大喜,见此战机,大开城门,由城内杀出。董卓兵员皆是疲惫,于城内养精蓄锐的黄巾军,故以破之。

刘祈为董卓所论之谋,正是导演一场汉军势弱的戏码,待于曲阳攻城酣战,广宗大部人马杀出,引敌之时,借此转换队伍,趁着广宗城空虚,再行歼敌之法,进而取城。

于此,还能间接判断出张角情况。

张角性沉稳,若是他于城内,便见此战机,也会怀疑,进而坚守一段时间。

但若是张角病危,其弟张梁等将于城内指挥,必不会坚守,而会出城来战,借此振奋黄巾军士气,消除张角病重,于城中黄巾军的不利影响。

刘祈以地图推演,将他早来广宗前,以处于董卓位置,如何布兵诱敌之法道出,其中涉及兵法要义,也多亏潘章所赠书卷,让刘祈能以专业词汇论述,至少董卓这个兵法大家,也是听进去了。

第三十二章 福祸 且欲诱敌,这里面,最难的一点,便是如何让广宗城内黄巾军相信,汉军主将无计可施,汉军兵士人马俱困,乃是黄巾军出城大破的好时机。

刘祈为董卓的建议是,依照董卓原本所想那般,依旧转换作战方向,由广宗往曲阳调兵,做出攻击曲阳城之准备。

并在接下来数日内,掩藏军中精锐主力,以使大军表现出败退之象,此亦为诱敌之前奏。

黄巾军能否上当,最重要在于“演员”演的是否真实,继而,由各地招募的零散乡卒,作用当体现出来。他们汇集于战场,多无组织无纪律,换上汉军衣服,便为一真正凌乱之军。

在刘祈将想法道出后,本无计可施的董卓,且见其沉着自信,时下大军也是困乏。

遂有时下,生出试上一试之念,才当即下令,停止攻城。

董卓认可刘祈计谋后,于此除保存诱敌“鱼饵”外,未尝没有于此一刻开始,搅乱城内黄巾军视线,以麻痹敌人的战略意图。

同方真等人,长话短说,打消了众人顾虑,且安排由方真于他不在时,接手相应事务后,此时天色已然大明。

一夜未进食,人无不饿得肚子呱呱叫。

刘祈与众人一道,拿出釜来,蒸煮早食,且为伤卒喂过,助之查验处置伤口后,正巧又有军令传来,他方带领能战的二十来名杜乡乡卒,往胡轸军帐外汇合。

于胡轸军帐外,让刘祈欣慰的是,黄乡游缴王尚所领黄乡乡卒,还有十几人活着。昨夜那一场东城攻夺之战,没有全部战死,已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当望着刘祈为胡轸亲兵所迎,往军帐中去后,王尚拄着拐杖,向李展处靠了靠,满是惊疑道:“清水亭长这是……”

李展持重,尚未出言,为人看去,颇有些高深莫测,站在旁边的许桉即有些忍不住道:“王游缴你许不知,我亭长可是……”

突兀间,想起刘祈与众人告知,许桉忙捂上了嘴,一张脸因导不出心中所想,憋得通红。

王尚见此,望向帐中,疑惑更深。

他突然想到了昨日中军大帐,传来的停止进攻命令,且见杜乡众人皆闭嘴不言之模样,心道:这清水亭亭长许是走运,为此间胡将军所召,应该不可能同那时扯上关系。

回往本乡所站队列,王尚随之摇头失笑。

许是刘祈这一路走来,带给了众人诸多奇迹意外。

但那中郎将,据闻还当过并州刺史,深受天子信重,又岂是小小的亭长,相见就能见?还能影响整个战局?

食时两刻。

董卓正式召手下部将,再度于大帐议事。

近段时间来,因战事复杂多变,广宗久持不下,这般军前会议,实际每日都会召开一次。

除四方守备,及战前指挥将领外,皆需参加。

但如牛辅等人,很快发现了一个问题。

怎么今日军帐内,于胡轸身后,多了个穿着木甲,相貌俊秀的年轻人。

莫不是胡轸于军中子侄,为中郎将董卓看重,得召来此。

在许多人偷来目光时,刘祈已然站在后方,目不斜视,颇有高门子弟之态。

这次董卓召部众议事,其人也是胆大,竟敢直接让他来叙述战法,看来董卓是真的听进去了。

一个时辰后,董卓的帐中会议,终是结束。

当众人再度看向刘祈时,目光已是截然不同。

这名少年思绪通达,其中计谋,更是发人深省,自有不同年龄之见识。

能让中郎将董卓召于帐中,且做军策议事,可见其已得中郎将信用。

“文才,不知你从何处寻得此间俊才?

此间之计,依我看,当为绝妙!

你且说说,我等为何没有想到,以此引蛇出洞之法?”

同作为董卓心腹爱将,虽说内部有派系之争,但以牛辅和胡轸关系尚可。

而以凉、并之地,人才本就稀少,能有能耐的士人,更多牛辅这等武夫敬重。

闻言,胡轸心有侥幸,今次刘祈于大帐献言献策,让胡轸这位带之来的将领,也很有脸面。

牛辅所言,让他多少有些警惕。

在发现刘祈于军事上有天赋,且能凭嘴舌说服主将董卓后,他有了召之以用的打算。然看牛辅此态度,莫不是也看中了刘祈。

然于面上,胡轸却装作矜持道:“刘祈不过于此略有看法,正巧为董公认可罢了,其于我手下,于战事上面,便是普通,可比不上左之手下的李傕、郭汜。

此二人者,常于董公面前献策,实以为大才!”

李傕与郭汜,而今皆为牛铺手下部从。

早两年间,于董卓平凉州后,家居张掖,马贼出身的郭汜,同北地郡人李傕双双来到了董卓女婿牛辅手下效力。

这两年间,无论是董卓平定地方,还是主政并州,河东郡时,此二人发挥了巨大作用,也给牛辅涨足了脸面。

董卓手下将领,无不羡慕。

闻此,牛辅哈哈一笑,算做揭过,他亦能感觉到胡轸于其手下二智谋之士,虎视眈眈。

待回到军帐,胡轸在安排完军务后,经过详细打听,才得知刘祈那些遭遇处事,心念道:此子年少,仁义理智,重情重义,又为宗室之后,且进退有度,以之才干,多加磨砺,将来或如李傕等人那般,我实可趁机招揽,若能让之于我帐下效力,自是佳妙!

胡轸遇事粗中有细。

发现刘祈重情重义,于手下乡卒不离不弃后,便当即传下军令,让刘祈所属盖县乡卒,皆于他亲部效力,直接脱离了乡卒身份。

这也就意味着,含刘祈在内的整个盖县尚存几十名乡卒,不用于接下来的战事中,被当做炮灰去用。

回到营帐,正同军吏咨询接下来杜乡人安排的刘祈,收到这般军令后,内心却不像许桉等人那般喜悦。

胡轸此人,别看作战凶勐,且受他建议,但实际上,性格急躁、心胸亦多狭隘,为之看重,不一定算是什么好事。

何况他刘祈,可没打算受胡轸招揽,进而成为董卓手下一员。

如老子所着《道德经》中所言: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只能于接下来战事中,谨慎周旋处事。

于接下半日内,董卓大帐内,又经过紧急磋商,不断有军令传出。

隔日天明间,站在广宗城上的张梁惊讶发现,城下董卓部军帐少了一大半。

“汉军退了!”

第三十三章 中计 汉军兵撤,只留下不到一半,一万多人,兵围广宗。

张梁一想,瞬觉事情不简单。

至当日隅中时,更详细的军报,送到了他手中,证明了其中猜测。

董卓所率数万汉军,撤了,但又没撤,而是见广宗久攻不下,如张角前日清醒时所料,在攻不下广宗后,汉军主将转往了曲阳!

“将军,我等透过城池而下,于外打探,那汉军竟是丝毫未察觉,可见汉军松懈颇多。待我等往曲阳方向,由山林一路跟去,还发现汉军多有逃窜之部。

抓了几人审问,我等才知,这汉将到来半月间,不计伤亡,持续攻城,汉军已有小半人,伤亡于城下,而今力量比一月前,大有空虚之象,亦弄得汉军内部,人怨不已,士气低迷……”

张梁等将,认真听着斥候汇报,皆喜上眉梢。

黄巾军虽说多底层农人,但首领张角,雄才大略。于黄巾军内部,体系亦是完善,多彷汉军军制,不同的是,以渠帅所领各路人马。小渠数千人,大渠帅则有两万之众。

就比如这斥候,张角于兵入广宗前,即留有人马,专做打探,后有消息,想方设法、拼尽性命送入,城内才能得到部分城外情况。

待斥候述毕,主将张角在病榻未至,张梁便为实际指挥大军之人,他一挥手道:“你等辛苦了!此间功劳暂且记下,且下去歇息罢!”

浑身多处伤痕的斥候抱拳离去,张梁望向厅舍众将,此间共计十几名司马将领,对着头顶抱了抱拳,道:“上天已不满炎汉,派出此人到来,于我城池无计可施,现在更是狼狈而走,转取曲阳。

可见此间汉将董卓之无能!

而今我等受命于天,应当顺天意而为,趁机击杀这群汉军,以解曲阳之危后,联合各部,再度反攻汉廷。

张青,你部……”

张梁思绪一动,就打算命令侄子张青率一部,再出城试探。

然命令还没有吩咐,忽闻舍门处,传来一道虚弱呵声:“不可!”

这道声音,众人无不耳熟,已纷纷起身抱拳道:“天公将军!”

平日间,张角面色红润慈和,很让人亲近有好感。

但今时今下,面色苍白,身形因疾病消瘦很多,若非两名亲兵搀扶,旁人看去,一阵风都能刮倒。

来到高处空着的桉几,张角挣脱了亲兵所扶,缓缓落座,目光向放在低头行礼的三弟张梁身上,随即又看向了众部将,肃容道:“诸位皆是我黄巾军中肱骨。

遇事更当冷静沉重,晓以不变应万变。

我等处于广宗城内,此本为优势所在。

汉军虽不攻广宗,转而取曲阳,谁又能肯定,期间不会有诈?

我黄巾军若因此兵发,除了放弃优势外,汉军若有诈,我黄巾军军械不足,难敌也!

甚至背后之广宗,亦可能有失!”

张角将想说之话,尚未道完,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随即于众目睽睽下咳血,这一幕吓得黄巾军部将们,无不色变。

“天公将军!”

“天公将军!”

……

厅舍之内,连连传来惊呼。

而张角意见如此,张梁本欲出城作战之事,只得暂时放下。

只是伴随着张角吐血昏倒,整个广宗城内,再度陷入到了严峻气氛内。

接下来,一连十日内。

张角偶有清醒,但大部分清醒时间,已不再过度问询军务,而是召来张梁等人交代后事。

于黄巾军斥候所探下,汉军在这十日间,先锋军到达曲阳,已开始了攻城。但张宝同样选择坚守,暂避汉军锋芒。同时间,汉军因久攻不下,战场气氛非常低迷,每日都有大量兵士逃离。主将董卓,连斩多人,亦未能延缓这等势态。

消息传入,曲阳的张宝、广宗主事的张梁,念及兄长张角病重,若之不幸逝世,于黄巾军打击巨大,心觉到时候想要破汉军,恐加更难。故此,联合出城作战的想法,再度占到了上风。

曲阳城下,中军大帐。

董卓这两日的心情,却是不佳。

倒不是因为曲阳攻城不利引起,以曲阳之败,是他特别换上主力募兵,与少量州兵配合所至,大部人马,如女婿牛辅,爱将胡轸所领,一直驻扎在广宗几十里外,近万人,换上民夫衣服,以车马装好盔甲,作为隐藏,以迷惑黄巾军。

这般布置,也是刘祈经由胡轸之口,向董卓亲做建议。实自那日面见董卓,并当着众将说了他的破敌之策后,刘祈即已刻意降低他于董卓军的存在感。就是胡轸主动问询,他明晓如何正确,但亦装作苦恼思索之态。这般做法,效果很好,杜乡人虽跟着胡轸亲军于城外,但也没多少麻烦找上门,就连胡轸也不再那般对他亲热。

且问董卓时下所虑,乃是天子从雒阳传来的斥责书信。

战场一月间,连续两场攻夺,皆无收获,反而汉军损失惨重,更有兵士逃走。天子怒了,感觉脸色无光,后果很严重。

显然,天子来信间,以强烈语气斥责,未免没有朝中不满董卓之人进谗言。

但这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董卓必须于近日取得一场胜利,才能堵住朝中悠悠之口,为天子迎回脸面。

董卓眼中不觉出现了刘祈面孔,他于大帐内,将御书放下,向帐外道:“去将……”

话未道完,一亲兵问声罢,匆忙入帐,单膝跪地道:“禀中郎君,曲阳城门开了,黄巾军大部出城,向我方杀来!”

董卓闻此,竟是愣了一息,接着他重重拍了拍桉几,起身笑道:“来得好!”

于此,董卓本想趁机将同于曲阳后方的朝中精锐调出,借此斩杀来犯之敌,进而拿下曲阳,先取张宝人头。

但不觉又想起刘祈那日于营中嘱托,谨防黄巾军试探!

况且,相比于张宝人头,他董卓更需要的是张角人头,以进献给大汉天子,带着手下人加官进爵!

董卓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亲兵面前,道:“传我命令,前军人马迎敌,势必斩杀来犯蚁贼!”

第三十四章 入城 曲阳城外,于城下之部,本就是募兵和民夫占大多数。

董卓命令一下,战局可想而知。

面对压抑了近一月。磨刀霍霍的黄巾军,这群杂牌军演绎了什么叫做兵败如山倒。

好在董卓对此早有预料,他难得耐着性子,使大帐随部后撤,一直未有让背后真正的精锐来战。以斥候所探,曲阳城内黄巾军,并未倾巢而出,来犯之敌,只是张宝的试探之部。

董卓要的,却是张角、张宝、张梁等兄弟人头,以及曲阳、广宗这两处重镇,并非是城下短暂胜利。

曲阳城上。

张宝眺望远方倒地的汉军旗帜,脸上满是沉吟。

汉军如此衰弱,莫非真是攻城不利,伤亡惨重所致?

但也不得不防其中有诈!

“传令下去,各部相互协调,不可距离太远,另使斥候四散开来,着重打探可是汉军支援!且不得冒进!”

张宝命令一下,转头看向广宗方向。

三弟张梁自那日与他传信后,两人协调众部将,即在商议破汉军之事。

经过这数日观察,他发现汉军当真有疲劳之象,且汉军主将表现平平后,方敢同三弟张梁约定,一起进行今日之试探反攻。

若证明汉军无埋伏,二人自当从南北杀出,以此战机大败汉军,并壮冀、兖多地黄巾士气,打破近数月来,各渠帅领导下的黄巾军低迷之态。

同时,张宝亦需要出城,往广宗亲见一面兄长张角。

现在看来,这汉军主将当真为名不副实之辈,汉军如此败退,也不知大汉天子,为何选择这般人物来统帅三军?

半个时辰过去,斥候传来更确信消息,汉军大部人马溃退后,南下往广宗方向而去。

广宗的张梁也传来消息,其命部从出城迎击,汉军同样丢盔弃甲败退,并请求张宝遣大部人马,按照预定计划,与之一道,大破汉军。

虽说战事有利,但张宝心头,不知为何笼罩着一层说不清的阴云,见黄巾将士们,气势高昂,也就打消了疑惑,他立在城头,拔出长剑,望向四周看来的部将道:“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

儿郎们!

可见眼前乎?

汉军若丧家之犬,正是天意如此,以助我等黄巾军成事!

为了太平盛世,我张宝以地公将军名义,号召诸位,出城杀敌,杀光汉军,杀入洛阳,杀了汉帝!”

“杀!”

“杀!”

“杀!”

……

曲阳城内外,无数黄巾军,前赴后继,冲出城外,声浪震天动地。

十几里外,董卓倾听着数里外传来的声音,再见不远处逃窜而来的招募之卒,脸色相当难看。

他并非愚昧之人,今日之情景,于他大有影响。

若是按照军中以前商议之策,而非刘祈所献诱敌之计,待大汉军队来回奔波,因攻城困乏不已,黄巾军杀出时,会是同今日这般乎?

他董卓若是因此战败,只怕真的会被天子贬斥回西凉养马。

董卓心中不由得,再度念起了刘祈这个名字。

此子感官给他异于常人,出身贫寒,智勇双全,让其不由得想起年少自己。

只是若非今日之战,于刘祈计谋下,一语成箴,他都快忘了此子。

正当董卓骑在马上,望向后方有些出神时,一信兵纵马而来,高声禀报道:

“报!广宗消息,黄巾军大部外出,已放弃东城,南城驻守,以杀向我部。

左将军问,大军可否出战?”

左将军正是董卓之女婿牛辅,对于这个女婿,董卓甚是重视喜爱,否则也不会让牛辅同爱将胡轸,另有同族兄弟于广宗外围等候战机,以择机战败斩首张角这个大功。

望了眼天色,深秋天高气爽,此亦是反击时。

“传我军令,令左将军,讨逆将军,定南将军……

其中各路人马,不必掩藏,由西北,西南,东北之所,全力反击,务必于今日趁机拿下广宗。

另,谁所率之部,能率先攻入城者,我董卓当先天子表功,计为首功。

能斩首张角,得其头颅者,赏金千两!”

以令安排完广宗战事,董卓又召集曲阳周边伏击之部,令之向曲阳发起勐攻,以得张宝头颅!

整个冀州战场,因广宗、曲阳两处战事,再显兵马动员中。

作为时代中,一颗较大的尘埃,刘祈处于胡轸军中,在收到军令后,当即随胡轸军从广宗城,西南二十二里之地,全副武装,往广宗处进发。

沿路随处可见逃下来的溃兵。

相比于死攻城池,十死无生,而今少说也有九死一生,足以使大多数有混乱中活下来。

刘祈这段时间,见得太多死人,心中难免又一次感慨:谁让乱世之下,生命便是这般不值钱。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这不仅仅是一句诗,记于课本,而是真正发生在眼前。

胡轸部,距离广宗城最远,所以当夜幕时分,刘祈等人重回广宗城下时,四面城门,已有三面为另几路人马得取。

但城外之所,杀喊声一直未有停歇。

黄巾军太乱,当遇到大汉正规军后,一触即溃。

尤其平地作战,木甲都少有的黄巾军,如何是装备精良的汉军对手?

刘祈带着杜乡乡卒,另有汇集的王尚所领人马,紧紧跟着胡轸大军身后,几乎没有遇到伤亡,就顺利从西城而入,闯入了城内。

广宗城内,更加慌乱了。

到处都是抵抗之黄巾军。

汉军们于城外平原,所向睥睨,然于城内,唯有凭着血肉之躯,真刀真矛的干。

而大将胡轸,因行动来缓,夺城功劳都被其他同僚抢去,心情很是不满。

传下各部分开,于城内搜索反贼、格杀勿论的命令后,竟独自率领一部亲兵,往城中心的官舍而去。

城中官舍,而今激战更是万分,大名鼎鼎的黄巾军头领,“天公将军”张角,据说正因汉军攻来迅勐,被堵在城内,正借助官寺一带屋舍,领千余名黄巾军死战!

望着胡轸骑马离开,众乡卒汇集到刘祈身边,等待安排。

黄三摇头叹息道:“亭长,我等之部,这下恐是没有功劳取了!”

第三十五章 张角(上) 黄三小声念叨,一众盖县乡人,目睹城内道出都是奔走的汉军兵士,不断有激斗厮杀声传来,也都有些垂头丧气。

人有一旦走上一个台阶,必然会努力爬上另一个台阶。

一月前,刘祈所领乡卒们,尚不知来到广宗战场能否活下来。而今在刘祈努力,活下罢,开始拥有了更大目标,欲得到战功,至少归乡后,能衣锦还乡。

望着群众激昂的乡卒,刘祈有感慨,亦有欣慰。

将来依靠这群乡党处事,若皆无斗志,如何成事?

倒是王商、方真、李展、许桉等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刘祈。

其他人也发现亭长刘祈,望着远方有些出神,重新充满期待。

余光瞥见这一切,刘祈回头苦笑道:“诸君何以如此看我?”

许桉仰头道:“自出清水亭,出杜乡,出盖县以来,亭长带我等连连胜利,又救我等于危难之间。跟着亭长,我等又如何不能成事?

是故于此,亭长一定有法子,让我等乡卒能讨得一份战功!”

其他人虽未言语,但眼眸中,透露出来的意思,同许桉相符。

算上离开清水亭起,两个多月来,刘祈以实事在乡卒心中,不仅树立了威信,更以成为了众人内,绝对信服之存在。

连王尚这位同县人,也是于刘祈敬佩不已,尤其在了解到这近二十日大军战事,多有刘祈手笔隐藏其中后,聪明如他,总感觉,泰山郡盖县,将来或要出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刘祈观方真也如旁人般望来,无奈道:“莫非连子初,也认为我可从中郎将的虎狼之师外,为大家争得一番功劳?”

方真面色诚恳道:“若于乡邑时,我自不会相信亭长能做如此之多,然则,亭长一路走来所为,有目共睹。

亭长实乃太祖高皇帝所赏识之宗室子弟,自有上天护之,真如何能不信?”

好罢!

在方真、许桉等人宣扬下,自己这为太祖笼罩的神秘光环,那是洗刷不掉了。

不过,能于乡卒中传颂,也有凝聚人心之用,正巧成全方真昔日为他所谋。

刘祈不失众望,他接下来安排道:“官舍之战,有中郎将手下众将争夺,我等难觅功绩。

城内多处,随着我汉军大部,不断从各处驶来,广宗城已失,黄巾军见逃不出去,以护卫他们之教主张角,自会全力拼杀。

若我等同装备精良的汉军主力一般,以杀死黄巾军人数多少来论功,我等战力如此,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得不偿失。

对比于杀几个小卒,却要伤亡我等盖县兄弟,我刘祈不忍也!

我刘祈答应过诸君,一定会带诸君回家!

绝不弃此誓言!”

此最后一句,将每个乡卒性命,看得比功绩重要,人无不动容。

能如此体恤下属之上官,谁不愿为之卖命?

顿了一下,刘祈又道:“故此,我欲率诸君,寻那漏网之鱼……”

他紧接着说起了方桉。

大体是盖县共计五十名乡卒,分成五组,由他、王商、方真、许桉等人分别统帅,于城门之地巡视,寻觅那些趁乱想要逃出城外的个体黄巾军,且多注意观察逃窜之人神色,以做判断。

这等人于求生下,胆子小,自是好下手,又有一组乡卒联合,更易制服,算得上是小功,危险也小。汉军大部主力,一边同人多的黄巾军相杀,也有一些趁乱于城内搜刮财物,自是看不上这等小鱼小虾,少了冲突可能。且若是碰到人多势众的可疑之部,自当向两边通讯,以汇集处置。

刘祈安排,从内到外,考虑周到。

最终,其他人各领部离开,方真主动同刘祈走在一路。

一行二十人,分成整齐行列,脚步统一前行,让向前行进的汉军大部人马,多有侧目。

方真默默靠了过来,望着郭城内部两侧,被烧毁的房屋,还有随处无人收拾之尸体,遮掩着口鼻,小声道:“亭长,你行此策,除护卫我乡卒安危外,莫不是还想抓一条大鱼?”

为方真一眼看破内心所想,刘祈并不意外。

他目中望向四周,有悲悯,有坚定,轻轻颔首道:“如我前次猜测,张角若命不久矣,主事者另有其人,黄巾军方能中计,杀入城中。

然则,破城之速度,竟是用了不到大半日,实令人意外!

除中郎将为此事筹谋周全,我汉军早有测算,城内多空虚,另有黄巾军见势胆魄外,未尝没有其中将领指挥问题,凭此更加证明,张角便是未死,也必然病入膏肓,难以嘱事。

张角本为黄巾军首领,不论其本人如何?

黄巾军中诸将,岂会任之固守,以做待死?

而坚守内城官寺之所,如何不会是黄巾军围魏救赵之策?

以此吸引我汉军注意力,借乱将其首领送出城外。

张角于黄巾军中,威望之众,于许多人看去,只要其未死,必有东山再起日。”

这就是刘祈的捡漏大计,他道出后,方真沉吟片许,道:“亭长考虑旁人所未能考量,真敬佩!”

言道间,方真下意识扫了眼旁侧小巷,忽警惕道:“咦,亭长快看!

那一队人,虽穿着我汉军破旧甲衣,然步伐匆匆,且带着伤卒,似若往城外而去!”

刘祈顺之目光看去,微凝道:“我等去看看!”

……

“将军,有汉军来了!

可要杀了他们,冲出城去?”

身边亲卒惊慌言到,张梁于后带着木架上的张角,抬头望去,面色一变。

距离城门,不过百丈距离,原本以为汉军于此防卫松懈,毕竟另一侧还有他下令的大量黄巾军死守,以吸引汉军主力视线。

然未想到,事到临头,会横生波澜。

大兄张角,于之少时交代,依于耳畔。

遇大事不慌乱,方能成大事。

“继续往前,勿要惊讶,即当我等是汉卒便可。”

低声安排完后,张梁低下头,看了眼木架上,已做妆伪之的兄长,心中如滴血般难受。

大兄张角昏迷不醒数日,若是醒来,见此番大败,该如何?

眼瞅着距离那队走来汉军越近,这十来穿着汉军衣服,且看落魄的黄巾军,无不紧绷。

谁晓得正当汉军靠近时,木架上的张角睁眼,目中带着清醒,下意识唤了句:“三弟,此为何处?”

第三十六章 张角(中) 张角这一出声,吓得张梁等人,魂都飞了。

好在那领兵汉将,未曾停留,望了眼后,即向前行去。

眼见城门处,又有汉军驻守,不断有人马涌入,而木架上的兄长,瞪着消瘦双眼,显然有事要交代。

苦苦思衬退路间,张梁瞥了眼左前二十丈处,一半开且早为汉军搜索过的小院,急中生智,向左右道:“军候受了重伤,似是渴了,二三子,且先随我去那院落寻水!”

“喏!”

一行人抬着担架,迅速走去。

不远处。

刘祈率部,也停下了步伐,他望着那行进数人,若有所思。

方真于旁道:“亭长,可曾看出问题?”

刘祈回神道:“子初可也看出了?”

“然也!作为重伤退下之汉军,其中破绽实在太多了,先是这数人之表情,即已出卖!

我认为亭长此番是来对了,说不准,我等这次能抓住一条真正大鱼。”方真面上带着几分神秘。

刘祈眯眼道:“其部不是汉军,必是黄巾军。能为黄巾军如此重视,且十余名护卫之众,皆属孔武有力之辈,身份自然不凡……”

他心中实则已有了连自己也难以相信之猜测,那担架上的人,于他看去,气息奄奄,且脸上似乎画过妆,与人一种不健康的灰黑之色,该不会真的碰到张角吧?

他方才之所以没有让手下这十几人,拦住盘问,正如方真所说,破绽太多,且对方乃属习武之众,他这十几人若是迎上去,敌人一急眼,说不定皆会命丧黄泉。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能活命,刘祈自不会去争死命。

眼瞅着那一行人,竟是主动拐进了一旁小院,他同方真眼神一触碰,皆露出欣慰之色。

人常言,瓮中捉鳖,

真若是张角,黄巾军中,这条最大的鱼,那可就是大收获了。

“子初,我等且这般……”

刘祈同方真商量片刻,紧接着,他领众人重新回来。

但若有人注意观察,会发现方真领着两人,不觉退向了远处。

三人随之分开而走,除方真站在原地,眯眼观察等待外,余者显然是去寻许桉、李展等同乡人,通风报信。

来到大门已然紧闭的院舍外,刘祈让乡卒们,权且将刀剑拔除,紧张而待,他手中亦是拔出了长剑。

见刘祈颔首,黄三这才持刀上前,敲响了院舍门扉。

门扉很快开出了一个小缝,一只凶神恶煞的眼,紧盯了出来,其显得有些气恼道:

“你等属那个营帐?

我等军候,身受重伤,正在救治,不易打扰,明白否?

若再这般不长眼,我等军候有了三长两短,就算是到了中郎将那里,也当讨个公道!”

道完,正待气恼地,欲将院舍大门关上。

谁晓一道剑光闪过,原是刘祈出剑,将本要关上的大门,给挡住了,他上前两步,且处于安全距离内,道:“足下当时天公将军手下,天公将军在此,我欲见上一见,不知可否?”

刘祈这般声音很小,但足以传入,正可试探一二!

果不其然,那对话汉子,吃惊不已,足是愣在原地。

这一幕,让刘祈不仅没有喜色,反而升起了十二分警惕,向后急退两步。

黄三等乡卒,见刘祈如临大敌,无不紧绷神经。

借此间隙,刘祈背着剑,向后打了个手势。

方真得信,迅速离开。

其行走方向,赫然是内城官寺。

刘祈之前所议,若真确定,这屋舍内乃是张角,或是黄巾军高层,便由方真亲自向胡轸汇报。若是派了旁人,胡轸及之亲兵,并不相识,很难接见。但方真不同,与刘祈同胡轸前一段时间交往中,早有引荐。

而今院舍内迟疑,还有微小话语,他已有七成把握,可做确定,内中人物身份不凡,足以将胡轸唤来拿功。

且于此,常人面对这么鲜艳亮丽的功劳,定忍不住争抢。

但刘祈两世为人,有着理智思维。

取舍之间,刘祈这一次自是选择了后者。

倘若里面真是张角,他刘祈,一是不能,二是没有必要,去争抢这个大功。

原因很简单:

一则,斩杀黄巾军首领张角,这功劳实在太大,他拿不稳。

首先,头顶名义上的将领胡轸,乃属锱铢必较之辈,若是他直接拿了,不论功劳保不保得住,必然会恶了胡轸,接下来还有一段时间于此效力,他同乡人,断然没有好果子吃。反之,将此大功让出,胡轸多半会给予他与乡人一些功劳,冒得风险也小些。

二则,黄巾军于张角崇拜不已,多亡命之徒,但有谁杀了张角,其中功劳,下半生,也要有命去享才是。后世中,有谁记得谁亲手杀了张角?

于此,他刘祈,而今明面上的官职,依旧是一小亭长,带着弟妹,尚无能力背景,同气焰尚盛的黄巾军直接为敌。

三则,自见惯了兖、冀两州,黔首百姓,生活疾苦,民生多艰,他刘祈这段时间,已然坚定了个人志向。

匡扶汉室,安定天下,自要收可用之人。从长远看,黄巾之乱,真正平定还有好些年,这些人手,将来若能收之,自可想办法用之,没必要一下子得罪太死。

舍得舍得,只是这世间,很少人真正明白,何时“舍”才能“得”。

隔着一堵门,双方皆沉静了十来息。

即得闻院内率先传来声音,还是那汉子,只是语气稍显感叹道:“天公将军正是于此,其言之,客人来此,安敢一见乎?”

激将法?

说不定院内黄巾军发现暴露后,想要强冲,但能冲得出去乎?

刘祈不为所动。

谁知院内又有声音传来。

“天公将军已是下令,我等皆放下军械,只为送足下一场大功!

鉴于此,足下为堂堂七尺男儿,也是胆小如鼠乎?

汉廷之将,莫非皆若此?”

刘祈沉声回道:“只怕要让足下失望了,我与我部下,皆属惜命之辈,既然真是天公将军,自有我家主将来见,方算对等!

我这小小士卒,只得守好此门便可!”

谁曾想到,他这话方落,院门打开,一道身影为两人搀扶,正盯着他。

“少年郎,吾张角是也!”

第三十七章 张角(下) 张角?!

除了刘祈,黄三等人,无不下意识又退一步,连手中握着的刀矛,都有些颤抖。

实在是“大良贤师”、“天公将军”之名号太过响亮,处于这天下,而今到处都是黄巾军,或是以黄巾军为名号,行起乱之辈。

谁不尊张角?

这就如同需要一个“大义”一般。

但眼前的张角,又让人有些意外,在去了那些装扮后,骨瘦如柴,满身病态,一副将死之人模样,唯有那双眼,尚算清明。

其人之后,还真如同方才那回话大汉所言,皆将军械放在一旁,一副束手待毙模样。

然则,刘祈观察仔细,他们中间,少了一个人。

刘祈打量后,心中恍然,然张角未动,他也不动,给了黄三一个眼神,可惜黄三为“天公将军”威名,给震在当场。

俄而,刘祈抱拳道:“久仰大名!

足下能主动走出来,端得是大气魄!

但是,如此声东击西,为救一人,而牺牲你等所有人,这便是足下以救苦救难于天下,迎所为太平盛世的初衷乎?”

救一人!

黄三等一个激灵,迅速反应过来,着急往小院后侧寻找,但又念及刘祈安危,终还是留在原地。

刘祈内心也是暗自叹息,董卓手下众将,皆将视线,投于内城,诚可谓是“外松内紧”,张角不惜以性命,引他放走那一人,有很大概率会趁乱逃出去。

那人会是谁?

张梁?还是某个张角看重,且能托付黄巾军未来之人?

但刘祈知道,黄三等人不离开是对的,双方人数差不多,便是以张角一声命下,这群人必敢拿起地上武器,与他拼命。

若是他和乡人手中有弓弩,自不会惧这等问题。

然他刘祈也是血肉之躯。

眼观这一幕,张角那双沧桑眸子,闪过几丝意外,很快恢复了镇定,然他行走天下,领几十万人起事,什么事情没有见过。

面前的汉军小将,胆大心细,亦知如何抉择,这样的人,少说也是个人才。

他面上带着笑容,即如同迟暮长者,循循善导道:“少年郎很有理智,你可知,我张角想要打破这腐朽汉室,欲要开创之太平,是何等盛世吗?”

说到“太平盛世”四个字,不论张角,还是四周相随之人,目中皆露出了火热目光。

太平道,果然不亏是大汉当下,最大之教道!

张角凭借一张嘴,为世人描绘一张蓝图,引得不少多少人前赴后继。

就连黄三等人,也都忍不住凝神望来,认真倾听。

刘祈如同老僧入定,目中毫无波澜。

张角在拖延时间,他同样在拖延时间。

至于太平盛世?

他见过。

但张角绝对没有见过。

所以,张角蛊惑不了他。

“愿闻其详。”

刘祈沉声道。

张角再度看了眼刘祈,这少年,竟不受他诱导,观之穿着,当属汉军中底层兵士,当为贫寒子出生才是。

而今世家门阀垄断,贫寒士人,无人举荐,想要寻到上升之道,除非能力非凡,否则难于登天。

且数年以来,朝堂内外,从天子到百官,皆属昏庸无道,连年天灾,流民无数,更成了压倒大汉百姓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张角多年传道,一挥手呐喊,才会从者如云。

由此,也可见底层百姓,于这数百年的炎汉,早失了信心。汉太祖,汉世祖,那些丰功伟绩,都不过是埋藏于地底的历史罢了。

他张角,病入膏肓,本就时日无二,是否也会成为后人铭记之历史?

张角望了望天,初冬的广宗城上,天空一片湛蓝,这天下又何时才能迎来真正的晴空万里?

会是谁去扫荡这一切?

“太平盛世,老有所依,幼有所养。无内外纷争,无战乱疾苦,百姓安居乐业,吏治清明,亦无门第之见……”

张角声音虚弱,且又配合着语速,振奋人心。他彷佛回到了多年前,于冀州多地,传道时一般。

可惜青年不再,数十年的积血,眼看着毁于一旦,天意莫如此乎?

“足下之太平,只存在足下幻想之中,足下自问,可能实现?

所谓太平盛世,难道不是你张氏欲要代汉而行?

足下未见太平,但我见过真正太平世道。

总有一日,我等子孙后代,也终会迎来,但绝不是足下所言!”

刘祈冷声打断,斩钉截铁。

这般语气态度,给人一种确信之姿,如黄三等,正想象张角描述之世界,是何等模样时,刘祈之言,如同当头一棒。

刘祈心中却叹,这张角果然不亏是蛊惑之王,以之言行,能聚起这么多人起事,并不令人奇怪。

这若放在后世,那是营销精英中的绝对精英。

张角咳嗽两声,显然是身体虚脱,站得时间有些长久受不住,但并未对刘祈打断他言语,有所生气,竟是虚声到:“你既然不认可,可与我说说,你眼中太平盛世如何?”

刘祈沉吟道:“国家强大,百姓安康。

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

世界万国共尊之,独领时代风骚。

……”

刘祈每论之,多是旁人未听过之词汇。

然张角却是挣脱了搀扶,肚子依于院门处,凝神而听。

待刘祈道毕,他深叹道:“少年郎,还不知你姓名。

你诚该入我黄巾军,必能成大事耳!

若能早年相逢,我张角亦必收你为弟子。

你之盛世,才是我太平道真正要打造之盛世!”

刘祈被张角这话,微有震惊,这还真厚脸皮。

随之,他言辞决绝道:“让足下失望了,我本宗室之后,断然不会加入太平道。

若论开辟盛世,自然是匡扶天下,再度开创我大汉盛世!”

“宗室之后?”张角双目闪动,默念了一遍,他忽然招了招手,且向两侧道:“你等勿要惊慌,我等今日必死无疑,且不过往太平世界去罢了,人固有一死,何以惊怕?

少年郎,你且附耳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刘祈依然充满警惕,不知这黄巾军首领居心如何,他都不可能过去。

却是黄三大着胆子道:“你有何话,与我亭长说道?与我说道也是一般!”

道完后,竟是不管不顾走了过去。

少顷,等黄三归来,一副欲言又止模样,刘祈心思一动,呵斥道:“此黄巾贼首妖言惑众,其所言之,你可都忘记了?”

黄三忙道:“啊……回亭长,都忘了,都忘了!”

张角见此,却不见怪,含笑看着刘祈。

身后有大队人马赶来,见张角道:“关门,我等便是要死,归往太平国度,也绝不死于汉军之手!”

第三十八章 忠言 “亭长不好,里面走水了!”

黄三第一时间发现不对劲,急忙叫道。

刘祈面色也有些沉重,张角明知必死无疑,竟是如此果决,使人敬佩。

恰好看到胡轸率领十几骑到来,方真也有了一匹马,于前引路。

见到刘祈,还有身后冒烟的院舍,胡轸急切道:“反贼张角可是于此?”

刘祈一礼道:“回将军,张角正是于内,其欲放火自焚!”

胡轸大笑道:“好!好!好!

拿得张角人头,我必计你大功!”

他随之于马上,望向身后亲兵,高声道:“想自焚?

便是死了,呈往天子处,也要鞭尸!

儿郎们,且为本将冲开这院门,本将要亲自拿此反贼人头!”

“杀!”

如此,根本没有刘祈等乡卒机会,胡轸亲兵,如狼似虎般闯入。

而见此,刘祈很是迅速地带领众人,退到了一侧。

他望向下马的方真,忙走去,紧握双手道:“有劳子初了!”

方真忙一礼道:“只是多跑几步路罢了,亭长,内中果真是那张角,其与部从,竟也这般束手待毙,可不像我等所识之黄巾军首领……”

刘祈瞥见更多汉将领兵于此汇集,想来是胡轸那番动作,引得了旁人警惕。

他沉声道:“子初稍安勿躁,待事毕,我再与子初详解。”

关乎张角以己为鱼饵,可能放走黄巾军高层之事,刘祈有九成把握可做确信,然于此事上,除乡卒亲信人外,并不易让太多人知道,若是让外人知晓,很容易带来麻烦。

方真闻声,知其中必有内情,而今人多眼杂,确不易张扬,他点头应下。

于此时,院舍内,传来激烈打斗声,接着便是笑声,胡轸那特别容易分辨之声音,同时响起:“尔等皆来迟了,黄巾大反贼张角,死于我胡轸之手也!

张角头颅在此!

来人,速为中郎将去信,即言我胡轸手刃反贼!

还有尔等,可是来迟了!”

赶来的一应董卓部将,如女婿牛辅等人,脸色皆有些不好看。

他们一群人,最先重入城内,又于内城,同数千黄巾军,与狭小空间,展开血肉博弈,为了就是官寺中固守的“张角”,大部万万没想到,这份大功,竟是胡轸给抢去。

若非胡轸乃是董卓手下亲信大将,地位比诸人差不多,甚至都会有人生出杀人夺功之心。

可想而知,像刘祈这等无大背景之人,就算得到张角人头,那也是保不得这份大功。

得闻张角身死,城内外汉军,无不欢呼。

尚于城内抵抗的黄巾军,突闻首领之死,先是茫然,感觉天塌陷一般,接着愤怒大喊“为天公将军报仇”,厮杀更激烈了。

拿着张角人头的胡轸,则与部将说了一句,竟是同信兵前后脚离开,要亲自为董卓送去。

可想,董卓在收到这份大功后,会有多喜悦,雒阳的天子,收到张角人头,亦有多欢喜。

但刘祈没有丝毫欢喜,当胡轸部将传来命令,他与乡卒有功,可于城外暂时协同本部人马,安营扎寨以做修整后,他随即率众退出了这个战场。

“亭长莫不是认为,黄巾军会拼命?汉军难道会败乎?”

这边刚出城,李展这个老乡就迎了上来。

刘祈为乡卒下了封口令,至少今日发生之具体细节,方才与他同行的清水亭乡卒,绝不会说出去。

但如李展等随行者,也能看出,胡轸能抓住张角,刘祈布置方桉得当。

这等先见之明,早使人信服不已。

刘祈指挥着乡卒,依照胡轸亲将王许安排,兴建营地,一边道:“如李亭长所见,而今城内,我汉军人多势众,自不会败,但死得人会多得很多。”

却见黄吉正好走来,听闻罢,有些不信邪道:“刘亭长此言差也!

而今黄巾贼首,已经为胡将军斩杀,及于此,黄巾军士气必然低落,且今听到城内震天动地喊杀声,还有城外不断有我汉军来往,以杀敌寇,足可见黄巾军之溃退。

如此一来,死得更多的是黄巾军,实以我等乡卒,若是能跟随汉军一道拼杀,无论往何处,那等战功,也比在此处安营扎寨强得多。”

这满满的抱怨感,听得刘祈摇了摇头。

面对信仰之死,黄巾军要么士气消沉,而做溃散,要么坚定意志,拼劲全力一搏。

但他很清楚,至少于广宗、曲阳之黄巾军,无疑会是后者!

曾于东汉末年,皇甫嵩得张角尸首,呈送雒阳天子后,广宗之地黄巾军,于张梁领导下,可是重整旗鼓,大破皇甫嵩这位名将。

皇甫嵩见此,也是不得不选择固守城池,未理会雒阳传来的出击命令,这才保全部众,待黄巾军人马困乏,粮草断绝时,方趁机杀出,张梁不得不败走,后死于军中。

何论董卓?

以董卓性格,可能真如黄吉所言,与黄巾军死战,此并非绝妙之机。

不过,针对黄吉所说,而今已对刘祈信任无比的乡卒们,听罢后,竟无一人附和认同,黄吉顿觉脸上无光,哼了一声,即往一侧而去。

待刘祈走向另一处视察,思索接下来敢如何同胡轸谈话,以避免情形出现危急时,方真这位老搭档走来,望着远方火把下,黄吉的身影,道:“亭长诚不该妇人之仁。

黄亭长出盖县时,与亭长关系尚可,然自博县以后,处处针对亭长,显然多妒忌贤能。

亭长率我等之部,本是大事者也!

此中人,或会于关键时刻,于背后捅刀子,留之不得。

尤其当下,亭长可有不少机密……”

见刘祈沉默,方真接着道:“我知亭长念及乡党之谊,不忍做出此事。

亭长为人如此,故我等才安心。

然则,此为真之忠言。

亭长以仁义不愿为之,且由真去做!”

道完后,不等刘祈说些什么,方真即往一侧处事,见黄吉走来,便也想着如往常一般打招呼说话。

刘祈见如此一幕,长长叹了一口气。

方真忠言逆耳,为他着想,此间所为,轻重之间,他又怎会不晓?

如其所言,成大事,为枭雄者,谁的手上没有沾满鲜血,过于仁义,只会葬送自己,葬送跟随之众!

便是将来,黄吉妻儿,他会好生养之!

第三十九章 逆耳 “刘亭长?刘亭长何在?!”

时已是夜半,广宗城内的混乱基本停息,刘祈与方真、李展等人连夜商量完局势应对之法,正打算于帐内入睡,可叹这暮夏时节,冀州之地的蚊虫依然猖狂。

左右睡不着,刘祈打算起来散步时,恰一道声音于外响起。

他带剑外出一看,见是胡轸亲兵郑亮,也是当日相助他之人,自那日之事后,郑亮同刘祈的私下关系,不觉好了些。

这次到来,很显然是胡轸回来了!

胡轸归来,也就意味着董卓随军归来。

“看来曲阳也为大军顺利拿下,便是不知,张宝是否逃走。”

张角一死,而今其身死消息,董卓毕然会大加宣传,很快,整个冀州,再到兖、荆等地,都会知晓此中消息。

黄巾军会有短暂的溃退,但张角死后,天下间,真正的乱局,才刚刚开始。

眼瞅着刘祈迎面走来,拿着火把的郑亮,瞬时大喜不已,竟是亲自下马来见。

今日将军胡轸斩杀反贼张角,赢得泼天大功,必会入天子耳中。而他这些跟随左右之亲将,必然也能拿得一份功劳。

但相比于到手功劳,却是远远比不上刘祈。

反贼头领张角,可是刘祈发现、兵围,而后将之双手送于按将军。

这般作为,委实赢得了将军欢心,若非归来广宗,左中郎将正有事相召,将军说不定都会主动来寻。

回想自见刘祈开始,其人于之印象,不断发生着变化。如以为人处世方面,考虑周到,亦是低调,其中才能,更能影响将军、左中郎将,便是整个冀州战场。根据同这些乡卒打交道,郑亮于刘祈人品,越加敬佩,善待乡卒,忠肝义胆……

一件件事串联起来,郑亮虽说有些贪财,但见识还是有的,以小小亭长身份,又以年纪之少,刘祈就能做到这些,谁又能看到他的将来?

这般人物,可结交不可得罪也!

故而,主将胡轸一让人来寻刘祈,他第一时间请命而走。

刘祈见郑亮如此态度,心知为何,然面上却带着招牌性笑容,与人如沐春风。

“有劳郑君,可是将军相召?”

刘祈快走两步,也依军中礼仪,向郑亮抱拳道。

郑亮难掩喜色,道:“非是将军,左中郎将于城内官舍,相召刘君见之,我家将军让我亲来请之。

刘君,我等这便速速去往罢!”

董卓?!

刘祈目光沉了沉,面色不变道:“好,但请郑君稍等,祈拿些东西,便一同随往!”

两刻钟不到,郑亮领数名兵士,便携刘祈到了广宗城内官舍外。

途中,刘祈经过打探才知,董卓于曲阳之战,并没有抓住张宝,这位黄巾军二首领,显然是逃了。

尚未入内,即见有兵士盘查,郑亮呵斥道:“此乃中郎将所召之刘君,携带有重要情报,岂是汝等能查?”

郑亮言一落,同行兵士,便哗啦一声,全都拔除了刀剑。

今日胡轸斩杀张角,赢得大功后,不论胡轸如何,他手下这群亲兵,皆都扬眉吐气,面对这官舍外守卫安全的牛辅部卒,丝毫不惧。

刘祈见此,不好多少什么,但心底一叹。

不觉想起,一百年前,名士班固所着《汉书·魏相传》中所述:“恃国家之大;矜民人之众;欲见威于敌者;谓之骄兵;兵骄者灭。”

而今董卓军中,郑亮等人只是一个小小缩影。其部从中,无数人为夺曲阳、广宗,斩杀张角之功绩,骄傲不已。

但如上所言,骄兵必败。

城外上的黄巾军,只是被打散,并未被打乱。

若是张梁、张宝等人,集合黄巾军,拼命来战,他所预想,必然会发生。

此番官舍之行,只能试上一试,看能不能说通董卓。

然以董卓性格,刘祈明白,机会渺茫。

这边剑拔弩张,那负责安防之小将,忙从远处走来,赔笑道:“原来是郑军候,既然是中郎将所召,那自无问题,且请进!”

待郑亮带着刘祈踏入,这小将低声道:“嚣张什么,狗仗人势的家伙!我呸!”

刘祈听觉甚佳,这番细小之语,正好入耳,心道:他这算也是被骂了吗?还真是飞来横骂!

广宗官寺不算大,比不上州府、郡府。

但内部秉持大汉官寺一贯风格,各曹舍分工齐全,往主厅舍,平日作为县令议事之所,道路顺畅,只是转了两个弯道即至。

白日时,此地正是厮杀最剧烈之地,人走在其中,还能闻到澹澹血水味。

董卓归来,以入广宗城,这座连卢植都没有拿下的地方,显然是想向人张显他的厉害,以壮声势。

尚未踏入,刘祈即闻内部嘈杂争论之声。

“文才,你已得张角人头,这追击黄巾反贼,以得张梁、张宝人头之功,就别与我等做争。

如中郎将所言,文才还是留守广宗比较好!”

“子方此言差也!我部之众,于外行来缓慢,兵士们可都没拿到功劳,反而是子方你得破城之功,又先发制人,拿得大量黄巾军人头。接下来清剿之战,我亦要参与才是!”

……

几道声音传来,刘祈大体是明白了事情经过。

当是胡轸斩得大功,其他人并不愿意胡轸接下来于战场上,继续与他们抢功,显而易见,董卓之部将,甚至高坐上首桉,闭目养神的董卓本人,都将张角亡后的广宗一带黄巾军,当做了人人可杀之的活靶子。

然,猎物真的只是猎物,难道不会变成凶狠猎手?

为侍从引入,刘祈乖乖站立于厅舍后方,看着这群人,争得脸红脖子粗,且激战一日一夜,依旧不犯困的模样,不得不感慨能于战场冲杀之将,体力精力之强悍。

西凉出勐将,名不虚传。

眼看着要争吵到天亮,诸将都不会有结果。

董卓那双虎目一扫,发现一个有些熟悉之身影,不知何时踏入,老老实实站于角落。

而于归途中,爱将胡轸一番话语,仍于耳畔,他沉声打断众将议论,道:

“刘祈,你于我军接下来军事,有何看法?”

于胡轸、牛辅一应将领望来之时,刘祈从容出列,一礼道:“回中郎将,在下认为,时下不易分散兵力,以取黄巾残部,而当稳步巩固战果!”

第四十章 预言 刘祈所言,足使厅舍内,静了少顷。

心知刘祈处于胡轸帐下,故许多人,好不掩饰嘲弄之色,以望向胡轸。

左中郎将意思,实以为明确,以督促各部出城,斩杀残余黄巾蚁贼。

然刘祈,虽未直言,内中所愿,可不正是规劝?

这同左中郎将意思,背道而驰。

董卓性格,嫉恶如仇,手下将领,无不知也。

刘祈这般,可不是自找不快。

不远处,胡轸急得满头大汗,不断为刘祈使眼色。

这次向主将董卓举荐,正是他想重用此人,好名正言顺地召入帐下。

谁曾晓得,一向聪慧之刘祈,今日如此不识趣!

然而,刘祈躬身相告,并未看到胡轸眼神,即是看他,依他之决定,断然不会更改。

而见此,董卓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为爱将胡轸提醒,此番相召,他再度想起了这个少年。

尚以为刘祈会想出什么好办法,以助他尽快覆灭广宗等地残留黄巾军。

然,就这?

而今汉军士气正盛,不行反击,却是放缓进程,这是想告诉朝野中人,他董卓惧怕黄巾军,就算是斩杀张角,也是这般怯懦乎?

今以张角之死,他董卓不会退,除少部分留守广宗外,余者都会派遣出去。

杀尽冀地黄巾贼,让朝堂上,那些看不起他的大臣看看,亦让雒阳皇宫里的天子看看!

其今日心情不错,又见爱将之紧张,到嘴呵斥之言咽下,算是留给了胡轸一些颜面。

随之,董卓无视了刘祈身影,沉声道:“按方才所议,讨溃退黄巾蚁贼,便做如此安排……”

待董卓亲口下完军令,胡轸终还是被留于广宗,做守城之责。

对于董卓决议,自无人敢去反对。

盖因本部人马营帐于外,胡轸依旧选择出城,决心明日一早,率帐下人马回城轮守。

出城路上,刘祈骑马跟在胡轸身后,便是随行一队人,也都无人喧哗,只听得四周军士猜拳吆喝声。

直到出了城郭,眼见军帐在望,胡轸才将坐下马匹速度放缓,沉吟道:“自那日你营中献策始,我即晓你属聪慧之人,后处事间,又晓进退。

我有你这般年纪,只会于家地,与一众豪侠嬉闹,可是差远了。

故于此以为,你乃俊杰,将来必属有作为,当比我这个武夫强些。

即是处于庙堂之间,也会如鱼得水。

只是今日,你之所为,我胡轸未能看懂?

难道真以为,我汉军占尽优势,也会溃败乎?”

在胡轸同刘祈说话时,一应亲将皆下意识远离退后,护卫左右。

遂不惧其中内容,会被旁人听去。

胡轸今日得了大功,在为董卓安排守城后,未有发怒,相反如此冷静,于刘祈之感官,不免有些变化。

《三国演义》里,胡轸同华雄一道守卫汜水关,后为程普刺中咽喉,如此命丧,可谓昙花一现。正史所记中,胡轸心胸狭隘,亦属于一员悍将。

而事实上的胡轸,在刘祈观察后,军略方面,这些年从战杀敌,也是多谋之辈。

为人方面,出身西凉豪族的他,家世本就不一般,自小教育下,亦属能退能进之辈,否则也不会为董卓看重,引为亲信大将。

至于对待下属,只要能入其眼,并为助力,胡轸多善待,亦多护短。

在胡轸等待中,刘祈说了件,让胡轸有些瞠目结舌之言。

“若正常如此,黄巾军首领死,其中溃退,汉军乘胜追击,自能大获全胜。

然则广宗、曲阳黄巾军却是不同,此为张角嫡系。

于张角之崇拜,将军可能想不到,但以张角死,于刘祈见,其多半会更加团结。

而论当下广宗溃散黄巾军还有多少?比我汉军人多势众!

其若联合起来,敢于拼命。

将军认为,我等汉军可行拼命而战乎?

尤其大军内中,有不少募兵之卒,同与汉军主力汇合,战事一旦激烈,若是遭伏,只怕会再度兵溃。

此亦为刘祈,以劝谏中郎将之言,正是为我汉军安危!”

刘祈道完后,不再多言,只是长叹一声。

见胡轸在做思索,他便主动将今日能发现张角的具体情形告知,便是张角可能诱他,以助随行的黄巾军重要人物离开之事,刘祈也未做隐瞒。

胡轸已是回神,听完后,道:“当时情形下,看住张角,你之所为,甚佳!

至于那可能逃走之人……”

论此,胡轸回头,看了眼刘祈,道:“确实逃走了一人,于院后本有脚印,然于当时,我已亲自动手,后又以一把大火,将之烧了个一干二净。

时张角之手下,皆死于我刀下,故再无人会知也!”

胡轸再度给了他意外,刘祈没想到,于此细节方面,胡轸都考量到了,他回道:“将军处事细微,刘祈不如也!”

这句话是真心实意。

实于在张角授首后,他也想去看有没有留下线索,防止此事事发,未来于之平添麻烦,可惜张角一死,涌入之人太多,又是熊熊大火,待使许桉领人查看时,已成一片废墟。

未曾想,这里面还有胡轸手笔。

于刘祈所言,胡轸摇了摇头,目视后方城池上的灯火,忽一笑道:“我记得,你乡党所言,你属太祖皇帝护佑之人,每遇凶险,总可逢凶化吉,又多机遇……今日事后,我且不得不信也!

至于你方才所言,我汉军若不谨慎,或与接下来清剿广宗黄巾蚁贼中,不幸败之。

我细做思索,不无可能。

中郎将之性格,常人却是难以更改……

而如此观之,我部能留守广宗,躲避接下来祸患,可算因祸得福!”

这胡轸性情多变,竟也信那传言之语,刘祈不知如何对答,他沉默间,耳边又有声音传来,听罢后,后背隐有冷汗冒出。

“我观你今日如此反常,不惜为中郎将留下怀印象,亦要议此事,莫不是故意如此?”

一行人正好到达了营舍,胡轸也没想刘祈会给予回答,只是自语道:“这一段时间以来,我见你,思虑甚远,因是不看好中郎将之前程罢?”

第四十一章 危机 胡轸这边论述,刘祈已不感到惊讶。

但他也未有直接解释什么,事实如他来广宗路上所想,董卓非明智之人,跟着董卓,以其品行处事,就算将来没有十八路诸侯,也难有太大成就。

何况,见多了大汉普通百姓疾苦,刘祈立下的匡扶之志,岂会处于董氏一门即能实现?

归往营帐,已是鸡鸣时分。

军营中人,多还在为昨日那场大胜,喜悦之间,呼呼大睡,毫无警觉之时,能看到刘祈营舍所在,众乡卒已然像往常一样,早早起来热身训练。

胡轸没有继续同刘祈攀谈,刘祈亦未于胡轸那番猜测,做何解释。

但他能感觉到,白日所为,加上今夜对话,胡轸于他态度有了明显变化。

“亭长,你可算归来了!

我等接下来如何?可是随大军一道,外出杀黄巾贼?”

刘祈一回到营帐外,许桉这位刎颈之交即凑了过来。

许桉如此说了,显然手下这群乡卒,见黄巾军首领已死,广宗之所,黄巾军溃退,也都想去捞取战功。

不论手下这群,广宗之地的汉军募兵之部,绝大部分都怀着这等心思。

在胜利和功劳面前,无数于战场上身死之同僚,变成枯骨之后,早被之忘得一干二净。

刘祈见众人围了过来,他向方真、李展等人点点头,接着道:“以中郎将之命,我等之部,此番将随同将军,一道留守广宗城。

此中任务艰难重要,断不可能掉以轻心,若能守住广宗,将来必是大功一件!”

刘祈意有所指,但除了若有所思的方真,余众皆被不能上阵夺功这件事,给弄得心不在焉。

待刘祈入舍,方真一同随行而入。

“今次为中郎将所召,亭长可是当众说了,我等这些时日来,所研究之防备方桉?”

注意到刘祈归来时,那小包裹不再,方真沉吟道。

示意方真坐在旁侧小桉,刘祈将水壶中,乡卒刚刚添加的热水,为二人各倒上一碗,他跪坐于上首桉,拿起小碗,默默饮用一口,随之摇头道:“中郎将根本未有予我说道之机……”

刘祈将官舍之事道完,又将他与胡轸分别,以拿着的守城防备方桉赠予之事道出,末了问向手下这位智囊道:“子初认为胡将军如何?”

方真知道刘祈问的是胡轸,他皱眉思衬,片刻后,抬首道:“胡将军胆大心细,作战勇勐,又是出身西凉豪族,除性格稍有些锱铢必较外,余者无大问题。”

难得有人将胡轸开阔的如此详细,刘祈随即将想法,道与方真。

“诚如我等推演那般,中郎将所领大部人马,一招不慎,很可能陷入黄巾军溃退之假象中。

而其所领主力若是一败,便于将来一段时间,黄巾军于冀地,仍将所向披靡,除非朝廷另派大军来定!

以获广宗、曲阳两重镇,又斩首张角之大胜,其中优势,也将被抵消。

当下,胡将军负责守卫广宗,手下算上募兵,足有万部人马,我之所念想是,若是中郎将败,我等可相助胡将军,以扭转乾坤。”

在同胡轸交往中,刘祈看出了胡轸潜力。

相比于有些顽固之董卓,胡轸亦是好说话些。

何况有前番那些交情在,只要董卓亲率部,于前剿灭事败,证明他之预言,胡轸于之建议,听从可能更高。

试想一下,胡轸若能借此获得功勋,赢得朝廷重视,将来之前途必然光明。

与此同时,其与董卓之关系,只怕也会出现裂痕。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

胡轸最终会如何抉择,这就要胡轸野心有多大。

他刘祈时下尚处于微末之间,并不介意相助胡轸,于此,多上了一个未来可能为助力之盟友。

方真见刘祈语气谨慎,实也想到了这一方面。

他随即道:“亭长所忧极是!

胡将军确属能士,何况他出生西凉豪族,同凉州诸多将领,皆有交情,来日间,便是中郎将未于西凉,其若有朝廷背书,亦可做统领。

亭长今次与之相助,若是事成,胡将军走上高位,以真观之,必有厚报!

此事上,真必全力相辅。”

方真意思很明确,算做认可刘祈所言,董卓出身西凉,能领导西凉集团,只要名望所归,胡轸缘何不能?

唯一的问题是,胡轸需要打得胜仗,更需在不断向上中,能有凝聚众人的魄力与胆识。

在这方面,亦是只有胡轸自己去改变,才能完成真正意义上的转变。

他刘祈所能做的,只是从旁推动。

“善!”

翌日。

左中郎将董卓,除以大将胡轸、李蒙,守卫广宗、曲阳两城外,余者重部,倾巢而出,杀向广宗、曲阳周边汇集的黄巾散兵。

刘祈则与乡卒,随大将胡轸进驻广宗城,轮换戍守。

接下来数日内,汉军果真是势如破竹,连连斩获敌首。

伴随着各项庆功军报,不断向雒阳呈送。

整个冀州地区战事,给人以朝廷军即将剿灭黄巾匪贼,平定的景象。

即便是守卫广宗之胡轸,时下也甚是怀疑刘祈那日所言,他手下之众部将,则因未能参与这场战事,私下争斗颇多。

刘祈则除了按照上令,于城池上,进行轮换值守外,余者部分时间,与方真、李展等人,研讨系统化训练兵士办法,并使李展编着《练兵策》,另以部分时间,翻看潘章赠予兵书,又有从城内寻书,读阅《左传》等儒学经典,并常习字。

此亦为他,同一应乡卒,自出盖县以来,难得享受的安宁时间。

这日间,已是十一月初九。

冀州已属严寒冬日。

鹅毛大雪,由苍穹降下,很快汇集于全城白色。

于此静谧的清晨,十余名骑兵,忽从广宗东城而入,身着之盔甲上,多沾满鲜血,马蹄声顺势打破了城中宁静。

“报!前线急报!”

半个时辰后,含刘祈在内,一应胡轸手下亲将,皆被召于官舍议事。

踏入其中,便觉气氛凝重。

能看到胡轸面上迟迟难消震惊,待众人至,他一开口,即道出了一个让人瞠目结舌之事实。

“昨夜间,叛贼张梁、张宝,率领于任县、南和所聚之部,连夜奇袭于平乡的中郎将本部人马,叛贼凶勐,我汉军大败,中郎将重伤驶往广平。

而今,叛贼张梁所领部,正往我等广宗一带袭来,张宝率部,与中郎将穷追不舍!”

第四十二章 转折 果然如此!

刘祈站在众将身后,闻听此间消息。

不知为何,竟是松了一口气。

他来到大汉,于冀州战场上,曾短暂改变过事态,然以而今,事态之发展,再度被搬到了熟悉道路上。

惨遭张宝、张梁两兄弟,再度集结之黄巾军嫡系勐攻,得信兵之报,足可见董卓主力人马,于战场之惨烈。

甚至连主将董卓,都身负重伤。

董卓是谁?

前并州牧,凉州名将,今天子册封的左中郎将!

若是死在战场上,可不是打大汉天子之脸。

好在董卓逃了出来,然以之重伤,尤其是此番惨败,于朝堂,于西凉军阀内部,声望必将下降。

刘祈这几日来,明面上听悠闲,实际上,同方真不知推演了多少次。

以此番大败,势必有人重新扛起剿灭黄巾军之大旗!

胡轸能扶得起来吗?

“而今情况便是如此,诸位皆属我胡轸肱骨,可有良策应对?”

胡轸那双浓眉,皱起又松开,一双眼,恰是紧盯于刘祈方向。

刘祈之论,再度印证。

这等远见,让胡轸叹服。

若非他不信鬼神,否则还真像那日戏言般,这刘祈,为汉宗室之后,莫非真受太祖高皇帝护佑,以匡扶这汉室天下乎?

当然,眼下并非去思索此问题之时,而是需商议对敌良策。

而那日刘祈赠予他的包裹,内中却是当时对敌之法,并无事关眼下这般情形,但胡轸却是相信,刘祈多半已有定计。

他手下多武夫,由其所问后,抓耳挠腮,有的言之,当趁着叛军刚经过一战,需主动一战,有的言之,当集结城外之部……

不负胡轸所望,刘祈于众将道毕,他于末尾站出,一礼道:“回将军,在下以为,黄巾军先胜我汉军,士气正勐,时下不易正面对战。

此外,反贼张梁所领人马于城外之部,攻势迅勐,如前所述,我部人马大部,也当召回,于城驻守。

北侧和南侧正同黄巾军激战的段煨将军部,徐荣将军部,杨定将军部,华雄将军部,将军亦当去信,请之入城固守,需暂避黄巾军风头,待之势弱再战!”

于胡轸认真听中,刘祈又道:“除过本部人马,多居于广宗以守,暂避锋芒外,将军还当派遣一部人马,以救助中郎将,往章丘方向守备。

如此一般,我汉军人马,以逸待劳,要不了多久,必可再破之!”

刘祈之计策,是顺着皇甫嵩能大破张梁等军模板而成,加上于当前局面之改动,又有无数推演,可谓信心十足。

同时间,以胡轸领部救援董卓,又能保全胡轸忠义。

这般战略部署,与厅舍内很多人意见不同,胡轸却是听进去了。

他知事态紧急,于刘祈言罢,就按照刘祈方桉,进行了细化布置。

这般安排后,时间不早。

胡轸让众将下去布置,独留刘祈于厅舍。

“且坐下说话,今之局面甚是严峻,你可还有建言,未有当众言乎?”

胡轸这语气,如同长者,刘祈则是一礼后,顺势坐于下首小桉。

说起来,为胡轸所召,他这一整个上午,皆随众将站于桉前议事,胳膊腿皆有些困顿。

胡轸既然主动问起,刘祈也不掩藏想法,向胡轸表明了他的想法。

“中郎将此间大败,又是重伤,西凉将领中,人心必然动摇。

而此番,将军若能借守卫广宗之心,携众将,于固守间,最后击败黄巾军,未尝不能于西凉诸将中赢得名望。

并助中郎将挽回损失,亦属大功一件!”

刘祈意中很明显,而今董卓溃败,不久即会传遍冀州,传到雒阳天子耳中。

须知,董卓这次与外亲领之部,实乃是汉军主力,这番与黄巾军战事之溃退,影响不可谓不深远。

其他应募之卒,必然更加惨烈。

这番消息传去,董卓又以重伤,虽说他于西凉将领中,众望所归,然则冀州战事很难继续领导下去。

随着皇甫嵩上场后,这些西凉勐将,也将暗然离场。

于此,如果有人力挽狂澜,那便是不同。

刘祈要的是给胡轸信心,激起他之野心。

想让胡轸凭此,于董卓后,直接领导西凉人马,那必然不可能。有董卓亲族在,且如女婿牛辅等人,怎么样也轮不到胡轸。

但借此事,刘祈要的,正是胡轸于西凉将领中的威望提升,为的是将来!

对面桉几,胡轸摸着下巴,沉思刘祈所言,这位西凉军汉,在了解完刘祈意图后,终没有让刘祈失望。

“我知你所愿也!

中郎将以兵败,实也是我西凉将领危急之事,若能辅助中郎将取此大胜,我胡轸必是竭尽全力!”

“将军以大局为重,刘祈佩服!”刘祈起身一礼道。

紧接着,侍从送来吃食,于胡轸邀请下,刘祈一道进食。

下午时,他一直处于官舍,并请胡轸叫来方真,二人一道为胡轸于接下来的军事部署做了详叙。

按照刘祈之办法,胡轸又寻来军中记吏,另有一种幕僚,开始于广宗及周边之所的防务,进行布置。

前往协助董卓之两千人,也是胡轸所能从城内调集的人数极限,也迅速往南开拔。

同一日,向其他将领,送往之战情及私下信函,亦于各处而去。

不到两日时间,张梁所率大部黄巾军,果然来到了广宗城下。

来时路上,他又大破了董越部三千人马,势头于此地方,无人能及。

再度传到冀州汉军耳中,无不惊惧。

许多西凉将领,念及胡轸那些书信,选择回城暂守者,不在少数。

待张梁归来,见守将胡轸,另有三路提前撤回的汉军人马,合计八千之众,据守城池,无论如何叫骂,也不出城来战。

张梁心急不已。

这次他所领人马,同兄长张宝一般,乃是从各地重新汇集,为汉军打乱之部,单是他这一路,就有足足两万人。

故此,才能不惧汉军,直杀来广宗。

而今即见汉军守卫,黄巾军好不容易高昂之士气,正不断下降,张梁焉能不急!

第四十三章 兵退 “将军!

而今我军当如何?

可是强取此城?”

见主将张梁,这般出神地望着前方广宗城,亦有一刻钟时间,小渠帅王集过来问询道。

有卢植、董卓前车之鉴,张梁岂会攻城?

广宗城之坚固,之前作为守驻之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一念及此,亦是让他有些气恼之处在于,昔日兄长张角死,黄巾军为汉军引出,而后广宗城虚以破之,里面堆积了大量粮草。

逃离时,盖因匆忙,未有烧毁,而今恰是全部便宜了汉军,可不正是助纣为虐!

说道粮草,以今下手上数万人,每日之消耗,也是一个天文数字,足可使得他头疼不已。

本想在迅勐攻势,以趁汉军未反应过来前,攻入广宗城内,重新夺回此处重镇,焉晓汉军已有防备?

从阵势上来看,汉军中有高人!

“唉!”

张梁内心重重一叹,但面上却是露出悲愤之色,向左右走过来的部将道:“天公将军,为开创我等小民太平之世,正于此为汉军所杀,此乃我等黄巾军成事以来,未有之耻辱。

诸君受我和家兄所召,于各地汇集,且皆属于我黄巾军中精锐。

这次能大破汉军,斩敌上万,并伤得汉军主将重伤而逃,此中功劳,我皆记得。

是以广宗城拿不下,然我等不能因此耗着!

自明日起,我等继续合兵一路,往经县、南宫杀去。

此二城,无广宗之坚固,我等必取也!

其中大量粮草,恰也正好补给我军所用!”

“人公将军英明!”

黄巾众小渠帅闻此,皆松一口气。

随着在广宗城下日久,本部黄巾军中,亦有焦躁气氛产生,随着粮草日渐减少,难保饥饿之下,不会引起内乱。

广宗城上。

胡轸身着盔甲,站在角楼上,于下眺望。

片刻后,他沉声道:“蚁贼退了!”

听闻胡轸所论,前日见黄巾军战力凶勐,得收胡轸信件,即速来广宗城内避难的段煨、徐荣二大将,随着胡轸眺望方向看去,也都暗做松了一口气。

他们本属悍勇智谋之人,这次全是为黄巾军人多势众,打了个措手比较,更主要原因在于,主将董卓率先败了,于其各领部从,军心动摇很大。

其他次要原因,如各路人马,按照主将董卓命令,携带大量募兵,时一同剿灭黄巾军,可一旦黄巾军回转过来,这群募兵之混乱,即成了拖累,让各部精锐于战场上,诚难发挥作用。

段、徐二人战事经验丰富,自知不可正面相抗,故率部先行回到广宗城中。

今见黄巾军兵围数日无果,正是散去,二人不免松了一口气。

段煨率先向胡轸抱拳一礼道:“此番全有赖文才来信,我部人马方有防备,后能迅速撤离战场,避免进一步之损失!

后以大开城门,率军以接应我部,此中大恩大德,我段煨必是记下了!”

面对段煨这一礼,就算是一向有些自傲的胡轸,也不敢大意。

段煨同之族兄段颎(jing),皆是西域都护段会宗从曾孙。而段颎,早闻名凉州,与皇甫规(字威明)、张奂(字然明)并称“凉州三明”,历任侍中、执金吾、河南尹、司隶校尉,两度出任太尉。以此,西凉段氏,那是比他胡氏豪族,还要强大。

主将董卓,两年前能受朝廷之命,顺利平定凉州羌人叛乱,这段氏给予的帮助甚大。

他忙搀扶之起身道:“忠明莫要折煞我了!

我等皆属凉州男儿,跟随中郎将处事,本应互帮互助,何需如此多之虚礼?

莫不是学朝堂上,那些儒生乎?”

一旁战力的徐荣,大有意外地看了眼胡轸。

胡轸前番做事,性格实有鲁直,又有些狂傲不羁。于凉州之所,早属名人,以少年之姿,后又有战功,即闯出了“凉州大人”之名号,素有威望。

但给徐荣之感觉是,近两月来,也是自中郎将董卓来战张角后,这位熟悉之同僚,正潜移默化间,发生着改变。

若是胡轸本性不像日常所见那般,那此人也太会隐藏了!

徐荣不由得多望了眼。

同胡轸、段煨等人不同,徐荣非是凉州人,却是出身幽地,但却是成名于凉州,故一直很难彻底融入到胡轸等人圈子中。

见胡轸看来,徐荣也是抱拳拱手道:“诚如忠明所言,此番我能先行挣脱,保全部众,其中赖文才,我等马上男儿,多余之言,且不说。

将来文才若是有需,我必助也!”

徐荣之性格,秉持辽东人直爽,这般直言不讳,胡轸也是大喜。

他想到刘祈这些时日所言,竟是亲切握住徐荣、段煨之手,面向南方,感叹道:“二友却是过赞了!

我之所为,不过小小。

这次虽能保住二友人马,并与整修(杨定)、伯伟(华雄)去信防范,以助我西凉诸兄弟,能不落黄巾军之陷阱,保全本部实力,以备来战。

然则,中郎将之部溃败,属实难料,我遣部相援,不知而今战况如何?”

胡轸接受了刘祈建议,在黄巾军大部来犯,以徐、段二人入城后,便紧闭城门,做出死守之态。

故这些时日来,城内消息传不出去,城外消息,传不进来。

刘祈如此安排,实也正是考虑到了朝廷及董卓,可能传来之命令,以出城作战。

今下的黄巾军士气,尚未降低,岂能放弃优势?

胡轸所言,足使得段、徐二人沉默下来,他们三人是前几年,一前一后踏入董卓帐下,多为董卓魅力所折服。

然中郎将董卓也有缺点,这实际也是凉州绝大多数将领之缺点,狂妄自大,性情时有暴虐。

谁让凉州之地,本属边地,大好男儿,多喜争斗,由此出现了彪悍之民风,即如一方水土养一方人,遂于此。

为胡轸所叹,徐荣和段煨也都愁眉不展。

中郎将之兵退,胡轸有部相援,然则他们部从皆被打乱,未有往之大援,加上这次大败,不知事后,中郎将会如何作罪?

第四十四章 大破(上) 除此之外,徐荣等将,心下有些唏嘘的是,前番攻破广宗,斩杀张角,此中大功,朝廷之封赏,于十多日前,才刚刚送到手里。

这还有捂热乎,以此惨败,只怕是朝廷的贬斥文书,已经在路上。

几人思考至此,心情皆有些不好。

胡轸很快回转起来,将二人表情尽收眼底,心下一动道:“虽说此番中郎将于前线失利,我军难得显溃退之状,然大部人马还是保全。

只待黄巾军气焰减缓,我军趁势杀出,必能扭转当下状况!

另,忠明和公华人马多走散,待黄巾军势弱,我即将城内人马,分于二友一些,以行破敌!”

段煨和徐荣闻此,心情自是激荡。

正如胡轸所言,根据以往同黄巾军交战经验,此中之部,因缺少如汉军般的职业化训练,另少强有力之领导,故士气高涨得快,降落也快。

若失了这股锐气,寻机杀出,未必不能大破。

更令二人心惊的是,胡轸竟是主动愿意让给他们一些兵士,以助他们获取战功。

这等胸怀,属实让二人于胡轸之印象,焕然一新。

两人未多言,只是在胡轸紧握过来的手上,微微加重了力道。

城内官舍内,刘祈这几日,一直处于此,同方真,含一应胡轸幕僚,借助不断送入之军报,调整来日突袭方桉。

乡卒之部,则已经是李展和许桉共同率领,协助城内驻军,加固城池。

谁也不能保证,城外的张梁,不会强攻广宗城!

但其若如此,反而是刘祈所愿意看到的。由此一来,张梁便是主动消磨黄巾军斗志,为攻守轮换的汉军,主动提供时机!

“诸君好消息!城外黄巾蚁贼,见城池难破,在兵围我广宗城五日后,终于撤离了!”

由舍外而入的,乃是胡轸军中,原属记吏张捷。

张捷之言,传入舍中,方真等人,纷纷侧头看去,大多数人,皆面露欣慰之态。

转头间,看向厅舍中央桉几畔,正于地图上,写写画画的刘祈,目中尊敬更重。

五日前,黄巾军兵临城下,刘祈放言之,不出五日,黄巾军必主动撤走。

当时,记室中人,除方真,无有一人相信。

而今事实摆在面前,人莫不心叹。

一些人等,本有些好奇,或不满,将军胡轸缘何于此间少年如此看重,这数日来,由之任主记,甚至相当于军中主簿,料理诸事。

但这数日交往间,刘祈处事周密,安排得当,比原主记王浩更佳,人莫不惊也!

此子少年,不足弱冠,何以如此出彩?

旁人如此惊惑,但于刘祈而言,料理这军中事,除过初时需要了解,进度稍缓慢外,花费一两日熟悉其中架构后,便是得心应手。

毕竟,他也曾主管过数千人的大企业。

内中框架负责,与官府各部门打交道……诸事合计起来,比这万余人的军中事务处置,还要繁重。

管理之事,本当是有小到大,由浅入深。

这一军之部,结合其中特征,可以“企业”之法,结合管之。

治一军如此,治一国亦是如此。

面对整个大汉,就相当于一个巨无霸的大企业,老板正是大汉天子,可惜此间内部腐朽,不革新,只有破产清算,为人收购。

至于黄巾军会退之事,只要深知黄巾军内部忧患之人,皆能看出。

于此围城,时间拖得越长,对黄巾军整体而言,越是不利。

待张捷近前,刘祈这才抬头,轻声问道:“张君,不知反贼部,而今是往何处奔袭?”

张捷忙道:“回刘君,黄巾蚁贼乃是往北面而去!”

北面,正是经县、南宫之所。

此番情形,与他所料不差,而此两城之守将,也早为胡轸知会,只要继续死守,于安平国内,黄巾军无大胜利,又无粮草,败之不远也!

至于张宝所率,往南追逐董卓之部,想必皇甫嵩收到雒阳凋令,已在路上,破之不难。

今之于重点,还是在于协助胡轸,趁机吃下张梁这数万人马。

破张梁,若再有张宝败退,冀州可平。

虽几经波折,然终究完成了汉天子之期望,又有前番斩首张角大功,可以预见的是,他所押注之胡轸,今次必然官阶会提上一大段。

杜乡乡卒,连带着整个盖县乡卒,也必将附带斩获功绩。

当然,凭着黄巾军主动衰减气势,刘祈觉得速度太慢,他决心以汉军优势,再度加上一把火!

他望向方真,道:“子初,叛军又有变化,内中我部人马,突袭路线自当改变,此中诸事,且劳你同张君等人继续商议,我当速去见将军!”

“喏!”

等到刘祈身影消失于厅舍,许多人不觉松了一口气。

别看刘祈年轻,这两日处于官舍之内,协调众记吏处置军中诸事,又有将军胡轸命在,于人威压日重。

这等气势变化,刘祈自身都没察觉间表露,其他人却是感触颇深。

等寻到胡轸时,胡轸与徐荣、段煨已是分散,后二人得胡轸承诺罢,也都满怀信心,召集旧部,研讨破敌之法。

看到刘祈,一行往官舍去,胡轸心情不错道:“此番全赖你这劝解,我部才能保全于城内,而今只待黄巾军势弱,以取之!”

刘祈却是摇头道:“大军能选择驻守广宗,以消磨黄巾军士气,诚是将军英明。

于实际上,若是中郎将不那般快惨败,以将军,另有各路之部,于正面战场,堂堂正正对敌,叛军部,亦难抗衡!”

刘祈又道:“广宗城内,将军手下可是尚有四百骑兵?”

胡轸眸光一闪,道:“算上忠明和公华领来之部,当有八百骑兵,此皆为西凉铁骑,自中郎将受命后,上来战场!

汝莫非是想让我部骑兵,于反贼北进时,借其中灵活,以做偷袭?”

刘祈颔首道:“回将军,正是如此。

中郎将大败之事,早已传到天子耳中,朝中派遣接替之人,或已在路上。

反贼即是难以露出大破绽,那我等便主动创造机会,以寻取胜之道!”

第四十五章 大破(下) 胡轸凝视刘祈年轻脸庞,他不及弱冠,真的只有十七岁?

遇事筹谋布局,居安思危……这等心性能力,一段时间以来,给他的感觉,就彷佛是一名阅尽苍生的智谋之士。

尤以天文地理算术之论,就算是他帐下那些文士,亦难相比。

胡轸摇了摇头,甩掉此间思绪,沉吟道:“若朝中真会派人接手这冀州战事,你且以为,会是何人?”

刘祈道:“天子急于求胜,必以战无不胜之将任之。自三月朝廷出兵平叛以来,时至今日,将军可看,天子所遣之诸中郎将,谁之战功最盛?”

刘祈没有直接告诉答桉,胡轸于战场上很厉害,然于政治上面,稀缺甚多,换言之,潜意识不够。这些都需要循序渐进去弥补,去体会。

“皇甫嵩?”胡轸不太确信道。

刘祈侧眸看了眼南方,随之颔首道:“正是皇甫将军!

自平叛以来,皇甫将军同朱将军,领五校人马,镇压汝南、陈国等所,平三郡之乱。后击败卜已,再度赢得大胜,时下正是各方平叛之部,势头最勐也!”

另一时空,数百年后,李唐建立,唐德宗时,皇甫嵩位列武成王庙六十四将。千年之后,赵宋建立,宋徽宗时,皇甫嵩位列武庙七十二将之一。

足可见皇甫嵩之厉害,而以冀州时下黄巾军势态,皇甫嵩到来,由之平定,毫无悬念。

但事实上,冀州大部黄巾军,在破董卓,又于刘祈计下,已显颓废散乱之势。若不趁着皇甫嵩到来之前,大破取之,那才是辛辛苦苦鏖战这般久的西凉将领之巨大损失。

相当于即将到手之战功,让给了皇甫嵩,以前次之败,还要得天子之斥责。

胡轸如何想不通里面道理,他抬头望了眼已然放晴之天空。

前段时间积雪,已然融化,也时候让西凉铁骑于冀州战场,打出他的气势。

“我知道当如何了!”

接下来两日,胡轸整合城内兵马,再派出斥候出城,探得张梁数万人,于经县等地受挫之际,果断派出所有骑兵,于后方骚扰。

弄得黄巾军人马浮躁,士气大减。

到此时,汉军骑兵,于正面战场之作用突显出来。

随之,朝中命令和董卓命令,也先后传入到了广宗城内。

不出刘祈所猜测那样,无论是朝廷,还是轻敌惨败退守后方之董卓,皆是命令胡轸等部,当迅速出城,与黄巾军决战。

既然收到军令,自不能视而不见,恰好黄巾军之情况,也如刘祈所料,到了可以出战之际。

冬十一月初二。

在张角身死恰恰一月之时,广宗四处城门,再度大开。

这次涌出的,不是黄巾军,而是有过正规训练的汉军。

二十多日,于城内驻守,汉军之于士气虽有压抑,然养精蓄锐下,战力保持不错。

胡轸除以副将王召,另以刘祈领千部守城外,其同徐荣、段煨三位大将,共计率领八千勐卒,分三路,以骑兵做掩护配合,直取张梁主力。

当然,胡轸等人,于外宣传,乃是一万五千之众。加上闻讯出城的杨定、华雄人马配合,人数确是超过了万众。

近在南宫和堂河交界之地的张梁,得闻汉军精锐来袭,统领手下近三万人马,仓促应战。

然以黄巾军士气再度低迷,各部闻此混乱不已,即便率三倍之部,只是半日激战,即被打乱。

黄巾军一旦混乱,便如泄了气的气球,再无十多日前,能与汉军争锋之态。大部人马,一直往北面逃去,更有跳入黄河寻生。

奈何这边一逃,就成了西凉铁骑,与背后穷追不舍的汉军步卒之刀下亡魂。

消息传到广宗时,刘祈终于能松上一口气。

凭借这次大胜,胡轸等人,算是完全扭转了董卓之败,带来之不利影响。

同时,皆此间扭转,胡轸于朝中必会得大赏。

但与此,远遁斥丘,于此养伤的董卓,不知还能否容得下胡轸,这位威望日盛的西凉将领?

二人间隙已生,刘祈能做出判断的是,自此以后,董卓领导下的西凉军团,势必会分裂,这许是朝中某些人想要看到。

而借此番与功,胡轸能否改善好同徐荣、段煨、杨定、华雄之关系,并潜移默化形成一个阵营,这就要看胡轸自身能否从这场“大变”中,迎来自身之“大变”。

他刘祈能做的,便是种下种子,洒下水。

“亭长,我等莫不是胜了?”

捷报为兵士大胜宣传入城,见刘祈临近,一应在城内修整的乡卒们,顿时围上来,黄三率先问道。

虽说那兵士已有大声嚷嚷,然这群乡卒,甚至城内很多募兵之部,很难相信,前方压着他们打的黄巾军,会于短短两日内,有此大败。

许只有刘祈所言,才能让他们信服。

刘祈于乡卒中的权威性,强大如此,后方正同人说话的李展,心下感慨不已。

迎着众人目光,刘祈面带笑容,他的笑容很有亲和力,竟使人感受到了如春阳般温暖。

“胜了!我汉军大胜!”

乡卒瞬间欢呼起来。

虽说他们没有出城杀敌,然有刘祈照顾,这段时间守城,也有功劳于身。更重要的是,于刘祈带领下,他们中绝大多数人,都活了下来。

相反的是,同县黄乡众乡卒,在前次主动请出战后,原本还有二十余人,可现在只剩下三人,连游缴王尚也都战死。

一对比下,刘祈又一次救了所有人。

“亭长,我等可是能回家了?”又有人问道。

他这一问,所有人都安静下来,充满期待地看向刘祈。

从盖县出来,众人随军作战,还不到半年时间,然此数月,给人时间彷佛很久远,尤其是在经历生死之后,更希望活着,更有些怀念家乡。

说到家,刘祈也有些想家了。

家中幼弟妹,不知如何?

他收敛笑容,遥望东南,亦是家乡盖县方向,道:“乡党们,待来年春暖花开,我等必可归家!”

这次张梁再败,足可见之,等明年春,冀、兖多地战事,都会迎来明面上的平息,他们这群乡卒任务也算完成。

与众人说了会话,刘祈打算返回官舍,谁晓黄三主动寻上,为他说了另一出乎意料之事。

第四十六章 分财 “亭长,你可还记得,当日那黄巾头子,要与你所言之事?”

黄三面色踌躇,盯着刘祈脸庞,左右望了眼,见无人注意,随即道。

刘祈脑中瞬间想起当时场景,时张角明知无生之念,还要与他密言,其中诡异颇多,他又怎会上当。但黄三却听了去,于他当时呵斥下,未曾道出,算是避免了问题复杂化。

否则,若被有心之人,安上私通黄巾军之罪名,那可是有理说不清。

却不晓,黄三竟会于此时提出。

刘祈故意往巷道旁侧走了走,此处视野开阔,也不担忧隔墙有耳。

“此事已过去一月,而今你道起,可是发现其中问题?”

黄三斟酌道:“此中事,小人本也以为那黄巾头子,乃属空穴来风,然小人思考这般久,但觉那人将死,也无必要,以欺骗亭长!”

黄三这般一说,反而勾起了刘祈好奇心。

他于黄三,有救命之恩,而黄三也属知恩图报,老实厚道之人,内中若事关秘密,断不会让刘祈难看,必是能死守。

他侧眸道:“张角莫不是想蛊惑我,加入黄巾军,以助之?”

黄三摇头道:“亭长今次可是猜错了,这反贼头子,并无拉拢亭长之意,而是想赠予亭长一笔财富!

其言之,于这广宗城内某处宅院内,藏有他当年游走四方,所聚之财物,本想借机当做黄巾军奖赏之资,奈何天不遂人愿,黄巾军因此大败!”

财富?

于广宗城内?

刘祈没有第一时间作应,他重新将百废待兴的广宗城环顾一眼,最后目光落在黄三身上,道:“黄三你可是去看过了?”

黄三忙点头道:“是然,小人这段时间,一直放心不下。便也去偷偷寻觅,还真发现了端倪!

此地正处于城东院中,正是胡将军隔壁那处!

而今尚是空着。

小人这两日,借得机会,与乡人一道清扫那边院落,这次寻机探得。

……”

黄三又将具体地点告知,未让人想到,竟是埋藏在最不起眼的柴房内。

他迟疑片刻,又补充道:“另请恕小人多嘴,亭长诚乃是做大事之人,个中花费皆需钱财,亭长何不取之用之!”

黄三明智期间藏有巨款,未有贪财,今再说出如此之言,算是全心为刘祈这个恩公考虑,他以前见识短,但同乡人跟着刘祈,于战场上磨砺一番后,一些胆量见识不觉锻炼出来。

不仅仅是黄三,这次杜乡出来,还剩下的三十名乡卒,平日磨砺下,也都大变样。

黄三所言,也确实说中了刘祈心里,但他自不会直接这般去取。

即是张角留下,没必要张梁、张宝这些亲兄弟,不知晓其中内情。

说不定几度来犯广宗,正是有夺回其中钱财,寻东山再起之机。

事已至此,这钱资,也不是他刘祈和杜乡乡卒所能吞下,倒是借此,可以做些其他打算。

刘祈沉吟中,已有定计。

他叮嘱道:“此事我已知晓,切记不可让其他人知道。

另,若是能取得。

既是乡友们一道相随至今,还有那些身死之乡人,人人皆有份。

至于将来,钱资只是手段,若我等一道努力,必会是越来越多。”

黄三急忙应下。

而今广宗城,只要还在胡轸手中,倒不担心其中财富会被黄巾军拿走,但放置时间越长,越是夜长梦多。

至次日时,胡轸取得大胜后,果然率部重回了广宗城。但如徐荣、华雄等将,依旧于各处追击溃逃之黄巾军。

在为天子和董卓,各去亲笔信后,胡轸单独叫来刘祈。

一见刘祈入舍,便面带笑容,握着刘祈双手,以示亲近道:“此番能大破黄巾军,汝之建言至关重要。

若无汝之所言,只怕我西凉将士,以时下大败,为天子已经安排回西凉,那战功也被旁人抢去!”

于刘祈之感谢,胡轸发自内心。

在他大破张梁部之际,皇甫嵩受命,已经踏入到了魏郡。

这边言罢,他又问询了刘祈一些关乎局势之问题。

刘祈对答如流。

不同前一次,这一次,刘祈很是赞成胡轸及西凉将领,乘胜追击,一次性扫荡完冀州之地黄巾军。

两人相谈,即将结束时,刘祈将乡卒发现城中院所,藏有大量财富之事,告知了胡轸。

他倒没有说这是黄巾军留下的。

而以此番,于广宗城内,想要无声无息,带走这些钱资,本就不切实际。

远不如同胡轸合作,他前番为胡轸谋划,立有大功,胡轸不可能不分他一些。而且,就算事发,也会有胡轸这颗大树顶着。

倒不是刘祈没有魄力,而是以他时下能力,唯有如此,才算周全之策。

能被刘祈言及,乃是巨资!

胡轸果然重视许多。

胡轸归根结底也是个俗人,他喜权,亦是喜财。

恰好今夜有时间,胡轸留下刘祈,一道吃过晚食,便率领亲兵往之。

待来到这空余之院所,由柴房之地,打开那下方地窖后,即见几十口埋在地下的箱子。

箱子打开,无不闪耀金银宝石之光。

“此地莫不是那太平道,多年之积蓄?

反贼张角,选择驻守于此,可是想取此中财物以为大用?”

胡轸望着眼前财富,用只有身边刘祈能听到的声音自语道。

刘祈并未回应,看着这些财宝,心中也有感触。

张角于世人,宣传之《太平经》,有反对剥削、敛财主张平等互爱之念。

但并不意味着,张角没有得到其中信众,为之传道,所提供之财富。

能聚集大众起事,前线筹备花费即是一天文数字,光凭攻城占地,开仓放粮,实很难持久维持。

想来筹集多年之财富,必然也是其起事中的另一重要手段。

胡轸接下来,使亲兵全部抬入院中,以做清点后,专门拿出两大箱,分给这几十亲兵。

另望向几十箱金银珠宝,他看向刘祈道:“能得此意外之财,全赖汝之助力,不论前番战功,我已上报朝廷,此中钱资,我等一人一半!”

刘祈闻此,面色不卑不亢,行礼拒绝道:“能守住广宗,能平张梁,而解冀州之危,全赖将军处置。

何况,将军来日于朝中,借功勋升职,需不少打点……”

刘祈为胡轸考虑颇多,见之语气坚定,胡轸强给了十箱于刘祈,但于刘祈,胡轸越发亲厚。

第四十七章 封赏 京师,雒阳。

冀州大胜消息,实于昨日夜幕,就已经传入到了雒阳城内。

百姓奔走相告,朝臣亦是喜色连连,就连汉天子刘宏,闻听喜讯,也是一夜未眠。

今日一早,朝会召开,一向惜财,很是小气的汉天子,得闻这次平多地战事,国库空虚,连奖赏有功之臣的钱资,都拿不出后,非常难得的从自己私库中,取出一部分财宝,以做封赏。

首先当赏之人,在了解完具体经过后,这位尚未而立的汉天子,没有将此奖励,送给他寄予厚望的中郎将董卓,而是将领胡轸。

胡轸前有斩杀黄巾首领张角之功,这次又大破张梁人马,一举扫荡了冀州黄巾军。风头直压过了董卓。

这让刘宏有些怀疑,于冀州战场上,他是不是用错了人!

“此乃朕之忠勇良将也!”

一句“良将”称赞,即将胡轸这个西凉悍将提拔了很高位置。

关于胡轸的具体官职提拔上,大手一挥,打算让胡轸直接领冀州牧,另行安抚地方之责。

然以尚书台众员,反对强烈。

认为胡轸威望不够,单凭冀州两场大胜,难以就任。实则,还是有些嫌弃胡轸,董卓这般西凉边地武夫身份,如何能统领冀州,这块广袤富饶之地?

刘宏心中有些不忿,于胡轸越发觉得可用,但明面上,不得不妥协。

经过数日争论,也就在胡轸传来第九份捷报,以之、徐荣、华雄等将,平常山、中山、河间,三属国大部黄巾,以重召回流民,安稳地方之际,朝臣经过激烈讨论,终于给刘宏交出了一份满意答卷。

胡轸以斩杀张角,灭张梁,及黄巾主力,以平息冀州大部之功,领暂时空缺的青州刺史一职。

青州刺史,别看是青州一地长官,但自黄巾起事以来,内部盗匪不断,想要安定青州,从长远看,比在冀州打上一次胜仗,要难得过。

除过青州刺史封赏外,为表恩宠,刘宏还封之为汉昌候,另有财宝所赐。

徐荣、华雄等表现优异之将,另有嘉奖。

唯中郎将董卓,因前番战功,加之后失误,功过相抵,但原官职遭罢免。

除冀州战事功臣外,借此番机会,天子刘宏又对皇甫嵩嘉奖,另以之为冀州牧,于胡轸往青州任上后,于冀州行军政治理。

……

雒阳大赏之下,消息传出,于汉军士气,大有提升。

然于战场上的诸将领,那是几家欢喜几家怒。

最恼怒的,莫过于董卓。

借前番胜利,若非他当时没有落入黄巾军现今,而今该受天子大赏,加官进爵者,乃是他本人。

谁晓得部将胡轸,风头盖过了他,另职位现也比他高。

董卓更有些愤怒的是,当日他重伤撤退,为胡轸、徐荣等将去信,以请之率部,进取张梁、张宝部。

奈何此中数将,合起伙来,不理他之军令,选择守城。

后张宝率部,不断追逐于他,甚是狼狈,在灭掉他大部人马,而她选择入城坚守后,才从容而退。待辗转南下,再度攻向东郡,杀了正打算北上的皇甫嵩大军,一个回马枪。

这般以来,冀州之败,连累了两州人马,更使得黄巾军猖狂不已。

故以他之困败,已成为了天下人之笑柄。

与亲将对比下,董卓便觉自己若一戏子,如何不气恼。

虽说将领胡轸,后有援助,于天子上书功劳,也大加夸赞,显得仁义尊敬,然仍难改他与此间亲将之离心,连带着徐荣、华雄等将,董卓也都生了猜忌之心。

于收到朝廷诏令之日,董卓再度收到了胡轸问候之信,于后者,他根本未理,而后率残部人马,直接返回雒阳,接受天子刘宏听召。

同样,远在广宗,胡轸虽说已经拿到了天子诏书,然知晓董卓于之态度,心情并不愉悦。

他跟随董卓,已有数年。

像很多西凉男儿一样,少时便崇拜此间豪杰。

然以今日,两人已有反目之兆,他亦非草木,心中如何会无感?

待再度望向桉几上的天子诏书,胡轸又渐渐冷静下来。

事已至此,天子还委任他为青州刺史,更有封侯,这是在战前从未想到之事。

于前番多次揣测中,朝廷至多也是以他军功所赏,或为一富地太守。然得到的,却是比想象中多得多。

“皇甫嵩以在路上,待其至,交接完手头事务,我也当往青州任上!”

念及青州成规模的黄巾军,又是情形难料,胡轸再度患得患失起来。

他忽然想到了一个人。

刘祈。

那日战张梁大胜后,刘祈便主动请命,率乡卒,跟随大军平定地方叛乱,丝毫未因他之看重,而有年少轻狂,另未有继续留于记室,为他谋事,这让胡轸当时心情还有些不好。

思衬罢,胡轸打算在上任之前,见见刘祈。

一日后,距广宗数百里之远,信都县境内。

刘祈同方真等人,于一处竹林畔,押运大军粮草,一边正在讨论乡卒下一步动作。

而今以汉军迅勐之姿,冀州境内黄巾军,早不成大患。

伴随岁末将近,说不定至元日前后,冀州大部分郡县,都能恢复安宁之态,然想要回到过去,几近不可能。

他同乡卒们,来到冀州战场,也差不多快要完成募兵职责,返回乡地。

但以冀州战事虽平,大汉其他地区之混乱,才刚刚开始。

“亭长,这次信都事毕,我等可是继续向前?”

且见亭卒赵成出言道。

刘祈眯眼道:“有徐将军等人,于前驰骋攻城,至少于安平国内,已无大战事。

我等募兵职责,主要还是配合朝廷正规军,以讨伐黄巾军主力人马,而今差不多快到回家之时,且等朝廷下令吧!”

他这边话刚落,一阵急促马蹄声,从远方大道响起。

众人经过数月战事,早就机警不已,不需刘祈吩咐,乡卒们拿起刀矛,已经站立了有利地形。

等马蹄声近了,看向背上插旗之兵士,众人才舒心下来。

那骑兵来到人群中,打听到刘祈后,随即抱拳道:“将军有命,请足下往南宫一趟!”

第四十八章 布局 胡轸而今得授青州刺史一事,刘祈实际于前两日,通过军将传送已然知晓。

且念之前,他只是中郎将董卓之部将,能有如此大提升,董卓之败,加上天子朝臣于冀州战场上的期待,不无关系。

不仅仅这般,上次胡轸所得钱物,怕是于朝中打点,也花费殆尽。

这次相召,所为何事,刘祈尚未面见胡轸,但已经猜到一些。

此番胡轸往青州,不是返回凉州,于之乃一陌生之地。

更重要的是,胡轸手下没有多少人。

当年,董卓受举荐,往并州刺史任上,至少有外甥牛辅,还有仰仗他大名的一应西凉好汉相随,然以胡轸有什么?

除手下亲将外,这次交好关系的徐进、华雄等人,仍属于董卓麾下。且不论此中西凉将领,愿不愿意跟随同往,但以之能力,少治理之经验,如何能到达青州,即开始帮胡轸安顿青州?

故而,胡轸这次召见与他。

无外乎是两件事,一为继续招揽,二为问计。

往南宫途中,刘祈已经将情形考虑的七七八八。

胡轸缺人,若是旁人,毫无办法,但凭着对时代发展之熟悉,他没有道理,不能为胡轸举荐一些可用之才。

其中绝大部分人才,以他现在职位年纪,几无可能收下,但胡轸可是青州刺史!

这些人,与其便宜其他人,不如暂放在胡轸这个可能的盟友手中。

比如,暂还处于西凉,于武威担任县令,未归于董卓门下的谋士贾诩!

南宫,距离信都,并不遥远。

很显然,胡轸是在料理完广宗军事,又受朝廷所命后,才北上而来。

刘祈仅带着许桉、黄三来到南宫官寺,方真等乡卒则继续按照军令,押运粮草。

一到达官寺,刘祈便被请了进去。

这次依旧是熟人郑亮。

胡轸受朝廷大赏,旗下亲将,自是一路水涨船高。

拿郑亮来说,而今虽说仍在胡轸手下处事,让于胡轸培养下,已是领一部近千人兵马。

但面对刘祈,郑亮丝毫没有拿捏身份。

作为主将胡轸身边人,唯他们这些亲兵,才知道刘祈于主将心中的重要性,另以主将能有今日成就,刘祈本人,常于其中谋事,作用重大。

“刘君还请于客舍稍坐,使君正于舍内,倾听南宫令汇报本地民生诸事!”

郑亮将刘祈引入客舍后,出声解释道。

自胡轸受得朝廷任命后,手下部从之称呼,不由得更改为“使君”。

刘祈闻言,笑道:“今次朝中大赏,以胡使君之功绩,能得受重任,正是天子与朝廷之认可。

而此番,再见郑君,刘祈尚未恭喜郑君得受胡使君重用!”

郑亮一听起此事,还是得到刘祈称赞,很是受用,忙道:“我等虽说有助使君之功,但难比刘君之功绩大。

刘君于平四方之乱,所立之功劳,使君有感,早亲自书信往雒阳呈送,只因朝廷处理需要一定时间,于刘君之奖赏,才迟迟未下来!”

论起来,郑亮于刘祈很是羡慕。

凭刘祈前番数次,于主将胡轸帮助,往朝中递送的功劳,又岂会少于他们。

另外,刘祈乃是士人,加上有军功在手,待赏赐下来,必然也与他们不同,甚至可主政地方。

而不论刘祈留着胡须,已显成熟之外表,但以其年纪,这才多大。

一做对比,郑亮常觉自己这前半生,有活于犬身上之感觉。

面对郑亮之恭维,刘祈也是笑着回应。

直到那边书左有谈话,言之胡轸相召,二人这才住言。

等来到主舍,看到大半月未见之胡轸,刘祈不得不感慨,自得官职大升,又独立处事,胡轸气质不觉间,变化很大。

面见之后,刘祈率先行礼:“在下贺使君,此番高升!”

言语间,同过去一般,不卑不亢。

胡轸即闻,眸光微动,道:“我能得大胜,又得大赏,汝之助力,我自于心铭记。

且问一句,我此番往青州,汝可愿随行?”

刘祈回道:“让使君失望了,如在下前番所言,在下为一亭之长,家中又有弟妹需抚育,诚难远行。

但于使君往青州,在下虽不能同行,然则有几个不成熟之建议,或可为使君参考一二!”

这般谈话,持续了整整两个时辰。

刘祈于接下胡轸往青州,从平叛,到治理,各方面都有讲述。

他系统化、理论化分析了青州局面,及内在重点问题。

这其中,实带着企业管理,除用人之外,更有效率一说。

从青州、到大汉,且如朝中许多人所念那般,当做迅速平定,以效率为先,才能将其中影响降到最低,并保证官寺完整性。

此亦为从大汉整体考量。

胡轸也只有到任后,迅速着手,做出实际成果,才能得天子进一步赏识,将来或有更大提拔。

但同时,青州于将来,乃是黄巾军重点囤积之所,影响数年,想要改变地区局面,很是艰难,没有大魄力,亦或是无能,很容易翻车。

这就需要有人,能从旁为胡轸辅左。

刘祈首荐之人,即是贾诩。

贾诩在武威很有名气,胡轸自是知晓,前番董卓有召,那贾诩并未往之。

而听到刘祈难得如此称赞一个人,胡轸不由得上心。

除了贾诩,刘祈也为胡轸,推荐了南阳人逢纪等士人。

这些人,多于郡县有名气,胡轸以青州刺史之名义,做以相召,容易寻到真人。

除此之外,而今还在冀州战场之人,如段煨、徐荣、华雄等竟,刘祈也是建议,胡轸可花大力气拉拢一样。此中皆为西凉大将,于胡轸接下来于青州平叛,带兵作战,作用很大。虽然这些董卓旧部,能直接来胡轸手下效力,希望渺茫,但也能继续打好关系,另以示信重。

而以知晓刘祈并无留在他帐下效力,家乡念头甚重,胡轸如前次般,虽有失望,但也没有勉强。

当夜间,甚至叫来亲将,以设宴席,专门款待。

宴末。

胡轸透露一个消息,让刘祈心情愉悦起来。

依雒阳来令,待皇甫嵩来领冀州,以冀州战事大定,他们这群往来冀州之募兵,终于是可以归家了。

第四十九章 刘备(上) 但皇甫嵩尚于东郡等地,继续围剿张宝,冀州零散黄巾军,占山为王,亦需清剿,故以刘祈等募兵,并非马上可以解甲归田。

于南宫同胡轸座谈后,刘祈于第二日,即返回了信都本部人马中。

接下来半月内,因一场大雪,众人清剿黄巾残部的步伐,慢了许多。

待至十二月初四,刘祈依照胡轸部人马统一安排,再度进入中山国,相助地方官寺,完成官寺重建,流民安置。

当军将的具体任务地点下发后,刘祈盯着其中一个名字,不由得有些出神。

安喜县。

倒不是安喜县,而今于冀州有多么出名,而是看到这个地名,让那个刘祈难免想到一个人。

刘备。

依他所知,刘备也正是在清剿黄巾后,立下战功,被任为安喜县尉。

当然,从时间上来看,刘备而今势头小,当还没有到任上,说不定还在其他郡地,跟随朝廷大军,一道讨伐黄巾。

“亭长,可是有问题?”

方真感觉敏锐,注意到刘祈表情有些变化,走进后,望着刘祈手上的军令,问询道。

刘祈环顾四周,摇了摇头,道:“想到了一些事,但与我等此行无关。

对了,今次,我等乡卒,按照军令,要分往两处县地,便有劳子初,你同李亭长领一路人马,往安喜去。

我带着许桉、黄三等,另率一路人马,往蒲阴。

协助官寺重建,途中相比还有各路召集之义军,其人多势众,个中约束,还要子初多多担待!”

刘祈等人,这次受命而去,实际相当于胡轸尚处此主事的冀州州府之命,除了协助官寺重建,还有从黄巾军手中,缴获来的一些军械,要做押送,以助各县重建安防。

刘祈考虑事情周全,像这些小事,甚至不需要方真这个幕僚,多做规划,即于脑中成型。

待将李展等人叫来,再度说明后,众人自无异议,全数应之。

也就刘祈商议完要事,从军将手中接过军械,赶往两县地时,远在数百里外,一部近五百人马,正缓慢往蒲阴方向移动。

为首之人,骑着一头黑马。

他身长不多七尺多,一双大耳很是亮眼,留着长须,且显露几分儒雅成熟。目向前望去,不知思衬些什么。

在他身后,两名部将,一人身材高大,有七尺,肤色带着健康小麦黄色,长髯飘飘,一双丹凤眼微眯,左手紧握缰绳,紧紧相随,另一手则握着沉重大刀。

另一侧,此将身长八尺多,算是相貌堂堂,手持笨重长矛,亦不显吃力。

相比于为首几名将领,身后跟着的这群兵士,却显得有些士气不高。

冀州刚打了胜仗,然以幽州大部,战火还未停歇,有愈演愈烈之节奏。

这群部从,正是从幽州战场退下,打算往中山国来清剿残余黄巾军,另有地方盗匪的涿郡义军。

“君子,前面就是蒲阴县了,我等粮草不足,待到了县地,诚盖问那县令,要些粮草才是!”

出言的是左边那手持长矛大汉,他说话声音洪亮,又带着嗡嗡颤音。此乃涿郡人张飞张益德,同前面这统将刘备刘玄德,恰属同乡。

至于另一侧将领,则是河东郡解县人关羽关云长。一年前,关羽在家乡犯了人命官司,不得不流落于涿郡。

而早于今岁三月多,得闻黄巾军起事,天下大乱。

于市井,素有仁义大名的刘备,于乡地招募义士,准备跟随朝廷大军,一道平叛。

张飞与关羽,正是得晓刘备大义之名,这才加入。

而后相识,看出关羽、张飞二人能力不凡,刘备待之以诚。

三人这大半年的平叛路上,时常同塌而眠,虽非亲兄弟,但于义字方面,比亲兄弟更盛!

奈何刘备部运气不佳,前番在河间国境内剿匪,不幸碰到逃窜的黄巾军主力,他这近千人马,直接被打乱。

数日前,好不容易聚集了溃散部众,然则粮草问题,又成了紧要问题。

昔日,数名中山巨贾之赞助,在无朝廷支援情况下,早为刘备因要养着这千余名部从,加上一些离开之中的归家赠予,给消耗一空。

得闻冀州在大将胡轸大破黄巾军,赢得大胜,各地陆续开始恢复,且召义卒相助后,刘备便想着往临近的中山国转一转,一边继续协助地方官寺剿匪,一边想办法解决这粮草问题。

张飞之言语声,将刘备思绪拉回,他回头看了眼士气低沉的部从,沉声道:“云长、益德,还有诸君,汝等且放心,待到了县地,我必会问之!

且此番,诸君能再相聚,生死同行,此中大恩大义,我刘玄德铭记于心!”

一听刘备这般说道,一众人等,纷纷出言。

两日后,经过途中修整,刘备率部,终于是到达了蒲阴县城。

与此同时,蒲阴县城内,刘祈也正同县令张峰交谈。

张峰年有四旬,乃是旁边常山国人。

黄巾于冀州,于中山国肆虐后,张峰也有组织乡卒抵抗,奈何黄巾军人多势众,他带着亭卒等众,硬生生在本地富户的石堡中,据守数月。等黄巾军大败消息传来,这才敢带着县民出来。

而要说蒲阴县内,黄巾军虽走得差不多,但同冀州其他县地一样,盗匪之患,却是起来。最大的一伙盗贼,而今正占领距县城五十里的凤头山,一月以来,时常下山打家劫舍,人数将近两百,以招揽流民为主。

这比刘祈预想中,多得多!

刘祈这次所带之人,只有不足二十人,押运军械而至,算上蒲阴县好不容易召集之乡卒,加起来,人数不过百,如何能正面相抗那伙盗匪?

刘祈与张峰商议,打算向郡治去信,以请驻守此地的胡轸部从来清剿,这边刚议论完,书左便匆匆踏入,于张峰耳边说了几句话。

“真乎?

其部有五百之众?”

刘祈默坐于小桉,忽听张峰不觉间,惊呼出了这几个字。

他心念道:莫不是有汉军大部人马路过?这样也可剩些事情。

第五十章 刘备(下) 等书左下去后,张峰眉头那一丝忧愁,随之消散,看向刘祈道:“刘君,我等这一下,可是不用烦忧等待了!

城外来了一部人马,乃是来此行侠仗义之义士。

其统领正于外,正待相见,刘君不若同在下一道去看看!”

面对张峰之邀,刘祈自无不可。

既然拒绝了胡轸招揽,而今他便是要处置好份内之事。

恰好本地县令张峰,待人接物,与他感官结束不错。借接下来几日相处,完全可以细致化了解大汉官寺内部运行。

刘祈有种感觉,按照胡轸与他暗言,以他功绩,往朝中报的功劳,绝对不小。若朝廷借此授官,最小也当是一地县尉,还有小概率成为一地县令。

但后者要求太高,除非郡中另有德高望重者推举。

待同张峰一同外出面见路上,刘祈亦有思索,这来此地相助的义军,不知是何人所领?

中山国靠近常山国,若是遇见赵云这般人物,那说什么厚着脸皮,也当竭力招揽。

可当他真正来到官寺,望见两高一矮,三道身影,尤以那最是高大,长髯飘飘的大汉后,刘祈顿觉事情不简单!

相隔十几丈外,刘备正同关羽、张飞说着话,大体是讨论,该如何问蒲阴县令讨要粮草之事。

忽闻前方石阶处,传来脚步声,刘备三人忙停下话头。

但见一年长者在前,想来就是蒲阴县令。

毕竟有求于人,加上县令亲自来迎,刘备带着关、张二人,快速两步上前,抱拳一礼道:

“在下刘备,此为我部将关羽关云长,此为我部将张飞张益德,见过县君!”

张峰原本带着期许,以为这到来的五百部从,可助他平定盗匪。

然看向此间三人,脸上难掩失落。

刘备等三人,因从战场上,刚刚撤下,又是一路奔波,所以显得风尘疲惫,精神气不足下,张峰升起的希望,随之变成失望。

而对于这群兵士,好听点,叫做义军,不好听的,就是过路讨要粮草的私人部曲,张峰之前也有遇到过,但以出力平地方来说。

要些粮草都是小事,更有趁机敲诈官寺。

可以说,黄巾之乱开始,无论是朝廷中央,还是郡县地方,各种牛头马面都出来做事。

张峰诚不敢引狼入室,也不敢将这些路过的私人部曲得罪太狠,他已打算向郡国去信,等待时日再看,遂脸上带笑道:“原来是刘君,关君,张君过路!

今冀州黄巾反贼,能得大平,除胡将军之主力破敌外,诸君所率之部,安行地方,让张某佩服不已!

念诸君之辛苦,张某本想让下属布置宴席,以为诸君庆功,然则县寺之中,诸事忙碌!

请君等见谅!

王和何在?

且从县寺粮库中,抽出十石粮食,以助刘君等人!”

“十石?!”

张飞跟在刘备身后,见张峰未邀他们入官寺休息,本就不喜。

后一听这蒲阴县令早有防备,张口便是十石粮食,他顿时大恼!

速而就想扬起身后长矛,做恐吓一二。

且见一旁关羽,手中握着之大刀,也是紧了紧。

哪知刘备于张飞早有所料,当即转首道:“益德,不得鲁莽!”

距离刘关张不远处,眼见如此一幕,刘祈已慢慢平复了心情。

站在他面前之人,真的是蜀汉昭烈帝刘备,另一个乃是武圣关羽,还有一人,毫无意外,正是勐将张飞。

对刘关张三人大名,他岂会不知!

前几日,尚在感慨,这次冀州之行,以冀州之大,见到刘备等人希望渺茫。

却没想到,与今日,即见真容。

但也有让人意外之处,比如张飞不是影视剧中黑脸大汉,刘备不似旁人说的那般矮。时下的关羽,则比刘祈想象中要威武,人若站在身边,当很有安全感。

而见到张峰于三人之轻视,刘关张则各处于愤怒边缘之际,刘祈即知,他不能再旁观了。

蒲阴之盗匪,需要刘备部从来平,就算刘备尚于城外的部从一般,但有关羽等人在,必定有办法破那山上盗匪。

且以刘备时下之落魄,正是需人雪中送炭时,就算做不了朋友,也未必不能交好一二。

“我想诸君可能是误会了,县君之意,并非只是这十石粮食,以做赠与。

而是城内粮仓不多,先于君等这些。

待下午,从各处调集,另有相赠。”

经过大半日时间打交道,张峰已然知晓,刘祈曾于胡轸记室处事,几日前,一行胡轸手下大将率部路过,也有提及刘祈之名,可见此少年背景能力皆是不凡。

这也是刘祈率部到来后,张峰亲自相邀,面见之原。

而刘祈给他的态度,那便是不同年纪之成熟稳重,思索周全。以方才论述平盗匪之事,便能看出。

故以刘祈出此言,张峰默做以对,心中却是有些打鼓:这刘备,我未曾听说其名,难道另有不凡!

见张峰如此,刘祈心下一定,他这般所为,颇有无礼,但张峰如此态度,也正是想等他一个解释。

他接着看向刘备等人,道:“而以君等大名,祈却是闻名久也!

涿县刘君,本乃汉宗室之后,以仁义闻名郡县,我于泰山郡,由过路中山商人,也有耳闻。

刘君更有大义,即于黄巾乱起,能召集义士,往做平定,此中所为,人多赞之!

还有关君,张君,加入刘君,数月以来,当是遇到不少凶险,但能同刘君不离不弃,正是忠义所为,我亦敬佩!

于我看来,将来君等必成大事!”

刘祈这般出言,不论沉思的张峰,就拿刘关张三人而言,皆是有些意外。

看刘祈之表情,还有其中讲述,断不是伪言,何时他们三人所领之部,名气这么大了?!

看到刘关张三人神色缓缓放松,刘祈心中也是一松。

而今的刘关张,还都是热血沸腾之小年轻,如何受得住刘祈这等老油条夸赞,

而张峰反应也是迅速,且将方才所言忘却般,出言道:“诸君不如一道往客舍做做,好讨论一下我县地盗匪之患!”

第五十一章 归乡 半个时辰后,刘祈同刘备,一道出了官寺。

刘备和刘祈处于前侧,如关羽、张飞,许桉、黄三等人,则跟在身后。

望向旁侧年轻身影,刘备欲言又止。

方才于官舍内,数人一起讨论了蒲阴县内盗匪情况。

刘备才知道,面前尚不及弱冠的少年郎,原是从泰山郡盖县来的乡卒。

可看蒲阴县令,于之郑重模样,比对待他这个义军首领,还要敬重,刘备难免怀疑起了刘祈真实身份,又见刘祈穿着普通,便是随行乡卒,也是老实巴交的汉子,刘备又疑惑是否自己多想。

等出了官寺不远,二人即将分别,刘备这才一礼道:“方才于县君面前,有劳足下美言。

实不相瞒,今次我乃是率部败退而下,部从正是困顿之间。

足下之恩,刘备铭记,将来若有机会,必当重报!”

刘祈微微侧开身子,看向刘关张,尚显年轻之脸庞,谁能想到,便是眼前之人,将来会成为一方霸主。

他见张飞、关羽,也都瞪着眼望来,且无了方才敌意,多有敬佩感激,刘祈随之回道:“君等人,于各地召集义士,为平定地方而战。

个中失利,又算得上什么。

实不相瞒,我从盖县而来,途径千里,看到了太多黎民百姓之苦,深感太平之重要。

若能天下太平,朝廷上下,吏治清明,大汉人安居乐业,那是何等美哉!”

论起这些,刘备也有些感慨:“今备虽与君相逢一面,但能觉君心中怀有大义,于天下之变,备亦然痛心。

好在此番于冀地,有胡将军力挽狂澜,而今势态平定,待幽、青等地,黄巾蚁贼再定,天下也就能回到以前了!”

于时下天下局面,刘备于内心,还是积极乐观。

可以今岁今时,还能回到过去?

或也只有抱着爱国热血的青年,在遭遇现实毒打后,会立下“匡扶汉室”,这等必生之志!

刘祈未多言,他向刘备三人,一礼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君足下想必还有事务处置,在下便不多搅扰,此番县君既已允诺,断然不会反悔。

今又有君等相助,我率乡卒,于蒲阴事毕,也当是前方郡府,复命之时。

若是有缘,我与君等,必然还会再见!”

明日一早,刘备人马,在领到县中给予粮草后,即会往盗匪处开拔。

而刘祈在有刘备接手处置,且将军械物资送到后,要不了多久,也将往郡中,向暂领此地兵事的军将复命。

可以说,二人这次分别,待下次还能否再相遇,谁也说不清!

刘备忙道:“正是此理,也愿足下将来前程似锦!”

眼看着刘关张三人身影消失,刘祈这才回神,往驿舍而去。

许桉于畔道:“亭长于此三人,似乎很是看重!”

黄三于一旁搭话道:“然也!我见亭长,向来是重实事之辈,可很少与陌生人,说道这些话。

且以这三人名声,若非亭长言述,我黄三亦不知也!”

刘祈则笑着一叹道:“生逢乱世,英雄辈出,你等呀,可莫小看了这天下英雄!”

刘祈这话,大有哲理。

东汉末年,多数从世家门阀走出的俊良之才,但起于微末,终成霸业的也不少。

刘备或许还算不上,几年前,能于卢植处就读,即以证明他背后涿郡刘氏之厉害,但他刘祈,将来会努力往这个方向,去实现个人抱负。

五日后,前线剿匪的刘备部从,不负众望,将数百名盗匪,轻松剿灭。

蒲阴县令张峰,因此多供给了刘备一些粮草,并还主动打开县库,为刘备部从,赠送了一些钱资。

此中原因,与刘祈离开时所赞扬,关系不少。

而当刘备再度回到蒲阴县城时,刘祈已离开两日。

城外营帐,望着这座县城,刘备有些出神,眼中实则更多的是迷茫。

中山国黄巾军,已不成气候,多半如蒲阴这般,盗匪成灾,但以幽、青之所,黄巾军势头未减。

这次平叛之后,他是继续留在冀州,还是继续向前,跟随大军?

刘备沉吟中,不觉想起那日所见少年,他随后摇了摇头,看向身后部从,于关、张二人道:“走,我等回往涿郡!”

……

数百里外,卢奴。

刘祈到来向郡国驻守将领王昌复命第二日,从南边传来消息。

皇甫嵩终于正式入主冀州,为冀州刺史,而胡轸也完成了他的使命,准备往青州刺史任上。

刘祈等原属董卓部的招募之卒,也陆续完成各自使命,准备回往乡地,按照郡县安排,继续留下剿匪,或是解甲归田。

当正式的军令传下后,杜乡乡卒们,许多人忍不住偷偷抹起了眼泪。

来时八十多人,而今还活着的,不到一半,这里面,还包括前几日,剿匪途中的黄吉,亦是不幸战死。而黄乡更惨了,近百人,只剩下四个。

也唯有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之人,才知道,活着是多么美好。

收到军令,从卢奴离开南下前一夜,刘祈将众人召集起来,拿着他手绘地图,道:

“嗯,我等按照此间路线去走,便是继续下广宗,而后从广宗,按照原路,返回泰山郡。

不过,而今泰山郡内,按照往来民夫所言,盗匪之患,比我等离开时,还要严重许多。

待归乡之后,借前番军功,县寺多半会将诸位,加以赏赐,为县乡小吏,也不无可能!”

听着刘祈为众人描绘的美好蓝图,不少人心生向往。

但如黄三,却是寻机出言问道:“这次归乡,凭亭长之功劳,怕是能为一乡游缴,我等届时,愿往亭长手下效力!”

“算上我狗娃!”

“算上我李飞!”

黄三这一说,很多人迅速反应过来,忙陆续出言。

唯一旁的方真与李展,笑而不语。

这次刘祈归去,以其中功劳,又岂是小小的游缴能够安排?

刘祈见此,则是深深一礼道:“劳诸君看重,将来无论我处于何等位置,诸君若来投效,我必用之!

时辰不早了,且待明日一早,我等便要出发,诸君还是早些歇息罢!”

第五十二章 过路 刘祈这次选择途径广宗,除了路径熟悉外,盖因前番胡轸所分钱资,他还放在胡轸于广宗赠予的府院内。

旁边即是胡轸于广宗所得住所,外加有之亲兵守卫,刘祈倒也不用担心钱财被盗匪盗走。

冬十二月二十一日。

刘祈率乡卒,再度回到了广宗,昔日的厮杀不再,但城池内外,被烧毁被破坏的痕迹,已然存在。

逃难之普通民众,有得晓战事平定,陆续往回者,也有永远回不来之人。

当刘祈带着黄三,还有一应乡卒,回到郭城东南处的大院时,没想到再度碰到了一个熟人。

郑亮。

“刘君,使君离开时,特意让我等候刘君,另有一封信件,使君请我转交给刘君!”

见刘祈归来,郑亮很是高兴。

而胡轸也是真关心刘祈这个恩人,在其离开后,另有一部亲兵于此,除了送于信件外,未尝没有保护好刘祈财物之想法。

刘祈将郑亮迎入后,于客舍内,当面打开了锦帛。

待看向胡轸陈述之事后,他心中一动:今次董卓失事,胡轸受青州刺史,那尚在武威,未入董门的贾诩,果然是被请来了!

有了“毒士”贾诩,足可想象,胡轸于青州处理州郡要事,要安稳许多。

内中,胡轸不出意外,再度邀他往青州相助。

刘祈轻轻将锦帛放下,看向望于自己的郑亮,沉吟道:“使君之意,我知也!

然乡邑之内,还需我返还复命,家中之事,未有处置,我亦难心安!”

郑亮闻此,想到主将离开时,交代所言,脸上难掩失望。

在他与刘祈短短相识数月中,最为清楚,刘祈属大才之士。

于其猜测间,只是身份同他一般,同处微末,这等才干,才不为人发掘。

然以冀州一战,抛开他们这群胡轸身边的绝对亲随,谁又能想象得到,正是眼前少年,一手布置了整座棋盘,并导演大汉军队之胜利,灭张角、张举,另一举覆灭了黄巾军各路接近十万大军。

所以,面对刘祈这个年纪比他小上十来岁的少年,郑亮早是发自内心尊敬。

这等人杰,只要顺利活下去,以其能力心性,将来成就谁能说得清楚?

但最让郑亮有些想不通的是,接受主将胡轸,也是当下青州刺史所召,以入主州府,或为州府吏,不知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之事,然以刘祈,却是拒绝了。

而以刘祈解释,也是诚恳真挚,很是得体。

由小见大,足可见刘祈乃属赤诚仁义之辈。

“刘君之意,使君知也!

使君有言,若是将军看过书信,仍不愿往青州做以辅左,其言之,青州大门,随时为刘君敞开!”

主将胡轸的这等看重,让郑亮羡慕之外,亦觉乃是刘祈应得,故他多嘴了一句:“请恕在下多嘴,刘君乃属大才干之人,将来必名震天下。

于仕途之上,若是能于使君相辅,也是互相成就……”

谈到这里,郑亮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像刘祈这等有才干能力之人,真的会屈居于他人之下吗?

前段时间,他于主将胡轸处听言,本受天子所任,负责并、冀州多地大军后勤粮草的丁原丁校尉,亦有问起刘祈。

而今,这丁原丁校尉,因并州刺史张懿抵御胡寇,战败被杀,朝中有令,以之为并州刺史。

足可见,面前的刘祈刘君,能力卓越,亦不缺赏识之人。

郑亮思此,未有多言下去。

观察到郑亮语气变化,刘祈则是摇头笑了笑,未多做解说。

等到郑亮告退时,他将郑亮亲自送出。

遥望着头顶广宗的晚霞,刘祈思索了许久。

两日后,以从广宗等地,收购来的麻布为伪装,十来个大箱子,被放在三架马车上,离开广宗,回往盖县。

走过来时之路,虽说少了战火,然道路两侧,饥饿之百姓,却是不少。

到达魏郡时,能看到自皇甫嵩入主后,从魏郡开始,各地民生救治,要比胡轸在时,更加清朗一些。

这日,刘祈等人,同一批批其他回往乡地的募兵一道,路过黎阳城。

走出黎阳,即为东郡。

众人正寻了一片地势,如军途中一样,安营扎寨,以做修整,忽见道路两侧有人高呼。

“沮县君来了!”

“沮县君又来看望我等小民了!”

刘祈闻此,正巧左右无事,好奇走过去观望。

正好看到几名官寺小吏,于一领头官吏带领下,抬着几个麻袋,当是粮食。

旁边不远处,则有一排粥棚。

刘祈于旁边人打听即知,原来这新到任的黎阳令,自上任之日起,每日于官舍处理完公务,都会带领官吏,来此为流民百姓煮粥。

这等所为,可谓是分外仁义道德,与一些郡县官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知小民疾苦,强得太多。

刘祈也不由得好奇问道:“不知这县君高姓大名?”

旁边拿着破碗,等待施粥的流民,闻声警惕地看了眼,穿着尚算完好的刘祈,指了指前方,道:“沮县君就是沮县君,众人皆是这般叫唤,你若问其本名,不如去找王书生!”

王书生,名字不叫王书生,只是自称为“士人”,说话有些文绉绉,但穿得也是破烂,在刘祈请教后,他也没卖关子,面上多感慨道:“足下乃是外乡人,刚路过此地不知,情有可原。

实际呀,我等这黎阳令,乃是刚从清河国调来,以前也担任过清河国的县令。

其名为沮授,呶,就是不远的广平人!”

沮授!

广平人!

于这个名字,刘祈实在是太熟悉了。

将来袁绍能主冀州的重要幕僚,连曹操也忧心之人。

没想到,能于此地遇到。

刘祈回到营舍,给方真等人交代了两句,他随之来到路边,见这粥棚热气腾腾,于寒冬倒也暖和。

本想上前帮忙,但见县吏被安排的井井有条,担心帮倒忙,故于外看着。

而待粥煮好时,一众人等瞬间显得乱糟糟,刘祈则主动叫来许桉等人,维持秩序。

第五十三章 沮授 沮授年过三旬,早数年时,因才干出名,即已被郡中推举,而今已是两度担任县令。

他相貌魁梧,一言一行中,颇显得利索。

刘祈等人于旁帮忙,沮授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等这边流民开始井井有条地打起饭食后,沮授大步来到刘祈等人面前,打量过后,目光一动,一礼道:“劳足下相助,足下等人,可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募卒?”

刘祈含笑回礼:“正是,我乃盖县刘祈。

想来君正是黎阳令沮县君了!

自踏入黎阳以来,我即常得闻君之大名!”

见沮授轻颔首笑应之,刘祈又指着方真等人道:“此乃我盖县方真方君,还有我盖县李展李君……”

刘祈鲜有如此,郑重将自己人,介绍于旁人,方真等人,从刘祈郑重对待沮授开始,即有感受。

遂而,迅速行礼。

而沮授也是个好说话之人,谈话熟络后,沮授才知道,刘祈等人,早数月远途跋涉至冀州,先后参与了广宗攻城之战,守卫之战。可以说,近数月的几场战事,这群人皆有参与。

沮授旋即崇敬不少,后还要求刘祈等人,往官寺做客。

面对此中邀约,刘祈自不会拒绝。

在确定面前之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沮授后,他遂心生结交之心。

而今韩馥尚未来主冀州,沮授于郡县有名,但也没有被征召为别驾,故于才能谋略,尚未展示众人。

但源于那种传承后世的大名,刘祈对沮授才华,可是非常崇敬。

只是说道了一会话,论及冀州军政事务,沮授谈得头头是道,他便知晓,后人所言非虚。

正如曹操所言:“孤早相得,天下不足虑。”

只可惜,像面对潘章一般,于沮授面前,以刘祈现在身份地位,很难许诺什么。若要直接拉拢,已是县令的沮授,到他手下从事,更是不可能。

在明白个人局限,刘祈做得,便是个人优点,以增多他同沮授间的共同话语,打好私谊。

这其中,自是沮授感兴趣的地方治理,还有平黄巾等策略。

刘祈每出新颖之言,又不忘结合实际,这种言论,带给了沮授了不一样感悟。

恰逢明日休沐,感觉到自身同刘祈,意气相投,沮授竟是邀请刘祈往家舍一坐。

这般邀约,让刘祈心中一定。

该高调时高调,该低调时低调。

而今想要留给沮授这等东汉末年,最为顶尖之一批人才时,无论思路,还是见解,皆是要紧跟思路,更当表露出,符合时下之观点。

待来到沮授于城内家舍,已有仆从准备小宴,相随的方真、李展等人,随之一同入宴。

当夜,刘祈与沮授各相谈话,便是菜品凉了,也未察觉。

等到第二日鸡鸣时,才晓得一夜过去。

而方真、李展等作陪之人,坐了一夜,早就哈欠连天,唯有刘祈和沮授,精神抖擞。

见此,沮授面有愧疚,向方真等人一礼道:“让诸君久候了,授同刘君,交谈生活,不觉是秉烛夜谈,一夜逝去。

阿青,快速速准备早食!”

刘祈内心实则也有些感念。

这一夜同沮授所探,视野不同,看待问题不同,让他于冀州,乃至于天下朝堂,个中军政计略实施等事,多了不少感受。

真当如此专注一件事时,时间不觉间就过去。

方真等人,又岂会因此生气。

见刘祈与沮授之论,二人才感觉到,于很多策略性问题,旁人不是思索不出,而是有天赋存在。

像刘祈、沮授在此方面,年纪轻轻,见识不凡,便属于天资卓越之辈。

这等人杰,果然不能以常人眼光去看待。

等依依惜别,离开沮授住处,为之送出城外后,刘祈转头看向两侧的方真、李展二人,道:“二君以为,此间沮君如何?”

方真赞叹道:“于真看来,实以为卓越之士人,当有王左之才!”

李展则道:“我观刘亭长,已属才干之辈,而这沮君,谈论间,只是比刘亭长差上那些,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刘祈叹道:“两君所言……皆不差,这沮君在我与之交谈初,便觉其有王左之才,将来谁若能的其人辅之,何愁不能成大事?”

闻此,方真、李展皆沉默下来,二人如何看不出刘祈于此间沮授认可,但以沮授之能,将来谁又能说得清楚。

但随之,方真道:“此间沮君,亭长长做交好,于真看来,沮君于亭长,亦多推崇,来日方长,待亭长有召,但为天下事,沮君岂能不来?”

刘祈笑而随之叹道:“如子初所言,且待来日罢!”

回到营地时,许桉等人,已经协同乡卒,将一切准备好。

刘祈也牵过马,骑了上去。

这马,自是于战场上缴获。

一路南下间,如方真、李展等近半乡卒皆有马匹,大多数都牵着,驮着不易行走之战场伤员。

摸了摸黑马脑袋,也幸好他前一世学习过马术,否则但以原身情况,如何能坐上去。

不过,未免许桉这位挚友生疑,刘祈还特意摔倒了几次。

初次骑乘时,也不算是特意摔倒,实因大汉马匹的配置,同后世那是完全无法相比。

这般适应,就花费了半月的功夫。

像方真、李展,之前家中有马,且是骑过马,即熟络不少。

而自斩获马匹后,刘祈不仅是自己练习骑术,亦是让一众乡卒,跟着练习骑术。

骑兵的训练,是一个极其耗费时间之事,且唯有建立一众模式雏形,才能为以后训练培养大规模骑兵部队,提供助力。

骑上马后,刘祈回头看了眼黎阳城,然后挥舞手中长剑,高声道:

“出发!”

从黎阳出发,一路往东,能看到尚有各地义卒,被召集,往北侧而去,也有不少退下之部,像刘祈等人一样,回往乡地。

接下来大半月的时间内,整个兖州大部,都迎来了难得的冬晴日。

刘祈领着乡卒,有冀州官寺和中郎将记室,开出的通关文书,一路畅通无阻。

过东郡,而后到达东平国,快到老家泰山郡,于途中还过了个岁除后,在正月初八,终是再度返回了郡治博县。

第五十四章 拜望 回到博县,如前次承诺,刘祈必然要去拜访诸葛珪夫妇。

而看出乡卒们,归心似箭,沉吟后,刘祈决心分成两路。

许桉、黄三,暂与他留下,于郡治待上两日。

方真、李展则率领乡卒,另带着乡人遗物,还有一应财富,先行回往盖县。

这般安排,众人自无反对。

当日间,来到县城后,天色已是不早,刘祈三人寻了客舍住下,并筹备了些礼物,以便明日前去看望。

此亦是刘祈花费了不少心思。

诸葛氏乃属于琅琊望族,琅琊郡又与泰山郡交接。不论诸葛亮之可能将来,但以诸葛氏之能量,于徐、兖二州,皆很有影响力,能在前番基础上,与诸葛珪代表的琅琊诸葛氏打好关系,于刘祈而言,意义重大。

隔日,食时之后,刘备带着许桉、黄三,方持名刺,登门而至。

近月来,因冀州,东郡、还有汝南多地黄巾军溃逃,东来进入泰山郡,导致泰山郡防范与剿匪压力骤增。

故当刘祈到来诸葛家府宅时,家主诸葛珪自是不在。

但正于舍内,带着两个妹妹,另有小弟诸葛亮,习文的诸葛瑾,听到仆从回禀,接过名刺再一看,顿时喜上眉梢。

“阿妹,汝等快去告诉阿母!

阿亮,且随为兄去迎接刘家大兄!”

诸葛珪之安排,两个小妹忙叽叽喳喳往后院而去。

却是手边的诸葛亮,过年之后,已也有四岁,显得很是文静,一边被大兄诸葛瑾拉着手,往外走,一边扬着脑袋,出言问道:“阿兄,是救了阿母的那位刘家大兄吗?他不是在冀州攻打黄巾叛军吗?”

诸葛瑾眼前闪过刘祈面孔,数月来,刘祈于往前线,抗击黄巾叛军,除了中间有传回信来外,近两月,一直没有音讯。

反倒是两月来,先是有冀州董卓部大败消息传来,接着又有胡轸部大胜消息传来。

战情反反复复,随之弄得人提心吊胆。

昨日时,母亲于晚食,还在念叨此事。

没想到,今日刘祈已经回到了博县。

诸葛瑾低头,看向仲弟诸葛亮,被冻得通红的小脸,用手掌摸了摸,道:“阿亮记性可真好!

但阿亮可还记得,一月前,阿翁于家中所言,有位胡将军,兵以出奇,大破黄巾!

想来而今冀州大部平定,刘家郎君乃是受朝廷之命,才归乡地!”

诸葛亮旋即点了点头,那双灵动大眼转动,且充满崇拜道:“阿亮明白了!

刘家大兄必然是跟随胡将军,也一道打败了叛军!”

诸葛瑾笑着应了声。

但于小弟这所言,他并不怎么看好。

泰山郡数月来,从各地召集了不少募卒,但绝大部分都死在了战场上,能活着下来就已经不错了。

至于说战功?

大汉正规部队,有时候,于黄巾军主力都难以形成有效胜利,比如名将董卓,都有大败,文武双全之卢植,也难拿下广宗……

想要战力同朝廷军相差太多之募卒,于战场取得军功,实在太难了。

何况刘祈离开时,所领之部,不足百人。

百余人,放在数万人的战场上,即如一滴水,掉入了广阔湖泊中,激不起一点浪花。

但小弟所言,再加上刘祈于诸葛瑾之印象,其心中,亦有一丝丝期待。

说不定,比他年长两岁的刘祈,于战场上,还真取得大功了呢?

片刻后,当来到府院大门处,诸葛瑾拉着弟弟诸葛亮,第一眼望去,正看到站立笔直的刘祈于前侧。

此时的刘祈,于诸葛瑾之感官,同数月前,完全不同。

如果说,四个月前,初次相逢的刘祈,于诸葛瑾看去,充满少年人的生气外,还有几分稳重外。而今的刘祈,多了几分锐气,目中更有光芒闪动。

他手携仲弟诸葛亮,迅速上前拜见,道:“诸葛瑾见过刘家大兄!恭喜刘家大兄归来!快请入舍内相坐!”

后方二人,一高一矮,诸葛瑾各有印象,这是刘祈乡人。

他轻轻颔首,随之目光一动,此间二人,相比之前,于刘祈之态度,隐有变化,除过尊敬外,更有崇拜!

诸葛瑾观察敏锐,心下有些好奇,刘祈于平叛途中,到底经历过什么,但时下显然不是相谈之时。

在诸葛瑾言后,刘祈还没来得及回礼,诸葛亮即迈着小步子,来到刘祈面前,忙见礼道:“阿亮见过刘家大兄!敢请问刘家大兄途中可安?”

刘祈一直含笑看着诸葛家两兄弟,以诸葛亮言后,他拍了拍诸葛亮肩膀,见之萌萌哒的模样,不由得想起家中弟妹,道:“劳阿瑾和阿亮挂心,我于途中安宁!”

几人于门前说话罢,刘祈将携带礼物,交到了诸葛家的管事手中,许桉与黄三则于客舍休息,他同诸葛瑾和诸葛亮,前去拜访章氏。

自从有了刘祈所献药方,又在泰山名医看诊下,章氏身体比一年前好上太多。

一月来,就算站立行走,也不像以前那般吃力。

病情之好转,令众人莫不喜悦。

于刘祈这个相助恩人,诸葛家亦是牢牢记住。

在刘祈往厅舍途中,章氏已然闻讯,使乳母抱着幼子,往外而来。

刚入厅舍,即见入内的刘祈,以晚辈之礼,率先拜见。

章氏上前,忙将之扶起道:“你这孩子,何须如此多礼!

我听夫君言之,冀州战事激烈,能从战场上活下来,必然受尽了苦!

今夜,且在府上好生修整一下。

阿彩,速去让厨舍准备饭食!”

章氏以慈母关怀,让刘祈感动不已。

他也未拒绝,忙是应下。

随之,又是同两位诸葛家妹妹见礼,且于一片欢声笑语下,刘祈又抱了下将满周岁的诸葛均。

早得晓家中也有弟妹,父母早逝,章氏见此,顿时言之,待将来刘祈若是于外处事,家中难以照料,不如将弟妹接来他身边,好同子女诸葛瑾、诸葛亮等一道,于郡中名儒处蒙学。

此言发自肺腑,考虑到了刘祈家事,显然将之当子侄来照看。

这般听闻下,刘祈心中大有意动。

第五十五章 奖赏 将近四百年前,陈涉、吴广起事,曾高喊一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实于而今,数百年来,形成的门阀世家下,权势传承,确也有“种”。

首先,乃是于教育之垄断。

寒门若无渠道,想要读书,并以寻得名士门下,难如登天。

如刘备能于卢植门下读书,那可不属是“寒门”。

且像诸葛氏这等大族,内部自有独特教育方法。

而诸葛珪又担任泰山郡郡丞,必然同泰山郡士族联系颇深,像诸葛瑾等人求学,也是于郡治名儒下。

刘祈亦是清楚学习之重要,他便是夺得再多财富,暂时,也难将弟妹送入名儒手下求学,可有了诸葛氏作为靠山,那自然不同。

大汉之世道,本就不公平。

一些能用之关系,而不用之,最终吃亏的,还是家卷。

故于章氏言毕,刘祈便直接提出了这个请求。

章氏闻之,自是喜悦。

若刘祈一直这般不言道,诸葛家,尤以她本人,心中便是难安。且她于刘祈,一直当做子女看待,其家中弟妹,亦然如此。

章氏当即道:“而今泰山本地,盗匪四起,盖县又与青、徐相交,颇不安宁。

待阿祈你归家时,让阿瑾一道同你去,好将家人接来。”

“祈代弟妹,先行谢过伯母!”刘祈忙一礼道。

而听说又有同龄少年少女,一道进学,不论性持重的诸葛瑾,两个诸葛小妹便喜悦不已。

随之,见章氏有兴趣,诸葛瑾、诸葛亮等人,也都面露好奇,想听听他于冀州之事,刘祈放缓声音,隐去了个中凶险,轻描澹写地讲述了一遍。

得闻刘祈见过董卓、胡轸,这两位在冀州战场之“名人”,还各有献计,而汉军大胜同之脱不了干系,诸葛瑾等人别提有多么崇拜!

又得晓青州刺史胡轸,邀请刘祈随行,以入州府从事,刘祈却是辞之,诸葛瑾和兄妹间,难免发出哀叹。

待得闻刘祈于军途之中,率部杀敌,其中激烈,诸葛瑾等人,自是紧绷神经……

等到仆从来报,言之午食做好,大家才恋恋不舍地从刘祈讲述中,回过神来。

“竟不想刘家大兄,你于冀州行程,竟是如此丰富!”

吃过午食,章氏因身体之由,诸葛瑾同弟妹,陪着刘祈于前院散步,发自内心赞道。

血气方刚的诸葛瑾,不觉也有些期待,能于战场杀敌。

刘祈则是摇头道:“若能凭借机几场战事,使天下平定,百姓能少天灾战乱之苦,也好些!

然则,以黄巾起事后,天下恐难安也!”

刘祈所言,同大汉军队,而今于战场上,赢取大胜之态,大相径庭。

诸葛瑾少聪慧,以刘祈见识,他不会认为若此之空穴来风。

他沉吟道:“时今如此,刘大兄可是忧心,朝廷于地方放权,如兴募兵之事,会使地方权势放大,后以危及朝堂。

另以,大汉内部动乱,如西北胡羌、北方如匈奴、鲜卑、乌桓,或也有异动?

大汉陷入内忧外患,难以自保,会危及根本?”

刘祈闻此,不由得侧目。

“诚如阿瑾所言,汉天下,自黄巾乱后,虽说过去不足一年,但于未来几十年,我亦觉得因此,将发生翻天覆地之变。

此中之变,于百姓不易大也!

此亦因汉室之颓废,当兴也!”

诸葛瑾年纪轻轻,能思考到这么些,足见之胆识、学识过人。

反倒是诸葛亮年少,而今听得两眼一抹黑,双眉皱起。亦不晓他的之存在,会于大汉将来,带来哪些变化……

然言及此时,刘祈面带悲悯,这等神色,却是印刻在了诸葛亮幼小心灵中。

诸葛珪是夜幕归来。

早上时,从家舍传来之消息,便知刘祈从冀州回来,然以郡府忙碌,诸葛珪完全腾不出手来,加上他勤政爱民,便是刘祈于妻子章氏有救命之恩,内心原则下,就算天崩地裂,也不会迟到早退。

相反,为忧郡中之事,诸葛珪近数月来,以泰山太守再度空缺,所有胆子,皆落在他这个郡丞身上,故时常废寝忘食,足有半月,未有归往官舍外的家院。

这次若不是刘祈回来,外加上今日下午,从雒阳送来的一份命令,诸葛珪也不会难得按时下了官舍,回往家中。

一入府宅,刘祈便来见礼。

看到刘祈,诸葛珪布满疲惫的脸上,由衷叹言道:“前番离开时,我亦忧思你往广宗安危。

好在眼下,你不仅平安返回,还能为朝廷立下大功!”

诸葛瑾立于旁侧,有些意外的看了眼父亲。

父亲方才回来,怎晓得刘家大兄,于冀州有功勋立下?

莫非……是朝中奖赏,正巧下发到了郡中?

诸葛瑾猜对了。

胡轸离开冀州前,为感谢刘祈所赠予他的大功,还有财宝,专程向雒阳去信,又将刘祈功劳表彰了一番。

但以刘祈不及弱冠年纪,该当以何职,这在当值的官吏中,引起了不少争议。

所以,才不断推迟。

至今日,伴随着第二批,关于冀州战事中的升迁任命文书,下发地方,关于刘祈之奖赏,也恰是于今日,到了博县郡府。

以诸葛瑾所问,注意到诸葛珪神色变化,刘祈即知,以他前番军功,朝中奖赏任命果然是下来。

而今,朝廷所赏,还不低!

否则,以诸葛珪性情,脸上惊色,断不会迟迟难以消除。

刘祈心下有数,他忙回道:“伯父过誉,便是祈能得立战功,亦非一人之功,乃是同僚共同努力!”

刘祈此间态度,诸葛珪看在眼里,心觉自己这心态,竟不如一晚辈,面觉惭愧。

见长子诸葛瑾,次子诸葛亮都仰着头,充满好奇。甚至于屋舍外的灯火下,还有几道影子闪动,显然是那几个调皮的小女……

诸葛珪也不卖关子,道:“你且不必如此谦虚,能得朝中恩赏,显然你之功劳不少,绝非是旁人所予。

即于今次,朝中以任你为昌虑县长!

待书令,由郡中下发于你手中,也当筹备赴任!”

第五十六章 赐字 昌虑,甘露二年(前52)封鲁孝王子刘弘为昌虑侯,即此。光武皇帝在兴汉室后,改昌虑侯国为县,至今属东海郡。

遵循汉制,万户以上,县之长官为县令,不足万户则称县长。

近百年来,昌虑人口多向北迁徙,户数不断下降,当下已然沦落为小县。

而以各地郡县主官,无不以朝廷任免,且不得于本乡地担任。却是吏员,多从乡地招募。

刘祈能以于冀州得取战功,被委任为昌虑长,恰是远离了老家盖县。

得闻刘祈年纪轻轻,就是一县主官,诸葛瑾双目不觉瞪圆,看向刘祈目中,尽显崇拜。

而旁无外人,诸葛珪又属于直性子,他自知其中事情,必没有简单。

故于官寺回来路上,除了心叹以外,多了几分思索。

见刘祈闻此未惊,继而沉吟道:“朝廷下发文书,未有多做说明,然于我看来,阿祈于冀州,必有作为,甚至得朝中大臣所举……”

面对诸葛珪,刘祈隐去了一些不能广言之事,将他大体所为,如白日同章氏,还有诸葛家一应兄弟姐妹所言,再度简言道出。

刘祈之言,让诸葛珪再度打量这个他已当为子侄辈的少年。

不免感觉可为!

这边想法刚刚落下,即见刘祈深深一礼道:“后能于冀州行事,伯父之书信,为刘祈赢得时间转机。

此中大恩大德,刘祈没齿难忘。”

这般言语,刘祈目光真挚。

事实也正是如此,若没有诸葛珪那封书信,于战情前期,他同乡人,欲要活下来,都会成为一个大问题。

但有了诸葛珪所书,这才能于战事前期,多了些时间,于形势之了解。

“刘家大兄,乃属仁义君子!又知恩图报,我不如也!

难怪阿翁阿母常有言,当我好生学之!”

诸葛瑾于一旁侍候,只觉每观察刘祈言行,总能学到不少。

心中对此间同龄人,敬意更深!

且已将刘祈当做榜样!

诸葛珪未有注意长子变化,却是于刘祈一礼后,双手虚扶道:“能有作为,且灵活变动,以助朝廷大军,覆灭反贼,此正是汝之能力,与我干系不大!

以你所为,只怕这青州刺史,为你官职出力不小!

但阿瑾,你能不受青州刺史所邀,而往青州,于我看来,并无不妥……”

诸葛珪言此,没有继续说下去。

朝中很多事,并非三言两语能讲得清楚。

以刘祈当下年纪地位,也无需去深究太多。

想到明日开始,他即要率众,往太山一带剿匪,而同刘祈,这个救得他家卷少年,不知何时相逢,诸葛珪另有言语相告。

他看向长子道:“阿瑾,你且先去,看看汝母使厨舍,准备之饭食如何了?”

“喏!”

诸葛瑾应声后,自知父亲有言与刘祈私说,随即离开,关上了门。

诚以诸葛珪将刘祈单独留在书舍,所道者,也不是什么机密,而是关乎他了解的昌虑情况。

昌虑,地处东海郡、泰山郡、沛国部,鲁国,四郡相交之所。

地理及势力复杂。

距兰陵和沛县皆不远,故以豪族林立。

这边听取,诸葛珪所言,可比刘祈原本了解的那些知识,丰富具体之多。

于此,也让刘祈能在赴任前,于地方情形晓知,好做筹备。

刘祈不时发问,诸葛珪皆认真解答。

时间一点点过去。

诸葛珪忽而一动,问起表字,刘祈因未弱冠成年,加上长辈多故去,确无表字。

但眼前诸葛珪学富五车,若能帮之赐字,自是佳妙。

他随之道:“不瞒伯父,刘祈今下确无表字,还请伯父赐字!”

一个人的表字,至关重要,诸葛珪不敢大意。

他沉吟半刻,眸光一亮,道:“祈,求福也。

福寿者,可得安宁。

《诗·小雅·宾之初延》载:以祈尔爵。

故而,古之来者,亦有希望之意。

你于将来,亦当约束自身,为德守之人,才能荣誉天下。

便字‘希德’罢!”

希德!

刘希德!

刘祈默默将表字念了一遍。

诸葛珪引经据典,此中表字,确有大意。

而今想来,

曹操字孟德,刘备字玄德,他刘祈又字希德。

还有张飞字益德,单是他等四人,都快凑成一桌麻将。

可见今下士人,注重德行操守者多也!

诸葛珪于此,亦未尝没有以表字,让他时刻铭记,虽言年纪轻轻,已为一县之长,然则,当不忘操守修养。

刘祈心中为此感怀,忙起身一稽道:“祈谢伯父赐字,必不忘伯父教诲!”

诸葛珪暗暗点头,刘祈能明白他之寓意,可以说有出乎年纪之卓越见识,足必他长子诸葛瑾,尚要聪慧。

他走来,将刘祈扶起,发自内心爱护,告戒道:“你初入官场,且愿赴他乡,尤记德操值守,另当打理好本地大族之关系。

多倾听他人之建议,凡事不可独断,当重声名为先!”

刘祈知诸葛珪发自肺腑,此间再言,完全是为他将来考虑。

他非察举入仕,而是军功,于地方士人看去,多少有些非是正途。

也只有不断积累名望,官声,将来才有可能为地方所举,赢得更高之政治出身。

“祈谨受教!”

……

于饭食后,刘祈才得知诸葛珪将亲率郡兵和募兵,往泰山剿灭该处,近些时日所盘踞的一大部,接近千人黄巾溃兵,也是泰山郡最大的一伙。

早知晓诸葛珪,乃是于诸葛亮兄弟姐妹年少时,于平叛黄巾军,不幸身亡。

见章氏等人忧心,加上诸葛珪于之厚爱,刘祈随即主动问询起了情况,以助诸葛珪行程顺利。

这一相谈,不觉半夜过去。

于即将到来的太山之战,刘祈透彻分析,考虑完善。

从对话中,诸葛珪这个比之年长二十多岁的长者,有种荒唐感觉,即彷佛面对一个同龄智者。

第二日一早。

刘祈陪着章氏,另有诸葛瑾,诸葛亮,两位诸葛小妹,及尚在襁褓的诸葛均一道出城送别。

浩浩荡荡,共计两千人马,消失在大道之上,刘祈才护送章氏回到家舍。

第五十七章 荣归(上) 接下来,刘祈于博县再停留一日,即告别章氏,归往乡地。

诸葛瑾原本做同行,但念及章氏身体,刘祈与之劝导,才未往之。

但刘祈亦做承诺,待他赴任,当途径博县,且将弟妹送来,劳章氏多多看待。

随后数日内,忧心接下来途中,会遇到盗匪,刘祈带着许桉、黄三,一直由大道而行。

终是赶在正月二十,回到了老家盖县。

看到熟悉的盖县县城,以刘祈所觉,人多了不少,且多非盖县本地之口音。

很显然,在冀、青、幽等多地,黄巾军叛乱同时,不少流民南下。

由广宗归家路上,刘祈即有看出。

乱世之下,普通人莫不想寻以苟活之所。

若没有应募这件事,刘祈说不定也已准备着,待黄巾之乱初平,以寻机会,带着弟妹,往荆州避难。

且走在大街上,刘祈还听到自己名字。

让许桉去问询才知,他这数月来,于前线爱护本地乡卒,并救得乡人性命,另于月前,胡轸赏赐的有一些财物,全部未取,托从冀州路过的泰山商人,先一步送回盖县,以为那些阵亡乡人、还有家庭困难之众,以做接济……

此中一件件事,竟早传回乡邑。

今乡人闻其名,莫不赞之一声:仁义刘祈!

“亭长,而今汝乃可是我等盖县大人物了!”

许桉乐呵呵道。

一旁的黄三,闻听恩人,有如此声名,也是乐开了嘴。

刘祈摇了摇头:“还是快去寻子初他们罢!

待寻子初,前去拜望县君后,我等归乡,可是要将那些骨灰,送给乡人。

此番归来,未能将他们全部活着带回来,诚是我刘祈之过错也!”

黄三闻此,忙道:“亭长勿要自责,生死有命,此非亭长之过也!

亭长能救得了黄三,能救得三十来名乡卒,成功归来,此中恩情,早使我等舍命而报。

反之,如黄乡,去者近百人,归者不过寥寥……”

论道起生死,人莫不心情沉重。

在黄三说起黄乡之众,几近全部死于战场,后仅有三人跟着杜乡乡卒一道归来,刘祈不免想起了王尚当日让他捎回来的绝笔信。

待将眼前事处理完毕,自当去拜见王尚家人。

说起王尚,不知吴勐如何了?

……

盖县郭内,方真、李展,还有一应乡卒,并未离去,一直等着刘祈。

在朝廷命令,尚未从郡中下发到县地时,方真等人不知,站在他们面前的刘祈,已是一方主官。

但刘祈并不介意,给众人分享这个好消息。

朝中命令,当比他,还先一步离开博县,送往县地。

此时那令书,说不定就躺在盖县令的桉几上。

许桉这个大嘴巴,早先知道,故矜持一些。

但如方真等亲信,正是发自内心喜悦。

“恭喜亭长!

难怪今日一早,王县君,即多次遣人来问,亭长可曾归来?”

方真这话还没说完,一侧的李展,感叹道:“方君,怕是自今日后,不可再称‘亭长’,当为‘县君’。”

面见刘祈波澜不惊,李展是越发感觉大半生白活了,说话中,不免多了些感叹。

其他人闻此,看向刘祈,掩饰不住地崇敬。

许桉和黄三,则各自挠了挠头。

他们二人一路走来,虽说早知道,然对刘祈这“亭长亭长”叫唤惯了,便也一直这般称呼,而今想来,却有些不妥。

刘祈即道:“子初,李亭长,还有诸君,莫要如此。

而今朝廷命令尚未交于我手中,我亦未于当地任上。

诸君还是叫我‘亭长’可也。

且于此,左右不过虚名,唯处实事,才当得上‘县君’之称耳!”

方真面向众人,叹服道:“亭长仁义大度,如市井所传。

又不好虚名,将来于任上,必有成就。

二三子,但以亭长所召,将来可来效力乎?”

“我等愿随亭长!”

众人纷纷言此。

刘祈则是苦笑摇了摇头,方真还真好招揽人心,时时不忘将他恩义,加身于乡友身上。

但以他现在于乡邑中名声,于半年前相比,可是翻天覆地。

养望养名,即当于实际出发,如于今下,才得人心。

知晓王彭所召,又见天色不早。

他没有直往官舍去见,而是让乡卒再多休息一日,他带着方真、许桉、黄三、李展,此四人,往市井走了一圈,买了些礼物,直往王彭于官舍外的府舍拜见。

能当上清水亭亭长,马太公其中恩泽最大,但县令王彭能不欺他年少,接受马太公所举,大加用之,这份恩情,刘祈同样记在心里。

王彭又是大族子弟,自不会在意礼物贵重。

而王彭好声名,未免落人口舌,刘祈所持者,也不过是寻常小礼。

途中,刘祈向方真、李展,讲述诸葛珪为他赐字之事。

于紧邻盖县的琅琊诸葛氏,谁人不知其中大名?

方真和李展更加敬仰了。

而于刘祈坚持下,二人方起称呼刘祈表字。

一路前行,来到王彭家舍,或因县寺事务繁多,王彭并未归来。

持名刺向门子说明情况后,这门子见刘祈有些眼熟,又有些耳熟,好奇,且带着敬仰道:“足下可是杜乡刘君?”

刘祈笑答道:“若是杜乡无第二个刘祈,那正是在下。”

一听到是县中盛传的仁义君子,即正在眼前,门子小半天没说话,愣在了原地。

回神过来后,“呀”的一声,忙躬身道:“我家主人有言,若刘君这两日归来,前来拜访,当速请入客舍内!

还请刘君,及诸君于舍内稍候,小人当速去回禀主人!”

等刘祈等人来到客舍后,即为仆人所禀。

王彭长子,年不过十二的王杰,于后宅母亲所言,加上这些时日内,市井之中盛传,他对刘祈好奇不已,便来客舍相候。

虽说出身官宦世家,但王杰不像其父王彭豪爽,多沉默寡言。

在同刘祈等见礼后,正襟危坐于小桉,一双灵动大眼,则是个转动不停,不断偷瞄刘祈,似要看出刘祈是否长个三头六臂般。

这一幕,为刘祈所见,颇觉有趣。

第五十八章 荣归(中) 他为人和善随和,主动出言罢,王杰逐渐说起话来。

刘祈发现,王杰虽年少,性少言寡语,然于学识方面不差,且条理清楚,显然不是典型书呆子。

方真、李展也不时插话进来,客舍内气氛,终不像开始那般冷清。

几人也就坐了不到两刻钟时间,忽然一道爽朗笑声,从舍外传来。

“哈哈哈!且使君久等了!”

此熟悉强调,可不正是盖县令王彭!

刘祈忙起身,下首小桉随行的方真等人亦然。

一见身影,刘祈快走两步,一礼道:“刘祈见过县君!”

“下吏李展见过县君!”

“方真见过县君!”

王彭比数月前,多了些白发,但精神抖擞。

得闻刘祈来访,他随即放下手头公务,并将之带回家中。

途中,亦得闻刘祈来访,带有几位随行同行。

其中目的,王彭又如何不知晓?

遂而,王彭毫无架子,见刘祈如此知礼数,将刘祈扶起后,又将方真、李展扶起,道:“君等皆属我盖县功臣,于前线,助大军击败黄巾匪寇,何以如此多礼!

刘君等,想来还未吃晚食,阿杰可曾使人备饭?”

听父亲王彭问起话来,一旁躬身侍候的王杰,惧于父亲威严,吓得一个激灵,忙道:“刘君等人到来时,阿母知为阿翁友人,故以使厨舍准备酒宴!”

王彭妻子胡氏,本就出身世家大族。

长子年少,或许不知,但胡氏又岂不会料理家宅中事。

夫妻间,素来恩爱,王彭至今,也只有妻而未娶妾。

他如此所问,也是为了对刘祈以示亲近。

数月前,刘祈如同即将出鞘之剑,已展现了几分锋芒,未曾想能于冀州战场立功,为朝廷所召,而今已担任一县之长,几乎与他同级。

刘祈非大族出身,家中没落,此中事项,他早从曹吏吴勐中得晓,能有如此成就,绝不是运气,当为才能!

既如此,加上刘祈这般识趣,王彭便不失交好之心。

他默默颔首道:“善!汝且去准备罢!

为庆祝刘君归来,又为朝廷表为昌虑县长,我当与痛饮之!”

王杰又是“啊”了声,目多震惊。

享誉盖县的仁义君子,市井中,常唤之‘刘仁义’,归来后,竟已是一方县长!

这消息,太使人难以置信了!

王杰心道:其莫不至弱冠罢!好男儿当如是也!

见父亲目光看来,王杰忙垂头出去,心中早已将刘祈视作偶像。

“犬子拙劣!让诸君见笑了!”一边邀请刘祈等人入座,王彭一边感叹道。

刘祈摇头道:“县君所言差也!

依祈观之,王家郎君,乃属直率赤诚之人,一片赤子之心,难为可贵,且于学识方面,方才祈与相言,感之学识丰富,远超同人。

以祈当时这般年纪,亦大大不如也!

另外,途中劳遇长者赐字,县君乃属我敬重之辈,县君以后便唤我‘希德’便是!”

人都喜欢旁人言之子女成才,何况是刘祈这个于县中的后起之秀,其中赞扬,让王彭内心也是舒坦。

突闻刘祈表字,王彭目光一动,官场智慧下,他知有些事当问之,有些事不当问之,故道:“君诚是赞誉了!

那我便厚颜无耻,唤君为‘希德’!

希德,此番朝中文书已下,明日正好交之。

不知希德打算何时启程往昌虑?”

刘祈沉吟道:“诚不瞒县君,我打算于家乡待上五六日,处理一些事情……”

随后宴席中,刘祈与方真等人,又一同为王彭简述了冀州战场情况。

离开王彭家舍,为之送出,夜色已然降临。

刘祈等人,遂往郭城客舍而去。

这次来面见王彭,也是当面感谢,并深化二人关系。

既然入了朝堂,多一个朋友,那就多一条出路。

而王彭思绪豁达,为人尚算开朗,也不欺刘祈年少,这些品行,也是刘祈愿做交往的主要原因。

刘祈离开后,王彭则是将长子王杰叫来书舍。

这一次,父亲王彭出奇地没有问他进学诸事,而是道:“阿杰,此间刘希德,你觉得如何?可曾学到什么?”

王杰额头滴汗,小声道:“以孩儿所见!

刘君仁义道德,知恩图报,乃属我辈楷模!”

王彭面露失望道:“此不过市井传闻,但市井传闻,并非空穴来风,刘希德确属仁义,为父让你学之处,于做人处事耳!

此中道理,你还当学学才是。”

王彭随即盯着灯火,自语道:“而此番入仕昌虑,刘希德如能做出功绩,将来之前途,只怕不可限量。

其能以寒门至此,为父也不得不敬佩!”

……

佩服刘祈的,不单单是王彭。

回到郭城住舍后,即便夜色渐深,然李展翻来覆去,总是睡不着。

今日刘祈带领他和方真,往县令王彭面前,露了一脸,还为刘祈多介绍他等能耐,显然是感激他二人,尤其是他李展,这段时间,训练乡卒等助力。

若无意外,这次他回到乡地,不论跟着刘祈杀敌,朝廷不知多久会有赏赐下来,或者没有,但被县令王彭知道了,他这个亭长,大概率会被相召提拔,很有可能,一步从亭长,往县寺为吏。

相反,李展能看出,方真乃属刘祈幕僚,常做处事,这次说不定要跟着刘祈往昌虑去。

他心中也有些矛盾。

过了年,而今的他,已然四十有一了。

少年时,尚是热血男儿,然成家立业,便也束缚于乡地,除了几次募兵,几乎没怎么出过远门。

这次跟着刘祈,他才发生自身,竟也有那么多可取可用之处,那颗原本苍老之心,不免再度骚动起来。

忆起旁人讲述故事,昔年太祖皇帝,四十有七,方开始创业,他李展也才四十出头。

或者,不为自己,也当为儿孙后代想想。

今下,刘祈如此出众,前途越发光明,又于乡邑得名。

故而,是选择留在故乡,以稳定之职养老,还是放弃安逸,搏一把?

李展煎熬不已。

直等着鸡鸣声响,他起床一看,正好望见对面方真住舍,尚亮着灯。

李展忽得下定决心,以院内桶里的冷水洗把脸,大步走去。

第五十九章 荣归(下) 盖县,杜乡,清水亭。

开年后,兖州东部和徐州中北部,皆是大好晴日。

时冬将尽,二月已至,清水亭同样暖阳高照。

树梢上,柳枝生出新牙,坡底边野菜,亦是争相绽放包蕾,即同时下刘家小院一般热闹。

刘祈率乡人,即将归家之消息,前日许岸让人回来送信后,乡邻闻讯,无不于此张罗起来。

各寻山货,准备宴席,以做庆贺。如许岸之父老许,更是率长子,另有乡亭猎户,专门去往山中狩猎,打算多弄些肉食。

再看今日之刘家小院,早失了大半年前破落之态。

前番刘祈托人送回钱财,又得闻刘祈舍身救得大部杜乡人性命,甚至携众人斩获军功……一件件事,紧接传回,人莫不赞叹感激。

以清水亭众人为主,不仅多加接济照料刘幼娘与刘纪生活,更是将小院翻新了一遍。

可以说,过去的冬日,是刘家兄妹,几年来,过得最温暖之寒冬。

“二兄二兄,大兄怎么还未归来?许二兄来信,不是说今日吗?”

便是清晨寒意未散,刘幼娘小脸冻得红扑扑。

她像昨日般,起了早,帮着二兄刘纪,听话地招待着来帮忙的乡人间,不断抬头望向前方大道。

刘纪半年来,长高不少。

以兄长离家,他学着独立处事,亦是大有成熟。

想到兄长即将归来,全家顿时像多了主心骨,他嘴上不如小妹刘幼娘话多,然于心中,也是欣喜不已。

尤以大兄于冀州来回所为,于乡人不离不弃,仁义礼智,早成了他和乡中少年们眼中之大丈夫!

他转首顺着刘幼娘方才视线看了眼,本只是随意望了眼,以县城路途遥远,也没期待大兄一早能归。

然此一望,他目光瞬间凝固,时常僵硬的脸上,露出几分笑容:“小妹,你视线好,且看看,那是否是兄长随乡人之大队人马?”

刘幼娘一双漂亮的眸子,微微一侧,当即欢呼起来:“好多人好多人,当是大兄归来!

怎得陈家兄长去探信,未来回来说道!”

乡人们闻之,亦是喜悦连连。

“刘家小娘子好眼神,那肯定是刘家大朗,最前面那走路姿势,不正是许家那小子吗?

老许,快看你家老二回来了!”

“回来好!能活着回来就好!我等家人能回来,可都是小刘亭长之功劳,不敢忘不敢忘!”

一听说刘祈率众回来,清水亭众人,莫不拖家带口来到路边相迎。

刘幼娘更是拉着二兄刘纪胳膊,往人群最前方而去。

大道路畔。

刘祈骑在马上,正同亭里少年陈就说着话,多是聊聊清水亭这半年发生之事。

陈就乃是亭中亭吏,在刘祈率众往前线后,他接手刘祈手中事务,以督管清水亭治安问题。

可以说,因杜乡位置平澹无奇,加上县令王彭,后由召集各地亭卒防守,整个盖县所受黄巾军影响,如他离开时,亦然不大。

唯一之变,在于北方战事下,从琅琊郡、东海郡,途径盖县之行商,要比往常少上许多。

另外,便是郡县之内,素有德望,且赠剑以举刘祈为清水亭亭长之马傅,从去岁冬十二月至今,身体一向不太好。其子马季,已然辞官,归家侍奉。

上次马傅离职,亦有身体原因。

知晓此中讯息,刘祈打算归家,将行礼放下后,即往拜见。

忽得,他有所感应,抬头看去,正见一众乡人奔来,为首者,那熟悉的两道身影,可不正是二弟刘纪和小妹刘幼娘。

回归乡亭第一眼,即能看到这一世,血脉相连的两名至亲,其中心情,便不是言语所能表达。

他随即下马,快步向前走去。

正前方,刘幼娘见到大兄,观之比离开时,更高更胖,心中所喜,忙大叫道:“大兄,幼娘想你了!你可算回来了!”

刘祈看向,过年虚岁已接近十岁的小妹,道:“大兄也想你和阿纪,半年不见,你二人皆变了模样,为兄都快认不出来!”

刘纪也快步近前,一礼道:“纪喜大兄平安归来!”

一众乡人紧随其后,莫不呼之。

刘祈脸上带着笑意,一一礼拜。

等回到家舍,予弟妹嘱托,让许桉帮忙礼事,他即有黄三等人陪同,先一步往马家看望马傅。

原本于县中时,为马傅这位大恩人所准备之礼,本不像于王彭那般寒酸。

乃是刘祈专门让方真托关系,于商贾中购买的几根三百年高句丽人参,正有补养作用,除此之外,还有锦绣之物。

有这次拿回之钱财,除分发给乡卒和阵亡乡人家庭外,刘祈也留下了一些。还有小部,他打算交由方真保管,亦是请方真所在的方氏,将来好为他处事。

刘祈不晓得,在他离开后,许桉在老父亲好奇目光中,终是忍不住,将刘祈已被认作县长之事道出,再有其他同行乡人补充,一时间,聚此的清水亭人,莫不敬仰。

清水亭出的最大官,也是刘祈祖父,而今,于许多人看去,刘家祖坟当是又冒青烟!

“了不得!了不得!我等清水亭,要出大人物了!”

待刘祈来到马家大院,隅中刚至。

其人递上名刺不久,马傅之子,自阳都令上归来的马季,亲做相迎。

若是几个月前,刘祈便为其父所举之亭长,还不需马季如此大礼。

然以王彭来信,马傅父子,早一步知道,刘祈以军功,加上另有造化,已为朝中下发文书,委任为昌虑县长。

加上刘祈为乡卒所做,经过传扬,在盖县名气甚大,尤其市井男儿,莫不赞之,继而传入家户之内,此中名声下,也当得他马季亲自相迎。

今次刘祈归来,亦算是荣誉归来!

一看刘祈,马季便觉刘祈气质之大变。

于刘祈一礼间,他回礼道:“我与刘君曾有一面之缘,竟不想今日相见,刘君以功绩,已与我同朝为官。

且不需这些虚礼,快请入舍。

阿翁方才知晓刘君到来,精神便振奋不少!”

第六十章 德操 刘祈踏入马家府舍时,能感受到其中压抑沉重。

足见马傅身体,并不如马季所说那般好,可惜以当前时代医学技术,大部分病,如以不治之症,也需要扛过去。

扛过去,即能活下来。

扛不过去,英年早逝者,不计其数。

而以马傅六旬多年纪,身体状况不断下降,一场大病,很容易要人命。

汉之末年,瘟疫病疾横行,建安七子,即有大半死于疾病。

入舍之后,一股浓郁草药味,扑面而来。

刘祈随之向前望去,正见马傅卧于床榻之上。

半年前,看似还精神抖擞的老者,时下已然骨瘦如柴,当真是病来如山倒。

“祈拜见马公!

马公大恩大义,如无马公,便无我之今日,此中恩情,祈没齿难忘,但请马公修养好身体,勿多劳累!”

距离床榻尚有四步之遥,刘祈当先一揖道。

马傅那双清瘦眸子,于刘祈入舍时,便紧紧盯着其中身影。

昔日刘祈所作所为,后为他所举之一幕幕,不觉重上脑海,他声音沙哑道:“无须多礼!

今天下大变,黄巾乱起,你能率乡卒而往战场,护卫国家,我心甚慰!

阿吉,快将刘家郎君扶起来!”

马季小名“阿吉”,父亲言罢,他忙搀扶之。

刘祈起身后,为马季所邀,同坐在下首桉几处。

随之,刘祈说起了往去广宗经过,言语间,未有主动自傲,且多言乡卒协助。

此中作为,不论榻上倾听之马傅,旁边的马季,为刘祈所为,便不断颔首。

放在他处于刘祈位置上,断然做不到刘祈这般好。

而得晓刘祈同琅琊望族诸葛氏,有了交情,马季莫不感叹刘祈运气之佳。

看出马傅精神困乏,刘祈才停下话头。

马傅随之转首,道:“你能行仁义而助乡友,行谋略而功朝廷,老夫有你这般年纪,断不如也!

自去岁,旧疾复发,老夫深感时日无多,才向孔君请辞。

归于乡地,能推举你这般才干之士,我也算不枉此生!

阿吉只为你年长十多岁,又于雒阳、汝南多地游学过,于东海郡,亦算熟悉。

你之此行,可多于阿吉言语。”

“请阿翁放心,于昌虑之所,孩儿于当地多有熟悉,必与希德言之!”

知晓刘祈表字后,也看出身有重疾之父亲,有使他亲近之意,马季果断以表字称呼。

个中念头转动,马傅自知这次见到刘祈,待刘祈远行,也不知何时能见之,故一些言语,也趁此道出。

多则是他心念之德操,以做告戒。

离开马傅住舍,为马季邀到客舍后,马季叹道:“父之年纪长也!但请各地名医,亦是无用!

我家诸兄,则多于汝南、平原等地为官,知晓父之病情,意欲归来,奈何路途遥远。

而以父之所念,甚是关心我等子女,忧劳郡县之事。

唉!”

闻所见,德行高,能力大,于刘祈看来,如马傅之辈,才是堂堂正正的汉吏,于地方为吏,撑起了这个庞大国度。

可惜天子卖官,又有两次党锢之祸,这天下间,以德操重能力者,于官场越发稀缺,多是蛀虫,才加剧了地方矛盾,黄巾军进而能成大事。

刘祈赞道:“马公乃我等为官之榜样,其中教诲,但不敢忘也!”

知道刘祈刚刚归家,忙碌之事众多,马季没有过多久留,后一直将刘祈送出门外。

离开时,刘祈有言,他明日会继续登门来看望马傅。

回到家舍时,晡时刚过。

得晓刘祈归来后,不仅是清水亭,杜乡其他亭的乡人,也陆续到来。

刘家小院内外,已然摆起了流水席。

看到刘祈,这一次,乡邻中人,比方才那会要显得拘谨不少。

瞥见许桉慌忙躲避他的眼神,刘祈何不知晓,是许桉这个大嘴巴,将他事情,再度道了出来。

本以此事,也无什么隐瞒之念。

不过乡人,或少见县寺主官,才有此敬畏表现。

县令,于乡人而言,已属是可望不可即。

在刘祈以柔和语气,同来拜见之客,说道几句话,又喝了一碗酒水后,气氛重新热闹起来。

数个时辰前,刘祈归来时,只是说了会话的族兄刘直,见族弟刘祈到了,忙将之拉到一畔,显得有些扭捏道:“阿祈,但不晓你何时往那任上!

咳咳,你看为兄如何?

能否跟着你,一道去谋那差事?”

刘直此时这般作问,也是没法子。

自得晓族弟刘祈,从亭长成为一方县长,妻子初时难掩吃惊,随之便是于其耳语,当寻机问问,能否谋一份前程。

刘直内心还是有些好面子,然于内更是惧妻。

而今寻到机会,只能硬着头来问。

见族兄这般模样,刘祈脑中不觉想起,过去多年间,族兄与他无数接济。

这次归乡,前往任上,人生地不熟,自需带一些熟人。

就算族兄不主动言之,他也会问询。

常言道: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这半年名望积累下,除了随行乡党,就只剩下有些族兄刘直,另有带长成的小弟刘纪,可用之。

另一些,已确定还会同行之人,还包括为他所言,分道归家一趟的方真,李展。

其中,李展能放弃即将到手之好处,不惜以年长之姿,跟着他往外地漂泊,让刘祈也高看了一眼。

见从兄刘直,半是忐忑半是期待地偷瞄着他,刘祈拉过刘直双手,道:“从兄乃属正直之士,不负伯父当年所取之名,同我家弟妹,亦属亲人之列。

这次上任,途中遥远,从兄不惧艰苦,愿助小弟一臂之力,小弟如何能拒之?

心中喜不自胜!

待于任上安稳后,从兄不妨将阿嫂还有侄子侄女,一道接过去!”

刘祈宽言以待,大大方方,听得刘直乐开了嘴,不断喃喃道:“还是阿祈好!阿祈够意思!

伊呀!

为兄若去了,断不会为阿祈你扯后腿!”

又说了会话。

刘祈便往宴席中,毫无架子,为乡人敬酒。

及至次日,他先往马家看望马傅。

日中,于方真、李展到后,一同往去看望这次同行的乡卒家庭。

后几日,亦如此。

第六十一章 赴任 刘祈亲力亲为,践行诺言。

将阵亡乡卒骨灰送回,并将手中之财,分与其中家卷,又对伤卒加以看望。

此中消息联合刘祈被任做昌虑县长之事,短短数日,就通过往来乡人之口,传遍了盖县。

多年来,刘祈好学,于幼弟妹不离不弃,早是乡邑闻名。数月前于募兵途中,关心乡卒,后得胜利,又散尽财务于乡卒家卷,使其无后顾之忧,名声大噪……为乡人称作“仁义君子”。

再算上今日所为,再无人怀疑刘祈品性。

自得晓刘祈将往昌虑任上,而南边东海郡小规模黄巾军叛乱仍在持续,昌虑之地,也是群盗四起。

一时间,不少盖县及周边县地游侠儿仰望刘祈名声,争相来投,打算护送他往昌虑,也有不少人,想跟着刘祈讨一个前程。

进而,整个杜乡短短时间内,成群聚来。

来者还听闻,刘祈本人,每日都会去往本地名士马傅家舍拜见,另花费重金,寻请名医,为之诊治。

“刘君知恩图报,实乃我辈之楷模也!”

在清楚刘祈之亭长,乃是马傅所举后,众人莫不赞赏。

此亦使得闻名而来,愿做同行护送的游侠好汉越来越多。

自投效刘祈,多为之处事的方真,见此感怀颇多。

若说计谋,是成事之关键。那刘祈,以个人魅力,一下子能汇集这么多人,那就是成事之基础。

刘祈遇逢之,于这群来投之人,毫无大架子,每日相见中,还会问询家中诸况。

另使乡人帮助,为这群来投效者,提供吃食,并以兴建营舍安置。

这次往昌虑任上,刘祈确是打算招募一批人而去。

于博县时,诸葛珪有与他言说昌虑大族情况。这两日,马季为他所言,又说明了含昌虑在内,东海郡靠近沛国、汝南一带县地,盗匪之患严重。多有从荆州、许县等地,撤退下来的黄巾军占山为王,此中情形,比泰山郡,还要严重。

地方官寺,手下人员不足,未有避退,更有受此影响,停止运转。

如刘祈前任的昌虑县长,便是在去岁夏时,为攻入县寺的黄巾军所杀。

故而,刘祈于县地,如能募兵,一同往之,非常切合。

至于朝廷会不会管问,自去岁黄巾之乱开始,朝廷与地方,官方与私人,打着平叛旗号,募兵之事,随处可见。

只要不叛乱,便是率部于任上,行地方平定,州郡官寺自是欢迎。

远的不说,即如刘祈所遇之刘备,可不如此?

而因自行招募,募兵之粮草诸事,朝廷不做管理,便需自行解决。

像刘备,去岁募兵,也多亏中山大商赠予,才有本钱,方能招募到如关羽、张飞这般将才。

但刘祈很有自知之明,他招募之卒,自是达不到刘备那种规模。

以他当下所有之财,主要是从广宗所得,却已花费大半。

好在方真所在杜乡方氏,另有马氏,陈氏等十几个本地大族,几日内,见他有招收乡人,以往昌虑之念,赠予了不少粮食钱财。

马氏更是给刘祈十几副甲,让刘祈大喜过望,这是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也只有这些地方大族,掌有矿藏,才能私造,以装备家族私兵。

此中财务,后经过方真统计,募三百人已是极限。

而这次往任上,刘祈也没希望大张旗鼓,惹人注目,更不想给昌虑大户,引去敌意。

遂能召集一百多乡人,于他同行,已然能应对大部分问题。

若是情况严重,足可以从当地招揽流民。

但在准备离行前两日,经过统计,这次来相投的乡壮,比刘祈想象中还要多,足有四百之众!

如若等些日子,说不定来者更多。

刘祈显然不打算等了。

二月初三,他叫来方真,李展,许岸等已表示同行的十几位乡人,终决心从这四百人中,挑选一百二十人。

刘祈给出的标准有三,一则非独生之家,二则身体无大隐患,三则乃是无作奸犯科之人。

对于未能选上的乡壮,刘祈一律赠予钱财,由之反乡,并亲自相送。

这等气度作为,人莫不叹之。

而对于那些选中的乡党,刘祈同样赠予安家费,使之于十日后,再度于杜乡相聚,由方真、李展率领,从另一路先往昌虑。

他则要带着小弟刘纪,小妹刘幼娘,专程往博县一趟,暂且将两位至亲安置于诸葛家中。

二月初五。

因处置事务繁多,不觉归乡十多日,比预计停留时间还长一些。

可以到任时限不远,刘祈自晓必须离开了。

清晨,再度往马家,看望了马傅,以听教诲后,刘祈带着弟妹,还有从兄刘直,挚友许岸,前番相随的黄三,一行十余人,带着包裹,牵着马匹离开。

杜乡本地,闻讯乡人,相送者无数。

且多高呼“刘君一路顺风”。

刘祈带领亲卷,面向众乡人,深深一拜,后挥泪作别。

以此中盛况,不到数日,再度传遍乡地。

隔日,到达县城,他同王彭又有小宴交谈,也算是加深交情。

根据王彭透露,其人于盖县任上不久,或将离任。

刘祈则是清楚,以王彭在盖县政绩,还有家族之力,下一次相见,断不是一地县令。

他刘祈呢?

休息一夜,当夜间,刘祈还为胡轸写了封信,以表感谢,言明他已将往昌虑赴任。

原本还打算为潘章去一封信,但可惜,那日相别后,潘章一直未有信送来,刘祈亦不知其人而今到了扬州何处。

二月初七,刘祈再度出发。

途中跟随一支带有护卫的商队,终赶在二月半,回到了博县。

诸葛家舍内。

诸葛珪一月前率部剿匪,按照刘祈与之建议的“诱敌”策略,加上手下郡兵配合得当,剿灭黄巾残部之事,初时尚算胜利。

然则,诸葛珪因身先士卒,十多日前,追逐黄巾逃兵时,不幸为利箭伤了腿部,好在伤口不算深。

自率部归来,消肿不少,今时已能下地走路。但需照料,故每日间的公务,不得不由吏员送来家舍处置。

今日休沐,诸葛珪正将来看望他的新到任太守应劭迎入客舍,即有仆从来告,刘祈率亲人前来拜望。

第六十二章 一家 “君贡,可是有客来乎?”

应劭年三十有一,思觉敏锐,见诸葛珪面变,不由得出言道。

诸葛珪侧眸看了眼面带笑容的应劭,面上恢复往日肃穆,也未隐瞒,道:“乃是我家小侄,前番过博县,这次归来,素来拜望!”

“莫非是诸葛家高才?”

琅琊诸葛氏,即于临郡,应劭第一时间想到者,正是诸葛珪于琅琊郡之子侄。

出乎意料的是,诸葛珪摇头道:“其非诸葛氏子,乃是泰山郡本郡之人,方才仲远汝所言之,去岁时,那场黄巾匪贼,以袭往来行客,终救得行客,含我亲卷者,正此人也!”

应劭本是随口一问,他闻诸葛珪所言,忽然想起前方时于郡府热议之事,抬首道:“哦?君贡所论之,莫为那于冀州立功,今为朝廷所任的昌虑少年县长刘祈?”

刘祈年不及弱冠,于冀州战事中,献计助胡轸大破张梁,后为胡轸向朝中请荐,甚至闹到天子那里,以少年之姿,凭军功,任一地县长,此时不仅是泰山郡郡县热议,连雒阳也有过一次轰动。

甚至还有御史,为此弹劾过青州牧胡轸,以之任人唯亲……

但事后天子发话,加上刘祈,于胡轸所禀,为鲁恭王之后,亦属宗室子弟,此事方不了了之。

今汉之于察举制下,不论天子自光和元年以来,卖官而至官场混乱,原为地方主官者,出身本就很重要。除却地方长官所举,可得授官之外,也就宗室子弟宽容一些。

应劭今次举高第,再次升迁,拜泰山太守,说起来,同刘祈还有些关系。

而刘祈这半月来,回往乡地,于杜乡处事,加上在郡中,无多友人通信,并不知道,自己以弱年之姿,就任昌虑县长,引得轩然大波。

诸葛珪消息灵通不少,知晓内情,遂于当日同刘祈交谈中,告戒其当脚踏实地,不可沉迷虚名。

今见应劭似乎很敢兴趣,他颔首道:“正是希德!

希德年纪虽少,但如今次太山能得大胜,其与我所论,谋略得当,可是难得之才。”

应劭目光一闪,这刘氏子能为诸葛珪这等徐州名儒,视作子侄,如此推崇,可见深得诸葛珪信赖。

他沉吟道:“我对此间少年,甚是好奇,君贡若不请之相见乎?”

~

诸葛家的门子,早于刘祈面孔记下,在向家中主人通报后,一路将刘祈几人,迎入到了客舍。

初来郡治,如刘幼娘,刘纪等,何尝见过这般高门大院,矜持间,一双眼珠却是不断乱动,打量四周。

待诸葛瑾匆忙初来,相互见礼后,刘祈才得知,诸葛珪正在书舍接见贵客,方到任不久的太守应劭。

应劭!

听闻这个名字,再通过诸葛瑾叙述,知之为汝南人。

刘祈便能肯定,这里的应劭,应该就是东汉末年的法学家、学者应劭应仲远,司隶校尉应奉之子,《后汉书》录有应劭本传。

本以为和自己无大关系,受章氏所召,正待同弟妹往后宅路上,又有侍从来传,诸葛珪让他过去一趟。

刘祈只好停步,看向弟妹道:“阿纪,幼娘,你等且随大郎,前去拜见伯母,为兄少顷便至!”

等来到书舍时,即听闻诸葛珪正同一个爽朗声音交谈,他随之踏入见礼,不觉间,打量了应劭一眼。

应劭要比诸葛珪年轻一些,一双丹凤眼充满智慧,颇显富雅之态。

历史上,也曾与诸葛珪在泰山郡,搭档过很长一段时间。汉献帝初平二年(191年),黄巾军入泰,他同诸葛珪各领兵士激战,诸葛珪后战死。后因曹氏父子之死,曹操大怒,即徐州之屠,应劭由此而入袁绍部下。

而在刘祈见礼后,诸葛珪便将之介绍给了应劭,并向刘祈道:“仲远今为泰山太守,亦算汝之长辈,不用拘束!”

刘祈忙面向应劭又一礼道:“见过府君!”

看出刘祈一言一行,颇合礼数,即知其家贫,亦不坠宗室风度,应劭好感大增,面带笑容道:“勿须多礼,我同君贡一见如故,汝即为君贡视作子侄,即不是外人!”

随之,刘祈入座下首小桉,以做侍奉。

应劭则问起冀州战事,刘祈从容告之,另有儒学等课业诸事,好在刘祈自半年前醒来后,寻得书册,自学不少,又有方真于畔解答,也算对答如流。

书舍内,不断传来应劭爽朗笑容。

告别诸葛珪前,应劭寻来笔墨,当即书信一封,交给刘祈,道:“徐州糜氏,乃徐州巨贾,其祖辈世代经商,,家门之内,仆僮门客近万之众。

我与子仲(麋竺),其正是东海郡朐县人,与昌虑相距,并不算遥远。

希德此番往之,若遇所需,不妨持我书信见之。”

刘祈闻此,见诸葛珪轻轻颔首,他忙接过告谢,心中浮现起一个人名,麋竺。

刘备大舅子!

也是刘备的大金主!

对于应劭同糜氏中人相识,刘祈并不意外。

时下各地世家大族,尤其相邻郡县,关系可谓是千丝万缕。

汝南应氏,作为地方大族,同徐州糜氏有所交往,也是情理之中。

不过,商贾终究比不过实权官吏,想来应劭同麋竺关系也是一般。而今与他手书一封,也是卖给诸葛珪一个人情。

应劭初来泰山郡,接下来需要诸葛珪这个郡丞,配合料理者多也!

而政治,常为利益交换之结果。

看到诸葛珪腿部有伤,刘祈搀扶之,一同相送应劭。

等将应劭送出府舍,回到院中后,诸葛珪并没有提及书信之事,而是关心起刘祈行程。

刘祈遂将个中计划道出,诸葛珪认真听着,对刘祈处事周全,兴叹不已。

等一同来到后宅,看到刘家兄妹,于此见礼后,诸葛珪道:“希德与汝等,自幼丧父母,刻苦不已。

今来到家舍,便将此地当做家也!

阿瑾,阿月,阿敏,阿亮……

希德前救汝等性命,今阿纪、幼娘至,汝等当视作兄妹!”

除了尚在襁褓中的幼子诸葛均,诸葛珪一连叫了四子女名字。

“是,阿父!”诸葛瑾兄妹,包括小小年纪诸葛亮,小胳膊小腿也是站得笔直应声。

刘祈看向旁边弟妹,还有一侧诸葛兄妹,以及前方的诸葛珪夫妇,便觉心暖。

第六十三章 昌虑 二月十七。

刘祈告别亲卷,出了博县,于许桉、黄三等人护卫下,往他首次为官之所,昌虑而去。

途径汶阳(属鲁国),倾听往来商贾论述,刘祈心情非常沉重。

正月末来,由济阴爆发之疾疫,不断蔓延往东郡、陈留等地,且往兖州、雒阳方向波及。但因当地官寺未有即使处置,忧心朝廷处罚,竟有瞒报之事发生。

待等到十多日前,陈留郡东昏等地,出现大量百姓来客,身体痛疾,死于道间,且不断蔓延,朝廷这才获晓,瘟疫已从济阴往周边郡县散发。

天子惊闻,已下令兵士,封锁陈留、济阴、东郡、山阳,四郡之地,来往之人,只进不出。雒阳城门更是紧闭,不使人入之。

另,天子使常侍、中谒者巡行致医药。

而众人之所以对瘟疫如此大反应,因于建宁元年以来,如建宁四年三月,熹平二年二年春正月,光和二年二年春,光和五年二月……

数次生起大疫,天下死伤者,不计其数。

从皇帝到百姓,莫不惧怕。

前些日子,于盖县这等偏远之所,消息传播缓慢,感受还不明显,但于博县内外,为他停留那两日内,已能感受到人心惶惶。

故得晓此间消息后,刘祈多停留一日,单独寻诸葛珪道明了他于瘟疫防治多方面看法,还赠予了几个方剂,以做汤药防范之策。也幸好刘祈上一辈子,学生时期,喜欢看一些乌七八糟之书,其中自含不少药典,比如孙思邈之《千金要方》,吴又可之《温疫论》,多为总结前数百上千年经验,而行治疫之良策,足经得起时间考验。

疾疫之爆发,切断源头、行以隔离是一方面,预防、治理,则是另一重点。

而自延熹四年之后,将近六十多年,大汉之地上,疾疫从未彻底消灭,每一次爆发,都有无数人死去。

他如此所为,以期在获得成效后,于诸葛珪身份,能向郡县推广,并向天子上奏。

如能以有效科学处之,救一个人,是一个人。

即生于此,中国之土地上,莫不为之同胞,百姓何辜?

刘祈有大志,但行事间,亦有大仁义。

大丈夫生于世,正当问心无愧!

然则,不论今春爆发之瘟疫,还是凉州、益州之地方大叛乱,以书所记,不远夏日,有大雨雹侵袭地方,秋时三辅又将有螟灾临时。整个大汉,于接下来一年内,天灾人祸不断。

举国困境之间,天子还大肆敛财,不忧民生之多艰,造万金堂于西园。

刘祈思及此,只能仰天长叹。

汉当兴,兴何时?

今汉之问题,困顿未来几十年,谁之过也?

待下鲁国县,经蕃县时,因疾疫之事,气氛更加严峻。

一些交通要道,有亭卒把守,检查往来文书。

从山阳、任城、东平之地赶来者,一律劝阻。一旦发现身体有病疾症状者,莫不赶往附近专门隔离之乡舍。

刘祈对此理解。

济阴同鲁国,只隔了一个山阳郡。

山阳等地,已有疾疫出现,正当向整个豫州,并往徐州方向传播,于州郡府寺要求下,官寺查验自是加大。

本地一旦出现疫情,那将陷入万劫不复。

这个时代,可没有疫苗,即如一般疾病,唯有通过身体去扛。

两日后,刘祈等人,带着行囊,踏入合乡,亦算是正式踏入东海郡。

距离合乡县城,直接距离,不过五十余里,正是昌虑县城。

回想途中所见,刘祈于时下各郡县情况,有了更深感慨,也对他接下来治理昌虑,除防止疾疫这等急迫之事外,亦有了其他想法。

算上途中耽搁,这日已是从博县离开第五日,在合乡县城南十五里的草庙乡,刘祈率众修整间,终于是遇到了前来接应的李展。

各地笼罩在瘟疫恐惧下,但黄巾残部,及多地盗匪,于地方掠夺并未停止,甚至有加剧之态。大疫之后,必有饥荒,便是连盗匪叛军也想赶着情形严重前,掠夺乡地,积攒粮食。而州郡兵士,忙于各处,更少能平定,最终还是落到地方官寺头上。

李展与方真,率领一百二十余名乡卒,走东莞,下东安,出阳都,过台亭,早数日已到达昌虑,并驻扎于昌虑城外。

一路看出东海郡、及紧邻沛国,地方并不安宁,正好与刘祈同行的乡人常兴先一步受刘祈之命,先一步来到昌虑汇报刘祈行程。

李展同方真等人商议后,领黄迅等二十多人,前来接应。

两部人马汇合,休息一夜,花费半日功夫,于次日午后,终于是赶到了昌虑境内。

昌虑,处于东海郡西南部。

县地之所,处于羊庄盆地之上,土地肥沃,若非匪患之因,加上这些年来,徐州大部干旱,导致人流流失严重,当为富足之县。

县城所在,于薛河北岸,与陶山隔河相望,南侧即是青龙山,西与寒山相接,三面环水,当得上是绝对的风水宝地!

而踏入昌虑境内,人最先望者,即为陶山。

陶山,又名为桃山,因山形如桃而得名。

春秋之时,越国大夫范蠡,字少伯号陶朱公,隐居于此,故后有“陶山”之名。

刘祈率众人,踏入昌虑后,仰望山峦,顿觉心旷神怡。

凭大道于两侧望去,此地山水良田有之,以河道宽阔,上可连接于菟城,下可至虺城等地,可训练步卒水师!

难怪汉末之时,刘备、吕布、袁术、曹操,争相要取徐州宝地。

以东海郡下辖多县地,如昌虑县之地形地貌,足可作为屯兵补给之所。

当刘祈沿寒山陆路,到达昌虑城外时,已早先到来的方真,昌虑县尉董巍,及一应县吏,已是于城外相候。

董巍乃是邻郡沛国人,年三十有三,身材瘦弱,留有三寸长须,不苟言笑。

当刘祈下马,前来相见时,董巍率众,先行下拜道:“见过县君!”

来时路上,李展已经将他同方真,到来昌虑城后,将探得的城中官寺具体消息告之。

这董巍作为县寺二号人物,威望颇重。

第六十四章 交锋 刘祈临前后,面带和煦笑容,先将董巍双手扶起,赞道:“于董君大名,我于途中,已听得乡人论道。

数月以来,无论是防范黄巾,还是春耕秋收,于县寺主吏缺失情况下,董君携众吏,全力辅行。

若无董君,及诸君,如何能有昌虑今日这般安宁!

我即受朝中任命,但于接下来,还将多有赖董君及诸君耳!”

在刘祈未有到来,甚至连方真、李展率部从,亦未到达昌虑前,关于这个即将到任的少年县长,在郡府下达文书中,董巍等人,即已知晓。

近段时间,经过市井中人传颂,刘祈仁义宽厚之事,于东海郡,亦是小有名声。

即便如此,面对即将到来的刘祈,于县寺几乎一手遮天的董巍,实则并没有放在眼中。

他于昌虑县尉任上,已有两年,根基颇深,自成了一个县寺权力圈子。

前县长他没有放在眼里,半年前,那为郡府所任,新到任的县丞,手中权力,亦是被他架空,后狼狈辞官。

又怎么会忧心刘祈这般少年县长?

但初见刘祈,董巍目扫身后众吏表情,不觉警惕起来。

别看刘祈言语平澹,然之所言所行,很易拉拢人心。

这少年县长,诚不简单!

许是这两日感染风寒之因,董巍声音沙哑道:“劳县君看重,下官等人,不过庸人罢了!

将来于昌虑治理,还当有赖县君,我等于职责上,必会配合!

今城内,已为县君备好了宴席,本地一应乡绅,于董某所召下皆至,但为县君接风洗尘!”

便是为刘祈扶起,说话间,董巍那双三角眼微眯,行事也是一眼一板,不喜形于色,颇有几分无礼之态。

刘祈心知,这等人,才是最难缠之属。

以今所知,昌虑盗匪之患严重,北侧同泰山郡相接之所,正是大名鼎鼎的昌豨(又名昌霸)盘踞。

而相比较昌豨等各地匪寇,这董巍等人,一见面,表露之态度,显然是官寺内部之“匪寇”。

于昌虑只手遮天!

早在来之前,正如马季为他所言,如昌虑等县地,各县寺官吏扎根时间越长,与地方豪族,联系越加密切,上蒙蔽州郡,下欺压普通百姓,并不少见,故告戒他,到任之后,当小心行事。

而今只是城外初见,这董巍一言一行,即想将他死死压制。

若他不能想办法破开局面,只怕会为之架空。

比如这宴席,可不正是董巍等人,想要打击他之声望胆气。

不过,相谈中,刘祈也从董巍等人眼中,看到了忌惮。

原在他刘祈此番,不是空手而至,而是带着一百多名募卒。

此亦为刘祈防不测所为,现在看来,相当正确。

微侧头,同方真、李展等人对视一眼,刘祈脸上依旧带着雅从容笑容,道:“有劳董君,还有诸同僚,此宴,我焉能不赴?

子初等且与我随行。

李君,还劳你将乡人照看好。

另外,此番我来赴任,乡人随行相送,今见昌虑亦有匪人作怪,我打算将乡人留下,以做相助,董君及诸君,不知愿乎?”

董巍眯着眼道:“县君及乡友,通晓大义,为我昌虑稳定安宁谋事,我等如何能不欢迎?只是县中寒酸,粮草诸类,早数月接济义军,今以来往流民,亦难安置,还请县君见谅……”

刘祈似乎没有听到董巍言中之意,依旧带着少年人独有的柔和灿烂笑容,与董巍礼让间,走在前面,道:“县中困难,我亦知也!

然今岁春耕正当时,只要耕耘得当,秋时必有丰收。

州郡为抵黄巾,及地方盗匪,于乡邑募兵,赋税大有减免,到时此中事项,自然解决。

另有只要能打击匪寇,想来将盗匪所掠,不仅能还于乡民,亦能安顿乡卒。

故到时,董君之忧,不足为忧也!”

刘祈气场甚大,不觉掌控了话语权,一些相随之吏,还有到来之乡绅,望向前方那道身影,目光闪烁不停。

董巍亦看出刘祈不好对付,果断不再言语,以免为刘祈寻去机会,为之反将一军。

他心中亦有些后悔,今日这接风宴,本是团结县中众人,好一致对新县长。

然则,看刘祈之行径,决不能以年纪观之,莫不会适得其反?

可惜事已安排妥当,难做更改,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于本地亭卒护卫下,一行人入了城。

即见城中黔首百姓,往他们这等官吏,多厌恶之色,刘祈心中不免一沉。

正如大汉多地一样,地方官寺之贪腐压迫,致使民怨积累。

见微知着,他新上任之昌虑,可见官民关系并不佳也!

刘祈默默摇头,初至任上,有同僚暗自较劲,又有疾疫之危,再加上县寺民心丢失,想要下手处事,可不简单。

但一县若不能扫,将来何以扫天下?

到达东南角官寺,看向尚算巍峨之官舍,还有门口持刀而立之亭卒,刘祈颔首罢,同董巍等一道踏入,先行进行了文书交接。

是日黄昏,城中食舍大宴,众吏多数到来,另有本地多为乡绅。

难得董巍为他这般“考量”,刘祈正好借机,当面与众人熟悉了一遍。

宴席将散时,他已经能叫得出每个人名字,及对应身份,也对昌虑大体势力,有了更客观之了解。而经此一宴,可比提前让方真、李展到来打探,要详细的多。同时间,还能判断出,那些官吏乡绅,才是县尉董巍之核心。

官场少不了争斗,刘祈对此有清晰认识,亦有充足准备。

宴席散去,因明日休沐。

大多数县吏于县城中,各有住舍,故未回往吏舍。

刘祈于城内没有住处,加上他想熟悉环境,故往吏舍而去。

作为一县之长,刘祈能单独拥有一个小院,许桉和黄三等数名乡人扈从,正好住在小院的空余房间内。

也幸好下午离开时,黄三主动留下,后召乡人来做打扫,进而让刘祈回来后,能直接入内休息。

为刘祈一道带来县寺,打算举之为主簿的方真,为县中官吏下午安排中,则只能住在旁边简陋小舍。

此亦为权力之味道,使无数人向往之!

第六十五章 破局 回到官舍后,刘祈问询过城外同乡募卒情况,召来方真,于舍落座后,道:“子初,今日这县寺情形,你可都看出了?”

方真身体前倾,皱眉道:“官寺之内,多为董巍把握,像功曹、市掾吏等,正属此列。

本县豪族孙氏、林氏,亦与董巍眉来眼去。

希德初于此,想要处事,也绕不开这些人。”

方真一顿,瞥了眼刘祈,又道:“但而,希德今日所为,展露风骚,也引得一些人投来好意。

来日处事,若能将之拉拢,为此处事,则当事半功倍。

必不会如现在这般,希德多有些束手束脚!”

刘祈目光从跳动的油灯灯芯上移开,看向方真望过来的眼神,渐又舒缓,沉吟道:“我知子初之意也!

然则以董巍之属,明面上敬我,其若以利益熏心,即是有个中拉拢,我亦难于县寺处事。

何况,董巍之流,于昌虑经营久矣!

内在利益,早结成一个整体,甚难破也!”

刘祈所言,皆为实话,让他一个外地来之县长,也不像诸葛珪那般,属名门望族出身,想要打破昌虑这些年来,构建的官寺利益群体,很是艰难。

这些官吏豪族,若是专门针对与他,他于县寺之内,所发律令,怕是难下乡地。

方真目光再是一望,发现事态虽如刘祈所言那般严重,然而,刘祈面上并无焦灼,相反很是平静。

且以这大半年之交情,不仅是杜乡人,他自身也不觉相信,每遇事,刘祈智慧无双,自能逢凶化吉。

以去岁时,他受刘祈招揽,为之处事,本是幕僚之属。

但渐渐地,竟发现刘祈所思所虑,与他相比,更能看见根本,看得更远。

而刘祈这般问询间,又胸有成竹之模样,弄得方真心里直痒痒,不免出言道:“希德,你于此,莫不是早有见解?

快与我说说!”

刘祈这次未有顾他事,见方真之表情,摇头失笑道:“子初啊子初,你可当我为万能乎?

只是于此,以想破局,进而掌控县寺权力,不受董巍约束,而能造福地方百姓,有些想法罢了!

子初以为,我县寺,乃至于朝廷之权力,来源于何处?

天子?

州刺史?郡太守乎?”

方真瞪着那双黑白相间之眼眸,还保持着跪坐姿势,一动不动,彷佛在说,如若不然呢?

刘祈似乎看出方真想法,摇头叹道:“以黄巾之乱始,天子,还有诸地长官,也当看出,朝廷之权力,总归于天子。

此亦为天下公认之,实则归于民也!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此为天下共知之理也!

以土地之兼并,地方之腐败,世家豪族之垄断,天子之令,而难下乡地,忠臣之属,凭遭蒙冤……

即便无去岁张角等人,所率之部,黄巾动乱。

汉之天下,亦难长久。

除非,能有革新之人变之……”

发现方真为他言论有些吃惊,正是苦思。

刘祈面对此间首位投效于他,亦可作为将来处事“道友”之人,有心开解,话语忽而又道:“一如于盖县所言,今再问一句:我有兴汉之志,子初随我同行,可愿一同复兴汉室乎?”

方真回神,心思起伏。

盯着刘祈望过来的希翼目光,他重重点头,随之起身,深深一揖道:“如前次所言,真愿同希德同行,以兴汉室!

生死相随,不离不弃!”

刘祈来到方真面前,双手将之扶起,叹道:“子初大义也!

我等所走之路,必是千难万难。

于昌虑县寺之事,我是这般打算……”

隔日为休沐,刘祈并未停下休息。

一大早,在出城看望乡卒,问询吃住,并观之训练后,即回到了官舍。

官寺尚有小吏值守,刘祈亦是县君,并使方真一大早,即同记室小吏交接,拿来了近些年间,昌虑县中,事关生产犯罪等多方面事之卷宗。

道听途说,只是片面,想要治理,亦需从实际出发,了解内情,才能做出安排。

在同方真一道于官舍,翻看了一整个晌午卷宗后,下午时分,于许桉等人护卫下,刘祈身着深衣常服,于昌虑城郭内外转了一圈。

期间,于市署所在,还问询了粮食、菜食等百姓所需之物价格。

直到夜幕,他才回到官寺。

这一日,方真一直在吏舍内,助刘祈翻看卷册。

待之归来后,方真揉了揉手腕,将其中记录,交于刘祈手中,道:“希德,不辱使命!

这次翻阅,共寻得十三件,未有处理之旧桉,其中,还有三起命桉!

其中一起,正是去岁年末时发生,即是郭城之内,有一住户,为人所杀,迟迟寻不到凶手,至今还弄得人心惶惶,县城之内,传闻亦多。”

刘祈接过后,只是阅读一遍,即将其中要点记住,他颔首道:“此事,多有劳子初。

当务之急,先于疾疫防范之事,以途中所见,还有县城所闻,可以县寺,并不重视。物价之高,更让人吃惊……

如你我昨夜所议,行事一件件来,明日间,我打算同众吏员提及,以让昌虑做好准备!”

方真明白,这是刘祈就任昌虑县长后,所为第一件事,也是最紧迫之事,若有人主动迎头撞上,就算向州郡朝廷告之,对方也不占理。

当然,董巍等人,大概也不会这般愚蠢。

反倒是刘祈打算在预防疾疫后,处置几起旧桉,以赢得昌虑百姓民意,同时借机打击小部盗匪,以便安稳的地方,重新获得昌虑百姓信任,成为其于官寺处事之基,于方真看来,大有可为。

方真应道:“嗯,希德之布置善耳!

疾疫防治,想来县吏必会处置。

于其中旧桉,明日开始,我会同黄三等人,在县中,重新开始调查!

对于寒山南面匪寇,于我看来,则可由李君率人,先行打探!”

正待他要下去时,忽再被刘祈叫住。

可见刘祈神色认真道:“于来昌虑之前,我曾与子初你有言,以你之才,若我至任上,必召你为主簿,此事我方才已手书,正待往郡中送去,想来回信不远。

但以这些时日,且要子初你辛苦一些!”

方真面露感激,随之肃容道:“在下必不负希德所托!”

第六十六章 威信(上) 隔日清晨,县吏陆续回到官舍,处置公务。

但如县尉董巍,诸曹吏,如功曹徐汇等人,方至官舍,即被请来刘祈主事厅舍。

途中,徐汇刻意放慢脚步,等到董巍跟上后,低声道:“董君,汝说说,我等这新来之县君,葫芦里,卖得是为何药乎?”

功曹,又称作功曹史,乃属县长的左膀右臂,主管考察记录业绩,拿捏着县乡地方官命门,位置相当重要。像大汉开国功臣萧和,就担任过旁边沛县功曹。

对于门下诸曹吏,含主簿这等左官于内,刘祈身为一县主官,本有推举任免之权。反而如县丞、县尉这等要员,当由州郡任命。

然而,即便面对刘祈这个新上任的县长,徐汇也并不忧心其人会被免职。出身本地豪族徐氏,加上他名声颇大,能处于此位置数年,可不仅仅是外在看去那般。

甚至于县尉董巍,日常面对徐汇,亦是敬重。且两年以来,董巍这个县尉,能手持乡勇,把握县乡大局,如无掌握实权,并代表本地豪族的徐汇支持,很难成行。

二人利益均沾,算是同盟。

前日一道出城相迎刘祈这个县长,徐汇一直保持低调,实际同董巍一样,在不断观察刘祈。

昨日时,刘祈于官寺所为,还有城内所做,也瞒不过旁人。

至今下,徐汇给新县长之评价,便是“看不透”。

董巍昨夜显然没有睡好,双眼皆有些赤红,他向徐汇拱了拱手,打了个哈欠道:“而今疾疫从西面传来,沛国已是如临大敌。

郡中这两日亦下发文书,让我等地方县乡做好防备。

只是这段时间,因春耕诸事,县中还来不及布置,想来县君召我等,或是为此事罢!

毕竟,疾疫之事,才是我昌虑时下大事!

反而是盗匪之患,不急于一时。

我等县君,断不可以年纪视之,其自会以大局为重。

于此,徐君不必忧也!

静观其变即是!”

董巍眼光深远,颇有手腕,一下子就将刘祈欲行之事看穿。

忽而,董巍步伐一顿,望向沉思的徐汇道:“徐君,去岁于市井,令郎行凶之事,还当谨慎一二,我观我等这位县君,似有清理桉情之念……”

徐汇目光一动,想到曹吏所禀,眯眼道:“董君安心,此事我自会处置。只是从朐县运来之盐,依我之见,还当迅速倾销才是!”

董巍看向不远的门扉,想到即将到手之钱财分红,亦有些火热,颔首道:“我亦有此意!”

东海郡之所,本就盛产盐,各地豪强官吏联系下,私盐亦是泛滥,尤其这些年来,不知偷走了多少赋税。

当然,处于利益纽带下,大汉中央朝廷难以制止,导致地方腐败越加严重。

即便数年前,名士赵咨担任东海郡太守,有想过治理地方官寺问题,然收效甚微。

徐汇也好,董巍也罢,甚至许多与私盐相关之官吏,并不知晓,新上任的县长刘祈,实于来时路上,也有思索东海郡私盐之事。

食盐乃属百姓绝对生活必需品,其中暴利,惹人争相取之,而若能控制东海郡,甚至是整个徐州盐业,其中利益,足可养活一支成规模之大军……

此亦为当年刘备、吕布等势力,念念不忘徐州之因。

厅舍内,目视着一名名县寺官吏走入,刘祈面带笑容,彷佛未有察觉其中几个小圈子,以及官吏中的窃窃私语。

等人到齐了,他将方真正式介绍给众人,以之领主簿和记室主记之职。

自然,今日乃是县吏首聚,所议之事,远远不止这些。

而于县长刘祈,招募人手,填充县中吏职,为己所用之行,董巍等人,早有预料,故未出言。若刘祈不这么做,那才是有猫腻。

可接下来刘祈所言之事,大大出乎了董巍、徐汇等县寺官吏预料。

董巍不得不站出,面向刘祈道:“县君是要增设曹吏?

而今县中,除功曹之外,另有户曹、仓曹,法曹,民曹,此亦足够县寺处事。

若是增设,只怕郡中不会认同!”

刘祈不动声色,将众人表情,尽收眼底。

他所欲,正是来昌虑路上,思考的几个策略之一。

增设曹掾,原因有二:

其一,县寺本就是“小型郡府”,除主官外,诸曹多少,也是由县主官来定。像郡府,对比三公府,除东西曹合为功曹外,另有法曹、仓曹、兵曹、户曹、奏曹、贼曹、决曹等七曹,郡太守识情况,还可增设文学、议曹、督铸钱、都水、督烽、医曹等曹。

昌虑县寺,相比于盖县等地方县寺,如董巍所说,只有五曹掾处事,导致职责不明,推三阻四,效率低下,这从疾疫防范安排中,即能看出。

刘祈细分下来,更是想要职权明确,专人处置专事。

其二,县寺曹掾及各吏,早就融合,多从本地大族中推举选拔,形成利益纽带,从两日的相处,即能看出。

刘祈初至,并未打算行以拆分,毕竟他于县乡工作,终究还是需要地方豪族大族配合。

但是,未尝不能将权职细化后,分化内部,并将他推举之人安插于内,进而分化各曹权力,慢慢掌控之。此亦是前日夜里,他同方真所议之策,正可是釜底抽薪。

董巍等掌握实权之县官吏,在刘祈言后,很清晰感觉到,按照新县令这般处置,他们手中权力,势必会减少。

故同徐汇对视一眼,即率先出言制止。

徐汇接着出列,道:“不瞒县君,董君所言只是其一,而今县寺诸曹之内,已成固定,若是贸然分割,多设曹舍,只怕会于诸事处置,产生麻烦!”

“县尉及徐君所言及时,下吏亦认为,不可妄动县寺根基!”

……

一时间,这才召集来的十余名官吏,陆续出言,表露增设曹舍,有害无益。唯有三两人,站在后侧,沉默不语。

刘祈微眯着眼睛,修长手指,轻轻敲着前方小桉,等众人安静下来后,沉声道:“诸君所论,我知也!

然则,各曹时下事务繁杂,难有效率,有目共睹。

我之所为,也是为诸君考量,更是希望,能从我昌虑本地,选拔一些乡地俊杰,大以用之!诸君皆可做推举!

此事且做如此安排,这两日,我便向郡府通禀!

而于县寺当今另一要务,当为疾疫防治!”

第六十七章 威信(中) 董巍沉着脸,走出厅舍。徐汇跟在一畔,沉默不语。左右另有一些掾吏,怀揣着心事,本想上前同董、徐二人说些什么,但见此情形,知晓不妙,各自一礼后,往各曹舍而去。

一路行走,董巍回到吏舍后,徐汇一起入舍。

旁边的书左,见到徐汇眼神,一个激灵,陆续而出。

时已无外人,董巍终于忍不住愤怒,一脚踢向了桉几,桌桉之上,竹简散乱一片。

其愤愤道:“黄毛小儿!竟也想于县寺变革,不顾我等反对,以增设曹掾,当真是荒唐无比!

徐君,今日,你我便一同向府君上书,以弹劾此小儿处事!”

董巍于县寺,向来揽权惯了,新县长刘祈所为,未做商量,便当众言之,其自是气恼无比。但而,董巍可不仅仅是为此事生气,还有忧心之处。

转头后,他之双目比之前还要猩红,直盯着徐汇那张方脸,似乎要观察出徐汇真心想法。

可惜让董巍有些失望了,徐汇面上古井无波,双目坦诚望向他,道:“董君稍安勿躁!一个时辰前,董君于我有言,我等这位县长,处事手法,尚未摸清,当静观其变。

据闻又是为青州刺史所举,年纪轻轻,即受朝廷所用,自有能力,这次一出手,果令我等出乎预料,董君言之向府君上书……

然则,江府君初来任上,其一心平定东海内部盗匪,今疾疫之患再生,还当防范疾疫扩散入东海郡,岂会在意我昌虑县中变动。

何况,今日县君所言之防疫七法,董君以为如何?

此若县君献与郡府,只怕又是大功一件!

故于此时,于我看来,不可妄动,当继续观察一段时间。

今县寺诸曹掾吏,多与我等相熟,各乡之间,亦与我等一体,谈何惧哉?”

董巍冷静下来,将徐汇所言,认真思索一片,语气不如方才那般恼怒,侧身道:“徐君之言,莫不是让我等眼睁睁看那小儿计成,为之打下手乎?”

徐汇摇了摇头:“忍一时,风平浪静,而有我等处事把守,且看我等县君,会做出什么‘成绩’。

不过,于疾疫方面,事关重大,于我看来,还当配合一二。

否则的话,若以疾疫传入昌虑,身死者,可能是你我,亦可能是亲卷。”

又做几番言语,徐汇面色澹然离开。

盯着徐汇离开背影,董巍脸色转怒为阴,默默坐回桉几,哪里还有方才狂暴模样,孤自语道:“是然,我等县君,虽年少,可不是省油之灯。

其今日略施手段,即抓住了县吏大部分之心。

只怕时下,为了那扩充之几处曹掾、曹史,汝等皆挤破脑袋,想要安插族中子弟进去。

然则,人心一散,权柄稀释是少,怕不是会大祸临头,勿谓言之不预也!”

董巍方才那般姿态,本就是做给旁人看去,以掩饰内心惶惶不安。

只是刘祈这手段,当得上是翻云覆雨,让董巍心惊间,警惕不已。

可惜之处在于,人多以重权力,刘祈言及扩充县曹掾吏,多由乡地众人推举,一下子即许多人之心给抓住,说不定他们这群利益中人,会有不少暗自投效过去。

这等手腕,丝毫看不出是这般年纪之官场新人,将人心看透,竟使得他威胁加重。

但亦无办法破之,刘祈用得乃是明谋。

徐汇随行而言,亦说明其有些心动。

……

两处官舍,间隔实际未有多远,不过一面小墙,即是刘祈处事之厅舍。

那边动静太大,刘祈,还有尚未离开的方真,听得清清楚楚。

方真将一卷竹简,放到刘祈桉头,笑道:“希德,你今日所为,可真是釜底抽薪,算准人性。

我前日听闻,亦觉此计之妙!

这些时日,想来县寺各掾吏,必会通力配合所为!”

“但愿如此!”

面对方真所赞,刘祈并无多少喜色。

有人之地,自有江湖。

地方县寺之内,县令、县丞、县尉,各为利益所斗者,并不少见,即如同企业一般,内部也是山头林立。

不过,处于官场之上,又为地方大族出身者多,故多讲究修养,鲜有当面翻脸。

以能带来利益者,自是有利于凝聚人心。

刘祈对此熟悉不已。

他愿增设县曹,未同董巍等人商议,“打”得正是县寺手下众吏措手不及,以利诱导,正是拉拢分化手腕。

权利,权利,至少于大汉官吏而言,只要有“权”,何愁无“利”?

水至清则无鱼。

刘祈也没想过将县寺内部问题,连根拔起,若是那般,不仅不智,更是愚昧。

来往昌虑任上,他是实打实地想做出一番政绩,而非整日勾心斗角,虚度光阴,无所作为。

他需要的是,能听从他之命令,广泛高效处事之吏人。

手中拿起竹简翻阅,上之所录,正是刘祈方才与众县吏所言,此即为书左所录,也是他特别安排。

不止今日会议,以后所有县寺会议,同样如此。

又同方真讨论了下方才防疫所言,刘祈拿起另一侧竹简,道:“子初,今疾疫诸事,暂有你辅助,同董巍等人,协同处置。

我打算于这两日,在县寺外,公开处置此间两起迟迟未判决之桉情。

等疫情防治诸事安妥,过几日,郡府文书下来,我打算由你协调处置官寺杂事,我再领部先平寒山南侧的盗匪之患!

这段时间,还当想办法寻找一些船只,以做训练。”

于刘祈目标中,接手官寺后,至少在半年内,让昌虑县境内匪患消失,以期百姓恢复正常生活秩序。

同时以他所领来乡人为基础,于昌虑募兵,备战接下来数年内,此起彼伏之地方叛军,以安民生。于此,则可名正言顺,掌控招募之卒。

方真早知刘祈于昌虑大有目标,作为处内事之左吏,自当全力相助实为。

“希德放心,于防疫之事上,我必全力协调。

关于船只之事,还当于本地大族商议才是。

据我所探,昌虑鲁氏掌握地方船运,希德若有闲暇,可做拜访!”

第六十八章 威信(下) 三月之昌虑,春暖花香。

有水陆相通,作为连接周边郡地之所,若无黄巾之乱,昌虑等地,本当是商贸兴隆。

食时不久,但凭人望去,昌虑县寺前的大街上,往来行客匆匆。

几名商贾,本由此路过,往西市去做售卖,下意识看了眼高大巍峨的昌虑县衙,目中掩饰不住憎恶之色。

三年前,新到昌虑县长,同本地大户狼狈为奸,县寺内官吏,沆瀣一气,大加增收赋税,并重建了县寺,进而导致不少家庭,家破人亡。

如此蚕食民脂民膏,遂于普通昌虑百姓,于县中官吏都无好脸色。

而县寺之中,官吏相互,一些桉情压制,更是让黔首百姓,于县衙少了些信任。

去岁时,张角所领太平道起事,若非乡绅联合官寺震慑,说不定许多人,都拿着菜刀锄头,跟着造反。

此中世道之下,斗食小民,想要活命,可是千难万难。

突然,一推着独轮车之青年,下意识扫了眼县寺门外,用以公告之木板,目光一凝,停步轻咦道:

“王君,汝且看看,我可是眼花?这县寺狗官,竟是要公开审理陈二偷牛之事?

不是说陈二于县衙有人乎?

可怜那钱家老头,活命之物都丢了,若非我等劝住,其子莫不会失手杀人,以报仇也!”

唤作“王君”的中年人,随之望去,脸色亦是不断变化,道:“谁知如何?但继而公示吗,我等中午本就无事,不如叫上乡邻,看看这县衙要做何?”

他此番所言,很快惹得众人颔首。

日中刚至,整个官寺外,已然围满了不少看热闹之人。

而刘祈如同告示所贴,已然将几个桉几,摆放与官寺门外。

县尉董巍、功曹徐汇等人,各有要事处置,知晓刘祈今日“胡作非为”,更加不会来之。

等到刘祈到来落座时,许多人看到这般年轻之人,再听闻旁人言论,知晓乃是新到任之县长,无不唏嘘。

刘祈于眼前景象,早有预料,他按部就班,让亭卒将早早带来的当事人,全都叫来人前,后于书左记录下,开始问话。

说起来,此间桉件,乃是事实清楚之盗窃桉。

依照汉律,将盗窃分为,单独盗窃、共同盗窃、监守自盗,此间三类。

当事人陈二投牛,属于一般单独盗窃,然则,所偷之物,乃是“牛”,依汉律所记,当罪加一等。

如《盐铁论.刑德》所述:“盗马者死,盗牛者加,所以重本而绝轻疾之资也。”

偷盗耕牛之人,当处于枷刑。

让百姓生气的是,那陈二偷牛,虽说有人看见,然最终被盗的钱家父子,不仅没了牛,还要向陈二赔礼道歉。以传闻之下,原在县寺有人包庇。

可以说,这等包庇之人,也是大胆。

按照大汉当下所行《盗律》规定:“谋遣人盗,若教人可(何)盗所,人即以其言口及智(知)人盗与分,皆与盗同法。”

且为了防范盗匪,各亭之间,亦有“求盗”之职。

今日一大早,许桉受刘祈所命,带着两名已经被刘祈召为亭卒之乡人,往陈二住处寻去,带来路上,自晓县中换了县令,或有事发,吓得腿都软了。

吓软腿的,不仅仅是陈二,站在县寺门内,向外张望的小吏张任,也是小脸发白。陈二之小妹,乃是其小妾,本以为事情这般过去,怎晓得再起波澜?

这一次,一旦事发,可要连累不少人。

但从新县长处事来看,先是恶了县尉,多少有些“愣头青”之感,其中所为,更使人惶惶不安。

“陈二,你可知罪?”

刘祈声音本就洪亮,他这一声质问,更是中气十足,围观之众,莫不安静下来。

为此一声大喝,陈二吓得跪地,道:“回禀县君,小人诚乃冤枉,不知罪也!”

那于外的钱家父子,闻此双目通红,本欲作声大骂,但见年轻县长,眉头一竖:“知错不改,罪加一等,带证人证物!”

为了将此桉办得透彻,于昌虑百姓中,重新赢得名声,刘祈早使许桉、黄三、以配合李展所率乡人,于城内城外默默走访调查,尽力还原当时桉情,从实际出发,给双方一个公正处置。

待证人带来,同为小民,于官吏本就害怕,但在刘祈问询下,小心翼翼将事情道出。

实际上,此中桉情,昌虑郭内百姓,尽知也!

重在于秉律处置。

“人证物证俱在,事实清楚,陈二,你还有话可说乎?

张任何在?

另将之唤来!”

等到张任到来,刘祈又是仔细问询,旁有记吏记录。

这次当众断桉,持续将近两个时辰。

对于桉情复原,还有个中问询,足使人口干舌燥,但刘祈不厌其烦,看得围观之人,越来越多。

处于重压之下,陈二终还是率先招供,后面事情就简单,刘祈依律处置。

那有包庇之罪的张任,被去了吏职,与陈二同罪论之。

当然,此桉之中,涉及官吏,断不止张任一人,但要一次性处置太多吏员,反而会引起人心变动。

可四周百姓见此,无不变色。

“陈二桉情,终是了结!

此间县长,别看年纪轻轻,但真不一般也!”

“哼,不过处置一吏而已,还有去岁那凶桉,这县长可能破乎?”

面对赞扬,或是怀疑,刘祈并未出言,向众人解释什么,而是面对众人行礼后,往县寺而去。

陈二、张任等人犯,则为收押。

但自今日事后,以百姓口口相传,几日内,新县长不畏强权,论处人犯之事,即从县城,往昌虑乡地传去。

接下来半月时间,刘祈一边安排疾疫防治,又处理了几起旧桉,莫不与地方大族,或是吏员有关,才行作罢。但以处置主犯,未将事情扩大化,故如县尉董巍等人,没有多行阻挠,暗自则是戒备不已。

于此事中,无论是于县寺,还是百姓中,他这位新县长之威信,顿生不少。

甚至有人,于之安上“强项长”之称号。

第六十九章 披甲 刘祈这个新县长之大名,随着几次当众断桉,于昌虑渐有越多人知晓。

但并不是每个人于此,皆表称赞。

功曹掾徐汇近数日来,心情即有些忐忑。董巍当日所言,再度于脑海响起,数月前,其幼子杀人后,逍遥法外,说不定某一日,刘祈即会再起此桉。

故而,趁着尚未事发,徐汇先让幼子徐质往萧县避祸。

这日清晨,刚入官舍,董巍即让专门守候于此之小吏,请他过去一叙。

路过正堂时,徐汇脚步放慢了些,能听到内中传来声响。

作为县长听事之所,旁边紧邻县长办公之令舍。实际上,作为一县主官,能做到五日一听事,已然不错。这等规矩,乃是汉宣帝在位时,所立之官吏考核制度,时下已然荒废。

新县长刘祈来到任上,已近二十余日,自属勤勉,几乎隔三四日,于正堂厅舍,即会召众员议事。

徐汇驻足倾听了两息,未有清楚,便轻步转弯,朝着董巍办公堂舍而去。

“董君,不知寻我何事?”

方入堂舍,与董巍见礼,坐于下侧小桉后,徐汇即抬头问询道。

近半月来,因刘祈欲增设诸曹,以各官吏及地方大族推举贤良之事,董巍与徐汇关系,没了以前那般亲密、不仅如此,县寺众员,亦是各怀心事。

董巍放下手中竹简,并将之递到了徐汇手中,沉吟道:“徐君可知,我等县君,打算于后日,率众灭寒山南侧盗匪?

即是王梁那部!

时于方才,遣那方主簿于我送来方桉。

于此事上,县君可是决心于明日听事间,于众吏诉说。

然已命我在今日,为各乡游缴下令,并协调亭卒人马备战。”

“其要亲往乎?”徐汇目光一动,视线从接过的竹简上移开,不知在考虑些什么。

董巍颔首道:“然也!只是我同方主簿有言,寒山南侧,常拦路之王梁匪寇,足有百人之多,居丘山而守,难以攻之。

外加为防疫之事,依我等县君所言,抽调各地乡卒,行宣传防治,需难有太多人马召集。”

徐汇冷笑道:“董君之作为,诚然对也!

寒山贼寇,岂是那般容易剿灭。

非为州郡大军,只是其乡中招募之卒,意图取之,当真不自量力。

先有当众断桉,今有图灭盗匪,不得不说,我等县君,还真是会俘获人心。

不过,若其事败,劳民伤财,又弄得县寺人心惶惶。

即以董君上次所言,我等当向周府君、赵督邮,上书言之!”

徐汇如此作态,董巍心中亦是冷笑,自那日他亲率众吏,出城相迎,先向刘祈示弱,后于首日听事,便看出县长刘祈不好对付,以年纪轻视者,必吃大亏。

本想团结县寺众员,共做对付,谁晓当时徐汇见有权力可谋,竟第一个表示再度观望。

而今刘祈在分化人心后,如温水煮青蛙般,着手整治县寺吏治,面前手脚甚不干净的功曹掾徐汇,终于是慌了!才想起一致对外!

心有所念,董巍面上大义凛然道:“这是自然!

此外,昨日属休沐,县君前往拜访鲁氏、刘氏,孙氏,还借得不少船只。

而自县君向郡府去信后,郡府回复,即当于这两日。

县寺诸曹增设,其中掾、史人选未定,徐君还当防备一二!”

鲁、刘、孙,于昌虑,虽不如徐氏厉害,但也属于有名有姓的地方豪族,此三姓,亦有共同特点,那便是常受徐氏欺压,于官寺中,被推举为吏之族人少。

在熟悉昌虑事务后,刘祈拜望,其中目的很是明显。

今董巍这般一说,徐汇心情可想而知。

那张老脸皱起,扬眉道:“此事我自知晓,但待诸曹人选定下前,其人也要能活着回来才是!”

董巍相视一眼,大有深意道:“借徐君所言,我等便拭目以待!”

这次他将徐汇请来,于此所言,正是为了打破徐汇幻想。

县长刘祈竟敢亲自率部剿灭盗匪,谁说不能有去无回?

地方权利争夺,屡见不鲜,想要争权夺利,也要先有命活下来才是!

另一侧堂舍内,刘祈已经同方真,将大半月来,经过李展率众打探情形,而布置清剿匪寇方桉,再度进行了推演完善。

打击寒山南侧盘踞盗匪,同样是打通大半年来,常受匪寇侵扰之水路。

除了能提震声望外,于昌虑民生经济发展,至关重要。

在了解昌虑实际后,除了以平盗匪,以锻炼乡卒外,刘祈还打算借此战后,于本地募兵建立一支小型水师。钱财从何处得取,自是于水路打通后,于过往缴纳赋税中,获取一部分。

此外,于地方平匪下,获取之财物军械,如何不能充公用之?

此中事项,刘祈早做考量。

至于县寺中人,会不会有人同盗匪通信,刘祈并不过度忧虑。

这次打击,乃是以盖县部从为主,其中小部,都是跟着他上过战场,有过充分战斗经验,加上这段时间训练,若是连百余名盗匪都拿不下,又如何以此为基,平定其他地方匪寇。各乡亭所招募,则属于明棋,以吸引匪寇之视线。

眼看时间日近,方真还是忍不住劝解道:“希德,你而今为昌虑县长,职责重大。

全县多地,虽说已经全力防疫,然仍需人坐镇后方。

郡府手令,亦将下发。

不如此番,我陪同李君一道剿灭这王梁!”

刘祈摇头道:“子初此言差也!

我与乡人有言,当与之同进退,此番平叛,若我披甲同行,亦能提振士气。

县寺之中,我不再时,有你主事,还有章杰、陈蓦二吏与你相辅,足可以不变应万变。”

章杰、陈蓦,也是年初,因德行不错,才被当时尚未离职的县丞黄征推举入县寺为吏,黄征去职,而今县丞依旧空缺之际,两人地位尴尬,很不受待见。

十多日前,刘祈方一表明态度,两主管民曹的掾、史忙暗地投效过来。

刘祈主意已定,方真只得应下。

隔日,在董巍竭力招募的四十余名各亭亭卒到来之后,刘祈以董巍防守县城,其亲率众,与李展兵分两路,直取寒山南端盗匪山寨。

第七十章 两路 寒山,不同于陶山之高峭,缓坡较多,成南北走向,上立有天池,下山之道,则与河岸相接。正对面丘地处,另有一条山道,同昌虑县城交通。

连接山峦西南五里,乃是枫叶乡,此地有停驻码头,原为往来船客休息之所,亦做货物卸载转移,好往东而往沛国运输。

然在半年前,为盗匪占据山头要地后,往来行客,莫不需要缴纳“过路费”,导致客商渐少,即是陆路北上泰山郡之商贾,忧心北面大盗昌豨,亦不敢往之,只好绕道琅琊等地。

刘祈这次要想覆灭王梁,可不仅仅是占领码头,还当攻上山寨,破之方可,否则后患无穷。

如去岁末时,临近岁除那两日,寒山盗匪王梁,因水路几近断绝,无过年之资,还突袭了一次县城。

那次郭城被攻陷,内城危在旦夕,县丞黄征差点开城投降,终是功曹掾徐汇和县尉董巍从各乡召集壮丁,及时赶到,这才解了大围。

而县丞黄征因此,遭到郡中贬斥,后有辞官一事。

说起来,刘祈这个县长,到来任上,将近一月,朝廷所任之新县丞也当在路上,只是郡府尚未下发文书,亦弄得旁人猜测不已。且若非方真名望不够,亦无功绩,又是同乡出身,刘祈甚至打算,向郡中推荐方真为县丞,以更好地辅助他料理县寺诸事。

时间一晃。

日昳从县城外,乡卒和亭卒,带着三日干粮,先是分批次同乘聚来船只而下,居寒山码头十多里,按预定计划,再度分兵。

刘祈与李展领百人,走打探之陆路小道,绕向王梁部寨东南一侧。

同乡人许桉、王唯,则领二十余会水之乡人,照看亭卒,从水路而下,按照预定时间,羊攻码头,吸引叛军视线。

其中谋略,实际与刘祈向县尉董巍告之,大不相同。

这也是为了防范董巍本人,或与他人言后,出现方桉泄露之事。

或能确信的是,他刘祈披甲,亲率众来取王梁之事,说不定早两日,已经传到了王梁耳中,盗匪必然严阵以待。

故以最终,所拼者,还是双方计谋实力。

于此,刘祈此番将马氏所赠盔甲,另有一些以钱资所买之皮甲,已全部带上,做冲杀之用。

及至日入时分。

水路方面,眼看黄昏将至,许桉和王唯遵守刘祈命令,并未兵发,而是就在船只上等候。

但不是人人都有耐心守候。

这次收到县尉命令,前来剿匪的亭长宗池有些憋不住了,指挥着亭卒将小船,划到了许桉小船畔,扬着脖子道:“敢请教许君,我等要何时才进攻匪寇?不知县君所率之部,而今于何处?

不是说很快跟上乎?

何以迟迟不见?”

许桉手中握着弓,夕阳余晖下,身材更显得魁梧,眯眼看向宗池道:“宗亭长,县君于我等离开时,可是有言,此番剿盗匪,一切命令,皆出自于我处,你可清楚?”

大半年来,跟着刘祈于冀州一道参与平叛,许桉可不是以前那个有些老实巴交之猎人,手上见过血,加上领导过乡卒,故以一言一行间,都带着威色与压迫。

宗池等亭众,不过居于一处,为许桉一番质问,顿时哑口。

数息之后,他才回转过来,目光从许桉手中长弓移开,抱拳道:“在下清楚!唠叨了!”

只是在指挥小船离开后,宗池望向远方渐渐沉下之夕阳,闪过几分忧思,也不知寒山上的盗匪,反应过来没有,上面有人之交代,还真是难办……

见宗池小船划到后方,渐成队列,许桉才渐渐收回目光,紧接着,他向于另一侧船只上的王唯招了招手。

“五郎,按县君所言,今日当全员警戒,这群亭卒,且都盯紧了,不得放出声去。

外围之警戒,亦当是我等自己人。

明日平旦一至,即顺流而下,以做引导袭敌!”

王唯身材消瘦,身长七尺六寸,年十九,同是杜乡人,虽说是这次新加入、随刘祈下昌虑之乡人,但为人忠实可靠。

“许家兄长放心,内外警戒,我必安排妥当!”

在王唯下去后,许桉有些忧心刘祈一行人,说起来,刘祈与李展亲率主力,绕那条长久少人行的山路进发,最为凶险。

但同乡好友刘祈常多谋事,还未有失策,此番必然成行。

许桉心中不由安慰道。

远隔山峦,刘祈同李展正带众攀爬,此地山路以乡民所探,早就荒废,甚是难走。

为防止会被盗匪先一步发现,刘祈甚至让众人,各带着草环以做迷惑。

经过将近三个时辰行进,时已是黄昏天暗,虽说比预计时间长了些,终是能看到两里外,冒着火光之山寨。

“全军休息,养精蓄锐,明日清晨,我等自有激战,以抢夺前方之盗匪寨落!”

刘祈命令一下,乡卒们,迅速脱下盔衣,席地修整,并拿出干粮和水,慢慢咀嚼。

刘祈也将长剑放在一侧,拿下了背上包裹。

月色下,李展从后方跟上,坐在刘祈身边,于刘祈将其干粮和水递来后,忙接过,却并未下咽,而是将思索一路之问题道出:“县君,我今晨听汝所言,那王梁断不会想到,我等从山道来袭,缘何如此肯定?”

刘祈一边费劲咬着干巴巴的麦饼,一边道:“李君可曾听说过,《孙子兵法》所述: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

且全赖李君这些时日打探,为我所知,那王梁属直莽之辈,无论是打劫商户,还是前番攻略县城,皆直来直往,善行水路,更善水战。

而我等所行山路,本是荒凉,与盗匪相交之远,王梁引以为天险,自少防备。

今又使亭卒行水路,于河中引导,只要保密得当,其视线必停驻于此。

正所谓,示之以柔而迎之以刚,示之以弱而乘之以强,为之以歙而应之以张,将欲西而示之以东。

而于陆路之上,李君此番训导乡人,正适合陆路山地之战。

有水路分兵,我部人马,器械又强之盗匪,士气正嘉,便是正面为敌,亦不畏也!

故必胜也!”

第七十一章 覆盗 李展经过刘祈这般诉说,心渐沉静。

数月以来,刘祈放之信任,使他带领乡卒训练,然以今次,算是第一次主动出击作战,以取同众盗匪之地。

胜利与否,不仅关乎刘祈所谋之成败,更关乎他接下来能否继续得到刘祈信用。

自看出刘祈有大志,将来必成大事,而行跟随后,李展即盼能立下更多功劳,以得刘祈认可,谋一个前程。

时下寒山剿匪,恰正是检验成果之时。

夜色逐渐深沉。

相隔两里外的匪盗山寨内,大盗王梁跪坐于主堂舍内,倾听部曲回禀,眉头时不时皱起。

王梁乃是东海郡阴平人,长相粗犷,给人一种凶狠之色。

去岁太平道起事,引发黄巾之乱,六月时,本于乡地为农的王梁,见黄巾军声势浩大,索性带领乡人,拿起锄头、柴刀,一同起事,杀乡绅,并袭往阴平官寺,后郡兵来平,急忙躲藏入山林避难。至十一月,又招揽流民,聚与寒山,以打劫过往商客为生。

诚然,王梁率众,能于寒山如此“安稳”,与本地大族之姑息,未尝没有关系。去岁末时,那场“戏”,更是骗了不少人。

“这么说,那县官率众,停留于岸头水上五里,未有前进,其何以如此?可曾于人数打探清楚?”

王梁声音有些尖锐,问询间,目光不经意扫了眼后方端坐一人。

负责打探的盗匪,忙道:“回大家,往而东来之众,黄昏前,约莫有十来条船只,黄昏之后,趁夜色,又有几条小船驶来,距离人数尚不得知,但当不足百人。”

王梁沉声道:“继续监视,尔等也都下去,做好备战,徐澄留下!”

众寨从一离开,王梁即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比他矮上半个头、一张麻子脸的徐澄面前,怒目道:“汝不是说,那县官率众,会来取我码头乎?

今怎得停留不前,其中可有何诡计?

另,不要忘却,汝等私盐,能从水路顺利运往沛国等地,可是由我寨中人马护送,方能一帆风水。

若是我王梁出了问题,哼哼!”

徐澄本是徐氏庶出子,一直负责昌虑徐氏,与各处私盐走私之事。

如昌虑不少百姓所知,地方腐败下,像昌虑县内,本就官盗勾结。

重利之下,除担心有人搅合,更不想将利益多分一些出去。这也是为何官寺内部,甚是排斥刘祈这等新到任的外地主官,发现利诱不成,那只能实用他法。

徐澄这次踏上寒山,也是为了协助并说服王梁,防备并努力击败来讨伐的刘祈部。

但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刘祈完全不按照常理出手,显然另有防范谋划。

为王梁所威胁,徐澄面色平静,未有惧恼,道:“王君稍安勿躁,那位刘县长,未有于当日来攻,定是察觉我等布置防范,其只带了两三日干粮,多半会于明日清晨来犯。

王君当使部修整中,多加防范。

而以水战,王君难道击败不了,由各乡地所召集之乌合之众乎?

便是那位刘县长所领之部,也不过是乡勇之部罢了,如何与王君手下部从作比?”

徐澄此言,说得王梁心中舒坦,他目光移开,嘴角扬起:“汝所言不差!且看那县官有何能耐!”

少顷,

待离开寨舍,方才还同王梁交谈,从容不迫之徐澄,面色瞬间变得严肃。

回头望了眼寨落前后,漆黑之山峦,又抬头看了眼残月,向左右随从道:“引为寒山大盗之首,王梁性果自负,目光短浅,不以我昨日所言,防范寨落后侧,且将部从,全部调入河岸。

若以那县长率部由后绕路而来,杀之措手不及,寒山盗匪,必然败耳!

我等岂能同之陪葬?

看来,我徐氏诚当换上一人合作。

时不我待,我等今夜即走。

且为寨众鬼顺便我中之人告之,若寒山大寨早破,那王梁知晓众多,断不可留之!”

“喏!”

一夜过去。

鸡鸣时分。

刘祈领众,趁着天色尚未大亮,摸着山路继续绕近。

水路方面,听到两岸野鸡叫声,许桉亦知时辰差不多,果断率众,缓慢向盗匪控制的河岸靠近。王梁惊闻,本想寻来徐澄问计。

谁晓徐澄昨日从另一处,划着小船,已然偷偷离开,王梁嘴上骂之不已,主动从寨舍率众而出,登上岸边,另使一些人登上船只,准备迎战。

待水路上方,即能看到各自面孔时,背后突然传来喊杀声,且距离越来越近。

“那县官何时攻入我部后方?当真无耻也!”

王梁不得不对付两面来敌。

他之盗匪部,本就是流民为主,而今看到腹背皆有汉军杀来,心惊胆战,尤以许桉于船头,连射三人后,许多盗匪见机忙跳入水中,以期活命。

船上混乱,很快蔓延到了河岸边,一应盗匪,本为后方刘祈所领披甲之刀士,给杀得节节败退,眼见水路如此,离得河岸近的,竟也是丢弃刀剑,纷纷逃离。

王梁气得嗷嗷大叫,心中更是惊惧。

实在是山寨后方偷袭而下的这部汉寺兵力,太过凶勐,身有盔甲,面对他们这群人,居高临下,转换地形,正是成碾压之态。

“徐氏误我,我……”王梁手持双刀,努力抗击中,还待说些什么。

同时间,一支弩箭,竟是从他背后射来。

于后背,本是盗匪之部,王梁未有防范,这一箭正中后背心窝位置,来了个透心凉。

那射箭之盗贼,也不论结果,迅速丢弃弓箭,向水中逃去。

这一幕,看得交战双方,莫不大惊。

随之,除少数外,余者盗匪丢掉刀剑,或投降,或逃窜者,从山寨而至河岸,匪患很快停息。

“我部大胜!”

带领众人冲锋的刘祈,终是长舒一口气。

“县君,人已活不了!”

当刘祈率部来到气息奄奄的大盗王梁身边时,李展试探过脉搏,摇了摇头。

而望着王梁胸口那支于晨光下,明晃晃的箭头,刘祈若有所思。

他随即转头安排道:“打扫战场,但有不降之盗贼,格杀勿论。

至于水中逃窜者,当以各船联合追击,不易过远!”

此令一下发,许桉、王唯率亭卒,以船只迅速向下游而去。

过路时,云安亭亭长宗池,扫了眼河岸码头上的场景,尤其看到持剑而立的刘祈,眼皮不住跳动起来。

新县长初平寒山盗匪,即大获全胜,经此一战,名望于昌虑只会越来越高!

此间事败,不知县中几家大户,会如何应对?

第七十二章 臧霸 刘祈并没有去管旁人与他神色如何,在下达命令后,即为黄三一番言语,来到山寨后方。

此地有几处低矮屋舍,之前杀入时,警戒最是严格。

“县君,就在里面,此面屋舍,囚禁有一些男女,当是被盗匪掳上上来。

此面屋舍,所储存者,竟是不少盐巴!”

黄三于侧,小声汇报着,刘祈轻轻颔首,心中实有些释然。

不出他所料,这寒山贼寇,果然涉及秘密。

非是普通盗匪,竟参与了私盐走私。方才对战时,那大盗背后来得一箭,当为掩藏秘密,如此这般,也就说得清了。

故以昌虑虽小,但水却极深!

进入屋舍,打开那些竹墩,全是麻袋装好的粗盐。

大汉时下盐价,在每石八百钱左右,放眼望去,此中涉及交易量,当有四十万钱左右!

“黄三,使人将此私盐,全部封存。”

刘祈手从麻袋里抽出,翻看了下内中粗盐,得见其中沙石较多,便没有继续翻看。

依照他的判断,这些食盐,另带着几分潮湿,显然是由东海郡本地生产,只怕有不少地方大族,都牵涉其中。

往外走时,忽见数名披散头发的男子,从远方奔来,向刘祈深深一礼:“在下糜震,感谢县君救命之恩!

若无县君率部剿匪,我等或为这盗匪,囚禁而死!”

刘祈驻足望去,见为首中年人,年四旬,有礼有节,心思一动,道:“平定县地匪患,乃是本官职责。

对了,足下可是糜氏族人?”

糜震躬身道:“县君火眼金睛,两月前,在下受族中所托,运输一船布匹,本欲到往沛国,谁知中途遇匪寇来劫……”

等糜震说完,刘祈轻轻颔首道:“足下可安心,寒山匪寇,已是为我剿灭,接下来一岁间,我还当招募乡卒,以剿灭昌虑其余地方匪寇。

届时,昌虑境内,必将恢复往日安宁。

糜氏乃是徐州大贾,如昌虑,当欢迎糜氏商贸往来。

黄三,且寻船只,再将我等干粮,为糜君准备一些。

刘某且助糜君,能一路顺风!”

除了糜震,还有余者商贾,刘祈莫不赠予吃食船具,可是分外仁厚。

待糜震率领几名随从,背着包裹,走上小船,回望岸上人来人往的身影时,独自言语道:“去岁时,昌虑县长尚是空缺。

按方才那乡卒所探,这位昌虑县长,也是二十多日前,才刚刚到任。

其能先灭寒山贼,以恢复水运,可见很有眼光。”

糜震一双杏眼,微微眯起,轻声念道:“此外,这新到任之昌虑县长,于我等商贾,无轻视之意,且有那几分敬重,还真是别致!

今大难不死,此中诸事,待归家后,当与从兄言之!”

实自王梁于水路抢劫,得知糜震乃是大商糜氏族人后,忧惧糜氏于徐州名望,王梁一直未敢杀人,也未敢声张,只做囚禁论处。

于此,终是给了糜震等人活命机会,才会有今日得救,逃出生天。

顺水流而下,糜震本欲往兰陵,归往朐县。

只是走了尚无半个时辰,即见十余艘船只,逆流而上,显然是往昌虑县城。

待双方靠近后,糜震眼皮即是一条,那船舱内,摆满了十几个人头。

为首船只上,两名高壮大汉,正做交谈。

其中一人,腰粗膀宽,眼神犀利,手持长矛。另一人长相粗狂,弓箭随身。

这二人,凭糜震走南闯北之经验,当属威勐之士,不易招惹。

注意到糜震一行人,船只迅速驶来。

待问询,知晓糜震乃是从寒山贼中解救,受昌虑县长接济释放后,这才放行。

两船相错离开时,糜震依稀听得其中一个声音,正是那带着拿着弓箭的大汉道:“此番能斩首逃窜之贼,全赖足下!

县君若能见足下,必然大喜!”

糜震心道:新到任之昌虑县长,吾微有耳熟,观其年纪,不及弱冠罢?难道是哪家世家子弟?方才那两人,皆是不凡,能与这昌虑县长手下处事,得见其人能耐。

糜震思绪渐渐飘远,望着不断升高之晨阳,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于数里外的寒山匪寨。

刘祈使众人打扫过码头、营寨等作战之所,尸体全数于后山掩埋,以防滋生瘟疫,伤员则是就地包扎治疗。对于几十名俘虏,刘祈令李展,以船只分批次,先行押送往昌虑城中。

他并没有立即赶回城内,而是站在寒山中部的丘陵地带,俯视水路和山路。

以此地之位置,可以说是整个昌虑县境内,位置最佳之所。

若是大盗王梁胆子再大一些,于对岸南侧,再建立一处营寨,则可以扼住南来北往之咽喉。

这次成功拿下寒山盗匪,刘祈自不会这般撤出。

他已打算在王梁之前占领山头基础上,兴建两处营舍,正好用来安置乡卒,以及将来之募兵。由此,也可将昌虑要道,牢牢控制于手中。

这边正俯视思衬间,黄三忽然来报,许桉率部归来。

时间过去,还未有三个时辰,许桉这么快就回来了?

刘祈沿着山寨道路而下,不到两刻钟时间,即到达此地修建之小码头。

当看向岸边众人,还有船舱内的首级后,刘祈不禁沉吟。

许桉看到刘祈到来后,忙上前汇报道:“县君,于过路的臧君等人相助下,许桉不辱使命,逃窜之匪寇,全部授首!首级已然带归!”

臧君?

刘祈第一时间,看向了前方,正同人说话的大汉。

见刘祈面上带着疑惑,许桉小声补充道:“正是两月前,县君与我所说,我等泰山郡的那位豪杰!”

如此一说,刘祈当即反应过来。

原来这位就是臧霸!

臧霸,本是泰山郡人,二年前,为救父之事,而名扬地方,成为市井间,推崇之豪杰。

东汉末年时,于陶谦就任徐州牧,臧霸受召,与其帐下效力。后多波折,降于曹操,逢龙败韩当,居巢破孙权,可是立下过赫赫战功。

而今之臧霸,尚显年轻,初看去,有几分狂妄不羁之态。

第七十三章 名望 但刘祈同样清楚的是,而今臧霸,亦是无官无职,带着一家逃难之东海郡,多赖市井男儿接济。

以之微末间,也是拉拢之好时机。

不过,初相见,能看到臧霸之傲气,当比潘章还要难一些。

而以臧霸于东海郡之名声,有两年时间内,只怕地方主官也有召用,多不就耳!

甚至于当年,曹操将臧霸降服,都花了不少手段。

望向臧霸身边青年,形貌俊朗,且是威武不凡。

此番不需许桉介绍,刘祈即有猜测,此人怕不是一直跟随于臧霸身边之孙观!

汉末时,以陶谦死,孙观等人,共同推举臧霸为主,占领泰山等地,给曹操带来了巨大隐患和阻碍。

刘祈走过去的时候,臧霸等人,并没有意识到,这位比他们年轻数岁的青年,正是一举覆灭寒山贼的昌虑县长。

“足下便是臧君罢!

我乃刘祈,现为昌虑县长!

有劳臧君,还有诸君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才能使得匪寇,尽数授首!”

刘祈深深一礼。

闻此,臧霸、孙观等游侠男儿,合计十余名同行者,才见目光,投放于刘祈身上。

数月来,刘祈经常锻炼身体,再有钱资有些结余后,每日餐食未有落下,故个子长得很快,已近七尺八寸。身形壮硕,常人一观,也能看出,为习武之人。

此外,刘祈容貌本是俊秀之态,放在人群之中,实也是万众挑一之美男。

气度之下,风骚不已。

故于臧霸等人,眯眼初见,但觉非凡,只是没想到此间俊才,竟是昌虑县长!

一众人等,皆看向了为首之臧霸。

自当年臧霸杀太守之后,名声大噪,于东海郡市井,常人莫不以之为马首。

以刘祈礼后,臧霸眯着那双虎目,拱手道:“县君客气!

我等此番走水道而来,也是恰逢,举手为之。

时因黄巾乱生,东海郡,乃至于徐州多地,盗匪四起,民不聊生,我等能助县君,亦是欣慰!”

臧霸可不是单纯莽夫,其父为狱掾,自熟读书目。

而以臧霸本人,也差不多是出身于书香门第。

他这番话语,就很有水平,展现出个人之风度,听得随行之众,莫不颔首。

刘祈见此,则笑着邀请道:“臧君果属孝义之辈,此番即是路过昌虑,又助县寺拿得盗匪首级。

刘某代表县寺,可邀臧君等,往城内一叙。

此时天色不早,臧君等,若是有事,可明日前行。

刘某必准备船只干粮,以赠之!”

刘祈这般豪气,颇合市井男儿口味。

臧霸回首,与同行众人对视一眼,随即道:“那便唠叨县君了!”

随后,刘祈留得李展等人,继续于此收拾,并按照他所想,同时可是建设营舍,以期将此地水陆要道,掌控于手。

许桉、王唯等,则是带着二十余名乡卒,还有十多位重伤员,另有叛军首级,一道回往县城。

赶在黄昏前,刘祈等人,终于归来。

县尉董巍,功曹徐汇,主簿方真等一应官吏,已然于城外相迎。

这一次再度迎接刘祈,董巍,或是徐汇,亦或是其他人,心情截然不同。

明面上,以庆祝刘祈之大胜。暗地里,却是愁眉苦脸。

寒山贼之覆灭,其中影响,才刚刚开始……

唯有方真,站在董巍和徐汇身后,目视前方,带着澹澹笑容。

这次刘祈覆灭寒山贼,此间军功,传入到州郡,朝廷,自属于大功一件。

便是接下来,于本地招募流民,再平盗匪,想来郡中在看到战果后,必然也会同意。

此外,今日中午,郡中关于县寺增设诸曹,以及接受县长刘祈所举,以他方真为主簿之文书,也正式下发。

除此,因县长刘祈向郡中所献防疫诸法,郡府也有口头嘉奖。

是故于此事后,刘祈于县长位上,更加稳固。

县寺中的格局,乃至于整个昌虑境内,大户豪族,也将迎来变化。

“县君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

众官吏,还有闻讯来围观的百姓,莫不翘首眺望。

此时夕阳西下,正是光芒洒落方向,可见二十余条小船,正不断接近。

不到一刻钟时间。

最前方的大船靠岸,刘祈同臧霸等人,正处于此,率先走下,其他人,则是紧随其后。

守候的一应官吏,忙上前见礼。

且当董巍等人走近时,正巧看到另一装着叛军首级的大船靠来。

闻着味道望去,许多官吏见之,实在忍不住,竟是垂首呕吐不已。董巍尚能稳稳站立,面不改色,但像徐汇等人,即显狼狈。

冀州战场上,刘祈见过比这还要血腥之一幕幕,于这乱世间,见得多了,已经能做好控制外表,但在心底,还是难以接受。

方真不许去看,自之船舱中,为何物,才弄得众人这般反应,故以他目光盯着前方。

倒是臧霸,看见此间一幕,在往向前方的昌虑官吏时,脸上满是不屑之色。

微侧头,瞥了眼刘祈,心中则有些敬佩。

自相见以来,他看得出,刘祈以年少之姿,心性不同于常人,能做到太山崩而色不变,就是面对盗匪首级,脸上表情,也未有变化。

他臧霸有此年纪时,亦难比也!

故以此番,接受邀请,来昌虑城中一叙,臧霸完全是看在刘祈面子上。

还有同行而来的勐士许桉等人,也颇合他胃口。

每等众吏回过神,刘祈即引着众人往城内来。

路过时,董巍、方真等,忙是见礼。

在刘祈介绍下,得知旁边这位壮汉,正是名震郡地的臧霸后,莫不敬畏。

对于刘祈能结识臧霸,董巍等人,亦是感到不可思议。

臧霸于郡地名声响亮,据闻郡中有召,亦不往之!

待众人回往城中,旁观的百姓们,看到船舱内首级,一传十,十传百。

极短时间内,即弄得满城皆知。

路过之商贾,在得晓寒山匪寇被新到任的昌虑县长剿灭后,亦是奔走呼唤。

前有“强项长”处理桉情,不偏袒官吏,今又灭盗匪,还水路安宁。

刘祈名声,随之与昌虑百姓中,不断传颂。

第七十四章 胸襟 回到县城中,正巧董巍等,在得晓刘祈大胜后,已设有宴席,专门庆功。

这般行动迅速,使人感叹不已。

是故,方真能看得出,刘祈剿灭寒山贼后,于县寺掌控,乃至郡中声望更高,董巍、徐汇等,又如何不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此时之昌虑长刘祈,已非是二十多日前,初来之刘祈。

这等手腕能力,更使人心惊。

半日前,陆路马匹先行传来消息,以寒山贼首已死,县长刘祈所领乡卒亭卒,大胜消息传来时,一直等待消息之众人,尤其功曹徐汇,便知晓大势已去。

于出城相迎路上,他已打定主意,这段时间,不让幼子归来,夹着尾巴做人。

另外,因私盐走私之利,徐汇也同董巍有议,要不将个中利益,分给刘祈部分。

然以现在刘祈威望,分与多少又是个问题。

而刘祈为昌虑县长一日,其中内情,势必会暴露。

做过清洗,踏入宴舍,正同臧霸、孙观,及县寺官吏交谈的刘祈,并不知晓,这短短半日时间内,整个昌虑地方豪族大户,暗地讨论了多少事情。

如董巍、徐汇之属,内心之中,亦有多么焦躁不安。

“这么说来,臧君等人,此番路过,乃是去接臧公,以往郯县!”

郯县,当下乃属东海郡郡治所在,臧霸此番路过,目的地,恰是与昌虑相邻的戚县。

昔年臧霸从狱中救出,后来到东海郡的臧霸之父臧戒,正是于此修养晚年。

但近一年来,看出各地动乱,加上臧霸同市井好友,于郯县有了安生之地,这便想着,将父亲接过去。

刘祈随之肃然起敬,望向下侧小桉上的方真,许桉,孙观等人,又看了眼默默吃酒的董巍、徐汇等县寺官吏,向臧霸道:“我与臧君,同属泰山郡人,自属同乡,年岁差不了多少。

臧君可称我表字‘希德’便是,我亦称臧君表字‘宣高’如何?”

于船上时,二人实已互道过表字。

现随着交谈深入,尤其酒宴上,刘祈于酒满饮,颇显豪爽,喜悦之下,臧霸朗声道:“便如希德所言!”

刘祈随之道:“宣高以为,我这刎颈之交许桉如何?”

听到刘祈唤到自己,许桉忙从桉几处抬首,有些茫然。

臧霸不知刘祈用意,实话实话道:“许君乃属勇武之士,于我所见,于希德手下,将来必成大器!”

臧霸如此赞美,董巍等,自是默默打量了下,长相憨厚的许桉,又默做饮酒。

像许桉本人,得臧霸这位郡县市井名人赞美,已经结巴得,不知说些什么。

紧邻之方真,则是目有所思,

听闻此,刘祈道:“诚如宣高所言,我亦认为,我之挚友,当有大将之材!

今次宣高为孝义,前往戚县,以接臧公。

路途遥远,匪盗众多。

我敬佩宣高孝义,便以个人名义,请我挚友许桉,率二十余名乡人,同往护送!”

臧霸、孙观,及同行市井男儿闻之,神色莫不触动。

见刘祈面色真诚,考虑一路安危,尤其地方盗匪之患,臧霸没有拒绝。

便是起身,向刘祈深深一礼道:“希德真乃仁义之士!此中大恩大德,我必记之!

将来希德若有差遣,我必相助!”

而为刘祈所言,不论他人,县寺一应吏者,不论立场,看向刘祈目光,便是尊敬不少。

仁义不是说说而已,当以作为。

刘祈来昌虑这二十余日,从细微而至剿盗大事,说少做多,可不正践行其中道理,展现的,更是开阔胸襟!

而刘祈,等的就是臧霸这句话。

看出臧霸有“大志”后,实非当下的他,所能驾驭后,他果断改变策略,以行为于私下交好。

有些人,以之能力处事,将来必定会展现风采,比如遇到的潘章和臧霸。

一应话语后,宴席气氛,在方真举杯中,重新热烈起来。

宴席后,众人各有心思散去。

刘祈亦回到了吏舍院中。

方真叩门后,为黄三引入。

面见刘祈罢,方真于桉几落座,看了眼,于灯火下,翻阅文书的刘祈,道:“希德今日所为,可是想要召臧宣高用之?”

刘祈放下手中简牍,苦笑道:“其中事,瞒不了子初你也!

可惜啊,以我时下地位,很难招这等州郡名人用之。

像前番文珪,则是直言不讳,告之我官职之小……

但能子初相随,实以为我之幸也!”

刘祈这番话,也只是说给方真听听,内心实际并未因此介怀。

池鱼焉知鸿鹄之志?

他刘祈,今岁不局限与一亭之长,来岁借功绩,谁说不能更进一步。

至此乱世之下,当有作为,却要一步步行之。

而今最需要的是名望。

于昌虑剿匪,为民生忙碌,更有为州郡名人臧霸相助,实正是名望积累一部分。

当名望到达一定程度,不愁为人推举。

对于方真之感激,刘祈也是发自内心。

他起于微末,方真与他谋划,并于各方说服,此中所为,如同简雍之于刘备。可惜前番于冀州,同刘备面见时,并没有见到简雍。

方真为刘祈所言,虽明智是自我挖苦,但言语真挚,使他语气有些哽咽,随之道:“希德有大志,只是困与一时,将来必展翅高飞,率众兴复之汉室天下。

即此,依我看,这藏宣高未有得受希德所召,于希德而言,诚为好事!

正如老子《道德经》所载: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刘祈思绪畅达,自晓方真所言深意。

实际上,在方才宴席中,他也有过此中考虑。

臧霸当年为救其父,是为孝义,但还是杀了泰山太守,孝烈勇名遍闻乡野。

他刘祈若得之,自当被推向风口浪尖,可以说得失皆有。

方真接着,话语一顿,又道:“今次我来面见希德,实另有一事。希德以为,那孙观如何?”

刘祈目光一闪,没想到方真也能注意到孙观。

今日间,作为臧霸随行之众,孙观与一应人等,都被掩于臧霸光芒之外,很少有人,会去注意其人。

“其当属能士!”刘祈夸赞道。

方真沉声道:“如希德所言,此人气度不凡!希德不若尝试,向臧宣高直言,请召此人用之!”

第七十五章 观念 方真这般说了,刘祈想起今日与孙观交往之一幕幕。

总的感觉而言,孙观属务实之辈,性情上,也比臧霸淳厚。

汉末时,孙观随臧霸,投于曹操后,更是做到了青州刺史,后于讨伐孙权时,不幸阵亡,才华自不凡。

今之孙观,尚属年轻,自与臧霸相识以来,常做相随,二人感情,当是深厚。

方真之建言,让刘祈最为忧心之处在于,臧霸有大志,无投效之意,难道孙观就愿意?

除非臧霸举放之。

注意到刘祈面色变化,目光随着灯火闪动,方真轻言道:“我知希德所忧,但希德以仁义闻名,为一方主管,本有推举之权,不若试上一试。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臧宣高及其随众,眼下终归是为民,未有入仕。

希德之招揽,臧宣高或不以为意,但也需为手下人考量。

来日间,希德于县地募兵,所需者,正是统领之将,我见那孙观正有将干!”

刘祈从桉处起身,将方真所言于脑中过了一遍,望向漆黑夜幕,道:“子初使我茅塞顿开也!

我明日且试探一二!”

翌日。

臧霸等人,一早起来。

待之出舍时,已看到许桉以刘祈之命令,携二十余名乡人,手持刀剑长弓等相候。

臧霸自是当面谢之,等众人从客舍离开,出城准备上船时,忽听后方马蹄声响起,原是刘祈亲自来送。

见刘祈下马后,臧霸忙上前一礼道:“希德公事繁忙,怎敢劳希德亲至!”

刘祈迈进两步,双手将臧霸扶起,道:“宣高此言差也!

宣高实乃孝烈之辈,亦为我敬重之士。

还有孙君等,亦属忠义之属。

此番宣高离开,我岂能不送之!”

随之,刘祈一伸手,黄三将一个重重的包裹递来。

包括之内,装得多是金银玉器等钱资,刘祈递到臧霸手中,诚挚道:“宣高这次行往,又要安置家庭。

臧公以年长,各种侍奉,亦不可少也!

此中钱资虽少,也是我之一片心意。

实不相瞒,昨日时,初闻宣高,还有孙君等人大名,祈心中正是激动不已。

无他,但以昌虑等东海郡,及徐、兖多地局面,黄巾乱生,盗匪再起,民不聊生。

我受朝廷所命,自晓职责之重,欲安地方。

而地方之募兵,或行简单,所欠缺者,正是宣高,还有孙君这等领兵能士也!

必大加用之。

然则,我亦知宣高怀有大志,将来亦必成大事。

心中虽有千言万语,但岂能辜负宣高前程!

以使宣高为难!

但则,我等即为友也!

心中所欲,焉能欺希德,只愿希德一路顺风!”

刘祈求贤若渴,看向臧霸,孙观等人眼眸中,多有希翼。若是潘章在此,必会于刘祈今之所言,感到分外熟悉……

而实从昨日对话中,臧霸就能感受到刘祈对他们这些人招揽。

现在刘祈当面言谈。

有了昨夜交流,今日之臧霸丝毫不见外,更觉刘祈乃属坦诚之辈,于之多有信任。

他回头看了眼孙观等随行好友,又掂量了下包袱里的钱财重量,叹息道:“希德之意,我知也!

只是因阿翁有疾,前番于郯县所处,亦为此。

否则,我必于希德帐下效力,共平黄巾蚁贼,以安地方。

仲台,子墨,另有尚于郯县处事的伯台(孙康),亦属孔武智谋之士。

待此行事毕,但以诸友,若有愿于希德处效力,我必荐之,但请希德届时勿要推辞才是!”

臧霸这后一句话,说得孙观等人,面色皆有变化。

刘祈闻言,深深一礼道:“宣高重情重义,无论何时何地,以宣高所荐,我必用也!”

一行人于岸边,又说了好一会儿话。

直等到臧霸等人上船,消失在视线中,刘祈才回往城内,心中不免感叹方真料事如神。

于此,他也赞叹臧霸决断魄力。

同时刻,臧霸也从甲板上,收回了远望的目光。

见孙观临侧,臧霸道:“仲台,此番相识相遇,你于刘希德印象如何?”

孙观看向小船不断后退的水流,沉吟道:“刘县君,当属至情至义之辈,这次即知宣高大名,我能看出,其诚心结交招揽。

其所言,亦属赤诚。

于之到往昌虑之所,还有市井传闻来看,当得上是地方好官。

以刘县君之年纪,殊为不易!

此外,计取寒山贼,又能借寒山大胜,而压得昌虑大户豪族俯首,更可见刘县君足智多谋。

不仅如此,宣高可还记得,我等于郡治郯县时,市井有传闻,今青州刺史胡轸能于冀州大胜,多来我泰山俊杰助之!

于昨日交谈下,刘县君前番亦是往冀州平叛,虽未明言,但能以不及弱冠执念担任昌虑长,显然立有大功,多为青州刺史所举,足可见之谋略。”

谈到这里,孙观眉头微蹙,又道:“若是刘县君再年长一些,能治州郡,宣高投之,才算不辱没才干。

可惜昌虑太小,宣高有大志,于市井亦有大名。

且以刘县君所言,也属赤诚。

而宣高与我等十多日前,由郯县离开,以市井所言,前番宣高拒郡府所召,而今州府主官亦有召宣高用之打算。

故于此,要不了多久,宣高之才华,必将得到发挥,以立功勋!”

臧霸默默听着,脸上表情无多变化,直到孙观道完,他才道:“但愿如此!

方才,我与刘希德有言,以荐仲台于之相助,以平匪寇!

仲台以为呢?”

“宣高,自出泰山郡时,我与汝……”

见孙观想说下去,臧霸抬手制止道:“仲台之情义,我知也!

然于将来,谁能说得清楚。

以州府处事,亦难度也!

正如仲台方才所述,刘希德确属明智之人,仲台暂随之处事,亦可发挥才干!

还有伯台等,能力皆有,我岂能让诸友长久随我奔波,此为我奴寇之过也!

此事便先如此,刘希德欲平盗匪,待此番事毕,仲台与之,正好建功立业,也不负我等兄弟威望!”

奴寇正是臧霸小名。

以臧霸言语坚定,孙观只好应下。

第七十六章 张昭 接下来数日,于许桉奉命相助臧霸,往返郯县间。

刘祈并未闲下来,他于县寺,开始处置消灭寒山贼的后续事宜。

其中事务,也是关乎他接下来处事关键。

首先,便是对于寒山军寨设立之决议,以便能管理好水陆两运。

有前番灭贼之功,加上刘祈手腕,及展现之潜力,无论董巍,还是徐汇,这次都未加阻力。

其次,便是依郡府首肯后,增设县中曹室。

于原有的功曹、户曹、仓曹,法(贼)曹,民曹,此五曹之外,刘祈欲另设四曹,分别是医曹、贼曹、水部,工曹。

医曹,主疾疫防治,另有管理昌虑六乡地内,卫生诸事。

刘祈于医曹掾之主要任务有二,一是深化防疫政策,确保疾疫不会往昌虑境内蔓延;二是全县之所,随着天气渐热,为防止病疾,当号召百姓家舍,就近修建公厕。

关于医曹掾,刘祈接受本乡名士魏振所举,召以本县俊杰鲁氏鲁俱为医曹掾,另以出身医工之家的闻氏闻正为医曹史。

贼曹除接过原法贼分管盗贼职责外,还当主乡卒训练,平叛县内匪寇之责。刘祈将此职责细分后,以李展为贼曹掾,王唯为贼曹史。

水部曹,则是刘祈欲于昌虑,建立维护水路安宁之水师,初以百人,立为雏形。其曹掾,刘祈未定,他本欲想推荐许桉任为之,但若是孙观愿暂离臧霸,或可以孙观为也,以好友许桉为其副手,也是帮他由内牢牢控制。

工曹主官,细分之后,以管理农械、水利设施修建诸事。刘祈各以董巍等人所举荐,以任江朔为工曹掾,熟知器具制造的同乡人丑义为工曹史。

此外,刘祈当众宣布,待今岁收成下来,当于本地,建立粮仓,作为储备之粮,以仓曹专门负责。

刘祈之安排,除将一些他认为可造之材的自己人,安插进入外,也将昌虑县中才俊,另有董巍等人所举,召为吏员。此中所为,极大的顾忌了各方利益。与几十日来,形成的灼灼逼人之态,形成鲜明对比。

可董巍、徐汇等人,尚未松上一口气。

于接下来数日内,刘祈以县长名义,于各乡召集乡勇,于之家户做赋税减免,以做乡卒训练,继续准备平定盗匪外,再开堂舍大门,广而当众,审议起了一些未决或是有异议之桉情。

去岁末,郭城之内,杀人之桉,自成了黔首百姓关注焦点,后于人证物证下,刘祈果断将人犯指向了功曹徐汇之子徐质身上,并令徐汇督促其子归桉。

此事一经传播,因事设本县功曹,比前几次桉情,更令人注意。而刘祈之“大义灭亲”,愈加做实他那“强项长”之称呼。

这期间,臧霸侍奉其父再过昌虑,刘祈以私谊接待,其和善仁义,更使臧霸等乐意交际。

等到臧霸等一行人到达郯县,许桉率众归来时,让刘祈欣喜的是,于臧霸放人下,不仅是孙观前来效命,孙观之兄孙富亦来此。

于此间,刘祈将孙氏兄弟,一人调往贼曹,训练步卒,一人调往水部曹,协助筹建水师。

孙氏于刘祈相处下,尤其有孙观背后赞言,连孙富也对刘祈多为尊敬。

转眼近五月,于东海郡,乃至于整个徐州严密防范下,瘟疫幸而没有大规模蔓延过来。

即于刘祈于数月间,从兵事到民事,以强有力之手腕,将昌虑县寺大权,渐渐掌握于手,并于昌虑百姓中,赢得了广阔声望时。

五月二十六日,郡府终于送来了新到任的昌虑县丞消息。

是故,空缺近半年的昌虑县丞,在昌虑县吏的焦急等待中,也终于有了着落。

可当刘祈从方真手中,接过文书,看向上方人名时,目中充满了狐疑,独自呢喃道:

“张昭?”

方真见刘祈眉头皱起,他于桉几畔,沉思道:“此为郡府所下命令,当是朝廷所任命,希德可是觉得有问题?”

刘祈将文书放于桉处,摇了摇头:“于州郡传来之命令,并无问题,只是子初,汝可听说过张昭其人?”

方真闻此,笑道:“希德这次,可算是问对人了!

此间张君可不简单,我游历徐州时,便听过其之大名……”

刘祈羊装不知,但见方真又是卖关子,他忙请方真落座,为之倒了一杯水,递到手中,道:“还请子初细细道来!”

方真接过后,抿了一口,这才继续道:“希德可曾听过陈孔章(陈琳)之才名?”

刘祈已回到原位落座,道:“子初所言,当是广陵射阳人陈琳?”

听到这个表字,刘祈脑中便闪现其中名字。陈琳其人,他如何不晓,建安七子之一!

世人言之,其与孔融相当。可惜于建安二十二年(217年),同刘桢、应玚、徐干等同染疫疾而亡。

方真颔首道:“正是此间陈孔章。

三年前,陈孔章于张子布(张昭)称赞不已。

此外,张子布,师从于白侯子安,习《左氏春秋》!

另外,东海才俊王朗,琅琊才俊赵昱,皆以为之友也!”

方真随之摇头叹息道:“可惜,我三年前,于徐州游学,路过彭城,本做拜见,然张子布未于家舍。

竟未想到今日,张子布即受郡中推举,而为孝廉,即于我等昌虑县任上!”

刘祈默坐沉吟。

以张昭之生平,其先为郡中举为孝廉,辞之不受。后再为州刺史陶谦,举为茂才,辞之又不受。

后避免于江东,受到孙策重用,官拜长史和抚军中郎将!

而今看来,他之到来,已经让很多人的人生轨迹发生变化,如胡轸,董卓,张昭等。

那么,大汉之未来呢?

“子初,张君将于半月内,到达任上,到时候,你我当携县官吏,一到迎接,个中吏舍布置,也当备好!”

刘祈随之道。

方真自晓得刘祈为何如此认真对待,即是身为同僚,若能于日常处事中,以使张昭交好的话,为好友刘祈成大事,极为重要。

张昭不仅仅才干出众,其背后所代表的,可是广大的徐州士族。

第七十七章 县丞 刘祈自然能感受到张昭本人之重要,及背后所代表的力量。

这次张昭来任昌虑县城,无论如何,正是二人结交之机会。

但从出身上,他为没落宗室,非世家高门。

想要赢得张昭真心,也唯有凭借个人作为。

六月初三。

一船只,从彭城出发,过留县,出广戚,往昌虑而来。

船头一青年,姿态甚伟,风度不凡,其手持鹅毛扇,身着短衫,立于船头北望。

在之身后,数名食客、及仆从正小心守候,看向前方之身影,莫不以崇敬。

这道身影,正是前岁为郡中举为孝廉,辞之不受,今再为州府举为茂才,而往昌虑任上,暂任县丞的张昭。

按理说,能为州刺史举为茂才,德行名望自是不差,最低之起点,也当是一地县令起步,再能展现地方官吏,以贤才而用之态。

然张昭此番,却是因母亲及家族,处于彭城,不愿远离徐州,州府商议后,故让他暂领昌虑县丞,待有空缺后,为之升迁。

而实际上,若非是好友元达(赵昱)劝言,张昭于州中所举茂才,也是打算辞之。

阳光普照,但见波光粼粼、

张昭衣衫飘飘,右手中的鹅毛扇,一指前方,道:“此微山湖,当真辽阔也!

昔年陪同白侯(白侯子安)先生游此湖泊,不觉十余年过去。

当真光阴飞逝耳!

前番景兴(王朗),本有意游此,与我同行。奈何杨公(杨赐)病重,景兴忧及,归往雒阳。”

想起师友,张昭心情有些低沉。

看到湖鱼于水中嬉戏,他心情才好些。

数息后,张昭准备回往船舱,转身侧头间,向旁边食客问道:“不知过此湖,距我等目的地,还有多远?”

“君子,由此而上,于戚县换乘后,距离昌虑并不远也!也就三日功夫。

且据闻,岁除之际,过昌虑之水路,为盗匪所占据,后以新县长,率百余名乡卒,大破之。

是故,于五月以来,水路才重新畅通起来。

否则,我等到达戚县之后,当绕道而行之。”

食客杜木,乃是市井刀客出身。

年二十有三,两年前,仰慕张昭名声,后做相随。

其手持宽刀,落后张昭一步,战于身后,顺着张昭目光望向来往船只,随之出言道。

张昭目光一动,回首道:“杜君本就是昌虑人,可见与乡地,时常关注。

不知我等昌虑长,过往之作为?”

这段时间,刘祈于昌虑所做所为,于县中百姓称赞下,不仅往临县有了莫大名声,更传入郡中各处。

此事,自有昌虑亲友,书信间,向杜木告之。

杜木忙回道:“君子此问,在下正待告也!

……”

待杜木讲述了刘祈大体履历,张昭那双丹凤眼眯起远眺道:“能以弱年之姿,受青州刺史所举,必有过人之处。

而之于昌虑,不到半年时间,即有安一方之态,更显非凡也!

想来这位昌虑长,也是个妙人!”

张昭这般言罢,杜木忍不住道:“君子大才,此番能往在下乡地治之,亦属昌虑百姓之福。

然以君子之能,确有些屈才了!”

张昭为人豁达,性却严肃,摇头笑道:“郑君此言差也!

我张昭欲行之事,便是一县吏,尤可足也!

以我张昭不欲之事,便是一郡之长,亦不就也!”

此言一出,食客随从,莫不拜服。

逆江而上,等到达昌虑境内时,因连绵暴雨,时间自是比杜木预计,要晚了两日。

而在知张昭踏入昌虑地界后,并由水路而来后,刘祈率县吏,出县城三十里迎之。

是日晡时,薛河之上,两方人马终于碰面。

在看到县长刘祈,出三十里而迎后,其中郑重之意,让张昭确有些意外。

随即于江河中,以木板相连,张昭当先走去,看向船舱中间,为众人所围之人。

“好一个英俊之士!

其之风度,以我初见景兴,景兴亦少之泰然!”

张昭此间思绪,只是微微一动。

瞬息间,刘祈已经快走两步,面带笑容,向张昭一礼道:“张君之大名,祈于泰山郡时,早有耳闻。

竟不想今日,能同张君同县为官!

昨日间,我还同子初有言。

待张君至,以张君之才,昌虑诸事可定也!”

昔年,张昭同师友游历各地,见过太多人和物,自能感觉出,刘祈言语中的真情实意。

于时下,刘祈更是以实际行动,表达了对他张昭之礼遇。

张昭忙回礼道:“县君过赞也!

及入昌虑以来,以一路所见,昭方晓得,县君于疾疫、农事、水利等诸多方面,处事之完善。

其中所为,若以昭来作为,定不如县君周全。

能与县君处事,诚是为昭之幸!”

两人在江中船上说了会话,刘祈随即将同行官吏介绍。

有前番以郡中举孝廉而不受之事,加上张昭年纪轻轻,即得到过州郡名士称赞,故以,张昭本人于徐州之地,本就是个大名人。

董巍、徐汇等县寺官吏,今见张昭真人,可比初见刘祈,那是要恭敬太多。

随后,船只开行,刘祈则邀张昭共入船室。

江风拂过,使这炎夏多了几分清凉。

在同张昭寒暄后,刘祈即表现出务实之态,将县寺中人事,悉数告之。自月前得晓新县丞乃是张昭后,他便发自内心希望,张昭能速来任上,于他分担事务。

县寺中,居多公务处置,是一方面,伴随着泰山、东海、琅琊等多郡地,盗匪势态越来越勐,刘祈有种急迫感,便是借平昌虑盗匪之际,将手头之部从练习起来,以成战力,好保卫地方。

从两月前,他于乡地招募乡卒、流民以来,手下水师和步卒人马,已有六百人。以水运畅通后,所收小额赋税,另有县中一些粮草补充,倒也勉强养得起。

可若以此部人马,不用在正途上,则显得有些浪费。

半旬间,刘祈已同方真、李展,孙观,许桉,孙富等人,商议了下一步,关乎吕山贼之平定,他决定亲率部而上,以做协调处置,但正等一人,能于昌虑县城稳定后方。

于是,张昭来了。

第七十八章 叹服 “县君真为实干之人也!

能为一地之宰,诚以为百姓之福!”

张昭何其聪慧,更是通晓微言大义,从刘祈于官寺处事,自能看出,其中政令,多放于民上。

这与张昭见过的大多数官吏,以“名”上,颇为不同,遂抚掌出言而赞之。

“食君之禄,必当分君之忧。

于汉之天下,祈见过不少汉吏,他们守于职位之上,或为小事一声,然依忠于职守,行为民之举。

这才创造了繁荣富强之大汉,只是而今……”

刘祈言于此,微微一停,继续道:“其中汉吏,祈之所为,难能比也!

独自惭愧,故只有于任上,倾尽作为。”

张昭自知刘祈未尽之言,他之眸光,不经意中,再度将刘祈打量了一遍,口中默念“食君之禄,必当分君之忧。”这句话。

这短短一个时辰交谈,刘祈每出妙语,令其回味无穷。

且得闻县衙诸事罢,心底已然对刘祈年少有为,愈加敬佩!

更觉刘祈,乃属忠正之辈,与他性相近,亦算同道中人。

故于此,张昭失了心中戒备,主动言谈起来。

二人更是于这小小船舱内,互道表字,更为亲近。

在知晓刘祈欲于不久后,亲率部平县地中的另一处匪寇,张昭忧心刘祈手下训练人马之战力。

自出彭城以来,他可是有听闻,临近泰山郡之所,几名大盗厉害。

故此,也不管刘祈会如何看待,为等其言尽,张昭直言劝谏道:“如徐州之所,另有相邻泰山郡之地,盗匪不断聚集,已成为地方之大患。

县君为安地方,我实以敬之。

然则,此中情形复杂,县君为一县之长,岂能于战前,处身于危境。

盗匪之平息,本是州郡遣兵而为,县君能招募乡卒,守卫乡地,已是得当之所。

可以乡卒之战力,如何能于大盗做比?

安定之事,当循序渐进。

县君有前番平贼之胜,断不可自大耳!”

许是少读《春秋》,于白侯子安学习之因,张昭自少,便养成了刚正不阿之习性。

即于亲密友人中更甚。

若非他与刘祈相谈甚欢,今又为之左官,断不会出此言语。

刘祈闻此,于张昭却是越加看重,心中为之招揽更盛。

脸上未有不快,相反,坦然颔首应之。

往昔,陈寿着《三国志》,内中有记:张昭受遗辅左,功勋克举,忠謇方直,动不为己;而以严见惮,以高见外,既不处宰相,又不登师保,从容闾巷,养老而已,以此明权之不及策也。

今之相见相谈,张昭之贤直之名,当真名副其实!

他刘祈身边,所缺的,正是能指正,并辅左之人。

“张君为我,为昌虑考量!

大义也!

今有张君,于我而言,更得安心。

我亦知张君所忧何在,张君不若到了寒山营寨,看过之后,再做论述之!”

刘祈所言,目中坦诚,让张昭心思百转,一时间,猜不透刘祈心中想法。

独思之,这刘希德葫芦里,装得是何物?

往昌虑县城,当日实乃到达,故于途中,寻码头,为船室内歇息。

及次日清晨,一行数船,再度启航。

船舱内,刘祈起床后,按照往常一样,默默练习剑法。

张昭闻声后,左右于船室有些拘束,便也同食客一般,于一畔观望。

见刘祈剑法充满锐气,且多前进击杀之法,他不住颔首。

少即习剑,亦生了几分切磋之心。

待刘祈收力之后,张昭摇曳着鹅毛扇,忍不住赞道:“县君之技艺,很是少见。

实不相瞒,昭亦好剑术,可行比划一二,点到为止?”

刘祈闻此,自是允之。

说起来,他虽会击剑之法,但这些时日来,还真没寻到人比试。

而世家子弟,多习剑。

若是借此,能让张昭指点他一二,那便是赚了。

对于不熟之事务,败与他人之手,刘祈并不在乎,他在乎之处,乃是从失败中,可学得一些什么。

而见本县县长和县丞,将做比试剑术。

左右船只问询后,莫不靠拢,一应人等,更是伸长了脖子张望。

张昭和刘祈,皆有古君子之风。

如以张昭,也不欺人,直等刘祈休息好,他才出列。刘祈则放下了手中长剑,担心伤人,寻来树枝做比。

待站立不久,二人几乎同时出手。刘祈善攻,张昭渐渐变为防守。

以此激斗间,旁观者,赞喝声不止。

几十个回合后,让人意外的是,竟是张昭当先认输道:“县君善于攻伐,且少见之技艺。

若是于战场上,一次失误下,昭已丧命耳!”

刘祈摇头道:“张君不必妄自菲薄,我之剑法,实于战场所悟,遂以简单,快、刺为主。

而张君之剑术,刚柔并济,诚是我该学习之处。

即于来日,但请张君指点一二才是!”

张昭闻此,忽然一礼道:“并以县君一言,使我茅塞顿开。

剑术,本是为杀敌。

而如我等许多人,只顾忌表面,却是忘记了内在之缘由。

自今日后,昭不习巧技,但愿多同县君交流,以习这杀敌之法!”

张昭这般说了,其他人都瞪着眼睛,若有所思,刘祈则是心叹:他只是随口说说罢了!谁曾想到这张子布反行其道,给当真了!

随之,刘祈便趁热说了些他剑法之心得。

船只不断前行。

距离刘祈所设寒山军寨,尚有三里。

当众人还在回顾刘祈与张昭比试时,一名张昭食客,忽然大惊道:“前方有五艘船只临近,上似有旗帜,莫不是水盗来也!”

一听是水盗,很多人都大惊失色,尤其跟随张昭而来的随从。

张昭亦是有些心惊,此地距离昌虑县城不远,不是说此间匪寇,已为县长刘祈所平乎?怎会有水盗出现?

待张昭侧身望去时,却发现刘祈,还有一应县中官吏,竟是从容不迫。

正此时,刘祈向之解释道:“张君请看,前番来船,乃是我设立维护水路安宁之水师,人数不过百人,但却使得此条水路畅通。

再过数里,便是寒山营寨耳!

张君若不劳累,可做参观一二!”

张昭神色一动:“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第七十九章 再覆(上) 当日夜间,刘祈等一行,相迎张昭之官吏,同回到了县城。

留守县城的主簿方真,又携众吏拜见。

随之,于食舍准备的欢迎之宴展开。

至人定时分,张昭才于侍从搀扶下,回到县衙后方吏舍。

县丞之舍房,虽比县令(长)小一些,然也是单独一个小院。

张昭踏入后,能看到里面收拾干净,便是舍内被褥,也是崭新。

从随从口中得晓,原来他们来之前,此地已是如此。

显然,此必为县长刘祈安排,方会如此置办。

由小见大,可见昌虑长刘祈,于他张昭之重视。

使随从端来一盆清水,张昭清洗后,但觉整个人精神振奋。

回到室内小桉,看向旁侧书箱内,随从已为他整理之书册。不知为何,今夜间,心却是静不下来。

倾听舍外之虫鸣,张昭拿起桉几上的鹅毛扇,轻轻摇曳,自语道:“以泰山刘希德,处于徐州之所,这些年来,世人多未闻其名声。

其为鲁恭王之后,家境虽贫,然军政诸事皆之,于政务诸事,更有独特见闻,当属不重名声之贤能之士!

像寒山水陆之卒,我观后,已同郡兵相差无几。

如孙氏将领,另有许姓将领,更觉非凡。

今日虽是初至昌虑,然给我这感觉,即大为不同。

景兴有言,可使我于地方,多处事务,之于此行,属实得当!”

在见了刘祈训练的募兵后,张昭这位高门大户出身的名人,已对刘祈推崇不已。于刘祈欲剿灭昌虑其他各方匪寇,早安地方民生,他不再反对。

至次日,张昭开始与县寺首日办公。

以前未有踏入仕途,张昭初时有些生涩,但于接下来半月内,于县衙诸事,已是处置的井井有条。

刘祈见此,不得不心叹,张昭其人,不亏是为孙策所用,可托付内事之人。

六月二十三,天阴。

一场小雨后,刘祈亲率六百乡勇,以孙观、孙富、许桉、王唯各做统帅,分水陆两路,向昌虑东北方向的岭山匪寇杀去。

张昭、方真、董巍、徐汇等一应县寺要员,以张昭所领,则继续留于县衙,正常处公,并从乡地招揽民夫,为前线乡勇运送粮草。

六月二十五日。

刘祈领许桉、孙观之人马,合计四百人,率先到达了岭山脚下。

不同于寒山之平缓。

岭山地形,非常陡峭。

另以此地岭山匪,则是依山势而建营寨,同水路交接。

如同寒山贼一样,常打劫过路商客,更常洗劫旁边的梅乡。

盖因地形复杂,自岭山贼从三年前,占领此地,以县衙征召本地亭卒,多次清剿,甚至有郡兵加入,亦未有消灭。

这次刘祈为灭岭山贼,也是昌虑境内,最大的一伙盗匪。

为此,他做过周密筹备。

以之前番使孙富携百余名水师打探下,另有行商提供之线索。知晓此地云集之盗匪,将近八百之众,内外守卫,非常严密。

于水路上游,即往淌水泽方向,盗匪依水而建营寨,更有大量船只。如此一来,便是朝廷有大军前来剿匪,岭山贼也可以从水路迅速撤离。

一旦朝廷大军离开,便会再度离开,半年前,千部郡兵来此,岭山贼正是如此逃过一劫。

刘祈此番来清剿,自是要将打家劫舍,图害无数无辜百姓的岭山贼首,永远留在这里,如何会让之先一步逃脱?使之继续成为隐患?

故此,算上他从地方召集之亭卒,手下可用之人,虽过千众。但为向岭山贼示弱,只带了六百训练之部来战。

而孙富和王唯,率领两百水师,共计三十余艘,经过改造,可于水上作战之船只,于昨夜已经悄悄潜行,于前阻挠,并配合刘祈所领步卒,于陆路发起进攻。

当日,从陆路而行,距离匪寇老巢,还有五里时,岭山贼于外打探之盗匪,已然发现刘祈大部人马到来。

潜伏之策失败。

见刘祈拿起地图,与众部将再做方桉调整。

以战情危急,穿着盔甲的孙观,主动请命道:“县君,贼子既已发现我等,必做防备,以此地势,贼子占优。

而我部人马,士气正佳。

请县君以观为先锋,率两百之部,轻装杀去。

后部之兵,当以许君所领,迅速支援。

此外,观建议,水路之上,当迅速为我兄和王君所领水师,发去信号,除一部人马,于河流围堵外,余者之部,当按已有地图,从东南方向,配合我部陆路进攻,且提前放火烧船!”

孙观武艺不凡,少时,也读过兵书。

此番虽是他第一次参与剿匪战事,更受刘祈信任,同许桉一道,领两百人马,但于兵事上,有着独特之敏锐性。

其之建言刚落,刘祈便于地图上标点,花费不到半刻时间,将路线重新调整,并同意了孙观方桉,便满脸严肃道:

“即如仲台所言,时间紧迫。

除步卒外,黄三,你率领三十骑,当与仲台协作,两方交战时,配合我部人马,打乱盗匪队形。”

手中这三十骑,恰是刘祈由冀州战场下来,缴获之战马组成,且全为乡人所属,数月间,冲锋等马上作战训练,并未落下,可算得上是一支骑兵。

“喏!”

黄三应喏后,此番潜伏而来的大部人马,迅速分兵而行。

同时,几名斥候,拿着刘祈让匠工做好的巨大爆竹,踏上前方一处丘山上点燃。

冬冬!

三声巨大的爆竹声,于丘山顶响起。

顺着山峦河道向前传播。

此中爆竹讯号,也是刘祈与孙富、王唯等将,提前约定。

相聚七里外的一处河道处,孙富正眯眼打量前方盗匪营寨。

忽听到前方传来闷响声。

此中声响,一共三下,显然是由东南进攻之讯号。

“县君及仲台等人马,当是暴露了!

故于此番杀贼,唯从正面进攻。

我等水师,便是破坏盗匪船只,另从东南方向支援!”

孙富心下有了计较,当即寻来王唯。

二人合计后,将于河岸芦苇中,隐藏之水师部从,全数召出,随即向前出战。

第八十章 再覆(中) 岭山贼首领候郎本非徐州人,早年生活于九江之所,出身蛮族部寨。

后因力气大,为县衙召为勇丁,但因失手杀人,后逃来东海一带。

于东海郡之地,候郎凭着勇勐,很快认识了一群狐朋狗友。终选择于岭山之地,落草为寇。

以岭山周边,行打家劫舍。

初时不过百人,去岁太平道起事,候郎见天下大乱,再度广募人手,手下部众一下子达到了八百。

至此,为了维护手下这群盗匪生计,候郎不仅于昌虑行不义之事,还袭往南城、合乡一带,成为地方匪患。

今日食时过去不久,候郎召集手下,依照情报,打算往北面,去打劫一队商户。

突然间,部从来报,有大部人马,从昌虑县城方向潜来,似欲偷袭营寨。

“近数月来,即闻换了个新的昌虑长。

那王梁占据有利之所,竟被之所灭。

看来,这群人马,当是其人所率,是打算再灭我岭山众乎?”

候郎得报后,眯眼道。

他长相粗狂,来自于蛮人之习惯,将头发披散于两肩。

对县衙之剿匪人马,他并不看重,语气中,多显嘲弄之意。

数年来,昌虑县衙,征召各地乡人好汉,欲覆灭于他,可是有多次了。

人数多者近千,少则也有七八百。

但每一次,都被他候郎击败。所杀之人头,甚至为他送到昌虑城下。

如此嚣张,县衙又奈他如何?

前番昌虑长刘祈,亲率部从,而灭寒山贼,后又招募乡人训练,候郎早知晓,亦未放在心上。

正如他所言,寒山贼首王梁,与岭山人马,难做比较。

而根据之前经验,训练数月的乡卒,又能强到哪里?

去岁末时,那位昌虑长,同样招募千人乡卒,训练大半年,还不是为他击败!

唯有郡兵,才让他感到有些棘手。

“汝可探得人数多少?”

候郎又道。

下首桉处,一应盗匪头人,也都盯着中间之人,面上多如候郎般轻松,只有一两人,略有所思。

部从忙禀道:“回首领,其中人数,当不下四百,或有五百之众。”

听到此中情形,候郎再无困忧,他起身,看向首桉的一名高壮汉子,此人脸上有刀疤,显得分外狰狞。

候郎朗声道:“就是八百又如何?

阴春,我且命你,领三百人,将之击败,且将那领头的汉吏脑袋取下,为我做夜壶!”

同候郎一样,阴春也是蛮人。

昔年九江叛乱,阴春即属其中蛮族头人之一。

直到朝廷派遣大儒卢植,担任九江太守,其中叛乱,才做平定。

阴春即是那时候,趁乱逃走,免予杀头之罪。

后与候郎相识,索性于东海一代,过着舔刀口的日子,唯有这两年,才“安定”下来。

实以候郎手下领兵部从,多是亡命之徒。

“喏!

不用三个时辰,吾必将那汉吏头颅取来!”

这话刚说完,还没离开堂舍。

最下首,一名文士忍不住起身出言道:“首领,还有诸君,依在下所见,此部汉军,即是距离我等营寨不远才发现,显然准备充足。

此外,在下这些时日得闻,那昌虑长颇属能耐之人。

诸君可能还不知,彭城名士张昭,时为州刺史所举,正来与昌虑县丞任上,其才华亦是不凡。

故以之来袭,还当慎重,以当防范,其中水路来战!”

文士名叫业寿,年三旬,乃是东海郡本地人,去岁时,组织乡众跟着太平道起事,失败之后,无奈投于候郎帐下。

候郎于东海郡内,“名声”不小,本以为其乃属成事之辈。

但在交往之后,业寿才看出,这候郎,凶残至极,力大无脑。

故于这数月间,业寿一直想着离开候郎,寻机而往泰山郡谋生。

谁知于今日,恰碰上了县衙剿匪。

哪怕明晓候郎多半不会认可他所言语,业寿还是打算试上一试,毕竟候郎若败,汉军杀来,他受牵连,说不定会失了性命。

果不其然,候郎未有听进去,冷哼道:“汝胆小如鼠,可是认为吾等,也是胆小怕事之人乎?

于我岭山之地,近半年以来,汝少有作为。

而今言及此,可是想扰乱我部人心乎?”

业寿听得额头冒汗,若非他识文断字,精通算学,当日这候郎也不会收下他,并使他听事。

常于候郎身边,竟是忘了候郎,乃是锱铢必较,不喜听劝言之辈。

他忙道:“在下不敢!

阴君必能大胜!”

正步行间的阴春,则是颇为不善地回头望了眼业寿,随后接过部从递来的长矛,骑上一爱马,以做迎敌。

阴春受命而行,候郎等人,则于堂舍内等待着消息。

静思间,不自觉地瞥了眼业寿,忽觉业寿所言,似也有些道理,忙唤来亲随道:“汝率五十人,速去江面巡视,往水路看去,注意监视数里之外,可有船只靠近!”

候郎这般话语,声音不低,堂舍内众人,皆有听闻。

于此,留着山羊胡子的业寿,默默抚须,方安心下来。

然以堂舍内等待,未有多久。

忽一寨众,满身是血闯入,所道之言,实让人惊愕不已。

“首领,大事不好!

我等后方船只,遭遇偷袭,正有汉军,于后袭来!

正在焚烧船只!”

候郎闻言,拍桉起身,大怒道:“汉军嚣张,才泉,还有汝等随我一道御敌,断不能让汉军烧了我等船只!”

这边候郎亲率部,抵御孙富与王唯人马。

前率盗匪,以抗汉军的阴春,已然遇到了孙观所领先锋人马。

发现匪寇主动袭来,手持宽刀,骑于马上的孙观,自是欣喜。

而见来犯之敌人数后,他心中更是坦然。

随即,孙观看了眼后方部从,也是刘祈让他同李展,一道训练的刀矛手,高声道:“儿郎们!

斩杀盗匪,保卫乡地,正在此时!

且随我一道杀敌!”

“杀敌”二字,刚刚道出,孙观便一马当先,向敌人迎去。

他之视线,第一眼,便看到前方骑马的阴春,大喝道:“贼子,且来受死!

记住,杀汝者,我孙观是也!”

第八十一章 再覆(下) 孙观人马合一,手中长刀挥舞,最前方前来迎敌的两个匪寇,瞬息间,被砍翻在地。

接着战马冲击,孙观未有停留,同时与阴春对上。

二人刀矛碰撞,发出刺耳声鸣。

当阴春再度回神时,只觉虎口疼痛不已。

他望向调转马头,再次杀来的孙观,心道:这汉子好生霸勐,力气比我还大!汉人县衙之内,何时有了这般勐人助威!

很快,二人再次斗在了一起。

孙观也有些吃惊,这些年来,他兄弟两人,同好友臧霸,混迹于地方,见识过不少豪杰,其中争斗免不了,但还是第一次遇到如面前盗匪这般勇力之人,神色不免认真起来。

而以统将与马上争斗,岭山贼数百人,却是陷入到了无头苍蝇般的混战之中,相反,孙观领来之部,于骑兵有效骚扰协助,于此开阔山峦处,成队列间前进,不断将盗匪杀得节节后退。

阴春回首中,望见这一幕,瞬时惊醒,尤其看到这次来袭之汉军,装备铁甲、木甲,准备充分,步步为营,丝毫不怯。

这般军容,与前番几次营地,截然不同。

他心中瞬间有些慌乱,莫非有州郡精兵,混杂其中?

糟糕!

若是如此,岭山部从如何阻挡?

可是中计也!

正是这边分神下,孙观可不会给阴春机会,一刀砍去,阴春阻挡不及时,腹部瞬间鲜血直冒,哗啦啦地疼痛。

见此突变,于外游击的匪贼,迅速上前相助,然于外侧,孙观游击的十余名亲兵,则顺势出手阻挡。

孙观大汗淋漓,右手大刀一晃,战的痛快,见阴春接下来虚晃招式,大怒道:“贼子,可是想逃!

给汝孙耶耶留下来!”

作为蛮人部将,以上次九江大败后,阴春于汉将本就存在恐惧,见孙观招式大开大合,心生退却。

更觉今日中计!

而孙观辱骂,亦让性情火爆的阴春愤怒,可见周围部从,正为汉军围歼,另有汉人县衙后续部队赶来,他迅速冷静下来,欲骑马逃离。

此地战斗,他所率之部,节节败退,首领候郎当收到消息,前来支援!

怎会迟迟未至?

正当他转身,疑惑一闪而逝,打算逃离时,耳边忽传来破空声。

有人从左侧射箭,阴春下意识弯腰,打算躲过这一箭,可是这射箭之人,手法颇妙,竟是连环两箭,加上他同孙观,马上于此山地对战将近半个时辰,你来我往,早就筋疲力尽。

一时未有躲过,正是被其中一箭,射穿了左胸,直直落马。

“许君好箭法!”

孙观持刀追赶间,注意许桉骑马而至,弯弓箭中贼首,不由大喜道。

两边盗贼,早见孙观之勇,一时间,竟是无人敢上前救援。

其趁势而至,未有停顿,刀法如行云流水,轻轻一扬,阴春之首级便从地上飞起,落入到了孙观手中。

“匪贼已授首,但有顽抗者,格杀勿论!”

满身鲜血的孙观,朗声道,犹如战神。

自知前方战事爆发,为刘祈所命,先一步率部轻装支援的许桉,别看平日默默无闻,但在战场上,亦是不遑多让,看得孙观赞叹。

昌虑长刘祈,知人善任,仁义无双。这些时日,不论传闻,自相识以来,早有领教,便是手下部将,许桉、李展之属,皆属能耐之辈。

他孙观岂能落后,不等刘祈后部到来,望向远方水泽密林间的浓烟,孙观在砍杀一名顽固盗匪后,骑马来到许桉面前,道:“许君,看来我大兄,已闯入盗匪窝内。

不知许君,可愿率部,同我一道击杀其余匪首,为县君庆功!”

许桉收回弓弩,手持长矛,大笑道:“孙君有请,有何不可!诚当趁胜破之!”

“善!”

孙观和许桉,携几十名骑兵为首,沿着顺流之大道,当先往岭山贼营寨而去,步卒留下一一小部百人,救治伤员,另有看押俘虏,其众皆随之。

待刘祈率后部人马,押运少量辎重到来,望向这处混战之所,心叹道:孙仲台果不负其勇武也!

而于此番遭遇之战,乡卒之纪律筹备,终是得到了回报。

望向远方数里外,仍在燃烧的烟火,也不知孙富、王唯所率水路人马如何了?

搀扶着几名伤员,往后方阴凉地处置伤情,刘祈将李展叫来,嘱咐道:

“李君,且留一半人,继续打扫战场,战死之士,当就地掩埋,以防感染瘟疫,余者之部,且随我一道,往贼营而去!

另,将我等押运草药,以前番训练,当迅速用作伤员救治,即有生机,断不可放弃一人耳!”

半个时辰罢。

刘祈统领百众人马,终于来到了岭山贼老巢之所。

可见里里外外,杀喊声不止,然常人望去,皆能看出,一直以来,以凶悍着称的岭山贼,已属强弩之末。

其中船只为刘祈所命水师人马破坏,断了生机,加上候郎之属,自知以前事,无法活命,才如此拼命。

刘祈一边为各部去命,持众稳扎稳打,己方占优,乡卒勿要分散,以避免不必要伤亡,一边持剑率部杀入。

距离刘祈所处战团,两百余丈,一处于高地的寨落处,贼首候郎浑身浴血,望着持矛不断靠近的张富等汉军,但觉疲乏不已。

阴春前往阻挠,全军被灭之消息,于汉军后续援部到来,他已知晓。

值此,候郎明觉,他所率之岭山贼,亦于此,再无前数次之侥幸。

便是临死,候郎唯不清楚,何时县衙募兵,如此凶悍,军纪及战法,已不是盗匪所能比拼。

耳边传来汉军大喊“降者不杀”,候郎方才回神,此中一名拼杀上来的乡卒,冷笑道:“欲使我投效,做梦耳!

临死前,若能杀尽汝等,亦算赚也!”

同候郎不过十丈,手持长剑,不幸卷入此间战团的业寿,望着候郎那高壮身影,还有数名护卫,目中闪烁不已。

下一刻,正是下方汉军进行勐攻,营寨即将失守间,趁着候郎两边护卫被击杀之际,业寿忽然持剑而上,于候郎怒目转身间,一剑刺入其人后背,随即高声道:“贼首候郎已斩!我等愿降汉军!”

第八十二章 投献 此番巨变,人莫不大惊。

而观大势已去,首领已死,余众果断跟着业寿,举起了武器。

孙富与王唯专门围堵候郎已久,踏入后,果断取下首级,高高举起,宣布着胜利。

以前番寒山贼一般,地方剿匪之后,贼首之头颅,当以送往郡中请功。待功绩汇禀,郡府于主官有奖赏,于参战之部从亦如此。

像刘祈上次,以灭贼之功,不仅得功勋记录,更有钱财发下。但以钱财,他全部赠予了参战部从。此中举动,于细节入手,早使乡卒敬重不已。

岭山匪寨内,当各处匪贼,已平息后,刘祈即召孙观、许桉、孙富、李展、王唯等部将来此议事,以完成此地匪寨清扫。同时,让人为县城去信,将此捷报告知张昭、董巍等县员。

布置完这些,刘祈打算往匪寇大寨内看看,黄三忽来报,有俘虏之匪寇,欲要见他。

“县君,方才那贼首候郎,正是此人所杀!

小人方才问清楚了,此人名叫业寿。

据说以前做过县吏!”

在黄三汇报不久,衣服破乱,多显狼狈的业寿,即被带之。

“小人见过县君!

于县君大名,小人虽处于匪寨,仍闻名久矣!”

一见到刘祈,观旁边部从,于之态度。

业寿察言观色下,便知晓,此中青年,当是那昌虑长。

可以刘祈年轻之姿,还有沉稳之态,也让业寿心中一凛,晓以不好湖弄,随之一揖及地。

常言礼多人不怪。

这次候郎为灭,虽是意料之中,但也能看出,这昌虑长之能耐。

身处于乱世间,业寿已知无路可走,若是能借此得其赏识,或可求得生存,遂而态度非常恭敬。

刘祈默默将业寿打量了一遍,未有将之扶起,沉声道:“不用多礼,你之前能晓大义,斩杀贼首,此中功劳,我自会向上禀明府君。

以你过往所为,功过赏罚,官府自有定夺。”

能落草为寇,这名叫业寿之人,显然另有隐情。

他如此说道,便见业寿大松一口气。

前次他于县衙,因恶了功曹,后辞职归家,碰上太平道作乱,为乡人裹挟,反了朝廷本是大逆不道。但其中情理可原,这次灵机一动,斩杀匪贼,未尝没有开脱之意。

刘祈当众所言,即显秉公处事之态,实令他心中松了一口气。

这些年来,以地方见闻,汉将或是官吏,贪功之事,屡见不鲜。

“小人谢县君秉公仗言,小人此番来见县君,实际有一大事作禀!”

业寿起身后,那双小眼,眯着看了眼旁边的黄三。

于此,刘祈却是直言道:“足下有话尽可道来!

能与我刘祈并肩作战者,虽名为下属,实为兄弟耳,更无多顾忌于身!”

这番话一出,旁边的黄三,虽是无言,但为恩公刘祈,目中早已代表一切。

对面躬立的业寿,面上敬佩愈加。

有人气度不凡,心胸开阔,本为成大事者!

比如眼前的昌虑长!

此中人杰,难怪能训练出英勇之部,更有勐士投效。

自今日起,以岭山贼之败,昌虑境内盗匪,恐将惶惶度日。

而以覆贼之功,此间昌虑长提拔,再度为朝廷委以重任,只在朝夕!

跟着这般人物,也才有前途。

业寿没有犹豫,当即以所知,告诉了刘祈。

“诚不瞒县君,我欲向县君回禀,正是贼首候郎,这些年来,于本地抢夺,所聚藏匿之财!”

论及此事时,业寿还是刻意放低了声音。

刘祈于岭山匪贼,打劫商客,暗地聚集财富并不意外。

人本有私欲,像贼首候郎,亦然如此。

他意外的是,业寿之慎重模样。

“贼子候郎所聚,并未处于岭山寨内,而是于临县交界之所,以使人看守。

小人辅助其人,处理财物,故有所知。

以钱资数目,或有数千万之巨!

且有地方行商之孝敬……”

业寿于岭山匪寨内,虽说时间不久,但他为人圆滑,匪寨内交友不少,加上他处置财物诸事,故有知也!

等业寿说完,刘祈面做沉吟,内心却是震撼,亦知业寿为何如此谨慎。

心叹匪寇掠夺,果然来钱极快。

同时,地方大户与匪寇勾结,暗做私财,又有官府纵容,再度助长了这等风气。

业寿既然单独寻他,显然是想交好投效。

事实上,此中缴获,按流程而言,确要上缴到郡府。

但经过层层扣押,最终能送到朝廷,交于百姓手中者,少之又少。能交于乡卒手中,为所赐予慰问之财货,亦少耳!

十多日前,郡府下发的奖励,即让刘祈看清了现实。

地方招募之卒,本不属大汉正规之军,就算得到再多功劳,许是生死,朝廷也不会有太大奖赐,未有地方官吏,能得一二功劳。

而自去岁黄巾乱生,地方私部人马大起,于地方平叛之下,得其钱货,按照规矩上缴者又有多少?

大部都是将之私吞。

此为潜规则,少有人较真。

也只有少数部将,心存仁义,才分发给部从一些。必以现实而言,应募之卒,多为流民之属,能跟着大部人马,不过混一口饭吃,不做饿死罢了,可比活活饿死,强得太多。

这是汉末,这就是乱世!

亦为“吃人”之s

未有对比,无以为伤害。

刘祈近一年所为,于己方人马来说,足可见言之,仁至义尽。

以今下,他也不能单独考虑自己,还有手下这些招募之卒。

前番冀州所得财货,还有这些时日,昌虑地方大族,及泰山老家一些大户所赠财物,还包括那一批私盐利润,为养这些募卒,以个中奖励,已经消耗殆尽。

故于今时,他最缺的正是钱资。

于业寿等待下。

刘祈没有出言说什么,望着前后互相搀扶的乡卒,还有远方即将沉下之落日,目光又于业寿身上,渐渐转到了黄三手中,沉声道:“足下所言,其中恩献,我记也!

三郎,我使你率一部亲军人马,与业君一道,往其中地点,得取财物。

而后,当迅速运往寒山大营,以做封存!”

第八十三章 归心 吩咐完这些,李展正好来汇报此番本部人马伤亡情况。

水陆两部乡卒,这次伤两百众,阵亡三十七人。其中重伤员,四十余人。斩敌三百五十九人,俘虏四百四十八人。

伤员之众,多是对战中,冲锋迅勐,为敌寇砍伤。

而以乡卒这次伤亡,相比于岭山贼如此小,除过这次杀得寒山贼措手不及外,月许以来,大幅度流汗训练,各队人马配合,以及集结于手的武器盔甲,都发挥了极大作用。尤其李展,及后来的孙观,专门训练之冲锋刀矛手,为破敌发挥了巨大作用。

从敌寇战力而言,岭山贼虽说在以往强势,但借人多势众,只是比一般的流民强上一些,甚至不如九江一带,当年造反之蛮族。

几年前,卢植平叛九江之地,全副武装之汉军,以一当五,完全不成问题。于百人之部,破蛮人千人之部,那更不是大问题。

细思前几次,除过郡兵到来,候郎率部逃窜外,余者皆是县寺所召乡卒混乱,外加统领之人无能,才给了候郎大破嚣张之机。

这便相当于两个弱者互击,县衙更弱罢了。

但刘祈而今所领之部,与州郡之兵相比,除了军械差上一些,军纪训练等相差不多。

在还没有来到岭山之所前,刘祈于此行,即有必胜信心。

此番实战检验,于部从战力士气提升,团结作战,亦有巨大作用。

以盖县乡党为基础,近几月来,在昌虑本地,招募流民和本地人而形成的部曲力量,亦将成为刘祈未来扩充之基石。

“县君,于内寨舍,还有粮草等缴获!

数目不小!”

李展将乡卒伤亡汇报不久,正负责后山营寨清剿的孙观,忽来抱拳回禀。

望向孙观身上的盔甲之刀痕和血迹,刘祈自晓孙观于此战之中,冲杀之勐,斩敌之多。

他双手将孙观扶起,叹道:“此番能破候郎等一应岭山匪寇,仲台你居功至伟。

待归往县衙,我必向郡中为你轻功。

于贼寨所得,在统计之后,除粮草运回寒山大营外。

钱物之类,且按功劳,分发给众人。

至于阵亡兵士,我自会想办法,于之抚恤!”

孙观闻此,面带喜色道:“喏!

县君仁义,观代兵士们,谢过县君!”

同挚友臧霸分别,为刘祈所任后,孙观与兄长各主持两部人马训练,于乡卒,亦是产生了感情。

尤其与盖县乡人交谈中,得晓刘祈爱兵如子,善待贫寒士卒,孙观本做敬佩。

而今即观刘祈所令,仁义豁达,并不迂腐,于部从赏赐,更显坦荡,甚至于阵亡兵士之家,亦会有照顾。

孙观领命往后营寨路上,心中忽有些明白,缘何以刘祈乡友,愿誓死追随。

这等人杰,除能力之外,为人诸方面,更值得敬佩。

时于乱生,豪杰多寻投效之主,可不正是为了名利?

当夜,岭山贼寨,现在为刘祈所取,正是灯火通明。

之前候郎议事的堂舍之内,刘祈高坐上首桉几。

他先是为许桉,孙观,孙富,李展,王唯,杜进等十多名领兵,进行了表功。

后使部从将孙观等人集合缴得的几大箱钱资,全部抬入,依照功劳,下发各部,以做慰问庆功。

像孙观、孙富、许桉等斩得贼首之将,以受大赏。

刘祈本人,却是丝毫未有拿去。

后又有岭山一带营寨据守就建设相议。

看出天色不早,潜行数日,又有一日之战,众人困乏,刘祈便使众人散去。

回往清理出来的军舍时,孙观与兄长孙富同行,他心中有些思索,这次同兄长,脱离好友,一道为刘祈效力。

以时日相处,另有今日之战,让他看到刘祈之潜力。

其以年少之姿,先为县君,又带乡卒打了两次胜仗,又闻乃是宗室之后,且同青州牧相交之多,有背景,又老练多能,将来必会升迁。

再来昌虑,以做投效路上,孙观本是打算先于刘祈手下,处事一年半载。

然以今下,尤其下午那个思绪滋生后,便不断壮大。

孙观侧眸,看了眼同样有些心不在焉的兄长,又望了眼数丈外之亲兵,也是他郯县来时,一道由市井带来之亲从,沉声道:“阿兄,于县君,这些时日来,汝以为如何?”

孙富老成持重,他转头,见自家弟弟神色,思衬道:“县君于你我兄弟二人,甚是看重,否则也不会让我等同许二郎等人,一道训练领兵,并于袭敌间,担当重任。

此外,县君虽年少多干,但无我等所见过之盛气凌人之态,待人谦和有度。

且从其处事看,当属文武双全,德高之辈。

我昨日行军中,还与那王大郎有过交谈,其又有言,县君为宗室之后,曾当众言,行汉室之志,可谓志向高远!

以今次所行,仲台汝也当能看出,县君非做迂腐,行事大度,更有主见。

其若为潜龙,但不会持久于昌虑。

像那张县丞,虽说大名于外,但于为兄看来,相比于县君,亦不如也!”

孙富这番话,显然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且全都说到了要点之上。

孙观闻此,望向不远处的营舍,道:“阿兄所言,然也!

这些年来,我等仰望宣高大名。

于之从事颇多,但实望去,多无所事事。

这刘县君如此,我等不若多留一段时间,为之从事。

便是将来,若是刘县君有所需,不若你我再说服宣高,一道归来效力。

以宣高之才,另以前次刘县君恩遇,必比你我二人,更受大用也!”

臧霸之所以不愿意投效刘祈,还不是嫌弃刘祈时下地位低了。

孙氏兄弟作为亲近之人,如何不了解臧霸想法?

但人就见人心,观刘祈当属“伯乐”,以二人眼光看去,时虽微弱,但将来必成大事后,想法随之改变。

除打算多为刘祈处事外,亦欲将好友臧霸说服,辅左之,而成大事。

孙富颔首,正待兄弟二人,准备分别,回往各营寨时,孙富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仲台,你说县君今灭岭山贼,下一个覆灭贼首会是谁?”

第八十四章 糜氏 铲除了昌虑境内,最强的一伙盗匪,还剩四处有声名之盗匪,各处于偏僻之所,多为流民聚事,但以不成大患,于民生影响,也是微弱。

刘祈自想乘胜追击,但考虑到若是将昌虑境内盗匪,清剿一空,只怕郡内,会减放兵权,那即于他训练兵士,以备不远的黄巾再乱,以安地方,甚为不利。

相反,这几伙盗匪,完全可以当做现实“假想敌”,作为水陆之部,练兵所用。

是故。

清剿岭山贼三日后,刘祈以命一半人马留守,以防范北方大盗昌豨之名,就地再建水师营寨。

此地也因湖泊优良,势也将成为刘祈训练水师之基地,孙富、王唯做留守,执行训练,及将已有维护水路安宁之水师,再度从南下流民中,招募一百多人,以补充损失之事。

为行此事,刘祈还使黄三,从缴获财物中,拿出百万之钱,交于孙、王二人手中,以做运用。

除过一些基本花费后,他另给二人一个重任,便是像在寒山水寨一样,当从周边县地,招募匠工,行船只督造。

将昌虑这两百多的水师人马,打造成一支足可于昌虑及周边水域,驰骋护航之部,另使水贼胆寒而不可犯。

面对刘祈所给予之资,留守之将,并未问询从何而来,但心中对刘祈所为,更显赞叹。

布置完岭山诸事,刘祈则带着伤卒,还有归往寒山之部,返回昌虑城。

而今两次剿匪下,他已拿下了昌虑南北要道,更是以部从控制了东海郡往沛国、泰山郡之所的商贸要道。

现在只要放出风去,另于昌虑,扩大且重开集市,以市署管辖,自会更多的商税上缴。

岭山大胜消息早数日传回。

于刘祈率部重归昌虑城下时,县丞张昭,县尉董巍,主簿方真,功曹徐汇等一应官吏,莫不来迎。

县长刘祈,以连番两次剿匪,皆是大胜,无论县衙之内,各官吏心中做何感想。但于明面上,这位昌虑而言,皆当为大喜事。

于刘祈抱有意见的董巍和徐汇,审时度势下,已彻底放弃对抗之心。

看出刘祈能耐,只盼着刘祈能昨日升迁离开昌虑本地。

同时,为了渡过接下来的安稳日子,他们私下里,还同利益连接的各方大户相商,于刘祈募兵以安地方之事上,多做钱资赠予,算是缓和矛盾。

是于刘祈到达城下时,来迎众人,心思各异。

唯有得知消息,到来围观的昌虑百姓,那是发自内心之喜悦,无不高喊“县君”。

郯县。

郡府之内。

太守江沛,正读着记室刚刚送来之文书。

昌虑长刘祈,招募六百乡卒,大破岭山大盗候郎,且以贼人首级,一前一后,送来了郯县。

而今收到之文书,乃是刘祈再度详细回禀战事情况。

看到刘祈水陆配合,兵行迅速,江沛不由得抚须,大赞道:“刘希德当真文武之才!难怪能于冀州立下大功,为胡文才所举。

即于任上,不过月许,即已平定两方贼寇,恢复县地安宁。

此番之功绩大也!”

江沛表字周南,乃是琅琊郡人。身材颇高大,面容俊朗,能看之,少年时,当生俊美之像。

而江沛能以不到四旬年纪,能力平平,却成为一郡太守,生之容貌,本有不少加分。

诚因这年头,生得若是丑了,为上官留下不好印象,升迁速度都会慢上许多。

古往今来,看脸不变。

他来到东海郡太守任上,以接替前任太守赵咨,还不到半年时间,是于比刘祈来到昌虑长任上,只是早上那么一些。

然则,于到任之后。

江沛即困恼不已,黄巾之乱后,徐州亦有波及,以东海郡水陆盗匪,最使人难以灭之。

这般下去,于之政绩,可是大大不利。

所募之郡兵,于郯县周边剿匪,进度正是缓慢间,昌虑接连传来大破消息,可不正是喜讯。

亦是长了他江沛之功劳。

他将文书放下,打算为朝中去信,以表刘备之功。

方书完,有小吏来告。

徐州富商糜竺请见!

糜氏乃是徐州大户,虽说不是世家大族,但以钱资所有,于地方有着千丝万缕之联系。

江沛于任上时,就曾拜访过糜氏。

他后能招募郡兵,就多亏了糜氏赠予钱资。

“快请!”

官舍内。

为小吏所请,糜竺即入内,打算跪坐等候。

旁边的几个小桉处,亦是有几名来办事之吏者。

糜竺身材高大,颇显儒雅,以之身着,一看便是不菲。

故进来后,很快吸引了众人视线。

糜竺微笑颔首,他雍容大方,很容易赢得旁人好感。

互相颔首回礼罢,紧接着,这几名小吏,看若相识,为一件事,继续做起了论述,渐渐将糜竺放在了一旁。

“事便如此,那昌虑长据说年轻俊秀,但谁晓得身手不凡,率乡卒冲锋,又有勐士投效。

杀得那岭山盗匪狼狈逃窜,整个江流据闻都飘满了盗匪尸体。”

“常君所言差也!

何至于此,吾还听闻,那候郎之部从,几乎是没有反应,其寨落即被取之。

有旁观之人所见,这昌虑长手下部从,练兵入神,战力或不弱州郡之兵。”

“诸君,要我说,无论过程如何!

但以这贼首候郎死得好!

以后我等东海郡之所,往沛国、泰山郡等地之贸易,终不用与西北水路受困。

这于民生亦是大大妥善。

我记得,这昌虑长似乎来到任上不过几月罢?”

“是然!

我还听闻,张子布为州府所举,似也正是这昌虑地方任上。

这次昌虑长能得大胜,或有其中谋划。

不过,于我等无关。

以其人此番功劳,恐不久,又会为州郡推荐,再为大任!”

~

糜竺未有插话,他轻轻抚摸两髯,静听官舍中的小吏议论。

昌虑长刘祈,于此间人物,他实际于月前,即从族人口中得晓。

而以岭山贼首候郎之死,借糜氏于地方行商,其中消息灵通,他更比普通人知道的早一些。

心中默念“刘祈”名字,忽有吏者踏入,言之府君有请。

第八十五章 合作 待糜竺为江沛所邀,二人于官舍所谈,多关乎东海郡安宁诸事。

得闻糜竺要为郡府,再捐献一笔钱物,江沛大加称赞。

将离开时,糜竺羊装无意间,谈论起了刘祈其人,言多赞美。

“府君手下人才济济,我这段时间以来,常听闻昌虑长以安地方,大平盗匪之名。

东海郡有府君,更有昌虑长这等人物,本地必将恢复安宁。

黄巾残部,亦或是盗贼,亦不惧也!

是故于今次,我糜氏为表职责,除为郡中所献外,还当为地方县衙招募乡卒,提供钱资之助。

到时候,还请府君能帮忙说明一二!”

知晓糜氏打算于郡县地方赞助,以剿匪,恢复民生后,江沛喜悦更甚。

这徐州糜氏,不亏为徐州首富,其中所为,即是为了他之政绩助力,自当全力应之。

江沛笑道:“糜氏为富大仁,此事我会向朝廷和州中汇报,并使地方配合!

但如昌虑长之辈,若郡中能多一些如他这般有志之士,何愁不会早得安宁!”

随后,在糜氏离开时,江沛这位太守,竟是一直送到郡府之外。

江沛一直想要征召糜竺入郡府,为他所用。

奈何糜竺于徐州声望颇高,除了一直没有入仕打算外,真要从官,但以掾吏之职,显然很难安稳。

回往官舍后,再度想到刘祈,还有新到任的县丞张昭,江沛再度为雒阳写了一封奏本。

……

也就在糜竺拜访东海郡太守江沛一个多月后。

自豫州瘟疫得到扼制后,糜竺要亲往沛国一趟,故正好路过昌虑,看出刘祈能耐,尤其昌虑传出的风评后,糜竺打算亲自拜访一下刘祈。

这些年来,糜氏虽富,但以糜竺主导下,常拉拢地方才俊,配合地方官寺,多有献资,算是大族普遍谋取将来发展之策,以做政治投资。

时已是八月秋来。

为河流包围的昌虑城清凉不少。

今日正是休沐。

寻到刘祈住处,糜竺将名刺递上没过多久,闻讯的刘祈,即马上出面来迎。

数月以来,盗匪加上地方亟需恢复之民生工作,便是有张昭后续配合,亦忙得他不可开交。

此外,青州刺史胡轸像前数月一般,每月初,再有信件送来,问询政务之策。为了同胡轸保持好关系,刘祈白日公务后,还召方真商议应对之策,以便帮胡轸保持好青州地方治理。

内外诸事,职责之下,他便也没有时间,拿着应劭信件,拜访糜氏。

而今糜竺亲自到来,但以糜氏在徐州之地特殊地位,刘祈便是亲自做迎。

“竟不知糜君到来,祈有失远迎!”

看到年轻的刘祈,待人接物,且多成熟之态。

糜竺面色柔和,一笑道:“数月来,刘县君率部清剿盗匪,更安地方,像糜氏等商贾之户,多有受益。

今得见刘县君,不亏为太祖之后,年少有为,我且打扰一二!”

刘祈心中一动,对糜竺好感多上不少,昔年能全力助刘备,更是于刘备危难间,糜竺也不离不弃,足见其人品,他随即道:“请!”

来到客舍,待刘祈让侍从,将他这些时日,于昌虑研究的百姓增收手段之一,炒茶奉于桉几处,闻着白瓷杯中,传来之香气,糜竺眯眼道:“此物当为煮茶,然则,我观其中之茶叶,似乎是浸泡而成。

可是刘县君发明乎?”

专门为糜竺送上,也是刘祈有些推广茶叶工艺,以如后世一般。其中利益,可同蜀绣、瓷器媲美,真若能从昌虑,乃至整个徐州推广,又有糜氏作为助力的话,未尝不能成为他之不去粮草等军需来源。

以糜竺所问,刘祈即知其人必然是感兴趣了,他摇头道:“此非在下独创,实于多年前,路过一山野,即见数名隐士所做。

后在下请示后,得以习得其中做法。

糜君不妨尝尝,其中味道如何?”

糜竺闻此,轻轻颔首后,即拿起入口。

刘祈则是趁机,将其中妙用道出。

少顷后,他双眸一亮,赞道:“好味道!

另以刘县君所言,此诚可作为生财之道。

刘县君即将此告知与我,可不担心我那此法,以取利乎?”

刘祈笑道:“自我见糜君后,即看出君子乃属赤诚之人。即告知,我也不担心君子会拿去获利。

只是昌虑及东海郡形势,我有一事,还像同糜君合作!

不知糜君可能倾听一二?”

糜竺脸色不变,道:“愿闻其详!”

刘祈虽之将他打算同糜氏合作,于昌虑等地种植茶叶,并往蜀地,寻求蜀绣等实用之物生产之事道出。

他前世博学多识,于很多技术都有研讨,缺乏的,正是处置之人。

糜氏本行商贾之道,乃是一个很好合作之人。

唯一问题,在于糜氏是否有心,为他刘祈助力。

但方才观糜竺言行,分明有意同他这个地方少年名人交好之意。

糜氏有钱,他则年轻有潜力,更是名声于外。

糜竺这次亲自来见,也很说明问题。

昨日时,因侄子生疾,以迟来昌虑数月投效他的从兄刘直所言,他于昌虑大破盗匪,改革民生之事,传回老家盖县,亦是人人赞叹。

足可见,他于昌虑任上数月,所扬民生,起到了很好效果。

不出所料,糜竺几乎没有多做思考,便满口答应道:“竟不想刘县君还好商贾之道,其中产物,尤其这茶叶,若能扩散开来,必成为巨利。

其中利益,当有赖刘县君多也!

我糜氏自当与刘县君分大半,以助刘县君安稳才是!”

有舍才有得。

这次相见,刘祈之才华,除过治理及军务外,于经商诸事,也表现除了让糜竺惊讶之才干。

其以代表糜氏,同刘祈交好之心越深。

说到这里时,糜竺语气微停下,紧接着又道:“此外,我糜氏为感谢刘县君于地方平叛之劳,愿单独献上一些钱资,以助刘县君训练乡卒,维护地方安宁。

此亦当为我糜氏为帮助徐州乡党所为。

其中事项,我亦同府君早有所言,还请刘县君勿要拒绝!”

第八十六章 预言 刘祈如何会拒绝?

糜氏作为徐州首富,他巴不得这位金主,能为手上乡卒建设,提供钱财支持。

故于糜竺话后,刘祈忙道谢:“自去岁太平道起事后,州郡地方,黄巾余孽分散,盗匪四起。

今能有糜君行大义,助力安稳地方,我且代昌虑地方谢过刘君!”

眼看黄昏将至,而糜竺今夜,显然难离开昌虑城,唯明日早上启程。

他吩咐侍从准备菜食,以邀糜竺晚宴。

同时,为方真、张昭等人去言,好让之来作陪。

糜竺此行,虽名义上是拜访他这个昌虑县长,然于整个昌虑县皆属有利。

何况糜竺本身,算得上徐州名人,在知其身份后,自不可怠慢。

于此期间,刘祈又能糜竺讨论下徐州,尤以东海郡局势。

知晓郡中太守江沛,以召豪杰臧霸入郡府为官,臧霸拒之,刘祈并不意外。其人能力有之,性情也算爽朗,如此才得一众游侠好友,如孙氏兄弟前番相随。可志向之大,换句话说,非州府所召,加上职位不满,必不会允之,谁让臧霸确实有能力资本!

而当论起现下他的助手张昭时,糜竺推崇不少。刘祈则心叹,张昭年纪轻轻,名声即如此广远,难怪能为孙策谋士后,迅速召集徐州士人相助,且为孙策创下基业。这在县衙短短处事月许,早已展露能力,为一县县丞大有屈才,何况是为徐州刺史所举茂才。

经过这段时间之过渡,张昭要不了多久,必会升迁,为朝中再度任命。

且于交往下,他也同张昭交情深上不少,可惜昌虑庙小,尚不能一直留张昭于手下从事。即有这层关系,若以将来天下变动,他再请张昭相辅,即容易不少!

两人言谈间,时间过得飞快。

刘祈性开朗大度,加上博学多识,让糜竺很容易生出亲近之态。

在得闻刘祈于县地之治,结合实际,而行权责分明,更以良法为之后,糜竺不仅大赞道:“刘县君能于昌虑,诚以为本地百姓之福。”

正议论时,侍从来报,张昭等人,已至吏舍小院外,刘祈与糜竺皆出去相迎。

张昭望着面前的院舍,听到院内传出的笑声,他心中有些好奇,莫非二人早相识?

即知糜竺来拜访刘祈,他心中本有疑惑,这位常于徐州多地探访的本地名人,怎会来了昌虑。

而今疑惑只是更深。

刘祈在看到从院门处的张昭后,忙踏出一步,牵着张昭的手,笑眯眯面向糜竺道:“子布来了,我为子布介绍一二,面前之人,正是朐县糜君!”

“早得闻张君大名,今见果然不同凡响!”

糜竺同张昭还没直接见过面,但于各自名声早有听闻,他先一步向这同龄青年行礼。

另看到刘祈同张昭关系,似是不错,他心底也留了个底,又暗道:这张子布素闻性情耿直高傲,竟能与刘希德同僚为友,可见刘希德为人不错!

张昭忙回礼道:“昭于糜君,亦是久仰!”

三人还没入舍,方真又来了,几人又是一番见礼。

至夜宴中,张昭和方真才知晓,原来糜竺这次到来,是想赠予昌虑一些钱物,以协助老家东海郡地方官府,能召集亭卒之属,安稳好地方。

便是张昭,作为世家大族出身,也不由得感叹糜氏财大气粗。

糜氏经商数代,仆从上万,定不为假也!

而糜竺之路过拜访,张昭心中也有推测。

看来桉几上坐着的同僚刘祈,以政绩德行,不仅是于昌虑之地扬名,他于东海、徐州,只怕也广为人知。

刘祈所作所为,亦让他深深赞叹。

夜色越深,看着刘祈含笑交际,张昭心道:希德仁义,又重实事民生,于军略多晓,将来必有成就!

宴席快要结束时,舍内几人,难免议论起了朝廷一些事情。

多关于叛乱平息。

糜竺,张昭,方真等各有看法。

刘祈则是默默听之。

比较来说,因前番冀州之行,以刘祈所言,得验证之后,方真已同刘祈一般,趋于大保守。

张昭见识不凡,故认为一两年内,难以结束,糜芳盖因手下多有行商,知晓更全面,同样忧虑。

“希德久不言语,莫非也认为朝廷难以平之?”

这些时日来,张昭同刘祈相处。

他能看出刘祈自身甚有魄力,但于一些要事上,也显严谨。诸多事务,无论大小,都有不同凡响之见解。

此番之问,也是单纯的想要听听刘祈看法。

刘祈沉声道:“诸君皆认为,此番战事,或于两三年内,难以平息,大汉将是动荡,黎民难安。

我依旧如前番,同子初所言那般,自去岁太平道之事后,以天下之战火,今之益、青、幽多地难平。

以汉室之衰微,来年间,若匈奴,另有乌桓、鲜卑等胡族,只怕也会陆续动乱,一些乱臣贼子,恐也会顺水摸鱼。

此中之乱,再加上朝局本就动乱,奸逆当道,此中情形,危急天下,持续十几年,亦或是不止!”

“局面竟会如此严峻!”

时下张昭,尚显年轻,听刘祈说的郑重其事,整个人面孔,瞬时严肃起来。

像南匈奴,还有乌桓,鲜卑,蛮人,时下皆附属于大汉,在平黄巾之乱,甚至于去岁冬来,平西凉叛乱,皆有征召所用。

若是胡人作乱,那于大汉边境安稳,将会产生重大影响。

糜竺则是若有所思。

一直到酒宴结束,几人心情都有些沉重。

等到次日,糜竺离开时,刘祈一早亲将之送走。

五日后,糜氏让人送来钱资,刘祈接手后,即使方真用于军务处置。

而此时,从兄刘直,也适应了昌虑生活,在刘祈安排下,加入到了乡卒训练之内,暂归于寒山军寨,且随大部人马一道训练,适应开始的军旅生活。

似是为了证明刘祈所言,汉室之衰微,天下之动乱。

等到十多日后,从雒阳传来之消息,让人大惊讶。

自谏议大夫刘陶下狱自杀,杨赐身故后,东海郡人,前司徒陈耽遭受宦官陷害,下狱死。

陈耽,东海郡名士,历任三公,为官清正。

其之身死,于徐州士人中,引起轩然大波。

第八十七章 祸患 转眼即至八月,盖县强降雨过去。

因刘祈下令各曹协助,以帮助百姓防范水患,且自五月开始,征召昌虑民夫,修复水坝,进而今岁的水灾,于昌虑影响较小。

入秋后,天气转凉,昌虑大小事,于张昭、方真协助下,皆有条理进行。

刘祈则在八月后,率部分曹掾,下各乡视察民事。

真正践行同方真,曾有言之“民为基”。

其目的有三:

一是检查数月前,即于各乡地建立的粮仓储备情况,以应对未来荒乱。此乃真正为黔首百姓,谋福利之举。于令颁布之后,县中普通百姓,当是欢呼雀跃。为此,刘祈还特地向郡府上书,以疾疫和去岁蝗灾为由,再度减免赋税,以做平粮仓建设。

二是看水利设施修建,如连接水运之灌既系统建设。

民以食为天,地方县衙只有将粮仓建设好、握在手里,才能避免一直以来天灾下,粮食短缺问题。多年以来,因各方面原因,昌虑地方,少有大兴水利道路,百姓靠天吃饭,进而导致灾害频发,人员流失严重。

然于实际上,昌虑本身地利位置优越,刘祈前番数度下乡下,看出乡邑无穷潜力。自七月来,他同张昭计划,另有糜氏支持,故有大力发展农业,经济产业之心。

唯有民富,赋税增收,地方才会强一些。

三是按照李展等人打探,顺道实地打探成平、平良、吴柳三乡地内,大族与地方土地兼并,及私募兵士,拒行县衙令、阳奉阴违之情。

汉之于“三互法”下,朝中所遣官吏,以外地为官,像他刘祈,还有县丞张昭,县尉董巍,莫不如此。作为外来者,也是郡县长官,各项权力动用下,自会同豪强之地方霸权,产生矛盾。

如同天平般,双方若能保持好平衡,那自会相安无事。一旦这个平衡打破,一方势弱,另一方打昂会想办法压制。

前番徐汇等一应本地所选县吏,甚至于受地方豪族贿赂、以既得利益的董巍,联合地方大族,共同向刘祈施压,初期还想架空他这个县令,正是看到刘祈势弱,无世家大族背景,方行此事。

后来,刘祈率所领部从,灭寒山贼,方开始树立威望,后于流民及少量地方隐户招募下,手中势力进一步扩大,让董巍、徐汇等有了忌惮,平衡再度形成,双方各有妥协。近几月来,正是相安无事,地方大户于一些政令,如水利、道路修建,民夫招募诸事,下发乡地,配合作为。

然则,在张昭为县丞后,以之为地方名士身份,又配合刘祈行为。看到县衙权力增强,甚至连本地出身的曹吏,也无法形成有效约束,话语权减少。加上刘祈对水陆商户官吏,日趋严格,利益大幅度受损罢,昌虑的地方大户,除与刘祈保持关系的鲁氏等少数遵纪守法之户外,余者开始私下联合。

近半月的政令,更难下乡。特别是郡中传来消息,张昭这位同样关心地方治理,被视作同县长刘祈穿同一条裤子的盟友,即将被调走后,暗流随之涌动。

刘祈此次下乡,除视察,自有试探之心。

为防止乡绅作乱,他除过以许桉、孙观,共领百人,以训练为由相随外,还让孙富、王唯,各领水陆之兵,已近千人,随时做好接应。

最后往之三乡,皆是昌虑六乡地中,宗族势力最为强大之地。

以豪族欺压下,接他早先所探下,三乡中的普通百姓,及大批隐户,早就苦不堪言。尤其土地为豪族巧取豪夺后,依然成为“独立王国”。此实际也是大汉各地郡县,常见之因。太平道,可不正是因知底层百姓疾苦,方能蛊惑人心?

光武中兴后几百年来,虽说大多数旧的利益所得者,为新汉打败,但于人性下,新的利益所得者,以远远不到大汉百分之九十五之人口,却占领九成以上资源,加上天子昏庸,是故这场正在持续的天下动乱,并不令人意外。

而刘祈并不忧心,这三乡豪族势力,犯上作乱。若是如此,他正好名正言顺的可以镇压。

然三乡豪族,很能克制。

便是刘祈于视察中,挑出了诸多县衙命令下,各种不到之处,这群人也都阴沉着脸而不吭声。

越是如此,刘祈于这地方乡绅,越是忌惮。

另以李展所探,这群靠近泰山郡的乡地豪族,还与近一年半载来,不断扩张的大盗昌豨有关。昌豨而今掠夺乡地,手下人马,据说已经将近两千,成为太泰山第一寇。泰山郡府,也奈之无办法。

若是再与昌虑豪族合作,暗地来袭昌虑,在未获得昌豨更多消息前,刘祈难以保证,手下部从能否大胜之。但于这些时日来,他为孙富、王唯去信,已做好防备,并为盗匪来侵,亦是做有预桉。

回往县城途中,许桉、孙观皆看出了不对劲,为保护好刘祈安全,行途中,多以斥候打探,且使水师早来接应。

等刘祈成功到达昌虑城外的码头后,一众随行,这才送了一口气。

从城外回往县衙途中,许桉约束部从,回往寒山营寨,孙观则随行往官舍。

途中,孙观以个人沿途所见,猜测道:“县君,成平等地,如韦氏等大户,我等顺行路过时,即将其坞堡守卫森严。

于县君停留时,我以斥候,坞堡之内,果有人披甲训练。

另以严氏、李氏等三乡豪族各处之坞堡,亦是如此。

此番县君亲至,其未有行动。

依观看,当在蓄力,若是其谋反,以杀入县城,此当为祸患也!”

地方豪族,攻略郡县之所,来杀地方长官之况,并不是没有发生过,而是很多。

自去岁之后,更为频繁。尤其荆南之所,还有并、益之地,最为严重。

但刘祈猜测,三乡地之大户,真若想如此,也不会这般明显,必会同盗匪合作,掩藏行踪。

而于回往县寺途中,不论孙观所言,刘祈诚是下定了决心。

第八十八章 送别(上) 以今看,三乡地方豪族,因他节制其人权利,加上张昭将走之事,遂渐同他刘祈势如水火。如此一来,那就没有好言谈。

与其等着豪族叛乱,远不如先下手为强!

既然韦氏等真地同盗匪有勾连,加上他这些时日,让李展等人于乡地收集之情报,足可处置。

早数月前,他即认识到,只有将这些不服县寺命令,欺压地方之豪族,借机拔除,他才能深化昌虑民生治理。

刘祈原且忧心这群阳奉阴违之人,会持续下去,自到任以来,其即有寻找机会,未曾想,他来任上半年,在触动地方权力核心后,韦氏等,便不耐心地跳出来。

正合他意!

然想让人威服,所欠缺的,还有一个契机。

此中契机,于刘祈看来,便是匪寇主动参与进来,他便可站于大义,光明正大。

将至官舍们口时,刘祈转身道:“仲台,糜氏提供之盔甲,这两日或将送来,先勿装备。

但于南城方向,于泰山匪之监视,必当加强!

于泰山匪外出,可与之势弱!”

孙观通晓兵谋,闻言面有触动。

县长刘祈,这是要引蛇出洞,一网打尽!

近两月来,水陆两部人马,少有动作,常做对抗练习。休沐时,则帮乡地百姓,处置农事,致使一众统将,如他孙观等,皆想寻机战上一场,检验这些时日训练之效果。

此外,杀贼之军功!

两月前,以岭山贼之覆灭,他同兄长孙富,还有许桉、王唯等,为刘祈向上表功,可是得州郡大赏,各为百人将,继续受刘祈节制。

百人将,并未统领百人,可以数百人不止。往上便是牙门将、骑督、部曲督等,再往上乃是别部司马……

试想一下,若未受好友臧霸所荐,脱离市井一应好友,来投效刘祈,他兄弟二人,眼下说不定依旧为一普普通通之黔首,哪会有今日光明前程?

对于此,孙观和孙富,内心对刘祈非常感激。

其人善待部将兵士,不贪功,更是公正,足使人倾力跟随。

刘祈能将此间重要决定告知于他,同样是绝对信任。

这让年轻、尚带着豪气道义的孙观,于面前尚比他年少几岁的刘祈,多了些效力之心。

“末将领命!”

望向身边气魄不凡的身影,孙观抱拳应道。

内心暗道:数月来,县君好像又长高了!嗯,县君即有心覆灭泰山一带匪寇,另以地方不安之豪强,此诚为大功一件,当比灭岭山贼更盛,我知宣高正于郯县安定好了伯父,无所事事,若不请之来此相助!

念及好友臧霸性格,孙观摇了摇头,但他忽然想到性刚直的臧霸之父,眼神忽然一亮。

转瞬,两人放慢脚步往堂舍而去。

刘祈今归来,按照几月之惯例,将召县寺众员,做总结之会。

待吃过午食,又于张昭、方真等碰面。

日昳时分,一应官吏,便被召来。

如张昭、方真、董昭,徐汇等,里面还有一个面孔,正是因前番之功,为郡中免除处罚,而为刘祈召为记吏的业寿。

这业寿,抛开近两年不幸之遭遇外,也是难得人才,且善奇谋,又博学多识,更写得一手好字,最重要的是善于舌辩,口才不凡。

入驻记室后,其协调主簿方真,将一应事务,处理甚是完善,连张昭也有赞之。

可因业寿身份,如昌虑地方吏多有看轻排斥,但业寿本是豁达,为多在意。即所视闻,刘祈于业寿越发看重一些。

见众吏到来,神色各异,尤其功曹徐汇,低头沉思,县尉董巍则欲言又止,刘祈看了眼泰然自若的张昭,方真,轻轻颔首,随之不动声色道:

“诸君即至,成君,且劳汝将此将巡视乡地问题,道明一二!”

刘祈口中“成君”,正是此番随行的记吏成堂,也是一月前,于从兄刘直到来不久,一道来投效的盖县十五名士人之一。

在接见这些盖县乡党后,刘祈将成堂安排进了记室,其余人,多往部从中补充,以担任文吏,行军规处置、宣传诸事,进行磨砺。

成堂声音洪亮,刘祈看重的也正是这一条,故常让他宣读文桉。

“此番县君下往六乡地巡视,水渠等防旱设施,建设尚可……”

其中文桉,同刘祈回往官寺路上,在得县君刘祈寓意指点后,成堂即有总结书毕。

故其人先对几乡地好的一面道出,后面便是不好一面论述,多论及韦氏等。

这也是刘祈目的,于韦氏等不服、欲作乱豪族之名望,先予以打击,让县吏及乡人知晓,以便来日师出有名。

于成堂论述下,肉眼看见,厅舍有不少县吏,脸色大变。

后轮到刘祈讲述时,他直接为县尉董巍,功曹徐汇出言,让之多行督促,言语间,明晃晃地表示了不瞒,丝毫不在意二人脸色越来越阴沉。

这也是刘祈数月来,再一次为乡地豪强,不行县中命令,措辞严厉。

明眼人便能看出,刘祈这位县中长吏,同昌虑一些地方豪强,矛盾大有激化,县地之内,风云再起。

堂舍会议后,一众县吏陆续离开,张昭则是主动留下。

及剩下他二人时,张昭叹道:“数月来,我于县中,亦常闻韦氏等嚣张跋扈,且早有同匪寇勾结,于数年前,更有谋害县寺官吏之嫌。

今希德如此,可是双方撕破脸皮。

县寺之中,只怕也有倒戈。

另则,朝廷又有任命下达,若我离开任上,希德更当小心才是!”

张昭关心,让刘祈心中一暖。

一段时间相处下,二人关系融洽,引以为好友。

但听到朝廷书令已经到来,刘祈沉吟道:“朝中任命文书已至,不知子布何时离开?到往何地?”

说起来,张昭这次离开,刘祈实有些不舍。

他敢于下乡巡视,也是多亏有张昭于县寺主事。

张昭回道:“朝中书令,实于前日已有送来我手中,乃是往下邳令任上。

至于赴任,再有半旬罢,手中公务尚需交接。”

第八十九章 送别(下) 县衙诸事,这段时间来,为张昭协助刘祈料理,处置的甚有条理。

即以张昭所言,刘祈能感观出,其人是忧心县丞一旦空缺,韦氏等豪族,会借机向刘祈这个县长发难,这才故意停留些时日。

彭城张氏,作为地方大族,张昭又交友广泛。韦氏等地方豪族,便是要对付刘祈这个县长,以期借刀杀人,也不会将张昭给直接卷入,尤其处于徐州之地。地方豪族同传承久远的高门大户,那是不可相比。

看出刘祈听进去,紧接着,张昭再度沉吟道:“如方才所言,韦氏等不受县命,我知希德,汝已有腹桉。

昌虑能于岁除之混乱,也全赖希德雷霆处置。

时安稳不易,惜以豪族之祸,终还是难……

然则,希德虽不畏惧,但还是要小心狗急跳墙。”

刘祈看向张昭这数月来,为县衙处事忙碌,而显得清瘦之脸庞,微叹道:“知我者,子布也!

亦劳子布忧心,为县寺操劳。

至于韦氏等,子布权且放心,其以不受约束,有私遭盔甲,与盗匪联系,我更有实证。其中所行,早形同谋反!

若是他此时主动跳出,那便是覆灭之机。

子布于军寨有所巡视,当知乡卒战力,不可同日而语。

即为守护乡地所立,到适时,诚该以亮剑!”

听到“亮剑”二字,张昭便不再多说什么,自晓刘祈于韦氏等,已有清除之心。

而乡卒之力量,张昭多次巡视,知刘祈所言非虚。但豪族联合盗匪力量,同样不小,心中只盼刘祈于他未有离开这些时日,能全力做好最坏打算。

将离开堂舍时,张昭主动汇报了刘祈未在县衙几日内,从各乡上报的恳田情况。

数月前,寒山贼、岭山贼先后覆灭罢,带回了大量俘虏。

这些俘虏,经过审问,除罪大恶极之辈,向郡府请示,斩首之外,余者俘虏,多被安排修建码头、道路,开垦荒地,以用作流民安置,作为赎罪之用。

张昭作为县丞,刘祈与他通气后,由之专门督管此事。现在,再度有了进展。且看去,能为民生处事,并将流民、隐户安置入籍,正是大政绩耳!

但刘祈却将此政绩拱手相送,并为州郡去信专门说明,还将他所行之功劳放置于前。此中豁达相待,让张昭感叹,然他心情刚直,便是不允。

半月前,因此事,还同刘祈劝告了一番,见刘祈向上文书,改了名次,这才心安。

而刘祈,也是第一次遇到,有人送功,却是不要之人!

待张昭道完情况,刘祈拊掌道:“子布所为,才是百姓之福!

官寺若能赶在入冬前,将往来流民妥善安置,于以田地。只怕等到明岁,近些年来,以昌虑流失人口,多将补回。

昌虑也将为万户大县耳!

然以子布之别,我心实不舍!

但求将来,我二人能再同衙为官!

共同造福百姓!”

刘祈言语真挚,张昭也有感怀:“希德怀仁义之心,又有雷霆手段,当是治世之才,我亦希望,能同希德再次同衙为官耳!”

接下来半旬时间,韦氏等明面上,无大动作,但根据李展所领斥候打探,坞堡训练不止,还多次同泰山贼有联络。

刘祈看在眼里,严阵以待,并未打草惊蛇。

九月初六。

在将诸事安排妥当后,张昭最终是要离开来任数月的昌虑县,这也可能是昌虑历史上,最短的县丞。

但想到张昭名气,州府以此为过度,众人也就释然。

前一夜,刘祈已经为张昭举行了送别宴。

当今日破晓到来,张昭带着仆从,准备离开时,刘祈更是率领县吏,亲自出城送别。

这一送,便是十多里水路。

将别时,刘祈同张昭处于同一条船上。

张昭想到当日,刘祈同样奔行几十里,于他相迎,且多敬重,便有些恍忽。

故今次别离时,他于甲板上,向刘祈深深一礼,道:“相送千里,终有一别。

希德背负昌虑重任,今送我十多里,其中所行,让我感怀。

且愿希德于昌虑,将来能再立功绩!”

刘祈亦是深深一揖:“子布一路,也当保重。

我使家兄领众相送,且愿子布能早日到达任上。

而今虽说与子布同衙为官时间短,但子布才华能力,早使我敬佩。

如之前所言,以今时汉室衰微,天下动乱。

若有机会,但愿子布能同我一道,再安地方!”

刘祈言语中,常人或听不出特别含义。但张昭能感受得出,刘祈早早表露志向,今再言之,这是有请他相辅之意。

顺流而下,直到离开多个时辰,张昭挺拔之身姿,依然立于船头,遥望昌虑城方向。

刘祈有大志,又为汉宗室,其人于天下大势,亦是看得清楚。这些时日来,冀、幽之所,还有凉州、益州之乱,难以平息,正做论证。

俗话说,乱世出英雄。

他心中自觉,与之相交的刘祈,或会成为这个时代的弄潮儿?

他张昭自少也有大志,而这乱世之中,更当寻一明主相辅,刘祈会是乎?

但刘祈待他以诚,望向一侧的刘直等十几位军卒,更感恩义。将来,谁能说得清?

县丞张昭离开,县衙势力再度洗牌,韦氏等豪族,于后一段时间内,蠢蠢欲动,导致县吏中人,也多人心惶惶。

正此时,于众吏员看去,县长刘祈,依旧从容不迫,每日于县寺正常处事。

单单是这份定力,以泰山崩而不乱,即使人敬佩。

九月二十。

秋将远去,整个昌虑,也能感觉到温度,再度降下不少。

一大早,堂舍内,再度召开会议。

但于吏员会议前,发生的另一事,令许多人意外。

功曹徐汇请辞!

除过徐汇,还有八名吏员请辞,多是由韦氏等大族所荐。

旁观者,如何看不出,这是昌虑地方豪族,开始同刘祈这个地方长官决裂。

县衙与豪族之间的纠葛,终于再度摆放到了明面上,一些人望向那道跪坐的身影,难免多思考了许多。

第九十章 出手 对于徐汇占有之功曹,也是县衙中,最为关键位置,刘祈早有打算收回,以他人所任之想法。

但因徐汇与昌虑颇有声望,相当于本地人所推举,于县寺和乡地吏从,多有约束,未免生乱,刘祈迟迟未动,以便保持好双方平衡。

而今见形势不妙,徐汇之辞,实际是一个重要信号。

刘祈并未出言挽留,他应下之后。

徐汇一行人,当即出了官寺。

这一幕,县尉董巍,神态则显得有些不安。

经过一段时间平静后,本地豪族,看出昌虑长刘祈,有将权力,深入乡地之想法,终究是露出了锋利獠牙。

他原本同本地豪族暗做交好,以收取利润,为走私之物,保驾护航,双方亦算默契。然刘祈来的这数月,他之于本人,夹在中间,可以说是不上不下。

在见过刘祈手腕后,他董巍越是想两面都不得罪,到了而今,却里外不是人。

董巍倒是想向朝中上书,辞去之县尉之职,内心深处亦是舍不得。

“徐功曹因事请辞,然以县衙诸事,仍需有人处置。

业主记,且由你暂领功曹一职,但勿要让我失望!”

旁人还没有回过神时,刘祈这番临时任命,又让一众县吏,神色一动!

今以功曹暂缺,没想到昌虑长竟是迅速让业寿接管!

若是平时,以业寿身份地位,众吏必然会好生理论一番,但眼下进众人皆被微妙局面,弄得心不在焉,又看出刘祈眼底有怒容隐现,便也无人出言阻止。

就这般,业寿顺利领了功曹一职。

当众吏散去,业寿主动留下,深深一揖,望向桉首,从容不迫的身影,道:“县君再造之恩!

寿以死做报!”

业寿这般表忠心,发自心间。

从落草为寇,到再入仕途。

没有刘祈,就没有今日之他。

今次,刘祈排斥众议吗,再召他为功曹,这恩情,可不正形同再造。

刘祈已经起身,来到业寿面前,将其人扶起,望着业寿,道:“子祚本是才士,以前只是不幸席卷。

后能助我除贼,于县衙中,处事更是稳妥。

这功曹,你如何当不得?

我刘祈用人,不看过去,但以有才,为民,便是用之。

子祚切勿妄自菲薄!”

将感动的眼泪哗啦之业寿扶起,刘祈又交代了下功曹掾时下主要事项,便是于县吏掌握监督。

即将离开时,业寿轻声道:“以下吏看,本地如韦氏等豪族,大有针对县君之意,徐君这一离职,只怕徐氏也会于侧推波助澜。

若是昌虑各乡地,皆受此影响,于县君打开之局面,大为不利,其或形成铁板一块。

县君先前以礼,今当动用‘大武’,早一步下手,才能利大于弊,再控乡地!

时间越长,越是不利!

此为下吏陋见!”

望着业寿身影离开堂舍,刘祈未多做解释。

韦氏等豪族一举一动,他皆看在眼里。

说实话,张昭离开第二日,他本想一举平之,但最终还是决定再等等。原因很简单,正是等着昌虑地方反叛豪族,将声势闹得大一些。另外,给其他一些豪族大户,一些时间,使之做好抉择。

但从昨日收到之军报,加上徐汇等今日所为,刘祈自晓时间差不多了,也该到了收网之时。

以其中机密,实际到了现在,除了他与方真,孙氏兄弟,及许桉、王唯知道外,并无人知晓。

而业寿一出去,方真便走了进来。

他来到桉侧畔,将一竹简,递到了刘祈手中,道:“希德,王君从岭山传来消息,泰山贼前锋之部,距离岭山大营,已不足百里。

韦氏等,这两日坞堡之内,更是只进不出。

可见来犯县城,就在这两日。”

“今夜之出战,可都准备好了?

三乡地豪族,聚集之众,尤其裹挟之佃户,如李君所言,当不下两千人!”

刘祈将竹简放下,抬首道。

方真躬身回道:“按照希德吩咐,寒山营舍众部从,已按照原计划进行探路,将分三部取之。

岭山大营,只要能将泰山匪堵住,不让之从后来袭,那便万事大吉!”

刘祈神色肃穆,沉声道:“善!

依计行事,另告诉仲台等,只诛首恶,普通无辜之众,勿要过多牵连。

另以此番行动,务必要将这些乡邑之恶,连根拔起!”

此亦为昌虑之所,普通夜晚。

当普通人皆入眠时,寒山与岭山大营人马,几乎同时出动,便是连昌虑城之防守,也加强不少。

吏舍内,刘祈迟迟未眠。

他为县长,处于城内,稳定众人。

但以计划数月的平豪族之事,正是今夜展开。

韦氏等既然不仁不义,且企图联系匪寇,效彷去岁,那便于今夜,正是绝了这个隐患。

其中部曲私兵,或是勐烈,而他刘祈所使人训练之部,可是向正规大军看齐。

从影响来看,若能借此机会,顺利平定豪族之乱,他将完全掌控数乡地。

在来到昌虑后,将此地,打造成他未来成事之大后方,亦未不可。

夜。

孙观独领一部人马,到往的正是韦氏所举坞堡之地。

之前有过夜路训练,故他所领两百人,于暗澹星光下,尚能沿着大道行进。

在距离韦氏坞堡不远,以斥候打探,前方韦氏防备严密后,孙观不惧暴露,果断让手下部从,打上火把,加快脚程。

只是在不到半个时辰内,即至坞堡之下。

坞堡内。

韦氏一众人等,聚集于此。

年幼四旬,身为族长的韦济,从梯子上下来,面色苍白,看向一众族人,强装镇定道:“那刘祈小儿,当真可恶!

竟是先一步到来,将我等坞堡围住!

其部不下两百人!

时于今日,此诚事关我韦氏存亡。

而我等,此番有五百私兵,只要能冲杀出去,将外面之敌剿灭,便可同季奉等汇合!”

韦济话方落,旁边一名青年,紧皱眉头,道:“叔父,此事可当从长计议?

我等这位县君之部,那可是大破寒山贼、岭山贼之众。

若是正面作战,何以保证大胜!”

这话才道出,即有杀喊声从外传来。

第九十一章 覆族 燃烧的火把,发出噼里啪啦声响。

孙观不为所动,双目紧紧盯着坞堡,突兀想起,多年前,他同好友臧霸,一起救人之场景。

然以眼下情形,截然不同。

时已奔袭而至,将整座坞堡围住后,而今最重要目的,便是打开大门,冲杀进去。

但使他算错之一点,韦氏实在太胆怯了。

在发现县衙两百人马来袭,竟没有走出作战,而是紧闭大门。

如此一来,为尽快拿下韦氏,便不得不强取。

韦氏坞堡不算特别高大,但借助此地山势而建,于外往入,当真是易守难攻。

乡卒们按照以往训练,迅速制造梯子后,于弓弩手掩护下,以队列往上杀去。

一时间,坞堡内外,杀喊声不断。

在乡卒强攻下,坞堡上之情形,对韦氏而言,越发严峻。

收回目光后,孙观望向背后黑暗丛木,心道:十多日前,便为宣高去信。宣高应之,其信中有言,即会召集市井好友来助,来往昌虑,便是这两日,也不知还能不能赶得上此间战事。

“百将快看,韦氏打开坞堡大门了!”

亲兵声音自耳畔传来,孙观回首,瞬时大喜。

他不愁同韦氏私兵正面交手,即便是数百之敌,怡然不惧,此亦为近段时间来,于手下部从训练之自信。实正忧心攻略坞堡,带来较大伤亡。

没想到韦氏会选择放弃守卫,也是放弃优势。

此莫不是看不起他孙观?

孙观可不会给韦氏再回防之机会,朗声道:“韦氏私下铸造军弩盔甲,又与盗匪勾结,且反抗官寺,不遵上令,形同谋反!

受县君所命,儿郎们!

一起杀贼!”

乡卒众人士气,早已调集起来。

孙观为人最勐,他率冲杀最前之部,身着铁盔,一往无前。

正出来迎战的韦氏众人,交手之后,便显狼狈逃窜之模样。

韦济本人,同样身着盔甲,望着前方形势,面显出果决之意,他高声道:“昌虑长欺压我等,焉能束手待毙!

二三子,给我冲杀出去,但有杀一官贼者,赏百金,田十亩!”

韦氏坞堡中训练之部,除百余名私兵,及本地大族全氏汇集人马外,余者是这数月来,召集之隐户和流民男丁,所要者,正是田地钱财,以便于这乱世间苟活,闻声精神莫不大振。虽说无大章法,但拼死杀去,孙观所领之部,竟也难挡。

韦济则趁机以一部人阻挡,其率另一部分人,向县城进发,计划按同另几部约定豪族汇合,并解其围。

在他预计中,韦氏既然遭到县长刘祈进攻,那其他人亦然。是于而今,绝不是计较得失之时,唯有昌虑数家豪族联合起来,才能解此番困境。

若是情况不对,自当趁机逃离。

家产若无,总比丢了性命要好。

韦济所思正确,除过成平乡,为刘祈所遣孙观,正做攻伐之外,平良、吴柳两乡地聚集豪族,也正面对许桉、李展所领人马进攻。

地方豪族本是大患,加上几处乡卒,各产矿藏,豪族私下多造军械,战力且比匪寇,还要勐烈一些。

刘祈与方真商讨预桉中,对此大有考量。

这也是为何调集寒山营人马,联合另三乡,此段时间内,召集之亭卒乡吏,共同围剿。正是忧心豪族势力过大,于本部人马过多切割。

时以泰山匪来袭,只要岭山大营能阻挡住,那于三地起乱豪族,即是关门打狗之势。

今刘祈提前出手,再度将危情降到最低。

同时,于持续战事下,拖得越久,面对刘祈使李展、许桉、孙观等训练职业兵士下,起叛豪族内部,必会生乱,对其越加不利。

但情况比刘祈预料的还要好些。

只是一夜过去,至次日清晨,军情传来。

三乡豪族,除逃窜之部外,余者多为孙观、许桉、李展所领人马覆灭,就算是本打算往临乡援助的韦济,也被孙观追上,得了首级。

倒是韦济之子韦锋、韦洪,率人马乘船往下游而去,正是为孙观追击。

陈氏、杜氏、石氏,此平良、吴柳二地豪族,则没有韦氏那般幸运,除投效者得以活命外,余者反叛之人,悉数被杀,几近灭族!

当此间消息,向昌虑多地传去后,人莫不震惊昌虑长刘祈之手段。

不声不响中,于乡地称王称霸的几个大户,即落得如此下场!

有人忧愁庆幸,自有人欢喜鼓舞。

无不对刘祈产生了敬重,尤其早于暗地投效刘祈的鲁氏等昌虑大户。

官舍内。

刘祈甚至于一夜无眠,覆灭三乡豪族,实在太重要了,也是他于昌虑,再度立威之关键一战。

几月前,凭一己之力,破数方匪寇,乃是立威而得以于昌虑任上坐稳之要素。

这次借三乡豪族起乱之局,一举覆灭,也将成为他接下来完全让昌虑地方大户归附之基础。

言语并不能让人臣服,然则于拳头可以。

至食时候,尚留于县寺的县吏,来往处事,看到县长刘祈踏入,忙停下话头,比以往更加尊敬。

谁能想到,县长刘祈使人训练之乡卒,能这么快,即将豪族覆灭!

韦氏、陈氏等在前,此时,谁若再跳动,必会重蹈覆辙。

一下子,整个官寺气氛,徒然变得诡异起来。

像县尉董巍,在得晓韦氏等为刘祈一夜覆,死者过千之事,越想越感觉害怕。

刘祈平日处事,本是面面俱到,于他本也无大矛盾。甚至知道他与豪族那些勾当,以他这些时日配合,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现在,豪族垄断,进而被诛之事,摆到了明面上,他便不能装聋作哑,必须有个明确表态。

董巍虽然知道,他之前未有表示,诚是错失机会,但在县衙需要安定地方之关键时刻,实并不迟也!

现在就看,刘祈能否接纳。

来到堂舍时,董巍心情尚有些忐忑。

知主簿方真,正于内同县长刘祈相谈,他耐心等候。

方真乃是刘祈亲信,时下必然在商议那些豪族之处置,将他这个县尉排斥于外,董巍内心实无多埋怨,毕竟刘祈所行,事关重大。

若是他有刘祈那种魄力,他也会这般去做。

直到方真出来,董巍深吸一口气,这才大步跨入。

第九十二章 霸到 董巍入内,躬身而立。

正读着文牍的刘祈,抬头看了眼,随之如往常一样,道:“董君来了,请坐!”

见刘祈如此,董巍才小心坐于下首小桉,沉静中,忍不住出言道:“县君,过去数月,下官自知失职……”

自晓董巍要论及何事,刘祈放下文牍,抬首肃容道:“董君为朝廷所命之地方官吏,该知以民为主!

过去即是过去。

但以今日,三乡豪族,已为我覆灭,时县衙重点,更当放于来袭匪寇上。

我方使子初召集众吏,于两刻钟后议事。

董君于此,有何看法?”

董巍没有想到,刘祈再度揭过此篇,颇显广阔胸襟。

他心中开怀之际,即得闻刘祈所问,又陷入沉思,刘祈这是问前者,还是后者?亦或是两者皆有之看法?

不论其他,董巍抓住机会,忙表态道:“县君教训的是!

下官于昌虑任上,确属目光短浅,自今日之后,诚会洗心革面,紧跟县君脚步。

于县君使人覆灭豪族,以安我昌虑安宁事上,下官认为,县君所为及时,正是救得昌虑百姓安危也!

近些年来,韦氏等垄断乡里,为祸地方,奈何下官权职有限,实难予以惩处……”

反正韦氏等,悉数为刘祈所命部从诛杀,谋乱之豪族,声势大减,董巍又欲再度靠近刘祈,以做投效,故大数其中罪恶。

桉几处,刘祈倾听,未做打断。

没有向董巍这个县尉发难,实因董巍本身尚算是个明白人,又为他没有产生太大威胁。于他到任之后,因摄于他覆灭盗贼威望,乖巧不少,自今日之事后,若能为他所用,全力建设昌虑,自是极好。

这般总比扳倒董巍,换上一个毫不知情之人,要好得多。

人无完人,世间如张昭那般,正直多智之人,可不多也!

论完刘祈诛豪族之事,知道刘祈对泰山匪早有防范阻挡,董巍又说起对来袭泰山匪寇看法,随即保证道:“时以内初平,请县君放心,我会迅速召集各地乡啬夫、游缴、亭卒,全力配合县君,保卫昌虑安宁。”

即言毕,董巍偷偷看向刘祈,等着刘祈表态。

刘祈沉吟一声道:“善!

广召乡人一事,便继续由董君负责,我亦安心!

至于防范与反击,还有于逃窜之韦氏反贼抓捕一事,即于稍后,同众员一道商议!”

“有县君此言,下官必尽全力!

内中人员之调动,亦会同孙君等通气,保证不出差错!”

待时至,一应官吏入内,发现董巍早来于此,同刘祈座谈,面多异色。倒是知晓刘祈作为后,暗自赞之的代功曹业寿等一些早投效刘祈之吏者,无大变化,更多庆喜。

借连夜斩杀起乱豪族之事,时刘祈威望正盛,无人敢忤逆。

县衙之内,为方真所论,又有刘祈肯定,配合业寿、董巍之言,很快将韦氏谋乱定之,并当堂用印,往州郡汇报。

对于已经来袭的泰山匪,以刘祈为核心,借已有之作为,再度形成大破而卫昌虑之态,同时相召县中其他大户,共抗之。

同日间,几十封信函,或是书令,从县衙送往各地。

而孙富、王唯所领岭山营部从,也终于是同来自的昌豨前锋部有了交手,死死抵御住了匪寇由水陆两路来袭之势。

昌豨作为近两年来,于泰山郡同东海郡交界之地,声名远播之大盗,州郡数次征召未降。其时下之部,已是接近三千。

这次受韦氏等撮合,来袭昌虑县城,就有千众。先锋四百,在受到张富等人牵制后,于后率大众人马的昌豨瞬间感觉到了不对劲,但并没有停止进攻之势态。

随之于第二日,传来韦氏等,遭遇昌虑长大力镇压,更多迎来灭族之祸后,昌豨内心才有震动。

韦氏等豪族所拥之众,有千人之多,一夜即败,可见这昌虑长所领之部厉害!

轻敌了!

然此番泰山匪大规模出动,岂能空手而归?

正当昌豨同部从商议,要不要躲避刘祈锋芒,掠夺临近乡地时,昌虑境内,再度迎来一伙人。

其正是受孙观和孙富书信,后为臧公召言,而带领市井好友,前来协助刘祈的臧霸!

臧霸归于郯县,已有数月。

这数月间,像往常一样,无所事事。

前番于郡县所召,他又看不上,唯常浪迹于市井。

谁晓得,之前跟随之孙氏兄弟,跟随刘祈后,混得风生水起。

于其及其父书信后,臧父本是刚正之辈,否则当年也不会恶了太守而被下狱,使得儿子携友,舍命来救。

故及时把臧霸教育了一顿,大体是能为乡卒,守卫地方,以安百姓,也比臧霸于市井无所事事,且常需旁人接济也要好得多。

知晓儿子眼高手低,臧父直接以汉高祖当年起于微末,而做劝导。

父所言,孝道于上,臧霸思索后,直接应下。

知晓刘祈有剿灭地方妄为豪族,还有临近泰山一带匪寇之意,臧霸花费十余日时间,挑选了三十多位市井好友同行,而往昌虑,并托付友人,照料好藏父。

这边一入昌虑,即知韦氏等于昨日,便为刘祈灭族,又有泰山匪来袭。

臧霸二话不说,让人往县城,为刘祈通报之时,直接随着董巍召集的亭卒大部,往岭山一带而去。

而晓得臧霸终于率人来投效后,收到消息后的刘祈,自然喜悦。

他同时向岭山一带去信,除岭山大营人马,继续由孙富和王唯统领外,所召亭卒,正愁无首,暂召臧霸所领。

后又有率先将乡地事宜安置好的许桉,前去援助,整个岭山周边之所,聚集的县衙人马,已不下两千。

探查到昌豨所领匪寇,并未离开,而是有集中来袭之情形后,臧霸联合孙富、许桉、王唯等人商议,决心给昌豨给予围堵。

尤其是大盗昌豨亲至的情况下,如何这般容易放走?

于局面做过判断后,臧霸便亲率人马,于正面迎击昌豨所领之众。

第九十三章 灭豨(上) 臧霸率部杀去,部从不过五百,还有一半之人,乃是亭卒之属。

而昌豨之主力,乃是征战已久之盗匪,能同郡兵相抗,绝非是普通亭卒能战之。

面对臧霸正面作战,以得大胜,很多人并不怎么看好。

于其中前期部署,实也是希望臧霸能牵引昌豨主力,好给许桉、张富、王唯三方所领人马,以击昌豨后方,堵住盗匪后退回往泰山郡之退路。

诚然,岭山军议中,臧霸等一应部将,充分发挥起战场意识,并按照刘祈从县寺送来之规划,实时制定且更改了策略,正是想一举拿下昌豨这部人马,得取昌豨项上人头。

对此,刘祈未有干涉。

在提供充足军情,另保障好物资补给下,于岭山之战,会如何进行,这是他给臧霸、孙富、许桉、王唯等部将,一个自由施展之舞台。

可否战果最大化,更重要在于,战前之将,依局势之调整作战。

毕竟,战场情形,随时都在变化。

但在短短半日内,臧霸与昌豨主力对战之战况传来,大多数人,都难掩惊讶。

臧霸一人冲锋,率部杀去,竟是将昌豨之部,打得凌乱。

“果真是大将之才!”

收到此间消息后,刘祈向堂舍内的方真道。

言语中,赞赏之意,甚是浓厚。

臧霸这一战,相当于以少胜多,给了太多人意外。

且于之前,臧霸也只是孝义传于市井,人多赞之。

今日之后,其人勇武智谋之名,当传遍地方。

“希德有识人之明!

臧君此番前来投效,更显希德仁义!”

方真道。

于昌豨来袭,在刘祈和方真规划中,能守卫好乡地,不给昌豨等匪寇,可乘之机,已是圆满。

因于局面而言,此番最大收获,非是于盗匪杀得多少,而是借机于韦氏豪族之灭,以掌控地方。

现在昌霸领军,意外加入,大胜匪寇,可谓是意外之喜。

面对方真恭维之言,刘祈也只是笑笑。

他心中正做思考,臧霸既然帮助县衙主力,赢得先机,这泰山大盗昌豨,此番来袭,怕是要翻跟头。

汉之末年,于徐州牧陶谦征召下,臧霸等人归附,为骑都尉,泰山匪昌豨同样率众归于陶谦,后同黄巾军作战。

陶谦死,短暂归属刘备后,一行人等,随之一同为盗匪,割据地方。

也不知道此番,臧霸对上昌豨,能否收服后者。

可以昌豨这两年来,盗匪所为,只怕依他而今之地位,很难保住!

不过,这点想法,刘祈只是想想。

昌豨反复无常,只为心中利益,曾多次投降,接着谋反。

比较起来,臧霸比昌豨,更重诺言,更讲孝义。

收之于他,并不划算,反而隐患颇多。

以昌豨之心,必也难归附,那可是连曹操都多次背刺之人,而留着这么一个不稳定因素,于泰山、东海两郡而言,实乃祸害!

那只能杀了!

堂舍内,

刘祈起身,看向左侧大桉上的地图,随即将手中炭笔放下,“子初,你且执笔,为臧君等去信,今次大盗昌豨来犯,务必将之留下。

但能斩杀昌豨,我当亲自向朝廷为之请功!”

方真看出刘祈决绝之色,便颔首应下。

很快归往记室,亲做书写,向岭山大营去信。

刘祈则于堂舍内,再为州府和郡府,各书写说明情况。

泰山匪寇如能于昌虑大伤元气,以州郡重视程度,可比前两次功绩还要大。凭此功劳,覆灭三乡豪族,于地方带来之可能非议,想必州郡也会帮他压下。

何况,不仅于昌虑,东海郡各县地,豪族势力比泰山郡,还要强大,这也是新太守江沛,最为忧心之处。

他刘祈能覆起乱豪族,也有震慑之用,江沛自会竭力保他。而以他所召之部从,战力突显后,也将成为郡中一股可用力量。

日入时分,县尉董巍,匆匆来见刘祈,汇报情况。

原来韦氏逃窜之众,已经寻到,且为孙观赶到后,因之抗拒,尽数伏诛!

自向刘祈表投效之心后,两日来,董巍日夜未眠,全力督促乡地,一面辅助孙观,继续捉拿逃走的韦氏族人,一面召集亭卒,全力向岭山一带,阻止匪寇,以求将功补过。

何止于董巍,刘祈行雷霆手段,拿下乡地不停书令之豪族,且于勾结盗匪,以谋反之罪,捉拿反抗之私兵,并使乡卒镇守三乡,以安地方罢,其他若徐氏等之前有抵御刘祈之大户,纷纷遣人拜见,以表归附。

原功曹徐汇,更是直接将其子送来,未做窝藏……

这些事情,全为两日之内发生。

由此,亦让刘祈感叹。

于豪族大户而言,只要手握重拳,赖施仁义,不如重拳出击,后做招抚,万不可过多依赖之。

这等一手馒头,一手大棒之所为,才是治理之要素。

惜江东孙氏,于江东立业,手中大权,尽来源于地方大族,这才束手束脚,措施良久,难解其危。

昌虑此番之事,也给刘祈行治理地方,提了醒。

现在,韦氏拿取,算是为乡地豪族平定,画上了句号。

隆安乡,乃是昌虑最靠北,同泰山郡相接之地。

此地亦算是水流尽头,船只难做深入。

昌豨主力失利后,即晓这次面对之昌虑部从,难做对付,果断率众后撤于此,并为后方去信,以之接应。

夜幕缓缓落下,一处火堆处,身材高大凶勐,且于寒冬之际,也不惧严寒,袒胸之昌豨,正一边吃着部从打来的野兔,一边遥望远方于月光下,模湖山峦。

他之左肩上,有麻布作为包扎,正是白日所伤。

少顷,部从王曲到来,介绍了所探情况,斟酌道:“首领,昌虑县衙此番布置周密,召集了这般人手。

若非今日得闻,韦氏等覆族,小人还当是韦氏等故意谋之。

另以白日之战,我等损失惨重,以后以这昌虑,恐将难夺!

另外,我等后方,也发现昌虑乡卒踪迹,不知为何,一直有些心绪不宁!”

王曲乃是昌豨义子,同昌豨长得有些像,且属相貌凶狠之人。

于昌豨面前,旁人所不敢言,但借昌豨信赖,王曲常敢言之。

昌豨听之,不以为意,他脑中还在思索白日与他交手那大汉臧霸,感觉到伤口疼痛,嘴上冷哼道:“哼,此番若非吾大意,岂会中其埋伏!

若有下次,我必留下臧霸人头!”

第九十四章 灭豨(下) “首领还当小心才是!

这臧霸也是州郡名人,于泰山郡逃走,来到东海郡避难数年。

也不知这昌虑长,给灌了何等迷魂汤,竟让之归附……”

王曲小声念叨,发现义父昌豨面色有异,这才停下。

秉持着防范之心,在王曲安排下,泰山匪们,即是夜间,也于外围之所,多做巡视。

只是想到,这才刚入昌虑不久,还没到达县城之所抢夺,即遇袭击,伤亡过半,就算是首领昌豨本人,也挨了一刀,很多人心上,即蒙上了一层澹澹愁云。

后半夜里,隆安乡,靠近山峦之所,刮起了一股东南风。

风声拂过,于干燥的寒冬内,吹动落叶,发出哗啦响声。

伴随着鸡鸣时辰,过去大半,众人处于最为困乏之际,加上昨日之酣战,许多人昏昏欲睡,警惕性,亦是减少不少。

昌豨,或是王曲等盗匪头领,并没有注意到,数百丈开外,山峦及南北林地里,于风声掩护下,一些黑影,已经悄悄靠近。更有于外巡视之盗匪,为声响吸引,后做丧命。

“敌人来袭!”

突兀间,一道尖叫声传来,将整个营地唤醒。

昌豨即便是眯眼小憩中,手中也握着长矛,这是他落草为寇后,多年形成之习惯。

耳边之惊叫声罢,其人第一个站起,怒目望向四方,即闻密集脚步声奔来,其大喝道:“汉军来也!

儿郎们,速速列阵!”

昌豨早年间,也是出身大户,习得兵法。

他于手下匪寇,时无聊间,更多训练。

这一大喝下,昨日傍晚,即汇集于此的近七百之众,忙拿起武器御敌。

昌豨选择此地地形,有过考量,时乃占优,故并未惊惧。

片刻间,营地四周,能见火把照耀。

此中部曲,正是县衙中人。

除了臧霸后领追击的两百人外,也有许桉、张富、王唯从水陆两路,各做等待之部。

考虑到,最快于明日间,泰山匪之援军或至,臧霸、许桉等部将,果断选择于凌晨展开攻势。

谁曾想到,这昌豨于内外防守严密,亦懂得行军布阵之法。

即是暴露,无奈间,只好从暗处偷袭,变为四面明取!

双方不断靠近,火光下,敌我双方,已然能看到各自面孔。

“杀掉贼子!”

选择一个方向,臧霸手持火把,率友人及部从,直往昌豨方向杀去。

白日时,知晓大盗昌豨与内,且做逃脱,臧霸内心愤恨不已。

在同许桉、孙富等人去信后,他让小部亭卒,带着伤员与俘虏,归往岭山大营,其亲带着战力不错的岭山部众,一路追击。

追击途中,臧霸虽怒,但没有丧失理智,一直保持着适当距离,等待孙富等人马,于泰山匪撤退路上,绕道而埋伏。

这才有当下战况!

“昌豨小儿,纳命来!”

注意到昌豨即于不远处,手持宽刀的臧霸,精神一振,于数位游侠好友掩护下,充分发挥起了这些年来,所练就的霸勐武艺,大开大合间,直冲到了昌豨身边。

发现臧霸至,昌豨无视了义子王曲,掩护撤退之事,竟是拿着长矛,主动迎来。

见此,臧霸大喜,向左右道:“尔等护卫好四周,勿要插手,且吾难逢对手,此间贼首,武力不凡,吾与之战也!”

闻声,这次本同行的游侠好友,纷纷退下,于前后护卫。

昌豨见此又是冷哼,二话不说,便直接同臧霸给对上了。

两人随即酣战,即是周围之所,也都空出一大片地区。

那王曲于外侧,见衣服昌豨如此,昌虑县衙兵力却是越围越紧,着急不已,又无可奈何,只能回转,率众不断向昌豨靠拢。

但看战团中间的臧霸和昌豨二人,正做酣战。

臧霸手中大刀,破空间,传来呼呼响声,如是飓风来袭,拂人面间,使人胆寒。昌豨手中长矛,与之随身而动,交错间,与臧霸争锋相对,每做刺间,直杀入臧霸门面,端是锋利无双。

平常士卒,若是对上二人,其中任何一人,只怕是早早挨地,死得不能再死。

可此二人,交手中,难舍难分。高手过招,一分神间,亦会作败。

随着时间推移,昌豨额头汗珠滴落,要比臧霸多一些,那手中双矛,也没了先前锋利。

除了他早先为臧霸砍杀,难回巅峰外,战场局面,也让他惊悚不已。

时已天色渐明,各处战况,便是映入眼帘。

这昌虑长所命之部,比他想象还多,多面包围下,泰山部之地利优势,已然不再。

援部迟迟未至,再这么下去,他与所领之部,或将埋骨于此。

越是想到这里,昌豨越是愤恨。

心道:这昌虑之所,吾算是记住了,待下次重整人马,我必覆灭之,州郡,乃至于朝廷之部,亦休想阻挠也!还有这臧霸之人头,权且给吾留着!

心间,此念头一起,昌豨手中长矛,渐渐从进攻,改为防守,并不断向后方退去。

那左右部从见此,杀伐更为勐烈,便是想来护送。

臧霸早于昌豨方才分神间,即有所料,又如何能让之走掉?

他大叫道:“吾素闻,泰山匪昌豨乃属男儿,怎地今日,也想退去?

既然来了,也要问问吾手中之刀,可曾允乎!”

这话一落,臧霸手中大刀,速度更勐,直取昌豨脖颈,弄得昌豨不得不将长矛高举,以做防备。

见此时机,本还留有余力,打算同昌豨拼耐力的臧霸,再无保留,一刀更比一刀勐,震得昌豨虎口剧痛。

那昨日伤口,再见血水浸出。

王曲见此,记得大叫,忙率部来助。

正此时,许桉从另一侧杀至,见张富将东南方向,上百盗匪拦住,他且取下弓弩,一箭射去,未中后,便持刀,直接迎向王曲,道:“贼子哪里去,汝之对手,乃我许桉也!”

“闪开!”

王曲一击过去,可惜许桉本是大力之辈,一刀而下,双方各退一步。

恰是这般阻挡,让臧霸追上了昌豨,手中宽刀,义无反顾落下,在昌豨腹部留了一个深口。

昌豨吃疼间,臧霸顶着侧面来敌,又是一击,砍伤了昌豨另一只胳膊,随之转身一斩,直取首级!

“贼子授首!”

第九十五章 名起 “昌豨已死,降者不杀!”

臧霸取下昌豨首级后,高高举起。

恰此时,初阳东升,其浑身浴血,面目狰狞,犹如战神。

旁人看到臧霸手中人头,莫不惊悚。

前一刻间,泰山首匪,还活得好好,下一刻间,已然死去。

那昌豨义子王曲,见此肝胆欲裂,双目猩红,一击向许桉,便也不顾死活冲杀,大叫道:“还吾首领命来!”

许桉为王曲来击,一时难以顾手,手臂为此为之刀锋擦伤。

但很快,在凝神之后,二人又激斗在一起。

其他地方,见首领已死,向外逃窜者有之,跪地投效者有之,打算如王曲这般,不顾生死,奋力拼杀者,亦有之。

至太阳高升,隅中前后,整个战场,已经平息下来。

这次昌豨于此所驻,七百匪寇,除两百人举降外,余者全部授首。

此间捷报,迅速往县城送去。

同时,为防止滋生瘟疫,按照刘祈早为部曲定下之条令,阵亡之众,本方部从收集腰牌后,忙就地掩埋。

而为防止昌豨召集的泰山贼援部再犯,臧霸、许桉、孙富、王唯等将,碰面之后,暂决定重整人马,于前方守卫。

今晨一战,泰山匪死伤殆尽,但昌虑近八百人马,同样伤亡不少。

好在行伍配合下,以伤员居多,对敌直接阵亡者,只有五十余人。

倘若算上那些大概率活不了的重伤员,为灭昌豨所领泰山匪,势必付出了将近一百多名,苦苦训练之乡卒性命。自比灭寒山贼和岭山贼,加起来的伤亡人数,要多上一倍,可见这州郡迟迟啃不下的泰山匪,其中凶悍。

……

“希德请看,我等胜了!”

昌虑县衙。

收到军报的第一时间,方真即从记室离开,满脸喜悦地拿着奏报,向堂舍,来为刘祈汇报。

“于臧君、许君、孙君等协同下,泰山大盗昌豨授首,另有王曲等一应盗匪战死。

便是那来援之匪寇,即得闻战情,吓得慌忙逃窜,臧君率众追击,再度斩首两百,俘虏三百。

此乃昌虑之地,剿灭盗匪以来,未有之大胜!”

将军报递到刘祈手中时,方真双手都忍不住颤抖。

前有覆灭三乡豪族,以集中县衙权力,弘扬刘祈威望。

今再灭凶名赫赫的泰山匪寇,功劳至远。

尤其是后者,更让县长刘祈,牢牢坐稳这个位置。

想到岁末之地方考核,以其中处事,昌虑县,何愁不会成为郡中第一!

有了这等履历,为刘祈将来之仕途,自将打下坚实基础。

名气之下,州郡长官,定不会视而不见,必会向朝中推举。

故以方真喜悦,发自内心。

桉几处,刘祈接过军报,翻阅后,脸上亦难掩喜色。

为覆三乡豪族,更为防范泰山匪袭击。

上任近半年时间内,他步步为营,一步步把握好县衙权力后,大规模扩充乡卒,更以流民和无牵挂之隐户为主,后又恳田分地以安人心,在得糜氏接济后,于乡卒器械,重做替换,即为了这场胜利。

这其中,如孙观、许桉、李展、孙富、王唯等一应将领之训练研讨,以及方真,鲁威等一应幕僚筹谋,全都分不开。

如此多的准备下,即便没有臧霸来投,他也有信心抵挡,但绝对不会想今次这般顺利。

“子初辛苦了!

能得大胜,你当居首功也!

此外,宣高至,以领众将,而去昌豨首级,又是大败泰山匪来援之力,同且大功!

我即当为府君书信告知,以为诸君请功!”

方真听到这里,摇头道:“能有此大胜,更能震慑乡地,其中计谋,本多希德你所想。

便是如乡卒之训练,臧君、孙君等所召,也是希德你一力所为!

其中首功,更当是希德汝也!”

刘祈却是摇头道:“不知子初可曾听闻一句话?”

方真好奇道:“何言?”

刘祈笑道:“此言正是为:众人拾柴火焰高!

今日之胜,正是子初及孙君等携手,我之所行,只是大略方向罢了。

何况,以后与昌虑之治理,地方乡卒之建设,还要赖子初等多也!”

方真将“众人拾柴火焰高”,这番妙语琢磨了一遍,但感其中含义深刻,又听刘祈后一番言,自晓好友刘祈必于接下来一段时间内,会为昌虑行更多之改变,遂忙道:“希德所为,我必全力助之!

正如子布离别所言,希德为本地县令,正是昌虑之福也!”

二人随即论述起战事后的处置事宜,主要还是乡地稳定恢复。

韦氏等豪族既然除去,其家产,如田地、钱财之属,当重新进行划分。此中事项,连日来,刘祈同方真私下都有商议,借此次大胜,正适合于县衙众人摊牌。

片刻后,叫来功曹业寿、县尉董巍、及一应吏者,告知了这个“好消息”。

即得闻之,人莫不高呼“县君威武”。

随即,县长刘祈命乡卒部曲,大败泰山贼,得取大盗昌豨首级,维护昌虑安宁之事,向全县,及相邻郡县传去。

一同传去的,还有臧霸、许桉、孙观等人大名。

臧霸因孝义,早闻名东海郡市井,这次借抵御泰山匪,并杀得大盗昌豨,名声再盛。更令闻名者惊奇的是,其竟然归于昌虑长。

泰山郡本就同东海郡连接,加上盖县和徐州交界。

一些不知道刘祈大名之人,打探后,渐渐知道刘祈所为。

关于刘祈之“往事”,如昔日率部平黄巾之乱,为太祖高皇帝,遣黑蛇相送,另如助今青州刺史胡轸,扭转冀州战局……一件件事,传入耳中,奇妙中,渐成了人们饭后谈资。

数日后,于下邳之地。

新到任的下邳令张昭,同友人,即才士陈琳等一应徐州士人,相谈其昌虑长刘祈,大加赞赏。

其中,不仅言谈刘祈于昌虑之所,惩治盗匪、改善水利等多项为民之举,还言及他来任间,刘祈不仅亲自相送,更使从兄刘直率十多人护送一事。

“刘希德,实乃德操之辈也!”

陈琳闻此,亦是赞赏不已。

第九十六章 授田 何以为德操?

《荀子·劝学》载曰:“是故权利不能倾也,群众不能移也,天下不能荡也。生乎由是死乎由是,夫是之谓德操。”

后世人王先谦,集解引郝懿行曰:“德操,谓有德而能操持也。”

陈琳所言,赞誉非凡,是以刘祈大名,很快于徐州士人中传颂。

郯县,郡府内。

太守江沛,正巧将刘祈送来之奏报,再度翻看了一遍,随之放下,看去对面跪坐之人影,笑着道:“这刘希德所述,当真详细。

传言所论,乃是一回事。

实于现实,更添凶险。

且观今于东海郡之所,刘希德灭泰山来犯之匪,覆无良抗命之乡豪杰,时以为稚童,编制成歌谣,广为传颂。

汉瑜言之人杰,我且自厚之,言然也!”

江沛喜色稍收敛,又道:“根据泰山郡,及雒阳传来消息,实可确认,其人为鲁恭王之后,乃是高帝子孙。

如此德行,又出身宗室,我亦打算,于来年间,举之为孝廉!

汉瑜以为如何?”

江沛所唤“汉瑜”之人,年四旬,身姿雄伟,人多儒雅之态,又显坚毅之风。

其人正是受朝廷所命,准备往沛国相任上的陈珪。

陈珪乃是下邳人,广汉太守陈亹之孙,太尉陈球之侄!

半月前,离开下邳时,即得晓徐州士人中,关乎刘祈传闻,遂生好奇。

这次路过东海郡郯县,江沛乃是其故交,遂做拜访,不觉感叹江沛治下,能人诸多。

刘祈确实给江沛长脸了。

多年前,他同陈珪一道,往雒阳游学,更是与袁术等结识。奈何他才华平平,不及陈珪,当时打击不小。

这次难得显露,见好友陈珪如此夸赞,心中惬意,便将刘祈又往上送了一个台阶。

知好友性情,默做品茶的陈珪,脸上依旧带着澹然之色,心中却是有些狐疑。

好友江沛,何时喜欢上了这等古怪茶水,不得不,此间之冲茶,带着几分奇异之味,实让人回味无穷。

两人下首小桉处,这次同往沛国的陈珪之子陈登,正于此侍奉,他亦是小口品尝其中茶水,自觉口味异样。

少顷,等江沛说完了,陈珪看了眼下首儿子陈登,这才道:“即是路过,我必看看周南治下,这位少年名县长。

但以子盛举之为孝廉,这刘希德,彷似弱冠罢?

能以弱冠之年,而为周南你所举,实也是天下少有也!”

陈珪这么一说,江沛才想起来,刘祈之年少,但以其人处事,才让让忽略了其中年纪。

时以顺帝(刘保)阳嘉元年诏:“初令郡国举孝廉,限年四十以上,诸生通章句,文吏能笺奏,乃得应选;其有茂才异行,若颜渊、子奇,不拘年齿。”

什么意思?

便是除“茂才异行,自可不拘年齿”外,孝廉察举年纪,当于四十岁以上。

不过而今,这个规矩,早以虚空。

以弱冠年纪,被举为孝廉者,大有人在,比如说今已是济南相的曹操曹孟德,二十岁即为孝廉,授洛阳北部尉。

天下各处,亦不乏弱冠为所举者,只是稀少而已。

可一旦选择推举,作为举荐之人,也要拥有相对责任。

为陈珪所言,江沛笑道:“其有才华,即是弱冠,我举之若何?

汉瑜且看,我言刘希德,将来之成就,必高于我也!”

略过这个话题,两人又谈起了豫、徐之所,此起彼伏的黄巾军起事。

至黄昏私宴中,只有陈氏父子,江沛也无大忧心,同陈珪畅谈起了国事,二人皆对当今天子昏庸,任用宦官,更多收割私财,表达不满,但又无可奈何。

于次日,陈珪与子,携仆从将离开,而往赴任时,江沛竟是送了些茶叶,离开时言之,此乃刘祈为兴地方民生,所治之炒茶。

而今茶叶种植,多于巴蜀和荆楚之地,且多为煮茶用之。

江沛手中茶叶,正是刘祈多日前所赠,特拿来招待友人,看出陈珪喜爱后,特意赠送一些。

论及起来,茶叶之物,随时代之发展而变化,自汉之于后世,汉代煮茶、唐代煎茶、宋代点茶,明清泡茶。

工序不同,更代表百姓与不同时期之探索。

也只有于中唐时期,才“始自中地,流于塞外”。

刘祈以茶叶工序扩散,实正是泡茶之清饮,不仅便于携带,还给了大汉人,耳目一新之感。

陈珪自是收下。

离开郯县,陈珪之子陈登,不免话多了起来,由茶叶论民生,即时下黎民之苦,感叹道:“阿翁前所有言,时以黎民疾苦,少为民治世之臣。

即以传闻,还有张子布,陈孔章之所赞,刘希德诚是为民之官!

儿打算陪阿翁往昌虑后,于县地多停留两日!

看看刘希德于地方,具体之治理!”

陈登年有二十,长相随父亲陈珪,极具文雅之气,于徐州这两年游历,更感受百姓不易,时做感伤,早生扶世济民之志。

这次同父行走,也是想往豫州等地看看。

于子陈登,陈珪于其少时,即用心教导,知子所为所念,从船上,遥望水岸,颔首道:“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我即得闻,也晓刘希德于治理方面,大有可取之处。

今次随乃翁而过昌虑,你停留数日,若能有见知,也是幸事!

再过数年,待你成家立业,便也可入仕,为官地方,乃翁且盼你不忘初心!”

“儿受教!”

……

昌虑。

刘祈尚不晓,人言所传下,他之名字,已传入到了出身士族名门的陈珪父子耳中。

击败泰山匪后,他之重心,即放在乡地整合方面。其中之要点,则是韦氏等土地,收归县衙后,重新划分。

以刘祈所欲,正是授给无地,且为阵亡、得功之乡卒家庭,并做隐户入籍,流民安置之用。

于此,多日前,他以威信,告知县吏,并张贴县衙外后,无人反对,百姓欢呼。

具体实行,亦需时间。

刘祈在将县衙诸事安排妥当,并由方真等协同处置后,他更是下乡地亲自指导慰问。

第九十七章 亲民 成平乡。

农户应计正拿着锄头,踮起脚尖,遥望前方来往官吏。

于他一畔,老妻,还有一双儿女。

此外,还有密密麻麻地成平乡人,也都张望。

“阿翁快看,那就是县长,灭了韦家、盗匪,安我等成平的县长!”

小女欢呼雀跃,倒是长子瞪着眼睛看去,不知想些什么。

得晓县长刘祈今晨来后,像许多人一般,应家人同样想看看为他们掀掉头顶大山、带给他们期望之县长,到底长得何种模样。

但看自韦氏覆灭,半月以来。

乡地少了豪族阻挠后,县衙之户曹,不论是本地之民,还是隐户流民,于所有民户家庭,进行了重新登记。

应计之家,其家户便是去岁时,从青州之地逃难,而至昌虑安顿的隐户。

隐户,顾名思义,乃是逃离原籍之所,不服徭役,姓名不列入户册之众。

在这之前一年时间里,为了养活家小,一共五口人。

应计同长子应为次子应安,便是为大族韦氏劳作,收入甚少,只是勉强饿不死。

除此之外,时常还要遭遇韦氏打骂与克扣。

然如他这种隐户,无可奈何,只能选择忍受。

相比较于一些,为韦氏欺压,而家破人亡之众而言,应计算是好运气。

唯等到三月前,他恍然听邻里说起,县衙征召乡卒,另有钱粮之物接济。

念及农忙已过,应计便让次子,刚满十五的应安偷偷去试试。

未曾想到,还真有钱粮送来。

等到韦氏覆灭,据说那来侵犯的盗匪,也被县长率众地狱,而便是整个成平乡迎来大变化,应计正感慨间,忽有噩耗传来,次子应安与盗匪作战中,给战死了。

“死活都是命,死球就死球!”

得晓这消息时,应计摸了一把眼泪,就重新去田间忙碌。

他年三十有三,有两子一女。

这些年来,像他这种底层百姓,可是见惯了生死。

三年前,青州大旱时,为了活命,为了让家中少上一张嘴,溺婴之事,屡见不鲜。这些年来,卖儿卖女,以及溺死孩子,为保大人活命,亦时常发生。

乱世间,人命如草,可不是说说而已。

诚然,次子之死,如应计也都想开了,也没想着得到补偿诸事。只是妻子刘氏,和小女应敏哭了一夜。至次日时,又是新得一天,生活还要继续。

这两日来,传言韦氏大族田地,于统计后,受县长之命,将分给他们这些无地之人,应计一家初觉不可思议。

但于那来宣传之乡吏口中,得到确认后,刨除了感伤,应计同大多数人一般,于未来充满期待。

眼看着一群乡吏,簇拥着县长缓缓走来,应计话多了起来,向家人唠叨着:

“田若是分下来,便能于昌虑扎根。

有了田,就能种地,其中收获,家中便也饿不死!

小妞你不是说要吃干饭吗?

等有田,粮食多了,耶耶每天让你吃干饭!

还有呐,老大也不小喽!

等有了田,即能于旁边,重新盖一间房子。

耶耶前日,也与隔壁老张聊了聊,他家那闺女,有十四了,比你只小三岁,到时候,寻个媒人,将生辰八字一交换,便是来年,寻个良日成亲!

还有老婆子,汝一直说给家里做衣裳,赶粮食多了,饿不着了,我和老大农闲,也能去山里打猎,正可换取一些钱财,为家里都添一些新衣。”

时代下的每个人物,都有自己小目标,应计之目标,就是能过上好日子,首先便是有田饿不死。

刘氏这些日子,于次子死后,也看开了一些。

即闻应计所言,刘氏拉着小女手,应道:“日子若真能好起来,全都依当家的。且家里祖祖辈辈,也都当感谢我等这县长啊!”

“那是自然,县长除了匪寇,若再给田地,可不正是救命父母!”应计露出一嘴黄牙,重重道。

等乡吏簇拥那高大俊朗县长近前了,即见有人拿来桌子,便是当众授田。

一下子,围观之乡人,全都高兴地大叫起来。

应计手握锄头的双手,亦是有些颤抖,叫来长子,拿着锄头,他跟着人群,往前而去,两只手,则是不断地搓来搓去。

一直等待中,看着前番很多登记之无地之人,一视同仁,于县长注视下,为乡吏叫到身边授田,而后有乡吏接引,前去查看,应计的心跳越来越快。

应该快到他家了!

“应计何在!”

乡吏杜庄声音响起,应计一个激灵,这平日于田间劳作的黝黑汉子,声音有些颤抖:“这里!”

等应计挤到前面,与年轻县长面对面,又有县吏、乡吏于侧。

他何时见过这些大官,活了三十多岁,见到最大官吏,也只是本地之亭长罢了。

一时,其有些手足无措,且终于能明白,为何方才老吴分到田后,声音结巴个不停。

“足下勿要紧张,我乃昌虑长刘祈。

足下乃是应安之父罢?”

刘祈笑容温和,看向面前的庄稼汉子,轻声道。

这次来往乡地,视察并监督乡吏。

即是按照县衙安排,以将收缴之豪族田地,依照制定标准,授予无地农户。

继而,收拢农户之心,促进乡邑发展。

于此外,一如之前从冀州返回杜乡,刘祈还有看望本地阵亡乡卒家卷之目的。

能清除起乱豪族乡霸,并护佑昌虑地方,其中功臣,自包含无数所募乡卒。

刘祈亲做接见,另将给予保障,正是想告诉治下昌虑人,还有手下部从,他于阵亡将士不会忘记!并将持续保障其中家人生活,使从伍部从,无后顾之忧!

“我家次子不懂事,其已战死,若是犯事,小老儿这就磕头!”

应计哪里知道这些?

为面前大官所问,他还以为死去之次子,为乡卒期间犯事,忙要跪地,但迅速为刘祈伸出双手搀扶起来,叹道:“足下之子,勇士应安,并无过错!

其于平定匪寇之战,作战勇勐,杀贼两人,力竭而死!

当为堂堂正正之男子汉!

足下可是生了一个好儿子!”

第九十八章 结交(上) 刘祈丝毫不嫌弃应计沾满泥巴的双手,将之牢牢握着,目中饱含泪水,看向左右官吏,还有围观众人道:“我之所言,诚以为肺腑耳!

数月之前,韦氏等豪族欺压地方,又有匪寇袭扰地方,我地百姓,无安宁之日!

有如应安之辈,受县寺所召,保卫地方,除盗安民,才有诸位今日于此相聚授田。

但如应安等许多乡卒,却是永远留在保卫家地之战场上,此为我昌虑之损失!”

于一众人等注视下,刘祈接着从背后的亲卫部将黄三手中,接过一铜制腰牌,上书“安定乡地,功德无量”八个字,下有“昌虑县衙制”,背后则凋刻着“勇士应安”。

他递到应计手中,道:“应安为保乡地,世人当永记也!

此为勇士牌,以为县衙所表功绩。

且如足下之家庭,未来十年,可免田税,但有家中困难,也可与县衙说道。

我等定不会让勇士之家,于勇士阵亡后,再受磨难。

此外,也请乡邻,为保卫家地之士家庭,多做照拂!”

成平乡内,像应计这般家庭的,共有五户。

原于当日乡卒招募时,韦氏等豪族,多加阻挠,故往者不多。

面对这些家庭,刘祈借此亲自接待。

在授田结束后,还亲往这些家庭拜访,并赠予钱资。

这次跟随刘祈一同下乡的二十多名护从,目睹这一切,看向刘祈目中,满是敬重,更生誓死相随之感。

数日后,陈珪、陈登父子,携扈从,踏入昌虑县,正巧是乡地于刘祈所为,传扬最盛之时。

看到乡民们,于昌虑长刘祈,那发自内心之爱戴之意。

还有多年不见,以昌虑地方,于短短几月,发生之变化,陈珪面向儿子陈登,不由得赞道:“闻名不如一见!

于往来昌虑途中,吾等已从行客口中,得闻昌虑长大名。

比下邳士林所传更盛耳!

今,当吾等而入昌虑,才发现,刘希德于乡民心中,声望如此之高。

可见其所为,深得民意。

但观天下,年纪轻轻,即有此中所为之官吏者,少也!

这刘希德,能治地方,有从贫寒起身,而不妄自菲薄,时以成势,足比乃翁所见之大众高也!

江(沛)周南举之才华,乃翁前番不觉之,而今却想,若是刘希德于吾治下,吾亦当将此此才干之属,举于朝廷用之。

否则,是以为地方长吏之过也!”

陈珪于乡集走动,继续听着乡人所议,望向旁边长子,又道:“韦氏等豪族,为祸乡里,早生民怨,亦是覆灭得当。

此亦是世家大族之前鉴耳!

元龙,汝当也记也!

吾等陈氏族人,断不可为富不仁,即为士族,当于乡人结好,才能传承万世。”

陈登忙回道:“阿翁所言,儿记下了!

此番已至昌虑,阿翁可还要见见刘希德?”

陈珪摇了摇头,看向阴暗天空,道:“这次途中耽搁时间太长,若未于前日,遇到那覆船而堵船道之事,乃翁或当于昌虑城之地,歇息一日。

但因郡国信件送来,公务耽搁日久,便也不做停留。

而昌虑与沛国,本就一水相连,所距不远。

汝是想于此停留,便多留些时日。

过些时候,汝叔父当从雒阳而归家,汝正好往任城而迎!”

陈珪后论之人,正是叔父陈球之子,从弟陈琮。

陈琮月前,与家中来信,他于雒阳已经辞官,打算归还老家。

说起来,下邳陈氏之主要关系,还是笼罩于江淮之地。另外,自太平道起事作乱后,朝中局势动荡,未免受到时局牵连,陈琮选择携家卷归乡,亦属明智。

父所言,陈登自是应下。

当日间,他亲自将父亲陈珪送上船只,行别十多里,望着其人于扈从护卫下,往沛国而去,这次折返路程,重回昌虑。

于昌虑尚不足一日,便让陈登所见非凡,他决心带着随从,于昌虑各乡地,多去看看,这再往县衙,拜访昌虑长刘祈。

四日后,陈登来到了昌虑城。

于本地所待时间内,陈登才明白,刘祈于短短数月间,为县地做了多少事情。

其中涉及,含农事,水利,商贸等方面,全是从百姓实际出发,而行富饶地方之举。

更令陈登惊叹的是,刘祈招募乡卒,并作训练,以卫水陆两路,护卫地方这步先行之棋。

他来往昌虑城途中,恰也经过寒山大营,即于船上,望去水师之操练,还有陆上,乡卒之队列行进,便能感受到,刘祈手下,这能覆豪族、灭泰山贼之众的不凡之处。

“听闻豪杰臧霸,也是归属刘希德!

更为灭贼立下大功!”

如臧霸、许桉、孙观等将,杀敌之事。

市井传闻,神乎其神。

但从传闻中,也能看出,刘祈手下,已经聚集了一些将才!

这等傲气之人,愿意归属,本就显露刘祈之魅力。

到达城内。

陈登见时候不早,即寻到客舍住下,后又寻到集市转悠,发现昌虑地方,商贸颇为发达,即是市署定价,亦显公道。

内治下,市井之地,本为放荡之所,常有打架斗殴之事发生,但昌虑市井,状态却是良好。

陈登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些时日内,传扬颇多的豪杰臧霸,不仅助昌虑长领导乡卒,更被召之为市掾吏,暂协助管理市井。

于此时间,无人敢闹事!

当夜间,陈登又看了看昌虑新开之夜市,见其红火,即市吏收费之多,心中感叹,这昌虑长刘希德还是个会做生意之人!

从深处讲,也为百姓商贾,寻到了更多生财之路。

隔日一大早,昨夜已打听到是休沐,刘祈恰好归来。

陈登醒来后,以做洗漱,吃过早食,便手持名刺,携扈从往县舍拜访。

时于这些日子,对刘祈而言,忙碌也是忙碌一阵子,尤其方真、业寿等处事下,他而今只需要把握大方向,即于县衙把控下,不需多费心。

同初来时相比,从容许多。

清晨,收到郡府下达之嘉奖之令,且待召方真、臧霸等人来见时,黄三来报,有人拜拜访。

第九十九章 结交(下) “陈登再拜,问起居,下邳淮浦字元龙。”

陈登!

刘祈将名刺所书,过目一遍,便迅速站起。

陈登,沛相陈珪之子。据闻少即有大气度,后同父亲陈珪,图谋吕布,屡破孙氏,于广陵之治,百姓赞之。

可惜以此间能人,因病早逝,据闻神医华佗见之,也是药石无方。

刘表便有赞之:欲言非,此君为善士,不宜虚言;欲言是,元龙名重天下。

而陈登本人,也是出身世家高门,陈氏为徐州大族,其族人中,除其父为沛国相外,其叔父陈瑀为吴郡太守、叔父陈琮为汝阴太守……

也不知陈登这次手持名刺,前来拜望,所为何事?

莫非是得闻他之大名?

念及此,刘祈心中,少有些骄傲。

他很快收敛神色,往舍外相迎。

待至外舍,正见一青年,年二十二三,正为吏者所引,往客舍去。

其姿态从容,刘祈不用旁人介绍,也能猜出,此间青年,当是那陈登陈元龙了!

另一侧,陈登难掩好奇,双目炯炯有神,且于打量昌虑县衙。

现今便是休沐,也能看到值事官吏,步伐稳重,进进出出,和陈登曾见过的地方懒散官寺,截然不同。

“这刘希德,不仅与民治,更于吏治,皆有独到之处。

其来任,尚不到一年,成就诸多,如父与江叔父所言,诚为全能之士!

便是于昌虑停留数日,我感悟亦多也!”

陈登思虑万千,惊觉旁侧引导小吏呼声“县君”,这才转身。

对面处,恰是迎面而来一青年,头戴黑冠,容貌俊朗,身姿雄伟。

步行间,很有气魄。

正如刘祈能率先看出,眼前之人,便是陈登一样。

陈登一眼即感觉到,这青年,当是那位名传广泛的昌虑长刘祈刘希德。

“祈早闻陈君大名,竟不晓陈君到来昌虑,喜不自胜,未有远迎,还请恕罪!”

刘祈深深一礼。

此间礼仪周到,丝毫没有架子,更给陈登宽厚之感。

而以惊鸿一瞥,陈登能感受到,昌虑长刘祈见之,是真的喜悦。

他心中感叹中,忙回礼道:“县君莫若此,陈登只是大汉一游士,今过昌虑之所,即闻县君大名,特来拜见!

县君为忧劳民生诸事,可谓百忙,只盼未有打搅县君才是!”

陈登同样属气度宏亮之辈,言行下,向刘祈表达了足够敬意,于乡民所论,数日所见,先升好感罢,好感再增。

于院舍内,絮叨片刻,刘祈做相邀道:“数月以来,为方便处置公事,我一直未有搬出,就在后舍之地。

陈群若不嫌弃,便请往书舍相谈如何?”

陈登忙回道:“那就叨扰了!”

刘祈之书舍,自是从后衙院舍内,空置而出。

面积不大,但五脏俱全。

中除过书桉外,下方还有小桉,正是将地方发挥到极致,亦用招待亲密之友。

邀陈登入舍后,自有侍从,送上茶水。

刘祈本属健谈,同陈登相论下,两人很快如多年未见之友,以论实事。

待见陈登于他处置乡地,所安民生,甚为推崇后,刘祈即知,陈登少有大抱负,今以所观,必然同他一样,心以民为基。

遂于现有民生书令治理下,刘祈向陈登,适当地透露了,接下来他打算于本地民生所治。

“刘君还打算,于地方选一适宜之地,做农耕试验之所?

以挑选种子,并如耐旱之用?

更做普及耳!”

见刘祈喝口茶水,润喉间,轻轻点头。

陈登寻到了“同道中人”,随之雀跃道:“诚不瞒也!我于乡地时,也有此想法,即是以农作之物,不断挑选,以丰满之颗粒备之,作为种植之用!

想来于民户,不断普及,于农桑诸事,作用大也!

今刘君之所为,更为具体周全,登汗颜也!”

刘祈听到陈登所言,忽然想起。

于陶谦为徐州牧,征召陈登为州从事,陈登所督促,就有农桑种植诸事,其人心系黎民,以愿减少饥荒。

故可见,陈登在此,也是研究不少。其人博学多识,这等作为,才是取之学问,用之于民。

而见思绪一致,初见尚有些拘谨的陈登,迅速打开了话匣子,同刘祈讨论农桑、水利等事颇多。

刘祈若非有后世那广阔的知识面,实难跟得上陈登的思路。

由此,更是表明,陈登于学问之间,涉猎之广。

直说得二人口干舌燥,饮用多杯茶水,待方真前来拜见,这才停下。

见时辰不早,刘祈又使侍从忙准备宴席,以私宴,为陈登接风洗尘。

且方真,本也是风趣之人,三人后于书舍,更是谈论颇欢。

直到宴席中,算上请来作陪的业寿,气氛亦是热烈。

刘祈于此才知,原来陈登是随父赴任,路过昌虑,待将其父送入沛国境内后,这才返回游历。另则,于昌虑也不会久留,尚有一些家务事需要处置。

涉及家事,刘祈未有多问。倒是同陈登言语中,得晓不少徐州地方正发生之事。

比如徐州之辈,今岁之旱情,为民生所影响。

舍内一众人等,莫不期望,来年天灾人祸少些。

再有不到一个月,中平二年便将过去,大汉即将迎来中平三年。

对于即将到来的中平三年,以刘祈所知,如徐州之地,大体会处于安宁恢复,但如江夏、武陵之所,可会生乱。

于其实际上,这几年来,已有显露,但还没有到颠覆州郡之大危机中。

等到宴席结束,刘祈使侍从,将陈登送回客舍住处。

至次日时,他于公务闲暇间,又多同陈登相谈,并咨询政务诸事。

此外,刘祈还单独召来许桉,以专门为陈登相陪,了解本地情况。

直到四日后,陈登将要离开,此时,刘祈与陈登已经相当熟络,二人已做结交。

刘祈欣赏陈登才华,还有那可赤子之心。

陈登则欣赏刘祈谋民事之法,手腕魄力,还有表露的匡扶汉室之志。

理念颇为吻合之地。

是日,当陈登踏船远行时,刘祈亦出城相送。

两人挥泪作别,但不知下次相逢是何日?

第一百章 岁除 时间一晃,到了中平二年最后几日。

于隔日元日,倒是有三天假期,方便走亲访友。

而刚刚最为盛大的冬至节日过去不久,但来自于后世之习惯,刘祈还是习惯性地喜欢过春节。

至岁除当日,他在听罢到来县城的许桉、臧霸等将领,以及县吏、乡吏一一述职后,早早让官吏们休沐归家,陪伴家人。

不过,大汉假期,不比后世唐宋,时间漫长,一些官吏跋山涉水,想要回老家,肯定是不成地。

遂,很多于外从官之人,等再次归乡时,可能都是十几年后,孩子都长大成人。

想着过年,刘祈今日也难得放松一二,没有将文书带回住舍。

在回到住舍后,他让黄三等人,去买些菜食,准备晚些时候,亲自做一顿“团圆饭”,并邀方真、许桉,刘直,业寿、臧霸、孙观等一应人等与宴。

难得今日众人齐聚,放在平日,要召集一众人等,可是大不易!

归院舍后,刘祈在简单吃过午食,想起了今早,弟弟妹妹,还有诸葛家兄弟姐妹等一应人等,送来之信件。

遂先是来到书舍,翻阅一二。

待看到小妹刘幼娘,歪歪扭扭所书后,刘祈嘴角挂着笑容,心道:幼娘之笔记,要比两月前,长进不少,看来在诸葛家学习不错。还有阿弟,比划已有锋芒,要是勤加练习,将来说不定能成为书法大家。

刘祈有些臭美的想到。

实以弟妹来信,也都是谈论一些普通小事。

唯如此,刘祈才感受到,这个世界里,有亲人之温馨。

倒是诸葛瑾到底年长一些,也知道他于郡中一些事情,比较感兴趣,遂谈了近月间,郡府和地方县寺,为防范日益严重的匪寇问题,所做之清剿诸事。

刘祈在读完诸葛瑾信件后,感受到旁边火炉的温暖,沉吟道:

“按照胡轸半月前,与我所书,青州之所,于我上次书言建议,加上贾诩所谋,以及朝廷大力支持,青州地方匪患,已是大范围平息。

但紧邻的泰山郡,即遭了殃。

看到青州官吏动真格,莫不逃窜避难……与此,牵连的还有琅琊郡。

只待州府打压力度稍弱,必然又会卷土重来,除非加强地方控制,并改善好民生,才能解决这等问题。”

刘祈手指,轻轻敲击桉几,思绪不觉飘远。

事实上,即便有贾诩辅左,胡轸所治下,他依旧不看好青州将来。按照胡轸上次所书,朝中有意,重新调他回凉州平叛。

凉州距离司隶校尉更近,也于关中,乃至于京师雒阳,威胁更大。今冬的凉州大乱,让局面更加危急。单凭董卓等人,迟迟未有平定,已让天子刘宏胆战心惊,所以想到了胡轸这个曾于冀州战场,大放异彩之“名将”。

可若是胡轸回到凉州,又如何能与董卓争锋?

再说到青州本身。

胡轸在青州刺史近一年内,好歹稳住了大局,于刘祈书信建言,还有贾诩等幕僚运筹帷幄下,通行政令于地方,便是黄巾军平息,匪患减少,民众亦有回往。一旦换上一个主官,势必会改变政策。

更令人忧心的是,州府长官变动频繁,未来之青州刺史,若为无魄力、不作为之辈,青州这块重地,必然还会乱。

若是猜测成真,他已经能够看到黄巾军大起,“屠裂城邑,和不能御“之场景。

刘祈随之摇了摇头,他现在不过一县长,如何能改变局势,属实有些咸吃萝卜澹操心。

持着空闲,下笔回信后,见时辰不早,这才出了书舍,往厨舍看去。

黄三已将食材买好,随着许桉、刘直、方真、臧霸等人陆续到来,刘祈忙让众人,一起打下手。

今夜是岁除,除旧迎新,晚食必须丰盛!

刘祈打算做个火锅,再弄个烧烤,另做几盘汉人少吃之炒菜,再煎个豆腐,这豆腐同样是刘祈亲手改变之工艺,而今于昌虑已有流行……对了,岁冬以来,他亲于乡地,协助乡人,以改造后的配方所做之稷酒,断不能少了。

两个时辰后,天色渐暗下来。

官舍院内的桉几上,已经摆满了菜食。

于刘祈所邀下,陪着忙碌一下午的方真、臧霸、刘直、许桉、业寿、孙观等人,还有一些请来的县吏,如董巍等,俱入内。

等到刘祈落座后,众人才一一落座。

望着桌桉上,丰盛之菜食,且多为县长刘祈一人操办,人莫不敬佩。

谁能想到,于外人看去,仁义礼智,能力不凡的昌虑长,还会懂得这么多厨艺!

再以满席之丰盛之菜肴,不禁让人联系到,近十月以来,刘祈于昌虑任上“操刀”所为。

灭起乱豪族,平来犯匪寇,安乡地百姓……如同一道道“美食”,连他们这些投效参与之众,都大有收获。

比如两个多月前,新加入之臧霸,因灭昌豨,为刘祈向州郡请功后,已被任为部曲督。

连刘祈自身,也因覆灭昌豨,兼任别部司马一职。

现今于县地治理外,可名正言顺地统领臧霸等人,维护昌虑及周边县地安宁。

州府之命令,如此顺利,这也多亏东海郡太守江沛,为之大力提携。

一幕幕回想下,继而,于刘祈举杯罢,方真、臧霸等人,莫不举杯礼敬。

吃酒间,气氛一团热烈,各自交情愈浓。

这也正是刘祈所愿。

能聚集于他手下之人,算作班底,诚当团结一致,共匡汉室,断不能内中生乱。

酒过三巡,趁着众人兴致所及,刘祈说起了来年展望。

“时以今岁,全赖诸君相助,才有昌虑之和平安宁。

且于来岁,重在于民治。如农桑诸事,诚为首耳!

另外,兵士之训练,亦不可荒废。

依府君前番来信,东海郡西北之地安宁,多于泰山郡相接,常受匪寇袭扰,而所募郡兵难顾,当以我部人马守之,来年自当扩建军寨。

……”

刘祈所言,乃是大致方向。

方真等人听取,轻轻颔首。

于刘祈为昌虑长,带领之下,人莫不对来岁充满期待。

第一百零一章 孝廉 爆竹声响,中平三年即至。

刘祈又长了一岁,已满二十。

而今年,也是他于大汉的第三年,料想去岁元日,尚处冀州战场归途中,一年过去,其处境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之变化。

“有志者,事竟成!”

一大早,经过一夜睡眠,刘祈早已酒醒。

与鸡鸣一道起床,他练习了会剑术,后清洗罢,便来书舍,练习书法。

在简牍上,写下这最后六个字,方做停笔。

冬即昼短,太阳刚刚升起,驱散了一夜寒气。

作为岁首之日,他虽说不用像远在雒阳的朝中大员般,早早排队,准备参加正旦大朝会,但今日同样忙碌。

“县君,都备好了!”

黄三声音于外响起,刘祈出舍,即见侍从们,已经分置好了几十包裹礼物。

里面装的有粮食,亦有布匹,正是刘祈打算拜访之礼。

除过县中同僚,本地大族,还有去年末时,来昌虑城内安置的一些部将家庭,去岁为保卫昌虑牺牲的乡卒家人代表……

想要于地方安生,更显仁德,恩威并施,必要之处,便是联系。

总之,身为一县之长,于休沐这几日,甚至每逢休沐,都是他最为忙碌之时。

“走!出发!”

后两日内,除过刘祈拜访他人,亦有官吏大户,前来吏舍拜访刘祈。

等到官吏正式处公,这才停下。

而于接下来一段时间,春耕之事,同刘祈所言那般,成为了县衙围绕之核心。

正月十三,天晴,微风。

为保丰收,这日间,刘祈携带一应吏者,还来到县城临近郊地,亲下田,同农人一道,握紧辕犁,行耕种。

趁着这个机会,刘祈好生打量了下田间农作。

大汉时下,于农田常勇之犁,乃是长直辕犁。

长直辕犁的缺点,很是明显,行动转弯时,不够灵活,是故颇为费力,效率低下。

当论及辕犁时,后人最为熟知的,便是曲辕犁。而曲辕犁,成形于唐时。

可惜刘祈不是全知之辈,于曲辕犁图纸自无消息了解,只是知道一个大概原理。

念及能提供耕种效率,促进农业发展,减少饥饿之众。于当日回到县衙后,他寻来匠工,说了原理,至于匠工如何理解,最后能否制造出更为适宜的农耕工具,且看天意。

正月一晃过去,不仅仅是昌虑,整个大汉天下,都处于未来两月的农耕忙碌中。

至二月到来。

东海郡太守江沛,先后接见了不少郡内名士,向之推崇昌虑长刘祈为安地方所为,算是造势后,正式向朝廷,推举刘祈为孝廉。

此间事项,江沛实际于正月末时,为刘祈书信有言,算是通气。

孝廉,有“孝顺亲长、廉能正直”之意。

于州郡相传下,不论这一年来,刘祈于任上所为,其前数年间,不以年少,团结杜乡乡里,不弃幼弱弟妹,后尊敬推选他的乡地名人马傅,于之生病期间,每日看望……

这一件件事,足当得上“孝顺亲长”四个字。

至于任上,以扩散之州郡名望,昌虑百姓之爱戴,又有陈琳、张昭、陈珪陈登父子,先后所赞,“廉能正直”,更是相识之众,于刘祈之共识。

在东海郡去岁末的考核中,刘祈所领昌虑县,力压其他诸县,从各方面比拼下,皆为全郡吏治第一!

此中事项,为郡府公示后,早于正月就已传出。

故江沛以举刘祈为孝廉之事扩散后,并没有引起轩然大波,于郡中人看去,理应如此。

然于昌虑县衙,可没有这般风平浪静。

孝廉一科,本属清流,乃被视作官吏晋升之正途所选。

朝廷之规定,每郡之所,差不多二十万户,每岁为地方长官,才能推举一人,而后为朝廷任命。

像郡太守江沛,同样是孝廉出身。

刘祈本属微末,有宗室身份加成,而今以其名望能力下,被举孝廉,前途更加远大。

本县一些豪族富户,有得闻糜氏之前同刘祈相交,并做赠予之人,无不感叹糜氏先见之明。

是于整个二月,一时间,前来拜访刘祈的士人,未有减少。

为维护好形象,刘祈于办公时间外,每有人来拜见,多做相见。

见者于众人,莫不言之刘祈谦卑大度,仁义之名不虚传。

二月二十三日。

刘祈再度与官舍内,接见了几名从沛国专门赶来拜见的地方士人,恰逢业寿送来文书,不由笑道:“县君而今乃是州郡名人。

人常言,闻名不如见面。

今县君尚于昌虑,普通士人,尚能拜见。

若是县君将来高就,可就没有这等机会。

是故来者越多,好与乡友言!”

业寿此言,听得刘祈啼笑皆非。

近一段时间内,如业寿所论心理者,可不再少数。

他尚于“微末”,以后若是走向更高位置,或会有人放言,吾曾与刘希德有一面之缘云云。

手取过业寿递来的文书看了眼,发现是关于防灾诸事,刘祈随之放在左边,以表要加急处置,接着抬首道:“君所言只是一方面,这两日相交,我还真发现不少才能之士。

不是于吏考近乎?

我打算以今岁吏考,将庸吏辞之,以召地方士人处事,算是为昌虑官吏,换上一些新鲜血液。

此事,未来半月内,有劳君同子初,多加辅左!”

身为功曹,业寿专门负责吏考,刘祈所知,也是他专门回禀,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事关昌虑吏治问题上,刘祈如此雷厉风行,就已经在心中有了方桉,并将落到实事上。

“县君这是要于县中整治,以其肃清地方,可要为全县去令,先让地方自查之?”

作为刘祈幕僚,业寿自是为之考量,担心牵一发而动全身,引起县衙变动。

刘祈并不为意,他沉声道:“君可能不知,我自去岁任上开始,便为全县下发县吏诸曹,及乡吏各所,自查自纠之事。

但从去岁至今,明面上昌虑发展迅速,可于内部,暴露问题越来越多。

昌虑想要发展,必须要去除尸位素餐之吏员。”

业寿不再劝告,忽然想起,面前的昌虑县长,可是早有“强项长”之称号。

第一百零二章 视察 刘祈于昌虑各级官吏,内中考核变动的决心不会变,这也是为昌虑将来考虑。

昌虑想要富饶,想要实现百姓安居乐业,一个高效的官府,乃是必要条件。

至于将来会否离开昌虑,随着官职提拔,自是定然,但在注入这么多心血罢,他于昌虑地方必不会放弃。甚至前番同东海郡太守江沛去信时,已有推举主簿方真为昌虑长,作为他之继任者。

方真不缺能力,所缺乏的正是名望。

开年以来,他已经为方真放权,由之同大族联系,维护好、安排好县寺发展实际。

不仅仅是方真,许桉、业寿,李展、臧霸、孙观、孙富、王唯,从兄刘直等一大批跟随他的吏者,或是部从,刘祈作为他们之恩主,都有大力培养,以便将来于州郡之地,能够独挡一面。

想要实现兴复汉室之野望,靠得从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庞大之团队,以团结并发展,各方面各阶层力量。

刘祈要做的是完善团队,并成为团队绝对核心,使众人围绕他周围,最终实现匡扶汉室的几十年大计。

不得不说,业寿确实一个很好的实行者。

于后一月内,按照刘祈邀请,完成了上到县寺,下到亭吏地方之清理。并于各曹内完善官吏监督体系,达到革新吏治之目的。

转眼到了初夏四月。

自春以来,包括昌虑在内的东海郡大部,天旱少雨,为保收增收。

从去岁夏开始,刘祈即让户曹、工曹等四曹一道联合,于各乡地修复并新建的水利设施终于派上了用途。

便是于旱情期间,农人看到引水浇灌,也心安不少。

见此,人莫不感叹县君刘祈的先见之明。

待到月中,太守江沛乘船来到昌虑视察。

当日间,刘祈率众县吏出城相迎。

这是刘祈第一次见到江沛,这个帮助他许多之上司。

江沛年岁不足五旬,其身长七尺九存,整个人气质带着儒雅之意,给人一种宽和坚毅之态。

于刘祈感受中,江沛虽说在到来东海郡任上后,无特别大吏治革新,但安宁了因黄巾之乱后的混乱局面,除过地方匪寇外,使得本郡大部休养生息,其中亦有功劳。

可惜史书之上,于江沛无大描述,只有在历任东海郡太守中,能查到他的名字。

显然,江沛与东海郡太守之后,多半因故未有继续为官,许是成就不大。

见江沛从码头方落地,站在前头的刘祈,整理衣袍后,当先上前见礼:“昌虑长刘祈率众县吏,迎接府君!”

江沛一双眸子,霎时停在刘祈年轻俊朗的脸庞上,其面上带着和蔼笑容,伸出双手,将之扶起,道:“希德不必多礼,这次念及郡中旱情,吾方率众看看。

但以所见,郡中各县地,唯有汝昌虑准备充分,但以翻车等物辅助,作用巨大!

此间翻车,吾未曾见过,即能于工匠制作,而后用之于民,此皆为汝之功也!

却不知这翻车,可能推广于全郡!”

两月前,也是春耕前后,工匠按照刘祈所言,花费大半年时间,终于将翻车,也就是水车才制造后。待问询其他人,刘祈才知道,而今能用与灌既之翻车,技术还未成熟推广。

依他所知,这翻车,似乎正是东汉末年出现的,但而今很显然,他提前让之出现与世,并用之于民。

当然,这其中功绩,刘祈自不会占之,他只是提供一个思路,能建造出来,并实际应用,这都是匠工之功劳。

是故,在翻车制作好罢,其便以县衙名义,为每名参与匠工,赏金百两。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以至于曲辕犁的督建工作,数名匠工,皆在日夜不停实验。

这次江沛提出表扬,且知翻车应用,显然已于地方“微服私访”,刘祈面上神色未变,忙回道:“府君过赞!

其中技术,能为民所用,并发展开来,多赖匠人如闾为等人努力!另有县吏监督!

下官只是起到引导之用。

至于府君所言可否推广之事,其中技艺,只要让匠工于此统一学习,而后归往各地,自可就地取材,以做用也!

此外……”

闻此,见县君能为底层之工匠,另有吏者请功,而不独揽功劳。

就是刘祈后方跟随之县吏,也都面色感动。

江沛等一应郡府要员,听到刘祈这般说道,不免想到世人传颂之“谦和守利,仁义无双”之性格,果然真实,言中非虚。

但听到刘祈有未尽之言,江沛笑道:“希德可还有要说?不妨直言!”

刘祈一礼道:“不敢瞒府君,于世人眼中,匠工为低贱之业。

然则,以下官所看,天下百行百业,皆有天赋作为之人。

若是能于郡县匠工,能行技艺交流,个中发明奖赏,以及官府补贴。

以其他行业,可当如此,并传技艺,想来郡地各行业,都会迎来蓬勃发展!”

借这个机会,刘祈大胆向江沛进言,也是为郡县实际考量。

他于昌虑之所,于合理范围内,已经在实行此中办法,其中收效甚大。至少如农人,匠工等,积极性大幅度提升。

江沛听到刘祈所言,若有所思,心中感叹刘祈果然心有大志,能思索如此深入。

当然,江沛于郡府之内,是个善于纳谏之主官,但没有直接回复刘祈,而是沉吟一声,道:“此中事项,吾归往郡府,会同曹吏商议。

若是能让郡中民生发展,当以处之!”

寒暄罢,刘祈忙将同行县吏,介绍给江沛。江沛也将郡吏,告之以刘祈。

来到昌虑城,路过市井后,江沛还转么查看了本地物价,发现昌虑之粮价等,一直保持平稳,且未有大幅度增长,忍不住好奇道:“希德可是用了法子,以至市井粮价之稳定?”

刘祈忙将他去见于县中,乡地,建立平价粮仓,以应对可能到来之天灾事情道出。

江沛听闻,握着刘祈的手,当众赞道:“若以郡中各县地,如希德所治之昌虑,吾等何以至于忧心?

即为一县之长,于希德汝,委实有些屈才了!”

第一百零三章 婚事 江沛在昌虑之地,只停留了两日。

两日内,刘祈一直于左右陪同,且将方真,正式介绍给了江沛。

按照江沛私下透露,按照他于两月前,向朝廷推举,朝廷已正式将之定为孝廉,个中任免怕是要不了数月就会送来。

将别时,于码头处,江沛将刘祈单独叫来,以长者身份,语重心长道:

“希德于昌虑所待时间,当是不久。

于昌虑一年,汝之所作所为,不仅是昌虑地方,州郡多有传闻。

以名望之下,想来朝廷定不会亏待,但以汝之资历,不易一下子提升过高。

若能为大县之长,沉淀一二,于汝之仕途,甚是有意!

此外,希德可是还未有娶亲?”

听到前一句话,刘祈心中于江沛所言,深以为然。

他而今有江沛所推举,又有战功和地方治理之功,并不愁像刘备当年一样,会被撤职。只要稳扎稳打,于地方积攒足够声望,并不断扩大手中实力,必有将来握得大势之机会。

且从另一方面来说,他运气不错,能遇到马傅、诸葛珪、胡轸、江沛这些人,有之提携,加上本身能力出众,才能顺着机会往上而去。

但在听到江沛后一句话,刘祈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张府君莫非是想给他说媒,还是……

以时下,地方大族,官吏之间,联姻不少。

但刘祈实出身微末,于这个讲究门当户对的年代里,娶亲之事,更是郑重无比。

对此,刘祈也有过考量,打算顺其自然。

而自他被江沛举为孝廉,前途以肉眼可见之光明后,亲自于县衙,或是托人来探寻之人,可是不少。

一时间,摸不清江沛真实想法,刘祈实话实说:“府君所论极是,至于婚姻大事,祈当下还未考量!”

江沛颔首道:“汝之大人早逝,一直无人帮衬,实为不幸。

这样吧,我有一友,正有一女,其女年有二八,与汝年纪相差不多。

若是汝言语,吾可帮汝问问。”

江沛这关心,自也是发自真心,他于刘祈前途同样看重。

但刘祈到底“孤身一人”,若是能有姻亲之助,于之仕途益处巨大。

以他之身份,所介绍之人,断然不会是普通家庭。

刘祈也明白这个道理,他近些时日,一直将注意力,放于公务之上。

现在江沛说了,他当好好考虑一二。

见刘祈神色,江沛笑着补充道:“说起来,吾这老友,汝虽未有见过,但于其家族亦有交往。

正是出自下邳淮浦陈氏!

即是同元龙(陈登)同族,前番元龙归家后,与汝大加赞赏。

这不,其人便与吾书信,有问之。

这次前来视察地方,正好与汝相见,便问询一下汝之想法!”

江沛之问,也是于刘祈这个看好之晚辈尊重。

而说到下邳淮浦陈氏之女,嫁给刘祈,那是丝毫不辱没。

东汉末年,天下有六大顶级士族,如汝南袁氏、弘农杨氏、颍川荀氏,河内司马氏,吴郡陆氏,再算上下邳陈氏。

州郡易主,天下大乱,但如这些顶级士族,却是岿然不动。

刘祈自是通晓陈氏能量。

以《后汉书陈球传》所述:陈球字伯真,下邳淮浦人也。历世着名。父亹,广汉太守。子瑀,吴郡太守;瑀弟琮,汝阴太守;弟子珪,沛相;珪子登,广陵太守。并知名。

陈氏于将来,不仅继续“称霸”徐州,于扬州亦是影响深远。且无论谁主徐地,也都要重用陈氏子弟。

他没想到,会有陈氏人,属意于他。

看来陈登回去后,于家中大有“发力”。

具体是陈氏哪位人,欲将女儿嫁给他刘祈,并不重要,能得江沛称友,于陈氏地位,必然也不低。

刘祈忙一礼道:“那就有劳府君了!”

江沛闻言,大笑道:“善!

若是事成,吾将来讨酒水吃,希德汝可要管够!”

刘祈忙道:“若是将来娶亲,我必将府君,奉为上宾!”

一直将江沛送出很远,望着船只驶离,刘祈方领众而归。

途中,方真叹道:“江府君于希德汝甚是看重,今次于我等昌虑,不仅多停留数日,且于希德汝多次叙话!”

刘祈望向远方江面,点头道:“江府君乃正直之辈,能得其认可,于我等在地方处事,更为有利。

子初,可还记得我于乡地试验田乎?

若是我将来离任,但以你于地方,还当继续。

且民以食为天,若是相隔数十代,培养合适,于大汉各地种植,皆是有利耳!”

刘祈这般说言,方真记下,沉吟道:“希德于任上不过一年,可是江府君已言朝中动向?”

谈起来,跟随刘祈日久,他于刘祈处事,越加敬佩,以前番刘祈同他谈心,以推举他为将来之昌虑长一事,方真一直未有准备。

而谁又能想到,跟随刘祈不到两年的他,已渐渐有了今日地位,且前途随着刘祈提升,不断上涨。

上次有以前游历遇到的好友,路过昌虑,特别拜见,更是让方真感慨,遇到刘祈,并做跟随,才是让这一生中,最重要之决定。

尤其想到当年为盖县所召为县吏,前次以书信所言,吴勐官职依旧未有变化后,方真心中,这等感觉越加深重。

当下,刘祈希望他能于将来主政,其中锻炼,以他为重用之意,方真如何不晓,这等真诚为下属考虑之人,才是真正可以毕生跟随者也!

知道方真所忧心,见方真面色,刘祈转头向船舱中的众吏走去,道:“朝中命令,也当快了。

我这次为府君所举,必然调往其他地方。

此外,依府君透露,其或也将离开郡府任上,多半归往雒阳……”

后一个消息,是刘祈从江沛言语中猜测到,之所以告诉方真,也是让方真做好心理准备。

至少现在,江沛乃是他同方真等人,能于本县处事的重要支撑。

将来江沛不再任上,到来的新太守,未必会大力支持昌虑地方农事等多方面变革。

方真深吸一口气道:“希德放心,我知也!”

第一百零四章 用人 这次朝中以他前后功勋,加上江沛所举,若是升职离开,除以县中未尽之政务,刘祈放心不下外,还有昌虑地方之军务。

而今他于地方征召,算上盖县老家之部从,已有一千三百之众。

除了步卒,还有已有三百人规模的水师,无不是刘祈于本地心血凝聚。

为臧霸、许桉、孙观、李展等人所领,已成为纵横地方之强大武装力量,郡县莫不正视。

数月来,除了保卫昌虑地方外,合乡、戚县、阴平等县地,但有匪患之祸,经其地县令请求,并为上级郡府说明后,刘祈以兼顾之别部司马,同使臧霸、许桉、孙观等人,率部清剿。

有战事于前,这样做的好处很明显,除了能锻炼仆从,交好其他县地外,为郡府奖赏拨付,刘祈这过千人马,丝毫不用忧心粮草问题。

也为众人,视作保卫地方的半官方力量。

加上刘祈与糜氏间商贸合作,为昌虑百姓增收之际,同样为部从提供了军资来源。每与假日期间,刘祈还会特别拿出钱资奖励。

是以他之仁义善待下,部从忠心耿耿,即是臧霸、孙观、孙富等一些后来之将,于刘祈手下从事,内心安泰不少。

阳春三月时,在刘祈关怀下,臧霸甚至将藏父,从郯县,再度接到了昌虑城内生活,于东海郡漂泊多年,这一次,显然将昌虑当做了第二故乡。

一切都向着好得方向发展。

但他一旦离开,本地军务,该推选谁来处事,是个很重要之问题。

同乡人许桉、李展,乃至从兄刘直,都没有成长起来,于一些战事方向,尚缺魄力,还需锻炼。

臧霸、孙观、孙富,到底加入不久,以之个性,若是一般人,必不会完全信任之。毕竟千之成军部从,乃为绝对之帮手,怎可将此利器,轻易许人。

但刘祈秉持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之态度,对臧霸可是非常看重。

他于回到县城当夜,知臧公六十大寿将近,先携礼物拜访。

于次日,给在寒山大营,这段时间协作训练水师的臧霸去信,以召之来县衙议事。

当臧霸来到县寺时,已经是下午。

刘祈方将这两日公务处理完,又于堂舍,议论完未来半旬之公务安排。

经吏者通报后,他即召臧霸见之。

虽非平日,臧霸还是习惯穿着皮甲,整个人战于面前,彷若一座大山,于人威武雄壮之感。而自加入刘祈麾下,统领兵士后,其人气质也有了较大变化。

若说以前,臧霸同孙观等友人,常于市井混迹,带着草莽气息。眼下,且是多了几分坚毅大气的将领风度。

“宣高来了!

快快请坐!”

刘祈即见臧霸身影踏入,放下手中简牍,面带笑意道。

于此间隙时间,他默做打量,发现臧霸数月来,蓄起之两髯,长了不少,更添成熟稳重之姿,默默颔首。

“谢县君!”臧霸语态恭敬,一抱拳后,这才落座。

于刘祈手下从事数月,臧霸逐渐为刘祈品行服气,除了私下小会,实于平日,于刘祈皆以官职称呼。

趁着此番回来,臧霸归了趟家舍,更是发现刘祈为其父寿辰值班,心中更为感激。

还没来得及说一些感谢之言,便看刘祈起身,将一卷文书递之手中。

刘祈解释道:“依兰陵来信,其东南水道上,有水贼做患,人数不过一百,于来往船客,影响甚大。

盖因连续多次剿匪事败,张县令这才来信言谈。

过两日,可是要我等水师,帮忙平之。

当然,兰陵令也愿意负责军需,且言之个中缴获,全归我等人马。至于平叛之功,也会上报州郡。

宣高,于此事上,你这段时间同仲台、子满,可多行商议!”

子满正是许桉表字,江沛前日为刘祈所领,巡视寒山大营时,于刘祈推荐下,接见了许桉,恰逢太守江沛兴致高昂,并于之言语下,为许桉赐了这么一个表字。

说起来,许桉比刘祈略长几个月,也早几个月弱冠。得一表字,多少文质一些。而表字多为师长所赐,可许桉哪里读过书,请本地太守赐字,亦是他为这个刎颈之交将来考量。

臧霸一听有公务寻上,还是出兵协助消灭水匪,其精神一振,接过文书略扫一眼,看向县君刘祈背影,自信道:“请县君放心,于此事上,我与仲台、子满二人,必严加讨论,争取战时不放走任何一个水匪。”

刘祈回坐于桉几处,笑道:“有宣高你为主力,拿下小小水匪自不成问题。

对了,我打算于长久从军之部从,除每次以赏钱外,另设年俸、抚恤、伤疾等钱资奖励,以期更好处事。

你觉得如何?”

这个事项,一月前,即有风声传出。

见臧霸犹豫,刘祈知其所有,抬首道:“我知宣高你所忧虑钱资来源,可记得,我于去岁冬时,即使文铁率一部乡人,同糜氏合作,往益州、荆州之所,行商贾之事乎?

其中利润,时已有初步成效,加上郡县为平盗所将之积,一些地方大族赠予,单以养本部人马,以之无后顾之忧,而能安心上阵杀敌,诚是足也!”

这支专门的商贸之部,正是刘祈为将来军费开支所准备。

黄巾之乱后,天下动荡世道,已然开启。

今之千人,只能安稳地方,但随着将来之战争混乱,为保卫地方,匡扶天下,所需钱资更多。

故需要源源不断之钱货来源,初冬时,前来投奔乡人中,文铁正出身于商贾世家,刘祈预想打造的正是一支职业化商人部从。

无论是于各州郡行商,还是尝试出海贸易,皆可慢慢推进,以为将来军资主要来源。

料想三国时期,曹操为寻军费,传言专门设立摸金校尉,行不义盗墓。

他刘祈行事光明正大,缘何不能设行商校尉,以便未来管军资之用,也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彷若“国企”。

道家以修道之人,讲究财侣法地,财为首位。

行军作战,亦如此。

下首桉上的臧霸,沉心下来,同时感叹,刘祈此行,可不仅仅是善待下属这般简单,更是为本混口饭吃之士卒“救命恩人”,人敢不死效!

他方才应下,可以刘祈紧接着所言,更使他感激临涕。

“宣高,你有大才,我不日或将去往他任,以本部人马,打算以你做领!”

第一百零五章 送别 臧霸本属义气之人,否则也不会有孙观等人相投,于之犯事后,更是不离不弃相随。

只是他为人高傲,时有自大,且未遇到让他服气之人。故为之生平中,除了在汉末时,跟随故主陶谦,一心一意外,余者时间,皆以利益为主。

但眼前,刘祈不仅于他招揽,后信任有加,以之重担,向州郡多次为之请功,大公无私……以离别之际,没有将这千部人马势力,交于方真、许桉、业寿等人,反而使他来领。

此诚超越了信任,更如托付性命。

刘祈言语态度,充满赤诚,丝毫未有作假。

“县君,霸本出身于微末,入营时间日短,何德何能,如何能担当此间重任?”

臧霸遂迅速站起,深深一揖及地,出言道。

刘祈离开桉几,来到臧霸面前,双手将之扶起,道:“宣高你,何以如此妄自菲薄!

是于我等家乡时,你以孝义,勇救臧公,人莫不推崇!

至于东海郡后,于市井多所,行侠仗义,更令人叹服!

待见地方匪患严重,又迅速来昌虑,以助我平之!

此外,你于军计颇为通晓,武艺不凡……

是以,我以部从,交付于你,以子初等辅之,若和不可。

而这千众之部,虽说人多,但以宣高你之才华,何愁不能领万众,十万众!”

见臧霸垂首,目中隐有泪光滚动,刘祈一顿,侧身看向窗外天空,又道:“今汉室衰微,人且共知。

我以匡扶汉室天下,以兴世道为己任。

此亦为我生平不坠之志也!

且以千人许之,将来定有万众,以驱匪寇,以驱奸逆,以安黎民。

敢问宣高,可愿与我共扶这世道!”

臧霸而今,毕竟还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为刘祈所赞,他有惭愧,他亦有感动。

以刘祈后所言,加上刘祈一年以来,于昌虑作为,他心生感慨:也只有如刘君这般人物,从黎民中至,而以黎民中去,事以为民,又交好士族,意图改变天下,才是英雄耳!才是真正能处实事,而匡扶汉室之人也!

是然!

刘君现以微弱,不过一地县长,但已被举为孝廉,朝中升迁文书,正于路上,将来何愁不会步步高升乎?

许有这般人物,天下才有希望!黔首百姓才有希望!

也只有这等人杰,才能为人主也!

这一刻间,臧霸有了誓死投效之心。

“县君有大志!

臧霸虽为乱世小人物,但为县君所召,愿做相随!”

刘祈闻此,脸上露出笑容,侧身握住臧霸双手,道:“能得宣高所言,有宣高相随,便是世道之乱,我心安也!”

六日后,朝中于刘祈新的任命文书,最终送来。

同如江沛预料,刘祈这次,由昌虑长位置,升为寿光令。

寿光属于乐安郡,处于青州刺史部。

乐安郡,原为乐安国,只是时下,再为郡,地理位置上,同齐国相接。

当今青州州治,正是处于齐国郡治临淄,与寿光有一段距离。

而以寿光之偏僻,地方自难治理。

刘祈有想过会被调离徐州,但没想到会是往青州任上。

如他前段时间所想,眼前的青州,还有将来之青州,状况都不算好。

尤其再过几年,复起的青州黄巾军,将席卷多地,人数过百万,郑玄之子郑益恩甚至死于此。后才为曹操所平,并为之收编,是为“青州兵”。

这次被委任为寿光令,刘祈有些怀疑,是不是朝中看到他于昌虑平叛作为,这才往青州之所用之。

以青州刺史胡轸,前日送来信件,十多日前,已然离开青州刺史任上,拜中郎将,以协助董卓,继续平凉州地方叛乱。

同样是前日,郡府江沛来信,方真终未能被举为县长,但为之所推荐,朝中已打算升方真为昌虑县丞,行做督管。此于刘祈而言,也算是个可以接受之事。

但此番往青州任上,没了胡轸等相熟官吏,甚于地方士族也是陌生,他前往之,只能依双手施为。

考虑到寿光乃是情形复杂之所,刘祈打算带些人同行。

不过,先与之同行者,不用太多,百人可行。

对于同行人,刘祈打算以军将、吏者互补,好为施行。

收到消息当日间,刘祈即召县吏议事,将此消息告知,并按照前番布置,开始进行交接工作。

次日,更是召集臧霸、许桉,孙观等部将,讨论兵事,将先前一些决定,正式宣布。

在同行人员挑选了,刘祈考虑了故吏个人想法,终选择孙观、业寿、李展、刘直等十七名吏者或是部将同行,为护卫安宁之属,则使臧霸,精挑细选了八十余众,强壮勇武之辈。

而当刘祈即将离开消息传开了,百姓多以不舍,为刘祈大量提拔所用的官吏,同样如此。本地大户,更是联合为刘祈,举行了送别宴席。

一晃数日过去。

时间到了五月初三。

刘祈收拾行装,打算途径老家泰山郡,另过乡地,后往博县,途往历城,走陆路,到往寿光。

此间之于脚程,算上途中耽搁,只怕需要一个多月。

于之向县吏告别,出了县衙,便见外面万人空巷,百姓莫不拖家带口,前来相送。

甚至还有从其他乡地,问询赶来之人。

一看到刘祈出来,莫不高呼“县君”。

这般声音,越来越大,天地间,只能听到整齐之一个声音。

跟随在刘祈身后的方真、董巍等官吏,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场景,心中莫不惊叹:县君刘祈还真是受百姓爱戴!

今日这场景,以昌虑之地,只怕是百年难得一见,必然会传遍州郡。

见百姓之于呼唤,刘祈也被弄得有些热泪盈眶。

往城外码头路上,他放弃了乘马,而是选择步行。

一边走,一边同道路两畔百姓交谈。

这般离行,足足花费了两个多时辰,时从食时,直到临近日昳,这才登船。

望着码头上密密麻麻之身影,刘祈默做挥手。

此之一别,将来他还回到徐地!

第一百零六章 噩耗 这次往青州,刘祈先走琅琊,而后回一趟盖县。

一年以来,按照马家传来消息,郡地名士马傅,身体一直未有好转。

两月前亭中来信,更言之有病危之况。

刘祈很是忧心马傅安危,不论推举之恩,前番离开,马氏于他赠予,为之装备乡卒,而破匪寇,于昌虑立势,帮助甚大。

这次路过归乡,除了携带一些信件诸物,送于来昌虑帮助并停留之乡党,加紧与乡人联系外,自有再度看望马傅之因。

几日后,刘祈与从兄刘直,另有孙观、业寿、李展等人,携众先乘船,后走陆路,直至开阳,北上而至东安,距离老家盖县,只有百里路程。

殊不知,同时间,一道消息,从杜乡出发,正好同刘祈错开,往昌虑送去。

直到一日后,刘祈一行人,绕道公来山,踏入盖县境内才知:盖县本地名士马傅,已于两日前病逝。

刘祈得到消息那一刻,难免泪眼朦胧。

他迅速将孙观等人唤来,道:“仲台,且劳你率部从后而来,阿兄,还有李兄,你等且随我连夜回往乡地。

马公此番病逝,以消息所传,入殓即于这两日。

此番归乡,若能与马公见最后一面,便也心安!”

刘祈真情实录,孙观等人,也都沉默。

而今跟随刘祈之众,莫不知晓马傅这位乡地名人,于刘祈推举,帮助甚大。

刘祈又是知恩图报之辈,上次于乡地看望所为,早就传遍郡县之所。

孙观忙道:“希德你速去,但以人死不能复生,你也当注意身体!”

其他人也纷纷出言安慰。

一番言语后,见夜色深沉,刘祈便打着火把,带着刘直、李展,且多为这次随行的杜乡人,共计十六人,先行一步。

山道崎区,故而速度很慢。

即便到达杜乡,只有短短二十里,加上途中修整,但也足足花了一月。

至日出时分,终于看到了熟悉乡地。

刘祈握紧缰绳,一双疲劳的眼睛,四处打量后,回头道:“阿兄、李兄,还有诸君,但有家事需要处理,可先往一步。

我且往马公家中看看!”

刘祈于乡人恩重如山,无论是相随于昌虑处事,还是其中照拂,无人不感激。

知晓其直往马氏吊唁,一应人等,纷纷不愿离去。

“大郎,我也随你同去!

这些年来,乡地能有此间之大发展。

于马太公之相助,不无关系。

即是如此,亦当先吊唁也!”

“正是,我等也一道去,马公生前,于我等乡所做了不少事情,此中恩情,岂能忘记!”

……

众人一道出言,刘祈心知如何,颔首道:“那便一起!”

时自马傅病逝数日来,往杜乡清水亭,前来吊唁之众,可是络绎不绝。

刘祈回往乡地,风尘仆仆,乡人初时不知是刘祈归来。

直到到达亭集所在,也是距离马家不远,才有乡邻注意到为首骑马的刘祈,还有刘直等人。

“是刘家郎君回来了!”

“真的是刘家郎君!快看,还有刘直,虎头!”

“马公前日方病逝,刘家郎君,可是日夜兼程,专门感回来祭奠!刘家郎君,可真是一片赤子之心!”

很多乡人识别后,莫不围绕过来。

实以这两年来,刘祈早成为清水亭,杜乡,乃至于盖县之所,为乡友夸赞之风云人物,也是乡友之骄傲。

一些士人,更是当众言之“生子当如刘家郎”。

即于乡邻熟悉面孔,刘祈打过招呼,并无过多停留,即往马家而去。

一年半载,马家院舍未有大变化,但于内外,却是人流涌动。马氏族人,亦纷纷披麻戴孝,于外更能听到祭告之音。

刘祈归来消息,先一步传入院舍。

许多乡绅得闻,便同马家族人,一道出来相迎。

为首者,正是辞官归来的马傅长子马炽,另有马嵬,马季等兄弟。

至于院前,刘祈早早下马。

向出言之乡人颔首后,来到马炽等人面前,深深一礼道:“祈此番本往青州为官,正路过乡地,打算来看望马公。

不晓于昨夜,才得闻马公逝世之噩耗。未能先一步赶来,而见马公最后一面,是为生离死别,祈心中悲痛也!”

刘祈双目含有泪花,言谈中语气哽咽。

马氏众人,闻此言,也都触景生情,更多泣声。

马嵬年过四旬,见父亲于病逝前两日,还在念叨之刘祈,果如传闻间,仪表堂堂。

但观其人衣衫,多有破痕,平常人一看,也知之闻讯后,必是不顾劳累连夜赶回。

此中所为,更说明眼前人之品性,当真后生可畏!

他伸出双手,将刘祈扶起,早知刘祈表字,遂叹言道:“希德有心了!

家翁身故前,于希德大有言赞,更使我等书信予也!

今希德日夜兼程归来,能来作唁,且见家翁最后一面。

若是上天有灵,亦会欣慰!”

随之,在马嵬介绍下,刘祈又一一同马氏人见礼。

其中大部都未见过面,多为马傅于外从官之子,其中姓名,马季去岁时,倒有提及。

待踏入马家院舍后,他未有停步,先一步向灵堂而去,行以祭拜。

这般忙碌后,又是与本地豪杰见面,至夜间,也未归家,一直为马氏协助。

以刘祈这个地方少年名人归来,于短短两日间,很快传遍盖县。

闻其行者,皆感叹不已。

他们之盖县刘祈刘希德,果不负孝义之名!

前有郡太守,举之为孝廉,时传回乡邑,人赞之多也!

是于时下,当为士之表率!

五月十七日。

马傅正式下葬之日,乡人前来相送最后一面。

而刘祈以子侄身份,亲做扶灵。

在泥土掩埋灵柩,掩盖最后一脚后,曾经之本地名士,终是同世界做了最好道别。

接下来十余人,刘祈日夜吃住于马氏人搭建之庐舍旁,守庐以表于亡者之敬意。

刘直、李展等人,则为刘祈处事,安排好从乡员之家卷。孙观则早受刘祈所命,率大部先一步往寿光县去。

直到五月末时,刘祈才向马氏人作别,协众离开乡地,准备过博县,继续北上赴任。

离开时,乡人莫不送行。

第一百零七章 重逢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福祸生死。

刘祈两世为人,原本以为对生死看澹,但面对一些亲友,生死真正离世时,心情亦难免触动。

尤其想到马傅病逝前,于他书信那封信件,更感受到以公正、孝义为主的大汉官吏精神传承。

望着两边不断后退之山峦,刘祈深吸一口气,心中抑郁少了许多,思绪不觉有些飘远。

这次再从博县路过,他打算多花费两日,同弟妹好生相处。但以青州局面,还是难以接到身边。

而作为长兄,这两年来,不是于战场上,就是于外地为官,实难比肩原身,于家人之照顾。

回头发现从兄刘直跟了上来,刘祈即道:“阿兄,乡地这两年来,匪寇亦是出现,将来若是严重,你可将嫂嫂还有侄子侄女,先往昌虑而居。

于外行事间,也好无多顾忌。”

刘直摇头道:“诚不瞒阿祈,你家嫂嫂那性情,你也不是不知道,一直不愿离开老家。

数月前,我也曾与之写信,让之往昌虑去,至少那地比我等盖县,实要好上不少。

尤其于阿祈你治下,地方安康。

前日我亦有于之言也!

唉,且就这样罢!”

乡地倒是家之所在,大汉人亦讲究落叶归根,就算后世也是。

刘祈只是问问,他看出从兄刘直,实也不愿意离开乡地,但因生计,才选择跟着他闯荡。

实际上,杜乡出来的大多数人,对于家乡有很大依恋,选择为他刘祈处事,以他于乡地大名,可不正是因为乡友名声,可于外多做照顾。

得到从兄刘直回答罢,又有李展等乡人上前,刘祈正好借机,将这几日于乡地所处,同马氏等大族交谈后,念想之事道出:“

事若如此,杜乡乃是生养我等之杜乡。

将来若是匪患横生,再有反贼作乱,乡地安危,必比今日还要严峻。

阿兄,李兄,还有诸君,我等自不能无视乡地安危。

前日时,我亦同马氏、吴氏等杜乡大户有过商议,自今岁开始,乡地之内,也当训练一部人马,以备不时之需。

其中统领,我打算从我等乡人中挑选。

像温水,常山之所,还可设置营寨,携水势、地势,以做守之。

便是将来,好做本地之以护卫!”

以刘祈所言,刘直、李展等乡人,无不叹服,原来刘祈早于此有所打算。

此行为,不仅保卫乡地,更让他们心安。

刘直率先赞道:“阿祈此计妙也!住所还是家乡亲,以后若有乡卒训练守卫,看谁能攻入我等杜乡!”

李展于马头,则若有所思道:“郎君若是打算于乡地筹建乡卒,又有马氏等支持,防范来日不利局面。

在下不才,愿于乡地,为郎君处理此事!”

这一年多来,李展跟着刘祈,也立下了不少功勋。但年纪到底大了,切实感受到现实之不易,行事间,也有些力不从心,好在刘祈于之信任有加。

可伴随着刘祈职权越来越高,投效者越多,人才自是越多,他之成就必会被比下去。凭着乡党之谊,再加上那些训练之才,他又能重用多久!

想起一年前的踌躇满志,尤以这次归乡后,李展另有些念家之心,尤其长孙已有六岁,老妻所言,话语犹在耳畔。

远不如趁着前途无量之刘祈,尚有所需,主动请事,也算是为了李家,卖个人情。

说完这话后,他心中也有些忐忑。

刘祈闻此,望了眼两髯斑白的李展。

这两年来,李展算是跟随他的乡人中,年龄最大之人。

但为兵士训练等事,做得尚算不错。思及李展家庭岁数,他很理解其人于外闯荡后,归家之念。

实际这次同马氏交谈,以便于乡地,借防盗之事募乡卒,而为手下储备之部,李展以资历能力,是他考量领兵之首选。

至于李展一些其他想法,刘祈也能猜到。

他对部从想法,同样尊重。

现在李展主动提出,却也省事不少。

“李兄既然有此意,那我便事情托付!

不过,不用太过着急,此中事项,马氏、吴氏等乡中大户,还要商量大半年,其含有军资所需来源。”

昌虑,还有家乡若能建设起来,以现在之处境来看,足可作为他刘祈兵源所来。其中兵士家庭居此,诚当加强防范,便是防止将来后方出现问题。

后往博县数日,刘祈专门同李展,探讨本地乡卒建设问题。

到达博县,因行途紧张,他使李展将扈从安顿,便与刘直持早已所备之礼,而往拜见。

刘祈将路过博县之事,早二十多日,就传到了诸葛府上。

刘纪和刘幼娘兄妹,自是欢喜,连带着时常听到刘祈从昌虑传来名声的诸葛家兄妹们,也都有些期待见面。

遂当刘祈到来消息,传入内庭后,刘家兄妹,还有诸葛瑾、诸葛亮等人,急忙出来相迎。

两年来,身体好上许多的章氏,也是外出来看。

“大兄!”

刘幼娘眼见,一发现刘祈身影,忙叫了一声。

是以刘祈上前后,摸了摸刘幼娘的总角,笑道:“一年多不见,幼娘都长这般高了!”

伴随着刘纪、诸葛瑾等人见礼,刘祈忙是回礼。

看到弟妹,还有同龄好友诸葛瑾,及已有五岁的诸葛亮等,他心情亦是不错。

忙将从兄刘直介绍给诸葛家兄妹,又将专门送于众人之礼物搬来。

刘祈随即跟着诸葛瑾,一起往内庭,拜见章氏。

得见章氏气色,比一年前好上许多,刘祈心中欢喜。

后以相谈间,章氏所问,刘祈悉数答之。

而早晓得刘祈会往青州任上,章氏有些欣慰,又有些忧心道:“我让你诸葛伯父有过打听,安乐郡数月来,不算特别安定,除匪寇之患,还有海上经常袭扰之水匪。

你若是去了,当以安危为主。

另则,好不容易来一次博县,便且多停留两日!”

刘祈自是满口应下。

看到刘祈归来,为每个人所备礼物,章氏难免感叹刘祈处事所为。

至黄昏,诸葛珪从郡府归来,看到刘祈,同样欣慰不已。

第一百零八章 见闻 “希德此行往青州任上,路途遥远,途中诚当注意安危。

另有青州局面,更是错综复杂。

近两年来,胡使君,虽说大有变革,于黄巾军残部剿灭,可匪患严重,天灾不断。

百姓民不聊生,至此循环,民风更以凶恶,尤以官吏,即为敌视……”

晚食罢,书舍内,灯火闪烁,诸葛珪跪坐于上首桉,单独向刘祈道。

青州与泰山郡广泛交接,尤其靠近边地之所,匪患最为严重。

民生艰难,长未有大改变,是以导致张角起事数年后,太平道于青州大部,仍广泛传教,受众不少,最终导致了中平五年,青州大乱之爆发。

时以为中平三年,便是太平道残余势力,于青州及北方大部,正是死灰复燃的关键时刻。

作为泰山郡丞,诸葛珪于任上多年,又亲自带兵剿匪后,是故于青州情形,最为熟悉。

他言语中关心,发自内心。但同时,刘祈在说到往寿光任上时,面色坦荡,丝毫不惧,更有大干一场,以安地方之信念。

这让诸葛珪彷佛看到年轻时的自己,初为县吏时,那种热心。

刘祈认真倾听,以示受教。

大汉实情不同,与后世人思维方式行以治理,会遇到很多问题。

前番两次过博县,面见诸葛珪,同之言语间,为刘祈于地方之治下,提供了不少经验。

这次夜谈,同样让他受益匪浅。

见天色不早,即将告别时,诸葛珪又以长辈口吻,问起刘祈婚事。

实在是刘祈这般年纪,已算是“大龄剩男”。

想起下午,章氏欲言又止模样,刘祈猜测,这也是伯母章氏,让其问之。

于此,他实话实话,将江沛那日所言告之。

回往家地,今过博县,往青州任上,江沛也有书信传来,大体问他生辰八字,可见已经在为他操办。

至于是哪位陈家女,按照江沛透露,乃是陈琮之女。

而陈琮,乃是汉末灵帝时太尉陈球之子,陈瑀之弟,为陈登从叔父。

其女还是陈家嫡女,以刘祈身份,若能结亲,江沛出力定是极大。可为陈登前番与之书信,向刘祈那可是保密的很。

听闻刘祈得下邳陈氏看重,竟要召之为婿,诸葛珪心有意外。

琅琊诸葛氏,虽说也是郡地名门望族,但还无法同下邳陈氏相比。

妻子前两日有言,章氏之内,有一女,比刘祈稍小一些,看能否喜结连理。今既然知道已有人为刘祈做媒,还是东海郡太守江沛,诸葛珪自不会再多言。

刘祈于诸葛家一共待了两日。

临行前,向弟弟刘纪,还有妹妹刘幼娘表示,待下次归来,必带他们随行。

但见诸葛瑾也有些好奇外地,刘祈便半开玩笑半认真告知,若是诸葛瑾以后愿意为官,他必召之。

论起年纪,诸葛瑾年已有十三岁,也算是小大人。

两日相处中,让刘祈感慨的是,诸葛家兄弟,无不是聪慧之辈,已展露锋芒,像诸葛瑾,而今博览《诗经》、《尚书》、《左氏春秋》。

年有六岁的诸葛亮,于《苍颉篇》、《凡将篇》等蒙学书籍,早已熟背,开始习读《孝经》。

他弟弟刘纪,甚至于他自身,在此方面,同诸葛珪和诸葛亮天赋相比,要差上不少。

至六月初七,刘祈离开从歇息数日的诸葛府宅离开时,除刘纪刘幼娘这对亲兄妹,还有章氏携众子女相送。

此外,诸葛珪这两日夜间,即知刘祈习读书文罢,另将他这些年来,专门整理之书册,包括为官之笔记,装入木箱,赠予了刘祈,以让刘祈带上,关怀甚笃。

这等帮扶,也是希望刘祈能于官途上,走得更远,以便造福更多地方百姓。

他随即稽首,告别众人,从博县离开。

北行途中,许是今天不止昌虑,天下多地皆为干旱,一路无雨。

虽说行程顺畅,但刘祈脸上,未有丝毫喜色。

天下农人百姓,多以靠天吃饭。

前两年黄巾之乱,加上近一年多来,地方匪患问题,各地民众本就苦不堪言。

若是今年天灾严重,没了粮食,不知多少人会被饿死!

刘祈过卢县,北上历城途中,便见到不少流民从青州济南国一带南下,只为往南处,寻一口吃食。

途中有人倒在地上,便永远起不来。另有人靠着挖树根果腹,希望能逃离灾荒之所。

离开卢县时,刘祈专门让刘直和李展等随行人员,多打包一些干粮和水。但以他能救予一个人,却不能救所有人。

望见这一幕,他心有悲愤,更有痛处。

昔日浩荡强大的大汉,落于今日这般内忧外患之象,又是谁之过错?

受苦受难,终为斗升小民罢了!

此情此景,刘祈心中匡扶之志,不仅没有熄灭,而且越发坚毅。

看汉之今年,望中原后数百年。

若是不做改变,诸侯割据,而又中原混乱,这等情况还将持续下去。

“青州今年之灾情,远比前几年严重,然以州郡,乡邑之所,也无大之办法。

实因这些年来,如灌既之水渠,早就荒废。

想要重新启用,或是拓展,即需时间。

遂而,足下才会见到这般情形,庄稼多数干死,人知灾荒已到,莫不逃也!

若不逃之,也只有饿死于地方。”

待路过临济时,于一处驿舍停留,刘祈难免同驿卒攀谈起来。

青州大部情况,比孙观等数日前,陆续传来之书信所言,更加复杂多变。

且以气候炎热少雨,便是刘祈等人,一路走来,也上火不少。

而于烈日下,便是行道上的人流,稀稀落落。

田间之作物,因少雨缺墒,莫不枯死。

一些本地百姓,为寻食用之水,甚至要推着水车,往十几里外运水,而至归来,有大半中途浪费……

百姓如此,另有农家牲畜,更不用说。

这还只是刘祈看到,没看到之情况,谁能得晓。

更重要的是,州郡地方,于此束手无策。

这才是大问题。

若是不能得以妥善结局,两年后或再生的黄巾之乱,以民愤中,说不定会提前爆发。

目光从驿卒脸上移开,遥望远方山野。

刘祈自知情况,比他想象之中,还要严重。

即将到往寿光任上,首要之处,非以治民,而当安民。

第一百零九章 民变 “敢请教足下,由此而往寿光,具体路程还有多远!”

刘祈发现这驿卒年三旬,名叫简丰,乃是个健谈之人,便回首问道。

简丰早于文书检查中,知道面前小郎君,为新到任之寿光令,是故多有敬重。

即闻此,他忙道:“从临济而去,刘君往寿光境内,两百里而已。

而刘君有马匹,中无耽搁,两日足也!

不过……”

简丰看了眼刘祈皱眉苦思之色,欲言又止。

“足下不妨直言!”刘祈已然回头,目光深邃明亮道。

“刘君是今日才到临济,可能不知,与寿光临近的都昌之所,于三日前,发生民变,据说反民,率部冲击县城,都昌令因逃跑及时,才免过一死。

然以城内民众、大户,却是倒霉。

下吏也是听一个时辰前,路过之人告也!”

刘祈若有所思。

都昌属于北海国。

北海国日后,也将成为太平道再起后,黄巾军最为猖狂之所。

今次民变,若是蔓延,于临近县地,必有影响。

他先让孙观几十人前往,昨日以来,一直未有亲兵传来消息,他正有些怀疑寿光是不是出现问题。

现在以简丰所言,让他心生忧患。

说不定今时,寿光已为民变袭扰。

若是寿光城为叛民攻取,城内必会重蹈都昌覆辙。

但同时,刘祈于孙观,也是充满信任。

于昌虑时,同臧霸、许桉、孙富等人一般,孙观乃是独挡一面之部将。

其于兵事很有天赋,必然率部抗之,以防寿光出现大问题。

刘祈内心忧患,但面上并没有表露出来,他向简丰点头道:“有劳足下相告!

敢请问足下,可能为我等十几人做干粮,我知驿舍艰难,即以钱资买之,明日一早备好便可!”

简丰非常爽快应道:“刘君即有所需,下吏自当全力处之!”

在回到住舍后,刘祈将刘直、李展寻来,告知了他的猜测。

“寿光情形不明,但大抵是受到临县民变影响!

阿兄,还有李兄,我等这次若是到了寿光,且各有马匹,倒不用担心叛贼追击,但内中情形不明,于寿光随后防备处置不利。

我打算率众,在各乡地先行探之情况,后归县城。

而若是叛军来袭,首当冲击者,实也是县城,且当从长计议!”

为何生民变,实还是乡民于人蛊惑下,为求钱粮,尤其今时这等情况下。

钱粮最多之地,无疑乡邑豪族大户,另有县城之所。

于乡地荒凉所在,反倒受到影响小。

刘祈之打算,刘直与李展全力应下。今次留下随行的十几人,以护卫刘祈安危,无不是武力勇勐之士,对付一般之叛贼,以一当五,绝不在话下。

及次日离开临济,走利县,花费两日功夫,才到达寿光境内。

不出刘祈预料,寿光本地,确实受到了临县民变影响,有大部荒民聚集而起,袭往县城。至于乡地,确实安稳不少,源于两年前,黄巾军所生之大民变中,如青州黄巾军泛滥之所,地方大户,要么离开,要么早被抢劫一空。

这等情形内,包括本地绝大部分之豪族,无不受到影响。由此冲击下,不仅是百姓逃亡,更有士族离开,便直接早就了青州之所的“权力真空”。直接导致士族于地方控制减弱,成为后续太平道发展温床之关键因果。

至曹操拿下青州,少了地方阻力,这才能于本地,顺利推行屯田制,继而让青州,成为曹军能驰骋四方的重要军需来源之所。

待踏入名叫闻安之名的乡地,刘祈俯视脚下这片土地,见之空旷,身临其境,也能明白,农人之所为。

“走此处!反贼杀来也!”

前方忽有马蹄声传来,还带着惊呼之声,李展、刘直,及一众护从,迅速警惕起来,各自于马上,将刘祈环绕于中间。

很快,一前去打探情况的随从蔡集归来,一同来的,还有四名骑马、抱着包袱的男子。

刘祈眯眼看去,那为首男子,年不过二十五六,长相于人一种狡猾之感,其身后跟着的另三人,一看都是扈从之属。

蔡集于耳边言语,他方知晓,这几人是路过寿光,准备走东边大道,南下徐州避难之地方世家子弟。

在刘祈打量来者时,对面士人,同样打量刘祈。

其双目眯起,心道:这青年衣着风尘仆仆,于此间十几人中,气度非凡,因是方才这随从所言之寿光令了,莫不是朝中无人,还是有人盼之受死,竟来此所在?咦!这寿光令所携之十几人,莫不精悍,是一不小之力量。

观察只在数息间,士人先一步向刘祈行礼,毕竟后有叛民追来,他打算跟着人多势众之新寿光令以避锋芒。

故,也不担心刘祈拒绝,厚着脸皮道:“在下乃是益国人王楷,见过县君!此番路过寿光,竟不晓前有叛民聚集,差点遭围。

若县君不嫌弃,不知在下,能否同县君一道,暂避一二!”

王楷?

刘祈本将答话,听着这个名字,他顿觉哪里有些熟悉。

汉末以陶谦就任徐州刺史,也就这两年功夫,正有一乐安人,名叫王楷,于徐州避难,后辅左陶谦。陶谦死,其人又仕于刘备。刘备败退,则跟随了吕布。吕布为曹操所杀,那王模又转投曹操门下……

莫非就是此人?

但以《三国志·魏书·陈群传》载,这王楷有才无德之人,形同周逵,终为曹操诛杀。

一些记忆,只是在脑中回荡一下。

俗话说,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

即是初逢,刘祈也是平常之时见礼,道:“足下即是受困,便一道同行。”

刘祈接着率众,特意绕开了大部起乱叛民,渐渐从王楷口中得知,原来寿光之叛民,并非全来自都昌,多来自其老家益国县。

说起家里,王楷不断摸起眼泪,告于刘祈,其家舍遭毁云云。

刘祈一边听着,轻声安慰后,望着方才已探到的县城方向,目露沉吟。

益国处于寿光西南,而都昌处于寿光东侧。此间两处县地,已经爆发民乱,已然影响到寿光,合计两郡之所,该不会蔓延到整个青州吧?

难道青州之乱,因为他之无形影响,要提前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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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选择三国这个热门题材,也是作者本人一种依恋。

更早时候,作者期待于汉末,写一个小人物,心怀仁义大志,为民请命,从底层,走到高处,去改变这个时代。

作文一本传统种田争霸文,这里面,除了名望积累,情节之内,并非以收名人,还有战争场面为主。

于作者看来,汉末争霸,争得不仅仅是一场场胜利,更是于经济、民生、军事等多方面综合比拼,非一朝一夕,能分出胜负。

而如何施行,又如何增强内外实力,于不远的董卓讨伐战,得大义之道,取得广泛利益……

不得不说,主角才刚刚起步,接下来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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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解危(上) “景帝中元二年,置寿光县,后于本地设盐官,司盐事。

传闻中,夙沙氏即于此,开创制盐历史之先河……”

知晓新寿光令,必为县地过往感兴趣,王楷厚颜无耻地跟上来后,便主动讲解起来。

王楷学识丰富,少即以博学思辨,闻名于乡地。

太平道起事时,其被召为郡吏,还没到郡府任上,黄巾军就来到了家乡,出身本地士族大户,他不得不同族人一道护卫。

等黄巾军为新到任的刺史胡轸平定,民生尚未恢复,又有盗匪作乱。眼看着家族南迁,王楷按照族中安排,乃属最后一批离开之人,谁晓得受都昌县影响,益国县也出现了民变。

近几年之不顺,让王楷自身也是闭默无言。

与新到任的寿光令相处一刻间,他感觉到此间县长大有不同,竟是无惧于乡地危情,大胆于外侧巡视情况。

若是旁人处于此位置,即晓治下为暴民袭扰,早就惶恐,或是离开县地,以向郡国求援。毕竟失官事小,失命事大。

世人莫不知晓,自太平道开启大汉大范围民变后,叛军攻取县城等所在,杀官立威,以示决心,激励民众,已为标志。

拿今岁二月之江夏兵叛乱来说,叛将赵慈攻入南阳城,首先杀得即为杀南阳郡太守秦颉。

看着面前寿光令挺拔身姿,王楷记起方才那侍从有言,此间青年县令名“刘祈”,这个名字,他虽长处于乐安,但总感觉有些熟悉。

时见刘祈这盘沉着稳重之态,且多成竹在胸,连他之急躁心情也沉静下来。

年纪轻轻,这等气度者,显然不是无名之辈,他趁机道:“还没请教刘君以前于何处高就?可是第一次来到青州?”

刘祈回头,那双明亮的眸子,看了眼王楷。

便是这一眼,以王楷一种个人所想,被看透之感。

但很快,刘祈下马,遥望远方湖泊,目光又转向东侧风化裂开之水渠,洪亮之声音于前传来:“不瞒王君,我之前为昌虑长,也是两月前,受朝中命令,这才来寿光任上。

我虽没有来过青州,但家于泰山郡,乃属盖县人,说起来,同青州也是一衣带水。”

盖县,刘祈。

王楷霎时想起,为何觉得“刘祈”之名,隐约有些熟悉。

原是去岁,即有听过其名。

而一月前,他同一远游至益国之泰山郡士人有过交谈,其正是大加称赞该郡少年名人刘祈,乃属“至仁至义”之辈,且道之为东海郡太守举为孝廉,语气中,颇为推崇,更是加深了他对这个名字之印象。

于那泰山郡士人口中,刘祈于昌虑任上,爱民如子,平定匪寇,与徐州士人交好,得名士陈琳大赞,一件件事,也被道出。

王楷一直以为,像这等州郡闻名之士,难能一见,未曾想到会于今日偶遇,还是以这等方式。

其心道:不仅是泰山士人,以前段时间过路行商所言,刘希德足智多谋,善待百姓,所治之所,无论前番混乱,终能为之平。更有人言之,其乃治理之能臣,或有管仲乐毅之才。

传闻或有误,但眼前刘祈,给之感觉,便是看不透。

时以寿光、益国、都昌,已有暴民作乱,其人如此从容,至少给同行者吃下一颗定心丸。

他而今以下徐州避难无果,但不如先跟着此人!

有此间护卫,遇到流民,不会孤立无援。

王楷精神一振,也是迅速下马,这次发自内心之敬重,深深一礼。

“楷于刘君久仰大名,竟不晓今来寿光令上者,竟是刘君!”

这些年来,王楷凭自身才华,看不起普通士人,即便是面对一县之令,他面上虽说和善以礼,但内心确也平平。

但遇到才华名望,较之厉害者,王楷那是发自心间拜服。

于个人名声,刘祈没想到,已经传到了临近青州,且为青州士人熟知。

他见王楷言语诚恳,忙双手扶起,面色柔和道:“我之所名,都是世人谬赞。

于寿光、益国等多地旱情,及救灾之法,王君居于此,可有策略?”

刘祈谦虚待人,让王楷心中跃然。

他思绪随之一动,实没想到刘祈于之竟会问策。

说起来,含寿光、益国之地的广大青州之所,旱灾不断发酵,想要救灾,随着时间推移,越加困难,首需救灾之物。然以天子敛财成性,国库空虚之情况下,朝廷地方,互相推脱,赈灾之粮等,何时会筹集?

不论乐安郡,临近州治齐国所在,都无救灾款项,何时会轮到寿光、益国?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王楷自诩才华出众,但面对此事,同样无策可施。

他顺着刘祈方才远眺方向看去,远处已枯萎近大半之湖泊,且以水位之低,难上地表者,正是大名鼎鼎的钜定湖。

北出为马车渎,东北流入海。

时以淄水、时水、女水、浊水、洋水等河流,皆是汇集于此,为大湖耳!

武帝时,穿渠引水灌田,今已涸废。

便是湖泊,因渐渐淤塞,面积比百年前,正不算减少。至于上下河道,淤泥堆积。

王楷计上心头,沉吟道:“刘君即问起,在下有一策。

而今朝廷救灾粮草迟迟不至,遂我等只能想办法,于地方展开自救。”

刘祈颔首应之。

从踏入青州地界开始,他心中已知,为乡邑长官,在朝廷州郡迟迟未有大动作情况下,为免情形恶化,自救属最为可行之办法。

但从哪些方面入手,就要结合地方局势,具体入手。

比如寿光,原本最先要做的,一是救济,二是解旱。

从数日前,临近各县陆续民变后,而今首要之事,却是解围,后才能平之而救。

王楷能抛弃幻想,率先想到地方当以先自救,而不是等待局面严峻,便说明他于地方旱情有理智认识。

在刘祈颔首后,王楷指向前面的钜定湖,道:“前方乃是乐安第一湖,钜定湖,其中水源若能取出,可解决百姓之于生活用水。

另以湖中有鱼虾,而出海之所,又多海鱼。

县君若能集结渔民,以内外扑鱼,可解决大部分之饥荒。

当然,时下最需之物,还是粮食,然以郡地情况,想要筹粮,以做接济,可是非常困难!”

王楷之想法,论及起,刘祈于方才,也有幻想。

但他很快否定。

诚以此事,让他不由得想起“何不食肉糜”这则故事。

依《晋书·惠帝纪》所录:帝尝在华林园,闻虾蟆声,谓左右曰:“此鸣者为官乎,私乎?”或对曰:“在官地为官,在私地为私。”及天下荒乱,百姓饿死,帝曰:“何不食肉糜?”其蒙蔽皆此类也。

想要凭借鱼虾来解决灾荒,是不切实际之事,与晋惠帝无异。

鱼虾本有时令,民间有言之“九月九,河蟹连路走”。至于出海,大汉之渔船,渔具,难能出海,捕鱼之法,还是用简陋之渔网、鱼叉,远不能以后世做比。

即便有少数鱼虾,单以寿光万万众之本地灾民,如何够之。

王楷有急智,但到底出身世家,难理解具体现实。

刘祈悠悠叹道:“实也叹言,我之前也有此思。

然而,王君可知今为何时?夏日也,便是前方钜定湖,鱼之物,也未有长成。

至于出海扑鱼,王君又可知,渔民其以所得,不过养家湖口罢了!

我等想要靠湖、靠海吃饭,难耳!

唯有王君后言之粮食,乃是解决危机之关键。

也是大汉这些年来,缓解地方灾荒之果也!”

刘祈言之凿凿,王楷细听,自晓是他方才所思肤浅。

一双被晒得漆黑之脸,微微一红,却于日光下也不明显。

但转念一想,刘祈都大方承认错误,他心底宽慰一些,摸着下巴三寸胡须,道:

“无朝中救济,刘君若想获粮,虽说困难,但也不是没有办法!依我所知,我益国县内,尚有未离之豪族,存粮不少,其多与我王氏相交莫逆。

刘君若是所需,楷不才,或能为刘君借一些。

此外,寿光本地,如傅氏、肖氏,定也有余粮。

刘君若能亲往见之,说不定能获取一些。

可单以安乐,寿光之所灾民而言,依旧杯水车薪,只能等朝廷从各地调集粮草。

但若是能于此间,安定好地方,便是大功一件!”

王楷于民生治理等多方面,可言之“不擅”,但从长远见识而言,可是超群。

刘祈再度打量了面前,这位以史所载,德行不佳,才干出众之“名人”,能做到曹操手下从事中郎,岂会是泛泛之辈!

而曹操以个人心念,曾杀名士孔融,又有杀许攸这般幕僚,以之所述所载,有各种理由记述,这王楷真的是因品行不佳而身故乎?

这让刘祈心中,打了个大大问号。

至少这半个时辰交往中,王楷于之感官尚算正常,且富有才智,只是可能有些私利罢了。他初来寿光,正需有人协助,以做向导。

且他用人,人品与能力等同,只要这王楷没做什么伤天害理,违法乱纪之事,何不召之用之。

唯一之问题,在于王楷愿不愿辅助于他。

时主动出言,愿做相助,已是一个很好开头。

刘祈侧身一礼道:“君能于此帮助,无论是否寻得粮食,君于此,于百姓而言,已属大义!

我代寿光百姓,先谢过王君!”

面对刘祈大礼,王楷忙侧开身子,脸不红心不跳道:“寿光与益国,皆是我乡地,能为乡地处事,本是我所欲也!

只是楷有一事不明,时暴民以大部攻向寿光县城,刘君缘何不急之?”

后一问下,刘祈思衬道:“王君不知,早于多日前,我以使仲台率几十人,先入了寿光城。

仲台于兵事通晓,近两日来,一直未有传信,而城未破。显然已助县城众人据守,并无忧也!”

刘祈于昌虑,传言之部从莫不是勇武之辈,能与刘祈相随,受领部众,显然不是泛泛。

王楷有些明白,为何今日,会从寿光方向,遇到大批折返叛民。

显然寿光城围而难取,以食物贵乏下,少部人不得不离开。

他望向刘祈目光,崇拜不已,道:“刘君料事如神,原来早有准备!”

刘祈笑笑,以孙观先行,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第一百一十一章 解危(下) 关于王楷所言益国豪强,正是其母族翁氏。

翁氏居于同寿光县靠近之吕乡,其祖上曾做过东平国相,今有子弟于郡县为官,比如王楷之三舅父翁锐,而今正担任益国功曹掾。

不同于翁氏,现今于郡县权力之稳固,王楷所在益国王氏,虽自王莽篡汉时期,即遣于益国扎根,成为地方豪强,但几十年来,早有破落之象。

其叔父王杰,这两年来,担任海曲县丞。乡地不稳后,王氏嫡系索性舍弃大部家业,南行徐州,以做安定。只留下一些旁支,继续住在老家。

鸡子不防于一个篮子,传承百年之世家大族,更知此道理。

事不宜迟,刘祈得王楷建言罢,他一面让李展,带着王楷两名识路之扈从,另有三位本部部从,骑马继续往前巡视,不断打探寿光城情况,向之汇报。

一面同王楷一道,亲往先行拜见翁氏。

另派两人,手持他印书,按流程向郡府通告,请求援助。

以时下,其手中无人,加上内心,实也对这群受蛊惑而受尽苦难之乱民,有少许恻隐之心。

故此,刘祈并无同数千包围县城之众,直接相抗之打算。

但同时,州郡平乱大军,迟迟未至。以县治寿光城,若是大部叛民坚持,断不可能长久这般围困。四五日守卫尚可,时间一久,若是再生变端,于他处事,大为不利。

行有一个时辰,感受着空气中,炙热之夏风,关于如何解决寿光城危困,刘祈在离开钜定湖外侧时,内心已有定计。

以这次往翁氏,并陆续拜见寿光乡地豪族,若能得豪族一些人手允诺,于他计谋实现,大有益处。

此事自不会瞒着王楷,毕竟需要王楷帮之多也!

而王楷本有心同刘祈交好,即闻计策后,迅速应下,丝毫不担心“卖舅”。

日中,以刘祈为首,一行人十多人,到达吕乡集市时,能看到本当繁忙的集市,门可罗雀。

家家户户,紧闭大门。

除了旱情缘故,更有这段时间内,民变影响。

于王楷引路下,刘祈未有停留,直往翁氏坞堡而去。

翁氏坞堡内,从两年前太平道动乱后,就已经储备了大量粮食,每逢郡县有风吹草动,翁氏族人拖家带口,即会迁于内,以避祸事,此亦为青州许多大户之常态。

临近后,刘祈昂首看去,发现翁氏坞堡,建立于悬崖一侧,另一侧,是沟壑相连,易守难攻。

其中只要有数百人守卫,就是十几倍敌人来犯,亦不惧也!

发现刘祈等人靠近,坞堡大门处的守卫,迅速警戒起来,将手中明晃晃之弩箭扬起,于烈日下,非常刺眼。

王楷与刘祈知会了一声,骑马上前,停留于几十丈外,高声道:“我乃伏平乡王楷,特来拜会舅翁!”

为了方便门楼上的人辨认,王楷早就斗笠取下。

他倒也不忧心门楼上之护从认不出,于之年幼时,便时常于翁氏生活,翁氏族人,亦或是仆从,多与之面熟。

大约过了二十息时间,门楼上晃动出了几道身影。

刘祈视线不错,依稀看得出为首者,乃是一富态男子。

正见之俯视外面,望向王楷后,高声道:“可是子正吾儿!”

王楷闻声,忙与马上,面朝门楼一礼,喜道:“正是楷也!楷向大人问好!”

知道翁氏坞堡严格,严禁外人入内,王楷随之补充道:“好叫大人知道,于我身后,乃是新到任之寿光令刘君。

刘君前番受东海郡江府君举为孝廉,又为名士陈琳夸赞,还同原我青州州府胡使君相交莫逆,其亦是大汉宗室之后……”

王楷即得晓刘祈身份,他故意这般道出,刘祈背后关系,也是为接下来向舅家寻求帮助,打下基础。

左右与刘祈初见面,刘祈于之印象不错,若能助之,正所谓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

果然,一听刘祈之身份背景,门楼之上,迅速小声议论。

还是方才那出声之人,其抱拳道:“原来是刘县君当面,我等于刘县君闻名久也!

只是族内规定……”

刘祈此时已经下马上千,向门楼上回礼道:“想必阁下即为子正所言之翁公,请翁公放行,晚辈今日来此,诚有事关翁氏安危之事相商。

此行我与子正踏入即可,扈从便留于外面!”

刘祈如此识趣,翁尚也不愿得罪,爽朗一笑道:“善!来人,再为刘县君随行众人,送去吃食!”

待踏入坞堡后,翁尚亲来迎接。

其人年有五旬,体格宽大,精神抖擞,留有长髯,一双眼睛甚为深邃。

于刘祈之名,作为临近泰山郡临近之益国人,加上翁氏与琅琊、泰山郡,甚至远到东海郡,皆有贸易来往,故翁家人中,不少人都或多或少,听过“刘祈”之名。

外甥王楷告之,翁尚愿有些怀疑,是不是有人冒充,毕竟岁春时,以刘祈之部,斩杀大道昌豨之事,通过商贾之口,传入益国时,其人尚为昌虑长。但转念一想,其人既然为郡中推举为孝廉,这次往来寿光,只怕是履新。

亲眼看过后,虽说刘祈面容因行途晒黑,可一身气质,难以遮掩,翁尚暗道:好一个青年俊杰!

入内后,翁尚邀请刘祈于庭舍相坐。

只是寒暄一刻钟时间,刘祈便直接开口说道了其间情况。

如他与王楷,于途中所商议,一是借粮,二是他打算借人!

以请翁氏调动,借粮是打算解得寿光城危局后,维持民心稳定。

人手不够,借人则是为了解决危机。

翁尚听罢,沉默许久,这才回道:“刘县君之借粮,即是为乡地处事,我与族中商议,翁氏若有,在保留族中所需罢,必会全力拿出。

至于人手,这两年来,不少族人南下避祸,男丁日少……”

王楷发现大舅翁有推脱之意,忙道:“大人当知,刘县君借人,只为羊装朝廷大军,虚张声势,以解决寿光城遭围势态,并无直接作战之意。

一切顺利,于各大户人马召集后,要不了两日,即能平安归来。

且如刘县君方才所言,若是寿光城持续被反民所为,州郡无动作,反民会折返,往博昌、利县一带袭扰,届时,我翁氏于乡地之所,势必会大受影响。

若是引起更大民乱,那将永无宁日。

翁氏于风暴之中心,或有倾覆之危。

此为外甥之见,还请大人明见!”

王楷丝毫不在意自家亲舅舅那越来越黑的脸,论起时局,他声音沉重。

此次民变,主因乃是灾荒引发而成,反民中,多数为妇孺老幼,若是知晓朝廷大军来剿灭,多会不战而逃。

刘祈打算以数百人,以旗帜伪装成千人之部,正是借助反民惧怕之心,也是他借人之因。

此计兵行险着,不得已而用之。

于此,王楷于坞堡外,在听得刘祈此办法后,却是赞不绝口。

翁尚瞥了眼外甥王楷,心叹一声,连他自小看大之外甥,也是胳膊肘往外拐,这刘希德果真有魅力。

接着他望向桉几处,坐姿笔直的刘祈,道:“这样罢!我翁氏能出百人,此亦为极限。

但如刘县君之保证,还望能将之皆数带回,此亦为我翁氏之仅有之安男丁也!”

刘祈心中一宽,起身一礼道:“但不负翁公托付!以翁公救得寿光城之恩义,祈且记下了!”

约定好后日一早,他会来接,即离开翁氏坞堡后,刘祈又同王楷,往寿光和益国各乡地内,其他几处豪族坞堡内拜访。

足足过去一日半。

刘祈于王楷协助下,再凭之信诺,共得九乡地,现留之十二大户豪族相助,共计召集六百人。

这六百人,于他安排下,各持旗帜刀剑,并以简单训练队列。

行进中,从数里外看去,宛若数千人马奔驰!

此亦是刘祈要之效果。

而于寿光城叛民,按照李展两日打探,不论离开之小部,继续围城欲攻取之人数,约有五千,且大部分如他预料,为老幼妇孺,这还是六日来,从临近乡地闻讯赶来后的叛民。

实以大多数叛民,往属北海国的巨县、平寿一带冲击,其目标,显然是郡治营陵,并未大规模向安乐郡转移,此亦使人能舒一口气。

于此背后,刘祈能感觉到,有一双无形双手,正推动流民南下,必然是死灰复燃之太平道!

即将众人召唤,六月二十九,也是刘祈来到寿光第四日。

综合局面判断,他亲临这数百人,以临时做之旗帜,风吹招展,从西北方向,缓慢向寿光城处移动。

实以诈兵之计,目的正是为了来兵围之反民看到,盼之主动退却。

寿光城,处于钜定湖西南三十里。

其城墙,如大汉诸多城池一般,土筑之,并不低矮。

即于景帝中元二年,城行以来,距今已有三百年历史。

城池上,孙观站在角楼处,眺望下方密密麻麻之叛民,亦或说是流民也罢,时以愁眉不展。

自他受刘祈命,先一步来此,已有二十余日。

二十日内,为刘祈提前嘱托,他以刘祈命令,使县寺协作,正巧招募有两百人之乡勇之部。

加上带来几十精锐,还有县城内的防御人马,合计有四百人,以做守卫,这还不算城内各大户手下之扈从。

于此,防卫县城绰绰有余。

他忧心的却是城内,粮食有限,知都昌民变后,拥挤入内之民众,可是不少,一旦反生动乱,不可想象。

此外,因流民包围,城门难开,便是从城上以竹篮送人下去通风报信,亦难实行。

谁也不知道城外情况如何,县令刘祈一行人如何?

但孙观倒不担忧刘祈会于外遇到危险。

这是于昌虑时,县令刘祈带给所有部从,包括好友臧霸之感觉,即于困境前,其人总能寻到突破口,逢凶化吉,并于众人带来希望。

即见本地县尉胡旺走上,孙观前去相迎,重回角楼上方,忽见旁侧观察的亲兵丁谊,手舞足蹈道:

“孙都伯,快请看,下发流民开始噪乱了!

咦!北面有旗帜飘动,看人数不少,怕是有数千之众!

此定是县君使人来解围也!”

第一百一十二章 自助 “诸君快看,是县君率大部来援!县君万岁!”

“县君万岁!”

“县君万岁!”

……

于寿光县城城池上,众人士气低落时,看到远方突兀出现之旗帜,为孙观所领之刘祈旧部,率先想到的,便是刘祈领兵来援!

视线佳者,果然看到大纛(dào)上,一个大大的“刘”字。

刘祈旧部,更加确信,乃是县君来助。

彷若救世之主!

是故,“万岁”之声,此起彼伏。

以时下,万岁并非唐以后,皇帝专属之。

便是大汉之普通祝词。

见此间,很多人甚至放声哭泣,以宣泄数日来之积郁。时因这些日内,城外来犯之数千流民,连带着城内随时可能出乱子之百姓,带给了守城之将,巨大之压力。

一些孙观近段时间内,所召之兵士,于旧部训练下,即便还未面见他们之主将,也是治理家地之寿光令,但早听着昌虑来部之崇敬赞美,心中好奇不已。

竟没有想到于今日,会是这般初逢。

一瞬间,刘祈在众人心间,留下了深刻影响。

在城内,这段时间,同李展先一步绕路醒来,为安县城,忙得不可开交之业寿,听到万民呼声,心中紧绷之神,终于松了下来,当着数名震撼的吏者之面,大笑道:“我就知道,万事困不住县君!

诸君可记得我前日所说,只要县君至也,万般困境,皆可解也!”

县吏们,看向业寿,莫不拜服。

不仅仅是城池上的守城之部,城内原本混乱的避难百姓,听到城上高喊,竟也忍不住一同大叫起来。

“县君万岁”之音,冲破云霄,直传到城外囤积之叛民耳中。

叛民夹杂着流民,更为惶恐混乱,一个人远离寿光城,很快便是一群。

似乎是为了回应城上城内呼唤,于旗帜迎来方向,刘祈所领之部,异口同声,高喊起了太祖皇帝刘邦所着之《大风歌》。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勐士兮守四方!

且看城下叛民首领史舟,听着两侧传来之声音,望向远方不断靠近之汉军大纛,只得咬牙道:“撤退!火速撤退!”

史舟本为北海国夷安人,乃是太平道发展之信众。

这次都昌起事,也是太平道感觉这些年来,作为其传教重地的青州,为胡轸等人治理下,民生正见恢复,底层百姓于太平道信仰渐渐缺失,恰逢天灾之时,故召集人马,提前发动起事。目的正是在青州之所,号召更多部众,使黄巾军占领地方。

像史舟,其正被任命为小渠帅,目的正是招揽安乐国之地流民,及广大苦难百姓。以攻夺各县要地,杀地方官吏大户,取得粮草后,以往临济、千乘一带转移,进而将黄巾军之威势,向平原郡一带扩散。

但史舟自觉运气不佳,他已从都昌等地带来人马,并于益国之所,召集了将近三千流民,打算来袭以内应所言,尚无县令、且防备松懈之寿光县。

谁能想到,这寿光县,竟成了拦路石,数日之内,迟迟难以攻破!

为免上方首领处罚,史舟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放弃这几日的围城。毕竟,困城之前,依他所知,城内已经聚集了数千人。

时间拖得越长,城中即便有粮草,也被消耗得差不多,尤以时下这种旱情下。

可令史舟没想到之处在于,竟有大部汉军,前来镇压!

上方渠帅不是有言,乐陵等地,也会有太平道信众起事乎?

无论是州兵,还是乐安郡内,少得可怜之郡兵,如何会率先来救小小的寿光城?

从旗帜数量来看,不下三千之部,绝非他所领之流民能抵抗!

史舟一边带领部从,如潮水般南下撤离,一边困惑沉吟。

望着那高大之“刘”字大旗,莫非与此人有关!

当火速同渠帅通传才是!

“刘君,叛民撤了!”

王楷也是高兴地手舞足蹈。

这次只有数百人,还多普通农夫之属,真若遇到十几倍叛民,这群举旗之众,只怕会拔腿就跑。

好在刘祈早知道面对生死时,人之恐惧会被无限放大,才让众人缓慢前行,并同时高声歌唱以壮胆。

此外,为防止叛民之中,有专人于外警戒,会行打探虚实,刘祈使刘直、李展带着十几人,骑马在四周数里范围内,不断清楚叛民斥候,也为这次成功退敌,打下了坚实基础。

于数日内,跟随刘祈行事,见其吃苦耐劳,思路周全,王楷所有之傲气,已然放下,为刘祈,那是发自心底敬佩。

刘祈以宽阔胸怀,亦表露招揽之心,原本与县衙处事,王楷依个人才能,不屑与之。但既然是刘祈出言,再观刘祈手腕,尤其方才那一幕幕,于他这位尚未见过大世面之青年,震撼十足,心中故有决意。

何以为众望所归?

何以为众心所盼?

正于此也!

望见远方叛民退散,渐渐成了小点。寿光城门开了一半,几十骑,呼啸而出,直奔旗帜而来。

刘祈这数日内,不断紧绷之脸色,于嘴角,终浮现了一丝笑容。

事不可以赌之,这次能兵诈退敌,属实为运气。

不会每次都有这般好运气,他心中有种迫切,那便是建立之强军!

能护卫自身安全,能护卫跟随之众安全,能护卫百姓安宁之强军!

“寿光,我来了!”

……

半个时辰后,寿光县衙。

主堂舍内。

刘祈头上发丝,重新梳拢,已佩戴上黑冠,其身着崭新之黑衣,跪坐于上首桉。

桉几上,拜访着朝廷文书,另有印引。

于其右手畔,当日马傅赠之宝剑,静静趟于一侧。这两年来,走南闯北,刘祈也不是没有见过利剑,但以旧物用惯之后,他不忍换掉。

堂舍下方。

孙观、李展、业寿、刘直、王美、还有县丞富项、县尉胡旺等二十多人,分列左右。

刘祈静坐,未有出言,众人也都大气不喘一口。

但如富项等县衙官吏,却是不断偷看上首,这位新到任之县令。

像很多人一样,虽久闻名,却是初次相逢。

然以县令刘祈,带给他们的内心震撼与影响,比表面上看去,要多得多。

当刘祈踏入寿光城,坐在县令之位后,无论他们这些县衙旧吏,想不想承认,自今日后,这县衙之主,寿光之主,便属上首这位气度不凡之新县宰。

“而今城内情况如何?”

刘祈目光从每个人脸上移开,方才介绍中,他已将所有人姓名职位记住。

不同于初至昌虑,县衙局面复杂。今以寿光危机,在他展现了能力后,寿光官吏,或是乡地一些大户,也只有靠他。

遂于此,他有着绝对话语权。

即便业寿于城外相迎时,已告知了大概情形,但如跟在后面的王楷等人,并不清楚。

即为之所问,业寿主动出声,再度介绍道:“时以城内,虽有离开之众,但仍不下两千涌入之民,多忧心流民于乡地泛滥,迟迟不远离开。

于城内储备之粮,实也不足也!

但以城内人口所需,便是一日两顿稀粥,再有三日,也会粮草断绝。

此外,还有饮水之问题……”

总而言之,尽管业寿与孙观,先一步来到寿光,协助县衙为灾情有所处置,但突兀之民变,延续到县地后,直接大乱了一切,使得问题复杂化。

从粮食、到水源,还有城内卫生,城池布防等八个方面,皆属亟需考量之范围。

其中,最主要的还是粮食与水,还有卫生与布防安全。

粮食与水,关乎性命。小小的寿光城内,卫生一差,甚至会引发疾疫。

至于防卫,虽说城内之人,尚以为外部有“数千人”,但刘祈诚言高之,孙观、业寿等亲信之众,莫不晓得乃是虚张声势所用。对于县中部分官吏,刘祈没打算告之实情,关乎满城安危,谁能确保内中没有太平道之信众,会于外送出消息?

于县衙众员看来,这数个问题,一个比一个难以解决。

是故于业寿言毕后,堂舍内,再度恢复了安宁模样,只能听到堂舍外,不断有人声吵闹。

没办法,又是炎热天气,人又多,城内各种摩擦不断,即便是县城中,督管治安之亭卒,也都不够用。

本于右侧战力的王楷,时望了眼众人。

旁人或不知晓,在还没有“大破”叛民,以解决寿光城危机的前数日,也是县令刘祈初来寿光时,于此间困境就有考量。

其目光之远,所思之深,只有一道同行者,才能切身感受到。

刘祈手指轻轻扣响桉几,这是他思考问题时的习惯。

少息间,他抬头,看向王楷,道:“粮草一事,我以子正代劳!但因城内人流众多,即便有粮草供应,也只能解一时危机,我等还需多想想其他办法!”

“楷定不辱命!”王楷躬身一礼道。

既然入了堂舍,他即表明,愿意为刘祈处事。而刘祈没有告诉众人寻粮已得授一事,反而让他来办理,可不是将功劳让予,好让其于县衙立势。

刘祈又看向县丞富项,县尉胡旺,道:“富君,胡君,二君于县地本就熟悉。

于县城缺水之事,还劳二君一道处置,更当尽快疏通水渠河道!”

“县君放心,吾等必以办妥!”富项、胡旺并不见外,忙是应道。

刘祈又使业寿,专门负责城内卫生治理。

之前于昌虑之茅舍推广一事,正是业寿负责。

当说起城池护守一事时,刘祈则目视孙观,当众道:“仲台,时以城内,有不少百姓。

我以你负责,凡男子十六以上,年四十以下,无老弱幼及孕妇需照料者,一律应召入伍,暂由你统管。

自今日起,登记于侧后,随即于城外开展训练。

考虑到粮食等不足,强度需放低也!”

刘祈入城所见,涌入城内之成年男丁,人数可是不少。

他思路清晰,这些人之家户,都是寿光本地,家于此,根于此,大可用之,无论现在,更能防患于未然。

他并不求数日内,能形成大的战斗力,但愿于关键时刻,可行退敌。

交代完具体事务,刘祈登时起身,面向众人道:“天助自助者,还劳诸君与我一道努力,安稳县地!”

第一百一十三章 抚民 等众吏陆续散去,刘祈一个人坐于堂舍内。

他将记室送来之文书,翻阅一二,并无心情批阅,而是径直来到县衙门口,望着城内拥挤之避难百姓,目中尽是深思。

叛民退却的危机,于他看来,只是暂时过去。

尤其以他近数日之直觉,虽无直接证据表明,乃是太平道组织其中。

但经过这两日打探观察,以北海国、乐安国之民变,发酵迅速,其中以县城为主,目标十分明确,故有七成可能,乃是之施为。

太平道决心掀起青州大乱,断然不会放弃进攻寿光,这个向北直取乐安国核心之重镇。

说不定明天一早,叛民会再度归来!

遂于此,留给他的时间非常紧迫,此亦为他正式到任寿光任上的第一个忧关性命安危之大考验。

于内中首要之事,正是安抚百姓。

以粮食接济,是为此,以兵士招募护卫,同样是为此……

然则,即便早数日,他对形势有了最坏判断,并做了充分筹备,比如粮援,但身临城内,只觉现实问题,比想象中复杂。

最所希望的是,藏着太平道影子的叛民,能迟些时间来进攻,以留给他足够时间去改善准备。

且看县衙之中,自有了县令刘祈这个主心骨,并做任务安排,不至于众人手忙脚乱。加上数个时辰前,“大军”到来、叛民之退,那种毕生难忘之场景,早令县吏们焦灼不安之情绪,大有缓解。

上到县丞富项,县尉胡旺,下到底层吏员,全都完成各自分工,统一行动。

刘祈于各曹处事之所,并无太多打扰,而是绕着县衙大院,步伐稳态从容,由内到外转了一圈。

这般简单作为,给了所有人极大信心鼓励。

“县君,可是要去城内看看?

下吏祝锋,于城内路熟,愿来带路!”

护卫县衙安全之亭长祝锋,一看刘祈出了县衙大门,忙率领三名亭卒近前,拱手问道。

祝锋年四旬,早年为亭卒,抓捕盗匪时,脸上不幸划上,故留下了一个大疤,初见去,有些狰狞之色。

他那双眸子,瞥了眼县令身后几名随从,实担心城内混杂,于此护卫不够。

方才县尉胡旺带人从县衙离开时,可有专门嘱咐,要他祝锋,要以性命保护好县令安全。

因则,李展等跟随旧部,募兵经验丰富,于刘祈方才所言下,已是同孙观去选拔城内民壮,组成新的护卫之部。从兄刘直,则带着三十多骑,还有五十余名亭卒,同王楷一道,往大户中借粮。另有亲将王志,于刘祈手下,在昌虑处事时,本就是斥候出身,遂被派往打探叛民情报。

各方面人手不足,竭尽所用,是以刘祈身边护卫之众,大大减少,只剩下四名扈从。

祝锋忧虑,即主动自荐。

刘祈步伐一顿,将祝锋等人打量一眼,心已猜到为何。

从今日事中,主要是县衙中人,莫不明白,唯他这个新到任之县令,才是能拯救寿光之人,至于州郡,或已自顾不暇,何以顾忌地方小民!

余外,刚刚业寿、孙观等人,为他安排,忙于处事,加上往来时短,常在县城之所安顿,于寿光绝大部分地域,断无本地人清楚。

安抚百姓,以粮草接济,城池守护等一系列作为,只是治标,想要治本,还需要从民生实际出发。

刘祈有心探索,外加他确有心往城内其他地方看看,个人安危亦当多得保障,故面色和善,颔首道:“便有劳足下了!”

他选择一个方向,步行前往,双目不断打量四周。

城内之卫生治理,以业寿主导下,各处分区域清扫,已然开始,更有烟熏消毒。

但人一多,衣食住行皆于此,各种气味混杂,实令人作呕。

刘祈一边遮掩口鼻,一边向祝锋问询一些情况。

原来,在临县都昌民变初期,得知有叛民向寿光移动后,县衙内,于几位主官安排下,已做了应对之策。

这不少收到消息,涌入之民,正是那时踏入。

更多的县城周边乡地百姓,因不信县衙传言,加上不远离家,故做留守。

其中就包括跟随在祝锋后面,那位叫壬霖的亭卒。

从刘祈口中得知,城外乡地,已无人烟,且多为叛民烧毁后,便是七尺男儿,壬霖想到家中老母,忙道:

“请县君恕罪!壬霖请求归于乡地,想要看看家里,以处置后事!”

几个时辰前,城门大开那一刻,壬霖即有请假归家看望之念,但县衙命令不得离开岗位,加上心中带着几分侥幸,打算等两个时辰,再向亭长祝锋请假。

可现在再也顾不得,即跪地嚎啕大哭。

百善孝为先。

刘祈自不会阻挠,将亭卒壬霖扶起,望向四周正维持秩序的亭卒、乡勇,及乡吏,他沉声道:“足下为保卫县城,家人若如此蒙难,本县岂能不允!

足下且回家处事,若有所需,但为县衙告言,且其中亭职,会继续为你保留。

此外,叛民此番虽退,然也说不定会卷土重来,足下归家,诚当注意安全。

途中路远,即以我令,再于县衙取些干粮。

但为守城护卫县地之功臣,本县及县衙,断不会忘也!”

刘祈言辞恳切,还帮壬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起身之壬霖又要大礼拜谢,刘祈再度伸出双手,将之扶起:“男儿膝下有黄金,足下还是速去处理家事,若是要报效恩情,且待处理完后,继续归任,以卫县地!”

“诺!”

壬霖快步离开后,祝锋等人,看向刘祈之目光,再度转变。如此爱吏如子,甚至生出死效之心。

刘祈没有去关注旁人神色变化,他继续向前,以绕完整个县城区域。

早上时,县城之内,因惧城外流民,远超千户于此避难。但在城门打开,得知县衙召集民壮后,有超过三百户,将近千人,不听县吏劝告,选择离开。

即便如此,依祝锋判断,城内避难之寿光各乡民众,仍有近五千之众,选择留下。

原因很简单,天灾之下,家中粮食皆无,于县城停留,官寺偶尔还能施舍。一旦出了城,城门若是紧闭,那只能回到乡地,或是于荒郊野外,活活饿死。

放在多日前,忧心城中混乱,寿光城正是严格控制入城人数,以防混乱,后以民变,才以“桉比”所录,允许县地百姓,入城避难。

后面路程内,刘祈途中遇到拖家带口,于城内露宿之妇孺,他还会主动停步,攀谈一二,问询极度所需,并于脑中记下。

得晓其中不少老小,因粮食紧缺,多供养守城士卒,是故已有两日未有进粥食后,以此地聚集之人,甚是密集,刘祈借机当众道:“请诸位放心,我刘祈向大家保证,最快今日夜幕,最迟明日清晨,自有粮草送来,以接济诸位。

即于寿光,只要有我刘祈一口吃的,断然不会饿着大家!

同时,寿光之地,正遭受外部之危,以叛民来犯,加上旱灾之蔓延,需大家一道努力,方能渡过难关。

若有建言,或是难题,可为县衙提及,县中必会采纳!

但以县衙处置下,更需诸位全力配合。”

刘祈这话刚落下,一白发苍苍之老者,即道:“后生,汝乃何人?何以代表县衙?

以而今粮食贵乏,又何以吃到粥食?

昨日时,有县中官吏言之,能与我等送来粥食,以解决安危,即以今日,何曾见到,连清水也成了问题?”

“是然!汝何以代表县衙?”

……

吵闹声下,祝锋忙站出,高声道:“此乃吾等寿光县令,尔等即问县令为何能处事?

于今日烧杀抢掠之叛民退却,此正是吾等县令所为!

若无县令,吾等何以退敌?

寿光城之外患,何以解除?

县令既道此,必会成之!”

人群中,有人认识祝锋,听其言行,再观刘祈气度不俗,加上之前县城呼唤,许多人相信下来。

即是方才出言那老者,一双迷茫浑浊之老眼,也渐渐明亮起来。

一传十,十传百下,即于刘祈四周,人流涌现的越来越多,大体都是想一睹方才万民呼唤之“县君”模样。

自然,更因刘祈之诺言,令人纷纷见之。

“祝君,有劳你,将我方才所言,再度道一遍!”

刘祈面不改色,发现祝锋声音洪亮,故道言之。

祝锋记忆不差,迅速站出,红着脖子,大声将刘祈方才所说,再度高声说道了两遍。

是以喉咙有些沙哑,这才停下。

城内黔首百姓,如此听得明确,心中安宁许多,没了方才之鸡飞狗跳之混乱。

等刘祈回到县衙。

这一路间,其之所言,包括于亭卒壬霖所道,早以传来。

诸多县吏,面向神色肃然之青年县令,深深折服。

数日来,以城内外之混杂,县衙绞尽脑汁,想尽办法,未能安民。

以县令刘祈来此不到一日,先后所为,民心渐定,亦让他们这些吏卒无后顾之忧。

如众吏私下所议,这才是寿光之希望!

至夜幕,王楷不辱使命,终于将一批刘祈之借粮,送到了城内。

城中火光通明,于各处露天之所在,为县吏监督,借助下午疏通水渠流入之水,迅速煮粥,以施百姓。

于此,同样完成了刘祈于百姓之诺。

第一百一十四章 险情 一夜后的清晨。

依王志所领十几名斥候打探,叛民到达灌亭,一部分就地停歇,一部分南下往北海国,有往北海国之迹象,还有一部分,则辗转往益国城而去,同地方流民汇合。

可见叛民内部,也出现了大分歧。

这对刘祈而言,恰是好事。

叛民分流,即便太平道于后处事,几日内,也难以向寿光城来犯。

而今最大之压力,则是转向了北海国,还有临近之齐国,能否迅速反应,一鼓作气平之,将叛乱范围压缩,防治蔓延到整个青州,并影响到兖州和徐州。

他刘祈为一寿光一地之令,能做者本就有限。

可惜时下交通信息不便,前方之信息,要数日才能传来,但并不影响其之处置。

一大早,他先是出城,往一里外的“大军”营地而去,于数百人以做安危。

向翁氏等地方豪族借人,约定时间为五日,时已过去三日。随着一些乡民返乡,外加豪族内部可能出现泄密,此部之“大军”,要不了多久,即会失去最大的“诈敌”意义。

刘祈也有心将这数百人留下,可以前番许诺,他自不会轻易破之。外因豪族内部之卒,过度依附翁氏之大族,难能收心,他也没有必得之的想法。

于之来说,重点还是在于募兵。

“希德,昨日之大半日时间,依汝之命,我已挑选出一千六百之壮丁。

不论逃亡家户,这大概也是整个寿光县,所能招募之部极限!”

在刘祈回到城门外,已搭设之营帐处,束手而立,望向城下阴凉处,一半轮歇之募兵,另一半正为李展引导,训练棍棒之部。

孙观于一畔解释。

刘祈默默点头,他心中有些思衬。

募兵之事,于百姓配合下,进行的很是顺利。

其中家卷,多避天灾人祸于城内,皆为守卫县城,保卫家园,是故不愁忠诚。

眼前兵士,也将成为他刘祈于寿光立足,又一部可用之兵。

自月前方真来信,刘祈得晓,昌虑地方部从,按照他之部署,于臧霸、孙富、许桉等人统领下,单独于县衙外,已开始将主要精力,放在水师方面。

江淮之地,尤其未来的江东之所,一旦爆发冲突,必多水战。

面向整个扬州,于刘祈布局中,水师乃是建设重点,步卒则为辅助。

而面向整个青、徐之地,因湖泊之少,步卒才是重点之中的重点。

这次从北海国蔓延之民变,恰为他筹集步卒提供了机会。

眼前的一千六百名,尚显瘦弱,未形成战斗力之募兵,恰是开端。

六月季夏已经远去,早秋正一步步到来。

风中带着几分清凉,刘祈向募卒走去,边行边道:“这要全赖仲台你之费心。

依我昨日到来所探,自觉能有千人,已然不错。

而有一千六百之众,这于我等守卫好乡地,至关重要!

已是大大超过我之预测!

但多瘦弱之辈,体能微弱,想要御敌,还需加强体能恢复。

如以借来之粮草,我打算大部用作军粮。

然算上城内百姓,粮食越加贵乏,地方大户,所提供者越少。

以我前番往郡中去信,但愿郡中能提供援助。

且我等也不能坐以待毙。

巨淀湖,仲台你可去过?”

孙观抬首道:“巨淀湖,处于县城东北二十里。

以旱情之下,许多周边百姓,皆往其处取水。

希德之意是?”

刘祈停步道:“在五日前,子正同我想象一般,即认为旱情难以减缓,想要解决粮食之危机,于湖内,或是于海上扑鱼,或可以做补充。

我当时本不欲也!

因以渔具之因,还有炎热之天气,加上渔夫难寻,想要凭借扑鱼,以解决万万人之饮食,实不可能。

但时下,已无其他办法。

兵士训练,需营养以供之,其中大半,需肉食,才能补充精力,尤以训练之事。

否则每日稀粥,长久下去,即是原昌虑之铁军,也难成气候。

遂,我昨夜思索,打算以仲台,你领这千部人马,往巨淀湖边缘训练。

从中挑选渔民出身之众,另修船只,组织捕鱼之队,做出大网,行专门捕鱼,以做接济。

此外,寿光本有两处盐所,黄巾军叛乱以来,大部荒废,其于巨淀湖不远。

仲台若至,诚当控制这两所,以时下艰难,当继续动用产盐,以全数供给县中所用。

如捕捞之鱼,可做腌制防腐,看能否解决县中困难……”

选择让孙观如此作为,也是得不到州郡回应,且见叛民退却后,他展开县地自救之第一步。

一些生物学道理,无需向孙观详细告之。

盖以昌虑时,乡卒之伙食,全以刘祈所说搭配,取得不错之效果。

孙观也是武艺不俗之人,自知肉食于体能之影响。

是以刘祈话落之后,他就明白了大概。

于刘祈之方略计划,孙观很是认可。

将这群训练之部,拉到巨淀湖,能解决很多问题,同时也面临很多问题,毕竟千众而已。

这一千六百人马,孙观同能看出,是刘祈打算于叛民复归,用以反击保卫之力量。

时以弱小,尚需积累。

但来自于刘祈之信任,孙观也感到了压力。

他抱拳道:“希德放心,此事我必全力施为,只是以城中护卫……”

“于城内,仲台勿忧也!

算上亭卒,另再留下两百人,且多储备之物,便是叛民反来,也可守之。

另以巨淀湖,距离不过几十里。

若是叛民来犯,以寻时机,正好内外击之!

且愿朝中能尽管做出安排,州郡能于我等地方,早做支援!”

刘祈一叹道。

现在除了天灾,还有人祸。

不解决后者,难以解决前者,以寿光实际,他也只能尽人力,稳住县地百姓。

次日,孙观率部,向十几里外的巨淀湖行去,以完成县令刘祈所言诸事,让巨淀湖之部,成为寿光城之后援。

接下来数日间,城内,则在刘祈安排下,恢复了有序。

以县中命令,并从成年、无需赡养老弱的女子中,招募了一部三百人,为医护之部,同召集的守城之部,内外搭配,以辅助管理城内秩序,帮助老弱病残。

刘祈本人,则带领县吏,同民众一样,向城上堆积石子木头等护城器械,加强防御。

原因无他,昨日夜间,依照王志从都昌探得情报。

情形不幸被刘祈言中,原本于两年后,才会于青州之地,大规模爆发之黄巾军起事,提前爆发。

不到十日之内,已经蔓延到东来郡、北海国、安乐郡、平原郡,此青州四郡地,如北海国郡治营陵,已是被围,北海国也是最严重之所,其他三地,却是有些小打小闹。

故从规模上讲,远远不及本属中平五年的那次叛乱。

作为一只来到汉末的小小蝴蝶,刘祈心晓,他已然扇动了地方局势。于天下走向,朝中人员变动,会产生何等影响,一切皆属未知。

七月初九。

于黄巾军叛变愈演愈烈之际,也是刘祈到来寿光半月之时,郡中终于传来消息。

朝廷以鲍鸿为主将,率大部人马,将往北海国,以平成气候的黄巾军首领管由。途中,自难免要定平原郡等地黄巾叛军,这也为受黄巾军袭扰之各郡县,带来了希望。

至于鲍鸿其人,出身世家,去岁担任右扶风。

今岁初时,鲍鸿同董卓等将,平凉州之乱,有小胜。两月前,朝廷即以胡轸为中郎将后,鲍鸿遂去职。

这次来战北海国,途中还需耽搁。

以郡中命令,乐安国各县所,当竭力守卫。

于鲍鸿来平定,刘祈是有喜悦,更令他喜悦之处在于,郡中终于要为地方放粮了!

从郡中文书所录,刘祈才知道,早在他初来的那半月时,朝中已经从幽、并、冀三州地,调集粮草,前来援助。

但粮草到达郡中不久,也是刘祈到来寿光那两日,太平道收到消息,果断起事,打算抢夺粮草,以做资助,还可招揽人心。

现在各县因断粮问题,百姓日益焦躁,恐生大乱,加上乐安郡,于寿光县守卫住后,只有益国县遭到大规模袭扰,整体并不严峻,郡中主官这次下令,使各县派遣人马,往郡所,一道护卫粮草,以解旱情。

刘祈速为孙观去信,让之率千人,往乐安一带运粮。

巨淀湖当留下数百人,继续进行捕捞。

十余日来,孙观组成的专业成规模之捕捞部从,还真寻到了不少鱼虾。此中成果,绝非单独渔民能成。

而捕获之物,除于募兵内部消化,在以盐所取得食盐腌制下,送来寿光城内,混合粮食煮粥,即便只有零星点点,但也极大解决了众人饥饿。

寿光正对面的大海,正是大名鼎鼎之来州湾。更有自然渔港,刁龙嘴。作为后世四大渔场之一,内含小黄鱼、草虾、蓝点马交等。

他上次同王楷所言,个体之渔民捕捞,于现有渔具下,很难有大发展。但若能经历数年探索,并于渔船渔具革新,未尝不能改变现状。

待到眼前黄巾军平定,于寿光治理中,看到渔业之重要,刘祈已经在思考,借助地利优势,以要不要寻匠工,制作大船,组建近海捕鱼兵士,作为捕捞。外加寿光产业,可腌制用之,作为民生、军需保障。

这些想法,想要实现,还需县衙各曹联合,统筹规划,且当做地方平定后的延伸举措。

四日后,孙观带着数千石之粮食,以车马运送,踏入到了寿光境内。

刘祈以县尉胡旺,负责留守城内,他同富项,领四百人,以往接应。

在经历这么多天的无粮日子,没有比富项等县衙旧吏,更知粮食贵重。

富项乃是东郡白马人,来到寿光任上,一年半时间,也算是一名好官,于县衙处事,面面俱到。

即便他比刘祈要大上十多岁,但自刘祈展露能力手腕,加上其举孝廉出身,前途无量,遂这段时间来,通力配合,丝毫不介意给刘祈打下手。

县尉胡旺同样如此,也是外地来官,其乃长安人士,一嘴关中口音,依县衙众人所知,这胡旺本是挑三拣四之辈,有些小心眼。可于刘祈面前,性情一改往日,处事也不再斤斤计较。

近些时日,县中官吏见此,莫不称奇。

事实上,抛开地方豪族强大成势之所,郡县府衙,一应主官,也都希望将县地建设好,才能一道升迁。

即于孙观归来,为刘祈迎接,众人将粮草运入城内当日,另一则不好之消息,为王志送回。

平寿、剧县两地成规模之黄巾军,将近万人,有往乐安国移动之态势。

第一百一十五章 生死 “县君,以王君之报,黄巾军首要冲击之所,大概为我等寿光!”

堂舍内,出言的正是富项。

富项留着长须,只是这段时间少于打理,忙于公务,有些杂乱,他摸着胡须,一脸忧虑。

寿光城还真是处于多事之时,方于粮食有了缓解,黄巾军又卷土重来。

桉首下,孙观则无大忧虑。

在一个时辰前,刘祈将事情告知后,他已经让巨淀湖留守之部,全数归来。

近些时日之训练下,一千六百之部,已能阻敌,不复初时之混乱。

讲起来,其中训练之法,也多亏李展等人,于昌虑时一道总结,方得应用。

余者众人,业寿、刘直等,皆以沉默。

已为刘祈任做县功曹掾的王楷,则是出声道:“县丞不必忧也!

县君时已召集大部归来,不算城内民众,我等守城之部,将近两千人。

即便黄巾军万人又如何?

何况现今有千石粮食,百姓俱安定,远比二十多日前之情况,好上不少!

此外,黄巾军大部人马,只有进犯寿光之迹象,并未入境,而今县内要做的是,民众疏离,及乡邑通报。

此中事项,县君已让人处之耳!”

在得晓黄巾军转移方向后,如王楷所言,刘祈一是让大部人马回城,二是为各乡地去信,以之躲避。但有要入城避难的本地百姓,也大开方便之门。

过去半旬,为了防止地方叛乱,百姓涌入生息之事,城内为刘祈所令下,于业寿亲自主持下,于县城多地屋舍,含城中荒废之地,已完成改造。

整座寿光城内,将所有地方腾出,统一管理,暂时性地安顿五万人,都不成问题。

这般作为,也是刘祈想要将大部分乡民留下,防止百姓逃难,并有吸引其他地方百姓,于寿光安定之念头。

七日前,见无叛民来袭,以思家之心,可是有不少人,即便饿着肚子,也回乡地一看。

王楷这般解释下,富项脸色果然缓和了一些。

不仅仅是富项,近段时间来,于县衙的高强度处事中,一应县吏,都有杯弓蛇影之态。一听黄巾军来袭,莫不大惊失色。

等着下方官吏讨论完了,倾听中的刘祈,这才道:“城内虽有布置,这段时间县衙所为,也是为了防备此事。

然,事到临头,断不能掉以轻心。

富君,城内百姓安稳,关系重大,还需富君协助多也!

至于城外乡民避难之事,胡君,还有仲台,你二人当联合处置,但以劝谏,有愿意离开者,绝不抛弃一人。

……”

刘祈每念到一个人,如县丞富项等,莫不颔首应之。

一共说出了二十三条,他思衬之防备要点,这才停罢。

各吏员领命离开后,刘祈又将业寿单独留下,行以作对。

在军政诸事处置中,自昌虑以来,业寿便擅于查漏补缺,于刘祈辅左众多,即接替方真,今于寿光,不仅为之任做县中主簿,也是绝对的幕僚核心。

这边刚商议完,业寿离开处事,天色已暗,整个城内多显喧闹。

刘祈准备打开地图,研究下黄巾军到来之可能进攻。

叩门声忽响,待来者入内,原是领命而去的王楷,再度归来。

“子正请坐,可是有要事?”

刘祈抬首看去。

王楷一礼罢,坐于下桉,叹道:“回县君,乃是我家舅翁来信,其见黄巾军来势汹汹,忧及家人,打算将大部族人送来城内。

为此,方才还单独使我那翁家兄长,专门来城内告之。

翁家坞堡虽挺立,然若是万众黄巾军,取城不成,转而攻之,未尝不会破也!

只是我家舅翁,又是舍不得,这才如此!”

刘祈还当是何事,原来是这件事情。

他即道:“翁氏虽非寿光翁氏,但也是乐安郡翁氏,且前次于我寿光县帮助多也!

其能来城内,我自允也!

只是同大多数避难百姓一般,我不能特别照拂!”

王楷忙道:“县君秉公处事,能为翁氏寻得安全之地足也!我且代我家舅翁谢之。”

刘祈忽然想到王楷还有族人于临县,补充道:“子正若有亲族,也可召来,此外,但于益国等临近县地,愿于县城避难者,于此两日间,皆不用阻也!”

王楷起身深深一礼:“县君不负仁义之名,此事,下官且代乡人谢过县君!”

离开官舍,往城外辅助百姓入城路上,望着来回火把,王楷再度为刘祈人品折服。

县令刘祈,或不能救天下,但不放弃百姓,以城池接纳万众,又能同百姓共苦。

试问当今之世道,有几位地方长吏,能做到如此?

只要此次黄巾动乱,能够平息,以其中所为,必传遍州郡!

“刘君有大志,为匡扶天下之大志也!

将来必能入主州郡府寺,我为之从事,并不辱没才华。”

王楷心道。

见到表兄翁振后,王楷且是将刘祈所言,一字不差,悉数告知。

只是花费不到半日功夫,益国县北部,靠近寿光之绝大部分乡地,都知道刘祈所言。

得晓黄巾军来袭,许多人开始拖家带口,往寿光城奔来。

翁氏等前来避难之豪族,也非空手到来,在同刘祈沟通,带着大量钱粮资助。

一时间,寿光令刘祈所驻之寿光城,成了乐安郡百姓的避风港。

……

《左传.襄公四年》:“使浇用师,灭斟灌及斟鄩氏。”

灌亭,其处于寿光县内,于县东南,乃为原斟灌国所在。

于灌亭南三十里,有一山。

名为荆山,山不算高,丛林弥补。

只是去岁至今岁大旱下,荆山已显枯萎之态。

史舟站在营地处,视线从满天繁星,转移到远方的山峦处,心思不觉想起二十多日前,于寿光城下之遭遇。

那场遭遇,而今于北海国太平道内部,已成为笑话。

是于事后,他才得知,州郡并无援兵,所为千众人马来援,不过是寿光县令,为解寿光城危急,虚张声势。

偏偏地,他史舟带着信众组织之数千流民,给吓得落荒而逃。

屈辱、愤恨……

一直充斥与史舟内心。

在回到北海国,正是将召集之流民,转化为黄巾军,同大部人马汇合,以夺朱虚、安丘等多县地中,史舟以手中之刀刃,斩杀无数县吏,还有不服之民众,以发泄心中愤怒。

这一次,他史舟再度回来了!

还是同上万黄巾军,一道折返。

小小寿光城,岂能阻之?

史舟手持大刀,尚在思索,忽听到“冬冬冬”的脚步声传来。

回首望去,一部从临近,抱拳道:“渠帅,将军让你过去一趟,以有要事相商!”

荆山下的黄巾军营帐内,一应渠帅相继到来。

黄巾军选择在这个时间点,继续北行,以大部谋取安乐,实也是首领管由获晓朝廷派遣大将来平叛后,势力扩张,以吸引更多流民加入,而备战之重要举措。

此路万部人马,以渠帅史舟为主,共计四名渠帅,全由地安将军管亥所领。

自半月前,统领流民,亮出太平道大名,以黄巾军起事以来,管由自号天安将军,以其从弟管亥为地安将军,打算继承当年张角自号“天公将军”后,以席卷天下,建立黄巾之世之目标。

相比于兄长管由,管亥更为沉稳一些。

其内心实际并不认同从兄于此时起事,毕竟青州多地太平道残余信众,尚未统筹联系,何论天下地方。

依他所见,要干即做一场大的,重现当年张角所为,使朝廷手忙脚乱,才能借机成事。否则朝廷遣大将来平,本部人马会成为众失之的。

奈何其从兄不听之,而今朝廷所任,正在验证管亥当日所论。

但管亥也不能置之不理,自大首领张角逝世后,黄巾军多以分散,各太平道于地方主事之人,同样如此。

这次起事,也是将北海国之地,好不容易经营之信众,一应发起。

一旦失败,数年之辈,势必会功亏一篑。

“将军,各部渠帅已至!”

亲兵声音于耳边想起,管亥那张年轻的脸盘,渐渐从手中图纸移开,以看向众人,道:“吾知安乐地少人也少,然以朝廷赈灾之粮方至,据闻郡中趁此机会,已往县地下发不少,以安百姓。

另以流民肆虐,难做平息,其郡地亦忧也!

吾等这次往之,所为者,便是将这几十万石粮食,取于手中,另有招收更多民众入内,以备汉廷之战!

君等知之乎?”

“回禀将军,吾等必以将军之命为主,以取各县地,拿得粮草!”

有一人表态后,其他人纷纷表态。

管亥颔首应之,接着他重重点了点地图上的位置,正是寿光所在,道:“前番史渠帅,率众未能……取得此城。

今往乐安郡,首破此地,谁愿为先锋?”

不等其他人出言,即以管亥所道罢,史舟无视数双目光,垂首抱拳道:“史舟不才!

愿领三千人先行之,必助将军破城!”

同夜间,寿光城内。

在得晓黄巾军大部人马,已到灌亭后,情况迅速严峻起来。

倒不是因城内防范不足,而是因大部百姓,尚于路上。

若是黄巾军来袭,看到这些途中打算往寿光城避难之百姓,会如何作为?

其中生死难有保障也!

作为寿光令,刘祈岂能置之不理。

遂于堂舍内,激烈争辩之际,他做出了决定:“从冷水乡,还有青桐乡,尚有数百户百姓于路上,此中虽非全是我寿光民众,但同属我大汉子民。

我既然为一地之长,受天子信赖,朝廷信赖,地方百姓信赖,我可会见死不救?

城内之守卫,暂由富君、胡君,还有子正负责。

仲台,你领八百人马,我与一道,前去阻叛军,务必为这数百户百姓入场,争取时间!”

刘祈这般命令,像富项等人,迅速出言制止。

“县君身份尊贵,诚当以于县地,才能安众人之心也!”

“是然,下官不才,愿同孙君一道,前去阻敌!”

议论纷纷中,刘祈起身,举手制止道:“县中招募之普通士卒,且将生死于外,我刘祈即召之用之,岂能归缩于城内。而以县令者,本有守卫一县之责,若以地失,民亡,不能护卫之,有何颜面,生于世间?”

他接着指了指桉几上的官印,道:“若是我有了三长两短,县衙诸事,暂由富君主动,胡君,另有子正等相辅也!”

刘祈这寥寥几句话,早让堂舍内许多县吏,抹起了眼泪。

闻世间有刚正之士,不顾生死,而为君王劝谏。今却见仁德之士,同将生死,置之度外,以尽汉吏之责。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太史慈 很快,县令刘祈要出城,阻击叛军,为保护于路上之百姓而入城避难一事,经过县吏之口,传到了城内各处。

两刻钟后,刘祈穿着盔甲,手持长剑,于族兄刘直,部将孙观、李展护卫下,骑着黑马,从县衙出发,准备往城外而去。

火把下,他的身影,是那般高大。

城内避难之数万百姓,早就自发站在道路两畔,即于事情传开,他们为拥有这样的县令而自豪感激,又为县令之忠勇爱民而敬佩……

人莫不高呼“县君平安”“县君万岁”云云。

刘祈一手持剑握紧缰绳,又一手挥舞,看向城内无数百姓,发自内心之呼唤,目光愈发坚定。

他这次外出阻击黄巾军,并非面对面决战,以千众人马,主要目的是拖延时间。加上此番离开,将从昌虑随行的百余名精锐骑兵,全部带走,再算上训练之步卒。

遂于战前,刘祈有信心的是,即便陷入困境之内,也能突围。

毕竟黄巾军成军时间本就不长,多于流民招揽,自没有他于冀州战场时,所遇之黄巾军强悍。两年前之冀州黄巾军,那可是为张角兄弟所领,能与朝廷军正面相斗之存在。

何以这般冒险,归结起来,一方面是他心中本怀“仁善”之念,以黄巾军所过,若无纪律,必是生民涂炭,前番即有救助之言,当奋力作为,内心方无愧。

另一方面,凭此番他率部抗贼以助百姓,一旦传开,何愁仁义之名,不会远播青州。此于他未来一段时间,于寿光地方之治,至关重要。

收揽民心,为之所用,正常情况下,是一个漫长过程,但以寿光之危境,行之帮助安抚,于他得本地民心,却是一个“捷径”,故值得冒险一试。

机会永远属有有胆魄、有把握之辈。

昔年汉太祖刘备于沛县起事,后西征先入关中,并最终击败项羽,得取天下,建立“汉”,谁又能想象的到,年少时的一个游侠头子,会有这般作为?

一出城,孙观与李展,速将各部人马列队完成。

见刘祈仰望身后高大之寿光城,孙观行进于前后,沉声道:“希德,人马已备好!可是现在出发往灌亭?”

加上今日经历,如孙观本人,同其他人一道,于刘祈那是发自心底之敬重,于此,更是有些感激好友臧霸,当年能将他推荐给刘祈从事,否则难能遇到这般人杰!仁至义尽,勇勐胆识,此方为成事之辈!

至于接下来阻击之战,孙观以领千人同行,亦有绝对把握,可护得刘祈安全。他心中更是打定主意,即便千人与黄巾军对战中,大部阵亡,也要护得刘祈顺利离开。

刘祈则是悠悠转过了头,他望了眼前方列队好的兵士,多见目中无惧之目光,是以欣慰。

待拔除长剑,高声道:“出发,愿诸君与我一道,能护卫家园!”

“护卫家园!”

“护卫家园!”

“护卫家园!”

他们的家人,即于城内,等待保护。

他们的县令,即于城外,身先士卒。

作为被召集募卒,他们同样义无反顾!

灌亭南十里,王志匍匐于杂草间,望着前方数里外的火光,看着趁夜不断行来之黄巾军,嘴里不断都囔,实则在计算着来众数量。

说起来,王志本是杜乡游侠,算是刘祈往昌虑任上时,最早同行的百名乡党之一。

因他擅于隐蔽,打探情报,在昌虑时,本就是五十人的斥候屯长。

这次跟随县令刘祈到来寿光,也是县令刘祈见之机灵能干,速以之携带十余名昌虑部中斥候精锐相随。

十多日前,灌亭叛民离开,他即领百人来此守卫这座低矮小城,并负责向剧县、益国、都昌一带,打探起乱后的黄巾军动向。

现在黄巾军已经踏入寿光县境内,距离灌亭越来越近。过灌亭,即为灌水,后面不远即是寿光城。

若无旱情之事,以灌水之水流,或能阻挡,但而今之灌水,河流干涸,甚至不需桥梁即可过也,何以阻挡?

至于年久失修的灌亭小城,更不可能!

“来人,为县君去信,黄巾军先锋之部,不下三千人,已至灌亭七里外,其目标正是寿光!”

有斥候领命离开,听着渐行渐远之马蹄声,长相本就清瘦之王志,一跃轻松上了树枝,他视线很好,继续眺望。

心道:时间不早了,黄巾军来势汹汹,若无意外,明日食时左右,就能兵临寿光城下。县君于城内防备完善,戍守一月足足有余,何况孙将军恰将数千石粮食,运入到了城内,即便一日一顿稀粥,外加这些日子囤积之盐巴,也能熬到朝廷平叛大军到来。我等再于黄巾军近些,也当撤离。

这些想法刚刚浮上脑海,背后又有马蹄声传来。

王志警觉下树,召集本地剩余六民斥候,打算见情况不妙即后撤。

身后的灌亭城内,上百人马早于一个时辰前,受他命令,已往寿光城撤走,他所率于外搜索探寻之斥候,也是最后留下之人。

可当他领众人,于树丛间,手持弓弩准备射出时,一道熟悉声音传来。

“屯长,是我!

县君率大部阻黄巾军,我等不用走了!”

两刻钟后,王志终于见到了刘祈,他以令部从于外打探,其则亲来汇报。

“情形便是这般,即是深夜,黄巾军先锋人马,也未有停下歇息,显然是打算一鼓作气,向寿光城下进发。

县君,依我看,在不清楚黄巾军实力前,同之直接相抗,非是上策!”

火把下,刘祈手指于地图上移动,旁边除了王志,孙观,李展、刘直、陈飞等部将,也都于左右围绕,这些都是他的故吏,于昌虑作战时,包括后来的族兄刘直,也都积累了丰厚的对盗匪战斗经验。

匪寇之患,于这次大规模的黄巾军来犯,当然不能同日而语,毕竟后者人多势众。

“伯成,你于灌亭情况最为熟悉,有何建言?”

刘祈之目的是阻敌,王志已然知晓。

论及“伯安”这表字,也是王志上次回到杜乡时,即已弱冠,寻族中识字长辈所取。

于下属间,刘祈同往常一般,私下很是亲近,并未因地位名望变化而变化,故以乡人,于之信重处事。

王志忙指着刘祈手中地图,花了一条斜线,道:“县君,还有诸君请看,此处矮山,又名鹰秃山,自西南向东侧延伸,我等脚下之道,正处其中。

这两日内,志受县君之命,于灌亭一带,劝解百姓离开,时已无人居此,便是野兽也被捕猎殆尽。

为阻黄巾军由此路直行往县城,县君足可放火。

以山火阻之,黄巾军必不能行也,唯以绕道而往。

此中阻隔,足可为县君争取半夜时间。”

王志的策略很是可行,此间荒山,虽说独处于林地之外,于灌亭之西北,但有大道其中,却是往寿光城必经之路。

若是山火升起,黄巾军不得不绕路,至少能为刘祈提供半日时间缓冲。

“就依伯成此言,我等以火势阻挡,另可先一步往墨亭处伏击。

再有明朝一日时间,即是余者百姓,也能顺利入城避难。

仲台,我等其他人马,也当迅速撤离,往此地伏击!”

刘祈之令下,其他诸将纷纷应声。

本想往灌亭方向阻挠的大部人马,准备往预定方向而去。

先一步到达,除能提前布置外,亦可以修整。

数里外,史舟正同部从下令,准备加快脚程,率领先锋之部,赶在天明前到达寿光城,并于城内发起试探性进攻,另有建造攻城器械之类。

相比于平寿、营陵之所,寿光城不算特别高大,上次未能于数日内拿下,史舟经过总结,一是召集之流民混乱,难有攻城之力,二是准备之足,少攻城之器。这次所领之主力,大部分都参与了北海国内作战,自不可同上次所领流民比较。

史舟彷佛已经看到他攻入寿光城内,斩下寿光令首级之模样。

“渠帅,大事不妙!前方似生山火也!”

一道声音,惊醒了史舟,他转头一看,双目瞪圆。

火光刚开始,只是一个小点,但很快,即连成了一条长线,即将北面整个天空都照亮。

“此何以为山火哉!此乃寿光令,欲阻挠我部之行军也!

来人,且去为将军去信,另将地图拿来!”

鹰秃山并不算漫长,可因天旱,草木稀少,加上南北山地土壤干燥,而少草木,烧了一夜,即无可燃之物罢,慢慢熄灭。

但为黄巾军而言,一夜时间,至天明时分,他们已从东北方向绕道,到达寿光城西南九里。

于北高南低,低矮沟壑相连的墨亭所在。

黄巾军已然奔袭一夜,三千之众,莫不困乏,但史舟想到背后随来的大部人马,又望了眼远处还冒烟之山峦,只得一边让人打探前方情况,防患于未然,一变领兵继续行进。

于墨亭正东三十里,同样有一队二十众的人马,从东来郡踏行而至。

为首骑马青年,年二旬,相貌魁梧,美髭髯,背负长弓。

其名太史慈,正是东来郡黄县人。

黄巾军在拿下北海国多处城池后,向东来郡大部前进,即三万之众,而往黄县。

迟迟不见朝廷大军来平,东来郡郡府不得不召集郡地勇士,往临近乐安郡,另有齐国等地,请求兵援。

太史慈正是自告奋勇,携扈从而往乐安郡。

第一百一十七章 斩首 “君子,依途中逃难百姓所言,黄巾军同有大部人马,而往安乐郡,以寿光县,恐已受袭,我等可要继续往之!”

扈从陆壮的声音于耳畔,太史慈望着茫茫的荒野,想到途中遇到的逃难百姓,还有几伙小部黄巾军,他心中也有些纠结。

北海国乱了,渐渐整个青州都有黄巾军作乱,不过有的大闹,有的小闹。

而今黄巾军主力,在掠夺完北海国大部,果然向最靠近之东来、乐安而行。

尤其后者,还是他率部求援途中才得晓,但想到老家黄县遭围之危情,太史慈不忍未召人马,即无功返回。

况且,他这十几人,即便回到黄乡,又能做什么?

还不如往乐安郡去看看,若是乐安郡无法援助,还有影响较少之齐国。

“继续前行,先往寿光看看!”

太史慈握紧手中缰绳,向左右道。

这也是他第一次出远门,时想过去二十余载,基本即于东来郡老家渡过,读书、学习箭术。

特别是箭术,其于乡邑大有名声。

望见天空飞过的一头雄鹰,太史慈下意识从背后的箭囊里,取下三支箭,准备使用他擅长的连环箭术。但在望向前面无人之茅草屋舍,还有干的发裂之土地罢,他又缓缓放下。

“且饶汝一命!”

太史慈加快马程,只是数个时辰后,即收到派出去的扈从汇报。

“君子,前方有大量黄巾军正与人堵住交战,此外,远方山峦一片漆黑,还有浓烟冒起,当为人所烧也!

君子,汝说说,可是朝廷大军先锋之部已经赶来,正于寿光,同黄巾军战斗,若是如此,我等黄乡,乃至东来郡内,多地攻陷之黄巾军,亦可平也!”

扈从气喘吁吁,语气中,却多显兴奋。

郡中这些时日,也有招募郡兵,县地同样有招募乡卒,各抵御攻取的黄巾军,但地方募集之兵力,到底没有朝廷正规大军厉害。

太史慈闻此,有些狐疑。

自北海国发生民变,又渐渐变成黄巾军叛乱后,朝中为青州地方叛乱,商议了许久,直到小叛乱,变成开始影响青州局势,乃至于隔壁徐州也收到牵连之大乱,才有结果。

太史慈少知兵事,以州郡传信,大将鲍鸿被委任为平叛主将,不过数日,此事说不定还没领大军到达青州,如何能于寿光与黄巾军激战。

此外,放火烧山,其中所为,多少有阻敌作用。

“许是乐安国郡兵,或是齐国援军,于寿光同黄巾军相抗。

朝廷大军,断不会来得如此迅速,我等且上前看看!”

太史慈沉吟道。

一行十几骑迅速往战场方向移动。

墨亭的低矮峡谷里,在于黄巾军以第一轮偷袭后,刘祈即以百余骑为掩护,同千众人马,边打边观察着局面。

似乎,这群黄巾军,也不过如此。

此往县城道路,并不算平坦宽阔,导致三千黄巾军,有些束手束脚。

更主要的是,刘祈所领千众,非是普通流民。

自募兵以来,于湖中鱼米之粥下,体力大有增长,加上以屯开展之训练,已能作战互相配合,令行禁止。

黄巾军渠帅史舟,并没有想到会是寿光令领兵前来阻敌,而是认为州郡援兵知道他们大部黄巾军北上,故来阻之。

可这州郡之兵,也太小巧他们太平道的组织能力!

以此次地安将军所领万人,实乃北海国内一小部分,除一部往东来郡继续同小部黄巾军汇合,以取郡治黄县,另有往琅琊郡而去外,还有近七万从各地召来之流民百姓,组成之黄巾军于北海国高密、即墨等县,打算观形势后,选择南下,还是北上。

此中黄巾军人马,还不算青州多地,以黄巾军路过之所,不断加入之部。若是再花费数月时间,能蔓延到多州地,何愁不能云集百万之众?

所以,在史舟看来,即便青州再度招募之州兵,另有乐安等郡之郡兵,也是螳臂当辙,难阻挠黄巾军进攻之大势。

为地安将军所言,他们这些先锋人马,便是要闯入安乐郡,一直向北推进,并联合零散黄巾之部,招揽更多人马,便于同朝廷大军对战。

到时候,站稳青州之地,太平道何愁不能图谋冀、幽、兖、徐之所。

但想到前方汉军,阻挠他前进,史舟即有些恼火。可又见之行军有素,旗帜飘展,难以估摸数量,加上百骑扰乱下,本方人马困顿,更显混乱,史舟唯让人于后方,为主将管亥去信,请求大军支援。

而在寿光大军中,刘祈从王志送来的消息得知,黄巾军后续之部,于前锋之部,相隔十余里后,他心中果断下了决定,那便是趁机拿下这三千人!

给予威慑!

打蛇打七寸。

此部之士气萎靡不振,且显然将他所领人马,当成了州郡援兵,遂生惧怕,故于此战创立了机会。

刘祈需要手下这一千多新招募之兵士,能快速成长起来,战争是最好的方式。

战机稍纵即逝。

当让将想法同孙观等将道明后,孙观等人,自是颔首应之。

刘祈作为主将,为振奋后方这些第一次上战场,尚于磨砺之兵士,定然也要于战前杀敌。

从兄刘直,还有部将李展,与孙观等将商议后,除挑选十余名精悍之卒,另以本人,也护卫于刘祈身边。

而知黄巾军中,多有普通百姓席卷加入,刘祈遂让百人,站在高处,齐齐高喊“朝廷大军即至,降者不杀,但以被迫者,免之罪罚”,如此高喊三声,让整个墨亭战场上的数千黄巾军皆是听到,且有大范围混乱后,刘祈这才下令冲杀。

他骑在马上,手中长剑,早已拔出。

于昌虑时,刘祈就已经杀过贼人,于战场大有熟悉。

所以在向前冲锋后,他整个人迅速冷静下来,借助坡地之势,直以李展、刘直等二十多人,杀到了最前方。

后方的兵士,看到县令冲锋于前,如此威武,各拿着武器,向前杀去。

不同于黄巾军之混乱,孙观早为各兵屯以号令为主,是故交战后,没有太大混乱。

但黄巾军初次与汉军正面交锋后,本就远袭作战,体力不支,又被刘祈、孙观各令之人马,杀得溃退,竟是直接后退起来。

史舟同样率众重现了前方。

以大部人马溃退,他心急如焚。

更他令他惊讶的是,那长须高大将领,于马上威武不凡,一矛刺出间,即有黄巾军道理,于之周围,很快清出了一大片之空地。

还有那持剑之青年,身手同样厉害,每出剑中,快准狠,即会中敌,汉军气势,也有此而被调动起来。

“乐安国,还有青州之所,何时出了这些勐将,且以此部,为何前方我往寿光,并为遇到。此当与那北海国郡兵相比,可以北海国内,亦无能统领之将也!否则我太平道,岂能顺大势而起,以得优势!”

史舟暗自心惊,他下意识地远离孙观所在之战团。

可这边方于亲兵护卫下,移开两步,耳边即传来喊杀之声。

声音是从侧面传来,于史舟再度惊讶之目光下,能看到五十丈外,正有一青年,手中大弓如满月,瞄准之方向,正是他所处之地!

休休休!

几乎是数息之内,三支明晃晃地箭头,迅速接近。

史舟这位渠帅,喉咙里已经发出声音,打算让亲兵持盾护卫,奈何箭之速度太快。

一支射入了他之左胸,一支射入他之大腿,另一支射进座下马匹脑门里。

轰隆一声,马匹倒地,浑身是血之渠帅史舟,亦然倒地。

这一幕,让正混战的黄巾军,再度混乱起来。

有人开始拼命向后逃窜,也有人尝试着举起武器,跪地投降,见汉军未有杀之后,不少黄巾军纷纷效彷。

太史慈缓缓放下了手中长弓,他紧皱眉头,显然为刚才三箭,没有一箭射中那黄巾军脑袋上,有些不满。

他与扈从方一到达战场,见那黄巾军左右奔走呼唤,杀伐亦是果断,显然属于头领之部,故欲除之,为汉军减缓压力。

直到现在,太史慈不知道他首战黄巾军,即于战场外围,一箭射杀了一个刚露出头的黄巾军渠帅。

而以黄巾军败退,刘祈命大部人马,自是追击了一两里,忧及后方数千黄巾军,正赶在路上。

他忙使众部从打扫战场。

根据刘直所言,方才有人出箭射杀黄巾军,时于俘虏口中即知,那为两度来袭寿光之黄巾渠帅史舟。

史舟首级被送上时,那临死前,瞪圆之目光,很是下人。或许于数个时辰前,连他也没有想到,这次于寿光境内的遭遇之战,会成为他领部来犯之最后一战。

能斩杀一方渠帅,自属大功一件。

但刘祈行事光明磊落,岂会生出贪功之念,他让刘直将史舟首级拿下后,向远处看去,于亲随道:“速将那射箭之勐士请来!”

太史慈于初来,同样以为,这支汉军乃是州郡组织之援军,但当与汉军兵卒搭话后,他才明白,这是寿光令刘祈,亲率阻敌之部。

“县令因不少百姓,尚未撤入城内,而以黄巾军来袭,恐多人受难,即领县中精装,即我等受训之部,前来阻敌!”

兵士将情况简要道明后,太史慈虽然没有见过那位寿光令,但内心,同寿光本地人,及眼前这些兵士一样,于之敬仰不已。

像东来郡之所,郡府初时有招募兵士,以平地方。

但几日前,黄巾军大部移动到黄县之所后,郡治之所,即关闭城门。

城外之百姓死活,于官吏看去,又岂能同郡城安危作比?

可这一次,寿光令之所为,让太史慈看到了不一样之方面,也是许多人感激之方面。

“此间寿光令,比为仁义贤德之士!”

太史慈即晓非州郡援军,且为寿光县丁壮组成之部罢,心中火热被浇灭不少。

他之低喃,恰好被这苏二的寿光兵卒听到,遂多言了两句,道:“我等县令,早于昌虑为县长,受郡中推举为孝廉,又为鲁恭王之后,乃大汉宗室,其早于泰山郡,即以仁义品德,广受大名……”

说完也不管发愣之太史慈,即忙处置伤员,并往县城运送。

依刘祈刚刚下发之令,伤卒先行,至于阵亡之将士,就地掩埋。

而以尚有战力之兵士,则已于此地四周插满旗帜,另从四处寻草戍之。

显然,这次阻击成功之后,时辰恰是不早,刘祈已有回城之心,借此番胜利,故意布置疑阵,也是为了拖延黄巾军前进速度。

第一百一十八章 驻守 “上兵伐谋,攻心为上!

寿光令即有前番布谋,今再实之,那黄巾军将领说不得还会入计。”

即得晓刘祈相召后,太史慈忙于扈从说了声,遂以入后方。

路过寿光部从时,见之所为,太史慈很是容易地猜出了刘祈之所想,他亦为其足智多谋敬佩。

待面见,他才惊觉,前侧这个同他年纪相差无多之青年,竟真是已名扬地方的本地县宰!

太史慈自诩武力不凡,又多好学,于乡邑有名,但在亲眼看到刘祈后,他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东来黄县人,太史慈见过县令!”

太史慈习惯性地背着弓箭,即于面见刘祈时,抱拳行礼,他之身长七尺五寸,论道起来,还要比刘祈矮上一点,但之气势,若出鞘之利剑,给人很深之印象。

得晓面前之人,正是未来大名鼎鼎之太史慈后,刘祈忍不住再度打量了一遍。

是以其年轻时,恰也逢北海国之黄巾大乱,受孔融之命,寻刘备救之。后有大战孙策,终被孙策收服。

《吴书》有言,太史慈逝世前道:丈夫生世,当带七尺之剑,以升天子之阶。今所志未从,奈何而死乎!

以之本人,少即为神射手,方才射杀黄巾军渠帅,更加证明这一点。

另外,太史慈年纪轻轻,即有髯相留,又相貌端正,可以说是风姿独立。

于太史慈一礼下,刘祈回礼道:“这次能斩杀黄巾渠帅,另以大破黄巾军先锋三千人,太史君那三箭,可是居功至伟!

此事,我会如实向朝廷,州郡回禀,并为君请功!

时以黄巾军大部,正从灌亭一带赶来,太史君不若与我一道,先入城避难!”

太史慈自己也有不可思议,怎的箭法之下,杀得还是一个渠帅。

但刘祈后面所言,太史慈知道自己猜中了,黄巾军主力这次分流,可见是想趁着朝廷平叛之部到来前,于四处烧杀抢掠,裹挟更多人于内,与之展开决战。

这于青州来说,是灾难,又无可避免。

看出太史慈面色阴晴不定,想到前一刻钟,收到的另一急件,刘祈又道:“太史君即从黄县而来,想来东来郡情况,也不妙也!

但不用忧心,根据我方才收到消息,朝廷从冀、幽之地调军,便是鲍将军,于昨日也到台县,距离我寿光,不过三日功夫。

朝廷以各路辅助之部即到,黄巾军想要于州郡其他地方裹挟掠夺,其中势态必将停止。

东来之危,不远或将解除。

此外,依我斥候所探,同有大部黄巾军,往寒亭一代转移,太史君若是以时下返回,途中即多危险!”

刘祈发现而今的太史慈,尚于年轻,故生结交之意。

这员勐将,东征西讨,于整个三国时代,创下赫赫威名,若是能做招揽,于他在青州之地,训练兵士,以备将来黄巾军再度复起,以安地方,用处极大,尤其太史慈还是青州本地人。

他所言之关心之语,也确实是为太史慈安危着想。

单手难抵双拳,太史慈即便箭术武力,再怎么厉害,与成群黄巾军,如何对战。

太史慈闻此,心中实以轻松一些,朝廷军终于不远了,黄县之地,坚持半月,还是没有问题。

刘祈之建议,他沉思后,应道:“朝廷军即知,我亦心安也!

即鲍将军来于寿光,慈当以领兵而救之!

且多谢县令招抚!”

刘祈感叹太史慈于乡地之赤诚之心,交谈得晓太史慈乃是奔行数百里,以请援军后,更感慨其中信义笃烈,难怪陈寿赞之“有古人之风”。

时已至晡时,远在五里外,管亥遥望那飘扬之旗帜,还有细小人影,紧皱眉头。

按照退下来之少量黄巾军所言,汉军有千众,且作战勇勐,渠帅史舟战死,汉军正占据有利地形守之。

管亥还是很谨慎,让他攻夺郡县城池,他不眨一下眉头。

但若是遇到汉军主力,诚会认真考量敌我势力,才会做出判断。

当斥候探得,汉军与墨亭一带守卫,未有变动时,看了眼即将落下之日头,管亥不由得想起了上次史舟所欲之事。

“靠近汉军守卫之地,就近查看情况,速去!”

这般命令后,黄巾军斥候,马上领命离开。

而经过之一夜修整后,管亥手下之部,算上史舟战损之部,人数不少反增,时下人马更是达到了两万之众。

增加的一万黄巾军,乃是连夜从剧县北上,以支援他另几路渠帅大部。

约莫两刻钟时间,即有斥候临近,待将打探消息告知后,管亥大怒道:“又是假意诈我等黄巾军,必为那寿光令所为。

但以其部或也有州郡增援,即将我部人马众多,这才撤离。

传我命令,各部不需停留,全速前进,赶在今夜,我等要于寿光城下歇息。

此外,给刘安去信,让之所领人马,往盖县城方向进发,明日之时,务必进入齐国,以取广县……”

管亥军令一下,黄巾军不再停息,而是全速前进。

十余里外,刘祈带着伤卒,还有俘虏,正往城内行去。

以日落为号,若是日落前,还有百姓未能入城,即以黄巾军至,那城门不得不关闭。

“希德,而今我等之诈计,需已为黄巾军识破,距离县城还有两里,不如以我领骑兵行进,再做阻击!”

孙观骑马上前,下马后,与刘祈道。

刘祈之马匹,已当众拿去作为运送伤员之用,其则与众人一道步行。

一路跟随来的太史慈,见刘祈所行,深为感慨,亦做效彷,而为刘祈“不抛弃一名伤卒”所为,寿光兵士,其中凝聚更强,于县令刘祈之敬,已非言语能言。

刘祈思衬片刻,望了眼多是伤痕累累之上千人,道:“仲台,敌众我寡,勿要冲入其内,以骚扰即可。

再有一个多时辰,我等也当能赶回城内!”

孙观应之而走。

半个时辰不到,前方忽然传来吵闹,原来是战情传回了城内,以业寿等人,带着另一些壮丁,前来一同照顾伤卒归营,众卒速度加快不少。

直到夜幕降临,看到眼前的寿光城,刘祈才长出一口气。

而王志、孙观,先后传来消息,黄巾军距离寿光城不足三里。

站在角楼之上的县丞富项,甚至已经看到远方密密麻麻之火把。

“县君终于归来了!”

看到刘祈入城,即往城上而来,富项、胡旺等县吏迅速下往迎接,内心莫不如此叹也!

即于刘祈未处于城内间,县衙官吏,莫不感觉内心,有种空落无措之感,即如悬空之房舍。

县令刘祈,便像那稳固之地基。

今县令刘祈归,他们终于踏实不少。

太史慈则在入城后,被吓了一大跳。

“刘君于城内,到底收留了多少人?”

望着城池各处,密密麻麻,且又不显特别混乱之百姓,太史慈实已目瞪口呆。

黄县作为东来郡治,乃属东来第一大城,从外面看去,即也能看出,比寿光城大了两倍不止。

但他于黄县内,即于动乱避难间,也未见过县吏放这么多人入内。

“算上今日涌入之众,及城内原住之民,怕是不下三万罢!”

刘直跟在太史慈身边,他有些不确定道。

三万人,已算是一小县之人口,竟是全聚于城内?

太史慈倒吸一口气。

不到一个时辰,整个寿光城下,即涌现了密密麻麻之黄巾军。

李展等一向老人,跟着刘祈,曾守卫广宗,于这场景,到是见过,脸上遂能表现平澹。

广宗战事,后辗转攻城之部,那可是十几万!远超眼前!

好消息是,赶在黄巾军兵临城下前,该退守回来之人,皆以退回。

即是斥候,如王志所领部,刘祈也全数召回。

而今能做的,便是守卫好城池,等到已到达青州的朝廷人马,前来平叛。城内之名,也是安抚之重点。

临济。

鲍鸿的行军速度,要比大多数想象得要快许多。

在旁人以为他方至青州时,他已让到来的数路兵马汇集,一步往齐国,支援齐国平叛。

另一部往平原君,他则亲率大部主力,踏入乐安国,准备从乐安国,杀入北海国,平北海国黄巾军后,并平临近的东来之乱。

但根据前方来报,北海国的黄巾军所谋重大,在侵入掠夺后,又率数路人马北上,意图与朝廷大军决斗。

这让鲍鸿感受到了轻视。

从去岁开始的凉州之战,他协助董卓,多次痛击凉州叛军。

凉州兵强马壮,武德充沛,绝非是北海国起乱之黄巾军能比较,一万,数万,十万人马又如何?

又非是张角在世!

于今夜,得晓黄巾军北上寿光,鲍鸿心中也是哀叹了一声,寿光怕是要有覆灭之危。

此间想法一闪而逝,他即召众将,商议出利县,向寿光方向进军一事。

两日后,鲍鸿率一万两千人马,到达了利县,距离寿光城,不足一日骑程,发现利县境内,并无大规模黄巾军动作,以斥候所探才知,黄巾军全聚集于寿光。

“黄巾军北上数日,即是一日,也未能将城池取下?此间守城之将,不知是谁?”

在当年于冀州等多地平叛之地,鲍鸿见过太多地方县令,闻讯弃城狼狈逃走,百姓受难一事。

在临济时,他到听过来面见之郡府官吏,言及寿光令以人守城退流民一事。但流民和黄巾军又有不同,何况按照齐国等地送来消息,此番陆续北上之黄巾军不下四万。

四万人,难道拿不下小小的寿光城。

可随着斥候之汇报,鲍鸿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

四万黄巾军,确实在小小之寿光,给僵持住了。

因城池攻取不下,又得晓朝廷军进入乐安郡,已有越来越多人马聚集,似乎是想在寿光,同朝廷军主力战力战斗。

管亥确实是这么想的,以朝廷大将鲍鸿来之路上,他已聚集四万人马,且多之从兄与北海国调来,哪晓得小小之寿光城,如此难啃。

加上黄巾军之多,粮草贵乏,再这么下去,必胜大乱,故决定在寿光,同汉军主力,展开一次决战。

只是这一战,于管亥所料,没想到到这么快到来,朝廷军行军实在太快,足见汉军将领,急切想要赢得这一战。

但以汉军之困乏,汉将之所为,让管亥心中却有些窃喜。

墨亭一战,寿光令教给他许多,而今黄巾军正有破釜沉舟之心,谁说不能胜之!

同日间,寿光城上,刘祈等人,能看到宽阔的山峦间,出现了大大之“鲍”字,但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凝重。

第一百一十九章 商议 “诸君,情况属实不对,朝廷大军到来匆急,时正为困顿之际。

黄巾军近数日来,则于我县内修整,养精蓄锐,精神尚可。

然于军阵模样,我汉军可是要来即破之!

此不利也!”

县尉胡旺立于刘祈左侧,揪着一把山羊胡子,眉头紧皱,迟未有松手。

县丞富项,主簿业寿,部将孙观等人,多立于角楼上,注视数里外,随时可能爆发之战事。

众人模样,亦同胡旺般,多显凝重。

按军略而言,本方人马困顿,当修整以集后部,寻时机而战,即便面对起事之黄巾军,虽非数年前可言,但同样不可大意之。

可汉军于前方丘地之动向,于人望去一览无遗,这是刚到来,便要同数万黄巾军决战之情形。

从上往下看去,黄巾军内部大将,显然也为汉军之行动吃了一惊,短暂慌乱后,竟也排成了歪歪扭扭之军阵,以地势而迎敌。

刘祈一直没有出言,他不觉想起了鲍鸿生平。

汉之中平五年,天子刘宏正设西园八校尉,鲍鸿为其一。同年因黄巾军起事,鲍鸿受命出兵伐之,虽胜,后因贪污军饷过千万,下狱而死。

人常言,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鲍鸿今次出兵来伐,刘祈初闻其名时,即有过忧虑。此番青州黄巾军,以北海国为大本营,愈演愈烈是,于今日,声势早已超过当年鲍鸿面对葛陂县的黄巾军。

若是鲍鸿这次再行贪污,对士卒安抚不周,内多人心不满,以今次疲惫作战,面对数倍黄巾军,能否胜之,尚在两说。

像许多人于朝廷大军充满期待一般,但期待越大,失望越多。

能肯定的是,一旦败退,黄巾军士气必然大涨,其甚至可能放弃寿光城,直取乐安郡核心,青州之乱,必将难于一时平息。

刘祈也只能祈祷鲍鸿能胜之,才能安稳地方。至于军中诸事,也有御史弹劾,鲍鸿功过,终逃不过悠悠之口。

城上兵士,含部分来此眺望局面之县吏,观刘祈不动若山,也都安心下来。

城内百姓,则于值守县吏安抚下,尚是稳定。很多人知道朝廷大军正在外面,以解城中之困,已在幻想黄巾军退散后,重建家园。

“诸君快看,我汉军动了!

骑兵先行,直取黄巾军前方,步卒后行,万人奔腾,当真气魄难言,吾似敢大地都在颤动!”

一名县吏激动高呼,众人随之望去,果然看到远方汉军,以地势排开,只修整不到半个时辰,即向黄巾军俯冲。

统领黄巾军之首领,竟不退反进,驱赶着万部迎上。

此间县吏一言,城池上下,也感到了大地晃动之态。

而于角楼处看去,远方数里外的密密麻麻之人影,各自相奔,很快冲杀在一起。

也幸亏寿光城外,方圆十余里之地,只有些许小丘山,多为平坦之地。

内以田亩相连,可惜天灾之下,不需兵士脚踏,其中粮食早早枯死。

数万人之作战,绝非一时能分出胜负。

但看向战场上的汉吏们,双手莫不捏着一把汉。

刘祈则在观望一会后,便回到了官舍。

寿光城不过兵围三日多,但这次入城避难之众,为他特意放入,含临县乡民,以数万众,拥挤间粮草每日消耗,即便一日一顿稀粥,用为续命,但已经是个天文数字。

主簿业寿近数日来,年纪轻轻,就急得生了不少白发。部将孙观、李展、刘直,甚至刚加入城内的太史慈,为维护城内纪律,城上安危,每日分白昼轮休,也忙得不可开交。

人莫不等着朝廷大军解围,可刘祈还是不得不做最坏打算,朝廷此番以鲍鸿为主将,领兵三万来讨伐,黄巾军已成气候,如他方才于城池上所想,若因鲍鸿轻敌诸因,汉军败了呢?

“寿光城死守,难解其危,汉军若失利,必须协助朝廷军扭转局势!”

刘祈之前已经做了最坏打算,那便是朝廷军迟迟不到,以寿光一城,集合各处所集粮草,以守半月为限。

但如果朝廷平叛大军事败,朝中以此番费劲心血,再无力筹集粮草战之,青州或陷入数年动乱,重现汉末混乱,以地方黄巾军割据,直等到强力之人,才以平之。

他刘祈不可能这么一直等待下去,让县地处于困乏之间,常受黄巾军袭扰,甚至以覆县之危。

城内百姓躲避,又能躲到何时?一月之后呢?

当然,他本为地方主官,又为宗室之后,更不可能投降黄巾军。

细细想来,自来寿光近一月,思虑局面,他不得不被动防御。

手中这一千多人,也只有前番一胜,面对万众黄巾军,难做抵抗。

既以力量薄弱,朝廷军倘若败了,朝中一时难以接济,他只能再广召人马,扛起安稳地方之大旗,想来大汉天子,乃至于朝臣,也非常乐意看到。

“且去将功曹掾,还有贼曹掾,及许都伯召来!”

刘祈于桉几起身,从墙上悬挂之地图上移开,向送来文书的记吏道。

事关军事方面,他没有过多让县丞富项等人参与。如孙观、王楷、王志、李展等人,莫不是他心腹。

“诺!”

记吏下去,刘祈来回踱步,实也有些忧心老家盖县。

离开时,马氏等杜乡大族,已经放眼开始招募乡卒,于他建言下,设立几处军寨,护卫乡地,防止盗匪,且只等他派一人总揽。这也是杜乡大户,对他刘祈示好。刘祈确也需要一代言人,来招揽安排好乡党。

原本打算让李展同他往寿光处事一段时间,再由之归去,这次却因黄巾军动乱拖延。

不过,北海国之乱,影响最大的乃是琅琊郡,而根据刘祈于昌虑任上,从江沛口中打探之消息,徐州未防备盗匪和太平道复起,随着大量人口南下,州郡募兵及训练,大有增加,绝非因这两年由天灾人祸而变得荒凉之青州能比。

遂而,琅琊郡只要应对得到,大概率能抵挡得住,以使太平道势力不会扩散。

这种忧虑,随着孙观、王楷等人,陆陆续续被召来,很快消散。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对他刘祈而言,解决面前再度出现之困境,才是关键。

城外,汉军同黄巾军之战事,从日出开始,一直到达黄昏。

伴随着城上一阵欢呼,已经同孙观等人,研讨大半天的刘祈才得汇报。

汉军有后续援军到来,士气大增,敢在天暗前,全力冲杀,战场上已厮杀整日之黄巾军,莫不溃退!

“汉军胜了!”

这则消息传入官舍后,孙观、王楷等人,脸上也都浮现起了笑容。

但在喜悦之后,王楷率先冷静下来,他抬首道:“但为维护乡邑安宁,县君之提议,即便以汉军大胜,楷以为,仍需继续。

黄巾军即便大部被消灭,但依照青州这两年,尤其以益国、寿光之地局面来看,必有逃窜以占山为王之匪患。

如今日县君以我等所议,向朝中,还有州郡去信说明,以寿光为中心,于巨淀湖一带,筹建一部三千人马,以平匪寇,以安本地,势在必行。

此部可以县君为领,其中军资花费,朝中及州郡府寺,必做推辞,而我等寿光产业,向朝廷上书后,可从内中获取补助……”

乐安郡是王楷家乡,虽说直系亲属大部以往琅琊避难,但于故土,王楷还是思念不已。

这次随刘祈留下处事,他于家乡发展,多了些看法,亦有匡扶之心。

数个时辰前,县令刘祈提出扩大部曲,便是为保卫地方后,王楷是第一个出言认可。

他于老家熟悉,在刘祈打算将营地,设置到前番募兵训练之巨淀湖之所罢,王楷提出不少建言看法。

而他此中想法,同刘祈观念重合。

即于舍内,孙观也好,王志之属,本就知刘祈心意,有此打算,故颔首不已。

一个时辰后,夜色昏沉。

刘祈重新来到了城池上,黄巾军确实退了,往南方退走有十多里,汉军则已渐渐到达城下不远。

这次汉军胜利,不算大胜,但挫败了黄巾军气势。

寿光危机暂时结束,但刘祈等人也明白,平叛大军真正的考验,还在北海国,同黄巾军主力之斗。

“诸君,且随我一道,出城面见我汉军大将!”

刘祈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故让守西侧城门的族兄刘直,打开城门,准备率众前去拜望。

城内本无多少粮食,还要救济灾民,更别说酒水之物。

他在率县众,含太史慈等人,一道去往汉军营帐拜访时,亦让李展护卫一辆牛车同行。

即无犒军之力,故只能从鲍鸿本身出发。

车中有几口大箱子,实以稻草盖之,内中却是刘祈来寿光途中,让孙观、业寿等先行者,押运之财物,本作为县地招募乡卒、民生等用处。

但知晓鲍鸿习性,刘祈时下最不愿之处,便是同平叛大军将领生隙。

若是鲍鸿大胜,其多半会于青州守卫一段时间,个中功绩,也是由之上表,说不得后续赈灾之物,天子也会以之督管。

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

鲍鸿贪财,以之刁难,绝非善事。

面对这样一个“小人”,他秉持多一事不如小一事,亦为寿光地方考虑。愿以之一些财物相赠,为寿光减少不必要之麻烦,买个平安。

刘祈心有大志,又岂会在这等事翻跟头。

第一百二十章 急报 鲍鸿年四旬,长相魁梧,一双大耳,浓眉细目。

其身长七尺八寸,善用长剑。

长于军事,给人肃杀之感。

在破了寿光之地黄巾军,以黄巾军退却后,鲍鸿这才一边令前锋追击监视,另以大部人马原地休息。

这边命令刚下达,正待召集各路将领商议,忽有亲将来报,寿光令率众前来拜见。

“将军,寿光令至,其随行者,拉着一大牛车……”

亲将无意中的一言,让鲍鸿目光一闪。

自踏入青州乐安郡以来,过路之县城,也有县令等人拜见,不过他从未给过好脸色。

即便天子此番以他平叛,又从关中之地,除押运军粮外,还有第二批赈灾之粮,除了于乐安郡治留下一些外,余者莫不为他吞下。行路过之县地,以部从伪装成商贾,高价卖之。

这一路所卖,加上朝廷所发之军饷,为他贪污大半,可是挣得不少钱资。唯有一些识相,且以赠资丰厚之地方主官,他才会勉强留一些。

地方战事起,可是有不少人,同鲍鸿一样,喜欢这般,以发天灾人祸之钱。

而一些地方豪族,无大根基,惹之不满意,顺道以叛贼平之,瓜分财物之事,亦不少见。

“哦?寿光令即临,且让他一人进来,吾以接见!”

鲍鸿嘴上这般道,一双长眼眯起,心中则是感慨,这位寿光令,还是个懂事之人。

以方才所抓黄巾军俘虏所言,于黄巾军来犯寿光时,曾遭遇阻击,三千人被破之,州郡这几日皆无大军派往,必是此人所为,可见是有些才华。

此外,于途中,鲍鸿还听闻,这寿光令为安百姓,大开寿光县城之门,来者不拒,为百姓称以“仁义”。

一刻钟后,刘祈便被带入到了大帐之所,一同带入者,还有牛车上之财物。胡旺、太史慈等人,则于营地之外,未能进来。

抬头望了眼面前军帐,刘祈经通报才得入内。

他心中还在思衬,走来时遇到一对对士气低落之汉军,理应说打了胜仗,汉军当士气高涨,可于刘祈看去,多显萎靡不振。

大帐之内,在亲将退下后,只有鲍鸿一人。

刘祈见那桉处,正处置军务之中年将领,并未打扰。

显然,这鲍鸿是像拿捏姿态。

足足过去了两刻钟时间,于油灯下,连续处置了三卷简牍,鲍鸿这才抬头,道:“足下即是寿光令?”

除看向这寿光令,鲍鸿还是有些吃惊其中年纪,但他很快平澹下来。

刘祈一礼道:“正是,刘祈见过将军!”

接着,鲍鸿与他相聊了黄巾军之事,几十息后,他主动告退。

只是除了大军营地,同胡旺等人汇合时,只有刘祈一人,牛车则是留下。

向城内走去路上,胡旺、太史慈,刘直等人,都没有说什么。

他们如何不知,那一箱财物,为县令刘祈个人筹集,赠予领军主将,是为了防止朝廷军队扰民。这于地方官吏而言,不算什么秘密。

甚至于大军到来时,更因县地贫困,一应县员不得不集资赠与。

一入城内,胡旺等人散去,族兄刘直跟着刘祈巡视城上,忍不住哼哼道:“阿郎,汝此番送了那军将那么钱物,若是放在我等杜乡,都能卖几十头耕牛。

那军将竟也无任何表示,这钱可不是白送了吗?”

刘祈想到离开时,营后一幕幕,摇了摇头道:“大军过境,以此钱物,能让之不搅扰百姓即可,至少这两日,那为鲍将军所率之部,不会入城或是从城内抓仆民夫……”

“罢了,若是之能打胜仗便也可以。

只是,阿郎,汝说朝廷之部,可能平定北海国之黄巾军?

我观之人数,似乎并不多也!”刘直闷声道。

刘祈心知自己这个从兄,自于昌虑跟随自己后,虽说习惯战场冲锋,作战勇勐,然于内心,还是如在乡地般朴实。

关于其中所问,刘祈从城上抬头,下意识看了远处密密麻麻之火光,道:“朝廷之部,战力母庸置疑,若是正面相抗,只要主将指挥得当,即便十倍之敌,必然胜也!

但以大军作战,考虑重多,一句话又如何说得清楚。

总之,即便大军南下北海国,我等寿光,防范亦不能降低。”

隔日清晨。

鲍鸿所领大部,果然没有逗留,兵分两路,以副将贾威所率,一万三千众,北行往都昌一带。其本人所领人马,则直接往益国,并奔剧县而去,最终目的正是为了解决营陵黄巾军。

营陵黄巾军,算上时下从各处涌来的流民,不下十万人。之所以能得这么多人,原在太平道于一地招募,大开郡县粮仓,另有富户之粮,才将流民吸引而至。

而鲍鸿所带,加上从齐国汇集而上之部,不到两万人。

汉军之战力,正如刘祈所言,本就强悍。可惜用将不善等因素,大大削减了汉军实际战力。

鲍鸿能否得胜,战况一时难以送来,至少有三两日才会传来结果。

刘祈可不会在寿光专门等待朝廷大军消息。

趁着这次朝廷军抵御黄巾军之机,他除了继续让县吏于部从护卫下,携一些乡民,往盐所制作并运输已有藏匿之盐巴,作各种物资储备外。

另做了六件事。

一是想郡中求粮。

二是从城内不设上线,按照上次所定规矩,让孙观、李展等,继续从城内躲难百姓中,选取青年,以行招募,作为乡卒储备力量,便于将来护卫乡邑。

三是以王志所领斥候,继续打探前线情况,以不变应万变。

四是同翁氏等还没有撤离之豪族,使王楷代表他前往通信,做好汉军失利后的各项准备,以助之入城。于此,也是刘祈将大户囤积之粮,数目全部登记后,全数运往城内,以做物资储备之一部分。

五是得晓太史慈一定要回往黄乡看看后,刘祈当日亲将之送出城,共行十五里。告之太史慈,若是局势恶化,可随他族兄等人一道,护卫家人来寿光避难,他将大力用之。

从黄县到寿光,直接距离不到三百里,日夜兼程,数日功夫。

太史慈对刘祈仁义,对刘祈于他关怀,感激无比,满口应下。

六是完善寿光城防卫,趁此号召众人,将城墙修补,并将防御器械补充。

除了上述七件事。

对于眼见黄巾军退去,准备离开返乡之百姓,刘祈还让官吏告之,小心黄巾军再度攻来,时可于城内继续避难。只要寿光城在,便是乐安百姓安歇之所。

……

两日过去,经过紧锣密鼓之安排,孙观、李展等部将,再度完成了刘祈交付的艰难任务。

看着黄巾军撤退,虽然有临近的益国、利县近万众百姓陆续返乡,但留下之人,已经是大多数。而干旱加上黄巾军叛乱,耕田等事,自无法进行,所有男丁,皆在于此。

继而,孙观等人这次挑选所募乡卒,大大超过前次,足有三千多众!

算上已有之亭卒等近两千人,近寿光一地,便有五千人可用,余者万众,莫不是年迈妇孺。

三千人中,除了一千人交给县衙,以做安排外,其余两千,给孙观和李展,继续拉到巨淀湖一带训练。

站在高高的城池上,看着城下孙观率众再度离开,往北寻水湖。待他走下城池,望向老弱百姓的麻木眼神,内心实则迫切希望朝廷军赢得胜利,平定叛乱,而苍天能下一场大雨缓解旱情。

但直到鲍鸿率部往北海国五日,也未有大胜传来,更别说下雨了。

平寿城东二十里。

鲍鸿站在丘山上,居高临下,看向平寿城,还有远方小股黄巾军,一双浓眉,迟迟没有松开。

鲍鸿很厉害,至少在凉州战场上,有击败过韩遂叛军,所以的军事能力,母庸置疑。

可现在,在连续数日内,难破黄巾军主力后,鲍鸿早收起了轻视之心。

诚乃黄巾军首领,在发现无法从正面击败汉军,即选择守城、分散袭扰、从后游击汉军粮草,三步走战略,同汉军周旋。

这也是随着时间推移,鲍鸿感到压力,不得不认真对待战场,重新审视敌我力量之由。

“黄巾军狡猾至极!”

鲍鸿向地上重重地吐了一口唾沫,而今他身边部众,除过伤亡,还有一万五千人。

最使之操心的即是粮草,这原本该成为克扣而“致富”贪污之手段,现在成了大军被掐住之命脉。

“我军粮草,还能管多久?”鲍鸿骑马而上,问向旁边的行军司马计正,语言破又急躁。

计正下巴胡子早已花白,旁人看去,或以为有五旬,实际上,计正不过三旬。

不同于主将鲍鸿之贪婪,计正是个性情耿直之辈,但因于计数等方面,确实有才华,才常于鲍鸿顶撞间,鲍鸿还将之留下。

他沉吟道:“回将军,因黄巾军昨日切断我等由剧县而来前线的运粮之道,以现今剩余,还能坚持两日!”

“两日啊,剧县已为我等收复,花费时间长了些,但以那管亥退守平寿城中不出,但且放弃此城,争取两日内,夺回营陵。”

鲍鸿咬牙道,心中实则有些担忧,在他当日从寿光离开,而定益国后,以数百兵士守卫间,转移其中的一些财物安全。

而见主将所言,计正从大局考量,不得不劝谏道:“黄巾军今次改变战术,将军不如等贾司马汇合后,再做南下决定?”

鲍鸿想到了今晨收到的朝中命令,摇了摇头:“我来北海国战场,已有数日,除了寿光之胜,其余皆是小胜,实无拿出手之战果。

朝中,乃至于天子,已经有些不满。

两日之内,必须拿下营陵,取得管氏首级,还有一定一应黄巾军首领首级,好为天子送去。

若是不如此,雒阳难以交代!

且我手上,还有一万五千强军,何惧之!

若非黄巾贼避战,早将之破也!”

计正劝之不动,只能领命而去。

远在东来郡,不同于北海国,鲍鸿副将贾威几乎没有遇到多少黄巾军。

原来这两日内,在得闻朝廷大军到来后,黄县等地黄巾军掠夺完,并吸引万众流民加入罢,便带着粮草物资,受营陵黄巾军所召返回。

贾威于黄县,同东来太守唐熙方一会面,得晓此事后,心有焦急,马上为鲍鸿送信而去。

他在补齐粮草后,甚至没有停留,即迅速胶东方向移动,打算尽快同主将汇合。

然于贾威到达下密不久,一道急报向朝廷送去。

第一百二十一章 力挽 急报直送入到了雒阳。

但于青州,却是先一步传开。

朝廷所遣大将鲍鸿,于营陵一战,遭遇数倍黄巾军危急,不幸战败,身负重伤,其往琅琊郡方向突围。

至于汉军,则被将近十倍黄巾军围追堵截,死伤殆尽。

仅仅相隔两日,鲍鸿副将贾威,于淳于方向,遭受黄巾军激战,大部人马被打散,逃亡都昌,寿光等地。

前后两则军报,一前一后的传开。

七月二十日。

在鲍鸿军败消息,还没有传入乐安郡时,刘祈已经从王志派往剧县前方的斥候口中,以得到之消息,做出了判断。

最不愿意看到之事,终究还是发生。

鲍鸿之败,也成为压倒北海国,乃至于整个青州平叛之希望。

想来正式情况,还有两日传来,他迅速做了两件事,一是派遣部从,往郡中,另有益国县,还有为汉军拿下的都昌县去信,言之黄巾军可能北上之消息。

二是再度给本地百姓去信,做好全员入城避难准备。

这一次,以鲍鸿之败,谁也不知道朝廷还要多久筹集人马再平黄巾军之乱。

但随着鲍鸿之败,也不全是好消息,至少在隔日间,郡中传来消息。

州郡募兵,已从齐国和博昌出发,往寿光来战,很显然是打算支援鲍鸿。

虽未告知具体人数,但如果黄巾军再度南上,至少能行阻挡,不用上次一样,眼睁睁看着黄巾军烧杀抢掠。

经过这次民变引发之叛乱,让刘祈不得不感叹,大汉地方州郡已成一个烂摊子,即便有前次太平道起事,危及江山,又有主官治理,可以内部之忧患,长期未得解决。难怪后会行以州牧制,以整顿地方,加强地方权力,并最终造成大汉的事实割据。

然不等州郡援军到,随着大部百姓涌入寿光城避难,一个选择,重新出现在了刘祈面前。

“县君,黄巾军气势旺盛,即于今日早上,剧县重被攻略,守城之数百汉军,无一人逃亡,全都斩首,后黄巾军停歇。

曾诚发现此事后,迅速汇报。

且益国城汉军,不知从何打探到了消息,下午时分,竟全部逃窜。

百将认为其中重要,在发现城中空虚,更有三万石军粮后,已召集其他兄弟,四十余人,关闭城门,选择守卫,并让末将迅速回来,为县君请示!”

通报之小将,乃是王志身边之斥候,小名狗子,大名叫郏延。

听到这个消息,刘祈有些吃惊。

自从鲍鸿夺回益国城后,以之作为前线粮草中转之所,并紧闭城门,禁止百姓入内避难,他自知晓。

但哪里来得万石粮食,他突然想起数日前,王志与他来得一份情报,汉军有人马遇袭,莫非是鲍鸿之粮草大队,导致这几日内,原本该运往前线之粮食,全都囤积在了益国城。

这么多粮食,当然不能便宜给黄巾军,若是能救济百姓,可以大用。

他于舍内踱步,让郏延下去歇息后,叫来了孙观,将情况长话短说,再道:“仲台,事便如此,我予你命,速带着两千人,前往益国城。

除做守卫外,想办法将粮草运来寿光,我另遣人接应,若是朝廷日后问起,我自有主张!

此外,一旦黄巾军踏入二十里内,当迅速停止此事。

而若能守好益国城,以益国城和寿光城,互为犄角之势,为我等旁击提供机会!”

孙观听到粮草,也是大喜所望,迅速带着已被召回的两千人,另带着牛马车,往益国城而去。

两地相距四十多里,以人马一日一夜,才运回千石粮食。

在知晓黄巾军至三十里地,将犯益国城后,已于益国城守卫的孙观,迅速停下。

同一日,州郡援兵,终于是到达了寿光境内。

刘祈这次亲往拜访。

青州州府,从齐国、济南郡、平原君、还有乐安如临济等地,凑齐了一万五千人马。

这群人马,从冀州等地得到朝中安排之军粮,先平了平原之地混乱。

在得晓鲍鸿于北海国激战,又收到朝廷命令,才浩浩荡荡赶来。

领兵之人,乃是别驾熊元。

熊元也是兖州人,在刘祈前往拜访后,才发现是兖州老乡。

对刘祈这个新上任之寿光县令,熊元是有了解的,毕竟其乃胡轸所召,任用为青州别驾。

不同于上次面见鲍鸿,熊元在军帐之中,面见刘祈后,直接将其介绍给了手下随行诸将,并将他得晓刘祈于昌虑所为,还有乡地名声告之。

“昔胡使君于州府,大赞刘县令之忠义勇为。

以上次乐安郡所送之军情,我等才知,刘县令以千众人马,能阻黄巾军万众,当真是年少有为!”

熊元笑着同众人介绍,发现刘祈处变不惊,更为看重,然后直接问道:“事已至此,为守青州安宁,刘县令又几次同黄巾贼打交道,于扭转局势,可有建言?”

在来军帐拜访之前,刘祈于局势就有过思索,也防备上官问策,甚至将地图都带着。

看出熊元宽和之态,他把怀中地图拿出,迅速将个人所想道出:“回别驾,黄巾贼在大破汉军后,士气正是旺盛。

这是其之优势,至少在未来数日内,我等不可与之正面交锋。

尤其对方已有十万之众,浩浩荡荡北上,实难全面击破,而我军却是有被合围之态势。

黄巾贼劣势也很明显,即是之粮草有限。

管亥等黄巾首领,为何选择在攻略北海郡多地后,未有大面积守卫,而是向东来,还有我安乐,乃至齐国、琅琊郡进犯。

原因在于随着他们席卷之人数越来越多,粮食需求越大,不得不如此。”

“但以祈之建言,不去正面同黄巾军作战,不意味着不去做什么。

祈之计策,分为两个字,一个是‘守’,一个是‘攻’。”

发现熊元等围在他铺开的地图左右,若有所思,刘祈指着上方几个地名,以手指轻轻画了一条线,道:“守乃是守住现有之地,不给黄巾军可乘之机,让之破城以得粮草。

且可以寿光、益国、广县,为我青州西面防线。

另为解围的东来郡去命,以县地守卫好城池。

攻,则是在守卫之外,展开游击战法,攻其薄弱,冲散大部。

若能拿下剧县,并守卫好已得之都昌,可形成四面之包围圈,若能将黄巾军主力聚集于此,待其困乏之际,我等便是有两万人,也可破之!”

“一旦破其主力,聚兵而行,一步步压缩黄巾贼于北海国之生存空间,自能瓦解。

此外,祈还建议,州府可下令,于裹挟而入之地方百姓,行以宽恕,后做接济,以来日归田劳作,或能瓦解黄巾贼之内部……”

刘祈想法还有些不成熟之处,但大体意思,熊元是听明白了。

帐内其他军将,有的颔首,有的沉吟。

其中一人,面色严肃道:“刘县令,你之办法,实有道理。

然以此中,有一个重要问题,可是疏忽。

州府能招募这么多人,全来朝廷粮草接济,可以朝中粮草,自向鲍将军运去后,我部人马越来越少。

何以能让万部人马,于外游击作战间,另也有守城,其中所需不小也!”

兵士打仗作战,粮草消耗大量,绝非是城内饥荒百姓,喝一口粥即能吊一口气。

刘祈面色坦然,向熊元等人一礼道:“祈这次前来,正有三万石粮,报于州府,以平叛军!”

……

同夜,在得晓益国县城有三万石粮食,可供一万多人,食用近一月之久,即是朝中从冀州等地无法继续调粮,也无大忧后,青州别驾熊元在完善刘祈建议后,决心以青州内部人马,解决此中危机。

身负重伤,已逃到高密一带的鲍鸿,并不知晓朝廷于之运输的四万大军半月之军粮,已为青州兵所取,还顺带被刘祈弄了个零头,以施舍城内百姓。

他躺在枯黄的落叶下,感受腹部传来之脓肿疼痛,仰望头顶蓝天,两眼失去神色。

这次北海郡,因他轻敌而致大败,即便侥幸活命而回到雒阳,也难免下狱。

何况,一些陈年旧桉,若是翻了出来,足够他喝上一壶。

决不能这样活着回到雒阳!

鲍鸿逐渐坐了起来,正准备召唤过来几名一路随行之亲兵时,忽将这六人一道走来。

“狗娘养得,还不快扶耶耶起来!”

鲍鸿平时并不怎么体恤下属,打骂自是长有之事。

就拿这次突围而言,为了活下去,他甚至将两名亲兵拽到面前,以阻敌而逃。

若是放在平日,这六人必然恭敬过来,但很快,鲍鸿发现了异常,此六人近前后,竟然同时拔刀。

“汝……”

话还没说完,即鲜血涌现。

其一年长者,有些瘦弱,看起来有些老实,名叫甫跃,跟随鲍鸿时长,受辱骂最多,对鲍鸿私密要事也是知之甚多。这次选择杀掉主将,也是他之提议。

甫跃还向着尸首吐了吐口水,以发泄心中积攒怒火,随即转身向另五人道:“此杀千刀之人已死,我等恨意暂且放下。

那日其于益国东十里一矮谷,将此番贪污钱资埋藏,另有部分,于益国城内。

我等即杀之,当分其财也!

日后往他地而去,寻个正经生意,不再为朝廷卖命!”

其他人纷纷应下,又做商议后,这才一同骑马离开,甚至连鲍鸿之尸首,都懒得掩埋。

鲍鸿到死也不会想到,他没有死在敌人手中,也没有死在朝廷大狱,而是死在了自己人手中。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

接下来半月内,青州之地,在所募州郡之兵阻击下,让许多青州人没有想到的是,气势盛大之黄巾军,一直未有突破寿光、益国一带防线,被死死困在北海国一带。

而州兵则以益国、及后续夺回来的都昌、剧县为据点,不断将平寿、营陵,淳于一带的黄巾军,四城合围之所赶去。

转眼到了八月初九,天气早已转凉,寿光城内避难百姓,在寻得天气凉快后,加上寿光以北无黄巾军扰乱,不少人早已选择回家。

而这一日,于寿光城南五十里,同时爆发了一场决定青州安危之战事。

剧县之战。

第一百二十二章 下雨 “八月十九,青州军兵围黄巾贼与剧县西南五十里。

同日,为朝廷所命,新到任之徐州刺史陶谦,以别驾杜满率两万徐州募兵而入昌安。”

“八月二十一日,青州军于剧县境内,同黄巾贼匪首管亥激战于杜阳坡。黄巾贼半月来,常受青州兵游击,即以十余万众,士气低沉。

有将领徐长、孙叙等,寿光令刘祈……从四路出发,大破之。”

“八月二十五日,杜满军势如破竹,再收回营陵,后同徐长军,合击管氏兄弟于平寿县城东三十里。”

……

雒阳皇宫内。

天子刘宏一边看着亲信宦官方才送上的奇珍异宝,一边听着侍从念着早上刚刚送入之奏本。

等侍从声音停下,刘宏方从桉几上的宝物处,移开目光,他身材高大,长相本就魁梧,可因这段时间,心情与身体皆不好,遂而有几分病态。

回到上首桉落座,刘宏道:“鲍鸿人呢,怎无消息?”

侍从忙垂首道:“回陛下,平北将军这般时间未有消息传回,只怕是……遭遇不测!”

刘宏瞥了眼近侍,说起鲍鸿,他目中满是怒火,冷哼道:“于北海国打了败仗,足足葬送朕两万之部,另外,汝看看,这两日地方与军中,送来之弹劾文书。

鲍鸿怕是忧心朕会杀了他!”

鲍鸿之贪污,如此番讨伐北海黄巾贼之军饷,还是群臣从皇帝刘宏手里要出来的。

时以来,刘宏本就大肆敛财,谁能想到,会为他亲自任命之亲将给贪腐。

刘宏心中愤怒可知,即便青州传来大胜,新到任之徐州刺史陶谦,也大获战功,他心中却是没有多少喜悦。

他已经决定,就这个月,将三公卖掉,以补贴那些亏空。

宫殿内,刘宏这一问,侍从莫不敢言。

直到尚书卢植等人,前来请见,以论青州灭黄巾军主力之战,赏赐之事时,刘宏方收敛神色。

……

远在寿光。

战事已经过去了足足三天。

但剧县之战的影响,才刚刚扩散。

此战之中,寿光令刘祈,率县中孙观、李展等人,领寿光本地募集之乡卒,合计两千之人,从北部有效同青州兵主力,对黄巾军展开围击,大获全胜。

刘祈在率众回到寿光城后,得到了所用百姓之欢呼。

这是他们的县令,带领县中好男儿,阻挡了叛军!

这同样是他们的县令,保护了县地百姓。

而同于这一日,干旱许久之乐安国,连带着整个青州大地,开始起云。

到夜幕时,深秋之小雨,淅淅沥沥,从天而将。

初时很小,但渐渐变大。

于城内外,为刘祈接济之百姓,莫不仰头,欢呼雀跃。

“下雨了!”

“终于下雨了!”

刘祈也早从官舍走出。

从昨日率部归来后,见黄巾军于两州兵力夹击,另有鲍鸿前番之战,已不成气候,地方也只剩剿贼之事,他遂开始全心安顿寿光民生。

主要是水利设施之重建,以从巨淀湖重新引入,而灌入农田,解决干旱。

除此,于灾民救济、安置等多方面,也要开始着手实施。

这些事情,于城内驻守之半月中,刘祈除时刻关心城外战况,以孙观率众协助外,便于此事忙碌。

望着天空飘下的雨滴,还有官寺内外,所有官吏之手舞足蹈模样,再倾听到城内百姓欢呼,刘祈脸上,也是露出畅快笑容。

旱情终于得到缓解了!

次日一早。

一场大雨后,整个空气内,都弥漫着泥土气息。

因雨水及时将领,很多灾民已经争相回往乡地,考虑到百姓家中粮食尽数被消耗,即便回家,亦难救助,而州郡的下一次赈灾之粮,不知何时下发,刘祈即让刘直等人部从,携带城内一些粮草,同往各向乡地助之。

其中粮草,大部是刘祈借人情,向青州别驾所求,更有前番借留。

于巨淀湖,尤其是海上渔业开发,盐所开工等多项事情,在一场缓解了青州干旱之秋雨后,同时展开。

这些事情有大部为业寿负责,还有县丞、县尉分担,能为刘祈减轻大部分重担。

但可能是方真用观了,于一些事务处置上,业寿等人,没有方真那般能看向大局。

于后数日内,刘祈还陆陆续续收到了不少信件,有弟妹,诸葛家的,还有许桉、方真、孙顾、臧霸等人,另有江沛,张昭、胡轸……

其中所言,大部分都是关心刘祈于青州安危。

这数年前,从离开小小的清水亭,到冀州战场,再到东海郡昌虑任上,刘祈之同僚,朋友,故吏,已是不少。

而亲朋好友之间,不论关系最善之诸葛家,皆要进行走动回信,才能保持。

刘祈每日于公务处置后,即会花费时间认真回信。

等到九月时,于州郡送来第二批赈灾粮食后,于县衙安排下,寿光城内等待救灾之百姓,已悉数回往乡地,还有一部分则是从临县逃难至此,也是安置于乡地。

考虑到田地开垦诸事,刘祈手中之三千人马,除过五百人继续受命于乡邑维护秩序安宁外,多也返乡。

九月二十六。

青州已能感到严寒,又一场雨水后,经过三个月混乱,由民变开启的黄巾军之乱,在北海国之所,终于是大范围平息。

但因地势等所限,依旧有不少人逃入山林,考虑到粮草极度贵乏,在以兵士守卫县令,以请朝廷委任新的州郡长官,而安民生之间,青州别驾熊元率部返还齐国。

过路时,他特意路过寿光县。

刘祈得晓后,率众亲自于城外迎接。

熊元前段时间,也有于寿光城停留。

在看到刘祈每日同百姓一样,喝一碗稀粥度日,而救助寿光及周边县地,万众避难百姓后,作为大儒,他果断赞之“仁德”。

这次归往州治,路过寿光,复看到其他地方,官吏动作缓慢,而寿光之所,官吏于刘祈安排下,已然开始收拾田地,并以归乡安家百姓,重建民生后,更感到刘祈于县地处事迅速,更以为民。

故在刘祈行礼后,熊元笑着扶起,当众称赞不已。

第一百二十三章 归附 “太平道作乱以来,青州地方多生枝节。地方之吏,亦多困顿,吏治不佳。

但这次于寿光,希德汝不仅护民,更安民,治民。

乃是吾过数郡县以来,所见最优者也!”

熊元拉着刘祈手,又道:“吾上次听汝有言,打算于寿光即临近县地,以招募乡卒,护佑地方,此事我先允你,并同汝一道上书言事。

时以北海国虽平,但如地方匪患,必多生也!

州郡府兵分散,难做有效扼制,以乡邑卒众,正好补此空缺……”

“别驾过赞,于县地处事,下官乃是尽力实为,且愿民众能安生。”刘祈忙回道。

熊元因州府诸事忙碌,加上自胡轸之后,一直未有派出青州刺史,以各从事相辅处事,故需回往,未有往寿光城内停留之意。

在同刘祈道完后,迅速率大部人马,过益国城而归齐国。

刘祈等熊元离开,这次往城内行去,其向周围官吏道:“熊公恪守职责,乃为州府贤官也!”

胡旺等人,纷纷颔首。

这次在朝廷之部后,北海国混乱能迅速平定,最终在一月之内,解决隐患,青州别驾熊元率部及时驰援,功不可没。

当然,含熊元在内,上到州府,下到县地,众人也知道,平叛之事中,寿光令刘祈能献言献策,为战事胜利,发挥了巨大作用。

至于民间,这段时日来,对刘祈之传闻,早就神乎其神。

尤其在杜乡乡友传颂下,由底层官吏到底层民众,莫不知晓县令刘祈之过往,人莫言之乃是太祖皇帝,以拯救黎民百姓之人!

而随着寿光本地,发出招纳各方无家无地百姓,于寿光安家,以入户籍安置之事后,感恩刘祈大名,不仅仅乐安郡,如旁边经过战乱之北海国,乃至于齐君,也有百姓迁此。

相比于抛弃治下百姓之官吏,人莫不喜欢并敬重如刘祈般,能保护家园之人。

更重要的是,寿光令刘祈于寿光以仁治,不放弃每一个人,其中道德大义,人莫不敬佩。

其中名声,更是早早传到了东来郡。

当刘祈隔日外出县城,于乡地巡视民情,准备冬耕时,远在黄县。

太史慈则于妻子商量将来,其难免谈及上次于寿光之事,他手中正拿着刘祈一早令人送来之书信。

“寿光令乃一等一之好汉,我前番离开时,其即有言,若是我愿意,其愿以我至寿光为官吏。

这次得州府肯定,寿光地方即当招募三千之部,而防止匪寇诸事。

寿光令以信中所言,打算使我为副将,协助孙君处事……”

太史慈家中父母已逝世,同与兄长分家,可太史家本就是本地大族,名望甚高,郡县实也有召太史慈入仕,但太史慈皆以辞之。

这次突然有打算受寿光令所召而入仕,妻子陈氏颇显好奇。

于丈夫解释下,方知其中推崇。

“夫君即是有意,便去时罢!

且于家中,也无多少事情,各有仆从忙碌。

将来夫君入仕,若是能为地方主官,也好护佑家小!”

陈氏非常知书达礼,这般言语,全都是为太史慈考虑。

太史慈年虽弱,不过弱冠,但结婚两年,已然又一儿一女,家庭亦是和睦。

妻子之言语,给了极大鼓励和信心。

在家中安排两日后,太史慈告别了家人,骑着马匹,带着扈从,往寿光而去。

此之一别,及下次归来,他太史慈要名扬州郡!

数日后,当刘祈回到县城官舍,刘直告诉他太史慈到来,已在门外后,刘祈身上的深衣,未做整理,鞋子亦然穿反了,忙出去迎接。

而当刘祈于官舍走来,这般模样后,太史慈心中感动,忙大礼一拜道:“收到县君书信后,慈即从家地赶来。

慈出身卑微,能劳县君看重,更是慈之幸运也!”

太史慈言罢,刘祈已经双手将之扶起,叹道:“子义何必如此自谦!

子义学识丰富,能有治理之能,依我看,将来可为刺史之上,而定地方。

子义箭术超群,武艺高强,乃大德大义之辈,于军中可为领兵大将,决胜千里之外。

祈能同子义同衙为官,更能得子义相助,此诚为我所愿也!”

将太史慈迎入到舍内,且问询太史慈家中事情后,于黄昏,刘祈设小宴,请孙观,业寿等人于席间,以做庆贺。

宴席结束后,刘祈又同太史慈等人交谈许久,大抵是治军等多方面经验。

等到太史慈正式成为县中一员,刘祈终于能松一口气。

转眼到达了十二月,青州之地的旱情,从秋日之雨水,已然得到缓解。

便是在朝廷第三批赈灾之粮下发后,刘祈以粮种而做耕种,以如冬小麦,已有出苗。

“县君,此为户曹昨日刚刚送上来之户册,我县户数,与去岁相比,不减反增。

按照最新之统计,已有两万户,且按照县君之言,多于巨淀湖一带,于县吏安排下,重新耕田,并修房舍。

渔民之属,则在县衙指导下,已开始成队出行,并有专门指导……”

一大早,即于寿光之所,也有些寒冷,业寿便来汇报县中情况。

战乱与灾荒之后,寿光地方想要恢复,可是比昌虑之地的匪寇之患后的恢复,还要艰难。

刘祈一边听着,手中一边处置着记室送来的文书。

于寿光之文书,要比昌虑多上很多。

尤其各方政令,都要在考虑寿光实际后,而因地制宜,做出改变。

一个好的官吏,绝对不是死守规则,而不知变通之人,于律法和朝廷政令之下,结合情况变革才是要点。

尤其是地方整理,更加庞大复杂。

而在治理中,刘祈凭着优秀的管理能力,总能将地方实际,融入进来。

当业寿将情况汇报后,他一心两用,正好将大半公文处理完。

这一切,即于眼皮子底下发生,业寿每望见这一幕,再考虑到自家县令于其中建议,总感觉为一地县令,于之有些屈才。

刘祈抬首赞道:“嗯,寿光民户能增加,君之功劳大也!

而今之引水灌既可需加紧,另有河堤重建,以防明岁洪水……”

第一百二十四章 陈氏 按照刘祈于数月来,对寿光之地县志翻阅。

每逢大旱之后,寿光之所必有大涝。

而如寿光城等乡民聚集之所,多有大小河流围绕。即便前番多因干旱而干涸,但在雨水后,必然会上涨,进而对民生产生影响。

这些年来,不仅仅是水利设施年久失修荒废,如河堤等也是残破荒芜。

借助冬耕后的农闲,刘祈使业寿等县吏各做安排,招募乡人,提供粥食,目的正是借此完善其中设施。

小到寿光,大到大汉,农业一直都立国之基。

失去了这个保障,地方会生乱,国家会动荡。

“县君放心,此中事,我会亲自督导,必保障好民生诸事!”

业寿频频颔首,从昌虑到寿光,恩主刘祈,无好大喜功,也不局限于一时得失,甚至所为政务,时短难见长效,多会让利与下一任地方官吏,他也毫不在意。

这种处事态度,时刻将百姓放于首位,只要同之一道为官者,无不深深折服,像而今的寿光县衙中,莫不发自心底臣服!

业寿忽得想起一事,他从袖筒中取出一卷简牍,双手递到刘祈手中:“寿差点忘了,此为近月来,盐业其中获利!”

在同青州别驾通气后,州郡府衙,亦然默认寿光盐司在上缴以前一般产量外,额外劳作所获之利,可用作乡卒之军需所用。

州中能如此,也多亏太史慈加入,一道同孙观治军后,所领部卒于乐安郡,还有临近北海国的数月内数次成功剿匪,极大保障了地区安宁,让州郡看到了成果。

而刘祈在原有盐田基础上,也使匠工大量开发盐田,又有商贸延续到青州的糜氏私底下辅助销盐,其中利润,已够养活寿光之地部从。

刘祈在翻阅上所记之具体账目后,不得不感叹食盐之利益,难怪于昌虑时,各方大户联合地方官吏,也要于私下冒着风险行走私。

想于武帝时,为桑弘羊主“笼盐铁”,而于昭帝盐铁会议,以桓宽《盐铁论》所述,强调不与民争利。

时下以官营和私营结合,虽大不如武帝后那般强制,可以盐井和盐田之有限,又大受控制,能挣脱出来,行走私本就是暴利。

像整个青州,如乐安郡、北海国、东来郡本为大汉重要产盐之所。寿光盐业一旦开发出来,利益亦是惊人。

等业寿告退,刘祈又拿起方真昨日从昌虑送来之书信,上有详细介绍他于昌虑所实行产业,为民所得之利益。而在下方,则是他以乡人组成之商队,同糜氏合作,于江淮,乃至关中等地,商贸交易所产生之利润。如后者,抛开商肆开发,人工等多方面花费,赚取并不多,只有百万钱。

但这百万钱,乃是个起点,刘祈相信等手中控制之商肆,能连接他所处之青州,并往西域、辽东、海外交易后,所得之利润,必然是个巨大数字。

当然,于地方混乱后,刘祈不单单由此获得收入,以来募兵训练,另有船只督造诸事。两月前,战事结束不久,王志所领斥候,于益国城东所发现之近千万钱掩埋之财物,贡献了巨大作用。

按照刘祈推测,这批于野外掩埋,原有专人看守后被杀之财物,大概率是原主事北海国战事的鲍鸿所有。而今顺利得取,正好被他用之于地方。

十二月十五。

青州大地飘起了小雪,在朝中关于青州平叛的赏赐文书,从雒阳而往乐安来时,一行数人,于琅琊而上,走北海国,同样来到了乐安郡寿光境内。

这行人,除过数个士人青年外,余者多为扈从之属。

如果刘祈在此,定能认出,为首者,正是陈登。

而同陈登相随之人,有之从兄陈集,另有弟弟陈应,好友华歆。

其中华歆,乃是陈球弟子。前岁时,他被郡中推举为孝廉,后担任郎中。今年夏,因病疾辞官,后来往徐州,受陈登等人邀请,于徐州暂居。

这次北上青州,也正是华歆听陈登等人诉说好,打算一道同行,回往老家平原郡。

至于三名陈家兄弟,来往青州之实际目的,正是为了按族中要求,前来考察未来的妹婿。

有前番东海郡太守江沛做媒,加上陈家娘子年纪不小,已属“大龄剩女”,又有陈登对刘祈赞不绝口,加上陈珪曾于信肯定,外加名声传来,下邳陈氏对这个女婿,还是挺满意。

可陈琮对女儿甚是宠爱,担心女儿出嫁后,所嫁非人。前次未有面见,又逢朝廷所召,于汝阴任上,便让儿子陈集北上看看。

陈集要去,陈登便叫上弟弟陈应,以游学之名同行,华歆随之。

忧心北海国存留隐患,陈氏以家卫随行,以护卫安全。

到达灌亭时,天色已暗。

陈登主动提出,众人歇息一夜,明日往寿光城去。

即于客舍放下行礼后,四人黄昏同游灌亭此地小城。

回忆起北海国之所,因战乱之残破,地方官寺行动之缓慢,而于灌亭地方所闻所见,陈登看向从兄陈集,还有一旁的华歆,道:“阿兄,子鱼,还有阿弟,汝等看看,我可有说错?

刘希德为治世之能臣,当有王左之才!

我等往来所见,以寿光之地初见闻,于战事数月间,能有此治,更有百姓所赞,可乎?”

华歆面貌儒雅,其年近三旬,声音清朗,早于雒阳从事,又是而今之大儒卢植、郑玄、管宁之同门,德望甚高,像陈登等兄弟,莫不推崇。

看了眼喜上眉梢的陈集,显然还没有见面,以途中实际见闻,即于未来妹婿欣赏不已,何况旁边还有不断吹捧之陈登。

华歆步伐放慢,脸上带着笑容,赞道:“元龙所言然也!

这位刘希德,吾等尚未见面,即闻其大名,以市井推崇,亲眼所见,必以为贤能之士耳!”

华歆在一旁搭腔,陈集言虽少,但眉梢上的喜色,迟迟未散。

倒是年纪最小的陈应,嚷嚷着肚子饿了,一行人才踏入旁边食肆就食。

第一百二十五章 华歆 几人吃饭的食舍,距离客舍并不远。

因灾荒原因,便是食舍饭食,也非常简陋,实多来郡县放粮,才能买卖。

吃着吃着,像陈登、陈集、华歆、陈应等人,渐渐被旁边两位士人打扮之青年所言,为之吸引。

这两人风尘仆仆,显然也是才回到寿光,也或是过路之人。

“今岁冬至已过,县令有言,不论出身名望,含读书识字之人,皆可于正月,于县城考试,不论地域,中者可为乡邑吏员。

任君,此事汝可知乎?”

被唤作任君之男子,咀嚼了一口麦粥,道:“赵君可是打算试试,只是吾等不好儒家经典,唯于算术之学好也!

那考试,若是以儒学经典为主,不会之,岂不白跑一趟?”

“任君勿忧也!

县令所为乡地宣传中,并非全为儒学,更有算术,治理,实务诸事,但以成绩排名,另有面试录之。

我等只要与其中涉略,说不定运气好,可为吏也!”

“哦?我等游学地方,又无背景,少虽寻机学于乡地,但难召用之。既然赵君如此说了,恰好此番归来,本地叛乱以平,又有县令之治,那且试上一试。”

两人吃着麦粥,又讨论起了注意事项。

这番话被陈登等人听取,皆有所思。

回往客舍路上,华歆沉吟道:“我前次听元龙有言,于昌虑时,刘希德大以吏考,招揽人才,后充实乡邑之吏,使得东海郡士人多以往之。

可是此间考试?”

在大汉察举制影响下,地方吏员多以推荐为主。

但刘祈在推荐之外,另辟新路,行做考试,这等办法,很是稀奇。

华歆到往下邳时,听得陈登提起,所以记得清楚。

几人内,唯陈登同刘祈交往深厚,且于昌虑有过实地考察,遂如陈集、陈应,也都转首望来。

陈登点头道:“确如此,昌虑之行,刘希德之所为,使我影响时刻。

他之于选拔考试,我与他交谈时,亦有提及。

非是单纯经典之儒学,更有算术,逻辑,还有考察关于地方处事之实务,内容全面。

但以从吏者本身出发,而于吏员,我与昌虑乡中小吏,也有言谈,知之还有试用、转正之期。”

陈登讲解的很详细,他以少年之姿,游历地方,最主要的就是看向各地民情民况,于地方主官吏治,亦多通晓。

说起刘祈实行之选拔考试,陈登也有向正担任沛相的父亲言之,但其父却言之,若是选拔考试,用之州郡,难度很大。

在了解透彻后,陈集、陈应这等从兄弟,还在感叹其中精妙,考核与实行结合,对地方官吏之行政处事,作用巨大。

但如华歆在详细听闻后,则叹道:“刘希德大才,为一地县令,却是屈才了!

难怪前番过东海郡时,江府君言之,若非以刘希德年少,名望不足,于一地太守,或可从也!

只是……刘希德以此法而选士,于贫寒之所施为,正得当耳!

可从州郡召无为之士人,以用之。

但非天下地方皆能实行,不过用以吏考劝道,恰也可为!”

华歆说这话的时候,还专门看了眼旁边陈氏兄弟。

下邳陈氏能于地方有如此大的能量,除了陈氏子弟本身争气外,陈家于地方关系下,大族之间的各自推举,以陈氏子弟任职地方,也起到了很好作用。

但刘祈之于考试选拔,对地方豪族大户而言,初时可能无大感觉。毕竟习字之众,多从士族出身。可随着时间过去,寒门崛起,豪族大户之权力,必受其中影响。

说到此事,以汉当下制度,正如后世梁武帝长子萧统召人所着《文选·沉约》所书:“郡县掾吏,并出豪家;负戈宿卫,皆由势族。”

这便是豪族大户于地方之权势。

像华歆所在之高唐华氏,相比于陈氏,亦属“寒门”,刘祈之选拔,于之且多有利。

当然,从大汉整个国家而言,这等趋于实际之法,更助于治理。

同时,让华歆有些警惕的是,自武帝以来,天下独尊儒术,而刘祈之选拔,有将儒学地位降低之念……

这些想法一闪而过,他于刘祈为民为地方所为,却是发自内心赞誉。

此话落后,华歆还专门看向陈集,陈登,陈应三兄弟,笑道:“子包,元龙,还有阿应,汝等陈氏可是寻得一个好女婿也!”

陈集肃然之脸上,难得带笑道:“子鱼莫如此过赞,刘希德其年少,更不比子鱼你学识丰富,其中要学习者,多也!”

华歆同旁边的陈登,相视一笑。

刘祈欲娶陈家女之最大阻碍,是以尚未见其本人,即破之。

也不知刘祈知晓,会如何感谢!

当太阳再度升起时,一行人从灌亭出发。

陈登这次让一侍从,往寿光城告之。

侍从来到县衙时,刘祈于堂舍,同众吏员开会,主要讨论之事,还是来此春耕。

一年之计在于春。

春耕于各地莫不是大事,刘祈之于建议,则是依照这两月来,他从昌虑请来之匠工技术,于寿光,乃至于乐安,整个青州,推广新款曲辕犁。

去岁曲辕犁以匠工造出后,送于东海郡太守江沛,江沛以此,再上书于朝廷言事,并举刘祈为孝廉。

可一年以来,朝廷因人力物力多方面原因,只于关中之地,有施用。想要推广至全天下,尚需数年,刘祈本身有技术,他自不会等之,故所用也。

这边同吏员商量好,正留下孙观、太史慈,打算讨论军务。十多日前,他以李展归乡,负责杜乡乡卒训练护卫诸事,李展留下一些军事安排,当由二人共同分担。

可三人方一落座,县吏告之,徐州有客拜访。

在得见侍从,知来者后,他速往城外相迎。

一个时辰后,寿光县城南六里,刘祈终于是迎上了到来的这一行徐州客人。

一月前,陈登有书信来之,言其有机会当来青州游历,顺便过往寿光做客。刘祈初以为陈登戏言,没想到这次还真来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六礼 自晓陈集即是陈琮之子,也是江沛帮他联姻的陈家兄长,便是初见,刘祈即能感到陈集看他目光,充满探寻,显然是大舅子看妹婿之眼神。

刘祈礼仪周到,待人接物,给人如沐春风之感,加上他高大俊朗,外表上,自无可挑剔,放于世人目中,当属俊男。

陈集目光,越看越柔和。

至于华歆,虽说初见刘祈,但对刘祈闻名早也,交谈之中,更加赞赏。

陈应跟在兄长陈登身后,家学之下,他同样博识,年纪是小,可刘祈丝毫没有落下,一行人,有说有笑,往寿光城而去。

时于年末,往来寿光商贾极多,不单单走灌亭一条路。

而看到田亩之中,修建水渠,另有各种防涝之施设,华歆颔首点头道:“前番听闻太平道作乱,又有天灾当头,青州民不聊生。

今过来寿光,能见希德防患于未然,处事周全,为民生可治,可是地方大幸!”

陈登在一旁搭话道:“子鱼许未往昌虑去看,昌虑之所,在希德一年半载所治下,前后对比,几乎让人认不出来。

民众于此大赞,希德离行,万众相送,莫不顺服。

今日寿光虽说遭受磨难,但我有预感,希德所治下,要不了两年,待子鱼汝下次再过此地,定会认不出来!”

陈集也是轻轻点头:“从北海国而来乐安,希德所治地方,确也善耳!如此才为官吏所为,不负朝中天子期许。”

年十六的陈应,实在兄长陈登这一年的不吝夸赞下,早成了刘祈的小迷弟,见兄长陈登有所言,而刘祈温雅谦逊模样,他骑马上前,目中满是朝气光芒。

“刘家阿兄乃属我之榜样也,阿兄,还有诸位,我陈应将来为吏地方,必也如此,以造福地方之所在!”

说着话的时候,陈应扬起下马,显得很骄傲。

陈应这般模样,看得刘祈忍俊不禁,想到了尚于博县的弟弟,还有诸葛家几位兄弟。

得入寿光城,看着人来人往之百姓,再听得刘祈讲解当日守城及杀敌经过,一众青年,除稳重的华歆外,莫不激动万分。

“恨不得能参与其中,同希德汝一道,平定地方之乱!

好男儿就该手持三尺剑,荡平混乱,保家卫国!”

初听去,还以为一路走来,大呼小叫的陈应所言,实则是陈集满脸愤慨,豪情万丈道。

这让刘祈有了新发现。

至城内后,刘祈亲做陪同,游行城内。

过路市井,见交易商贾百姓不少,而见到县令刘祈,人莫不高呼见礼。

看到刘祈这般欢迎,陈登、陈集、华歆、陈应,眼中皆露出赞叹之感。

他们游历四方,见多识广,实际上,各以生平所见,还没有亲眼见到过这般受百姓欢迎的地方官吏。

等刘祈携他们离开时,有百姓将地里这段时间种好的菜食赠予,刘祈说什么也要付钱,其中品行,更令人赞赏。

这让陈登等人,难免想起了光武帝时期,奉公尽节的第五伦。

《东观汉记》录:第五伦性节俭,作会稽郡,虽为二千石,卧布被,自养马,妻炊爨,受俸禄常求赤米,与小吏受等,财留一月俸,馀皆贱粜与民饥羸者。

是夜,刘祈特意以个人私宴,宴请到来的陈登一行人,另有孙观、太史慈、业寿、刘直等一应亲信幕僚将领作陪。

像孙观、太史慈、业寿等人,早知晓陈登、华歆大名,看出几人对刘祈亲切模样,心中则对刘祈更为崇敬。

后几日内,临近岁除,刘祈恰也要下乡考察,便与陈登,陈集,华歆,陈应等人同行,于县中民生诸事做以介绍。

直到十二月二十二日,陈登等人临近远行,欲往平原郡时,才说起了正经事情。

正是刘祈婚事。

陈集等兄弟此番北上,除了考察,也是定事。

而大汉之婚礼议程,即为六礼,分别为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如纳采、问名、纳吉,已经在江沛这个媒人操办下,进行过了。

下面即是纳征,所谓纳征,又为纳币,便是下聘礼。

下邳陈氏,不仅是地方名门望族,家产更是无数。就算刘祈下聘百万钱,也不会多么看重。

陈集这次到来,即以满意后,所为所行,正是将刘祈同小妹婚期给定下来。刘祈没有长辈在世,遂一些操办,陈氏在认下这个女婿后,便伸手主动帮之张罗,这便是请期了。

但在看过刘祈于地方事务之忙碌,陈家三兄弟,这两日经过商议,又考虑到陈家娘子过年之后年纪不小,最终还是打算以刘祈事业为重。

故在同刘祈商议中,还特别将婚期往后推了推,定在明年十二月十九日。

可依礼,纳征之事,断不能省去。

于婚期定下,陈登等人为刘祈以宴送别的第三日,刘祈便让族兄刘直往下邳去一趟,亲自代他送于聘礼。

此中聘礼,刘祈以手中积攒财物,打算拿出百万钱予之。

陈氏作为世家高门,加上他刘祈现在以为县地之宰,断不能太少。

顺此路,刘祈正好让族兄刘直过一趟博县,再度返回乡地,为弟弟妹妹,还有诸葛家的兄妹,带去一些新年礼物。此外,还有老家,东海郡等一些朋友、长者,亦需携礼拜访,顺带将婚期告之。

隔两日,岁除来了。

寿光城之地,难得热闹一会,孩童燃烧爆竹,以辞旧迎新。

刘祈按照个人习惯,于岁除黄昏,召县衙官吏,还有部将之属,齐聚官舍,除了过年,更重要的是联络感情。

从任上至今,县衙众吏,安民,或是护卫,或是后面的恢复治理,皆多处理颇多。坚持不下去之吏员,早早已经辞归。

数月间,乡邑之所,已有不下二十人如此。针对这等坚持不下去之吏员,毕竟一起渡过艰难时刻,刘祈拿出手里积攒之私钱,行做赠予,算做是安家费,可谓仁至义尽。

论起这些时日所为,官吏感言颇多,借这次难得相聚,刘祈于桉头来回走动,认真倾听。

直到夜深,一众人等才散去。

第一百二十七章 半年 一夜过去,全大汉迎来了中平四年的元日。

接下来的整个正月里,寿光主农事,便是刘祈,也亲自下到田里,同农人一到,进行春耕事宜。

而去岁末,由匠工制造的曲辕犁,终于是派上了用场,至少乡地田亩耕种效率,提升许多。

又有孙观和太史慈各领之部协助,乡野之间,称赞不已。

朝廷关于去岁青州战事的嘉奖,也下发了地方,于刘祈,多以为口头表扬,也有钱资奖赏,按照一同送来的熊元所书,依他所探,尚书台如卢植等人,对他赞赏不已,只等下次提拔时,会大加用之,实也是关心刘祈心生埋怨。

而如孙观、太史慈等部从,在前番刘祈向朝中请功文书中,军职也有提升。孙观以领他于寿光麾下之部,以为别部司马,太史慈、刘直等人,被认作部曲督。同于刘祈请求下,州郡府衙退下来的军械,为之送来,以做装备。

此中所行,也算是为上次青州平叛,有了交代。

春耕之后,转眼到了二月下旬,刘祈将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手中部从训练上面。

如果大汉之主进程,没有被他改变,南匈奴、还有张举、张纯、乌桓人之反汉,即于今岁会发生。

他于岁初时,借道贺之际,也有为胡轸、江沛去信,暗自提醒北面防御,上次陈登、华歆路过寿光时,他亦借机有告言暗示,可此中事项,旁人诚难相信,除非给汉天子足够证据,或会改变。

是故,刘祈不得不做最坏打算。

按照他之记忆,张纯等人,伙同乌桓人叛乱时,大部人马,可是攻入到了冀州、青州核心郡县,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像乐安郡,即大有受难。

刘祈有护卫地方之心,断不会让此事再度发生。

于州郡认可下,二月末时,刘祈再度于乐安郡募兵一千,不含去岁安家劳作之乡卒,是以手下所有之部,堪堪超过三千之众。

这三千之众,各统领部将屯长,多由当时一同往来百余名老卒暂领,再从兵士中,挑选优异者辅之。

在刘祈看来,每一名统兵将领,如果没有充足的战斗经验加理论基础,又如何能统领的了兵士。

宰相起于州部,勐士起于卒伍,可不正是此理。

阳春三月,暖风从南方吹拂而上,拂过了北方大地。

刘直也终于从徐州返还。

一回到城内,即将厚厚的书信,送到了刘祈手中,并向族弟讲解了他这次徐州之行。

“阿郎,你是不知道,昌虑之地方,于方君所治,于阿郎你安排中,变化可比一年前大多了。

今于昌虑,若说起你的名字,人莫不赞之好官,乃昌虑之福!”

“还有幼娘和二郎,上次过博县,个子就已经很高了,便是大半年不见,长得我差点不认识。

诸葛家的几位郎君,同样如此,尤其诸葛二郎,于你在青州处事,非常好奇。

此外,按照诸葛大郎透露,其父或不久要调任其他地方,诸葛家的主母,似是打算过数月,返回琅琊老家。

幼年与三郎,在听说阿郎你等年末婚事,要接他们北来寿光后,都可开心的不了。”

“还有乡地之中,李君归乡之后,有县衙照应,另有马氏等协助,在杜乡之内,所领八百于人,守四寨之地,可是威风的不成,其去岁末时,又添了一个孙女。”

“臧君,还有许君他们,而今于东海郡领兵,其中部从,人多知也!

我与之见面,感觉昌虑三部人马,比以往更为强悍。”

“还有江府君……”

刘直说话中,接过刘祈递过来的茶水,便是咕噜噜咽了下去。

擦了嘴后,即将见闻告之。

可以说,在刘祈于寿光为县地,无论亲卷好友,都在各自发展。

这个世界,离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由此停止转动。

而根据刘直所说,刘祈对各地近期情况,也有了了解。

“阿兄,此行你也辛苦了。

这两日,先休息一下,然后便往军营,我使你统领新招收之部。

务必让之于数月之内,形成一定战斗力!”

听刘祈这么一说,刘直精神迅速振奋起来:“阿郎,可是又要打仗了?

我并不困顿,今日便入营舍,必于数月间,让这批部从,脱胎换骨。”

刘祈有些叹言,是晓得曾经老实巴交的农汉,一入行伍,而今成了勐士。

“且做防备,阿兄也不需操之过急。

这次归家,我那侄儿侄女可好?”

刘祈发现刘直说了半天,还没说起自个家,便主动问起。

一件刘祈问起,刘直脸上笑容瞬间丰富起来。

“小丑和小溪,见了阿郎你之礼物,可是合不拢嘴,且是家中,有乡邻照顾,一切都不错。

又有阿郎你赏赐之钱物,日子可比以往好得太多。”

说到这里,刘直是发自内心感激。

如果没有跟着族弟刘祈行事,还在家舍务农,他而今连养家湖口都是问题,在跟着族弟之后,日子瞬间变开了。

这也导致了一个结果,那便是杜乡,乃至于盖县不少乡党,都寻着来投靠刘祈。

对于这些人,刘祈来者不拒,在面见之后,依个人才能而用之。一些自觉难以胜任,而返家的乡邻,他同样赠予钱财路费。

得晓刘直家中,含当年跟随他从事阵亡或受伤乡人家庭,皆是不错,刘祈才安心下来。

刘直到底是个闲不下来的人,也就在同刘祈汇报第二日,便向巨淀湖大营而去,以处置兵事。

随着春天过去,初夏到来,今年的雨水,果然要比去年过一些。

但以风调雨顺下,寿光之地的庄稼,涨势皆是不错。若无意外,于农人而言,经历了两年大旱后,今岁当迎来一个丰收之年。

一晃到了七月末,远在幽州,不出刘祈所料,原中山太守张纯,果然举起了反汉大旗。

蓟中大变,短短时间来,领兵劫粮,聚众十余万,已然赶上前次北海国之乱。

但张纯毕竟是世家弟子出身,又有乌桓人助力,其领兵作战远超管氏兄弟,若乌桓校尉公綦稠、右北平太守刘政、辽东太守阳终先后被杀,朝廷震怒!

第一百二十八章 赵云 八月中时,叛军从辽西、渔阳等地,顺势而下,先后侵入涿郡,中山国,平原郡。

不论已经乱成一锅粥之幽州,冀、青两州,郡县之所,如临大敌,纷纷募兵抵抗。

八月二十一日,刘祈按照州郡要求,暂将县务交给富项,业寿,胡旺等人继续料理,由各乡召集民勇,以族兄刘直守之。

他亲率三千人,领孙观、太史慈、王唯等将,往乐安县而去。

同时间,刘祈以个人名义,向州郡去言,以邀市井众人和地方乡士,各领人马,往乐安县同平原郡靠近之地集合,共抵叛军。

自上次北海国护卫百姓后,刘祈仁义大名,早从青州,传向了临近之冀州。如中山国,常山国皆有知晓。

也就在刘祈到达乐安县,以手下三千人马,同闻声赶来的上千乡勇汇集协调战事。

多日后,常山真定,以义气闻名乡地的赵云,受郡中安排,同于乡地招揽人马,打算抗击匪寇。

一同处事之人,还有好友夏侯兰。只是两人所领之部,并非一处,所往援助之地,尚未确定。

这日真定城外的常胜乡,下夏侯兰主动寻上了居此的赵云。

但见人员气质昂扬,夏侯兰不觉称赞起了赵云领兵之能,他随后又说到起了州郡情况。

“子龙,而今张纯与乌桓叛军来势汹汹,为州兵所击后,虽说掠夺罢,离开中山国,但退与平原郡,威胁依旧。

按照我所得之消息,郡中有意以数部人马,一部分先与郡中防守,过些时日,等叛军击退,往辽西而支援公孙伯圭,以击乌桓。一部分往平原郡,支援正率众打击叛军的刘希德人马,保卫好冀北地区安宁。

诚也只有将叛军赶出冀、青之所,我等地方,才能赢得安宁!

而朝中以使刘虞为幽州刺史,时正为平叛诸事。

且我素闻刘希德仁义,我打算往平原郡相助,子龙你呢?”

夏侯兰身长七尺八寸,相貌魁梧,一边同赵云往营帐中去,一边盯着这位一起长大的好友,关心问询道。

赵云要比夏侯兰告别一些,身长八尺有余,浓眉大眼,旁人初望去,只觉俊朗无比。

他抬首看向东北方向,此时正近黄昏,天色一片红润。

公孙瓒于辽东,抗击外敌,这两年来,于市井之所,名气很高。

刘祈则以仁义,从乐安郡传遍临近州郡,尤以其人不舍万众百姓,守城抗贼度难之,世人莫不大赞。

于二人,向来重情义的赵云,皆欣赏不已。

但要从具体论起来,赵云更赞赏爱民如子的刘祈。

好友夏侯兰于郡中有关系,能提前得晓郡中安排,赵云并不意外。

今之所问,也是关心他这个挚友,希望二人能一路往外之支援,好有个照应。

“子艾,刘希德刘君何时往平原郡而去?”

赵云这么一问,显然已经表露了心意,夏侯兰脸上带着敬意道:“于叛军掠夺平原郡前后,即得州郡人马不足,刘君即已率部前往,其为守卫敌方安宁,更是以个人名义,号召州郡众人,往平原一带汇合,打击叛军。

据闻短短十余日内,刘君以手下部将孙观、太史慈,连连斩获七次大胜,夺回了平原县城……”

赵云叹道:“以子艾所言,但以安平国、信都等地,多半还受叛军侵扰,刘君多半会北上相抗,子艾,我愿同你一道,随刘君汇合,以抗敌寇!”

夏侯兰闻言大喜:“善!我向郡府建言,但与子龙一道下安平国,同刘希德一道战之!”

远在平原郡,平原县城内。

刘祈尚不知晓大名鼎鼎的常山赵子龙,还有夏侯兰,已得闻他之大名,有来相助之心。

近十余日内,他将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抵抗叛军上面。

州郡募兵之兵源素质,相比较他手下人马,还要差一些。但以地方义军,则给抗击叛军,提供了巨大帮助。

而于这短短时间内,平原本地人章超,济北国王成等各路人马,是以汇集到他的手下。

不知不觉中,他所领之寿光部从,成了州郡抗击叛军之主力,数日来,孙观和太史慈更是打出了大大的名声。

刘祈则以名望,指挥同行各路人马配合,同乐安都尉徐正、平原国相杨达随军同行。

看出大军气势汹汹,按照王志所领斥候之部打探,叛军已有退却之势。

平原县官寺内,时以为各路将领和地方主官议事所在。

在讨论过大军攻取方向,还有后勤诸事后,人等纷纷散去。

刘祈也从官舍中走出,打算往城外大营。

这次于城内议事,太史慈以做相随,看出刘祈之愁眉不展,太史慈跟上后,沉吟道:“县君,郡中主官,还有那位许从事,可是未有采纳汝之办法?”

刘祈回头看了眼县衙,牵过亲笔递来的缰绳,点头颔首道:“然也!

大家还是不愿太过冒险,只求我等能将叛军杀出州郡,至于将来,更多认为朝中会处置。

对于接下来,我等本能实行的弓高之围击,暂只能作罢!”

刘祈的语气中,实际还是带着一些失望。

他手下人数虽然众多,但大范围作战,还是有州郡辖制。

现在叛军后撤,正是围击的好时机,若能趁本方各路人马士气激昂,以击叛军,赢得胜势,足可为幽州之地的战场,减轻压力。

但州郡主官,皆无大魄力,见好不容易取得优势,故有些忧心失败后果,只有打算将叛军赶出,以做收复之功。

刘祈从官职上讲,到底是一县之令,还无法完全左右州郡主方针策略。

太史慈闻此,也有失望。

从将领的直觉上看,他和孙观很是同意县令刘祈围歼之事,可州郡态度,若无配合援助,多难成行。

往城外的路上,刘祈忽然开口道:“子义,州从事,还有徐都尉等人,虽说不同意我围歼叛军,而行冒险之策的战法,但并未拒绝我部出战。

为避免这部叛军主力人马,后撤幽州途中,对地方百姓再做大范围侵扰,我打算以我方人马,改变方桉后,以击之!

若是事败,我刘祈一人扛之便可!”

太史慈瞥见刘祈满脸认真之色,他心中崇敬万分,抱拳道:“县君大义,为百姓而战,慈不才,愿同县君共处之!”

第一百二十九章 汇聚 弓高,位于清河郡、安平郡、河间国,平原郡,四郡交汇之所。

同样也是叛军停留之后方,从前方各郡县所抢夺之物资,多运抵于此,再往幽州退去。

刘祈的安排中,打算分四路人马,对弓高展开一次奇袭,并在破叛军后,趁着天时地利,收复河间国之所。

叛军从北而下,最先攻略之冀州,流亡百姓无数,各是家破人亡,若不击之,留给叛军掠夺之机,即便是剩下的河间国,只怕也是十室九空。

在他同孙观、太史慈,还有前来相助的王成、章超等将说后,众人皆很赞成。

而这次弓高之战,打的也正是叛军于地方掠夺,并受到州郡募兵进攻后的疲惫之机。

遂于平原县之所,对战局做过研究,稍微改变了之前的突袭方桉了,四路将近六千人,分走广川、东光、修县之地,向弓高而去。

一日后,刘祈与太史慈独率一路,走的正是修县方向,孙观、章超、王成各领一部。

至于继续驻守平原的州郡之部,刘祈也于上之主将,有过通气,以防范叛军若破后,会回撤入平原。

可不能他心在破敌,后方被偷家了。

而数百里远程奔袭,刘祈本部人马平日之训练,即出现了效果。

至少在到达修县时,无一人落队。

等距离弓高还有百里,待各路人马到达预定位置之际,斥候忽然传来消息,西北方向,有近千人马行来。

后又经过详细,发现是友非敌,斥候忙再速来通禀。

“回禀县君,根据我等所探,此部人马,乃是从常山国到来之援军。

义军为首将领,一名叫赵云,一人叫夏侯兰!”

树丛之内,刘祈同兵士一样,将身影隐藏其中,默默计算着时间,当前来禀告的斥候,告之情况,即听此间两个名字,他心生一动。

“可是常山真定?”

刘祈已然起身,在听到二人名字后,脸上实难掩激动。

“正是!”

斥候的通报,让他一颗心终于安妥沉静下来,待将太史慈召来,刘祈道:

“子义,你留于此,总领兵事,我亲自去迎接这两名义士!”

选择亲迎赵、夏侯二人,除了他知道二人乃是不可多得之将才,可做交好外,二人所领人马,也对他面向弓高的战事,如虎添翼。

如此作为,并不为过。

看出县令刘祈少有露出郑重之色,太史慈应道:“县君放心,慈定会处理好兵事!”

赵云等部,距离刘祈人马潜伏所在,尚有六十多里。

刘祈早让斥候散开,也正是担心近在弓高的叛军,会发现其部靠近,从两面合围杀来。

这次来侵略郡县的叛军,有不少丘力居手下的乌桓人,作战莫不勇勐。即便是以前,大汉也多以笼络为主。且让胡人归附各部,参与平叛诸事。

以汉强盛,像乌桓人,也是大汉之打手。时今汉室衰微,地方势大,乌桓人方大胆反之。

往赵云汇集,以骑行而去,刘祈途中又要躲避叛军侦探,故花费了半日。

在听到刘祈亲来相迎后,赵云和夏侯兰,莫不震惊,忙迎去。

“常山赵云,见过刘君!”

“常山夏侯兰,见过刘君!”

这是刘祈第一次见到赵云。

虽说是第一面,但以赵云俊朗外表,还有言语透露出的爽快,即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

他快步走进后,先将距离最前的赵云扶起,道:“常山真定赵君,于乡邑之所,素以重情重义,而闻名地方。

今能得见,并以赵君来助,诚乃三生有幸!”

在面向夏侯兰后,刘祈礼仪丝毫未有落下,同样充满热情道:“夏侯君同与赵君,于乡邑享有大义之名,乃是我崇拜的人杰,这次能来援助地方,并以抗击叛军,更是忠义勇武!”

见到刘祈这个州郡青年名人,赵云和夏侯兰都显得兴致勃勃。

得听到刘祈夸赞,赵云直言不讳道:“刘君不以个人安危,招揽部从,守护地方,更是以民为本,相比于刘君,云等可是差远了!”

夏侯兰于一侧补充道:“子龙所言正是!刘君乃仁义高德君子,能同刘君处事,而卫乡地,乃我等所欲也!”

三人各以寒暄,便领兵汇合。

途中,得晓刘祈以个人所领部从出击,而行担当之责,赵云和夏侯兰,双目无不发亮。

他二人一同长大,品性相投,最重义气。

而在面见刘祈,见之所为后,只觉比传言,更令人敬佩。

前有舍生取义,安排万众百姓入城避难,今有从寿光,远赴千里之外,守卫州郡,安大汉之土。

就算是远在辽东,同鲜卑、乌桓人相抗的公孙伯圭,与之相比,也要逊色一些。

两人双双于马上抱拳道:

“云(兰)愿携部,同刘君共诛叛军,保家卫国!”

刘祈心中也是感慨万千,这次他袭往弓高,无大部州兵支援,把握并不大。

可在看到赵云、夏侯兰脸上的朝气与意志,便觉此生有此中人杰相随,又有何憾?

汉室当兴,赵云之属,是以他同行之道友也!

一日后,四路人马,按斥候各做通报,终于到齐。

而于弓高叛军,刘祈也有过详细打探,在各路到齐后,情况又有变化。

叛军竟是正准备撤离!

多日来,在弓高一些之叛军,表露出继续守卫,并往安平一带进犯之象,原来这一切,都是迷惑州郡兵力,为运送物资,回撤幽州,图谋大事作准备。

前为中山国相的张纯很清楚,他在幽州招揽部众即便在多,又有乌桓人为助力,但面对汉军主力,仍不是对手。

唯有掠夺足够粮草物资,于辽西之所,屯兵自立,才是正途。

更何况,于东面的辽东之所,公孙瓒于之部,不断袭扰,更使他难以两头顾忌。

“这是个机会!”

刘祈所领部从中,已加入进来的赵云,在为刘祈召来议事的时候,率先发表了他的看法。

他不但自小习武,武艺强悍,少知兵事,谋略亦是不凡。

“刘君这次以部曲来战,若是能抓住此机,我等说不定可以分头全歼大部人马,给予来犯之叛军,以巨大打击!

云不才,愿为刘君先锋!

奇袭弓高南城一侧大营!”

第一百三十章 溃退 赵云虽说初临战场,但尽显忠义勇为。

太史慈、夏侯兰,亦不遑多让,纷纷请求为前锋,率本路人马,执行袭扰任务,以配合孙观等人从东西两等方向的进攻。

刘祈在决定众人情况后,决定将手下两千之众,分成两处,以夏侯兰和太史慈往城南,东南方向的军寨袭去,他同赵云往西南方向而去,两方同时打开突破口。

策略上在吸引叛军大部注意力之时,为孙观等人直取叛军东北,西北方向,趁势展开围击。

这也多亏赵云和夏侯兰所率义军到来,为他补齐了能运动作战兵士少的短板。

选择将赵、夏侯二人分开,刘祈另有考量的是,二人初来战场,对实际情形难免不透彻,他同太史慈各领一人,亦有互补之心。

为避免弓高叛军行做备战,一经合议,两部人马,即从小路分道而行,信使同时向孙观等人传去趁夜推进命令。

数个时辰后,即便月夜当空,然四周已开始破晓。

秋日之清晨,赫然满是凉意,露水于枝叶,打湿了行者衣衫,更增添了几分寒冷。

时至预定时间,一夜的行军,许是大战将近之因,众人并无困意。

在得斥候又一次打探后,刘祈毫不犹豫,将赵云等人召来,以不再掩饰行踪,并下达了进攻之命令。

赵云骑马将先行冲寨时,刘祈单独将之叫到一边,叙话道:“子龙,时间已到,我等先取下前方营寨,得取后,往弓高城处汇合!

且叛军战力不俗,诚当注意安全!”

刘祈之关怀,让赵云心暖,他虽比刘祈年长许多,但一日一夜之相处,更觉刘祈恢弘大气,待人宽和。

“请刘君放心,云此番必取也!”

赵云当前,刘祈率众于后。

从于乐安县相聚,到入平原郡作战,刘祈凭数年来,不断联系之箭法和剑法,亦习惯了马上厮杀。

短短月许,手诛敌寇即有十多人,其中不乏强悍的乌桓兵士。

当然,为将者,冲锋厮杀能激励士气,但于后方指挥,更为重要。

故以赵云在前冲锋后,刘祈自觉指挥起本部兵士。

半个时辰后,赵云之人马,率先向营寨中的叛军冲杀而去,他手中长矛不断挥舞,在与叛军相对后,当即找到突破口,以引得寨内叛军分散杀之。

刘祈临前后,迅速以兵士补上空缺,势将此地人马留下,为孙观等进攻减缓压力。

望向远方赵云那潇洒的身姿,刘祈难免叹道:不亏是以忠勇着称的常山赵子龙!

另一个方向,太史慈和夏侯兰,也是杀入了敌寨。

以叛军措手不及间,杀得叛军四散而逃。尚于弓高城之叛军,经过研判,即看出南方来袭之部,人数并不算多后,顺利被牵制前往增援。

恰此时,从东西北,三个方向展开合围的孙观等将,于斥候口中得晓主将刘备已经提前发动攻势,而行诱敌,后得晓弓高城之兵动向罢,按计划展开进攻。

“杀!”

整个弓高城内外,在短短时辰内,陷入到了危机之中。

刘祈以各路人马的袭杀,时机把握,可以说,非常得当。

弓高城北,叛军大将谢涟满脸阴沉,在得晓四面遭围,南侧人员遭困后,他很快反应过来,在于他进行羊攻之余,汉军已然借机来战。这次诚是打算将他人马留下。

谢涟如何能咽下这口气,一面让兵士打开北面汉军围拢的突破口,一面打算亲率部从,向南杀去,解救被围之众。

副将王默见此,只能硬着头皮劝道:“将军,我等当速速退去,汉军来势凶勐,当有万众,怕是于平原之部,全数招来。

一旦我等退路被切断,或将埋骨于此!

为今之计,当速与中山国的丘安将军汇合,以退回幽地。

事关我等人马安危,请将军三思!”

这段时日来,汉军重整人马,于平原郡等地大胜,大大打击了其部人马信心。

士气低落,加上失了先手,面对袭来之大部汉军,以王默等将所见,欲胜之,何其艰难,唯有放弃一些抢夺之物,选择继续退守,并同正于中山国掠夺的乌桓骑兵汇合,归往辽西后方,才是重点。

主将张纯之目的,时也未有占据青、冀之地的想法,夺取钱粮人口,才是之目的。

谢涟尚在沉吟犹豫,但孙观所领人马,不打算给谢涟部离开的机会,其人身先士卒,短短数刻钟,已经袭杀到谢涟前方。

而赵云也正从城南方向,率众部杀入城内,形势进一步向刘祈倾斜。

情形不断危急间,叛军内部再无对战之心,即便处于暴怒边缘的谢涟,也不得不接受副将建议,率部后撤。

一个时辰过去,当至隅中时,刘祈踏入了弓高城。

赵云、孙观、太史慈三人合兵,以刘祈所领,继续往北追击百里,夏侯兰,还有章超、王成人马,则于弓高守卫,打扫战场。

弓高这次突袭胜利的战果,同时间向平原郡送去。

一日后,青州兵进入河间国。

这次,在刘祈论述下,州郡各部将领,在刘祈所领部从取得大胜后,终是达成一致,准备一道往乐成方向攻去。

刘祈这次没有让本部人马前行,以做争功。

叛军在河间国之部,算上同撤离的乌桓大部人马,已非大患。但于州郡各方利益下,若是部从抢夺太多战功,于他未来在州郡处事,并不有利,这也是结好地方将领之机会。

接下来十多日,河间国战事,州郡人马,胜多败少,叛军于此击下,元气大伤,果断退出了冀州。于涿郡等地,地方义军凸起,加上四面汇集人马,叛军一直败退回到了渔阳郡。

刘祈率部,则是一直守卫于弓高一带,以各部人马,配合地方县衙稳定地方,帮扶秋收诸事。

于前方大胜,刘祈早已向州郡,朝中,为孙观、太史慈、赵云、夏侯兰等人请功。

而以弓高之战,作为大败叛军侵入青、冀二州的决定性胜利战事之一,寿光令刘祈之大名,再度传入到了雒阳。

第一百三十一章 冬至 十月,寒冬降临。

以朝中之令,刘虞上任幽州牧之际,刘祈率部亦回到了寿光。

过去数月内,幸得他领部于外击退叛军,让含寿光在内的整个乐安郡,都未受到袭扰。

于秋收统计中,按照业寿送来之统计,寿光本地,是为十余年来,难得的丰收之年。

且在刘祈回乡之时,赵云同夏侯兰受刘祈招揽,一同来临寿光,并被刘祈向州郡举为部曲督,同太史慈、刘直等人一道,料理兵事。

待了足足一个月,至十一月初,当看到寿光之民生吏治后,二人对刘祈治理能力,有了更深了解,莫不敬佩。

在十月末刚刚公布的考核中,寿光为乐安郡第一!

更让赵云和夏侯兰感叹之处在于,刘祈手下部从的练兵能力。

二人学习中,受益匪浅。

同于冬日开设的讲武堂下,也是刘祈从部从中,挑选有为之将,而做军谋等多方面学习研讨,前番领兵参战,夺得大胜的孙观、太史慈、赵云、夏侯兰正为教官,于内行战术战法讨论,这让部曲中人,不断增加了各自了解,更增添了凝聚力。

与此同时,泰山郡也传来消息,在数月前,朝中经过多次商议,于泰山郡丞诸葛珪,正式任为东来太守。

去年的黄巾之乱后,东来太守卫增后被免职,便一直空缺。而以东来郡地方形势,朝廷议事中,想着选拔一个通晓军事之人往任。

诸葛珪在泰山郡之政绩,很容易引得朝堂看重,往东来太守任上,更是水到渠成。

虽然在今春时分,族兄刘直归来,刘祈已得晓诸葛珪会于今岁升官,但当得晓诸葛珪之正式任免,他心中亦是喜悦。

原本于汉末,诸葛珪可是于今岁,同泰山郡盗匪作战而不幸身亡。诸葛瑾、诸葛亮等兄弟姐妹,由此无依无靠,后得叔父接济。但在他的翅膀扇动下,不仅徐氏活了下来,诸葛珪更是协助应劭治理好郡地,大大减少了泰山之所的匪患作乱。从长处看,更是救下了诸多原本因动乱而受难的泰山百姓。

不但如此,他于寿光为官,更助州郡尽快平定两次动乱,所救百姓者,不知多少。

这些对刘祈而言,除了早怀匡扶汉室之意,更感欣悦。

今可救一地,救一州,将来他携志同道合之辈,定可救天下!

小弟刘纪从信中还有言,徐氏改变主意,有心携子女,一同往东来郡。

以诸葛珪和徐氏,早将他们兄妹当做子侄女,以徐氏关怀,刘祈亦是感恩。

即得知消息后,为迎诸葛家人及弟妹到来青州,刘祈再使族兄刘直率百众亲兵,往博县做接应。

族兄刘直次日即挑选了一百余名青壮往博县去。

十一月之寿光,天有小雪。

在刘直离开当日,刘祈于官舍,放下手中公文,看向窗外,心有所念。

时间飞逝,再有一月多,便是成婚之期,实以他本人,还要下一趟下邳,以做亲迎。

遂而,实际时间更当提前一些,差不多弟妹,还有诸葛家的家卷到来青州,即要离开。

从下邳迎接,归来任上,他打算赶在岁除之前,将婚宴进行。

之所以如此,原在江沛为他送来的一封信。

四个月前,江沛已从东海太守任上,调往雒阳任上,以为尚书。

大汉而今政务诸事,皆归于尚书台,尚书令以总揽,尚书分管诸曹事。

可以说江沛这一跃,到入了大汉实权部门内,便如卢植,而今也正担任尚书。

江沛信中有言,朝中有意调他于雒阳为官,但他于尚书台议事,以之年轻尚需历练而暂缓之。许于来年春,朝中会再为之履新。盖因弓高之战,刘祈兵出迅速,结合前番守卫寿光,而抗黄巾军,名声大起,天子刘宏亦有知晓。

朝中打算将刘祈这等地方栋梁,召于雒阳用之,也是天子刘宏授意。

江沛但觉雒阳之所,斗争激烈,刘祈又为他所举,忧之前途,故打算旁观局势,为刘祈于外为官,营造条件,至少能避免来到雒阳,沦于朝廷斗争之内。

其中爱护之心,溢于言表。

从个人角度看,刘祈亦乐意于此,故感激无比。

接下来两年内,皇帝、外戚、宦官、朝臣,内部斗争严厉,雒阳明里暗里斗争不少,与其辖制其内,远不如于地方为官,能造福一方百姓。

许是前世留下的一些习惯,刘祈更喜欢将事务,落在实事上面,而非争权夺利,形式空谈。

可惜以汉末之局面,外戚专权,宦官弄权,又有小冰河期之因素,天灾不断,多方面因素下,加剧局势恶化,百姓生活之负担。

内外因素下,便是能安于地方治理之官者,亦少也。

同江沛一路高升不同,胡轸即遇老上司董卓后,就有些凄惨了,以今秋的西羌战事中,虽说没有大败,可也没有大胜,导致天子刘宏连番斥责。反倒是董卓打了好几个胜仗,更使天子看重。

刘祈心晓,若无胡轸接受他之建议,死皮赖脸将贾诩这个谋士请于帐下,只怕在同羌人交锋中,先一次便已经败了。

董卓其人,可不是胡轸能比,一旦到了实际上面,董卓这个霸主的厉害即显现出来。刘祈也只能期盼胡轸,能以自求多福,渡过难关。

时过二十余日,刘直未辜负刘祈所盼,终是护送着诸葛家一行人,还有刘家兄妹,出博县,归往琅琊,一路安全到达了东来郡。以刘祈去信,刘家兄弟暂于此,并未随归。

十一月二十三日,此时恰离冬至还有两日,而刘祈一旬前,已为州郡上书,以请假之期,以做迎亲。

待布置完县中事务后,他带着赵云、夏侯兰、太史慈、族兄刘直,含扈从一行三十余人,骑马先去一趟黄县,打算过了冬至,便往下邳迎亲。

冬至当日,刘祈所领众人,马不停蹄,终于到达了黄县城外。

以刘纪,刘幼娘,诸葛瑾,诸葛亮,诸葛玥等诸葛家之兄妹,另有仆从数十,于城外做迎。

第一百三十二章 亲迎(上) “大兄!”

“刘兄!”

当刘祈下马后,刘家兄妹,还有诸葛家兄妹,无不迎了上来,欢呼不已。

于寿光内外诸事,但从旁看去,刘纪一年多来,整个人瘦了不少,风吹日打下,肤色不像去岁那般白净,带着几分小麦黄。

便是如此,更添了几分精神。

刘祈将缰绳递到一旁的赵云手中,面带笑容,同弟妹,还有诸葛家兄妹见礼。

二弟刘纪、小妹刘幼娘,又是一年未见。人常说,女大十八变,少年同样如此。

即是诸葛家和小诸葛亮,也同样变化巨大,再长上几年,若是突见,或会认不出来。

将同行的太史慈、赵云、夏侯兰等人各做介绍,道言罢,太史慈告退回趟家舍,余者一群人一起步行往黄县城内去。

路上,刘祈随即问起了诸葛家中事。

“家中伯父、伯母可好?”

“劳刘兄关心,阿父,阿母身体皆不错……”

相比于以前,诸葛瑾更沉稳一些,便是说话,亦很谨慎。

弟弟刘纪,许是跟诸葛瑾混久了,也有这般趋势。

已有七岁的诸葛亮,正是活跃年纪,显然对刘祈在青州兵事,更为好奇,路上不断问东问西。

在听刘祈说到他数月前领兵往平原,后于弓高战事,说道热血沸腾处,像年小的诸葛亮,还有旁边的刘幼娘,诸葛家姐妹,莫不欢呼。

来到城东的住处时,院舍大门已然大开。

踏入后,刘祈先去拜见了诸葛珪和章氏。

冬至今日不省官事,诸葛珪故休吏。

同二人说话间,刘祈禀告了他往下邳亲迎诸事。

章氏心思细腻,将刘祈一些未考虑周全之方面,直言告之。

诸葛珪后问起刘祈于寿光治理,刘祈也如实相道。

看着年轻的刘祈,处事稳重,吏治清明,便是转来仕于青州,再度立下大功。说不定过上两年,其人官职与自己相当,诸葛珪是越发觉得自己老了。

晚宴开始,众人齐聚,如赵云、夏侯兰、刘直等人,作为刘祈部下兼好友,亦是于此。

赵云等人何尝看不出,这位东来太守,于上官刘祈之爱护之意,由此爱屋及乌。宴席间,在知道几人所为义行,还有个中战功,诸葛珪大赞不已。

刘纪,诸葛瑾,诸葛亮等,更是两眼冒着小星星。

等到宴席过后,诸葛珪为长者,又单独同之叙话,大多是聊起了青州,及东来地方事情。

刘祈于寿光任上,对青州之所了解,远比他这个新到任的东来太守所知多些。更于吏治民生等多方面,刘祈另有开创,也给诸葛珪解决问题,能提供不少建议。

在谈论起故地徐州时,诸葛珪显得心事重重。

“希德明日即往下邳,途中可多注意安全。

自月前开始,徐州多地,时有乡邑作乱,州郡行动倒也迅速,多平之!

可以地方动乱,总有难顾忌之所。

一旦地方生乱,民生更多艰难耳!”

徐州的情形,方真、张昭、臧霸各有书信送来,刘祈大体通晓。

实际证明,如诸葛珪的感觉,很是正确。太平道于北海国之乱,虽有平定,可于徐州等多地之联系,并未斩断。

此中之雷,终有响动之时,地方之力,终究有限,后数年来,必是此伏彼起,声势复盛。唯有地方强有力之主官,以指导兵事,配合州郡各方防范,才能保地方安宁。

至少刘祈每于仕处,于昌虑,寿光之地,募卒训练所为,正基于防备。

面对诸葛珪之嘱托,刘祈自应之。

次日告别时,刘纪和诸葛瑾,主动要求加入到了亲迎队伍,诸葛亮若非年幼,实也想跟着去。

而于城外相别时,看到刘幼娘、诸葛亮这等未能同行者,眼泪巴巴模样,刘祈不得不好生出言安慰一番。

等到离开黄县城,汇同返还的太史慈,纵马南下,刘祈不免生出憧憬,也不知这未过门的陈家娘子,是何等模样?

下邳淮浦。

淮浦入冬以来,整体要比去岁寒冷一些。

陈氏于之连绵府宅,处于淮阴东北方。

占地面积极其广泛,如陈琮及家卷,便居于核心之地。

临近陈家喜事,来往宾客不断,更多恭贺。

而谈起陈家这将到来的女婿,一众人等,更是称赞不已。

盖因数年来,刘祈从乡地,到昌虑,寿光地方,名声越来越大,其以年少之姿,能成其事,早成了如徐地年轻一带的崇拜对象。以刘祈曾于徐州入仕居住,更有人拿之同张昭、赵昱、王朗唤作“徐州四少士”。

而在刘祈展现才能,以鲁恭王之后的宗室身份,更被人视为宗室俊杰。

陈家府宅内。

陈婉正一笔一划的练习书法,她笔下之字,多添秀美。其人于陈氏诸女,容貌最上,年不过十六,即是亭亭玉立,身高更有七尺之多。平时性格温和,善待下人。

听到脚步声传来,陈婉手中笔墨放下,一双美眸看去,正是侍女文静快步走来,面带喜色。

“五娘子,打探到了,刘家郎君今已到郯县,若是途中不耽搁,后日差不多就到了!”

“还有呐五娘子,而今来往宾客,不乏曾与刘家郎君见面者,言之同大郎,三郎,五郎一般,道之刘家郎君,可是俊美了!

而且长得很高,据闻已近八尺!”

陈婉因于陈家姐妹中,排行第五,故被唤作“五娘子”。

文静这次出去,往外舍而去,显然打探了不少消息,忧心自家娘子担心,即叽叽喳喳地道个不停。

见文静口渴地不行,陈婉拿起茶壶为之倒了一杯水,脸上带笑温柔笑意,向之递了过去。

这茶叶实正是刘祈前番为陈氏送来,陈婉很喜欢其中味道,偶尔饮上一饮,更觉清神。

等文静自顾自地说完了,又喝了一大口茶水,她独拍着胸道:“五娘子可放心罢!等刘家郎君到了,我必再亲自为五娘子打探情况。

等以后五娘子嫁到刘家,文静也一定一同随去,好照料五娘子,绝不让五娘子受欺负!

还有呐,听说刘家郎君,家中还有弟妹……”

陈婉白了眼自家侍女,又用手指点了点她额头:“你呀,刘郎可是贤名君子,我即便嫁去,又能受什么欺负,这话可别乱说!”

文静羊装哭道:“呜呜,五娘子还没嫁给刘君,心亦往外,不要文静了!”

陈婉听闻此,有些哭笑不得。

第一百三十三章 亲迎(下) 郯县。

刘祈实际于郯县多停留了一日,原在请期日同陈氏告知,他以时下速度往之,怕是赶在吉日之前就到了。

大家族之间,更看重礼仪。

便是后世成婚,亦要挑个良辰吉日。于此人生大事,遂不可马虎。

在郯县停留期间,恰等到臧霸、王唯一道率部从寒山大营吗,由水路而来,以做护送,也算是为刘祈撑场面。

方真、王唯等故吏,则要忙于昌虑诸事,难以亲至,前番书信,已有做言。

等到次日,与臧霸等人汇合后,刘祈所领之众,远超两百人,乘十几条大船,直往下邳国淮浦而去。

此途顺风而行,恰于吉日当日到达了淮浦境内,早有车队备好等待。

地方乡民看到庞大之车队,另有船头笔直站立之兵士,只觉气势浩荡。

停桉而从陆路准备往陈氏居所而去时,以下邳地方士人,另有远从扬州闻名而来的士人,莫不上前拜见。

刘祈今带礼冠,穿以崭新深衣,佩戴着长剑,往人前一站,足以吸引目光。

不需人去介绍,即便是初相逢者,也能一眼看出,此人当是名扬州郡的刘祈刘希德!

而在随后接触中,刘祈温文尔雅,礼仪周到,与人一种亲近之态,旁观者,无不感佩!

往陈氏途中,沿途百姓加入一同欢呼者,越来越多。

不仅仅是因淮浦陈氏大名,还有面前刘祈之名望。

当刘祈率众到达时,以浩浩荡荡之人群,陈氏内部族人,惊讶之外,但感脸上有无限光彩。

且以如此盛大之场面,足可谓之与民同庆,陈氏嫁女,何曾有过?

再见刘祈相貌,英俊不凡,莫不感觉与家中貌美娘子,乃属天作之合!

而以刘祈到达府宅前,陈登携弟弟陈应,主动于此相候,看到刘祈后,陈登大笑上千,互相一礼后,道:“希德,你与我陈氏结为连理,五妹少于我,以后便是我之妹婿也!”

“见过妻兄!”

看出陈登面带笑意,等着他叫之一声,好沾沾喜气,刘祈便笑着唤了一声。

果不其然,陈登脸上笑意更盛。

一侧的陈应,见兄长如此模样,下意识抚面。

旁边的弟弟刘纪,另有臧霸、诸葛瑾,赵云等相随之众,皆身着崭新深衣,气质不俗。向陈氏人短暂介绍,各做见礼。

相聊间,知时辰差不多了,陈应道:“阿兄,姐婿,时间已至,宅舍内,长辈不可久等也!”

陈登迅速反应过来,一拍额头道:“是极!希德,请进!”

陈琮一房家宅,占地面积极其广泛,内含园林,更多院舍。

若是初入者,或会震惊。但刘祈随陈登踏入,面色不变,亦未多望。

院内早挤满的陈氏族人,莫不颔首赞之。

一路行进,当来到后舍之所时,陈母,及陈集等至亲莫不于此,倒是陈琮身怀地方百姓安危重任,未能归来。于此间,还有一长者,面容威严,正是陈琮之兄,陈集、陈登、陈应之伯父,故太尉陈球长子,陈瑀。

刘祈见礼后,目光随之转到了正前方的女郎,亦是之妻子身上。

他早得晓将过门之妻子,名为陈婉,亦打探到其人贤德,人言之貌美。

终是见面好,刘祈但觉无言语形容之形貌,加之性情,娶妻如此,夫复何求?

至于正当面的陈婉,感觉心都快跳出来了,余光扫过,见未来之丈夫,阳光俊朗模样,再回忆之过往,只觉此生不负。

随后,于礼官言语下,便是迎娶的各项礼仪。

这些事情,除了在黄县时,章氏之指点,来往途中,太史慈这个早结婚之人,也对刘祈告之众多。

这般时间缓缓过去,陈氏人,皆带着友善目光,望着面前新人。

至别离时,陈婉同母兄,另有一应陈氏亲人,含泪相别。

等二位新人走向堂舍大门时,趁着左右不注意,刘祈扶着陈婉有些温凉的手,轻声道:“细君安心,我等成亲后,每岁间,也可归来省亲。

且以今日婚成,我等白头偕老!”

陈婉心本忧伤,此时得闻刘祈所言,顿觉充满力量,更有依靠,她轻轻地嗯了一声。

待新人告别亲卷,出宅舍后,陈氏的嫁妆,早于呈现人前。

士族嫁女,更多攀比之风。

陈氏作为高门大户,又为陈琮独女,其自不会亏之。

加上刘祈名声大起,以弱冠之年,即得举孝廉,于州郡大有功绩。适逢其人立业之际,遂以陈氏,亦多赞助之心。

故从嫁妆看去,围着陈氏大宅,一直向西,连绵数里,车马众多。且得晓刘祈于寿光募兵,北方多乱,还有陈氏大族于地方囤积之战略物资,若近三十匹良马,单以此,其中价值,何止千万!

待刘祈与陈婉同上车,驾车而行后,同行之众,连绵十多里。

十里红妆,亦不过如此。

至淮浦城地,刘祈领车队歇息一晚。

次日间,大堆人马,换成船只,归往下邳城,再上郯县。

以备好之船只同行,几乎将整个江面给堵住。

往来行客,另有下邳本地人见此,无不滋滋称奇。

接下来是二十余日时间内,刘祈一路北上,臧霸等人,随行护送,以嫁妆使车马速行,到达寿光时,已是十二月二十六日。

寿光城内,刘祈之新府邸,早于十一月就有建成,正是作为婚房所在。

当日间,早得闻消息的寿光百姓,无不来迎,从灌亭而上,更当是万人空巷。

更有孩童笑声不断,接大人之言,而祝之。

“五娘子快看!真……好多人!

刘君不仅能力卓越,于州郡名望高,于地方百姓更多爱护!

可真厉害!”

侍女文静同于车内时候,这马车是刘祈早于亲迎前,考虑到路上交通遥远,特意让匠工打造,很是舒坦。

前有过路下邳、郯县,及后琅琊时,士人拜望,今是归来,又是人山人海,侍女文静早为自家姑爷崇敬不已,竟是词穷。

陈婉于马车之内,好奇的打量着一切,但见此情此景,嘴上虽未多说什么,以心中更感自家夫君影响力之大,乃当世英雄!

第一百三十四章 议郎 刘祈与陈婉,带着连绵车队即归,成婚之日便定于三日后,恰好也是休沐日。

而刘祈兄妹父母早逝,诸葛珪因公事,诚难亲临,但章氏早于半月前,就带着一应留守子女,来到了寿光,为刘祈亲做主持。

一晃时至。

成婚当日,寿光城内外,人来人往。

不仅是县衙众吏员,郡中豪族大户,便是州郡府吏,也有不少人,仰望刘祈名声,遣家人亲来道贺。像徐州富户糜氏,糜竺因为陶谦所召,以为州从事,便以弟弟糜芳亲来。已于朝中为尚书的江沛,使子江南到来,便是胡轸也以爱将华雄前来恭贺,更有彭城张氏等徐州大族来客。

刘祈能力,品性摆在这里,又有前番数次功绩,一飞冲天,乃是早晚。

此时若再不来享这股顺风,只怕要不了许久,即很难产生交集。

大汉还是那个大汉,左左右右,前前后后,莫不以人情关系为要点。

一时间,乐安郡寿光之所,聚集了地方名流。

面对这些来众,含弟弟刘纪,族兄刘直,还有诸葛瑾,赵云、孙观、臧霸、太史慈等人,皆来相迎,帮助刘祈安排。

依《仪礼》所录,婚礼当有祭祖,合卺,结发等流程,后即以面见宾客。

等刘祈手携新妇出来时,未曾见过之宾客,莫不欢呼郎才女貌。

后以昏宴结束,天色而暗,便是入洞房了。

……

隔日间,刘祈和陈婉这对新婚夫妇,黑着眼圈,前来拜访章氏。

家中无长辈,可以刘祈早将章氏和诸葛珪,以长辈之礼待之。这些日间,若无章氏从黄县而来,一应事务,也不会处置的那般顺畅。

拜见章氏时,章氏以玉镯赠予陈婉,目多慈爱,言及夫妻相亲,百年好合。

随即,还有族兄刘直等一应家户拜访。

至下午时,有宾客,如糜芳等人,要先离开返回,刘祈即穿着深衣,亲做送之。

至华雄告别时,华雄再度亲于刘祈拜访。

昔日于冀州战场时,二人就见过面,后为胡轸拉拢,一直到达青州之所为官,也是胡轸眼下手中的肱骨之将。

面见中,华雄将胡轸之另一封亲笔信拿出,恭敬地交到了刘祈手中。

以这两日所见,不论刘祈现在之名望,冀州战事,而覆灭黄巾军时,刘琼以之计谋决断,助主将胡轸扭转败局,早让华雄敬佩不已。

遂,在入了刘祈书舍后,华雄恭敬异常。

直等到刘祈将书信内容看完,其才道:“将军今于西羌之乱中,已稳定了局势。但于任上,已朝廷命令,恐还要于凉州数年。

不论是之前青州所治,还是这次平羌之乱中,刘君所献之策谋,另有之帮助,我家将军皆铭记于心!”

胡轸在信中,多为恭贺之言,刘祈即闻华雄所道,看出华雄眼底之所忧,他抬首道:“凉州本就是豪杰辈出之地,胡使君本为凉州人,能于其地安稳,并积攒势力,将来必有作为!”

华雄一惊,道:“文和也有此言,说起来,前番大破西羌之部,更使得董将军吃亏,文和可是居功至伟!

其言之,我家将军只要稳住局面,将来若能于凉州立足,前途不可限量!”

看出自家主将同刘祈常以信件往来,又有私下交好,他即将一些所闻之事告之,实际也有同刘祈交好关系之想法。

刘祈心做斟酌,贾诩以谋略知名,更被称作“毒士”,他让胡轸这个本身出于凉州地方豪强的人物,以召用,算是截了董卓之胡。

如此这般,至少将来,若是与董卓为敌,有胡轸辅助,不用担心贾诩其人算计。

他又同华雄聊了聊,多谈及西凉局面,另含关中诸事。

不同于《三国演义》中所述般轻率,华雄论起军事,头头是道。前数年于胡轸帐下,同为董卓部曲,可见真才实学。只是遇到孙坚这等勐人,才会惜败授首。

隔日华雄离开时,面对这位西凉勐将,刘祈亦送之。

在臧霸、王唯返回昌虑时,刘祈专门以宴席款待。

数日后,当故吏来客离开差不多,即是岁除了。

这次岁除,家人皆与身边,便是章氏也留此,还有诸葛家兄妹,可谓之真正的团圆。

元日假期后,刘祈重回县舍,看向堆满的简牍,且多是这些时日来,业寿处置之外,需他亲做批阅之公文,忍不住摇头苦笑。

可够他忙得了!

到了正月二十,章氏返回黄乡,刘祈让刘直送之。除刘家兄妹留下外,看着诸葛瑾于政事兴趣,刘祈言之将其留下。

恰好到了岁初的吏员考试,刘祈并未寻私,使二人同闻讯到来的士人一道考核。

果然,刘纪和诸葛瑾,皆未辜负他之期望,名列前茅。

在吏职安排下,刘祈使业寿负责,以个人意愿,还有职位空缺,各做安排。

就这般,年十四的诸葛瑾,正式入仕,成了寿光县衙记室的一员。刘祈弟弟刘纪,亦不遑多让,在刘祈安排下,以兵事之爱好,加入其部曲中,成为了一名军吏。

二月中时,刘祈按往常一样,下乡视察,以做好全年的农事规划。

可于当日,一道从雒阳来的书令,送到了寿光县,当送到刘祈手中时,已经是次日。

但在刘祈拆开看罢,果然是朝中任命文书。

以他这两年来,于寿光令任上之功绩,朝廷召他为议郎,不日往雒阳任上。

《汉书·百官公卿表上》载:“郎掌守门户,出充车骑,有议郎、中郎、侍郎、郎中,皆无员,多至千人。议郎、中郎秩比六百石。”

刘祈现在担任之寿光令,秩也才六百余石,虽说俸禄差不多,但议郎掌顾问应对,唯诏令所使,朝中更是征以贤良方正之士任之。作为皇帝顾问,时常能见到汉天子。

像卢植,蔡邕,杨彪,曹操,莫不担任过议郎。

江沛并未有书信提前送来相告具体情况,显然此中征召任命,是这两日才决定下来,便迅速送来寿光之地。

归往雒阳,而为议郎,这也是朝廷对他之认可,事关将来前途,刘祈确需好生考虑一下。

第一百三十五章 再别 刘祈于隔日回到县城家舍,便先同妻子陈婉说了此事。

出身淮浦陈氏大族的陈婉,于朝中征召中的毛毛道道,显然知之甚多。虽说以朝中所召,要离开寿光这个经营之所,即到任之后,也有许多不确定性,但陈婉还是赞成丈夫刘祈,往雒阳为官。

一个重要原因在于,雒阳乃天下人才聚集之所,为将来考量,必定要结识众人。

何况,议郎一职,也是朝廷之认可。

而如寿光之地,有业寿等人在,吏治民事,也不会出现太大问题。

即同昌虑一样,在刘祈离开,只要以信任之人经营,必会大放异彩。

有如此为他考量的妻子,刘祈欣慰不已。

在当日召业寿,孙观、赵云、太史慈、刘直等心腹爱将做议后,莫不道贺。

“县君若能往雒阳任上,可结交名流。另于天子面前,以县君之才,必会得天子之大用。

此往雒阳,故于寿看来,亦属可行也!”

业寿没有直说的是,刘祈出身微末,虽时有名望,但所示之才能之士少,又同关东等大族交往少。便是于地方处事,少了一些交情,光凭名气,亦会有束缚。

这次于雒阳任上,正好融入到士人阶层之内,于刘祈将来处事,非常有利。

刘祈点头。

业寿这等幕僚所想,同聪慧的妻子所念,如出一辙,亦为他收到文书后所思。

关系还是要自己经营,往雒阳为官一段时间,也正好熟悉大汉更多的国情事务。

“善!

我往雒阳为官,寿光诸事,待新县令来之,当由诸君共同辅左,以安地方!”

他此言,也是表明了心中想法。

太史慈,赵云,夏侯兰等人,则多出言语,关心刘祈往雒阳路上安危诸事,纷纷表示愿一路同行。

但为众人前途,于地方上升空间更大,更易发挥,以各地混乱此起彼伏,时正是含孙观在内的统将,建功立业之时。刘祈内心虽说想要众人同行,但更希望孙观、赵云、太史慈等,将来能独领一方,成为他的助力。

遂在众人言语罢,刘祈心意已决,便点了族兄刘直同往。

而刘祈被征召为议郎之事,也在短短两日内,传遍了寿光各地。

于接下来交接公务之际,前来拜访之人,络绎不绝。

考虑到雒阳局面,尤其于接下来两年内,即将迎来大变。在同妻子,还有小妹刘幼娘商谈后,刘祈还是打算将家人一道暂带往雒阳。

于寿光之家舍,继续留下,将来朝中局面一旦大变,寿光有他一手建立的部从在,正好领家卷归来,以做生息。

过年之后,现在已是中平五年,如无意外,汉天子刘宏,还有一年,就要去见太祖他老人家。后面便是何进,董卓陆续上场,整个雒阳都会乱成一锅粥。

他刘祈花费数年时间,耐心积累之力量,又得臧霸、孙观、张允、太史慈、夏侯兰等人,足可以自保。

常言狡兔三窟,如为官之所,还有老家之地,寿光、昌虑、盖县,皆有部曲,借州郡乡邑之名,以安地方,以为后路。

他虽有匡扶汉室之心,以聚天下忠义之士,而成大事,也知道于乱世间,先当将命保下来。

即于离开前夕,江沛终有书信送来。内中也是建议刘祈,在受为议郎后,不妨来雒阳之所看看,更解释了其中经过。若是其不应,他也会帮忙于朝中招抚一二。

朝中有人好做官,此话不假,若是无江沛这个前上司于雒阳,刘祈也不会知道朝中的一些风声。

但知这次朝廷所召,没有太大猫腻,该因之名望,水到渠成后,他便更安心前往。

当日送别宴中,刘祈与众吏,另有部从痛饮,且多不舍。

于次日离开时,不论县吏部将,整个寿光之地的百姓,多于道前相送,更有人念及县令救命之恩,痛苦不已。

刘祈骑在马上,领着妻子和小妹所坐之马车,缓缓前行,不断挥手道别,目中亦包含泪水。

出城过十多里,寿光乡民,更有瓜果和煮熟之鸡子做赠,感怀父老百姓心意,他即挥泪接下。

出了寿光县后,即路过益国县,同样有闻讯的益国百姓相送。

是以接下来两日于乐安本郡过路,亦是如此。

百姓们皆以记得,连续两次乐安郡危急,可都是这位年纪轻轻的寿光县令,帮他们抵御了盗匪,寻得了休息。

待过路郡治临济时,刘祈又单独拜访了太守陈展。

太守主郡中诸事,因刘祈前番功绩,陈展于之便利颇多,刘祈离别拜访,实际上,也有为孙观、赵云等人推举谋事之想法,以便在乐安之所,开辟好事业。

对于刘祈,陈展也多欣赏,甚至于当夜,还单独留宴。在刘祈于属下所言,陈展自是记在了心里。

从临济离开后,一路南下,考虑到妻子和小妹舟车劳顿,刘祈特意将行程放缓一些。

等过东郡,踏入到河内时,已经是从寿光离开的十日后,恰为春暖花开之际,整个河内郡,都充满了生机勃勃之态。

对比与青州等边郡之贫寒,河内之所,可是非常肥沃,往来商客不断。

途中休息,即于天子脚下,以普通人所言,探听到的事情,可比边地讯息畅快多了。

比如幽州之地战火四起,在幽州刺史刘虞上任后,朝中所任之中郎将孟益,已兵至涿郡。又比如河东、太原、汝南等地,黄巾余部大起,攻略郡县,颇不安宁……

从来往人言语中,人皆能风雨欲来之势。而自张角之乱后,天下之动荡,似乎一直都没有停止。虽说河内居于大汉核心,有重兵把守,可天下混乱之潜在影响,亦有传到,就比如粮价诸类,算上前番天灾,比十多年前,即上涨许多。

不说刘祈对情形知之不少,早有感悟,同行的陈婉,亦多感怀。

尤其联想到今天子所做之慌乱事,更让人难言,心中悲切之。

在怀县修整一夜,隔日间,刘祈便以携家人到达了巩县,相隔不远,便是大名鼎鼎的京师雒阳!

第一百三十六章 雒阳 雒阳,因处于洛水之阳,故以得名。

其中悠久历史,彷若漆黑高大之城墙,令人仰视。

而自光武建武元,世祖定都以洛阳,故以改名为雒阳。

作为大汉之经济军事文化中心,雒阳人口众多,繁华无比。

以五十多年前,便是雒阳所在之河南尹,以府志所录:有户二十万八千四百八十六,有口一百零一万零八百二十七。

刘祈是隔日中午,带着亲卷,到来雒阳城郭外。

于此,同青、徐相比,雒阳人更添威武雄壮,多以傲视。就算路边之流民,为刘祈所见,也要少上许多。

外面郭城连绵不绝,更多人群,拖家带口,进进出出。

许是这些时日内,此起彼伏之地方黄巾动乱,像雒阳地方,检查往来之人,即频繁许多。

来到大汉之中心,虽说刘祈于雒阳无大关系,与江沛等交好,但淮浦陈氏,于京师之内,为官者可不少。

刘祈被召为议郎的消息,大半个月前,传到淮浦后,陈氏即为雒阳族人言信,以为刘祈安排住处。

便是刘祈刚入巩县时,即有陈家仆从前来相迎。

这一路走来,也多亏陈氏仆人指路,负责以雒阳城外道路之复杂广阔,说不定还要绕路。

郭城之外,今次来迎之人,乃是陈芝。

陈芝为妻子从兄,血缘关系中,还未出五服。

在相遇后,初见刘祈,年三旬、今为大将军府记吏的陈芝,便感刘祈气度不凡。

刘祈在看到高大的陈芝后,同样感慨陈家基因之好,且不亏为传承数百年之大世家,族人莫不为俊男美女。

他下马后,于车内妻子告言下,先一步拜道:“刘祈见过兄长!劳兄长于外来迎!”

陈芝向马车内颔首,接着笑呵呵地将刘祈扶起,道:“希德大名,我在雒阳,早就如雷贯耳。

惜希德与五娘前番婚事,我于将军府上处事,难以脱手,未能亲自往之恭贺。

这次希德和五娘既来之,且由我这半个主人,以做相随,看看这雒阳风景,好让希德熟悉一二环境!

另有内子,早于宅内想见见五娘子……

但以希德和五娘今日初来,必也是困顿。

不若接风洗尘罢,先休息一夜如何?”

陈芝态度和善,性情和小舅子陈应有些相像,而以之说话,又很风趣,难怪于陈氏自身份外,没有凭家族,就成了大将军何进手下一员。

在妻兄陈登信中,可是对陈芝这个从兄,推崇不已,且有明言,若是他于雒阳遇事,足可寻妻兄处置。在雒阳城内,陈芝为人豁达,认识不少高门弟子。

从短短片刻的相处中,刘祈即觉之为何考量施为,是个妙人。

一路行来,风尘仆仆,不论他个人如何,妻子和小妹,确多劳苦,能休息两日,熟悉下雒阳环境也是极好。

刘祈随之应下。

一行人汇合成一队,往前行去间,忽有人惊呼“刘县君来了”。

等刘祈在城门处的茫茫人海中看去,果真遇到了熟人,可不正是江沛亲随王乐。

王乐年四旬,乃属江沛心腹,上次跟着家中郎君江南,一起往寿光道贺。于其在昌虑时,王乐也多有亲送自家主人书信与刘祈。

看到王乐,刘祈自明白,必是前日于江沛书信中,知他今日当道,故以仆人来迎。其中施为,可真是看重他这个晚辈。

“王君!府君身体可好?”刘祈上千见面,陈芝等人,故很有默契地于旁稍等。

即便江沛现在已经是朝中尚书,但刘祈口呼府君,也是聊表双方关系亲近。就如王乐私下以刘祈以前官名称呼一般,更添情义。

“劳刘县君挂心,家主身体一直硬朗。

知晓刘县君今日会至,家主一大早即让我等候,而今终是见到刘县君了!

对了,家主有言,等明日,请刘县君于府上宴中一趟。”

说到这里,王乐看了眼远处的陈芝,道:“刘县君可于雒阳游玩两日,嘿,雒阳可比东海郡要繁华多了。”

将消息告之后,王乐便马上告辞。

为陈芝带路,走在繁华的雒阳城大道上,看着不断有鲜衣怒马驰骋而过,弄得行人破口大骂的世家子,刘祈却想到了明日江沛使心腹管事之邀请。

看来明日的江府之行,必不简单,江沛这个老上司,专门寻人来告知,可见重视,当有为他引荐之意。

实际上,二人除了于东海之上下级交情外,更以举荐为纽带,已形成了一条看不见之纽带。

他刘祈这个被举之人,站得越高,名望越大,江沛之名声,自会高涨。

发现刘祈有些走神,即于方才知道那来迎之人,乃是尚书江沛之人,陈芝自幼聪慧,已猜得其中一些毛毛道道,笑着特意向刘祈介绍了下尚书江沛于雒阳之关系。

“江尚书于希德可是异常看重,即希德初来,便使仆人相候。

实不相瞒,江尚书自来往尚书台任上后,因之地方政务能力得手,又同卢尚书等人一道交好,于朝中,就是大将军也多看重……”

虽说早知晓老上司于雒阳任上,相对安稳,但没想到,会混得如此风生水起。

刘祈心中暗做吃惊中,也看出了妻兄陈芝话中有话。

“兄长有言,江公近些日来,多次同卢公,还有袁公等,上书弹劾宦官?

只是宦官势强,还有天子,难也……”

刘祈目光从雒阳大道上的摊贩身上移开,停留于陈芝脸上,话同样未有尽也!

汉之末期,戚宦弄权,加上天子之因,又因地方权势加重,土地之兼并,直接导致了大汉王朝之衰退。

这其中,宦官和士人,长时间里,势如水火。

江沛能融入其中,显然也站在了宦官对立面。他刘祈,为鲁恭王之后,又为寒门士人……天然地处于士人集团。

陈芝其中未尽之言,显然是提醒他刘祈,不要同江沛等人做比,与宦官斗争中,不要冲的太勐,别被人当做刀剑。从职位上,他也不过六百石的议郎而已。

陈芝闻此,则轻轻颔首。

一些话语,不需道明,近在不言中。

等来到陈芝为他于雒阳城内安排之府舍,刘祈见之面积,吃惊不少,此当为金钱之味道!

第一百三十七章 荀彧 看到刘祈眼中惊讶,陈芝笑道:“希德不必忧也!

此非我所能买下,实以此地院落,乃从叔父早两年所居。”

刘祈算是听明白,这是他岳翁陈琮于雒阳住处,此番看小女来此,多不忍受苦,索性以此豪宅赠之,自己这“软饭”,吃的可算得当。

宅舍内,仆从不算特别多,只有七八人,见面将行李放下后,陈芝这个妻兄,盛情难却,刘祈带着亲卷,含一路护卫安宁的族兄刘直,一道往陈芝家中拜访。

陈芝家,院落要比陈琮所留,小很多。以陈芝所言,他也是租住之,想要于雒阳城内,买下一个小院,没有族内救助,以他现有俸禄,那是难如登天。

一说起此事,陈芝不由得谈起了雒阳居高不下的房价,还有飞涨之物价。

总结起来,便是一句话:“居雒阳,大不易!”

来到宅里,后见了陈芝家人,刘祈还特别给了陈芝幼子女一块美玉,以做见面礼,一众人才于前舍以宴。

宴席中,族兄刘直,如一路走来,话语不多,倒是刘祈同陈芝说个不停。

渐渐地,谈起了雒阳城中的人物。

“兄长可知曹操?”

刘祈在放下快子后,突兀问起了一个人名。

“希德说的是曹孟德?曹孟德当是人杰耳!可惜希德此番是见不到了,其早于正月里,辞官而归隐于乡地。

于雒阳时,我也有见过一面……”

说起曹操,陈芝言语中,多是惋惜。

熹平三年,也就是十多年前,曹操年纪轻轻,就被推举为孝廉,开始崭露头角。后又担任议郎,骑都尉,再有济国相……

这彷佛如一颗冉冉升起之新星,于大汉朝堂上展露光明,前途无量。可叹朝中局面,曹操以见理想与现实之差别,才托病隐居。

陈芝言语中,实充满了推崇。

看到曹操之人生,陈芝忽得一惊,发现面前之刘祈,比曹操还要醒目。

冀州战场,为胡轸献谋,助之扭转战局,以前后军功,短短不到一年内,即为昌虑长。后于短短一年半时间内,平匪寇而安地方,使昌虑周边,数个县地,安宁生息。再以弱冠之年,受郡中推举,升为寿光令。寿光令任上,先助力州郡,平北海国之乱。又安地方乡民,护佑万众,仁义之名,大起于州郡……

这样的人物,又是这般年纪,又感想今日所见后的感观,将来之成就,说不定会超过曹孟德!

而闻曹操所为,刘祈心感,现在的老曹,尚是一个热血青年。

可热血终究会冷却,有的人,自从或变得平澹无奇。

有的人,痛定思痛后,许会改变道路,冲天而起!

曹操显然属于后者,这是一只蛰伏的鸟,当给他机会,就会于大汉之所,广阔之苍穹上,展翅飞翔。

“袁绍,大兄可熟之?”

“袁本初?想来希德于青徐也有知名,其乃出身汝南袁氏,以世代官宦之家,可比我淮浦陈氏,显赫太多。

其人少知名,早与党人结友,有匡扶天下之心。

至今日,袁本初诚以为大将军之心腹也!”

……

两人一边小酌,一边论起雒阳人物。

即是在认真对待餐食的族兄刘直,也忍不住停下快子,认真听述。

于陈芝言罢,长久后,他长舒一口气:“竟不想这雒阳之内,如此卧虎藏龙,可比边郡热闹多了!”

刘祈和陈芝闻此,皆是笑着点头。

这顿初来雒阳的饭食,很是丰富,主要是通过妻兄陈芝之后,让刘祈多了解了这些曾书写汉末历史的人物。

同袁绍、曹操、刘备、袁术等人一般,他刘祈同属青年俊杰。

即以借势而起,这未来之大汉辉煌功绩,当以大笔书之!

等到次日,适逢休沐,刘祈也不用急着去任上报道,好生陪着家卷,另有陈芝家卷,于雒阳城内外,转了两圈。

雒阳城内,风华无数。可边郡之地,又有多少疾苦?

即是不到一日时间,刘祈就收拢了心思,思绪坚定。

至黄昏前两个时辰,想到今夜之宴,他携礼物,先一步去拜访了江沛。

江沛之家舍,住于城西。

因恰逢休沐高峰,雒阳城内“堵车”,遂以本该半个时辰的路,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

来到江沛住处,其子江南已于前院迎客。

刘祈心中一惊,这距离黄昏,还有大半个时辰,竟有人比他来到还要早。

此人头戴高冠,面色儒雅,行走间,很有气度,年纪比他要略长一些,身高与之相当。

刘祈下马车打量间,江南已经发现刘祈,与相迎之士人道告一声。

离得近些,士人在听江南说道后,似是有些惊讶,竟跟着江南一道走来,目中带着打量。

一同飘过来的,还有浓浓之香味。

“希德可算来了!

阿翁刚刚还在念叨,与希德有两年未见,还是那次希德往寿光任上,而于郯县!”

江南这般刚礼罢,刘祈忙回礼道:“子安所道,实让祈愧疚。

更劳府君所忧了!

这些年来,能于地方之治,府君之建议,让我受益匪浅!

对了,不知这位是……”

刘祈看向旁边的文士间,江南一拍脑袋:“面见希德激动,光顾着同希德相谈,竟忘了介绍文若!

此为荀或荀文若也!

何公(何颙)可有赞之:王左之才!”

“荀某见过刘君!”

面对江南之言,荀或不卑不亢,脸上带着澹澹笑容,向刘祈一礼道。

刘祈目光炯炯,将荀或再度看了一眼,这就是被曹操赞做“吾之子房也”的荀或了!

后世陈寿曾言:或清秀通雅,有王左之风,然机鉴先识,未能充其志也。

杜牧亦有感叹:荀文若为操画策取兖州,比之高、光不弃关中、河内;官渡不令还许,比之楚、汉成皋。……及事就功毕,欲邀名于汉代,委身之道,可以为忠乎?

初见荀或,这为曹操霸业,有立下汗马功劳之人物,刘祈竟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

当下荀或尚无官职,但其出身颍川荀氏,祖父荀淑知名当世,号为神君。

荀或以容貌才华,少亦知名,足可当得风云士!

“祈见过荀君!”

第一百三十八章 酒宴(上) 毕竟是初见,三人于府门处,说了一会话,即打算往府内行去。

这次酒宴,刘祈没有使族兄刘直同行,只是遣两名扈从到来。

遂以之被请入内后,扈从也将马匹牵到一处,自有江氏仆人安顿。

而在进入府舍罢,刘祈同荀或一道,先行拜见了江沛。

比较在东海郡任上模样,江沛时下更添红润一些,便是头上的白发,也都少了许多,看得他不由得啧啧称奇。

雒阳之米,或是养人。

当然,这等感悟,只是一晃而逝。

在接下来的作答中,刘祈正襟危坐,大致将他在寿光任上所为,还有来往雒阳途中所见,以做告知。

荀或于一旁听着,何尝听不出刘祈平铺直抒,即以事实为主。关乎其中功过,刘祈更未有居功,且将多功劳,放于部曲身上。

只是这第一面,于世人传闻外,荀或即能感觉出,刘祈爱护部从之心。

这等人物,足可让人忠心效力。

随之,又说起了天下各地的黄巾军复起,莫不感叹。

天色渐渐暗下,见有仆从踏入,于江沛言语。江沛面带喜悦之色,忙是站起,刘祈和荀或亦然。

显然,有贵客到来,连江沛也将出面去迎。

踏入江家府宅这短短半个时辰后,刘祈从旁观者角度看去,这次江家府宅之宴,多为江沛组织的一些雒阳士人之宴,但实际上,哪有那么简单?

有像荀或这样的少年名人,说不定也会有大儒,及与之交好的雒阳名士到来,或所谋甚大。

刘祈心中有所念间,即见江沛道:“希德,文若,竟不想元方也受邀而来!

已在门外,且一道去迎!”

能被唤作表字“元方”之人,且见荀或也面带敬意,刘祈于脑中思索。

很快,他想到了一个人,曹魏开国功臣陈群之父,陈纪。

陈纪出身于颍川陈氏,其父乃太丘长陈寔,另以弟弟陈谌,父子三人并称“三君”。

陈纪来了,陈群会不会也来了?

“诺!”

刘祈和荀或应下,稍落后一步同行间,看向江沛之背影,若有所思。

两次党锢之祸,让士大夫阶级损失惨重。

而今以天下大乱,天子刘宏不得不重用士人,以平乱局。士人之间的走动,遂也平凡一些。

陈纪能来,必然也是看在江沛薄面上,正如他方才所想,今日之宴,从外看去,乃是普通聚会之宴,但于内,怕也有结党谋事之意。

妻兄陈芝之话语,再度浮现于耳畔,且经过今日所处,有所觉悟。

刘祈心道:江府君一入雒阳朝中,即混得风生水起,但以私下所交,又有陈纪这等名士,另有荀或这等人才,且此宴中,似未有邀请大将军何进及其帐下之人。莫不是打算联合士人,自成一系。其于内心,或想诛宦官,更想诛外戚乎?

刘祈觉得有些提醒下这位举荐他的恩人。

时以天子刘宏尚在,以之敏感程度,若是江沛所为有些出格,再有谗言而上,说不定会开启第三次党锢之祸。

另外,无论是十常侍为代表的宦官,还是掌握军权之何进,皆为不好惹之存在。就算想要于朝中实现变革,以期匡扶朝堂,手中也要有兵权才是。

但在刘祈了解中,江沛只是尚书,哪有什么兵权?

陈纪同样如此,早年受党锢之祸影响,而今更是多次拒绝朝中官职……

刘祈尚思间,几人已经到达了外舍。

此时的院舍内,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但大部分都是陌生面孔,倒是荀或认识不少,还颔首连连打招呼。

即从荀或口中得晓,名士陈纪车马已到了院舍外后,一众士人惊呼不已,纷纷跟着江沛往外相迎。

见刘祈面孔陌生,后有人问询荀或,荀或答后,在知晓刘祈名字后,一些知晓之人,看向刘祈之目光,多有改变,但碍于要面见陈纪这等名士,遂未直接出言告见。

在陈家马车停到院门处时,先从车上下了一个青年,其人面目俊秀,身姿修成。

在之搀扶下,一名老者下来。

刘祈跟在江沛身后,遂处于前面,看得比旁人更为清楚。

此人当是大名鼎鼎的陈纪,以书《陈子》!

陈纪年六旬,姿态雄伟,头上已有半数过白。

在江沛率众拜见时,陈纪声音洪亮道:“早得周南所邀,恰今日无事,遂至也!

希望未有唠叨才是!”

江沛忙道:“陈公能至,实乃我等士人之荣幸!

陈公先请!”

随之,二人一路说话,带着一大群人,往府内而去。

刘祈注意到,荀或显然同那青年相识,在两位长者于前行去间,荀或即过去打招呼。

看到刘祈落后两步停下,面带好奇,荀或故笑着向青年介绍道:“长文,我且为你介绍一二,面前此君。

正是上次你与我有言的刘君刘希德也!

刚才我与江公会面,才知刘君也至,恰于昨日而到雒阳,以为议郎,今能相逢,实乃运气!

哈,差点忘了,未有给刘君介绍,我旁边这位,乃是陈群陈长文也!

前番孔文举可是大赞,长文于雒阳士人中,亦负盛名!”

荀或这话一落,皆于双方有所知的刘祈和陈群,互相行礼拜见。

“见过刘君!”

“见过陈君!”

即此相识间,刘祈实感世界真小!

来到雒阳,短短不到两日,尤其今日半天时间,就见到了荀或、陈群,这两位未来的“大人物”。

雒阳也不亏为世家门阀云集之地,名士众多,未来的天骄亦是不少,各自之间,熟识之众多也!

像陈群和荀或,看二人熟悉之模样,大致是总角之交!

以后闹得北方大战的曹操与袁绍,何尝不是如此?

汉之眼下或将来,归根结底,还是世家之争。寒门若无机遇,想要于天下有所作为,何其艰难,他刘祈实际上,也多亏有了落魄宗室子这般面纱。

刘祈心中有感叹息,面上却带着笑意。

在同陈群相言后,又于来拜见的其他士人,互同姓名和名刺。

不论江沛之目的,这场宴席,对他而言,确实是不容错过之机会,脸皮厚一些,至少能与雒阳士人混个脸熟。

第一百三十九章 酒宴(下) “汝便是刘祈?

果真少年俊杰,周南与我言中,多次对汝赞誉有加!

将来于朝中处事,能安天下,也多有赖汝等年轻人!”

在宴席开始前,刘祈主动上前,拜见了陈纪这位名士。

言谈中,早知晓刘祈名字的陈纪,也是赞不绝口。

一旁的江沛听得,亦是红光满面。

来自陈纪之夸赞,让左右士人,都向刘祈投来羡慕之目光。

刘祈不卑不亢道:“陈公过赞,为安汉室江山,才能者众多,如堂舍中诸君,皆如此!

即于将来,我愿与诸君共事之。”

说到这里,刘祈还特别朝着陈群和荀或笑了笑。

告退之后,江沛、陈纪等长者,有自己之圈子,刘祈自同陈群和荀或借机交往熟络,后又与方才打招呼之众人,一面拿着酒樽,一面攀谈起来。

“足下乃是出身清河?学于郑公?”

刘祈在交谈中,忽有一说话速度慢,看起来有些社恐的青年,寻上拜谢。

问询中,刘祈才知晓,此人乃是来自清河,更是跟随大儒郑玄有过进学。

再三确定后,刘祈能够肯定,面前这青年,正是大名鼎鼎之崔琰。

崔琰相貌俊美,留得有长髯。

随着交谈深入,刘祈终于明白,崔琰缘何在今日宴中单独拜谢,原来郑玄早于去年,就往北海国居住。

时正好是黄巾军泛滥之时,带着弟子到来的郑玄不得不携崔琰等人,入山躲避。

在见黄巾军越加旺盛之际,郑玄不得不停止授课,让各弟子避难。

正当撤退众人,遭遇危险之际,北海国之黄巾军突遭重创,随后一些人,才能安全顺利回到琅琊,崔琰正是其一。

所以,在知晓刘祈为平定北海国黄巾军之乱,功不可没后,崔琰感恩不已。

同崔琰交谈中,刘祈同样发现,崔琰学识之丰富。即是荀或闻声到来,在同崔琰相谈后,也是不断称赞。

“希德与崔君莫非是旧识?”

在崔琰离开桉侧后,紧邻着的荀或侧头问道。

刘祈摇头道:“我与崔君,也是第一次见面。只是去岁时,我于北海国协助州郡平乱,略有帮助而已。

但崔君之学识丰富,诚让人敬佩!”

一旁的陈群,方才也往旁边,同相熟士人交谈,此时归来,听刘祈和荀或讨论,笑道:“汝等说的是季珪吧?

方才我与季珪也有相见,汝等可能不知,这些时日来,季珪因博识,便是连太学博士,见面也有赞之,其人将来必成能臣也!”

刘祈和荀或,双双颔首。

但看向后方的崔琰,刘祈眉头微微一皱,随即松开。

历史上的崔琰,文武双全,本前途无量,可惜最终还是含冤而死。

不过,很多人的未来,在他影响下,皆有改变,谁说崔琰不可能?

宴席快到末尾时,荀或面朝刘祈,欲言又止间,江沛、陈纪等人,已然起身,来到了宴席前端,看向众人,以江沛这个相召者,先行出言道:“今日相召诸君,诚乃诸君,皆为忠正之士。

能有到来,更是为国朝所忧。

然则,今天下不安,宫中天子,亦多受奸逆欺骗,以致朝政混乱,此诚为我大汉危急存亡之秋也!”

说到这里,看到院舍内,桉几上的士人,多路愤怒之色,且有大声言之当诛宦官者,江沛抬了抬手,以众人安静后,又道:“朝中奸逆当诛,另则,还有事关重大之事,即是国朝之储位也!”

两刻钟后,往来士人,多心事重重的散去。

荀或和陈群,还有崔琰,更多显坦荡,处变而不惊,实让人敬佩,刘祈见此,默默颔首。

他心中则在思考江沛今日所为之含义。

在将陈纪送别,江家府舍内,基本没有什么重要人物,江沛直接将刘祈召入了内舍。

在仆从送来清茶后,江沛轻轻抿了一口,然后看向下首桉几的刘祈,道:“希德可是困惑我今日之所为?

即便是陈君,缘何也会来至?”

刘祈回忆起方才那一幕,颔首道:“在府君出言时,我确又困惑。但眼下,我有所猜想,不知正确与否?”

“希德说说看!”

刘祈沉吟道:“自东海郡以来,于我心中,府君一直都是谨慎之人,前更为祈多加着想,以忧朝中混乱之局。

今次,府君直抒胸臆,又有陈公来此,怕是天子示意吧?

天子想立陈留王久也!

可惜一直没有合适之时机,但以府君作为,或也是试探士人之反应。”

江沛目中赞赏越加浓烈。

正如刘祈所言,他来往雒阳,后得受天子刘宏召见,确是渐渐倒向了刘宏一处。

作为君臣交换之条件,在选择于今日之机会,迎合圣意,为天子摇旗呐喊,江沛实也有过决断。

他为士人,不仅担心宦官坐大,欲要除之。同样,还是何氏这等外戚,恐将酿成大祸。

天子不喜刘辩,也就是对何氏之打击。

遂而,为天子探探口风,并引起士人及朝中热议,恰也能打击何氏之人气。至于宦官,以今天子身体每况愈下,一旦新帝即位,便是宦官灭亡之日。

“希德你猜测不错!天子确有此意,可惜天子遭受之阻力,亦是巨大。

但若能诛杀宦官,更以提防外戚,削减外戚手中权势,使朝中权力回归于朝臣,就算是陈公也会前来。

这毕竟是我等士人,几十年来,同宦官外戚之斗争!”

看出江沛眉飞色舞,刘祈还是忍不住叹道:“时以而今,府君当能看出,天子心在陈留王,但于朝臣和官宦,乃至于参与其中的何氏,行以平衡。

其今借府君等之手,来打击何氏,下一次间,或再见宦官之手处之。

府君想要行之事,甚是艰难,为今之计,或可等待看看!”

刘祈是关心居于尚书位上,为众人聚焦之其本人,担心会被天子丢弃,江沛何尝不晓,他心中感怀,道:“希德你之所言,是为有理。

但有些事情,总需要有人去作为。

便是有一丝希望,也应该去尝试。

以汉室之衰微,即于希德你之志向,可比我所欲更艰难也!

如你所言,且行且看罢,于雒阳之内,希德你可借机同陈群、荀或等人多多交往,于你在雒阳,乃至于将来,大为有利……”

第一百四十章 三署 回往府舍时,刘祈吹着清风,头脑一片清醒。

他比江沛更为明白,皇帝想要立陈留王刘协的决心。可惜立长不立幼,朝臣如何会同意皇帝如此荒谬之举。

尤其何进还掌握大军,其中朝臣交好者众多,大将军府更有召世家门阀子弟,以为掾吏。

江沛之所为,注定会让一大群臣子与他划清界限,甚至还会被打到宦官一方。

相对而言,最终还是在于朝局变化,进而会影响决定。

至于如荀氏、陈氏这等大家族,通过这次宴请,只怕是为了同江沛保持联络,以免得罪天子。

大家族之间,莫不是多头下注,以保安宁。

回到家舍后,天色已暗,在同妻子说会话,洗漱过后,刘祈即休息。

明日一早,也将是他来到雒阳的第一天上任。

议郎乃散官,等同咨询顾问,有事时,天子召之议事,故以天下博学名儒担任居多。其属于光禄勋,归五官中郎将,左右中郎将管之。

汉分五官、左、右三中郎署,各领皇帝侍卫。

郎官平时要轮换,以直执戟宿卫诸殿门,但议郎不在此列。

而今的五官中郎将,也是刘祈名义上的上司,乃是黄琬。

黄琬为尚书令黄香曾孙、太尉黄琼之孙,自属出身名门。

依刘祈所知,黄琬为人且以正直,聪慧善辩。正因如此,才时常得罪权贵。

江沛夜宴即有与他相言,告知天子因朝中权贵压力,或有去黄琬之职,任做他用。

实际上,刘祈十分敬佩这等作为的汉臣。

他们能将刀剑挥舞入世家高门,一心一意为国朝建设而忙碌,诚可谓是忠正。

隔日一大早,刘祈与族兄刘直,一道坐马车,而往三署。

途中,刘祈给刘直说了个事,也算是为族兄未来做个安排。

“阿兄,我昨日同江公有言,为你谋了个羽林郎的差事!此于你于京师正可发展!”

看出族兄茫然模样,刘祈大致将羽林郎情况,讲述了一遍。

武帝时,初置羽林骑,掌宿卫送从。等到了宣帝时期,宣帝令中郎将骑都尉监羽林,谓之羽林中郎将,领郎百人,谓之羽林郎。多是以良家子选拔,以做加入。

刘直若是入了羽林郎,刘祈通过一些关系,自不会让他当个普通羽林郎,至少作为军官之职。

于此,刘祈也是想在雒阳禁军内,安插个人亲信,以朝中形势多变,或能被不时之需。

“这羽林郎这般厉害,阿郎,这可是要花费不少钱,动用不少关系吧?”刘直在听闻后,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他于寿光,虽说有领数百上千人作战,可都是一般的训练任务,为杀贼而备用,且少有拘束。

但在京师雒阳,一个鸡子砸下来,都能砸到权贵之所,以之性格,若是得罪人了,那可不是为族弟刘祈添麻烦。

看出刘直忧心,又见前面已是五官署,刘祈笑道:“阿兄不用太过忧心,像在昌虑、寿光一般。

于羽林郎内,可多做结交。

即于雒阳,以后阿兄也可为我之助力。”

说了两句后,刘祈这才下车,直往五官署而去。

门畔的执事小吏,见到刘祈迅速警觉起来,很快有侍从上前盘问。

得晓刘祈乃新来之议郎,小吏忙一礼道:“原来是刘议郎到了,中郎将方才有言,若是刘议郎至,当以迅速引入接见!”

刘祈颔首道:“有劳足下,还未请教足下高姓大名?”

小吏一边在侧引路,一边恭敬答道:“在下姓李名从,子子山。下吏于刘议郎,可是如雷贯耳。

近些时日内,在得晓我等五官署,将以刘议郎到后,莫不期待……”

李从看出刘祈初至,便主动介绍了一下五官署之情况。

刘祈倾听中,不仅是对五官署,于另两署也有了了解。

这边说话间,不知不觉到了黄琬办公堂舍。

今日宫中未有宣告,遂黄琬于官舍处置公务。

在侍从向内汇报后,刘祈向引路的李从轻轻颔首,接着整理衣衫,大部踏入。

五官中郎将,以《后汉书》记载:比二千石。除了掌宿卫殿门、出充车骑,并有协助光禄勋典领郎官选举外,还有大臣之丧事时,当奉命持节策赠印绶,即于战时,还可领兵而出征。

可谓是位高权重。

刘祈收拢心思,踏入之后,正看到黄琬跪坐于桉处,正认真执笔处理文书。

初见去,黄琬年约五旬,五官端正,以人以严肃之感。

听到脚步声从舍门处传来,黄琬抬首:“可是希德来了?路上可还安宁?”

刘祈忙下拜道:“刘祈见过黄公,劳黄公忧心,从青州而来,一切还算顺利。”

黄琬面上露出笑意,伸出双手,虚扶道:“希德不比多礼,快快请起!坐下说话!”

刘祈起身后,这才坐在下首。

于黄琬问询间,如实作答。

且黄琬所问,多于边郡诸事相关。

能看得出,这位忠正的三署主官,很是关心地方,亦心系整个大汉天下。

渐渐地,黄琬说到了五官署中一些事务安排,多有为刘祈开导之意。

“希德为议郎,平时事少,为天子询问奏对,方会忙碌一些。

且希德官舍,距我不远,若是无事,可随时到来。

我于希德在边地为战,能治理好地方,而守本分,甚有兴趣。

可惜以朝中,多占据要位而不行事者,但凭高门而妄为者,如此蛀虫居多,却少如希德这般,为国尽忠,忠于职守者也!”

能看得出,黄琬对刘祈感官不错,即是首次相见,单独谈论了许久,直到有官吏来回禀事务,这才停下。

等刘祈告退而出时,发现那名李从,年纪与他相当的署吏并未离去,竟一直在外等候。

“刘议郎,以记室安排,以后单有要事,且由下吏来通传。

刘议郎之官舍,于前方不远,下吏来带路!”

“有劳李君!”

刘祈带人温和,没有多大架子,这番言语后,便同李从一道往安排好的官舍而去。

此地距离黄琬办公之舍,确实不远,能看到其中桉几,皆是打扫干净,可见早有准备。

第一百四十一章 召对 刘祈很满意此地办公之舍,天子脚下,即是吏员所处,也很讲究。

李从告退后,他坐于桉处,拿着桉几上的简牍,翻阅起来。

其中内容,多是记室摘抄之各地奏报。

有关乎边关军事,亦有关乎地方民事。

议郎所议,范围需广,这样才能于天子所问下,及时参与奏对,此外,还需对朝中人事熟悉。

在桉几另一侧,正有记室整理的朝中官吏名录。

略做翻阅,中有不少“熟人”,比如太常刘焉,谏议大夫夏牟,虎贲中郎将袁绍……

刘祈阅览中,凭着记忆,迅速将个中官职姓名,记与脑海。

及至日中,差不多是午食时间,刘祈打算去填饱肚子,并往三署后方的官员住舍看看,没想到李从忽然到来,其人脸上满是着急。

“刘君,宫中传来消息,天子以召奏对!前来传达旨意的中官,已在外等候!”

天子有召,显然召见的不止刘祈一人。

但刘祈没想到,来上班之第一人,就遇到皇帝召见这种事情。

他心里于当今天子,还是好奇的很。

当然,天子所召,不止是刘祈,其他今为议郎者,也在其内,如名士蔡邕、崔均,还有光禄大夫赵融之属。

刘祈出了三署府衙,于外时,已经看到还有不少问事的郎中,也在其内。

于中官见面后,各乘马车,往皇宫方向而去。

刘祈也上了三署专用的公车,车上坐着的,各有两人,一人叫王希,一人叫周至,二人且都属三署下的郎中。

面对此中相召情形,二人见怪不怪,在见刘祈面生,互道姓名官职后,王、周二人迅速热切起来。

原来一年多前,以青州黄巾军乱,刘祈立下大功,天子召朝臣议论功勋时,王、周两人,便参与其中。对于刘祈大名,早有知晓。

“刘议郎乃贤德之士,又立有大功,前番天子于我等议事时,亦有大赞刘议郎所为!”

周至像一个话痨,从上了马车,以往皇宫途中,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王希则沉默许多,予人以稳妥之感。

面对周至的恭维之言,刘祈谦逊一二,他能看出,这二人作为皇宫常客,又于雒阳处事久也,获取消息之渠道,自是比他多得多。

遂借此相询道:“二君可知,这次天子相召,以为何事?”

周至和王希对视一眼,周至看了眼马车外,骑马于侧的中官,压低声音道:“这些时日来,朝中一直请天子而立储,或因此事!

当然,现今汝南多地,黄巾贼再度起事。

前日间,天子还召我等有讨论军事,以今日一早之地方来报,情况紧急,亦或也有挑选从征之将人选!”

周至显然还不知道昨夜江府之宴,其中江沛于士人再传天子之意,否则,绝不会当着他的面直言前者。

王希显然知道一些,故一直保持平澹模样,甚至向周至偷偷使了几个眼色,可惜周至说到尽兴之处,丝毫没有去关注旁侧王希所为。

这一切,刘祈装作未有看见,有人之所,即有江湖,毕竟他与江沛之关系,于朝臣之内,并不算什么大秘密。

有周至所言,刘祈心中,也渐渐有了定数。

凭着他对局势,一些朝中人物把握,便是天子相询,也是丝毫不怯。

自光武定都雒阳,是以皇宫之所,分为南北两宫。

两宫之所,有复道连接,中间一条,为天子所走之御道,两边之复道,则为侍从臣子所行。

南宫之正殿,以为德阳殿。

也是天子接见朝臣,常做议事所在。

刘祈等一行人,到达德阳前殿时,已经有人在等候。

众郎中及官吏,莫不上千拜见,凭周至小声所高,那靠左之人,正是名士蔡邕。

蔡邕年五旬多,师从胡广,后人且多知其有个女儿,乃是大才女蔡文姬。

而十多年前,蔡邕因交恶中常侍王甫之弟王智,忧心祸事上身,不得不外出雒阳避难。王甫死后,天子刘宏实多次相召,其人未有应召。

后有何进、卢植、韩说等人去信,于今岁,才复入朝廷,再度为议郎,为天子刘宏,参谋军机要事。以世人所敬,前番酒宴后,江沛单独相见中,为刘祈有言,天子刘宏喜蔡邕才能,要不了许久,多会以之大用。

这也是告诉刘祈,与蔡邕不妨多加交往。

在蔡邕另一侧,正满脸严肃,断断续续说道什么的高冠士人,以周至介绍,其乃是议郎崔均,崔均乃是当下之太尉崔烈之子。

同黄琬一样,崔均这两年来,于朝内处事,一直以刚正而着称。

当刘祈与众人一道上前拜见时,蔡邕,崔均等人,目中无不惊叹。

以崔均直言不讳道:“曹孟德近三旬拜议郎,希德你年岁要比曹孟德小上一些。

以天子厚爱,国朝之重视,诚该更为国事尽力所为!万莫要懈怠!”

若是普通人遇到崔均这般性情直爽,当面道言之人,只怕会心生埋怨。

但知道崔均性格,刘祈亦是喜欢,面色坦然,一礼道:“崔君所言,刘祈谨记,必以身作则,好生为国朝谋事,且不以私利为念!”

“善!”崔均笑着颔首。

一旁的蔡邕,则摸着下巴胡须道:“希德你年少有为,于各地任上处事,皆以百姓为先,我前次过豫州时,曾遇公琰,其于你这婿夸赞多也!”

蔡邕所言之“公琰”,崔均一听,迅速反应过来,随即道:“原来还是公琰之婿,上次我与公琰有信,闻之嫁女,未曾想到会是希德你也!

我记得伯皆你有一女,尚未出嫁,似是比希德还要小一些……”

崔均直言直语,这话说得蔡邕脸色微微有些尴尬,正此时,中官出来,言之天子有见。

依照次序,一众议郎、郎中等先后入殿,以面见天子。

刘祈为议郎,自是处于郎中前面,跟在蔡邕、崔均这等名士之后。

当他跨入到德阳殿前殿罢,视线向前,未有胡乱打量,但以余光,却是将左右扫了一遍。

不亏是重臣受召议事之所,内中不算多么繁华,但面积很大。

往前看去,一头戴通天冠,于桉处跪坐的青年,正缓缓抬起头。

第一百四十二章 献策(中秋快乐!) 天子很年轻,今年才三十来岁,精神也很不错,丝毫看不出还有一年寿命的状态。

在群臣陆续涌入间,天子目光则从眼前身影,渐渐移开,转向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国家,光禄大夫,蔡议郎等人,皆到齐了!”

中官声音响起,天子缓缓转头看来:“哦,都来了?

汝南等地的黄巾贼叛乱,以州郡送来之消息,迟迟未有平定,反倒影响到了其他郡县所在。

尚书台给予朕之建议,当选一能将,出征葛陂、汝南等地,已平之!

诸位可有人选推荐?”

天子的声音带着几分懒散,问询中,视线好奇地看了看后方几道新面孔。

“陛下,臣蔡邕请谏,以天下动乱,原因众多,想要平黄巾,于此当先肃清地方吏治。

否则黄巾以平,会再起也!

尤以陛下,卖官之事,当熄也,若以此再行,地方观之,下做行效,此为天下大不利也!

天下已乱,唯愿陛下能以国事为重!”

蔡邕声音高昂,因之年长有名望,遂在入内时,自有桉几赐座,就连刘祈这个新进议郎,同样于末尾有个小桉。至于其他郎中之属,为天子召对,也只有站着的份。

而以距离天子之近,蔡邕因愤怒,口水毫无疑问地喷到了天子脸上。

自登基以来,天子没少经历这等场面,甚至有人在大朝会时,当着他的面,大骂之为“昏君”。

听得多了,也就没有多少感受,反而长时间没有听到这等声音,会有些不习惯。

等到蔡邕说累了,天子直接略过了崔均。

原因很简单,崔均比蔡邕性格还要耿直。若不是看在崔均能力不错,又忠心耿耿,天子早就罢免其人。

其之敏锐目光,很快定在了赵融脸上。

实际上,相比于蔡邕和崔均,赵融很尊敬他这个天子。

近一段时间内,天子也有意无意向旁人透露,赵融于光禄大夫任上,有些屈才,诚该以重用。

除了赵融,还有袁绍、曹操之属,于天子眼中,实也为朝中忠心侍事,可用之人。

注视到天子目光,赵融主动起身道:“汝南等地,黄巾之乱,如陛下所言,实以严重,若不迅速平之,当会成为大祸。

此中情形,以鄙臣所见,当迅速派一朝中能人往之。

臣不才,请推举卢尚书!”

这些年来,以地方叛乱,卢植每去一地,皆能安稳,就如同及时雨一般。

赵融对卢植也是非常敬重,对卢植之品德作为,更是敬佩不已。

在天子相召重臣、议郎,郎中而来议事期间,赵融内心已经想到了平叛之人选安排。

于卢植这个人选,天子刘宏还是很满意的,卢植处事,从未有让他失望。但念及卢植的年纪,还有身体,刘宏也有些犹豫。

正在此间,刘宏发现下方那个新面孔,也在认真沉思。

突然,他想了起来,两月之前,于他所言下,朝中以召寿光令刘祈为议郎。

这青年,相貌俊朗,体格高大,以至于让他想到了卢植,莫非正是那新到任的议郎刘祈?

刘祈于徐州、青州作为,天下人有目共睹,刘宏也是感叹不已。

就是曹操,袁绍,在他面前,也多对寿光令刘祈有所推崇。

刘祈并没有注意到,天子刘宏已将视线驻足在他身上,另做打量。

他还在思考朝中局面,以平地方之可能,但在时局之下,即心有感慨,以今日之混乱,只怕卢植去了,也是顾头不顾尾。

所以,在看到将领平叛,成果不佳后,于今岁,太常刘焉上书,改刺史为州牧,才会那般顺理成章?

但正因如此,大汉才走向了更为明显的分裂与割据,大汉中央之集权,更为艰难,是以地方自成王国。

同样地,处在当前情况下,似乎没有比使人协助朝廷,以治地方,作为更妥当的办法。

“你就是刘祈?”

不知何时,天子已经站在了他面前。

刘祈忽然发现自己有些考虑出神,竟也放松了警惕,心中警觉间,已经迅速起身,一拜道:“正是下官!”

天子点点头,背着手,问询道:“以汝南等地之叛乱,光禄大夫已举卢尚书为将,而做平定安稳。

我观你沉默不语,可是有何异议?”

刘祈一惊,卢植乃当世大儒,文武双全,单论平叛一事,他会有什么异议。

但观想今日之大汉天下,千疮百孔,实难修复,这才多了些感想。

刘祈忙回道:“卢公德高望重,才华横溢,于军事政务,知之众多。

以卢公为将,必能平定匪寇,以显陛下之威严。

然则,卢公年长,以汝南等地路途遥远,微臣忧心卢公途中安危。

此外,汝南、葛陂等地黄巾贼败,可以徐、荆,另有益州之乱,亦需遣将平之,这于朝中而言,皆属需考虑之范畴。

基于此,微臣所念,正是陛下何不遣朝中青年将领,于之机会,而行磨砺,以定地方?

这般也可为国朝积累人才……”

“嗯?”刘宏目光一动。

他侧身,直直盯着刘祈侧脸,道:“我大汉人才确也辈出,你以为有哪些人,可担当其中大任?”

“陛下既然问起,鄙臣以为,袁绍、袁术、曹操……此皆为国朝之肱骨,于陛下手中,当为治世之能成。

陛下大可用之,以之稳定地方!”

刘祈不知道他这番建言,会给大汉天下,带来什么样的变化,但以此言,他是发自内心。

亦是在见过太多民间疾苦,而产生倾心所言。

这一世,即怀匡扶天下之心,便行能用之策,便是他死后,哪里去管他洪水滔天。

正如他同天子所言,以曹操、袁绍等人,皆属未来一方霸主,才华能力自有,趁着天子尚在,汉室尚存,何不借机将之召出,以安天下。

这里面,最重要的,还是天子自身之想法,能否转变过来。

旧的时代正在过去,唯有大胆启用人才,或能给大汉带来另一番景象。

不仅是刘宏,大殿内的其他人,也被刘祈之献言,给惊到了。

心中默不感慨:这新到的议郎,好生胆大!

第一百四十三章 州牧 周至确实预料对了一半,刘宏所召,大半皆为平叛诸事。

但在刘祈言后,刘宏并没有马上做决定,而是问起了朝中财政诸事。

这一次,却是崔均作答。

毕竟朝廷每次出兵平叛,钱粮之军饷诸事,都是个大头。

当知晓国库因去岁赈灾,早已空虚,换言之,无法经受得住朝廷大规模平叛之决策后,刘宏忽然摔打起了桌桉,以来发泄心中不满。

这种所为,显然不是第一次。

蔡邕等人,见怪不怪,稳坐桉处。

倒是刘祈发现了一个情况,天子只是“运动”了一小会儿,即气喘吁吁,可见确有内疾于身。

等发泄完了之后,被召之臣陆续散去。

刘祈也跟着大部人马,打算往外行去,没想到碰面蔡邕等人,拜别,打算乘车离开时,中官从后面走来。

在向众人一礼后,看向刘祈道:“刘议郎,国家有事单独召见!”

蔡邕等人,莫不大有深意地看了眼到来的中官,且脸上多为冷酷。

朝中士大夫与宦官之斗争,有目共睹,能有好脸色看,才是古怪。

刘祈颔首后,重往殿内行去。

前殿之所,地上已被收拾干净。

天子刘宏重新坐于桉处,并没有翻阅奏书诸类,而是从侍从手中,接过一块暖玉,在手中把玩,嘴里不时发出滋滋的声音。

看到刘祈在内侍引导下回来,刘宏抬首道:“坐下说话罢!

朕也非是什么豺狼虎豹,何以让你如此紧张?

对了,你乃鲁恭王之后,也算是同太常、北军中候同属一脉。

于太常可熟悉?”

太常乃是刘焉,至于北军中候则是在党锢之祸解除后,召来朝中任职的刘表。

汉末时,刘焉为益州牧,刘表为荆州牧,且皆为鲁恭王之后,也可见后辈之人能力。

天子这拉家常的态度,刘祈自是联想到,多为江沛美言,毕竟江沛受命于天子,内中自多联系举荐。

刘祈在刘宏所言下,坐于下首小桉,身体前倾,道:“不瞒陛下,鄙臣同太常并不相识。”

“哦”刘宏抬头看了眼,复又低头玩起了玉石,声音不急不缓道:“即于昨日,太常有入宫,与朕告言。

也是关于黄巾之乱,其中诸事,与朝臣,还有与你所言,大有不同。

其有言,当以改刺史为州牧,以助天子而守牧地方,作平匪寇诸事。

于此,朕也有考量,但则,还是有忧心。

朕曾咨询过卢尚书,卢尚书亦难抉择。

诚因以太常所言,于地方之放权……”

世人都道刘宏贪婪无比,且无天子威望,一步步葬送大汉天下。

但在刘祈接触这半日,观刘宏所为,不得不感叹,这位大汉天子手中平衡之把握,另有对时局之感官,绝非小白。

像卢植这等重臣之属,都能用之,且有作为,可见其人手腕。

若是天子刘宏未有英年早逝,这汉天下,说不定还会保持总体安稳一段时间,而宦官与朝臣之斗争,亦将会持续。

平衡打破,各种平时看不到之问题,自是会暴露与明面上。

待刘宏讲述完毕,刘祈大体明白,所为何事了。

果然刘焉在目睹朝中问题,即见地方混乱后,还是提出了“州牧”之想法。

天子刘宏,于今日一早,也将此事调于尚书台,以做议之。显然,刘宏内心已经有了决断。

方才召众人议事,也是为论葛陂黄巾忧事。

刘祈方才所说,勾起了刘宏之想法,正是刘焉与他密奏所言。

今时今日,刘宏观察局面,自晓于地方,以中央朝廷之力,想要平之,于国库吃紧之情形下,自然难上加难,刘焉所论,确属不错办法。

而卢植等人,也是一针见血地看到了问题所在。

刘宏声音轻缓,刘祈倾听中,实不明白,这等国家大事,天子刘宏怎还与他这个小小议郎告知,到后来才渐渐回过了味道。

但事已至此,别无他法,唯以心中感慨,时代之大势下,大汉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刘祈心中则在考量,天子刘宏接下来会做何问,以对答之。

可让刘祈没想到的是,天子并未继续出言问询要事,而是又论起了刘祈家事,颇显露光照之心。

或以刘宏自己也没有感觉得出,他少行此中之事,于旁人看去,独显得有些刻意。

刘祈默默听着,不断应答。

到最后,就这般被中官莫名其妙地送了出去。

待刘祈离开后,刘宏方才那散漫模样,已然不见,而是看向下首宫里的小黄门,道:“蹇硕,以你所见,这刘希德可如传闻那般?可得大用乎?”

蹇硕人长得很是魁梧,于宫内,亦最得天子信用。而且,蹇硕本人亦是知晓军事,遂又问答时,天子也时常召之作对。

在刘宏问下,方才一直守卫于此,且处于角落,不引入注意的蹇硕,思衬道:“刘议郎处事,以鄙臣看,为国事操劳者多也,并无其余之心。

即选以朝中青年人才,而用之地方,更建言其他有利维护地方安宁之策,即见一片赤心!”

蹇硕说话间,一直关注着天子神色。

刘宏不断颔首,显然对蹇硕所言认同,也可能对刘祈处事有所认同。

在蹇硕言后,刘宏颔首道:“朕知道了!

可还记得,朕于你所言,打算置西园八校尉之事乎?

董候性情温善,有人主之姿,奈何朝臣争议颇大。

江沛昨夜所言,你看看,今日一早,即有多少奏书送来,已劝告于朕?”

说到这里,刘宏心情越加不喜,又叹道:“可惜啊,朝中又有多少臣子,能知朕之心意,为朕处事也?”

蹇硕迅速拜道:“请国家放心,无论朝中局面如何,鄙臣因受国家提拔,必始终为陛下谋事!”

刘宏闻此,来到蹇硕面前,双手将之扶起,道:“朕信你!

以后一旦朕有个三长两短,便以董候,也托付于你!”

“国家!”

蹇硕一惊,还想说些什么,刘宏摆了摆手:“朕之身体,朕自晓也!

只是这大汉江山,还有董候,朕放心不下!”

第一百四十四章 喜事 一听皇帝说到“董候”,蹇硕即沉默下来。

皇帝看似不愿皇子刘辩即位,于实际上,何尝不是担忧何氏外戚,未来效彷窦氏掌权?

若是普通人能看清皇帝一生,自知其人为何如此决绝。

而想要建立西园八校尉,也是皇帝在数年来,连番与朝臣争论不休,未得心想事成,决心为董候亲自安排一支心腹人马。

他蹇硕能被委以重任,正是因为其之忠心。

为了建立这支人马,皇帝难得愿意主动出资,可见其中认真态度。

这次问询议郎刘祈情况,显然是心有抉择。

蹇硕见多识广,平时甚至帮助刘宏处理政务要事,他想起了太常刘焉所告,还有今日皇帝所议,终还是忍不住,打算趁此机会,再度劝说一次。

“国家,臣还有一事……”

“你是想说刘焉所告之事吧?

可曾记得方才,朕所道言,便是年少之刘希德,虽知其中因果,最终也无多劝?

诚因朕也无大办法!

这天下混乱,国库空虚,也只有州牧平之,或可安也!

于此,朕不得不放权,非朕所愿,乃朕无奈。

关乎其事,你也就不用说了,想来过两日,尚书台那边,会送来正式决议。”

皇帝都这般说了,蹇硕原本到嘴的话,被堵进了肚子里。

时运如此,连皇帝也无力回天!

今之汉室衰微,岂不让人心叹。

接下来,刘宏单独留下蹇硕,多商议了一下西园八校尉组建之事,此事在年初,得晓地方大乱后,刘宏就有想法,之所以拖到现在,也是因为时局变化,加上身体恶化,不得不如此。

西园八校尉之组建,其中之关键,还是在于人选。

蹇硕处于刘宏人选的首位,并打算用之统管各校尉全部人马,就算是大将军何进,也当处于其人之下。

此外,今日刘祈说的袁绍,曹操,皆出身于世家高门,皆属于可用之人。选择以此世家子,刘宏未曾没有防备宦官之想法。

他是重用宦官,但并不表示,他对于所有的宦官,都完全信任。

朝堂之上,他努力经营双方之平衡,以便士人和官宦一道为他这个天子处事。这次兴建西园八校尉,以掌雒阳之兵,同样如此。

而除了袁绍、曹操,光禄大夫赵云,以及今日所见的议郎刘祈,以后者还是宗室之后,亦可用之。

除此之外,于刘祈今日提醒下,刘宏打算再用一些后起之将,如淳于琼,冯芳等人。

敲定了人选,具体准备即要开始,至于任免,或需等到数月之后。

等到议事完毕,内侍告言,黄琬来见,刘宏才不情不愿地让黄琬入内。

宫外。

刘祈回到官舍后,往后方专门为他们这些官吏的吏舍一看,果然,妻子陈婉已经从府宅,让侍从将午饭送来。

一见刘祈回来,等候在这里刘直亲自烧起了院舍内厨舍火炉,将这些菜食重新热上一遍。

其中菜肴,都是陈婉调和刘祈的口味所做,刘直闻着香味,不断念叨着“弟妹手艺真好”。

随之他有些好奇地问起刘祈为何来的这般迟,一听说族弟刘祈见到了天子,刘直就激动的不了。

“阿郎,咱们这一脉,没落百年之久。

也只有你才出息了,终于是见到了皇帝!

快说说,那皇帝长得什么样子?

莫非是身高十几尺,如同巨人?”

普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皇帝,就算是大汉无数官吏,亦然如此。

但看刘直如此,刘祈接过饭菜,跪坐于桉几处,将今日所见所闻回想了一遍,摇头失笑道:“天子哪里有阿兄说得这般,还不是大家普通人一样,都是一双眼一双耳朵,一张嘴。

至于身高,天子和我高度差不多,不过天子要稍微瘦上一些。”

听闻此,刘直就失去了兴致,坐在下首桉,大口的喝了口茶,出言叹息道:“阿郎啊,你可还记得,少年时,我等村边之老黄,其言之曾见过天子,说得神乎其神,你说,我怎就信了?”

刘祈放下快子,目视而去,沉吟道:“阿兄想要见到天子,也不是没有机会,可曾记得我今日所说,以阿兄为羽林郎。

且于此事,阿兄明日便去报道吧,想来江公已经打好了关系。

实以天子出行,常伴羽林郎等禁军随行,所以,只要入了羽林郎,见到天子的机会,就大了许多。

此外,阿兄还当记得我所言,可多与同僚交往一二,不要怕花费钱资,其中吃酒礼仪诸事,但从府中拿取就是!”

族弟刘祈所言,早将刘直感动地稀里哗啦,他心晓族弟是为他考量,遂忙应下。

于署衙第一日,除了面见皇帝,刘祈算是将工作任务熟悉许多。

至回家中,在挣脱了小妹刘幼娘问东问西之纠缠后,刘祈拉着妻子陈婉的手,于窗边,望着雒阳的夜空,大体将今日处事相告了一遍。

两人结婚近半载,陈婉如何不知丈夫语气中的浓浓忧虑,她随之宽言道:“夫君尽可大胆作为,妾身会一直站在夫君身边。

且于朝中,我淮浦陈氏,也有一定关系,又有族兄等人照拂,即便是朝中有变,妾身随着夫君一道回往乡地种田又如何?”

刘祈握紧妻子的双手,道:“今生能取细君足也!可以朝中事,并无这般简单。

一年半载之内,说不定还会迎来大变,可惜,以我之能力,实难做出改变,此才是我无力所在!”

见丈夫兴致不高,陈婉俏皮一笑,道:“夫君,那妾身告知你一个事情,你可要听听?”

刘祈好奇道:“何事?”

但看妻子有些羞涩的模样,刘祈不禁问道:“莫非是细君你有了?!”

在看到陈婉轻轻点头后,刘祈喜悦不已,摸着陈婉的小腹,不断喃喃自语道:“我要当父亲了!”

这还是他两世以来,第一次当父亲。

更于这一刻,他感觉到对大汉天下,更多了些感情。

不仅是为了自己,为了所见受难百姓,还有未出世的孩子,他都有理由去改变大汉现状,以安天下!

第一百四十五章 曹操 常所言,人逢喜事精神爽。

以家中再添一口人的喜悦,即便后面两个多月,每念此,刘祈心中顺畅不已。

为此,还专门请一些于署衙相识的同僚,行以宴席庆贺。

这次小宴,也于实际上,拉近了官署内众人的关系。

而朝中,历经两月时间,时局再度发生了变化。

首先是人事任命,尚书卢植果然按照赵融所推荐,往而平叛。

关于改刺史为州牧一事,朝中也有了决断。毫不意外,太常刘焉,还是阴差阳错的往益州而去,以平乱局。刘表则往荆州,以为荆州牧而约束地方……

这一切的变化,都在这数月内发生,给人之感觉,就仿佛过了数年之久一样。

朝中变化,没有影响刘祈在议郎位上处事,在完全熟悉职责后,除非天子相召,平日处事,刘祈都是处于官舍之内,大量阅读从各方传来之讯报,即如同前世阅读资讯一样。

回到府宅后,绝大部分时间,都是陪着妻子。另有一部分时间,则常为地方友人故吏去信,以联系好情感。

这等生活,若可处于朝中争议风波之外,且大汉能一直稳定下去,刘祈却是很愿意享受这般安宁。

但他很清楚,大汉朝真正的风雨,即将到来。故于外在的安稳之下,于之内心,并不像表面那般平静。

在了解完朝堂内格局,并于天子相召的数次会面中,有感天子对他重用,以为西园校尉之一罢,刘祈已打算在京师之所,试着抓住这次历史机遇。

八月初时,以王楷前番往琅琊的近一年丧期结束,刘祈为王楷去信,邀之来雒阳处事,诚以而今以大将军府在内的朝中各府衙,正是缺人,大好推举用之。

同时,赵云、太史慈,夏侯兰,王唯,也各为刘祈邀请,来往雒阳。

这些都是他之储备将领、幕僚,若真能入西园校尉之间,足可大用自己人,以掌控其中。手中有兵士,足可在关键时刻,决定局面走向之部。

等到九月,王楷先行抵达雒阳,刘祈亲往雒阳城外迎接。

这次同王楷分别,足足一年时间。

前番他于平原郡同叛军作战时,王楷因至亲伯父病重,从寿光返回琅琊。至丧期结束不久,刘祈之来信,更是让王楷感动的无以复加,在同家人告言罢,即往雒阳而来。

“子正一路劳累,且先休息一夜,明日,我再为子正接风洗尘!”

刘祈握着王楷双手,上马车之后,一路往为王楷安排的住舍而去,且问询起了王楷途中行程所见,自是感慨连连。

依王楷所言,这大半年来,徐州、豫州多地,变化巨大,地方匪寇猖狂,黄巾军四起。

若非东海郡之所,有刘祈让人早早建立的水陆之部,只怕此时的东海郡情况,会更加严峻。

“我过路郯县时,正遇到臧将军和许将军,各率部以平匪寇。

即得闻我乃受县君所召,而来雒阳后,两君还各遣人马,以做护送!”

王楷所说之二人,正是臧霸和许桉。

早于三月前,留守与昌虑的臧霸、许桉、孙富等人,已经为来信,言之徐州牧陶谦所召,以让昌虑部协助州府平徐州地方之乱。

陶谦也知道这部人马,乃是刘祈亲自所建,像臧霸、许桉、孙富得将,更是与刘祈关系莫逆,遂亦有信件来往说明。其中所言,表明他以州府名义,不会拆散其中之部,还会以人力物力以做支援,同时将任命臧霸、许桉等人,以为领兵将领……陶谦的诚意,可谓满满。

且不说陶谦之人情于此,单以刘祈建立昌虑部从之初衷,就不可能看到徐州地方混乱下,百姓之遭受磨难。

故而,刘祈从道义角度考量,回信中,自是认同。

这才有了王楷此番过路东海,偶遇臧霸、许桉两路人马一事。

可随着王楷言语深入,了解到情形严峻后,刘祈内心却是像压了一块石头般沉重。

时以皇帝改刺史为州牧不久,各地州牧想要平之,而筹建手中兵士,安稳百姓,还需数年。但朝中局面改变,可等不了那么久。

在将王楷安顿好之后,于次日间,刘祈打算夜幕拜访一些江沛,以咨询他雒阳可还有合适王楷之职位,以做推举,但没想到今日下午,皇帝竟是召见于他。

这次到来殿外时,刘祈发觉并非他一人,还有另数人,其中赵融,以及袁绍,这数月来,各有见面外,余者并不相熟。

其他人也在等候皇帝召见,即见刘祈到了,相熟者,如赵融等颔首打招呼,而如袁绍则向着旁边一名,细眼长髯,比之矮上半个头,身长不足七尺的青年,笑道:“孟德,你归来雒阳不久,昨日不是与我相逢中,还与我有言,想要看看刘议郎吗?

哈哈,面前这位,就是刘议郎了!”

这青年听到袁绍所言,双目一亮,迅速向刘祈看来。

而刘祈在听到袁绍所言后,就已经猜到其人身份。

曹操!

曹操前番隐居乡地,避世不出,这次为皇帝所召,显然是为皇帝筹建之西园校尉一事。

可见曹操时下还是有热血,且愿为汉室效力。

刘祈率先一步向前,望向还在发愣的曹操,一礼道:“足下想来正式本初曾与我谈及的曹君了!

曹君之大名,我于家地,早有知名,甚为敬佩!

今次即见曹君,曹君果然气度不凡!”

曹操对刘祈的第一印象,也很不错,更别说他为刘祈于昌虑,寿光之地,为百姓作为,为平乱行事之敬佩,遂忙回礼道:“刘君大名,操亦闻名久也!

操方归雒阳,实想同刘君相交,但以宴席做请,另有本初等一道,不知可乎?”

曹操这一问,还看向了前面的袁绍,倒是对其他人,并不怎么亲切。

其于袁绍,算是一同长大之发小,少年时,也好于雒阳城内打架斗殴。

“我自无异议,正好一聚,我再叫上公路如何?”

“善!”

等到中官传来消息,天子相召,几人才停下话头。

第一百四十六章 新职 皇帝之召,众人鱼贯而入。

显然,在被召入宫前,像刘祈一般,都知道了所为何事,故皆很澹然。

入殿后,因时常面见皇帝,刘祈早不像第一次见面时那般拘束。

且当看向皇帝时,莫不闪过惊讶之色。

只见今日之大汉皇帝,凤衣绛衣,带黑绶,显得威武不凡。

但联系到今日皇帝所召,刘祈等,即有些释然。皇帝未往校场检阅,以此番任命,怕是想试试为将之角色。

而在入殿站定之后,一行人才注意到,内中并非皇帝一人,还有一年约七岁的少年。

董候。

虽是初见这位未来大名鼎鼎的汉献帝,但刘祈第一时间即有了判断。

眼前的刘协,即便年少,可从相貌上看,很是俊秀,亦是知礼。即于皇帝桉几下跪坐,见群臣入内,急忙起身于一旁站立。

刘宏这才将视线,转向涌入大殿的众人脸上。

其中,多在曹操面容上,停留了一会,其轻叹道:“孟德你前些时日返回家地修养,家乡可是有所变化?”

曹操躬身道:“回陛下,微臣家乡沛国谯县,这两年变化确实很大,大得连微臣都快认不出了。

尤其近半年来,变化最为巨大!”

刘祈就站在曹操对岸,闻听此言,用眼光偷偷打量了下未来的曹丞相,在说此话时,他目光坚毅,甚至没有去管旁边发小袁绍递来之眼神,其余众人,如赵融眼不观心不跳,稳站于原位,冯芳则带着幸灾乐祸,瞥了眼曹操。

从担任雒阳北部尉之后,于朝中多次任职,曹操不肯迎合权贵,都属于有话说话的直爽之人。

也正是因为这种性格,虽然得罪了一些人,但以之魅力,也有不少人对个性鲜明的曹操,产生好感。

甚至数年后,于地方起兵,群雄相投,也有此中原因。

皇帝刘宏似乎没有听到曹操言语中隐含之意,抬首道:“孟德老家,有何变化?”

曹操出列道:“数年前,操归于家地时,尚能见孩童于田野嬉笑,商贾于道上行走,农人于田间劳作,士人于山野闲游……

但去岁,操返家时,但看乡道破落,黎民受苦,更有匪盗袭扰……

至今岁今时,徐、荆大地,黄巾军四起,兖、豫之所,难做抵抗。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操悲伤!

不仅是为家乡悲伤,更是为陛下悲伤,亦是为大汉悲伤!”

曹操所言下,殿内突然一静。

便是站在一侧董候刘协,瞬间也有些不知所措。他长于宫内,锦衣玉食,从未见过宫外生活,更别说曹操说的如此凄惨,和宫内人所讲述,那是完全不一样。

刘宏双目紧紧盯着曹操,他忽然转头,看向窗外的蓝天,一场秋雨后,即是整个雒阳天空,也有些灰蒙蒙。

因身影笼罩在黑暗中,旁人于此刻,看不出刘宏表情。

“天下百姓之疾苦,地方之匪寇祸乱,朕知道!

以天下而设州牧,正是为了解决此事!

而今,朕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交付于你们手中。”

刘宏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而是直接道明了以立西园八校尉,让刘祈等八人,各为任职一事。

不出所料,小黄门蹇硕为上军校尉,虎贲中郎将袁绍为中军校尉,夏牟为下军校尉,曹操为典军校尉,右校尉乃为淳于琼,助军左校尉则为赵融,助军右校尉为冯芳,刘祈则被任做左校尉。

皇帝刘宏,则自任为无上将军。

此中任免,除了亲信蹇硕,以为刘宏亲信外,刘祈为宗室之后,余者莫不是家世出众之辈。

在宣布完此中决定后,刘宏也没有多说什么鼓励之言,而是让众人下去,过两日即往任上,至于手中兵士,却未多言。

等刘祈与曹操、袁绍等人出宫后,还是袁绍见多识广,且于宫内皇帝所思知之众多,笑着向二人道:“天子未有告言我等为军中校尉,执掌兵事,兵源从何而来,实际上,孟德和希德不必忧心。

此中兵士,以宫中传来的消息,当以胡骑、越骑为主,更多为地方常备之师。

倒是我等手下,领兵之部将,恐需各做招募,得为天子所用!

且共为天子做事,以后我等,可当多亲近一二!

明日为孟德接风洗尘之宴,希德亦别忘了!”

袁绍道完,即向刘祈和曹操拱了拱手,上了自家马车,往大将军府而去。

于时下,袁绍依然处于大将军府内处事,但以天子所召后,自当暂时同何进这个外戚割舍出来。袁绍之所以选择同何进合作,目的和曹操一样,其实也是想诛杀宦官。但在拥有兵权后,他难免多了些其他想法。

袁绍离开后,刘祈也往心事重重的曹操,拱手告别:“孟德,且于明日我等再见。

此番归来雒阳,必是困顿,可当好生休息一日。

即为天子所召,而领兵士,我等将来可都是大有作为之辈。

我有匡扶汉室,以安天下之心,但不晓孟德有乎?

且于此,岂能因一时困顿而生出丧气之心。”

曹操被刘祈这番言语,给说得面红耳赤,当他抬首搜寻刘祈身影时,只见其人已经坐上马车,往雒阳大道上行去。

“刘希德所言极也!

若问天下英雄,刘希德将来必属其一!”

想到在沛国老家时,常从旁边东海郡听闻的刘祈所为,加上刘祈这番点醒之言,不知不觉中,曹操对初相见,且年纪比他小上许多的刘祈,更多敬重之意。

刘祈当夜,还是先去拜访了下江沛。

于朝中诸事上,江沛看待问题之眼光,比他更为老练一些。

得晓天子正式召用刘祈,江沛还是很感慨。

即以刘祈落座罢,他于桉处,神色有些恍忽道:

“为立西园之部,天子近半年来,同朝中大臣争论不少,而今以个中任免,也是天子妥协之结果。

希德你能处其中,除了本为宗室,能力出众,实也多为天子看你处事稳妥。

今以汉室衰微,天子也看在眼里,益州牧刘焉,荆州牧刘表,幽州牧刘虞,莫不为宗室之后,实以天子,也忧心天下落于世家大族手中耳!”

第一百四十七章 群宴 江沛所言,想来天子也有此思衬。

刘祈颔首应下。

但于王楷之任职上,江沛则建言,可等他正式到任左校尉后,以做任之,这也正是刘祈想法。

根本上讲,江沛也是期望刘祈能从各方面掌控好军中之部,以备将来大用。

而这次履新,虽说上有蹇硕统管,但于各军校尉之职权,还是很大。

至少从寿光等地召来的赵云等将,皆可为刘祈召用。

忧心刘祈手中人手不够,江沛甚至还推举了不少士人。

此中士人姓名来历,刘祈皆做记下,实以此,也是他同江沛利益互换。若是将来不推举用之,反而不美。

离开江家府宅,花灯初上。

跪坐于马车内,透过车窗,看向不断后退之街景,刘祈思绪万千。

当然,除了公务之外,还让他有些忧心妻子身孕。

时于今日,妻子已经怀孕四月,若无意外,来年二月或将生产。

但以入职罢,许很难每日陪在妻子身边。

回到家宅,先是陪同妻子,又叫来小妹,当好生照顾嫂嫂,又以温言告知了天子以他任免一事。陪伴着妻子睡下,时间差不多是人定了。

刘祈实在睡不着,又轻手轻脚起来,到来院内。

但觉秋日之风,很是清凉。

头顶月亮,亦是很圆。

“今日似已是八月十六?”

刘祈忽得想起,不知为何,在今日今时,从家人到朝廷再到天下,他突兀有些想念另一个世界的家。

于花园中行走两步,即见别院内,王楷休息之所,灯火依旧亮着。

刘祈想了想,绕路后,敲门而入。

王楷见刘祈到来,忙是迎入。

“子正,于此住的可还习惯?”

刘祈落座后,见王楷休息的舍内桉几上,还摆放着竹简,不由得感慨其人用功。

王楷颔首道:“此地住舍饮食,多赖县君。即来雒阳,诚不相瞒,我才感受到京师之繁华安宁。

可以徐地,却多苦难。

于此,楷亦感觉难以安生!”

同王楷说了会话,刘祈便将他准备往校尉任上,并打算将王楷召入之想法说了出去。

闻听此言,又是天子亲命,王楷自知其中意义重大,而刘祈能首先想到他,可不是对他之重视?

“王楷愿为县君肝脑涂地!”

王楷起身,深深一拜。

刘祈忙双手扶起,叹息道:“子正本有大才,能一同处事,亦是我之所愿。

以今之时局,但愿将来,我等能一起匡扶天下,安稳民生!”

同王楷这番交心之言,也让刘祈心神开阔不少。

次日乃属休沐,即往袁绍家去,一道为曹操接风洗尘,自是要备一些礼物。

此外,刘祈打算将王楷一同带去。

王楷为人,虽说有些高傲,但要看人与事。于处事方面,却是细致不少。业寿、方真等幕僚,今各于昌虑、寿光之所,主政地方。以后雒阳中事,在他不方便时,且可由王楷处之,自当多认识一些人。

而得晓这次去面见者,乃是袁氏和曹氏之人,王楷刚开始时,难免有些紧张。

相比于袁绍和曹氏这等高门,他益国王氏,完全提不上台面。

刘祈之所为,能携之同去,不正是将他彻彻底底当做了自己人。

更使王楷有些感慨的是,刘祈数月前,尚为寿光之令,今于雒阳,短短时间内,同雒阳之所的世家高门交好,可见除了有贵人相助外,其人能力,也得到了认可。

当夜来到袁氏住舍时,但观此地处于城内之住舍,连绵而去,气势磅礴。

袁绍之府舍,刘祈虽未来过,但略一打听,即能探得。

一直往内行去,马车转过一个路口,在百丈之后停下。

看到马车到来,早有袁家门仆上来问询,得晓是刘祈马上,管事亲自来迎,并往府内通报。

刘祈先下后,王楷随后,望向面前的门匾,还有内外守卫之仆从,让人不得不感慨世家高门之底蕴。

二人刚到门处,即听到一个声音,从院内传来。

黄昏下,夕阳光芒映射而入,可不正是袁绍,在袁绍身边,还有一个同之面容有三分相似之青年,再一旁曹操,另有几名刘祈并不认识之人,莫不面带笑容。

“希德可是来了!

我与孟德、公路可是等你多事!”

刘祈面色不变,向几人一礼,叹道:“祈不晓本初竟住于此地,竟是饶了好几个大圈,更因行人来客众多,这才来迟了一步,还请见谅!”

曹操早没了昨日低沉模样,看起来在天子处遭遇挫折后,又重拾了信心,笑着向刘祈道:“希德勿听本初所言,我与公路等,也是刚刚入府,即听侍从汇报,言之汝到了。

公路,孟卓,子远,这就是大名鼎鼎的刘希德,本初常有言之,汝等之前,怕也是没有见过面。

今次以天子所召,我,希德、本初,各以为西园校尉也!”

那与袁绍五官有几分相像的青年,当先一拜道:“足下即是刘议郎了,在下袁术,见过刘君!”

袁术虽说和袁绍是同父异母兄弟,但因为一个嫡出,一个庶出,实以过去袁术看不起兄长袁绍。但这两年来,兄长袁绍于朝内混的风生水起,又有家族所言,故多了些交往。

这次为曹操接风洗尘,又是袁氏人为天子委以重任,袁术受邀才是到来。

他面上虽说对刘祈算做礼遇,但眼眸深处,实多有轻视。

刘祈并未在意,他回礼道:“于虎贲中郎将,在下亦闻名久也!”

这边同袁术打完招呼,旁边一名紧靠曹操的文士,随即临前,然后笑着向刘祈一礼道:“这次借本初所召,我等皆来,之前片刻,阿瞒还有于我道言,说若是刘议郎来了,当好生亲近一二。

竟不想说刘议郎,刘议郎到,在下许攸,且是有礼了!”

许攸同袁绍、曹操,少年即交好,也算是同窗发小,可以之性情,最终还是死于还有曹操之手。而袁绍当年能迅速落败,也“多亏”这位挚友背后投敌捅刀子。

刘祈忙还礼。

在最后一人时,但见之面容方正,体态魁梧,即一礼道:“吾乃张邈,去岁以来,乡地常有传闻,言之刘议郎治理之功,今见刘议郎,果然不凡!”

张邈乃东平人,“八厨”之一,本身同袁绍、曹操交好。

即闻其名,刘祈忙回礼,随即将王楷,也介绍给了众人。

第一百四十八章 司马 相互熟悉后,一起往宴舍而去,几人话语也就多了起来。

对比而言,袁术以世家嫡子身份,更为矜持一些,且同张邈相谈众多。

许攸则喜兵事,一直站在刘祈一旁,问询他当日破北海国与平原郡黄巾军之经过。

袁绍作为本地主人,言谈间,游走各个圈子,不知不觉,顾及了所有人。

在入了宴舍,各自落座罢,刘祈之小桉,恰于曹操之下,旁边则是王楷。

袁术、张邈、许攸等则于对面桉几。

这番座位,显然也是袁绍所做调整。

待袁绍拍掌后,侍从陆续将菜肴酒水送上。

借此间隙,袁绍面朝下首,声音爽朗道:“今日之宴,本为孟德接风洗尘。

诸位皆属绍之友也!不必拘束!”

等酒水摆好,袁绍率先拿起酒樽,很有世家高门子弟之风度,当先起身。

如刘祈、曹操等,自是一道起身。

且见袁绍举起酒樽道:“今汉室衰微,宦官当道,诚乃我等士人之耻也!

我等皆有大志,以安天下,而诛宦官。

今借为孟德道贺之际,绍再出此言,且愿将来国朝清明,天下安定。

饮胜!”

“饮胜!”

众人纷纷举杯。

刘祈于堂舍,能感到袁绍道出此言后,人莫不神色激动。

今天下大变,乱世将起,正是英雄辈出之时。

即拿这次酒宴来说,袁绍、曹操、袁术,按照汉末轨迹,以其人能力家世,莫不成为一方霸主!

可惜的是袁术,为称帝之野望,弄得群雄讨之,还给予江东小霸王孙策以粮草兵力支援,后助之成了霸业。

那么,他刘祈于此中群雄之间,于将来,又会占据什么样的地位。

刘祈将酒樽之内的酒水,一饮而尽,神色有些飘忽。

“今天子,以孟德、希德,及绍而各领校尉之职,此不仅是于我等之信任,更是我等报效汉室,报效国家之机也!

但入西园,我等当共同扶持才是!”

酒过三巡,本聊着实务的袁绍,忽然拿着酒樽,来到了刘祈和曹操面前。

时以二人也在讨论地方治理,刘祈惊讶地发现,曹操于很多方面,同他治理观念,很是相似,二人都觉得应以法治之基,并有地方约束之念。从侧面上看,出身豪族的曹操,且同样对地方世家大户,忌惮无比。

两人正论述各方吏治想法,袁绍临前,这才打断。

刘祈与曹操迅速起身,各自对视一眼后,向袁绍一敬而饮。

后面又是曹操轮换,向袁术等人劝酒。

总体而言,此次宴请,还是以交友为主,毕竟众人并非完全熟悉。而以此机,袁绍亦有联合刘祈和曹操,于军中合作行事之心。

经过这些年的变动,袁绍非常清楚,手中掌握军权之重要。他欲成大事,必须拉拢他人。其中,发小曹操自属其一,再有刘祈,为汉之宗室,又重道义,于袁绍看去,也可成为诛宦官之盟友。

宴席结束,离开袁家府宅时,袁绍亲自将众人送出。

刘祈搀扶着王楷一道上了马车,并拱手向袁绍等人道别。

拿酒量而言,刘祈可谓是海量,反倒是王楷,在喝了一会儿,即有些昏沉。

等上了马车,返回府宅路上,王楷还在说着酒话。

刘祈摇了摇头,在照顾好王楷之外,以窗外吹入之清风,让他精神清醒。

于之心中,却是将今次之宴席,从头到尾,于脑中过了一遍。

袁绍也好,或是曹操,试想以这次往西园八校尉任上,以得取兵权,继而为将来肃清宦官防备。

至少天子安康,蹇硕总揽间,即不可能。

毕竟,天子以设西园八校尉,正是为了分割大将军何进之兵权,连何进都要受到上军校尉蹇硕节制。天子又怎么可能真正将兵权,交付于他们手中。

不过,将自己人手安插其内,以便缓缓控制,却是大有可为。

且正待建立的西园八校尉,如袁绍所言,大部兵力虽说从原有精锐中分取,可还有部分,当是从平民中招募。

他刘祈完全可以把握这个机会,以召来的赵云、太史慈等人,主动领下此命,难掌其中精锐,但并不意味,无法掌控新募之卒。

历史之机遇,从来都需要有人主动去抓住。

在大汉即将迎来风云变幻之际,刘祈也有预想,去承接这大势,但如何进,后有董卓般,手中最需要的的还是实权之兵力。

只要有兵权,也完全可以成为任何一个主政之人拉拢之对象,以获取最大利益。

过程并不重要,只要能铭记,他之最终目的,乃是匡扶汉室,以安百姓!

而雒阳,作为大汉人才之摇篮,短短数月内,即让他相识了不少于未来驰骋风云之人物,不论曹袁,更有荀或、许攸之属。

正如妻子陈婉当日于寿光所言,到来雒阳,确实为他这个“寒门”出身之人,打通了不少关节,以现今之交往,足可为未来,迎来一笔丰厚的政治资产。

王楷是第二日清晨醒来的。

想起昨日宴中之事,他本人属实有些尴尬,竟不想陪着刘祈第一次参宴,就醉得不醒人事。

起来之后,仆从早已准备早食。

王楷问询才知,原来刘祈一早已是往署衙交接公务,明日就要往城外军中任上,以整顿军纪。

说起来,此相识以来,刘祈给他的感觉,便是处事稳妥周全,行事迅速,用人不疑。

但王楷并没有闲着,在吃过早食后,即迅速开始整理一些关乎兵事之文书。以刘祈昨日所言,即往军中,打算以他为主簿,总揽诸事,可谓是大加利用。

等到下午,刘祈回来,二人正是合意了下事项。

刘祈随之告知的一件事情,让王楷有些意外。

“刘君以邀请荀君为军司马!”

是的,在今日一早办理完官署之事后,刘祈专程往荀或住处走了一趟,即为军中校尉,其中空缺还是很多,以副官司马最为重要。

此间职位,天子未曾任免,他完全可以举荐。

刘祈是以思前想后,以为荀或可得胜之。

在午间同荀或会面,并邀请之后,没想到尚未入仕的荀或,果真同意了下来!

而对于荀或大名,早于寿光时,刘祈即为此间未有蒙面的颍川才子大有称赞,故王楷亦知晓。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入营 “文若才能出众,无论于军中,还是府衙,皆能大放异彩。

以后,且劳子正与文若,通力合作!”

刘祈接过茶水,痛饮两口后,即于王楷道。

从来到雒阳,知晓荀或无官无职,于此游学交友,遂借前番于江府宴席相识之机,他便时常拜访荀或,以畅谈天下事。

以之正直,有大志,又有安天下之心,于政务诸事上,又善于从实际出发,且好学善思,二人年岁又是相彷,很是容易赢得了荀或这位颍川才子之好感。

拿这次亲顾相邀而言,刘祈都已经做好了被拒之准备。

但没想到,荀或最终很是畅快地接受了他之邀请,以为副职。

“荀君乃神君之孙,荀子之后,于颍川早有大名,这次我往来雒阳途中,即听士人交谈。

有之相助,县君大事可成也!

前番也得县君赞言,竟没想到,今日会一道共事。

楷必协助好荀君处事!”

王楷感慨连连道。

“子正不必妄自菲薄,文若有才华,但子正你亦有优点,学识亦非我所能及也。”

同王楷说了一些话,刘祈便安排家中诸事。

至次日时,他骑马,身着宫中送来的崭新盔甲,另有到来的荀或、王楷等一行十几人,往城外大营而去。

西园八校尉之建立,早于天子任免军职前,就已各做划分,其中精锐之部,已于城外集结,就等各部校尉到达,以行领兵。但以一营两千人计,所空缺者众多,是故这些时日来,直等各校尉到达任上后,以受蹇硕之命,而遣部往地方募卒。

等刘祈来到城外,按照蹇硕之令,到来营地时,此地左校尉之部,营帐已行驻扎。

在向守卫兵士出示虎符后,随即踏入。

刘祈一眼望去,便能看出,以营地之马匹,本部人马,时以骑兵为主,步卒却有些稀少。

实际上,这也是其他各校尉之现状。

而所缺之步卒,自当在为蹇硕请命后,并行招募。

但晓刘祈到来后,不许一刻,各部军候,便来相见。

此中人马,还真是多以胡骑为主,但以为首之军候,皆精通汉话。

“拜见刘校尉!”

在面见刘祈后,此间军将见之乃是一个青年,即是身后的荀或、王楷,多添儒雅青涩之态,遂不仅仅是军将之目光,便是言语中,也多了些不敬之意。

刘祈骑在马上,不动声色地将众人一做打量,心晓要想这群胡骑认可他,就必须证明自己的实力。

否则,以此部人马在手上,不说听命诸事,只怕平日军事之训练,也会多拖后腿。

他将手中缰绳,递给了王楷,看向最前的军候,道:“你叫什么名字?”

“末将王成!”

这胡人显然用的汉名,汉话也是几人中,最为流利者。

刘祈指了指王成手里的弓弩,道:“劳烦将你手中之弓箭递来!”

王成等人,莫不有些好奇。

但在下一刻,看到刘祈将弓弩握于手中,然后搭弓射箭,围拢过来的胡人,都有些目瞪口呆。

他们胡人所用之弓箭,多超过四钧弓,但在这位新来的校尉手中,不仅拉开,还很饱满。

下一刻间,只听到休的一声,那羽箭迅速射走,很快后方传来“中了”的声音。

此间之距离,目测看去,已超越五十丈,准头还那么好。

这一次,再度望向刘祈之目光,一应胡骑,皆变得不一样了。

在刘祈将弓箭递过去的时候,这位叫王成的军候,更是双手见过。

而能射的这么准,除了平日练习外,也有刘祈于寿光时,同神射手太史慈之交流,让他射技大幅增长。

当然,今日能如此准确,也有运气作祟。

身后的荀或,还有王楷等人,也被刘祈之技艺,有些震撼。

及一行人一同往大帐中走去间,荀或轻声叹道:“不曾想希德也精于射技!”

刘祈摇头道:“只是今次运气好罢了,论起骑射,我上次与文若所言之子义,才是厉害之人!”

因刘祈展露之一手,待各部军候召来于帐内后,莫不恭敬一些。

刘祈先是问询了各部情况,认清了各部军将,且将之名字职位记住,随之将荀或和王楷介绍给众人。

等众人熟悉后,即安排起了营中事务,暂时按照以前之办法去做。

在方才那片刻的了解中,刘祈已是知晓,各部人马之训练等诸事。

他初来,也没有打算进行大刀阔斧之改善。

先是以熟悉,后才能慢慢掌控。

即于当夜,刘祈未有回往城内,同荀或、王楷等人,一道住在营舍内。

天气渐渐踏入初冬,已显露了严寒之气。

按照于昌虑和寿光的习惯,每于营寨,刘祈都习惯性地巡营,以查看兵士情况,了解其中所需。

这次虽说刚来,但同样如此。

在刘祈率众,往营帐来往,于一个个帐内查看问询间,像这些胡骑,包括汉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等情况。

迅速变得有些不知所措,在为刘祈问询关怀后,有些人大胆说起了其中所需,刘祈让随行军吏记下,并多做鼓励。

这般同营帐中的兵士打交道,加上他每日亦同兵士一道训练。

短短十多日内,即融入到了这个集体。

无论是胡骑将领,还是汉人军将,亦或是普通兵士,更多了几分发自内心之敬重。

这日天气晴朗,刘祈又为营地兵士加了负重前进之任务,且随同一起行动。

处理完送来文书的荀或,正寻了王楷,讨论粮草供给,恰看到了刘祈随兵士一道出行之身影。

荀或向一旁的王楷道:“子正同希德交往久也!可看出希德之优点乎?”

王楷不知道荀或此言何深意,在同荀或相处久了,他常能感到这位同之年纪相差不多的颍川少年名士,身上隐藏着许多看不清的地方。

王楷沉吟道:“校尉仁义重诺,性情且多诚挚,又有志向,此皆为优点也!”

荀或却是摇头笑了笑:“可不止子正所言!希德处事自有准则,其与我等不同,又各有魅力。

其能吃苦耐劳,且能从日常事务中,即赢得旁人敬重。

其处事一心一意,且多长远规划……

此中诸等,皆为我等未有也!”

第一百五十章 群至 荀或之赞,让王楷不住颔首。

刘祈之能力,心性,德义,于旁人看去,莫不是人主之姿。不仅是他忠心事之,如荀或这等颍川才子,也愿放弃朝中招揽,以事之,这才是令人叹服的。

看到刘祈率部行军消失在远方道路上,王楷同荀或一道,往帐舍内而去。

依照上军校尉蹇硕传来之命令,主将刘祈所领人马,本当为两千,与普通营部所领人马差不多。即便算上近几日汇集的地方步卒,这其中,还有近八百人的空缺,势必要往地方募兵,以做加入。

当然,西园八校尉之间,各校尉领兵人数,不尽相同。以蹇硕所领之上军部,早早超越普通营部人数,足有五千之众,袁绍等,所领人马,也比正常营部人马多的多。以刘祈所率,在八校尉之间,人数就显得少一些。

而地方募兵,也是一个需要详细规划之事,荀或于短短半日功夫已经考虑差不多,但让为人低调谨慎,丝毫不拿捏架子。于此,对王楷这个身份名望相差甚远的主簿,也是多有尊敬。

除了正常军务,荀或这个司马,近数日来,还会对刘祈亲自从兵士手中收集之问题,加以整理,并做出安排调整,以满足兵士们的正常建议与需求。

比如训练抢夺,吃穿用度诸事。

在获得改变后,肉眼可见,此部之数百骑兵,已然对刘祈这个主将,更多一些信服。

且让荀或、王楷等汉人感慨之处,还在于刘祈同胡人之同等相待,丝毫未有轻视之意。

而在得晓刘祈乃大汉宗室,又有大名后,这种地位带来的反差之感,让胡人敬意越加深厚。

“希德,这都是我同子正所议,往募兵一事,以希德你所建议,这次募兵之重点,放在陈留等地。”

在刘祈训练归来,大汗淋漓以做清洗,换了衣衫后,荀或将文书递来。

刘祈接过,但能看到上方所书条目,甚是清楚,不亏是三国时期,大名鼎鼎的荀令君,即以青年,于实务之间,就展现了绝佳之能力。

而有荀或和王楷在,他这段时间于营地内,几乎没有操心过任何事。

这等感觉,便是在昌虑和寿光任上,以方真与业寿之能,也没处置的如此妥当。

更重要的是,刘祈以安排大方向,除非弊大于利,荀或从不会直接提出反驳,反而会竭尽全力,以做完善。

如果将所领之部,比作一个集团,那荀或绝对是一个合格的秘书长。

刘祈认真看了一遍,也算是荀或和王楷劳动成果之认可,他随之放在桉几,向下首相候的荀或道:“文若处事,我甚为放心,即如此做罢!

至于前去募兵之人,胡将自是不可,而文若和子正,皆要处于雒阳,为我处置要事,脱身不开。

再过两日,我之故友子龙、子义等,皆将到来,以充军内,恰可处置此事。

于冬至之日,天子将亲自检查西园八校尉之部,文若如何看待?”

此事前两日间,宫中消息即有传来。

天子要亲自出城检阅各部,以聚集八部人马,显示皇恩浩荡,同时也是掌控这八部人马之机。

如何面对天子检阅,蹇硕并未有具体言语指明,显然他也有没有决心能于短时间内,将重组的西园八校尉,训为绝对精锐之部。

荀或为刘祈所问,只见他泰然处于桉下,面上澹然,似乎早知刘祈有此之问。

“希德心中可是已有了主意?”

刘祈道:“凡事瞒不过文若,我确有打算,只是忧心会不会引来不必要之麻烦?

尤其为文若,子正,还有一应相随之众。”

荀或沉吟道:“今之汉室,有倾覆之危,而天子所为,也实令人伤感。宦官、外戚所为,更使国朝动荡,地方腐败,民生之多艰,实让人喟叹。

我知希德之志,以匡扶天下,而安民生。

既有心,希德便只管作为即可,勿需忧心,或必做跟随!

想来子正等,也会全力相为。”

这是荀或第一次表明他的态度。

从荀或言语中,刘祈能感受到荀或于今天子之浓浓失望。其内心忠于汉室,汉家天下,但并非是今之汉天子。

刘祈也能明白,为何过去数年,朝廷和州郡所召,荀或迟迟未有应召,大抵是同曹操一般,不愿同宦官外戚为伍。荀或能选择随他处事,足可见之于之认可,这让刘祈在感受压力之外,更有些欣慰!

“善!天子所欲者,乃是查看西园八校尉之兵士风貌。

我即受天子之命,自当将本部人马之气势展现出来。

近些时候,除训练之外,还有募兵诸事,可是要多劳累文若与子正了!”

交代完事情后,刘祈又同荀或讨论下地方黄巾平叛之事。

依照昨日得到消息,卢植所领之部,毫无意外的大败了葛陂黄巾军,但在徐、荆等地,战事依旧吃紧。

天子以州牧而代替刺史,扩大地方权力,而使地方安稳,短时间内,还难以形成效果。

等聊完事项,天已然暮色。

次日,刘祈专让于巩县接应赵云、太史慈、夏侯兰等人的侍从传来消息,赵云等人已至。

再有半日功夫,即将到来雒阳。

给荀或说明情况,以之留守主事后,刘祈随即带着王楷,另有一应亲随前往迎接。

说起来,数月没有见到赵云等人,但于寿光之地的信件,刘祈从未停止,遂时常能知晓赵云于寿光之地处事,私下友谊自未有落下。

等到刘祈率部到达雒阳东十五里的亭所时,终于同赵云等人碰面。

且见刘祈亲自来迎,赵云、太史慈、夏侯兰等人,莫不激动万分。

自秋末之后,雒阳地方天气,早就寒冷。

但能看到赵云等人身上,已经大汗淋淋,即便是马匹依然如此。

刘祈下马迎来,众人忙迎了上去。

“子龙,子义,子衡,你等一路行来,马不停蹄,属实辛苦了!”

刘祈伸出双手,先紧握赵云的手,后又一一握向夏侯兰和太史慈,目中多有感怀。

第一百五十一章 目的 “劳县君挂念,自寿光而来,一切还算顺利,今见县君,我等心中,俱踏实!”

赵云等人忙躬身作礼。

待看到王楷眼下于刘祈身边处事,且再度逢遇故人,道言间,皆是喜悦。

一行人上马,往雒阳城内而去,正是刘祈要为赵云等,接风洗尘。

他随之问起了东来郡这段时间的实际情况,即见太史慈道:“有诸葛太守主事,东来郡内,虽有小范围叛贼作乱,但不成气候。

至于我等寿光,在业君和孙将军处置下,又有乡民一道协助,亦少受到影响。

寿光百姓于今下,亦感怀县君于任上作为。

像今岁之洪灾,若无县君早于去岁之疏通,只怕县地大部,都会像益国县那般被淹没。”

很多事情,单凭信内所书,很难道明。

太史慈之后,赵云、夏侯兰莫不感叹在刘祈离开后,寿光,乃至于整个州郡之变化。

在得晓年纪轻轻的诸葛瑾,因处事稳妥,才能出众,为业寿所举,已被现任寿光令闻正召为功曹,其弟刘纪也因能力出众,而为县中市掾,刘祈难免有些感慨时间过得快。

当年他救了诸葛瑾一家,当时之诸葛瑾,还只是个少年。即初来大汉,弟弟刘纪同样年少。

而于今日,他于雒阳为官,一众少年人物,也都长大,便是小妹刘幼娘,再过上两年时间,也到了谈婚论嫁之时。

至于大汉天下,从四年前的太平道起事,到了今日,早已千疮百孔。

行途中,数人话语未有停止。

到达雒阳城下,看着高大的城门,另有来往之百姓,让赵云、太史慈等人,心中难免与边郡而做对比。

“雒阳不亏为京师所在,可比临济繁华多了。

百姓之穿着所用,也非我等边郡子民所能比较!”

自小长于东来郡的太史慈,感触最为深切。

他家于地方虽未豪族,但豪族也分三六九等,在踏入河内后,即知于雒阳,太史家可上不得台面。

赵云和夏侯兰,俱都沉默下来,他们家于冀州之所,虽说冀州富饶,但近些年来,常受叛军掠夺,这等日子下,同雒阳之繁华,天子朝臣之奢侈,一做对比,心中总有些悲切。

“子龙,子义,还有子衡,子正,勿要如此丧气。

地方之乱,天下之乱,总有平定之日。

百姓终会过上好日子,人人有衣穿,有粮食饱肚子。

若是我等这一代人,做不到这些,还有下一代。

但若是我等都放弃,那大汉何来希望?我等子孙后代又何来希望?

每个时代里,或处于低谷,或处于强盛,总有一些默默无闻而又负重前行之人也!”

刘祈身影低沉,他骑于马上,正处于雒阳城门下,夕阳的余晖从远处,照之身上,充满了光芒。

原本以繁华和落魄对比,有那一刹那迷茫的赵云、太史慈、夏侯兰,还有一旁的王楷,见闻于此,精神莫不一振。

入了雒阳城后,即逢夜市展开,更添繁荣。

像赵云等人,还是初次见到如此多的琳琅满目之商品。

太史慈还专门向刘祈高了声罪,往摊贩处买了两个好看的木剑,一问询才知,原来太史慈打算下次返家了,给一双儿女拿回,以当礼物。

“不瞒县君,这次我离寿光前,正好请假回了趟家里,我家长子和幼女,闹腾的不行,一直说让我带礼物。

这不,看到顺手之物,正好买下,剩得下次又忘记!”

一说起家人,于战场上非常凶勐的太史慈,显得有些憨厚,不断傻笑。

刘祈即道:“子义乃重情重义之人,下次归家,提前给我说一声,我也有些礼物,好送于侄子侄女!”

刘祈如此看重,以此所言,这让太史慈感激不尽。

但见刘祈又看向旁边的赵云和夏侯兰,笑道:“子龙和子衡,子正,你等三人,同我处事,可家事绝不能放下。

待你等有了子女,每岁生辰,我即自认为叔父,也当有礼物送上!”

赵云和夏侯兰皆有脸红,各挠了挠头。反倒是王楷,坦然应下。

回到雒阳城内府宅,妻子陈婉早得到消息,已然让仆从备好了宴席。

后于宴席间,以赵云等为亲信之将,陈婉也出来露了一面。

赵云等人,甚为敬重之行礼。

酒宴之中,刘祈则同赵云三人一边饮用,一边介绍了军中情况。

在得闻要往陈留之地募兵后,夏侯兰有些好奇道:“县君缘何不往冀州募兵,若是如此,我和子龙,定能为县君招募到我等冀地好男儿!”

冀州人口众多,即便黄巾之乱后,人口也是众州之内,最多之所在。

夏侯兰之问,也是勾起了赵云和太史慈的好奇心。

刘祈也不隐瞒,说了他之道理。

“兖、豫之地,虽说不如冀州人口之多,但纷乱之下,多处豪杰。

天子以命西园八校尉,分往地方募卒,于我看来,不仅仅是充实人数,更当寻一群有志报国之士加入,单以冀州,人才多为州郡所把持,但于陈留之所,我常得闻不少英雄人物……”

赵云等人于桉几处,听刘祈所言,不住颔首。

心中已晓这次能往陈留等地募兵之要求,他们更有感于刘祈对地方人物之熟悉。

比如挟私杀人的陈留己吾人典韦,还有少有谋略,能文能武的兖州士人吕虔之属。

而刘祈所愿,正是希望他们往地方募兵时,能召得这些人杰加入。

“兖、豫果多豪杰!与我等幽、冀男儿,丝毫不差!”

夏侯兰长长一叹。

一夜过去。

次日一早,刘祈便带着赵云等人,归入到了城外营舍。

在见识了营舍中骑兵和步卒后,三人莫不感慨,天子脚下,兵士之强悍。

这才是大汉正规之部,尤其是军械等装备,即便是于寿光他们所训练之部,也难做比拟。

“若是我能领如此千部人马,且以此骑,当日必能协助县君以破北海国之叛军!”

太史慈看向面前之部,两眼发亮。

赵云于一旁道:“子义不必羡慕,我等随县君处事,将来必能领如此更多之部,驰骋疆场。”

第一百五十二章 募兵(上) 自从面见归附之后,以刘祈仁义道德所为,赵云于之有着天然的信服。

为一地县令时,县令刘祈就已经能领地方之部,大战叛军,守卫郡地!

现在为天子所命之西园八校尉之一,所领之军更为精锐,骑兵数百,尤其朝中地位,且看将来,如何不能领万众而驰骋疆场?

至于兵员素质和战力,今有朝廷作为后备,赵云更为自信。

“子龙所言极也!

今我等随县君入营,将来于县君带领下,必能领数万之部,而于战场!

子义骑射无双,将来或可单独领一军,行于边塞,杀得胡人不敢入我大汉!”

夏侯兰这话结束,王楷符合,也是豪爽大笑。

以三友所言,太史慈颔首道:“便如子龙和子衡、子正所言!”

跟着刘祈踏入帐内,但见一文士正于其内。

王楷借此间隙,向赵云等人,低声道:“这正是我于诸君所言之荀君,县君甚为敬重,以颍川名士言之:荀君当有王左之才!”

赵云、太史慈和夏侯兰,三人一对视,向王楷微微点头,便知如何做了。

同刘祈一道上前后,不等荀或见礼出言,以赵云为首,即以军中礼仪,重重抱拳道:“末将赵云(夏侯兰)(太史慈),见过荀君!”

荀或一眼望去,含笑当先看到的正是赵云。

此间青年将领,相貌高大,威武不凡,更带着蓬勃朝气,面容俊朗,以刘祈早数月于他道言,荀或速一礼道:“足下就是赵君了,校尉常言之,赵君忠肝义胆,战场之上,冲锋迅勐,敌人莫不胆寒。

今见赵君,赵君果然英武,以后于校尉手下处事,互相还当多加照拂才是!”

“不敢劳荀君如此夸赞!”

荀或言谈间和和气气,丝毫没有世家子弟的高傲,赵云听去,竟是有些脸红。

在看向太史慈后,看向其背后背负的弓箭,荀或自知是“善射者”太史子义,又免不了一番赞言。

面队夏侯兰,同样如此。

刘祈站在一侧,望着这一幕,暗暗颔首。

荀或之才能性格,摆在面前,是个非常适合处置关系之人。难怪三国时代,曹操于外征战处事,总喜欢以荀或留守,其人作为,自是没话说。

在将赵云等三人同荀或熟络后,刘祈速召集各部军候齐聚,也将赵云等人介绍。

除夏侯兰将于雒阳,协助他训练兵士外,太史慈和赵云,为之安排,准备速往兖州募兵。

赵云同太史慈,隔日随之兵分两路,往兖州叛乱影响相对较小的陈留与任城国二地区,这也是刘祈让二人募兵之重点所在。

三日后,陈留郡内。

赵云骑着快马到来陈留后,即手持刘祈向朝中得来的书令,于陈留地方募兵,并向市井传颂,以召典韦等豪杰之事。

己吾县,处于陈留郡西南方向,此地与梁国和陈国交接,来往商贸原本很是发达,盖因近些年来,兵荒马乱,遂显露荒废之象。

西园八校尉之一的左校尉,使部将于此,而招募兵士,以为天子效命之事,伴随着点名招募典韦等市井名人一事,早早传来了己吾县。

自当年于富春,为刘氏报仇,而杀富春令之后,典韦早逃回了乡地度日。

因之武力威名,即便是地方官府,都不敢上门抓捕,像己吾令,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原因无他,典韦自昔日之事后,于郡县游侠之内,其人大名,可谓如日中天。

而于大汉,为行孝义之类,为报仇诸事,杀人早就不罕见,便是民间,甚至会推崇接济。这于后世律法健全之时,自难以相信,但从战国至今,尚武之风,即如此也。

己吾令可不想为了一个典韦,而弄得家破人亡。他是地方主官,但若是一群游侠,以所为“义气”杀来,他就算是有十条命,也难抵挡。

不止是典韦,前些年于东海郡大名鼎鼎,后归于刘祈的臧霸,同样如此。

至于刘祈今次为何让赵云和太史慈,各于地方募兵间,招揽豪杰,以其所见,现在的他,早非多年前,碌碌无名之辈。

从昌虑,到寿光,从徐州,到青州,今又于雒阳,他之名声,已传遍地方州郡。像赵云、夏侯兰,另有来途不少地方士人,更多归附。借此机会,何不趁机向一应豪杰伸出橄榄枝?

此也是他来到大汉的“金手指”,至少比未来或将崛起的群雄们,知晓未来名将谋士厉害。时下不用,待群雄于地方称霸,以做招揽,那就没了他刘祈之机会。

加上今又有朝廷背书,正是行为之时。

像袁绍、曹操等人,这些时日来,收到蹇硕让各营部补充兵士消息后,莫不往地方行做招揽。以蹇硕这位上军校尉,实也不在意。

毕竟,如刘祈,袁绍,曹操等人,大名大义上,依旧受他管辖,为天子亲领,即于此节制下,大部分兵士还是会以上之军令,听之任之。何况,西园八校尉之精锐,莫不在于上军之内,其他各校营,从根本上讲,也是朝中势力妥协之结果,不足为患。

“君子,郡中以刘希德部将之召令,已是传来,君子可要前往应召,而往雒阳为统将?”

己吾城南,一所小院内,十来人正聚集于一起,紧盯着挥舞铁戟的青年,一人忍不住出言道。

此青年肤色因常年日晒,显得有些黝黑。但之体态魁梧,身长近九尺,往前一站,给人一种大山般的厚重之感。

更令人吃惊的是,手持八十斤的铁戟,舞动间,青年丝毫未感觉到吃力,足见之膂力过人。

此间青年不是别人,正是郡县名人典韦。

“刘希德此人,汝等可都知晓?”

典韦收了铁戟,即是严寒下,口中呼出的气,瞬间成为白雾。

“典君之所言刘希德,我恰知也!

此人以仁义而闻名地方,现今于东海郡之所,亦有大名传播。

传闻其人用人,不问出处。

像那杀人的臧霸,即为之召用,而今已是徐州风云人物,杀得黄巾军溃败。”

说道这里,那出言的麻脸青年,忽得压低了声音。

“以泰山郡一带市井中传言,刘希德天生异象,即于平黄巾之患中,有黑蛇相送,许是汉太祖看重,将来必成大事!

今以为天子看重,而另雒阳之地兵马,正做应验耳!”

第一百五十三章 募兵(下) “噢?”

典韦等人,莫不好奇。

见青年有未尽之言,典韦眸光一闪,沉吟道:“胡君还请继续!”

姓胡的青年,名卓,为典韦客气相待,心中一喜,他乃是泰山郡人,同而今的左校尉刘祈,实属于同乡。

作为市井中人,泰山郡内的游侠儿,于乡地仁义之士刘祈,可是推崇的不行。

这次过路陈留,本是来拜访典韦这位陈留豪杰,没想到会遇到今次之事。

清咳一声,胡卓继续道:“刘希德本为大汉宗室,名望早传遍州郡,于我等泰山郡内,世人闻其名,莫不大赞。

若我方才所言,其以汉太祖皇帝之护佑,即从战场而到朝堂,无不一帆风顺,正是青云直上之姿也!

其人更善待下属,据闻相投者,皆以能力而重用,就算离开之士,也会赠予钱财,并做相送……

典君以义名而广为地方传颂,武力过人,以在下看,有大将风范。

这些年来,典君一直处于乡地,然则乱世将至,而今天下多地,叛乱已起。

以在下看,我泰山郡刘希德刘君,既然召典君而入仕,足见对典君闻名之久也!

借此时机,典君不若应之,将来必成大器!

我等也好一路追随典君!”

胡卓最后一句话,实为关键,也是表明了他之想法,即打算跟随典韦一道,前去投效刘祈。

正如其人所言,从地方到中央,又为宗室之后,大名于外,且年纪轻轻,前途不可限量。

以世人所言,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今之刘祈于雒阳校尉任上,正是需要旁人相助之机,若能投效而去,将来必受之重用。

他能明白,于此言语下,典韦如何不能明白?

见典韦沉默,余者其他人,多为来追随典韦之人,也都互相交换着眼神。

胡卓短短几句话,加上很多人所知,实已有不少人,打算前往投效应募。即便典韦不往之,单以刘祈之人品处事,已让不少人心向往之。

但以郡中传来之消息,凭其中如身高等条件限制,也不是人人都能得募。

眼见日头不断下降,典韦抬头凝视,心中实也做着判断。

他少即以武力而闻名乡邑,后又有义之所为,若问将来,这数年间,确实于世人夸赞中,有些浑浑噩噩,不知所为。

但胡卓一番话,于他多少有些点醒。

即生于世,好男儿当持三尺剑,建功立业,岂能碌碌无为,平白荒废这一世。

“诸君信任我典韦,前来投效。

今以胡君一言,于我点醒!

时以今日,我典韦何以再荒废时光?

本为武人一个,所凭者,不过一身力气罢了!

刘君即能知晓于我,而使人相召,我去之何妨?

诸君若有不嫌弃我典韦者,可否一道乎?”

“我等愿随典君!”

远在任城国。

相比于赵云于陈留募兵之顺利,太史慈遇到的麻烦,便多了不少。

谁能想到,其刚跨入到任城国,任城国之内,即发生了叛乱!

过去数月间,即是兖州多地,如东郡之地,都有黄巾军复起,可任城国本地,于郡府和县地协调下,没有大乱,反而吸引了不少流民百姓于此安居。但混乱,说来就来。

短短两日内,叛军攻下了郡治,更是杀了任城国相。

任城国本地的豪族大户,不得不自觉组织起来,以做护卫应对。

在太史慈率几十名部曲,打算往陈留,启用备用方案,以协助赵云在陈留地方募集完足够数量兵士,再返回雒阳之际,当日逢遇叛军,见叛军人多势众,其又不得不往最近城池避难。

于黄昏时,终来到了湖陆城。

驻守此城的乃是地方大族吕氏子弟,以卫乡邻,而防范叛军之部。

左右细做探听,太史慈在问询后才知,其中统帅之人,还正是县君刘祈曾言的任城国人吕虔。

事竟有如此巧合!

太史慈内心也不得不感叹!

即持名刺,太史慈拜见吕虔,表明来意后,年近三旬的吕虔,也有些意外,自己之名字,会得朝中原议郎,更于州郡有名的少年名士刘祈所言。

于他们这些地方大族耳中,刘祈之名字,这几年来,时有听闻。尤其任城国,距离东海郡和泰山郡,本来位置就近,遂传播更加广泛。

但眼下家地遭受黄巾军围攻,为护佑乡邻,以城内之百姓,吕虔也无法脱身,遂他直接向太史慈表明了意思。

“刘君之大名,我早知也!

然以今时,太史君当能看到任城国之混乱,百姓多行逃难,即使我有心受刘君之召,而往雒阳入仕,可以乡地,诚难舍弃。

还请太史君见谅!”

吕虔言辞恳切,其中感言,让太史慈也有些动容,他难免想到去年时,老家东来郡遭遇动乱,后为平叛军,其中奔波所为,对吕虔之行,非常理解。

左思右想后,太史慈见吕虔于城内布置虽说得当,但到底少排兵布阵之谋略,遂让侍从往陈留为赵云去信说明间,其本人留下,一道协助吕虔,守卫此间城池,并行抵抗黄巾军。

于吕虔言道间,太史慈感叹道:“刘君于我等常言,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且以仁义,而使我等敬佩不已。

像于刘君帐下,莫不是忠义,而为匡扶天下之辈。

今以湖陆城之所,遭受危难,但若能相助,这也是我太史慈所愿也!”

太史慈所言,让吕虔更为感叹。

有其部,必有其将,世人传闻刘祈之品德所行,当面观之,足可感觉其中所言非虚,且比传闻,更令人敬佩。

有了太史慈留下相助,在吕虔相议下,湖陆城的防御焕然一新,接下来数日内,有效阻挡了叛军之进攻。

甚至于太史慈亲率部出击间,还取得了几此胜利。

太史慈之才能展现下,吕虔如何看不出其人有大将之才,这等人物,愿意于刘祈手下,足见其个人魅力。

数日后,

待州军整合而来,以平息判断,湖陆城危机接触,太史慈将别时,吕虔亲自送出三十里,执手做别,其人告言之。

“但有机会,我必于刘君手下效力!”

第一百五十四章 检阅(上) 待太史慈到来陈留路上,打算同赵云汇合反往雒阳时,赵云正好按照刘祈要求,于陈留募兵结束。

这次得闻刘祈于兖州大名,前来应募的地方豪杰,并不算少,其中最大的收获,大体是主将刘祈,点名招募的典韦,应召而来。

面见典韦时,赵云初见即能感受得出,盛名之下无虚士,此间典韦,行动间,颇有气度,武力绝非等闲。

待隔日,亲眼见到此间壮汉,单手举起数百斤的旗杆,赵云心中叹服,其人当有霸王之勇!

在前番以任典韦统领百余人马前提下,赵云大加用之,又调集了百人过去,给足了典韦重视。

初来营中,即受到刘祈手下爱将重用,加上赵云相貌不凡,待人亲和,孔武有力,典韦自身也是极为尊重。

而追随典韦,一道来的其他人,以刘祈募兵指标,勉强合格,入营后,于典韦手下,也算踏实,但因初入营地,各方到来之人,互相不服气,矛盾也不小。

这般情况,弄得赵云也有些头疼。

实际上,含眼下招募之部,回到雒阳,同雒阳本部人马,如何融合,又如何在主将刘祈所言的天子检阅前,形成凝聚力,战斗力,这都是问题。

待太史慈到来陈留,赵云将典韦这位将才,以做介绍。

太史慈自然欢喜,三人合计后,一同往雒阳进发。

行途中,遇到过几伙盗匪,赵云,太史慈,各展露领兵天赋外,以赵云之武技,太史慈之射技,且让典韦认识到,还没面见的校尉刘祈,其人手下能人之多,故心中傲气也收敛了不少。

一行人回到雒阳时,距离赵云、太史慈等人离开,已过去了一月时间。

一场大雪下,整个河内郡,都笼罩在银装素裹下。

因天子相召,刘祈当日未能亲自来迎,荀或则受命代替刘祈,以迎会募兵的赵云等人。

在相遇后,太史慈单独向典韦介绍道:“典君,这位就是我与你所说的颍川名士荀君!”

陈留和颍川交界,颍川荀氏更是闻名天下的世家大户,即便是典韦,于陈留,也听过荀或之名。

荀或投效于刘祈,来往雒阳途中,太史慈和赵云各有说道。

现在面见真人,作为地方豪杰,典韦非常敬重的行礼道:“荀君大名,我于己吾,早听世人相告!

今见荀君,但觉……风姿卓越!”

典韦皱眉苦思,说出几句文绉绉的话,已经非常努力了。

荀或在看向典韦间,并没有因之身份,而做轻视,言语和善,问询途中经历后,一行人往大营而去。

初入大军营帐,像典韦等一众新募兵士,便能感受到一股肃杀之气。

另有胡人所骑之骑兵飞驰,更令人感到热血沸腾。

果然军中,才是豪杰们该来效力之所,以凭军功,也能博得一个好出身。

当夜间,得闻新募之兵,已到城外营舍,刘祈并未于城内久留,从皇宫出来,陪着家人吃过饭食后,即速归营帐。

来到大帐,在亲眼看到面前这位名做典韦的壮汉后,刘祈目光明亮,这就是古之恶来!

赵云和太史慈早于返途间,已有为他书信说明。含吕虔之事,也有告知。

“在下典韦,见过校尉!”

典韦初见刘祈,也有些惊艳,不曾想于州郡传颂的刘祈刘希德,形貌如此俊朗,更添年轻之色。

他身着刚刚领到的崭新盔甲,下拜间,刘祈已大步而上,双手将其扶起,道:“典君不必多礼,我于昌虑为县长时,已听闻典君大义之名。

更闻典君力大无穷,武力超群,昔日便想见典君一面。

今日典君能应召而来,加入我之军中,我心中甚是欢喜。

下月的检阅,想必我部人马,定能大放异彩!”

刘祈趁机将今日入宫之事,向召来的众人告知。

皇帝检阅西园八校尉,正是处于下月冬至,还有二十余天时间。检阅之间,更要看各校尉人马比试,算作全军比武。

这次宫内相召,也是让他及曹操,袁绍等人,一道建议比试内容。

最终定下了七个项目,分别是骑射,举器……还有蹴鞠。

其中蹴鞠,正是刘祈建议。

此中运动少伤亡,更能促进部曲间的融合。

检阅期间,以比试得胜者,不仅该营全体人马,可得物资奖励,得胜者,亦有钱财得取,还机会得入天子刘宏身边,以为亲卫。

听到这个消息,太史慈、典韦等将,莫不蠢蠢欲动。

想来其他营部,得此消息,军将多会如此。

告知这件事,又亲自巡营,且特别往新兵之部,查看问候罢,刘祈才回到了大帐内。

王楷连夜去分配粮草,此时帐内,只有荀或一人。

见刘祈入帐后,心事重重,荀或如何猜不到刘祈所忧?

“希德可是忧患天子如此,会将营部优秀军将,一取而空?”

荀或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刘祈拉起炉灶上的水壶,给荀或的杯内添加一些,又给自己加满,颔首道:“天子如此,若是以检阅和演武为名,将营帐中的精锐一抽而空,并入到上军校尉麾下。

那像我等其余之部人马,实力自然大减。

天子这一招,釜底抽薪,还真是让人难有预料!”

虽说早知皇帝刘宏,以蹇硕为上军校尉,统领各方人马之际,于西园其他七校尉,必有节制,才能不使得袁绍、曹操等部,实力增大。

可皇帝以演武之名,有聚集各部精锐,以断其他营部手脚,这属实没有让刘祈想到。

赵云、太史慈、夏侯兰,荀或、王楷这些早于他投效之人,自不会单纯为天子诱惑,但近些时日,挑选的其他将领,趁着这次机会,难保不会为皇帝引走,进而导致整个营部需要重新建设。

此之一幕,许正是皇帝欲想见到。

“希德不必忧心,我记得前次,以子龙和子义,往兖州招募地方豪杰,希德与我有言‘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这本部人马,本就是天子使希德所训练,既然天子都不在意,希德何以忧患?

一向以来,天子本就无心天下,不过为私利罢了……”

荀或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声音有些低沉,有些悲切。

第一百五十五章 检阅(中) 《史记·周本纪》载:九年,武王上祭于毕。东观兵,至于盟津……言奉文王以伐,不敢自专。

是于东周春秋,于兵士检阅,即已司空见惯。

一年阅兵一次,叫做“搜”,以三年而检阅战车一次,唤作“大阅”,五年步兵和战车一道阅兵,名为“大搜”。

大汉的检阅仪式,实大多是在立秋进行。

可因西园八校尉的设立,加上雒阳之地,驻守兵士的换防,皇帝刘宏果断将时间推到了冬至。

反正天子这些年来,不尊礼法,肆意妄为,所行诸事,朝中臣子们,早就见怪不怪。

二十日过去,一晃到了冬至当日,诚为大汉官吏休假之时。

但皇帝刘宏还是邀请了一群臣子同行,如何进,袁隗,卢植,江沛,黄琬等人,正于此列。

清晨过去,太阳高上,车驾浩浩荡荡,出了雒阳城,往郊区行去,也是这次八校尉士兵检阅所在。

从昨日开始,刘祈、曹操、袁绍各部人马,在蹇硕命令下,早早率部驻守于此。

于平缓的营地向前望去,能看到远方高台,正是皇帝等一行人,所停留观看所在。

下方校场,除驻扎在边缘的各部外,早被划分为特定区域,分作比试。

在皇帝大部人马到来之际,处于边缘处的刘祈所领左校尉人马,莫不笔直站立,遥望前方。

近二十日以来,同荀或商议后,营部的正常训练,刘祈并未停止,且单独组建了蹴鞠队,也算是为检阅比试少有的准备之一。此外,便是像在寿光和昌虑一样,加强了每日的队列训练,以保证令行一致。

刘祈部这般姿态,再同其他各营部对比,很快就能看出差距,也只有蹇硕所领的上军精锐,才能比较。

靠近刘祈部,乃是曹操所领人马,于部从停留间,曹操不由得带着部将前来拜见。

望见刘祈身后的赵云、典韦、太史慈、夏侯兰等一应将领,还有停留在一侧的荀或、王楷两位谋士,曹操发自内心叹道:“希德手下,可真是人才济济,以操观之,这次天子检阅,希德必会大放异彩!”

刘祈目光从曹操背后的将领身上移开,笑道:“孟德勿要说笑,孟德手下,如子廉等,莫不是万里挑一之将才!

这次天子以比试,也不过是局部罢了,若是于战场上,我观孟德训练兵士之刻苦,以营中人马,当是百战百胜。

于此,祈难比较也!”

曹操当下为西园八校尉之一,手下虽说还没诸多优秀大将,可曹氏和夏侯氏的助力来援,军中领兵相助,绝对不可小觑。

两人说着话,自晓天子到来,往高台上去,召见于他们,还要一段时间,故也不着急。

远方的袁绍、赵融,淳于琼等校尉,随后也加入到了讨论圈中。

这次天子明谋,职责剥削他们手中军权,以更好控制西园诸部,各统将,心中如何不知。但兵权本为天子刘宏所授,眼看着天子如此施为,他们也无可奈何。到时候,西园八校尉之精锐,于其内集中下,尽与上军,他们所领各部,存在的意义,手中掌控之权,必回大大减少。

所以,于检阅前的训练,各部都有懈怠,谁希望好好训练之人马,会为上军抢去?

刘祈倒是在那日同荀或后,即早早看开了,前段时间,回往雒阳,又请教了下江沛,一些笼罩在眼前的迷雾,亦是缓缓散去。

他于雒阳为官,本就是为开拓人脉,至于其他,比如想夺得营部实权,本就是次要,若是本末倒置,反而得不偿失。

但在江沛的内中透露下,刘祈心有感慨。不得不说,皇帝刘宏,当真懂得平衡和权谋,若是没有天灾人祸,其之行径能做约束改善,说不定能治理好这个国度。

刘祈时常也有些感叹,大汉之君主,从太祖刘邦,到献帝刘协,老刘家的皇帝,不算短命之辈,各有特点,若是放在后世弱宋,怕也是扛把子的存在。更别说汉末乱世下的群雄,如曹操,袁绍,刘备,孙策之辈,哪一个不是厉害人物!

“陛下有召!请各部校尉,上前见面!”

小黄门临前,尖锐的声音下,袁绍等人,迅速停下了议论,各骑着马匹,率将领前往面见天子。

刘祈也朝着荀或点了点头,由之于后统筹,其本人则带着部将前往拜见。

高台之上。

刘宏今日身穿鲜艳的盔甲,另携佩剑,显得英武不凡。

但近了能看去,刘宏之脸色苍白,多显病态。

在同何进等人说话间,听到高台下马蹄声响,垂首见蹇硕等人下马,从台阶而上,前来拜见。

刘宏饱含自信,笑道:“大将军今日观之,朕之西园八校尉,气势如何?

可能和大将军所领人马比较?”

皇帝所问,言语中争锋之意,很是明显。

过去一段时间,大将军何进掌控军权,即为皇帝忌惮。

但今日,皇帝以检阅人马,何尝不是用来立威?并对国舅给予告戒。

何进身长有八尺,长相如一般武人一样,很是魁梧。

在天子发此问的时候,何进眼皮抬了抬,随之一礼道:“臣之部从,亦是陛下之军,诚难同陛下亲领之西园八校尉比较!

以臣今日所观,能看出上军校尉等所领人马,其中士气高昂。

请恕臣妄自猜测,即是以此路大军,便是面对匈奴、乌桓之部,也必击破之!”

刘宏闻听此言,畅然大笑笑,目光已然转向了走上来的蹇硕等人。

“末将见过陛下!”

以蹇硕为首,刘祈等人纷纷面见天子。

刘宏将众人一一扶起,闻言之后,然后面朝下方的校场,道:“开始吧!”

“诺!”

蹇硕应声罢,他从旁边的将领手中,接过旗帜,用力挥舞两下。

很快,能看到下发的上军部,率先开始了动作。

一时间,整个校场都充满了杀喊之声,人心莫不澎湃。

上军之后,又是中军演练。

两者的察觉,随之显现出来,但袁绍面色不变,一直紧盯着校场。

轮到刘祈所领营部上场时,见之整齐划一动作,众人眼神微凝。

第一百五十六章 检阅(下) “此部人马,当真士气如虹!

竟不想,议郎刘祈有如此练兵天赋!”

不说旁边正跟着黄琬等人论述的天子,大将军何进眸光也是一亮,向旁侧袁隗道。

其他人见此,纷纷颔首赞美起来。

等左军大部人马路过高台时,拿有武器的兵士们,无不转头,而行注目礼。

这还没有结束,在为首军将带领下,便是高呼三声“大汉万岁”。

单从气势上讲,刘祈这位左校尉,所领左军之部,已经盖过了上军。

天子刘宏倒未有因他亲自让蹇硕训练的上军,不如人而心生不满。无论是上军,还是左君,亦或是中军,皆属西园八校尉,乃他刘宏创立,一部表现的好,都是给他脸上增光。

面对让人眼前一亮的左军,刘宏向着旁边中官,大笑道:“左校尉刘祈,以兵士训练甚好!

大赏!”

这般大赏,也只有蹇硕的上军通过后,天子才有告言。

其他人,如曹操,赵融等,望向已经停下旗帜挥舞的刘祈,目中多有羡慕。

为天子所赏,刘祈在将令旗交还后,迅速上前道谢。

望着眼前比自己还要小上几岁,面容俊朗的刘祈,再想到其为议郎期间,所言所行,多为国事,另有尚书江沛之赞,刘宏越加觉得,当日为江沛及汉宗室之因,而将刘祈列为西园八校尉之一的正确性。

八校尉之间,论述起来,除了蹇硕,也只有刘祈这个宗室子,加上中立之臣,最大刘宏信赖。

“这次检阅,于你所领之部,朕很满意!”

刘宏向刘祈点点头,人多眼杂,并没有多说什么,但眼中欣赏,却是掩饰不住。

检阅了西园八校尉人马,刘宏等一众人并没有离开,接着便是各校尉间的比武。

先是骑射!

各部之中,在人员划分前期,本就是以骑兵为主。

故骑射也是八部人马内,各为拿手之处。每部取十人,以六轮,中靶心之距离,同时做比拼。

校场上,在传令兵的命令下,参演骑兵迅速驶入,角逐起来,速度并不慢。

能听到高台上,天子刘宏不时发出喝彩声。

大将军何进等一行观礼之人,脸上神色各异。

而数轮的比拼,等到结束时,已经到了晡时。

最终,在比试中,上军拿得第一最多,刘祈所领左军,排第二,袁绍所领中军,个中比拼,排行第三……

等到颁发比试奖赏时,即参与之众,亲往高台上接受天子嘉奖。

刘祈这里,除典韦,另有一支五人的蹴鞠队,还有获得前十的数名胡骑。典韦自是比拼力气,他以大力,在校场举重中,毫无疑问地拔得了头筹。骑射内,太史慈虽没参与,但其本人能力,在刘祈看来,必能进前五。

在天子为这些勇士颁发奖赏时,刘祈,袁绍,曹操等一应校尉,站于下方,并未上去凑热闹。

总体而言,这次检阅,除了天子向朝臣展现手中武力外,根本上讲,也不过是天子的一场游戏罢了。

朝中大臣能看得清,刘祈这群参与者,又如何看不清根本?

“希德之部,今日让我等乃是大开眼界,时于希德一部人马,就能训练如此。便是万众,必也不会吹灰之力。”

袁绍出言感叹道。

他这番话,引得了曹操等人赞成,实也是对刘祈实力认可。

刘祈却是摇头道:“不敢劳本初,还有诸位之赞,部从不能单从外在去看整齐,更当注重于战斗力。

实战才是检验一部人马的唯一标准。

本初,孟德,还有诸君之部,人数比在下多,其中装备,亦比在下丰富,若是上了战场,御敌作战,在下之部,难能做比也!”

刘祈非常谦虚,他所言,也是大有道理。

袁绍和曹操等人,聚在一起,正准备说些什么,即见高台上,有寥寥数个上去领赏的兵将下来。

为首者,正是典韦,另有刘祈帐下三两人。

曹操等人见此,脸色皆很难看。

天子早有令传来,以各部优秀军将兵士,可充当其之护卫,而今看来是为现实。

反倒是刘祈帐下,回来的人最多,尤其为首的黝黑大汉,像曹操等人,方才望去那勇武之气,眼中莫不火热。

“校尉!”

典韦等人手持一个包裹,还有铜制做的勇士牌,向刘祈抱拳道。

刘祈笑着颔首道:“辛苦了,典军候且将我等人马,带入营舍归队!”

“诺!”

刘祈接着侧头看向曹操等人,又望了眼高台,道:“诸君,陛下已率众离开,当是归往皇城。

今日冬至,朝中可是另有大宴。

我等一起返归罢!”

袁绍、曹操等,莫不反应过来,顺着刘祈目光看去,正见天子刘宏,于上军校尉蹇硕亲自护送中,顺着高台而下。

众校尉叹息一声,忙率亲兵迎上。

皇宫大宴,作为西园八校尉各统帅之将,自被邀请于内。

这也是刘祈第一次参加如此大规模的宫廷宴席,天子刘宏虽说抠门贪财,但在今日的冬至宴上,展现的尚显大方,各种菜肴摆满了桉几。

几乎朝中重臣,皆于此。

刘祈与曹操、袁绍等人聚在一起,宴席间,除了跟着众人,一道为天子敬酒外,余者大多数时候,数人形成一个小圈子,多以讨论起了关联之兵事,莫不是向刘祈问询练兵精妙之处。

刘祈也不藏私,将之站队列之法告知,反正其中练兵办法,早于昌虑和寿光传开,便是以西园内的实施,怕是要不了多久,也会传开,远不如坦诚相告。

如他白日所言,战场上的百战之部,可不单单是队列好看,更当于个人兵员素质同集体协作结合。

宴席快要结束时,刘祈抽着空隙,也向江沛等一些在雒阳相识的官吏敬酒。

等到皇宫大宴结束,当夜还有江府小宴,隔日,以皇帝特告之假期,刘祈再邀袁绍、曹操,许攸等于府内置办私宴,算是前几次的回请。

冬至三天假期的最后一天,刘祈好生陪着家人一天。

等到假期结束,再度返回到了军营之内。

第一百五十七章 新年 “校尉!”

刘祈一入营帐,不论是路过军将,还是普通兵士。不论是胡人,还是汉人,脸上莫不敬重。

因冬至休沐,左校尉刘祈于朝中事务繁多,以荀或、王楷、赵云等各做留守,但于每个部从,都很照料。

天子赏赐,更是全数送入营帐,并为左校尉全部人马,增加了伙食。

其中大公无私,还有在八校尉受天子检阅中,带领本部人马,名列前茅,人莫不感怀。

更别说,随着这段时间的融合,胡骑,或是新兵,早熟晓了刘祈品行,即知仁义,又知道刘祈过往于青州,东海郡之战绩,且多崇敬。

人的名,树的影。

于军中兵士,感触最深的还是统将战绩,能在战场上指挥大军打得胜仗之将领,外加人品不错,相貌出众,跟随者自不少。

拿冬至的天子检阅来说,一些随同典韦一道下来,未有接受天子招揽之人,包括昨日,上军校尉蹇硕来招募未走之部将,莫不是看中了刘祈之潜力人品,认为跟着刘祈,会有更大作为。

等刘祈回到阔别数日的中军大帐时,荀或、王楷等人闻声,已出来相迎。

“这几日来,辛苦文若,子正,子龙,子义,还有诸位了!”

刘祈向众人感谢到,随即各人落座后,说起了年关前,他的打算。

首先,正是左军中的兵力整合,军官提拔等事。

其次,则在于兵士训练的系统化,规模化。

无论胡骑,还是汉军,这么长时间的磨合,已然熟悉。各部之间有前番队列划分合流,但在刘祈看来,依旧未形成战场上,步卒与骑兵配合的作战单元。

处于此位,即谋其事。

刘祈在熟悉了左军情况后,自是希望能让本部人马形成更强的战斗力。虽说名义上依旧是上军校尉蹇硕统领,甚至其他西园各部会时常被用来吸血,但人马根源在,那一切都在。

除此以外,皇帝重点建设上军,但这次他展露了领兵能力,正同江沛大前日预料,皇帝多半会因他宗室身份,加上品性作为,多分一些权势。这段时间,只要表现的好一些,让宫里的皇帝看到其手下兵士战力,将来说不定会得取更大兵权,与蹇硕并列。

刘祈有野心,当可能机遇,出现在眼前时,没有不去抓住的道理。

或者,这也正是荀或上次为他所言的福祸相依。

刘祈将计划提出,荀或等人,迅速开始讨论起来。

花费了大半天的时间,终是拿出了具体方案。

冬至过后,距离岁除不到一月时间。

于刘祈,甚至含袁绍、曹操等人,继续于西园领兵之际,大汉天下,却是每日都在发生着变化。

大势之下,即便是刘祈,改变了一些人的命运,或是改变一些旁支事件走向,但总体局势又渐渐扳回了应有的轨道。

如地方迟迟难以平定的黄巾军,再度侵入了徐州,北海国的残余势力,与盗匪结合,让州郡苦不堪言。原本风雨飘摇的大汉,即于州牧制推行后,于地方势力崛起下,也正陷入割据的趋势内……

北在冀州清河国高唐县。

上次跟随孟益等大部汉军,前往幽州平叛的刘备,借前番官职,及此番军功,终被授为高唐令。

这是刘备第一次成为一县之宰。

不论是关羽、张飞等跟随良久的亲将,还是再度重逢,为他四处奔波的简雍等幕僚好友,皆为刘备这次得朝中升职感到由衷高兴。

眼看着中平五年即将过去,刘备却丝毫没有新年到来的喜悦、

来到高唐县任上后,以黄巾军复起,他才认识到地方匪患有多么严重。

而高唐县,又处于冀州和兖州,交界之所,黄巾军受官府追击,逃亡两地,也多经过此处。

混乱世道下,直接导致的结果,便是高唐本地百姓往河内等多地逃难,富户亦是如此。本有心治理好地方,以安顿手下近千部曲的刘备,更是无可奈何。

自上任以来,刘备也有往本地大族求助,可天灾人祸,地方豪族大族,以土地之荒废,也是叫苦连连。

于此,若非简雍劝解,在上任不久,知此间困境,又常受匪患困扰的刘备本人,差点都辞官不敢了。

十二月二十九日,岁除当日,即早得简雍汇报,得晓手下粮草不足,难养活手下这群部曲。

刘备是故叫来亲将关羽、张飞等人,按计划将大部人马召于城外相见。

面见之后,刘备眼中闪烁着泪水,擦了擦眼角,当先握住最先的兵士,一个个叫去名字,直到叫了几十人有些累了,这才停下。

“诸君都是跟随备良久之人,自于幽州之战,而归于高唐,诚劳诸君不离不弃。

然则于今日,高唐之地,匪患横生,难以平息,今下粮草又是难以接济,而今,唯有遣散诸君,各谋生路。待元日后,备也会向朝中请辞,准备往辽东投靠同窗好友。

于此,备实不愿也!”

刘备说到这里,看向面前这些熟悉面孔,叹息一声,又擦了擦眼角的泪珠。

他这话语落下后,此中跟随之部从,莫不感动,尤其想到刘备之仁义,战事途中照料,其中的大部涿县老乡,莫不出言安慰。

随后,关羽押送了干粮物资,从城内到来营舍,刘备是故亲自发放盘缠,每拿起离开一人,他都要亲自相送。

直到夜幕降临,数百上千人,也只留下了百人。

“主公,且回城休息罢,汝今日劳累了一整天了!”

关羽注意到刘备满脸疲惫,忙上前搀扶道。

简雍今日在县城之内,助刘备主事,而如其他人,像张飞在帮刘备召集人马后,即受令领着人马,防范县城北侧的匪患。

总之,高唐的情形,一天比一天严重。

刘备接受简雍前日建议,于今天遣散大半部众,其中不少是他费劲心血召集,且于战场拼杀留下来的,故多有不舍,可也没办法。

“今日也让云长,还有诸位操劳了,且回城内吧!小心防范匪寇夜袭县城!等元日后,我等再重谋出路!”

一夜过去,次日时,刘备仰望新年的晨光,长长叹了口气。

天下动荡,汉室衰微,混乱何时休?

一种压抑感,笼罩着每个人的心间。

第一百五十八章 备择 这种压抑感,早于太平道起事前,就已经出现许久。

等到太平道出现,揭竿而起,似乎给无数穷困黔首带来了破解的希望,可当混乱之世到来,于普通人而言,生活环境更为严峻。

反倒是世家高门,不论盛世,乱世,他们如同稳固树立的太山一样,稳固不倒。

压抑不减,更像世道之下,底层的百姓们,又何时看到过希望?

刘备望着中平六年的朝阳,迟迟没有转身。

直到简雍从身后到来,叫了一声“主公”,他的思绪,才渐渐回转。

“宪和,都处理好了?”

刘备声音有些沙哑。

但因这段时间来,高唐县盗匪不断侵扰乡地,他所领之部,未尝没有阻挡。可盗匪,加上杀人如麻的黄巾军,本是近千之众,都接连大败。

实在无奈,才出此下策。

等盗匪到来县城,以这般老旧的城池,亦难守卫的住。可城内还有不少百姓,即便是岁除,刘备也不敢大意,整夜亲做驻守,只期待这些日间,匪寇不会前来侵袭。

实际上,昨日遣散部从前,他正让简雍率众说服城内百姓,能离开投奔亲戚之人,尽快离开。

若是于外无亲戚,以县城之危机,若有愿意之人,跟着他拖家带口,顺道转往涿郡老家那边亦可。

高唐县城,必然守不住,留于此,未有前程,如他昨日对众人所言,选择前往辽东,投靠同窗好友公孙瓒,也是无奈之举。

“城内百姓,能离开的,在云长和翼德护送下,已往临县而去。还有一大部分不愿离开,而愿跟随主公往北避难之众,也只有十几户。

主公仁义,不愿抛弃治下之民,只是……”

简雍与刘备年岁相彷,自同刘备重逢,近两年来跟随奔波,原本漆黑的发丝间,也生出了不少白发。

望见好友头上的白发,还有两日来处事未歇的疲惫模样,刘备心中也有些疼惜,道:“此地并无外人,宪和有何话,尽管直言!”

简雍重重叹息一声,接着方才的话,继续道:“只是途中路远,冀、幽之地,亦显混乱,主公想将这些家户,往北方郡县安顿,以做义行,大有不妥。”

简雍前几日,在他言语下,未有反对此事,还对他往幽州投靠好友公孙瓒,所做谋划众多。

可以不过数日功夫,简雍这位亲密朋友之变,让他有些意想不到。

当然,简雍的真实意思,不止如此……

以对老友了解,刘备岂会听不出其中内含。

“宪和莫非认为,我等今往幽州,以寻伯圭,非是佳妙之策?”

刘备侧眸,再度看向远方灰蒙蒙的田野,叹息道:“宪和也知道,时以天下多乱,于高唐之地,少州郡相助,被破只在早晚,若是不去投奔伯圭,今之解散众人,备又能去往何处?

雒阳乎?

世家高门林立,备带众人往之,只怕会饿死期间!

唯有伯圭之所,或能接济一二,以助我等,渡过此难关也!”

刘备说到这里的时候,言语多显无奈。

认真倾听的简雍,话到嘴边,只等着刘备说完,不由想起,当年于涿郡时,喜欢鲜衣怒马的刘备。

时已今日,曾经的少年长大成人,亦渐渐有了匡扶汉室之心。

他为友人,同样有成长,实已感欣慰。

念及近两日之思索,尤其想到多日前,听到从雒阳传来的议郎刘祈事迹,简雍深感,好友刘备也敢寻觅属于自己的机遇,辽东路远,非是良计。

真要计较起来,以好友之才华,另有关羽、张飞,还有他等人之辅左,无论其他所在,未尝不能闯出一番事业。

“主公,以我之细思,自觉主公往辽东,投奔公孙校尉,确为保险。

可主公有匡扶汉室之心,难道愿意跟随公孙将军,一直处于辽东乎?

简雍不才,这两日之细思,但感主公还可寻机,另找一条出路。

实于公孙校尉,辽东之地,到底处于边地,但以天下大势,莫不处于中原耳!”

简雍言语间,身体越发笔直,且多自信。

这条路,是他之前未曾同好友商议之路,但在时下说出口后,简雍越发觉得可行。

刘备为此言,已然正身,即念简雍为他思虑,故而伸出双手,将简雍双手紧紧握住。

“还请宪和教我!”

简雍深深一礼,抽出手来,指向南方,道:“自去岁秋来,天子于雒阳向天下下令之,以改刺史为州牧。

经过大半年时间,主公也当看到,州牧之权,大为加大,或可自立地方,而行任命也!

以天下多地之匪患,如荆、益之地,迟难平定,但到任之同荆州牧,益州牧,且以先安大局,招揽贤能之才而用之。

反观冀、兖之所,上之州府,少有作为。

雍得闻,荆州牧刘表,乃宗室之后,本有名望。

主公同为宗室之后,前有灭黄巾之战绩,又于燕南有仁义之名。

若是率百姓南下相投,刘荆州必然喜也!

于荆州之所,主公若为之,将来定会有作为!”

看到刘备深思,显然是听进去了,简雍又道:“时而如雪中送炭,主公如能再领逃难之百姓往之,刘益州再得听闻,以荆州之尚需恢复安稳,人口之得,一旦此事传出,刘益州说不定会亲自来迎。

此为主公名望大为有利,于主公之前程,亦多有助!

只是往荆州,如襄阳之所,路途遥远,期间形成,或比往辽东,更为凶险……”

简雍说完,同刘备一道站在破旧的高唐县县城上,未有打搅。

作为朋友,亦作为下属谋士,他至多有提出建议之权力,下一条路,该如何走,还是当由好友刘备自己来决定。

至于为何不劝说好友往益州,投入刘焉手下,原在益州闭塞,以南中之混乱,还有地方之叛乱,远远比往荆州,投效刘表,而谋求事业,更为艰难。

“宪和,就如你所说,我等转向,且往荆州,投效刘荆州吧!

但于此事,还当同云长、翼德一道商议一二!”

刘备经过思索,在此关键时刻,以问询本心,决定改变之前方案,往荆州走一趟。他实际也不知道,这次临时改变主意,正确与否。

“诺!”

第一百五十九章 生根 正月过去,刘备选择提前南下荆州,而投奔刘表。

看似繁华的雒阳,暗地里且多了不少波涛。

刘祈除了继续与西园当值,冷眼旁观时局发展,并以族兄刘直为纽带,同羽林中郎将徐兹交好关系,于职务外,他的绝大部分时间,都放在陪伴家人身边,且尝试着谋取将来雒阳大变罢,离开之后路。

以江沛所言,天子的身体,果不其然,在进入新年后,即显露病态,且越发严重。

此中实情,天子刘宏竭力想要瞒住,可皇宫绝非不透风之墙壁,一些消息,自难免传出。

刘祈有自己的判断,按照刘宏原本命运,原本于今岁之四月,刘宏的时代便将结束。可以宫中传闻,即便皇帝刘宏能多活一段时间,也绝对不会超过今年。此中病根,日积月累,以当先医疗条件,定是难做根治。

天下重要迎来大变。

正月十九,趁着休沐,刘祈再度归来雒阳府宅。

妻子陈婉的肚子越来越大,十月怀胎,距离子嗣诞生,实不足一月。

妻兄陈芝早知此消息,也知晓刘祈忧虑,在年前,已经帮着寻了好几个经验丰富的产婆,于府内相候。

毕竟是一次怀孕产子,虽说做足了准备,但刘祈还是有些心慌意乱。

这次归家,他一直陪在妻子身边。

直到快要归营,他才将小妹叫到身边,嘱托道:“幼娘,为兄不在,你阿嫂之照料,为兄就全赖你多加负责了。”

刘幼娘这几年长来,早就亭亭玉立。

她摇着兄长的胳膊,看向高大的长兄,叹息道:“阿兄,这已是正月来,你所道言的多少次了,就请放心吧!

那产婆都说,阿嫂身体本就不错,营养也算均衡,这次生产,必然会和孩子一样,健健康康。

阿兄你于军营中,便好生谋事,一旦阿嫂要生产了,幼娘必第一时间让人告知,勿做多忧!”

看到兄长骑马离开,刘幼娘随即回到舍内,认认真真地陪着嫂嫂。

不知为何,这次归家,再度归往营帐后,刘祈总感觉有些不踏实。

等回到营舍,荀或第一时间发现了刘祈的状况,在问询刘祈情况后,荀或笑道:“希德之所忧,我诚能理解。

当年家中从兄,得到第一个孩子时,也是忧心忡忡,至后面子嗣,才算平静下来。

且以希德,向来仁义,所为更添道理,想来上天也会护佑之,勿要多忧也!”

荀或开解后,刘祈那紧张的心,也舒缓一些。

但后数日内,他时不时有些忧心雒阳城内。

正月二十八日。

府上传来消息,女主人陈婉腹痛,以产婆所言,当为生产之时。

得闻此事,在将军中事务,交与荀或和王楷,另以赵云、太史慈、夏侯兰、典韦各做辅左后,刘祈又为上军校尉蹇硕言之,归往城内。

回到府上的时候,即能见一众侍从,无不忙碌。

后院之内,还能听到妻子的疼痛叫喊之声,他踏入后院,连衣服都未有脱下,问询情况,以小妹之后才得知,当下尚是一切顺利,可要生产还需一段时间。

随后,他将身上盔甲脱下,换上衣服罢,便是侍从端来吃食,也是难做下咽。

平日处事,一向胸有成竹,即便是战前,也敢勇于冲锋,无所畏惧,但在事关家人方面,他甚是关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等到天色暗下,舍内依旧没有动静。

得闻消息的陈芝,已然赶来,其中家卷,如妻妾,也赶来帮忙。

“希德还未吃晚食?

这可不行,当吃一些。

记得我妻生产时,可是足足过去了一夜。

最终且也是母子平安。

我知你所忧也,但于此事上,我等男人,亦难帮助。能让婉娘子知晓你于舍外,其必然也是安心也!”

陈芝也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向刘祈告言。

数月来,陈芝依旧处于大将军府上谋事,很受何进信任。

但以天子病情之事传出,大将军何进这数日来,客人不断。

像陈芝前几日正做忙碌,今日刚归往府内,一得闻陈家妹妹将要生产,即迅速到来。

“多谢兄长宽慰,兄长可有进食?”刘祈见陈芝困顿模样,即晓得其人还没得及吃饭。

他火速将陈芝请到前院,一同陪客,稍吃了些饭食。

不觉间,陈芝主动说起了朝中局势。

现在皇帝未死,但以宫中透露出来的消息,各种明争暗斗,都已经上演。

以当下朝廷最尖锐的矛盾,无疑是宦官与士人之间,外戚像大将军何进,而今却是倒向了士人这一边。

此外,天子情况日渐严重,朝中关于储君之事,再度被提上了日程。

于此两者,刘祈实际都有得闻。

但如前者,刘祈很清楚,在兵权一步步划入到何进和士人手中之间,宦官的覆灭,只是早晚罢了。

而大汉储君,天子刘宏钟意皇子刘协,群臣算上何进,自是愿意扶持刘辩。

在此氛围下,天子也不想同何进和群臣起冲突,只能继续拖下去。或只能再等待他身故那一刻,以今正加紧掌控西园八校尉部人马的蹇硕,而行扶持。

同陈芝聊天中,刘祈对于何进以扶持其外甥刘辩之决心,有了重新了解。

看来宫廷之斗争,无可避免,而雒阳的危机,只怕会提前爆发。

处在这个节骨眼上,谁也难保事情会顺着预料之中而继续发展下去。

陈芝明日还要往大将军府行事,但见夜色暗下,他本想让陈芝夫妇于旁边客舍休息,但陈芝坚持同刘祈相陪,其妻更是在后舍照料陈婉。

时间分秒过去,天色越来越暗。

刘祈听着后方响动,来回踱步,便是陈芝也早停下来的话头,跟着刘祈一道担忧。

终于,在某一刻间,后舍“哇”的一下,传来了婴儿啼哭声。

刘祈疾步走去,一直于内的小妹刘幼娘满脸带笑跑来,道:“大兄,阿嫂母子平安!”

“善!”

刘祈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紧接着,整个府上,都传来欢呼声。

刘祈更是让府内管事早早准备的钱财,以散发给众人,尤其给产婆多包了几个。

来到舍内,向床榻上睁眼的妻子,于额上亲了一下,刘祈这才看向床上还在苦恼的“丑八怪”。

第一百六十章 接纳 家中添丁,刘祈内心欢喜不言而喻。

此间消息,一经传播,江沛,曹操,袁绍,黄琬,蹇硕等原上司、同僚之属,莫不送来礼物。

于刘祈感官不错的曹、袁二人,甚至在休沐日,亲来道贺。

更别说手下将领幕僚,如荀或、赵云、典韦、太史慈等人,还有族兄刘直,也多喝彩。

刘祈则于数日内,未有离开家舍,一是陪伴妻子,二是照应来客。

后数日内,其中喜事,也往青、兖、徐三地亲卷故吏耳中传去。

长子出生,母子平安,让刘祈大舒一口气,但随之带来了一个问题。

那就是长子取名,刘祈难免认真谨慎许多。他近些年来,于任上,手不释卷,才学大有进展。于爱子之姓名,更当多晓寓意。

在同妻子商议后,刘祈以长子之名,定为“洵”。

洵乃出自《郑风·叔于田》,“洵美且仁”、“洵美且好”,有诚实,实在值得等意。

陈婉对爱子之名,非常喜欢。

“以后你就叫刘洵了!”

望见怀里熟睡的长子,刘祈满脸幸福,摇曳不停。

这段时间内,于妻子身体恢复间,他时常照看不断哭闹的儿子,时常整夜未眠。

随着时间推移,营中诸事,也不能放下。

遂在家舍事处理的差不多后,刘祈与妻子告言,并于府内多添加了几个仆从,以做照料罢,他重回到了营舍。

至二月末,长子满月之际,于满月宴时,没想到宫中皇帝,竟也让中官送来了贺礼。

同时送来的,还有对刘祈所领之部的新安排。

以大将军帐下将领张阳贪赃枉法,为廷尉处置,其人部从,归入刘祈所领左校尉部中。

这番命令,可不正是加强了刘祈手中兵权,于此间,刘祈这左校尉手中兵马,达到了四千多众,直接超越了袁绍这个中军校尉所领,仅次于蹇硕此中上军校尉之部。

于外人看去,皇帝只是将大将军何进手中的部分兵权,再度转入到了西园八校尉手中。

可熟悉皇帝行事的人,却是看出,皇帝这是打算重用原议郎,左校尉刘祈。

以刘祈宗室身份,加上这段时间全心为皇帝谋事的江沛关系,不少朝臣也能理解皇帝作为。

朝中上下,皇帝自觉能信任的人太少,又是处于其生病的节骨眼上,是故多做一些准备。

同时,刘祈手中控制大部人马,相比于蹇硕,其并非宦官,即便有天子看重,但朝臣中,未尝没有想办法拉拢之念。

皇帝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差。

多一个人,何况统领四千之众的刘祈,更多一份力量。

以西园八校尉中,如中军校尉袁绍等,在关键时刻,都是诛杀宦官,匡扶天下的关键。

看出雒阳局面的波涛,担心被卷入到漩涡核心,在满月宴的第二日,刘祈即离开了城内,返回营舍。

至于府上,依他命令,则闭门谢客,谁也不见。

回到营地外,骑在马上,尚未踏入,望着训练的兵士,刘祈不禁想起江沛昨夜秘密来府,与他所言,皇帝的病情,确是无药可救。其人已在安排后事,竭力分掉何进的兵权,更多掌握于可信之人手中,正如旁人预料那般,正是皇帝努力的一部分。

刘祈也看出来了,看似倒向皇帝的江沛,内心也有自己的打算。

便是借助皇帝所为,希望在接下来的大变中,赢得权力,甚至行汉末王允之事,以控新天子,而掌控朝堂。

为此,江沛不仅私下里同他多有交流,更同雒阳城内的不少臣子,走动频繁。

对于江沛欲辅助之未来皇帝,自不可能是背靠何氏的刘辩,正以为刘协。

盖因此,他才选择协助皇帝刘宏,以做帮扶。

只能说,朝堂上的每个人,都有自己想法。

一旦皇帝刘宏驾崩,刘辩或者刘协,哪位皇子会顺势而上,其中结果,刘祈也难以猜得出了。

在他出现雒阳,并于时局有些影响后,虽说汉天下混乱割据的大势没有改变,但有一些开端,已经发生了变化。

甚至于不知不觉中,掌控数千人马的他本人,也成为影响时局之关键。

这在从寿光,携家卷而来雒阳之前,刘祈是没有想象到的。

只是在这时局下,各方利益争夺中,大汉积累的几十年重症下,不说他手握这寥寥四千人马,就算是江沛能达成目的,想要改革,委实太难了。

根子烂了,底子坏了。

大汉想要重建,就必须推翻一些,开凿一些,重新打好地基,建立一个稳固的大厦。换句话说,是要打击旧的利益所得人,重新来划分大汉天下的利益,才能迎来新的时代。

于世家高门云集的雒阳,加上兵权多受制衡,在没有绝对改变现状的兵事下,想要行此中事,无疑是将自己推入火坑。

就算是江沛,所行所为,也不过是为这天下,强行续命罢了!

但……

刘祈望向营舍外,来回奔波,且多劳苦的百姓,渐渐直起了身子。

但能借天子,以令天下,于天灾救助方面,或可多行有意之事。于人祸纷乱之间,也可多行节制。

只是汉室想要匡扶,天下想要真正重现安宁,以战争求和平,是必行之事。

刘祈恍然中,也知道自己改如何抉择,便是面对雒阳今日之局。

董卓专权,汉室倾覆,原本的汉天下,都已经那么乱,还会更乱吗?

刘祈握紧手中缰绳,向营舍而去。

“文若,张阳人马现在何处?”

一回到大帐,见荀或正在忙碌,刘祈落座,便问询那新接纳之部的情况。

荀或方一见礼,即以刘祈所问,皱眉道:“张阳人马而今仍处于原地,以城西之所,我今日一早,已经让子龙和子正前去接纳,以希德你之命令,召来我军大营,行统一训练。

只是已有两个时辰过去,子龙和子正迟迟没有传回消息,我与之有言,若是三个时辰未有讯息,当率部去援……”

张阳作为何进手下得力干将,贪污受贿,必是有确凿证据。可皇帝所行,乃是自设西园八校尉后,于何进的再一次割肉所为。

何进私下如何乐意?

这接受,便会成为一个问题。

荀或显然考虑到了这种状况,才有备桉。

第一百六十一章 风雨 “定然是出事了!

文若,我军营中诸事,劳你照看好,我且率部去看看!

即于雒阳之所,大将军就算内心不喜,可以天子所令,其绝不敢妄为!”

刘祈起身道。

荀或目中光芒闪动,靠近刘祈,一礼道:“希德所言极是!但有些事情,不得不防,我之建议,不若给上军校尉去信,用作说明。

即便出了问题,天子问事,也有上军校尉一同分担。”

刘祈牢牢握住荀或双手,叹道:“还是文若思虑周全,就依你所言!

来人,为我披甲!”

一刻钟后,穿着盔甲的刘祈领百众精锐,带着典韦,往西城何进军营地去的同时,信使也将此中情况,为上军校尉蹇硕送去。

一直以来,蹇硕同何进就不对付。

而何进也好,或是刘祈本人,本为蹇硕所领。这次何进迟迟不按天子命令,暗地里或行小动作,不愿交出爱将部从,刘祈以文取之,若是不信,蹇硕可是真正会做动武。

等来到西城外的何进大军驻军营地时,刘祈望去,但见此间时候,其中兵士训练,已然没有停下,足可见何进野心之大。

以他所率部到来,很快引起了何进部从的注意。

很快有百骑行来拦路,刘祈眯眼看向来者小将,给旁边同样披甲护卫的典韦等随从之亲部一个手势,众人迅速停留两侧,很好的将主将刘祈护卫其中。

“在下大将军手下偏将王顺,来者何人?竟来闯我军营地?可是知罪?”

这王顺看似狂妄,所问之事,已是明知故问。

但近了看去,能见之言语多有陷阱,便是领部到来,也很讲兵法。

不得不说,以何进之大名,近些年来,于天下多地,麾下所召之谋士将领,多有才能之辈,像袁绍、荀攸、陈琳、逢纪、王匡、边让、刘表、孔融、王允、华歆等诸多于史留名之辈,或前或后,莫不属之。

其中人望不凡,若非于汉末诛杀宦官中,不幸身亡,以其人之力,怕是会掌控朝堂许久。

刘祈认真打量着这位名叫王顺的将领,其体态高大,与典韦差不多,手中长矛,亦增显厚重。

在向典韦点了点头后,即见典韦上前,瞪圆了那双大眼,颇显凶神恶煞道:“我等乃是左校尉之部,受天子命令,今来接受奸贼张阳其部。

若是延误了时辰,我军校尉,必向天子弹劾,汝等不尊君上!”

典韦平时说话,有点像个浑人,有啥说啥。

但跟随刘祈这些月来,也学会把握大义,是以这句话,明着激怒这位叫王顺的偏将,于实际上,却是在步步紧逼,刻意把握其人把柄。

王顺转头,上下打量了一遍典韦,于马上面向刘祈方向抱拳,其自能看出,这一次领兵到来,以做主事之人,乃是中间那位披甲,且姿容不凡的青年之将。

王顺很快想到了雒阳各军内之传闻,道:“原来是左校尉之部,想必足下即是左校尉了!

末将见过左校尉,但还请左校尉见谅。

以我军中规矩,其他之部,未得军令不得踏入。”

刘祈骑马缓缓上前,笑着看向这位叫王顺的军将:“那足下可能告之,我部今晨来接受原张阳之部的人马,而今于何处?

且我部将方才所言,为天子之命下,难道大将军也要抗命乎?”

刘祈脸色虽说舒缓,但看在王顺眼中,却多了几分凌冽,他心中一凛,抱拳道:“左校尉之部从,末将并未看到,或许是去了别处吧!

而护卫好军营重地,此乃末将职责所在,还请左校尉见谅!”

说完这句话,王顺一挥手,可见其身后人马,牢牢堵住了前方要道,丝毫没有退让之意。

刘祈眼望着这一切,默默摇了摇头。

何进以部从行如此事,想要阻止他的接受,算是向天子抗命,实乃不智,或者其已认为,能有掌控京师之力乎?

至于赵云和王楷前往接纳兵士之部,以他看,大概率是被困在了何进营地之内。

何进只要有理智,绝不敢伤了他部从之性命,一旦如此,那性质就会变了。

而今只有等蹇硕领兵到来,他还没有打算同何进直接冲突的打算。

大约等了有半个时辰,刘祈正于典韦陪同下,站在高处,俯视何进于此大部人马的营地时,忽见后方有大量人马走动声音,即是天空之上,也浮起了不少灰尘。

这蹇硕莫不是将上军人马全部召来了?

此地之动静,很快惊动了何进人马。

其营地之内,同样有大量部从冲出。

与此同时,刘祈已主动率典韦等人,向蹇硕之部而去。

近了能看到,蹇硕这次果然领有万众人马,其率部亲至,人莫不披甲,大有战意。

如此所为,可见已得皇帝授意!

但凭蹇硕,定不敢这般大规模调兵。

“蹇校尉!”

刘祈近前后,先行见礼道。

蹇硕本人是为高大,今日同样穿戴盔甲,在想刘祈回礼后,目视前方,问询起了情况。

刘祈实话实话,待之言语一毕,即看到蹇硕冷哼道:“大将军好大的威风!

天子下令,以张阳部,冲入到我西园军中,其如此,不尊天子之令,可是想要谋反乎?

左右,给我向前方军中去信,以做问询!

其余各部,继续向前推进,但有敢向我方进攻者,当做敌军,以行反击!”

经过这一幕,刘祈现在如何看不出,蹇硕是想对何进行以试探。

当然,此与他干系不大,而今已变成天子和何进之较量。

若是何进退一步,天子接下来数月,只怕会加大夺权。

若是何进不退,那其中之争斗,会直接浮于明面,雒阳内外之乱,恐怕不远。

就在情形危急时分,忽见在何进大军之内,有一衣衫稍薄的文士走出,在之后,还有数名军将相随。

来者文士风度翩翩,丝毫不担忧蹇硕于两侧的武士,他在向外围的兵士说道后,独自踏入,前来拜见。

在距离蹇硕数丈距离间,看了眼一侧的刘祈,然后向中间的蹇硕深深一礼:“在下陈琳,见过上军校尉!”

第一百六十二章 冲突 陈琳这个名字涌入耳中,刘祈不由得再度打量了下面前文士。

早在昌虑任上时,即听说过陈琳大名,后同张昭交往,张昭于陈琳更是赞不绝口,妻兄陈登亦然。

在他于寿光期间,留在徐州的陈琳,处徐州士林间,于他所作所为,称赞不已。

江沛也有信说,能同陈氏促成姻缘,并娶得妻子陈婉,陈琳也发挥了作用。

但从旁看去,陈琳与刘祈想象中的很不一样,其人面容虽非俊朗,却独有阳刚之气,身材之壮硕,让初见者,很难同文质彬彬的谋士比较。

为他朝中相识之人,陈琳形貌则有些同卢植类似。

卢植不仅是天下名儒,于前数次平关键之乱,更是一名扬天下的大将,足可谓之文武双全。

实早在年初时,通过妻兄陈芝之言,刘祈即得闻陈琳,受大将军何进所召,而为大将军府主簿。期间因公事和家事忙碌,他一直未得拜见,今会面之,没想到会在这种场合。

蹇硕可不管他是陈琳,还是王琳,以今次之机,加上天子授意,就算不能将何进产生实质性伤害,但于此,他恰想打击一下何进的名望。

遂而,蹇硕骑马上前,高声质问道:“大将军呢?

其之所为,有目共睹,其人不至,看来是决心抗命天子也!

汝且闪开,我要亲自入营问之。

若是汝等敢反抗,勿谓言之不预也!”

说起话,蹇硕就打算一鞭子,抽向正前方的陈琳。

情形危急间,连陈琳也没有想到,这上军校尉蹇硕仗着身后有天子,会如此作为,正于原地,眼看鞭子就要抽于身上时,休的一声。

却是刘祈挥鞭,阻挡了下来。

他似乎没有看到蹇硕目中的怒火,骑马上前,面色保持着澹然道:“上军校尉可能不知,面前之陈君,乃是大将军府主簿,其以为广陵名士,于士林间,大有名望,亦是我刘祈敬重之士也!

今陈君至,必然有要事相告,且不急于一时,上军校尉不如听之言毕,再做决断如何?”

蹇硕垂目盯着刘祈,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竟是这般僵持,足足过了约莫十数息,忽然前方何进的营地,再度传来喧闹。

刘祈,蹇硕,陈琳等一众人等,皆是转头望去,却是何进的大纛移动而来。

显然,何进一直在军中,便是眼前发生之一切,或也是主动为之。

刘祈眯眼看向前方,心中则不由得感叹,这何进还真是名不虚传,且多执念。若是从长远看,单纯的为争一口气,于此时,同天子交恶,甚为不智。

陈琳目中含有关切,或是连这位主簿都未能劝住,足见何进帐下,也非是铁板一块,各有所思。

何进即至,对峙的两军人马,各向两边让开了道路。

只是眨眼间,骑着大马的何进,于亲部护卫下,就到了面前。

他身着盔甲,颇显得威武,一双细长眼,停在了蹇硕脸上,笑容中带着冷酷道:“原来是上军校尉到了,何某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说是告罪,但何进脸上,哪里有告罪的意思。

对于蹇硕其人,何进打心底是瞧不起,不单单是因为蹇硕乃宦官,更因蹇硕之能力品性,何进自认为远远超之。

就算蹇硕是他名义上之上官,亦于京师各部做管辖,那又如何?

这次于西园军未难,而行添堵,倒不是何进对刘祈有什么偏见,他就是等着打蹇硕的脸,并想告诉宫里的天子,不要做的太过火。

只要惹急了,他何进就算抗命又如何?

只是弄到最后,双方下不了台罢了。

在此,陈琳等不少谋士,自不认可大将军何进如此作为。

皇帝之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掌有皇孙刘辩,只要静静等待时机就是。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掌控大势的何进该去施为的,可何进是一单独个体之人,自有喜怒哀乐,加上性格之固执,陈琳之劝导,也无可奏效。

见前方的何进,如此姿态,蹇硕咬牙切齿,但就如同何进所料,其心中实际也是有些发憷。天子示意他打击何进声望,可没有说在这个时候,引起混战。

在此时刻,蹇硕正不知该如何应对时,刘祈却是再度上前。

他朝着何进拱手道:“在下左校尉刘祈,见过大将军,今受天子之命,我部人马前来接受张阳之部,不知大将军可看到我部人马?”

刘祈摆出事实问话,心中知晓到了这个节骨眼,何进就算是再蠢,也绝不会让局面这般僵持下去。

果不其然,不同之前那般强硬,何进笑着看向刘祈道:“原来是左校尉,上次天子于郊外之检阅,我即为左校尉佩服。

左校尉部从,莫不是精悍之部,可比西园军中,某些人所领之部,强悍多了,上军校尉,你说是吧!”

不等蹇硕开口,何进却是自顾自又道:“至于左校尉人马,却是走错了路,就在之前,我军另一路巡视人马,已将之成功带到,想来此时,已经在接手了。”

也就在何进说了没多久,又有兵士从后方骑马奔来,刘祈远眺看去,可不正是王楷其人。

这何进看似粗鲁,但粗中有细,以个人之所为,怕是等着蹇硕到来,以专门打脸。

刘祈另以余光所见,陈琳见此一幕,正于旁侧,摇了摇头。

单以今日事,不论何进想要一石二鸟,打算挑拨他与蹇硕之关系。但以何进其人,同蹇硕之间,必定势若水火。

半个时辰后,在宫里传来消息后,蹇硕和何进人马,各自退去。刘祈也在王楷陪同下,到达了张阳原部曲驻扎所在。

到来时,赵云正在召集各部军候,以做问询安排,使此部人马,往左校尉营地迁移。

以王楷路上所言,刘祈也明白了事情经过。

这何进帐下之将,在遇到赵云与王楷所领接受之部后,果然全员被带偏了路线,以假意耗费时间,就等着他部反应。

另以时间推算,若是最后蹇硕未来,只怕何进也会想办法让蹇硕知道。

蹇硕承天子意,想要打击何进威望,何进个人所决,何尝不是如此?

谁说他是个莽夫?

第一百六十三章 四月 “校尉,人都点齐了,一共两千两百三十九人。”

见刘祈停留于外,没有临近打扰,赵云在将人员接受后,随即上前回禀道。

接过赵云递过来的名册,刘祈翻阅后,递到了王楷手中,道:“辛苦子龙了!其中军吏,暂不用调动,等回到营所,再行安排。

此地军中,军械,粮草,可还充沛?”

赵云望了眼校场上站立的兵士,回头低声道:“因我同子正到来及时,其中本想搬运,皆被我等制止。

是以两者皆属齐全,尤其粮草,也不知道大将军有何用意,竟是于本部,足足下发了一月之粮草,后方之粮仓,皆已备满。

此外,云方才探知,即于前两日,将军府还于全军,含我等所处之部,行又军饷诸赏……”

赵云很是敏锐,一下子就发现了何进军中问题。

刘祈自不会明言告诉手下爱将,何进囤积粮草,大概率是等着天子驾崩,以掌权势。

天子病情,日益加重,弄得几乎人尽皆知。可见皇宫之保密,本就是个笑话,另则,也能见之天子刘宏,弄得朝野内外,早使多少人不满。

刘祈心中一叹,他随之道:“去将各部军将召来,我且见之!”

“诺!”

在此部人马的屯长一上军吏,皆被召来后,刘祈以每个人问了名字,颔首温和待之,并勉励了几句后,便让王楷携本部人马,以押运军械、粮草之属,于前先行,此地之大部人马,则将营帐收拢罢,于后随行。

这次回程路上,刘祈没有走来时的路,而是选择更近的一条路。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刚一离开营帐,亲兵即来报,大将军府主簿陈琳,于路侧请见之。

陈琳来见,自不可能视而不见。

刘祈率部赶到陈琳身边时,发现除了陈琳,也只有寥寥数名亲随。可见这次陈琳到来,多半是他自己意思,与何进无大关系。

“多谢左校尉方才相助!若无左校尉出手,只怕我这老脸,都被打没了!”

陈琳笑呵呵道,哪里有为早上之事,羞愧模样。

于世人眼中,陈琳文章写得不错,于实际上,也颇具战略目光,为主谋士,更为忠心,能屈能伸。

即于陈琳见礼间,刘祈回礼道:“如我所言,陈君乃是我敬佩之名士,子布于我多言,我岂能看到陈君受辱。

我之所为,也不过举手之劳罢了,当不得陈君如此所言。

以陈君到来雒阳,我一直想要拜会,时未有成行。待下次休沐,还想唠叨陈君一二!”

“善!到时候,我便恭候左校尉到来,与左校尉,我亦闻名久也,只是可惜,未有遇到时间,同君一道坐下相谈!”

两人在路边说了会话,约定好时间后,才个作散去。

回往同行军部中后,当刘祈将陈琳其人告之,赵云颇为好奇。

能被校尉刘祈赞为“文章一绝”,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到有人得此评价。

赵云能感受到,刘祈言间多有惜才之意。

这也难怪,像陈琳这种人才,若能收入到帐下,可谓是天然的“宣传小能手”。

大部人马回到左校尉大营时,已近日暮。

荀或早有妥当安排,是故这支招收之部,在入营之后,迅速被安置下来,未有其他意外之情况发生。

在增强本部人马兵力后,即于接下来,重点还是在于两部人马间的融合。

二月过去,迎来了阳春三月。

雒阳的气温不断上升,无论是道路,还是田野之间,且多郁郁葱葱。

踏入三月后,雒阳城内的朝臣,能感受到比之前更大的压抑,即如同于暴风雨前,之于不断下浮的乌云一般。

除了休沐,多回府舍,并见了一些友人外,刘祈的大部分时间,都身在营地之内。

宫中传来的消息,很是不妙。

诚因皇帝的病情,恶化的要比他想象的要快。

三月中时,从城内传来之消息,每隔数天,都有一批朝臣,或者将领,被召入到宫内,以见天子。

这些人中,多为朝内中流砥柱,且同大将军何进交情不算深者。

谁人看不出,这是皇帝在为董候刘协继承大统,而做最后的努力。

皇帝如此,也让宫内的何皇后,还有宫外的大将军何进,多显慌乱。属大将军一系的朝臣,其中走动,亦是频繁了些。

这段时间,前来拜访刘祈的,自也不少,可以府门紧闭,倒是阻挡了不少麻烦。

转眼到了四月。

如同逐渐变得燥热的天气一样,人心也多有燥热。

雒阳城内,短短数日内,据说出现了好几起群欧之事,禁军大规模出动,这让本是紧绷的局面,更添了一些混乱与动荡。

四月十四。

这日刘祈在营中刚随同兵士们一道做完训练,回归大帐,同荀或相聊了一会,即有兵士来告。

中军校尉袁绍前来拜访。

按照刘祈所知,袁绍领着西园中军之部,虽受天子所命,归于上军校尉蹇硕统领,但近段时间,袁绍同何进走的相当近。毕竟袁绍原属何进手下,一旦雒阳有变,袁绍必然也会倒向何进其人。

西园八校尉内,又何止袁绍一人,早怀他心,并同蹇硕有所抵触。

前番陈琳相见时,其人就有过透露。

但袁绍也好,何进也好,当也知晓,他同江沛之关系。

要说江沛,近段时间,虽于尚书位上,循规蹈矩,可在暗地里,也和蹇硕有过多次会面。

是故于朝中,或以军中,也分成了两大派别。

袁绍必知此,还选择亲至,其中目的,就让人有些耐人寻味。

“文若,营中事,按我同你所议,继续这般处置,我且去见见袁本初!”

同荀或道后,刘祈来到帐外亲迎。

袁氏门阀,可谓门生遍天下,就算是他跟在江沛一边,也没必要得罪。

至于他刘祈之选择,也非袁绍所能影响。但同时,袁绍来寻他,刘祈何尝没有想过同袁绍好好谈谈?

在看到袁绍为兵士所引入营地罢,刘祈一碰面,即一礼道:“许久未见本初,本初即来,我恰欢喜,请入营舍,我等详谈!”

袁绍一笑道:“希德所言,正合我意!”

第一百六十四章 寻机 袁绍初入刘祈营地内部,他心有惊讶,凭目看去,刘祈军中,营地分区,非常严格,各营帐之间的距离,就像是专门量过一样。

在营地两侧,还有水渠修建,几乎将整个大营围住。

便是一大早,远眺校场外的丘山,还能看到密密麻麻的部从,迎着朝阳正在加紧训练。

干净、规律、勤劳。

这是袁绍的第一印象。

注意到袁绍满是好奇的眼神,刘祈笑道:“本初可是奇怪,为何我部营舍为何如此布局?

以此距离,乃是我部下将领赵云于前番实验下,验证营舍若是生火,于四周营舍点燃之远近。至于水渠之开凿,则有生活等用,也幸而靠近我部之所在,正有河水流过。”

“原来如此,绍受教了!”袁绍露出恍然之色。

为刘祈邀入帐舍后,能见帐内桉几两侧,摆满了简牍,书桉之上,则有不少翻阅之文书,足可见刘祈于军中之勤勉。

见此,袁绍有些汗颜,以时下朝中局面,每日都在变化。他所领之中军校尉部,其中军事诸方面,都交于副将处置,难有刘祈这般认真。

“本初此番到来,怕是有要事罢?”

邀请袁绍落座后,刘祈含笑道。

袁绍猜不出刘祈内心真实想法,但想到近段时间内,同大将军府主簿陈琳所言,还有刘祈之于印象,他知道同刘祈对话,没必要拐弯抹角,遂颔首道:“这次来寻希德,确有要事。而今天子病重,此亦是朝野尽知。

绍早跟随大将军,以时下之况,一旦朝中有变,自当匡扶皇子辩,协助大将军,以安朝野。

希德本为宗室,又心怀匡扶汉室之心,值此大变之际,还请希德助我等!”

在单独面对刘祈,说起皇室中事,以关乎天下安危时,袁绍丝毫不惧,便也当面直言,这令刘祈有些意外。

袁绍显然非是笨人,其人如此明言,可见料定他刘祈,不会与旁人言,更添信任,其后定有高人指点。

刘祈眼中不觉出现了上次陈琳的面孔,于他为人方面,他能感觉到陈琳甚是信重。

从之所论上看,而今袁绍即明着倒向何进,也算是代表了袁氏高门,及一众士人的态度。一般情况下,皇帝,还有老上司江沛,想要扶持董候刘协,本就是逆势而行。除非能赶在何进等人前面,将刘协的名分给定下来。但以掌控兵权的何进,确也属于一个巨大威胁,难怪汉末时,蹇硕会先诛何进,可惜最后功亏一篑。即便事成,何不是宦官继续干政?

见刘祈在沉吟,袁绍也没有打扰。

刘祈与江沛的关系,还有皇帝私下之恩遇,谁人不知,这次何进以他到来,也只是尝试罢了。

若是刘祈感到为难,只需在关键时刻,刘祈之统领左校尉部,能保持中立,于大将军何进是时掌控雒阳,便已有利。

实因蹇硕之万人,加上刘祈人马,还有宫内一些效忠皇帝之禁军,力量委实不小。依这两日私下所议,大将军何进甚至打算在关键时刻,迎西凉人马而入雒阳。

西凉人马中,现今最大的两股势力,一部是董卓,另一部则是原董卓部将,前青州刺史胡轸。

何进之想法,便是迎董卓之部,原在董卓死死压住胡轸,其兵力更为强悍,一旦雒阳有变,即可成事。

但从陈琳等一应谋士建言中,这董卓如同豺狼,一旦引入,怕为大患,是故将军府内,也是争论不休。

就在这样的沉默中,刘祈忽然抬头道:“本初既然说完了,那可否听我一言?”

一个时辰后,袁绍心事重重的离开了刘祈的营舍。

一直注视着袁绍的马屁消失在道路尽头,刘祈才回往大帐之内。

荀或行事迅速,已然安排好刘祈交代之事。

看到刘祈踏入,他同王楷一道迎了上去见礼。

“希德,不知袁本初态度如何?”王楷沉声道。

荀或未说什么,但其面上却是澹定自若,同王楷一道,含笑看向刘祈。

刘祈目视二人,然后盯在了荀或脸上,道:“不出文若所料,袁本初若非无奈,否则也不会助力何氏外戚。

天下之所以有而今这困境,主因外戚与宦官干政,若是有更好办法,以士人治之,其又岂会依赖何氏……”

说到这句话时,刘祈也是怅然一叹。

袁绍企图拉他进入何进帐下,或是置身事外。但他引经据典,各论外戚与宦官危害,不论前者,袁绍内心岂能无感。而当刘祈将荀或的一石二鸟计策,稍加透露目的,袁绍便思虑重重,甚至连再劝解刘祈的话,都未道完,即匆匆离开。

蹇硕以天子所想,打算继续以其宦官为主,而扶持董候,何进之外戚则想扶持刘辩。

在此之外,难道真没有其他办法,于皇帝刘宏后,行做努力?

是于一月前,荀或适时的提出了解决之道,同刘祈所想,不谋而合。此法若是成功,也能更好的解决江沛所虑,更能将宦官和外戚一网打尽,进而将朝政归于朝臣。

此法,正如刘祈所想,也不过是为大汉续命办法,时下可还有其他好策略?

二人在听完刘祈叙述后,荀或目光有些深远,其颔首道:“若是袁本初能策应,再有曹孟德之部,及羽林郎,江公成事之机巨大。

而于西凉军中,希德本与胡使君关系亲密,一旦请之相助,来援雒阳,此番有更大概率。

难点还是在于,上军之部,同大将军之间,会否冲突升起,但而今,此间问题,或可决也!”

如何让宦官与外戚产生冲突,进而让两方同归于尽,这正是荀或谋划之重点。

其中关键,则是各方内部安排之人助之,在原本的计划里,荀或打算让刘祈亲往拜见曹操。可今日还未去,没想到袁绍主动寻上门来。

如果袁绍能参与其中,那比曹操更为有利。

到时候,以袁氏高门的影响力,于雒阳稳定大局,也有力度。

刘祈,或是荀或倒不担心袁绍会将其中事情告诉何进,就像袁绍、陈琳等人,不惧刘祈将其部所言,告知蹇硕一样。

因为从集体上而言,大家都是士人,同两者势如水火,更为士人掌控朝廷努力。这其中唯一受损的,恐怕只有汉室天子和宗室。

第一百六十五章 帝召 “希德可还记得,我前番与你所言,我之族侄公达?”

三人一落座,刚议完袁绍,荀或忽道。

去岁末时,荀或有同刘祈聊过颍川荀氏族人荀攸,见刘祈好奇,其人便多说了些。

这数月来,刘祈一直打算寻机,同荀或好生交谈,看能不能请荀攸来雒阳从事。

时为雒阳变局的关键时刻,没想到荀或主动提及。

“自然记得,公达乃为大才……我一直想请文若引荐一二,莫非公达时下已来雒阳?”刘祈面色坦然道。

荀或笑道:“公达尚处乡地,还未到来,然其前数日来信,即得闻希德你于军中所行,其甚为称赞。

公达于兵事颇为通晓,我多不如也!

希德已将谋事,即是愿意,我这两日便手书一封,公达愿来与否,可全看其人之意!”

刘祈忙起身一拜道:“时为用人之时,即得文若,还有世人传言,若能请得公达来共谋大事,此乃我之幸运也!

便多谢文若了!”

一旁的王楷,观恩主刘祈如此郑重,也不由得感叹恩主于人才之重视。

谁入帐下,才能见恩主之魅力,足可谓之明主也!

至次日,袁绍未有回言,宫里却突然传来了消息,以召刘祈入宫见驾。

看出来传来之人的焦急,刘祈给了荀或一个眼神,便速往宫内而去。

而在刘祈离开后,荀或迅速召集王楷,赵云,太史慈,夏侯兰,典韦,陈真等将,将营内警戒提升,其本人则骑马,先往西园八校尉之一的曹操营地而去。

皇帝所召,以此时,只怕雒阳真的要出大事了,即为刘祈所谋,荀或便施全力。

皇宫,嘉德殿。

天子刘宏气息奄奄,躺在榻上,努力瞪眼望向前方的人影。

在撑了这月许后,他能清楚感受到生命之流逝。

更是于这数日间,时常做梦,梦中梦到了幼时在河间国之生活。那时的他,还是孩童,同母相依为命,因父早逝,家中无多男丁,便是进学路上,时常受到同龄人之欺负。

不仅如此,即便有世袭亭候,可每日不过两顿粥食,时常还是一餐果腹。那时家中的贫苦,是他一辈子也不想去过的。于是,年少的他,发下了一个誓言,等他将来有权有势,一定要攒好多的钱,装得满屋都是,永远花不完。

直到被人迎入雒阳,成为皇帝,他才渐渐直到,自己的命运已经改变,从此以后,他想要什么就要什么,谁也不能去阻止。可朝堂里,从来不缺同他这个皇帝作对之人……

“国家,董候到了!”

侍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刘宏的眸子动了动。

其中焦距逐渐转到了床榻边的少年身上。

“董候!”

刘宏的声音,非常之弱,如同蚊子的嗡嗡声。

去岁今日,那时的天子刘宏,尚于朝堂上同朝臣争议,声音洪亮无比,可于今日,成了这般。

下首躬立的数名应召亲信,目中莫不感怀。像距离最上的上军校尉蹇硕,另有一众宦官,更是眼泪汪汪。

他们因天子之存在,方有权力于手。若是失了天子,只怕为朝臣的口水都能淹死。其中蹇硕,更感天子于之信重恩义,若无天子授命,他何以掌握雒阳及各方之部,以为名义统帅。

看着天子气息奄奄模样,再念及方才与他所言,蹇硕只感肩膀压力沉重。

他视线转向年少的董候,这大汉天下,真能交到董候手上吗?

“董候!”

刘宏连续叫了两边,站在床榻边,害怕不已的刘协,这才反应过来。

见父亲刘宏伸出那苍白且清瘦的手,刘协很懂事的握住,轻声道:“父皇!”

刘宏感受到手里的温度,目中带着柔和,见儿子面孔,脑中不觉想起了刘协生母。

“若是为父不在了,记得照顾好自己,这大汉天下,为父也就交到你的手里了!”

“父皇!”

“不哭,不哭哦!”

……

当刘祈以内侍所领,踏入到殿内的时候,天子刘宏已是精疲力尽,再度昏睡了过去。

此时殿内众人,为蹇硕所领宫卫安排,牢牢被安置于侧殿内,担心其人会传出消息。

即见刘祈到了,蹇硕主动迎上去,面上勉强挤出一丝笑,抱拳道:“左校尉于此休息一下,国家刚刚睡下。

即于方才,国家便想召左校尉,只是未曾想到……”

刘祈抱拳道:“让上军校尉劳累了,实于来时路上,有些拥挤,才耽搁了一些时间。天子既然睡下,我且于旁稍后便是。”

同蹇硕言罢,又关心了下天子身体,刘祈向内望了眼,便也没有进去,随随从来到侧殿。

此间侧殿中,还真看到了不少熟人,比如江沛等,且全为朝中有为天子忠心谋事的一些人,至少在表面上是如此。

将这些人牢牢控制于殿内,显然不会是天子刘宏想法,必然是蹇硕在江沛等人,为天子所召,相议某些事情后,担心走漏风声所为。

如此也可见,天子情况的严重,或是熬不过今日。

但同时,蹇硕未放江沛等忠事皇帝,以扶刘协的臣子离开,其中行径,时间一久,必然会让何进生疑,只能寄希望蹇硕于内外安排妥当。

刘祈在一瞬间,想到了很多。

同江沛等人见礼,即跪坐在下首小桉。

透过侧殿的大门,从他的位置,恰能看到少年董候,站于天子床榻边,正不断的摸着眼泪。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许是回光返照,本躺在床榻上的天子刘宏,于日暮身份,竟是直接坐起,另召殿内一众人等,再度相见。

这也是刘祈月许来,再次见到刘宏。

病重,以至身体机能下降的情况下,其人早没了月前的臃肿,即瘦了许多,手臂之上,还能看到暴起的青筋。

至于开口间,需认真去听,才能听得其中所言。

“自朕以后,还劳汝等,能竭力辅左董候,以安国家,以定天下。”

刘宏牵着董候刘协的手,竭力说出了这些。

在道完之后,又做了其他一些嘱托。以之精神,已然很难同人一一道言。

说完这些话,刘宏竟是直直向后吐血晕去,殿内随之传来惊呼之声。

第一百六十六章 帝崩(上) 刘宏这一吐血昏迷,整个人再无多少血色,殿内众人,莫不心惊忧虑,直盯着前来问诊的医工。

此间医工,近些时日来,一直照看皇帝病情,于其中情况,最为熟悉。

只是在试探过那微弱脉搏后,医工未有发话,看了眼正前方的蹇硕。

然后往侧殿而去,蹇硕跟随同行。

但刘祈离得近些,能感受到医工离开时,双手之颤抖。

他心中知晓,天子生命无多,这次呕血昏迷,只怕再无醒来之机。

旁边年近九岁的董候刘协,方才见状还在痛哭,此时只是安安静静地跪坐在皇帝刘宏身边,两眼无神地望向前方。于旁侧,江沛等皇帝亲信朝臣,莫不站于原地,目多忧思。

在这样的安静又充满诡异的气氛里,蹇硕从偏殿再次踏入,方才打破了沉静。

“医工有言,国家辛劳,尚需休息,以国家所言,还请诸君能够铭记!”

蹇硕向众人深深一礼,视线特别在江沛,刘祈等数人脸上多加停留。天子刘宏之筹备时间并不短,在军事策援下,朝臣之稳定,还需这些“忠臣”。当然,皇帝一旦驾崩,在此之外,蹇硕也有自己的考量与办法。此其中,大将军何进,断不能留。

“想来诸君还各有要事,陈议郎,钱校尉留下,余者可先离开,以备不时!”

蹇硕此言即落,刘祈、江沛等,莫不看了眼床榻上奄奄一息的皇帝,还有年少的皇子,躬身告退。

离开大殿后,刘祈单独同江沛走在了一块。其他人见此,知晓刘祈和江沛有话说,故特意远离了一些。

“希德,你之处准备如何?”

“我入宫时,已让文若行做努力。曹袁若能相助,成功概率更大,而胡使君,我前日就于之去信,其之兵力,诚以驻守关中。只要去信,其近两万之部,能迅速使来雒阳。

但以董卓,只怕也有收到消息,故此,还需多做防备才是。”

刘祈顺势将情况做了介绍。

胡轸之通信,他早就送去,面对来信,且有江沛等人密言,胡轸自是不疑有他。让胡轸在关中之地准备,除了防范雒阳局面恶化,正如刘祈所言,即为改变现状,同以消灭宦官、外戚之机,自也有防范何进招揽董卓来援。

董卓贪得无厌,若是其到雒阳,势必会重演汉末之局,这对大汉朝堂,绝对属于一个巨大危机。

至于可能借此,成功铲除宦官和外戚,朝中该当如何重建,此即为各方人马,该共同努力考量之问题。但有一点,那就是何进一旦被废,何皇后若能倍加限制,皇子刘辩,待以继位,似乎更是名正言顺。

像江沛,明面上应承天子,可天子一死,只要合乎利益,新天子为傀儡,自也不会在乎是谁。

刘祈知道这些,荀或等帐下幕僚,同样早早看透本质,但双方都是聪明人,并未言语此事。正被说服的袁绍,曹操,何尝不是?

只要展现足够的目标与力量,军中,或是朝中,总会有再度倒来。

一直到出宫分散,江沛都未对刘祈之安排,提出异议。袁绍昨日到往,后做听言,未有反对一事,江沛昨夜即从刘祈信中知晓。对于袁绍为何入刘祈营地,不需问询,便知目的,但江沛同样相信刘祈,这位受他推举,又一心匡扶汉室的青年,会做出最正确的决定,眼下也正证明了此事。

“今夜必有大变,宫内我已安排好,但若能按我等预计实行,希德到时候,可同西园部,一道接受雒阳防卫。

其中事关重大,但以希德为主。”

江沛这话落下时,趁着上马车之际,将几封信件悄悄塞到了刘祈怀里。

“此亦为尚书台诸公,于我近两日游说下所议,城外人马相召,足可定局势也!若是事败,诚以天意如此耳!”

江沛这段时间在城内做的思想工作不少,至少尚书台的多位尚书,另有朝中老臣,也有暗地支持。盖因事关天下,不能出现差池,故他于朝内游说之事,保密甚为严格,以同大将军何进投效之人,含一些门阀世家未有告言。甚至连刘祈,一些详细名单,也未道言。

而此事,若是事败,一旦何进掌权,第一个杀之人,也正是江沛这个组织者。

足可见大汉的政治人物中,多出赌徒,在政治角力中,即入雒阳漩涡的江沛,同样如此。

刘祈将江沛所赠收下,看到有宫卫走来,颔首后,往城外而去。他还特别路过了府舍,看了一眼。

事发突然,原本还想将家卷送回盖县老家,可泰山等地的混乱,让刘祈不断推迟。至于时下,一旦雒阳动乱,为各方人马聚集的城外,甚至比城内还将混乱,毕竟城内躲高门大户,大家还会收敛一些。遂于此,家卷与城内,更为安全一些。

出城的时候,以城墙上不断巡逻的兵士,还有更加严格之检查盘问,更让整个夜幕,多了几分严肃。

等刘祈回到军中时,荀或还未归来,而军营之内,在荀或提前安排下,王楷,赵云等人是实行下,各部披甲于身,莫不进入到了备战状态。

近数月来,刘祈于军中,时常带着兵士,行夜战之训练,普通军将和兵士间,倒也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唯有赵云、夏侯兰,太史慈这等亲信大将,才会知晓一些。

回到帐内,刘祈将江沛之信函署名看过,心惊间,大体有了抉择。

叫来赵云等人,他随即安排道:

“为军中去信,今夜全军执行夜训任务,甲不离身。

子龙,你再给斥候部去信,注意大将军何进人马走动,一旦发现异常,当火速来报……”

刘祈于大帐内,一连下了十二条军令。

直等夜色深沉,荀或归来,见之颔首,他才松了一口气。

曹操已打算入伙,现在就等袁绍中军,还有宫里消息。

他想了想,再使信使想办法往驻守在三辅的胡轸去了一封信。

差不多到了夜半,袁绍终于是连夜再度到来,一起来的,还有赵融。而此时,距离刘祈出宫,已过去了足足三个时辰。

第一百六十七章 帝崩(下) 袁绍和赵融到来,还是在这个时候,显然已有了决意,更代表了袁氏的一些态度。

刘祈将二人迎入帐舍,在侍从端上茶水退下后,袁绍看了眼旁边的赵融,当先开口道:“我与稚长有议,是以认可希德你之所言。

值此朝中艰巨之际,我等诚该精诚合作!”

前日袁绍离去,刘祈言语中的透露,也是希望袁绍若能同意他的建议,以共诛宦官外戚间,多联系一些可靠之人。

袁绍思虑周全,其中所行自有考量,并不让刘祈忧心。

这次且是将赵融召来,足可见之行事风度。

刘祈忙起身一礼,向赵融道:“赵君能于此时而做出正确抉择,正是为天下苍生考量。我等大汉朝廷,几十年来,为宦官、外戚轮流干涉,又有地方之腐败,造成黄巾起事等诸多事端。

有诸君协同处置,事必将成功!”

赵融闻言,面多肃穆,忙起身回礼道:“左校尉所言差也!

左校尉能与江公等,不顾生死,为国事操劳,而报天子,这才是我等该敬佩的。

但不知而今宫内天子……”

袁绍听到赵融说起天子,也是满目郑重的看向刘祈。

人莫不知晓,刘祈今日恰被召入宫内,即见天子,其中情况,比旁人知晓甚多。

刘祈脑中闪过思索,朝着雒阳皇宫方向抱了抱拳,叹息道:“天子病情严重,只怕难以渡过这两日。

实不相瞒,除于二君,我以我帐下文若去言,孟德亦愿助我等而成大事。

事于时下,西园八校尉中,我等合计已有四部人马,可供驱使,合计有一万两千之众。

恰好,我等各方人马,营舍相处并不远,离雒阳城门,亦是近一些。

一旦事变,足可同心协力,先控西,北,两侧而入……”

刘祈将手边的地图展开,直接同袁绍和赵融行做商议。

事情紧急,袁绍和赵融的加入,正好为相关计划作为弥补。

随着交谈深入,袁绍与赵融,莫不感受到刘祈计划之周密,但同时,也产生了不少疑问。

还是袁绍当先出言道:“希德如此安置,可是北军人马中,已有愿同我等行事者?”

刘祈颔首道:“正是如此,若以事发,两位即能看到。

但于此之前,宫里和大将军必先有争斗,我等且需静观其变,见令行事。”

赵融点头道:“此事希德且放心,我与本初到时候,必遵从你之来令。

此外,还有宫内方向……”

三人相议了大半个时辰。

等送走了袁绍和赵融,方一回到帐内,刘祈同荀或又做以合议,未有多久,曹操也遣人而来,以做问询策应。

艰难的等待中,眼看就快到鸡鸣时辰,一则从城内传来的纸条,经过万般努力,终于送到了刘祈手中。

上面只有简单的一个“崩”字。

当望向纸条上的字后,刘祈也好,荀或,或是王楷,在这一瞬间,心中有种难言的空落感。

大汉天子刘宏驾崩了!

从建宁元年至今,过去了二十多年,一个时代,正式结束。

此间消息,宫内的蹇硕,必行做保密,其人自会争分夺秒,以想铲除大将军何进。

按照前番所议,刘祈及袁绍、曹操、赵融等其他联系之部,还需静待时机,等到蹇硕和何进,斗得两败俱伤,才是出手之事。

在此期间,任何一方都不能先处于弱势。

“蹇硕欲除何进,必于宫内,就看何进会不会入宫。

但以何进入宫,遭遇危险,甚至身亡之时,也是联系何进于城内和城外之部,杀入到宫内,以行报仇时。”

此中所为,同汉末历史上,有些相似,唯一的不同在于,江沛的横插一脚,外有刘祈之内外联络,时于今日,并未有引董卓这个巨大危害而来。

只要事成,诸侯起兵讨董,必然不会成行。自然,作为大汉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的雒阳,必然会于接下来一段时间,上演另一侧为权力的龙争虎斗。如前番所念,刘祈即能预见,也已想好了退路。

而这一切的根本,在于何进能入蹇硕的套中,进而借助各方力量,以此为借口,堂而皇之的宫中宦官大势力完成一次清洗。

于刘祈收到消息的同时,雒阳城内,今处于大将军府内的何进,同样收到了消息。

此间消息,正是宫中传来,以天子所令,让他快快入宫见驾。

事发突然,又是深夜,何进来不及寻陈琳等人商议。

他起身穿上深衣,但见来通报的侍从,乃是一陌生面孔,显然是蹇硕身边人,时于宫内,多为蹇硕人马,而蹇硕广受天子信赖,这段时间,一直掌控宫中防卫。

在此之前,何进也见过蹇硕身边人,比如司马潘隐等,但于此间面孔,是第一次见到,观之有些紧张,心有狐疑道:“陛下而今病情如何?可有征召其他人共往见之?”

侍从有些结巴道:“回……回大将军,除大将军外,还有卢尚书……”

一连听到十几个名字,何进脸上的困惑才稍微减轻。但他于宫中之行,本能的感到不安心,可事关天子,让他不能不去。

天子之病情,有目共睹,今次深夜相召,许是危急。若是天子有事,他也必须入宫主持大局,至于宫里的妹妹何皇后,到底难成事。

何进叫来亲信,于耳边说了许多话,这才带着亲将,将近百人的护卫,莫不披甲,而往宫中去。

皇帝所居的南宫嘉德殿而去。

时为夏日,即便于夜幕,也本该是夏虫争相鸣叫之时,但何进听去,今夜的夏虫,不知是不是错觉,要比昨日更为安静许多。

南宫旁边就是三公府,路过三公府时,望向深夜中的三公府,何进心中忽有些感慨。数年来,三公换了好几茬,若是天子驾崩,其外甥刘辩即位,这朝中,谁可任之。

“大将军,宫中之规矩,即已入天子所居,这群侍从,当不得一同进入!”

踏入宫门,一名宫卫小心出言道。

何进冷冷瞥了眼:“此乃天子所赐之亲卫,汝等何以敢阻拦?”

正是僵持中,嘉德殿方向有宦官走来,同守卫的宫卫告言,其人脸上这才赔笑道:“是末将过错,大将军请!”

第一百六十八章 鹬蚌 何进冷哼一声,这才带着亲将往内走去。

嘉德殿这等内朝之所,武装宦官有近四百余人,以黄门令领之,而守卫天子安全,由不得其人小心。

在感觉到这次天子相召之急迫,何进入宫间,更觉怪异时,实已下定决心,手中亲兵部,必然随行护卫。若是蹇硕不允,自有猫腻,他定不会踏入。

且于离开时,他同往城内外部从去信,使各部统将做好应对。蹇硕若是敢妄为,那必会遭受反击。

现今蹇硕允之,何进安心一大截,但警惕已然没有落下。火把的光芒下,可见其任身后的百余名亲兵,莫不握紧手中刀剑。来自武将的直觉,是故总感觉四周有凶险云集。

西宫之所在,皇后何氏,急得团团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天子驾崩,黄门郎兼上军校尉蹇硕刻意隐瞒,另召其兄长何进入宫一事,在一刻钟前,于内侍郭胜特意打探下,终作知晓。

蹇硕所欲,何皇后如何不知?这是想让她们母子死去,而立董候刘协。一旦刘协继位,以蹇硕之所为,那就是何氏的末路。

她决不允许!

“大将军而今于何处?消息可能送出?”

何氏脸色苍白,见郭胜踏入,忙做问询道。

宫内宦官之间,也分出许多派别,像郭胜、赵忠亲信于皇后,更是认可皇子刘辩。蹇硕则依天子命令,而帮扶董候刘协,两方之间,矛盾甚大。

拿这次宫中巨变而言,蹇硕之刻意隐瞒,让郭胜、赵忠之属,从心底已与之划清界限,决议彻底倒向皇后何氏。

郭胜长得亦然高壮,这些年来,于宫内,其也属于权势滔天之辈,平日间处事,且多显从容。

可今日这般模样,足可见情形焦急。

“回皇后,大将军已入宫……”

不等郭胜说完,何氏如同炸了毛的母鸡一样,冲到郭胜面前,两手掐住其人胳膊,那指甲几乎戳破皮来。

一刹那间,痛得郭胜龇牙咧嘴,勉强挣脱何皇后的手,郭胜重复一句道:“大将军受蹇硕蛊惑,已是入宫,但皇后也不用太过忧心。

大将军入宫时,或自感危险,携有百人之部同行,而今省内之卫尉下辖,如苍龙司马王谢,左都侯陈连,已暗地投效于皇后。

时只要将被消息告知,大将军知晓,借此大开宫门,必能肃清期间之敌,就是蹇硕所领,亦不足为患。

何况,国家先前以蹇硕所领上军人马,另有西园八校尉数部,分置于雒阳城,距离甚远,而像袁绍、刘祈、曹操之军,为之防范,又处于城外,反应必然缓慢。

只要宫内大定,局势必然大定。

还请皇后稍安勿躁!

至于传讯一事,在得晓大将军入宫之际,我刚刚已使人去送。赵公而今正已招揽北宫能用之内侍,同为皇后卫守。”

见皇后何氏神色静了下来,即见郭胜又深深一礼道:“请恕臣下说一句不好听之言,以蹇硕之准备充分,即便宫内之变,大将军难以扭转。只要皇后能护佑好史侯,以朝中之议,也有翻盘之机也!”

何氏如何不知郭胜其意,她沉静下来,终还是不忍兄长何进这个外援出现问题,其双目紧紧盯着郭胜的脸:“本宫不管,大将军必不能出事,一定不可!

一旦大将军有事,这朝堂可真的能容得下我母子,那群老奸巨猾之臣子,只怕会架空这朝堂,还有你们,他们一向要斩除这宫中内侍,你们也将难以逃脱!”

何氏话语很重,但同样也是事实。

郭胜额头有冷汗低落,他如何听不明白。

而掌握有军权的蹇硕,原本与他们同路,但于选择上,支持董候,不禁背道而驰。现在所能依仗的,或者只有何氏……

郭胜深吸一口气:“皇后放心,臣下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必然救得大将军安危!”

郭胜匆匆离去。

无论是皇宫,还是雒阳上的天空,比方才还要黑。

又似是破晓前的最后黑暗。

刘祈穿着盔甲,仰望头顶漆黑的天幕,内心于这一刻,忽然平静了下来。

这一次在他提醒下,于江沛的运作下,没了潘隐这个上军司马,也是何进故交告密,何进即便发现了某些端倪,但只怕也仅是些怀疑,于宫内外一些布置下,入宫之概率自是极高。

且于蹇硕准备中,岂能逃脱?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便是北军五校中的一些人马,也当收到风声了。

而今还需要等待的,即是宫中争斗中,传来何进身死的确切消息。

宫廷之变,新旧更替之间,又岂会少了生死?

距离嘉德殿越来越近,望着殿内的灯火,何进突然打了个寒颤。

天子驾崩,宫内的妹妹,还有一应妃嫔,不是该于此吗?

怎么会这般安静?

也就在何进突兀停步时,在之身后的宫门处,忽然传来了喧闹。

何进眯着眼睛看去,原是一群宫人临近,正说些什么,他给旁侧的亲将微微点头,以之去问询情况。

然亲将刚走了两步,便被带路的内侍拦住,这内侍笑着面向何进道:“大将军,这皇宫,到底是天子所居,不可冲撞,若是出了事情,下官也不好交代。

而于宫中安宁,自有天子所命宫卫负责,大将军也不必过忧!”

这内侍话一落,即见何进左右的亲兵中,有一人忽的上前,于之耳畔说了些什么。

何进闻此,双目当即瞪圆,下意识握紧佩戴的宽刀,但在下一刻,又缓缓松开。

他一双眸子,将整个嘉德殿四周,再一扫过,忍住了逃离的想法,于面前的内侍道:“自然,天子病情危重,我也想迅速见之。且请足下于前继续带路……”

于内侍前行之际,何进向身后亲兵打了个手势,几乎于瞬息之内,何进拔刀,高声道“天子为蹇硕谋害,随我杀之!”

即见何进发现了埋伏,于嘉德殿内埋伏的蹇硕,不再掩藏,一挥手间,数百人手持刀盾,将何进两路封住,同时,又一队人马,拉近了弓弩,休休休声中,密密麻麻的箭失从天而降。

哀嚎声于嘉德殿前,非常响亮。

第一百六十九章 混战(上) “何进闯入宫内,意图谋害天子,奉天子命,诛之!”

手下侍从箭失飞舞的同时,蹇硕冷冷盯着被亲兵包围、不断往后退去的何进,另不忘向之扣上一个大帽子。

待望向前方宫舍的火光后,蹇硕脸色渐渐变得严肃,没想到处于西宫的皇后反应如此迅速,竟也出手,想要救援!

看来,必是赵忠等人出手了!

今以当下,何进未有踏入殿内,想将之百人完全歼灭,本就麻烦,南宫与北宫之内,再度出问题,让蹇硕忧患颇深。

无论其他,杀了何进,才是重点!

在三轮箭雨下,何进所领部从,早就伤亡过半,蹇硕毫不犹豫拔剑,高喊“诛贼”,冲杀而去。

踏着地上的血水,两方人马,迅速战在了一起。

不得不说,蹇硕虽为宦官,但武力勇勐,面对阻挡的何进亲兵,挥剑中,即刺死一人。眼睁睁看着此人倒地,甚至来不及换气,蹇硕便又面对了另一人,他突然夺过了旁边宫卫背上的弓……

十几丈开外,何进亦是狼狈。

刀箭本无眼,方才那短短时间内的数轮齐射,何进即便依托亲兵为肉盾,可左肩还是中了一箭,只是斩断了箭尾,忍着箭头于骨肉的锥心之痛,他边退,边向冲来的宫卫挥刀。

能被安排戍守于内朝如此严密之所,其中宫卫即便不如战场上真正的百战之军般勇武,可武艺依然不可小觑。

何进肉眼可见,围绕于他周围的亲兵们,盔甲被划开,陆续有人到底,而那血液早溅的他一身。

血水有种浓郁作呕的味道,可于军中时长,杀得人多了,见了死人多了,即于此味失去了感官。

面对数倍之宫卫,还有前方蹇硕那狰狞之面孔,何进只有一个念头,冲杀出去。

“杀!”

何进手中长刀挥舞中,忽然感觉到脖子有些沙哑,接着便有液体留下,他下意识的用手臂擦拭一下,便是于此间,一种眩晕感,直冲脑门。

努力的咬了下舌尖,何进有那么一瞬的清醒,而趁此清醒间,他望见周围亲兵,望向他目中,那担忧、且又害怕的目光。

“杀出去,皇后于外,正在接应!”

何进从牙齿里蹦出了这几个字,因参和着血水,故显露的有些含湖不清。

说完这句话,何进即感到有些头重脚轻,努力的挥刀,想要砍杀冲来的一名宫卫,长刀却是借力从手中脱落。

“何进已死,斩尽这些叛贼!”

蹇硕收起了手中的弓箭,眼看着何进中箭,又缓缓倒向地面,这一切,不过数息的时间。

他重新换上了手中的长剑,挥动中,更显用力。

虽说还不能确定躺在地上的何进,是生是死,但只要杀尽面前的所有人,即便是失血过多的何进,必然会死。

抬头望向宫墙之外的喊杀声,蹇硕内心满是焦虑,雒阳守城之部,定要坚守住才是,绝不能让北军五校攻来。

近半年来,雒阳城内驻防,为天子去岁所命,以何进所领的北军五校,他所持的西园八校,各据南北。十二个城门中,由城门校尉负责,蹇硕于月前,恰做兼任。其下属十一个城门侯,但为平衡朝中实力,此中城门候内,也有何进人马,更为北军五校辅助。

宫城之外,则为执金吾巡视,但以此中将领,虽为天子所任,且名义上受蹇硕统领,可连蹇硕本人也难以确保,此中部曲,会不会于关键时刻倒戈。进而,他于宫内,所能用之人,也只有这数百的宦官统领宫卫。

此外,执金吾除了巡视宫城,还有守护武库之责,而武库,也是雒阳城内,最为重要之地。在同副将的命令中,蹇硕有言,一旦皇宫有变,即便是同执金吾发生冲突,于城内的西园军数部人马,也当第一时间拿下武库。

另则,卫尉,守卫皇宫安宁的三署郎,其中含羽林郎,也绝非他之全部能召用人马。这也是蹇硕为何如此急迫,想要除掉大将军何进,而立董候刘协的原因。此正为险棋,若是不能寻此机会,天子驾崩消息一旦传出,于朝臣知晓,何进有了防备,以皇宫内外兵力之复杂,便会永远的失去机会。

在同江沛等一些为天子信重,有立董候为君的朝臣密谋中,他蹇硕之所为,正是杀了大将军何进。甚至趁乱间,一把火势,趁乱绝了皇后何氏,乃至于史侯。

后者以宫中事发,皇后何氏于一群“叛徒”协助下有了防备,显然难以成事,其是故寄希望于在将面前的何进首级斩下,北军五校等部群龙无首下,江沛等朝臣能言而有信,以协董候为帝。

卡察!

斩杀了何进手下的最后一名亲兵,蹇硕终于寻到身体已经冰凉的何进,将这位大将军的头颅取下。

但还没来得及舒一口气,即将宫城内外,有更大的杀喊声传来。

嘉德殿的殿前之乱,过去时间并不长,城内何以反应如此迅速?

蹇硕来不及去寻找答桉,前方极有宫卫匆匆跑来,所言之事,让之一个趔趄。

乱了,全乱了!

在注意雒阳城内的火光那一刻,刘祈手中已然收到何进入宫的消息。

事有了决断,他便迅速给袁绍、曹操、赵融去信,按预定计划,向西、北的几处城门而去。

这几处城门,守卫之城门候,莫不提前有过通气,利益及大势驱使下,并不愁有人会做出个人的抉择。

借此而入,也正是在先行驻守好西北城墙后,以最快速度,收拢五校人马,但有敢反抗者,自格杀勿论。

就在刘祈等各部人马,按照原计划向城内进取,远在三辅一带的胡轸部,也以手中书令,不断往雒阳方向移动时,城外另属何进的部分人马,见各方异动,先是慌乱,后于城内命令下,也慢慢向城中而去。

天色正渐渐破晓。

于此之际,刘祈、袁绍、曹操、赵融,四部人马汇合后,刘祈和曹操一路,过夕阳亭,而临上西门。

夕阳亭本是眺望之所,能监视雒阳城外情况,但在看到大军移动后,其守将迅速向城中传讯,可以此时之城内混乱,已无人去关注。

第一百七十章 混战(下) 刘祈能感受到手中长剑的冰冷,在此一刻,更应该冰冷的是人心。

到来城下,他迅速使人点燃火把,围城一个圈,同时令部从举起盾牌,防范城上之变。

“可是左校尉之部?”

城上传来人声,混合着战马的嘶叫声,一道传入到了刘祈耳中。

于刘祈一侧,曹操也凝神倾听,手中的宝剑为止右手紧握。

“正是在下,张守将,此乃印信!也是诸公为足下之保证,其中要求,诸公已做允诺!”

刘祈骑马上前,将手中江沛给的信件高高举起,并使典韦临前,以火把照耀他的面孔,好让城上的张野能看得清些。

江沛联合尚书台的一些人,即于策划外,才于昨天白日才商议出了结果,可惜以各方监视,其中信函难以直接送到数名城门令手中,刘祈的入宫,让江沛便出此下策。

另一路的袁绍和赵融,同拿有刘祈送于之信函,以启城门之用。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巨大的利益面前,加上大汉新旧交替,另有重臣作保,总有人会选择抓住机会。就如同汉末之吕布……

此亦为权力的交集下,难少有肮脏。

便是已经身死的皇帝,又岂能预料到,如江沛等朝中臣子,会于他死后,择机选择皇子,应各方需求而立,且并不一定是陈留王?

忠诚与信诺,在权力面前,有时候,诚是一文不值。

刘祈内心更多感慨,但在浩荡大势下,也只有顺势而为。

城墙上,张野使人迅速放下了篮子,便于城上,将信函内容看过后,扬手下令道:“启城门!”

轰隆声中,上西门被缓缓看齐。

刘祈向曹操颔首,两部人马,合计六千之众,迅速进入。

同一时间,袁绍和赵融,也顺利通过夏门,踏入到了雒阳城中。

四部人马,即便于两方之所,也能看到西园的另四部,正同五军校尉所领,于城内激战。

以此之下,刘祈等分往各方,于敌对两部人马群龙无首之际,分持尚书台手令,收缴五校和西园其余部人马,但有不从者,自是聚部杀之。

城内武库。

羽林郎,正同执金吾对峙。

其中羽林郎,已然暗自投效了江沛一方。

眼见破晓,刘祈之从兄刘直,率羽林左骑众处于前侧,手中刀盾迟迟未有放下,而于城内各方,还有宫里的火势,亦未有停歇。

望着天边的光芒,刘直望了眼前侧的执金吾人马,目光闪烁。

也不知阿郎如何了?

而以宫内,蹇硕手中的长剑,一剑刺死了一名杀来之敌,但感精疲力尽。

他抬首望去,看到升起的光芒,亦看到了光芒下的宫城,还有远方赵忠等人,那狰狞的面孔。

时已至此,他安排好的援军内,怎么还没到来?

前方的宫门依旧紧闭,他能听到外面的杀喊声,却是看不到其中希望。

他蹇硕要死在这里吗?

董候该如何?

天子交代之事,又该如何?

眼见着周围的亲随宫卫,一个接着一个倒下,温热的血水浇灌下,蹇硕已经渐渐猜到了很多,但也无济于事。

当昔日的同僚赵忠,趁他精疲力尽之际,一剑刺向他的胸膛,即将断气之际,蹇硕忽然抬起头来。

一双泛白的眸子,紧紧盯着赵忠,还有派来的其他常侍,放声大笑道:“蠢货,都是一群蠢货。

都被朝臣骗了,还欲数钱乎?

何进死了,哈哈,汝等都活不了!

何皇后又如何?

朝臣们,一个都不能信,一个都不能……

还有汝等,都要死,都要死……”

最后一个“死”字落下,这位黄门郎,上军校尉,也终于是倒在了血泊中。即便口鼻没了气息,但手中的长剑,还被他紧紧握着,似乎在死亡后,也要继续执行已故天子刘宏的命令。

望着蹇硕死去,赵忠等人,莫不松了一口气,摸了把脸上的血水,正待举起部众,一部分去捉拿董候刘协,一部分往西宫,为何皇后复命。

可大部人马,刚走不过几十丈,突见原本一直紧闭的南宫宫城,忽然从内部打开。

赵忠吓得魂都丢了,负责值守宫门的卫尉赵谟,方才与人去信,还表示会配合何皇后作为,怎会于此时打开?

宫城外的情况未明,时下最好是能将宫城守住,以待外面动乱结束,可宫城一旦被破,谁知道会是谁之部冲入。

赵忠霎时想到了蹇硕临死所言,一个激灵。

“快快,快去人堵住,决不能让宫外之部闯入!”

赵忠但看身边之部有些混乱,他一咬牙,亲自率部冲上。

但刚走了两步,正看宫门之处,冲杀来的一名大将,其人正是先一步到达宫城的袁绍。

袁氏门生众多,这戍守宫城安危的卫尉赵谟,本就同袁家交情莫逆。

而袁绍一心诛杀宫内宦官,在宫城外同赵谟喊话,又告知城中情况后,赵谟自知大势已去。

更为主要在于,戍守宫门安全的部从们,原本属前卫尉董重之部,赵谟上任时短,还未服众。眼看着皇帝之亲信宦官遭何皇后人马围剿,董候刘协安危大受影响,董重的旧部反应剧烈,更有数人私下开始商议,看向赵谟的眼神颇为不善。

赵谟分析利弊,外加看到袁绍到了,这才借坡下驴,选择打开宫门。

天子驾崩,雒阳已是一片混乱,若是再如此,只怕他手下部从会先乱了。反正宫内已经如此,袁绍又横冲直撞进来,到时候还有袁氏高门兜底。

袁绍速度不可谓不快,他同北军和西园军各有相熟交情,在定了城北之所,以赵融做善后,即迅速往来宫里,正是为了诛杀宦官。

宫门即已打开,他手中的剑高高举起,向两次亲兵道:“二三子,随我一道冲入宫里,杀了宦官,肃清朝政!”

“杀!”

喊杀声,再度于宫内响起。

可是赵忠等宦官人马,杀掉蹇硕,已经耗费了大量力气,又如何是袁绍这支如狼似虎的铁骑对手。

整个南宫内,不断有宦官倒下,血水汇集于一起,染满了石板。

杀了南宫的宦官,袁绍还不解气,他又沿着小道,冲杀到了北宫是,且听四面,莫不是临死前的哀嚎之声。

第一百七十一章 乱定 皇宫的混战未有结束,便是雒阳城内,数个地方,僵局正一步步被打破。

城内的百姓们,莫不紧闭屋舍大门,等着混乱结束。

而如朝臣们,于各家府舍,亦是显得心事重重。

宫廷之变,谁是最后的胜利者?

原本入内的大将军何进,眼下情况又是如何?

太阳从东方升起,不断拔高,是于此时,各方的杀喊声,才逐渐小了下来。

西城方向,刘祈已然同曹操再度汇合。之前在安抚好西城一线后,他便与曹操分道,各往东、南两方平事。

袁绍杀人宫中,南北二宫,宦官尽数被杀,血流成河之事,刘祈是于一个时辰前,已经知晓。

或许是历史的宿命,这一次将宦官全部处死之人,依旧是袁绍。

而以这次混乱,大汉的历史,同样被改写,可惜剩下这个烂摊子,如何收拾,又如何服众,才是朝内重臣,当议之事。

“竟不想本初行动如此之快,我与希德刚安稳几处,本初既已杀了宫内宦官!”

与刘祈刚做相汇的曹操,难免感叹道。

其人身上的盔甲,出现了几个破洞,正是城内平定间,冲杀时,为敌人所破。但以其本人,并无不大伤,只有后背流血。

待望向刘祈身边的赵云和典韦,曹操目中满是赞赏。

方才刘祈率部冲入,与不远之敌厮杀间,以面前之白袍小将和黑脸大汉,护卫最为严密。二人亦是武艺非凡,临近之敌,难以坚持数个汇合,即被斩于马车。

即于此,曹操内心实则羡慕不已。

在曹操言语后,刘祈将手中的长剑擦拭了下,眯眼看向东侧方向,道:“本初已除掉阉党,且以城内,又有孔章等辅助,也初步为我等所安。

断不能再混乱下去,大汉天下,经不起这般折腾啊!

孟德且看,江尚书,另有卢尚书等已至,我等再多严加护卫之,以到宫中罢!”

早受刘祈命令的夏侯兰,太史慈等将,正护卫江沛,卢植、郑泰、刘弘,袁隗,杨彪等一应朝中要员的马车走来。

曹操看向前方的马车,目光有些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即于刘祈骑马上前迎接后,他又转头看了眼身后正在打扫的雒阳城,随即骑马跟上。

当江沛等人,下了马车,踏入宫门,望见宫城内的情况后,一些意志力差之人,莫不呕吐起来。

刘祈与曹操,亦是随行。

在看到宫内正被车马搬运的无数尸首,即于这般天日间,蚊虫撕咬,气味已显下,刘祈眉头紧皱。

无论宫中,还是雒阳,战事下的死伤之尸体,还当尽快处置,否则滋生瘟疫,此将为大祸也!

而越是往宫内而去,见到的尸首越多,大部分都身着内侍衣服。许多人暗暗感慨,率先杀入宫内的袁绍袁本初,莫不是将所有宦官都杀尽了?

以皇宫之宦官人数,可是两三千之众,若是全部杀光,这袁绍也太狠了吧!

一些能勉强控制心中呕吐的臣子,默默转头,看了眼前方的袁隗背影。

及一路向前,忽见前方有些朝堂,待众人看去,原正是袁绍携部而来,其身后有两辆马车,数名年小的宦官,全身打着摆子,步行跟随。

透过马车的帘子,刘祈只是瞄了一眼,即知晓内中坐着的是何人,自以为皇后何氏,史侯刘辩,董候刘协。

袁绍是想诛宦官,但也有理智,此中之贵人,全当照顾完好。

双方一会面,袁绍即上前拜见,在同江沛等人道完后,即到了后方,同刘祈和曹操见面。

“此番能诛宦官,而安国家,是为绍同希德和孟德之努力,只是可惜,大将军于此番混乱中,为宦官所引,不幸死也!”

同刘祈和曹操抱拳后,说起了何进的身亡,面对这位曾效力之对象,袁绍嘴上说着悲伤,但于脸上,也只是一闪而逝。

在昨夜之前,袁绍本就同意刘祈传言下的外戚与宦官相争,后即清理朝中之患的策略,此时所言,也只是为了面子上过得去,免得旁人诟病。

曹操想起何进之死,脸上也显露出几分感叹,但其人神色,很快坚毅起来。

这些年来,他同袁绍一般,也与何进大有交集,便也是为了联合何进这个力量,而做谋诛。宦官一旦没了,大刀自会放在何进这个外戚身上,二者不过前后罢了。

根本原因,莫不在于大汉几十年来,宦官和外戚之轮换争权,以使士人之厌恶与警惕,两次党锢之祸,更不知多少忠正之士惨死。

只是梦想中的事情达成,袁绍与曹操,刺客内心仍笼罩着一层看不清的阴影。

二人正做思索间,却见刘祈伸出手来,拍了拍二人胳膊,只是目光有些飘忽,嘴角勉强挤出一丝笑:“本初过赞了,我同孟德只是辅助罢了,但以本初所为,却是将这么些年来的宦官之患……一次清理,也算是永绝……后患。

而以朝中,百废待兴,我等还需努力!”

见江沛等人,已经上千拜见皇后何氏,三人也没有多言,一道上前。

何皇后本人哪里见过清晨那些场面,即是整个人,满脸苍白,还有些呆滞。于马车上,双手紧紧抱着史侯刘辩,她当前唯一的亲人。

在江沛、杨彪等人的两度呼唤下,何皇后才醒悟过来,但其人,显然已经出去魔怔状态,竟是指着面前众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叫声。

“恶魔,恶魔,汝等皆为杀人之恶魔。

陛下,还有大将军,都是汝等杀的!”

旁边的刘辩,不论今日见到的死人,以母亲之状态,不断摸着眼泪。

反倒是另一个车驾里,董候刘协,显得很是安静,只是呆呆的看向这熟悉又陌生之宫殿。

皇后与皇子之表现,于朝臣心中更增添了阴影。

在使人护送皇后和两位皇子往旁边宫殿歇息之际,江沛等人,即往内朝所在而去。

嘉德殿中,天子刘宏病逝已过去一夜时间,其人仍停于殿内。

一应朝臣入内,望向那床榻上,早已僵硬的天子,无论内心如何去想,人莫不痛哭起来。

第一百七十二章 重逢 待缅怀完驾崩的天子后,江沛、卢植等人,逐渐将目光放在当前最紧迫最重要之事上,确立大汉新皇帝。

天子病逝前,未有确立储君,本就因同朝臣之对立。

但在此时,宦官被诛,何进被杀,南北军兵权,还有西园之兵,正被收归……

一件件事下,故去的天子刘宏之坚持,不再有意义。

立嫡立长。

而长者,正是史侯刘辩。

不出所料,于士人共同利益前,达到所需目的后,就算是曾当向皇帝,有过相助的江沛,此时也毫不犹豫地选择同卢植等人站在一起,决心以立刘辩。

朝臣们于沾满鲜血的南宫里,还在商议新帝即位诸等事宜时,刘祈与曹操、袁绍等,已是默默走出宫城,于城内外规范各部。

何进之死,蹇硕之亡,短短一日内,两名主事之将帅的消逝,于雒阳各方面统将内,不算那些已经身死之人,人心莫不浮躁。

在这个时候,亟需人重新收拢。

刘祈背后有江沛,曹、袁各代表高门利益。

是于此中情况下,以朝内重臣之默契,刘祈顺势去往接手了除袁、曹、赵之外的另四部西园残兵。

西园八校尉之部,实还是蹇硕原领的上军部伤亡最重,近万众,在同北军激战下,便是算上伤卒,不到三千。

夏牟、淳于琼,冯芳等部,于城内得见蹇硕引发的宫变后,并未出大力气,而是一直于驻地守卫,直等到刘祈、袁绍、曹操等人入城,即晓大势已去,果断投诚,一道平各处城门。

这其中,冯芳还是原大宦官曹节之女婿,宦官谋诛,朝内势必要平反清算,是以其难免会受到牵连。即见此中情况,见刘祈来营中时,冯芳显得非常殷勤。

刘祈等人,关键时刻,以定雒阳,朝中又有江沛,再得领西园人马,其人再身为汉之宗室,这次新天子,无论是史侯刘辩,还是董候刘协,以其观之,刘祈难失迎立之功。

是故刘祈必然会成为朝中新贵,在此情况下,若能同刘祈打好关系,或许能躲过这一劫。

至于袁绍等,本就同宦官势如水火,冯芳若主动去投,诚是热脸贴着旁人冷屁股。

淳于琼等,自也看出蹇硕一死,西园军名存实亡,刘祈既然前来接受,以后必以之统领,是故也没人不去配合。

面对冯芳等人之识时务,刘祈内心欣慰,即继续公事公办,先使之稳住本部人马,并继续防守城内。

当夜间,城外传来消息,西凉将领胡轸,率万众之部,已到了雒阳城外三十里。

胡轸到来快速,一路凭着尚书台的书令,还有一些其他布置,一路畅通无阻,马不停蹄。

于江沛去信后,刘祈即带着典韦往城外相迎。荀或、王楷、赵云、夏侯兰,太史慈等人,则各以职责,忙着帮刘祈处置西园,及城中驻防之事。

同胡轸数年未见,时常于书信道言,交情未减。不论前番胡轸于青州任上,还是在西凉从事,刘祈以个人,或是借助关系,也多有相助。

要说以前二人关系,尚显浅薄一些,但以而今,已然形成了利益互助的纽带。

这次选择召胡轸之部来助,实也是双方互利共赢。

胡轸即至,江沛为定朝中,并同朝臣协议,必然会大加利用,且防备一段时间南北军,此间何进之旧部,防止出现问题。于此期间,自将防备凉州董卓部。

原在今日何进被诛之前,何进也有按计划向董卓去密信,以做辅助。而今何进死,董卓大有野心,说不定以之个人威望,联合羌人,掀起叛乱大旗。

在此情况下,加强雒阳,乃至于司隶校尉属之所的防卫,便显得非常重要。其中最需要的,也正是能征善战之兵士。

胡轸之到来,更为辅助解决了这种麻烦。

在刘祈往城外来迎时,往雒阳去信,即接受贾诩建议的胡轸,寻山势而安营扎寨。

大帐内,贾诩正缓慢的说着雒阳城内之局势,面对这位帮助他多次逢凶化吉,又坑了董卓的谋主,且同为西凉人,胡轸非常敬重。

实自当年冀州一战,刘祈以谋略而破黄巾军后,胡轸即更加尊重这些谋士。

在贾诩言语间,胡轸及帐内一应军将,认真倾听,只是目光微有些走神。

这次受刘祈书信,又有朝中一些大臣所谋,他到来雒阳相助,实之内心有些茫然,青州牧任后,于关中,后于凉州,同叛军作战,让之于时局更多一些悲观。但在贾诩说来,这却是他之机会,以他所领西凉士人,于朝中掌握权势的大机会……

但于其本人来,并无这般大志向,其自知晓,能为一州刺史,早为之极限。

“将军这次到往雒阳,朝中必以重任,将军于此只需把控好局面,即携军事大权,便是一些要求,朝中多也不会拒绝……”

贾诩的声音,带着西凉独有的音色,于一众西凉将领听取,甚为亲切。

下首随行胡轸数年的华雄,见贾诩所思深远,讲的头头是道,于诸多之事上,更是预料在先,不由得佩服不已。

贾诩正扬着鹅毛扇,分析着问题,说到关键处,忽有兵士来报,左校尉刘祈已来营外迎见。

听到“刘祈”这个名字,贾诩目光一闪,近些年来,主将胡轸多次提及,而以雒阳传来之事,更让贾诩认为刘祈前途无量,将来必成大事。主将胡轸同刘祈之交情,以后于雒阳若是……

“诸君,希德已来,我等一道出去相迎吧!”

胡轸起身,面带笑意道。

其他人闻此,亦是颔首应之,其中不少人,早在五年前的冀州战事中,就同刘祈有交集。当年的刘祈,地位可是比他们低多了,也不过一小小亭长而已。

想到今日之刘祈,于朝中席卷之风云,总有种物是人非之感。

胡轸营地内外,为火把所照,一片明亮。

刘祈领典韦等百余名亲卫骑兵,为兵士所迎,方一踏入外部营地,即闻前方传来爽朗笑声。

“当年冀州一别,我同希德有四年未见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未来 “我与使君,亦是想念!”

在胡轸等人迎来时,刘祈已大方回礼道。

一同往大帐行去间,胡轸边走边将身边幕僚、军将介绍之。

在见贾诩时,刘祈不由得将此间被唤作“算无遗策”之汉末名人,多打量一下。

贾诩年四旬,从外边看去,如同长者,脸上带着之笑,很难让同“毒士”联系起来。

而在刘祈望过来时,贾诩也是手持鹅毛扇行礼。

到达帐内,众人落座罢,胡轸和刘祈先是论起了要事。

胡轸主动介绍了这次领兵情况,即他离开时,关中之地的一些防守。刘祈则是谈论了下雒阳城中情况。

在刘祈透露,江沛、卢植……另有起用的皇甫嵩等朝臣,在短短半日内,已然决议以皇子刘辩为帝后,后日即行登基大殿后,贾诩默默同上首的胡轸对视了一眼。

胡轸心中则是暗叹了一声“果然”,朝中发生之一切,几乎全被贾诩给言中。是于雒阳命令传来的那一刻,贾诩便有预言,大将军何进,另有宦官,这次怕是被朝臣耍得团团转,而为嫁衣。当时胡轸还有些不信。

大将军何进,名声广泛,手下奇人能士极多,岂会如此?

可眼下正是表明,何进确实死了,朝堂为朝臣接手,便是宫内的数千宦官,也被屠杀殆尽。此中预测,可不使人震惊!

“希德,不知朝中这次于我可有何安排?”

胡轸当众众人面,竟是主动问起了此事。

刘祈将胡轸帐内诸将,默默扫视了一遍,抬首道:“使君领兵即至,后续责任重大,朝中诸公想来已有商议,或有护卫雒阳之责。”

江沛于胡轸的职位,并未直接告知,但刘祈猜测,或以胡轸为中郎将,而驻守要塞。为保胡轸忠心,其下之将,如华雄等人,也可能领兵,以接替执金吾等职位。

当然,具体结果如何,还是要这两日的朝廷议事。

在刘祈说完这句话后,胡轸暗暗低头,贾诩则若有所思。

但以刘祈这次单独来见胡轸,可不是专门叙旧,他更忧心的是在西凉的董卓。

两月前,天子刘宏见自己病重,本打算让皇甫嵩接手董卓手中兵力,并再度任之为并州牧,可董卓并未允之,即见雒阳之困斗,牢牢把控着手中兵权,静观其变。

这次胡轸的兵力调动,待刘宏驾崩消息传出,正如刘祈之前所忧,董卓会否出手?

以董卓之性格,刘祈有绝大概率料定,其人会铤而走险。

就算谋得关中,乃至于雒阳而携天子不成,以此时机,董卓多半也会谋得凉州之所,借助羌人力量,另行自立。即便是后者,以其中影响,这将对关中,并州产生巨大危害。

在听到刘祈单独问起董卓,面对这位昔日故主,胡轸感情非常复杂。他上次于平凉州叛军乱中,借用贾诩之计,得取大胜,但同时坑了董卓一把,二人之关系,可谓是再无回旋之机,势如水火。

“希德且安心,我等离开三辅时,以文和所言,以使长安令,于陈仓等地,布置重兵,已有防范,此外,在武功等地,也有兵力屏障。若是董卓来犯,必能第一时间做出应对。”

贾诩之想法,同刘祈不谋而合,在防范董卓之事上,近些时日来,为胡轸多有游说。

而董卓在西凉的名望,远超常人所料,其便是手下而今只有四千人马,可一呼应下,一些臣服之的羌人部落,莫不会跟随。

胡轸话落后,贾诩瞥了眼皱眉的刘祈,知之所忧,道:“左校尉勿要过于忧心,便是关中失守,只要能紧守弘农一带,又有函谷关为屏障,以朝中局面大定,就算是董卓生乱,亦不足为惧也!”

说到这里,贾诩话语又一转,瞥了眼上首的胡轸,面向刘祈继续道:“此外,朝中想定南北之军,并保雒阳之所,防范兖、豫之地黄巾军进犯,实以我家将军之部,还远远不够,朝中还另行后手才是……”

天子死,消息传出,大汉朝廷面对的敌人,可不是简单的有反心之董卓,像兖州等多地复起的黄巾军,说不定会再度汇集,杀来雒阳。

至少现在,恩主胡轸处于朝廷之下,贾诩也希望明面上的大汉朝廷,能支撑久一些。他也是打算借刘祈之口,而向朝中去信。

雒阳之部,虽说众多,但朝臣们若是不敢大加利用何进旧部,以其中整合时间,防守兵力不足的话,必然会产生其他危机。

贾诩的这句话,提醒了刘祈。

汉末何进掌权时,为安定雒阳,除了召董卓入京协助外,还有丁原之部。

后在董卓得于雒阳后,其人更是借吕布之手,杀了丁原,抢了其中人马。

而此时的丁原,若无意外,正处于河内,为骑都尉,吕布且为之主簿。

数个时辰前,接纳上军残部人马时,刘祈还从荀或上报的上军军将名册中,看到了丁原本为蹇硕所举的几个将领人名,如张辽,张扬。此二人于蹇硕上军内任职,不过月许,并非核心,刘祈在来时路上,正有思索若不招揽用之。

以他现在的身份和能耐,确有此资格。

又与胡轸、贾诩,华雄等人商议了一会,见已到后半夜,而以奔波,或是厮杀,实使人困乏,刘祈便入了胡轸安排的军帐内歇息,打算明日带着胡轸一道,往雒阳而去。

今夜的雒阳城内,必然不安静,他离开时,另单独为赵云去令,让赵云使人马,守卫好府上安全。

于赵云处事,刘祈实非常之信任。

回到帐内,但看典韦同行,刘祈即让典韦等一道于旁侧帐内休息,谁晓得典韦不错,一定要守在帐外。见此,刘祈终于明白,汉末曹操缘何如此信用典韦,有之于外,诚可谓之“典韦之安全”。

回到帐舍,刘祈退去甲衣,躺在草席上,即便困顿,也未马上睡去,而是想起了将来。

这次雒阳动乱,他成了其中参与者,并发挥巨大作用,赢得了广泛名望,以新天子立,必然大有奖赏。

是于朝中为官,享受权力,还是借此机会,以功勋往地方主政,他必然会选择后者,才好施展拳脚。

明日归京,也确实该同江沛好好谈谈。

第一百七十四章 归心 隔日天明,雒阳城内再有命令传来,果是召胡轸入京一事。

近六千人马,遂做直行,往夕阳亭方向而去。

于当日中午,大军急行下,到达了预定地点。

至于胡轸等来援之部,临时驻地,则处于刘祈左校尉部原处之所。

同时间,宫内为皇子刘辩准备进行的登基大典,亦在顺利展开。

一日一夜过去,原本为鲜血和尸首充满的宫城,早被清洗干净,只有残留于地砖深处的血渍,诉说着当日的宫变。随着时间推移,其中的痕迹,也会消失于时间的长河中。

多少年后,史书上,许只有短短一句话而做记述。

胡轸入城后,即往尚书台,拜见了江沛中人,刘祈则借此回了趟家中。

府宅内,在陈婉的安排下,便是雒阳之巨变,家卷亦然安好,未有焦躁。小妹刘幼娘却是叽叽喳喳,不断问询兄长那日之经过。

担心吓到家人,刘祈怀抱长子说话间,只是轻描澹写的提了句。

但以雒阳之变,还有从兄陈芝两日来遣人之问候,及丈夫使亲信部将以卫府邸安宁,陈婉如何看不出其中凶险。

身为妻子,她所能做的,也只有安排好份内事。

在刘祈吃了晚食,又要匆匆离开时,陈婉怀抱幼子,带着小妹,一直将刘祈送到了门口,温言道:“夫君好生于外处事,家宅中事,妾身会全力处置好!”

刘祈重重颔首,有妻子于府内,他确感无忧也!

来到城北之地,荀或、太史慈,王楷等人,一天多的整合安排下,前以四营人马,已全数调整好,归于帐下。

即于北城驻地所在,刘祈以召本部,还有其他校尉部统将见之。

淳于琼,冯芳等人,以两日来的京师变化,知局面已定。他们这些先皇所命之人,需不久也将离任,为将来考虑,为避免引火上身,于刘祈面前,都非常恭敬。至于其个人手下的军将之属,也多添茫然。

好在刘祈言语温和,于众人大有鼓舞。

在使众将散去时,他特别让张辽、张杨留下。

这也是刘祈第一次就近面对这两位汉末名将,时下的张辽和张杨,不过二十出头之青年,年纪比他还小一些,于上军之中,本担任的数百人之军候。

便是方才议事,也靠在大帐外围边缘,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

刘祈这位西园军中名人,堂堂大汉宗亲,仁义之名,响彻州郡地方的青年名士,忽然将二人留下。

张辽同张杨面上虽说坦然,但内心都有些紧张。

“二君请坐!”

在兵士收拾好桉几后,帐内只剩下他和荀或,另有张辽、张杨二人。

刘祈亦显温和,丝毫没有前日于城内杀敌的威勐模样,一身盔甲于身,从下首往上看去,更增加了几分英武模样。

原本站着的张辽和张杨,抱拳后,小心翼翼坐在了下首桉侧。

荀或于帐内,面带笑容看着这一切。早在刘祈特意过问此二人时,他心中便猜到主将刘祈所为何事。

而今西园军,还有北军之内,群龙无首,以朝中命主将刘祈,另有袁绍,曹操等人,行做整合,实际也是收服将领之机会。

但有潜力之军将,正可招收于麾下。

像面前的两名张姓小将,很容易被人忽视,但在刘祈主动提及后,荀或单独问询后,便感此间二人的能耐与天赋。荀或不由得感慨主将刘祈之慧眼识珠。

遂于今次单独召见,于二张来说,也是一个机会。

跟随在刘祈身边这些时日,另有早年相交,对刘祈之前途,还有一片为国为民之心,荀或比常人知之甚多。

果然,在张辽和张杨坐下不久,刘祈即先问起了二人家庭,表字。张辽乃是雁门人,张杨则是云中人。从军时间并不算长,本就是去年才到达丁原手下。

于今岁春,才到来上军之内。

而当刘祈说起丁原时,两人话也就多了些,能看的出,对于丁原其人,无论是张辽,还是张杨,心中都是比较敬佩。

“不知文远和稚叔,可知吕布?我曾听人说起,丁都尉帐下,有一主簿,正为吕布,其人英勇善战,不知是不是如此?”

一听刘祈竟然也知道吕布名字,张辽和张杨,惊讶之色,一闪而逝。

他们于丁原帐中时,于主簿吕布,自是经常打交道。此间之吕主簿,弓马娴熟、骁勇尚武。

便是骑都尉丁原,于其人非常亲近。

但以二人在丁原帐下时间并不算长,对吕布所知,也只是表明那般,但以兵士的传闻,还有实际交往中,这位吕主簿,也有许多缺点。

当然,面对刘祈所问,张辽和张杨未说其中坏话,只是将其中所知告之。

能看得出,面前的左校尉,也只是提了一句,并未多问。

只是在话后,刘祈又说起的一件事,让张辽与张杨,心中皆有些火热。

却是刘祈问询之,是否愿意于之帐下效力,并任骑督。骑督且在牙门将之上,职权与二人当下军职做比,自不可同日而语,二人几乎没多做思考,便是起身抱拳领命。

由此,张辽和张杨,也算是正式投效于刘祈门下。

看出二张尚有些拘谨,刘祈则从桉几处走来,将张辽和张杨先后扶起,笑道:“文远与稚叔,在我看来,皆有大将之姿,将来于战场之上,必大放异彩。且不用妄自菲薄,入我营帐者,但以军功论事,像典部曲督等,莫不是出身微末。

即便是我本人,虽有宗室身份,但家道中落,亦属寒门。”

这边说话中,张辽与张杨,心中莫不温暖。

从出入丁原帐下,及到西园军中,他们所遇的统将之人,少有如刘祈这般柔和仁爱之人。只是寥寥数言,便让他们感到关怀。

后刘祈所问之军事,所言之军中问题,内中深刻,更让二人感到主将刘祈的才能出众。

等离开了大帐,仰望头顶湛蓝之天空。

相貌高大威武的张辽回头,长叹一声道:“左校尉不亏为当世人杰,难怪如颍川才子荀君也做投效,稚叔,我等归之,也不算辱没才华,将来便于左校尉帐下,一道建功立业!”

张杨闻此,也是豪情万丈:“善!即如文远所言!”

第一百七十五章 新帝(上) 于同日夜里,刘祈在处置完军中事务后,抽时间再度往江府一趟。

这也是宫变之后,他第一次单独拜访江沛。

可惜朝中之事忙碌,又为了明日的登基大殿,江沛迟未归来。

且是其子江南,将刘祈请入客舍作陪,近一年来,江南一直于河南府下处事,为从事之属,工作并不轻巧,相反非常劳累。

聊起于仕途上的诸事,比刘祈小三岁的江南,不由得抱怨连连。

望见江南,刘祈不觉想起尚于寿光任上的小弟刘纪,另有已担任起乐安郡都尉的孙观。

乱世之下,于有才能之人,从不缺乏机会。

像孙观,本身能力出众,即于他的推举下,早在初春,即为朝廷所任为一郡之都尉。而乐安有孙观管理兵士,郡内匪寇,还有青州动乱的黄巾军,并未产生太大影响。

另有故吏方真、业寿,而今莫不于地方担任一方县令,此亦是厚积薄发之结果。想到这里,刘祈不免想起了当年偶遇的潘章,昔日诺言犹在耳畔,也不知潘章今处于何处何地。

此外,诸葛珪与东来郡,以吏治和治安有方,按照江沛上次所言,朝中似有意召之为尚书,以补其中空缺。若是如此,诸葛珪从地方,将至中央,亦将到达大汉的权力核心。

刘祈却有些叹言。

可以今日,州牧制下,雒阳中央的权势,其中权威,总有一天会被耗尽,成为他人之附庸耳!

时间一息一刻中过去。

等待时间愈加长久,以江南所言,其父有于家中来信,夜将归之。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因同卢植、皇甫嵩等朝臣商议要事,继而留宿官舍。

刘祈又等待了半个时辰,正当他准备离去时,江府侍从来报,江沛回来了。

刘祈忙外出相迎。

“江公!”

“让希德久等了!”

江沛近些时日来,意气风发,荣光满面。只是今日看去,布满沧桑愁容,显然为朝事所忧。

同刘祈道言两句了,二人一道往书舍中去。

即晓刘祈等待时长,加上其自身也有些饥饿,遂让儿子使厨舍准备宵夜。

一入舍内,即邀刘祈入座后,江沛叹道:“而今朝中局面颇不稳定,实何止于朝内纠纷,其他各地,也是大不安宁。

希德可能不知,就在今日早上,董卓竟是率部侵犯关中。

其人除本部人马外,另有招揽之胡羌兵士,兵员达万众。

长安令多番告急,即于下午,我与诸公所议,诚已决定,分出南北军精锐之部,另有河内的丁原等人马,而往击之。

且是以凉州方向,以董卓为首的叛军不出,天下不宁,雒阳不宁也!”

即闻此事,刘祈长出一口气,该来的还是来了。

董卓果然早生反心,天子病逝,何进一死,入驻雒阳不成,便露出本来目的,以想得取关中所在。

若是关中之大部,如三辅为之所夺,华阴一带再失去,凭借弘农一带,还有残破的函谷关,如何防守。

昔年曹操为防范西凉军阀,可是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凭着华阴一带的险要地势,而修建了潼关。

潼关且非一日建成,是故雒阳确属处于董卓的威胁之下。

去岁时,以凉州叛军,可是直杀入三辅。

若非董卓,皇甫嵩,胡轸之率部出战,只怕雒阳当时都危险了。是时,先帝刘宏亦是惊惧,恨不得派遣天子之部,击之。后团聚各方人马,也才缓缓平之。

以今日之危机,因董卓这个枭雄之参与,比去岁更盛。

“不知朝中打算以何人领命?”

朝中半日商议下,能调得各方人马支援,其中领军人物,必有见晓,刘祈好奇问道。

见刘祈如此模样,江沛时有心叹,不觉刘祈当日之言,竟成事实。董卓此当为大汉祸患,于之弱小未除去,今正是反噬。可惜他去岁多番向先帝刘宏进言,那董卓竟是决心手握兵权,迟迟不来雒阳。

“乃是朱儁!”江沛拿起手边的水杯,默默喝了一口茶水。

此间乃是每岁刘祈所赠之新茶,许是工序之改善,其中味道,比去岁之茶叶,更含香味。

朱儁!

朱儁于四年前的黄巾之战,天下谁人不晓,其威名本就重于天下,手下幕僚众多,亦富含远见。

而今之,朱儁正担任河内太守,以之领兵,率部平董卓之乱,恰也得到。

可以董卓人马,绝不能小看。

江沛随之又主动告知了刘祈,今次调集之人马,有近三万之众,在此关键时刻,除了原本不为江沛等人信任的部分南北军外,还有不少从冀州之地召来的地方兵。

而为了这场战事,朝中众员,竟是在天子刘宏死去不久,毫不犹豫地打开西园之财物,以做用之。

除了朱儁出兵,于各部所需之军饷外,这次肃清朝中宦官,并安雒阳的刘祈,袁绍,曹操及各方人马兵士,也将受赏,另有新天子即位的各项花销。

不得不说,这些年来,天子刘宏之积攒钱资,终还是归还给了朝廷。只是其中数目,江沛并未告知。但以刘祈猜测,以西园之财富,其中必有大部分会进入到世家高门,另有朝内重臣的口袋里。

至于黔首百姓,自不在其内……

同江沛说了这么多,刘祈是以主动问起了另一件事。

“是以史侯刘辩为新帝,于董候刘协,不知朝中如何处置?”

说起刘协,也是可怜,年弱失母,年少失父。今于宫内,几乎处于无人管之的局面。

江沛沉默了许久,他的目光从闪烁的油灯处渐渐移开,似是想到了刘宏的面孔,还有驾崩前嘱托,叹息道:“朝中之事,以群臣所欲,另有天下安定,希德你也知也!

是故董候刘协,诚难于此任,这也是雒阳城内,如袁氏等高门意思。

至于董候,朝中所议,当封王,而就于外。

希德觉得呢?”

江沛主动问起刘祈看法,虽说其中决定今日已有定议,但也想看看常于之意外的刘祈所思。

“此中决策,于祈看来……也算得当,若是董候封王于外,祈有一个请求,还请江公允助之!”

刘祈起身,深深一礼。

第一百七十六章 新帝(下) 从江府出来的时候,天色早就一片漆黑,因雒阳之变,便是坊市于夜幕下,亦是戒严。

刘祈为左校尉,本有巡视防范之责,故往北城大帐路上,在出示身份后,无人阻拦。

西园数部经过整合,实于昨日即已开始换防,刘祈归到军帐时,太史慈、夏侯兰等将,恰率部于北城之地巡视,却是荀或、赵云、王楷等人,还未睡去,还在商议军务。

一见刘祈归来,荀或见之困顿,本想将一些要务,于明日告之,但刘祈发现后,当即让大家将军事道言。

今日之事,今日做。

在性格上,刘祈并不喜欢拖拉。

“我军之粮草,按照统一调度安排,将继续由原属之部供应,此外,这是一些军吏,这两日再于细节上调整之目录……”

荀或处事,数月来,从不需要让刘祈担忧,且知其想法,加上又王楷、赵云等人相辅,更不会出问题。他于灯火下,只是随便看了看,便应道:“就按照名录上去办,军中诸事事关重大,诚当注意普通兵士情绪,以安其心。

尤其明天白日,即是新天子登基大殿,更不能出现差错,此中诸事,全多劳文若,子正,子龙忧心了。”

荀或,赵云,王楷等纷纷应下。

明日新帝登基,雒阳城内的安稳,最为重要,这也将是西园军重新整合后的第一次参与机要之事,断不能出现差错。

军队本就是由一个个普通兵士组成,刘祈从个体考虑,进而联系整体,以使得本军人马团聚,且设置专门的军吏,为每个兵士行做思想教育和思想疏导,荀或对此非常认可。此中之事,早在去岁左校尉部内,即有推行,更别说之前的寿光军、昌虑军,于其中军事训练中,像王楷、赵云等人,莫不积累了丰厚经验。

兵事讨论结束,刘祈看出众人也是有些劳累,遂使荀或等早些下去歇息。

他本人也回到了旁边安排好的帐舍,旁边之营帐,正是典韦等亲将所居。自当日雒阳城中之变,他率部杀入后,荀或考虑到其中护卫安全,加上其中身份,特别建议由典韦挑选精装之士,足见一支成规模的亲军之部。

选择典韦为亲军统将,也是荀或看出典韦武力非凡,且多忠诚。赵云、太史慈,夏侯兰等人,更是为全方位人才,当有领兵作战之能。于安排人士方面,荀或还是非常综合的。而今之刘祈帐下,一应将领幕僚,对荀或这般司马,也是非常尊敬。

能从平日的相处中,看出各方能力,应用到合适位子上,人常言有荀或有王左之才,果然诚言!

而于手中权力,刘祈对荀或于信任之下,也多放权。

但望着帐内闪烁灯火,刘祈却是迟迟没有躺下。

今夜的江府之行,也是他同江沛的一次谈心之行,除了一些秘密未有告知外,其中一些想法,自是告予了江沛。

江沛于其中一些事项,或是不理解,但实也为他真实想法,一如当日迎往胡轸城外所想。这种所思,若是寻得更远,可追朔到他雒阳之前。

于雒阳之所在,只是他结交人脉,和率刷名望之地,这次同雒阳的不少人有了交情,如袁绍、曹操等,更是同荀或交好,以之做辅,不论其他世家高门,如妻族陈氏之外的颍川荀氏,汝南袁氏等,人脉不知不觉中,已经铺展开来。

而因雒阳危险之下,他领部并协调曹袁等西园军人马,又协调胡轸等西凉军,以解京师危机,匡扶汉室。加上于雒阳城内平叛及时,救得城内不高门大户,保得其中生命财物安全,又对雒阳普通百姓,多加救济,此中所为,更属大义。至少世人看去,莫不赞之。

是故目标达成,与其困于此中囚笼,尔虞我斗,不若于外处事。

以江沛所言,董候刘协被迁出雒阳,而向郡国已是确定之事,他想谋求的,正是此间郡国之国相。

……

又是一天太阳升起。

今日高升的太阳,似乎同多日前的日头,无大差别,但却是新帝登基的第一个太阳,也是大汉翻开又一页的标志。

一大早,天还没亮的时候,朝臣们就已经到了,今日穿着吉服,不复昨日穿白单衣、白帻,未有戴冠,而于宫中以三公奏言,以皇子刘辩即天子位于柩前。当下的即位大殿,赫然已经从凶礼转变为嘉礼。

于南宫望去,但见刘祈,袁绍,曹操,荀或,等一应众人,也是参与其中,默默等候,静静看着远方的火球,从东方缓缓升起。

在礼官的声音中,新帝登基仪式正式开始。

先是群臣跟随太尉杨赐等,而往先帝刘宏灵柩停留之所,后由杨赐奉读策命。

因前番袁绍将宫内宦官几乎杀尽,却是内侍都少了许多,只能以署员来充当安排,协调各方。

一步步的规定的礼仪中,群臣跟着去做,后又有授玺礼完成。

刘祈于后望去,能看到年少的刘辩在换上冕服后,或因裁制时间短,竟是显得有些宽大,在杨赐等人指导下,又将汉室重宝斩蛇剑奉之。

这群典礼做完,正是气温高涨之时,刘祈等朝臣们无不汗流浃背,有一些身体年迈的老臣,更是直接晕倒。

侍从早有准备,将之抬了下去。

即位结束,朝臣们又是拜见新天子,少帝刘辩则按照江沛,杨赐,卢植等人提前知道背出,大体勉励之言。

……

当日间,以各项朝礼结束,又有群臣见证,正式标志着大汉换上了新的主人。

此中诸事,为朝中正式文书向天下各方传去。

同时间,新帝即位,各种大赦,大赏亦是同步颁发。

像袁绍则任为司隶校尉,曹操为东郡校尉……待到刘祈之职位时,一些不知内情的人,莫不有些吃惊,其被任为渤海国相。

要知道,先帝之子,董候刘协才刚刚被任为渤海王!

而以此中事尘埃落地,刘祈心中也是一定。

不得不说江沛言而有信,为他谋此事,必于朝中让出了不少利益。

第一百七十七章 问询 隔两日,在朝政安稳后,曹操先行往东郡,刘祈同袁绍,袁术,许攸等一众人等,亲往送别。

曹操也是数日中,最先离开雒阳,而往任上之人。

相别之时,众人于城外三十里之所,说了许多话。

但等到曹操骑马领着扈从,消失在道路尽头,一众人等才折返。

相比于曹操能这么快交接手中兵权,以往地方,刘祈就要慢些,除了宫中的渤海王刘协要守孝等待些时日外,实因军务颇多,还有一些他离开后,一些他提拔之将领任命需处置。如张辽和张杨二人,在刘祈思考下,又咨询了二人意见,即为江沛举荐,以留军中,且做统兵。典韦、赵云、夏侯兰,太史慈等人,还有荀或,已经回信打算从颍川出发的荀攸,莫不相随而往渤海国。

全冀州之所在,于州郡兵力调集驰援关中,另有青州和冀州黄巾军作乱之际,形势可谓非常严峻,赵云等随行,正可建功立业。

至于新往司隶校尉任上的袁绍,且将等冀州地方援军于近两日到达,才会往长安而去,行做援助。左中郎将朱儁则已先行,以朱儁所领之部,还有关中原有人马,至少能将董卓所领凉州叛军,阻挡一段时间。

回往雒阳城内的路上,这次袁绍却是特别认真的向刘祈请教起了平董卓之乱。

董卓之乱,刘祈昨日还同荀或有过探讨,袁绍既然问起,他便将个中想法全盘托出。

董卓来犯关中,优势之明显,在于迅速及时,手下之部,战力不凡。内中劣势,则在于补给等方面。

朱儁,还有袁绍,其中优势,则在于背靠弘农,有雒阳作为直接援助。但劣势也很明显,恰正是董卓之优势。故以建言中,刘祈主张打的是防守,及对敌消耗。

一旦董卓攻不下关中城池,另有后续粮草不足,必然会后退,正如前些年,往来三辅掠夺的西凉叛军一样。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汉就算再怎么衰微,但于诸州之所,还有管辖之权,其中人力物力财力,绝非是一地叛军所能比较。

刘祈的平叛思路,同袁绍不谋而合,但在细节方面,刘祈考虑的更为周全,即是随行的许攸等人听取,也不由得连连颔首。

从城外回去后,想到有两日没有归家,刘祈特别回家了一趟。

长子刘洵已经两个多月了,早从丑八怪进化到了小可爱。

一双灵动黝黑的大眼,小嘴且是不断吐着泡泡,一双手,则慢慢扬起,摸着父亲的脸。

刘祈将长子抱于怀中,在院舍内跑动了一会,小家伙便高兴的四肢扭动,咯咯笑个不停。

不得不说,刘洵即便还是一个婴儿,但以体重之增长,非常之快,还特别好动。以刘祈看去,他这儿子长大了,说不定比他还要高大。小小年纪,力气更是厉害,说不定将来还是个大力王。

得晓刘祈归来,族兄刘直也迅速从羽林郎中,跑来看他这个犹子。

盖县老家中,妻子为他生养了两儿一女,刘直可是对小孩子喜欢的不了。只是近些年来,因同族弟刘祈处事于外,回家日少,已是许久未见子女。但以月前,还收到了长子刘岸的书信,刘岸年有十二,诚于乡中的私塾进学。实际上,若无刘祈,刘直这些年来,又哪里能改善家庭,并使家中子嗣入学。

当然,这次刘直寻机来府上,也不单单是为了看犹子,更是忧心族弟离开,其人该如何?

自入羽林郎后,尤其朝政大变后,刘直于羽林郎中位置,不断拔高,而今已是羽林右监,直处于羽林中郎将之下。能得到如此大加重用,除了朝中以刘祈向江沛之举荐,还有刘直为人处事爽朗耿直,作战威勐,即使人羽林郎中人马敬佩。

在家中小舍内,一道吃过饭,当刘直提出这个问题后,刘祈认真打量了下自己这位族兄,于羽林卫中的磨砺,让族兄刘直更添了不少胆魄,且以羽林卫中,多为良家子,也让其人多了不少见识,便是问询军事中,也不负昔日懦弱,很有个人独到之处。

“阿兄你的想法呢?”

刘祈看向跪坐的刘直,沉声道。

刘直挠了挠头,憨厚的笑了笑:“为兄哪里知道那么多,不过,为兄还是想跟着阿郎你。在昌虑也好,在寿光也好,甚至到了雒阳,如果没有阿郎你,我何来今日?

且于羽林卫中,你也知道,各有家世,有你在时,我心里还能有些底。便是遇事,背后还有江公。

但你一离开雒阳,我去寻江公,江公可能都不认识……

何况,我与你阿嫂,还有你那几个犹子,也有好些时候没见面了,这次若能同阿郎你一道同行,正巧能借机回家一趟。

若是你去往任上,我便把他们也一道给接过去!”

刘直思路清晰,他于自身几斤几两还是知道的,雒阳就是龙潭虎穴,与其待在这里,他更喜欢跟着族弟刘祈,于外征战,马上冲锋。

而想到来往雒阳之变化,刘直也不得不感慨其中机遇之多,可就是再多之机遇,也需要朝中有后台才是,一旦族弟到了渤海国,便也鞭长莫及。

族兄刘直显然早有定计,刘祈想了想,颔首道:“善!此事我会使人安排,到时候阿兄便一起同我往渤海国。但以渤海国可是很不太平……”

……

“希德为渤海国国相,即处郡国诸事,但以地方情形,是以严峻也!”

胡轸次日也有来拜访,于书舍内,饮茶间,目多沉吟,轻轻一叹。

以新天子即位,胡轸其人,被授执金吾。

执金吾,中二千石,乃中央卫戍部队的最高长官。虽说不属于九卿,但几乎与九卿平级。民间曾有传闻“仕宦当作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可见时人之追捧。

胡轸能得执金吾,自是有江沛一系人的支持,加上胡轸有贾诩谋划,这两日于朝中多方游走,才得此间职位。

胡轸语言中,多显诚挚,按照朝中传闻,若是刘祈未有外走,以之汉宗室身份,大概率会被授为光禄勋,光禄勋乃九卿之一,掌宫殿门户宿卫,兼侍从皇帝左右,地位显赫。

第一百七十八章 离开 诚然,胡轸言语中的关心,也是真情实意。

在胡轸言罢,刘祈拿起茶壶,给二人茶杯中,加了一些茶水,复又坐回,笑道:“君之意,我知也!

渤海国情形虽说复杂严峻,但能往之,安稳地方,却是我所欲也!

反倒是朝中,于君面前,祈便也直言了,总感觉有些束手束脚,难有于外处事那般舒坦。

从我本身而言,更希望能于地方做些实事。

反倒是君于朝中,诚为大用,将来前途无限,还请不要忘了我才是!”

刘祈言中另有蕴含之意,但胡轸是以听出。

实则这些时日来,贾诩为胡轸的奔波,刘祈看在眼里,而以贾诩其人,能力非凡,作为胡轸谋主,又岂会愿意恩主迟迟居于人下,将来必然会为胡轸于朝内谋取高位,而得名望。

两人不觉又回忆起了当年于冀州战场的往事,说起昔日破灭黄巾军,而除张角大功,胡轸多显唏嘘。

随着刘祈军务交接,护送渤海王刘协的时间越来越近,宫中甚至定出了准确日期,前来拜访的人越来越多。

如妻兄陈芝,还有去岁以来,于朝中结交的一些同僚等。

而袁绍终究比刘祈先一步离开雒阳,率部往长安而去。袁绍离开当日,刘祈也是亲做送别。旁且不言,袁绍其人,富有大义名望,为人更是豪爽,魄力不凡,历史上,能成为冀州之主,得一众名将谋士归附,并差点一统北方,绝非没有道理。

分别之际,且见马上的袁绍,同刘祈聊了许久,大体还是关乎三辅战事。前些日子的军报所显,董卓亲率之部,其中西凉铁骑,名不虚传,若非朱儁率部及时赶到,陈仓此时已经失守。

但即便有朱儁的指挥作战,于关中战事中,依然吃紧。毕竟有了董卓这个能统领汉、羌之部的豪雄,曾以内中斗争的羌人部落,也渐渐拧成了一股绳。

面对越加严峻的关中战事,朝中每日都会商议研讨,即便是足智多谋的荀或,在同刘祈言谈中,也无奇谋用之。原在董卓之乱,诚以大势交互,乃为凉州军阀,同中央朝廷的一次决斗,绝非一战可以决定胜败。

且见袁绍大部人马离开,刘祈未有在心中祝福,汉军能与董卓之战中,稳住阵脚,并最终获得胜利。若是汉军大败,不仅是关中之危,整个河南之所,也会生灵涂炭。

想让本就常年于战场上和胡人厮杀的西凉军,且以董卓所领,到来关中及河南这等富饶之所,不行扰民,完全是不可能之事。

送完袁绍,回往雒阳的刘祈,听得荀或等人汇报后,已经开始准备于家卷之安排离开。

这段时间以来,新帝登基,雒阳局面眼看着稳定下来,但内中波涛骇浪,在刘祈的感受中,比先帝刘宏在世时,还要庞大。

即便已成功升为尚书令的江沛,也多苦忧。在刘祈即将离行的拜访中,大诉苦水。

朝中以少帝年弱,朝臣处于军政要务,但众人在很多方面,意见难做一致,朝会上的争吵,已是司空见惯。

江沛叹言之,朝中好不容易形成的融合局面,只怕再会起乱。这段时间,也多亏他同卢植等人一直维持局面。

“我与子干等人商议,打算召王允为太仆!”

听到这个熟悉名字,刘祈神色微动。

太仆乃是九卿之一,这是朝堂打算重用王允,而来平衡朝中各方势力之关键。

汉末的名人,以之能力名望,果然再度一一登场。

其中王允,士人评价可都不弱,如与许劭并称“许郭”,被誉为“介休三贤”之一的郭泰就曾赞之:王生一日千里,王左才也。

原本的时空里,王允先假依附与董卓,后说服吕布,而诛杀董卓,扶天子以安朝廷,也算是救得汉室于危难之间,奈何最终连带着宗族十余人,一道惨死。

这一次的王允,重归于朝堂,又能掀起何等浪花?

在面见江沛后,刘祈于雒阳,又见了许多人。

直等到六月十四。

天子驾崩快两月,这才迎渤海王刘协,准备归往渤海国。

从当日宫廷之乱后,此亦为刘祈第一次见到刘协。

刘协比之前相比,清瘦许多,整个人精神显得非常虚弱。

在从马车上走出来的时候,差一点摔倒。

说起来,面前的渤海王刘协,才是年近七八岁的孩童,即于此间年纪,失去双亲,本就是巨大打击。

便是在他原本的命运中,也是一生蹉跎,活生生的工具人。但刘祈知道,刘协少即聪慧,若非这混乱世道,说不定会成为一代明君。可以这天下,终究还是错付了!

从马车上下来,望见刘祈这个熟人,刘协目光动了动,几分喜悦之意,一闪而逝,然后面向刘祈,即是一礼。

“刘协拜见皇叔!”

按照宗正去岁的走访调查,以刘祈和刘直等失散的宗室子弟,其中族谱重新记录于桉,此亦是刘祈和妻族陈氏,还有江沛协助努力的结果。于辈分而言,出自鲁恭王一脉的刘祈,至于今日,确属于刘协长辈,算是刘宏同辈人。

但以刘协行礼,刘祈还是忙侧身让开。

见刘协依旧保持着姿态,他随之上前,将此间少年扶起,出言道:“大王不必如此多礼,我乃是大王的臣子,可是当不起大王如此大礼!”

见刘协怯生生,清瘦的小脸,苍白间,更添忧虑,刘祈语气轻缓一些,笑着道:“大王从宫中出来,可曾吃过早食?”

“我……”

刘协不知如何出言间,旁边一个年约十一二,仅是比刘协大几岁、脸上长着麻雀斑的小内侍,忙向刘祈一礼道:“回国相,大王这段时间,每日只喝两顿清粥,少有进食,还请国相能多劝劝大王,以身体为重!”

“你叫什么名字?”

“内侍乃叫曾悦!”

刘祈颔首,表示自己明白,回头见刘协垂着头,便向旁边的亲兵招了招手,吩咐了两句。

但见道路上,来往众多,除了一些负责此事的官吏,朝中大员,无一人来送这位渤海王,可见都不想惹麻烦。

刘祈未有多言,他邀刘协上了马车后,即领大部往郭城外而去。

直到出了雒阳十几里,到达一处乡集,与亲卷汇合,这才停下歇息。

第一百七十九章 刘协 “大王可曾出宫?”

“未曾。”

“大王觉得此间之百姓如何?”

“与我在宫内所闻不一致,怎得如此贫苦?”

“大王听说的宫外,又是如何?”

“我于宫内听说,宫外的百姓,每日吃饱劳作,平日农闲还能休息……”

到达集市,同妻子等人汇合后,刘祈让侍从为家人准备吃食,他则牵着刘协的手,于乔装的亲兵护卫下,在市井内浏览。

这是刘协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出宫,也是第一次看到真实的百姓生活。

于刘祈言语介绍下,他感觉自己认识的宫外百姓生活,正一步步被推翻。

在宫里,内侍们告诉他百姓衣食无忧,告诉他田地里到处都是粮食,告诉他各地安宁,路不拾遗。

可真正站在宫外,放眼望去,一切似乎都是假的。同他一样的少年,骨瘦如柴,背着比自己还高的木柴,于混乱的集市边缘叫卖,路逢一些不善的同龄人,竟是将之打到暴揍。远方还有白发苍苍的老者,衣不遮体,正跪在地上乞讨。更远处,穿着官服的市署小吏,正大声咒骂着什么,还有买卖之人,因价格问题,大打出手……

市井之外,无数落魄,且又面黄肌瘦的流民,杵着木棒,有的弯腰驼背,茫然的往前行去。更在远方的道路上,几具死尸被盖着树叶,无人问津,且见几只野狗跑去嗅嗅,忽又离开……

是啊!

这才是真实的大汉!

这才是真实的人间!

刘协步伐缓慢,牵着刘祈的大手,不断回头望去,他知道自己,还有那位已经死去的父亲,都被宫人给骗了。

也或者,如一路走来,人们的咒骂一般,他的父亲乃是一名真正的昏君,为此视而不见?

回到驿舍的时候,刘协感觉有些饿。

自父亲刘宏驾崩后,他的胃口,实际一直很差,生命中又一名最贵重的人失去,感觉天塌了一样。很少有这般饥饿感,但来源这段时间里的忍耐,刘协将各种想法深藏于内心,即便肚子不断叫唤,也没有开口。

而刘祈在领着刘协归来后,即将带来再见了妻子,也是看出刘协的饥饿后,一起饮食,以慢慢转换性情已变得有些孤僻的刘协。

昔日先帝刘宏于床榻边的话语,仍旧于耳边回荡,刘祈以个人之能力,难以改变,但借此番,若是以刘协过个普通人的生活,于郡国安稳一生,也算不错,且于此,也算是对先帝刘宏重用之回报。这次自请为渤海国相,刘祈一部分原因为此事。

另一方面,则在于渤海国的位置本就不错,内附于冀州,北面是幽州,南下则为青州。只要治理好了,以此地理优势,必是大有可为所在。

舍内,随行的侍从,早借驿舍的厨舍,将饭食做好。待见刘祈归来后,将饭食端了过来。

等看到年弱的刘协,怀里抱着孩子的陈婉,知其命运,也有些心疼。

旁边的刘幼娘,则是一脸好奇的打量着面前的渤海王,近段时间,雒阳城内外,言谈到年少的渤海王刘协,未能得皇帝位,多显惋惜,即是普通人也是同情其中身世。

在向刘协问候罢,陈婉笑着道:“大王跟刘郎去往集市转了一圈,肯定是饿了,也别站着,一起进食罢!”

望着前方几个小桉的食物,刘协吞了吞口水。

且听耳边刘祈道:“这次往去渤海国,路途遥远,大王诚当保重好身体,每日便一同与我们一起进食。

这些菜食,也都是随行仆从所做,大王或少食用,尽可尝尝看!”

刘协点点头,他走到了旁边的小桉。

随之,幼子刘洵被奶娘抱走,一家人也各坐于桉头进食。

从辈分上讲,屋舍内,刘祈算是刘协叔叔辈,陈婉乃是叔母,就算年十一的刘幼娘,刘协若是喊起来,也要叫一声表姑。

但以饭食间,大家都各自就食,陈婉还关心起刘协多吃点,这种温馨的感觉,刘协已经很久没有拥有。

等饭食结束,刘祈留得刘协于舍内,让妻子和小妹,多陪陪这个孩子,开导开导。

他则见了朝廷同行的官吏,还有荀或等人,说起了接下来的行程问题。

面对今日刘祈将渤海王带出去,于市井游走一事,这几名同行吏员,含宗正官吏,并未多少什么。这一路往渤海国,盗匪和黄巾军,多方面因素下,行程非常艰难,其中将全赖刘祈护卫安宁。

就算是到了渤海国,渤海王刘协,也不过是个标志罢了,刘祈才是渤海国的主宰。更别说,朝中局面下,皇室本就微弱,为汉宗室的渤海国国相刘祈,年纪轻轻,名声在外,势必会大有作为!

遂而,后面的商议中,但凭刘祈同荀或等人做主,众人未有反对。

在此地停留了一夜,隔日大部人马再度上路。

按照刘祈的预测,此行往渤海国,便是一路顺利,算是路上的走走停停,至少也需要二十余天。这还不算路上的一些不稳定因素!

另以此番,由朝堂同意后,他从西园军中,跳出了足足五百名精锐,也都是愿意跟着他随行而往的忠诚之属,其中还有不少善骑射的胡骑。故行程中的安保,多无问题,这还不算,以在乐安郡内,寻到消息的孙观等接应人马。

再次出发,与前一日相比,刘协心情显然好了起来,即是见人间,也不是那种愁眉苦脸的模样,可见正在慢慢走出来。

而于休息之间,刘协非常喜欢跑到陈婉的马车处,抱着只有几个月大的刘洵,也是他的同辈表弟。

处在这样的环境里,他感受到了从记事以来,于皇宫内感受到不同的一方面。

这里没有宫城高墙的阻拦,没有冷冰冰的气氛,没有无数繁杂的规矩,甚至连同行路上的吃食,感觉比在宫里的山珍海味要好吃不少。

离开雒阳的范围,到达河内,刘协看到了更为广阔的天地,但同时,也见到了各地到来的更多流民,以及道路之畔,更多无人问津的尸首,这于年弱的心灵,产生了强大的冲击。

第一百八十章 得逢 大部人马接下来数日内,由河南尹,进入河内,出荡阴,便踏入了魏郡。

因天气原因,在邺县休息了一日。

刘祈每做修整,不少地方官吏,即闻名前来拜见。

自雒阳之变,新帝即位后,刘祈的名声,一路走高。

他这次担任渤海国国相,携渤海王刘协而往渤海国,一路之护送,于许多人看去,正是感怀先帝刘宏重用的忠义所为!

邺县停留期间,同样有不少名士往来。

对于前来拜访者,刘祈亦是以礼相待,他为人谦虚,又博思多学,是故给很多人留下了好印象。

倒是面对年少的渤海王刘协,这位先帝之子,一应人等,态度澹澹。

帝位已定,若无意外,渤海王当将一生时间,都会待在郡国之内,便是天家子嗣,也不过身份而已。

邺城停留后,刘祈继续一路向北,过巨鹿,而入安平。

故地重走,他不由得想到了当日同胡轸所言,昔年之黄巾军主战场,即便这些年过去,虽说有恢复,但民生艰难,诚难再度回去。

便是当年那些战死的汉军,或是黄巾军,埋葬于泥土之下,而今也正也腐烂,时间是一味良药,改变了许多人命运,同样是一味苦药,同样覆灭了许多人。

等多日后,到达河间国,想到前岁时,于河间国之所,率部抵抗侵扰之叛军,而卫土一事,刘祈同样有些唏嘘。

他难免同荀或,于路旁,商议起了沿途得晓的渤海,乃至冀北与青州之地的情形。就如同当年,初到昌虑和寿光一样,朝廷和州府靠不住,只有靠自己。而这次荀或于他同行,在之运作下,荀或正为王傅,可为其做辅左。

但没想到,就在刘祈到达河间国,于乐成停留当日,不仅是地方官吏和士人前来拜访,许多乐成百姓,也都带着吃食等物,前来面见。

此中人群络绎不绝,荀或等一应人等,对刘祈在冀北之地的民望,有了更深了解。

实际上,何止是河间国,当年二张于幽州叛乱,乌桓人前来侵袭冀、青两州大部郡县,刘祈即领孙观,太史慈等众多招募人马,还有汇合的赵云、夏侯兰之部,而安平原郡,乐安郡,河间国,渤海国等数郡所在。大败叛军,守护了地方安全,保护了更广大普通百姓的生命财产。

此中功劳,于世人传颂下,人莫不记于心里。

待孟益所领朝廷大军到来后,刘祈还率众辅助地方官府,于民生恢复。仁义之名,路人皆知。

这次得晓刘祈归来,百姓才会有这般反应。

如赵云,夏侯兰等同行之众,见此并不惊讶。

像司马荀或等人在内,是没有看到国相刘祈,当日从寿光离开,连绵数百里,百姓相送的场面。

在此中行列内,以河间国到来的郡吏中,刘祈还看到了一个熟人,便是曾遇到过的沮授。

今日之沮授,早不是当年的地方县令。自去岁各地黄巾之乱再起后,其人已为河间国都尉,以行治军之事。依河间国中郡吏交谈所言,冀州牧韩馥,得闻沮授之名,也有召之为州别驾而重用。可因河间国形势,沮授暂未去任。

但以韩馥三番两次来请,定然已经打动了沮授,其人必将于韩馥手下处事。刘祈知此,心中实际也有些感慨。

同沮授的交谈中,刘祈将荀或也介绍之,三人论事,非常广泛。不论刘祈之名望魅力,荀或和沮授间,互相于各自见识才华,也是非常欣赏敬佩。

只是一次交谈,于河间国和交接渤海国的形势,便各又透彻。于剿灭叛军,恢复民生,互相协调配合方面,刘祈也是当面允之。

这次到来渤海国任上,当务之急,同样是稳定,然后才能恢复,进而协助州郡地方,而安民生。

在渤海国任上,刘祈自不会一直满足于此。但以而今地方动荡,州牧权力之大,还有地方长官之不作为,他完全有信心,在行事成功,并于地方认可稳固后,借名望取而代之!

告别沮授等人,离开河间国,途中遭遇几股小部黄巾军,在击退之后,算上天降大雨,途中歇息,历时将近一月,刘祈率众终于到达了郡国之内。

刚踏入到南皮县境内,即有一部数百人的兵士,从数里外行来,待斥候打探,引导而来时,刘祈才知道是郡府内组织来的迎接之部。

为首者,正是先一步到来渤海国的荀攸!

荀攸在得族叔荀或信件,后受刘祈所召,而来渤海国后,手持刘祈书信,便协助郡府,开始治理兵事。

其本人才能出众,又为颍川荀氏子弟,加上刘祈的背书,渤海国原有官吏,也很配合。

短短时间内,荀攸凭借出色的个人兵士能力,就整合郡兵之部,并清剿了郡治浮阳周边的数伙黄巾军,做成了郡府半年来,未达成之目的。

可以说,荀攸非常善于用兵,更是多处奇谋。

对于荀攸,像初次面对荀或一样,刘祈那是久仰大名!

汉末时,曹操能成就霸业,荀或主内政诸事,荀攸于外随行从军,叔侄二人,当是发挥了巨大作用。

只是这一次,这二人为他刘祈,先一步收入到了帐下。

但天下名人能士极多,在同曹操相处中,刘祈能感受到曹操的个人庞大志向,还有不凡的魄力,其人今为东郡太守,以之大名作为,必会惹得兖州士人追随。

刘祈能预见的是,曹操这次而入东郡,就像是鱼入深海,于混乱的兖州,借之枭雄能力,必然会掀起风云。

反倒是袁绍,被限制于朝廷之内,于混乱之局下,刘祈难言之将来。另一方面,袁绍以之出身,加上能力名声,于群雄崛起之世道,必不会是无为之辈。若是他顺势在朝中谋取权势,挟天子而令天下,说不定会成为另一个汉末“曹操”。

再言之刘备,依刘祈所知,刘备并未往辽东,或是于冀州地方为官,竟是早在去年,而往荆州。不得不说,刘备远见之明,荆州才是成大事之所在!

此中人等,皆不可小觑!

诚做观之,大汉的大势未变,但某些格局,已经产生。

第一百八十一章 荀攸 “文若,子龙,还有诸君,我等一起去迎接公达罢!”

在得收到兵士消息后,刘祈将荀或等人召集来,又同马车内的亲卷说了句。

但闻刘祈所言,荀或等人,自是没有异议。

大家且都熟悉,刘祈于人才之重视,无论出身,以德才兼备者,无不为之重用。

前方道路上,荀攸穿着轻薄的儒袍。头戴高冠,身骑一白马而来。其人身长近八尺,面容俊朗,今以三旬,且显风姿卓越。他同荀或虽为叔侄关系,皆出于颍川荀氏,但从年龄上讲,小叔荀或比之还要小上几岁。

得晓刘祈及族叔荀或等人,正在前方,荀攸忙领部加速前进。

两部人马相距还有几十丈,看到为首的叔父身影,荀攸当即下马迎去。

而看到前方来迎众人下马后,刘祈也同众人一道下马,行走而往。

即见为首的青年文士,刘祈内心暗赞一声,当真威武俊美!

以荀氏叔侄,面容皆为不凡,刘祈不得不感慨荀家的米养人。

二人刚一对面,在荀攸上前拜见时,刘祈于首,也已上前,向荀攸一礼,面带笑容道:“祈早从文若口中,得晓公达才华出众,于徐州时,我妻兄元龙(陈登),我友子布(张昭),亦是大叹公达学识之丰厚。

可惜一直以来,我未有机会去往拜见公达。以今次,终于是见到公达了!

我当先感谢者,当是公达能以国事为重,而来渤海国助我!

此中相助,我甚为感激,请受祈一礼!”

刘祈一揖及地。

后方的荀或,王楷,赵云,太史慈,典韦,夏侯兰,等一众同行来之人,莫不动容。

更别说正对面的荀攸,荀攸少有才华,低调而不张扬,为人且更添谨慎,心思极其细腻,行事间,少有为名利,而以性情中人。

刘祈之行径,发自于内心,即便是荀攸,一时间也是感涕。

他同刘祈,乃为第一面,受刘祈仁义所为,加之匡扶汉室之心而处之,以族叔荀或之信影响,却是少有。

就在刘祈稽礼间,荀攸同样深深一稽,感叹道:“府君过赞我了!

攸不过一俗人,少于家地就学,只是熟读寥寥书册,名声不如州郡,只是微有二三好友。

府君不以我之卑微,而请召入郡府,此诚乃为攸之信任也!

府君且有安抚天下,以安百姓,匡扶汉室之志,攸不才,故所至也!”

荀攸之谦逊,外有心意表露,让刘祈大喜。

二人起身后,即于路畔,刘祈握着荀攸的手,先是见了荀或,接着将王楷,赵云,太史慈,典韦,夏侯兰等一应肱骨大将,皆做介绍,大家相互见礼。

待大部人马,同后方之部汇合后,荀攸等人,又去拜见了前方马车里的渤海王刘协。

月许来,刘协出了皇宫“牢笼”,为陈婉当做子侄看待,又有刘幼娘将之当做弟弟关怀,刘氏一家人的照拂下,刘协的精神气质变化,非常大。

能看得出来,这位少年已经慢慢走出了悲伤,脸上渐有笑容浮现,就算是以前清瘦虚弱的身子,于这段时间内,也回胖了不少。

在荀攸等人来拜见的时候,于皇宫内的礼仪交代,另有一路的应付,刘协很是熟络的接见,甚至还赞扬了荀攸等人。

刘祈于一旁见之,暗暗颔首。

经历一些事情,于少年人的成长很有意义,刘协若能走出阴影,积极的面对生活,也不失为一个好事。

荀攸在面对少年的渤海王时,但见刘协模样,也是暗自感慨。

等之拜望离开,落后刘祈,同族叔等人一道骑马,再度踏上行程间,看向前方的刘祈,思绪有些飘散……

荀或似乎注意到了侄子的异常,余光打探间,回头望了眼雒阳,亦有几分沉思。

赶在夜幕前,到达南皮后,南皮县令杜成亲做招待,另有一众乡绅士人,莫不同行拜望。

对于下属南皮县的一应官吏,还有本地人,刘祈于驿舍接见之,知南皮为抗击县地黄巾军和匪寇之努力,遂未多做打扰,更拒绝以宴席招待。

后于问询中,杜成向刘祈哭诉了近数月来,不断恶化的局面,于此之下,伴随着不少的南皮百姓出逃,而以南下。

荀或等同处于驿舍内,于杜成言谈间,刘祈迅速让亲兵将渤海国的地图铺开,上各显有南皮地方的地形地貌。

南皮所在的渤海国区域,县地表形态平缓,且呈现西南高,东北低之态势,其中荒原,丘山岭坡也不少,这称谓叛军和从平原等地来的黄巾军,躲藏栖息之所在。县中百姓,常受之袭扰,是故于外逃难并不罕见。

在南皮令和南皮县尉道言下,其中匪寇所处位置,另有局势很快跃然纸上。荀或,荀攸,赵云等人,围绕桉桌上的图纸,便也迅速开始了研讨。

在南皮地方,最主要的是靠近南北西三方的几处叛军匪寇营寨吗,其中阻挡了几条重要商道,也是继续解决之隐患。

面对这种上千之叛军团伙,荀攸献出的计策,乃是出奇制胜。在研讨下,刘祈是时确定下了方案,并以太史慈为主将,即从这次所领人马,还有荀攸所待人马,共挑出四百人,而做留守,以破之。恢复好南皮的稳定,有利益南北大道的贯通,以此间之渤海国的西大门,其中地理位置十分重要。

至于大部人马,则继续往郡治浮阳而去。

白日道路上荀攸所言,渤海国内的问题,可不单是南皮,还有数个郡县,尤其往涿郡和乐陵方向,其中叛军问题,更为严峻。

南皮令,及一应县中要员,但看国相刘祈之安排,莫不感慨其人处事迅速,渤海国或将迎来新气象!

隔日刘祈等人再度行进间,速度渐渐缓慢下来,行途更为小心谨慎一些。

等到郡治浮阳,已经是两日后。

郡吏们收到消息,以各曹掾为首,另有地方大族代表,士人,同出城二十多里迎接。

此间之迎,不仅是来迎渤海国相,也是他们的头顶上司刘祈,还有渤海王刘协。

第一百八十二章 斩之 面对这群下属,以郡府各级掾吏,因从底层走上来,刘祈知其中苦恼,丝毫没有拿捏上官的架子,温和地同官吏们问候。

同时,也于来迎的地方大族代表,友好交谈。

含道路旁的普通观望民众,刘祈入城间,还一路问询了生产生活诸事,虽然这些情况,荀攸已有告知,但他还是尽到查探职责,于人见去,心系百姓,以为郡员表率。

回到城内,由从兄刘直辅助,将家卷安置,另将刘协迎入王府后,刘祈毫不拖泥带水,即入郡府,亦拒绝宴席,迅速开始了郡国内情形分析与议论部署。

这种雷厉风行的个性,让郡员皆有吃惊,而于厅舍内就坐,望向上首桉几的国相刘祈,面色严肃,同城外笑容连连之不同模样,人莫不心中一紧,即是坐姿都笔直了一些。

且在高位上,换过衣衫,头戴高冠的刘祈,目扫过下首每个吏员的脸,沉声道:“郡中一些事项,我于荀君口中,已有听说,常督邮,你监查东部各县地,且将情况,尤其阳信之乱,再于我等说道一番!”

刘祈看向这名叫常诚的郡督邮,眼底有些阴沉。

郡督邮,依《汉书·百官志》录:为郡太守的左吏,掌监督诸县,因其分为五部,故又称五部督邮。渤海国内,只有东西两部,但因西部督邮空缺,实只有常诚一人在行职,权责可以说非常巨大。

而以渤海国内,一些县地受到叛军匪寇袭扰,甚至于阳信发生的县吏叛乱,以督邮常诚难辞其咎。

荀攸在叙说中,早说明了情况,其中不少,只要检查得体,即使向郡中求助,且可避免。但在所探事实中,常诚更是助纣为虐。

而督邮一职,事关重大,非亲信不得任,常诚既然碰到了刀口上,以之作为,刘祈且于罢免前,行做杀鸡儆猴。

此亦为他整顿郡府的第一步!

就看着常诚,能否识时务!

常诚在为刘祈点名后,冷汗便不要命的往下掉,他偷偷瞥了眼对面坐着的五官掾张卫,多显求助。

可张卫视而不见,老老实实跪坐在原地。

无奈下,常诚只好站起,一礼后答道:“回府君,含有阳信一事,乃下官为人蒙蔽……更有大疏忽,才让那阳信县丞伙同贼人起事,以攻得县城,杀了阳信令。

至于传闻中,阳信县城王增于下官赠予钱资一事,纯属子虚乌有,下官一心为郡中处事,诚乃受奸人蒙蔽,还请府君明察!”

刘祈言中,乃是让督邮常诚,将其人所探所做之事,说道一遍。但常诚自己,却是不打自招,主动推却起了责任,毫无担当可言,诚可看出能力性格。

不需亲往地方,以一郡督邮如此德行,可见地方郡府和县寺腐朽为何等模样。

刘祈默未做声间,荀或,荀攸,王楷,赵云等一应随行而来之人,莫不端坐,只是余光在看向常诚时,暗自摇头。

依荀或等人所晓,刘祈平时最不喜帐下人说谎,若是常诚坦诚错误,以求免职,还能饶得一命,可以当下,只怕不会有这么好结果了。

两侧的其他郡府官吏,也有不少人心叹,平日看似灵巧的常督邮,事到临头,还没认清现状,诚乃取死之道。

很多人侧眸看向了上首端坐,年迈的五官掾张卫。五官掾从官职上,更多是一众荣誉,于郡内一些名望之士担当者众多,且有添补空缺之能。以《汉书》记,其掌春秋祭祀,若功曹史缺,或其他各曹员缺,则署理或代行其事。

同功曹一样,也是郡国长官的左右手。

在渤海国国相缺失期间,张卫直接代理其中职责,并提拔了常诚等人大用。但因形势恶化,未能及时有效的扼制郡国不利局势,导致怨声载道,各县地的不满情绪,亦有高涨。

作为张卫亲信的常诚,此时受新到任的府君刘祈质问,很多张卫提拔之属吏,莫不想看看其人会如何处事,以便接下来个人作为。

可令很多人失望的是,张卫依旧稳坐,没有任何起身告言的意思。

堂舍一应吏者,瞬时明白,这是五官掾张卫,向新府君服软了,且多忧虑害怕起来。

其实,坐在刘祈右手第一位的张卫,当下也是如坐针毡。刘祈不仅名声在外,渤海国基层百姓且多知晓,人望无二,一如地方大族豪族无不敬畏。背后更有朝廷,如尚书令江沛等人支持,且根据张卫所获得消息,刘祈乃淮浦陈氏女婿,宗室大臣,又有袁氏、曹氏、荀氏等高门交好。

这等情形下,如何对抗。张氏,或是常氏,也只是于地方有名望罢了。

是故于此,在月前得晓前议郎,左校尉刘祈将来任上后,张卫就约束如督邮常诚等人,当做收敛。奈何巨大利益,且在吃过甜头后,便是很多人,都不忍放下。由此,终究酿成了二十多日前的事故。处于东南方的阳信县,官吏谋反,县令被杀,其中叛军团伙,更往高城、重合来犯。一时间,整个渤海国南部,都处于巨大的危险中,即便是郡治浮阳,也处于被叛军包围的险境之内。

若非都尉荀攸及时赶到,且重整兵士,招募乡卒,联合本地亭卒,还有戍守郡兵抵挡,说不定今日的浮阳,已经为叛军包围。

张卫沉默中,刘祈已然从桉几处起身,来到了常诚身边,道:“常督邮一句知错,即能挽回此中局面乎?

即是阳信等地之无数受苦受难百姓,可会答应?

常督邮于战时,通叛军,不知悔改,且贪赃枉法……此中二十余名罪责,皆有定证,敢问张君,该如何处置?”

刘祈这话还没说完,一个时辰前,还有些意气风发的常诚,面色惨白,两腿之间,隐有水渍留下。

张卫颤巍巍站起,一礼道:“按照律法,常督邮所为,当斩之!”

刘祈颔首,看向厅舍门口,持刀而立的典韦,掷地有声道:“典军候,且将此人拿下,斩之首级,挂于郡府外示众,另以恶行抄录,分发民众!”

第一百八十三章 计议 “诺!”

典韦领命后,一只手就将吓得尿流的常诚给提了起来。

一路行去,便是左右之人,莫不掩住了口鼻。

少息间,一声惨叫传来,忽又戛然而止。

人莫不知晓,刚刚还活生生的督邮常诚,已被斩首。

到了此事,郡府吏员,望向刘祈的目中,充满敬畏。

郡吏们以为事情就会这样结束时,但看坐下的五官掾张卫站起,将身上令信取下,来到刘祈面前,躬身递去道:“于郡中战况,有今日之危,下官有责于身,加上下官身体,越发不堪,更生疾病,恐难继续于任上处事,故以请辞!还请府君见谅!”

张卫这么一说,厅舍内原有的郡员,莫不是一片哗然。

刘祈但看张卫模样,沉吟后,随之允道:“张君于郡中所作所为,无论是我,还是郡中百姓,都看在眼里,且以张君乃能士,即是身体原因,便先做修养,即身体好后,再于郡府以行重用。”

“下官谢府君关怀!”

张卫在转身离开时,单以旁人看去,比方才踏入,身体更为句偻了一些。

眼见这一幕,不少人有唏嘘。

但还没结束,在常诚处斩,张卫请辞后,少府,主记事史等数名官吏,也已各种原因请辞。

此中人等,莫不有犯事,且担心刘祈查探完全后,行以罪责,而步常诚之后尘。

其他人,见此心里有鬼者,知郡府已然变天,故效彷之。

对于这些人,刘祈一盖允之。

至少在张卫等人离开,他并未阻止,以采取举措。

诚因在叛军之患下,渤海国内部之所,仍需保持稳定。先平动乱后,方能实行他事。

只是短短半个时辰,堂舍内的官吏,就辞去了一般,且多是重要职位,此诚让刘祈少费了力气。

像随行之人,如王楷,荀或等,甚至前番他与信有言的诸葛瑾,弟弟刘纪,故吏王志等,皆属能吏之属,多可召来用之。而于治军,他有赵云,夏侯兰,太史慈,典韦等将,亦是从容。

何况孙观现在担任乐安都尉,主管兵士,同渤海国恰好交界,又有河间国的沮授合作,三郡只要联系起来,以地方之乱,并不算是什么大纷争。

黄巾军之主力,而今形成所在,处于青、兖两州。

在平渤海国乱局后,于青州所需,若是能破定而招募之,效彷昔年曹操所为,将直接解决刘祈手上人马不足问题。

眼前之形势严峻,但对刘祈来说,其所谋者,更为将来处事。

堂舍内一空而净后,留下之郡吏,多是问心无愧,或也有少数想要浑水摸鱼,而留守职位,贪恋其中权势。但刘祈并未点明,是以重新调整了吏员安排。

其中,王楷直接被让委任为郡府主簿,荀或在朝廷任职外,为他安排为功曹,空缺出来的督邮,则被刘祈选了原将作掾文诚担任。

在荀攸于途中的推举数人中,渤海国本地人文诚,为人正直,富有才华,只是不愿同张卫等人同流合污,这才被打压,担任将作掾,所谓将作掾,实正是主工程兴建的官吏,但于混乱时代下,几乎常时无所事事,难以参与郡县决策。

对于本地人的重用,也是刘祈为安定人心之用。

典韦为门下督,也是专职负责刘祈安危之侍卫队长,于官职外,典韦自也属于刘祈重用的大将行列。

赵云则接任了五官掾一职,刘祈实以之领兵要务……

另于诸曹的空缺中,刘祈按照荀攸到来郡府时间内的观察下,所提供之名单用之。

这番安排结束,也是郡府官吏调整,时间一晃到了晚间。早知今日必然忙碌,是故于刘祈安排,军吏于郡府旁侧租用的院落里,已有饭食蒸煮。

凭此机会,刘祈也当众告知,以后郡府官吏饭食,每顿餐食,将统一供应,以解决大家吃饭问题。

这对于一些贫寒的小吏而言,几乎是天降之喜。

同官吏一道打饭进食,便是郡府旧员,在经过刚才之事后,于刘祈的印象再有改变。

而刘祈吃饭后,同各曹小吏的交谈,且让小吏们,受宠若惊外,更觉刘祈仁爱。

饭食结束,略做休息,一应郡府重员,再度踏入到了堂舍。

此时的堂舍,内中已有过打扫,油灯已然点上,落座后,在刘祈道言下,且是直接开始论述起了郡中事务,并以荀或做主持。

同一时间,记室同样灯火通明。

记吏按照堂舍要求,将军报等物,陆续送往,另有各项文桉接受布置。

几名记吏处于桉几处,一边忙碌,一边交谈。

“诸君,我等府君之大名,早于数年,我等便如雷贯耳,其为民事作为颇多,今日一见,果然明察秋毫,诚乃我等渤海百姓之福也!”

“那是,汝等没有看到,那常诚之首级,放于郡府之外,另以罪行公示之,便是这一下午,不知多少人到来观看,纷纷叫好!”

“府君更是知兵事,早年大破幽州来的叛军,也曾护卫我等地方百姓。汝等说说,这次府君以安郡国,会要多长时间?”

“此事却也难说,今之郡国情形,每日都在变化。诚因之前,我等渤海郡群龙无首,外加处置不利。且愿府君能先行稳定好局势罢!”

记吏议论纷纷,此中场景,于各曹舍,皆有呈现。

面对新来、且大名于外的府君刘祈,官吏们有期待,也有忧虑。

刘祈即来之,他心中清楚,自己首先要做的,也是定心。

给官吏信心,给百姓信心。

即是当夜的论述,就持续了足足两个时辰,各项战略,已有了大体决定,到了人定,才是散去。

吏员们陆续离开,回往吏舍休息,但刘祈未有离开,荀或,荀攸,王楷等人同样在,却是赵云、夏侯兰等将,按照安排,连夜开始整顿浮阳现有人马。

郡中官吏一离开,方才还议论纷纷的堂舍内,迅速冷清下来。

而面对荀或这群亲信幕僚,刘祈便想往常一般,温和地谈论遗留问题,比如郡府接下来组织大军,平叛所需之粮草诸事。

第一百八十四章 联系(感谢大家的月票!) 翌日,整个郡府皆迅速行动起来。

浮阳本有千众人马,算上刘祈领来的三百精兵,经过一夜整合,一大部分,清晨即为赵云所领,而下高城。

高城的局面,是渤海国南部数县中,尚在坚守的二县之一,近些日来,已经不断向州府求助。

只要保得高城安全,又有太史慈守于南皮,便可让浮阳,南皮,高城,三地形成一个稳固三角,互做照应。这也是刘祈凭渤海国内叛军的第一步。

此中策略,同荀或、荀攸等人,皆有些详细研讨。

荀攸同按照刘祈昨夜所议,领另一部数百人,北上章武,以稳定渤海国北方局面。荀或则留于郡治,辅助刘祈安稳郡国诸县地民生,并负责好数部人马粮草问题。

刘直则于地方所在,行乡勇招募安顿事宜,夏侯兰以负责护卫好浮阳城安危。

接下来数日内,刘祈且是带领王楷,典韦,于浮阳地方拜访了本地大族,寻借粮食之物。

于军事与民生部署下,原本有些混乱的郡府,迅速焕然一新。

三日后,南皮之所,先是传来捷报,以太史慈统率人马,几乎没有遇到太大阻力,三处匪贼,依次告破,斩杀叛匪近七百人,俘虏近千人。

这等战绩,传入郡国各地,以郡治浮阳城内,官吏和百姓,无不吃惊,随之便是欢喜下来。此当为近半年来,渤海国内,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胜。

而其中影响,远远不止于此。更为奠定了刘祈这个国相,于郡府内的威慑。

对于太史慈领部之大胜,刘祈,荀或等人,却是不意外。

这次所领部从,为全副武装的原西园军精锐,装备精良,莫不是以一当十之人,面对匪寇和叛军,即便是十倍人马,亦能破之。

而太史慈在得取南皮之胜后,刘祈以之继续留守,并安排郡府安排,协调好南皮令,行乡民安置,乡卒招募,另同相邻的河间国官府联系诸事,可算是将太史慈正式任命为驻守一地的全权大将。

于高城,赵云同样不辱使命。

在局面恶劣之下,赵云侧击叛军,解得高城县城危机后,同高城县内的的驻军配合,于县城西南三十里,大破叛军梁亮部。破敌之后,赵云甚至没有停歇,直追击数十里,这才折返。

以高城危急解除,刘祈的初步目标达成。

待面向重合,阳信之叛军,所需要的,还有青州平原郡与乐安郡之配合。

为此,刘祈特别以王楷为使者,往青州走了一趟。

正当渤海国的黄巾军残余之部,于刘祈到来后,不断遭受打击,大胜之际,乐安郡内,诸葛瑾,刘纪等人,在郡治见过孙观后,两部人马合一,直往渤海国而来。

实际刘祈到达的信件,早于数日前送到手里。

得此消息时,诸葛瑾和刘纪,王志等人,在安排完手头事务,且同暂领寿光令的业寿道言后,率部前来支援。

这一年多来,在刘祈原有政策下,寿光发展迅速,因县中之治理得当,甚至不少从旁边北海国跑来之百姓安生。在孙观任乐安都尉,率原有之部分人马,充入郡兵,以安郡地之际,寿光再有招揽乡卒而行训练,正是防备地方之乱。以此先见之明,这些兵力,于去岁的州郡动乱后,起到了巨大作用。而在孙观主军事后,整个乐安郡地方之联系紧密,即便有叛军涌入,也很快为郡兵平息。

是以乐安郡之治安,在青州之地,独树一帜。只是从四月雒阳传来天子噩耗后,地方局面更加危急。青州之所,又缺乏强有力的州牧,导致混乱加剧,黄巾军声势不断高涨。乐安郡内,不是处处都像寿光一样政通人和,是以农人为太平道蛊惑,随同平原郡和北海国黄巾军联络起事之众,不在少数。

靠不住青州州府后,如乐安郡内一些吏员,得晓刘祈大名及之能耐,于孙观建言下,诚也支持联合,含乐安太守韩城亦如此。但以相邻渤海国的局面,比乐安郡更为多变,韩城遂同意孙观率部,先往渤海国支援。

当王楷率部,刚到达渤海国与乐安郡交界之所,正遇到孙观等人到来,面对这些故交同僚,王楷非常开心。

“仲台,刘家小郎君,诸葛大郎,还有诸君,我从浮阳离开时,府君时常念叨汝等。这次使我南下,也正是想联合乐安和平原之部,含有已愿意辅助的河间国之部,一道携手,而抗击黄巾之部。

若是知汝等已来,府君必然高兴!”

王楷一见众人,双手即将孙观等人手握住,说起了他这次从浮阳南下,途中遇到的几次险情,还问起了故乡益国县的情况。

从诸葛瑾和刘纪口中,得晓益国县在郡中安排下,于寿光县相助下,两个兄弟县互为犄角,而成功击退了几次北海国北上的黄巾小部人马,王楷心神松了不少。但晓青州情形之严峻,其面色依然严肃。

另一个好消息在于,四月以来,时下之东来太守诸葛珪,依然顶着压力,而行州郡之兵,从旁打压着北上的黄巾军,这给乐安郡减轻了压力。

以几人随后言中,于州府批评甚多。

目前的青州牧,乃是焦和。

前些年间,以青州稳定,又有平北海国之乱,州府兵多器锐,粮食充足,可从去年末来,新州牧上任后,见黄巾军退而不战,一直处在齐国之所。前番平原郡告急,青州牧焦和甚至迅速为驻守于边缘的州郡下令退走。

此中所为,让地方官吏很是气恼,这次于州府求助无效,转而同大名鼎鼎的刘祈寻机辅助,如乐安太守等人,其中决断,也属无奈之行。

王楷闻此,也是大骂青州州府无所作为,在同孙观等人交谈后,两部再度分开,王楷没有继续往乐安,而是转向往平原郡而去。平原郡局面,同渤海国相差不多,甚至从岁除以来,多地县城被破,更如高唐令无奈退走。唇亡齿寒,但以平原郡的叛乱不除,相邻之渤海国断也难寻安宁。

第一百八十五章 破之 以从王楷口中,进一步得晓渤海国内情况,在踏入阳信境内后,孙观并没有马上向阳信发起进攻,且是先给北侧的赵云去信。

于孙观策略中,今次他领兵到来,算上和诸葛瑾、刘纪所率,将近两千人,往来迅速,甚至连黄巾军,多也不知来此目的,诚以为奇兵。

借此,完全可以扩大战场,将阳信、重合、乐陵三地黄巾军,从西南,东南,东北,三个方向,进行一次近程配合作战。

此地盘踞有近万人,以黄巾军内部之山头林立,继而有些分散,若是能分别取之,于随后的平叛,意义重大。

孙观的战略,不是空穴来风,而是综合多方面考虑。

他所领人马,后续粮草,难以接应,还剩下四日口粮,这次远来相助恩主刘祈,带走了安乐郡内的主力人马,完全算是背水一战,于此,以解乐安郡北面危机,并于刘祈人马左之相助。

守于高城的赵云,得到孙观斥候,历经艰难,日夜送来的书信后,他知晓此事向浮阳请示等待安排,很容易浪费战机,唯有尽快自行决议。是以召部将议事中,为孙观的战事安排,赵云于地图上推演后,觉得大为可行。

随之,他迅速于郡治去信间,立即传令守于高城的所有人马汇合,只留百余卒守卫,同为孙观火速书信,以言战事,在回信内,赵云还结合实际,提出了诱敌、分敌、游击战术,以弥补本方兵员少于叛军的劣势。此中战法,也是从寿光到雒阳,刘祈时常以部从间兵事交流,所得感悟。

数个时辰后,再度观去,以即将展开渤海国南部战事,赵云所领部从,含高城原有人马,及昨日从东光方向来的乡卒援军,合计二千三百余人,近一校尉部人马。

此亦当是他首次指挥如此多的兵士作战!

向预定地点进军的路上,望着头顶的云朵,赵云有种感慨,又有些激动。

离开浮阳当日,府君刘祈将他叫到书舍,其实已有告言,便是于外之军事,不用事事请教于他,以之独坐决断,无论战事成败,其自一力担之。

这种大用与信任,不是简单数句话语能形容,如即将到来的南部之战,赵云本人更有誓死之心。

料想从当日相识至今,刘祈于之信重,何至于此,便是此之一事,赵云也难感报答期间知遇之恩,重用之恩。

“将军,孙将军信来了!”

一日一夜后,正是清晨,赵云刚到达阳信县城以西五十里的正安乡,即有斥候来报。

从昨天到现在,他部人马,已经受到五不下部黄巾军袭扰,根据斥候一个时辰前的打探,阳信方向,亦有大动,其中人数不下四千,可见上次高城之战,给黄巾军留下了阴影,而这次顺势诱敌上钩,正有此因。

敌军方向,以阳信为主,相邻诸县,除了还在坚守的重合县城,莫不成为黄巾军聚集所在。原在此中地带,处于三郡连接所在,亦有大量流民往来。

打开孙观的信件,以其中所言,赵云脸上露出开怀之色,孙观同意了他的改进方案。而今诚可配合大干一场,打出府君刘祈之声势,并以黄巾军之重创!

同日间,留于渤海国内的章和主力部,同赵云部短兵相接,孙观则趁机往阳信一带奔袭……

浮阳。

刘祈收到赵云的急报后,即于郡府,召来荀或等人商议。

他到来渤海国已近半月,北方如章武等地,有荀攸主事,加上地广人稀,叛军作乱者少,已趋于安定。现在孙观和诸葛瑾,弟弟刘纪人马至,赵云决定趁机进攻,这同郡府前番所议,虽有变化,但依时机而行,并无不妥。

赵云来信中,于孙观所道,还有个人战法,皆有叙述。

因消息来回传输缓慢,此时收到军报,说不定时下已有交战。

同荀或等人议论内,刘祈之决议,正是做好赵云部和孙观部的援助,至于战事打法,他于赵、孙二人,都有绝对信任。

荀或,王楷,皆于此赞同。

郡府在刘祈命令下,再度全力运转起来,为了支援前线战事,刘祈为太史慈去信中,又召南皮之地的新募数百人,于老兵统领下,往南另行押送粮草。他同时,再使从兄刘直率浮阳近些日所召乡卒,同下支援。

接下来的四日内,南部战情不断传来。

局面也逐渐明朗,特别是以赵云和孙观,两人统筹安排,诱敌发起的乐陵一战,直接大破章和四千人,由此让郡国内黄巾军元气大伤。导致重合以东的黄巾军,难成气候。

为了防备黄巾军散乱之部汇集,形成大敌,赵云领兵破灭重合周边数小部黄巾军,而借重合之危时,孙观同时与诸葛瑾,刘纪分兵,行做清剿,且夺回了阳信城。

若是没有郡府的及时援助,并做汇合,赵云和孙观等将,很难如此顺利迅速抓住后续时机。

“府君,好消息!

重合、信阳,此二城已定,现在只等乐陵战况。

以此二城重新夺回,于我等形成南部防线,甚至将来援助乐安、平原郡,以平三郡黄巾军,至关重要。”

王楷从记室而来,手持军报,手舞足蹈。

渤海国内形成的阴云,在连番战事下,不到一月时间,就有了巨大突破。

以赵云,太史慈,夏侯兰,还有后续来助的孙观,诸葛瑾,刘纪等人的战事大胜之外,离不开府君刘祈的妥善安排,更有郡中如都尉荀攸,功曹荀或,主簿王楷等一应府员的努力。

但从直观上,也是刘祈的到来,方为渤海国带来了真正希望。

即便数日前,在捷报传来时,于南部战事结果已有了判断,但看王楷这般模样,刘祈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待把军报看到后,刘祈便召荀或等人,告知了这个好消息。

两日后,乐陵得为赵云收复,直使得渤海国南部陷入纷乱的三个县地,重夺回郡府手中。

此中战果,加上前番战功,刘祈皆详细记录,并送往州府,朝廷,以为赵云等人请功。

而以渤海国平乱之战,也让周边郡县,看到了黄巾军复起绝望下的一丝光明。

第一百八十六章 招贤 短短一月内,渤海国大部平定,便是平原郡和乐安郡北侧的黄巾军,也销声匿迹。

此中情形,同青州和兖州,其他郡地不断恶化的形势,形成了鲜明对比。

在内许军报传入到州府时,冀州牧韩馥迅速使人来信嘉奖。

京师雒阳,以尚书令江沛,也于朝会上,当众表赞,并以朝廷给予奖励。同时,还为刘祈去令,以赞成之平叛策略,并使数郡人马配合行事,于之主导。

对于未能及时处置黄巾叛乱的青州牧焦和,朝廷亦有去信问责。

如江沛在看到愈演愈烈的青州黄巾军后,内心已在考虑,要不想办法免除焦和这个青州牧,而以他人为任上,比如刘祈。

只是现行州牧制下,中央朝廷的威效大大折扣。

但因复杂多变的关中局面,江沛也好,或是卢植,王允,以及新召来尚书位上的孔融等人,也不敢于其他州郡府衙,多过于束缚,以免引起更大之混乱,例如地方州郡长官,效彷董卓而反之。一旦如此,这于朝廷而言,绝对属于难以顾忌的危害。

同刘祈于渤海国势如破竹,先后破万众黄巾叛军般耀眼的是东郡太守曹操。

曹操于东郡任上,也不过月许,即召名士陈宫等人为之所用。

在陈宫的辅助下,以兖州大族配合,短短一月内,曹操也已安定混乱不堪的东郡,并连续三次大破黄巾军,斩敌过万人,更收复了不少叛军部从,兵员日多。

其之所为,无论是地方州府,还是中央朝廷,同样大以赞赏。

浮阳。

南部平定战况,已经过去五日。

在将乐陵等地安定后,赵云与孙观,继续驻守三郡交接要地,并协调兵力,支援乐安郡郡府,以灭来犯的黄巾军。此外,还配合已有回信的平原郡府,做好逃难百姓于乐陵一带的安置。

刘纪与诸葛瑾,还有王志等人,却是一道继续北上,终是于七月二十二日,到来了浮阳县境内。

当日间,

小弟刘纪,还有好友诸葛瑾到来,刘祈便忙里抽出时间,也到城外行做迎接。

刘祈同两人,含尚在东来郡的诸葛氏家人们,已经有一年半的时间,未有谋面,亦多思念,同感世事无常。

如东来太守诸葛珪,这位被他视作伯父,且于他仕途上,多加帮扶之人,本因在去岁时,就要被调入雒阳,奈何刚一踏入行程,即遇到地方叛乱,不得不继续留下,后随朝廷书令,继续处置郡中诸事。

是以诸葛珪于地方军政之务,非常熟络,即便时下青州局面再乱,但如东来郡,郡府依然从容处事,稳守地方,保护郡中百姓安宁。

半月前,刘祈得到之大体数据,已有过二十万之黄巾军四处掠夺,这于州郡乃属巨大危害。

汉末于刘宏驾崩后,青州黄巾军的规模,一度达到了百万之众。现在虽然只是到了五分之一,但以局面急转直下,州府无大作为,再等上一年半载,多会相差无几。

趁着黄巾军于青州的大势尚未铺展开来,当下若能聚集重兵,乃是从北往南平定招降的最佳时机。但很显然,焦和并无大志,只顾眼前利益。

按刘祈初来渤海国所预想那般,集结四郡人马,若是兵事完善,四郡互助安宁,他必然,挥师南下,以解青州危机。

不论能否得到青州大部,但见普通百姓受流民、黄巾军袭扰,而导致田地荒废,家破人亡,瘟疫横生,他自不愿意看到如此。

何况今岁夏来,青州又有蝗灾,此中情形,实已再度威胁到旁边的冀州,以渤海国,更为首当其冲。只是从兵士,粮草等诸多方面,面对实际问题,还需从长计议。

于城外,在刘祈看到弟弟刘纪和诸葛瑾的队伍临近后,他脸上露出了笑意。

至二人下马,他便主动迎了上去,且握紧弟弟刘纪的手,又拉过诸葛瑾的手,认认真真打量了一下。

一年半时间内,小弟个子更高了些,等过几年说不定会超过他现有之身高,便是诸葛瑾,也有大变样。

“阿弟,子瑜,你等顺利到来,我很高兴。

以阳信等地的战事,你等莫不发挥了巨大作用,以定局面,于我看来,你们真的长大了!

今次到来渤海国,但且于郡府处事!”

“全听兄长(大郎)安排!”

面见刘祈,无论是刘纪,还是诸葛瑾,同样喜悦不已。

刘祈在雒阳所为,而助天子登基,后义行千里,助渤海王而入郡国,其中仁义道德,不断传入天下人耳中。

现在看到刘祈于眼前,此间兄长和过往变化不大,依旧亲近,刘纪和诸葛瑾都有温暖之感。

待回到城内住舍,刘纪与诸葛瑾便往府上,拜见了家嫂陈婉。

在看到了侄子辈的刘洵后,刘纪和诸葛瑾,哪里有战场上的凶悍御敌模样,一个个小心翼翼地轮流接着抱来抱去。

刘洵从二月出生,而今接近半岁,长得肉都都,见了两个叔父,也不惧生,洁白细嫩的小脸,带着笑意,一双灵动的大眼,只盯着脸庞,嘴里且是在不断的吐着泡泡。

若是离得近了,认真听去,且能从细微的发言中,闻的其中字节,正是“母”“父”,也是母亲陈婉最先交给的两个字。

随之与黄昏的家宴中,刘祈没有请太多人,只是备了些家常菜,为二人以接风洗尘。

次日时,刘纪和诸葛瑾到达郡府内,刘祈将之介绍给众人,并以委任之。其中诸葛瑾被任为上计掾,以左理郡上计事务,汉末时,司马懿初次被召的正是郡内上计掾。弟弟刘纪,则被安排为主记事掾史,以同主簿王楷一道,料理郡府事宜。

二人的到来,让刘祈于郡府中的班底,更为完善。

随着荀攸在安定完章武之所,并组织千余名兵士,以使章武令守备,且由太史慈督郡国北方三地战情后,荀攸也回到了郡治。在荀或处置民生,另做多方面恢复间,荀攸协调刘祈的兵员招募。

同时,郡府以刘祈名义,向郡县地方,还有相邻郡县,发出招贤之令,以寻统领治理之才,而安地方事。

第一百八十七章 张郃 选择于此时,从郡府发布招贤之令,而统筹地方义勇之士,共击叛军,也是荀或,荀攸等府员,同刘祈商议的结果。

如此做来,不仅可以借势而补充人手,更于刘祈名望,在州郡为更多人知晓,于接下来的地方稳定治理、兵事行进各为有利。

冀州之地,本多名士名将。

招募贤良之士,刘祈其实早有打算。

这一次,也是借助荀或等人之口道出,而做行事。

至于能否得来士人,或是义卒来投,刘祈未有忧心。

从他离开雒阳,一直到于时下渤海国任上,往来相投者,可是不少。

除过渤海国郡国内的人,涿郡,乐安郡,乃至于老家泰山郡,在得晓他为渤海国相,皆有人不远千里,前来效命。

于此中人,刘祈亲做接见后,以荀或为主导,用之各处。有为军者,亦有为郡县吏者。

但而,单是渤海国接下来百废待兴间,所需效力之人,便是不少,这些人手远远不够。

更别说,他在同意赵云,孙观等人马,领部而定平原和乐安后,两郡之如郡县府寺,所需人手亦多。诚然,时于今日,以上二郡以朝中书令,向州府求援无助后,私下里实已倒向刘祈,一旦安定,后续吏员,两地太守,必有求助。

……

河间国,于北面之鄚县。

前些年间,幽州叛军南下。

时于县地危险之间,如本地之大族张氏等,协调县衙而行安顿,才避免更多人受难。

近一年来,黄巾军之再起,让整个河间国,不断遭遇袭扰,好在鄚县之地,有了上次经验,是以地方大族组织下,联合乡民,终守得县地大部分安宁。

相邻的渤海国,以国相刘祈名义,而向四方所做,招募贤良义士,共抗叛军的消息,传入鄚县已有两日。

鄚县县城中,张郃也得到了消息,早得闻刘祈大名,是故他有应募投效之心。

从昨日开始,在同妻子说道后,张郃便往大宅舍内,寻到了家中父母,并做告言。

张家乃鄚县地方豪族,而如张郃于张氏内部,少即以勇武闻名。前数月前,郡府亦有募兵,但张郃并未往之。

此时所为,张父张母皆有不解,实更希望于这混乱世道,张家子嗣能留于乡地守护。

遂于张郃到来,表明来意时,年四旬,正为县中功曹掾掾的张治沉吟道:“儁乂吾儿,前番郡府所召,汝未有率乡地募卒往之,我闻我等河间国相,亦属于宽宏大量之辈,今次渤海国相所募,汝为何去往?”

张治长得身材高大,留有长髯,乃是本地有名的美髯公,于县地名望颇高,能做到县功曹位置,不单单是因为张治于前岁时,组织义军而行抗击匪寇,更有能力威望于此。

张郃乃是张治次子,同张治一样,也是雄姿之辈,只是因为长年累月习武,肤色偏黑一些。他声音洪亮,说话时,如同雷声滚滚。

即为父所问,又看了眼旁边有些忧心的母亲,便是八尺男儿,张郃跪地稽首道:“我知阿父阿母,忧心孩儿!

然以孩儿今已长大,前岁受父母之命成家。但以好男儿生于世间,更当立业,岂能庸碌无为,蹉跎一生?

困于乡地,此非孩儿之志也!

我等河间国李国相,是有名望于郡地,但自去岁以来,便是有沮君这等人杰辅左,亦难定郡国之地,相比较而言,渤海国刘国相,却是一月平之,足可见之行德,此外……”

张郃一顿,又道:“刘府君之大名,早于数年前,阿父阿母已有获知。

其人为汉宗室,传闻当年出征而平黄巾,曾得太祖高皇帝预兆,后以协助胡轸平冀州,再往昌虑,寿光,皆有所定,可谓市井言之天命也!

以今日见,更是如此。

于到往投效之士,刘府君更多亲见,而行重用……此中诸多因果,于孩儿看去,孩儿于刘府君处,更当会有机会作为。

此诚孩儿肺腑之言,请阿父阿母明鉴!”

张郃显然心意已决。

张治闻此,且是看了眼妻子,都从各自眼中看出了所念。

三日后。

张郃带领十几名乡人,手持武器,骑着跟随数年的老马,回头看了眼身后的鄚县县城,终义无反顾地挥鞭南下。

男儿有大志,归家或无期。

他张郃的路,即于脚下,只顾风雨兼程。

半月之内。

得刘祈的招贤令后,河间国,平原郡,清河国等各地,皆有人涌来。

刘祈每日除了郡中事务,且常抽出时间,以行专门面见鼓励。

月前还有些忧心的吏从和兵士问题,有效得到了缓解。

这日间,堂舍内,当刘祈看到夏侯兰送来的名册,眼神忽得一动。

“此中人马,是从河间国而来?”

“回府君,正是如此?”

“现在他们人在哪里?”

见刘祈已经起身,夏侯兰便晓得,近日来投效之部,说不定有府君刘祈认识之人,遂忙躬身回道:“此中部,主动要求加入军中,以为子龙南下之援军,而今正于城外大营之内。”

“嗯,我随你一道出城看看罢!”

“诺!”

夏侯兰应声后,即随同刘祈一道出城。

近半月来,各方云集人马,已达到了成规模的四千人,内中含有从各地募得的乡卒。随着州府前几日运送的粮草支援,却也能保证好此中之部的后勤支援。

张郃是今日到来的,望向各处同他一道汇集来的义军,甚至还有几名,也是河间国的地方名人,张郃经过初期的诧异,更感刘祈名声之广。

而近月来,乐安和平原所在,不断传来捷报,亦使得张郃感觉其人选择之正确。处于刘祈帐下,以他所预测之局势,少不了建功立业之机会。

午间登记好后,张郃让人将马匹照料后,即与同行之护从,一道进入到了帐舍,准备好生休息一下,没想到营舍外突然传来消息,刘府君来了!

同大部人新到之义士一样,张郃闻声也出营观望,只是人数太多,很难挤到前面去,随之却没想到,那步行而来的刘府君,在见过一应人等后,朝向他所处方向而来。

第一百八十八章 任命 刘祈来到张郃等人所在之地,一望前方人群,第一眼即能看出,谁才是张郃!

其中气质,难以遮掩,于人一种沉稳大气之态。

临前后,刘祈从左到右一一问候,等到了张郃时,刘祈面带笑意道:“若我猜的不错,足下就是河间张君了?

两个月前,我过河间国,有曾遇到过沮君,沮君与我言及河间能士,其中武艺非凡者,以河间国鄚县张儁乂为最!

我今巡视营舍,即从名册上看到张君姓名,心中甚是喜悦,不知可否与内就坐,相谈一二?”

刘祈面带笑意,在说起闻听往事时,则目露敬重与肃穆,此中一切,看在张郃眼中,心有激动。

二人之身份地位,时下千差万别。

刘祈即闻其名,迅速来拜见之,但以此番,就足令人感动。

年轻的张郃,亦是如此。

在刘祈言下,张郃稍微一愣,迅速回转过来,见刘祈躬身之礼,忙抱拳回礼道:“府君能得晓我之名,诚乃我之幸也!

营舍简陋,还请府君入内座谈。”

刘祈颔首后,二人一前一后入内,其他人见二人有话说,则是留在了帐外。

入营舍后,刘祈就坐于上首,面向下方有些紧张的张郃,温声问起了来途所遇诸事,且关心起了其中家庭。

言谈间,张郃等人,深切感受到了刘祈于此的和善可亲,传言之,爱兵如子,自非是虚言耳!

“张君大有谋略,我与张君言谈中,能感受到张君于战况之透彻,时于今下,州郡多受黄巾军袭扰,且不知张君以为,当如何平之?”

人所传言中,刘祈用人,不论出身,且多依赖才能。

为刘祈所问策略,张郃即知此亦为他之机遇!

而于战情上,从家乡到来浮阳路上,他已有考虑,遂直言道:“依在下看来,府君居于渤海国,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欲要安稳地方,终需安稳州所……”

等从张郃营舍离开时,刘祈想起张郃所言,自感其人能于汉末,得袁绍、曹操这等雄主重用,战功赫赫,实乃货真价实。

从战事打法,到战略布局,张郃都流露出极强的预见性。

在关乎渤海国之所安宁上,张郃更以为,刘祈当寻机而平冀、青大部,这样才能让渤海国周围无忧,内中和谐,更以表明心志。

即于黄巾再起,天下动荡之间,以一郡之地,想要稳定,置身与事外,本就不可能。

而能力越大,职责越大,张郃,甚至许多人,显然认为,只有刘祈才能平地方之乱。

“儁乂可愿为我军一部之军司马乎?”

刘祈当着众人的面,笑着问道。

见张郃双目瞪圆,其人显然没预料到,只是相见第一面,即受如此重用。

刘祈伸手,拍了拍与他身高相差无几的张郃肩膀,以示亲近道:“儁乂不必作奇也!

君有大将之姿,将来必名扬天下,若是见君这般才能之士,我未重用之,那便是我刘祈之问题,当受世人之唾骂也!

今以汉室衰微,黄巾再乱,我不忍见四方百姓而受袭扰,更有安州郡之心。以儁乂等,还有诸君,当以为我平乱之希望耳!

难道君不自信,认为自己难担当此任乎?”

刘祈前面数言,不仅说的张郃热泪盈眶,营舍围过来的所有应募之士,也都神色激动。

“郃不才,愿为府君所用,而杀匪人,助府君以安地方!”

于刘祈后一问下,张郃深吸一口气,抱拳应声道。

“善!”刘祈大笑,显得很是欣慰。

以张郃为军司马,而领一部千人兵力,除了对张郃的信任外,刘祈未尝没有给予之人手,而使之在平黄巾之战中,磨砺的想法。

宝剑锋从磨砺出,再厉害的大将,也不是生而能战之。

眼下的张郃,还没有褪去青涩,成长为指挥数万众之部,而行大战的主战之将,还有很长的路,需要去走。

像赵云,典韦,太史慈,夏侯兰,许桉,孙观,王志等他手下一大批青年将领,刘祈皆有意培养,以便将来于各地,独当一面。

隔日的郡府会议中,张郃作为军司马之一,亦有出席。

当在刘祈将之介绍给众人后,张郃速忙与堂舍内众人见礼,像荀或、荀攸这等颍川荀氏大族出身之人,他早有闻名,今日终得一见,更是有感府君刘祈名望。

随之的战情会议中,像荀攸提出之策谋,张郃听去,发现比昨日他所言,更为精妙有序,心中实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府君刘祈帐下,当真是人才济济!

往来不过两日,其人不觉间,便于刘祈帐下定心。

军议中,张郃才知晓,这次浮阳招募之卒,除了往南支援,还有河间国的成平而去。对比来说,南下战事要面对黄巾军主力之部,且以平原郡的黄巾军,已过三万人,更为凶险。成平所在,则是帮助临郡以除掉袭扰流寇,而安民生。

自半月前,冀州牧以令州兵,兵发南北协助地方而平动乱后,河间国也处于极快的恢复期中,黄巾军之祸患,时远远小于青州和兖州。

在军事安排中,张郃毫不犹豫,主动请命,往平原郡一带,更为凶险的战场而去。后以所议,刘祈同意了此事,王志则领部而往成平。

以战况紧急,在州内的第二批援助粮草到来后,刘祈除留下一部分,以接济涌来的逃难百姓外,大部都使人运往前线。

当刘祈调动渤海国力量,并以各方援助之士,而定内外间,他也不忘寻机去拜访渤海国内的一些名士,以做重用。

荀或、荀攸、王楷等,皆于内政,军事,商贸等,各有天赋,以荀氏叔侄,更是身怀经天纬地之才。但在地方安宁方面,刘祈仍寻一些本地名士坐镇,才能稳定地方大族,以之可亲往前线。

这其中一人,正是渤海国章武人田丰!

荀攸上次受他委任,北上稳定章武一带,前些时日归来时,便对在章武相逢的田丰赞不绝口。

以其所言,田丰博学多才,不亏为名望之士!

第一百八十九章 重视 实早在十多年前,田丰就被推举为茂才,而为侍御史,正好当时逢遇第二次党锢之祸大兴,后愤恨朝内奸逆,怒而辞官。去岁时,其也为冀州牧韩馥所召,可因性格正直,不受重用,再度归乡。

以田丰朝野名望,如果请得此人为之所用,正如荀或所言,于地方安定,并于将来,引得冀州士人招用,非常有效。

而这次刘祈来到章武,正好顺道巡视北面的民生恢复与军事部署诸事。今之地方割裂,若无武力作为保障,并以郡内各县地互相依托配合,很容易被匪寇和黄巾军所袭扰。

章武令王捷,乃是旁边的青州人士,出生于齐国。

几日后,在刘祈到来章武,为之所迎而往县寺间,两人不由得说起了青州局面,说起青州情况,对于青州牧焦和的不作为,王捷比任何人都要愤怒。

“焦使君之所为,乃是不顾黎民百姓之安危。以平原和乐安,若无府君相助,今时今日,说不定已然为黄巾军沦陷。

府君以部从,而助力地方守卫,此于青州百姓而言,乃属大恩大德。”

王捷多显感叹,没有对比,即无感觉,以其中所言,且多发自内心。

而在论及民生时,王捷话语又多了起来,他对于郡府前番下令的安民恢复种植生产诸事,有不少个人想法。

在随后于县寺,同府君刘祈所说中,知无不言。

看得出王捷这位到来章武令任上,半年之久,但之钻研之深,这半年来,更是保障了章武地方安宁,足可见处政能力。

刘祈是以赞扬之,心中已将王捷之名记下。

“有王县令于章武,我很放心。想地方治理上,郡府之法令之主体,王县令能有所思,结合实际实为,善耳!”

面对章武县的其他县中要员,刘祈也多夸赞。

当日间,在堂舍中的会议后,刘祈回到驿舍,于下午携带礼物,按照所知地址,亲往拜见田丰。

田丰回到乡地这些时日,如王捷等地方官吏,常有拜访。依先前王捷所言,刘祈知晓田丰并非没有再度出仕之心,只是郁郁不得志。

而于他刘祈,无论是荀攸,还是王捷,皆有言田丰之称赞。

此诚为一个好的开头!

田氏乃地方大族,屋舍处于县城东南,距离县衙,实际并不算远。

刘祈着常服,携扈从而来的时候,能看到田家宅舍外,也有不少人拜访。

等候间,刘祈递上名刺,也不着急,于府舍外安静等待。

田丰住舍外的环境还算不错,远离市井,是故幽静一些。

有士人打扮的青年,见刘祈同于宅舍外相候,还以为刘祈同为来访之过路士人,旋即见礼攀谈起来。

以之口音,刘祈第一时间就判断出,此间之士,乃是幽州人。

且同他当日遇到的刘备口音,很是接近。

随后,于此人道言中,直接证明了刘祈猜测。

此人本是辽东人,乃公孙氏旁支子弟,从去年开始,随着自家商队,而来冀州游历,谁晓得碰到了黄巾军复起,继而,行程不觉被打断。

“尚不想刘君,可是往来游历之士人,不知从何而来,往何处而去?”

这位名叫公孙离的士子,忽然一问,且是刘祈有些出神。

正巧此时,方才通报的田家仆人走出,前侧还有一年四旬的方脸中年人,想来正是田丰!

刘祈半是开玩笑道:“不瞒足下,在下从来出来,更是往去出去!”

公孙离正觉其中大有含义,尚在思索间,余光恰见屋舍有人走出。

随即发现那刚才被搭话的士人,为之迎了进去。

“劳请足下,为何其人能入宅舍,而见田公,我等却是不能?”

田家仆从,还是很有礼数,一礼回道:“方才与君交谈者,乃是我等渤海国相,我家主人,遂以亲自做迎耳!”

忽的忆起“刘祈”这个名字,公孙离的一张长脸,即是有些难以置信。

方才他竟然同渤海国相有过说话,而刘祈,今是天下名士之属,以之平地方,还有仁义所至,公孙离亦是知晓!

只是怎么也没想到,遇到一个同名之人,竟真的是那位大名鼎鼎之人物!

田丰成名或早,但如刘祈,袁绍等人,以之前番诛宦官,重安京师,可是时下不少大汉士人之偶像。

已经踏入舍内的刘祈,自不晓刚才言对之人,为之“粉丝”。

在同田丰这个名士见礼,同往府内后,见舍内花花草草,他不禁感慨田丰于家舍之陶冶情操,其人胸怀之广。

但在踏入舍内,看到桉几上摆放的书籍罢,亦可见田丰平日之好学。

两相对坐间,已生华发的田丰,也重新打量了前方的渤海国相,汉宗室,前议郎,左校尉刘祈。

刘祈之名,田丰自是知晓。以之到来,于渤海国之改变,田丰也是看在眼里。待郡府下以求贤令后,田丰也感受到了寻谋才能之士的决心。含今日刘祈前来拜访所为,于看到名刺那一刻,田丰便解其中之意。

他本以为刘祈会含蓄问及,但没想到双方刚一坐下,刘祈就直接表明了来意。

“田公乃我敬重之人,早于数年前,我尚于盖县老家,而为生计忙碌时,便曾听闻田公于朝中忠正所为。

今朝局于定,但西有董卓作乱,天下之地方,于青、冀之所,更有太平道再度生事,黎民由此受苦。

以我等渤海国为例,正是安行地方,重整吏治,后做恢复民生之事。更有乐安,平原之困也!

田公乃大能之士,我今日过往来访,但请田公能助我一臂之力!”

刘祈此话道完,起身后,深深一礼。

田丰也已起身,从刘祈作为,他能看得出,面前的渤海国相,不重虚礼,乃是重实务之人,而亲来请他入郡府,也是帮忙稳定渤海国局面。

一言一行中,更使之感到后生可畏。

韩馥无魄力,焦和无能耐,以渤海国所处,近日他所知郡府之为,或以安定者,以此人也!

田丰脸上闪过思索,他接着伸出双手,将刘祈扶起,叹道:“府君即相邀之,又以如此礼遇,我如何能不去也?

只是田丰年迈,还请府君不要嫌弃才是!”

第一百九十章 亲临 田丰学识超群,目光长远,为人刚正。

他选择接受刘祈邀请,往郡府处事,同荀攸一样,更多的是看重刘祈前途。

实自联合河间,乐安,平原,此三郡,而先平内外叛军,以安民生开始,正常人都能看出,刘祈的仁德与责任心。

现当下,外加朝中所令,刘祈更是有了正当名义,参与到州郡平定事宜中。

不论冀州,一旦他能组织人力物力,完成距离最近的青州平定,而将青州牧焦和比下去,到时候,民心所向,再有朝廷支持,说不定以青年之姿,外加宗室身份,便能领一州之地。连带着渤海国,都可能并入其中。

在亲眼见到刘祈后,以之处事态度,田丰更加确信了他之前的猜测。

以刘祈之能力,还有于冀、青之地的名望,这等会用人,更礼贤下士之辈,在之行动下,平叛或不远也!

借此,他若能为家乡做事,亦是乐意。

无论是十多年前,于朝中为官,还是前番于州府为官,旁人看去他主动去职,但实际他之心,并未冷却。

便是前番从州府离开,冀州牧不听忠言,且不重用,乃为世人所以为之一方面,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他田丰,即见先帝驾崩,后闻雒阳命令后,是以提前归于乡地,等到某个有缘人,以做辅左。

只又谦逊任用能为之主,才能解地方及国朝之危,而冀州牧韩馥,显然不是。

赢得田丰归于郡府,于刘祈而言,绝对是个巨大喜事。

他在驿舍休息一夜,本打算次日即同田丰一道归往浮阳。

于第二日醒来,望向驿舍外,一夜之间,从章武县城,及周边之地,赶来的近百名士人,刘祈便知晓他决定的正确性。

田丰这位冀州名士,于章武,含广大冀州士人中的声望,可见一般!

“能请得田公归于郡府,此乃我之幸也!

以后郡府诸事,还请田公多多帮扶!”

刘祈简单吃了早食,在同士人会面后,再度来到了田丰家舍,给尽礼遇,以邀之同行。

田丰见此,是以颔首。

他今日特别穿上了崭新衣衫,头带着黑冠,身上另携有佩剑,一如当年初往雒阳侍御史任上那样雄姿英发。

在刘祈一礼后,田丰旋即深深一礼,以示归附道:“府君自乡地始,一步一行,仁义人所众闻,时于今日,名威重于天下。

今州郡之危,叛军之乱,府君不以遥远,而来章武,于吾两请之。

此中所为,丰何德何能?

但以丰之老躯,能为府君作为,亦是我之幸耳!”

田丰这般长者,当着上百名章武士人,高声道言。

刘祈一闻,就知道田丰意欲何为,这是明着给他造势。以田丰之赞,怕是要不了多久,此言就会传遍冀州,含相邻州郡。

刘祈也能看出,此亦为他昨日和今日两次礼遇,田丰给予的回报。

刘祈迅速伸出双手,将田丰扶起,叹道:“昔日太祖皇帝,得留侯运筹帷幄,而定天下。今州郡之危,能请得田公相助,想来叛军必能平也!

黎民百姓于州郡之地,亦然会早日恢复安定生产!”

刘祈将田丰比作张良,同样是赞誉。

旁观者见此一幕,无不欢呼雀跃。

从章武到郡治浮阳,快马加鞭,本不到一日功夫,但刘祈又绕道巡视了一些地方军寨,并走访了乡地百姓安置生活诸事,花费的时间长了些,于章武城离开的隔日下午,才返归。

来回三日,从南方和河间国传来的军报,实于每日间,都有送到刘祈手中,除大事之外,各方军务处置,刘祈都交给了荀或和荀攸,王楷而做安排。

有了荀氏这对叔侄,还有王楷,诸葛瑾,刘纪等一应府员,刘祈从初来渤海国的繁忙中,已经慢慢解脱出来。

而今又有了田丰,这位本熟悉冀州,尤其渤海国的能士,郡国治理,势必会更加顺畅。

待通过刘祈送来信件,得知田丰被请来后,荀或等一应府员,于当日亲自出城相迎,给足了田丰面子。

田丰即至,在互相见礼后,当夜就搬进了吏舍,且拒绝了郡府安排的宴席,连夜参与到郡府讨论之内,为诸事献言献策,且于荀或所道的方针政策外,多行以补充。

两日后,赵云和孙观,于平原、乐安之地的战事情况,先后传来,知其中胶着,尤以大部黄巾军从北海国,济北国等地,而来支援进攻。甚至青州齐国境内,有琅琊郡聚集之叛军众,加上混迹于内的流民,超十万之众杀入,亦是战情艰难,青州牧焦和甚至还向情况严重的兖州求助……

一件件军情奏报下,刘祈在同荀或、荀攸、田丰、王楷等幕僚商议中,很容易判断出,近段时间内,黄巾军威胁之加深,多半是黄巾军内部完成了整合。

随后传来,其中黄巾军领兵之大渠帅,如王凤、徐和等人,做领导而进攻,并以蛊惑地方百姓,同行叛乱,刘祈和荀或等,便明白他们推测不错。

在经过一年的战斗后,因大汉中央朝廷内部实力削弱,州郡地方,自设州牧后,各自为战扩展,由此给了黄巾军结合的机会,并逐渐形成今日这般规模。

刘祈不打算等下去了,从张郃等人来助,一旬时间,招贤令下,短短时间内,各方云集之士,于浮阳,已超过了八千,其中还有不少从涿郡而下。这还不算,有一些在路上的人。

州府送来之粮草,虽说难以支持,但根据平原郡送来消息,平原郡,含乐安郡内,各有储备。只要能迅速击退黄巾军,于此且也无太大之忧患。此外,且好在州府提供的军械,源源不断运抵。

同荀或,田丰,荀攸等人决议后,刘祈决定以荀或、田丰,刘直留守浮阳,统筹后方之事。

他则带着荀攸,诸葛瑾,刘纪,夏侯兰南下,继续支援正在前线的孙观、赵云,两路人马。

争取在黄巾军从齐国北上前,完成与平原、高唐一些的三万黄巾军围剿,此中不少部,乃是被曹操击败而上者,直接给在平原郡内的赵云,带去了巨大困扰。

第一百九十一章 围击 轰隆隆的马蹄声中,赵云身着暗红色、以为鲜血染满的盔甲,眺望远方零散黄巾军斥候。

这里是平原郡高唐县,也是同东郡距离最近所在。

一月来,他按照府君刘祈下达命令,主要任务,便是将高唐地方的普通百姓,护送迁移到旁边的平原县城。

于此之外,要不时地对本地聚集之黄巾军以打击,防止成规模袭扰。

之所以不能将地方黄巾军全歼,倒不是兵力不足,在张郃率部汇合后,算上平原郡已有的可用府兵,赵云手下人马,实际已经有近万众。

但高唐县的地势和丛林,以及一些隐蔽的匪寨,极大的束缚了手下部从战力。除非等黄巾军集中于战场上,或能一击取之。

近日来,东郡黄巾军的溃退北上,更是让赵云部面对的压力,成倍上升。以高唐所在,难有场地驻守,在为暂守于平原县城的张郃去信后,赵云已经打算率部撤退。等待临济的孙观将从济南郡而上乐安的叛军,后以合力击战。

“撤!”

赵云挥了挥手,望向山林里不断出走的叛军人马,随之身骑白马,领一部骑兵断后,使驻守于此的步卒先行。

对面的叛军军将,很是谨慎,即便有数倍之敌,但考虑到赵云所领汉军部,先前在高唐一地的出击战况,这一次没有主动来袭。

一见赵云部撤离了破旧的高唐县城,黄巾军迅速上而占领,其中欢呼声于四面响起,直飘到了数里之外。

等赵云连夜赶回到平原城时,从浮阳传来的急报,让所有人心神皆是一松。

府君刘祈,以率近万众人马,且押运补给军械,已从浮阳出发,不日将到达般县,且将对平原、安乐,西平昌此三地,形成有效援助。再联合博昌,临济,寿光一线,将于北上而来的青、冀黄巾军,够成有效防范。

但这还远远不够。

想要解除危机,最重要的还是胜利!

八月二十九日。

天气愈加寒冷,不知是不是错觉,今年今时的青州所在气温,要比往年低一些。

刘祈在踏入乐陵后,使全军人马修整一夜,天明便以诸葛瑾,刘纪等人,各领两千之部,按照荀攸建议,先行支援乐安方向的薄弱所在,以助力孙观人马,且将城池守卫好,以面对即将到来的情况。

小弟刘纪,还有诸葛瑾,皆非第一次领兵,在刘祈安排下,领命而行。

到达西昌平后,以此重要枢纽,刘祈在面见本地县令,还有于此守卫之将刘展后,即于城内,巡视了本地防守,并听取了其中汇报。

前两日,赵云选择放弃高唐,退守平原,此中情况,刘祈于路上就已知道。

他同荀攸一道认为,赵云如此,乃是明智选择,在将大部逃难百姓,迁到平原县后,以赵云驻守时长,两者之间的黄巾军,势必会于高唐发起进攻。

但事实上,高唐也不过一座空城,选择守卫,反而是个累赘,更是徒增伤亡。

这对汉军而言,是如此,黄巾军而言,同样如此。

在得到西昌平一带最新军情后,刘祈让部将陈飞率一部人马,往平原县城补给一些军械,同样也是给赵云和张郃,补齐伤亡兵士。刘祈又使同行的夏侯兰,领部同往安德方向而去。实以平原郡数县之地,凭着数地沿线的河流,在此一线,足可将黄巾军暂拒之。

后以斥候所探,当夜得晓黄巾军渠帅王凉所领近三万人马,辗转到漯阴后,荀攸迅速向刘祈告言之。

“府君,你看这里,乃是我等西昌平,于此渡河而过,便是着县,此地城池,尚未被叛军所获。

叛军大将王凉往东北而来,下一个目标必然是着县,着县也是叛军向平原和乐安进攻之前沿要地。

亦为我等能从西昌平一带,往前南下济南郡的翘板。

以济南郡郡府所言,济南郡而今情形危急,若是我等按照途中所议,能下一步恢复济南郡,这将使平原、乐安、济南,三地连成一片。

于我等后续东进,解齐国之危,更为有利耳!”

城中县衙的堂舍内,中间的一处桉几处,刘祈于上首站立,荀攸,刘展等各军之军候,莫不在四周认真观览。

按照刘祈早有的习惯,含赵云,孙观等各军,每逢战事,必先以斥候将地方地形地貌,含敌军人数打探清楚,以形势变动,不断做出修改。

是故常人望去,也能一目了然。

这也导致,刘祈帐下的各校尉营部,斥候之重要性,非常之高。

兵马未动,斥候先行,粮草再行。

且听荀攸建言下,两侧的军将,莫不颔首。

如平原郡和相邻济南郡、乐安郡的情形,没有人比他们这群前线将领更为熟悉。

虽说济南郡前番有州兵驻守,而为刘祈求援,但在近一旬内,齐郡先受到袭击,自顾不暇,州府以兵士退回守卫,济南郡再受袭扰,即不得不求援,以各方本属一体,是以刘祈帐下各部,也不能视而不见。

荀攸的军略,打得正是出奇,以援军至,黄巾军未晓,继而联系各方面部,完成一次击敌,而解其中之危。

刘祈目光则盯在地图上,他手指从西平昌而移动到着县:“公达所言极也!

不知此两地距离多少?”

“六十里。”旁边的一名军将道。

“船只可是齐全?”

“回刘府君,在赵将军下令后,我等早于二十多前,就控制了漯河两岸船只数量,除百姓必要出行外,余者部分,已收缴藏匿,足可应对战事。”

“那安德和平原方向,想来也是这般……至于粮草,一旦战起,也当迅速筹备运输。另外,公达,还有诸君,请看这里!”

刘祈在颔首后,忽然指了一个地方。

荀攸等人闻言看去,以最晓兵事的荀攸,也最先反应过来,他随之惊讶道:“我竟未有想到此处,府君是想来一次围击,在以我方动员外,破漯阴之间,一举拿下历城?”

“正是如此!”刘祈面单自信道。

经过荀攸这么一解释,又有刘祈确认,不论是平原郡本地之将,还有刘祈手下部将,莫不瞪大了眼。

刘祈之策谋,所行之路线,还有布兵方略,很是胆大,但若能将叛军围歼,以拿回重镇历城,将东西黄巾军切割开来,于汉军意义重大。

第一百九十二章 破敌 根据刘祈提出的大方略,荀攸等人,连夜议论,补充完善。

夜半间,即于平原的赵云、张郃,还有已到安德的夏侯兰等将去信,以各部人马,除留守之兵士外,同时寻船只南渡,由三方面,向漯阴进攻。

刘祈则亲率人马,于渡河后,先至着县,以联系着县的济南郡残余兵力,再做出击。

军令被以最快的速度传出罢,连夜间,修整后的近六千人马,便从西昌平地出发,到达河岸,依次通过船只渡河。

数个时辰后,收到军报的赵云、夏侯兰人马依然如此,其中张郃留守平原,协助平原国相杨箕,而做后方戍守。

在乐安郡方向,刘祈同样给孙观和乐安郡府去信,以言之他策略,并使诸葛瑾、刘纪协助配合好乐安兵力,防范战后黄巾军溃散,重度聚集,冲破乐安方向之防线。

着县,秦朝所置,当时属于济北郡。汉之着县,则属济南郡。

数百年来,着县作为三郡交汇所在,又有水路与陆路通过,商贸、农事等各方面发展,非常繁荣。

刘祈在数年前,初来寿光任上时,也有路过着县。当时旱情严重,但着县,乃至整个济南郡,于青州诸君中,且是影响最小之地。

这次再度率部到来,刘祈不仅是心里感受不同,实际面对的感觉也不同。

黄巾军席卷而来后,普通百姓,逃难者居多,有继续北上,也有往西北方向而往冀州之地去者。

在看到大量部从路过时,此中人,莫不满脸警惕。

显然在逃难途中,于此混乱世道间,无论黄巾军,还有普通的戍守官府戍守兵士,只怕都没少趁机掠夺。

如此一来,普通人对地方官府,自会少了信任和认可,举家离开,也就成了绝大部分所为之选择。

在从西昌平渡河而来济南之前,刘祈便对重组的本方部从,进行了非常严格的军纪要求,此其中,也是刘祈原于寿光和昌虑,建立人马便已存在。

于军律要求内,且当众处斩几名不按军律行事的兵士后,至于今时,各方之部,已大有改观。

到达着县境内,刘祈的人马,也在第一时间被着县守城之部发现。

而得晓为刘祈亲率的平黄巾之部后,着县县令陈燕,迅速率众出城相迎。

在到来刘祈身边,陈燕更是老泪纵横道:“数月来,着县之所,受叛军袭扰众多,治下百姓多受苦难,且大部被破卷入,下官为一地官吏,难以保存,悲痛欲绝。

今日,终于得见刘府君率部到来,此成为着县百姓之幸也!”

其他一些一同前来相迎的县衙官吏,还有在城内避难的士人,莫不称赞。

刘祈身着盔甲,他体态显得高壮,人于之面前,但觉仁和间,更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

他伸出手来,将陈燕等人,一一扶起,长叹道:“昔得闻济南之困,我在安定渤海国,并暂定平原和乐安之数地后,即马不停蹄而至。以部从所率,亦是希望能解得着县,及整个济南郡之安危。

我为宗室,又为朝中所任,且曾于青州为官,便是以青州大地,亦如我之乡地也!

诸君不用感怀,此亦为我当之所为也!”

说了几句话后,刘祈没有在道路上太长时间耽搁,在派出数百部从,辅助加强着县县城守卫罢,他甚至未有出城搅扰,即继续往西南方向的漯阴而去。

黄巾军已经发现他之人马出动,按照斥候传信,其中大部黄巾军,有往着县行来迎击之打算。

赵云,夏侯兰所领,按照时间,也当到达预定地点。

是故于此时,急行军间,于战地略加修整,便是全面进取之时。

在距漯阴二十里所在,前锋之部同黄巾军发生小规模冲突,而以黄巾军人马谨慎退却间,看出兵士的疲惫,刘祈同荀攸商议后,一边等待赵云、夏侯兰部传来准确消息,一边让兵士们于营寨处休息。

于此,刘祈自己也趁机眯了会眼。

数日来的行军,好在他这些年来,每日锻炼,身强体壮,才能保持精力。

而于歇息之后,一场大战在所难免,这也将在济南的一场决定性战事,并将影响到平原、乐安,乃至于更远的北海国所在。

刘祈随之是被牛角号声给惊醒的。

他出了临时搭建的帐舍,发现兵员已经在运动,而往西南方向去。

显然是荀攸在看到他熟睡后,没有打扰,按照计划,向前推进。

刘祈搓了搓脸,让整个人精神振奋一些,往大帐路上而去,且转头问向亲兵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回府君,已有晡时!”

“赵将军和夏侯将军,可有军情传来?”

“暂无!”

不知不觉间,他睡了足足一个时辰!

刘祈感觉时间快的同时,有些忧心地看向平原郡方向,赵云与夏侯兰各没有消息传来,但愿不是什么大问题。

正当刘祈忧心间,一来到舍内,同荀攸说了不过两句话,一军吏便匆忙踏入进来。

“报!

回府君,都尉,赵将军来信,于漯阴叛军往着县方向进发时,其已率部,击破了沿着漯水而上的五千人!

夏侯将军则从北面辅助,诚使叛军不得不回往漯阴方向!”

“取地图来!”

接过军报,刘祈匆匆阅览罢,递到荀攸手中,然后让幕僚将旁边放置的图纸完全展开。

随之,刘祈同荀攸对视了一眼,叹道:“公达!

没想到今天晨时,你与我所言,全部言中。

论及军事,我不如你也!

此亦为我等天赐良机!”

清晨的行军途中,荀攸就有告之数个情况,且从分析赵云和夏侯兰的行军,还有斥候打探的漯阴叛军行事而定。

是故从着县县城往来途中,刘祈让部从刻意诱敌,正是为了给赵云他们提供机会。

现在叛军行动,还有本方战事发展,正巧处于荀攸预料的最有利局面之一。

而赵云和夏侯兰,当是为了避免出现漏洞,以暴露其部行踪,于谨慎之间,按早先军略之外布置,另寻战机而杀敌。

感叹一声后,刘祈以所有人马,而杀向漯阴东北方位,以同赵云和夏侯兰两路,完成漯阴叛军主力之包围。

第一百九十三章 招降(上) 陶亭。

地处漯阴县城东北七里。

此地乃水陆两道,北上平原县方向的必经之地。

两个时辰前,黄巾军大将常发所领的黄巾军人马,在往北而去,准备绕行着县方向,而破到来的汉军时,竟不觉为另一路从平原方向来的汉军击溃。

于此,常发不得不为县城求援,后退间,加上来援兵力,数部人马时汇合于陶亭所在。

秋分萧瑟,黄巾军们汇集后,因刚刚面对的惨败,多显疲惫。

正当常发同部将们商议完,准备统筹人马,按照原计划,先除掉着县来敌时,谁晓得斥候来报,三方汉军竟同时奔袭而来。

“汉军北侧到来之部,与我等之交锋,其中人数,合计不下六千!

按照之前所探,从着县来的汉军之部,差不多也是这个人数!

去除方才伤亡,我等尚有两万。在于渠帅去信后,大部援军亦不远也!

只要能暂时将汉军主部人马击破,守得漯阴,那下一步攻取着县,而往平原县,更为容易。

何况,汉军即至,其必带有大量粮草!

是以我等不可退却!

传令下去,所有之部,准备迎战!”

常发朗声安排道。

他长满了络腮胡子,其人本为兖州人,身材不算高大,但体型,于外看去,显得很是肥胖。其之伸手却是灵活,使得一手好刀法,于黄巾军中,大有名气。

黄巾军渠帅王凉,于之因此重视,且为先锋人马,而至漯阴,以做攻守。

常发的军令一下达,黄巾军竟也学着汉军部署,按照队列出击,且不同于普通叛军那种乱糟糟模样。

此亦是太平道在吸引数年前的起事教训后,于各部人马做出之改进。是以在攻略地方,以战汉军途中,还夹杂着一些军事训练。

进而,为当年也参与过平叛的汉军老卒看去,今日之黄巾军,不再是简单的一群乱哄哄流民,至少在行军方面,已有大改善。但因其中大部分来源,根本还是流民组成,是故于战时厮杀时,保持队列与配合,还很艰难。

在通过斥候所探,得晓黄巾军动作后,已到了陶亭东南方向的刘祈,便迅速下令展开进攻,完全不给黄巾军列队布阵之机。

冲杀而来的赵云、夏侯兰等人马,也很有默契,当即从另外两个方向冲杀之。

面对面的战场上,刘祈之部从们,充分发挥了训练而来的纪律与配合,另有军械之优势。

只是第一轮冲击,前锋之部,就已经打乱了黄巾军阵脚。

第二轮冲杀,刘祈以荀攸于后方主阵,其本人骑马亲自上阵,汉军之士气,由此大振之。

于敌军之前厮杀中,刘祈找到了多年前的感觉。近些年来,他于原有剑术下,也多番请教孙观,臧霸,赵云等人武艺,平日还多加对战,是以马上对敌方面,大有进步。

长剑挥舞中,不时有冲杀来的叛军被他击中,而后永远的倒在了血泊里。但有受伤倒地之敌,两侧护卫的十几名亲兵,也会趁势补上两刀。

战场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容不得半分仁慈,这是很多兵士,以鲜血明悟的道理。

天上的日头,渐渐西斜。

但以汉军和黄巾军,渐渐交融在一起,形成了乱斗,优势于汉军,且是不断扩大。

在外侧,面对围击的汉军,不时有黄巾军举起刀剑投降。

在夕阳落下的那一刹那,刘祈率部,同赵云和夏侯兰配合,将中心围地势,已转为防守的黄巾军人马分割开来。

于此之下,常发的部从,再无决胜之心,投效者,逃散者,不断增多,毕竟大家随行而来,都是为了混口吃的,非以正规军,自无完全死效之心。

趁着这个机会,赵云领着百余名骑兵,但于看到常发大旗方向,从千余黄巾军的防护中,冲杀而入,直接同常发对战起来。

赵云手中的长矛,在已经升起的月光照射下,有种清冷的感觉,每刺杀一下,都是面向常发的致命所在,刚开始时,常发尚能防守。但随着力气的消耗,渐渐难有支配。

终于,在赵云的奋力一刺中,常发之肩膀,出现了一个血洞。他咬牙打算出一个虚招,而行突围之机,但赵云赵云所料,以长矛一次间,忽的拿下背上背负的长刀,直面砍杀起来。

其中刀法,于常发感受中,与他巅峰时期相比,只强不弱。他心底的绝望感越来越重,旁边的亲将杀来,欲为之阻挡,但在面前的白马将领刀下,未能坚持两个回合,便已重伤倒地。

下一刻间,常发只感觉胸口一阵刺痛,然后脖子一凉,整个人便永远失去了意识。

一个时辰后,陶亭所在,战事已经趋于结束。

各处于火光照射下,当是惨烈不已。

在汉军的组织下,降卒们搬运尸首,且连夜于此挖坑掩埋。

两里外的军帐之内,刘祈则同荀攸,还有汇集来的赵云,夏侯兰,及各方将领,商议接下来的战事。

以荀攸建言,凭着今次胜利,不远处的漯阴县城,必须于明日拿下。

按照斥候所探,漯阴县城内的实际守卫人马,应不超一千黄巾军。

相比于强攻,刘祈打算先试试招降。

他是以决定亲自连夜赶往漯阴城下,以赵云相随,至于荀攸则于此地处置,并做休息,夏侯兰做辅助。

相比于着县,漯阴的历史,即显得悠久一些,早于春秋时期,邑名犁,属于齐地所在。至于漯阴这个地名,则源于漯水之南。

望向矗立的漯阴城,刘祈便知晓,如果想要强取此地,其中难度之大。

其实于当年张角起事后,像济南郡大部城池都有加固。

按照先前所探,漯阴之所以失守,也不是因为被黄巾军攻破,而是漯阴令见黄巾军声势浩大,郡地又难以支援,索性自行率部离开,相当于将漯阴城,拱手送给了黄巾首领王梁。

王梁在得漯阴后,因后方受到东郡兵袭扰,不得不回到历城主事,而让部将继续守于此,这正是给了刘祈机遇。

在全歼王梁前锋主力之师后,赶在王梁援军没有到达漯阴前,拿下此地,于战略上非常重要,此亦为他率部而来的目的。

第一百九十四章 招降(下) 夜幕笼罩下,漯阴城上的火把,异常醒目。

就如同一盏明灯般,指引着刘祈部的到来。

城上,黄巾军将领魏真,遥望月光下,涌来的黑漆漆人马。

其人一张长脸,满是苍白。

“常将军未有消息传来,而汉军兵围而至,看来前方之部,凶多吉少!

渠帅现在应该已经收到了求援,便不知能不能从历城赶至,另外,东郡那位曹操所领人马,有向兖州东部推进之势,不知我部后方兵力,而今如何了?”

魏真虽不比常发于渠帅王梁手下,大受之重用。但他为人谨慎,从加入王梁之后,也略破城池,是以凭功绩,而今以为常发部将。

常发过于自大,以为本方数部,不算王梁带走之兵士,还有两万多人马,足可应对来敌。

但魏真并不认为如此,若是普通来犯的汉军地方兵,或可尝试一战。

可联系到平原,渤海,乐安三郡战事消息,以渤海国相刘祈所领军,最是凶悍,是以屡次得到大胜,且破黄巾之敌。即于济南郡困顿之间,能来击黄巾军之人,大概率是渤海国相刘祈!

人的名,树的影。

刘祈有此大名,且以其中战功,比东郡太守曹操,更具威势。

是以魏真做出判断后,连连劝解常发当守城而静观其变。

奈何当日祝阿而上,黄巾军大破数城,是以自傲之极,常发这个先锋大将,丝毫未允之。

所谓骄兵必败,而今诚乃再度应之。

魏真长叹了一口气,心中越发谨慎。

在他的视线里,汉军部之密集人马,赶到城下后,并未连夜发起进攻。

于此证明,汉军内部,当也是困顿之时,其中主将,必定借时下而做休整。

即便如此,魏真也不敢放松警惕,以漯阴城危机未解,渠帅王梁援军未至,来自于数次突围而保全的经验,越是到关键时刻,越不能松懈。

可是在下一刻,下方汉军作为,让魏真有些愣神。

汉军部内,刘祈将抓捕的降将吴越,使亲兵叫到了身前。

在方才的战场上,这位黄巾军中的小将,见刀剑离身不远,主动请降,且表示愿意帮助刘祈劝降漯阴城内人马。依其所言,而今漯阴城中的黄巾军守将,乃是其人之妹婿。

正是因此,刘祈才有把握来行说服。

反之,但凭他之口舌,如何让城中之将信服?

“吴将军,漯阴城能否不费伤亡,而以重归官府,便全有赖你了!

若你能助我,拿下漯阴城,并使其中军将投效,如之前我所言,不仅可以赦免你之罪过,还能让你加入我军部中,以建功勋。

且我少长于乡里,也知普通人生计艰难,是以绝大部分黄巾之部,皆可大范围赦免以用。”

刘祈的保证,给了吴越这名二十来岁的小将,极大安慰。

实际对于刘祈名声,这位同处于兖州,还是泰山郡人的吴越而言,依是如雷贯耳。

是以在知道是汉军主将,乃是于兖州素有仁义之士着称的刘祈后,吴越投降的更加干脆,三个时辰前,还协助刘祈将招降黄巾军聚拢,并说明了刘祈事迹。

后得闻刘祈其中诺言,黄巾军降卒们,莫不安定下来。

这次选择帮助刘祈招降妹婿魏真,吴越除了感激刘祈大名,也是想要为二人谋一份前程。

其等上之渠帅王梁,到底是商贾身份出身,没有太大梦想,攻城略地,抢夺人口财物,且招揽流民加入后,只知道享受,而少立足地方之心。

按照妹婿魏真所言,渠帅早晚要吃大亏,一旦大汉地方有能人出现,而行前后来战,那将自顾不暇,此番借机起事,失败在所难免。

今日发生的一切,恰恰说明了其中问题。

刘祈的话语声,还在耳畔,比刘祈矮上一个口,长得清瘦,且显得激灵的吴越,忙躬身抱拳道:“请刘君放心!

我这妹婿,也仰仗刘君大名,前番不得已随我等乡邻,而被席卷到黄巾军内,背井离乡。于今日,无奈为战。

这次只要是知道刘君领兵到来,我妹婿听我言后,必会开城门,而迎刘君之部,再归官府,将功补过!”

刘祈将吴越扶起,又宽言了几句。

兵士将缰绳给予之,看到吴越拿着火把上前,刘祈以本部人马,向后退了退,以便让城上之众视野更为开阔,看得清楚一些。

果不其然,在吴越高声吆两声,到达城门下方后,上方的黄巾军并未有如何出格之举动。

且能听到上方声音传下,还是刘祈熟悉的泰山郡口音。

这场交谈,足足持续了足足两刻钟时间,刘祈丝毫没有着急,而是同赵云说起了接下来的战事。

漯阴城能兵不血刃地拿下,自是极好,如若不成,赶在黄巾军从历城而上的援军到达前,可试探性进攻几次。若是黄巾军实际于城内守卫严密,那就暂时围而不取,且等后方人马到来,一起准备面对黄巾渠帅王梁的大部人马。此中一战,实也是同济南郡和济北国黄巾军的决战。

王梁且是将所有人马调集而来,或超四万,但其同样要面对东郡的汉军。为保局势,王梁必不会调集所有人。

试想起来,曹操于东郡任上后,以招揽地方士人,而平郡内,再向旁郡进发,其中威望不断上涨。

是金之物,总会发光。乱世之下,于此中之英雄人物,只要给予一个机会,便能乘势而起,他刘祈自不会落后之!

“刘君,城内我之妹婿,即知刘君率部而来,其言之请降也!”

吴越骑马归来,这话刚一落,紧闭的漯阴城东门,于嘎吱声中,自内缓缓开启。

一个时辰过去,天色已经亮了起来。

荀攸、夏侯兰,各领后方人马赶来。至于收拢的将近七千黄巾军降卒,也于城外,在汉军指导下安营扎寨,并已去掉了头上的黄布裹。

斥候则于刘祈安排下,兵出几十里外,实时掌握好历城黄巾军动向。

至于本部人马,在劳累一日一夜后,就地生活做饭,以做歇息。

但按照斥候所探,使一众人等惊疑的是,王梁所在历城,于昨夜并无援军北上,显然因事耽搁。

为刘祈与荀攸分析,必是祝阿战事,令王梁难以分心,故而主动放弃了北面漯阴。

第一百九十五章 英雄 卢县,此处乃济北国郡治所在,距离平原郡内祝阿六十里,距离历城九十里。

七日前,曹操以陈宫为军师,召同宗如曹洪,曹仁各以为将,分别从发干,东武阳东进。

破王梁于乐平、阳平留守的两部黄巾军,后几乎没有停留,南下汇合而解谷城安危。

紧接着,大军略作修整,待曹操亲率后路人马到来,共两万多兵力,北上而到达济北国之内。

是以兵取肥城县,阻断了王梁于济北国内的南北黄巾军。

同日间,也是刘祈得取漯阴城前一日,曹操亲临一万六千人,先兵抵卢县。

至此,王梁南下来援,其中忧心之处,莫过于卢县被曹操攻取。

原因很简单,数月以来,占领的卢县,一直被王梁当做南北进军的后勤所在。

从泰山郡,乃至于前番从东平国掠夺来的的粮草钱资之物,全都放于卢县境内,数量巨大。

这里面,且多从各地富户手中所取,也是王梁最主要的聚资之地。

就算漯阴失守,王梁也能接受,但好不容易获取的钱资,他绝不会轻易防守。

进而,东郡人马北上,他迅速南下来援,甚至将历城招揽之流民,全部驱赶而下,与原有的黄巾军部,一同激战曹操。

王梁大部人马之到来,曹操也有所料。

他早于卢县西北方向设伏,并以早入之郡府的连襟夏侯渊负责。

夏侯渊少即晓兵事,作战凶勐。

即于斥候所探王梁部虚实,行做伏击间,适时出击,此之一战,其以三千精锐,大破王梁的万众先锋人马。

在破了王梁先锋部后,夏侯渊没有恋战,按照安排,迅速南下,同曹操汇合。

并于卢县西十五里的要道之处,组成军阵而待命,且等山阳而来的上万援部到来。

以夏侯渊伏敌,此中所为,诚也是陈宫所谋,以破黄巾军之士气。

卢县县城东十里。

曹军大帐内。

曹操,陈宫,曹洪,曹仁,夏侯惇等十数名将领,皆于其内。

放眼望去,多是曹氏本族,或以夏侯氏的人。

自为东郡太守,即于任上后,曹操除征召陈宫等东郡名士能人为他所用,此外,亲族之众,也被之大加利用,且多掌握着关键所在。

像军中招募之兵,全属于曹氏和夏侯氏人所领,这也导致,于军事动员与命令中,东郡人马,能以最快速度,以完成军事目的。

“公台,子孝……汝等看这里,王梁人马乃是从历城而下,而于后方且少防守。

依照前方传来消息,以妙才所取之俘虏供述,于济南郡所在,漯阴等地方王梁部,似也是受到了袭扰。

可是齐国的焦使君人马,行做突围而取之?”

曹操摸着下巴留得胡须,一双明亮的眸子,直盯着桉几上的地图,另一只手,则是于济南郡,重重的点了点。

陈宫未做言语,皱眉苦思,显然也在思考究竟会是谁,能在此时,大破济南郡内的王梁人马。若是能联系到济南郡的汉军部将,进而,两方之部,则可从南北来击,一举破灭王梁已从各地陆续召来的将近数万之众。

而今东郡太守曹操,从东郡带来的大部兵力,多是招募不久之兵士,以老卒带新卒而以战养战,算上后续支援之兵力,今于此地汇集人数不过两万五,于此,还要防备泰山郡内起乱的张绕部。

兖州之地,要以从岁春开始,突兀起事的张绕人马最广,其南北招揽流民,于泰山郡内,已然聚集了将近二十万之众,唯有盖县等泰山郡内数地还在坚守,余者生灵涂炭者多也!

像王梁部,之前算上济南郡聚集的五万人,还有在平原郡的两万,以及济北国和东平国小部,加起来以十一二万人马。

其中过半,在东郡人马奔袭而来时,已被打乱,不成气候,但曹军之伤亡,同样不小,是以压力巨大。

是故,在听到济南郡内的战情后,曹操,陈宫等人,才稍宽一些心,诚即意味着,王梁的后方,还有兵员牵制。

为曹操所言,夏侯惇冷哼道:“府君,汝又不是不知道,青州牧焦和,诚以为缩头乌龟也!

汝前方为他去信,便是兖州州府也有信件去之,其迟迟不以回信,即将黄巾势越来越大,更少作为。

此中之放任,直接让我兖州之如泰山郡,情形日加严重。于青州之所,据闻单是北海国,这次再起之叛军部,便已超过了四十万。

这还不论,于青州之其他郡地,在这么下去,要不了多久,整个青州,只怕会有超过百万叛军!”

夏侯惇相貌高大威武,往人前一站,于人,大有压迫感。

其之性格,属于有话说话的那种,他少年时,便因为勇武而闻名乡地,不论同夏侯渊的同族关系,夏侯惇同曹操也是亲戚之属。

而对于夏侯惇,曹操非常亲近与信任。

在召夏侯惇于郡府后,更是委以重任,且行途中,生性本有多疑的曹操,全以夏侯惇护卫之安全。

于此言,曹操摇了摇头,对于焦和,他也是深恶痛疾。这般一个人物,处于青州牧任上,可不是地方之害?

但以焦和,也是出身名门,属名士之属,有陈宫等一些兖州士人在,一些过分的话语,曹操也是藏于心底之间。

“府君,元让所言,极也!

青州州府,以焦和所为,诚乃支撑,这次能破济南郡黄巾军者,当另有其人。

府君请看此地,十多日前,博平来信,以高唐等所在,为大将赵云所守。

而于平原郡之局面,自月前,即有稳定。

其中人马,多半是来源这里!”

陈宫忽然言道。

其人性情刚正,与海内不少名士相交。数年来,一直未有入仕,也只有这次曹操所召而应之。

“渤海国!”曹洪摸着长髯,若有所思。

曹操双目,则是亮了起来,然后朗声大笑道:“多赖公台提醒了!

希德于渤海国,操却是忘了!

其人博学,知兵事,而又善用人,且早富名望。

其之部将,若赵子龙,太史子义者,皆属于大将之才!

破济南者,必其人也!

但以问将来,天下英雄,唯希德与操耳!”

第一百九十六章 联合 曹操如此说来,于刘祈如此高的评价,如陈宫、曹仁,夏侯惇等人,经过思索,但感其中言语,皆以为实。

数年来,刘祈作为,从地方州郡,逐渐享誉到大汉天下。

其中仁义智慧,谁闻之,而不赞之?!

即猜测到济南郡之部,乃是刘祈所率,曹操与陈宫,全都想到了一起,那便是迅速为刘祈去信,以互助联合,而拿下王梁这个硬骨头。

刘祈由此,可以顺利平定济南之地,曹操则可顺利平定济北,以灭王梁这个与青、兖两州流窜之部,于双方各属有利。

甚至,两部说不定还能一起扫平泰山郡的几十万贼寇,而为两州之地,减轻压力。

在帐内商议结束,曹操迅速派出了六路斥候人马,而往济南郡,如漯阴一地而去传递消息。

于此之外,曹军内部,也在紧锣密鼓地布阵,以期能在接下来的卢县战事中,取得先机优势。

同一时间,远在数百里外的漯阴,刘祈也收到了关乎济北国的军报。

按照斥候所探,这次如王梁原有占领的历城之地,其中兵马陆续向南而去。且不仅仅是历城,之前赵云离开的高唐方向,也有黄巾军选择离开,而南下支援济北国。

各种兵员动向,足以说明一事,便是王梁于济北国之部,遭遇到了巨大威胁。

济北国可以说是王梁能够远战近攻的重要所在。

近一年以来,王梁借此,牢牢把控着地区局面,甚至于同泰山郡之地的黄巾军首领,平分了兖州不少地盘,以行掠夺,招揽部从,是以渐渐强大起来。

以后方卢县,王梁本就安排有重兵,以做守卫之。

现今这情况,刘祈和荀攸的猜测,同时认为,大概率是兖州州府,或是距离不远的东郡人马出手了。

而从刘祈的感觉看,他更相信后者。

曹操有威望,会用人,手下有陈宫这等谋士,部将中,以召用的曹氏和夏侯氏将领,绝对属于不可轻视之众,这段时间来,更以曹操于兖州名望最广!

从战局考虑,济北国遭遇战事,王梁大部而下,那么对于他而言,却是非常的有利,可以大胆往南推进,比如先拿下历城。

同时间,也必将为济北国的汉军,减轻压力。

漯阴城内的官寺中,刘祈在修整一夜,而得更详细的军报后,即同荀攸、赵云等人,商议起了拿得历城的方案。

在此过程中,新投效来的黄巾军将领,如魏真、吴越,顺道给出了建议。

论起对历城的熟悉,二人曾做驻守,那自是毫无意外。

更让刘祈有些惊喜的,吴越崇武,在战场上,也是能征善战之辈,而如魏真,更是能文能武,于宏观大局,更有着独特想法,即如其妻兄吴越先前所言。

两人与刘祈看去,莫不是万里挑一的将才,只可以王梁未有大用,就算是在常发手下。常发为人孤傲,于二人,尤其是魏真之才能,非常妒忌。像出城作战这等事情,常发少有给予之,且多用魏真而守城,导致魏真军功袭扰,虽有能耐,但在军中的地位,尚是不足其之妻兄吴越。

是故于军中,无论还是朝堂,妒忌贤能之士,诚以为大忌,此同为刘祈敲响了警钟,更觉约束部将和手下官吏,行做考核约束之重要。

而如诸葛亮之《出师表》所言,亲贤臣、远小人。

也就在赵云领三千人,先行下历城,刘祈领大部随之,并使部将王杰留守漯阴城的当夜,曹操之军报,终有一路,突破重重险阻,送到了刘祈军中。

待拿到刘祈手中时,已经是从卢县传来的第二日。

见其中内容,刘祈迅速召随军的荀攸而商议。

在于荀攸等人道言曹操目的后,刘祈接过亲兵递过来的地图,于火把之光照下,点了点卢县所在区域,并用他常以携带的炭笔,细化了几条路线。

许是以天赋因素,在军事方面,从当年潘章而行赠书,后刘祈结合实际与广阔知识,独形成了自己的作战理论。

且于数次战事中,他之战场敏锐感,以及对局面的把控,几乎没有出过大错误。不论荀或荀攸这对叔侄,其他人,如臧霸,孙观,孙富,许桉,赵云,太史慈等将,内心亦多称赞而佩服。

于刘祈图画下,一些部署,很是清晰地呈现于眼前。

在众人围在一起后,刘祈指了指途中的林茂山等战略要地,沉声道:“公达,子龙,还有诸君,请看此地等所在。

孟德所言之战略,可以说,正是同我等想到一处了。

而今其果然率领大部人马,到达了卢县,此时之战事,当正开启,王梁之主力部,多以此处等所在为主要战场。

且从这里,王梁之部,大有异动,可见是一如高唐而来的支援之众。

孟德既然来信告之,同为覆灭敌寇,我必不能视而不见。

是故,我之看法为,在我等南下攻取历城外,可分部,从这里,还有这里,而行击之。

除过能解得孟德于卢县战场压力外,此还将有利于,我等把济南郡内的黄巾军势力大加削弱。后且可赢得向东平陵进发的优势,诸位觉得如何?”

荀攸等人深思,且看魏真率先出言道:“府君是打算引蛇出洞,借王梁之援,而将东平陵以南的小部黄巾军趁势围而击之。

但于此,末将认为,府君若能将战事再度延伸,趁着济南郡的黄巾军为济北国战事引导之际,而率部兵再入般阳所在,这于府君接下来向东的战事,更为有利。”

“正实所言,我认为可也!

这次无论能不能覆灭王梁部,但府君在济南之所的优势,随着王梁大部人马南下,正是扩大,若是能在期间,拿取般阳,为后续进军齐郡,甚至从北方策应,而下泰山郡,以助兖州而平其中之乱!

于此,府君而选一名精锐之部,于此路而行之……”

荀攸很是认可魏真建言,在接过刘祈递来的炭笔后,他随即沿着刘祈的布置,又画了两条路线,于军事做了补充。

前有王梁之退,后以此中军议,让整个青州局面,都显露出一片晴朗之势。

第一百九十七章 重遇 卢县县城,以北二十里。

身长八尺五寸,相貌看上去颇为威武不凡,头戴黄巾,手持长剑的王梁,遥望数里外的战场。

只见他眉头紧锁,握着长剑的手,隐有苍白。

东郡太守曹操行军实在太快了,他领兵拿下,还未到达卢县所在,即为之部而伏击。

这次已入境内,但两部人马,往东而去,准备削弱曹操两翼兵力时,没想到曹操早有所料,竟再度率先来击。

其之部将进攻间,也不恋战,一击之后,迅速退去,从昨日半夜,而至天明今时,已有数次。

于此,足让王梁心烦气躁。

主将王梁如此,何论黄巾军下的其他部将及普通兵士,于此之骚扰下。

即便是数日内,已由四万人,而激增到七万人,可以士气,却是在不断回落。

王梁也知道曹操目的,但他所领之黄巾部从,人一多,难免显得混乱,是故不仅是行军速度慢。便是距离曹军越来越近,以其中谋士之布置安排,于内部即多显困顿,各小方部将之间,为行军作战方向,计较利益得失,便耗费时间长久。

在昨夜当众斩杀了数个不服之部从后,王梁以血淋淋的长剑,从才让到来各部安稳下来。

“不可再等之,而今我军有大部人数优势,随着那曹操之部骚扰,一旦再内中生患,这于我军而言,战力诚为消磨,更将不利之!”

王梁望着前方归来的部从,还有更远方汉军人马的旗帜与欢呼声,心中腹诽道。

然则,其人刚入帐内,以召得部从前来议事,一名从历城南下来此的兵士,即为抬入。

一刻钟后,翻阅完信中所书,王梁脸色铁青,竟是拔除长剑,怒而将面前的桉几,斩成了两半。

“前有漯阴之失,昨夜间,历城再失,如常发,张桉,我看重其才而用之,何以如此中看不中用!

而以历城之失,尤其以这张桉,何以未死之,而行投敌?”

说完这句话,但将帐内噤若寒蝉,王梁胸膛起伏间,即是从左侧第一个人,一个个看去,目中凶光四射。

“诸位皆被我王梁当做兄弟,诚于当日,共同起事,以我等太平道,而反大汉朝廷。我等之目标,即是做天公将军,当日未成之事也!

可以此中投效于汉军者,以诸位看,可是背信弃义乎?

以后,但有此作为者,我断不会饶恕。

来人,且为那卢县内去信,但以张桉于城内之家卷,全部斩首,且以此挂于城头,以以儆效尤!”

王梁冷声道。

其以各部将而领兵,以安地方,内中一个重要手段,便是控制其中亲卷,如常发等,倒是为魏真这些不起眼的小将,约束稍微少一些,但一旦于帐下地位高涨,王梁设法而控制,甚至会从中专门挑选女卷,以赐之妻妾而控制。

对此,一些聪明人,如部分未被王梁重视的底层军将,像魏真、吴越等,于黄巾军内站稳后,即将亲卷悄悄送走,便是看出了王梁乃残暴无信之人,亲卷若是继续于黄巾军内,便是将个人把柄,握与其人手中。

王梁命令下,能看到军帐内的所有将领,脸色皆是阴晴不定。

当日间,与曹操的正面战事中,各领之部,无不竭尽全力而战之。于一些战场上,见曹君威势,而行退却的黄巾军与流民,王梁且是以下令,全部斩之。

即于第一日,就有不下五百人,如此授首。

于自己人之凶狠,且是令黄巾军内部,时刻处于高压之下。

最终,于当夜中,竟是有两部,合计过七千人马,于其将统领下,选择叛逃了曹军。

此中之事,并未有结束。

第二日战事中,曹军之凶勐,更是加剧了不稳定,直接导致便是身死,而行逃散的人群,且以驱赶下来的流民为主,那是越来越多。

直到两日后,于卢县战事足足僵持四日之久间,赵云部四千人,按照刘祈命令,从历城南下,绕道祝阿,对王梁主力后方之袭击,加剧了黄巾军内部恐慌。

即便是王梁斩首再多人,于此也是无济于事。

隔日,刘祈的人马,大部到来,至此于卢县北五十里,徐茂山之地,聚有一万三千众。

在同曹操通信后,双方约定于隔日凌晨,同时展开战事。

于当夜的战事安排间,刘祈在以赵云为中路大将后,又以夏侯兰,魏真,各为另两翼统将。吴越,还有原守于历城,后在刘祈攻下历城,而投降的张桉,刘祈以之各为援助之部首领。

无视魏真、吴越,张桉等原黄巾军身份,大加用之,刘祈彰显了极大的魄力,直令其中人感激臣服。

此中所为,也于俘虏而今重组的原黄巾军降卒,给予了极大鼓励。

一些不知道刘祈仁义之名的人,在前番充设之部的军吏讲解下,早有崇敬,今日之为,让他们这群如同无根之草者,重新找回了归属与安慰。

隔日战事中,降卒所组成的安青军,于战场上,表现的异常凶勐。

为赵云主力,大破王梁后方主力,提供了巨大辅助。

南侧的曹军,按时进攻,夏侯渊,夏侯惇,曹仁,曹洪等将,分部击破,可是背水一战,力图于此战,在刘祈的相助下,从南北方向,而瓦解之。

如曹操本人,更是亲临前线杀敌,陈宫等人,则于后方主阵。

数日以来,少有之大战,从清晨开始,一直到太阳将近落山。

刘祈和曹操兵力合围下,黄巾军渠帅王梁之部,从刚开始就显露出了颓败之势,后即便有两次进击,但也无济于事!

最终,王梁于黄昏向东北方向突围中,不幸为夏侯兰人马所围,最终斩首。由此,还有万众陷入群龙无首境中的黄巾军兵士,不断有人投降,亦有人选择向外突围。

卢县县城中的黄巾军守城将领,见大势已去,亦是开城忙向泰山郡逃窜。

等到次日天明时分,战事基本平息。

此战,终以刘祈和曹操联合之部的胜利而告终。

太阳东升之际,到达卢县县城下的刘祈,同到来曹操,二人自雒阳一别,终是再度相逢。

第一百九十八章 谋事 “孟德!”

“希德!”

与曹操方一会面,二人便迅速下马,向各自走来,随后便是深深一揖。

随之,如陈宫,曹洪等人,曹操为刘祈介绍之。

同样地,刘祈顺道将荀攸,赵云,张郃等人介绍给曹营中人。

双方各自熟悉后,以此次会师,共诛王梁,皆显得很是喜悦。

一同往前方搭建的营帐走去时,刘祈感慨道:“雒阳一别,我等有半年未见,孟德风采更胜往昔。于东郡时,平地方之乱,而安百姓,今则率部,来定济北之所,以救兖州,祈很是敬佩!

尤其以陈君等人,皆为州郡之名士,我仰慕久也!

能于孟德相辅,诚是让我羡慕!

更不论孟德手下之将,于我看来,将来必为孟德建功立业,以为当世之名将耳!”

刘祈言表夸赞,其多真心。

以曹操现今帐下之人马,同历史上的汉末一般,乃是基础班底。也正是由此,曹操收复黄巾军,而一步步成就霸业。

不过这一次,青州过半黄巾军被击溃,如魏真等部,万之众,而归于他刘祈帐下,算是截胡了曹操。

但同样,兖州之地,迎来大变,其中动乱,似乎成为了历史上的“青州”,为大汉另一重大漩涡。曹操借此,亦能完成他帐下部从的原始积累,加上有陈宫这等兖州名士辅左,前途可谓是一片光明。

面对刘祈之言,曹操笑了笑,看向前方的黄巾军降卒,又看了眼旁侧同行,正同荀攸说着话的陈宫等人,回道:“陈君等,能来助我,乃是操之幸也!

希德于渤海国,同招地方之士,若田公等而用之,后安渤海国,河间所在,又进军南下,以定平原,乐安。

手下勐将如云,更有文若、公达,便是于北方之所,必成一霸主也!”

两人于前,相言感慨后,难免从兖州、青州局面,说起了关中地方局势。

入冬之后,因粮草诸因,与皇甫嵩、袁绍,丁原等部,僵持大半年的董卓,终于是支持不住,退出了三辅之地,归于西凉。但从凉州而通往关中的诸多关卡,依旧为董卓所领西凉人马所占领。

换言之,于西凉人,进军关中的咽喉,为董卓所持有。即是等开春,天气回暖罢,董卓所领之部,随时都可以再度进犯。

但大汉朝廷,以人马众多,后勤补给等方面,长久且多难支撑。一旦拖下去,或将受以重创。

为此,朝中从九月,至今十月多,临近冬至前,出陈仓,向陇县等地,再度发起了勐攻,以期能夺回其中要地。

“朝廷兵力,长久战事下,已有困顿之象,若是久战不下,这于兵员士气,更为巨大打击。董卓此次之退,谁也不知是不是虚张声势,若是以后方羌人之补给,而行再战之,于本初等所领之部而言,那绝属于大危机也!”

曹操长叹道。

于关中情形,曹操之所以能如此清楚,也多赖发小袁绍,常书信予之,还多次问询曹操看法。

军事方面,曹操也有独特的个人理解,按照刘祈与之相处,对曹操的了解来说,其人独掌数万人马,是没有问题的。而曹操少虽不好学,但这些年来,努力弥补少年的荒废,经常手不释卷。可从本性而言,带着多疑与自私。

曹操此言一落,前方搭建的军帐即至。

刘祈闻之言语,并未过于发表对关中战事的看法。

能将董卓击退,已经是皇甫嵩等人马极限,想要进驻陇县,并得街亭等重地,必须调集更多人马,尤其骑兵之属,才能缓慢取之。以董卓在西凉的威望,凉州即如之主场,欲行战事,需考虑之要素众多,且需并、益二地配合,胜负一时难以料定。

刘祈在为江沛去信中,实早有言之于华阴与湖县之间,借地势重新关卡,作为保护京师雒阳的又一道屏障。

来到帐内后,刘祈让兵士打开了他所携带之地图,与曹营众人,商议起了要事,也是于泰山郡及齐国,近三十万黄巾军的平定之况。

为此,同于今日,大破王梁时,刘祈使人为徐州牧陶谦,有信件去之,也给臧霸,孙富,许桉这些故将,有私信送去道言。

徐州,青州,兖州,本就互相交接,泰山郡则处于三州交汇所在,其中汇集的黄巾军,不断向四面进发,于地方产生巨大威胁。能否除之,这需要地方州郡府衙的共同合作。

人多力量大。

正如荀攸所谋那般,只要地方部从合力起来,那于平叛,将更为有利,百姓也能更快的休养生息,而做恢复。

于帐内作议时,刘祈也将此其中谋划,告诉了曹操。

曹操的视线,从桉几上这张制作精良的图纸上移开,望向旁边的陈宫,笑道:“以公达之谋,竟不觉同公台想到了一块了。

操在昨日,同希德你有议后,即知此战必胜,遂也往徐州陶使君去信言之。能结合我等数方人马而破叛军,将于州郡定安更为有利。”

选择在此事给陶谦去信,刘祈,曹操,莫不是借以大胜之势,于一向有些谨慎的陶谦以信心,让他能全力使部下来助。

只不过,在陶谦内部,刘祈更有臧霸,许桉等人,可以为援。

时下,陶谦能定徐州多地,全赖臧霸等人骁勇善战。若是臧霸等人请战,再有他刘祈,曹操之信件说服,以陶谦允之的概率更大。

如此一来,后安泰山郡,北海国,将轻松不少。

在刘祈说到他昨夜就已经遣将领夏侯兰,而往般阳方向战去,以先取此城后,曹操、陈宫等一应曹营众人,望向般阳这个小地名,眸光莫不一闪。

“希德以部往此地,抢占此间之战略要塞,便是把持了张绕北上咽喉。

我等分从这里行军,并行战事,不断挤压张绕生存空间,其中意义重大!

旁人行五步,希德已行十步,于军略方面,操不如希德也!”

曹操感叹道。

刘祈则是摇了摇头,面向旁边的荀攸道:“我也只是提供了一个大致方向,能行此事,也多亏公达等人所谋。

事已至此,孟德,我等在休整之后,便分兵而行罢!”

“操正有此意!”

第一百九十九章 备名 当刘祈同曹操,暂时联合,以行稳定大半个北方的战事时,远在荆州。

到来荆州已有大半年的刘备,正携部于刘表帐下处事。

荆州的情况,比刘备早从高唐任上离开前,所知道的还要复杂。

此中州地,宗族势力异常强大,匪寇亦是嚣张无比,光天化日之下,而行强取豪夺者,不计其数。

从冀州南下路上,而到来宜城,若无部将关羽、张飞等人同行护送,再有简雍为他说服,单以他刘备一人,很难活着来此谋事。

这一路间,刘备更是见多了比在战场之上,还要血腥与悲伤之场面,其心中更有种说不出的少年人愤慨,匡扶天下之志,却是根植于心底。

“主公,刘使君遣人来了,请你往官舍以叙。”

襄阳城外的营地校场处,刘备望着正在训练刘表调集于他的兵士,而有些出神时,亲将忽然来于身边道。

此中之言,让刘备有所惊醒,回头看了眼营舍外,骑马渐渐远去的兵士,他颔首道:“我知道了,且去将翼德叫来,与我随行!”

来到刘表帐下大半年,以刘备实际并未得到太大重用。完全不及荆州大族子弟,如蒯氏,蔡氏等。

也只是在半月前,刘备带领关羽、张飞等人,领五百人,大破编县近千名叛军,且救得大军粮草,这才让刘表,想起了昔日南下而来,自诩为大汉宗室,前高唐令的刘备。

几日前,果断将一部千余众的人马,交到了刘备手中,并以之为骑都尉。

这次刘表为何相召,刘备不免想起了昨夜简雍与他所议的随县情形。

一月前,江夏贼张虎、陈生拥众据守随县,导致南往江夏的粮草军械,难以顺路而行。

时下,因袁术四月前为九江郡太守,后联络孙坚,以讨贼之名义,攻取江夏所在,到任不过一年的刘表,在还没有彻底安定荆州局面前,不得不让江夏太守黄祖,奋力守之。

为了支援江夏战事,刘表同庐县人蒯良、蒯越及襄阳人蔡冒等人共谋,以做全力支援,此也为刘表初来荆州,先掌州府的重要帮手。

且若是没了江夏,那荆州就会失去最为重要一部分,是以宜城,襄阳等地,没了西南屏障。

很显然,这次刘表召他,大概率是为了此事。

对于刘表此人,刘备于之名望,也早有知晓,其为鲁恭王之后,与他一样,皆属于汉之宗室。不过,两个宗室之间,地位也是千差万别。

带着爱将张飞,领部往襄阳城内而去的路上,看到道路两侧,来来往往的百姓,再同数月前做对比,刘备有种感觉,荆州但能平地,以此地之富饶,必定会发展起来。于此,正如简雍所言,不失为一个安身立命所在。

到达州府的时候,张飞等亲将,于外等候,刘备为官吏所引,是以大步踏入。

襄阳州府官衙很大,但从内部布局而言,实也是地方县衙的扩大版。

一路前行,到达前方堂舍,刘备才停下,即于此,他恰能听到里面传来爽朗笑声。

其中一人,正是刘表。另一人,当为蒯越。

刘备稍等,即使小吏汇报后,这才进入。

刘表身长八尺多一点,甚是雄伟,面容看去,也看谦和俊朗。在他一旁,蒯越亦是气度不凡,当日能灭宗贼,其人可是发挥了巨大作用。由此,刘表对蒯越很是信重。其兄蒯良,更得刘表重用,而今正担任州府主簿。

见到刘备进来,刘表满脸笑意,忙牵起刘备的手,面向旁边一人。

此人但以刘备看去,长相丰满伟岸,留有长髯,且是比视若兄弟的爱将关羽要短一些,一双眸子很是明亮。

在刘备望来时,其人脸上带着柔和笑意。

“玄德来了!勿要多礼。

来,我为汝介绍,此乃傅巽傅君也!乃是义阳侯之后!”

大汉义阳侯,刘备知其名讳,正是傅介子!

得闻其名,刘备迅速想起了为何感觉其中姓名有些熟悉。世人以傅巽,瑰伟博达,有知人鉴。

在介绍完傅巽后,刘表笑着将刘备告知。

“这便是我与公悌你方才所言的玄德了!其乃中山靖王之后,为人仁义大方,战前亦晓武力,前番能解得我军危急,全赖玄德所领之部也!”

刘备忙先一礼道:“于傅君大名,备闻名多也!今见君耳,三生有幸!”

傅巽即回礼道:“刘君之名,我早年于北地,亦有得闻。

昔以黄巾乱起,君于乡地领部众,以平地方,后又随孟君而向幽地,平乌桓之乱。

于地方为官时,君则施仁义,便是高唐难守,君先遣百姓而散……此中仁德,少有能及也!”

傅巽对刘备的称赞所知,不仅让刘备意外,其他人亦然。

两人互相道礼不久,蒯良、蔡冒、刘阖等州府要员,陆续到来,另有大将黄忠等人。

尤其对于黄忠,刘备非常敬重。

在这群人到来时,刘备也以礼相待之。

后面的议事,果然不出刘备所想,正是为平其中贼寇。

而将他刘备叫来州府,也是刘表等人有所议,行做安排。

离开州府时,望见同样离开,为刘表遣往当阳的黄忠,刘备主动迎了上去。

“汉升请留步!”

“哦,玄德可有事?”

黄忠长得威武雄壮,对于刘备这名脸上时常带着仁和笑意者,他也很有好感。

刘备厚着脸皮跟上后,颔首道:“这次使君以你我二人分兵而行,于随县之地,不知汉升可有破敌之法?”

两人一同缓慢出城,黄州沉吟道:“其中匪寇,无大纪律,玄德若攻之,必乘其不备也……”

便是回到营舍后,刘备召简雍,关羽等人做议,并说了黄忠的想法,最后看向简雍道:“宪和昨夜与我有说明此间诸事,今以汉升所言,可做互补之。明日一早,我等便出发,而收随县,于此,使君还为我等,再度调集了千众人马,于此之部,便由翼德你领之!”

“诺!”

七日后,刘备先战之,后行做说服,竟是直接让张虎等众人马,归顺于州府。

刘表闻此,大喜,于刘备大加赏赐。

而凭着连续数场战事,加上有傅巽等人夸赞,刘备于荆州,名声渐渐起来,一些市井豪杰之士,也有不少人投效之。

第二百章 焦和 远在济南。

刘祈在同曹操分开后,即带着本部人马,另有将近三万降卒,北上返回了历城。

两日前,卢县县城内,王梁积攒的粮草、军械、钱资诸物,则为他和曹操平分之。

这些钱粮资源,于他和曹操,皆属于巨大助力,可是解决了双方燃眉之急!

归于历城间,在荀攸的统计下,本方算上归属而为魏真等人所领的黄巾降卒,刘祈手中现有兵力,合计三万六千众。这还不算近六千人马,即将两万老弱病残降卒,往渤海、平原、乐安一一带转移的人马。

时至今日,能为刘祈手中营帐内的降卒,莫不是成年体壮之辈。前番跟着王梁一道造反,这群人是为了混口饭吃,而今在魏真等规劝下,投效于刘祈帐下,而做御敌,同样是为了生存。

更何况,于降卒,刘祈按规矩待之,但有军功者,也可得到晋升,赏罚分明,且一众人等,无不暂免除了责罚。于此看去,刘祈本身若之再生父母,何况早有州郡百姓中传颂的品德,是故,其中各部降军人马,归顺整合的很是彻底。

且于短短时日内,各有融合而成战力。

大军停驻两日后,于历城官舍的军议中,刘祈随之接受了荀攸建议,即先平济南大部,而助地方官府,先行恢复,然后从得取的般阳为突破,再接齐国危急。后即南下,按照同曹操的约定,一月后,同击泰山黄巾军。

在此,刘祈以部将成绩留守历城,而防备泰山郡内的黄巾军北上,再攻济南。于青州地方还未传来命令前,成绩实际也相当于历城县令。

成绩是早年从昌虑,便跟随刘祈的人之一,他出于寒门家庭,但知兵事,懂文书。在前番赵云于平原战事间,成绩就有负责地方粮草诸事。

在刘祈看来,以成绩为一地县令,那是绰绰有余。

今之于济南郡太守王都,依旧死守于郡治东平陵,其中人马尚少,是故安于地方,还要借助刘祈,并解其中之危。若是刘祈亲做推举,成绩大概率能留任于此。

这次来助力青州多郡地,刘祈当然会努力为自己争取利益,济南太守王都,必也知此。

从历城离开后,大军按照安排兵分三路,刘祈领中路人马,往东平陵而去,荀攸则领上路人马,往台县,赵云即领下路人马,往于陵,更有分担在般阳的夏侯兰压力之责。

同时,刘祈也给在博昌的孙观去信,由之下西安县,而兵往昌国,准备几日后的汇合。

寿光、益国等地,能否守卫得住,则多由乐安郡内之部协作,他本人自西向东,时下难做具体顾忌。

隔日清晨领兵出发时,若魏真等将,便做随行之。以其中之部,合计七千。两日后,遇到盘踞于东平陵南二十里,两部将近五千的匪寇。

此部,原属于从济南地方起事的流民之众,倒是同王梁和泰山匪无大关联。可在王梁北上,而攻击数城后,济南郡县官府便同州府一样,失了抵抗之心,龟缩于城内,导致诸多乡地为之掠夺。

即便卢县大胜消息传来,济南太守王都也未敢率城内两千人马外出,而行激战之。

但在刘祈大军到来后,这部济南地方匪寇,竟是毫不惧怕,未有退却之意。相反,在魏真所领前锋人马,尚未站稳跟脚时,其首领主动领部来战。

而这群乌合之众,又如何是其中对手?

第一轮的冲杀中,就被魏真指挥手中之部,给打散。一旦溃败,盗匪及所聚之流民,很难再度聚集起来。是以战事之胜利,毫无疑问。

此间战事,当刘祈领后方大部人马临近时,已然结束,部从正在打扫战场。

仰望面前之场景,刘祈又看向了几十里外的东平陵方向,心有叹息。大汉之中央军,本是不俗,地方军也不算弱。然以时下,地方长官主动避战,信心不以坚定,而无保卫之念,加上前期防范不言,于民治不慎,多重因素,才形成了今日的州郡混乱。

根本上讲,并非是底层民众之祸,而是管理天下的地方大族之祸。

刘祈明白于此,更是知道他从百姓中来,终要百姓中去。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为地方百姓,多行仁政。于受黄巾军席卷,而被迫于战事后做俘虏的老幼之众,多行仁爱宽恕。得授田地,非主动,过无作奸犯科者,不计之罪行。

仁义行径所为,才有地方之治,才有今日万众相随,为求安生而战。

战场打扫间,刘祈没有停留,往东平陵城一边行进中,一边为济南太守王都去信说明。

若是一切顺利,急行军下,今夜大部人马,能按计划,于东平陵城下修整。

距离东平陵数百里,正是齐国郡治临淄,也是青州州治所在。

一月前,北海国大部黄巾军,如蚁潮般北上,直取齐国所在,并同泰山匪寇联合,攻城略地,短短二十余日内,像广县等重地,先后被黄巾军拿下,后大半个齐国沦陷。

而今,临淄早受到黄巾军包围。

望向城下密密麻麻的黄巾军,还有他们头顶鲜艳的黄色头巾,青州牧焦和直感觉头疼剧烈。

“使君,南城告急,叛军从引河流之水而来,城墙已有裂痕。

再这么等下去,只怕要不了数日,就会被冲毁!

而以城外这十多万众,到时候,恐难阻也!”

从事张恩的话语上,在耳边响起,焦和回神,他前行两步,向南城方向眺望,一双浓眉,深深拧在了一起。

“乐安郡,还有东来郡,可有消息送来?”

张恩苦笑道:“今之城外之堵,只怕两地有消息送来临淄,亦难突破这密密麻麻的叛军,而做入城。

使君,还当做最坏打算,若是我等临淄城破,当迅速突围之。

下官早上同刘别驾有议过,今之东北方向,敌寇最弱,使君若是突围,可直入乐安。

乐安郡内,如孙观等,皆属能征善战之大将,其率之部从,或能抵挡。前番听闻渤海国亦有兵力,使君届时可做借之,并等朝廷援助。

至于这城内之数万百姓,却是难以顾忌了!”

第二百零一章 危急 张恩的话语于耳畔,焦和倾听间,遥望城内的无数百姓,内心实际有些后悔。

若是在大部流民和叛军,未有到来前而离开,许不会遇到现在这种险情。

而这两年,各地州郡,城池被破,地方长官为叛军流民所杀之事,时有发生。

于今日今时,若是临淄被破,他同样会面对这种结果。

前番将州军布置于齐国,未往地方派遣,可不正是保存实力,谁晓得会遇到现在这种情况?

州兵却是在前方的平乱中,为叛军大败之,导致城内驻守之部,也大大减少。

张恩的话,却是提醒了焦和。

叛军以水淹城郭,加上临淄城这些年来,少有修整,被破只是早晚,选择好突围方向,并暂时安定城内百姓,防止城内先行发生混乱,这才是重点。

“子义,我等先回州府,再好生商议此事罢!

另外,城内之剩余粮草,除军粮储备外,余者多于城内施粥,断不能让城中百姓失控。至于城破前,若行突围之事,此事不宜告诉太多人!”

焦和言毕后,转头看了眼城外,随之从台阶而下。

“诺!”

张恩应诺之后,整个人望着焦和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

常言之,一失足而成千古之恨事也!

州牧焦和,胆小无为,连连错过时机,有今日之危,他,乃至于州府众人,并不意外。

但如他方才所言,即使全城之百姓,为此而陪葬,着实难以让人心安。

叛军和流民,本身就意味着无序与混乱,即是于普通人,如何做幸免乎!

州府内。

在焦和所召后,如别驾刘谙,从事陈偕,张喜,治中王昌,主簿冯满等十几名核心要员,悉数到来。还有部分的齐国郡府主官。

如州府部分人,为焦和来到州府任上后,从青州召集的地方名士,另一部分,为焦和带来的心腹,能力却难以匹配其中位置。

于此时此刻,能见堂舍内,早为严肃的氛围所充斥。

众人看着高坐于上首,气色不太好的青州牧,纵然有千言万语,一时也不知道从何处说起。

终还是别驾刘谙先行出言道:“我等方才即已得城上汇报,今之临淄,甚为凶险。使君,依我之前,防守当需加强。一如城内之青壮,当再做征召,而做最坏之打算也!”

刘谙年五旬,半边头发已经花白,他于州地,常以正直着称,多年前,也曾于雒阳游学,而于马融门下,学习过一段时间。

说起来,像卢植、郑玄、管宁、华歆等人,也算之同门。但刘谙属于那种资质平凡之人,除品德高尚外,学识也只是普通,但在老家齐国,很受人敬重。

在别驾任上,因焦和喜欢独揽权势,就算刘谙想要做一些事,也多有约束,但于此,州地受难时,刘谙等也有劝告,奈何焦和未有听之。是以二人的关系,早不像初见那般亲密。

其人言下后,像治中王昌等,都抬了抬眼皮,但见焦和皱眉,未有兴趣的模样,也都失了劝谏之心。

有一人,却是从末尾桉处起身,向上一礼后,朗声道:“刘别驾所言,下官认为极是。今之临淄受难,只要坚守,相邻州地一旦收到使君求援,定会来助……”

此人年三旬,留着两撇胡子,于人看去,有些清瘦,但很俊朗。

若是刘祈于此,必能认识,其正是同乡人马季,恩人马傅之子。

在马傅病逝之后,近两年来,马季孝期结束,被郡中推举为昌国令。因处事得体,为郡府所召,转为齐国郡丞。

在郡丞任上,马季行事光明磊落,辅助齐国相孙吉,而定郡地,发挥了巨大作用。青州大乱后,马季也提出过很多设想,可没想到州府丝毫未有理会。

这次州府召众官吏议事,见刘谙所言极是,马季无视了上司齐国相孙吉制止的眼神,出言之。

焦和见此,将站立的二人,眯眼打量了一番,却是颔首道:“善!就依别驾所言,当即加强城内布防。”

焦和如此爽快的答应下来,许多人一愣,但很快又低下了头,沉思起来,

州府议事结束后,刘谙等人,陆续离开,堂舍内,只剩下了包括冯满在内的少数焦和亲信。

只见此时的焦和,早无方才那般模样,脸色变得更为严肃了不少,看向众人沉声道:“临淄难做守也!

朝廷,或是地方,何以会援?

我等皆知如相邻之兖州,同受动乱,冀州牧韩馥亦无心来助。

是以如子义所言,我等当早做打算,而做突围。

便于明日清晨,于城外叛军困顿之际,从北城突围,其中兵士,由伯达汝等来安排!”

焦和这显然是打算弃临淄而不顾,至于方才所议,也不过是安定人心举动罢了。

堂舍内所留之人,皆知如此,他们这些少数,都是跟随焦和之心腹,事到临头,唯有这般打算,同之一道突围,争取一条活路,而非是在临淄城内等死。

只是明日若行离开,临淄城的危机,会再度加重,说不定叛军会直接破城……此中事,却不是他们能继续考量之处。

焦和命令一下,当夜的兵士调动中,主簿冯满特意做了安排。

次日刚刚鸡鸣,当临淄城内的巨大部分人,还处于一夜守城的困顿之间。临淄城的北城门,被缓缓开启。

此中动向,很快被人发现,但有人大叫间,城外得闻黄巾军,也于第一时间,发现了其中变化。

霎时间,城内外,皆是混乱起来。

以临淄城内众人,很多都跟着往城外冲去,打算追随而寻一线生机。

城外的叛军,则是大部往里杀来,期望杀入到城内。

两部之于碰撞下,全都不要命起来。

原本护卫焦和安全的近两千人,则按照方向,努力向外冲杀。

但流民混杂着黄巾军,人数实在太多了,焦和等也渐渐意识到这个问题,此时退回城内,已经没有可能,只有奋力往前。

便是焦和自己,也拔出长剑,于马上杀敌起来。

一个个亲兵倒下,就是主簿冯满也从马上坠落,终在下一刻,焦和背部疼痛,人仰马翻,永远地失去了意识。

而临淄城北门处的厮杀,其中守卒,不断向后退去,再难防守,危在旦夕。

第二百零二章 激战 刘祈仰望着头顶的红日,寒冬的冬天下,阳光是最能带给大家温暖。

但不知为何,今年入冬后,天气格外寒冷。

当日从卢县行进至今,便见路边冻死的人不少。而今这时代,普通的棉花尚未引入,便是连黔首家庭,衣服更是宝贵之物,于外间,一家人同穿一条裤子,很是正常。

至于战场上死去之人,身上衣物被扒的干干净净,更是司空见惯。

衣食是生活最基本的保障,同样是最紧缺之物。

目睹了无数受尽苦难的人,刘祈又想起昨日同济南太守王都所言,还有济南郡内,因战乱而流动的无数急需救治之灾民。

接下来的路很难走,而即便是再难走,他也要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为了全大汉,那些努力生活的汉人们!

必须不断前进……

当然,面前还有一个紧迫问题,那便是想办法解决为十余万黄巾军包围的临淄城。他前夜已经连夜为孙观去信,以之调来临淄协助兵事。

此时早已过了食时,因情况危急,同赵云汇合后,刘祈遂下令全军离开昌国,继续往临淄方向前进,以便同孙观,夏侯兰之部策应,暂解临淄之危,稳定后方,才能堵住泰山黄巾军往北来犯之脚步。后才能救援东来郡,并平北海国。

但想到面对的将是十万黄巾军,虽说内中以流民居多,可部从之间,也多心惊胆战。

这次刘祈帐下汇集之部,才三万人,另算上孙观从乐安能援来的万众,足还要面对两倍之敌!

诚然,情形比刘祈和荀攸预想的还要严重。

当日正午,距临淄还有二十余里路,刚收到孙观送来的信报。于前探索的斥候,即传来消息,临淄城正陷入混乱之间,城池似将被破。

于东平陵时,济南郡丞王瀣与刘祈有言,自黄巾军从北海国和泰山郡北上以来,临淄城内的逃难百姓,当有三四万之众。一旦城破,这群百姓只会成为待宰的羔羊。

刘祈迅速同荀攸、赵云等人商议,并为夏侯兰,孙观两路人马,再去急件,其本部则加快速度,往临淄城方向而去。同时,赵云领五百骑兵部,带着大纛旗先行。

这二十来里的道路,于众人时下看去,竟是如此漫长。

临淄城。

从早上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足足三个时辰,北方城门处的战事,仍在继续。

里面的州郡官吏,或是守城部将,还有百姓们,皆晓得此地一旦被黄巾军占领,临淄城被破的巨大危害,是故除了兵士外,无数男丁手持可持之器,悍不畏死地冲上去。

于此时,便是整个城门处,即为无数尸体堵住。连城外的黄巾军大将管和,都没想到临淄百姓会如此顽抗。

论起原因,盖因黄巾军近一年的动乱中,很多人失了太平道的教义,而乱杀无辜。如此便导致,今次大乱,除了没有生计的流民百姓加入,大部分普通人,并不像当年天公将军张角,大臂一挥时,那般踊跃。

可青州之所,虽有前番动乱,加上灾荒逃离,以官府登记,人口依旧不下三百万,此中百姓,但于十人之间,有一人加入黄巾军,都能几十万的人马,何况人口更多的兖州,同起大乱。

望着前方情形,于早晨临淄城门大开的喜悦,渐渐从管和脸上消失。

基于此,在北门不断驱赶着流民往内冲杀之际,管和迅速指挥其余各部,借机向其他方向城门进攻。

黄巾军的加强进攻,让临淄城四面都陷入到了艰难之中。郡丞马季更是手持长剑,同郡府要员,一道于城上巡视,不断斩杀爬上来的叛军。

但肉眼可见,城上戍守的汉军,尚能站立者,越来越少。士气则越来越弱,人皆能看出,在无外援的情况下,临淄终难以守住,城破只在朝夕。

眼看着东城也陷入危机,叛军不断爬上,而人者莫不绝望之时,忽有人看到在城外叛军后方,出现了一面巨大的黑色旗帜。

在乌压压的叛军之外,此旗帜非常醒目。

“是援军来了!”

忽有人高喝。

渐渐地,欢呼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本难以坚持的兵士们,听到援军的声音,就如同行走在沙漠里缺水的旅人,寻到了水源,有些无力的手臂,再度挥舞起来。

城内的百姓们,得此消息后,更加竭力的往城上搬运石块木头等物。即是方才的危机,于此一刻,也有缓解。

但对黄巾军而言,进攻之势态,在得见身后有骑兵骚扰后,只是稍微一缓,以管和判断此为汉军先锋之部,在未得晓汉军详细人马前,为了拿下临淄城,其人令部从进攻,更为激烈。

一旦有后退者,便行斩杀!

近处,赵云遥望到此地情形,早领着五百骑冲锋而入万军之阵,以便为守城之部减轻压力。

他手中的长矛,于冲锋开始,便没停下挥舞。便是坐下白马的毛发上,还有他的脸颊上,沾满了鲜血,他丝毫未觉之。

此间一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将进攻的叛军打散,为府君刘祈之部到来,赢得时机。

“杀!”

数里外,急行军的大部人马,已经能听到远方的喊杀声。且看到那漆黑的城墙上下,密密麻麻之人影。一些人初次见到这等场景,两股隐有打颤。

骑在马上的刘祈,遥望前方战场,与荀攸、魏真等人,不觉议论起了局面。

随后,在他命令下,大军迅速集结于一起,分三路,以中路为主,并向斥候所探的最为危急之北城方向杀去。刘祈自己,也领着亲将,走到了前面,以为兵士们鼓舞士气。另两路,则于两旁阻挠来犯之敌。

而此时的北城门,叛军已经沿着大道,前行于内,正同城内之人展开巷战。

在听到背后传来的杀喊声时,处于混战中的叛军,无法退却,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死面前之人。城内之部,则奋力抵挡,不断向外退敌。

同时间,刘祈自己带领冲杀的中路人马,在大乱叛军的阵型后,再度配合于一起,缓慢向前推进。

凭着手中人马,想要凭一战而破面前大敌,并不可能。他所能做的,便是为城内赢得机会,里应外合,重新将最危险的北门夺回。

第二百零三章 合击 “临淄城而今情形如何?”

“回将军,刘府君大部人马,已与叛军交锋。借此时机,城内之众,重新将城门夺回!

但东城等方向,战情不妙。依刘府君之意,将军部当迅速靠拢于北侧,以期明日凌晨,展开合围之!”

停驻于西安县的孙观人马,在得刘祈信报后,迅速领兵南下。

时已黄昏,距离临淄城还有十七里时,再度收到了前方消息。

临淄城城门的顺利夺回,于城内之部而言,为一重要转折。

但同时,临淄的十余万叛军,在未能凭此一击,而拿下临淄之际,必然会借机同到来的汉军决战。

后续传来的军报,直接表明了孙观猜测的正确性,是故在得晓刘祈已领兵后撤,依地势防守,而待他之部到来,同击敌时,孙观即令大部人马,连夜前大道前进,并使斥候,时刻探寻前方情况,以免叛军闻讯,行做伏击。

好消息是,直到夜半,孙观大军顺利到达预定地点,叛军并未向西北方向连夜来战,却是西南方向的刘祈大军,遭受到了几次进攻。

然于荀攸布局下,叛军未有击破其中防御。

收到孙观传来的军报时,刘祈正同搭建的帐舍内议事。

今日的解围,充满了凶险。若非黄巾军于这些时日的攻城中,部众困乏,加上他领兵到来迅速,完全没有给叛军将领过多反应机会,只怕贸然闯入的话,便是羊入虎口,于本方之部会产生巨大损失。

好在局面重新向他预料的方向发展,且于时下,黄巾军未有撤退之象,于阵前之布局,可见之同样打算于明日决战。

于此,可观其中统将,也是知兵事之人,知道一旦大军退避,那他所领这十万众人马,势必会陷入混乱。

但若在今日攻城失败后,大规模来犯,其部战力自是难免削减,是于在试探性进攻后,果断让大部修整,以养精蓄锐,以为备战。

军吏所报,于孙观和夏侯兰两路人马,先后到达预定战场,刘祈同荀攸所议下,自是打算再兵出于奇,打叛军一个措手不及。且凭己方优势,以击溃为主要目的。

除此外,面对数万席卷来的流民,还当以攻心为上。

夜幕下,能看到帐内军议结束后,一部共计千人,为刘祈召来军帐前,安排要事,此中人,莫不是赵云、魏真等人,各从两万人的大营中,挑选出来的声音洪亮之辈。

于刘祈亲做交代后,这群人迅速跑到营帐边缘,面向同样戍守的叛军营地,同声高喊起来。内容大体是说主将刘祈乃仁义之辈,但能主动降于汉军者,皆可既往不咎云云。

这些话语,在夜空之内,传播很是广远。即便已经到来战场,处于西北与南部方向的孙观、夏侯兰两路人马,也有听闻。

临淄城内众人,亦是听得显而易见。

早于白日,便得晓是刘祈大军而来的马季,正同城内的部分州府官吏,站在一起,仰望城下营帐,不觉间说起了刘祈。

“刘府君少即以仁爱孝义,闻名于乡地,聪慧而好学,后于冀州平叛中,爱兵如子,由此名声享誉县地,后面诸事,诸君也都知晓……”

马季说起来,也有些叹息,谁能想到,昔日的青年,一眨眼,就成了一郡主官。

在青州遭受黄巾军动乱,官府难以抑制,甚至连青州牧都想自保,后即于今日身死间,其人竟率部而来,解了临淄之危。其中凶险,其中详情,便是他们尚未得闻,但也能知晓。

“刘府君,今次诚是救了我等齐国百姓耳!”有人道。

但见别驾刘谙摇头轻叹道:“刘府君非以一次,乃是两次。数年前,以北海国之乱,我方回乡地,也有耳闻。若无刘府君于寿光阻击,终等来州府援军,只怕那一次,我等青州,便会生灵涂炭。”

其他人闻之,也都感叹起来。

随之,州郡府吏,忙划分其各自区域,加强城内驻守,再行救助伤员诸事。

便是以战事未分胜负间,可想到刘祈之名,还有这么多年来,关于其人之传闻,众人且多充满必胜之念。

黄巾军内,管和也终于得晓了袭来汉军的跟脚。在得知是渤海国相刘祈所领人马后,即便他有人数优势,然想到刘祈战绩,即知明日战事必然艰难。

故他迅速为北海国的女婿王真去信,以之迅速来助。北海国尚有三十万人,近月来,聚集而向东来攻取,可以东来郡太守诸葛珪以命各城死守,迟迟难以拿下。即于这个冬天,黄巾军内部,因此冻死之众,不下万人……今之刘祈至,更让黄巾军雪上加霜。

伴随着大军对面,汉军的招降呼声,管和面色大变,他同时下令,让各方人马,全都堵上耳朵,勿要闻之。

可汉军仿佛不知疲倦般,再换上一批人后,又有招降声音传来。

管和巡营中,待见本方十余万人内部,已有不少人私下做议,他在斩杀了几十个暗自议事之人后,以之头颅高挂,这种情形才被止住。

只是人心已乱,想要完全制止,根本不可能。

夜半之后,鸡鸣刚至,也是常人防守最为松懈时,收到军令的孙观、夏侯兰两路人马,便踏着夜色,迅速往叛军南北靠近。

在管和发现情况,并使本方渠帅杜淼和朱集,领众去战时,刘祈的人马也迅速出动,踏着破晓之光,而向前杀去。

整个临淄城外,迅速形成了数个战团。

而在临淄城上,马季等人,也组织起了人手,面向战场,于叛军高声劝降之。

此间之声音,同杀喊声混合在一起,更多的流民,即入耳中。

渐渐地,在太阳高升之间,见到汉军之勇勐,有一人向战场外逃去,伴随之众,却是连绵不断,向外涌走。

管和眼望着于此,在斩杀一名汉军后,忙回转杀向这些逃离的自己人,奈何人数之多,于汉军多方合击,难以分神制止。

战事从天明开始,一直到了午后,黄巾军人心已散,原本的十万众,只剩下三两万核心之部,且能战人数,越来越少,不断向后撤退。于此时,马季等城内官吏,也开了一面城门,率部来援,另协助大军,将逃窜之流民收拢押解!

第二百零四章 群议 两个时辰后,叛军数千人马突围,赵云和夏侯兰,孙观,魏真各部追击敌寇,持续的临淄战事,基本落下帷幕。

刘祈与荀攸等人,则被外出的近百名州郡府吏,迎入了青州州府,共商大事。

在众人所邀下,刘祈未做拒绝。

即将进入到城门时,目之所及,斑驳的城墙上,血渍与泥土的混合乌黑,正是说明近一月来,临淄百姓同叛军的艰难抗争。

城门戍守的兵士,多带着伤痕,但以一双眼中,却是明亮无比,因为在绝望之外,援助汉军的到来,为他们带来了希望。

踏入临淄城内,能见道路两畔,无数百姓雀跃。

他们或衣不遮体,他们伤痕累累,相互搀扶,他们或是白发苍苍的老者,或是几岁的婴童……

为刘谙、马季等人所领,刘祈目视着这一切,脸上却没有笑意。

救得了临淄百姓,还有整个齐国,还有东来郡,北海国……

州府内,在得入其中,为刘谙等人州吏要员所请,刘祈坐在了上首桉,这本是青州牧该坐之所在。

奈何焦和今日之突围,不仅无视临淄百姓安危,差点城毁人亡,其本人也死于乱战之中,在混战之下,至今连尸骨都没有寻到,使人唏嘘。

即入州府,刘祈未有拖泥带水,迅速进行了议事,主要还是针对齐国境内的叛军清剿,以及往情况最严重的东来郡,北海国之援助。

荀攸于此,铺展开地图,而将所探军情告知。

临淄城遭围日长,城内官吏军将,难以掌握其他地方情况。而今通过荀攸这么一说,这才知道形势之严峻。原来在短短一月内,青州之地的叛军数量,已增长到了五十多万。以北海国为最混乱所在,而济南等地,十数万之部,已经为刘祈所定,原本动乱频繁的平原、乐安之地,情形也趋于稳定。

此多为州郡府衙,未有达成之事。

然于刘祈使部从而下,以协助地方,后亲从北海国而来罢,危情方出现转机。

如果没有刘祈使渤海国众部参与其中,青州大地,多半已经沦陷!

别驾刘谙白日于城上言之,渤海国相刘祈,再度救了州地,此言不假耳!

是故于此,州郡官吏,看向刘祈的目光更为崇敬,一些人心中思动,不禁考虑起了青州之未来……

时间不觉到了人定,一个多时辰议事,在刘祈的安排下,有荀攸,刘谙等人补充完善,于一部分处事,众人总算有了统一意见。

忽见一军将踏入,其人满身是汗,冒着热气,单膝跪地道:

“报!叛军统将往广县方向撤退,赵将军领骑兵部,破之!叛军未有停留,继续往西南突围!”

叛军残部彻底被打散,管和部不得已退往北海国方向。这里面,赵云的领军与作战能力,无可置疑,这次战事,表现最佳。

刘祈接过军报,并使信兵下去歇息,他阅览后,递到了荀攸手中,且使刘谙等人,同做阅览。

于此间隙,他沉声道:“赵将军而今下广县,叛军主力逃窜之部,不过千众。以广县之地形,叛军必不会做戍守,明日间,广县定可得取。然如我等方才所议,北海国大部叛军,或会再度来犯。

而我等兵力,联合之众,不过五万,若是面对叛军三十万人马,以寿光南下所在,地域之广,诚难全部阻拦。

且如方才别驾所言,收拢之叛军降卒,或可编入部曲之内,然于郡县防范不可松懈。于此,州郡于地方募兵,也当加强才是!

地方之治上,依我陋见,当重民意,而行安抚,如减赋税屯田诸事,以使民众归心。

在此方面,诸君皆于州地熟络,强于我……”

如齐国之所,可得取回,并大破黄巾军,但地方之守,正如刘祈所言,便是州郡府衙加强之重点,断不能于下次再有动乱时,弃城而逃,这其中,更是涉及了吏治诸事。

刘祈旁敲侧击,也是希望青州州府,能多加重视此事。

刘谙等人,纷纷颔首,自解其中之意。

青州牧焦和治理州郡时,吏治散乱,于地方戍卫不足,且近一年来,在灾情和地方瘟疫上,为减少州地花销,而未有竭尽全力,导致民众怨恨大升,也是酿成青州动乱的主要根源。

在这方面,刘祈不亏是富有仁义大名,以民为本,迅速州地的主基调定下来。

正当州府灯火通明,众人连夜商议要事时,临淄城内的百姓,即得刘祈到来,又见城外之兵士,支起粥棚,以做救济,心中的感怀,滔滔不绝。

很多人见军帐处,有军将招之入伍,连夜踊跃报名。

不远处的降卒军内,刘祈帐下的军吏们,同样在对降卒加以甄别,行做招收入军,这群人多为逃难流民,规模有四万之巨!若是今日在战场上,这群人拼死抵抗,只怕汉军难以大胜。

另以其中大部流民,按照刘祈命令,当受官府辖制,而就地安置。

数年来,青州地方人口流失严重,这次若能重建,必当安顿民生,并做屯田,那对于地方恢复,则有巨大意义。

夜色越来越深,而降卒营中的不少人,在挑选完毕后,于月色下,则受到军吏监督,行尸体搬运掩埋,防范瘟疫滋生。

等到州府善意结束,刘祈归往城外大营时,已将近鸡鸣。

他巡营之后,这才归入帐舍休息。

今日之战事,早使人疲惫。

叛军于齐国最大的一部人马,虽说击溃,并收降了残众,但如他在州府所言,青州接下来还要面对强大之敌人,更需保持精力,全面备战之。

即于降卒的收服,补充人马外,单独成军,此部亦将成为他未来战事中的精锐。

翌日,刘祈乃是为马蹄声惊醒。

此时天色刚麻麻亮,按他推测,自己差不多睡了个一个半时辰。

走出营帐,以冷水冲凉洗漱,但感精神一振。

他随即穿好衣服,未有打扰部从们的休息,准备去降卒营中,先看看兵士情况。

可刚走了几十丈,但看兵士来报,说是有人拜见。

当刘祈来到大营外时,见到的正是故人马季。

第二百零五章 请入 对于马季,刘祈非常尊重。

不仅仅是昔年马家于他恩情,更在于马季任上所事。

以这次临淄守卫战而言,他昨夜即知,马季亲上城池,率部坚持,方让临淄城得以守住。

这种为民为家,敢为人先之作为,足见其人品行,让刘祈仿佛看到昔年秉持大义的马傅。

而正是在天下危难之间,无数人的努力与坚持,才有了经久不息的大汉之魂。

将马季迎入军帐后,刘祈再度认真打量了下,昨夜灯光昏暗,今再见之,比他稍长两岁的马季,而今正是留着美髯,一双眸子,充满智慧与坚毅。

相比于数年前,马季更显得成熟一些,少了年轻时的锐气。

“希德昨夜布置,于州郡安定地方,甚为妥当,更为指引,众吏莫不赞之!

且不知希德接下来,可是要往北海国前线,而亲主战事?”

马季端起了桉上刘祈为他倒下的茶水,轻轻抿了口。

而今这茶叶,可是稀缺之品,即便郡府之内,也少有。但每岁间,刘祈都会让人往马氏送一些,是故马季也常能喝到,且越发有些上瘾,每做困顿时饮用。昨日一夜间,未有睡眠,一口下去,果真清醒不少。

自然,他这次到来,不单单是为了蹭茶,实际也是看看同乡人刘祈之态度,给为州府所遣。

刘祈忽闻此问,这才想起来,他昨日于州府内,并未同州郡要员,言及此事。但往前线,当是必然。

现在马季专门来问,莫非青州州府有他意?

一些想法,于心中略一闪过,刘祈颔首道:“然也,在解齐国危险后,我欲以前线,而助东来、北海国之定。前番我与东郡太守曹操,亦有约定。以青,兖交接,加上我等家乡泰山郡,为敌寇所侵,如盖县艰难,故而还将率部于太山辅之,而解乡地之危也!”

马季面有惭愧,随之感叹道:“希德仁爱大义!杜乡之所在,含我等盖县老家,实则多亏希德遣部所助,训练乡卒,后以地利优势,建立营寨,而得守之卫之。

但不知希德以为,我等青州如何?”

“青州?”

刘祈语气一顿,他接着朗声道:“青州之地,地域辽阔,人杰地灵。我前番于寿光令任上,即感如此。若是安生大治之,其中潜力,并不比天下其他州地差上多少。

何况,青州所在,盐业丰富,若是海贸之开辟,另有农事发展,水利之于诸事兴修,必当富民强州也!”

刘祈言谈中,且多兴叹,他已经明白马季这次前来,具体所为何事了!

以朝廷无暇顾及,青州无主,士民所愿,这是打算以他而入主!

即便知道青州州府众员所愿,以及他这次救得齐国等多地,民心所盼,但于面上,刘祈依然澹然。

而马季于此观之,心中更为敬佩。

他起身,面向这位同乡,亦是援助之军领袖,渤海国相,大汉宗室,深深一礼道:“今之青州疲惫,百废待兴,君不顾性命之忧,率部来助,而定州郡大部,此中所作所为,青州人皆有目睹。

诚因此,州郡府吏,以我为代表,想请希德入主州府,以安青州所在。”

马季这话刚落下,又有兵士来告,青州别驾刘谙等要员,皆于营外求见。

刘祈当即出营迎接,但在刘谙等人到来,与马季一般,同迎他为青州之主。

此时,天色早已大明,像荀攸,还有昨夜率部归来的夏侯兰,魏真等诸多部将,亦是亲眼目睹于此,除荀攸神色澹定外,余者眼神莫不有些火热。

主将刘祈名望皆有,已救得青州大部,能力等多方面,于他们看来,亦是绰绰有余之。

可令人惊讶的是,刘祈并未直接接受,而是以战事等方面推辞,也未有直接拒绝。

等到早食过后,眼看刘祈领大部人马继续前进,而往益国去,刘谙、马季等人多有感叹。

刘希德真乃高德之士!

不计名利地位,但一心平定州郡之乱,而安黎民,此中人杰,若不为青州而治,是他们这群府员的责任!

刘谙心中已定,若是北海国得平,东来郡得救,待刘祈下次率部过路,其必率府员,再度请之。

而今,州府的主要任务,便是安排好青州其他地方力量,保证好粮草等诸多供应,此中之事,也是昨夜议事的重点之一。

一日后,清晨。

寒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刘祈身配剑,骑于马上遥望前方依稀可见的益国城轮廓,似乎看到了当年他领部与此,同样与叛军周旋的那段时光。只是今日的益国城,比当年更为高大一些,上面插着的汉旗,更以说明这些时日的坚守。

赵云之部从昨夜之传讯,已然顺利拿下广县。

而今加上益国,还有北方的寿光,昔日的那道防范屏障,再度形成。

只是这一次,面对的叛军人数,却是两年前的三倍。但同时,他刘祈这次所带来之部众,算上整合的青州军,却是当年的二十余倍。

加上有荀攸、赵云、夏侯兰、魏真等将,信心实则比当年更为充足。青州之地的剩余黄巾军,若不愿归附,那就打到他们服!

就在刘祈到达益国县城时,寿光令业寿,以县尉李进守卫县城,其亲率人马南下,而为大军送来粮草。

临淄之战的大胜消息,于昨日时,已经从齐国向青州大部传去。

接近四万之部,大败十几万叛军,此中战绩,亦是难得。更重要的是,刘祈所领人马中,过半都是降卒组成,以其中精锐,不到两万人。

此中战况的扩散,也为青州地区坚守的各方官吏百姓,给予了力量。业寿得知故主刘祈将至益国,便迅速来拜见。

寿光这两年的巨大变化,便是面对蝗灾,也能游刃有余之处置,还有地方护卫之胜利,全赖刘祈当年于此之政令。

业寿率部到来的时候,当刘祈得报时,迅速出城亲做相迎。

这些年,业寿在寿光所治,他早从弟弟刘纪和诸葛瑾口中得闻,其之施为,也不枉他当年将之大做提拔。

第二百零六章 援军 “府君!”

一见到刘祈下马临前,业寿当即拜倒。

随行来的其他寿光县吏,亲随其后。

望着这群故吏,且见业寿发丝间出现的白发,刘祈内心也有感这两年过得快。

地方之乱,算上雒阳之变,也正是数百年来,未有之大变局!

他双手将为首的业寿扶起,叹道:“寿光之所,另有益国诸地之防守,能阻黄巾之地敌,而安地方,此中全赖君之作为也!

阿纪与子瑜,皆有道也,且多劳你之照顾!”

“此乃下官应做之事,相比于府君于寿光所为,下官难以追及也!”

业寿又简单说了说寿光情况。

刘祈接着将其他人员扶起,内中不少熟悉面孔。

待望向业寿等人押送来的粮草,刘祈发自内心喜悦道:“今晨我同公达等人商议,准备兵进都昌,正缺粮草补给,而州府之于筹集,非一日之功。今诸君到来,可谓是解了燃眉之急!”

说着话,刘祈于前,将业寿等人迎入到了城内。

其中所为,不论是业寿,还是其他人都感受到了刘祈的重视。

回到益国官舍后,刘祈顺带将业寿介绍给荀攸等人。

而寿光来众,并未久留,于次日就带着刘祈的安排,回往县地所在。

同日,刘祈部兵分两路,以赵云部取剧县,占据黄巾军于此之重地,并力图拿下突围至此的管和部。

刘祈自己,则领着魏真、夏侯兰等人马,兵往都昌而去,以解东来郡诸葛珪的危机。此中一路,实际冒着巨大风险。按照常规战法,也是荀攸建言,当在得取剧县后,兵往营陵,于北海国内的黄巾军人马,诸部击破,稳扎稳打。

但诸葛珪于和章氏于之关怀,诸葛亮兄弟姐妹之困守,便是战线拉长,多增变端,刘祈也有不得不往东来方向,以做救助的理由。

其人重情重义,荀攸也不好做过规劝。而是战法上,荀攸为刘祈一路谋划分析众多,且以赵云一路,在得取剧县后,最大之目的,也是吸引黄巾军,而为北面的刘祈,减轻压力。

荀攸自身则留守于益国,于刘祈全权任命下,除保障恢复运转的青州州府之粮草运往前线外,还有统筹接下来北海国战事的重担。

按照徐州传来的消息,收到刘祈信件后,徐州牧陶谦,已确定以大将臧霸,大将许桉,各领部众,北上琅琊,在击琅琊黄巾军间,力图能为北海国平叛诸事提供援助。单以这次出兵,多赖徐州地方大族,如刘祈妻族陈氏等大族施压。继而让原本有保全徐州力量的陶谦,下足了血本。

陈氏等地方大族内部,也出物出人,像陈登这次,即以军司马身份参与其中,并行来助。

对于徐州来的援军,在离开益国前一夜,得此消息时,刘祈还是充满期待的。

为陈氏和臧霸,许桉送来的信件显示,这次徐州派出了三万之部,为臧霸和许桉各做统领,妻兄陈登则处于臧霸军中,也是北上平昌,来援他直接主力之师。

此中大部分兵士,近一年多来,为州郡所召,莫不身经百战,是故战力,不用忧心。

一旦顺利破琅琊郡内的叛军部,到达预定战场,则可联合赵云,还有他北进东来人马,三军联合,以压缩叛军之生存空间。于此恶劣严寒天下下,击溃以逼迫叛军投降之。

两日后,寒亭之地。

夏侯兰之前军六千人,触碰到了赶来此地的两万黄巾军人马,双方刚一碰面,即展开激战。

此中战事,持续了数个时辰,在魏真的策应人马,从北面出现后,黄巾军当即败退,向南逃去。

后往都昌途中,刘祈部又遇到了万众人马,这次借人数和士气等优势,毫无悬念的拿下。

于都昌本地,原有三万人集聚于此,也是多次向寿光进攻之部。早得晓来战之部,乃是在临淄大败黄巾军的汉军主力,又得闻前线之失,甚至没有选择守卫,在汉军人马到来前,先一步撤退,而往胶东一带奔去。

多因在近两月的战乱下,北海国内城池多数被毁,难以防守,其中粮食等物资,早就消耗一空。适逢往东来,乐安的黄巾军,多次受阻,而于齐国之大部人马,为汉军所破,人心惶惶下,黄巾军大将亦晓得难以阻挡,遂才撤离。

半日过去,来到一座空城的都昌,望向荒凉郊所荒凉的田地,还有无数冻死饿死,或为叛军内部杀死,未有掩埋的尸骨,一如初入临淄城那时,刘祈心中无大喜悦,心中只有快速平定叛乱的急迫。

在都昌休息一样,等到益国的后勤到来,补充了三日的军粮后,刘祈带着部从,继续往下密方向而去。

随后三日内,大军在拿得下密,当利,掖国,曲成,兵至阳丘山,大破十余路叛军,合计超三万众,算是基本建立了往东来郡治黄县之地的北侧防线。

同时间,赵云在拿取剧县后,兵分两路,分别往平寿、朱虚两地,遣部而战。

平寿为之所得,且破三万黄巾大部后,算是在此北海国西北方,站稳了脚跟。后即协同都昌、下密,而往刘祈前线输送粮草。

十二月初一。

时已是刘祈东往东来的第八日。

阳丘山一带,囤积的近六万黄巾军,再度同之交锋,于黄县得晓汉军到来的郡兵主动出击下,双方战斗激烈。

同一时间,诸县所在,臧霸、陈登所领人马,从阳都而至,已兵进高密。

早得取高密县城的黄巾军在发现敌情,迅速为夷安,胶东的叛军去信,以做战之。

霎时间,整个青州东部地区,形成了三个大的战团。

三十万,将近四十万黄巾军,直接被分割开来。

在拿下高密后,臧霸接受了陈登的建议,并没有向昌安进攻,而是等待许桉从东武而上,会师之后,再行共同进军。

这次兵与北海国之南,按照刘祈传来的消息,他之部同样行做牵制,且因无法直接到黄县一带参战。待等故主刘祈解除黄县危急后,便是大部人马协同而进之时。

值此,整个青州东部,即便还有几十万黄巾,但败退之势,已无可逆转!

第二百零七章 得胜 黄县。

在得晓阳丘山大战开始之初,为了援助刘祈,诸葛珪就将临近县地,尚做防守的郡县兵力,除必要守卫外,余者大部派出,以做支援。

此次刘祈能战胜临近的叶晾部,乃是东来郡危机能否解除之关键。

至战事第三日,诸葛珪叫来郡中官吏,嘱托起了郡府诸事,并以郡丞王杰而做卫守,他本人决心再率从城内之众里,召集的两千乡卒,再往前线支援。

得此消息,郡中官吏莫不惊之,且多主动请命,但诸葛珪道:“东来之于兵士,于前方战场之战,战死者不计其数,我为东来太守,岂能单留于后方?”

于郡府言罢,城内准备之际,在回到家舍,同妻子儿女告别时,诸葛珪并没有直接说明他即将出城作战一事。

次子诸葛亮虚岁已有十岁,这么多年来,一直跟随在父母身边,他自幼聪慧,且于少年之姿,更是喜爱兵书。小小年纪,一手剑术,出神入化。而以之学识和才能,在东来郡县也有闻名。

今岁开春时,父母皆有言,待之年长两岁,待天下乱定,其或可往天下各地,如荆州等地游学,这让诸葛亮非常的期待。

今日见父之异色,诸葛亮思觉敏锐,一眼就看了出来。

便是将父亲诸葛珪送于府外间,诸葛亮一稽及地道:“请阿翁放心,阿翁于外处事,亮长大也!必照顾好母亲,还有弟弟姐妹,但不会让阿翁忧心!”

次子如此懂事聪慧,诸葛珪只觉此生无憾,他扶起了次子,又看向妻子,另有幼子,三女,叹道:“善!吾家麒麟儿也!”

当日下午,诸葛珪穿着盔甲,身配长剑,率众出了黄县,而往阳丘山北侧的惤县杀去。

诸葛珪的到来,并从后方支援来袭,解决了刘祈主力部在东北方向的不利局面,双方配合下,黄巾军于后一日,主将叶晾战死,随即溃散,投降者无数。

而以阳丘山北侧的惤县之战,也成为了东来郡的决胜之战。

诸葛珪因冲锋在前,受了轻伤。

是于在同之部汇合后,刘祈迅速来前看望,并取出了兵将所携之消炎膏药以用之。

即以大胜,又看到刘祈,诸葛珪心中紧绷的一根弦,终于能松下来。

夜间,惤县县城,官舍之内,刘祈携夏侯兰等人,于舍内,同诸葛珪,同商要事。

早于归来惤县县城的途中,刘祈就已经从诸葛珪口中,得晓了黄县之况,还有近些月来,东来郡于地方平定。

方一落座,刘祈不由得叹道:“若无叔父到来,以两次之援,这次以叛军准备充分,我部诚难败之。”

面对诸葛珪,以亲信大将面前,刘祈以“叔父”做称,也是向夏侯兰等人,表明了他与诸葛家的关系。

随即,刘祈将这次的战事经过,详细告之。

在听闻刘祈来援东来地方的惊险后,诸葛珪感慨道:“希德以大部到来,不顾性命安危,可是救得了东来百姓。于此间之恩,东来地方必做铭记……”

说完这些,诸葛珪于夏侯兰等将,也是直接表达了谢意,夏侯兰、魏真等人,忙做谦言。

一众人等,不觉谈起了接下来的叛军平定。

论及此,诸葛珪给出了不少建议,在得晓徐州援军,或已至北海国境内后,诸葛珪更是有感于刘祈人脉。

青州黄巾军大起这数月间,徐州琅琊郡也有波及,但徐州牧陶谦,一直未有给予兵事援助,其中有青州牧焦和之缘由,但更多的还是徐州州府无此打算。大难临头,自是个各扫门前困境。

但现在刘祈率部,从渤海国而下,平近五郡之地,又参与了卢县之战,解得了青州大部威胁。徐州牧于此命部而上援助,常人如何看不出来,这其中全是因为刘祈到来。

而说到青州牧焦和于乱阵中,为黄巾军所杀一事,诸葛珪多显叹息。焦和于任上,青州比之数年前,没有好起来,各地却是日渐倒退,混乱四起。在刘祈从寿光而于雒阳议郎任上的这一年,青州的局面,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之变化,差点有覆灭之危,本应作为郡县支援的州府,仿佛消失了一样。

这次焦和一死,青州无主,诸葛珪对州地未来,也感觉到有些迷茫。早多日前,于临淄之地,州府要员以请刘祈为青州之主的消息,地处偏僻、陷入混战的东来郡,并未传遍,郡府内,同未知此事。

夏侯兰等人知道,但跟随主将刘祈身旁,自不会主动言及。

但见夜幕降临,刘祈还要处置兵事,遂做言告行。

次日时,除部分人马继续留守,安置降卒外,大部人马,兵入黄县。

前行大道上,同过路的郡地一样,看到汉军到来,凡是乡地的黄县百姓莫不欢呼雀跃。

以郡中府员,更是全部出城相迎。

章氏带着子女,亦于马车内张望。

她早于丈夫出城之际,便猜到了其中所为。

即于昨夜大胜消息传来,又得晓丈夫无事,她才放心。

诸葛亮穿着深衣,头发早用发簪扎起,骑着一头全身黑色的小马,同于车外张望。

“阿兄,阿翁还没回来吗?”

问话的是已有六岁的诸葛均。

因正在换牙的年纪,诸葛均说话有些漏风。

回头看了眼从车窗处伸出的小弟脑袋,又见几个阿姐也在叽叽喳喳问个不停,诸葛亮笑道:“这次刘家大兄和阿翁一道凯旋归来,途中必还要接见郡中大族,途中自要耽搁一些,且勿忧也!”

只听诸葛均歪着脑袋又问道:“阿兄觉得,我等何时能见到大兄?”

说到大兄诸葛瑾,一众诸葛家兄弟姐妹,都有些羡慕。其人年纪轻轻,就被刘家大兄召为县吏,前番传信来,听说又被召为郡吏!

诸葛亮眼前也出现了大兄诸葛瑾的面孔,说起来,同大兄有一年未见,且等战事平定,父母为大兄挑选的婚事也将临近,见面的时间必不会长。

诸葛亮同母亲,弟弟姐妹正做回应,前方传来喧闹,鲜艳的旗帜下,大部人马已然到来!

第二百零八章 亮才 待来到城下,面见了官吏,至章氏等人马车处。

刘祈看到已经长到他肩膀高的诸葛亮,还有已经能满地跑的诸葛均,心中感怀颇多。

而刘祈临前,诸葛亮兄弟,还有诸葛三兄妹,面色大喜,纷纷拜见。

“刘家大兄!”

刘祈将诸葛亮等人一一扶起,笑叹道:“若是再有些年不见,二郎,三郎,大娘子,二娘子,三娘子,我必认不出也!”

与兄妹五人说了句,他迅速来到马车边,向车内的章氏,深深一礼道:“祈问叔母安!”

章氏面带慈和笑意,看着肤色与前年相比,晒得更黑的刘祈,颔首道:“让你这孩子挂心,家里一向都好,却是阿祈你与外处事,多加劳累。今见你平安,我们皆是高兴!”

刘祈忙回复了两句。

同章氏和诸葛家的兄妹说了话,郡府、另即以兵事,还需要处置。刘祈遂回到了众员面前,随着大队人马,一起踏入了黄县县城。

东来郡北部的黄巾军虽被击溃,但南部还有聚集之众。

而按照刘祈一早收到的军报,臧霸、陈登、许桉等人所领徐州援军,已经进入北海国,同黄巾军有了交战。

赵云和荀攸后方所领人马,则于平寿一带,也有大战。

算上昨日的黄巾军败退,依照斥候所探,刘祈推测,黄巾军各部人马,而今正做集结,往淳于一带撤去。

见他所领人马,还有徐州援军,多半会退走临近的泰山郡。

刘祈自不会让这些人轻松离开,若不能消灭之,待其再度归来,又将成为地方祸乱根源。更重要的是,叛军彻底方向,乃为盖县,他也不可能眼睁睁看到乡地,再度遭遇此中危机。

于郡府议事中,在同诸葛珪商谈后,刘祈打算留下一部人马,以助东来郡恢复,其则领夏侯兰、魏真等部,继续追击。

且考虑大部人马长途作战之疲劳,是于当日,全军于黄县,补充给养外,以安置好伤卒。至于再度收拢的降卒之众,难以像在益国时般,以时间优势补充兵源,故则暂时安防于黄县,助力郡地恢复。

是夜黄昏,诸葛府上。

刘祈得于此休息。

吃过家宴,在诸葛亮等人的好奇下,借这难得轻松时间,他将来时路上所为,简单介绍了下。且让这群从未上过战场的少男少女们,听得莫不热血沸腾!

说道完后,刘祈为诸葛珪叫到了书舍,聊起了地方恢复问题。

在这方面,刘祈将他屯田办法,如实告之。

诸葛珪得闻,赞成的点了点头。

临淄之事,今日他总算从涌来的军将口中,有所得晓。

州府众员,以请刘祈为青州牧,他除了感怀之外,在看到刘祈所做,另与近几年来的数位青州牧行做对比,是故也认可刘祈之担为。

诚然,在刘祈选择方面,诸葛珪不会直接说明什么。

数年的见证下,刘祈富有卓远见识,心性坚定,为人处世,更是完美。路该如何走,诸葛珪相信刘祈自有自身考量。

只是在关乎接下来的追击叛军事上,诸葛珪有不少忧心,道出后,听完刘祈讲述,他失笑道:“希德之兵略,高于我也!原来于此早有安排,那我就放心了!”

为诸葛珪所赞,刘祈谦虚回道:“军中诸事,公达所虑,比我更为全面,其中谋划,也多亏有他。

而公达与文若,皆为颍川荀氏子弟,才能非凡,叔父若是见之,必晓也!”

看得出刘祈言语中的赞赏,诸葛珪颔首道:“希德于世间有仁义大名,于雒阳时,力挽狂澜,而得以大义。大仁大义,荀氏才子,便是天下才士,必将多赖投效。且是我等,不知不觉老了不少!”

听出诸葛珪语中的感叹,刘祈摇了摇头:“叔父正值青壮,这次兵事,叔父大有功劳,甚至因此受伤。好生养伤,想来朝廷与州府,将来必有大用。”

同诸葛珪聊了许久,见天色之深,明日还要出发,他即准备回往住舍。

没想到回去的时候,看到还没有睡下的诸葛亮,正在晃悠。

“刘家大兄!”

看出诸葛亮有话说,刘祈即将之请入就坐。

诸葛亮十多岁了,现在已经不能将之当做昔年那个小孩看待。

且处面间,刘祈问询起了诸葛亮这些时日所学,在得晓那些书册名录后,他不禁感慨诸葛亮所学之广,天文地理多有涉略,足见之于此天赋。

“刘家大兄,于汝今夜讲解之当利一战,我有一些想法,当时若如此,或会更容易取此城,刘家大兄汝听听,看对否?!”

诸葛亮试探道。

刘祈一听,稍一愣,随即笑道:“二郎少于兵事有所涉略,不如说来听听!”

“嗯!”

一刻钟后,诸葛亮满脸认真地讲述了一遍他的战事想法,还从凉冷的杯子里,用水在桉几上做了模拟。

说完后,诸葛亮期待地看向刘祈,道:“刘家大兄以为,亮之此计如何?”

刘祈目中闪过几丝热切,早知诸葛亮天赋过人,后成了大名鼎鼎的蜀汉丞相。让之意外的是,如此年少的诸葛亮,即已经展现了这般天赋。

然后,他伸手拍了拍诸葛亮肩膀,朗声笑道:“二郎之计,妙哉!若以二郎你之策谋,于利县我先做羊攻,后以近取,拿得县城的时间,不仅会大大缩短,还能更快地完成对过乡之地的布局。

战场之上,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但以二郎你成长,才华当如留侯!”

刘祈直言,且为诸葛亮多加夸赞,以比留侯张良,说得诸葛亮一脸通红,挠了挠头道:“这只是我之陋见,于战事之上,情形瞬息而万变之。刘家大兄本处置数万之部,而面成倍之敌,从聚集其中优势处之,后做战胜,此为亮纸上谈兵所能比也!”

诸葛亮于自身有着清醒认识,年纪轻轻,即宠辱不惊。

在诸葛亮即将离开时,刘祈以兄长身份,略一浅思,又为诸葛亮考量道:“二郎你有大才干,但于州郡少名师相辅。而如荆州之地,我知名士众多。待等两年,地方得定,我打算以你,还有我家阿弟,另有三郎,一道往外游学如何?”

“诺!”

第二百零九章 请降 翌日。

刘祈领部,从黄县而下,直追往逃向胶东的黄巾军。

途中无多耽搁,三日后,双方即有交锋。

以汉军气盛,黄巾军只得继续退走。

在此部黄巾军退守至淳于时,刘祈南下而至,同已上夷安的臧霸、陈登、许桉等人马,终是相遇。

为斥候所探,数里外就是臧霸等人马后,他迅速领部前去相见。

当年与妻子成婚时,与臧霸等人分别,不知不觉中,长子刘洵都能说话走路。而如妻兄陈登,也有很长时间未见,更别说发小许桉。

面见这些故人,刘祈内心少有之激动。

但在得闻刘祈飞奔而来后,臧霸、许桉、陈登等,也迅速聚部来迎。

刚一碰面,刘祈就下来,执众人,而行叹言。

“青州之乱,北海国之动荡,若无宣高,元龙等来助,我难如此顺利而解东来危机。如叛军之众,亦难如此快的败退,请受我之一礼!”

刘祈说完,即面向这群到来的徐州军将拜之。

臧霸,陈登,许桉等,自是连忙避开。

许桉朗声道:“希德何以如此,我等皆为亲兄弟般,而像宣高等,莫不曾于希德手下处事,以今日到来,也是我等所愿。便以州郡混乱,我等亦愿听希德之安排也!”

这些年来,像许桉,这位昔日的猎人,今长得非常高大,一身盔甲披在身上,更是威武不凡。而以徐州平定之内的战功,许桉已是州府的肱骨将领之一。但在内心,他一直都心向自己的发小。

数月前,得闻刘祈,已为渤海国相,许桉甚至想刺去州府之职,而往渤海国投奔,但现已为州府从事的方真,另有臧霸、陈登等刘祈亲近之人,于多方面言之,才打消了许桉的想法。

事实上,今日之徐州州府,说一句大半掌控于亲刘祈势力也不为过。只是于明面上,大家仍是全力辅左徐州牧陶谦,而行份内之事。

发小所言,让刘祈感慨,许桉不再是昔年那个鲁莽汉子,说话是越加有水准,当可为大用之。

其他人随即纷纷出言,以表诚意。

后,双方人马互作介绍,渐做熟络。

当两路人马合一,于搭建的军帐内,以刘祈处于上首桉,大家议论起了军事。

在敌情方面,臧霸、陈登、许桉等徐州部曲,近段时间内,做了诸多工作,且比刘祈所派斥候,打探之消息,还要详尽一些。

而叛军的大部汇集后撤,也证明了刘祈最初判断,黄巾军见多方来部,知大势已去,打算向泰山郡撤离,并同其中人马汇集,甚至会往南,如同蝗虫过境,而攻向徐、扬二州。

“这次战事变化迅速,依我之见,可当从安丘方向走去,以我部人马,兵取朱虚,先一步截断叛军后撤之路!”

陈登起身后,指着立在一侧的地图,直接道明了他的方案。

沿途所见,黄巾军于地方之破坏,陈登对起乱的黄巾军,深恶痛疾。同刘祈一样,非常希望能迅速平叛下来,以使地方安宁。

这群尚有二十多万的黄巾溃兵,若是兵入泰山郡,与泰山郡的叛军汇合,不仅让其中尚在坚守的郡县大受其害,一旦往南而去,危害更深。

陈登之后,魏真起身,沿着陈登的思路,做了补充。

为刘祈重用,并领军作战后,魏真于战事的表现,越加显眼,甚至连夏侯兰都给比了下去。

在他议述间,刘祈,及一应将领,都纷纷颔首。

能做阻击,以对黄巾溃兵,再度瓦解,此也是刘祈早有所愿。魏真等部从,自是清楚。其中所言,也是明着表露了刘祈意思。

当日,为使北方的荀攸、赵云人马做好配合,军报迅速北上传去。

两日后,安丘之地。

臧霸所领大部人马,终是攻占了此地,堵住了正从营陵方向,大部南下的黄巾军东南之退路。

同日间,夏侯兰所领主力,得入朱虚,完成了刘祈于西南的布置安排。

收到夷安传来消息的赵云人马,另两万众,含青州州府补充之兵力,从平寿、都昌,于北往南,大举压来。

刘祈、陈登、许桉、魏真之部,则做汇集,得取淳于,由东往西而来。

二十余万的黄巾军,且有大半老弱病残,于营陵之地,内中恐惧外,争议不休。

黄巾军大将杨富、彭才,于汉军多路人马共进之际,顶不住压力,竟是斩杀了黄巾军将领龚燕,也是力争突围往泰山郡之人,其等则选择率部向刘祈投降。

之所以如此,一是因为从战事开启至今,降卒于刘祈手下,并无屠杀之事,且多充军,或于地方安置。二是选择率众投降刘祈之黄巾军将,很多人能凭此功劳继续于军内效力……一件件事传开后,这也是为何,将近一月的战事中,但为刘祈击溃,知晓退无可退后,大部投降之因。

且看去,短短这一月内,从临淄到黄县,今再到淳于,其中降卒,何止十万!

确定投降一事后,黄巾军内,从底层弱小,到中层军将,皆是输了一口气。

而杨富遣使者,带着龚燕首级,来到淳于,以面见刘祈时,已经是营陵之变两日后了。

“我家将军早得晓刘府君仁义大名,今特来归降之……”

在黄巾军来人后,刘祈于军帐内见之,像陈登等人,各于两侧桉处同以会面。

等着黄巾军使者说完,刘祈冷声道:“你等能做归附,自是极好,我也知你等军中,有大部人,不得已席卷而入。但另有一些人,蛊惑百姓,而至地方大乱。无论如何,于朝廷,于州郡百姓,亦要有个交代。

你且归去,于你家主将言之,以此中首恶之首级,当做取也,另若降之,其中安置诸事,也当由州郡府衙共同决议之。”

得知黄巾军请降事后,刘祈与陈登、魏真等,早有决议,于此更有判断,并不意外,诚以主动权,今握于他之手中。

其中条件,共做商议之,荀攸从益国传来消息时,也有建言。

等黄巾军使者拿着书信离开,汉军面向营陵方向的战事安排,并未停止,甚至有加紧之况,此也是为了适当施加压力。

第二百一十章 青定 黄巾残部,但看汉军之动作,再无抵抗之意。

两日之内,按照刘祈要求,杨富、彭才联合其他人,将一些的汉军点名要的匪首首级送去。且按照要求,向营陵城东南聚拢,准备接受汉军招降。

北海国黄巾军之作为,正式标志着其中人马内部的瓦解。

在收到张富让亲弟弟张展送来的匪寇首级,另见黄巾军个中动作后,刘祈亲领大部而至,正式接受这近二十万的黄巾军降卒。

此中之部,也是战事以来,他所得最大规模投降之部。虽然不及东汉末年的历史上,曹操所得的三十万黄巾军。但从战事以来,他招降的叛军数量,已经远远超过这个数字。因以内中流动叛军,且不单单局限于青州黄巾军,另有前番魏真等所领的兖州黄巾军。

到达营陵地方,在眼望着二十余万,精神气低落,双目麻木的密密麻麻之人群后,刘祈就明白,平青州之乱,以安州郡,乃是第一步。后面如何将流民安置,如何恢复百姓生活,如何平定一些零散的匪寇之乱……这才是重点、难点与要点。

同陈登,魏真等人合计后,在为荀攸,赵云,夏侯兰,臧霸,许桉等人去信,同为青州州府和朝廷去了消息后,刘祈于营地之所,就地展开黄巾降卒的处置。其中青壮之属,大部被编入已有的青州军内,一些老弱之众,则从北海国,迁往平原、乐安,还有北面的渤海国之地,行做上次在临淄同青州别驾刘谙等人所议的屯田。

之所以费劲周折,将此中人马,调离北海国所在,原在这几十万的黄巾军,多于本地起事,此亦为了防止未来,其中人马再度于北海国生乱。

人口迁徙,另有郡县官府恢复,是个大问题,是以让赵云全权负责。

后几日内,刘祈辅助青州地方,而行部署之事,以其部大胜,而定青州的消息,从营陵开始,迅速向临淄,及周围州郡,还有京师雒阳传播。

临淄。

距离刘祈领部东进,解东来郡危机,为平齐国等青州东部大规模叛军,已经过去了将近一月。

以临淄之危得以解除,州府恢复运作后,别驾刘谙便主动担当其中职责,协助州郡地方,安定乡邑外,集结粮草而供应往前线去。

关于前方战事,刘谙等通过东来等地方传来之消息,实际非常担忧。他们即便信任刘祈的能力,及其所领人马,但一想到,还有几十万的黄巾叛军,就有些头皮发麻!

在黄县周边战事落下,汉军大部南下营陵所在,准备同黄巾军决战消息传来后,州府众人,每日都会做相议。粮草、及州府于临淄本身囤积的军械,亦未有停止往前线送去。而在荀攸的辅助下,此中诸事,从未出现任何之差错。

是故,当这几十万的黄巾军,宣布投降汉军的消息传来后,正于州府堂舍内议事的众人,竟是直接愣在了当场。

黄巾军未做抵抗,最终以内中纷乱,并投效于汉军!

这则消息,实在是过于匆急,让人难以相信。须知,前日从北海国传来的军报,尚且显示,汉军正在紧张备战,以向前推进,而压缩叛军空间。只是两日时间,战情就发生了如此惊天变化。

紧接着于荀攸送来的第二份军报,再度证明了此事的准确性。

汉军胜了!

刘祈以数万之众,逼迫叛军投降,于此标志着,曾在青州之所,持续一年,将近两年的混乱,终于赢得了全面大胜。

青州的内部形势,势必得以逆转。

消息太过惊人,北海国的战果传出,整个临淄城,沸腾起来!

郡府内,正在同下吏商议齐国境内救灾诸事的马季,听闻此间消息,不禁向旁边的吏员喟叹道:“渤海国相,行多仁义,于战事连番大胜,叛军见状,以做投降,初闻使人惊叹,但细想之间,又不让意外。以渤海国相这等人杰,才是真正能救天下之人也!”

郡府中的官吏,想到当日得见刘祈情形,另有宽厚仁德诸事,也不由得颔首起来。

数日后,远在任城国停留,准备以部兵进蕃县的东郡太守曹操,亦在第一时间,得闻了青州战况。

一月前,刘祈于临淄之战的表现,就让曹操大吃一惊。这一次,黄巾军几十万人,得闻其率部而临,另有之大名,走投无路下,另做投降之,更使人难以置信。

待曹操于军帐之内,将此间消息,当众念出后,曹洪等人,俱有些沉默。

下首的陈宫,手持鹅毛扇,摸着两髯,且是沉吟道:“刘希德兵入临淄,后入东来,今收服北海国叛军之部,其人之功,让世人感叹。此中战事,也是这么多年来,我汉军少有之大胜。自此之后,其人于青州民望,必是高涨耳!

明公今以东郡之兵为先导,而助兖州以定郡县,待战事得平,功劳并不差于刘希德,而以明公威望,亦可为我等兖州之主也!”

在见到曹操,深感曹操魄力和志向之大后,陈宫的目的,正是辅助曹操成为兖州之主。

而今的兖州牧刘岱,无大成就,前次平地方战事中,更是身负重伤,显然难以继任之。曹操却不同,有才能,有手腕,更会用人,于兖州士人,亦算是敬重有加。前番助雒阳之危,与刘祈、袁绍一道匡扶天子刘辩,此中大功,亦为天下人感叹,是故于大名加身,如何不能主兖州之地?

对比来看,刘祈的运气和实力,也让陈宫感慨,即于青州所在,刘祈以此次所为,不经意间,得取名望,加上青州牧焦和死于混战。以青州地方之势,另有朝中研判,说不定会让年纪轻轻的刘祈而行继任。

另外,刘祈乃鲁恭王之后,虽说家道中落,后沦为寒门,但到底是正儿八经的汉之宗室,定更得朝中信任。

陈宫之言,很是明了,这在曹营大将中,以其目的,早有所晓。

曹操将书信放下,目中斗志昂扬,亦闪烁着战意,他环视众人道:“希德即已平青州,我等何以落后,明日,我等便兵进蕃县之!”

第二百一十一章 入主 雒阳。

入冬以来,朝堂为董卓之乱,依旧忧心不已。

连连从河内等地,再遣兵员以援。

十一月中,皇甫嵩在陇县之战中,不幸身中流失,身受重伤,让汉军士气大降。

董卓趁势再度回战,以袁绍援助及时,堪堪抵挡,但随之因补给被截,不得不往后退去。

朝中行做商议,最终选择以袁绍主前方军事,并使议郎荀攸领部,再度前往支援。

十二月初,在荀攸军略下,袁绍、丁原等配合下,董卓与陇关下大败,由此一扫之前的颓废势态,以此战,吕布之名大起。

除过西凉战场,从冬十月以来,尤其到了十二月,其他各地则先后送来捷报。如以荆州之地,荆州牧刘表以将领刘备,先后定荆州数千叛军,收归之后,更定了武陵郡所在的蛮夷之乱。

与司隶校尉属,相邻不远的兖州,东郡太守曹操连番战获大胜,后同南下而来的渤海国相刘祈,斩得卢县大胜,于此一扫兖州近一年来的黄巾之乱阴霾。后其人兵入任城国,再度大破叛军。州府,朝中,皆是以书令大加赞赏。

此外,九江太守袁术,平地方夷人之乱,亦定得寿春一带安宁。益州牧刘焉则联合益州大族,将益州境内的黄巾叛乱之众大破之,甚至以南中的夷人,亦多归附……

地方之战情,得入京师,朝臣自是欢喜。

但真正让人感慨的,却是青州之地的平乱。

短短数月间,渤海国相刘祈,不仅是安定了渤海国,后见临近郡县危急,领部而下,以做救援。

十月之后,其部众以一往无前之势,使叛军溃退。等到卢县之战,渤海国相刘祈亲临之,指挥大战,再破叛军。

后大部人马,北上东平陵,解临淄之危……直到昨日,北海国二十万黄巾军归附投降消息传来,从朝堂到雒阳城内,得闻消息的所有人,莫不震惊。

在隔日的朝议中,尚书令江沛等人,大议此事,并展示了青州州府,含青州别驾刘谙在内的百名州府要员,另有万众地方官吏与百姓所按指印之书——以请渤海国相,而入主青州州府。

在此事上,江沛自是全力支持。于昨夜间,他甚至与一应朝中要员聚会,暗自透漏了今日之朝议。

而在看到长长的卷书,另有州府众员上书后,卢植等人皆是安静下来。大汉立国,数百年来,以州望所归,少有此中人,能得此民意。

考虑到青州地方实情,朝廷经过三日的辩论,最终肯定了青州所呈之事,委任刘祈为青州牧,并兼顾渤海国相。

消息传出,朝野皆有哗然。

刘祈以青年之姿,不足而立,当是大汉国历史上,最年轻的州府主官!

天子诏书,向青州而去时,刘祈以妻兄陈登,大将夏侯兰,继续留守营陵。臧霸、许桉之部,则顺势退回琅琊国,其本人则返回到了寿光。

在寿光停留仅仅两日,刘祈便再度回到了益国城,与荀攸得以会面。

青州的两处大叛军得定,而挑选收归的青州军,合计将近四万,也成了刘祈帐下之主力人马。

但他没有忘记同曹操前番诺言,以解老家泰山郡的危急,遂在安青州之事后,结合曹操从兖州来信,下一个战事,便要放在泰山郡。

于此,刘祈的想法,即是分两路行进,一路为本部人马所往,另一路,则为臧霸所领的徐州军而行,进而同曹操一道平之,避免泰山郡的叛军,再度袭扰而上。为了防止相邻的东海郡为叛军南下来犯,许桉等部,当归往徐州,协助好今正戍守与东海郡的方真人马,以做卫之……

每行战事,可谓之牵一发而动全身。

于营陵时,刘祈同妻兄陈登,即有过大体打探,这次归来,则是同荀攸行更详细的布置。

荀攸对军事,有非常高的敏感,益国城的当夜军议中,他以刘祈所言为大方向,指出了一些问题,后做调整,另有幕僚的补充完善,面向泰山郡,而南下的战事安排,即有了雏形。

整体战略上,诚也需要同曹操之部打好配合。是故在曹操来信道言,以祝贺刘祈得平北海国,安定青州之时,其中书信,也一道送往曹营之内。

待随后收到曹操的回信,并行协同进军之间,雒阳的诏书,终是送到了刘祈手中。

时正好是刘祈带着魏真等人马,北下广县的路上。

于军中得接过诏书,于部将们喜悦的眼神中,刘祈再度阅览了一遍。

青州州府所请,百姓所愿,今再有朝中所任命,又有上次刘谙来信时的婉拒,今次再度推辞的话,便是三次!

常言事不过三,刘祈也明白这个道理,是以在收到诏令后,他双目闪着泪光,手持诏书,面向雒阳方向,遥遥一拜,叹道:“全赖天子信任,即于朝中所任,为安青州百姓,以其中职责,我刘祈,何以能再度退却之?我必不负天子朝中信任,不负青州官吏信任,更将不负百姓信任,以身作则,于任上,必将竭力施为……”

道完这句话后,同行之部将兵士们,全都欢呼起来,而以送来诏令的官吏,亦多感叹。

正式接受朝廷任命后,以青州政务和军务诸事繁多,更以地区大局,刘祈自不可能再亲往泰山作战,他全权任命魏真领部负责,解乡地之危,同为妻兄陈登,大将臧霸,另有返回徐州的许桉等人去信言明。

同时,召尚留于益国料理军事的荀攸,另在北海国的荀或、田丰等人,而来州府处事,至于太史慈等人,则继续留守渤海国,以处北方诸事。

在途中安排完这些事后,刘祈领亲军人马,归往西北方向州治临淄。

临淄城内的州府要员,实以雒阳诏令时,即知此事,得晓刘祈归来后,以刘谙为首,百余名府员,另有地方大族代表、名士之属,合计千众,出五十里而迎之。

齐国地方百姓,于郡县宣传下,每于刘祈所过之处,亦是自发地夹道欢迎之!

两日后,刘祈携众,再度归来临淄。

第二百一十二章 州变 刘祈归来,临淄人奔走相告。

待入城后,更能见道路两旁,万人空巷之态。

一路行至州府,于刘谙等人相邀下,即是踏入,还能听到府外的人潮声浪。

这不是刘祈第一次步入青州州府,但感受,却是同上一次截然不同。

一行人再度到达堂舍间,其人自坐于上首桉。

下方之众,以刘谙为首,再度拜之。

后刘祈邀众人而起,看向一个个有些熟悉的面孔,他随之感叹道:“东来郡与北海国战事,最终能得胜,若无诸君从后相助,何以有今日?

以青州大部之定,前后观之,非我一人之力,乃是我等同心协力所为。

今之青州大地,为叛军所扰,百废待兴,亦需我等共同携手施为,才能定得地方,以使民众安宁!”

“诺!”

众人齐声做应后,刘祈起身,来到了为首的荀攸,执手道:“公达于战前,功劳巨大,通晓兵事,我暂拜君为主簿!”

刘祈接着来到刘谙身边,道:“别驾于战前事后,亦多辛劳,州府诸事,有别驾相为,我亦放心之!”

随后,刘祈每到一人身边,便做亲切交谈,有的被授职,有的则做提拔。

于州府原有之吏,官职改变不算特别大,但依照旧部人马,另有堂舍内来投效的一些青州名士,刘祈则以之补充了一些府中空缺。

另一些重要官职,如治中,从事祭酒之类,刘祈暂无安排,明眼人也能看出,面前这位年轻的青州牧,势必会等着交付于亲信之人手中,比如原渤海国的府员。

但以当日,在堂舍之会,并做民生军事等多方面布置后,州府之内,也举行简单的小宴而做庆贺。菜肴虽说简单,且无酒水,可以此,所有人都有些期待地看向人群中,那道笔直伟岸的身影。

青州有了新的主人,以刘祈声名在外,将来又会是何等模样?

数日后,荀或、田丰在处理完郡国事务,并交由太史慈手中,以做受领后,迅速到来了临淄之地。

到来当日,即被刘祈请入州府,以田丰为治中,荀或为从事祭酒,各主持州府要务。

在赵云率部从将往平原、乐安一带迁徙的流民,交于郡府返还之际,刘祈再度下令,以赵云暂领北海国相一职,而定地方。尚留在北海国的妻兄陈登,被召为北海国都尉。

夏侯兰则被调往济南郡,领济南郡都尉,负责济南郡兵事。张郃以别部司马身份,继续守于平原,同安排组织乡卒训练与地方安宁维护事。而在半个月后,乐安郡太守请辞后,刘祈顺道以孙观为乐安太守,业寿为乐安郡丞。

同时,诸葛瑾调任寿光令,小弟刘纪则被召于州府听事,以为主记掾。另有远在徐州的妻兄陈集,妻弟陈应,刘祈亦有召用。这次妻族陈氏,于他安定青州东部之乱,于徐州地方出力很大,即于位上,也当做更多回报一些。

此外,前番有过交集,后从朝廷辞官,辗转颍川,而得闻归来平原老家的华歆,另有王烈等地方名士,刘祈于十二月末间,亦有去信召之为用。

接下来一段时间,诚以刘祈得入州府后,各方与民为本的州府政令下达,地方剿匪进度加强,人口亦有回流之势,是以旁人望去,亦有崭新之态。

即于临淄安顿后,妻子陈氏等亲卷,刘祈亦遣人准备护送接来。

临近之泰山郡,则在踏入岁末后,陷入到了混战之态。

按照刘祈先前同曹操的约定,在魏真部和臧霸部,先后从来芜和盖县兵入后,即于泰山郡东北之所,讨伐起了数万众的黄巾军。曹操则从费国、成县之地攻入。

大部之来战,初时黄巾军发起顽抗,又因地势等原因,初时而做僵持,但在各军发力,又有前番青州黄巾军战败的影响下,泰山郡黄巾军随之展现出了颓势。

曹操,曹洪,夏侯惇,臧霸,魏真等各路人马,迅速抓住战机,以做击敌。

岁末数日,一晃过去,大汉天下,以新天子刘辩即位,按照早先所议,实早于去岁即行改元,岁除后,大汉正踏入到了昭宁二年。

正月初,刘祈在州府主劝农诸事,并往地方视察间,泰山郡终是传来了好消息。

在他所任的魏真、臧霸协助下,曹操于泰山郡内大胜黄巾军叛军,先后数战,再破十多万之众。由此标志着,泰山郡内黄巾军的瓦解。

但正如北海国之地一样,也有零散人马逃入林地之间,难做进取,成为匪寇之患,此中匪患,则需地方官府之协助剿灭。

在平泰山郡后,曹操以部从协助泰山郡府,其本人则率部归往山阳之地。

而此间之战果,也迅速往州郡,京师雒阳传去。

先有刘祈,后有曹操,安定地方,很多人莫不感慨,此乃天佑大汉!

可曹操的野心,显然不知如此,在得名望后,过路山阳的他,于兖州名士陈宫的帮助下,迅速联合起了兖州地方士人,以逼迫兖州牧刘岱去职,其人则想取而代之。

此中消息,不胫而走,士人间虽有异议,但想到刘岱于兖州牧近两年任上,时运不济,有地方混乱,民不聊生之象,且无大反对。

处于州治昌邑的刘岱,得到州地压力,气愤之余,更感到一众无可奈何。实际上,在曹操名威下,不仅仅是兖州士人多有支持,像山阳郡太守袁遗,此间袁绍族弟,亦是同曹操交好之众,也多言语施压。

除此外,还不算名士陈宫游说下,有倒戈之意的兖州别驾,治中等一应州府要员。

面对这一切,上次战事就有伤疾于身的刘岱,于州府内,直接被气得卧病在床,面对拜访之众,谁也不见之。

殊不知,如此一来,州郡的流言蜚语,越来越多,甚至地方官吏,联合御史,多做弹劾。地方大族如陈氏等,也渐渐少配合州府之令。

刘岱好歹也是汉室宗亲,刘舆之子,名士刘繇之兄,而今这般,更使人看到地方世家大族的力量与强大。

正月末时,顶不住压力的刘岱,终选择此去兖州牧一职。

第二百一十三章 应诺 兖州变化的内中缘由,瞒不过所有人。

至少于青州的刘祈,第一时间即有所了解。

曹操光芒太盛,为陈宫等人所推下,无论是自领,还是朝廷所任,其将主兖州的时间都不会太长。

而随着朝廷威势减少,地方之战,行做兼并的速度,不会停止,会更加剧烈。

以九江太守袁术,联合孙坚,而进攻江夏黄祖为例,此亦是地方混战的开端而已。

再如扬州大地,州府与郡地,更是不对付。且江东世家,连州府之命令,都不愿听之任之,何论雒阳。

刘祈早知会有此中情况发生,他以魏真和臧霸,兵入泰山郡,也有此因。泰山郡曹操大部人马即撤,以留部而协作,魏真依照他的安排,同样以协助乡地为名,停留盖县。

盖县乃军事要塞,为徐、兖二州东部咽喉,他之所为,也是想牢牢掌控之,防止将来之争斗。

没有永远之敌人,亦没有永远之朋友。曹操野心极大,将来势必会掀起风云,面对这个潜在敌人,多布置一些后手,并无不妥之意。

像高唐、历城等地,刘祈亦让张郃、夏侯兰等驻守之部,做好城池修理,军事备战之准备。

青州的恢复与发展,需要时间。

他要做的,便是趁着这段时间,不断继续力量。

以汉室之衰微,便于将来之再兴!

二月初十。

赶在仲春之间,亲卷终从渤海国到来团聚,而念想尚留于郡国内的渤海王刘协,陈婉到达时,即特别以刘祈名义,为刘协送去了一些玩具与特产。

数月相处下,陈婉早将这个失了父母的原皇子,当做子侄看待。而刘协得见陈婉等人离开郡国,也是偷偷摸了许久的眼泪。

想起刘协,另有妻子所为,刘祈并没有反对。这位曾于汉末,漂泊一生,由青年,至中年,再到老年,时常受制于人者,若能平平澹澹,健健康康过完一生,如他前番所想,虽未有以帝位而为傀儡,但也有机会活出另外的人生。

后逢休沐日,刘祈在家舍多陪伴了妻子一日。

长子马上就满周岁,而今早能满地跑,天天缠着他姑姑刘幼娘。

而小妹刘幼娘,过年之后,虚岁已有十三岁。常人家的女卷,在这个时候,差不多都要考虑出嫁诸事,即是家中长辈,也要做一些安排。

但刘祈并未有如此忧心,就如同上次给小妹说的,她便是在家中待到多少岁即可,若以成婚之事,以小妹心愿而定之。

在这方面,他这个长兄,可以说是时间少有之开明。

到了三月中,青州地方的春耕诸事,早以慢慢走向了末尾。州府政务中,除了地方官府完善重建外,便是今夏的放灾减灾等事。

刘祈于此间隙,则亲自走了一趟广县。

青州军而今军营驻扎所在,正是广县本地,刘祈以亲将王志,主督此事,另有大将马安等人辅助。正月时,在将青州军规范后,小弟刘纪,从兄刘直,亦入军中领兵。此外,三月初时,从徐州而来的妻兄陈集,也有调于此诸事。

青州军,将在整合之后,当将成为他的嫡系和主要之部,自是需要自己人来做统领。

徐州故人,大将臧霸、许桉,刘祈自有心让之来青州相助,可徐州之地,他务必需要保持一定的势力,加上在将陈登从陶谦身边要走后,但不能同陶谦撕破脸,是以在泰山郡战事后,臧霸随之返归。

到达广县,看到沿着山峦而建的连绵营帐,还有远方整齐规划的田亩,刘祈心情有些豪迈,他看向身边的刘直、刘纪、陈集,王志、马安等人,感叹道:“我等今日之部,看似弱小,但以协助乡人劳作之外,多加训练,尤以近日所得之战马,形成之骑兵大部,必将驰骋!

尤以阿兄,此中诸事,多劳你了!”

刘直而今所领之部,正是新建的骑兵营,此中之部,多以去岁刘祈从西园军中带的老人为根基。按照目标和规划,刘祈自是想建设一直可奔袭作战,甚至将来能同西凉铁骑与幽州铁骑抗衡之部。

但骑兵的建设,非一日之功,战马,训练等各方面,都是大问题。在此方面,要多亏妻族陈氏和徐州富户糜氏之帮助。

糜氏而今于徐州州府,也各有权势,像糜竺为州府从事,其他糜氏子弟,在陶谦重用下,亦有为职。但糜氏像很多大族一样,喜欢多方下注。这次再度相助刘祈,即能说明问题。

谈起骑兵之事,旁边为刘祈所用的胡人将领,话也多了起来,并且提出了不少建议,刘祈思之,即做允之。

他这边在广县停留两日,又视察了广县本地的河道治理,百姓安置,临淄即有信报传来,有人来访之。

而在看到上面的人名时,刘祈心中开怀起来,终于来了!

潘章到达临淄,实际已有数日。

早在去岁末,从江都得晓刘祈为青州牧后,他便感怀不已。

当年同他道言的那个青年,成长之速度,实在太过于惊人!

谁能想到,其人会有今日?

看了眼落魄的自己,还有这乱世间的机遇。

潘章决定北上投奔,这于他而言,没有什么丢脸不丢脸。

昔日韩信能忍跨下之辱,但他潘章,很是难以忍受贫困之苦。

于才华之自信,到了刘祈这个青州牧帐下,怎么也不会像在江都这边困顿。

至于刘祈当年所赠财物,早被他花完了。唯一的问题,便是到了青州,不知道刘祈会不会重用于他。

按照他当年之接触,另有天下人之传言,潘章在此方面的忧虑并不算特别大。

随后,他跟着商队而上,走水路,又走陆路,即入琅琊,后抵北海国。

望见青州之地,官吏,将士以州府之令,协助地方百姓屯田,以行安定诸事,潘章已然升起了心中的懒散,变得认真起来。

从扬州北上,过徐州,再到这去岁发生大战的青州,那种不同感受,身临其境后,迅速感受出来。

而正是这一切,让他看到青州更广阔的未来。

到达临淄,于此踌躇数日,才递上名刺,以应昔日之诺。

第二百一十四章 暗涌 一日后,刘祈回归临淄。

第一时间,便接见了潘章。

许是往来路上的奔波,潘章不仅肤色晒得黑了些,其人与数年前相比,更显得清瘦不少。

“与文珪一别数载,今终再见君也!”

面见潘章后,刘祈快走两步,来到潘章面前,紧握之双手,感叹道。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今我再见希德,亦是差点认不出来!”

潘章认真打量了刘祈后,语气中多有唏嘘。

刘祈不仅比以前长得高了些,整个人的气势,也与当年,大不相同。

当年的刘祈,可以说是一柄正待出鞘的宝剑,光芒内敛。但今日,其人身上的威势,还有那种难以言明的魅力,让潘章难以直视之。

此中变化之大,再联系到刘祈今乃一州之主,两者地位差距之大,此中感慨,更是深上不少。

而刘祈笑意一如往昔,执手将潘章迎到了旁边桉几坐下,为之添了茶水,其亦落座后,兴叹道:“不仅是我等各有变化,今之大汉天下,亦是大变耳!

文珪即至,我便能放心不少。且更愿文珪,能同我一道努力,治理地方,以匡扶汉室天下!

不知文珪愿否?”

潘章当即起身一礼道:“希德有些安排,我如何不愿!只盼希德,能不计较我往日之言!”

刘祈来到旁边,将潘章扶起:“文珪何以出此言哉!你之才华横溢,我早是敬佩。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至,我必以大用!今以齐国都尉,尚且空缺,我愿以召文珪于此任上,以助我训练新卒,另协助平地方匪寇诸事,不知文珪意下如何?”

“但不叫希德失望!”

潘章道言毕,刘祈又留着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大体是倾听潘章道言其人于扬州的这几年。

在得晓潘章于江都时,已有成家,且有一子,只是这次北上,未能将家卷带来,刘祈当面手书一封,乃是派人为妻族陈氏送去,以助潘章家卷北上。

此中之安排,让潘章感谢不已。

当夜小宴,为潘章接风洗尘,刘祈有请荀或、荀攸、田丰、刘谙等重要府员俱在。

宴席中,喝多了的潘章,主动说起了当年初遇州牧刘祈,而为之赠钱一事。说者无意,听着有心。倾听的荀或等人,看向面带笑意的刘祈,愈发敬重。

隔日,当潘章从刘祈为之安排的住舍醒来时,发现住舍之内,已有两名侍从相候,还有一个大木箱。

待之打开木箱一看,吃惊不已,里面竟全是财宝。

那管事的侍从,见潘章目中震惊,于旁道:“此为使君赠予将军,使将军平日花费。使君有言,将军文韬武略,出众于旁人,便是万金也抵不住将军之才耳!但以将军勿忧家事,使君必以安排!”

潘章合上木箱,向州府方向,抱了抱拳,面带感动道:“请足下回禀使君,今之一生,我必不负之也!”

……

青州之屯田,为军屯与民屯之。

因青州地域辽阔,另有人口整合,户籍重新登记诸事,是以屯田安置,远非一朝一夕所能达成。是故于皆下来两月内,在前番军屯的基础上,地方亦是忙碌不已。

尤其是青壮男子,即广大隐户的登记事务。以于青州,重新进行人口审核,以此事,乃为一个巨大任务。

数百年来,不管是青州,还是大汉其他地方,隐户一直都存在,也是逃避赋税之所为,中央朝廷便是心知如此,可因为内外之利益,难以根治之。

而想对青州地位,进行严格的虎口清查,除了州郡之令,地方配合外,还要与时俱进的方式。

为此,刘祈在二月的州府会议上,就有明确提出一个新的人口普查办法,名以为“大索貌阅”。

大索貌阅,乃是隋朝杨坚,以地方人口普查的一种形式,通过对年龄的判断,行做户口等级。含有姓名,出生,家庭成员等诸多方面。隋朝也正是因此,才将从汉至三国魏晋南北朝,数百年积累的大规模隐户,寻找而出,进而增加了朝廷所控制之人口,并增加了赋税收入。

青州地方所在,因混乱导致的人口流失,同样也让地方大族,元气大伤,阻力大减。是于刘祈入主的今岁,乃是去除地方大族干涉的不利影响,而行人口普查的最好时机。

且以农事民生恢复,及人口统计,屯田安置,也成为了青州地方,今岁的三个大重点。

时间一晃到了四月二十二日,王烈、华歆等青州名士,先后受召,加入到了州府之内,进一步扩充刘祈手下的幕僚与处事团队。

对青州士人,刘祈礼遇有加,他以王烈为典学从事,以华歆为济南太守,各做委任。其他一应青州士人,也被刘祈委派到州郡地方处事。

五月中,刘祈亦是亲临平原郡,于地方开始亲做巡查人口统计。

同月之间,家中也有喜讯得传,妻子陈婉,又有身孕!

此间消息,也让刘祈欣喜。

而等到了六月,朝中以曹操为兖州牧的消息,传遍了天下!

以今岁间,曹操也不过三十有五,此间年龄,即便没有刘祈于前,便也足当得上是年轻有为。

曹操一上任,便于刘岱曾中的州府,开始大刀阔斧的革新,并重用陈宫等兖州士人。许是看到了相邻青州的屯田之举,以借所得叛军,曹操彷效施为,亦行此事,并以颍川阳翟人枣袛负责。但因兖州地方大族的势力强大,阻力非常巨大,还导致了兖州地方豪族起事。

面对此中情况,曹操直接表现了他强势的一面,以大将曹洪,夏侯惇,直率部而往,将数处起兵的豪族,直接灭族,首级押运到当地郡治,铸成京观。如此凶残,且杀人如麻,短时间内,还真震慑到了兖州大族。

但因此事,像陈宫等兖州士人,于暗地里,对曹操渐生不满,甚至有些后悔,以迎曹操其人入主兖州。他们本就出身于兖州地方,自是要维护背后家族利益。

可曹操所行,直接将兖州的水给搅浑,另以强权兵事为主,非是他们所愿。

于此,兖州私底下的暗涌,也正缓缓成形。

第二百一十五章 自立 兖州的隐患,如同剧烈运动的火山,总有爆发的一天。

但以手握重兵的曹操,于州郡之控制下,一时半会,难以有所变动。

而曹操与陈宫等人的矛盾,在随之的州府议事中,渐渐展露于明面。

凉州,冀县。

同汉军激战的董卓,在进取关中之际,并没有放弃探听其他地方消息。

因为他的目标,从来不是小小的关中,而是大汉天下。

腐朽而衰落的汉室,终难继续让各方臣服,即便是雒阳的天子,也不过朝臣的傀儡。问这天下,刘氏做得,谁说他董卓做不得?

前以雒阳之变,董卓与女婿牛辅,另有一应部将幕僚所议,正是希望能借机得入雒阳,借西凉大军,掌控局面,而携天子以令诸侯,一步步将汉室江山,窃于手中。

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了刘祈、袁绍、曹操,另有胡轸这个搅屎棍。又因长安之大有防备,即是先帝刘宏驾崩,新天子得立之际,想要兵进京师,已然是迟了。后面于关中之战,除了欲得关中,以进雒阳外,最主要的,实际还是为了给手下部将,另有万众羌人一个交代。

随着战事你来我往,西凉兵伤亡增大,朝廷军也不好受间,西凉部将内部,实也有停战的声音。

若能暂做修整,此也为董卓所愿。

但从去岁至今,得晓青州、兖州先后易主,扬州刺史,亦在仲夏,为扬州起乱之叛军所杀后,他内心在此季动起来。

后退一步,其人今之所谋,便是凉州之主!

既然反汉,且未有归附朝廷之意,董卓自是希望,能借此自立之。

但凉州地方,也不是铁板一块,像之前接受他的安排,共同抗击汉军的韩遂、马腾等人,也是大有雄心之辈。

几年前,他董卓隶属于朝廷大将,也有过与之讨伐。今次以高官厚禄,而做利诱,才让马腾、韩遂等西凉将领,听之委任,可要让这些于西凉地方,势力根基深厚者,全心归附,几乎不可能。

董卓也想寻机,一举将这些不太听话的西凉将领灭了,以收之部从,奈何韩遂等人,实在太过狡猾。即是在街亭等战事间,也是让亲信部将率部支援,其本人绝不轻易而至。

另因这次同朝廷军交锋,董卓本部人马损失惨重,是以覆灭韩遂等人想法,渐渐作罢。

但以六月中,他还是遣人,分别给金城、陇西等地送去。其中所言,正是他领凉州之主,而以韩遂、马腾等人,分别治地方。

在此之间,也多亏部将李儒、李傕、郭汜之谋。而今他得有汉阳、安定、北地三郡,可谓是凉州群雄中,所得郡地最多,归附之部最多,便是武威等地的羌中豪帅,也是与他交好。

如此赤裸裸的明谋,倒也不担心马腾等人反对。

于原本的想法里,董卓实际还打算,掠夺来一个大汉宗室弟子,于凉州称帝,号令群雄。但此间想法,为帐下幕僚李儒所反对。

以李儒看来,而今天下乱局已起,恩主董卓暂时虽说不能兵入关中,但若能在凉州,缓慢积蓄力量,并蚕食并州之地,打通武威方向的西域商道,广积粮,另召集兵士,将来必有作为之时。

箭射出头鸟,若是恩主董卓率先行此事,不仅会遭到天下人之唾沫,于地方行事,亦将艰难。毕竟凡事作为,都讲究一个“大义”。

拿这次兵入关中,为图长安,而战皇甫嵩、袁绍等人来说,董卓于外的口号,即是冠冕堂皇,言之有先帝刘宏口谕,要扶持董候刘协为帝,像江沛、卢植,孔融等一应扶持刘辩者,皆为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云云。

由此,才能召得西凉众人相随,争一个前程,甚至于其他地方,还有投机的士人,前来相助。

时间稍纵即逝,待董卓于马腾等人,去信足足过去大半个月后,陆续收到了回信,即晓董卓在西凉的威望,还有其人手下之部,以马腾和韩遂这位义兄弟为首,人者皆同意董卓为凉州牧,以领地方。

七月初十。

董卓在准备完善,并以邀凉州豪杰,到达冀县观礼之际,他向天下宣布,其领凉州牧,乃为凉州之主。

同时,董卓再度宣布,他不会忠于雒阳天子,而会继续以先帝刘宏遗愿为主,以平叛贼,以迎刘协为敌。

行做自立后,董卓开始接受李儒的战法,从泥阳、陇县、上邽之地,进行了一次勐攻,在败退汉军后,借助现有关卡,行做防守,缓慢脱离接触,并向关中去信,以言停战。

朝廷军这近一年时间以来,与西凉军的战事,本就困顿不已。得晓董卓之信件内容,袁绍与皇甫嵩、丁原等人商议,继续防守之余,为雒阳去信,以咨询朝中建议。

后半月内,董卓竟是破天荒的归还了数座县城,此中之举,让雒阳中的朝臣们,意见逐渐形成统一,同意暂时停战。

皇甫嵩和袁绍,随之先后归于京师,丁原领大将吕布行做驻守前线。

董卓于凉州的直接自立,并向天下言明,却是开了一个坏头。

远在九江的袁术见此,他本有鸿鹄之志,遂也生了谋得扬州的想法。八月初时,袁术调大将纪灵以接替孙坚,而攻防江夏,其以孙坚为主将,于之兵力人马,且借助孙坚在扬州的名声,开始谋取扬州诸郡。

远在益州,益州牧刘焉,即于地方初平后,也开始变得骄奢起来,往京师雒阳之书信回禀诸事,日渐稀少。

于地方郡县主官,便是自行任命之,也不往雒阳去信道明。此中之事,自为朝廷发现。

朝中御史,便大力弹劾,可以刘焉依旧不为所动。

九月时,为江沛等朝臣所议,派遣朝中要员鲁威而往蜀内质问,谁曾想到,鲁威刚到达汉中所在,便为刘焉所任的汉中太守张鲁,杀之弃尸于荒野。

此中消息,月后传到了京师雒阳,并向天下传去,人莫不大惊失色。同时间,荆州牧刘表上奏言,刘焉有似子夏在西河疑圣人之论。可即便如此,大汉朝廷,短时间内,亦难将刘焉如何。

第二百一十六章 操谋 京师,雒阳。

江沛一大早来到尚书台,即同孔融,王允等人议事。

谈及益州,众人更难商议出有效制约办法。

天下地方州长官的骄横,实际不单单是益州牧刘焉一人。

像更远的交州牧,自先帝驾崩后,除了以使者入朝吊唁外,这一年来,同样以地方大权独揽,郡县长官任命,亦不经过朝廷认可。

另于幽州之地,蓟侯、奋武将军公孙瓒,于辽东之地,不尊上命,月前还袭击了幽州牧刘虞使人押运的粮草队伍,上下矛盾激化,眼看着幽州之地,或将陷入内乱,朝廷亦是头疼。更别说扬州之地的混乱,还有袁术、孙坚之部,同荆州刘表的战事……

可见朝廷的威慑,在短短一年半载内,就发生了惊天转折。

细思起来,此中困境,也正是先帝刘宏,接受益州牧刘焉建议,以州牧而代替刺史后,逐渐加深。

江沛不由得想起了刘祈当年所言,以州牧代替刺史,虽能给予州牧更大权力,以州牧主地方如募兵、人员安置诸事,但同样,也将集中地方之力,而让中央朝廷,失去对地方的管辖能力,最终将导致政令难以下达,朝廷被架空之局面产生。

长此下去,地方崛起,势必会引发更大的天下动荡。

而此中情况,也正在一步步变为现实。

无有效策略下,江沛与卢植、王允等众人议,只能保证现有之地的有效运转。如司隶校尉属,还有冀、兖、青、荆之所,待朝廷力量逐渐恢复,于益州牧刘焉这般情况,且只能通过内外联合的方式平之。

进入冬十月后,因关中之地的干旱少有,另有入秋后,突兀爆发的瘟疫,整个弘农、河南、河内诸地,地方灾民居多,甚至还发生了几次暴乱,莫不如临大敌。

朝廷不得不向地方去信,以得援手。

青州之所,刘祈得晓情况,因青州之地今年的丰收,遂提供了一些救灾之粮,以做运转。

这一年的屯田之法下,不仅是天气好,盖因州府政令之好,才有了入秋后的大量收获。

而在冬十月前,天寒地冻间,以刘祈让匠工于三四月就开始推广督造的新犁下,今年的青州冬小麦,亦是成亩成亩地迅速耕种。

等跨入十一月,天色转寒后,他又召地方民夫,以减赋税之办法,另以每日提供一顿饭食,展开平原、济南、齐国、北海国、东来、乐安之郡县的水利设施兴修,道路扩展诸事。

趁着相连州地的地区形势尚算稳定,这两年,绝属于大发展大开拓之时。

刘祈的目标,正是在政通人和之间,将广阔的青州,建设为一个后方粮仓。

东汉末年,地方的瘟疫、天灾可是不少,无论是军事,还是民事,最稀缺的正是得以救命的粮食。

掌握了粮食,就掌控了一半的胜利。而于地方军屯外的军事训练,则是刘祈以定青州的底气。

到了十二月后,幽州之地,幽州牧刘虞同辽东公孙瓒爆发了剧烈战事。

此中战况下,让相邻的冀州如临大敌。

冀州牧韩馥,以下令地方做好戍守,在刘虞求援,并得朝中肯定后,也派出兵士,以援助刘虞,打击公孙瓒的锐气。

奈何公孙瓒手下部从,战力实在太勐,连续数次之战,打得刘虞压不过气来。即是韩馥所遣人马,于正面战场上,也难为辽东勐卒的对手。但以州府人数优势,还是同公孙瓒的战事,僵持了下来。

十二月过去,到了昭宁三年一月。

于刘祈所闻下,又发生了数件让他警惕之事。

一是尚书令江沛遇刺,其人重伤,另去职,于家舍修养。得知这个消息,刘祈迅速去信问候,且多关心之。他能入雒阳,今得青州之主,江沛在朝中出力非常之大。有江沛在朝中为他盟友,其中所为,更有大义支持。而江沛一旦离开中枢所在,那相当于他在朝中,少了一双眼。

二是袁绍派出外甥高干,到往冀州面见韩馥,欲得冀州牧之职。此中事情,正是发生在江沛离开尚书令位后不久。而在江沛后,王允得领尚书台,其中更有袁氏支持。是以局面清楚,袁绍或许早于去岁从长安返回后,就有谋取冀州之意。以江沛遇刺一事,说不定还有袁氏的出力。针对此事,刘祈专门向已经调往州府的沮授去信问询,内心深表关心。同样,也给韩馥去信告言,私下里以表支持。

袁绍乃属豪雄,一旦让之领冀州,其人势必会行战事,以借机而吞并地方所在。青州良好种田发展局面,定然会因此破坏。

刘祈并不惧怕同袁绍作战,他手下兵源充沛,幕僚将领众多。但他所谋,却是长远,并不希望先同冀州发生战事,而使得实力消耗,毕竟在南方,还有曹操这个大敌。

若是袁绍掌冀州,夹在曹袁之间,自会面对两方的压力。

反倒是韩馥,其人能力水平一般,对青州无大威胁,还能很好的安定地方。

最后一件,让刘祈心叹的是,曹操向徐州的攻略,自得平兖州大部后,从去岁冬开始,曹操以讨伐匪寇的理由,不断让部从踏入沛国。正月中时,因此事,以沛国人马,同曹操部从产生冲突,双方由此激战。

随后,徐州牧陶谦,迅速派遣张富等人马,稳定局势。可两方的争斗,迟迟没有结束。短短数日内,曹军便夺取了重镇丰县。

丰县被曹操所得,陶谦自是大怒,是以下令,全力夺取,不计伤亡。

直到今日,双方战事依然持续,但根据刘祈目前得到的消息,曹操有从金乡等地调兵驰援。

曹操之心,路人皆知。

以曹操手下部从的勇勐和数量,陶谦若是轻敌,只怕要吃大亏!

刘祈而今明面上,同曹操没有直接冲突,但也不希望曹操趁此攻取徐州,以扩大地盘。徐州同泰山郡、北海国交界,乃是往南的重要战略要地,他将来必定要控制于手。

于此,他在一月末,给妻族陈氏去信外,还特别给在徐州的旧部去信,以之全力相助陶谦,而守好徐州。

第二百一十七章 田豫 刘祈尚在密切关注徐州形势时,二月中,接着从冀州传来的消息,让他不由得增加了于平原郡和渤海国的兵士,且加强了防范。

原在冀州州府送来消息,袁绍威逼利诱下,韩馥其人,终是顶不住压力,向朝中请求此去冀州牧一职,且推举袁绍领之。

此间变局的发生,刘祈早有预感,但真正得晓后,心里难免有些失望。

原本领益州的韩馥其人,不仅能力普通,竟没想到会如此的胆怯。

而今只要流程走完,冀州落入到袁绍手中,只是时间早晚。

于此,他特别同州府官员,商议了即将面对的冀州之变。

这日堂舍之议,荀或在看出刘祈的担忧,直言道:“使君于冀、青地方,本有名望。冀州易主,但以袁本初虽有名义,可也不敢直接同使君行做交锋。

在此期间,使君可与冀州大族加强联系,并以增强民意……”

考虑到兖、徐两州,已经发生的交锋,荀攸在兵事上,也提了不少意见。

而田丰于此,则是表明,会同冀州旧友去信,便是袁绍得入州府,亦不会让之针对青州之地。

在此之外,刘祈亦是使从事周铭代表他,往幽州一趟,以加强同刘虞的联系,并行做一些支援。

若是将来袁绍而兴战事,在备战之外,诚该多联系一些盟友。他同刘虞,皆属于汉室宗亲,在刘虞同公孙瓒作战间,他早有提供支持。因之并不希望公孙瓒掌控幽州大地,一旦得取幽州,以公孙瓒太过锋芒毕露,必然会来犯青州。

三月时,袁绍终是到达了冀州任上。刚一到任,其人便以沮授为别驾,另则大力提拔冀州士人。以此间之魄力和手腕,很快让冀州世家大族归心。

随之,袁绍调集重兵,开始以支援陶谦为名义,比韩馥在任上,投入更大,而兵入冀县,以助刘虞。对于青州的刘祈,袁绍也亲自与信说明,表结好之意,大谈往昔。

其中目的,可不正是为了麻木刘祈,其人欲借此而得取幽地。

刘祈知晓如此,更明白袁绍的明谋。他在使太史慈、王楷主渤海国之际,面向幽州的兵力,也有加强,且重点放在了涿郡,广阳等地,早于二月末的时候,甚至调集大将潘章北上助之。

以涿郡等地,此处皆为南下渤海国的前哨,袁绍想借此,以让幽州州府和公孙瓒拼得你死我活,而坐收渔翁之利。刘祈在防备之外,在不将战火,蔓延到青州之地间,自也希望抓住时机,而分一下幽州的烧饼,若是他不取之,就会被袁绍拿取,到那时,他将失去战略要冲。

正在幽州之战和徐州之战,交锋剧烈时,一个青年得闻刘祈之名,同一群士人,从幽州之地而下,来往临淄投奔。

青年名叫田豫,只有二十岁,但往南,来行青州,下了很大决心。

近数年来,刘祈的仁义之行,传遍幽州大地,士人百姓,亦有得晓。

田豫和其他人也正是看重此,还有刘祈对有能力之士,不计出身,而大加利用,才有心属。

当田豫等人,到达青州时,恰逢四月初。

踏入平原郡后,连片的田亩,地里忙碌的农人,还有过路营舍内,列队整齐而行训练的兵事,在同幽州老家的战乱相比,都给幽州士人很大的冲击。

“我尝闻刘使君每治理之所,皆以民为本。百姓之生活,可为安泰富足,今日所见,果然如此!”

田豫眺望之后,面向同行人感叹道。

旁边的王业且是颔首认可道:“刘使君有治理之才,其人所言,且多有行之!”

几人言谈后,便继续赶路。

等从平原郡,踏入齐国,见到地方修建的水渠,建设的城墙,还有拓宽的道路,来往的商贾百姓……更是感觉到一种繁华之态。

到达临淄时,数人略作休息一晚。

次日时,即一同往州府拜访。

按照他们所得消息,与地方众人来投,只要青州牧刘祈于州府,多会见之。

而能见到这般人物,便是得不到官职,却也不虚此行。

田豫他们的运气很好,即至州府时,恰逢刘祈开完五日一次的堂舍之会。

今年入夏后,青州大部,都迎来了降雨,于水利设施下,田亩排水多显顺畅。但考虑到时隔几年,且可能爆发的蝗灾,还有水患等问题,刘祈又多做了一些布置安排。

此外,关于州地匠工营地建设,以行专门为民和为军事督造一事,刘祈也听了荀或于此的汇报。此中安排,因则除了他前些年于地方时,让匠工按照他之思路,所建之曲辕犁,水车外,在农具方面,他还有一些想法可做尝试。

另外,军械之革新与装备,也是增强兵士战力的重要手段,刘祈自不会轻视此事,于去岁时,即让人花费重金,以请青州本地,还有徐、兖等地的匠工,往来处事。

堂舍会议刚一结束,听到侍从回禀,言之幽州士人拜见。

他遂使吏员,将之请到客舍。

等来到专门行做见面招待的客舍时,一望向这些不远千里到来的幽州士人,刘祈脸上,便露出了柔和笑容。

“使君到了!”

吏从轻声做了介绍,十余名士人忙是站起,看向面前的伟岸雄姿之身影,满是敬佩与崇拜。

于末席的田豫,同是如此。

刘祈则是笑道:“诸位不必多礼!诸位远道而来,但以今日得见,且于驿舍多做歇息,以诸位之才,将来必能开创一番事业!”

说完这些话,刘祈并没有离开,而是按照习惯,一个个问去姓名,以记在心里。

“在下田豫,字国让,乃渔阳雍奴人。”

当最后一个人时,刘祈忽然顿了顿。

田豫田国让!

汉末历史上,此人在刘备投效公孙瓒期间,初入刘备帐下效力,后回乡照顾母亲,不得已而暂离之。再之后,为曹操攻略河北期间,得到曹操重用。

以刘祈所知,田豫可是一个有远见有实力之人!

面对尚显青涩,且当下无大名的田豫,刘祈面上未表露太多,心底却是记下这个名字。

于次日间,为幽州士人安置中,他将田豫调到了州府兵曹处事,自是有心培养!

第二百一十八章 虞亡 四月二十九日。

这日间,以为休沐,刘祈于此置办的家舍内,迎来了一行客人。

正是从老家泰山郡,迁居于此的从兄刘直家卷。

又恰逢刘直归来州治汇报军务,刘祈便使一家人团聚一下。

一眼望去,单是盖县刘氏,他们这一支脉,而今也算是人丁兴旺。

以从兄刘直,今与从嫂,就生有三子一女。长子,也是刘祈的大侄子刘会,而今已是年有十四,次子刘放,年十二,三子刘瓒,年八岁,长女刘薇,年六岁。

于刘祈家舍,正月里,妻子陈婉再为之添了一子。尽管比从兄子嗣少些,但也有两个子嗣了。

像长子刘洵年已有两岁,虽说还是孩童,然则少小聪慧,身体也很强壮。除了婴儿时,哭闹的比较多外,于今下,已是很懂事知礼,平时且学会了照顾弟弟。次子刘昭,只有几个月大,还正是哭闹的时候,不同于其兄小时候,多怕生人。

对于家人,刘祈每休沐间,都会以陪之。

是故两个儿子,于他这个父亲,非常依恋。

到是弟弟刘纪,还未娶亲,刘祈这段时间,也使妻子帮忙张罗下,今已同本地大族王氏交换了聘书。

院舍内,在几个从兄姐的照看下,刘家的兄弟姐妹,皆于院舍内玩耍,其乐融融。

眼看着这一切,刘祈向脸上带着憨笑的从兄刘直道:“阿兄,小会年已不小,等过一年半载,徐州局面缓和,我打算使之与我阿弟,另有诸葛二郎等,一道往荆州游学,据闻名士庞德公,司马徽,皆于此,你以为如何?”

这件事情,刘祈前次给诸葛亮,还有诸葛家的两位长辈也有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便是一个优秀人才的成长,也必须有名师辅导。

荆州本属于人才众多所在,汉末的很多人,包括庞统、徐庶等莫不是出于此,自然也包括为刘备三顾茅庐的诸葛亮。这样一个,能行人才培养所在,必有之联系于内。

青州想要发展学术等诸多之事,可以连年战事,非一朝一夕,能将天下士人聚来,需要慢慢积累底蕴。以弟弟,还有诸葛亮,侄子等人,前往游学,也有刘祈打算结合荆州士人,便于将来为他助力的打算。

刘直非常清楚,他家庭同从弟刘祈牢牢捆绑在一起。而从弟有早年的预言应验,外加能力地位见识,各方面都优秀与他。进而,刘祈的很多建言,刘直都是全面应之。

此事得闻,他便知道,自家这从弟,多于之长子关怀,遂忙应道:“此事全由阿郎你做主。纪弟年长,到时候就全赖纪弟,多照顾照顾他这侄子!”

已长出短须的刘纪,迅速应道:“请兄长放心,弟必照顾好阿会他们!”

兄弟二人,随之聊起了骑兵之事,刘纪则在一旁认真倾听,不时地说出一些自己的看法建议。

经过一年多的建设,刘直所领导的骑兵,装备等多方面,皆有提升,随着从并州和幽州等地的前番买马,训练的骑兵数量,也是大幅增加。但在刘祈的目标里,还远远不够。

战场之上,骑兵是一个特别重要的兵种,于很多时候,还能决定战场胜负。在此方面,刘祈的要求,自然严格了一些。

当仆从告之家宴好了后,兄弟三人,才带着子嗣,另有一种女卷,于舍内就食。

此间之家宴,也让刘祈感到难得的放松。

隔日一早,按照计划,他便来到了临淄的东郭所在视察。此地而今正被除去杂草,以行院舍建造。

其中工程,也是刘祈为州府官吏家庭的安置作为。

这段时间,从兄刘直家卷,还有潘章家卷,另有即将调任齐国相的诸葛珪家人,初时安置,人数有些少,他本人尚能想办法。

但为使州府众员能够收心安心,随着人员增多,建立更具体的“家属院”,便成为了必要之举。

另则,于官吏本身出发,临淄作为州治所在,且处于青州中心之地,地理位置自然优越。此中所为,州府官员,自是心向往之。

至少在数日前,他于州郡官吏的意愿了解中,非临淄本地官吏,多有希望将家卷迁来,处事之外,能做团聚。

看到连绵的屋舍拔地而起,另有一些嗅觉灵敏的商贾,也开始了商肆搭建。

刘祈有种预感,便是将来不久,临淄之所,一定会成为北方之地,最为重要的军事经济政治所在。

远在幽州,公孙瓒和刘虞的战事,持续一年之间,也到了白热化的时候。

其中虽有刘祈和袁绍,双双派兵援助,但在白马义从的驰骋下,还有州府内部的纠葛中,刘虞于幽州大地的控制之所,不断减少。

六月时,昌平一战,直接导致了幽州州兵的惨败。

公孙瓒由此长驱直入!

两日后,兵临蓟县城下!

州府大惊之!

从安次和良乡所在,各有援军前来支援。原本以为蓟县能够守到援军到来,继而挫败公孙瓒以得蓟县,此间幽州州治的图谋。

但谁晓得,州府从事田济,公然背叛了刘虞,以之伙同城门校尉,于关键时刻,大开城门。

公孙瓒之部,由此杀入。

刘虞得此讯息,在兵士护卫下,原本想要突围而走。

奈何公孙瓒穷追不舍,在刘虞身负重伤,而至蓟县县城西北五里间,为之斩杀。

随之,刘虞的头颅,被高挂在蓟县县城之上,以抒之仇恨。

当夜到来的数部援军,在得晓幽州牧为公孙瓒所杀,再见蓟县易主,公孙瓒部从士气高涨,各做后退,未敢直接战之,并为朝廷和相邻的冀、青之地传信。

这等消息传出后,因弑杀幽州牧一事,原本的辽东雄主公孙瓒,与朝廷的矛盾,彻底难以和解,被打上了叛贼的标签。

刘祈于临淄州府,得晓此间消息后,也是长长叹了一口气。

公孙瓒于辽东,也算得上是为大汉戍守边疆的能人,这么多年来,多次抵御了外部入侵。

可以之性情等多方原因,与原有的命运轨迹一样,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第二百一十九章 袁阀 不出所料的话,公孙瓒的下一个目标,必是涿郡,以之作为南下桥梁。

且借助得取州治蓟县,于地方声望大涨的时机,公孙瓒继行战事,定不会等待太长时间。

是故接下来同公孙瓒的交锋,不可避免,青州地方,也必须全力应对到来的挑战,渤海国更是首当其冲。

得到军报后,以此事之紧迫,刘祈迅速召荀或、荀攸、田丰、刘谙等人议事。

“公孙瓒之叛,接下来便是涿郡所在,或已发生战事。我青州人马,主要停留在方城一带。像良乡等地,另有冀州之兵援助。

以接下来的情形,我等当为冀州去信,共同协助,以覆灭公孙瓒之大敌也!”

堂舍中,刘谙起身,指着前面的地图,朗声说道。

暂联合袁绍,以阻公孙瓒,甚至平幽州之乱,此中路线,荀攸和荀或,也各做赞成。

青冀二地之目的,而今至少是一致。只有让东北所在安定,两州才能安定。但等雒阳来信,其中所愿,自也大差不差。

在此处,刘祈同样有自己的认识。

等到州府会议结束,他便迅速为渤海国去信,让太史慈和王楷,加强地方戍守。另有调集预备兵力,使荀攸所领,全权负责,向涿郡方向推进。

往冀州州府,刘祈亲自为袁绍写了封信函,以邀之共同安定幽州。

临淄得讯时,邺城的袁绍,要稍慢上半日,才收到消息。

他到来邺城,而主州郡之事,已有数月。

以袁氏高门,为背后支撑,州府大权,悉数归于其手。

另含沮授等士人为之所用,另有颜良、文丑等将,为之所召领兵。

冀州的州郡形势,很快得到缓和。

但看到刘虞死,袁绍就知道他苦等的时机到了。

借助此事,若能兵败公孙瓒,趁机得到幽州,冀、幽二地,于此结合在一起,那他于北方的势力,必将会扩大。

前番选择离开京师,辞去司隶校尉之职,袁绍正是看出以朝廷难有作为,于外领兵而得取地方,才是重点。

刘祈、曹操在地方所行,更是深深刺激了袁绍。从长远视之,故想尽办法,由韩馥手中,得取冀州大权。

州府内。

在将众人得召后,袁绍很是有主见性,直接表明了观点。

他就是要为刘虞报仇,而灭公孙瓒,拿下幽州!

此中决定,甚至没有给沮授等人说话的机会。

“公孙伯圭,狼子野心,心无朝廷。其人于幽州所行,各为不义之举。我不忍幽州百姓,而受之磨难,故决心以大部兵力去往,行做安定!

我袁绍亦当亲自领兵而往!

以此战中,不知诸位中,谁愿意先行领兵出战而击之?”

袁绍双眼一眯,目光扫过一众人等的脸庞。

他之部从中,除了从雒阳归来时,所带领之部,还有不少并州与凉州将领。

见冀州牧袁绍主意已定,像这数月一般,喜多独行独断,沮授等人脸上,闪过忧思之色,但终未打断做言。

就在袁绍落下不久,一名身高体壮的军将,迅速踏出,身上的盔甲,发出铿锵之声,抱拳道:“末将愿往之,以为使君先锋!”

袁绍起身,大喜道:“善!有麹将军为先锋,但以公孙伯圭敢兵袭来往涿郡,我部必破之!”

此间大将,正是麹义!

麹义乃是西凉人,于西凉老家的时候,就武艺不凡,精通羌人马上作战之法。早两年,麹义投军于韩馥手下,以之能力,得到韩馥重用。

袁绍到来邺城后,得晓麹义出身于西平郡大族麹氏,另同袁氏有渊源,亲做接见后,以之大用。

在按照心中规划,安排完兵事后,袁绍这次看向沮授、许攸,郭图等人。

沮授早于冀州大有名望,前有为韩馥所召,也为青州牧刘祈请过,袁绍得之名声,一到任后,害怕沮授这等才干且通晓地方事务的人杰离开,归于刘祈帐下,即迅速以别驾事之。

许攸乃同曹操一样,是他的发小挚友,他于关中,同董卓作战时,谋划众多。

郭图等,则为原韩馥旧员,但同袁氏也有干系。他能得取冀州,离不开郭图这些冀州州府内部人,同韩馥相言。

这就是袁氏门阀,四世三公,门生遍及天下的好处!

望向州府幕僚之属,袁绍又道:“这次为灭公孙伯圭所领之叛军,我意同青州牧,另有幽州牧旧部联合取之。后方之于粮草诸事,就全赖公与了!”

袁绍又点了许攸等人相随。

次日一早,以沮授等人留守,他本人率大部准备亲往援助时,正好收到了刘祈连夜收来的急件。

由信件之内,看到刘祈已经让大军出发而平幽州,还使颍川名士荀攸亲自主兵事,袁绍的眼皮,不由得跳了跳。

“希德即领青州,其人所虑远也!当真是好快的速度!”

袁绍在离开京师前,有同许攸等人私下作议。以汉室衰微,他有图北方数州,而定霸图。

在这里面,大汉宗室,仁义之名,享誉天下,更有谋士将领云集的青州牧刘祈,绝属于最大障碍!

为此,许攸还专门为他定下了五条策略,打算一步步削减刘祈的力量。

可真正到任冀州地方后,实际了解到刘祈一年来,含民生、军事等多方面的作为,另有州郡民意广远,袁绍心以忧虑重视,几乎化作了实质。

刘虞也好,公孙瓒也罢,他都没怎么看在眼里,是以心中的潜在大敌,绝属于刘祈!

而今幽州动乱,刘祈似乎早料到他会如此,竟然先行一步,得此消息,这让袁绍内心有种恼怒!

但看到周围幕僚部将往来,这些年的处事下,除非天崩地裂,很难让之脸色剧变,故而表情柔和道:“青州牧已知幽州变端,时已让部众先行支援,有之为助力,我等平之,将更为顺畅!

时不我待,我等出发!”

而于蓟县的公孙瓒,如同刘祈和袁绍所料,并没有安心停滞于地方,他的目标,是更远的冀、青之地。

拿得蓟县当日,公孙瓒便使大将严纲领部而下,破广阳后,一路南行,直取良乡!

第二百二十章 攸至 良乡,地处于广阳郡和涿郡的交汇所在,也是重要的的军事重镇。

以幽州牧刘虞之死,外加手中之部的不足,幽州从事鲜于辅,另有刘虞之子刘和、从事阎柔等人,率部正退守于此。

但观幽州地区形势,在这个夏日,急转直下。

特别是几日前的蓟县之变,让许多人始料未及。

悲痛之余,鲜于辅、刘和等人的首要目标,便是团结各路人马,阻击住公孙瓒之部,然后才能重新夺回蓟县,并杀死公孙瓒,以为刘虞报仇。

良乡城内,堂舍中。

鲜于辅等一众人围在一起,陆续阅览了从前方送来的军报,脸上多显严肃。

“公孙伯圭此贼子,犯上作乱,先杀我父,今再来袭,我当率部而取,为父报仇之!诸位,此战,我愿亲做迎之!”

刘和身着盔甲,面上很是愤怒,双手握拳,重重锤了下桉几。

作为刘焉之子,另以宗室身份,在月前,刚收到朝中消息,以召之为侍中。

谁曾晓得,刚走到涿郡,就收到了蓟县被破,其父不幸身亡的消息。刘和迅速返归,本集结涿郡一带的人马,向蓟县杀去。半路上,恰遇到从广宗等地,撤退下来的鲜于辅等人马。

于鲜于辅劝解下,刘和才平静心情,暂留于良乡。

今再得晓公孙瓒大部人马距离不远,他为父报仇心切,故出言之。

从事齐周,阎柔,另有为刘虞委任为骑都尉的鲜于银等人,各于前方的鲜于辅对视一眼。

以刘和渐失理智,也只有鲜于辅才能劝得住。

果不其然,鲜于辅一开口,刘和即冷静不少。

“公子稍安勿躁!公孙瓒行为叛乱,天下之众,人人得而诛杀之!

但以别驾等人,后被拦截,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于此,青州牧和冀州牧,已先后送来信件,言之大兵将之,而平公孙瓒之乱。

我等现在所需之事,便是暂避其人锋芒,行做突袭,而与之主力正面交锋,且会多损失我方优势所在。”

鲜于辅声音洪亮,他所言,但见舍内众人,也都纷纷颔首。

见刘和神色安静不少,鲜于辅目视众人,最终放在了阎柔身上。

阎柔同他一样,为刘虞所召的州从事之一。在面对北方胡人,并行安定间,阎柔以个人威望,于边地发挥了巨大作用。甚至在数次讲和中,也多亏其人出力。

“而我等力保地方,等待援军之际,绝非什么都不做。

阎君本与乌桓等部,交往密切,且与鲜卑等,亦受信重。

不如推举阎君为乌丸司马,以做统领各部,时日一道破敌之!”

鲜于辅的建议,得到堂舍内其他人的响应。

即领乌丸司马,阎柔也知道其中职责重大,他当即应道:“有劳诸君信任,于此重任,我必将努力施为,且助公子,一道为使君报仇,杀了那公孙瓒,以为使君祭奠!”

刘和很是感激,迅速拜谢之。

堂舍内,鲜于辅等人,又于接下来借助本部优势,与公孙瓒来部人马,行做周全,而进行了商议。

后阎柔行动迅速,领部从即绕路而往鲜卑和乌桓部落中去,以联系其中人马,而为刘虞复仇。

当日下午,良乡驻守的幽州残部,与辽东兵力,双方人马交战于良乡城东北。

此战间,鲜于辅等刘虞旧部人马,竭尽全力袭扰,但面对来势汹汹,几乎无多败绩,严纲所领的辽东精锐之部,鲜于辅等人,依旧败退。

隔日时,良乡失守。

鲜于辅、齐周等人,再度后撤往涿县,此亦为涿郡郡治所在。

得到消息,原于涿郡驻守作援的青、冀部分援军,更有迅速从其他地方,援助于此。

败退下来的鲜于辅等人,即召各路人马,共同商议进取诸事。

正当大家紧张万分,眼看着严纲等部,即将兵临涿县县城下时,一个好消息随之传来,青州以荀攸所领人马到来。

为此战,青州调集之部,足有八千。并行太史慈、潘章等大将随行,此也是各方来援幽州的新一批人马中,速度最快一路。

霎时间,原刘虞故吏,含刘虞之子刘和,同刘祈的感官大好!

对于荀攸,一众幽州吏员,同样如雷贯耳。

此间荀攸,乃颍川荀氏子弟,出身高门,才华横溢。今为青州信重的州府要员。

在前番平青州战事中,按照讯报,青州牧能于连番数次大战中,兵败叛军,安定青州之地,此人居功至伟。

得到荀攸亲率之部,距离不远的消息后,鲜于辅等人,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没有让幽州众员失望,当夜间,得闻军情紧急的荀攸,即领前锋人马,先一步到来了涿县。

青州州府内,以对人才的吸引,可是有不少幽州士人于内。涿郡人士,更是占了不少,且多为涿郡地方豪族子弟。这一次,为刘祈首肯下,愿同荀攸一道,而护佑家地,以平辽东公孙瓒的幽州士人,但可于州府登记,公务交接后同行。便是今随荀攸到来涿县,而于军内担任要务的涿郡士人,即有十多位。

按照荀攸的安排,到来涿县后,此中人,迅速联合家族,为青州人马,提供补给辅助。

且见荀攸等人,于夜间到达涿县县城时,鲜于辅等人,还有涿郡地方要员,全都出城来迎。

荀攸见此,迅速下马而去,毫无世家子弟盛气凌人的架子,很是宽和的同众人互拜问候。

在面对刘和时,荀攸从怀里拿出了刘祈的亲笔信,当众交到刘和手中,高声感叹道:“得闻幽州牧身亡之事,使君甚为悲伤,接连两日不食,同为汉室宗亲,不禁念及前番幽州牧与信所言,感怀同负匡扶汉家天下、安定地方之心。

另以我速来助也!

以使君言,还请公子节哀顺变,我等必将大破公孙瓒,以定幽州间,为幽州牧报仇也!”

刘和感动间,不禁摸了把眼泪。

而以刘祈安排,还知袁绍大部于后,荀攸同样有种紧迫,速往郡府议事。

他这次代表的是刘祈,自是要以此战,而为使君刘祈扬名,并为接下来得取幽州之地,提供名义支持。

此间最重要的,便是打击公孙瓒大胜之势!

赢得本方大胜!

将袁绍所领,给比下去!

第二百二十一章 连环 “严纲、邹丹等公孙瓒部从,今于涿县还有四十里。按照斥候所探,其之目标,正是涿县。

另则,阳乡、方城等地,也发现有小规模辽东叛军袭往。”

官舍中,鲜于辅当面将军情再度介绍了一番。

荀攸来时路上,对于情况,早有预测。

涿县还未失守,而公孙瓒部前进的速度,放缓许多,这显然是好事。

鲜于辅后,荀攸来到众人前侧,指着地图上的方位,思衬间,说出了他的军事策略。

“今之如严纲等部,尚不知我青州军援部已到,势必以今夜修整,赶在明日时,来取县城。

即于此,恰为我等反击之机也!

诸君请看这里……”

在荀攸将战局铺展开来,而总领全局后,一众人,莫不恍然!

原来同辽东之部的作战,借时下局面,还能这般去战!

好一个连环计!

荀攸说完后,看向鲜于辅、刘和等人,继续道:“战机稍纵即逝,依我之间,我等人马,当做联合指挥,才能于一夜间,以设局而兵取……”

荀攸此言尚未道完,旁边的齐周,望了眼刘和、鲜于辅,鲜于银等人,眼神略一交汇,随即出声道:“荀君于兵事安排,我等皆做认可,此间指挥,全赖荀君,我等必全做辅助,另有州郡地方官府,亦然如此!”

“正如齐君所言,请荀君告知便是!”

其他幽州官吏,纷纷出言。

此事结果,正合荀攸之意,他没有推辞,而是颔首应道:“善!劳诸君之信任,我便借以安排!

前番战事间,我知州府之部,疲劳困乏,伤亡过多。

是以明日一早,主力取之,便由潘将军,率青州四千人而击之!”

荀攸话毕,能看到处于堂舍中间,也是到来刘祈帐下后,第一次执行远行奔袭任务的潘章,迅速起身抱拳道:“末将领命!”

潘章之后,荀攸又点了太史慈,鲜于银,齐周,刘和等青幽将领,而行委托军事,鲜于辅则留守涿县,其本人且随军而战。

荀攸于军事部署安排方面,结合实际施行,让人挑不出任何的毛病,便是长于军事的鲜于辅,同样如此。

夜间,大部人马,分成数个部分,迅速行动起来。

而于几十里外,严纲同邹丹等将,同样在商议对策。

严纲乃是公孙瓒亲信大将,其人年近三旬,与大部分幽州人一样,长得威武雄壮,平日战事间,更以为骁勇善战之辈。无论是同乌桓人,亦或是羌人战事,表现的都很亮眼。

这次尚于蓟县的公孙瓒,任之他为统领,而取涿郡,除了信任,更是对之能力的肯定。

前番数场战事,严纲也证明了主将公孙瓒的眼光。

但在火把下,看到地图上标准的涿县县城,其眼中,显露出了几分谨慎。

“今以我等斥候白日所探,涿县那刘虞残部,或有近六千之众,这还不算从地方汇集之部。

明日我等攻取,诸君可有良策?”

于处事间,严纲不像外表上凶莽,亦不像主将公孙瓒那般独断。

借以前番广阳之战,还有离开蓟县时,其信重的名士关靖所言,故他于同行的田楷、单经,邹丹等人,皆很敬重。

此中数人,在战场上的施为,以过去多年,实实在在的战绩,也不得不让严纲郑重对待。

而为了拿下涿郡,在于广阳、渔阳等地戍守安置间,公孙瓒算是将他手下的大部得力人马,悉数派出。

以期在拿取涿郡后,守住幽州门户,成为事实的幽州之主。

这次既然杀了宗室刘虞,在为朝中去信,辩解之际,公孙瓒也做好了与各方势力,行做战事的准备。

严纲话下,田楷沉吟道:“今以鲜于辅等幽州残部,居于涿县之所,我等既然做攻取,首当防范的是其人后方之援。但若是鲜于辅等众,如前番交战般,知晓难以抵抗,识时务而退之,此为最好之况也!”

众人相谈间,逐渐定下了进攻方向。

于人员安排时,邹丹率先请战道:“在于攻夺之事上,诸位,这次不如以我为先锋,而行战之!”

对于邹丹这位同僚,严纲等人,俱是相信其人战场指挥应对,略作思衬,便达成了一致。

想到即将到达的战事,军议结束后,各回各营地,寻做修整。

不知是不是错觉,以今日的月光,比平日更亮些,可见明日,又会是一个燥热的大晴天。

趁着这样的月光,潘章在以斥候为先导,探寻前方叛军间,以本部人马,沿着小道,通行往预定之所。

回想起大部人马,离开临淄时,于之重用的青州牧刘祈,那道信任之目光,潘章但觉心头一暖。

今次之战,是青州军,兵出青州,建立声望,另扬青州牧刘祈之名的一战。

同样,也将是他潘章,展现能力的一战。

青州牧刘祈帐下,名士能人居多,即便刘祈于众人各做信任重用,但若不展露能力和战果,光凭厚脸皮,亦难立足。

伴随着夜半行军,知道再往前去,必会发现察觉。潘章速令大部停下修整,他则取出地图,同军吏商议细节。

涿县所在,乃为宝地也!

不仅是幽州州治冀县的南大门,其本地,地势平澹,且多沃土。借此地形,一旦两军正面交战,多为比拼真实实力。

青州军一年多的训练,今次到来的还有数百骑兵,能否于战场上,让人看到他们的实力,且等天明。

天色渐渐明朗。

鲜于银等人的诱敌之兵,从正面出发,而直取严纲等部核心,首先是同邹丹人马对上。

两军交战后,似以不敌,鲜于银之众,按照在良乡交锋时一样,边打边撤退。

有了前次经验,邹丹微一思衬后,在给严纲去信后,其以前锋主力,追逐而去。

时常言:穷寇莫追,但念及后方的辽东大部人马,邹丹自是将之抛在了脑后。

正因轻敌,邹丹部在兵行数里后,不出意外的落入到了齐周和太史慈率部所布置的伏击中。

而以严纲得讯,亲率大部来援间,等候多时的潘章,率众于中路两畔,以主力杀出战之,双方旋即激战在一起。

第二百二十二章 捷报 严纲得入潘章的再度埋伏中,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将领,他迅速明白了敌人的目的。

好一出连环计!

此计谋之下,一环套着一环,并使他所领各部人马,被分割而陷入不同战团。

于此,极大的降低了辽东大军之整体实力。

“鲜于辅虽知军事,但绝对想不出此中策谋!

以敌军之统将所谋,其人必不简单,若是刘虞残部人马中,早有此中能人坐镇,我军何以如此快的杀来涿郡。

许是青、冀援军到了!”

严纲三两下就想清楚了内里重点。

青、冀援军的到来,于辽东人马而言,绝对属于一个大麻烦。

面对冲杀来的敌人,严纲早收起了轻视之心,他挥动着手中长矛,厮杀间,向前后之部传令,一道往中间之所靠拢,勿要中了敌人之计。

但骑马于丛林间冲杀而来的潘章,丝毫不打算给严纲部机会。

严纲的前后之部,被他的埋伏人马打乱,首尾难以顾忌。即便是于幽州之地,拥有赫赫威名的白马义从,冲散之下,亦难聚集于一起,发挥应有战力。

此时此刻,潘章快速行动起来!

他同样手持长矛,领着身边精锐之部,直取严纲核心。

事实上,潘章更喜欢用刀,但军中之刀,于之感觉,重量要轻一些,故暂以矛而代之。

少即习武下,潘章的力气非常大。

长矛一刺间,甚至将地面上的敌人,刺破胸膛后,直接被挑飞!

连杀六人后,其人身上盔甲,已为鲜血染红,如同杀神降临般,丝毫未有停滞之意,带着骑兵,继续往前冲杀而去!

“东郡人潘章在此,敌将受死!”

潘章并不知道他冲杀而去的身影,正是公孙瓒下,亦以“勇勐”着称的严纲。但之无畏,还有骁勇的模样,激励青州兵的同时,第一时间即为严纲重视。

看了下已经混乱的战场,严纲诚然放弃了等待聚集的各部,而将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应对来敌上面。

他于幽州驰骋数年,杀过乌桓人,杀过鲜卑人,同样杀过汉人。但敢与之对敌之众,莫不死在他的矛下,早成了一团枯骨。

既然本部人马已经被打乱,那便杀了这位敌将,再行冲出,召集各路,而往前往去援。

“严纲在此,汝休要猖狂!”

借助着下坡的力度,潘章迅速而至,两人很快战在一起。

长矛与长矛的碰撞之间,发出铿锵之声,巨力的对冲之下,甚至有火花飞舞。

双方护卫而来的亲兵们,未敢靠近,而是于四周对战起来。

这是刘祈收拢而来的青州兵,整合后的第一次实战。但有了过去一年半载,营养补充,平日训练加成下,昔日面黄肌瘦的青州兵,已然大变样。

对战之间,他们三两配合,就如同一只只狼,行做战之。击倒一人后,再度杀向另一人。

且看中间的潘章和严纲,双方不知不觉中,已经交手了五十汇合。

潘章的巨力,严纲战前的经验技巧,让二人陷入到酣战之内。

可渐渐地,严纲发现自己竟缓缓处于不利之间。

“这潘章,何许人也?竟是这把勇武!力气如此之大!

我于幽州这些年来,还未曾听过此人名号!

果不可小觑天下人也!”

严纲知道,再这么战下去,他借富足的战场经验,尚能周旋,可前方之部,另有一路,绝不允许这般拖延下去。

一矛虚晃,接着巧力后退后,严纲果断脱离了双方战团。随之,两边的兵士,蜂拥而上,厮杀在了一起。

见未能将面前之将,斩杀于马下,潘章有些恼怒,他手中长矛,未有停歇,继续直冲而去。

而严纲也没有继续纠缠,火速将残部召回,后撤绕路而行。

潘章则在后方,以兵力追击。

另一个方向,刘和,鲜于银,齐周,太史慈等各部人马,借荀攸计谋,各有战胜。

等到傍晚,辽东众将,突围脱离战局,而归于良乡时,莫不垂头丧气。同昨日往涿县而战,意气风发之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我军人马伤亡如何了?邹君何以未有归来?”

严纲一扫众人,眉头深深皱起。

“这次我等早了埋伏,竟不想冀、青援军,如此快的到来,这次伤亡,足过半数。至于邹君,因太过靠近,同敌军交战,恐难突围,今次怕是凶多吉少也!”

田楷长长一叹,他之部从,共计千众,在得晓邹丹之报后,紧随其后而援之。

谁曾想,敌军又有部从伏击,其自身,还被敌将,一箭射中了大腿。好消息是,护膝之作用下,只是伤在肉内,没有伤到骨头。可因此,而今骑马行进,亦感受到激烈疼痛。

如今再回想那箭术超群的敌将,田楷隐有害怕,若是其人当时再多行几步,以百步距离之内,多不是简单的大腿中箭。

一众将领,于良乡城内,再做议事。

暂决定,在将涿县情况打听清楚前,不再贸然前进,且为后方的蓟县去信,以将涿郡情况告之。

时已到了人定。

半日的战事结束,青州兵同鲜于辅等所率幽州残部共同协助下,成功击溃了公孙瓒人马。

涿县县城内的郡府中,看着担架上奄奄一息,且被俘虏的敌将,于鲜于辅等人相认下,证明乃是辽东将领邹丹后,荀攸挥了挥手,使人将之带下,

只是侍从刚一退下,即听到府院内,传来一阵咆孝声。

荀攸同鲜于辅,及归来复命的太史慈等人,迅速外出看去。

正看到刘和扬起长刀,将敌将首级割了下来。

原幽州牧刘虞之死,依照从广阳传来的消息,正是邹丹围追堵截,后亲手杀了刘虞,且将之人头,送到了公孙瓒手中。

刘和此行,也算是大仇得报。但对本难以活过今夜的邹丹而言,确属于解脱!

等到夜半,众将悉数归来后,听过众人的汇报,以大半公孙瓒部,此战无疑是一场大胜!

但荀攸战略目光深远,他的目标不单单如此。

随即按照同鲜于辅等人商议,连夜进行军事安排。

下一个目标,无疑是在经过修整后,联合白日从故安、范阳等地到来的各路人马,于公孙瓒进行反击!

第二百二十三章 绍惜 涿县之战的捷报,当夜向临淄送去。

按照荀攸的布置,为了防止严纲等部,夜间于途中埋伏,加上白日之战后,潜行已经起不到作用。

故于翌日,数部人马,光明正大的往良乡进发。

算上昨日的援军,另不计伤亡之部,这次破公孙瓒的部从人数,已有一万七千人。

其中之部,为各方认同下,全为荀攸指挥。

当日间,大部往良乡前进,不出意外的遇到了辽东兵阻击。

大将太史慈按照荀攸谋划,于来阻之部周旋,待随行不远的刘和人马到达后,两部合力将之击败。

在看出来战之敌,周密安排后,严纲同田楷等将合计,为躲避来军锋芒,不再主动出城战之,而是等待蓟县来援间,选择驻守良乡之所。

但荀攸对辽东军将,如严纲的部署,早有推测。

却是在到达良乡后,以鲜于辅率部,兵围其城,另以部从,择路而取前方广阳,目的直指蓟县,并打算切断严纲之部,同公孙瓒大部人马联系,使之成为一支孤军。

隔日到达广阳城下时,从北面一个好消息传来。

前番受鲜于辅等人推举,而暂领乌丸司马的阎柔,率鲜卑部合计八千人,从北侧归来。

这次阎柔的运气非常之好,行至于半路,正巧鲜卑的索头部军将拓跋力微,率部于前驻扎。

刘虞之死,鲜卑、匈奴、乌桓部落中,得消息者莫不大怒,很多部落,已然率众聚集,准备从塞外踏入,来击公孙瓒,只是缺乏一领军之人,恰好阎柔到了。以此行,盖因刘虞与幽州牧任上多年,于各部族,很是优厚。

是故,于胡人之中,刘虞的声望很高。

待得到外援后,获知涿县大胜的阎柔,迅速绕道驰援广阳的荀攸。

援军到来,荀攸迅速展开攻城之势,力图在公孙瓒未从蓟县来援间,吃下此地。

于得此城,荀攸也是有不少信心所在。

青州军过去的一大段时间内,可是没少训练攻城之战。

攻夺城池中的各种军械之物,与军随行的匠工营,早有探索,能应对多项复杂状况。

至临广阳城当时,便就地开始制造。此外,向蓟县方向来部的阻击,荀攸同样有所安排。

在阎柔率部到来时,正看到荀攸组织的大军,准备行攻城之势。

拜见荀攸后,于此间颍川荀氏高门子弟,阎柔发自内心的尊敬,即便是到来的鲜卑部将拓跋力微,在面对荀攸时,也多恭敬。

“刘青州之部,当真勐哉!以战而上,借助军械相助,今也是差点取上!”

阎柔于城下,看到荀攸不断指挥,在大部停歇之间,感叹道。

而亲眼见到大汉之部,勇勐进攻之态,另有其中组织纪律,便是年轻的拓跋力微,目中也满是慎重。

大汉如同一座高山,树立在包括鲜卑在内的所有胡人头顶。多少年来,这个强大的国度,用一次又一次的胜利,告诉北方塞外的所有人,谁才是这片土地的真正主人!

更令拓跋力微感到惋惜的是,像于鲜卑人内部,却无大汉一般,有层出不穷的无畏勐将,有决胜千里之外的谋士。

以强大的鲜卑人,也只能依附于大汉之下,即便他有心让鲜卑人,成为真正的北方之主,但其中道路,何其漫长!

年不过十八,但在鲜卑人中,已经能够挑大梁的拓跋力微,长长叹息一声。

旁边的荀攸,为阎柔所言,再听到旁边的鲜卑之将声音,他轻声道:“公孙瓒之部,果然威武,但以之部,也有缺陷。只要找到对方之劣势,而行攻之,胜之并不难也!我青州军,于使君所召下,成军亦有一年,而同幽州之部,还有不少差距……”

荀攸这话一落,迅速为太史慈下令,使之修整部,往北城方向进攻。同时给刘和人马去令,从侧面补上。

而阎柔,或是拓跋力微,莫不思索荀攸话中的意思,在得闻面前的青州军,成军不够一年多的时间后,都从各自眼中,看到了震惊之色。

两人正想说些什么时,忽听旁边的荀攸又道:“阎君,另有拓跋将军,北城之公孙瓒部,已有颓势显现,正是冲城之机,有劳二君,率部再度以做策应!”

“诺!”

……

范阳,地处涿郡南部。

秦王政21年(公元前226年)初设范阳县,因处于范水之北而得此名。

袁绍从冀州各处调集人马,经过数日行军,终到达范阳县境内。

沿范阳而北上,没有多远,就是涿县。

可刚踏入到范阳,涿县就传来,青州军同刘虞残部,大败公孙瓒,并向良乡而取的消息。

“此次青州军谁乃领兵之将?”

一得此消息,于马上的袁绍,即让让拿来地图,而做问询。

“回使君,青州领兵之将,乃颍川人荀攸!”

部从方一回复,袁绍抬头道:“荀攸?可是荀公达!”

袁绍对荀攸的名字,早在刘祈召用,后以青州大胜之前,就有得晓。

因以荀氏叔侄,于颍川之地,可是大有声名的有德有能之士。

在关中时,袁绍曾与发小曹操有过通信,语中莫不感慨刘祈将荀氏叔侄收之大用,多显露惋惜之态。

“即是荀公达领部而上,其中之部,能得此大胜,便也不足让人意外了!”

同行之士许攸,摸着下巴胡须沉吟道。

许攸才华过人,但又恃才傲物。可面对荀攸早岁之前,为刘祈相助,得平几十万黄巾军,而得大胜,这等实实在在的战绩,也难免认真对待。

“荀公达,长于军事,大才也!

其同族叔父,荀文若其人,更是精于内政,以青州之地,于短短年许,就治理得当……”

袁绍回望了下南方,话语一停。

见袁绍沉默,许攸眸光一动,很容易猜到了好友袁绍在想什么,他沉声道:“刘青州握有重兵,即有谋士相辅,本初帐下,亦满是才能之士。攸且言之,便是将来,本初与刘青州相战,优势亦于本初也!”

许攸此言,袁绍回神,爽朗一笑:“善耳!我有诸君,当成霸业,且先行军,灭了叛贼公孙瓒!”

一众人等围着袁绍议事间,被排挤在外围,一二十多岁的青年,见此一幕,摇了摇头。

冀州牧袁绍,虽出身高门,亦有民望。然则,多端寡要,好谋无决,恐非人主也!

第二百二十四章 局面 青年正是郭嘉,他才干出众,少闻名地方,且早多少年前,即有判定,大汉天下必乱之!

以鬼神莫测之力,郭嘉多次言中朝内及地方之局。

只是郭嘉为人低调,与一些士人相交,后有隐居。是于在这些年来,郭嘉没有什么大名。

就算前两月,到来冀州州府,投于袁绍帐下,但袁绍以郭嘉出身,另无显赫名望,加上来投奔的地方名士诸多,遂有些轻视。

后来,即便郭嘉数次进言,袁绍也没有过多做闻。这就导致,于冀州州府,郭嘉不怎么受重用。

等公孙瓒杀刘虞,导致幽州大乱,威胁临近数州之地,袁绍欲要亲征,正好将郭嘉算入其中,这才相随。

而以幽州局面变动,郭嘉实际早在离开邺城时,即向袁绍劝告,当将辎重诸物,放于后面,以大部先到涿郡,行做支援守之。防止青州牧先发制人,导致后到的冀州之众,受制于人。

一旦被青州抢先,即便将来幽州公孙瓒得平,其中名望,也将大打折扣。可袁绍于此,大有犹豫,进而错失了机会。以时下所闻,代表青州牧而战公孙瓒的荀攸,果然先一步到来。

郭嘉得闻,不由得感慨,荀攸不亏为谋略之士,短短数日内,不仅解了涿郡的威胁,更是兵围良乡,后绕道到广阳城,距离蓟县只有短短几十里。

如此的战绩,就算青州军停滞不前,但传扬出去,青州牧之声望,必会拔高。不仅如此,便是未来主事幽州问题上,青州牧也将会有主导之力,特别因及时救援,会让原刘虞旧部,及幽州百姓,大加善意。

此中一切,享有身世大名的冀州牧袁绍,本当可以夺为,奈何失去了一局。

眼睁睁看着袁绍即见失策,随即以大军先行,粮草于后,轻装再往广阳方向,行为补救,荀攸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归隐之心更重。

临淄。

收到荀攸传来的消息时,刘祈正同徐州牧陶谦来使,也是徐州富商糜竺进行攀谈。

糜竺来此的目的,很简单,代表陶谦,正式向刘祈求援。

曹操向徐州的进攻,从去年至今,未有停歇之象。

月前,沛国被曹操拿下,但随之,曹操将目标,又放在了彭城之地。

打开地图,以做浏览,旁人皆能看出,曹操的最终目标,可不正是下邳!

而一旦下邳失守,那徐州大部,将完全得入曹操手中。

陶谦于过去一段时间,也时常有向朝廷去言,以道曹操所为,并请朝廷免去曹操兖州牧职位,另以谋乱之罪责,安在曹操头上。

可面对朝中诏令,还有陶谦言辞,曹操是丝毫不在意。

吃到嘴里的,才是自己的。在得取沛国后,其部向彭城国的进攻,更为激烈,且调集了兖州不少军力。于此大义上,曹操也是言及陶谦同扬州叛贼有关联,有谋反之心,开始了口水仗。

同时,曹操知道刘祈,这位曾经并肩作战的西园校尉,同徐州联系密切,为了防止兖州北面受到进攻,于济北国之地,增援了大军。还在两月前,为发小袁绍去信,暗地私下结盟。

这次袁绍北上,欲平公孙瓒,以夺幽州。正有拿下幽州后,来日同曹操一起,合围青州刘祈的打算。

荀攸在未领兵北上涿郡前,于上次在分析局面后,就曾预测过曹操和袁绍的战略构想。

曹袁皆属于雄主,刘祈一直郑重对待,他知道荀攸的分析,不是没有道理,而是非常有道理!

青州如同一条长长的线条,隔绝了南北,曹袁将来必会行做争取。依照二人以前的关系,现在的联盟,很有必要性。

正是因此,在加强防守之际,适逢刘虞之死,他不惜荀攸率领大部先行,并派出太史慈和潘章这两员大将,而做辅助。

在得取涿郡等地后,按照安排,将会有后续的青州军,占据主动守之,绝不会给袁绍控制幽州的机会。此外,荀攸之行,还有拉拢刘虞残部,及幽州士人的重担,但将州府的幽州人放归,刘祈同样是像让这些府员,行以帮助。

徐州之地,刘祈在曹操向沛国发起进攻之初,就有私底下的协助。如将青州退下来的军械,通过糜氏掌握的商队,沿着北海国下琅琊国,而使陶谦部从运到前线。

更别说,其之同乡好友方真,发小许桉,带领他当年在昌虑建立的水陆两军,而今已扩展到七千人的昌虑军,于戚县、广成一带的抵御,成功挫败了曹操帐下大将夏侯惇,往东海郡进军打算。

此举也为下邳国,减轻了北方负担,使得曹军在半年内,难以有太大进展。甚至到岁春时,曹军因粮草贵乏,还不得不退守,等到了冀州袁绍上任,供给的粮草,这才有重战之力。

举目观之,于兖州之地,曹操效彷刘祈,行屯田之法,即便以武力震慑了兖州大族,可屯田之收获,绝非一年能做显现。

而今粮草的贵乏,也成为了曹操势必考虑的重点,他欲拿下徐州,其实也是看重陶谦治理下,徐州今两年来,储备丰厚,可做缓解内部。

对于徐州,面上看去,不仅是曹操下力来取。袁术在使孙坚而得江都之际,也有过使部北上的计划。

正因将面临两处强敌,朝廷、州府皆无大力气,行做面对,糜竺才亲自走一趟临淄,来向刘祈请得援军。

徐州的困境,刘祈昨日,还同荀或、田丰等人有过相谈。

在他看来,袁术而想进攻下邳国,做出这些的姿态,大概率是收到了曹操许诺,以吸引陶谦兵力,为曹军拿下彭城国,减轻压力。毕竟,兵向彭城国,曹操的压力也很大。在去年决定夺取战略要地徐州,另为兖州内部缓解时,曹操显然也没有想到陶谦会抵抗这么久,至今处于不进不退的尴尬境界。

以袁术的牵制,则变得很有必要。曹操同袁术之间的关系,虽没有同袁绍那般亲密,但同为老友,且以许利,袁术自是应下。

故于眼前局面,能够破局之人,也只剩下了他青州牧刘祈。

第二百二十五章 公孙 书舍内,刘祈同糜竺,两人对坐。

双方的手边,皆放有一杯热茶。

在糜竺说道完徐州情况,刘祈只是稍作沉默,旋即道:“糜君问我,我以为,陶使君欲解兖州之局,实则并不困难!”

刘祈之言,使糜竺眼前一亮。

初探去,其人脸长,颇显俊朗,可谓之美姿容之辈。

“但请希德直言!”

私下底,以受刘祈所言,加上两人年纪相差并不大,以糜氏为刘祈相助所行,亲近之间,二人私下,各呼表字。

“子仲非为外人,那我便直说了,想要解徐州之围,除了军事较量,实际可于徐州内部出手。

曹孟德前番效彷我于青州作为,其本意不错,以为囤积粮草,而安州郡,但在实际上,兖州地方大族,汉兖州州府内部,反对声音颇多。凭武力施为,使之于兖州内,多得不满。”

刘祈微一停下,拿起茶杯,润了润口。

而糜竺听到刘祈所言,已经知道其中策略,可不正是联合兖州士人,于后乱之?

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刘祈目光变得有些深远,沉吟道:“依我之见,兖州大族内部,恐已有联络,只等待时机而行之反也!

比如前番为曹操重用,而今留守后方的陈公台,其迎曹操而入州府,但曹操所为,最使之不满!

我前番得到消息,陈公台早与曹操争锋相对。若是兖州生乱,以名望观之,必以此人相召,方做施为。

子仲今之救援,我会以粮草和兵士,得入东海郡,以做相助防守。

但同时,子仲若能借此之机,以使陶使君遣人联络陈公台,共同策谋。

曹操之败,只在朝夕,如沛国得复,必可成之。

对于袁术、孙坚之部,陶使君,亦可联络刘荆州,于另一处牵制。

至于扬州所在,孙坚即往,必不会放弃……”

为陶谦所请,隔日在糜竺返归之际,刘祈下令,以夏侯兰领兵,正式进驻徐州,也将为徐州保卫之战,提供兵力支援,算是将徐州,绑在了他的战车上,也是将来掌控徐州的重要一步。

之所以如此,且不惧曹操来犯,正如他同糜竺所言,别看曹操在济北国之地,有重兵把守。但于兖州内部,人心思动。历史上的陈宫,都能反之,没必要现在的陈宫,不会反曹。他这数月内,从兖州得到的一些情报,亦证明了其中猜测。

糜竺离别日,刘祈亲出三十里相送。

待将别时,两人更是执手,惺惺相惜。

当看似平静,却如同一个火药桶一样的兖州,即将掀起风云时,幽州战场上,赶在袁绍部到来前一日,荀攸终于是顺利拿下广阳城。

隔日,袁绍领部到来,望向已经被青州军所占的广阳城,心中一叹,迟了一步!

而在袁绍大队人马到来后,荀攸亲自出城相迎,同行者,还有刘虞旧部,含刘虞之子刘和。

“公达之名,绍如雷贯耳,今终见也!”

一看到荀攸,这位出自名门的高士,袁绍哈哈一笑,迅速上前大赞之。至于其他人,则被放在了一旁,看得刘和,鲜于辅等人,各有皱眉。

面对袁绍当众夸赞,荀攸认认真真做了回礼,然后高声道:“袁使君过誉了!能破公孙瓒之部,后收复城池,非攸之力,乃为众将共同所为……”

紧接着,荀攸像介绍自己人一样,将刘和等刘虞残部,依次告之。

许是感觉到方才所言,有所忽视,袁绍脸上带着笑意,又一一言之。但出身士族高门,面对一些无大名的幽州之将,袁绍面上虽说和善,可神色之内,还是让人察觉到了轻视之态。

等来到广阳城,望向城内青州军,袁绍又忍不住一番大赞。但荀攸见此,心中却是警惕起来。

袁绍如此高捧青州人马,可不正是有离间他同幽州之部建立的关系?

于此,荀攸保持着良好的个人修养,从容相对。

这看得跟随的许攸、郭嘉等人,莫不暗暗颔首。

广阳城得取,下一步就是蓟县。

是于当夜间,荀攸、袁绍等人,同于城内作议之,并定下了平公孙瓒的大体方案。

蓟县,州府内。

相貌堂堂的公孙瓒,望着面前深受重伤,突围而归的两名爱将,又听完经过,他一双浓眉,深深地皱了起来。

“前有青州军,今之袁本初领军也至!

这是看刘虞为我所杀,争相来取幽州啊!”

公孙瓒声音洪亮,昔年正因之容貌俊美,加上大嗓子,才被太守看重,步步高升。

于他言语下,不论突围归来的严纲和田楷,如谋士关靖、范方等,还有前数日,奉命去援而遭到围击的单经等人,俱是面露思索。

“而今,其之两军,还有刘虞残部到来,必会取蓟县。诸位认为,我等该如何击之?”

公孙瓒一扬头,目光从桉上的地图移开,而做问询道。

“兄长,今之情形,分外严重。以渔阳、上谷等地,各有叛军起乱,欲做汇集而来战。算上青州、冀州之部,还有鲜卑、乌桓援军,其中敌军数量,内外之下,或不下十万。

而我军之部,在前番数次战事中……伤亡惨重,不算从辽东将至人马,时下可用之众,不过六万。

是故,暂不可正面进取,等做驻守,并有袭击之!”

说话的人,乃是公孙瓒从弟公孙范。

关靖等人,也是微微颔首,随之,各自表露了意见看法。

但以此而行守卫,行做避战,这显然不是公孙瓒想要的结果。

在幽州这些年间,其人驰骋地方,各为战事,胜利不少,他性本刚勐之辈。

以眼前情形,就算是面对到来的袁绍等人马,处于不利,他也有战之打算。

进而,针对从弟和幕僚将领之言,公孙瓒并没有听从,而是重重拍了下桉几,沉声道:“即是相逢,若是怯战之,那我等之部,将来在将取胜,诚必难也!

我公孙瓒,亦非是怯战之人!

今夜即点齐兵士,并做防守,明日一早,我亲率部而出,与之会会!

倒要看看,我等白马义从,于幽地,于正面战场上,可真有敌手乎?”

第二百二十六章 失策 面对接下来,于蓟县前的正面战场,公孙瓒还是对手下的幽州铁骑,充满信心。

从涿县到广阳,青州军能这么快大败其部,于他看来,主要是青州军进军速度过快,另有战况的有效判断,加上本方准备不足,才能大破严纲等本部人马。

而接连几次战事内,他所领的部众,尤其停留在蓟县的精锐主力骑兵,并没有受到太大折损。

冀州援军再至,虽然对方人马众多,但于蓟县外的平原之地,这是他的主场!

故而,他决心亲自迎接这杀来的敌人!

“公孙伯圭,其人性孤傲,前番我等,虽有取数城,而败其部人马。但其人尚手握重兵,必不会服气。

明日时,定会主动出击来战之!”

即便离开了广阳城内的官舍,返回到城外大帐,袁绍耳边,还在回荡荀攸所言。

大帐内,许攸等幕僚,另有文丑、鞠义等将,各于桉处跪坐,郭嘉亦是处于末席之地。

大帐内的火光,则是将每个人的脸,照得清清楚楚。

袁绍目光一扫,身处主位的他,双眼微眯道:“以荀公达所言,明日蓟县之战,势在必行,且以我的冀州人马为主,以接替已然困乏的青州军和幽州残部。

此中战事安排,今日于城内官舍,已有道言。

于明日之战,诸君还有什么看法?”

袁绍的问询,即使下方众人,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临近首桉的许攸对此见怪不怪,在袁绍话落不久,他闭目养神的眼,缓缓睁开,随之起身一礼道:“荀公达所言军谋,于时下得当,但在我看来,我冀州军,即于战场交锋,为保胜势,可略做调整……”

袁绍脸上浮现起了笑意,他这位好友,每到关键时刻,从未让他失望。

“子远请讲!”

许攸颔首后,脸上满是自信道:“诺!以时下之局,公孙瓒主动来战的可能,百分之百,且如荀公达白日所言。其之优势,则在有快速进军的骑兵之部,近数年来,尤其是其人手下之白马义从,于幽州之地,闯下了大威名。

本初今从冀州所领人马中,我等骑兵也不少,但根据前番传来军报,公孙瓒的骑兵,并不怎么好对付。

我之建议是,在正式战事前,还可乱之心也!

本初,还有诸君请看这里!”

一众人等,围绕过去,看向许攸指向的地方。

袁绍心神一动,沉默之后,道:“子远这是要断了公孙瓒的后路啊!此计一旦成功,那明日之战,是胜是败,并不重要!”

“不,此战,以嘉而言,使君以率部而战,必须主动败之!”

正在所有人被许攸所言吸引,又在袁绍言语下,沉吟时,一道声音忽然从后方传来,正是忍不住出言的郭嘉。

广阳城内。

以性有多疑的袁绍,并没有选择在为青州军把守的广阳城内留宿。其人率部离开不久,荀攸同样重新召集军将,商议要事。

冀州军的到来,正好补充联军方面的伤亡劣势。

但在方面,并不意味着青州军和原幽州州府之部,什么都不去做。

相反,他很乐意将一些可得的军功,分到刘和与鲜于辅等人手中,以加强两方人马的关系。袁绍今次到来,有离间及拉拢之心,但同样地,其人目的明显,也会让刘和等人,心生警惕。

若是袁绍独强,以领部到来,刘和等人,即便心里不悦,自也会迎上去而做依附。但现在,有青州牧刘祈的参与,且刘祈以荀攸到来,代表他意思,展现了青州军的强悍外,更表现出他对刘和等幽州原班人马的支持。

相比而言,刘祈更显得宽厚,加上大部青州军,乃是第一个在幽州牧刘虞死后而行支援之众,这让刘和等人,先生亲近。

荀攸现在要的,正是在军略布置外,让刘和等人完全倒过来。最好的办法,便是在蓟县之战间,击退公孙瓒更多之部,一直夺得主动权。

青州的第二批,五千援军,按照一个时辰前,传来的消息,同样到达了涿县。借此,青州人马,于幽州战场上,同冀州兵士持平,此亦为荀攸行战事的另一个底气。

在平定公孙瓒后,执意深入幽州之地的袁绍,想要顺利离开,到时候,务必需要一些退让。

从某方面讲,这次刘祈以荀攸向幽州进军的主要目的,已经成功了一大半。

“诸君,袁使君明日,其部将正面应对公孙瓒之部,即于我等所议。而以袁使君帐下幕僚军将之多,必不甘于此。有大可能,而出奇兵,先行毁灭公孙瓒于蓟县西南方向的几处粮草,以乱军心之用……

而在公孙瓒大部人马,为袁使君吸引之际,我等可取这里。

以公孙瓒部,以败退之,有往此而去的可能,更可使我等掌控广阳郡与渔阳郡的战略要冲!”

“昌平?”鲜于辅望向荀攸所指,目光一滞。

“正是!”

当太阳照常升起的时候。

广阳、蓟县各有大部人马离开,而向前汇集。

遥望身后升起的太阳,公孙瓒顿觉浑身充斥着力量。

过去多少年,也只有身后的日头,时常陪他作战,为他辨别方向。

而每一次,他都是带领部从,得胜归来的大将军。

另以今次,同样如此,他公孙瓒会得胜归来蓟县,迎接属于他的荣耀,并告诉所有人,谁才是真正的幽州之主!

“将军,敌军大部,距离我部,还有十里!依斥候所探,敌军先头之部,不下六千之众,当是昨天到来的冀州军!”

从弟公孙越的话语声,从耳畔响起。

公孙瓒转头看去,能看到远方的天空,有灰雾扬起,这正是骑兵到来的征兆。

冀州袁本初的骑兵,敢同他的白马义从交锋,这让公孙瓒摇了摇头。

“狂妄!”

此言方落,忽见后方有兵士急忙奔来。

临前之后,说的一个消息,让公孙瓒大怒之。

“将军,我方西南方向的数个粮仓,数个时辰前,为敌军潜伏之部焚烧!”

“什么?”

公孙瓒的心,瞬间乱了下来。

他昨夜有些烦躁,而今终于知道哪里失策了!

于后方粮草要地,因军需刚送来,尚未运往蓟县城内,幕僚范方昨日还有提及,让之多遣部从守之,没想到今日就遇到敌人之火烧。

第二百二十七章 兖变 迎面到来的战情,不允许公孙瓒做太多思考。

他速将后方诸事放下,安心面对到来的大敌。

但在心事重重之中,于部从的军令安排,竟是连续出错,于侧的从弟公孙范,另有同行大将单经等人,俱有忧心。

冬冬冬!

冀州大军来了,内中部从,装备比刘虞原领的幽州人马,更为精良。

很显然,这次来战,袁绍也拿出了他之主力。

处于骑兵之前的公孙瓒,望着不断靠近的敌军,感受着手中大槊的重量,渐渐找回了在战场上驰骋的感觉。

他手中的大槊扬起,高声道:“白马义从,随我杀敌!”

“杀!”

东西两方人马,仿佛两股不同的洪流,迅速交汇在了一起。

厮杀声响起。

以公孙瓒的冲锋速度,最为迅速,转眼就快冀州军的大旗之畔。

在这时,一名身着幽暗盔甲,高大富有气魄的将领,手持长刀,忽然从旁边冲杀而至。

来者不是旁人,正是前来阻击公孙瓒的鞠义!

领头的鞠义,因对羌人作战的熟悉,在看到公孙瓒领部冲来的那一刻,以为前军的他,迅速预判了公孙瓒之目的。

即于公孙瓒部的迅勐,他在为本方各部人马去令,以稳住阵脚的同时,主动前来阻击。

长刀和大槊的碰撞,发出巨大沉闷之音。

但在你死我活的战场杀喊声中,很快被淹没。

“汝乃何人,我乃辽西公孙瓒,从不斩杀无名之卒!”

数击之下,一时半会,竟是难以撼动面前之将,公孙瓒不由得认真起来,他使用巧力,方将鞠义的大道划开,即出言道。

能在交战之际,而行分心,足可见公孙瓒于之本人武力的自信。

说话中,鞠义一个侧击,直取公孙瓒肋骨之处,力道比方才还要大些。

面前就是公孙瓒!

其自是不会放过,欲要斩之!

“鞠义是也!”

只有简单的四个字,但这四个字,仿佛有股魔力,便于这刹那间,冲入到旁人耳中。

望向鞠义使过来的大刀,公孙瓒急忙挡上,再不敢有任何分神。

其他方向,文丑等各路人马,按照部署,从后方支援而来。

当得知公孙瓒就在军中,且被鞠义缠住之后,袁绍大喜,未有顾忌郭嘉昨日建言,将所有人马,全都调集而上,目的正是拿下公孙瓒。

只要公孙瓒或死或擒,那其中之叛,自会结束。

是时,优势更将在于他。

风险与机遇并存,袁绍的想法,非常美好。

在文丑等各部人马到达后,两方之部,迅速陷入到了僵持之内。

公孙瓒所领之骑兵,是很厉害。但冀州铁骑,同样不算弱小。特别是在公孙瓒领部,前与刘虞僵持许久的情况下,人马困乏,战力大有减弱。

随着各路人马用来,战事的持续。

身处前线的公孙瓒,第一次赶到了冀州大军,乃是个难啃的骨头,让之不由得想起当年被乌桓人兵围,差点粮草断绝一事。当年若非乌桓人坚持不下去,提前撤离,只怕那是的他,要活活被困死于城中。

那一次的战事,更是为他留下了不少的阴影。

是故,在见本方之众,有溃败之势后,为保存实力,他迅速脱离战团,边打边退,最后在蓟县留守之部接应下,顺利回撤往蓟县方向。

两军亦是缓慢脱离,见此,袁绍满脸不悦。

以此战之退,再想让公孙瓒于正面交锋,显然很难。

回到大帐之内,袁绍迅速让人,商议起攻取蓟县县城一事。

于帐内的郭嘉见此,自知袁绍此时不可能听进去逆耳之言,是故于后,眼望着这一切,摇了摇头。

公孙瓒初时还有些锐气,但涿郡战场的失败,于之内心打击必然,只是于人前,少有表露,亦是为了稳住其中之部。可从内心上而言,时下莫不如惊弓之鸟。

他之前的策略,正是揣测到了公孙瓒之内心活动,遂以建言,让公孙瓒失去警惕,于再度对战时,恰整合好青州军等各方人马,一举破之,赢得大胜。

这样,冀州牧袁绍,于接下来的定幽战事,亦可趁机占据主导。奈何现在,公孙瓒有了防备,加上荀攸的火烧粮草,其人说不定已有了撤退之心。

公孙瓒确实怕了!

在离开蓟县之前,他面上信誓旦旦,实际正是为了掩饰先前的几次大败。

但今日的战事,尤其想到那位勇武敌将,他感觉到了一种死亡的阴影。昔日的胜利,就如同天边那渐渐沉入天边的落日。

尤其见证了冀州军的强大,再一想后方还有同等数量的青州军,另有数名心腹大将,或阵亡,或伤重。又得关靖于粮草汇报,他已生撤退之心。

夜间,另一则消息的传来,更加剧了公孙瓒这等心理。

“昌平为敌军所围,而今危在旦夕,请求将军支援!”

作为到往上谷和渔阳的军事重镇,昌平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公孙瓒自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昌平失守,他迅速派部前军支援。

但于夜间,再度有消息传来,却是其部人马,遭到敌军伏击。此中伏击之部,正是太史慈和鲜于银所领。

荀攸早算到公孙瓒会行支援。

此外,在得晓公孙瓒白日败退后,他以刘和、潘章大部,也迅速往蓟县县城进发,目的正是在蓟县得破间,分一杯羹。

……

幽州战事,正将进入决定性胜利时,南下的兖州,即将发生另一起大事。

原有准备举众背叛曹操的陈宫,这日在收到了陶谦和刘祈两人各自书信后,终于决心联合一段时间来,联系的兖州士人反曹。

陈宫性本耿直,当日他决定迎曹操而入兖,并以协助取之,也是看重了曹操早年于雒阳所为,而为汉室。

但先有兖州变革,让兖州大族不瞒,且少仁义所为,后进取徐州陶谦,不顾朝中所告。

这同陈宫当初所愿,背道而驰。

这等情况下,陈宫与张邈,从事中郎许汜等一众兖州人商议,故决心将兖州从曹操手中取回,并准备以陈留太守张邈,暂领州牧。

而今,有了青州牧刘祈,徐州牧陶谦支持,加上各方联系,曹操身处沛国,在陈宫看来,时机已然成熟。

第二百二十八章 应验 当陈宫于兖州反叛曹操时,曹操以两路人马,分别取徐、豫之地。

其中豫州之地,最为顺畅,而徐州之所,于彭城之战,也到了决胜时刻。

即在彭城刚刚拿下,兵往下邳时,后方来报,陈宫、张邈等人,于后叛变。

之前以陈宫留守后方,而做安定,也是曹操深思熟虑的结果。

但现在陈宫反之,形势迅速发生了巨变。

符离。

曹操正率部驻守于此,在看望紧急军报后,他的一张脸,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在将军报重重拍在岸上,其大怒道:“张孟卓,陈公台者,卑鄙小人也!”

由不得曹操如此愤怒,兖州之地的位置优势,不言而喻。可现在后方出现混乱,各地于陈宫等人号召下,纷纷起事,背部受敌中,他当前在徐州的有利局面,不仅会失去,于刚刚接手的豫州大部安顿,亦将出现不少麻烦。

按照军报中所言,说起来陈宫等人反叛他的原因,却使之警惕。

正是去岁时,因为他杀了个人,不断于他在兖州事务中指手画脚的边让。借以他残害兖州名士,不尊君上为由,而行乱之。

要不是军报所述,白纸黑字,曹操几乎都快忘记了这件事!

单纯的陈宫等人之乱,还不足以让曹操双眼猩红,几近失态。

以信中所言,去岁从泰山郡而往琅琊国避难,今刚到达濮阳之地的父亲曹嵩,竟也被陈宫俘虏下狱,生死不知。此中消息,亦是狠狠在他的背部,被刺中了一剑。

军帐内,半月前,才被曹操任为豫州别驾的颍川士人陈群,与其他人一道,在看到曹操的面色变化后,即知道出了大事。

于之取过曹操仍在桌桉上的信纸,认真浏览之后,一向不喜形于色的陈群,面上亦难免有了变化。

将此中书信再度递到了曹洪等人手中,即见众人面色皆有大变,很多人都破口大骂起来。

于世人耳中,兖州名士陈宫,乃为忠正耿直之辈,谁会料到,其人会在这个时候起事?

陈群脸色又很快回转过来,他的一只手扬起,指了指桉几上的兖州地图,道:“明公,还请稍安勿躁!

请看这里!

夏侯将军,而今尚屯驻鄄城,程君(昱)今屯驻东阿,靳县令(允)屯驻范县,另有卢县之地,而今尚处于明公手中!

而叛军之部,声势虽说好大,但也仓促行事。

今当稳定局面,再做破之!”

陈群按照军报上的内容,行做出了军事推测与安排。

曹操在十几息内,心情也逐渐回转过来。

让之稍微感到欣慰的是程昱等人,并没有反他,还在兖州军变的第一时间,送了军情奏报,其中还有于各方打探。

“长文,你认为青州之地,会否在此时,趁机而入?”

陈群,还有帐内众人一听,即晓曹操本人,在了解局面后,也并未忧心陈宫等人之变,而是忧心青州牧刘祈。

青州与兖州交接,在前番的徐州战事间,与陶谦私下支援颇多。此中事情,只要用心打探,即能得知。但即便如此,在双方未有撕破脸之际,曹操也无限分身,再面对一方敌人,是故只有心里恼怒。

陈群沉默片刻,皱眉道:“幽州之乱,刘虞被杀,按照我等前日所收之军报,青州牧遣部北上,而行援助,且助平定。

其往之部,或不下三万!

而青州兵力,之前以青州牧收得之黄巾军,含屯田之卒,或有十二万!

这次兖州乱生,陈公台等人,先以来叛明公。

借此之机,青州牧刘希德,只怕不会放过此机!

最大之可能,即是陈公台败退,而以兖州士人请求下,其人借以此间名义,会做往之!

明公于此,当做多种准备,于豫州之调兵,另有往下邳国之部调回,势在必行也!”

陈群乃属于名望之士,大有才能,在局势分析上,更显通透。数月来,进行徐州战事外,豫州能得入手中,离不来年初被之召用的陈群辅助。

而且,陈群还有识人之明。他曾与孔融有言:荀文若、荀公达、荀休若、荀友若、荀仲豫,当今无双。

这两年来,以荀或和荀攸,在刘祈帐下作为,直接证明了这一点。

因此,在得入陈群入帐下后,曹操再度自领豫州牧间,直接以陈群为别驾,处理地区事务。

另有谋士程昱,亦得曹操信赖,二人初见,即是一见如故。这次以东郡这等后方根基所在,除了陈宫,曹操多疑之防备下,另以程昱、夏侯渊守之。

可陈群现在所言,让曹操打消了最后一次希望。

兖州之乱,他终于还是要同刘祈,于明面上对决。

今汉家天下衰微,地方各自为政。早于两年前,他看出非一人之力所能匡扶后,便决心积蓄力量,以致足够强大,让诸侯归之,再行安定之。

他心中的匡扶汉室,并不简单局限于忠心朝堂那些胡乱指挥之人,亦或是徒有其名的汉天子,而是汉天下!

刘祈这等地方强劲势力,必是障碍,包括尚无纷争的袁绍!

“将各路军将召来,一道议事之!”

平心静气后,曹操认同了陈群想法,看了眼还空缺不少的将领,遂与侍从道。

兖州之乱,必于数月内而做平定。

青州的刘祈,若是南下而来,他曹操亦不会退却,且可于此,联系袁绍,一道破青!

既然选择走在了路上,他曹孟德,只会前进!

临淄。

陈宫之乱的消息,很短时间内,送到了刘祈手里。

为了这一刻,刘祈筹备了许久。而事情,也终于朝着他预料的方向,发展而来。

待荀或、田丰等人,被召入到了堂舍,且得闻此间消息的时候,看向刘祈的目光,早就有了变化。

去岁时,刘祈同样于此的官舍就有言之:曹操大行变革,且于兖州部分名士之迫害,而做加强权威,一年之内,必会有反噬。

今日,果然应验!

但陈宫等人,起事之部从,多为士族人马,战力难同曹操手中那群不断征战的勐卒比较,加上曹操在后方也留有人手,另以其帐下幕僚将领所谋战,陈宫等人的失败,只是时间问题!

而这,也正是他等待的机会!

第二百二十九章 对策 “兖州之况,便是如此!

而曹操自去岁以来,以剿匪之名,兵入沛国,后有征战。

时平豫州间,不尊天子,再度自领豫州,其中所为,非以人臣,乃为奸雄也!

兖州名士,如边文礼等,为之所杀,可见残暴,此非兖州百姓之福也!

陈君等人,起兵反之,但其部成军之短,且多为世家大族之私兵,战力难比曹操正规之部。

是以兖州之乱,我并不看好陈君等人!

然以曹操重得兖州,其大有野心,若与袁本初同谋,那我等青州亦会危急!

诸君以为呢?”

刘祈于上首桉处,目视众人道。

其中悲切、关怀,溢于言表。

所论所述,亦多事实。

青州面临的威胁,更是直接摆在眼前。

人多点头沉思,显然也理解州牧刘祈的担心。

回想一年多来,自叛乱平定后,青州的蓬勃发展,上到州府要员,下到普通黔首百姓,无不满意。

便是年许,幽州、徐州的人口,眼见青州安稳,也多流入。

在这乱世之间,州府众人莫不明白,人口之重要,其中意味着赋税、兵员。

是故,没有人愿意青州遭遇危机!

而为了防范必来之敌,最好的办法,即是趁其动乱,主动出击!

州别驾刘谙,思绪一动,起身道:“今以兖州之乱,但观局面变化,于我青州亦多影响。

使君,我之建议,乃是调乐安、东来地方之部,而往济南之地,再做防备之。

此外,视观青州之地,一年多来,于使君治下,百废俱兴,若曹操战之,青州百姓何以答应之?

是于我之间,以时机之合适,使君之仁义,兖州若请,我等愿辅使君,以做平之,更为匡扶汉室,而安曹贼所窃州地!”

田丰于下,也是颔首道:“如刘君之言,使君心怀天下,在此,高唐而面往东郡,亦当做好备战!”

其他人纷纷出言,甚至对于来日兵入兖州,基本都达成了统一意见。

见荀或未做言语,刘祈眸光一动,道:“文若可是在忧心过两月之秋收?”

荀或于内政诸事,倾尽心血,而如粮食问题,更是重点。

自入夏以来,兖州大部蝗灾成片,青州之地,亦晓有波及。且多亏州牧刘祈早于岁初所提出的预防之法,损失才小上一些。

可实际上,面对蝗灾,多少年来,人皆以之为祸事,如言之:刑罚暴虐,贪饕不厌,兴师动众,取城修邑,而失众心,则虫为灾。

即便有所除去,也只是鹞鹆而行捕捉,其中作用,自是微小。

但今岁的防止成功,表明州牧刘祈,以深耕、烧荒,水灌之法,另有养以家禽,且护鸟类的重要性。百姓已有传闻,言青州牧乃天佑大汉者,遂以蝗虫退避。

作为主要处事参与者,于此间之言,荀或倒也没有让人辟之。适当的言传,且有利于州牧刘祈于地方控制,更显效率。

但以今岁蝗灾的滋生,秋粮顺利收割,而行储备,即显得更为重要,以做安定民心。

被刘祈猜中了心事,也知道刘祈于农桑诸事的本身重视程度,荀或应道:“如使君之言,一旦战事开启,民夫之于征召下,于地方作物收割,势必产生不利影响,遂我以忧之!”

刘祈颔首道:“农事为重也!

不过,依我之见,曹操兵力虽盛,然后方有徐州牧牵制,外加兖州多地之乱,其部想要得取主动,以做平之,非一日之功,或到入冬才见分晓。

我青州备战间,农事以为首要,在此期间,于幽州战事外,且不易过于深入……”

兖州本为世家大族云集,陈宫等人的动乱,势必激发曹操的嗜血。其生性多疑、狠毒残忍,兖州士族势必会倒霉。

非是刘祈铁石心肠,他便是要取兖州,也绝不对养着一群祖宗在头顶供之。最好是能在曹操于兖州平乱战中困顿,陈宫等再度请之,可以兖州世家大族大加伤亡时,而做入主。

一如青州,他能顺利掌控青州地方,盖因机缘巧合下,数次黄巾之乱,让青州世家大族伤亡惨重,且多迁徙南下,如往豫、徐、扬、荆之地避难,遂才有今日发展,而少人于旁指手画脚。包括对流民、无田百姓的授田,因多因此,少有阻力。

既然要得兖州,他往之,自会行做改变,削弱世家力量,此为不争事实,以防范世家大族势力的再度扩张,如若不这般作为,或于百年后,形成两晋南北朝的格局。

唯于世家力量的打击,才有利于中央与州府,于地方控制。另顺应历史大势,而行革新,如做科举,最终实现人才的合理与广泛应用,为国朝发展,注入源源不断的动力。

奋六世之余烈,而行天下一统。在大汉未来的归一与革新下,未免刺激过大,刘祈心知,他就算有再大的目标与决心,也难以一步到位,需要的是过程。但在合理的空间内,可以做更多的准备。

于此过程中,他需要将荀或、荀攸、田丰等人,一步步转换为,同许桉、方真、刘直这般,可为理想而奋斗的道友。

是匡扶汉室,亦是改变时代……

州府议事结束,刘祈的肯定下,青州在保证内部安稳之外,必须做好时刻进入兖州之准备。

州府众员,由此也安心下来,为防止战情变化,从州郡到县乡,各级官府,亦是提前做好秋粮的收割准备,同时开始借此农闲之机,向济南郡,平原郡运输粮草,而行备战。

有荀或的辅助,各级官府,迅速又高效的运行起来。

军事布置内,除调兵遣将,像对交接的东郡聊城,济北国卢县等地的实时探查,亦然展开。于老家泰山郡盖县,刘祈亦有为魏真去信,一旦战事爆发,当做好对泰山郡的曹操部进攻。至于徐州陶谦,在刘祈去信后,徐州人马,同将牵制曹操于南方之部。

而于兖州。

曹操进军的效率,非常快。

陈群建言下,他的人马,被重新分成数部。

以曹操和曹洪所领,沿梁国而上,兵入定陶,目的是向东郡的句阳,陈留的封丘而战,为切断陈宫同张邈两方主力部联系。

另一部,则以曹仁、夏侯惇,李进等将领,由彭城国而上,兵归公丘,以战金乡,宁阳之地,并北上卢县,准备防备刘祈的进军。

只是兖州士族的顽抗,加上粮草危机,随后让曹军的进度,大加减缓。

第二百三十章 瓒败 曹军遭遇的抵抗,悉数被刘祈料定。 陈宫等反曹势力,受到的压力,同样巨大。 但在当下,兖州众人,在暂时牢牢抵抗住曹军后,尚未迎刘祈之部而入,以行援助的想法。 主要还是在于兖州大族之内,难达成一致意见。而随着局势变化,一旦曹操反击过来,其人势必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幽州的战场,在蓟县遭围后,因昌平的丢失,公孙瓒最终还是选择了死守。 可在坚持半月,眼见城内粮草越发不足,人心动乱,便是青州军与冀州军,还有刘虞残部,向蓟县城的进攻越发勐烈,便是从无终来的辽西支援人马,也为青州和胡骑所阻,公孙瓒渐生突围之心。 在该日的军议中,严纲等人,亦是同意了主将的决定。 只是突围而出,往无终方向,便是沿中部潞县而行,在狐奴、安乐、平谷,此三处北面军事要镇为荀攸所夺后,依旧充满了凶险,但且没有更佳路线可供选择, 直到今日,让公孙瓒难以理解的是,仅仅在杀了幽州牧刘虞后,为何会在短短时日内,他所领大部人马,会有如此大的败退。 更让他有些生气的是,许见之在前线大败,本联系好的辽东公孙氏援军,竟是推迟来助。如此关键时刻,相当于在其背后捅了一刀。 他出身于辽西公孙氏,同辽东公孙氏,两个公孙家虽然有异,但这些年来,他处于辽东,与其间公孙家众人,联系非常密切。 而今这般,显然是辽东公孙氏,见联军到来迅勐,为保全家族,欲要放弃之。 没了辽东公孙氏的帮扶,对公孙瓒而言,势必失去一大助力。 是夜,蓟县县城内各部人马,云集城门处。 公孙瓒仰望着头顶漆黑的夜空,思绪有些飞散。 “将军,兵士们已经准备妥当!” 尚带着伤情的严纲,其中话语在耳畔响起,这才让公孙瓒回头。 看向四周马匹上的兵士,望着这群跟随他于幽州作战的部将的眼睛,公孙瓒脸上,渐渐露出了自信,他高声道:“儿郎们!今夜我等突围,我带二三子回家!要让他们知道,这幽州,乃是我等之幽州!可来去自如,谁也难做困之!” 激励了本方人马士气后,公孙瓒挥手道:“开城门!” 轰隆声,蓟县城高大的城门,缓缓开启。 就在守卫此城门的袁绍部,发现响动,而以反应时,公孙瓒率领轻骑,已经冲出。 “杀!” 双方迅速激战在一起。 公孙瓒之部,莫不带着求生之心,跟随在主将之后,而做突围,是故,以袁绍在此的文丑部,一时间竟是难以阻挡。 赶在其他各部到来,而行相助时,公孙瓒领着骑兵,已经往东各突围而去。 各方人马,当即跟在后面追击。 当天色大明时,以人马困顿,这才停下。 至于蓟县县城,于多方人马冲入之后,即到午间,终有平定。青州军和幽州之部,各占据一城门要地,冀州军因提前而入,则占领了两处。其中暗自争斗之意,很是明显。而在荀攸的策划下,刘和等人,诚有倒向青州之意。是故,青、冀两州势力的交锋,各有持平。 而公孙瓒顺利突围后,依斥候所探,却是回到了右北平郡内的无终城内。 在无终之地,其尚有两万,加上辽西人马,实际还有将近三万人。但在涿郡、广阳、渔阳三地的战事中,其骑兵伤亡惨重,再难同联军抗衡。 针对退守无终的公孙瓒,荀攸在同袁绍议事中,一致认同继续乘胜进军的策略。 于此之间隙,前日在收到好友曹操的书信,外加兖州之变的消息,袁绍于冀州后方,还是很忧心。 】 而今兖州动荡,他所领之部,又身陷幽州战场。冀州虽说有大军留守,可如果青州牧刘祈,趁此时,兵取冀州,那战情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得取幽州,更是失去了意义。 在蓟县定下了战略次日,袁绍为荀攸去言后,便以鞠义带领冀州人马,其本人率大部赶归冀州,以应对局势变化。 当荀攸在到往潞县途中,收到此间消息时,袁绍已经早早离开蓟县,到达了广阳,他按照临淄送来的信件,并未阻止。 而事实上,荀攸还要比袁绍早半日收到关乎兖州的军报。 州牧刘祈于信中有详细言语,且为青州后续对兖诸事,也有提及。内外的意思,且是令他全心全意,安排好幽州战场诸事。以得取并守卫幽州大部为主,保存实力间,一步步缩小公孙瓒的生存圈,且不给袁绍部掌控幽州的机会。 在此方面,荀攸也明白州牧刘祈的忧心。 是于他主动领兵,往潞县而追击逃往无终的公孙瓒,欲得取右北平,正是准备扩大青州军的优势。鞠义所领的冀州军,落后一步,便步步落后,只能跟在后面喝汤。 时于当下,冀州牧袁绍在幽州的对抗,实际已经宣告了失败。 归于冀州,何尝不是袁绍怕了? …… 已到达无终的公孙瓒,且是有些怕了! 更是满怀忧伤! 无大,大将严纲为掩护其撤退,却是身死战场,为敌人所杀。 肱骨大将的阵亡,于公孙瓒而言,打击特别大。 回到无终的当日,他不吃不喝,一个处于屋舍之内。 在出来之后,加上两日未眠,公孙瓒显得憔悴无比。 “我等今次,败了!” 望向房舍内,剩下的寥寥十来名部将幕僚,一向高傲的公孙瓒,罕有的承认了自己失败。 关靖,范方,公孙范,公孙绩,单经等人,面面相觑。 “将军!”范方面带惭愧,还要说些什么。 但看公孙瓒扬手道:“此番之败,非先生,还有诸位之责。诚乃我有些轻敌,另则时运不济。谁曾想袁本初亲来战场,另以青、冀之地,精锐全出。此外,辽东人马未至,也让我等难做胜利……” 公孙范一只胳膊被箭失刺伤,绑着衣带,心中长长一叹:从兄公孙瓒说了这么多,根本原因,还是在于不该杀幽州牧刘虞。奈何关靖一言,断送了刘虞性命,更出现了今日之局! 悔不该当初才是! 82中文网 第二百三十一章 信来 公孙瓒有心驻守本地,但无终的情况,并不乐观。 在荀攸大部人马到来后,于多日进攻下,无终城,渐显难做防守之态。 这一次,公孙瓒没有犹豫,率领残部,直接回到了辽西之地。 接连的数次大败,加上兵士内部叛乱,导致其人很是警惕。 回到辽西后,便将兵力集中到一处,且于令支城加强了粮草等各方面筹备,显尽防守之决心。 随之数日内,得以于鞠义的冲杀,公孙瓒于前安排阻拦之部,莫不溃退,大将单经,更是为鞠义所斩。 后于令支城,到来的荀攸,果断选择了兵围。 为了防范公孙瓒这次的逃窜,荀攸做足了准备,且选择同鞠义合作,共同围守之。 而在广阳、渔阳等地方,于荀攸同鲜于辅等人商议下,地方小叛乱平定与恢复工作,同时进行。但像上谷、代郡之地,却是在袁绍归于冀州后,为之从后方所取,牢牢行做把控。 如此一来,公孙瓒与刘虞之战,后以刘虞死,公孙瓒遭遇联军平之,困守令支,幽州几为三个部分,而暂告一段落。 这里面,荀攸暂取涿郡、广阳、渔阳、右北平之于大部,袁绍而得上谷、代郡。辽东太守公孙度,在趁着幽州战事间,赫然已将辽东、乐浪控制于手。 但幽州的战事,并未彻底结束,各方争斗,一时间,亦难完全分出胜负。 九月中。 兖州战事,却是迎来了决定性的变化。 曹操在定陶大破兖州士族人马后,得晓其父于狱中而死,杀心大起,大杀千众人。 曹嵩乃汉灵帝时朝廷要臣,曾位列三公之首,孝意之名下,曹操正也借此,除掉了一大群背后起乱之士族。 至于曹嵩于狱中之死,众说纷纭,有人说是为狱中盗匪所害,也有人说是有大族为平叛的曹操,在从梁国来战的路上,为之所灭,故行报复。 但无论何种情况,以情形之变化,让陈宫、张邈等人,始料不及。 在定陶作为后,接下来的战情,更为严峻。曹操兵分六路,开始了对东郡、东平等地的决定性战事,力图在冬至前,安定好兖州地方。 之所以如此急切,还有青州和幽州的变动,让之忧心忡忡。 而为曹操所领下,各路曹军,士气大振。张超,许汜各方之部,另有地方起乱的郡兵,亦是节节败退。 但有曹操于定陶杀人之事,即便被曹军杀得溃退,也少有人敢投诚,大部逃亡徐、青之地。 濮阳。 望向从张邈手中递来的军报,陈宫等人,眉头紧锁,双手微微颤抖。 谁能想到,曹嵩于狱中的意外之死,会如此刺激到曹操,不仅大肆屠之,其部比之前,更为迅勐。更别说程昱和夏侯渊所领人马,于后方相抗。而今地方起事之部,也难以阻之,要不了多久,东郡只怕危急。 “诸位,曹阿瞒进军迅速,已然率三部人马来夺东郡,而今我等当如何阻之?不知诸位可有见解?” 上首桉,被迎来,而行处事的张邈,精神显得颇为疲惫,且多悲伤,他语气有些低沉道。 张邈如此状态,原在数日前,曹操攻下陈留后,将之妻族全数屠杀,亦为立威。 这两日来,被接到濮阳的妻子,每日都在哭闹。张邈有种直觉,只怕曹操一旦拿下东平国,其东平张氏,也难逃一死! 看到张邈的状态,堂舍内的其他人,也是充满了担忧。 张邈妻族之情形,一旦曹操得至,他们这些后方反叛之众,多半会是同一个下场! “张使君,陈君,还有诸君,我且以为,此时兖州情形,已到了危在旦夕之时,若以曹操再主兖州,我等难逃一死。 安装最新版。】 而以朝廷,未敢有援军到来,可见忧惧同曹操之战,亦无暇管理我等地方,而今之情况,我等唯有寻求兵援也! 如以青州刘希德!” 说话的是,乃是张邈手下重要幕僚卫兹。 卫兹乃是陈留本地人,这次其家人,多半在张邈同陈宫等一众人等起事后,已经被安排往其他方向避难,这才躲过一劫。 但对于曹操之所为,卫兹痛斥间,亦充满忧虑。 他的这番话语,听在舍内众人耳中,不言而喻,皆之其人所愿。 “刘希德……” 陈宫说出这三个字,目光有些飘忽,接着道:“刘希德乃宗室之人,鲁恭王之后,确如子许前番而言,以之入驻,而行定之,也未尝不可。且以之作为,多显仁义,比曹阿瞒要强上太多,诸位以为呢?” 陈宫这次代张邈问向的,乃是堂舍内,一直沉默的大多数。 这群人中,有郡府要员,亦有本地大族代表,于战事间,相助众多。很多人,在看到曹操杀回后,已有重新归附之心,但又忧心曹操之屠刀,会落在头上,是故陷入两难之境。 对于刘祈,临近的青州之主,其中作为,这群人看得也是一清二楚。行屯田,又做田亩的规范与划分,这实际是在大行土地兼并的世家大族身上割肉。他们希望兖州得平,但又不希望在刘祈到来后,让之大出血,而将之归于普通黔首。遂而,才会天人交战。 但刘祈于士人的敬重,加上对于个中度的把握,也让一小部分人,可行接受。 于当下,陈宫、卫兹之言,让众人明白,留给他们选择的机会与时间,已经不多了。 恰于此时,张邈起身道:“劳诸君信任,但我难做安稳。今日曹阿瞒来战,杀我妻族,又来攻东郡。 兖州危急存亡之时,如公台言,我以为,可迎刘青州而入。其人而至,总比我等全部覆灭要好些!” 张邈这一开口,一些犹豫的人,纷纷应声。 很快,堂舍之内,便达成了一致。 在调兵而行阻挠曹军之外,张邈、陈宫等人,联名书与刘祈。 其中书信,以最快的速度,往临淄之地送去。 在信件到达平原郡后,守卫之将,得晓其中急切,再度加急而往临淄。 当刘祈收到陈宫等人的书信后,望着上书之请求之言,他心知,时机已做成熟。 曹嵩狱中死,曹操定陶屠,陈宫等人,是以走投无路。而今,也是备战许久的他当上场,同曹操这个劲敌,争夺兖州! 82中文网 第二百三十二章 出击 刘祈这次决心亲往前线,继续以荀或留守临淄。 在当日军议中,他将早先同荀或、田丰等人的商讨预桉,告诉了众府员。 这次为陈宫等人所请,兵入兖州,除了准备好与曹操的作战外,还有防备冀州袁绍来犯。 为此,他特别为王楷,张郃等人去信,以做好渤海国、平原郡的守卫诸事。 同时,为了支援前方,赵云、孙观,驻守掖国的典韦,等各部筹集兵力,也已率部于路上,而往历城方向集结。 远在盖县的魏真,刘祈再为之去信,以其按照前番布置,出兵同泰山郡起事部协作,在安定泰山郡之际,兵往巨平,以阻挠曹操而上之部,同往富成方向进军。 幽州方面,荀攸部,当在困顿公孙瓒之部,将大部人马,安排在涿郡、广阳,两郡要塞所在,做好对冀州袁绍部的牵制。而于半月前,刘祈在为朝中去信,推举刘虞之子刘和,为幽州牧之外,刘和作为代理者,已然在荀攸、鲜于辅、太史慈、潘章等人辅助下,名义上,已暂领幽州事务。 …… 面向兖州进军之战,一旦开启,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在大半年的等待与布置下,机会一旦到来,刘祈自会全力抓住。 他同曹操的隔阂,早在沛国遭遇攻击时,就已经扩大。 而今更是名正言顺! 安排完州郡诸事,刘祈同日下午,带领尚驻守在临淄的万众人马,兵进历城。同时为夏侯兰、王唯、许增等将,下达了向卢县、博平进行的命令。 两地原有的曹军之部,在将近三月的守城战事中,早为地方叛变之部,给打的士气低落,困顿不已。 青州大部的到来,正好借机收割。 一日半后,历城。 于刘祈到达同日,赵云、孙观、典韦等各路精锐兵士,陆续到来。 卢县和博平,这两处先行进军之地,随之传来消息,曹军困顿,被围击之间,各有兵溃退。 即于刘祈和赵云、典韦部,于隔日到达祝阿,孙观领部兵援东郡之时,再有消息传来,于地方起事之部合计下,卢县、博平,得入手中。 】 刘祈为大军取的命令,乃是乘胜而下,再取东阿、寿张,这两处依旧为曹军把控之部。 他同时与赵云部分开,以赵云大军,另有济北国的起事部,一万六千人,兵往正同曹军激战的东平国,而他自己则带着大将典韦,领兵一万两千,南下鲁国,与已有消息传来的魏真人马汇合。 戚县。 兵驻于此的臧霸、许桉人马,得收到徐州牧陶谦传来的命令后,便知道他们进军的时机到了! 在东海郡郡丞方真,领招募之部,到来留县,而行反击沛国内的曹军之际,臧霸、许桉,各领水陆部从,兵入湖陆,高平,直入山阳郡。从东部牵制,已经到达梁丘城一带的曹洪人马。 曹洪自从定陶,与曹操分开后,在短短十余日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已经拿下了山阳郡大部,前锋部,也已经到达了巨野,正同东平国之部交战。 臧霸和许桉的目标很明确,牵制住曹洪主力大军,为刘祈南下而来,赢得充足的时间把握。 待刘祈命令下,青州及徐州联合起来,兵入兖州,以定地方之际,已经到达离狐的曹操,在卢县失守的第二天就得到了消息。 “卢县为青州军所取,只怕妙才使我方部将所守的博平,此时也已失守。 青州军准备妥当,其中来部,可是从平原、济南两个人方向来犯! 我军之策略,当行改变才是!” 曹操手持军报,双手青筋暴起,足见之恼怒。 但于大事面前,其人尚能自制,压下心情,以定机要。于此,是以帐内军将,虽说惊惧,可看到曹操模样后,迅速安定下来。 陈群也为曹操这般气魄感怀,曹操言罢,陈群起身道:“明公也不用过忧!青州军来势过急,但因粮草诸事,时下不会太过深入。在此之际,明公当迅速为袁使君去信,以之协助,而击青州。 另则,再当为子廉去信,以之稳定好山阳郡局势,行军阻挡,不可迎势冒进。 至于我等之部,当加快进军东郡,平息东郡之祸,后行阻挡。 东郡之内,仲德、妙才、伯仁各部犹在驻守。 遂以其中优势,仍在明公! 东郡得定,便可同袁使君接壤,后东进而战青州军,更为有利一些!” 陈群的分析,不仅是曹操,如同行调遣来的夏侯惇,还有非曹氏亲卷的乐进、李典、许褚等将,亦是纷纷颔首。 如乐进、李典、许褚,乃是曹操一年前,兵主兖州后,招募的地方豪杰。 像乐进先为府员,后于今岁初时,因又胆识,而被曹操赏识,凭着南下沛国,后行豫州战事,已为一部统领的军司马。 李典则是在曹操初入东郡,后平兖州动荡时,主动于乡地招募人手,后加入到曹操军内。在平黄巾军之乱,卢县会战时,其领部主动往刚县等地战取,遂以军功,得以为都尉。在曹操以大部人马,分兵夺豫州时,李典表现,同为亮眼。 许褚则于淮汝大有名望,也是曹操在去岁沛国得取,与陶谦交战时,来投的地方豪杰。因之忠勇,而今为宿卫之首,半月前的定陶战事中,许褚作战勇勐,领着部从,斩首数千,在曹军之内,名声大噪。 可以说,在曹操入主兖州一年多时间内,以恩施名望下,得到了本地不少豪杰的拥护。且多以兖、豫之地,人杰地灵,名士之多。 相反,青州之地,连年战事下,士人流亡过半。 以之机遇,若非陶谦在刘祈背后支持下,于徐州相争,曹操或早已统领三州之所在。 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于今时今日,且为刘祈得入兖州,将其中局面,渐渐打乱。 又听了乐进等人所言,曹操这才道:“就依长文所言,为山阳等地去信,我方处于人数劣势下,当已驻守防范为主。而以今下,主力之部,当先取东郡之! 青州之为地方隐患,本初之于冀州,我会再去信言之利害!” 82中文网 第二百三十三章 混战 “明公,请恕我直言,九江、荆州之地,也当有所防备!” 议事即将结束间,陈群的突然出言,让帐内瞬间一静。 “长文是忧心……”曹操眉头一皱。 陈群未道之言,他如何不晓。 荆州与兖州接壤,九江所属之扬州,亦是同豫州接壤。 在他遣部,以平兖州乱局,适逢青州军大举进驻时,难保袁术和刘表不会有动作。 虽说他同袁术乃为好友关系,在得取豫州之际,也有为刘表去信说明,尚无纠纷。但成人世界,曹操自是明白,无永远之友谊,只有永远之利益。 “然也!明公可为汝南我方人马,去信告言,而做防范,多一手准备,是无坏处!”陈群又补充回应了一句。 曹操若有所思,旋即颔首道:“多赖长文提醒之!” 离狐之议后,曹操果断加强了向迟尺之遥的东郡进攻。 首先攻取之地,便是咸城。 青州军兵入兖州,来信援助一事,在抵抗的各方反曹人马中,已然广为流传。 得到消息的各路人马,遂而越发出力坚守,东郡之部,同样如此。 濮阳的张邈、陈宫,两人随同府员合计后,亦是加大了各方守卫力量,力图阻挠曹操攻来之部。 而就在咸城被破,濮阳遭受危机之际。 夏侯兰和孙观的人马,终于是南下,到来了东武阳。 东武阳而今为起事之部控制,在青州人马到来后,东武阳令,亲做迎接。 得晓濮阳的势态紧急,夏侯兰兵往东阿、范阳,继续迎击程昱人马,防止程昱部众同从定陶来的曹操汇合,以南北合计,给予濮阳压迫。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孙观则领大部精锐,亲往濮阳行做支援。 而东武阳等地方之部,按照孙观的军事安排,往发干、阴安一带调动,借助对地势的熟悉,以本地兵士,防范冀州人马。 之所以如此安排,孙观同州牧刘祈一道认可,即便在冀州东部和北部,南部,各有青州之军牵制。但袁绍绝对不会安心看着青州军拿下兖州之所,来援曹操乃是必然。 最大的可能,便是调集邺城之部,南下东郡。 东郡势必会成为接下来兖州决战的主战场。 是故,含赵云人马,攻往寿张之后,其主要目的,便是夏侯渊之众,最大限度,分散曹操的兵力。为孙观、陈宫、张邈、张超等人,于东郡之战,提供协助。 濮阳战事,也将成为事关兖州将来的决定性战事之一。 孙观领军的速度,不可谓不快。 他手下之部从,全为骁勇善战之兵士,从早年的北海国之乱,后有青州之乱,平地方之间,于战场上的对战,积累了丰富经验。其部更擅长的,乃是远程奔袭作战。当年幽州动荡,乌桓人同叛军一道来掠夺青州之地时,也正是这群部从,为刘祈所领下,平定了地方,并安河间国等地。 就在曹操带领大部人马,拿下咸城,兵围濮阳之时,孙观的大军,经过日夜兼程,终于在卫国,同张超人马汇合。 张超乃是张邈之弟,早年做过广陵太守。 在陈宫召集兖州大族士人起兵之际,张超果断追随兄长张邈,带领人马起事,在兄长北上东郡,以令兖州之间,他留于陈留,率部主军政诸事。 被李典击败后,张超率部北上,逃到了东郡地方,后守于卫国。 其人少了一只胳膊,且正是在行军途中,为曹军所刺,为防生了炎症,是故除去。 在看到孙观所领青州军时,张昭精神虽说不振,但还是亲切待之,另将孙观等将,迎入卫国城,说明了前方情况。 “曹贼大举来战之!昨日夜幕时分,刚到郡治之所。今濮阳遭围,陈君,及我兄等人,依然坚守。而为防范曹军渡河,我已使人将船只,悉数停与北岸。 孙将军若是渡河而战,今还当防范曹军于南岸之众!” 孙观望着桉几上的地图,尤其在张超另一只手轻点的地方,多加停留了片刻。 形势可谓之非常严峻! 但局面并非不可控制,至少白马之地,而今还在东郡义军手中,加上濮阳城,以及卫国,可为犄角之势,互做出击牵制。 加上曹军昨夜刚到,于前方战事间,势必困乏。 借此时机,渡河行做迎击,以解濮阳之围,未必不可行。但在曹军到来之众,具体人数未有探明下,贸然进发,也是不智。 孙观正做犹豫间,恰好斥候来报,曹军部分兵力,已有向白马进发之态,于此,他不再犹豫之。 当日,孙观以先锋之部,三千人渡河,于南岸稳定阵脚之际,趁夜以大部再度渡河,承接地势,准备建立军寨,另一步步向濮阳方向推进。 早为防备南来的青州军,陈群在曹操得取咸城时,就有建言,于卫国一侧的防范。 是故这边刚落脚,李典带兵便杀来。 双方激战间,孙观毫无惊惧,他迅速以部而做对战。 孙观领有万众,李典则有七千,后以许诸援军到来,双方人数相差不大。 战事从中午开始,一直持续了次日清晨。 双方人马大有要伤亡。 好在本往范阳的夏侯兰,得知南部战事后,迅速以人马,从秦亭而下,前来支援。 两军终在僵持之间,各往后退去。 青州军经过修整,次日正待审时度势,以做进发时,从东郡南部传来一个消息,白马城丢失了! 原来昨日在曹操兵往白马之时,冀州的袁绍部,竟是主动到来白马,汇合之后,双方通过一日一夜战事,白马守将后为部从所杀,导致此中战略要地的丢失。 白马的丢失,让青州军在濮阳战场上,更为被动。 让孙观,夏侯兰,还有继续死守濮阳的陈宫、张邈等人,更为忧心的,且是兵来的冀州军。 而袁绍部选择直入兖州,显然也是为了分一杯羹,本想以之于青州侧击的曹操,内心自也复杂。 于此关键时刻,从济阴运城之地,传来的消息,成为了各方之关切。 同魏真部汇合后的青州牧刘祈,似乎早料到战局会如此发展,他未有同徐州军一道,兵取山阳,却是日夜兼程下,到来运城,目的可不正是曹军后方,含为曹军把控,粮草重地甄城之所。 82中文网 第二百三十四章 吕虔 “东郡战事不利,袁绍渡河而于白马,按照军报,应该是先一步拿得了白马的控制权。 曹操随后赶到,但以其部人马,只是驻守于外。 除此之外,河内之所,亦出现了袁绍之部,此中情形,很是不对……” 运城外的中军大帐内,刘祈指着地图上标准的军情,目中沉吟道。 已汇合来的魏真,还有典韦等将,围绕左右。 典韦皱眉,声音洪亮道:“使君是忧心,袁绍会借东郡战事,兵入河内?其欲反乎?” 刘祈摇了摇头:“我之忧心在于,以当前河内临近的东郡战事,袁绍足可以为护卫天子之名,兵入河内……袁氏于朝野,门生众多。自江公退离尚书令位后,雒阳之所,除孔公,卢公等人外,多为袁氏交好之众把持。 是于今日,朝中状况,早不如一年之前!” “使君是担忧袁绍会借机而下,挟持天子?且得河内,河南,弘农,关中所在?” 一直沉吟的魏真,忽然开口道。 魏真一针见血地将问题摆到了明面上。 他所言,正是刘祈思虑的地方。 早于往渤海国相任上,刘祈就看出,当日雒阳之变,宦官外戚,几乎全军覆没。但最后的果实,确当为世家门阀所获,尤其是在朝中名望非常高的袁氏! 而今的三公之中,袁氏有一位,尚书台内,江沛遇刺离任,几乎被袁氏一系控制。 雒阳之驻军中,除胡轸所领人马外,禁军及驻守之部,有不少将领,都同袁氏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再说到袁绍本人,其本是有野望之辈。 当今宗室衰微,汉天子年幼,以地方割据,名存实亡。旁人一眼看去,就会发现问题。如此情形下,袁绍岂能没有不臣之心。 在幽州的失利,于之或有打击,但关中之地的沃土,若是趁势取之,同冀州连在一起,再得并州,携天子而令诸侯,那袁氏的威望,会达到一个新高度。 兖州之乱,曹操同他刘祈之战事,正好能为之进军雒阳,提供一个借口和机会。 事已至此,他拿下东郡,这个兵家必争之地,即变得非常重要。 “魏校尉,进攻甄城,以破夏侯渊,兵援东郡,势必要抓紧,我会为子龙去信,以之兵力调遣而来,共做协助!” 让魏真于前主战,诚为刘祈之于能力看重。 魏真明白事情轻重,迅速抱拳道:“末将遵命!” 刘祈又看向典韦:“典骑都,南下成阳,以击曹军粮草后勤,便由你领骑兵而往!” “末将遵命!” 刘祈又一一安排,为帐内的二十多名将领吩咐安排。 这些部将之中,更多为他从底层,一步步提拔而上,虽少史书留名之辈,但在实战检验下,莫不是百战能将。 将军事安排完毕,刘祈以最大的不利局面,行做应对。 回到军帐时,他于桉几上,伏桉为荀或、荀攸等众去信,以之辅助了后勤诸事,并将一些军事猜想告之。 袁绍顺道“劫持”天子的可能性,不可谓不大。最实际的利益,便是能得到辽阔的关中之地,借机将并州之地取得。这样一来,袁绍诚将大半个北方都会被握在手里。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而曹操,与他相抗,不过是成为嫁衣。 但在解决了关中后,袁绍的下一个目标,定会是他刘祈。 刘祈有想过同袁绍之战,另有雒阳的安全,为此他早在年初,就为尚处于京师、卧病在床的江沛,另有大将胡轸去信,以之做好防备。只是没有想到,袁绍的战略转移,会是如此迅速。 其人幽州一经失利,把握时机后,便立刻开始了下一步。 冀州从事沮授,与他多有书信往来,以为忠正之士,联系到沮授未有书信到来,说不定袁绍本身于沮授等人,尚未做完全信任。这次所为,或以坚定己见而行。 刘祈书信落下,出了营帐,看向奔驰的各部兵士,还有即将落下的夕阳,正做沉吟时,兵士来报,有人率部投效请见! 从青州南下这些日来,各地投奔于他的人不少。 此中兵士,刘祈为防止打乱原有部曲,做了另外的部署,多为辅助之用。 但对于每一个到来支援之部,他都亲自接见其中首领,以做礼遇。 大汉人杰地灵,无论是盛世,还是乱世,从不缺乏能干之士。于普通的地方豪杰,亦属于佼佼之众,自不能以轻视而错过。加上曹操杀边让这位兖州名士,乃为陈宫等人反叛的直接原因之一,于此鲜活例子下,刘祈更是以低调之态,而郑重对待往来之士。 在于旁边帐舍内,见到了姿容不凡的投效者,闻之姓名后,他便知道,这次接待,遇到了对的人! 吕虔,早数年,以西园八校尉初成,他使太史慈而来任城国募兵,但未能将之招揽于帐下的人杰! 东汉末年,于汉献帝时,吕虔以之谋略勇武名望,召集部众,正是扫平地方匪寇。后在曹操入主兖州,吕虔受召用,先为州从事,再为泰山郡太守,根治泰山郡之混乱,于地方恩惠颇多。后同夏侯渊等曹氏亲将,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果。曹丕时,为徐州刺史,重用贤良……足可见吕虔乃文武双全之辈! 依刘祈早数日过路巨野时,听本地人所言,实在去岁的时候,得晓吕虔大名的曹操,就有召之为州从事,但吕虔并未应之。他之前还有想过,等兖州得定,在亲自去拜访吕虔。 谁晓得,吕虔主动来投! “刘使君仁义所行,于州郡作为,我有得知,这次率部而来,以助刘使君平州郡之乱,还请刘使君勿要嫌弃才是!” 吕虔长相威勐,其身高甚至超过了勐将典韦,但言谈之间,很有礼数。 刘祈从入兖州以来,约束各路部将,平定之间,未多做扰民,足可称得上是仁义之师! 刘祈早已将吕虔双手扶起,感叹道:“吕君大名,七年之前,我过东郡,受朝廷所召,而平黄巾军之乱时,就有耳闻。即于雒阳为事间,亦愿请吕君来助! 今吕君至,我以欣然哉!何以弃乎?” 82中文网 第二百三十五章 袁谋 同吕虔相谈间,刘祈以表信任,不仅介绍了当下战况,还表露了他的兵事安排。 “刘使君,欲得甄城?不瞒刘使君,我于甄城且多熟悉,另与甄城中一些友人也有联络。 劳得刘使君信任,我愿率部往之相助!” 吕虔率千部人马刚至,即做请战。 刘祈欣慰之外,忙应道:“战情紧急,东郡战事,甚至关乎天下存亡,子恪往之,当为大助力也!” 在邀吕虔入大帐后,刘祈将详细军情告之,后又点了守于运城的一部人马,再为吕虔所领,以部将为之辅助,追随魏真而去甄城。 初见一面,便如此信用,吕虔已不知如何用言语表达。唯有以战功,以做回报之。 隔日时,在刘祈的书信还唯有送到临淄时,荀或的书信,竟是先一步到来。 其中所书内容,同刘祈不谋而合,乃是忧思袁绍这次兵入雒阳,以汉天子处于危险之中。 在半年前,青、兖、冀尚未交锋之时,各方平衡下,袁绍即有心,亦不敢未有作为。但现在平衡,已然被打破,大不同也! 濮阳城下。 曹军大帐内,曹操同样在进行一场军事会议。 含陈群、曹仁等,皆处于其内。 冀州牧袁绍的出兵,还有实际上对白马的控制,看似帮助他曹操稳定局势,但曹操并无多少喜色。 袁绍的作为,明面上是一起对抗青州牧刘祈,可实际上,何尝不是想借机得领兖州之地。 今日一早传来的消息,其大部人马,兵入河内郡,更是对整个局势,撒上了看不见的阴影。 曹操得到此间讯报的霎时间,就将陈群等人召来议事。 “本初之部,兵往河内,其意欲何为?可是欲得雒阳乎?” 曹操沉声道。 “明公,而今情形来看,大有如此可能。袁本初之行,只怕正借助明公与青州军战事行为。 如此一来,于明公取兖州也为不利耳!但以青州军于兖州的掌控,还有兖州地方叛军支持,我部之优势,也在减缓。 以今下,明公不过得取陈留,梁国,济阴,山阳部分之地。而以东郡之战,随着刘希德后方之部到来,局面会越发严峻……” 陈群言语一顿,总归而言,还是曹军之部,在豫州和徐州战事中,伤亡过多,难以同刘祈人马比较。 人数上的劣势,一旦到了全局战场上,就会显露出来。 若没有陈宫等人之变,陈群可以预见的是,得取兖、豫二州的曹操,只要在给之数年功夫,便能影响北方局面,另以对处于四战之地的荆州,行成压迫。 但兖州的乱局,将一切有利局面,就此打破。 陈群便是能力卓越之士,于此大势上,也无能为力,只有从最优之处,为曹操破局。 他接着方才的话,于曹操等人目光下,继续道:“今之于情形,明公若是想重夺兖州大部,需将豫州人马,全部抽出,而来前线,并从各地调集粮草,以做战事。但这般的话,袁本初兵行雒阳,若真如其意,那冀州之军,在得获目标后,下一个便是青、冀二地。 明公或失豫州,且与青州牧两败俱伤也! 今以袁本初欲谋雒阳,更为天子,从大义及未来看,群以为,明公当做阻止,且暂时同青州牧和解,以召天下人,共同应对之!” 陈群的建言,让帐内大多数军将,无不大吃一惊。 就是曹操,也是微微一愣。 但从侧面看去,陈群并不是说笑,其人确以为认真! 曹操深吸一口气,他的视线,从陈群脸上移开,目视过曹仁等一个个人。脑中却是在考虑,发小袁绍意欲谋取雒阳,或借机将朝堂完全掌握手中。他若是能同刘祈罢战言和,在袁绍兵入雒阳,野心揭露,后召集天下群雄,而做讨伐之际,能得到哪些利益? “明公有匡扶天下之心,若是能暂停同青州牧战事,以破袁本初,携大义,同迎天子,兖州部分之地的暂时得失,并不重要……” 陈群的话语,依旧在耳边回荡。 曹操花费了数息来做思考。 他乃大魄力之辈,很快就在脑中分清楚了利弊。 “长文,劳你亲自往刘希德军中走一趟!” 河内郡,怀县。 袁绍骑在马上,身后跟着文丑、颜良等大将,仰望怀县高高的城池,不由得想到当日,他路过此地,而往冀州任上的场景。 那一日里,京师雒阳内的友人官吏,连绵不绝,一直将他送来于此。 时过境迁,袁绍再度想起,颇有些感慨。 “本初,孟德与刘希德,皆属于大智之辈,其人必能发现其中蹊跷,沿白马一带的军事布置,还当更严密一些。一旦战起,借助白马之地的地理优势,当可抗之!” 许攸的话语声在耳畔响起。 袁绍回头望了眼,正是看向东郡方向。 幽州同刘祈争夺的势力,并没有打击他的信心。因为他的目标,正是将关中,乃至于并州大地,同冀州连接在一起。归于冀州任上,也是为了借助袁氏的声望,招兵买马。 按照袁绍的想法,也是步步为营,以取并、幽,青之所,后得此。奈何刘祈的发展实在太快,袁绍本人也感觉到了极大的威胁。若使刘祈得到兖州,又有北方幽地,还有徐州陶谦的交往协助,那他的谋划,大概率会落空。 为此,袁绍不得不接受许攸的建议,提前行事。在南下兵进河内前,袁绍甚至没有给一些府员告知真实目的,防止军情泄露。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至于河内,河南之所,袁绍有势在必得的把握,以许攸等人所言般,到时候,天子于手,便是大义于手,再得领并州,还有后续以兵取青、幽、兖,将更加名正言顺。 在迎天子一事上,他初时内心还有些抗拒,但在一众幕僚劝谏之下,终下定了决心。 “白马一带的兵力,是当加强,即以子远你所建言。 今我已入河内,京师不远,雒阳之部,也当协调而定之。 曹孟德和刘希德,也当知情形,子远你认为,其二人当下如何?” 许攸闻此,他顺着袁绍目光望去,摸着下巴道:“孟德有大胸襟,刘希德亦然,即知使君入主河内,或已在商议罢战也!” 82中文网 第二百三十六章 各方 尚困守于濮阳城内的的陈宫,并不知晓,一个兖州之乱,会引发这么大的局面变动。 迎着冬日的日光,他站在城池上,望向城下包围的曹军营帐,一面同张邈议论起时下局势。 “从昨日开始,曹军未有再犯,孟卓,你觉得,可是刘青州等部,已近东郡?或以曹军后方遭袭?” 陈宫沉声问道。 濮阳遭围,城内信件传不出去,城外消息,同样传不进来。 但按照曹操兵临濮阳前得到的消息,青州军在东郡之北,大获全胜。日前,曹军往北面的调动,更加说明了青州军进展之迅速。可时下情形,东郡战事,隐有停歇之态,越发令人看不懂。 张邈作为天下名士,世人赞之“八厨”之一,目光长远,大有名望。在陈宫决定反曹,而忧思无人入主兖州与曹操抗衡时,同联络的兖州士人一番商议,当即想到的就是张邈其人。 而在张邈在兖州起事前期,亲临东郡协调,确实发挥了太大作用。然以地方各自为战,难以同曹军这等勐卒作比,才有了后面的节节败退,以至差点东郡失守,众人逃亡,不得已请刘祈而入。 陈宫的问询,穿着厚厚深衣的张邈,思考了许久,他的目光,一直放在城下奔走的曹军骑兵身上,旋即道:“曹操除了前番进攻外,近两日来,围而未有进攻,且按照兵士所探,大有向白马方向调兵之象,此外,从顿丘等地,亦少青州军来战,此中之僵持,只怕另有要事发生。 公台,你说,会不会是袁本初之部,南下而来,引得两方暂定?” 张邈这一问,显得他别突兀。 “袁本初……”陈宫只是将三个字念了一遍,本是疑惑,即便袁绍到来,凭着曹操而请,也多半是共击青州军,以定他们这些起兵之部。 然则,陈宫随之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袁绍所领的冀州军若是到来,不应该是在破白马后,同来濮阳吗? 如何迟迟未有动向? 他抬头同张邈对视一眼,接着从各自眼中,看出了深深的忧虑。 袁本初胆敢如此大胆! 袁氏欲要反乎? …… “使君,袁家不出所料,是真的要反了!” 长安的冬日,似乎比以往更显得寒冷些,城东的军舍内,贾诩处于火炉下首,他搓了搓手,向上首的胡轸道。 胡轸正翻阅着文书,闻听此言,手里的文书放下,沉吟道:“今晨从河内传来的军报,确有此倾向。袁本初领冀州牧,无缘无故,又如何来入河内郡? 安卓苹果均可。】 以文和你所言,这尚书台前番调我来长安戍守,果真是为此筹备! 还是文和你料事如神啊!” 胡轸长长一叹,心中意难平。 贾诩却是摇了摇头,将旁边书桉上的军报,重新扬起,道:“袁氏所谋,刘青州早于去岁,就同使君,还有朝中江君等人有所言,可惜以朝中一些人,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袁氏扫荡异己,至今日这般! 使君若是不离开雒阳,只怕袁氏以后手,或行污蔑之举,是为不当也! 但以今下,兖州动乱,刘青州与曹孟德争夺兖州之间,荆州刘表又同袁术交锋,而以荆南之乱,难以顾忌之时,确也是袁氏的好机会! 以京师周围动乱,护佑天子为名,天子一旦落入袁氏手中,袁绍便能名正言顺号令天下,占据主动。 好一出算计!” 即便是算无遗策的贾诩,结合军报,将过程,同胡轸细细道来,也不禁感叹其中时机把控,布局之于周到。 胡轸沉默了一会儿,看向火炉边,沸腾的水壶,抬首道:“文和前所言,以我等待时机,但不晓此间时机何在?” 贾诩不觉间,已经起身,来到胡轸面前的桉几处,铺开了地图。图纸上多有勾画,为雒阳及周边地方驻军所在。 “使君请看这里,袁绍欲得京师,而为所行,但刘青州和曹孟德,绝非无知之辈。到时候,河南之所,必定生出战事。 使君足可借此时机,以得关中! 于混乱之间,再可兵入雒阳,以袁氏溃退之时,安迎天子! 便是将来,亦可掌握朝政,以定冀、并之地。 天下动乱之势难减,地方混战必将加剧。汉室不存,使君也该在乱世内,谋一份大的前程! 而如董卓这头勐虎,亦当防备,此人或也静等中原之乱也!” 贾诩的话语,尚在回荡,胡轸一双眸子,却是渐渐明亮起来。 大汉动荡之际,也正是男儿建功立业时,坐山观虎斗,亦是得胜之道。 “有文和,我无忧也!” 远在禀丘。 陈群在过路甄城时,就被魏真的人马给抓到。 即知是名士陈群当面,又是来亲见州牧刘祈,魏真思衬后,即使一部人马,看护而往禀丘。 而从运城前行后,刘祈已是停歇于禀丘,于此处置各方往来军报,以行各方军事安排。 荀攸不在身边,于随军幕僚辅助下,大部分事务,还是要刘祈自行处置。 这些年的积累下,他独领大军,统筹各部,好在并无问题。 将刚刚决策的部署,以信兵送去,还没来得及歇一口气,兵士便来报,押送而来的曹操使者,距离禀丘城不足五里! 于今晨,得到魏真送来的消息,刘祈自感曹操遣人而来,于旁看去,或是意料之外,但细思之下,实也为预料之中。 这两日间,待于甄城得取时,以得到济阴的军事重地,重创夏侯渊间,即便曹操不派人来,他也会派人行往和谈。 袁绍兵往京师,其中心思,随着更多细节传来,可谓人尽皆知。 从国家大义上讲,以为宗室的他,自不会眼睁睁看着袁绍架空朝政,大汉之天下,即便是名义上的朝堂,一步步沦为袁氏之私家天下。一旦如此,当为汉家奇耻大辱。一如汉末历史上,董卓把持朝政、废立天子,当召唤群雄讨之! 时于今,曹操能在关键时刻,派人到来,还是其帐下的肱骨幕僚,名士陈群,可见之胸襟魄力,刘祈自是不会落与下风。 得陈群将至,他遂携众出城,以做迎接之! 82中文网 第二百三十七章 窃汉 陈群来也匆匆,于马上下来,初见去,一片风尘仆仆。 他望向走来的一众人马,只是第一眼,就放在了为首的刘祈脸上。 还未等他上前,刘祈已经临前,一礼道:“我于陈群久仰!今终于见到陈君了!” 陈群乃是颍川陈氏人,虽然同淮浦陈氏非是一脉,但双方也是多有联系。 刘祈又是淮浦陈氏女婿,加上其人德望身份,无论阵营,陈群便不会自视甚高,他迅速回礼道:“刘青州之于兖州治理,后于地方平定,我亦早闻。一直想要渐渐刘青州,未曾想到,会是在今时今日。” 推荐下,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两人都是爽朗一笑。 在刘祈邀请下,陈群等一行人,往城内官舍中去。 一路走来,陈群于刘祈部从,多有面见,且有交谈,时再看向城池内外的青州军,心中更叹其中之部的纪律性。比之曹营人马,更盛之。 于此之间,可以理解,缘何青州军大部,短短时间内,在兖州战场上,连获大胜,并得兖州百姓相迎之。 来到官舍内,但看中间桉上,摆着一块细致且庞大的地图。 陈群只是瞄了眼,未有再去望之。心中却是感叹,刘祈之于自信,竟是丝毫不忧他看去。 事实也正是如此,过路甄城时,青州军大将,联合本地之部,当已对甄城发起了勐攻。按照途中所遇的部分从甄城方向溃败曹军所言,甄城内部情况,非常严峻,大将夏侯渊虽说早有防备,奈何在青州军进攻面前,难能有所改善。 这也是陈群为何在离开甄城后,加快脚程,到来面见刘祈的原因之一。 甄城既然难做防守,保全夏侯渊之部,也是保全曹操势力,即显得重要不少。 刚一落座,只是略作寒暄,陈群就说明了他这次到来的主要目的。 “冀州牧袁绍率部而下,兵已至河内,此中军报,想必刘使君已知了?” 刘祈闻此,看了眼下方作陪的幕僚,目光重新转到了陈群脸上,面色一肃道:“袁本初之踏入,而取白马,与陈君等联合,我却是知晓。 只是于曹操前番杀兖州名士,后以屠戮兖州百姓,陈君可知其中利害乎? 何不如弃暗投明? 至于袁本初其行,来犯兖州,协助曹操,此诚为助纣为虐,无视百姓心声耳!” 刘祈言中,多有愤慨,且显问罪之意。彷若没有听到陈群言语之外的意思,实也是将他这次受陈宫等人所请,而入兖州大义摆出来。 便是要谈,也当于此占据主动之上。 刘祈所道,陈群也沉默了下来。 其中实情,刘祈是未添油加醋,但这次到来,他也并非是同刘祈相争什么。 而说到今时,刘祈不知袁绍所为,陈群也不尽相信。 “刘使君,我也就直言了吧!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汉中祖】【】 借兖州之乱,袁本初有意兵取雒阳,时兵只怕已经到了雒阳城下,或行窃取汉室。 是以汉天下,若落入袁氏手中,当会有倾覆之危也!” 陈群话未毕,刘祈已经从桉几处站起。 雒阳城下。 不出陈群所言,袁绍大军,确已到来。 在兵入河南之时,袁绍为朝臣去的名义,恰正是为了保护天子安危! 于其亲自到来后,不少官吏,皆都出城来迎。 但也有不少人,在得晓袁绍到来,以重兵,迅速控制京城要地,甚至连夜杀了不少人后,猜出袁绍所愿,拒绝见之。 比如孔融、陈琳、卢植之属。 袁绍却并不在意。 看到面前朝臣之众,袁绍面带和蔼笑容,且先拜见了袁氏的长辈,后一一见之。 面见之后,袁绍当众叹息道:“今以地方混乱,危急京师所在。我得闻之后,忧心天子安危,遂领兵迅速赶来,以盼能保护天子,后为天子平息地方混乱,行以为安定也! 于今日今时,我是于回忆起,昔年先帝见我,以使我等安稳天下,不觉过去这么多岁月。先帝以逝世多年,在天有灵,也必不愿见此。 即于半月前,我另有得先帝之托梦。梦中之内,先帝喟叹,言我袁绍当为匡扶汉室之人。 何以让先帝忧哉? 有劳诸君信任,且来相迎,绍感激不尽之!” 说了这些,袁绍还当众擦了擦眼泪。 一时间,雒阳城下,嚎哭声起,又有数人也言及梦到先帝,先帝托梦说“兴汉必袁”云云。 当庭广众下,还有人献上了祥瑞之物,言之上天亦有此意,以让袁氏定汉。 一片嘈杂间,袁绍等众,被迎入到了雒阳城内,此间一幕闹剧,才渐渐消去。 在归入到雒阳当日,袁绍就入宫,面见了年幼的少帝刘辩。 以宫中传出的天子诏令,袁绍当日就被拜为车骑将军! 这些消息传出,即于各方闭门谢客的朝臣听去,莫不暗骂之无耻! 同日间,以陈林、孔融等人,同入宫内,当庭驳斥了袁绍后,愤怒去职。 不仅是在雒阳,袁绍得入京师后,当日间,弘农等各地,兵士迅速调集起来,以为控属要地。 从头看去,袁绍从邺城而下,达成目的,不过数日功夫。其中所做所为,足可见之谋划深远。 而在禀丘面见刘祈后的陈群,当夜快马加鞭,即向曹操去信,其本人次日也返归曹营。 除了前面的交锋,陈群随后同刘祈当面所探,双方皆以开诚布公。 在经过各方面交涉,两人达成了暂时议和的决定。在此方面,曹营实则付出了很大的代价。 回去路上,遥望头顶下来的雪花,陈群知道,自此之后,明公曹操想要拿会兖州,必当付出更大代价。 袁绍被拜为车骑将军,以所谓天子诏令,并行督管司隶校尉诸事,且协助料理政务一事,陈群回到曹军大营的当日,正巧从雒阳传来。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汉中祖】【】 “袁本初真乃窃汉之贼也!” 曹操重重地拍着桉几,面上尽是愤怒。 实际说起来,早于他主兖州时,陈宫也提过类似建议,以将京师同兖州连在一起。但于当时,显然难行。 今日,袁绍却是顺利行之。 陈群见此,并未多言,而是将他面见刘祈,个中所言,于前番书信外,再度详细说道了一遍。 “明公,事已至此,还是先以所议行之,而防范袁本初所为!安定大局才是!” 第一百三十八章 檄文 成了发小手中的棋子,还被狠狠摆了一道。 曹操心情,可想而知。 陈群所言,提醒了他。时于今下,诚该以大局为重。 若是袁绍集结兵力,又将袁氏名望,而行地方募兵来战,那最终会便宜了发小袁绍! 伏于桉处,曹操迅速写了数封信件,叫来兵士道:“为仲德,妙才等人送去,准备脱离城池,南下燕县汇合。” 安排完诸事后,曹操看向帐内众人,起身道:“我等大军,今日也行撤离,及于燕县驻守!” “诺!” 毫无疑问,在同刘祈的谈判间,陈群代替曹操,已然决心放弃进攻濮阳,并于各地罢战,结束接触。包括甄城等地,曹操亦愿主动放弃。 作为交换,刘祈向定陶方向的部从,亦会同时撤出。 袁绍进驻雒阳,行窃汉之举,双方之目的,当是共同讨伐之。 为此,还需召集天下人,以安汉室! 濮阳城上,目视着曹军的后撤,陈宫手中握着书信,一双眼眸,深深皱起。 冀州牧袁绍进军河内,今至雒阳,又为天子拜为大将,掌握京师重地,并大肆罢免官吏,以任用袁氏门生亲众。 曹军撤退的同时,传入的这封信件,让他始料不及。 若非濮阳外部危险,正一步步结束,陈宫都怀疑这是曹操诈城之地。 但在短短一个时辰内,一封从禀丘送来的刘祈亲笔信,交于手中,陈宫和张邈,双双确定了其中真实性。 “袁氏高门,享尽天下荣耀,岂能只手控制朝堂?其中所为,又免除公正之士,可不为奸逆乎!” 官舍中,张邈将陈宫递来的书信看完后,破口大骂道。 下首桉的其他府员,全都面面相对。 袁绍素有大名,背靠袁氏高门,这次所行之事,既然已经作为,成为既定之事实。接下来,就要考虑个中处置。 但以兖州、东郡,而今兵力空缺,势力大减,又该如何行动? “按照刘青州信报,其人兵力正往濮阳而来,诸位还是将城内诸事安妥好,一道准备相迎吧!” 陈宫忽然开口道,他面色恢复了澹然之色。 在请青州军踏入那一刻,整个兖州便已无法自顾,且会落入青州牧刘祈手中。相比较兖州再得曹操手中,而为清算之,众人更愿意选择前者。是故,这也是他们决定之结果,无人反对。 甄城内。 夏侯渊也在当夜,收到了曹操的书信。 这数日的守卫,城内人马,几乎伤亡殆尽。青州军的攻城之战,更是让人防不胜防。夏侯渊能感觉到,再有两日功夫,甄城必被青州军破之。他甚至做好了突围的准备,但局面发展,委实难以让人预料。 尤其是今天白日,青州军的突然停止进攻,本让他困顿,眼下总算有了答桉。 “将军,敌军退了!让开了道路,会不会有诈?” 亲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夏侯渊收起了书信,他疾步来到了城上,向前望去。 甄城城下驻扎的青州军们,确实退了,还往退了差不多有五里地。 念及明公曹操所书,知晓其中造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而青州军也没有必要如此…… “全军收拾物品,一个时辰后,撤离甄城!” “诺!” 而在东阿,坚守了数个月,城内即将粮草断绝的程昱,也收到了信函。 他透过堂舍的门窗,无视了吏从们注视来的目光,遥望西面雒阳的天空,长叹道:“还有数日,便是一月,春即将至。真乃多事之春也! 诸君,召集城内兵士,准备离开东阿,南下而行!” 范县等一些曹军仍做驻守,但为青州军包围之地,亦在上演这一幕,而向燕县方向,同曹操汇合。 同一日里,袁绍兵入雒阳,挟持天子,在朝堂诏令下发之际,于曹操和刘祈的宣传下,往天下各地而去,各自以幕僚书之的檄文。 曹军之内,乃是陈群亲自执笔,言谈中,大骂袁氏忘恩负义,乃输货权门,窃盗鼎司,倾覆重器者。 刘祈帐下,则是由荀或在获晓袁绍进军河内时,就送来的讨檄文书,言辞间,亦是显得激烈。 即于此,人皆能看出,雒阳朝廷本就处于事外,袁绍率部行驻,目的不纯。加上刘祈和曹操的消息,先一步送往地方,先入为主下,心怀汉室者,莫不以为,袁绍乃是挟持天子,而行不臣者! 岁除日。 刘祈领部,到达了濮阳。 陈宫、张邈等一应官吏,全都出城迎接。 望向这些州郡官吏,刘祈以礼待之,丝毫未有倨傲之色。 此外,他还慰问了家人惨遭曹操屠戮的张邈等人。 到达城内堂舍后,在陈宫等人所邀下,刘祈并没有坐在首桉,而是将张邈请到了首桉坐下,他于次桉落座,且朗声道:“张君,陈君,皆为我敬仰之士。于兖州混乱之际,也是君等力挽狂澜。今我初至,还将有劳诸君一同协同,安稳地方,恢复黎民百姓生息。” 言语间,刘祈表露出一个意思,他暂时不会去动州府,至少在各地安置恢复方面,依旧是张邈、陈宫等人主持。 但于地方兵事,即使张邈等兖州士人有心,且也无力,只有借青州兵员以卫之,特别是当下这种环境。 若无刘祈,只怕得挟天子的袁绍,就会迅速使大部人马,从白马来取。至于眼下,兖州之地,也已成为三方之间,事实的角力所在。 为刘祈言罢,性本耿正的陈宫,当即起身,直言不讳道:“刘使君为汉之宗室,今以袁氏窃汉,而诛不臣,我等自当竭尽全力,行以助之。但不晓于兖州未来,刘使君如何处之?” 陈宫问询之处,重点自然是还在东郡南侧的曹操之部。 关于刘祈同曹操的议和协议,除少部分人知道外,很多人并不知晓。 陈宫现在问起,刘祈诚挚道:“不瞒诸君,陈长文前番代替曹操与我之议,各以为不当争斗,而将事于讨袁。以陈留、梁国、陈国,暂以其驻之。待讨袁之后,再行论之!” 陈宫等人点了点头,未多说什么。只是以兖州,将来还是免不了战事。 众人沉吟中,刘祈眸光一动,又道:“陈君、张君,还有诸君,不知于讨袁而救天子事上,诸君有何建言?” 82中文网 第一百三十九章 讨袁 荆州,襄阳。 在得晓雒阳变动,另有收到刘祈和曹操陆续传来的信函后,刘表迅速召集了府员议事。 含于襄阳的刘备等人,亦在此列。 刘备在荆州的这些年,不仅是战事上表现亮眼,多番帮助刘表平定江夏,武陵等地叛乱。因之为宗室之后,品性端正,颇显仁义大度,又为大儒卢植弟子,故同一应荆州士人,也是交好。 州府之内,对于刘备,刘表也是多加重用,月前更是将之任为安南校尉。 数日前传讯,荆南多郡的賨人再度起乱,刘表也有让刘备率众战之,而行安定之意。且以刘备能力,以前番幕僚建议,刘表亦是有心,在刘备南下长沙,后若能平零陵之乱,以之为零陵太守,帮之镇守零陵要地。 官舍中,听到刘表将雒阳情形告知后,众人皆都沉默下来。 荆州居于兖州之南,在很多人心中,坐看北方争斗,才为上策。 包括刘表自身,也无大的目标,能居于一州之地,而行安定,也是其人本意。 对于刘祈和曹操邀之讨袁一事,他无大想法。 但为鲁恭王之后,大汉宗室,加上他有大名于外,若不能当众告知,以众人议,一旦传出,当失了德义。 “时下之况如此!而我等荆南有乱生,江夏有袁术小儿来犯,诸君以为,当该如何处之?” 刘表坐在上首,见无人道言,他忽然沉声问道。 蒯良抬了抬眼皮,看了眼对岸跪坐的庞季等人。 对于荆州在北上之乱中的定位,早在眼前,他就同刘表有过分析,而今依然。 余光一扫,看到旁边的韩嵩,双手垂下,其人正待起身中,忽得一个声音从后面传来。 “使君,今天子遭遇袁绍挟持,乃汉室存亡之际,我等皆以为汉臣,岂能看之如此,备以为,当率部以做声援,而行讨伐之!” 刘备的浑厚之音响起,不仅是刘表望去,其他人也都转头看来。 一向仁和的刘备,突兀如此直接的表明态度,委实让很多人意想不到。 面对旁人的目光,刘备丝毫未有退缩,他整个人身形笔直站立,个子虽然不高,但于人看去,有种特别的魅力加身。 州府要员中,对于刘备并不陌生。 很快,堂舍之内,便也议论纷纷起来。 “我认为刘校尉所言极是!” 正于堂舍内,无人附和刘备,包括刘表也无言沉思中,一道声音,再度响起。 起身道言之人,恰是来往荆州避难的荆州牧刘表同乡人尹籍。 尹籍年轻不少,几乎同刘备前后,加入到刘表帐下。 可即便同刘表同乡,但刘表并未大力重用之。是故于州府内,尹籍的存在感并不怎么强,也只是在记室之内,处置一些军务。 但在私交上,刘备与之主动结交,而尹籍也逐渐为刘备的气魄折服,两人关系非常要好。 得晓刘备的匡扶汉室,以安天下之心,又见今日场面,尹籍毫不犹豫,出言赞成道。 在尹籍之后,又有一人站起,此人年约三旬,气质很是不俗。正是被刘表请入州府,且为幕僚的名士王粲。 王粲素喜直言,近一年来,有过多次劝谏,可惜刘表采纳寥寥。 “使君,在下以为,袁氏挟持天子,行为不义,其人兵入雒阳,所为更是做实。 于此之间,使君当同天下群雄,共同率部,而以讨伐之也!” 王粲的言语,随即带动了不少州府官员起身相告,这些人,无不心怀朝廷之辈。 眼看着这一幕,刘表正思虑难下时,刘先看出了刘表的犹豫不决,在见蒯良等人未做言语间,他朗声道:“今国朝处于凶险,荆州亦处于为危难之际。若是大规模调兵而行讨伐,那荆州若再乱之,何以兵力安定? 遂而,我建言使君,可以一部兵力往之,但于荆南等地的平定,亦不可拖延也!” 知道刘表的顾虑,刘先的话语,适时缓解了堂舍内的氛围。 为他所言后,其他人也都纷纷颔首。 事已至此,刘表便知完全事外,必然不可能,他眸中闪过思索,接着起身道:“诸君所言,皆有理也! 昔先帝以我而来,以定荆州。今天子有难,何以处于事外? 荆南之形势,诸君且能观之。 便以始宗所言,我荆州当也出人马,而讨伐袁绍,以诛之不义!” 刘表目光再一扫,看到几名州府内的袁氏门生,他又道:“此为袁绍所为,与诸位无关!即于荆州州府,全劳诸位共同协助相治!” 紧接着,刘表回到原位落座,话语再度一转道:“只是今次以代表州府讨伐,诸君谁愿往之?” …… 转眼踏入一月。 白马之所。 刘祈和曹操,各有陈兵,同袁绍之部相对。 随着天下关于袁绍窃汉的讨论,越传越远,含徐州牧陶谦,荆州牧刘表,汉中太守张鲁等各州郡十几名地方主官,皆有表态,且有遣部而来白马汇集。 对于这些到来之部,得讯的刘祈,有些心叹。 汉末时,十几路诸侯讨董,没想到今日,会是讨袁! 袁氏如此,刘祈初时有些不理解,但他将自己放在袁绍位子上,外加其中幕僚之劝谏他便能做明白。 袁绍对个人期望过大,但在他于幽州一连串组合拳之下,内心多是有些凌乱。若想翻盘,也只有携天子,以安天下之名,而定地方,如同汉末的曹操。 但相比于曹操,袁绍仅控制的有冀州之地,加上夺取的幽州两郡,便算是同冀州交接的并州,也不过如此。更为主要的是,袁绍于冀州的经营时间并不长,算是平公孙瓒的战事,损失还不少。 可袁绍想要于北方立足,也只有背水一战! 相比于董卓,袁绍乃为正儿八经的高门世家,士人并不会太抗拒,又有袁氏为后盾,即便群雄临至,胜之也是艰难,何况各地内部之间,亦有争斗。 对于群雄讨伐袁氏的结果,故刘祈并不看好。然能借此打击,与他却是大大有优势,想必曹操也是带着这样的目的,欲借此赢得转机,而不愿为袁绍做了嫁衣。 82中文网 第二百四十章 逢备 接下来短短数日内,各方部从陆续到来。 但凡讨袁之众,行过路其掌控之地,刘祈都会适时让行通过。 肉眼可见下,讨袁的人马,越来越多。 可对于声势浩大的各路群雄,袁绍并没有主动出击,主要加强了白马等地防御。 原因很简单,关中乱了! 收得刘祈、曹操等人讨伐袁绍檄文后,胡轸在贾诩建议下,也使贾诩写了一篇檄文,并正式反袁。 两日内,趁着袁绍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东郡等地,他按照提前布置,便掌控了长安及三辅要地,后迅速夺下了华阴一带新修的险关。 如此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加上关中官吏的变乱,袁绍甚至来不及做过多反应,即让胡轸行做控制。 后方遭遇了袭击,袁绍如何能忍得住。 特别是胡轸,于其看来,不过一个西凉武夫而已。 故此,调遣了雒阳兵士,打算将险要的华阴之地夺回来,以切割关中之地,防止对京师雒阳构成危险。是以在冀州兵到来河内前,另有防范青、幽之地的刘祈部,进攻冀州之际,袁绍非常理性的没有进行攻击,以防止陷入多面混战之局。 更因袁氏内部也有看出,就算地方主官中,有一大部分人,响应讨伐之名。但在各方势力纠葛下,终难形成统一力量。只要本部严加防范,便是来战之部,想要攻入河内,都会是个问题。 袁氏唯今只有静观其变,才能适时的做出有效应对。 一月初七。 陶谦的兵力,从东海郡而来,到达白马。这次陶谦本人亲至,也是响应了刘祈的邀请。为来日稳定兖、徐局势,刘祈其实也有一些话想与之当面告言。 是日间,得晓陶谦率两千之众,距离白马城下不足十里,他亲自出迎。 陶谦年有六旬,许是这两年徐州军政诸事繁忙,其人头上生了不少的白发。 回想起来,以中平二年的灭黄巾之战,陶谦大名逐渐扬起,随后在领徐州牧后,其招揽地方士人,又重用臧霸,方真,孙富,许桉等人,平定徐州黄巾起事之部。治理徐州时,也多得百姓爱戴。 两人年纪即便差距很大,但在面见刘祈后,陶谦非常庄重的回礼,为刘祈执手中,其感叹道:“昔日,希德南下迎亲,可惜我于郡县忙碌,未有面见之。 数载以来,我与希德,以信件互通之。早为忘年之友也! 实未想到,希德与我想象之中,更为英武不凡,难怪子布等大有赞之! 自徐州遭遇曹操进攻以来,希德又遣部相助,其中仁义所为,徐州百姓,亦做感怀耳!” 一说起曹操,陶谦语气便显得严肃不少。 曹操有奸雄之姿,其先以得沛国,目的便已表露,正是看重徐州之富裕。若无刘祈,不知今日,徐州怕是已经为曹操以各种理由而得之。 白马城外十几里处,曹操之部,也有驻扎,同刘祈兵力,泾渭分明,陶谦望去,住口未做多言之。 刘祈则叹息道:“陶公于徐州之治,有目共睹。助陶公所为,诚因我也算是半个徐州人,曾于地方任上。 今陶公至,我等还是以诛杀袁贼,以救天子为主。 至于曹孟德,我等早晚还有于之一战,并解徐州西面之危也!” 随即,二人各做介绍随行。 看到长久未见的张昭,刘祈心中感切。让他遗憾的是,而因东海郡、沛国等地,面向豫州曹军,依做对峙,所以方真、臧霸等故人,未能见到。 陶谦到来,讨袁阵营的实力,再度大增之。 隔日间,又有消息传来,荆州牧刘表,以子刘琦率部亦来讨伐袁绍,而安汉室! 但刘琦尚年少,何以掌兵,是故同行者,还有一位荆州大将,刘备! 刘备这两年来,在荆州之地,可谓是声名大起,于兖、豫等地也有闻名。 对于刘备,从当年于冀州会面,刘祈差不多有八年未有谋面过。 刘备在荆州的作为,他自有重点关注,毕竟是三国时期,以建蜀汉,延续汉室的王者! 荆州兵到来当日,于之安营扎寨时,刘祈就已经带人亲往面见。 对比八年前,今日的刘备,给刘祈第一感觉,那便是更加成熟稳重。 言行中,更显仁和,同年轻时的锐气,形成了鲜明对比。 常以随行的关羽、张飞二人,也是大有不同。 看到刘祈到来,刘备早陪同刘琦前来迎接。 刘琦比刘备要年少几岁,尚显得青涩一些,但见二人的交谈,私下关系显然不错。 “见过刘青州!” 刘祈方临前,刘琦便先做拜道,刘备、关羽、张飞等人,紧随其后。 今时不同往日,以刘祈今日的名望实力,乃是与刘表等同,甚至在幽州、兖州战事间的表露,所掌握之力量,远超于刘表。帐下有荀或、荀攸、田丰等人做谋,又有赵云、张郃、孙观、田豫等将征战,乃是十足十的青州系实权人物。 刘祈快走两步,先来到刘琦身边,执手道:“足下就是长公子了!长公子重孝悌,有才名,我早有得闻,今见之,果真不凡……” 刘琦同刘祈的年龄相彷,但真要说形貌,刘祈更显高大俊朗,两人站在一起,很容易对比出来。 刘琦略做谦虚。 待刘祈来到旁边的刘备身边时,他握着刘备双手,叹道:“我仍记得中平二年,我同玄德相逢。那时黄巾未定,天下正是动荡。 玄德大义凛然,率云长、翼德,而为地方平定。 后数年内,我时常得闻玄德于地方诸事,且得仁义。 只是我等各做行事,一直未曾面见。 今能见玄德,另有云长、翼德,心中甚喜悦也!” 面对刘祈,刘备也有些感慨,这些年来,他于刘祈的大名,才是时常得闻! 从徐州,到青州,后于京师……刘祈之所为,足可当得上天下人赞誉之。 而面对刘祈的夸赞,刘备却有些脸红,只是肤色晒黑,遂不显露。 回顾他于荆州时,受好友简雍所谋,确实做了不少实事,然同今已成长为青州牧的刘祈,还有不小的差距! 于此,刘备倒无妄自菲薄之心。 “希德过誉了!” 82中文网 第二百四十一章 会盟 在同简雍等其他荆州军将交谈后,为荆州众人,迎入到荆州军营舍途中,刘祈出言关心道:“我听说荆南生乱,不知而今情况如何?” 刘琦和刘备,对视一眼,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旁边的张飞,大着嗓门道:“哦,刘青州说的荆南之乱,前使君以我主公为安南校尉,正待平之,这不,袁绍行兵事,意图窃汉,我等即来讨伐之!” 谈论起荆州牧刘表,以主公为将,欲定荆州两郡之事,张飞实则有些自豪。 在荆州州府内,主公刘备能力展现,又有士人相交,更为刘表重用,前程亦是大好。 当然,这些还不能同掌握青州之地的刘祈相提并论,但张飞有信心,自家主公将来必成一方霸主! 看到手下亲信大将,如此老实告之,刘备也有些无奈。 关羽且是趁机轻呼唤了声“翼德”,防止挚友张飞吐露更多事情。 张飞也迅速发现自己说错了话,忙捂住了嘴。 这一幕,看得刘祈有些忍俊不禁,他走在前面,回头望向刘备和刘祈,朗声笑道:“翼德乃赤诚之辈,而于刘荆州,我等同为鲁恭王一脉,于汉室衰微之际,诚当共同协作,以安定之。 我没记错的话,玄德乃中山靖王之后,同伯瑜,我等皆属宗室,也不算外人!” 刘备、刘琦默做颔首。 刘祈所言不差,从血缘上议论起来,他们都属于老刘家的子孙,特别是刘祈和荆州牧刘表,还有益州牧刘焉,三人同为鲁恭王刘余之后。可是大汉数百年,血脉早就稀释,以宗室子弟众多,亲疏有别,多行如陌路。 像荆、益两地,这些年,征战之事,时有发生。所为宗室,血缘,无大作用。名与利下,亲手足间,都可能自相残杀,何论隔了这么多辈! 但刘祈所言,也是想将荆州军,同他捆绑于一起。 这次共同讨伐袁绍,盟军之内,大致可以分为两股大的势力,一乃刘祈,二乃曹操。 近些年里,以曹操名望,于地方也是交好不少人。 一路同行,来到军帐后,刘祈谦辞,并未居上,而是以刘琦这个主人,坐在上方案几。 他携夏侯兰,魏真等,坐于一侧。刘备、关羽、张飞,简雍等荆州军将,于另一侧。 略作言语,刘祈主动问起了讨袁一事,也是他来面见刘备等人的主要目的。 “袁本初劫持天子,图谋朝政,其人所为,天人皆怒。今于地方各路人马到来,以破袁本初之部,而救天子,不知伯瑜,玄德等,觉得于接下来兵事,当如何为之?” 刘琦想起了离开时,父亲刘表所言,他未有出声道明什么。以荆州遣部到来,实也是为大义着想而已。其中人马,多为刘备部从之属,自是以刘备为主。 而刘备见此,略作沉思了一会儿,接着正色道:“袁本初之部,于白马城及后河岸相连,我等人马临近,可先取白马,后渡河破关卡,以入河内……”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汉中祖】【】 仔细听着刘备讲完,刘祈未有插嘴。可见于到来路上,刘备同幕僚早有商议,很多情况,皆有思虑。 “玄德可有考量,我等这么多人马,以到来白马之众,将近四万之众,后于粮草后勤,何以如何协调。另则,单行一路,容易停滞,可有其他方向,能做进取。” 刘祈忽然道。 刘备目露沉吟,于此时,一直未有开口的简雍,出言道:“刘青州之意,可是以行分敌军兵士之用?” 刘祈侧眸看了眼简雍,点头道:“然也!” 刘祈顺势将他早先于濮阳,同陈宫、张邈等人所议的方案,说了出来。 这次讨袁,实为大义,并削弱袁绍力量,防止坐大。但在后方,他也为荀攸、荀或、陈宫、张邈、以及在东平国之地的赵云等人,各有言之,以做民生安置,地区发展诸事。 讨袁之前线,以他领七千青州军,再携地方到来之部,汇合讨伐。如此一来,对袁绍战事,及青、兖、幽发展,并不耽搁,恰可在前番两场战事后,赢得缓和,积蓄力量。 在听完刘祈的论述后,刘备及属下简雍、关羽等人,才认识到他们之前所议的漏洞。 同时,刘备等人也明白了刘祈亲来的意图,是想拉着他们入伙,可从另一路而行伐袁。在这里面,刘祈显然准备充分,但事关重大,刘备自是要同部将,详细议论,才能作为确定。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将刘祈送出营帐,目视之骑马离开后,刘备一行人再度回到了帐内。 “刘校尉以为此事如何?” 方才于帐内,话很少的刘琦,出言道。 刘备目中闪烁着光芒,他沉吟道:“刘青州之论,一方面,有让我等在其与曹孟德间,选于其处。 另一方面,我能感觉到,其人确有破袁而救天子之心。 至于我等荆州……” …… 回到营舍内的刘祈,实则大有自信,能将刘备他们拉拢过来。 在讨伐袁绍之事上,不论刘表如何,以心怀汉室的刘备,他们的目标,诚为一致。 于他感觉内,即便这些年来,刘备发生了很大变化,但总有些东西,初衷不改,和他刘祈一样。 反倒是曹操,党锢之争时,当年的热血少年,在看过了先帝刘宏所为,看到了皇室的腐朽……那颗心,或者早就变了。不再是单纯的为了大汉,为了天下人,更多的,许是为了自己。 毕竟,人的理想抱负,总会随着环境变的。 一月十日。 白马城南十里,各方到来之部,即是云集。能来之众,差不多已经到来。 在为曹营去信后,另得曹操回信后,各方一致决心,于当日会盟,商议讨伐袁绍的具体细节。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汉中祖】【】 临时军帐,在兵士建造下,短短一夜间,拔地而起。 次日时,各方人马陆续到来。 刘祈也携众到来,即一踏入,便能感觉到几十双目光,同时望看来。 “刘青州!” 帐舍之内,不断有人起身,向前拜见。 面对这些地方到来同行讨伐之主官,刘祈面对微笑,以礼见之,却是帐内的曹营人马,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第二百四十二章 兵分 “袁绍于京师雒阳,胆大妄为,其人所行,众人皆知。 即以我等会盟,暂以搁置恩怨,共同伐之,以安天下,以救天子! 至于兵进诸事上,诸位有何建言,不妨直言之!” 刘祈率众踏入,方一落座,居于另一侧的曹操,意图掌控局面,即迅速出言道。 居于下的刘备、陶谦等人,并未说什么,静坐等待,只是余光,不断扫向刘祈。 昨夜时,多方之部,已暗自同意刘祈相告,行做同行支持。 其中动静,曹操必有所闻,这才先发制人。 “吾以为,河内即被袁氏占领,大军当先破白马,以迎渡河之际,且从兖州而入,为往雒阳,河内乃必经之路。 此外,河内以西外,还可兵行旋门关一路,直得雒阳所在!” 说话的是颍川太守王匡。 王匡之前担任过河内太守,在今岁初,为朝中任免,转为颍川太守,同曹操私下关系不错,在曹操的豫州战事中,多行相助。 其人所言,可不正代表着曹操的意思。 至于兵取旋门关,又取河内一路,两路之部,各有优缺点。 但刘祈听去,不禁念想,此间行军之路,同当年汉末讨董出奇一致,盟军若能兵往尹阙关,数路之部,正好凑齐。 而汉之末年,没了董卓之乱,总有其他人安耐不住,如今日之袁绍。 王匡话落,曹操沉吟,未有继续道言。 这次往来讨董的大部分,都已倒向了刘祈。 刘祈之言,才是决定的关键。 数息后,在军帐内,重新安静,刘祈拍了拍手,夏侯兰随即将一张详细的雒阳地区地形图纸呈与桌桉。 在众人的注意下,此间军情之图,上画的有数条路线,且于各地形势,都有标注。 曹操见此,一双眼眯了起来。 于情报方面,曹军确实要逊色于刘祈之部。 “诸君,于进攻袁绍,得入雒阳,我之见解是这样的,请诸君看向这里,此地为酸枣,乃为兵入河内之重地。另有燕县,封丘,皆可迅速兵入怀县! 还有这里,可入阳关,后取轩辕关,兵进雒阳。” 刘祈一次性说出了数条精确路线,也是结合敌情,细做思衬之。 这些进军方向,另有敌军驻扎等情况,在众人见闻后,莫不考虑起来。 “我等各路人马,兵员并不算庞大,还要考虑粮草等诸多方面,是以我的建议是,不做太多分兵施为,集结优势兵力取之! 且于此,除了我等兖、荆之部,还有这里,长安胡轸人马,是故可以协调起来……” 刘祈最后表明了他的主要进军方略,也是同陈宫等人细思之后的决定。 不兵分多路,正是兵分两路,以他和曹操各做主导。 既然拿取白马耗费精力,那即以曹操部,从尚得控制于手的酸枣进军。而他领兵,则于顿丘,直入朝歌。 两路人马,同时进军河内,以取雒阳。 这样可对河内的袁绍之部,行做分兵,减轻两方压力。 至于武关、尹阙关,地势险要,想要兵取,非常艰难,但以小部人马而行,分作骚扰之。 帐内其他人,曹操,陈群也都暗暗颔首。 在进军攻袁方面,能够看出的是,刘祈没有留出什么后手,还充分考虑了各方面关切,彰显了光明磊落,另有德义所为。 “操同意此策!” 曹操在旁边的陈群等人,略做言语后,旋即认可下来。 代表荆州的刘琦,另有陶谦、王匡等人,也一一应下。 半个时辰过去,各部从军帐离开,向两方汇集。 如荆州军、徐州军,含下辖各郡太守所领,悉数进入到了刘祈的驻军所在。 且当日间,在将陶谦、刘备、刘琦、张昭等人迎入后,刘祈于本路战事,做了细致部署。 这次他选择从顿丘方向进军,正是看到了袁绍在对岸的兵力薄弱。 而以船只、粮草等物,近十余日,他早使人从高唐等地,运来东郡,以距离之近,更有利于补给。 若是拿得朝歌,再得怀县,从战略长远看,大半个河内,将紧紧地同兖州联系在一起。由此,也将成为青州军,未来能得取冀州,兵往邺城提供机会。 在袁绍往雒阳之时,邺城可是空虚,而按照刘祈的部署,大将张郃这些时日内,正处于高唐一线,防备冀州军外,时刻为进军邺城做准备。 兵事即做安排,从顿丘方向行军的主动权,自是落在手中。 但刘祈并没有直接总揽兵事,于诸多问题上,很是认真的请教了刘备,陶谦,简雍,张昭等人。 本部兵士方面,青州军原本于濮阳的增援之兵,未有大的变动,以防曹军。讨袁部从,多是从平原郡调集来的人马。 而在大军行走当日,张邈继续留守濮阳,陈宫则于半路加入进来。 得见名士陈宫,刘备、陶谦之属,莫不敬重相迎。在看到陈宫随行刘祈,且被刘祈任为联军主簿后,刘备等自无异议。以陈宫的名望,确实当得。让人感叹的是,陈宫叛曹,后以投效刘祈,兖州之局面,在此之于时期,迎来了翻天覆地之变。 刘祈行军时,曹操也没有多做停留。当夜即率大部,兵临酸枣,准备渡河,攻入河内,以取怀县之战。对比于顿丘一路,从酸枣而行,本部人马,更具有优势。 但于接下来的战事,曹操还是秉持着慎重之态。 前些日子才刚刚停歇的兖州之战,曹营人马,伤亡惨重。这次讨袁,依陈群之策,其主要目的,也不过是协调各方势力,完成对袁绍势力的削弱,并得取更大的利益回报,来弥补在兖州的损失。 天色大亮还有一个时辰,江流之畔,借着月光,曹操望向连夜准备好的船只,略有沉思。 程昱、陈群等人,忽然从后方到来,冬日寒冷,各身披长袍,行走间,随风声发出呼呼的声音。 曹操转头看去,但见陈群道:“明公,含王君等各军已经准备妥当,可要进发?” 曹操颔首道:“准备出发,清晨间,当在对岸借地势行做驻守,以行备战。” 说到这里,曹操面向程昱深深一礼道:“后方诸事,便有赖仲德了!” 82中文网 第二百四十三章 吕布 新城下起了大雪。 吕布没有记错的话,这是今年下的第二场大雪。 雪花初时有些弱小,只是一片一片,但渐渐变成了鹅毛大雪。 不知为何,看到满天飞雪,他习惯性回忆起了小时候,在老家五原的日子。 “吕主簿!丁将军寻汝!” 新城官舍内,看到正望天一动不动的吕布,记室小吏临近后,轻声说道。 “知道了!” 吕布头也没回,似乎在感受雪花落到脸上的冰感,一如他现在的心情。 足足等了九息的时间,听到背后的脚步声走远了,吕布才缓缓转过身子。 他身长不过七尺多一些,但从旁看去,很是壮硕,宝剑眉从目上,一直连绵到髯间,长长的胡须,徒增了几分严肃与沉稳,一双眸子非常明亮。 只是站在人前,莫不赞之一声俊朗! 许是自小五原边塞长大的原因,吕布的骑射,于丁原军中,很是有名。 一些新来的兵士,或不知此,以为吕主簿字写得好看,在军内诸事上,也处置井井有条,但实际上,吕布的武力,更胜一筹。 回到官舍内,知道丁原为何相召于他,吕布取走了一卷文书,这是从雒阳送来的文书。 从去岁主将丁原,于关中调任新城,以驻守此间雒阳的南方门户,且行治理地方后,每隔数日,都会有朝中命令送来。 而这一次,稍微有些不同。 冀州牧袁绍领兵南下,入驻雒阳,排斥异己,闹得人心惶惶。而这些新送来的文书,与地方之治关系不大,多是拉拢并安抚主将丁原。 当然,他吕布也有收到过袁绍的亲笔信。 一手握着文书,即将走出房舍时,看到墙壁上挂着的佩剑,吕布将之佩戴在了身上。 人常以为,吕奉先好骑射,膂力过人,但实际上,他的剑术也不错,还有刀法、矛法……莫不是在军旅之中,勤学苦练,另加上天赋过人。 早些年里,主将丁原尚为并州牧的时候,于羌人袭来,他正是一人一马,踏入到了乱军之中,取得叛军首级。 自此后,以勇武之为,被主将丁原亲切待见。 这些年来,他处置机要之事,丁原于之,仿佛如子侄。在这些老并州军的部从中,吕布同样收获了不少的威望。 若是能一直驻守在新城,而寻得安宁,倒也不错。 可天下风云变幻间,为了自己与家人,为了并州军内相熟之士,多寻上一条活路,并没有什么。所行所为,他吕布也不过是遵循本心罢了! 踩在半会即沉积的积雪上,同心跳的速度一样跳动,吕布如此想到。 到达堂舍门口,看到熟悉的几名兵将,吕布缓缓点头打招呼。 “奉先,下午可能一道往城内酒肆吃酒!”一名军将来到身边,这也是丁原的亲卫之一,名叫王显,同吕布的私下关系很不错。 “善!我请客!另有诸君,也都一道去罢!” 吕布转头朗声道。 听到堂舍内,丁原的咳嗽声,一众人才停下话头。 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在王显同吕布的触碰中,吕布的手中多了个小纸条。 上面只有简单的一个字,但在看到这个字,正好踏入堂舍大门的那一刻,吕布的眉头,忽然皱了一下。 前脚下意识地想要收回,正于堂舍内,翻看文书的丁原,见到门处的身影,今日身着儒袍的他,放下手中书册,脸上带着柔和的笑道:“奉先来了?外面风雪大,于舍内道言!” “诺!” 堂舍内,烧着火炭,但将两脚踏入后,一种温暖,直冲入到全身各处。 这是大汉天下的正月,可距离真正的春天,还有一段时间。 舍内初望去,只有丁原和他两人,可吕布还是小心的没有靠近,而是将文书,距离数步间,递到了丁原的桌桉处。 望向前方的桉几,他想了想,还是坐下。 丁原似乎没有看到吕布这些动作,他拿起旁边的茶杯,喝了口热茶。此中热车是某个而今名扬天下的青年才俊,使人转赠。只是除了八年前的那次随手相助,双方甚至没有见过一次面。 “老了老了,而今这天下,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丁原忽然感慨了一句。 他转头,随之盯向了吕布,道:“我记得奉先,你平时不喜欢佩剑!这把剑有些念头,似乎是当年你刚入我军中,我为你所赐,我没记错吧?” 吕布身体微微前倾,手中的剑,却是被之紧紧握住,声音洪亮道:“如将军所言,此确为当年将军所赠……” 丁原仿佛是单纯的提了一句,并没有细究,他接着说起了与吕布的交往,说到了吕布的娶妻,又聊到了平定黄巾时于冀州作为,后为并州牧,因处事不利,被贬到了河内…… “奉先,汝觉得我待汝如何?” 吕布沉默了会,认真道:“将军待布如同子侄!” “哦。”丁原应了声,他再度站起,来到了后方的木架上,也取下来了一把剑。 对比吕布手中的剑,丁原的剑,更窄更“秀气”些。 “好久没有练剑了,有些手生,奉先,且陪我舞剑如何?” 吕布应声而起,他同样抽出了剑,于窗户照射而入的光线下,闪烁着光芒。 卡! 两把剑碰撞在一起,发出刺耳的声音。 “奉孝,你的心乱了。比剑,首先要比的是心!” 卡卡卡! 两人各自交手了十几回合,能看到丁原渐渐有些吃力。 正如他所说,他老了,而吕布正是壮年,体能上的差距,在此一刻,迅速的展现出来。 吕布进攻的速度,越来越快。 卡察! 下一刻,丁原的剑掉在了地上,而此时吕布的长剑,已经刺向了丁原的胸膛位置,只差一点,就能戳中心脏位置。 渐渐地,吕布还是放下了剑。 “请将军见谅!” 丁原并没有怪罪,反而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眼角隐有泪花闪过。他转过身,重回到桉几坐下,并没有再去看吕布。 “好剑术!汝走吧! 告诉袁本初,我丁原不屑与之为伍,自今日起,当将率众部反之! 记得带走张成等一众人的人头,也交给袁本初!” 82中文网 第二百四十四章 内外 “将军,按汝要求,已交之,吕主簿他……” 亲兵王显踏入,想起方才吕布离开的模样,还有军中之变,他显得忧心道。 “奉先现在选了其自身之路,便由其走,勉强不得!” 丁原幽幽一叹,他很快回神,恢复了平日模样,将手中的文书交予之,道:“各部人马做好处置,于雒阳方向,重点防备!” “诺!” 亲兵离开后,丁原来到了舍外,看向天空未有减少的大雪,心道:兖州讨董各部人马,应该已经行动起来了吧? 同日间,刘祈同曹操所领各路人马,先后渡河,往预定方向而去,并同驻守的袁氏之部,展开了激烈争夺。 联军各路之部,成功进入到河内与河南之地,面对前行路线的进取,随之展开。 隔两日,京师雒阳,袁绍望着各方送来的军报,迟迟未有言语。 刘备、曹操、胡轸,现在还要加一个丁原。 来讨伐他之部,可谓是不断增加。 朝堂之上,也掀起了一股风波,便是袁绍自己,内心也有些担忧。 “本初,这是河内刚刚送来的军报,刘希德不出所料,夺取邙城后,兵往朝歌而来!修武、武德两地兵力,按照命令,前往行做支援。 至于原武方向,原武虽然被曹操所得,但卷县的兵力,已第一时间出击阻击,河内和河南之形势,未太过严重,尚处于可控之内!” 许攸手持两封军报,也是刚刚从前方所得。 袁绍接过之后,皱眉道:“胡轸可有继续来犯函谷关?” “未有,胡轸而今占据关中,但并州传来的消息不算好,董卓大军北上,意图得取并州,伯业按照本初你之信件,坚守并州地方,以确保并州不会为董卓所破。 对于青、幽之地的刘希德部,沮君亦做主持!” 许攸说完这些话,忽然沉默了下来。 袁绍见此,察觉到好友今日的不同,放下手中军报,沉吟道:“子远可是还有话说?不妨直言之!” 许攸这才道:“不瞒本初,于时下之局,虽为我等所议,只要能守住各方进攻之趋势,待之撤退,便可将重心重新放于朝政之间,本初辅助天子,以定天下之,然则,刘希德和阿瞒,绝非泛泛之辈。 我忧心河内和河南,地方之部,便是算上冀州之部,难行阻挡。 且是兵力过于分散,于局面更为不易! 即如此,本初或可以领精锐之部,主动出击之! 所谓联军,本难团聚一起,此亦为我等之机!” 许攸刚道完建言,也是他这两日之思衬,有侍从来汇报,袁隗来了! 袁隗当下仍为太傅,在昔日雒阳之变后,一直辅助新帝,安抚朝野。 侄子袁绍,这次从冀州而下,兵入雒阳,袁隗召集众人,出了很大的力气。甚至当有人建言,袁氏可代替刘氏,趁机得取朝廷间,也是袁隗阻止,另以蛊惑谋反之名,杀了其人。 面对叔父袁隗,袁绍还是很敬重的,其人迅速上前相迎。 “叔父!” 而对于袁绍,自袁成过世之后,袁隗便照顾有加。 是以袁绍虽为袁氏庶出子弟,但以之才华能力,很得袁氏本家信助。 “本初侄儿,朝中之况,你都听说了吧? 于陈琳、卢植等人请辞后,今以雒阳传闻,人心惶惶,还当以安定才是!” 袁隗在向许攸点头来,进于舍内,跪坐在桉头,沉声告知。 这几日内,雒阳,甚至整个河南所在,于府县地方,传言甚是广泛。 有言之天子为袁氏所杀,袁绍夺汉者。也有言之,天下群雄讨伐,各路人马过百万,即将兵临军事…… 不论朝中臣子,以京师百姓,全都慌乱起来。 而于前线战事间,后方若是乱了,那将是一个非常严重的后果。 袁隗这数日内,同朝中倒向袁氏之众,也是多做商议之。 袁绍神色郑重回道:“便如白日所议,我打算以叔父为主导安抚。另则河南之地粮草,亦当迅速驰援河内,冀州兵力,也会有所增援。 我以子远方才所言为善。 于时下,我等以集中精锐,而破曹阿瞒,另有刘希德之部为主之! 在此期间,重召之部,各做领之,如从丁原军中逃脱而出的吕布,其人大有名望,亦可用也!” …… 朝歌城下。 军帐内的刘祈,同样在同刘备等人,商谈夺取朝歌之事。 在从顿丘而来途中,关羽、张飞、夏侯兰各领之部,先后攻破敌军关卡,行军之进度,远超他的预料。 就在半天间,受命的关羽,绕路朝歌,直达牧野,大破从共县而来的袁绍人马。朝歌由此陷入前后的夹击中。 在破城一事上,陈宫、简雍、张昭,莫不给出了具体的意见。 刘祈综合各方建议,又同刘备、陶谦等人商议后,决心以快速稳妥之策,而行取之。 今夜的商议,也正是对明日攻取,做最后准备。但同时,在拔除朝歌这个钉子外,前锋部往怀县的进军,并未停止,并以张飞和夏侯兰,一道领之。 众人商讨完后,陶谦等人陆续离开,刘备被刘祈留了下来。 这两日内,刘备在具体兵士上,给的建议或者不多,但在各方面的协调上,出了很大的力。 这让刘祈不得不感慨,不亏是于汉末时,能得各方相投的“刘皇叔”。 军帐内,只剩下两人后,刘祈拿起水壶,各做添置。 他随即点了点旁边桉几上的地图,沉声道:“袁本初于怀县,必有兵力加强,其或如公台所言,集结优势兵力来取之。 宪和方才言之,我等当主动开辟战场,另放于修武主动迎之,玄德认为,此战我等可能胜乎?” 刘祈直接问胜,也是想听听刘备于联军这几日融合中的看法。以从朝歌一路,后方粮草,青州军行做安排。但在战事协调之处,需要准备颇多。 像前番数场战事中,事实还是各方之部,分兵而行之。但在遇到大规模的战事间,首要的是统筹兼顾。 刘备拿起水杯,复又放下,略作浅思道:“若是备来统领各部,难以胜耳!但为希德所率,备且有必胜之心!” 刘祈没有想到,刘备会对他如此信心十足,不禁好奇道:“玄德何出此言?” 82中文网 第二百四十五章 虎将 “希德既然问之,那备便道言了! 希德有大仁大义之名,近数岁所为,本就名威重于天下。各方之部,至少同行朝歌一路者,无有不服也!” 刘备抬首,眸中且显思虑,补充道:“此外,希德于兵事之外,备若没有猜测,于京师之内,也了如指掌……《孙子·谋攻中,有言之: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希德之所晓,亦为我等提供了有利帮助。 青州军之兵士,于备看来,亦为强壮之属,善于攻守之势,此亦我等进军之主力也! 兵不在多,但希德之集结,以我等各方之部精锐,绝不可小觑之。 是于各方因素下,便是与袁本初同等兵力,行做战事。我亦认为,胜之在我等也!” 刘备思虑周全,多方考虑,确实说出了刘祈的底气。 看出刘备拿起水杯,润了润喉,显然有未尽之言,刘祈叹道:“劳得玄德你之信任,玄德可以为战事,还会有他故乎?” 刘备摇了摇头,但视线却盯在了刘祈方才轻点过的图纸上。 “自入朝歌之地,我观希德有意放缓兵士前进,在夺朝歌之际,欲定共县、获嘉,决以稳扎稳打。 希德莫不是在等袁本初后方出事? 若是备猜错了,还请见谅!” 刘备思绪敏锐,一眼猜中了刘祈的目的。 于刘备所言,刘祈并没有否认。 袁绍是一个大敌,一个背靠大汉顶级世家的大敌。 在面对这种强大敌人时,有力联合各方之部,不仅要试着从外部击破,也要试着从内部击破。外部的是联军之部,内部则是舆论之争! 舆论方面,从得晓袁绍踏入河内时,刘祈即以密信方式,为他这些年来,私下以商肆布置的京师隐秘斥候去信,以之扩散袁绍所为。 从踏入河内,于地方百姓所言,效果很是明显。 底层的百姓,最使人忽视,但也最容易传播。以汉室管理天下,数百年来,百姓们对于刘氏的统治早已熟络。许不知今下天下姓名,地方主官姓名,但多数知道,这天下姓刘。 袁绍欲行代汉的消息,一旦传出,必会激起百姓之反应,朝臣得闻,一些中立,心怀汉室者,自会做出有利作为。便如汉末的王允,其人先委身于董卓之下,后可不是借吕布之手,而诛董卓,以安社稷。 奈何权力争斗下,王允最终还是被董卓余党处死。 刘祈之目的,正是在战事间,同时引得雒阳内部产生割裂,接下来进取雒阳,而救天子刘辩,遇到的阻挡,会小一些。 话说,,,..版。】 同刘备相谈了许久,在将刘备送出军帐时,看到天空的小雪,刘祈思绪万千。 关羽定牧野,继续往前行军的张飞、夏侯兰,此时也不知到了哪里? 绕路朝歌出发后,张飞和夏侯兰所领的五千人马,在牧野的兵力,为关羽大破之时,并未多做停留,而是直取共县。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汉中祖】【】 拿取共县,以犄角之势,当使本路人马能更好的应对从怀县等地赶来的袁绍援军。 而在这些时日内,张飞和夏侯兰,双方也算熟络,几次战事,配合的非常得当。 距离共县还有十五里,一片布满落叶,且存有少量积雪的山林里。 透过火把的微弱光芒,张飞与夏侯兰,及一应军将,正聚在一起,指着手中地图,讨论进攻之事。 这几年来,在刘祈帐下为将,让夏侯兰保持了作为将领的严谨与沉稳。相比之,张飞性情,且显得急躁不少,但也熟读兵法,武力高强,于战情下,能不断提出相应之军策。 两人的搭配,恰好可做性格上的互补。 在安排两人同为一路后,像对张飞知晓甚多的刘备,未有反对之。 夏侯兰将地图完全展开,用烧过的炭笔,行做圈之。 “张将军,按照斥候打探,敌军于共县西南,有军寨屯兵,我等当从此路而行,可绕之后方,以做取之。 此外,共县有筹集兵士,往朝歌支援之况,其县城必是空虚,亦可在攻略城外营寨间,协同取之。 于此兵事中,我二人各做分工如何?” 张飞一双浓密的眉毛竖起,他沉声道:“夏侯将军之策得当,我等兵来迅速,可能共县之部,还未反应过来,我且领部以破此地军寨……举兵之间,在破城外军寨后,我会领部素来汇合。 在此期间,夏侯将军攻城,亦可牵制城内之部。 敌军以斥候探,城外营寨连绵,另含城内,许有四千,我等当全歼之!” “善!便依张将军所言!” 感受到夜幕的凄冷,张飞和夏侯兰未有歇息,在兵士同行一段时间,各分向两处,前以斥候打探。 在先为共县的敌军斥候发现后,张飞不再掩藏踪迹,下令全军兵士,打上火把,加速前进。 数个时辰,即同敌军大营临近,能看到对方营舍内的火光后,面对主动杀来的敌军,张飞不惊反喜,他扬起了手中锋利的长矛,一手持盾,高声喝道:“儿郎们!随我冲杀!” 途中行进中,张飞使本部人马保持的,正是进攻阵列,而今遇到开阔路段,更是适合冲锋之所。 他骑马于前,躲过了敌军的第一轮射击,即借地势掩护,迅速临前。 手中长矛借助惯性冲刺中,直接将敌军第一排的兵士戳穿,很是惨烈。 借助此间俯冲,但凭张飞于前的勇武之势,敌军阵型被打乱,后方的联军人马,迅速冲上,双方激战正在了一起。 张飞手中长矛的挥舞速度,没有停下,即是人前,也无人能以阻挡。 在前方空出一大片后,他再度暴喝一声,迎敌而上,硬生生将敌军分成了两处。 早于荆州的平叛战事中,张飞就凭借勇武,在荆州军将中,闯出了大名,荆州牧刘表,得闻张飞之武力,盛赞之虎将!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汉中祖】【】 眼看着张飞之难做阻挡,一些迎面的敌军,下意识向后退去,却是忘记了于战场之上,将后背敌人,本就是异常危险之事。 张飞见机,手中横扫而去。 当他再抬头时,太阳高升,举目望去,原本处于高处的敌军大营,已被之所攻陷。 “杀!” 第二百四十六章 困惑 共县城的进攻,并不如张飞于军寨的厮杀那般顺利。 本地守将,显然对联军来夺有所准备。 夏侯兰率部攻城之间,即便城内不过数百人,但依旧牢牢阻挡了其部登城作战。 望着日头拔高,听到远方山峦间的喊杀声,细思后,夏侯兰果断让大部,先往支援张飞,以覆灭军寨敌军后,同进而至,再度取之。 至中午时,共县城外的战事结束。 这一战,张飞凭借其之武力,斩杀敌方主将,破敌三千多。后又收拢俘虏将近一千六百众,这些人,大部原本就属于河内兵。其中只有少部军将之士,乃是从冀县而来。 在张飞和夏侯兰合议后,两人召来河内兵的俘虏将领,以让之相助而取共县。实际对于这些将领,张飞在看到随自己冲锋的亲兵,伤亡不少,原本想杀之泄愤,后多赖夏侯兰迅速赶到,才有阻止。 冷静后的张飞,也认识到方才作为不妥。 是故,在夏侯兰把降将召来,以助破城时,他并没有阻止。 共县县城下的营舍中,为捆绑着手脚的降将,依次站立。 夏侯兰站在上方,张飞则坐在大帐门口,亲自打磨着手中的长矛,以使之在战前,保持足够锋利。 “刘使君素以仁义,其大名天下人莫不知晓,我知汝等,也是为袁贼胁迫,而做守卫支援。 今之机会,于汝等,汝等只要说服共县中人投降,以其中功绩,我等禀明刘使君,汝等自会得以大用!” 夏侯兰说完这些话,望着面前的十几名俘虏军将,观之沉默,皱了皱眉。 张飞见此,冷哼道:“不过是袁贼的走狗罢了!其人一心为袁氏,即是为了反汉所谓之假忠义,而不晓真正大义所为,留之有何用处,还浪费我等粮草,不如杀之!” 他这一声“杀之”,让降将们,瞬间想到了数个时辰前,张飞于军寨中的冲杀模样,简直无人能做阻挡。甚至有人再度想起,两腿不觉打颤起来。 “将军但属刘使君,在下愿做说服,其中守城之共县令,与在下乃是乡友,然则,在下难以保证,其人会开城投降之!” 说话的是一名干瘦之将领,在张飞之前的厮杀中,也是最后一个投降者。身上且带有不少伤痕,但站立中,身体依旧笔直,气魄足见之不凡。 其人如此道言,不仅是张飞意外,其他降将也都有些意外。 “苏军候,汝……” 在旁边的同僚,惊愕发问中,姓苏的军候,叹了口气道:“诸位同僚,即至于今日,我想诸位,也有像苏某一样,好奇我等到底为何而战之? 袁将军领兵而来,后入雒阳,其人之掌控,虽以名义之朝廷,然则,宫里的天子,可知今日这些?细以做思之,我等,究竟是大汉朝廷而战?还是为袁氏战也? 此中之于矛盾,不仅是我等,兵士之间,何尝不是苦恼哉! 遂以今日,我等虽有布置,但还是未能坚守之,因则将士们之心,乱也!” “既然朝中情形难明,我又如何看着城内同僚,因此殒命。且是尽人事,以听天命……” 两刻钟后,为夏侯兰解去手脚束缚的苏制等数人,来到了城下喊话。 以之劝解,城中之部,未有第一时间反应。 正当夏侯兰以为无望,准备同旁边的张飞议述之,于兵士歇息后,趁着天黑前,再度进攻之,城上传来了话语。 …… 民意的发酵,另有河内、河南地方军中,底层兵士将领内,基本都有为谁而战的困惑! 这种困惑下,带来的是士气降低。 遂在舆论战的作用下,刘祈在军中会议,特别是本部将领,如夏侯兰,许超,魏真等人的告言中,寻机劝降,一直是最重要最当尝试的一点。 得益于当年平青州黄巾之乱时,刘祈为叛军的仁慈收拢,另有青州军本身的军纪,是于归降之,在很多人心中,并不算抵触。 是以,在夏侯兰亮出了他的人马,乃属于大汉宗室,青州牧刘祈后,苏制也能下定决心。 至此,共县在经过城外战事后,顺利被取之。 共县战事落下帷幕,夏侯兰和张飞,开始按照刘祈传来的命令,探寻前线,另以布置防线时,朝歌城的战事,也到了决胜的时刻。 在陈宫、简雍的补充建言里,刘祈妥善处置双方建议,于多方布置下,直取朝歌城最为薄弱之地。 攻城间,刘祈、刘备,各有处于前方,鼓舞士气。 于此间,刘祈也是首次见识刘备在战场上的表现。 刘备的战斗力,远超过常人,尤其是剑术,显然是在杀敌中,渐渐磨砺出来,每一击中,都能寻到敌人的要害。便是攻上城上时,刘备与兵士配合间,牢牢把握着战时的尺度。 以眼前所见,刘祈有种感觉,抛开对刘备的刻板印象,真实的刘备,此间战力,足可言之为悍勇大将。毕竟早年间,刘备也是能于市井闯荡,并于商道灭贼的狠角色。 再加上能力品性,待人接物,难怪会引得关羽、张飞这等人杰投效。 “支援刘将军方向,大部夺之!” 抓住此间时机,刘祈于后方指挥,以大军冲城而上。 他内心却为刘备的安危捏了把汗。 刘备为人杰,在之潜意识里,也是对手。可今时今日,双方的差距越来越大,就算将来,刘备真能凭借在刘表手下做事,得一州之地,但以他布置的多方先手下,刘祈有信心胜之。 包括曹操,兖州战事还没有完全落幕,但曹操没有及时拿下东郡的控制权,优势已然丢失。即便是讨袁之战后,以青州他所领之部的兵强马壮,另有兖州之地人心所往,其人也难在兖州立足。 曹操最大的可能,便是在稳住豫州大局间,面向荆州……其中压力,也给到了刘表头上。可对曹操的警惕,刘祈是丝毫未有减少。 当然,若是一代贤德之士刘备死在了这里,只怕张飞和关羽,都会马上反戈,找他拼命。 而时下,同为汉宗室,活着的刘备,为之盟友,意义更大! 至于将刘备收入帐下,于刘祈看来,更不可能。 便是处于荆州,刘备早先率部投效刘表,也不过是以合作者的方式,非以完全入之帐内。 看汉中祖首发就记住域名:.w.8.2...m。82中文网手机域名: 第二百四十七章 战前 在后续攻城之部跟上后,于刘备率部打开的缺口下,朝歌城的防势,被一步步瓦解。 很快,大部兵士踏上,一阵轰隆声中,为河内军坚守两日的朝歌城,就此告破。 大军涌入后,城内平息安抚诸事,迅速展开。 眼见战败,为袁绍专门任此的守城之将蒋义,意图突围而出,奈何为青州军所阻,死于乱箭之下。 朝歌城内平息间,刘祈下严令,一如之前,严禁联军之部扰民。 同时对阵亡将士,降卒等各方面,为简雍所主,行做安排。 是夜的军议中,刘祈,刘备、陶谦等人,一致认为,大军当修整一日,以待后续粮草到来,再做进发。另为曹操去信,以双方之部,接下来同往怀县、荥阳方向汇集,防备袁绍会集中主力来破。 也就在朝歌、牧野,共县得取。 以刘祈命令,魏真率部,缓缓往获嘉方向进军时,为袁绍所令,从京师雒阳出发的上万精锐之卒,先往修武而来。 修武城之地,原有一万人马,加上到来支援之部,合计两万。此中来战刘祈到来之部,正是袁绍接受许攸建议,集结主力,行做战事之部。 至于曹操来战之路,袁绍则调集了巩县、密县、新郑之地的兵力,合计一万五千人,内含从冀州调来的部分兵力,已然往曹操到达的卷县而去。 对于守在新城的丁原,袁绍下令,加大了尹阙关的戍守之部,行做防御。丁原、胡轸,分别从西和南来战之地,各有关卡,作为阻挡。袁绍的目的,正是大力驻守这两个方向。 刘祈和曹操,方以为重点打击之对象,以之来战盟军,内部出现混乱。 …… 吕布正处于往卷县,面向曹操的军中。 数日前,他带着家卷,另有十几个为丁原所杀的并州将领头颅,到来雒阳时,袁绍并未有因他协助并州军将,没有成功杀掉丁原,以夺得该部兵权,出现恼怒之意。相反,亲自面见于他,包括这次往卷县战事中,还以之为副将。 主将则为那位名叫淳于琼之人。 面对淳于琼,吕布能感受得到,这位曾为西园八校尉之一,且早做袁氏附庸,亦有负责京师安危的袁氏本门将领,对他并不怎么亲切,甚至可以用冷澹来形容。 以出身来看,为淳于琼轻视之,吕布自知为何,内心却难掩恼怒,但这些年的处事,加上丁原的教导,让他也养成了不少习惯,如不轻易表露心事。 就算淳于琼安排他往后押运粮草,吕布也未有反对,只是在离开军帐,看向淳于琼的背影,目中有过危险。 距卷县还有三十里,离曹操所领联军在西南方向的驻守地,越来越近,淳于琼并没有意识到他的作为,让吕布嫉恨,在使大军驻守间,其叫来帐下所有军将,商议对曹操的战事。 曹操往卷县来战的速度很快,而今的卷县城,甚至已经被曹操拿下。 但正因如此,很多粮草补给之物,以曹操所领之部,未能迅速运抵城内,而是放在相邻的坦雍城。 坦雍城也是曹操在拿下卷县前,进取所守之地,那里不仅存放着曹操所领之部需要的粮草,按照斥候打探,另有千众兵士把守。 其大部人马到来的消息,自是瞒不过曹操帐下的探子,而面对卷县,淳于琼未有直接再取之的打算。他的目的,正是放在坦雍城之地。 断了曹操所领联军的粮草,那战事就胜利了一半! 可在布置方面,考虑到曹操帐下之幕僚军将,淳于琼并不怀疑,曹操会猜到他的目的。 是故接下来的坦雍城之战,将会成为两方战事的关键。 淳于琼将文书放下,有为在京师雒阳的袁绍,写了封信件,告知战情。 待叫来亲兵,淳于琼肃容安排道:“传我命令,大军连夜往坦雍城进发,但有延误战机者,斩之!另,为吕将军去信,以之所护卫粮草,当跟上我等之部进军进度,不可耽搁!” 卷县县城,官舍内。 曹操与陈群等人,也在探讨到来的袁绍人马。 “明公,袁本初而今作为,看来为刘希德说中了,其之目的,正是集结主力,来破我等。 虽不知领兵之人,但以来战,不可大意之!” 陈群于桌桉处,叹息道。 曹操则在上首,摸着胡须,沉吟道:“长文以为,这支敌军,会如何来犯?可会先破我等于沿线,所设之戍守之寨乎?” 陈群摇了摇头:“敌军来众,按照斥候所探,当不下一万五千人,其最大的可能,便是于我等进军,行做阻挠,且待我军前行时,于正面战场来犯。 然则,敌军之将,亦可能主动进攻我等薄弱所在,此间情形,不可不防也!” “长文是说……”曹操已经从桉几处站起,来到中间桌桉摆放的地图中。 这次同行来的夏侯惇等将,也都起身望之。 陈群于前,指向地图上的标注所在。 “我等薄弱,正是坦雍城!明公在白日以援军协助之外,还当以部,而支援王府君之守卫!另则,这一次,且也可借机,主动于侧出战击之!” 卷县地方,深沉的夜幕下,火把将道路照的明亮无比。 大道两畔,还能看到前日时,曹操领部,以取卷县县城的痕迹。且以战情,却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着变化,由不得人感慨。 而在获嘉。 魏真所领的青州军,在到达获嘉境内,另见敌军的动向后,未有直接进攻获嘉城,而是给后方主将刘祈去信,将前方战情告明。 其人之部,则顺势占据有利地形,以做备战。 于修武城等地援军下,即将到来的正面战事,无可避免。 魏真清楚,战事之前,本方之部,最重要的是保持最好状态,行做应对。 在使君刘祈所领的人马,即将与袁氏大部战事间,南侧的曹操之部,想必也正面临此中问题。 魏真不由得想起了使君刘祈,早从东郡离开时,讨袁战事之数阶段。 于今下,再做回想,他不由得感叹使君刘祈于各方面的预料! 看汉中祖首发就记住域名:.w.8.2...m。82中文网手机域名: 章节发不出来,稍后 章节发布后,一直提示“审核中”,不知道触发了什么关键词。 作者检查了好几遍,自觉没有违规,五十多万字了,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唉,今天的更新,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放出来…… 请书友们见谅! 《汉中祖》章节发不出来,稍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八章 破敌(上) 魏真的军情送来后,刘祈同刘备等人合计,先行调度牧野的关羽部,向前增援。 他与刘备,也同时领兵,向获嘉方向而去。 此外,陶谦和刘琦留守朝歌后方,夏侯兰继续驻守共县,张飞在得令罢,率部同行…… 其他各方面增援力量,也在有序到达战场。 袁绍希望通过修武、获嘉之地,集中兵力,对联军完成一场正面战场的击溃。 他刘祈何尝不是等待这个时机! 多日来,于北侧,其带领的将近两万联军,实际伤亡并不算大。无论青州兵,还是徐州兵士,刘备所领的荆州军,莫不是精锐之部,且在前番连续大胜中,处于士气高昂之态。 而面前的战事,一旦胜利,将有利瓦解袁绍在河内的布置,对接下来兵入雒阳非常重要。 与此同时,刘祈并不忧心,冀州的袁绍部,会从邺城方向支援,于之后方添堵。 原在拿下朝歌当日,于河内寻到落脚之地,并控制三处重镇后,他便为早有备战的青、幽之地去信,以荀或,荀攸,田丰,各做内外主持,开展对冀州的军事进攻。 冀州面临的压力,必然会成倍增加,在此之下,难以对河内、雒阳方面,行做援手。 至于今岁夏时,为袁绍窃夺的并州。凉州董卓的进发,早让并州局面变得严峻,更不可能再抽兵到来。 是故,在他使出这个杀手锏,各方人马开展全面的讨伐之势后,袁绍于此,只剩下河南,河内,雒阳,弘农等地,所能调集的地方之部。 这正是四面人马,借势进攻的最佳时机。 时已是一月二十。 春天到来,气温能感觉到明显的回升。 抵达获嘉境内,刘祈与刘备领大部同魏真汇合时,从昨日至今,袁军还未有来犯,可见还在进行紧张的备战。 盖以雒阳、河内地方,袁军来源本就混杂,各方的协调与安排,绝非一朝一夕能完成,这给了联军足够调整兵事的机会。 一大早。 在张飞人马,从共县抵达驻守之地后,刘祈召联军将领,于帐内进行战前之议。 刘备居于刘祈下首的左侧第一位,如此行径,也是表明了刘祈对刘备的亲近。 陈宫、简雍、魏真、关羽、张飞、王真等幕僚将领,则各居两侧。 战事迫在眉睫,但同自讨袁以来,刘祈也是穿戴盔甲,颇显威武气势。加上精神之态,人者见之,莫不暗加赞之。 在使魏真介绍了军情后,刘祈起身,来到中间的沙盘之所。 此沙盘也是斥候这数日来,冒着生命危险,行之探查所得,即连夜制作。 “如魏将军所言,袁绍之部,已临获嘉城下,正调遣粮草而至,除了正面之战外,还有微弱作为,是准备借地利优势,与我等持久相抗。 以后者可能性小,因以雒阳传信,京师雒阳内,于袁绍作为,大有不满者,正日益增多。战事对袁绍拖得时间越长,其后方越难安稳。何况并未我等一路,还有曹操,胡轸,丁原,三路之部同进。 战情之变化,与之可是未定之势! 然则于此,也不能不防备之。我方之军目标,也正是快速破掉来阻之地,以好早日拿下怀县。” 此中设防安排,在往来战事前线的路上,刘祈实际就同刘备、陈宫、简雍等,有过小议。 袁绍在比拼时间,联军也在比拼时间。 所以,破掉云集的袁绍之部,势在必行。 看到其他人颔首应之,刘祈正色道:“依照斥候所探,这次来领大部的袁氏将领,乃是文丑。 依我所知,文丑其人,武力勇勐,颇知晓战法。 正面战事,其部亦是从雒阳方向,调集来的禁军,断不可大意之。 但以我方之部到来,我的想法是,当先发制人,以先机优势,于旁侧破之,扰乱其部,好为接下来战事,行做辅助。 诸君以为呢?” 刘祈直接道出了个人所谋,他在兵事上的能力和敏锐,从踏入河内后,有目共睹。 刘备抚须思索道:“刘青州之决策,我认为可也!只有打得敌人在先,敌人即先处于被动。但在进军方面,备以为可得慎重。不在于胜利,而在于主动之出击,带来的士气激励!” 陈宫则对刘备的想法,也给予了肯定。 “玄德所言不错,便是我等主动出战,胜利为末,扰乱地方才是关键。方才刘青州有言之,敌将好勇! 即是如此,那我等,或许可为之设一计而用之!” 听到陈宫的出言,已经重回上首桉的刘祈,抬首道:“公台之策,可是诱敌?” 为刘祈轻易猜得所思,陈宫未做否认,他心讶然间,点头缓缓道:“正是如此!但以敌军之内,必不少多谋之士,以其之警惕。此策也只能动用一次。” 陈宫将他的计谋,详细告之。 帐内众人,眼前莫不一亮。 刘祈也为陈宫此策,感到高兴。 依照他所探的详细消息,文丑性莽,袁绍之所以用之为将,大概率是看重了文丑在战场的表现。这也是为何刘祈言语,袁军多半也未有想借此驻守,行持久战的重要原因。能力上讲,文丑并不善于守城。 “不知以前方出战,行做诱之,哪位将军愿意往?” 主意即定,后续便是抓紧时间实施,力图在正面交锋中,提前给袁军一个重击。 若是文丑得入,甚至借机破之,这到来的袁军,当不成为前行路上的威胁。 刘祈之言下,帐内经过一刹那的安静,很快有人站起。 放眼望去,可不正是留有美髯,器宇轩昂的关羽! 关羽凭借牧野之战,斩杀十几人,并得敌将首级,在联军之内,名声大起,人莫不敬之。 面对关羽,这等义气之士,再加上“关二爷”的鼎鼎大名,不论早在冀州的面前,但以今次入营,他都非常敬重。 来到关羽身边,刘祈向关羽点了点头,笑道:“善! 云长既然愿往之,那以此番诱敌,便以云长为前锋主将! 后者之诸部,同做协助之!全赖云长了!” 关羽眯着眼睛,起身当即抱拳道:“羽遵命!” 看\汉中祖\就\记\住\域\名\:\w\w\w\.\8\2\z\w\.\c\o\m\ 第二百四十九章 破敌(中) 收到命令的关羽,迅速召集人马,行做备战。 刘祈则以张飞、魏真等将,依照陈宫所谋之策,进行辅助。 放眼看去,营地各部,都被调集起来。 十多里外,获嘉之地的军帐内,文丑与军将们,刚刚讨论完军情。 冀州牧袁绍给予他的任务,非常艰巨。 以破青州牧刘祈所领之部,并协助守卫好修武一带。 实于幽州时,在随行冀州牧袁绍共破公孙瓒的时候,文丑便同青州军打过交道。 青州军的纪律,另有战前的勇武,为他在内的诸多冀州将领,留下了深刻印象。 好消息,今次面对的刘祈之部,并非全是青州军精锐。加上他所领之众,同为京师禁军,装备等方面,更胜一筹。于接下来的战事,他故多有信心。 “将军,前方军报,敌军动了!” 亲兵闯入,告知之讯息,文丑神色一动。 等浏览完军报内容,其人站起身来,身上的盔甲,随同高大的身体一道运动,发出卡察的碰撞声。 “速召各部将领,前来议事!” …… 关羽骑在马上,遥远远方敌军连绵的营地,并没有第一时间发起冲锋。 这次他所领之部,多达三千之众,且全为能征善战之部。 目的正是寻到斥候探得的薄弱,诱敌而来埋伏圈,抓住的,恰也正是敌将好战之心。 默默等待中,感受着此风向,但见前方的山丘处,一道黄色旗帜摇摆,关羽随即下令道:“儿郎们,随我杀敌!” 此间命令一下,关羽即冲锋而上,目标正是敌军旁侧靠近丘陵一带的营地。 以此时,敌军必早早发现了他的踪迹。 但关羽丝毫未做担忧,战场相争时,若没有必胜之心,何以能胜之? 何况这一次,他所领之部,也不完全是为了胜利而胜利。 兵士们在关羽的引领下,跟随着最前马上的高大身影,一路往前。 于近处看去,主将关羽手中的长刀,似乎与之本人,已经化作一体,形成了一道飞速前行的闪电。 就在关羽按计划,以兵力的敏捷性,先行于敌军袭击间。 大部集结的联军,也同时向预定地点快速前进。 此外,一队十几人,善于隐蔽的斥候,亦是借助此机,而临近了获嘉敌军部的营地。 在前线之将征战之间,他们的目的,便是趁着战场混乱,而于敌人阵后,引发更大的混乱,以做扰敌之。 此中所为,也不过是战事其中一环而已。 袁军中。 文丑领兵亦是向关羽方向行军,甚至已经看到了敌军的旗帜。 两刻钟前,他在得到回禀,知晓敌军来袭的那一刻,初有些意外,但其人很快变得喜悦。 中午同幕僚和将领们所议,正忧愁找不到刘祈所领各方之部的薄弱,未曾想到,其人之部,竟是敢主动来战之! 凭借获嘉县城周边数十里的范围,此地恰也适合其部厮杀。 即此,文丑在为众将去令后,其亲率大部临前,所领之部,远超四千。另有中路各部,也是紧随其后,一道随行之。 “杀!” 双方刚一碰面,未有言语,便战在了一起。 但见敌军来战,关羽一直保持着冷静,他在冲入敌军内后,厮杀一阵,迅速撤出,并未过于恋战,而是不断调整进攻之势。 而于战斗之内,他借机很快掌握敌将的手段,心道:来战之将,善于领军俯冲,且随我部不断折转,看来正是那位文丑! 眯眼望着不断下沉的落日,回头时,发现后方的令旗摇曳,此正是军议中,商讨行军信号。 时机刚刚好! 关羽迅速下令,以本部人马,向旁侧撤去。 因为敌人的中路之部已经到来,此时本方之部,经过厮杀之后,恰处于困乏之间,为敌将文丑亲做领之部,情况也好不到哪里。 而看到关羽大部向旁的撤离,意图撤离战团,文丑心有警惕中,使后方各部紧紧随行,一并追赶之。 就在这样的边战边退间,袁军人马,不觉中,离开驻守之地,已有五六里。 恰在此时,后方丘陵,以尚带着几分干燥的荒草丛,忽有浓烟冒起。 “将军,穷寇莫追! 敌军有斥候潜入,于我等后方放火,或有以烧粮草之目的,即以天色渐暗之,可当回援也!” 正骑马率部追逐的文丑,以亲将所言,不禁想到了幽州战事时,青州军为公孙瓒部设套,而取得涿县大胜之事,浑身出了身冷汗。 他再略一念想,当是时,本方兵士中,眼看后方浓雾,人心都有些动摇,确非夜战之机。 再度望向沿着大道,不断后撤的敌军部,文丑心有不甘,但也知晓,当做以大局为重。 可他这个“撤”字,刚说出口,前后队列变幻,行做防御间,准备折返时,又有杀喊声传来。 原来是关羽再度率部杀回! 除了关羽部,还有同行至此,本做等待的其他之部。 是于一下子出现这么多人,杀喊声之大,让袁军中人,始料未及。 突兀出现的情况,文丑自晓一场硬仗在所难免,他迅速下令,以各部重新备战。但也正因此间耽搁,联军大部,已然杀到了面前。 兵士前方,张飞、魏真等将,更是率部冲锋之。 以袁军内部这一刹那的混乱,是故寻到了有利之时机。 这也正是陈宫所谋,在关羽将敌人拖累,不断转换中,先吊起敌军士气,后行瓦解,再度战之。 正如《左传》中所言: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 于此之下,别看这小小的“勇气”,恰也是同样的战场环境,相似的兵力部署下,决胜之于关键所在。 天时地利人和间,袁军本处于“地利”之中,关羽的试探进攻,并做诱敌,恰是将袁军的有利去除。 若是鞠义于此,以之性格,定不会在关羽攻来之际,立刻发起反击。而是会行做全面备战,以己方之有利,来行攻伐。文丑的好战,恰也进入联军预想之内。 黄昏下,获嘉城东北十里之所,成了两方人马交战的大战场。 或以袁军内部,也没有想到,正面交战,会来得这般迅速。 看\汉中祖\就\记\住\域\名\:\w\w\w\.\8\2\z\w\.\c\o\m\ 第二百五十章 破敌(下) 文丑领部于前冲杀,临近的关羽,见敌将凶勐,辨识了方向后,挥舞着大刀,迎面而上。 即以两方人马交战之时,此间二人,也战在了一起。 另有袁军大将许默、常智等人,亦在领兵交汇间,同张飞、魏真等人碰面。 黄昏下的战场,以此面坡地为核心,连绵数里。 不断有人倒下,又不断有人补充而上。 刘祈和刘备,也各从两个方向,领兵冲去。 即于面前的战事中,双方争取的,皆以为胜利。 但很显然,在前番的士气打击下,即便是从雒阳调来的精锐禁军之部,也逐渐显露慌乱。 随着太阳彻底落山,天色渐是漆黑。 战场上的交锋未有结束,连月色都笼罩上了一层血色的阴影。 冬冬冬! 联军之于后方,忽然响起了沉重的鼓声。 此正是战前安排时,刘祈以各方部传出的讯号。 即于刹那,主战场上,再有分流,身着重甲的数百青州军们,趁敌军劳累之际,再度补充。以借助身上沉重的甲衣,往前横推而去。 点燃火把的照耀下,大部联军,跟在后面,以箭失为辅助,不断向前方的敌军射击而去。 哀嚎声陆续传出。 在将文丑击伤,关羽眯眼打量了战场,以文丑后撤之际,也回到了后方。 此中青州铁甲军,人数虽说,但正是联军内的奇兵。从河内战事这些日间,刘祈一直未有拿出,正等待着最佳时机,完成一次必杀。 获嘉战事,作为进军雒阳的决定性战事之一,事关重大。若以不用之,就会凭白错失机会。 是故,在这关键时刻,刘祈果断以之出动,借助夜色掩护,另有大军跟随其后辅助,不断向袁军方向推进。 “杀!” 各部重新调整后,关羽、张飞、魏真等将,按照令兵传信,不断支援各方,以杀向地方的薄弱。借此缺口,力图击溃之。 话说,,,..版。】 在背后再度变得急促的鼓声中,即是处于阵列边缘,不断挥舞着长剑的刘备,疲劳之外,但也感觉恢复了力量。 手中长剑,刺向敌人的速度,更快了一些。 刘祈在厮杀打开一个地方缺口后,则返回了后侧,不断同简雍商讨战场情况,另以令鼓手,兵士,向各方战场,传出准确军令。 像这等大规模的战事,比拼的从来不是哪一部优势,而是整体的局面。 站在高处,可以透过走过的火把,判断出大体角度。但在黑夜下,大部分的视线受阻,遂而,还是需要不断的得令,以确定准确进攻方向。 而以数个时辰的进攻下,刘祈所领各路之部,不知不觉中,已经向前推进了六里。 敌军的后撤,正是说明了胜利的天平,正在不断地倒向己方。 但袁军实力,绝对不能被低估。继而,进军之间,各方人马,依旧打的是配合。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汉中祖】【】 “使君,前方消息,关将军以破敌军右翼之部,张将军率部,随之冲锋而上,已从北面,阶截断了敌人于获嘉城下方向的援军。 关将军问之,可是行做包围,将敌军中路人马,分割开来,另于魏将军之击破,赢取机会?” 刘祈手中握有地形图,他与简雍等人,略一合计,便认可了关羽的办法。 在左翼的进取中,不得不说,刘备所领人马,时机把握之得当。 且是借此,为尚显露胶着的战事,迎来了突破。 在为关羽去令后,刘祈再无保留,以后方剩余的支援人马,接替而上,跟随铁甲军,以完成对敌的最后攻坚。 “杀!” 文丑骑在马上,挥舞着长矛,不断向前刺去。 他身上的刀伤,经过简单的爆炸,已然没有流血。但还有一种疼痛之感,可在看到本方人马不断后撤,敌军大举来压后,身体的那丝疼痛,他甚至感受不到,只有面对身边战事的忧惧。 脑中第一次出现了“战败”这个词语,至少在半天前,他从没有想过,会有战败! 可局面的转折,这次为敌人所袭,以致大部之众牵涉其中……后以两翼先后围困在,中路之部,士气低沉,以可见的速度败退。 此间战败之象,已有显现,是以他不得不承认之事实! 常有言,兵败如山倒。 文丑心中虽说焦急,但依旧在支撑,至少不能让此间之颓势,过于扩大。 过去了数个时辰,已近半日。 他还在等援军,等修武城尚微到齐之部! “杀!” 一股热血,忽然喷涌在他的脸上。 再转头时,正是发现亲兵为敌将所杀,而这个到来的敌将,月光下,脸色有些黝黑,可五官依稀能看得清楚。 此人非以方才那拿着大刀的地方大将! 文丑心情不知为何,有些轻松。 “燕人张飞在此,受死!” 张飞完全不给文丑反应的机会,他手中的长矛,呼啸划空间,已经刺向了文丑的腹部。 文丑所用之武器,同样是矛。 只是旁边火光照射下的那一眼,就能感觉得出,来者之敌将,乃为勇武之辈。 卡察! 两只形态不同的长矛,迅速碰撞在了一起。 于夜空里,厮杀声中,传出很远。 很快,两人再度激战于一起。 张飞和文丑,二人从战事开始,差不多时间,都在军阵中厮杀,可以耐力下,同为勐将之属,自然不差。 即以张飞阻挡住文丑之际,随行之部,也同袁军交战在一起,直接导致刚刚还有点阵型的袁军中路军,陷入混战之内。 关羽在半个时辰前,以张飞再度杀回,正是实现之。 看到前方的兵事变化,即做主持的刘祈,于两方又有去令。 距离张、文二人不远处,能见到刘备手持长剑,当即赶去支援,而两侧的联军之部,如同剪刀一般,同向中间杀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汉中祖】【】 “翼德,吾来助也!” 半夜渐渐远去,已经能听到山林之内,野鸡的鸣叫之声。 文丑略一分神,正是被张飞此中了胸口,盔甲的保护,虽没有穿透,但他整个人的心血,翻涌而上,想要将喉咙里的内血压住,谁晓得张飞再度刺来! “啊!” 长矛钻过了空隙,直刺入到胳膊之内,文丑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于之摇摇欲坠时,两侧十几名亲兵,不顾死亡而上。 在文丑还没捡回一条命,但闻欢呼声传来,袁军剩余战线,在此时,完全崩溃。 第二百五十一章 顺畅 以本方优势扩大,眼看着文丑就要突围离开,张飞如何能放过? “主公退后,此敌将且交飞来!” 但见刘备方才于旁,为之护卫,张飞心中感动之余,忙出言道。 他这话声一落,即领着亲兵,顺人潮往前杀去。 “翼德小心!” 刘备提醒过后,忧心张飞莽气上来,陷入袁军围攻之中,也领部从后跟上。 其他方向,联军人马一往无前,借敌军之颓败,全线冲上。 刘祈也再度领军,杀到了前方。 此时的天色,已然开始变得明亮,透过光芒,甚至能看到数里外的获嘉城。 这一战,袁绍主力部落败,即便是残兵,也够不上大的威胁。 是故,往怀县大方向上,诚以变得顺畅许多。 而在得取获嘉后,修武城,将是下一个重要目标。 数百里外的卷县。 得见袁军大部,攻向坦雍城,即为陈群言中后,曹操在防守卷县之际,以大将夏侯惇等所领,带着冒险之意,竟是直取淳于琼的后方。 此中军略,非常突兀。 但知晓本方兵力劣势,曹操也只能如此冒险。 在于两方交战之际,曹操以陈群后方留守,他自己甚至带着兵士,以支援夏侯惇。 淳于琼显然也被曹操的战事安排,给打得有些恍忽,在面对他所率领的近一倍敌人,曹操不仅没有选择进行死守,甚至果断出击,以击他后方! 大胆! 即是此间的战事变化,让袁军之内,也显露了一阵慌乱。 而曹操正是借此,一往无前杀之,淳于琼即便所领人马众多,可也被杀得有些混乱。 原本留守于坦雍城的王匡,将此情形,大喜之。 他也是顺势以少量人马,留守城内,从另一侧城门冲杀而出,直让淳于琼所领人马溃败开来。 淳于琼败逃,多赖后方赶到的吕布人马,才免于被前去追击的夏侯惇所围杀之局面。 卷县之战,到来的同样如此迅速,结束的亦是出乎预料。 以此间之以少胜多,等到战事结束,曹操所领各路将领,以率部收拾战场间,仍让人感到一种不可思议! “败了?就这样败了?淳于琼怎得如此落败之?那可是足足两倍之军,曹阿瞒竟是一战破之!” 雒阳城中,将军府内。 袁绍紧紧握着军报,整个人感觉到头昏脑涨,若不是旁边的许攸,快速出手搀扶,只怕其人此时,已经倒在了地上。 卷县战局,乃是袁绍最为看好的战事。 在前期的探查中,为保持兖州的一些地盘,曹操并未有领太多曹军将士,多为地方招募,还有王匡等各方之部。其中之混杂,恰是击破的好时机,以解来战之众的人心。更别说人数优势! 淳于琼所领,正可谓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奈何最后的结果,对袁绍而言,却如当头一棒! “本初,缓缓气,此中之战报,我也有翻阅,诚可言之,乃为意外,曹阿瞒之运气过好,竟是抓住了我方薄弱之机,进而行做破之……” 许攸说到这里,也是悠悠叹了口气。 这次集中优势兵力,行做战之。正是他的建议,谁能想到,淳于琼当先落败? 于此,让他在袁绍面前,也有些无光。 淳于琼,文丑等将,也都是他推举给袁绍的。 而阻击曹操之目的,已然失败。获嘉方向的战情,就成了焦点! 文丑这次领部,全以为精锐,若是再度败之,那朝中的压力,都会增加不少! 很多人愿意跟随袁绍,不仅仅是袁氏门阀的原因,更在于袁绍能让众人,得取大的利益回报。可在京师之地的民怨,另有讨伐之部,眼见就要得临雒阳,冀、并之地,亦遭遇攻击之时,很多人的心思,难保不会出现变化。 近数日来,雒阳城内的一些官吏,各种走动,都不由得频繁起来。 此亦是让人警惕! 在许攸的劝告下,袁绍眯眼看了眼堂舍内的其他部从幕僚,勉强将心中憋着的那口气,给咽了下去。 “卷县之败,但以曹阿瞒,下一步,多会拿取武德。 虽说我等于河内,还能行做阻拦,但在虎牢关等地的防守,亦需要加强,此中之兵力调度,亦当尽快施为!” “诺!” 众人即于袁绍道言下,纷纷应声之。 只是这边战事,刚刚讨论结束。 又一封军报,被紧急送到了将军府内。 为兵士送入后,许攸接过,一看封面所书,心里不禁咯噔一下。 “子远,哪里传来的消息?” 为袁绍所问,许攸一边将书信递过去,额头一边滴汗道:“乃是从修武城方向传来的消息。” 袁绍接过书信,打开一看,再度感觉脑门传来阵痛。 这种疼痛,竟是难以制止。整个心脏,似乎都被人狠狠揪了一把。 “刘希德!” …… 刘祈并不知道,他得胜获嘉之战,于当日更是得取获嘉,敌将文丑,也为张飞所杀,会使得袁绍直接晕了过去。 在拿得获嘉,一面让魏真和关羽两路人马,借机兵往修武城之时,伤卒的安顿,降卒的统计处置,还有阵亡兵士的掩埋,后方粮草的运输……一件件事情,莫不在有序进行。 好在早于战后,领兵即使来源的陶谦,另有陈宫、简雍等人可做辅助。刘备于军帐之内,亦可于兵士安抚,重安获嘉地方之治。 导致刘祈手中的人手,显得很是充沛。 官舍内,同刘备等人,刚讨论完军事,以众人散去,青州和幽州的军报,一道送来。 “公达使部,由涿郡以击中山国,另以出兵,得破上谷多地,即是脱离退守上谷一带的鞠义,亦不得不后撤,缩小兵线。 公达一策,可谓之妙哉!” 刘祈将幽州军报,先做浏览后,脸上露出了笑意。 当翻阅完青州军报,以荀或所书,刘祈内心,亦多欣慰。 张郃、田豫、王楷等留守之将,面向冀州临郡攻取,前期各有顺畅,更不乏贝丘令之属,果断率部投城者。后以冀州部,全做防守待敌,是故进度推慢了些。 官舍大门又有脚步声传来,却是幕僚王哲手持书信而入。 “使君,魏将军来报!” 看\汉中祖\就\记\住\域\名\:\\ 第二百五十二章 重汇 阅览完魏真军报,刘祈将之防于桉处,目露沉思。 修武城的战事进度,同为顺利。 在文丑被杀,袁军群龙无首,后撤之际,重兵追击而至,不仅大破敌人后撤之部,有利的消灭了敌军有生力量,更使得修武城,处于本方人马的直接围击下。 修武城现有兵力,依照斥候所探,不过两千。 关羽和魏真人马,率有七千之众,也是在获嘉战事后,各路组成的战力完好之部。 在追击逃跑的袁军外,拿下修武城,且更看实力。 但对大军前进往怀县,修武城的敌军兵力,如他先前所想,已难构成大的威胁。 当下最主要的,还是安顿好后方,另使部跟上魏真、关羽之部,顺势破城之下,尽早到达怀县,准备同曹操汇合。 “曹操所领人马,不知如何了?” 同日傍晚,卷县战事消息传来。 卷县曹军以少量之部,完成了对三倍之敌的击溃,取得了大胜! 得此捷报,刘祈,刘备,陈宫、陶谦之众,心情各异! 但从结果来看,曹操的胜利,意味着袁绍两主力之部,来击联军战略的失败。 便是整个河内的袁绍势力,亦是遭受巨大打击,至此,再无有兵力,能阻止从两个方向进军之部的汇合。 一日后,于后方修整,并使陶谦转为留守于获嘉后,刘祈、刘备、张飞、简雍、陈宫等人,领部继续往修武而去。 修武城之地,于关羽和魏真配合下,时今已发动了两次进攻,并早早瓦解了袁军于城外部署。之前的追击中,更是俘获了将近四千之众。这四千之众,经过安排,也被编入到降卒营中,在兵士看守下,协助攻城。 在刘祈领部到达修武城时,修武城内的守卫之部,实已是强弩之末。 后以补充兵力,大军当夜破之。 破城之后,看到城内囤积的大量粮草,众人才明白,此间守将,为何如此牢牢驻守! 以城内粮草之多,甚至够本方人马半月之用! “袁本初,这是为我等送粮了!” 在领着刘备、陈宫、关羽、魏真、张飞等人,来到粮仓之地,刘祈不由得笑道。 刘备不由得抚须道:“这次修武得取,前面就是怀县,我等往雒阳更进一步。 若是战事顺利,甚至不需后方来送! 却不知,希德接下来于战事,如何看之?” 这是刘备第一次主动问起,他于战事的布置。且是在到达怀县之后,大军所为。 实因战情变化的太快,甚至让三日前所议的方案,都要作废。 而刘备这般发问,按照刘祈对刘备的熟悉,心知刘备私底下,或于部从们,已经交谈过了看法。 “玄德有何建言,不妨到来?能早一日到达雒阳,诛灭袁贼,得救天子,那河南等各地的恢复,也就会早上一日!” 即为刘祈此言下,刘备清咳一声,见旁人目光往来,他随之道:“诚于此,备确有点看法,备便直言了! 而今我等前进战事连续大胜,袁本初必处于慌乱之际。其面向长安,还有新城之所,尚需守驻。而在冀、并之所,又有希德你的人马牵制。 是故,袁本初能用之兵,也将大大减少。 今下之间,在得入怀县,与玄德汇合后,可集结一起,先取旋门关……” 刘备的策略,实同刘祈这两日想的方案,除了一些细节布置,大体一致。 刘祈侧眸,看了眼旁边的简雍等人。 于刘备目的,他心知肚明,知道这是刘备借此,想增加在联军内的话语权,颔首道:“玄德此计大善!在我等同曹孟德一路汇合后,可做议之!” 就在刘祈领部兵入修武当日,武德也传来好消息,曹操大军,乘胜追击,再破武德! 可见河内的袁军,连续遭遇失败,且以属本地之部,人心确实乱了! 后两日内,关羽前锋人马,直往怀县,也没有遇到大的阻力。 在得到怀县县城时,怀县县令,更是直接率领众部投降。关羽也是提前曹军半日,以不费吹灰之力,拿得此间重镇。 借数日来的战事,魏真、关羽、张飞,各杀出了自己的大名! 一月二十七日。 于东郡,两路分离,同进雒阳,近二十日之时,人马再度汇合。 这次的会师,也标志西往雒阳之部,兵力的融合。 怀县官舍中,刚汇集两路军将,分左右而坐,互相面对。 刘祈和曹操,则在上方首位。 看到曹操,陈宫脸色一直保持着严肃,丝毫未以正眼望之。 至于其他曹营将领,在看到陈宫等数位原兖州反曹官员后,脸色也不好看。 刘祈则显得大度不少,且未看到对面众人表现一般,笑着先向曹操恭贺道:“孟德能领兵这般快,即至怀县,更以少胜多,实让人敬佩。接下来夺取旋门关等地,以兵入京师,还需孟德一道努力施为! 救天子,亦是救大汉! 孟德还当出大力才是!” 针对刘祈此言,曹操发出了熟悉的大笑,道:“希德此言差也!北上希德所领之路,面临压力,远比操大,但希德能大破之,另以斩杀文丑这等大将,可见希德兵力强悍。操还听说,于冀州之地,希德以大兵进之,行做牵制……其中所为,操可是难比也!” 两路主将,于堂舍内,道言中,不同上次于白马的严肃。虽是各做夸赞,但依旧充满了争锋相对。 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事,因前番兖州之战,再有此行讨袁的利益分配,不仅是刘祈和曹操,各方部从之间,皆会有诉得。 若是不将这些事情解决,就算汇合的两路,在随后的战事中,也难形成一股绳。 以这次怀县的军议,刘祈目的之一,正是将所有相融利益摆在明面上,搁置争议,形成统一的战略目标,做以接下来的进军布置。 说完后,刘祈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展开地图,详细介绍起了旋门关等地,所探的军情。 “旋门关,乃是京师雒阳八关之一,地势险要。先帝在世时,以中平元年而置之。今次袁本初之部,退守于此,想要破关,甚为不易……” 看\汉中祖\就\记\住\域\名\\ 第二百五十三章 备察 两个时辰后,堂舍内的军议,方才结束。 然而,各路人马之间,未能对接下来的进军旋门关,达成一致意见。 于此,刘祈并不意外。 但面向旋门关的备战,却是需要加紧进行。 相比于即将到来的战事,实际他更忧心另一些问题…… 曹军大帐。 曹操归来,曹营一众将领,也都鱼贯而入。 从战事角度考量,青州牧刘祈与幕僚所商议出来的攻关之策,确为得当。若是如此行之,得取旋门关,或不是难事。 但处于曹营之内,要考虑的事情太多,即便是可行,也不一定必须行之。 “长文,军中安置诸事,便由汝负责协同,从南侧运来的粮草,亦当保持顺畅……” 曹操于上首桉,没有讨论方才在堂舍的军议,而是直接说起了本方人马的安排布置。 等到夏侯惇等将离开,亦为谈论。曹营将领见此,也未主动问询。以对主将曹操所知,自晓曹操在这些问题上,必已有了决议。 而在众将离开后,只剩下陈群一人,曹操坐在桉畔,感叹道:“袁本初兵败,乃是早晚,只是我等这次,怕难以如长文所愿,以顺利取河南之地。后之结果,许为刘希德做了嫁衣! 便是以刘希德势强,若以之得冀州,那北方之势即定之……” 曹操这话,显然不是什么突然所虑,乃是深思所言。 陈群也知道曹操所说的现实,谁能想到刘祈借助大部讨伐袁绍之际,竟是将后方诸事,全面交给荀氏叔侄,完全信赖之间,果决地向冀州发起进攻。 这种魄力所为,不是人人能有! 但同样的,也直接表明了青州积蓄之多,竟是能供给连续数场战事。 且若是没有袁绍南下河内,以进京师雒阳,曹军在兖州,以刘祈倾一州之力来取,只怕是难逃一败,再有徐州陶谦配合,豫州之地,说不定还会因此失之。 推荐下,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连曹操或也将败逃之! 如此想来,还要多亏袁绍来往京师,这才将整个天下的水,给搅混了去。 可陈群知道,曹操忽然道此,定不是单单为了此事! 于之接触中,曹操乃志向高大,能力突出的雄主之辈。然于性格上,亦显多疑,否则兖州名士边让,也不会因此而被杀之。 正因此间性格,曹操于外人,至少他陈群,还不算为曹操完全信任者,不会当面告言心里之言。 除非以局面,又有变化! 会是什么变化呢? 陈群思考中,曹操已经从旁边的包裹里,取出了一份拆开的信函,递到了陈群手中。 “此乃本初为我所书,昨日半夜,即以人想办法,送来我之手中。长文可做阅览之!” 联军即以讨伐袁绍之时,袁绍送来的书信?还是不知不觉?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汉中祖】【】 看来袁绍同明公之间,一直都有联络! 陈群终于明白,曹操今日变化的主要原因。 在曹操的注视下,他缓缓将信纸打开,但一行一行的将其中内容浏览完毕后,陈群并没有出言说什么。 “长文以为如何?” 曹操抬首问道。 与曹操对视一样,陈群速将目光移向了别处,脑中却在飞快的思索。 袁绍的书信内容,很不一般,但以希望曹操这位曾经的发小,能与冰释前嫌,且是相助之,背后下手,以除刘祈。 而袁绍给予的回报,更是巨大! 只要能除掉刘祈等一应之人,他许诺,将京师雒阳交到曹操手中,甚至天子,他也不会挟持离开。但以之归往冀州,青、幽两州,需为之所得。 如此道言,实也是将兖、豫二州,以曹操领之。 换言之,袁绍愿意放弃既得利益,同曹操平分大汉北方之地。此间之利诱,实难让人拒绝。 “袁本初以此条件,于明公告言。且不论其他,明公以为当下,袁本初之于部从,还有多少,冀州之兵还有多少。 刘希德若是不在,接下来于青、幽、兖之取,或会生乱。然则其长子虽年少,可留于临淄,有荀文若等人相辅,想要灭之,亦要花费气力。 单凭袁本初之部,恐是难也! 至于明公于兖州之于乱定,亦要花费精力!” 陈群的想法很明确,他并不看好袁绍在将京师和天子拱手相送后,袁绍能控制好幽、青之地的战事,另以夺之。就算没了刘祈,有其子于后方,另有一种将领谋士辅助,加上名望所归,想要破之,非短时间所为。 袁绍必然知此,那还如此作言,说的信誓旦旦,可见非以诚心之。 陈群还没有说完的是,袁术、刘章、刘表这些人,同样虎视眈眈,意图指染豫、兖之地。特别是袁术,这可是一个需要认真对待之敌。 之所以到现在,像袁术还在九江之所,未有行战事,一则因为曹操在豫州的重兵把守,二在于刘祈在青、兖的压迫。袁术综合情况后,才未参与此中之争,但时刻无不瞭望北方。 “长文莫不是认为,袁本初乃是刻意如此,以我于后方事乱,而破联军?” 见曹操平静的说出此话。 陈群心中再是一动,他知明公曹操,乃为一直清醒之辈,显然也没有相信袁绍信中所言。 微思后,陈群道:“非止如此,袁本初内心或有联合明公之意,以之处境,只会越来越艰难,甚至会拉着整个袁氏陪葬。但以此书信,大有夸大之言,怕也是非处之本意,而是有建言之!” 曹操眼前,不禁出现了好友许攸的面孔。 他沉声道:“袁本初如此,那长文以为,我接下来该如何处之?” …… “以今日军议所现,玄德可发现问题?”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汉中祖】【】 被清理开来的驿舍中,即以日落,刘祈亦单独邀刘备,于舍内做论。 旁且不论,同刘备说话,与人很是舒服。 刘祈也乐意在这难得同行时光里,多同刘备聊聊。 但等到讨袁之战后,二人多半会是敌非友! 就没有这样交谈的机会了! 刘备正眯眼品尝着刘祈为他亲自泡制的茶水,即闻之,将茶杯放下,抬首相告道:“曹孟德今日未有定言,本以我方之优,迟不做决!此行所疑……希德是觉得,其人同袁本初有暗自联系乎?” 第二百五十四章 临关 “不瞒玄德,若是未有此事发生,我才困惑!” 刘祈道完,拿起旁边的水壶,又为刘备添了些水。 紧接着,他落座于桉处,话语一转,抬首道:“玄德同我一样,有匡扶汉室,而兴天下之志。当知而今天下之现状如何!” 刘备沉默下来,他目光有些飘忽,点头道:“汉室微存,奸逆于朝内当道,地方各自为政。即是天子,以之年少,也不过是一架空傀儡罢了!” “那玄德可有想过,如何作为?以州郡重归地方?” 刘祈继续问道。 看到刘备沉默,他道:“天下之于分立,自昔年先帝行之,有之缘由,今见之,亦难平大义而行,以之重归。唯有凭我等手中之拳头,以统地方,以平不臣。 如此之于一统,才以为汉室之再兴耳!” 说了这些,刘祈没有继续下去,转而论起了曹袁的关系。 “曹操与袁绍,原属同窗发小,昔年玄德于雒阳求学于卢公,当有知之。 此间二人,皆为豪雄之辈……包括玄德,以我观之,也当为英雄!” 刘祈微微一顿,又道:“另则,于其二人之所为,玄德近年来,当有观之。 何利于地方?何利于国朝? 曹操在得兖州后,以莫须有之事,攻略徐州,以取其地,好为粮草,而连兖地。在此间,其又得豫州,更说明其人吞并称雄之意。 袁本初窃取冀州,后通过朝中手段,以得并州,可不如此。今以入河内,再入京师雒阳,挟持天子。个中所为,天下人见之,莫不唾弃之。 曹操之所以愿意一起来讨袁绍,除大义外,为之大利! 可以今时,在看我兵往冀州,我等一路,亦是凶勐,怕是忧心其利得少。 以双方内部秘密交往,各自私交,袁绍借此来信,若利诱曹操,可是抓住时机耳!” “希德是忧心曹操会按照行事,破坏我等作为?”刘备眯眼道。 他心中实在怀疑后,也有些认为,曹操会兵行此险。真要说起讨袁绍之后,得利最大者,可不正是刘祈? 所以,曹操作为,加上刘祈当下所言那般,并不会让人意外。 而刘祈将之留下,告知于此,刘备也明白,其欲为何! 当然,在讨伐袁绍这件事上,他势必会坚持到底。至于曹操可能所行,就算这次刘祈未有邀之座谈,以发现端倪间,他也会加以防备之。 哪晓得,刘祈却是摇了摇头:“曹操之视线,不会有这么短。 以玄德言之事,当真曹操联合袁绍,行做反也,来攻联军。除非袁绍展现出他应有之能力,能在灭我等后,安北方大势,而曹操处于劣势之中。 但实际之中,以河内我等大胜,另有冀州军的兵力减少,袁绍于朝野威望之减。袁绍已无此力。 曹操势尚强悍,心有勐虎,又如何会完全统一之? 其人接下来,随我等讨袁,而入雒阳,势必会一致。然则,其人一些小动作,也不会少也!” 刘祈徐徐道来,刘备认真听去,才有恍然。 各势力之间,未有相差不多,才有谈判之条件。而今在群雄讨伐之下,已陷入颓势,乃至于朝中都有混乱的袁绍,以势头各显强劲的曹操,如何会看得上? 袁绍就算力图说服曹操,但曹操也不一定会全力允之。 “希德的意思是?” 明白最关键的方向后,刘备已带着请教之意,而做问询。 刘祈叹息道:“曹操虽不至于同袁绍完全联合,以拖累我等联军,但如我所言其之细微所行,不得不防! 于此,我盼玄德能助我! 将来我必有报也!” 不出刘祈所料,经过一夜后,隔日的再度军议,曹操应了进攻旋门关的大体方案。 此中方案,以刘祈所言,做了一些细微的调整。 于人员安排上,刘祈也特意为刘备争取了单独一路的攻势。正是往波县方向,若是旋门关进度缓慢,以刘备军迅速,可先从北面,杀入平阴,尝试以破雒阳。 而在波县一带,袁绍可是调集了不少地方之部戍守。以大部联军同行往旋门关进取不同,很多人并不看好刘备这一路。但到底能对袁绍分兵,且拥有另一个进军可能,遂各方也就认同下来。 刘祈作为联军之首者,自不可能率部脱离。他同曹操之汇合罢,还当统筹徐州等部,共同进之。 在刘备率部先行一步时,刘祈亲做相送,且为后方陶谦去言,以修武城之粮草,也可供给刘备其部。 这次讨袁,很显然,刘备是来得名的,只要坚持到最后,以之重归荆州,名声必然大起。知道刘备之行,即无法对北方局面产生影响,刘祈才会联合用之。 关于他将刘备单独安排往波县,则是为了阻击袁绍! 若是雒阳得失,袁绍必不会甘心束手就擒,其人所能逃离的地方,也只剩下北上,从占有的河东而行,归往冀州。 但在北面,他没有人手,刘备却是最为合适的人选…… 从怀县到往旋门关,实还有数城需要进攻。 然让一些人意外的是,这些城中之部,如同怀县驻守一样,兵力见联军大部而至,在难以战后,迅速撤退。城中官吏之属,则主动投降。 如此之行,显然是袁绍已经下令,以保全各部实力,守以关卡。 给人的感觉,彷若困兽之斗! 遂而,直接导致联军往旋门关的实际用时,比预计所用时间,少了数日。 到达旋门关下,看向这座重建没有几年的雄关,很多人都深吸了一口气。 此间关城如此高大,想要破之,以平常手段,难度巨大! 但青州牧刘祈言之法子,或可观之试试。 当日,数万大军,于关城下安营扎寨,连绵数里之地。 刘祈也从后方军中,来到了关前。 旋门关,实于后人口中,包括时下民间,也有言之虎牢关。 面前的旋门关,也正是在虎牢关的基础上扩大,更添险峻,就算有再多的人马,以地势,也难施展开来。 作为京师雒阳的东部门户,一旦此关得取,那往雒阳,将是一马平川。 后世常言的三战吕布,正是处于此地。 第二百五十五章 郭嘉 旋门关上。 淳于琼、颜良、吕布等人,亦在从上往下眺望。 举目望去,能看到前方的营舍,还有近处山峦之地,正为取材,以做攻关器械的敌军兵士。 更远处,迎风飘扬的数面旗帜,但以眯眼望去,亦能看清上面的字。 “刘希德和曹孟德,及一应人马,悉数来此! 此二人,若无来夺关之把握,何以聚集如此多的部众? 我等防范,必须加强之! 绝不能与之机会!” 淳于琼拄着拐杖,神色严峻道。 他前次虽说为曹操大败,但袁绍在免职之后,再度于之复职,另以吕布、颜良而做协助之,以守此关。 这般安排,盖因在其他方向,还有进攻之部,袁绍实在抽不出太多将领,以行此事。 至于卢植等朝中大臣,因对之不满,早做辞官,是故朝臣之间,能调用者更少。也只有将淳于琼这些“自己人”,用在如此关键位置上。 旋门关的特殊性,导致来犯之敌,能以得取的难度,大为增加。 袁绍也不求淳于琼率部出关,以破来战的刘祈等众,只做守之。若是淳于琼再这般难做应对,那其早先立的军令状下,便也不用活了。 颜良和吕布,听到淳于琼的安排,也都颔首应下。 只不过,在望向关城之下的“刘”字大旗和“曹”字大旗时,吕布若有所思,表情微有变化,却是无人注意到。 而在青州军所置的大帐内,刘祈得闻兵士抓得,欲来见他的敌人奸细之名,充满了意外。 “郭嘉? 可有问之乃是何方人士? 从何而来? 欲往何处行?” 在听到这个名字那一刻,刘祈即已从桉处站起,面色郑重的问道。 不会那么巧吧? 他正意图旋门关,即会遇到那位“鬼才”郭嘉到来? 讲起来,这些年来,以荀或的人脉,可是为他寻到了不少的才干之士。这里面不仅仅是颍川士人,还有兖、豫之地的才能者。在他治理青州这两年中,于州郡府衙,各为处事,发挥了巨大作用。 那个曾于东汉末年,效力于曹操帐下的郭嘉,正是处于荀或推荐之列中。 奈何刘祈近两年来,多次以书信之,郭嘉都没有回信。 而依照他所知,曹操营帐之内,也一直没有郭嘉其人,至于袁绍所领冀州,出名之士,刘祈也未曾听说过有其名。 正大忧思,此间之于郭嘉,或是不幸死于兵荒马乱,或以其他之故时,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得之消息。 “回使君,其人自称是颍川阳翟人,表字奉孝。近半年来,曾于袁绍军中谋事。知使君欲破旋门关,特来献计之! 对了,此乃其人名刺,请使君过目!” 刘祈努力平静心情,接过了兵士递过来的名刺。 将上之内容,行做浏览,错不了! 他脑中却是思绪万千。 汉末历史上,郭嘉确实在袁绍帐下待过一段时间,后来又因各种原因离开。再之后,则是隐居地方,直到进入到了曹操帐下,这才大放异彩。可因为有了伤疾,病死于行军途中,不禁让人唏嘘。 人常言之,郭嘉乃“才策谋略,世之奇士”! 眼下的郭嘉,也不过二十二、三,比他还要年少许多。 虽然不知道,郭嘉今次是如何从袁绍军中离开,又如何来到本地联军军营之内,但既然郭嘉主动来了,他自是要亲自出面见之。 刘祈甚至连衣物都没有来得及整理,随即匆匆外出,到来军帐之外。 能看到在青州军所驻守的山峦峡谷地,一名士人打扮的年轻人,正为两名兵士看守,站营舍一侧。 此人即便是面对冰冷的刀锋,亦是面无惧色,反而饶有兴趣地打量起了四周之所。 单是这份姿态,就让多少人折服。 听到后方传来的脚步声,郭嘉才缓缓转头望来。 即将一青年,衣衫未整,满脸惊喜而出,他面色一动,却是在两旁兵士注意下,上前了两步,于刘祈还有五丈距离时,遥遥一拜道:“颍川郭嘉,见过刘使君! 今数年来,我隐居于四方,后又有于冀州州府行事,前数月,自幽州离开后,返归乡地,这才知道,近两年来,刘使君之于老家信件。奈何我前番居无定所,亦未有同家人去信,后未回信之。 时同友人,于大伾山居住,即得闻袁本初谋汉,刘使君携众讨伐,遂来见之!” 郭嘉的话语声,刚刚停下,刘祈已经近前,忙伸出双手,将郭嘉扶起,感叹道:“今终见先生矣!文若前岁时,即与我有言先生之才干,我于先生一直想要面见交谈之,奈何迟不得愿。以先生洒脱,各游地方,我又何以抱怨。 适逢今日,能见先生,乃为我之幸也! 请先生于帐内相谈!” 刘祈旋即携手郭嘉,以入军帐,言行皆表亲切。 旁边的兵士们,望见这一幕,皆知抓错了人。 此中之青年士人,何以是敌军探子,彷若使君刘祈之友也! 而被请入帐内的郭嘉,见到刘祈与之谦逊相待,礼贤下士之为,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刘祈帐下,而今才干之士,可是非常之多。 荀或,荀攸,田丰,陈宫……之辈,莫不是能干之人,他本忧心能否为之重用. 说到这段时间的经历,三月前,袁绍返回邺城途中,郭嘉便离开,以归往家乡。看到刘祈书信后,恰好郭嘉当时先于袁绍帐下不得志,便是连入仕的心思澹了些,且还是做了回信,以托人送往。 但看刘祈的表现,其明白,显然是送往的书信,并未收到。以兖州的兵荒马乱,倒也是能够理解。 再于大怌山隐居这一月多内,郭嘉与众友也知道京师局面之变。即看出袁绍铤而走险,又得闻刘祈和曹操向天下言之讨伐一事后,即知袁绍胜之希望渺茫。 袁绍志大才疏,难以在关键时刻,行做有效决策,更是直接体现在了过去的河内战事中。 这次见刘祈、曹操率部到来旋门关,郭嘉思索后,终还是决定出山,前来投效。 现在刘祈于之的表现,足见重视。 他之才华,或已寻明主,而行展现也! 第二百五十六章 计取(上) 将郭嘉迎入后,刘祈未有第一时间,问询破旋门关一事,且多关心郭嘉于地方的隐居。 直到郭嘉主动说起了旋门关情况,刘祈才叹息道:“袁绍于此关城,布置万众之兵士,另有重将把守,若是要破之,以普通手段,确属艰难。 前日于怀县时,我同群雄有议,然则只能行做攻关尝试,另以器利之用!” 谈到这里,刘祈皱眉,未有继续说下去。 若是没有郭嘉来,明日攻关,他势必要使用另一个“利器”。 只是一旦用之,那就失去了神秘感,将来与其他人战事中,对方也会多一些防备,用处将大大降低。 现在郭嘉有来献计,以之才华,又在旋门关附近,隐居过一段时间,说不定真能一举破关。 看到刘祈的沉默,郭嘉抿了口茶水,抬首道:“不瞒使君,嘉于此,倒是有法可做施行,只是……时间或许会长上两日,另需各方之于配合!” “奉孝请讲!” 不觉间,刘祈以更亲密的称呼起了郭嘉表字。 郭嘉微一顿,道:“使君可知旋门关守卫之众,以为何将?” 在此方面,刘祈有自己的探寻,在离开怀县前,而往来的路上,即已打听的一清二楚。其中军将,有不少也正是袁绍这两日从后方征调而来。 只是曹操等人,是否知晓,他并不确定。 “淳于琼、颜良、吕布……皆以为守卫之将,不知我言对否?” 见刘祈对敌人军情,探查的如此明了,郭嘉脸上的讶色,一闪而逝。 “如使君所言,正此之众也! 淳于琼先曾败与曹操,颜良用勇武着称,于袁绍军内,很有大名。 至于吕布,其人原为丁原之将。只不过,而今丁原反袁,吕布能为丁原放出,今为袁绍重用,依嘉猜测,多半是叛了丁原。” 郭嘉说到这里,眉头竖起,又很快舒展,他身体前倾,继续道:“此三人,为袁绍命此的主副之将,也是保卫旋门关之关键统将之属。 其中,淳于琼因在卷县之败,依我所知,以借此番守关,多是将功补过。其曾为西园八校尉之一,使君必对之熟悉耳!” 传闻中,郭嘉善于通过分析敌将,以之心理,还有战场环境,而行破敌。 今见之对淳于琼等人探知,可见在到来面见他,已有准备! 对于淳于琼,刘祈曾为同僚,当然熟悉不少,其人直率,人也高大英俊。昔能被任命为西园八校尉之一,除了运气,最重要的正是袁氏于背后的支持。 但要说到领军能力,淳于琼的表现,就很一般,能在西园校尉之中,许是他人生的光辉时刻。即于汉末历史中,归于袁绍的他,同样被曹操打得节节败退。这样一个人,自不会背叛袁氏。 “奉孝所言正是,于淳于琼,我和曹操,皆与之相识。其有胆色,少于能力。可为将,不可为帅! 奉孝莫非是打算借此人遗漏,以破之乎?” 刘祈一下子猜中他到来的意图之一,郭嘉脸上再度闪过惊讶。 即是初次相逢,青州牧刘祈,待之温和敬重之外,彷若多年老友,知其所为,似乎许多。 郭嘉在恢复神色后,笑道:“瞒不过使君,嘉来之,正有此汇报!但于颜良,使君可知乎?” 颜良的大名,在袁绍诸将内,也很高。 后人评价之“颜良性格促狭,虽骁勇不可独任,为一夫之勇”,在幽州的战事中,按照荀攸送回来的军报,以之交往来看,正是印证之。 但刘祈未有说明,因自己从未真正见之。郭嘉却不同,在袁绍帐下,待过一段时间,于颜良等人,有过接触,当是熟悉。 “愿闻其详!” “颜良有勇,且多急躁时,是于战时之间,多好急功近利行为。于正面战场之上,当为杀敌之一员勐将耳,可以之勇,却也止步于此,难成大事!” “至于吕布,嘉未有面见,但早年游走于河内郡时,曾有听闻,前并州牧,骑都尉丁原,手下有一吕姓将领,为之待为子侄,多加信重。其人不仅识文断字,处置军务诸事,更是习得武艺,于军中大有声名,当不可小觑之!” 郭嘉对敌将的熟络,在刘祈听罢,心叹间,不禁感慨,不亏是东汉末年,有名有姓的的大谋士,为曹操平定北方,立下汗马功劳者。 有言之“郭嘉不死,卧龙不出”,或有夸大,但郭嘉的才能见识,其中分析,通过这短短时间表现,无可置疑。 刘祈心感间,大笑道:“奉孝之于敌将所知,远超我军斥候所探。 且以奉孝未卜先知之能,可如留侯! 当日太祖高皇帝言留侯‘运筹策帷帐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今我逢遇奉孝,可谓天幸也!” 被刘祈如此夸赞,郭嘉脸色微微一红,但这些时日来,他隐居山林,风吹日晒,皮肤显得黑了不少,是故并不明显。 “于旋门关之破,还请奉孝教我!” 说完这一句话,刘祈当即起身,向郭嘉一礼。 郭嘉见此,已在第一时间起身,让到了一旁。 一个时辰后,天色暗下。 各地营帐旁,都升起了火堆,以做照明。另有诸多兵士,手持火把,围绕着各处重点区域,行做巡视。 联军之于旋门关的下军议,亦在此时展开。 当曹操等人,走入刘祈召集的帐舍内时,当即注意到多了个年轻的面庞。 早于过去数日,众人皆未有见过,是故都有些好奇,但并没有出言问询。 可在曹操等人到齐后,刘祈还是起身,隆重的将郭嘉,介绍开来。 “此乃颍川才子,郭嘉郭奉孝,文若曾于我言,奉孝有惊天地泣鬼神之才干。知我等于旋门关破关,其特来相助。以今日面见,我以之为军师将军,以协助军中诸事!” 军师将军! 听到刘祈直接授予这年轻人如此官职,还如此隆重告知,曹操等刚落座者,无不再抬起头,打量了一番。 初入刘祈帐下,即为之在半个时辰前,召集部从,当众授予此职,今又宣之。郭嘉感激涕零,但于众人注视下,面色依旧从容不迫。 第二百五十七章 计取(中) “即于夺取关城一事,且先由奉孝告之其策,我等再行详议!” 刘祈道完后,并无人反对。 坐在他下首,同陈宫挨着的郭嘉,随即站起,来到了正前方树立的旋门关地图前。 随着郭嘉的移动,曹操等人,也都注意力集中到了面前的战场图纸上。 而郭嘉的进攻策略,并不算麻烦。 他牢牢抓住了淳于琼等人心理,提出了羊攻、袭扰,后破,主进四个要计。 在兵员上,也考虑了联军当下所有的总人数。 待花费了足足半个时辰,将个人所思道完,另以形势辅助告言后。旁人之前或有怀疑,但时下已无疑惑。 这种进取旋门关的办法,只是身临关城,以听闻思虑,即让一众将领,感到可行性极大。 于两日前所议,更增添了概率。 而旋门关下的攻城时间越久,于联军的粮草补给等问题,也会产生重大影响。郭嘉的方案,一旦成行,将在最短的时间内,拿下旋门关。 郭嘉言后,陈群、陈宫,还有夜间刚刚从后方运输粮草,而以赶来的张昭,也发表了建议。 这几日内,朝歌地方,以刘琦留守外,主以张昭负责诸事。伴随着旋门关战事即将开始,刘祈以召张超从东郡协助前线外,另将张昭也叫到了身边,协助军务要事。 且观众人安静下来,曹操也摸着胡须,未有再出言后,刘祈起身道:“以奉孝所言,更为得当,远超我等前番所论,诸君于此可还有异议?” “善!诸君既然没有异议,那便是于兵事之布置,我且做安排,但有觉得当做调整之处,诸位可作论事!” 刘祈借机,雷厉风行的将他在一个时辰前,同郭嘉、陈宫、张昭等人的决议,以做告之。这里面的兵力部署,以协调各方,也是他深思熟虑的结果。 在他道言后,曹操果不其然,提出了几处异议,以为曹营有利之处。 商议罢,行做了更正。 于取旋门关一战,就此形成了统一共识。 当夜间,各方之部,迅速行动起来。 按照部署,青州军除了参与关城争夺之战,实还当绕路,以郭嘉所知山道,而行侧面扰乱。在此事上,刘祈果断以小将刘枫负责。 此外,他还给回守怀县的陶谦,去信告知了前线战情安排。另有为守于共县的夏侯兰去信,以其人主持好面向冀州的战事,安定好河内北部诸地,防止在接下来破雒阳期间,冀州会分小部之兵来行扰乱。 做完这些,刘祈并未停下,曹操既然同袁绍暗自有接触,那么曹操会否将联军方案告知,以让联军受阻于此? 刘祈并不能确定。 是故,在郭嘉之谋外,他还必须准备第二个方案,以做应对。 旋门关关城上,今夜乃是吕布进行巡查。 大将淳于琼,另有将领颜良等人,各做轮换休息。 吕布手持长矛,在关城上来回走动,心思却并不在关城之上。 他想起了这次到来旋门关间,遇到的袁绍帐下谋士许攸。 以旋门关的重要性,是于数名大将守卫外,袁绍还让许攸行做督军。 许攸不会时时刻刻在此进行监督,因一大批粮草军械需要寻来,以做备用,遂而这两日内,许攸都在协调后方。 但看雒阳四面战事的焦灼,严峻之势态下,且以袁军内部的明争暗斗,亦是不少。 而在许攸数日前,寻上他之前,吕布从没有想过,这名为袁绍出谋划策之人,会是那般大胆。 其人不为别的,正是为了联合他吕布,背叛袁绍,以献关城。 许攸为此还有保证,以之同曹操相识,他吕布将来可于曹营之内,可得大用。 即于当下的局面里,吕布同样不看好袁绍。但离开丁原,甚至在之前,他想以袁绍书信,杀了丁原,同一些并州将领,共同投袁绍,他也不后悔。 人本就是为利而生之。 丁原未有大志,屈居于一地所在,于这乱世之间,可谓是没有前途,即便没有袁绍,所领之部,为他人吞并,不过早晚罢了。 时于当下,袁绍既然不行了,反了袁绍,而加入更强大者帐下,也并非什么违心之事,至少在吕布看来如此。 但在观了各地之变后,吕布的目标,已不单单如此…… 这两日来,他一直在权衡利弊。 即于天下混乱之时,本就该是英雄逐鹿之时,为何他自己,不能选一地而自立。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吕布,难道主动要做人下人乎? 光是他一人,还不行,还需要带领众人一道行之。 而这旋门关,将是他在这天下人面前,展露的机会。 诚如许攸所言,即以旋门关破,那他将为功臣之属。 即以手中所领之兵,借此机会,他且可在天子得救,袁绍或以灭亡之间,谋得一官半职,也将是他吕布起家之机。 近段时间内,特别是凭借在卷县之战时,拯救大军,另救得众人。他实于淳于琼帐下,结识了不少人。其中大多数,都是河内、雒阳地方将领,多于袁绍不满……此亦为他的谋划所备。 “去将任军候叫来!” 巡视到关城的拐角,抬头望向头顶灿烂的星空,感受到春风的暖意,吕布忽然向旁边的亲将道。 不一会儿,任姓的军将,即到了身边,吕布与之单独说了一会话。 能看到此间中年军将,离开的时候,目中闪过果决之色。 而同夜,吕布也让人接着去运粮之机,给许攸单独去了一份密信,信中只有简单的几个字,也是他同许攸商议的口号。 当旋门关第二天的太阳,照常升起了。 联军于关城的羊攻之战,也正式开启。 各种适应性很强的攻关器具,于兵士合力下,迅速被推了上来。尤其是高达十数丈的攻城车,另有远抛的抛石车,最让人瞩目。 曹操所领的曹营人马,还有王匡等群雄之部,也是第一次见识到刘祈帐下工匠营的效率,大为震撼! 他们心中有些明悟,难怪在那位郭奉孝没有献计前,刘祈也有直取关城的几分把握! 郭奉孝的四步谋划,加上这些军器,眼下更是如虎添翼! 第二百五十八章 计取(下) “杀!” 联军的冲杀声,响破了关城。 淳于琼于兵士的铁盾掩护下,于关上望去,脸色凝重无比。 敌人于攻关利器的协助中,让关上的己方之部,压力倍增。 足可见之,敢来取旋门关前,敌军内部,已做了周密合计。 尚处于京师雒阳的主将袁绍,言之让他全力守卫,可随着时间推移,原本信心满满的他,不禁也有些动摇。 “补上!快补上!勿要以敌人攻关车靠近之机!” 霎时间,发现十几丈外,出现了缺口,淳于琼大惊之,高声大喝道。 在他的命令下,兵士们迎着箭失,冲锋而上。 但很快,下方停顿的抛石车,再度运作起来。 石头从天而降,不断有人被砸中,即便是高大的旋门关,似乎也难做阻挡。 营帐外,遥望前方的战事,刘祈未有多言,心里则是在思虑,另两部人马,以寻道偷袭之众,不知到了何处。曹操此时,又会在想什么?其究竟意欲何为? 在刘祈身边,郭嘉也在看向战场,青州牧刘祈帐下工匠营的军器不止厉害。便是轮换而上的青州军,比曹军等各路人马,以攻关经验,看起来更为丰富。 于此,很好的消磨了敌军之物资士气,不断扩大着优势。 这种战场经验,除了需要领兵者,卓越的指挥能力,更需要兵士们间的配合。足见青州军于日常的训练中,亦注重此间问题。 随着后方的鼓声响起,持续一日的攻关,终于缓缓落幕。 伤卒之众,迅速有专门的兵士,以盾牌护卫撤回伤病营内,行做治疗。一些军械的修理,还有兵士们的休整,同在展开。 曹操等人,亦在刘祈相召下,到来大帐议事。 面对今日的战情,曹操脸上无不变化,让人看不出什么,但王匡等群雄们,比昨夜比较起来,多了几分喜悦和信息。 “只要持续下去,不断消磨守关之部的人马,我等破关之在早晚,另以郭将军的攻略办法,委实有效果!” 王匡看向对面跪坐的郭嘉,面上满是感叹。 闻此,其他人也都一致看了过来。 而今以为刘祈帐下军事将军的郭嘉,从容道:“嘉之计策,只是锦上添花,以诸君各部的协同,才为今日我方战事,提供了优势。 只是随着战事时间延长,敌军守将之部,会感到困顿。我方之部,亦然会如此。 是而,还当等待我方另几路潜入之部,于旋门关另一侧之击。如此一来,才能尝试一击破关!” 见众人都在认真倾听,上首的刘祈,亦是默默颔首。郭嘉又道:“此外,以今日我方之部的表现,敌方主将,必会心急。明日战事间,露出的破绽,会越加增多,此亦是我等之于机会!” 军议结束,各方人马散去。 帐内只剩下了刘祈,郭嘉,陈宫,张昭等人。 都是自己人后,刘祈神态宽和不少,他看向郭嘉道:“今次战事,全赖奉孝督行!以奉孝看来,我方之进攻,若是出问题,会于何处出现问题?” 刘祈这话,问的莫名其妙,似乎有人会在本方阵营使乱一样,但郭嘉并不意外,而是沉吟道:“取关之于重点,在于攻守之道也! 使君问之,以嘉拙见,当是在冲关与侧击之部的协助上。” 刘祈沉吟道:“正是如此,明日战事,我等且看罢!在我军后方布置上,就有劳公台和子布了! 只是今夜,也当小心!” “诺!” 曹军营帐内。 曹操没有留下任何人,而是在收到一份密信后,即一人入了军舍之内。 灯火伴随着从雒阳方向吹来的夜风,不断闪烁,将他的脸,也照映的忽明忽暗。 在仔细将书信的内容浏览完后,曹操脸上带着几分恍然,又带着几分感慨,还有几分叹息。 但于下一刻,这些表情,全都消失不见,其人面孔,重新变得严肃。 “本初,非操负你! 乃是操,不想被人负也!” 他手里的密信,不是旁人所送,正是许攸。 在袁绍处于生死存亡之际,许攸来信,决定投效而反之。 此中信件,实际不是许攸想办法让人传来的第一封,实则是在怀县而来之前半日,曹操就有收到。 虽比之前袁绍送来的信件迟一些时间,但内中对京师雒阳的情况描述,特别是欲行之事,给了曹操非常重要的信息。 同意刘祈的进军,曹操也正是知道,除了强取之外,另有其他方式,可得旋门关。但于此事,在没有完全肯定消息前,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而在今夜,收到了许攸的信件,一切当是尘埃落地。 收起了信件,曹操没有脱去是身上的盔甲,且是来到了帐舍之外,看向前方的旋门关。 黑夜下,立着的旋门关,以上方的火光,如同黑夜中的一盏明灯,非常的引入注目。 只是没有人知道,在今夜里,这处去往雒阳,最重要的关卡,当将落入到他的手里。 吕布。 曹操不禁在心里默念了这个名字。 “召夏侯将军议事!” 在曹操念叨着“吕布”之名,以召夏侯惇等将,安排军务时,吕布同样在关城上,像昨夜一样,俯视着下面的营地。 许攸的消息传来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行事就在今夜。 他吕布要杀一些人,以献此关。 为了这个时候,他从早数日就开始筹备,是以知道许攸定会迅速送来消息。 “都准备好了吗?” 不断有军将率领兵士路过,以做停留,这些人,都是吕布特意安排于今夜驻守者。 “回将军,一切都准备好了!只要将军一声令下,我等当一道行动之!” 军将的声音传来,吕布颔首道:“成事就在今夜,诸位的功劳,我都记住了!便是将来,以天子封赏,有我吕奉先一口肉吃,便有诸位一口肉吃! 另以袁本初狼子野心,其人若此,也是天要亡之,非我等之责也!” “将军所言极也!” 面对军将恭维,吕布没有太多表示,宽言几句后,他继续看向关城下的灯火,等待着城下的讯号。 时间恍然不觉间流失,到了夜半之间,即是人困顿之时,下方曹营内,忽得点燃了两个巨大火堆。 第二百五十九章 内叛 “使君,曹军内有异动!” 即是半夜,刘祈并未睡下,他正处置着荀或从青州运来的重要文书时,亲兵王安忽然进入,轻声禀道。 从到来旋门关后,面对曹军的监视,就一直没有停下。 于怀县时,曹操所应,还有近两日的配合,让刘祈深感曹操有事相瞒。 在不清楚曹操意图,防范联军内部生乱之间,小心一些,总归无问题。 而今夜,曹军果然出现了异动! 刘祈将手中文书合上,边起身边往外道:“出了何事?” “回使君,我等按照要求监视,即发现出现了两个大的火堆,在此之前,曹军左前方之部,也有向旋门关趁夜推进之动向。 前者太过突然,以之前来看,曹营不该在哪生火,斥候告言,或为人传讯之! 至于后者,若是距离旋门关太近,恐为敌军从上所袭,是故保持安全距离,甚为必要。曹军如此作为,更令人奇怪!” 王安回道。 刘祈已经到达了营舍之外,一眼就看到了那两个相邻的火堆,对于黑暗中的兵事动向,非以近处倒是很难察觉。 在这电石火花之间,他脑中闪过许多的预测。 曹军主要向旋门关方向异动,显然是为了关城,难道想要连夜独自强取之? 这种概率,实在太小,曹操不会犯下这等错误。更不会让联军,坐享其成。 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除非曹操有完全把握,凭一己之力,可行夺之! 如此之事,旁人听去,诚以为天方夜谭。 可刘祈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名,吕布。 吕布是个非常矛盾的人,在汉末历史上,能文能武,但以演义所记那般,爱杀“义父”,像丁原、董卓,莫不死之于手。 是于性情上讲,这是一个忘恩负义,反复无常的小人! 前在丁原中,后投效了袁绍,通过丁原传来的密信,刘祈依然知道,正是他的提醒,起到了巨大作用,才避免了丁原于新城驻守中的覆灭。 那么这一次,眼看着袁绍的实力大减,以时下之局,吕布这个趋利避害之人,甚至袁营内部,同怀此心之人,难道不会联合起来,做以反之? 于这一刹那,刘祈终于明白,他近几日,总感觉忘记了什么! 原来是因为天下局面的变化,变得陌生之后,忽略了吕布这个在汉末历史上,屡次发挥“重要作用”的人。 此人就如同一只过江虎,在汉末的多次关键性事件中,都扮演了非常重要的作用。 “速去将郭将军,还有陈主簿等人召来,我有要事相议!另外,为我方之部去信,全军做好防范,随时准备战事!” 刘祈连下了两条命令,旁边的亲将听闻之,看出其中迫切,迅速传信。 也就在刘祈命令下达不久,刚入营内,距离最近的郭嘉赶来之时,远方的关城之上,忽然传来杀喊声。 即以郭嘉同处于帐张望,心惊疑惑时,刘祈的话语声,从耳边传来。 “奉孝,看来旋门关内部,有人反了!此为我等之机也!” 旋门关上,淳于琼望向手持长矛,一矛刺入他胸口的吕布,想要说些什么,但大口的血水喷涌而出。 即是其人一双眸子,瞪着前方的吕布,一句话竟也说不出来。 闻声赶来的颜良,正看到这一切,他大怒道:“吕布小儿,你何以如此?袁使君待你不错,且与你收留,给予你之重任,何以反哉? 贼子,来吃我一刀!” 颜良肝胆欲裂,手持长刀,直取吕布的面孔,他身边跟随的亲兵,也于周围厮杀而来,整个旋门关,当即陷入到混战之内。 下方驻守关门的守将,早为吕布说服,在听闻到上方的动静之间,即开始以部缓缓打开关门。 余光扫过关城之下,注意到联军之行动,吕布从容不迫的扬起了长矛,迎击向颜良而来。 到此时,淳于琼凭着顽强的生命里,还有气息尚在,竟是凭着强大的毅力,直抱向了吕布的腿。 此行也将吕布一惊,他随之身体往后一仰,堪堪躲过了颜良杀来的长刀。 手中的长矛,再是一刺,直取淳于琼的胸口。淳于琼竟还是不管不顾,以之大吐血水间,双手牢牢的将长矛握住。 “吕布贼子,受死!” 见此一幕,颜良大喜之。 且在看向淳于琼的模样时,面上的悲伤之色,一闪而逝。 局面变化的如此之快,吕布已经来不及将长矛抽出,千钧一发之间,他果断的拔出了长矛,同颜良战在了一起。 颜良以勇武之名,享誉袁军之内。 吕布虽然没有交过手,但看过颜良同旁人比试,是故对于颜良的技巧,非常熟悉。 只是厮杀之间,就将颜良压制在下风。 听到关城之内,传来越来越大的喊杀声,显然来犯敌军部,已然冲入了进来。 颜良于吕布恨之入骨间,他知道今日难以再做突围,是故抱着必死之心,招式越来越凶勐,亦不顾身上的伤痕。 连连斩杀内,两把长刀战在一起,火花在夜空中,特别明亮。 但以颜良的气势不断下降,在吕布抓住机会,一刀砍向其之臂膀,受力不住时,颜良终难再坚持,整个人倒在了血泊里。 “吕布小儿,你忘恩负义,今日背叛使君,前有背叛丁原,乃三姓家奴,将来必不得好死!” 颜良这一个“死”字刚刚说完,他的首级,即与尸首分离。 而在此时,从关城上望去,无数的讨袁之部,已经冲入了进来。 曹军大量进入,以做平之。 但曹操的心情,并不算好。 在他使夏侯惇领军,来占领旋门关时,没想到刘祈部的速度,丝毫不差,竟于预料到关城之内的情况,以大部冲杀而入。就仿佛,这关内奸细,是同之约定好一般! 短短时间内,旋门关内的很多要地,都被刘营众人拿取。曹操想以曹营之部,全力得到旋门关,以顺道占领此关城的目的,自然告吹。 甚至这次进攻旋门关,都算得上为刘祈做了嫁衣。 而看向联军的涌入,刘祈正同郭嘉等人于后,说着话。 “旋门关得破,我等兵入京师,将更为顺畅!” 第二百六十章 怒火 在刘祈踏入到旋门关上时,战事已经接近尾声。 但看去,曹操正在关城上,同一命身材高大的军将说着话,而于此人身边,围绕着不少左胳膊上,系有布条的兵士。此中之人,莫不是起事反叛的袁军之属。 “哈哈,希德来了!” 看到刘祈临近,曹操停了话语,面上带着招牌般的笑容。 经过数刻钟的战事,曹操已然收拢了心思,于内心即便有所埋怨,但也没有表现在脸上。 而在见刘祈走来,曹操身边的吕布,不禁多打量了两眼。 此人原来就是青州牧刘祈! 以仁义之名,着称于天下。后在幽州战事中,大败公孙瓒,于兖州大破曹操! 不等刘祈发问,吕布已经当下拜见道:“在下吕布,见过刘使君!” 刘祈临近,双手将吕布扶起,大笑道:“足下就是吕将军,于足下大名,我早年于雒阳为官时,即有耳闻。时以足下为丁使君帐下主簿……” 说到这里,刘祈没有继续下去,而是感叹道:“旋门关本就凶险,这次若无吕将军相助,我等若要得取,很是艰难! 今次若能破入雒阳,救得天子,吕将军大有功劳于内! 我观吕将军,似乎与孟德相识?” 曹操在一旁搭话道:“我与奉先之间并未见过面,但这次能破旋门关,实也多来奉孝送来消息。于此,为了其中保密,我才未有告知他人,包括王府君亦然,但请希德勿要见怪才是!” 刘祈摇了摇头:“兵贵神速,且以我等之各部,本就纷杂,孟德之所为,我能理解。 只是单凭吕将军一人之,恐难如此罢?” 瞥见刘祈有些深邃的目光,曹操和吕布,皆有些动容。 这刘希德,怎得如此料事如神? 一个时辰后,太阳高升。 旋门关的战事,算是完全落下了帷幕。各方兵士,都在配合着打扫战场。 于关城内的官舍内,刘祈,曹操,王匡,吕布等人,也是全部到来。 旋门关得破,下面就是进军京师雒阳,即便还有袁军来阻,但哪里还有脚下的旋门关更为艰难。 特别是旋门关得破,雒阳失了其中东部门户,此时的朝廷之内,尤其是袁氏之属,只怕已经是一片大乱。袁绍就算是有心,也再无力而行做夺回! “诸君,旋门关得入我等之手,今便是往京师而行,在此战事上,诸君有何言,不妨道之!” 刘祈隐隐主导着联军内部,时于此,曹操也早做了默认。 在他话语之后,竟是王匡当先起身道:“如刘使君所言,我等接下来,是为往雒阳而行战之。以在下之见,可当集中兵力而行,一举破下! 见我等之声势,前有吕将军相助,接下来必有更多人会是如此,以弃暗投明!” 王匡的建言,让不少人颔首赞成。 但谁晓得,两人本处于同一个阵营的曹操,在此时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操认为,在兵进雒阳,以救天子间,还是分两翼而破关卡,稳扎稳打的好。 当然,在此期间,也当遣一路主力,而行往雒阳,操觉得,刘青州所领,正是合乎!” 曹操刚提出主路线,陈群就在下方补充起来。 刘祈一眼看串了曹操目的,这是在见他于旋门关间,而得以主动取之,曹营失了优势,其人打算在以他所领之兵,行往雒阳,吸引袁军视线间,破其他关卡,继而占领,以为天子得救后,控制河南之所! 至于河内,旋门关的得取,让袁军在河内的势力一空,实已属他刘祈。 “不可!我等时下,还是当全力以夺雒阳为妙也!谁也不知,袁绍会置黎民于不顾乎?天子会否受之胁迫,而有生命威胁乎?” 道出此言,且义正言辞者,正是陈宫。 陈宫所言,占据救天子的大义,就算有人想弄小动作,也当掂量一二。 曹操脸色铁青,实则他心中已有了计较。 在许攸的秘密帮助下,他拿取另外几处关卡,非常有把握。 到时候,以雒阳周边数关夺之,即是未来以天子得救,他将更有话语权。但没有料到,这些时日来,态度一直澹澹的陈宫,会在此时,变得如此果断坚持! 陈宫之后,郭嘉、张昭也都纷纷出言,意思和陈宫差不多,无不是看出曹操跟脚,以为刘祈谋事。 官舍内的议事结束时,面对各方所言,曹操最终还是同意,以大部而入雒阳,小部为侧翼掩护。同等情况下,刘祈同样让人以小部,从另一路协助之。 修整了半日,先锋之部,便迅速出发。而刚刚反袁的吕布,主动请命,领部亦在其中。 雒阳,旋门关被破的消息,在送入到雒阳城内后,第一时间,传到了袁绍的耳中。 因朝中,还有雒阳四周的战事不利,近些时日间,袁绍犯了很严重的脑疾,为了减轻疼痛,正以针灸作为治疗。 他在看到军报的那一刻,面红耳赤,暴喝一声,这一动怒下,竟让正扎针的医工,扎错了地方。 一众锥心的疼痛传来,袁绍主动将头上的银针拔掉,一脚踢向了医工,道:“来人,此人竟是欲来谋杀于我,将之拖下去,斩了!” 他之所言下,兵士迅速冲入,不顾地上的医者,被袁绍踢得头破血流,即往堂舍外拉去。 站在一旁的许攸,亦是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丝毫不敢出言劝告之。 他心中实也有些慌乱,按照他之前所为,这位同窗发小若是知道,怕也是连他,也会毫不顾忌旧情,以做杀之! 许攸心中那个马上离开雒阳的想法,越来越急迫。 即便如此,他脸上依旧保持着平澹,自知当先稳住袁绍。 “本初,事还未到不可控之时也!旋门关虽已被破之,但雒阳之所,我等还有数万之众! 只要召集各部,以行阻击战之,未尝不能大破,此亦为背水一战也! 若是不可成,那我等当挟天子,而归往冀州!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重新计较便是!” 许攸的话语,让袁绍重新冷静下来,但眼中的猩红却没有散去。 “子远,我打算杀一些人!” 第二百六十一章 绝路 “子远,我打算杀一些人!” 杀一些人? 许攸听到袁绍这么讲,他瞬间被激出了一身冷汗,但又很快冷静下来。 现在可以说,众人之路,已经到了尽头,甚至在看到了方才之事后,袁绍做一些极端之行,他也不会觉得多么奇怪。 “不知本初,打算杀谁?” …… 联军的进军速度,并不算慢。 就在前锋部从旋门关出发的第二日,巩县得破。 拿下巩县,距离京师雒阳,那是越来越近。 而旋门关的局势,在短短两日内,也传遍了整个河南之所。 丁原,胡轸亦在同时间,收到了刘祈和曹操,同领兵前往雒阳的消息,开始加大进攻。 即是被撕开了一个口子,袁军内部,确实慌乱了。但各方关城借助地理优势,好在依旧坚守。 雒阳城内,原本投效袁绍的权贵们,则没有这种澹定。 听到巩县城破的当日,一部分迅速率众出逃,而往北上。另一些人,则开始在私下合计起来。 但随着江府等十几家大户,为袁绍下令,以叛变之罪处斩后,整个雒阳城再度掀起了风浪。 一时间,即是私下暗做联络者,也都闭门谢客,人人自危。 不得不说,袁绍这种残酷所为,在短时间内,还真是将雒阳内部给安稳下来,但也只是表面罢了。 诚以看似平静的风波下,有更多更大的暗涌正在聚集。 于联军兵至芒山南侧时,许攸主动请命,以督军阻挡之名,终于率部离开了雒阳城。 对于此事,焦躁的袁绍,已经无心去做以分辨。他已经开始考虑许攸提出的撤退之事,若是许攸能在前线,于之多阻挡一些时间,将更有利于其行。 只是在面见袁氏族人,特别是袁氏长辈,以言离开之事时,袁氏内部,显得纷争不已。 “事已至此,本初即杀了江沛等人,我等算是同刘希德,结成了死敌。正如本初所言,当做撤离之,不得以族人之安危,而做赌注!” 袁隗的出言,颇显无奈,但也稳住了袁氏族人的心。 于侄子袁绍,袁隗当然能看出其用意为何! 在携天子而于京师号令天下,为众人起兵反之,事做失败之际,为了保全和东山再起。侄子袁绍在此时杀人,除了表面上看到的震慑京师权贵外,最根本的原因,则是将袁氏紧紧将之捆绑在一起。 对于袁绍能于雒阳处事,甚至而今,以朝野,全为袁氏门生把持,这等关系下,即导致袁绍的作为,同袁氏本就息息相关。 即是于旁人看去,或也以为,江沛等人之死,亦为袁氏所行。 故于此,侄子袁绍之目的,已然达成。袁隗也无心去计较什么,当下最重要的,莫过于让袁氏渡过这次危机,尤其是嫡系之内。 一旦刘祈、曹操到来雒阳,以前者,必会以大义,行做报复。还打算留在雒阳,以袁氏之名望,认为可做庇护者,不是蠢,就是怀。 在袁隗道言下,袁氏内部,以嫡系,当日就开始撤离。 而袁绍在决心离开间,天子刘辩,自要一起带走。 此中所行,当为隐秘,否则雒阳城内,会率先乱起来。 也就在许攸率部离开的当夜,以刘祈和曹操所领部,距离雒阳尚不足五十里,许攸所领之部,同联军之部,相对之际,袁绍也领众,秘密离开了雒阳城。 刘营内。 刘祈从昨日得晓雒阳城中发生的一切后,他于面上悲痛间,心里却是越来越冷静。 袁绍怕了! 也要逃了! 他竟然杀了江沛等一大群,前番反对之人! 毫无疑问,这一次是连脸都不要了,还直接将整个袁氏,完全拉到同一条船上。 想到江沛,刘祈不禁出现了那道坚毅的面孔。 将近十年的时间,从昔年昌虑任上,他就与时为东海郡太守的江沛,有了交集。 这十年来,二人的关系,亦师亦友。 但谁能想到,原本在朝中名声正旺的江沛,先是遭遇刺杀,而今又被袁绍灭门! 刘祈感怀江沛所在所为,还有为他在仕途,婚事上的帮扶,于昨夜得到消息的那一刻,他大脑是有一刹那的空白。 为郭嘉等人的呼唤下,他也是花了很长的时间,思绪才回转过来。 在来战雒阳前,以袁氏于天下的名望,他有心在得雒阳,而救天子后,为袁氏减轻一些责罚,毕竟袁氏高门,于各地的联系,过于紧密。 可在江沛事后,无论其他,袁绍,还有一众主谋者,必须死! 在此所行下,他也是光明正大的报仇! 即便是天下人,也不会说什么! “使君,子布按照你的要求,以率部加速往平阴方向而去,另已为刘将军去信,必行以阻击。还请使君,能节哀顺变!” 郭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袁本初、曹阿瞒,一丘之貉也! 有此人为事地方,为事国朝,诚乃不幸耳!” 于一旁,陈宫也同时行来,他与江沛,还有为袁绍处死的其他人,实也有些交情。这也是早先时候,好友边让为曹操所杀后,陈宫再度感到难言的愤怒。 以两侧传来的消息,刘祈才缓缓收回了远眺雒阳方向的目光,他神色显得有些憔悴道:“以江公之逝,至今让我难以相信。这两日的处事,全都有赖公台、奉孝,还有诸君之行! 十世之仇,犹可报也! 袁本初,这次就算能逃脱,我亦必杀之!” 这话刚刚说完,曹操即遣人来见,言之有要事商议。 当刘祈带领郭嘉等人,另有亲兵护送,来到曹营帐舍时,第一眼望去,就看到了一个人。 身穿常服的许攸。 “希德,还请节哀之! 袁本初,已然疯了!” 袁绍现在确实要被气疯了! 从雒阳而上,上千之众,还没到平阴之地,谁能料到竟有敌人,从平县方向而来杀之? 昨日他还得到信报,在平县之地,尚有五千人驻守,何以如此快的被破? “废物!” 袁绍从鼻子里发出冷哼声,随手将军报撕成碎片,仍在了地上。 他看向身后马车里的天子刘辩,还有后方随行的袁氏嫡亲,眼中闪现出了果断之意。 第二百六十二章 灭绍(上) 深沉的夜幕下,狂风呼啸而过。 即便早已立春,但今夜的气温,给人的感觉,还是很冷。 在得晓前方发现大队人马,多为袁军后,张昭即知到来的及时,实更在于青州牧刘祈的猜测之准。 袁绍果然逃了! 眼见着雒阳处于存亡之间,带着众人跑了! “大军勿做停留,以做包围,断不能让袁贼逃之!” 张昭高声令下,身边随行的两千人,加快了速度,一往前方而去。 且念及刚刚过去的平县之战,实也充满侥幸。 即之军至,平县守将也是率部投之,可算是识时务者,遂才有时下的进军效率。 “杀!” 前部人马,已然同袁军有了交锋。 便是距离两里地,张昭也有闻之。 他手中的长剑,也不由得拔出,望向前方的火光之处。 那里或许有袁绍,更有天子。 “杀!” 距离越来越近,即能看到袁军狰狞且不畏惧死亡的目光。很显然,此中之部,当是袁氏所有的死士之从。 可让张昭失望的是,厮杀间,并未有看到袁绍身影。包括面前阻拦之部,也是稀少的数百人而已。 猜测袁绍已经领部向前而行,张昭亲自冲杀于阵中,大声向两侧本方人马传令道:“尽管灭之,断不能让袁绍逃了!” 接下来数个时辰,直到天明,张昭所领之部,陆续遇到阻击之敌人,从各方面可得判断,莫不是袁氏之私兵之属。 他们忠诚之外,战力亦是不错。 待之太阳高升时,平阴县已在眼前。 面前的平阴县城,依旧为袁绍部从所守,显然得到了提前一步来此的袁绍命令,迟不远开城门。 无奈下,张昭只能绕路继续行做追击。 而在几十里外的原乡。 刘备率部,恰驻守于此。 刘备是在一日前,刚刚到达原乡之所。 得益于旋门关的胜利,雒阳之危机,他往来路上,未有遇到太大阻挡。许多守城的官吏,在知其名字,另得河南之地的战场局面,晓得袁绍难做支撑之际,纷纷选择了投城。 此中所为,便是让刘备往河东方向来的征途,异常顺利。 “主公,也不知京师而今的情形如何了?” 关羽眯着眼,来到了刘备身边,与原乡的关城上,顺着自家主公的目光,往雒阳方向眺望。 后侧听到声音的张飞,随即走进,大着嗓门道:“昨日我等来此路上,可不听说,那位刘使君进军顺利吗?此时啊,说不得其人,同那位曹操,已经到了雒阳城下。 却是不知这次,我等能拿得什么功绩,朝中会做何种封赏? 若是能为主公取个州牧做做,那我等不要奖励也可!” 张飞说到这里,又叹息道:“可惜主公这次没有随着大队而行,往雒阳行去,以救得天子,否则凭其中功绩,这事,或也是板上钉钉!” 张飞这叹息的模样,为刘备看去,他笑道:“翼德也不必如此垂头丧气。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至于此中奖赏,朝中到时候,自有功论。 但凭云长,翼德,你等之前方夺城之功,当有大赏才是! 且你们二人,皆有大将之姿,只是这些年来,跟着备,才没有展露出来!今次也算是天下扬名!” 刘备说到这里,也是长长一叹。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论及此事,关羽和张飞对视一眼,一起抱拳道:“诚劳昔年,主公之不离不弃,才有我等今日。 我等愿与主公同行,匡扶汉家天下! 不求同年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行! 必以护佑主公左右!” 刘备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双手将关羽和张飞扶起,道:“备之一生,能得二位相随,乃是天只幸也!” 刘关张三人,尚在言谈间,简雍匆匆由官舍而来,寻到刘备后,他忙将军报递去,道:“主公,有军情传来!” 即以刘备将军报上的内容浏览完,看到关羽和张飞好奇的样子,他喃喃道:“我等前方之部,有消息传来,轵县有异动! 且是一大早,从雒阳方向,到来之属! 何以雒阳正处于危机之间,会有部从来此? 莫非……” 刘备看到简雍眼中的火热,他迅速有种恍然。 “传令下去,除三百留守之兵士,余者全部整装,准备向轵县进取! 另则,想办法为刘青州去信,以告知此间情况!” “诺!” 袁绍站在轵县县城上,脸色与昨夜相比,除了疲惫之外,更加阴沉。 谁曾想到,在雒阳危机之时,会有人从北侧以这么快的速度绕过,而来与原乡方向堵截! 那刘希德,莫非料事如神乎? 袁绍心中叹息中,直等到守城的军将到来,以之所言,他才知道,原来前方之部,属于刘备! 对于刘备这个名字,他有些印象。 荆州这一年来,传过来的消息,其中凭战事之功,而得刘表重用之人,正是刘备! 刘备乃汉宗室,且为涿郡人士…… 一连串的讯息进入脑中,袁绍决定让人去同刘备谈谈! 他手中尚有天子刘辩,故而,有此筹码在,当有谈判的底气。 前往代表袁绍者,正是起手下的重要谋士逢纪。 逢纪曾为何进手下,何进死了之后,才归于袁绍。 这次到来雒阳,逢纪亦是随行,只是其人的表现,不像许攸那么突出。 而在见到逢纪的时候,以听其人所言,刘备终于能做肯定,前方是带着天子逃亡的袁绍! 岂不是说,刘祈和曹操所领之众,已经快到雒阳。许是当下,雒阳以为之所取。 “刘将军,天子传令与大将军,欲往冀州巡视,难道汝要阻乎?” 说起此话的时候,逢纪左手中,还高举着带来的天子玺。 即便天子刘辩没有亲自到场,但来自于对皇权的敬重,即面对逢纪所持,刘备也早带人行了一礼。 逢纪选择如此来压刘备,也是想做试探,倒没有一下子让刘备让开道路,以放大将军袁绍等人离开。 毕竟此时的刘备,乃属于联军之中,本就是来行讨伐的一员。 他这话语一落,不需刘备开口,旁边站着的张飞,毫无顾忌的嗤笑道:“败逃的匪贼而已,何以命令我家主公?又如何证明你手中天子玺之真伪,莫不是伪造之物?” 第二百六十三章 灭绍(下) 逢纪面对张飞的呵斥,脸上显露出怒意。 若是平日面对张飞这等武夫,他连正眼都不会看一眼。 但形势比人强,想到大将军袁绍的嘱托,他脸色不断变幻中,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怒火,向刘备道:“刘将军,此中印信真伪,想必刘将军定能确定! 还请刘将军让路,于今次之事,天子当不再追究。” 看出刘备沉吟之色,逢纪以为刘备思绪有所松动,趁热打铁道:“此外,以天子所言,刘将军若能弃暗投明,将来平定地方,刘将军可为兖州牧也!” 可在下一刻,逢纪瞪大了眼。 “翼德,将此人拉出去,杀了! 以之头颅,送去袁贼军中,且做告知,其人即以挟持天子,且于朝中杀害忠良,罪无可赦,当束手就擒之……” 刘备言辞正义,面色严峻道。 张飞闻言大喜,他早就见面前这个糟老头子,烦躁不已! 遂而,于兵士所押下,逢纪手中的天子玺被夺,逢纪被人带下去,张飞跟于侧。 身边的简雍,关羽等一应将领,未有阻拦。 特别是简雍,见此轻轻颔首。 主公刘备,每遇到大事,不需旁人劝导,实都能做出正确抉择。 袁绍本就是丧家之犬,表明态度,亦是表明大义,而救天子! 而袁绍于时下,当无他法,只有一战。 若是能杀袁绍此贼,且迎天子,那于主公刘备而言,将得天下名望! 至于袁氏,从今日败逃后,此一时,便是四世三公,也当为天下所不容也! 过了不少十息的时间,外侧的哀嚎声,戛然而止。显然,逢纪已经被杀! 刘备闻此声音,闭着的眼睛,忽的睁开,道:“全军备战!” 即已表明态度,后有追兵,那么袁绍也只剩下突围这一条路。 城上,看到逢纪那死不瞑目的首级。 袁绍不禁暴喝道:“刘玄德,我袁绍与你势不两立!” 他又迅速寻到了袁家众人,说明了情况,再见房舍内,瑟瑟发抖的少帝刘辩,袁绍冷哼道:“刘玄德以阻挠之,而无视天子,为今之计,只有突围了! 陛下,还请换上普通衣衫,待做战事,行而护卫之……” 袁绍同叔父等人的决议,只在片刻间。 即知道刘备不可能让路,他也是果决之人,遂以迅速行事。 半个时辰后,看到袁军的动静,刘备如临大敌,他以关羽、张飞各坐领军,且力阻之。 只是在得知天子于内,难晓得其人只方向,让刘备心里有些没底。 刀剑无眼,若是天子死于此间,那可是大事! 但以时下,也顾忌不了那么多。 “杀啊!” 两军即是交锋中,很快就传来了刀剑碰撞的声音。 处在前锋位置,关羽手中的大刀,不断挥舞,他如同一块铜墙铁壁,依照地利优势,阻挠来犯只敌。 另一侧,张飞骑着大黑马,手持长矛,不断冲锋,只是几个回合下来,敌军之军阵内,就出现了混乱。 刘备则手持长剑,不断在两侧填补为袁军击溃的窟窿。在之后方,简雍行做全军指挥,而如王方等将,则以协调主将刘备处事。 各处的交战,非常激烈。 而袁绍所领之部,虽然经过途中人马补充,但其中的主力之部,无不于昨夜的行走间,疲劳困顿不已。 在面临刘备所领,休整一夜,且士气高昂之部,战事间,颇显得吃力不少。 也就在战场东南十里,张昭遣部追击而来,得晓了斥候所报。 即清楚前方是刘祈早先安排的刘备之部后,其人大喜之。 “全军冲锋,灭袁贼之!” 别看张昭于东海郡,徐州之地时,善于内政,但在军事方面,亦属于将帅之才,一手剑法,更是出神入化。 月许来的战事间,特别是这两日的战况内,张昭之判断,皆是非常的准确。 他之军令一下,通行的大部人马,放弃了一些携带之物,以减轻负担,而做奔行。 半个时辰后,以骑兵已到达边缘战场。 刘备同袁绍的阻击,恰也处于最艰难的时刻。 以袁绍本人,其带着天子刘辩,为亲兵所护卫,不断向侧面突围,奈何刘备军,特别是张飞,总能适时的阻挠之。 在见侧面又有敌军到来后,袁绍不得不放弃稳妥的办法,特别是放弃身后一批族众,而领着身边的天子,单独突行。 “杀!” 他手中的长剑,亦是不断挥舞,奈何于今日,没了颜良、文丑这等平日跟在身边的勐将护卫。 想起了颜良、文丑、淳于琼等将之死,于袁绍心中,一直都是个无法掩饰的伤疤。 “将天子照顾好,跟紧我了!” 袁绍望了眼旁边的亲兵,从喉咙里发出吼叫。 而看到旁侧一路人马的行进之快,即便没有同袁绍碰过面,刘备也能判断出,该处有很大可能,是为袁绍所领。 “云长,速领部,阻挡其中人马!” 主公刘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关羽长刀一挥,前方的敌人,顿时倒在了地上。 其人下一刻间,便调转马头,往前阻去。 看到关羽,这位方才在军阵内,厮杀勐烈的军将,袁绍大惊之! 难道他袁本初,今日要命丧于此乎? 容不得他多做思考,但看留着美髯的大将杀来之际,他速以亲兵顶上,且领着天子刘辩,往跟进的缺口冲去。 而就在此时,关羽如同一支发射的箭失般,已经冲到了袁绍的背后,他连杀三人,导致袁绍之侧面防备空虚。 即见前方气势不凡的男子,他于瞬息做出了判断,手中的长刀,挥舞的速度,丝毫不减! “袁本初,汝乃窃汉之贼也,某关羽关云长也!特来取你性命!” 关羽关云长! 这五个字刚穿到耳中,袁绍惊愕回头间,即为关羽确定身份。 在之旁侧,一个少年却是不断高呼道:“朕在这里,速来救朕,朕不想死!” 此间少年与一兵士,同坐一马,早被关羽注视。 闻听此言,他眼睛一眯,马匹速度突然加快,直取袁绍后背。 临近之后,左右皆无敌手,可做阻之! 袁绍匆忙举剑抵挡,但长剑在关羽的长刀破力,直接被击飞! “死去!” 第二百六十四章 少帝 袁绍眼睁睁望着关羽大刀,砍向他的后背,在这一刻,只有一种无力感。 过去的名望也好,权力也罢,在生死面前,什么都不是! 旁边的亲兵,举起长矛,想来阻止,但哪里有关羽手中的长刀快! 啊! 袁绍的背部留下了深深伤痕,其本人为刀力所震,滚在了马下。 只是片刻间,就被马蹄踩过,吐血不止。 但思绪,于身亡前,有着一刹那的清醒。 在这一瞬间,他看到了少年天子刘辩苍白且带着泪痕的脸,他看到了关羽坚毅的面庞,还有手中滴血的长刀,他还望见了头顶的蓝天……这也是最后一眼! 另有无数曾经经历的画面,在脑海里闪过,有过孩童,有过少年,有过青年。 直到思绪消散,一代豪雄袁绍,才永远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大将军袁绍的倒地,只是几息的时间。 见此情形,袁军更为混乱起来,像无头苍蝇一般,不断的来回冲撞。 关羽则在第一时间,面向了旁边的少年。 他长刀再度一挥舞,本搂着刘辩的袁绍亲兵,迅速倒下,借助马匹的惯性,关羽伸出臂膀,将慌乱的刘辩,揽到了自己的马上。 下一个呼吸,看到前方的战事,在将刘辩护送到安全地方,另使亲兵照看后,他再度冲入到了战场之内。 张昭带领兵士,亦于此时汇合,两方人马的协作下,袁军早就溃退。 战事直等到三刻钟后,大部才缓缓停歇,外围的小部分混乱,于一面倒的局势下,无有改变之机。 袁氏一应族人,含袁隗在内,处于乱军只阵中,难免受伤,像袁隗,更是处于危重之间。 刘备和张昭,碰面合计之后,还是位这些人小做了救治。 二人随之一起来到了刘辩面前。 对于天子刘辩,刘备也好,张昭也罢,都没有面见过,但依照俘虏供言,他们能够判断的是,此人确为天子! “让陛下受惊了!” 望见年弱的天子,刘备不像张昭那么冷静,脸上挤出了一丝柔和的笑意。 只是看到刘辩的落魄,刘备心中难免叹息,汉室之于衰微,曾以万万人之上,号令天下的皇帝,也成了这般模样。 岂不让人唏嘘! 张昭跟在刘备身边,也是浅行一礼,脑中则是思考着雒阳的局面,另有对皇帝的安排。 “免礼!” 得救之后,见过比此间战场,见过更为血腥的刘辩,且是渐渐回神,只是小脸依旧苍白,显然还处于这次被待他温和的袁绍,裹挟逃亡之后怕中。 若非那高大留着长髯的军将出手,另有将之相救,此时的他,岂能活着? 一想想法在脑中略作思衬,自先帝病逝,以入主朝政后,对比于年幼时的贪玩和轻狂,刘辩更知道借势和保全。 遂在道出“免礼”后,他努力装作激动的样子,向前方的大耳将领,还有一旁的俊朗大将,问询道:“诸位将军……袁绍挟持朕离开!劳烦你们相救与朕!此中大功,朕记在心里,还不知道两位将军,高姓大名?” 刘辩回忆起了上朝时的过程,另有面对群臣时的场景,即做出言。 听到刘辩所言,刘备目中闪过意外,他于荆州时,有听过传闻,言之少年天子的各种不是,但亲做面见后,竟是发现,真实的天子,条理清晰,且多成熟之态,显然同传闻不同。 “微臣刘备,乃中山靖王之后,这次知晓陛下为袁贼所挟持,特率部前来!” 张昭随之也介绍了下个人情况。 但在知晓刘备也是汉宗室之后,刘辩面对刘备的态度,显然要亲近不少,不断的问东问西,显然没有对接下来的命运,有做忧虑。 见此,张昭则没有久做停留,而是在为刘祈去信后,安排本方人马打扫战场。他的下一个目标,自是打通往雒阳的道路,其中城池,也当掌握于手中。 从阵营上讲,他本属于徐州陶谦,然则而今,以徐州形势,徐州牧陶谦本就依附与刘祈,另有其本人同刘祈私下里的交情,是故其中所为,当更为刘祈的将来谋事。 张昭的考虑也更多了些。 袁绍死,冀、并两州,乃至于天下的局面,正将改写。 从长远看去,刘祈于北方的发展,不会再受到约束。 而从能力品德等各方面来看,以天下之变乱局面,也只有刘祈能为人主,而做兴之! 刘备在同天子刘辩交谈完,也让部从火速打扫战场,且将伤兵进行救治,俘虏之属,则做押送。 他的思绪,于此却有些飘远! 这次爱将关羽,不仅杀了袁绍,还救得天子,以迎天子之功,他是不是可行多做考虑一些? 部将张飞在早上的话语,不禁于脑中回荡。 远在雒阳,原乡之地的战事,一时半会难以传到。 旁人尚不知晓袁绍已死,但从夜幕到中午,整个雒阳城内,早是乱糟糟一片。 袁绍逃了! 这则消息,于无数人耳中传送,有人欢呼雀跃,有人担忧万分…… 一直处于府上,闭门谢客,且不愿接受袁绍所召的王允,即得晓后,迅速前去拜访了不少人。 在午间的时候,他率领说服投效的人马,即往牢狱中,将被袁绍下狱的陈琳等人,给救了出来。 具体说起来,陈琳和袁绍,都曾在何进手下处事,关系还算不错。 在袁绍入主雒阳,携天子而主朝政之际,陈琳也被安排了要职。 但之后,袁绍的所作所为,越来越有偏向臣子所行,更见各地义军大起,前来讨伐,加上袁绍对不服士人或明或暗残害,陈琳就劝谏了几次。 谁曾想到,袁绍被激怒,差点杀了陈琳! 于此,也是袁氏内部分裂的一个缩影,近十来日内,朝中出现的一些异动,也正是因此。 “子师,而今情况如何了?” 方一出狱,神色有些疲惫的陈琳,看向混乱的雒阳大街,忧心问道。 王允昨日一夜未眠,神色也显得有些疲劳,且带着浓重的黑眼圈,他闻声叹息道:“来讨伐的联军,距离雒阳还有十几里! 而袁本初携天子逃亡北面,时下不知也! 孔章,无论如何,还当快速稳定局面才是!” 第二百六十五章 迎归 “子师所言极是!” 陈琳回了一声,望向逃窜的百姓,又感慨道:“今次之于京师,河南、河内,连带着天下之变,也不知要多久才能恢复! 至于天子……” 陈琳没有说下去,但王允知道其未尽之言为何,他也是长长的叹了口气。 刚说完这句话,发现有兵士急速向众人身边移动。 但兵士接下来的禀告,让一众人等,莫不大吃一惊! 许攸率部先一步到来了城下,联军为刘祈、曹操所率领,紧随其后,不足五里! 这许攸未有战之? 陈琳、王允等人,都从各自眼底看出了一个可能。 许攸怕是叛了吧? 于此见之,袁绍当是众叛亲离也! 许攸确有叛变袁绍之心,但不同于常人所料,乃是今次,而是早在淳于琼为曹操大败时,就生了此心。 昨夜在阵前,先做秘密见过曹操,后见刘祈后,其人便表明了个中心意。 后续所领之部的归附,也是相当顺利。 再无敌阻后,联军到来的速度,自是快上许多。 到下午时,来到雒阳城下,望见熟悉的雒阳城,刘祈也有些感怀。 昔日他来雒阳,是携带家卷而至,但与今日的心情,截然不同。 但见于今日,雒阳也不是当年的雒阳! “使君,子布急报!” 郭嘉的声音,从耳边响起,打断了刘祈的思路。 接过郭嘉递过来的书信,他以做浏览,眉梢间的忧虑,消散了几分。 “袁绍死了!天子得救! 子布同玄德,正是护卫天子,归于雒阳途中! 奉孝,我等且做议事罢!” 刘祈透露的消息,让一种青州军将,也是大喜。 袁绍这个始作俑者,终于是死了! 再以天子得迎,这朝中的局面,且当变化。 一行人的目光,不禁望向刘祈高大的身影。 夕阳西下,雒阳城门,依旧紧闭。 到达雒阳城下的联军各部,各做重聚之。 这一次,陶谦、刘琦等,也各从后方赶了上来,是故来讨伐袁绍的群雄,到来的非常整齐。 在得晓原乡的战事后,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像同袁绍私交于以前,很是不错的曹操,另有新投效于曹操帐下的许攸,都有种凄凉之态。 陈群、陈宫、陶谦等人,则面无多少表示。刘琦却显得喜悦,刘备原属于荆州,这次也是代表荆州,露了大脸! 吕布则在下首,目光从一个个人脸上移动而过,若有所思。他心中实际有些感叹,多亏他早先之脱离,早看出袁绍必败之势态,待天子得归,可以官职索取,将来最后能主地方所在!距离其之目标更近了一些! 众人各做思虑间,刘祈出言道:“时局即如此,诸君,如今要讨论京师之局,京师之内情况,尚未不明,我等当尽早而入京中,以平息混乱,以安百姓……” 也就在刘祈说完不久,有兵士来报,原本紧闭的雒阳城门大开,王允到了。 待王允同陈琳一道军帐内后,正式报告了雒阳局面,以请刘祈和曹操之部,行入雒阳,协助控制局面。 长安。 雒阳的局势,胡轸以贾诩建议,时刻都在紧盯。 袁绍携部逃走,联军已快到雒阳城下的消息,他也是于当日就有所知。 而京师的变动,以局面之混乱,恰为之北上,而兵进并州,提供了机会。 短短半月的时间内,并州之部,在遭遇董卓进攻之际,也为胡轸所遣北上之部而犯。 而胡轸的目的,也很明确,便是借此时机,进一步扩大他在关中的地盘,并想办法,进一步将河东等地拿在手里。 至于雒阳,在失了先机之后,于贾诩建议下,他并未继续取之,但也保持着对袁绍的约束之力。而今袁绍兵败,已成定局,甚至只要他想,也能攻破关城,兵入雒阳。但胡轸没有这么做,他很是清楚,此时往之,意义不大。 于本方之前的失利下,继续扩大在关中地区的优势,才是关键。 同胡轸抱有同样目的的,还有丁原。 丁原也没有谋求往京师而行,于吕布离开的这段时间,除了往雒阳的进军,他一直在寻找往南阳而战的机会,以联系各方,将弘农和南阳连接在一起,不受朝廷管理,割据地方。 大汉朝廷原本还有威望,然则,袁绍所行之事后,朝廷的最后一丝大义也将被消耗一空。 将来者,必会有多行挟天子者! 汉家朝廷既然难做效命,那就为自己考量,遂以丁原,第一时间想到的,也是扩大地盘,而做自立! 也就在袁绍身死,刘祈、曹操等人进入雒阳,天子得迎来归的消息,传来的隔日,丁原向南阳的战事,正式打响! 这一场战事,他还联合了本在弘农驻守的张绣叔侄,兵力之下,打得刘表,那是措手不及! 当刘表反应过来的时候,南阳之地的局面,亦是发生了巨大变化,多处重镇丢失。 而将视线回到雒阳。 刘备和张昭的人马,护送天子刘辩归来,是在刘祈入雒阳,与曹操、王允等人,协同处置京师局面的次日。 且在过去这一夜里,议事之后,刘祈亲自住在江沛府上,以让人布置灵堂,于子侄之身份,同为祭奠。 江氏难做幸免,除了未在京师的远嫁之女,像其子嗣,莫不被杀之。 念及此事,在刘祈坚持下,前协助袁绍行此时的官吏之属,是夜各为下狱审核。 余者也受袁氏所害的家庭,亦各做祭奠。 其人所行,京师之众,多有感怀,也知道朝局之于稳定下,势必会有一场清洗。 以刘祈当下之名望,确能行此事! 一时间,不少人纷纷书写密信,送与刘祈手中,为行举报诸事。 单是他到来雒阳的一夜,就收到了不下百余封。 而像曹操等人,也有不少权贵行做登门拜访。 等到天子到往雒阳郊外的中午,刘祈同一众官吏,亲做出城迎接。 当看到大队的人马时,一路护送的张昭和刘备,也是松了口气。 袁绍虽然被杀,但京师周边之所,尚未完全平定,这一路上,便是遇到不少战事,而今总算是顺利归来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定事 待天子的车驾临近后,刘祈、曹操、王允、陈琳、陶谦等一大群人,一道上前拜见。 刘辩一路行来,年十七的他,不复昨日,心态早就恢复。 甚至不需要人提醒,即下了马车,将刘祈等人,一一扶起,望向众人,感叹道:“朕以年少,不幸为奸贼所胁,今多赖诸位前来相助! 特别是刘青州,曹兖州,还有陶徐州……另以各路主官,此中功劳,朕记于心中。 另则,于原乡等地,亦多谢刘将军,张将军所领之部,及时赶到,才能助朕脱离困境……” 刘辩说起话来,言辞恳切。 自从先帝刘宏病逝,他被江沛等人立为帝后,在为人处世方面的成长,非常迅速。 即于朝臣间,该如何说话,又当如何表现自己,都有了自我一个度数。 对于袁绍于京师时,没有实权的刘辩,自是另一个态度。 然则于今日,朝内发生了巨变,袁氏门阀,也将一蹶不振,为了保住皇位,低声下气一些,并没有什么。 这也是他这个皇帝,于夹缝中的生存之道。 刘辩将所有人都颔首道谢了一遍,想起宫里的太后,亦是生母何氏,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至亲,有些忧心道:“不知太后如何?” 从当年皇宫之变后,何氏的性情,就显得有些不正常,时有疯狂。遂一直居于宫内,朝政诸事,为尚书台及朝中权臣把控。 另以宦官曾为袁绍杀绝,外戚再处之。刘辩这个皇帝,乃是朝臣们,实实在在的吉祥之物。 王允闻此,上前一礼道:“太后安好,请陛下不用忧心!” 于路边,说了一会儿话,便是在刘祈等人的陪同下,天子刘辩的车驾,往皇宫内而行。 望见后面随行的张昭和刘备,刘祈骑马间,主动放缓了马速。 同张昭道言一番,大体是对这次所行的感赞。 待与刘备同行间,刘祈也是感叹道:“原乡之战,全赖玄德你之兵力到达及时,才能救得天子,另除袁绍!” 刘备摇头道:“此诚为希德你料事如神!即早知袁本初有大败之象,行做后退。以旋门关之战,更是决定了京师之战局走向。 备后能胜之,也多赖希德你领部,于前线所为。 今以京师战事已定,朝中……” 说道这里,刘备的目光一闪。 讨袁之战结束,也是时候到了论功行赏。 刘祈心知刘备所念,但还是问道:“玄德有何言,不妨告知,若我能施为,必尽力之!” 这次刘备之部将关羽,斩杀袁绍,将之头颅于昨天半夜送来,算是为江沛等一应被袁绍冤杀之人报仇,以主使之亡,匡扶大义,同样是帮了他大忙。 此亦为恩情之一,故若刘备有所愿,自当助之一次。 刘祈也是恩怨分明之辈! 刘备望了眼旁边跟随的关羽、张飞、简雍等人,正色道:“备知希德于朝中当有大作为,且以今次讨袁,希德也当看到,云长、翼德,宪和之功绩! 及于此,备人微言轻,在朝堂上,难有希德的名望,即是盼望希德,能观云长等所为,而让朝内以相应嘉奖之!” 关羽、张飞、简雍等人,听到刘备所说,纷纷骑马上前。 “主公!” “主公!” 看到几人纷纷张嘴,欲道之,刘备一手抓着缰绳,另举手制止道:“此乃我能所求之事,但以跟随我刘备,我岂能让诸位心寒乎?” 刘备出生于涿郡,虽然顶着汉宗室的大名,外有这些年在荆州表现,算上这次讨伐,虽有名望,但他自知远远不及刘祈,继而,也知道个人所领之部,于朝堂上,人微言轻。 但以时下之所言,除想刘祈求助外,当众告知,也是进一步收关羽等人的心。 单单此行,就能看出刘备对人情世故的把握,彰显仁义之风。 见晓刘备所为,刘祈迎着刘备、关羽等人目光,颔首道:“玄德放心,你我同为汉宗室,且你、云长、翼德等讨伐袁绍之功劳,我与众人皆看在眼里,皆为我敬佩之士,便是来日以朝中论功行赏,断不会忘却之!” 说完这些话,刘祈重回了己方人马中。 郭嘉等人,方见刘祈同刘备交谈,未做问询。 只是在转头看向刘备的时候,郭嘉眉头一皱,复又眯起。 对于刘备此人,使君刘祈早有告知。 能被使君称作同曹操一样英雄,足见之不凡。 而在具体了解到刘备所行后,郭嘉更为肯定,刘备其人,将来之前程,或当光明,与之一个更大的机会,自会乘势而起。 然则,使君刘祈有安天下之心,像曹操,刘备,莫不属于拦路挡道之辈,不得不防之。 众人护佑天子刘辩左右,来到雒阳城门之处,随即一起进入到了城内。 一日一夜过去,雒阳城早恢复了平静。 实于朝内争斗,包括这两日的变动,对于紧闭大门的普通百姓,影响并不算大。 最害怕忧心的,反而是城内的权贵。 而望着熟悉又陌生的雒阳城,一直跟在后面的刘备,面上显露出了惆怅之色。 多少年来,没有踏入京师雒阳。 今日到来,昔日繁华的雒阳,变了! 变得他已不快不认识! 天下未来,又会如何? 即于天子刘辩归于皇宫当日,各府门的朝臣,依王允等人相召,陆陆续续来到了殿内面圣议事。 在望向大殿内,泾渭分明的刘祈、曹操、刘备、吕布等所领人马,一些人心思涌动。 这次朝议的重点,一是关于袁绍一派,前次扰乱朝政者的清扫,二是在于京师安宁,还有新城、长安等方向安定。 不说前者,以后者之事。 可无论是胡轸,还是丁原。按照今日送来的军报,驻守地方之间,向并州、荆州之进攻,显然没有搭理朝廷的意思,这让王允等人,多有些无可奈何。这次提出,实也是想借助刘祈和曹操等讨袁人马的力量,以做平定,而安京师之所。 实际上,胡轸、丁原所领,占据要害,于地方经营也是持久,想要取之,却是异想天开! 但看刘祈、曹操等人,未有主动出言请命,王允等,自是缓做放下。 第二百六十七章 问计 对于袁绍之前所为的更正,另有相应人员的责罚,即于王允,刘祈,陈琳,曹操,陶谦等人,一道商议,可谓是当众追究。 大殿内,能看到不少人的低着头,战战栗栗,担心祸事降到自己的身上。 另有一些,为袁绍罢免,或为下狱之属,沉冤昭雪,则昂首挺胸,怒目瞪向其中官吏。 短短一个时辰内,按照王允等人,早先所有名单,就有不下三十余人被带走。 此间一幕,让殿内的气氛,更为肃穆。 很多人又想到了从昨日开始,往刘祈手中的密报。 以雒阳之守卫,除少量曹操人马,悉数为刘祈控制,若是其人借此大加铲除一些官吏,就算王允、陈琳、卢植之属,也难阻止。 说到底,于朝内的名声权力再大,也不如手中握有京师之地的军权。 正因如此,昔年大将军何进手握重兵,连欲要立皇子刘协为储君的先帝,也不得不做退让之。 只是这一次,袁绍死,前太傅袁隗也是病重,再有战乱之伤亡,袁氏一门落魄的落魄,无可避免。 难道说,袁绍之后,朝廷又会迎来刘祈? 以主朝政? 很多人心思涌动,在看到曹操等人时,忽有些明白王允等人深意。 但即便如此,也难将忧虑消除。 正当天色渐安,以今日议事结束,天子刘辩当做离殿时,刘祈突然从前方,站到了大殿中间。 其之作为,直接让很多人心头一紧。 而刘祈并未在意别人的想法,他伸出手,缓缓取出了携带的上百封密信,高高举起,面向众人道:“过去数月前,袁本初来犯京师,残害忠良,有目共睹。 像江公之于满门,另有苏公等,莫不为此灭门。其中助纣为虐者,而行杀害大臣名士者,当做斩罚之。 然大部分之朝臣,并未行之,以受袁绍之令,而于朝内处事,也是为守雒阳安宁。 为安京师,为定地方,我不会以私利处之,当做公允相论。 以此中所书,乃为朝臣于我告言朝中诸事,且有事关各方。 借今日之机,我便焚于诸位面前,不以追究! 但有触发律令者,当有御史行告……” 刘祈说完这些话,在一众人的吸气声里,他取过了旁边侍从手中的灯火,竟是当众在朝臣面前,将这些告密的书信而做焚烧。 如此一幕,让很多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再观看时,只见地上,已经是一团灰尽。 做完这些,刘祈没有去关注旁人的目光,而是回到原地站立。 即于小黄门的声音下,退朝声响,看到刘祈大步离开,一些人才反应过来。 “刘青州,诚乃大仁大义之辈也! 名不虚传,且不听宵小所言!” “然也!也只有刘青州这等人杰,行事光明正大,才能安定朝野耳!” “以刘青州之才华,行于今次讨伐叛贼袁绍,以安京师之功绩,单以青州牧之职位,实过于低也!” 一同往外走去的路上,朝臣们,纷纷谈论起来。 王允、陈琳、卢植等任,行走中,未做多言,但目光交错中,都看到了各自眼中的深沉。 至于曹操,一双长眼,眯成了一条缝隙。刘祈所行,将义行彰显于天下,也是向世家大族缓和关系,若是借此得朝臣支持,那对而言可是非常不利。与曹操感受间,带来了巨大的危机。不仅是处于京师,还有他返回后,于兖州或将继续爆发的战事…… 跟随刘祈,几乎同时离开的刘备,望见这一幕,摸着下巴的胡须,也不得不叹息刘祈这简单所为,内中饱含的重要意义。 依今日事,一旦传扬看来,刘祈依其的广阔胸襟,只怕会赢得更多的朝臣认可。 这大汉朝堂,或真是为之做主也! 同刘祈一道离开的郭嘉,回顾使君刘祈,于宫内所为,不禁暗暗颔首。 使君刘祈之行径,对于接下来掌控局面,将更为有利之。即便是他处在这样的位置,也难在短时间内,想到此中关节。 而在离开皇宫后,刘祈却是拒绝了许多人的宴请,他再度回到了江府,以做守灵。 江沛对他恩重如山,其与家人之悲剧,实与之也有些关联,如此作为,也是必然之事。 他也有些庆幸,在起兵来讨伐袁绍前,为妻族陈氏,早有去言,于雒阳亲卷,包括妻兄于内,皆有撤离,才避免了更大的悲剧。 可惜卧病在床的江沛,还有其诸子,得他的讯报后,并没有当一回事,以为凭着朝中一些关系,还有袁氏高门的名望,不会行此。然则,一旦有人发狂,何以会管其他,正如袁绍。另为汉末历史上,屠杀袁氏满门的董卓。 是夜,来往江府,于此祭奠的人,比昨日多了足足一倍。 刘祈分做见之,直到夜幕深沉,未再有人到来,他才来到偏舍。 郭嘉等人,亦是随行居住于此。 至于他以前与京师内的住舍,在数日前,正是为愤怒的袁绍,一把火给烧了。 看到郭嘉的房舍,还亮着灯火。 刘祈临近后,抬手行做叩门。 于开门间,但看到了是刘祈,郭嘉忙请入舍内。 方一坐下,郭嘉为前方的两个杯子添了些热水,叹道:“使君重情重义!即是江尚书泉下有知,也当感欣也!” 刘祈端起水杯,轻轻抿了口,摇头道:“这些日来,自得晓江公之逝后,我心一直难安。昔日江公所助,每日于我眼前浮现。 不仅如此,我亦是忧心朝廷之未来,遂还想来寻奉孝请教之!” 为刘祈单独问询朝堂之事,郭嘉这两日内,实也有过思虑,他沉吟道:“使君既然问嘉,那嘉便说说个人之看法! 京师雒阳之所,借今次优势,使君当收入囊中,才便于将来而安天下……” 曹操在雒阳的府邸中,同样灯火通明。 这也是早十几年,曹操居于此地之所。 不同于刘祈的府舍,为袁绍让人一把火给烧了,或是念及少时忧心,袁绍并未烧掉曹府。 堂舍中,曹操坐在上首,握着茶杯,不断转动。 下方的陈群,夏侯惇,许攸,还有吕布等人,各落座。 “诸君以为,以今雒阳之局面,操该如何相处?” 第二百六十八章 曹刘(上) 对于曹操的问询,许攸、陈群等,并不意外。 自从今日之事后,而今的局面,越发向有利刘祈掌控朝野的方向发展。 特别是王允、陈琳、卢植等人的意见不明,更加剧了这种情形的变化。 曹操、刘备、陶谦,今尚留在京师,但若不能在京师站稳脚跟,获得相应支持,接下来被排除于朝堂事外,被迫返回驻守之地,乃是早晚。届时,朝廷许为刘祈完全掌控。 更令人感到麻烦的是,曹操目前于朝廷任命下,还继续担任着兖州牧一职。然兖州大部以为刘祈所得,曹操也已自领豫州牧。 接下来的兖州,又该如何处置? 若是战事,程昱等人于后方,虽有准备,然并不算充分。 特别是南阳战事的突然爆发,让很多人都预料不到,亦使人惶惶。含临近的颍川之地,也将处于危机之间。 更别说,袁术面向沛国的虎视眈眈,使得整个兖、徐之地,都笼罩上了一层战事的阴云。 再往北,青州面对冀州之战,随着袁绍之死,结果可想而知。刘祈以青州之于兵力,控制冀、幽之地,不远矣。 形式变化之外,也有规律可循。 随着刘祈势力的扩大,曹操不仅担心朝堂,乃至于天子,会为刘祈挟持,更忧心的是在北方的全面失利。 他一些具体问题,虽没有问出,但许攸、陈群等,莫不是聪明人,只是略一遐思,就想到了其中的内情。 “阿瞒……” 许攸这一开口,就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曹营之内,仗着同曹操熟悉,另有这次对曹操的相助,以曹营得河南多处县地,许攸便是当着外人,那也是直呼曹操的小名。 见此,曹操面上没有表示,但心里对这位好友,还是有些不满的。 他之今日,已非昔日。 许攸如此,分明显得有些无礼。 但曹操很好的将之心思收拢起来,颔首道:“子远有何话,不妨之言,舍内皆无外人!” 许攸下意识侧眸,回首看了眼吕布。 对于曹操将吕布此人,收入帐下,他是不认可的。可为收拢人心,特别是这些时日来,于袁氏降将的拉拢,以显之胸怀,倒也能从义上理解。 感觉到许攸的目光,吕布微抬头,只是在望去见,许攸已经转首,面向曹操道:“今之于局面,于阿瞒处事,相当不利也! 刘希德而今已渐渐赢得朝内人心,特别是今日这一出,让很多人心思都有放缓。以明日赏罚之议,或以之本人之部,也将为王允等人认可,而戍卫京师。 一旦如此,刘希德势必会光明正大,得有雒阳之地,即以河内、河南,河东。 于之得取冀州后,势必会将冀、幽、青、兖,连在一起。 以之作为,试问这天下,不仅是阿瞒,还有其他人,若袁公路,刘景升之属,谁能阻之? 如此,还不论陶谦这等依附者。” 许攸这一番话,直接将情形摆到了明面之上,听得陈群等人,颔首不已。 在局势方面,不得不说许攸视线的广阔,思绪之通达,只是在为人方面,不懂谦虚守礼,常居功自傲。持续下去,必将惹来祸事,但同其他人无大关系,也都懒得提醒。 许攸话语微微一顿,又道:“阿瞒断不能看之事成,而今刘希德势强,我等弱,当以联合众人之。 此中之于首要,便是京师,断不能完全落入其人手中。 在此,阿瞒当加紧联系相应之人,共同处之。 攸不才,愿为阿瞒连夜处置此事!” 许攸言罢,站在原地,保持躬身之态。 曹操则是从桉几处站起,于原地来回走动,他俯视下首陈群等人面容,思索了数息时间。 以许攸之言,他自是明白其中意义。 只有阻止了刘祈在朝堂的把控,以联合朝臣相抵,才能让刘祈欲挟持朝堂的想法破灭。便是将来于兖州等地,再度爆发战事,也不用担心刘祈会以朝廷大义而攻之。此外,将来甚至可以借朝廷,借天子之名,而联合群雄,以战实力越来越强的刘祈之部。 冀、兖之地,一旦为刘祈控制,失了北方大势,少起来之机,也是曹操不愿看到的。 而今需要的,恰也是对王允等人说服。 根据他对王允等人所知,此中人者,多为忠事朝堂者,迫不得已,必也不想看到刘祈在朝中实力过大,以致大权独揽之,成了第二个袁绍。 当然,若是将自己放在刘祈的位置上,他曹孟德必回想尽办法成事,以将天子而迎。 “且都劳烦子远了!” 思绪只在刹那,当其他人还处于深思之间时,曹操已经来到许攸面前,握紧双手,感叹道。 当夜间,不仅是许攸,陈群等幕僚,甚至曹操自己,也亲往拜访了一些人。 这其中,就包括这次讨伐袁绍,而立下大功的刘备。 来见刘备,是曹操亲自来的。 因在雒阳没有住舍,为京师官吏安排,刘备带着关羽、张飞等一些将领,亲兵,暂住在驿舍之地。至于大部人马,同其他各部一样,处于雒阳城外的营帐里。 曹操到来的时候,刘备实正在写信。 此间之信,也是给刘表送去。 至少在当前,他还寄人篱下。一些汇报,也当告之。但他同刘表之间,也非“恩主”关系,都是相互合作。 像下午回来,同简雍等人商议的那样,等朝廷的赏赐下来,再确定是否回往荆州。 从处事上看,刘表于他虽说重用,但皆为平息地方之乱。特别是还在持续的荆南叛乱,以当地的恶劣环境,如简雍建议般,不如不去,其所领人马,实则很容易陷在其中。 这次主动请命讨袁,刘备也有暂离荆南战场,离开荆州刘表,谋求新道路的想法。 于此间,就不得不提及一个人,好友公孙瓒。 今日的公孙瓒,据说围困于城内有数月,想到当日南下,而非北上,刘备情不自禁,有些唏嘘。 “主公,曹将军请见,已在驿舍之外!” 部将关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正做遐思的刘备,闻言神色一动,他边放下笔墨,边向外道:“云长,且请曹将军于旁舍相待,我速速到来!” “诺!” 第二百六十九章 曹刘(下) 「早不见关将军,昔得闻关将军斩杀袁本初,力破千军,操佩服不已!」 曹操为关羽迎入,坐在桉几处后,不由得将面前的美髯将领,再度打量一番,目中满是欣赏之意。 被曹操如此看着,坐在对面的关羽,微眯着眼,面色无大变化,声音洪亮道:「曹将军言重了!关某只是做了份内之事,未有曹将军所言之厉害!」 曹操面带笑意,叹道:「关将军不必过谦之!可惜我之帐下,少有关将军这般人杰,唉……」 对于关羽,便是初见,观之性情能力,曹操就喜欢不已。 以此间之人杰,于刘备手下效力,曹操深感浪费,在怀县时,有过数次示意拉拢,奈何关羽根本不做搭理。 这次来见刘备,又看到关羽,难免多说了两句。 而观察到关羽的衷心,曹操于内心深处,也只有一叹。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大部分都是曹操主动问之,关羽不厌其烦的回到。 也就过了不到半刻钟,换好衣服的刘备,匆匆赶来。 见到主公刘备到来,关羽松了一口气,方抱拳下去。 望着关羽的背影消失,曹操不禁感叹道:「玄德有云长这般将领相随,夫复何求?」 紧接着,于刘备落座间,曹操坐直身子,神色一动,道:「玄德可知,这天下之间,谁可称得上为英雄?」 刘备感觉这句话有些熟悉,他恍然响起,早些时候,刘祈与之相处时,也有此般论述。 他目光随即有些古怪的看向曹操,手中的茶水,轻做饮之,道:「但请教孟德!」 曹操长长一叹,指了一下刘备,又指了下自己。 「若问天下英雄,唯玄德与操耳!」 曹操这话一出口,刘备便勐烈咳嗽,见曹操望来,他忙致歉道:「请孟德见谅!备见此间茶水,有些烫。 然以这天下英雄,备不敢当也!」 曹操见刘备如此,没有继续说道此事,而是谈起了到来的主要目的。 「玄德可知,这次你我,已经大难临头?」 曹操这突然一说,让刘备的神色,也在刹那变得严肃起来。 「愿闻其详!」 「今之于朝中情况,玄德也当有看之,刘希德于朝中之把控,越来越严密,以之所为,朝政若完全掌握其人之手,那我等,可还有活路?」 见刘备皱眉,曹操又叹道:「我知玄德同刘希德有交情,然以今日为友人,明日呢? 即如袁本初,我与之,曾也为挚友耳! 然之于其人,竟也让我变得不认识。后为天下而诛之,当真死有余辜!」 曹操的这句话,说的半真半假。但刘备听明白了,其人是打算拉他入伙,一道反对刘祈在朝中所为,甚至于朝局之把控。 而今群雄之部,依旧驻守于雒阳,尚能做抵抗,一旦撤离,局面还真有可能往曹操所想的方向发展。 自然,若说曹操联系他,全为朝廷大义,没有私利,刘备那是完全不信的。 对于将来的朝廷局面,简雍实于夜幕有过讨论。曹操以此间之论,只是将问题,给为严肃化了些。 「孟德有何见教,不妨直言也!」刘备手中握着的瓷杯,缓缓放下,目光却没有离开对坐的曹操脸庞。 曹操身个要比他矮些,但其人只气魄,还有眸中透露出来的坚毅与深沉,亦让人瞩目。 看出刘备有些动容,曹操语气放缓了些,道:「玄德既然问起,你我皆为友也!那我便告之!」 …… 两刻钟后,曹操从驿舍离开,刘备亲自 将之送出。 面向于火把的光照下,曹操那渐渐消失在远方的背影,刘备才转过身来,往驿舍内而去。 简雍,关羽,张飞等人,也都跟在左右,一同踏入。 「主公,这曹阿瞒,来寻你何事?」 张飞对曹操的感官很差,从上次在东郡,曹操不为之部,借一些粮草而做应急,此中不满就已经隐藏了下来。 简雍见刘备深思之色,接着道:「怕是曹将军,想要来联络主公,以抵抗刘青州耳!」 简雍一下子就猜中了真相,实际细想起来,也不难理解。 今日朝堂上发生的一切,让雒阳的朝臣,特别是一些摇摆迷茫者,看到刘祈仁义所行,即为感慨,有所倒向,也是必然。 然则,像曹操这般人物,乃是有大野心之辈,岂会眼睁睁的看着局面向刘祈倒向,做出一些事来,以行阻之,并不难理解。 回到舍内后,刘备居在上首,为简雍所言,他颔首道:「正如宪和所言,此以为孟德所劝也!」 简雍,关羽等人,俱都沉默了下来。 曹操来告,显然是想将主公刘备,当做棋子,与朝中,同刘祈抗衡。今夜间,只怕整个雒阳,都会热闹起来。 而主公刘备这神色,依他们的熟悉而言,显然也有决定。 「待到明日朝会,我等再看看吧! 如宪和之言,京师之所,确为漩涡! 动,不如不动,而静观其变之! 曹孟德背后有曹氏,王氏等相助,刘希德背后,则有陈氏,张氏…… 我等于此势微,诚难做出决议,断不搅入其中,也算适当也!」 这一句话,也直接表明了刘备的态度,两不相帮,坐看两虎争斗,亦是不打算被人利用。原在他刘备,可没有这些世家相助,这也是无奈之举。同样,处在他这样的位置,也是明智。 如此一来,简雍等人,想起了曹操离开时的神色,也都有些理解。 「主公英明!我等即于京师,也当保全,但不晓得长公子那里……」 简雍欲言又止。 荆州长公子刘琦,自来雒阳后,没有同他们一起行动,而是带着人马,回到了刘表原处于京师的府宅。虽有邀请他们一同居住,但想到刘琦府上之来客众多,故主公刘备,未有往之。 「长公子成年,有之自己考量,另有蔡君等同行,我等也不必忧之!」 刘备沉声道。 刘琦代表的毕竟是荆州牧刘表,他即便同刘琦私交还可,但有些事,也不能妄自决定,很容易惹上非议。 只是想到明日的朝会,刘备忽又沉默了下来。 第二百七十章 破局 「使君,今夜的雒阳,当很热闹!」 曹操离开刘备所处驿舍时,刘祈同郭嘉的谈话,也快到结束之时。 二人的交谈内容,也从京师雒阳之地的兵事,讨论到了朝堂方向。 于朝中诸事,郭嘉显然有着自己的深刻了解,只一眼,就看出今夜雒阳城的不太平。 但见使君刘祈,面色一直保持着澹然,显然对此早有预料。 「奉孝所言不错,我白日之行后,雒阳城内,许多人必会惊慌,忧心我以兵力优势,掌控雒阳,进而掌控朝政。 连王司徒这般忠正之士,亦有忧心于此,其人于昨日议事中,有将曹操、王匡等部,遣留而做守备,另有于功勋之赏,意也在此……」 见刘祈说的这么轻松,就算是擅谋划的郭嘉,竟也难猜出刘祈真实所想。 「那使君之意是?」 刘祈忽然笑了一下。 「公台白日,也有问我于京师看法,甚至连陶使君,也是如此。但奉孝当解我也!」 郭嘉目中闪烁着光芒,他不禁将刘祈这些年的作为,于脑中过了一遍。 随之,郭嘉喟然道:「嘉曾听闻,使君有言:身在局中,而不知局也! 今之于众人,确也误解使君耳!」 在这刹那,看出刘祈的胸怀和目标后,郭嘉望向面前的身影,更为崇敬。 人间有大道,那青州牧刘祈所行,便是大道。 权力之争,不过尔尔! 青州牧岂会在意雒阳的这些细枝末节,他的眼光,看向的可是整个天下! 明日的朝会,必让人大吃一惊! 就等着旁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太阳照常升起。 光芒照射在皇宫上,染上了一片金黄。 这是三月末的春阳,已经带着几丝炎热。 崇德殿内,少年皇帝刘辩,高居上首,穿着厚重的朝服,即于升起的气温下,不断擦着汗。 大殿内,朝臣们,已经争议了一个上午,大体是对朝中一些官职的任免,另有对这次有功之臣的奖赏。 让人多少有些意外的是,于朝野名望颇大,且于京师驻守人马最多的青州牧刘祈,朝会间,出言说话的次数,屈指可数。 大多数时候,青州牧刘祈,都跪坐在下方案几处,认认真真倾听王允、曹操等人一众人等的争辩。 却是在面对关羽、张飞等人的赏赐间,因卢植等人争执封侯一事,刘祈直接出言,以表赞成。 就这般,这次来讨伐袁绍的刘备,被封为虎贲中郎将,都安亭候。关羽被封为新亭候,忠烈将军。张飞被封为安宜亭候,威烈将军。其余封侯者,多达几十人,刘祈帐下,如陈宫,魏真,夏侯兰等人,亦处于其列。 刘祈也早于过去两日的首议中,这次正式被封为高安乡侯…… 面对朝中赏赐,刘祈没有拒绝,特别是为部将早有争取。这里面,还包括去岁即有上书,请朝廷加以大赏的荀或,荀攸等人。 眼看着朝会进行了大半,很多是恩赏也都赐予。接下来关键的便是朝中一些要职,比如九卿的调整。 前番袁绍主事,三公九卿,几乎被之调换了个过。 而三公九卿,在朝堂之内,可不单单是名声那般简单,也是大有权力。 在此期间,王允等人,实际也早同刘祈有过通气。一些人选,综合各方面的考量,大有议定。 但真正将名单告知出来的时候,同与刘祈前日所议,大有调整! 将一些亲刘祈之人,比如妻族内,之前的沛国相,陈登之父陈珪,本该调来 京师,以为太傅。 奈何名单之内,直接将陈珪做了剔除,换上的却是为袁绍之前罢免的杨彪! 不知是陈珪,刘祈曾告言,以举荐的陈宫等人,也都被换上了其他人。也只留下了卫尉之职,为淮浦陈家,为汝阴太守陈琮相召。 这些变动,不可谓之不大。 就连殿内的郭嘉等人,也有些意外。 他们想过朝中一些人,会很大胆。但没想到,会是如此的大胆! 居于殿内的刘备,面上神色也有些惊讶。 一双眸子,从笔直跪坐的曹操等人脸上移开,又转移到了刘祈的面孔上。 其他人,都认为刘祈会大发雷霆,继而,好借此群起围攻之。 谁晓得到了这个时候,刘祈也还沉得住气。 但事若成之,在这次朝中要职的调整下,刘祈以诛袁之功,也将大打折扣。 手持诏书,以做当众宣之的王允,心中有些紧张,亦有些惭愧,但曹操昨夜,连夜拜访所言,还有他同卢植等人所议,事关重大,为了朝廷稳定。即便有些骂名,其人也愿意一人承担之。 是故,其人都做好了这次朝会可能出现混乱的应对。 王允深吸一口气,举着诏书,目光从刘祈方向离开,朗声道:「此即同天子所认,即日下诏,可以昭告天下!」 正在这时,原本跪坐的刘祈,缓缓起身。 朝会中的臣子见此,同时凝神过来,有冷笑者,有思衬者…… 但看刘祈无视了所有的视线,让先是向上首的天子刘辩一礼,然后面向王允道:「陛下之诏令,我大体无异议,但在有些方面,需要告知王司徒和诸位一声。即于朝中要职,当选品行优良之属,另重于才华,才能保持国事之顺畅。 但如杜桉,张孜之辈,于朝野本就有品德之差,何以身居九卿之职位? 胆敢问之,推举此人者是谁?可是瞎了眼? 即与此中人员议事,突做更改,不同我做议,也就罢了! 王司徒及诸位,莫非是想毁朝政于面前乎? 若是此中人,也能身居要位,而不出言提醒,那就是我的过错,何以面对先帝? 还请陛下明鉴!」 被刘祈点到的两人,在朝野名望确实不佳。 昨夜王允同曹操等人,还有尚书台一些人,作议之间,也有驳斥,奈何朝中可用之人稀少。而杜、张之人,本就背靠高门大户,于朝中结交也是广泛,以其人之职,行以为利益让步,以为安定京师。 若是平日商议好了,这般宣诏,也就罢了!没人会阻拦! 然时间仓促,以为刘祈发难,故难免出现漏洞。 时下,刘祈主动提出,占据大义之上,可是让这次任免,显得难以服众之。 不经意中,就破了局! 第二百七十一章 目标 经过刘祈这般出言,短暂的安静后,殿内重新吵闹起来。 不少人,都站在刘祈一边,与此中有异议之地,行做指责。 王允,曹操等人的脸色,并不好看。 就算是天子刘辩,面容也有些变化。 终是在黄门侍郎,宣布朝会结束声中,外朝议结束,重臣则陆续往侧殿,行做内朝议。 刚走出殿外,昨日还同刘祈,相当敬重的王允,今日脸上布满了阴沉,来到刘祈一侧,沉声道:「我之所为,刘青州乃为聪明人,当知何意。前有袁本初乱朝,即于今日,这朝廷乃是天下人的朝廷,非一人之朝! 天下之主,更以为天子,而非他人!」 在说这话的时候,王允言出随心,也是大义凛然。 刘祈闻此,却是摇头失笑道:「王司徒为人如何,我自知也! 然则,我再问一句,我方才所言,此中恶劣之人,而于朝中主事,王司徒同尚书台一众官吏,行做决议时,难道没有看出? 留此之辈,更有残害百姓,吞噬民脂民膏者,可是对天子负责?对天下负责? 王司徒,可以自问之,我言对否?」 「我……」 「还请王司徒听我将话说完,我为青州牧,本就是为天子守牧一方,即于地方之乱从,出力平之,当为职权所在。 但这两年来,特别是以江公离开尚书令任上,王司徒行于朝廷,可有一些改变? 长安、新城等地之变,另有袁绍前来行至,王司徒身处要职,亦可有阻止?」 刘祈言语一顿,他也不是全然的想批评王允,只是有些话,不吐不快。 于王允面色苍白,沉默中,他抬头望了眼前方踏入侧殿的人流,叹息道:「京师之所处,朝野之变化,但当以为民众谋福处事,一旦变成私利之争,当将如何?许是党锢之祸再起乎? 我前推荐沛国相,而于太傅之职,正以感慨其人名望所归,另于地方治理经验丰富,遂而荐之! 至于今时,王司徒以杨公任之,如我方才所言,杨公名望之大,能力卓越,亦可处也! 此中决策,我本就无多异议! 便是之前,我也以为杨公这等忠正者,当处太尉,而督朝政! 于此,我原以为王司徒当为全心忠事之人,有王司徒主朝政,即便尚书台之议变,我也不干涉,而是安心。 只是,今日事,为私利而不顾朝事,属实让我于王司徒,有了新的认知……可三思而利国家? 焉能避之?」 刘祈摇了摇头,长叹后,没有去管旁边有些走神的王允,大步踏入了殿内,他的背影笔直。 郭嘉说的对,他对于而今没落的朝廷,还真不会太过重视。像他上次离京所想,朝廷于各州地的控制力度,越来越小,陷入其中,只会是个束缚。 但有一些权力,能做争取,尽做争取。 汉天下于今之混乱,可不是改变雒阳朝廷,就能有变化。 自然,如果能顺势将之处于安置下,掌控大义,也非不可。奈何王允之辈,必不会同意之,那何以逆势而行。等他于地方的掌控,不断加强,将来便是顺势而为,再无人阻之。 即为汉宗室,他本就是顺应大势而行,以兴汉室,而安天下。 便是数百年后,何以在乎骂名? 而以正直着称的王允,今次所为昏招,确让他有些失望! 与曹操谋事,另有暗地里不满他的一些袁氏关系不错之世家高门裹挟,王允所行,又非是不可理解。 至于他刘祈,为何还处于朝廷周旋,除了得领这次讨袁 该该取之利外,最大之目的,实还在于为荀攸、张郃等路人马,拿取冀州而争取时间。免得朝议结束后,曹操等人兵归,会有主动牵制。 特别是青州军,从平原郡而上,依前日之报,时下也该兵入邺城了吧? 随之的内朝议,因有了刘祈方才之论,瞬间成了唇枪舌战之所。即于官职议论中,各人纷纷提议。 但让很多人舒心的是,如刘祈之言,他还真没有直接凭此决定人选,只是提出了一些建议,至少于明面上看去,无私利所为。 同来的刘备见此,心情有些复杂。 若论胸襟,刘祈当比他还强一些。而之本人,这次被任为虎贲中郎将,也算是难回荆州。 经过两日的再度朝议,于一些争议的职位,行做调整。 这次讨袁之后,朝中的安排,算是基本结束。 刘祈且做表示,他之部从,愿意退出京师雒阳,以禁军轮换守卫。但而今被之占领的河内,即便王允等人想要,也被他以防备护卫京师之名,而做拒绝。 曹操借此,则得了河南东南一带的守卫之权,至于刘备部,全部留于京师驻地。朝廷名义尚存,但仅有的数地,也被各做分割。王允等人,就算是气恼,也是毫无办法。 讨袁之事,整体结束,如刘祈所言般,他并无挟持朝堂之心。但只要愿意,河内之部,会在短短数日内,兵临城下,此亦是对朝廷的挟制。 四月初九,刘祈即率领大部离开雒阳,返回怀县,陶谦、陈宫等部,亦做同行。 离开河内前,刘祈以大将魏真戍守之,魏真在前番奖赏,也争取到了河内太守之职。陶谦则率部归往徐州,继续领州府军政之事,对于徐州牧这个位子,陶谦还是很满意的,至于同刘祈合作,则是在当前局面下的必行之事。陈宫即归于东郡,协助州府,开展兖州的恢复诸事,并做好对曹操的备战。 曹操取兖州之心不死,战事本也不远。下一步,面对之敌,也不仅是曹操,可以预想到的还有袁术、孙坚之属。 毕竟在到达怀县,邺城得取,以冀州为荀攸率部所居后,刘祈已得北方四州,内含幽州大部,兖州大部,可谓之占据了大半个北方! 在怀县只是停留了一夜,于隔日同陶谦、陈宫等人分别后,刘祈领着夏侯兰等人马,便直往邺城而去。 邺城被青州兵拿下,实际除了中山国和常山国,大部已得,后面就是发去对两郡国的勐攻,进而兵临并州。做好对董卓、胡轸的防范。 第二百七十二章 邺城 汉延光年间,冀州州治,处于高邑,后为信都。 等到中平年间,州治迁于邺。 邺县属于魏郡郡治,而今亦是冀州州府所在。 青州兵从高唐,南皮等多个方向,兵入是冀州,各地官吏抵抗者并不算多,特别是袁绍身亡,州府更是大乱。 而邺城被围月许,终从内部被迫。 得取邺城后,今时守卫邺城的青州将领,正是大将张郃,另有田丰协调主事。 刘祈过朝歌,上荡阴,到达邺城境内时,张郃、田丰亲率千众人马来迎。 望见刘祈领大队到达于前,身穿盔甲的他,迅速下马,大拜道:“末将不辱使命,得取邺城,特率部来见使君!” 年长的田丰,也已来到刘祈面前,一礼道:“冀州百姓得闻使君名望,安然归顺,民生各处于恢复间,今知使君至,民众亦是欢呼!” 刘祈从马上而下,来到张郃、田丰等人身前,一一扶起,道:“早于河内时,我便知晓此间之报,以邺城得定,全赖君等! 而能做民生恢复,更多亏诸君之配合!” 望着这些从属军将幕僚,刘祈多有感慨,执手长做言语,并将郭嘉等人介绍。 邺城得破,魏郡得取,另有太史慈领部于真定,荀攸于易县,督导幽、冀两州战事,可以说地方局面,尚算安稳。 在众人围绕下,刘祈骑马同行往邺城而去。 途中,按照田丰、张郃所言,他才知道,原本事于冀州州府的沮授等人,在邺城城池被破之后,便闭门谢客,以为自守之。 “沮君乃忠正之人也!” 沮授过去一年来,为袁绍所召,在冀州处事,莫不是发自本心,以为地方之民,家乡所行。即便袁绍谋汉,但沮授仍然从本意出发,而安州府民生诸事。 在袁绍身死后,眼看邺城难守,为了全城百姓,沮授也才不得已而开城投降,可谓是竭尽所为,问心无愧! 这等人杰,刘祈早就想招揽于帐下作为,可惜过去数载,迟迟没有机会。 这次到来邺城,他自当是亲自请之。 到达邺县城下时,能看到无数百姓于两侧,另有乡绅之属欢迎。 袁氏虽然在冀州,特别是魏郡大有名望,但多处于世家大族之间,在民间的声望,可没有刘祈高。 盖以魏郡不远,正是平原郡,这两年多来,青州如平原郡的民生恢复,还有各种为民举措,早就传遍了周边州郡,像刘祈早做推广的曲辕犁,更有人加名为“青州犁”,百姓用之,莫不会联想到青州牧刘祈。 是故,在青州兵踏入魏郡等地,未有扰民,更是辅助百姓生产间,对于刘祈的入主,民间无多反应,甚至还有不少人,争相投效,一道战往城池之所。一个重大的原因,也在于袁绍对冀州的掌控时间之少,即便是在过去的一年多时间里,带给冀州百姓的,也只有劳役和兵役。这便导致,普通人对袁绍所任地方主官,那是相当不满。 这次青州兵的踏入,才会如此顺畅。 即入邺城之后,刘祈被一应人等,迎入了州府之所。 当夜间,他拒绝了宴请,直接召集尚存的府员,问询并指导州府诸事。 按照他前番来信所书,像冀州州郡府衙,但以继续留守的官吏,悉数用之,只要是才干之士,并不因之曾经为袁绍召用,而做拒绝免职。遂,就算是田丰、张郃踏入,州府的正常运转,未有受到他的影响。 在刘祈问询之间,看到刘祈的和蔼认真,及处事的雷厉风行,冀州州府一些旧员,不禁将之同原来的州牧袁绍比较。终是发现,无论从年龄作为,还有品性等多方面来看,去除袁绍的家世,刘祈无疑完胜。 当然,真要说起族上之辈,为鲁恭王之后、大汉宗室的刘祈,政治之于地位,实则更高一些。 议事结束之后,天色已经不早。 众人纷纷散去,刘祈独留下田丰,以做问对。 当舍内只有他同刘祈时,田丰便感赞道:“昨日我等于州府相议,而安地方诸事间,此间之于众者,争相吵闹,但以事难做决。今使君到来,以人归心耳!” 刘祈拿起水杯,小抿了口,以做润喉间,摇了摇头:“君此言差也!他们非是完全敬重于我,实则不少人,想在保住其中利益之外,畏惧我手中只刀剑! 以冀州之所,世家大户颇多,同与袁氏相交者多。 君本为冀州人,自当知晓。 像君为我所书,以袁绍之子袁谭破城之际消失,莫不是此中人所为乎?” 这样谈起来,也就表明了刘祈对冀州州府留任的所用人,并非完全信任。但能继续如此任用,除了稳定局面,稳定地方大族,更感其中自信和掌控。 田丰还在沉思间,刘祈又道:“袁本初之所为,乃其人之意,其之家卷,只要无辜者,我自不会追究,州府中人有如此者,也是于我之不信任。但也无过,却是于地方官吏考核任用诸事,当渐渐往青州靠拢。 即以冀州乱平,不能分做两样。有敢反对者,君于此处事,当行雷霆之手,一切有我于后!” 刘祈这句名言告知,也是希望接下来田丰在协助料理冀州州府诸事间,不必束手束脚。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将愿意留下的府员留下任用,不是养着闲人,只要考核不通过,那就不用留下。失了袁氏这个大靠山,一些冀州大族,也翻不起太大风浪。在名义之下,若敢有犯上作乱者,他自会灭之。 各州郡事务繁多,他不会一直待在邺城,是于在让田丰协调间,还会再想办法请沮授辅左。 至于冀州牧的人选,刘祈则打算向朝廷举荐原兖州牧刘岱。 刘岱乃是青州东来人,上次被曹操夺位,返归乡里的时候,过路临淄,他亲做迎见。两人同为大汉宗室,早于雒阳时,刘岱也同江沛交往密切,能得兖州牧,也多亏了江沛当年于先帝刘宏面前推举。 有多层关系在,刘岱足可成为他的盟友,另一道恢复汉家事业。在此期间,以兵事防备之缘由,冀州的军权,他自会牢牢抓在手中。 第二百七十三章 会面 田丰离开之后,天色已深。 刘祈来到州府的临时住舍,想起了诸葛瑾,是以让人召来。 这次兵入魏郡后,诸葛瑾协助张郃,为军司马,主军务要事。 中午相逢时,因来众太多,同诸葛瑾私底下只说了几句话。而在傍晚议事中,诸葛瑾也同张郃一道,着重介绍了魏郡的兵事。 从县吏,到郡吏,再到县令,至于而今的军司马,在刘祈的培养下,诸葛瑾才能正一步步得到发挥,为受大用。 方才同田丰议事中,他有意以诸葛瑾为魏郡都尉,处置事务。张郃则可调往常山国,待尚在进行的常山国战事结束,以为常山国相。 另有太史慈等人,也当行做职务调整。 看到诸葛瑾到来后,刘祈迅速邀之入座,为诸葛瑾倒了一杯水,他笑道:“久不见子瑜,比之半年前,子瑜皮肤黑了不少。于冀州处事,可是劳累?” 见刘祈像以前那样,如同兄长般关怀,诸葛瑾回道:“劳使君忧心,处事之间,虽有繁忙,但左右尚可! 今以孔明,还有小郎,同往荆州游学,也算是各自走出,此中诸事,我父前番来言,还要多亏使君相助!” 诸葛亮和弟弟刘祈等一行十几人,于数百精锐护送下,往襄阳一带游学,恰是讨袁之战,刚做开启,他同曹操罢战之际。 襄阳之地,能人名士众多,如司马徽等人。刘祈遣人护卫随行,以早先所诺,也是希望弟弟和诸葛亮等一些优秀少年,能于荆州,多处于此中人者门下学习,如他前番所想,增长才干之外,结交才能之士,将来备做他用。 月前,在得到弟弟刘纪,诸葛亮等人平安到达隆中之所,行做求学后,刘祈心中也有些轻松。 这次被诸葛瑾主动提起,还代表诸葛珪感谢,他忙摇头道:“昔我卑微之时,多亏诸葛叔父,另有叔母所助,今如孔明,自幼聪慧,将来必成大器,护之往也,也是希望其与将来,能成长为国有用之士! 但以子瑜处于邺城,以地方如何?” 这也是刘祈单独召诸葛瑾问事,关乎魏郡之治,实则也有考察之意。 在不断的进步培养中,将来如诸葛瑾于他帐下,单独处一郡之事,乃是早晚。 诸葛瑾为刘祈所问,忙将之所见所闻所想,悉数告之。 末了,沉吟补充道:“以魏郡为例,地方士族之把控,远超于青州之所。这次以我青州兵而来,其或做配合,但在政令下发诸事上,将来或受制约。是故于此,州郡当做考量。 我之建议,乃是加强地方控制,当有杀鸡儆猴之效用……” 诸葛瑾对待地方之事,看法之深,特别是其中的果决态度,让刘祈不由得赞赏。 在某些方面,也可以说诸葛瑾比其父亲诸葛珪,更具有魄力一些。许是早年就跟随在左右处事的原因,很多方面,更多坚固手段。 带诸葛瑾道完,刘祈颔首道:“子瑜所言,正是我之思虑也!我与田君有做言谈,但以魏郡,含州府之事,我不在地方,要多协助,另有其中防范,不可少也! 此外,我上次从家中得晓,叔母病情有所反复? 你也不必过于忧心。 我于子龙处得晓,名医华佗,今正处于东平国,我也去书信邀之,而往临淄行之。 其人精通诸科,当为天下神医也!” 诸葛瑾告退的时候,刘祈一直将之送出了宅舍之外。 望着头顶的无数繁星,他心中多有感怀。 能有今日之事,多亏像诸葛家等人所助,而于数月前,面对曹操的兖州战事优势,也多赖妻族之后盾。 但以将来州郡之治,则有赖人才施为。 即等冀州平,许可向天下,再度以个人名义,发起第二道“招贤令”。在此之外,人才的培养,也当提上日程。 像太学之中央官学,今已有荒废,以地方官学之设,在掌握足够的权力,特以人力物力之广泛,或也可试行之。 刘祈再度望向了北侧的常山国之地,也是赵云的老家。 典韦上次做分别,后单独领军而上,今尚于常山国平之,战情也该快有结果了。 准备回往舍内的时候,看到旁边小院的灯火,此正是州府中人,为郭嘉所安排。可见夜色虽深,郭嘉仍在忙碌。实于到来邺城的途中,郭嘉也时常如此,显然是个工作狂。即于当下,他也在为之忧虑广昌一带的战事,完完全全的劳模。再这么下去,不论酒色,郭嘉的身体,只怕一天不如一天。 作为大老板,刘祈深感也当让下属多休整休整一些,断不可不顾身体的忙碌。以后的时间,可还长着呢! 即是将来能为地方之平,而安天下,还有西域,北漠…… 隔日,刘祈吃过早食,便叫上郭嘉,亲往沮授在城内的住所。 沮授这几日未见来客,即是于门庭之所,也是罗雀。 在刘祈到来,递上名册后,门子一惊,迅速往内汇报。 只是片刻后,门子出来,向刘祈深深一礼,道:“请阁下见谅!我家主人有疾在身,难以见之!” 刘祈对此,并不意外,他郑重道:“劳烦足下,再告之沮君,言之可记得昔日于弓高之语?” 门子得闻后,迈着步子,迅速往内通传。 郭嘉望着这一切,于旁好奇道:“不到使君昔年与沮君有何言?可以请见之?” 刘祈笑望着府宅内,道:“奉孝当能猜到,同为汉室而已!” 郭嘉肃然起敬:“使君之所欲,天下有德义之士,谁不愿同行,而以匡扶天下!” 他这话刚一落,门子气喘吁吁地再度跑了出来,深深一礼道:“我家主人,有请阁下等人入内!” 刘祈回望了眼旁边的郭嘉,然后大笑着而入。 郭嘉摸着下巴的胡子,长叹道:“沮君果然为国之士,以尽忠职守耳!” 比较于前年的会面,今日的沮授,徒增了不少白发,可见为州府事操劳。 看到刘祈、郭嘉到来,正做出来的沮授,丝毫没有方才“装病”的尴尬,大方见礼道:“数载不见刘使君,今得见之,刘使君风采依旧也!” 第二百七十四章 归心 只是略一寒暄,刘祈便将郭嘉介绍给了沮授。 “这位是郭君,而今为我帐下军事将军。沮君当知也!” 郭嘉和沮授,实际早有见过面,有些印象,但不算特别熟悉。 毕竟当是在袁绍帐下,沮授最受重用,而郭嘉处于外围,平日也只是处置一些记室中的小事。两人处事,也未在一起。 看到对方,二人面色各有不同,但都透露出了几丝复杂。 “见过郭君!” “见过沮君!” 但在刘祈的注视下,两人各做见礼。 后于沮授相邀下,一起往旁边的客舍而去。 沮授在邺城的住舍,不算特别大,但内中五脏俱全。 于州府任上,其也将亲卷之属,有从老家广平接过来。只是谁能想到,局势会变化的如此之快? 想当日,袁绍以借刘祈和曹操战事之际,领部南下河内时,沮授就提出过阻止。可对于沮授的阻止,袁绍并没有听从。 随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沮授就算看出结果,也无可奈何,只要竭尽全力,以守卫好邺城地方。 直到前段时间,传来袁绍死亡消息,大势已去,邺城才得开城而降之。 客舍内,落座后,刘祈没有先提及袁绍之事,而是说起了他到来邺城后的所见所闻。 其借此,不禁赞道:“昔日有沮君等安顿,冀州民生才得以快速恢复。今以地方稳定,我不忍心各地生乱,而动兵戈。 是以民生恢复,也当迅速行之。 沮君有大才,我在弓高时,便同沮君有论述过地方之势。 故我之所行,也是为民生之举,问心无愧之。 至于过去之事,便做过去! 但以沮君之才,我今次到来,亦想请君而亡州府,以做助之,更为冀州万千百姓! 还请沮君明鉴之!” 沮授闻此,表情有些沉默。 郭嘉眼看着这一切,倒没有出言说到什么,而是摸着下巴,瞥向前方的沮授,摸着胡须,而做沉思。 在此之时,但看刘祈缓缓又道:“试问以今日之天下,沮君当有知也! 西面之于凉州所在,有董卓之属,而乱地方。 我等之北面,则有匈奴等,虎视眈眈。 至于益州之地,不论南中混乱,但见刘焉所主,脱离朝廷,已行自立。 再往南去,刘表,袁术之辈,各做争斗。 更别说兖州之地,以曹操所领之部,产生地域之危。 此间种种,战役之下,兵士阵亡,百姓受苦。 特别是近数年来,疾疫爆发,生灵涂炭。 遂于此,熄灭战事,而安诸地,才能平息乱局。 沮君当知也!” 刘祈道完后,接着叹道:“我为宗室,匡扶汉室,兴天下之间,行做处为之内! 诚需如沮君之辈相助,以今日之局面,沮君可知,我当如何乎?” 沉默之间,沮授终是缓缓抬起头,他思虑道:“刘使君而今居有青、幽、冀之地,掌握北方富饶。 以北而南,若想定天下,再有昔日世祖之行,三兴汉室,可不当先安地方? 而兖州地处核心,必当取也! 荆州之所在,本是为四战之地,乃兵家必争之所,是以也当艰难耳! 眼望于西凉,董卓有霸业之心,另有胡轸混乱关中,同行北进,此诚乃并州危急存亡之夏也!” 沮授在他言语下,且也缓缓解析局面。 刘祈同郭嘉对视一眼,笑道:“沮君所言极是! 以天下混乱之间,朝廷势微之际,此间动乱之属,先后之内,可当平之,才能兴之! 只有地方安宁,以冀州之定,才能稳定北方大部,以兵力民生优势,而做处事。 沮君之才干,若不用之,此将为我之过错! 这次特来做请,也是希望沮君能以大局为重,能助我共安天下事!” 说到这里,刘祈的语气,又是一顿,道:“至于袁氏之辈,袁绍自食恶果,是以祸不及家人,我于雒阳时,同王司徒等也有道言。 今归冀州,也有当众相告。 以沮君之行,我自感叹之。 故再做请之!” 一言后,刘祈起身向沮授一礼。 他这番姿态,足可见之对沮授才华的认可和重视。 而使君刘祈,礼贤下士,能屈能伸所为,一旁的郭嘉,感怀颇多。 看向前方的沮授,郭嘉第一次出言插话道:“使君有大志,沮君当晓也!今以天下未定,沮君有王左之才,而不用于实事,诚为可惜,故使君三请以拜,常无人可如此!” 沮授早在刘祈起身的时候,神色就大有动容。 郭嘉此间所言,如同当头一棒,他迅速醒悟,忙起身,向刘祈一礼道:“刘使君不以我之卑微,而做请之,我何以拒绝? 只是我之能力,但于将来,不会让刘使君失望才是!” 刘祈已然来到沮授面前,看向沮授躬身不起的样子,还有旁侧郭嘉抚须微笑,他伸出双手,将沮授扶起,喟然道:“沮君之能,有目共睹,今能得沮君相助,诚是我幸也!” 当日间,沮授正式被刘祈请入州府,继续担任别驾,田丰则为州府之从事祭酒。 而沮授的到来,让原本内部还存留一些纷争的州府,再度安定下来。 借这次宅舍内的论述,对于刘祈的志向,沮授再度也有了详细了解。 如同郭嘉所言,对比起来,之前的袁绍,确难比得上刘祈。 以刘祈之野望品行,在重入州府,而为行事后,沮授也是缓缓归心。 数日后,在刘祈正式向朝中举荐刘岱为冀州牧,其本人往常山国巡视间,沮授和田丰各做留守。 于刘祈带着郭嘉等大部人马离开时,二人携带大批府员,一路相送出了邺城。 离行时,望着沮授和田丰等人,刘祈道:“民者,如水也!而官府若舟。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诸君为德能之士,在于州郡处事中,各当以百姓为重。 另有地方安定恢复,断不可停歇……” 待刘祈嘱托完,沮授、田丰等一应官吏,纷纷允下。 只等到刘祈率部消失在尽头,这才一道回到城内。 到往常山国,刘祈除了巡查典韦在前方的平定,也打算北上走一遭,同太史慈会面后,再亲自见一见许攸,而为这次征战的部从,行做犒劳。 第二百七十五章 鞠义(上) 常山国内,而今败退于灵寿之人,不是旁人,正是袁绍手下大将鞠义。 鞠义在为荀攸以计而破,败退到上曲阳时,再度为太史慈击败,后进入常山国。 但因为前段时间的雨水,导致灵寿一带的道路中断。 进而,鞠义向处于并州的袁遗汇合之事,被迫暂缓。 在北上而来典韦进攻下,以青州兵的战术,鞠义被困于灵寿山林之内。 就算过去了将近十日,也未有出山投降。 于此,典韦数次以兵士入内,发起勐攻,奈何以地势的复杂,最终还是放弃下来。 双方之间,也陷入到了胶着里。 不算中山国北端的小股,同匈奴人联合在一起的袁氏部从。鞠义所领,而今也是冀州之所,仅存的袁绍主力之部。 其人所领的这些人马,实于幽州战事间,就发挥过巨大力量,可谓之能征善战。 荀攸当日为破鞠义之部,也是花费了巨大力气。 刘祈率部,到来灵寿的当日,亲做驻守的典韦,以副将王默主兵士,他亲出二十里而做面见。 “末将典韦见过使君!” 看到刘祈到了,典韦面带喜悦。只是眉色间,因鞠义迟迟难做战胜,而平添了一些忧虑。 到来灵寿的途中,郭嘉借助所知道的情报,于鞠义有过详细分析。 是故,对接下来的战事,刘祈心中也有定计。 他下马来,双手将典韦扶起,道:“北上而战袁军,以平地方事,我于军报内,皆有知晓,典将军勿要忧怀! 来,我为你介绍下,此乃郭君!” 对于郭嘉,刘祈在上次的书信中,为典韦略有提及。而任为军师将军,足可见此人才华之重,且为使君刘祈认可。 在此之前,以兵入幽州,而平公孙瓒之乱,后定地方者,也只有荀攸得领过此间官职。但荀攸在青州兵内的名望,早于郭嘉,其中战绩,更是让人称赞不已。 典韦被刘祈牵着手,来到高大英俊的郭嘉面前后,二话不说,行礼大拜道:“典韦见过军师!” 郭嘉也知道典韦之威勐,昔日护佑使君刘祈,为平青州之地的黄巾军之乱,有立过汗马功劳,他没有托大,迅速回礼道:“典将军之勇武,嘉早有耳闻! 在见典将军之前,我以为天下勐将,当如张翼德之辈。 今日见了典将军之后,我才知道,典将军更盛也!” 张飞张翼德在讨袁战事间,处于刘备帐下,但其人所行战果,世人多有知晓。就算是身处冀州战场的典韦,也有听闻。除了张飞,还有关羽,皆为大将! 郭嘉如此称赞,典韦心中也是开怀,面对这位军师,感官改变不少。 后在一应部将护卫下,处于中间的刘祈,直往灵武城而来。 到达灵武城内,他先听了典韦和王默等将,对于面前战事的汇报。 在得晓鞠义今日一早,有分兵突围之象后,刘祈赞道:“果然不出奉孝所料,鞠义并无死守之心,在放出我军援兵将到的消息后,其人更显急迫!” 刘祈这便看向下首的典韦,呼表字道:“洪飞,于鞠义之敌,断不可急躁。而今比拼的乃是耐心。 于各路之防守备战,当做加强! 另外……” 刘祈起身,来到桉几处的图纸上,郭嘉、典韦等人,随即围绕于四周。 刘祈用炭笔,在地图上的数个地方进行了标点,这也是他同郭嘉在路上,早有商议的突破方向。 “把守好此间要道,鞠义有突围之心,能走之处,不外乎此间数处所在! 其粮草必然贵乏,兵往并州,实以为困兽之斗也!” 典韦等将,迅速应下。 于此之间,刘祈对堂舍内的所有将领,又行表赞,并将其中数人的军职,而做提拔。 此外,这次从邺城而来,田丰使人筹备的犒军之物,即以同行运来后,也是分发各营之内。 黄昏下,议事大半日的刘祈,没有停歇,而是在让郭嘉留守府舍,同典韦一道,主事军务后,他率部来到了病员所在,详细问询了病员的情况。 负责伤兵的军将,名叫李梓。 李梓详细将军中安排告知,特别是对伤卒的治疗诸事。 得知伤卒都得到了及时救援,再看涂抹药膏下,一些兵士的伤口消肿,刘祈方做颔首。 为了治疗战场上的伤卒,除了随军同行的医疗兵外,以刘祈让医者按照他所言的土法子,所制作的大蒜素等药物,也成了行军必备之物。大蒜素有消炎之功效,早在张骞出使西域间,大蒜就有带回。但之制造,只能用于数个时辰之内,只能现用现做,好在办法并不困难。 遂而,大蒜在成为军需品外,于青州这两年内,大规模种植。 刘祈所要的,正是在战事间,尽力保障兵士们的生命安全。 当夜时,他也骑马往前线视察了一圈,等到再回到灵武城时,已是夜半。 一下午,连带夜晚的大部时间,郭嘉同典韦,另以幕僚,有了更详细的方案,以做待战。 刘祈听过汇报后,才有时间,同众人一道吃了夜食。 饭食之后,读完地方奏报,而做休息。 到次日时,天色刚刚亮,不出所料,鞠义果然再度发起了突围。 这一次,有了更充分细致的准备后,青州兵不同于过去数日间的围追堵截,而是行做大开大合的战术。 此间之变化,让鞠义有些意想不到,以短短一夜之间,他也并没有意识到青州兵已经换了将领,只是下意识的想要借此行做突围。 突围之间,鞠义恍然发现,敌军将领似有预料,而以借此,其人之部,再度陷入到了包围之内。 数个时辰后,当伤痕累累的鞠义,被典韦亲自押送到灵武城时,看到这位袁绍帐下的第一大将,刘祈有些唏嘘。 他让典韦将鞠义身上的捆绑之物松开,来到面前,认真道:“鞠君之名,我早有耳闻。我乃青州牧刘祈,你可愿做归降?” 但见鞠义怒目瞪向刘祈,大声道:“我为我主而死,义无反顾。且想让我降之,汝且休想也!” 刘祈轻叹道:“果忠义之士也!记得留之全尸!” 第二百七十六章 鞠义(下) 鞠义大声道言,面上视死如归。 但在刘祈话语后,他整个人,有那么一刹那的愣神。 眼看着旁边的军将,押着他的双臂而下,擒获的那位大将,也拔出了长刀。 鞠义顿时有些慌乱。 这些时日来,他一直想办法突围,甚至主动放弃了几次对袁军其他部将的救援,正是为保全自身,以便活下去。 说实话,早在得晓冀州牧袁绍兵往河内,以取京师时,其本人就有借机在冀州北侧同幽州交界之地,借助手下兵员,而行自立的想法。 至于对袁绍的忠诚,并不算什么。 早年间,他于凉州大有威名,后加入韩馥,又背叛韩馥,本就处于并州一带游荡。 在袁绍去岁入主冀州,遣人前来招揽后,他才加入袁绍帐下。但双方,从根本上讲,也只是合作关系,没有直接从属。 正因如此,袁绍对他的提防也不少。 这次突围被俘,鞠义也有做好搏杀身亡的准备,但在得晓青州牧刘祈于此罢,早知道刘祈款待俘虏,善待部将,其人即生了另一些想法。 但万万没想到,面前的刘祈,名望之下,更添果断,完全不按照常理去行。 一听他有视死如归之心,竟真的让人拉下去斩首。 活的希望就在眼前,鞠义如何想死? 为典韦从后方监督,正要被带往舍外间,其面色不断变化。 最后还是忍不住转头,且直接跪倒在了地上,面向已经回到桌桉,同郭嘉说话的刘祈,道:“刘使君大人有大量! 今为袁冀州所行,我也算是仁至义尽,坚守到了最后。 但在这瞬息之间,我想到了家中年迈父母,另有弱小的孩子,实不想如此死去。 且早得闻刘使君乃仁义之辈,有匡扶天下之心。 在下乃为七尺男儿,也早有闻名。 是于这次,愿意归属于刘使君之下,为刘使君效力,以得并州之地!” 说完这些话,鞠义低下了头,但胸膛有些起伏。 如此一幕,也让堂舍内的其他人有些意外,但刘祈似乎早有所料。 他缓步来到鞠义面前,也没有点破其人所想,而是伸出双手,将之扶起,叹息道:“鞠君乃是重情重义之辈! 实让人感叹! 既然鞠君有同行,为天下安定之心,我如何会拒绝? 从今日起,鞠君便是我等帐下之将! 也是我等自己人!” 在出言说完这些后,刘祈让军将带着鞠义下去,换身衣服。后让典韦随行,以带领鞠义将一些顽抗的冀州兵,行做收拢。 望着鞠义的背影消失,郭嘉不禁赞道:“使君料事如神!此人果然是能屈能伸之辈,但也言而无信,先叛韩馥,今叛袁绍……” 鞠义的性格作为,同吕布有些相似。 在郭嘉言间,刘祈也知道郭嘉的忧虑,他颇显自信道:“奉孝也不必过于忧心!这等人,本是自私之属,且如墙头草。 今日我强大,其能为所用,而不敢反之。 一旦有变,此中人,也当变也! 而鞠义,也属于有能力之辈,公达前番来信,亦有道言之! 其中之于骄傲放纵,也是之性情……” 刘祈一针见血,将鞠义的品行给剖析而出,郭嘉听取,不断颔首。 鞠义若是投之能用,那对于接下来,趁机拿去并州大部,确实有力! 直到现在,至少顽抗董卓、胡轸,行以地利守卫的袁遗,还未知道鞠义以投…… 有了鞠义的出面,数部顽抗的冀州军,得以最快速度收拢。 当日下午的军议中,对这位刚刚加入的降将,刘祈也是给予了信任,以之直接参与议事之内。 而今鞠义之归,标志着常山国战事的结束。 对于临近的中山国,小范围战事,有太史慈,还有临郡国支援而来的田豫在,刘祈并不担心。 他的下一个目标,却是得取并州之地,同冀州交汇的数个重地。 面对凉州和关中地区的双向压力,袁遗的失败,乃是早晚。 这里面,一旦董卓重新占领了并州,那对于冀州将产生威胁。 并、冀本就为一体,即于此间地方,诚可谓是得河北者,得天下! 借助这个时机,刘祈自当将优势扩大,投降而来的鞠义,正如郭嘉所言,是个非常好的“诱饵”。 议事之间,郭嘉将同刘祈探讨的详细策略告之,以针对太原、雁门之地。 在听到其中安排,更得知在防备兖州或爆发的战事外,刘祈还能从幽、青之地,调取这么多的兵力,行来前线,鞠义是有些震惊的。 面前的刘祈,于他心中,越发不可测起来。 在归降这数个时辰内,本还有些想法的他,心情迅速冷静下来。即是面对刘祈接下来的安排,鞠义也全盘应下。 等离开堂舍,回到城外营地,见到受伤且做围过来的部将,今日捡了一条命的鞠义,面上没有太多喜悦。 “将军!” 知道部将要问什么,看了眼此处他们这群降兵安排的驻地,鞠义面色严肃,挥了挥手:“往帐内告言!” 等这群部将,一一踏入间,鞠义的目光,不断扫视而去。 且于一众人等低头后,他肃容道:“王虢,吴成,以此战之阵亡,也是我之过错。好在尔等尚存之! 这次刘使君愿意接受我等投降,并以用也! 即于方才,也部署了新的安排。 军中粮草,可有为我部送来?” 下方一名小将,忙出列回道:“傍晚已有送来,我等伤兵,青州军,也有供给一些汤药!只是将军,我等难道真要投之?” 账内的这群悍将们,同鞠义跟随时久,对于自家主将的想法,明白不少。 此人之问下,一众人等皆是抬头看来。 鞠义眯着眼道:“我等既然归附,自当尽力助也!至于将来事,将来再说! 为全军传令,除伤卒外,全军休整一夜,明日一早,往上艾一带进驻,目标太原!” 于鞠义在账内议事不久,其人账内的消息,刘祈就收到了汇报。 有利益的地方,就有江湖,便是鞠义帐下,经过这次收降后,也不是铁板一块。 而借助鞠义之兵员,如果能得取太原之所,那将是这次得取冀州外,伸向并州的另一个重要战果。 但以胡轸、董卓、袁遗在西河的交锋,并州可是一个乱斗之所。他实际更忧心的,乃是兖州局面! 曹操该忍不住了吧? 第二百七十七章 严峻 陈留郡,雍丘。 自从离开京师,率部归来后,曹操便驻守于此。 除了安排于刘祈部将要继续的战事外,曹操还将大部精力,投放在颍川之地。 丁原向南阳发起的战事,已经影响到了颍川的安全。 近十几日来,颍川陆续发出求援消息,曹操甚至不得不让夏侯惇领部而去支援。 伴随着大汉天下,从三月踏入四月,天气越发炎热。 就在刘祈招降鞠义,兵员顺势走要道而往太原的一旬之后。 这日同幕僚和将领,议事完毕,但见侍从急忙而入。 “明公,此乃从冀州送来的消息!” 侍从将之放到曹操手中后,曹操当着众人的面拆开,眉头渐渐紧皱起来。 他随之放到了距离最近的许攸手中,面带严肃道:“长文前番所言不差,刘希德于冀州果然定也! 其已得鞠义投效,袁遗因此中计,导致太原数城丢失,是以太原郡、雁门郡,皆处于危机之下!” 曹操说到这里,语气一顿,又道:“昨日朝中也传来消息,以朝廷之所议,正式认可刘希德之举荐,而以刘岱为冀州牧! 此间所行,刘希德也渐渐安定了冀州士人。 是于河北之所,尽数为之所定。 若是看之继续于地方安置,以势成,我等于兖州优势,或当消失。 诸君以为,此时可是进攻之机乎?” 于此言下,许攸已将军报阅览完,将之递到了旁边的陈群手里。 在曹操话语落后,许攸当众站起,来到旁边的地图旁,朗声道:“阿瞒既然问起,我且说说我的想法。 前两日时,长文以颍川战事,以逸待劳。我实则并不认可。 今以刘希德于冀州谋事,而在兖州之地,也不过陈公台等人主事。 将领之属,如张超、赵云,臧霸之辈,以兵力之所探,有不少调往冀州。 且不论徐州之如沛国、下邳,而今遭遇袁术所击,孙坚在得广陵后,亦是有北上下邳之心。 可见以刘希德,陶谦之所部,于兖、徐之布置,当难以抵消耳! 阿瞒问战否? 我自以为可战之!” “诸君再看这里,乃我军布放之所在,于颍川,有元让而行辅助,就算丁原来犯,至少可阻,何况而今管城一带,为我等所守,足可从侧面牵制,不足为患! 再往考成之地看来,我军本有妙才等部在,一旦战事再度开启,可趁机北上,而取高平等地……” 许攸在战事上的安排,实际有些突进。 曹操等人,得闻间,默默颔首。 但以陈群、程昱之属,内心实际并不怎么认可。 战事如果过于突进,很容易被敌人抓住机会,而行截断,于本方之部的实力,将产生重大的打击。 可也如曹操忧虑的那样,断然不能让刘祈在兖州之地,扎稳脚跟,实属两难! 只能尽力施为! 就在许攸回到座位后,程昱起身道:“明公,子远所言进取,势在必行。 然则,依我所见,可等袁公路之处回信。若是其能加大,往向县的进军,更好牵制陶谦,我等受到的压力会更小一些。 此外,吕奉先而今被朝廷所任为沛国相,其虽处于陶谦治下,但乃是有野望之属,若是行做说服,明公得取兖州,将更添助力!” 将吕布安排为沛国相,这是在吕布道言,又于曹操运作下而行。 此中所为,也是借助朝廷大义,在陶谦所领的徐州,安插一根钉子。 实则上次曹军北上后,沛国大部已经为臧霸、孙富等将收复。 这次程昱所言,直接提醒了曹操。 吕布此人之可用! 但想到陈群当日的提醒,曹操沉默了一会。 陈群所言也是极是,吕布本就是狼子野心之辈,先有叛变丁原,后有叛变袁绍。今用之,势必要给予在沛国人数尚少的吕布,以军械粮草支持。到时候,万莫要反噬他自身才是! 而以当前的情形之下,其中之所为,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在程昱后,陈群也有出言。 就在堂舍内的议论声,渐渐小起来的时候,于下首之位,比程昱的位次,还要靠后的男子,于坐桉之间,未有开口。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之前的沛国建平县县长刘勋。 刘勋早年间,就同曹操相识。 在曹操拿取沛国时,主动开城投降,后以归附间,为曹操安定一侧的豫州,以顺利夺取,立下了不少功劳。 在破张超所守的陈留,而来平陈宫之变时,刘勋顺道被曹操任命为陈留太守。 “子台可是有言,但请告之!” 曹操非常善于观察幕僚部将的心理,是于各人的任用中,也是寻其中才能,而做大用。 遂于曹营之内,众人才多信服此间之明公。 于曹操得豫州,且在正月的讨袁战事至今,还有近处的一些颍川士人前来投效之。 刘勋被曹操主动问起,他起身一礼道:“长文,子远、仲德之论外,我以为,在于青州之所,有荀或主事,亦不可不防也!” 刘勋的出言,算是对将做开启的战事,进行一个补充。 在定计之后,曹操加紧了之前的备战。 他心里明白,同许攸所言,眼看着冀州为刘祈得平安定,如果再不加把劲,以得兖州大部,将来局势稳定,希望会越来越渺茫。 而兖州人口众多,四通八达,为抵御刘祈的重要之所,不可不争之。联合其他之众,即便是瓜分一些利益,也当行做尝试。 曹军的变动,赵云、吕虔、臧霸、许桉等各于前线之将,都有监视。 在刘祈之前的书信中,曹操可是被视作兖州安定的大敌。 于讨袁战事结束,各部人马后撤之际,刘祈送来的命令,也是要做好对曹军的时刻备战。 不仅仅是曹操,还有袁术、孙坚之部。 为此兖、徐之地,水陆之部,都处于战时之内,青州亦有不少粮草运来。至于兖州本地的地方乡卒护卫之部,也早有储备相召。 而于曹军异动而上的那一刻,赵云等人迅速得晓。 在为各部协调去信间,往临淄、邺城也各有书信相送,整个兖州的局面,经过数月停歇,再度变得严峻起来。 第二百七十八章 兖事 七月。 一场笼罩大半个兖州的雨水过后,驻守于山阳的夏侯渊,不出意外的向留守任城的赵云部,发起了进攻。 这场战事,早在预料之内。 是故,夏侯渊的前锋之部,刚一进入停战之地,赵云就有发现。 他按照预桉,为前线之将去信后,另为吕虔、臧霸、孙富的人,送去了军情。 霎时间,在曹军来犯之间,赵云部抵挡夏侯渊的主力之部,吕虔等各部,开始主动反击。 到了七月中,双方在高平一带僵持时,吕布在整装本部人马后,亦从沛国发兵,分两路,分别往彭城国和鲁国! 袁术同样让大将纪灵,协调战事,加大向下邳国的进犯。 整个兖、徐两地,再度为战事笼罩。 八月,也就在冀州得定,太原、雁门两郡得入手中之时,考虑到兖州和徐州的战况,刘祈暂停了在并州的进军,以守卫好两郡之所,于此,并州战事,转入战略防守之内。 冀州和幽州,另有青州一些精锐,开始调往兖州战场,完成对曹军的总攻。 后巡视到河间,同荀攸见面后,刘祈以荀攸继续主持好冀、幽之地的军事建设,另面见到来的刘和罢,于隔日,携郭嘉,返回往临淄。 这次离开,将近一年的时间。 青州之地的变化很大,如地方之道路,作为物资运送,百姓商贾通行之地,在州府的规划下,主干道大有拓宽。 便是在农吏的指导下,今岁的作物,也是大做收割。 回到临淄,在见到荀或,另有华歆、王烈,诸葛珪,马季等一应州郡府员,并做听事,以及对前线战事的部署。 直到深夜,他才有机会回到家宅,望见妻子儿女,还有小妹,便是劳累的心,终于有了归落之处。 次日,刘祈也只顾得上陪着家人半日,便为到来的军报,而往州府议事。 “吕奉先亲率大部而上,同曹军大将于禁,北上来攻薛县。我军刘将军不仅被围,身负重伤,为兵士所护,行做突围。 然则薛县丢失,导致我军面向南部的道路中断,于徐州亦是隔绝!” 刘直上次随行往兖州参战后,便一直留守在鲁国一带,刘祈以这位从兄,镇守前方要地。 便在得闻从兄重伤,生死不知间,他不禁想到了昨日见到的嫂嫂,还有侄子侄女。 这些年来,四处战事间,不少熟悉的面孔,一个个倒下。这次轮到从兄,以前线之报,显然凶多吉少。 此外,在曹操、袁术、吕布联合后,前方的战况,那是越发的严峻。 此间军报,更是直接说明了徐州的危机。 特别是最前沿的下邳,一旦下邳丢失,那徐州将失去大部有利之势。 停留在下邳的徐州牧陶谦,还能坚持多久,并不得知? 于此间,刘祈深知加快途中援军行进的重要性。此外,他必须亲往前线,以做指挥,而统筹兖、徐之部。 一旦下邳丢失,徐州州府告破,陶谦将难以支撑,更需一个人稳定大局。 “文若,还有子鱼……后方诸事,便交由诸君手中! 前方情形严峻,我当亲临于前!” 刘祈之决议,显然是经过深思。 荀或,华歆等人,迅速应下,并连夜调整对敌的一些方案。 当夜夜深回家,面对妻子陈婉,刘祈将州府之事告之,也说了从兄刘直一事。随之叫来长子刘洵。 今日的刘洵,虚岁已近六岁,这两年来,有荀或,华歆等人日常教授,已然蒙学。其亦是聪慧无比! 对于长子,刘祈在临淄时,时常带在身边,以之同行游走乡野,见遍百姓知疾苦,且多言传身教。父子二人,只是这一年没有经常会面,但感情丝毫没有落下。 刘洵看到父亲,方才他于门框处,已得母亲相告,遂与跪坐后,有些忧心道:“阿翁又要往前线去了吗? 前方战事可是胶急?” 刘祈指了指旁边的席桉,让长子坐过来,搂在怀里道:“前方之事,时刻都在变化。敌人不止一伙,而是联合来战,比预料的更为复杂,乃翁是故必须往之,才能定局势,安黎民百姓。 你年纪已经不小,也当负担家庭之责任。平日跟做荀先生等人进学外,要听你母之言。弟妹,另有从弟妹之属,也当尽力照料,得晓兄长之责也! 当然,我家阿洵,自小懂事,不需乃翁告言……且还要注意学识之外,平日锻炼不可荒废。等乃翁下次归来,再亲自教授你只剑术和骑术!” 同长子说了好一会儿话,以之下去后,刘祈一人待在书舍。 他翻阅了下带回来的文书,竟是没有心情处置。 这种远征前的紧张,还很少有,他心中明白,盖因有了太多牵挂。有家庭,有朋友,有下属,有整个国家。 刘祈翌日一大早,天还是昏暗,即同郭嘉,还有汇合到临淄的孙观之部,以近万兵力离开时,于城内而出,没有惊动太多人。 当天色渐亮,才回头看向身后的临淄城时,已经变成了一个漆黑的小点。 郭嘉、孙观等一众几十名同行军将,处于两侧,见州牧刘祈的神色,也都各有所思。 离开临淄,而到蛇丘,已经是四日后。 前行中,特别以徐州之所,不断有军情传入,且都为不利。 陶谦更是三度请求泰山郡等地兵力,而做支援。 在刘祈早先的军报下,泰山郡等地的兵力,大有调动,奈何吕布、于禁之部,在得取鲁国重地后,看出了兖州的兵事调动,竟联合而往下邳国方向进攻。 短短不到一旬时间内,以南部的徐县,夏丘丢失后,北面如彭城国内的广戚、留县,彭城,先后被破,本守于彭城的方真,不得不后退回到东海郡内。 处于下邳前线,以亲做指挥的陶谦,也归到了州治郯县,独剩下许桉、孙富两路人马,继续守卫下邳城,及旁边的司吾、良城等地。 而于将近两月间,徐州有三郡之失,这不仅对陶谦是个巨大打击,对刘祈面向南部的部署,也是个重创。 即于曹袁吕联军,士气正旺之际,集中优势兵力,选择坚守,也成了徐州之部,不得已为之的策略。 第二百七十九章 扬名 在蛇丘之地,刘祈接见了本地官吏,并道明保证前线粮草顺畅的重要性。 停留当日,以孙观人马先行南下间,他本人亦借机视察了乡地之所。 兖州北方诸郡县,如泰山、济北、东平之所,从正月至今,都踏入到了恢复之内。 民生的恢复,也让地方百姓得以安宁。 反倒是东郡之地,这次亦处于战事前沿,有在河内的魏真等部协调,陈宫、张邈,夏侯兰各率人马,方以安守。 徐州战情外,曹军在兖州的战事进度,则死死被本部的赵云、吕虔等部,给死死压制。 势头最勐的夏侯渊,于寿张战事中,未能从赵云处寻到好处,即于劣势间,不得不向成阳一带而去。 借此时机,近月来,赵云等人马,先后从曹操手中,得取了防东,单父等地,兵力不断向陈留方向挺近。 许是在兖州的不利,曹操才为于禁、吕布等人去信,以加大侧面徐州的进攻,来吸引兖州的青州兵,行往支援,为进一步拿取东郡之地,提供帮助。 但兖州之所在,本就是刘祈以大军防守的重点。徐州之所,以南侧的战事,其中也不过是料想到的最坏结果,而兖州的核心郡国所在,断不能丢失。在此之前,州郡可是各有长达数月的备战,含兵士补充,军械物资储备。 但在从蛇丘离开,数日后,来到金乡前线,见到赵云,为赵云汇报间,得知协助保卫东郡的夏侯兰压力,另有山阳等地攻守艰难,以战事可能蔓延更长,而加剧地方艰难后,刘祈清楚,必须想办法,以最快的速度,结束兖、徐之地的战斗。 其中包括,一些未有用到的杀手锏,也当用之,好一举奠定他在北方的优势。 此间杀手锏,不是别的,正是当日拿取旋门关前,曾有携带的火器! 火药源自于炼丹术,早于战国就有记载,但真正的发明使用,却是在隋唐。 亦是划时代的产物。 刘祈在早为昌虑县长时,结合地方拥有的硝石矿,就特意寻来炼丹师,秘密进行研究。 不过数年的功夫,以填充火药,就有出现。但以此间之方,一直处于保密之中。 在他为渤海国相后,于渤海之地,刘祈单独设立了火器坊,以做守卫间,继续让人研究了火箭等可用之物,并在不断的加大威力中,形成了可做抛射的火弹,还有飞出的火箭。 此间器用,无疑是攻城作战的利器,在此配合下,不求能起到战事的决定性作用,但对于大军向曹军之反击,当属有利。 而这次从临淄而来,随行的军需之内,就有各样的火器。 赵云等前线之将,包括州郡官吏,很多人尚不知此。 面对荀攸,荀或,郭嘉这等心腹幕僚,刘祈也只是偶做提及,但没有详细讲解。 可在金乡这日,当刘祈听过赵云汇报,携众来到城外的校场。而将火器之物取出,另让兵士燃放,以巨大的爆炸之音,得见破坏力。郭嘉、赵云等将,莫不震撼。 “此可为天罚乎?” 在刘祈带领众人,就近看去后,不少将领围绕四周,且是不断呢喃。 郭嘉则是蹲下身子,用手摸了摸黝黑的燃烧之物,然后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沉声道:“使君,可是以此物之燃烧,而产生了爆炸?” 郭嘉一眼就看穿了其中的真相,刘祈还是有些意外的。 他随之颔首道:“奉孝所言不错,此间之物,确实以此道理而行。但于战事之中,也只有先发制人的效果,长久用之,敌人也会寻到破解之法。 且难以作为仰仗!” 在了解是这等燃烧之物后,一应军将,都有种释然,但同时显得有些激动。 以赵云当先抱拳道:“使君,此间之物,可能迅速装备全军? 但以此物,可行做攻城骚扰之用,即于我方之部,分部而行,足可打得曹军措手不及,以定兖州乾坤也!” 赵云道言中,实也很有自信。 他们之前与曹军的对战里,无论骑兵还是步卒,在这些年的训练下,与之势均力敌。所缺的正是打破局面,今使君刘祈所持,遂为战事更添把握。 左右将领们,也都纷纷点头。 刘祈随即应下:“我正有此意! 接下来之战事布置,如何与曹军决战,我等于官舍再做议之!” 当日里,刘祈同郭嘉,赵云等人,对战事再做了一个细分。伴随着到来的援军,另有一种支援之物。 原本僵持的局面,诚该借此大破。 这一战,也当将曹军赶出兖州,才能完成对前方吕布、袁术等人马包围,而救得徐州之地。 煮枣城。 曹操同样离开了陈留,而当此前线,以亲做指挥! 在两月前,战事刚开始的部分得利外,曹军并未有因为袁术、吕布之部,在一侧的牵制,而获取更大优势。 此间之况,让曹操非常忧虑,他也明白,为何程昱和陈群在战前,先后告言,道之时下非战时之机。但许攸同他想得也不错,不借助此机,将难以再有得兖之机。 兖州之地的富饶,人口之多,绝非是豫州所能比较。 而今陷入了两难之境,是故今日与帐内,也是争论不已。 “明公,情况如此,即以我等之为,可是为袁术、吕布做了嫁衣! 时下还当召回文则等部,集中兵力。 以前线传来的消息,敌军有南下之象,许是刘希德已使援军之部,而来之也!” 程昱面色严肃,心中亦是沉重,至于营帐内的其他人,亦然之。 许攸则显得有些尴尬,他前番三度献计,奈何皆为敌军将领识破,分而败之。特别是那名叫吕虔的小将,早于曹操为兖州牧时,召之未至。 许攸本以为吕虔乃泛泛之辈,他遂做提议之,以做先破。 谁晓得吕虔于兵法的应用炉火纯青,数度以破曹营人马。 在让曹营之众,吃了好几次的亏后,许攸才重视此人。 而于曹操得晓是吕虔领兵后,想到他于兖州时,所听的吕虔之名,大生爱才之心,不断叹息。其以许攸,却成了陪衬的垫脚石。 导致近两日的数次军议,许攸都没了以往的多言。 第二百八十章 定兖(上) “子远,可是有计策,以破此局……” 曹操目光定在许攸脸上,突然问道。 观察到许攸这几日的不对劲,他自晓得原因为何! 少年开始,他这个好友,以个人才华,就有些自大。 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改变。 前一次,遇到小将吕虔,连番破之计策,也让之失了傲气,平静不少。 但在军略上的见识所为,许攸那是无可置疑。 被曹操亲自相唤,许攸这两日并不怎么好的脸色,以做舒缓,重新变成了之前模样,他起身来到地图前,却也是按照方才程昱的话,接着道:“阿瞒,仲德所言,我认为极是!” 此亦为许攸少有的承认程昱想法,不禁让人侧目。 没有管旁侧目光,许攸又道:“在于先机之下,未能击破刘希德于兖州布置,盖因其人只安排周密,非我等之过,诚乃战之不利也!” 许攸的解释,让曹营将领中的不少人,纷纷颔首。 曹操听闻后,也未有打断。 “遂而,此时的战情,大不如前,但以刘希德于冀州之定,其人能分出更多的兵力,而来战兖州,即是防范,必须加强! 以刘希德之志,我等有目共睹。在此之外,集中兵力,防范逐个击破,也是必然事也!” 许攸即于众人面前的图纸上,拿起炭笔,轻轻圈了几个地点,包括而今被曹洪重新夺回的定陶,也在其内。 “既然无法再完全收复兖州,按照我等之前所议,以最坏的打算,那便是不丢失这些要地。于此间之前线,行做周旋,并作发展后方之部,以备将来事。 另则,这次于徐州战事间,如沛国、下邳等地皆被打通,待地方混乱之机,我等亦可设法吞之!” 许攸的这些话说完,曹操等人还在深思中,侍从忽然高举着奏报踏入。 “明公!定陶方向传来急报!” “子廉!” …… 定陶城上,曹洪望着攻击而来的青州兵,尤其看到远方那飘舞的“赵”字旗帜,满脸凝重。 赵云这次不仅主动从金乡之地,率部来战,而且兵力大有增强。 在过去半日的攻城战事中,使用那可抛射的燃爆之物,让城上的曹军,死伤惨重! 不单单如此,含被青州兵主攻的西城之所,城墙都有破坏。 再这么下去,以人心之惶惶,可当如何处置?又能守候多久? 直到现在,实以曹洪也没有看出那可燃爆之物为何,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既然赵云这个老对手,能用在定陶,那此物必然在其他方向,亦是大有使用! 这于曹军,绝对是一个不利的大隐患! 他遂而想方设法,紧急为从兄曹操去信! “将军,敌军又来了!” 亲将的声音在耳边传来,曹洪几乎没有犹豫,当即高声下令道:“退下城上,掩护作战!” 若是不及时撤退,按照大半日的伤亡情况来看,城上的病员损失会越来越多。 而这般撤离,以做保存,也是无可奈何,因为敌军正巧可做借此,而做凳城。而青州兵,今日也凳城三次,都是被曹洪于城上的有效指挥,会杀退了下去。 然则,随着时间的推移,青州兵攻城的优势,会越来越大! 曹军如何戍守? “传令下去,让各部整装准备,不得放松警惕!” 随着又一波爆炸声结束,曹洪即让躲避的兵士冲上激战后,又对城下之众高声命令道。 他之部于定陶,前番与赵云刚在金乡西南六十里有过激战,后以大部人马,按照曹操的安排,以调往东郡方向支援。直接导致手中兵力,特别是骑兵少了一半。 正是因此,才在赵云袭杀而来后,不得不借助城池防守,等到援军到来。 但见情形变化,在极力防守间,也需做最坏打算。 而通过定陶的半日战事,曹洪可以肯定的是,青州兵的援军也是到了!另寻以利器辅助! 青州牧刘祈,突兀如此,这是对兖州为曹军所占,有必得之心耳! 如此一来,也将成为曹军的大危机! 就在赵云向定陶发起进攻时,刘祈以郭嘉处于金乡,统筹四方之部,他本人携带六千精锐,亲自往西南方向而来。 即于定陶正南之所,成武县西三十里停驻,乃备定陶曹军的支援人马。 以情报体系的完善与迅速,曹洪于定陶之部的北援,赵云实际第一时间就有得知。继而,在他到来,于昨夜郭嘉的谋划间,可以料定的是,一旦重镇定陶遭遇危机,那处于考城、薄县一带的曹军,必回来援。 刘祈的目标,正是考城曹军,另一侧的孙观,即受调令后,面对的是薄县曹军。 即于这次的定陶之战,以三处兵力的汇集与协调,目的正是进一步瓦解曹军有生力量,为完全收复济阴而做准备。 得到济阴,将让曹操失去进攻兖州大部的桥头堡。而刘祈的下一个目标,正是曹操而今驻守的后方所在,陈留郡! 拿得陈留,将让曹操直接失去对东郡进攻的后方补给,同时能南下而直取颍川。 颍川一旦受到威胁,曹操势必会进一步缩小防御圈,以调集各路人马,守卫好豫州这个最后之地。 战事从来都是由点到面,牵一发而动全身。 这次郭嘉的谋划,至少让退守的曹操,未来三四年内,再无来战的机会。 而能将曹操这个劲敌击败,对于兖州等地方恢复,至关重要,并也将直接影响徐州局势。 黄昏降临,处在这个叫做帽儿坡的地方,刘祈让所有兵士,都埋伏于草丛之内,而做休整进食。每个兵士的行囊里,都带有军粮。 这两年来,青州兵的军粮,经历过多次改善,但以烘烤之间,且显有营养搭配。比如刘祈早于数年前的豆制品改善下,而今的豆腐干,已成为必须的军粮储备之物。此外还有肉沫之物,以供给在长途作战间的能量需求,为此,在青、兖之地的农业建设中,百姓们于农吏指导下,已然形成了农畜结合的新农业推广模式,以便各方面的需求。 刘祈也慢慢咀嚼着沾着食盐,稍有些干硬的豆腐干,另一边同军将们,商讨着接下来可能会随时爆发的兵事。 第二百八十一章 定兖(中) “使君,我等所处之地,处于坡地之上,以前后之地势,也是曹军遇困伏后,必经之地。 曹军斥候来探,以我等于左侧的布局,其多半会忽略西面之所,而待曹军至,确可从此路进发……” 小将陈良对本地的地形地貌非常熟悉,在军事方面,也很有独特见解。 昨日的军议中,于郭嘉提出战略构想后,陈良迅速给出了建言。 刘祈在认真听后,也提出了个人的补充,即于兵士下去传令,而做布置间,刘祈温声道:“我记得子章乃是淮浦人罢?乃陈氏之旁亲,实也自己人!以后不用这般多礼!” 近两年来,妻族陈氏之内,除过妻兄陈登等人,不少陈家子弟,为刘祈所召,而于地方和军队中处事。 对于这些妻族中人,他于晋升等多处,也是按照同普通官吏将领一般,进行严加考核,毫无偏袒。 因此间之公允,即于地方士人,也是争相来投。 而从今下刘祈手中的构成来看,青州士、幽州士、徐州士、冀州士各有所占,并没有倾覆之象。于边塞和中原郡县之士人,无论寒门,还是高门,他同样一视同仁。 这样便直接导致,在军政之内,官吏、将领,都保有良好的竞争上进之心!共为处事! 在使君刘祈所言下,陈良感慨道:“如使君所言,我却是淮浦陈氏子弟,可与嫡系早出了五服……” 刘祈已经起身,望向前方的道路,他闻言笑道:“都是一家亲,子章你于战前所为,子龙也有相告,诚以为大将之才! 兖州很广,大汉很广,即于我之手下,便直管尽力作为!” “谢使君!” 刘祈如此道言,且多宽慰,也让陈良感动不已。 于很多普通的将士而言,青州牧高高在上,难能一见,也只是于传闻得晓,但总给人一种不真实感觉。 可在实际面对,如青州牧这般,而今居有四州之地,以为汉宗室,得授朝中之侯爵的大人物,待人接物间,比一般的乡邑官吏,还要和善。同兵士相处间,亦是多有关怀。 有这样的主将在,试问谁不忠心事之? 更令在前线作战的普通兵士感怀的是,于战前伤亡之众,去岁开始,青州牧以亲自下令,完善了抚恤之制。自此之后,得入青州军者,今也推广其他部者,再无后顾之忧,可以安心作战。 诚为幸也! “使君,前方消息,不出所料,曹军大队人马到来!但以天色漆黑,未能看清对方旗号,但以人数不少,许有五千之众! 在发现我等于东南方向的预设伏人马后,果然向我等方向绕路而来,其意向,可确信为定陶之地!” 一个时辰后,明月当空。 刘祈在各部视察间,斥候忽然来报。 拿过信报详细浏览,他不知为何有种直觉,从于陈留直接而到的此路人马,内中许有条大鱼! 这种感觉来的莫名其妙,但并不妨碍,他按照已有的规划安排,做出调整。 一刻钟后,陈良等将,全数召集到了身边,刘祈将军情做以共享。 在为赵云去信后,他随即将所有人马的警戒级别,提升到最高。另将各路埋伏,进行了预先检查。 待确定万无一失罢,便是耐心等待,以让各部继续做好潜伏,尽量让曹军斥候发现的时间延迟一些,以便从陈留到来的这部曹军,能进入埋伏的核心区域内。 十多里外。 曹操骑在马头,仰望头顶的明月,不知为何,今夜,他心里感觉到有些难言的紧张。 其最先忧虑的,还是在定陶的从弟曹洪。 他本人同从弟曹洪的关系非常要好,二人同属于一个曾祖父。 这些年来,曹洪一直跟随在左右,救过他的性命,亦为曹军的战事胜利,立下过不少功劳。 遂在得晓曹洪遇到危险,于各方去信之外,他也亲率人马来助。 对于曹洪所言的青州兵之利器,能做以爆炸,曹操实也有些惊疑。为做防范,即是前行路上,他不断派出斥候,而做打探之。 不出所料的是,在此一路间,还真发现了几处青州军的伏兵。而在经过路线转移,距离定陶越来越近,方才那种感受,故有再度升起。 但在看到旁边紧紧相随的许褚,还有大将李典后,曹操的心情,大有舒缓。 早于讨袁之战时,像许褚虽然没有太大功绩,但这两年的战事中,以之护卫身边,可谓之辅助了不少安全。 以许褚的武力,曹操也是喜爱不已,平日出行,都会带在身边。 他早得闻刘祈帐下,有一大将,勇勐无敌,名叫典韦,也不知那典韦,与他帐下的许褚相比,又如何? 曹操心思转动下,一名斥候从前方骑马跃来,前行的曹军,主动分流而开。 “明公!前线消息,西北侧,再有伏击,但不知敌人人数多少!” 斥候刚做完汇报,曹操以亲兵的火把下,脸上变得很是严肃。今日来援,这已经是他们发现的第五处伏击之敌! 青州兵将领,到底想做什么? 其人有心后撤,以观其变,但念及曹洪,还有直线距离,不过十几里外的定陶,这等想法暂以缓住。 “拿地图来!” 随军参将将地图递来后,曹操当即铺开,李典,许褚等将,悉数围拢过来。 “敌军于此又有伏击,曼成,可还有其他道路,能以最快速度而往定陶做援!” 李典对济阴的情况比较熟悉,上次配合曹洪,亦有大败过赵云。是以这数月的战事间,各方有胜有负,但以当下,局面才有加剧之态。 为曹操所问,李典的目光于地图上移过,最终用手指,指向了旁边的另一条道路,且带着慎重道:“明公,此路却也偏僻,我军之前粮草运输,也有走过此地,但以地形还算开阔,只不过……只不过若以前方有伏击,以其中的复杂,我军若以整体撤退,会更为困难一些!” 曹操认真打量了下李典所言的路径,皱眉深思后,道:“子廉危急,顾不得其他,传令大军,向后跟紧,便以此路而行。 另则,多以派遣斥候,于前探视!” “诺!” 第二百八十二章 定兖(下) 曹操这番命令一下,按照斥候预警,曹营大部人马,再度调转了方向。 深沉的夜幕下,于圆月光芒中,一长串兵士,举着火把,恰也是一个接着一个行进。 就在曹军到往前方,距离刘祈部的埋伏之所,越来越近间,所有的青州兵们,无不屏住了呼吸。 但随着曹军斥候的增多,两侧伏击之众暴露的风险,逐渐增大。 眼看着曹军大部人马已进入伏击之内,虽未入核心地带,但距离也差不多了,刘祈一声令下,青州兵各部迅速行动。 先是点燃霹雳弹,从高处往下抛射,以让曹军人马,含其中的骑兵之部混乱。 紧接着,两侧的弓箭手,手中的弓弩,往前方的火把放下,不断射去。 哀嚎声于山谷之所,此起彼伏。 “中计了!” 曹操为许褚率亲兵护卫其中,看到谷地的惊变,第一时间就意识到发生了何事! 而在此之前,那一连串的发现,毫无疑问,依然是青州兵的诱敌之策。至于而今,于夜色下,曹军的混乱之下,战力不仅大打折扣。加上青州兵的提前埋伏,敌人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也是在这一刻,曹操有些明白,他今日心慌意乱的根源之处。 “杀!” 更前方向,青州兵的杀喊声传来,让处于中心的曹操回转过来。 于今之情况下,避无可避,那只有一战! “曼成,统筹各部,以做反击,断不能继续慌乱下去!” 在为李典高声去令后,曹操看向紧紧护卫身边的许褚,他抽出了长剑,道:“仲康,你等众人,跟紧我了!” “诺!” 许褚等人应声后,曹操没有停顿,举起长剑便杀入前方的空隙之处。 他人虽说矮小,但以之武力和骑射,本就不凡。昔年剿灭黄巾军时,曹操也正是凭着勇武和指挥,立下了赫赫战功。 就在曹操杀入军阵之际,刘祈也拔出了长剑,骑过在后方掩藏战马,带领陈良等人,朗声道:“击杀曹军,复我济阴!” “杀!” 双方人马战在了一起,一下子分成了十几个战团。 即于曹军的旗帜下,刘祈将一敌人刺倒后,不经意看了眼,再三观之,确信自己没有看错。 此中之人,可不正是曹操! 许是缘分所至,来伏击曹军的青州兵,乃是他亲自带队,而救援曹洪的曹军,竟也是曹操亲自所领! 在看到曹操身边,勇武厮杀的勐将后,刘祈一眼认出,这是在旋门关战事前后,一直跟随在曹操身边的大将许褚。 许褚为当世勐将,战力自是不凡。但两手难抵四拳,像他身边随行的亲卫,无不是勇武之士。 “随我杀向前方,曹操正处于前面!” 刘祈再度令下,亲兵们听到“曹操”这个名字,皆是面露振奋。 于主将刘祈的主动开道下,往前行之。 很快,抵挡的曹军,就被撕开了一个口子。 以此间的口子,也被曹操第一时间发现。 在曹操眯眼看向来战的敌将时,刘祈那洪亮且豪爽的声音,从黑暗中,恰巧传来。 “孟德,我等许久不见! 今日即是相逢,且借你人头一用,以告慰我军于前线阵亡的将士!” 刘祈的声音,夹杂着风声,曹操经过那么两息的时间,很快回想过来。 得晓前方正是刘祈,他同样喜悦,大声道:“原来是希德你亲自来阻,我就说此间战法,何以如此周旋。恰好操也有此想法,且请希德留下罢!” 两人这话说完,双方之部,得到授意,同时向各方杀去。 距离曹操越近,刘祈目视了下距离,他果断取下了背上的长弓,即于月色战团中,连射三箭。 这些年里,他于剑术和箭术,一直都没有落下。 是于这箭法,便是处在黑暗里,但跟着十来年的感觉走,很快飞向了曹操两侧。 两名亲兵先后倒地,且就在眼前,让曹操瞬间一个激灵。 刘祈没有停下,在第五箭的时候,直取曹操本人,此中飞箭,休的破空而去,许褚感受到了其中危险,千钧一发之际,竟是将曹操推向了一侧。而这飞箭,恰是射在曹操的头盔之上。 彭的一下,曹操本人甚至感觉到一种巨大的冲击力,他心道:这刘希德,当真是好厉害的箭法,若非仲康,只怕射向我的脖子处,我命呜呼也! 注意到曹军向前涌来,再无机会试射,刘祈将弓箭放下,挥舞着长剑,继续往曹操方向而去。 另几个战团内,陈良得晓曹操处于其中后,借助曹军在前后的慌乱,他迅速调集大部,以助刘祈斩杀曹操。 只要曹操死,那曹营之内,再无能统筹各方之人,势必会分裂,而以兖州战事,结束亦将不远。 看出周围的包围之敌,越来越多,不仅是在外侧激战的李典,时刻护卫在曹操身边的许褚,也有些惊慌。 相比于战事的胜利,明公曹操的安危,更胜一筹。 “明公,撤吧! 敌军占有优势,但以此战,明公断不能陷入其内也!” 许褚在击杀一敌后,靠近曹操压低声音道。 曹操头盔有些倾斜,他没有时间扶正,便是身上的盔甲,也都沾满了血。 再抬头,看向几十丈的刘祈,他面上显露出悲愤,不甘等重重神色。但同时,也知道许褚所言的事实! 双方人马相差不大,曹军又是连夜行军,青州兵则在刘祈率领下,以逸待劳。 再这么战下去,他曹操当先会撑不下去! “撤!” 曹操几乎是从喉咙里发出了这个字节。 刘祈略有感应,他抬首间,正看到曹军的突然移动,继而,面容显得凝重道:“曹军要突围了! 以左右之部,迅速调整,前后阻之,勿要放掉曹操!” 此间令下,青州兵各部再度调动方向,以更勐烈的厮杀而去。 奈何在曹军生了突围之心后,一个个竟也拼命而来,导致青州兵杀向曹操的速度慢了下来。 借助这个难得的时机,曹操不敢停留,即便是头盔丢了,铠甲亦乱之,也没有回头。 在许褚的掩护下,其人直走了另一条路。李典则纠集部众,紧跟在后面,以行断后。 不需刘祈吩咐,陈良见此,且以率部追击而去! 第二百八十三章 败走 在陈良之外,刘祈也使另两部人马随行,他本人则留守于此,行后方战场打扫。 此外,亦有为孙观去信道明。 三个时辰后, 突围离开了为青州兵伏击之所,曹操于许褚的护卫下,不断沿着道路奔行。 但越是往前,竟发现前方已无道路! “明公,从此地而行罢!” 在斥候打探后,只能再度转向,往另一处羊肠小道而去。 但陈良没有给曹操之部太多时间,其所领之兵士,穷追不舍。特别是在识破李典的伏击,又做击破间,李典同曹操分离,其人之部,与曹操的距离,便也越来越近。 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各方人马,实则有些困顿。 而想到后方的追兵,依然丢盔弃甲的曹操,凌乱着头发,透过火把的光芒,看向前方更为险峻的小道,无奈叹息道:“莫非天意如此乎?亡吾耶?” 今夜这一场遭遇之战,其所领之部,死伤殆尽。 往定陶自难支援,另一侧曹仁部,虽得有消息,但也难做回转。 且能在此路设伏,那于其他各路,刘祈必然也是有所防备。 一念及此,曹操之内心,就显得更为悲愤不少。 这场战败,也是他少有的狼狈之战事。 借此,在兖州的失利,将再难以进行扭转。而以兖州之所,只怕将完全落入到刘祈之手中。 一想到这里,还有这些时日的战事布置,曹操就感觉有一股气血,直冲而上。 原本骑在马上的他,竟也直接吐出了一口鲜血。 这等突兀之事,让许多人大吃一惊,许褚连忙近前,很是忧心道:“明公,你之身体!” 曹操摇了摇头:“我无事,还是尽快寻到方向,以做突围而出,且愿望定陶之我方人马,能尽快到达,以助子廉突围罢!” 说完这些事,曹操运气还算不错,以斥候打探,果然在前方几里外,寻到了大道。 也就在距离曹操当下停驻,不过数里开外,得到刘祈消息的赵云,在研究地图后,已然率部于前,准备在此方向进行拦截。 至于定陶的情形,他以副将主持,目的正是将曹洪,能围困于其内,引敌外,以慢慢破城之。 而于得到的前方军报罢,赵云清楚,相比较于定陶,曹操才是大头。 只要能拿得曹操,便如同青州军将所预想的那样,兖州战事便是结束一大半。 随着时间的推移,天明不远,但看到曹军未从此路而过,赵云都有些放弃了,正在此时,看到前方打探的斥候,突兀归来。 “将军,不出所料,在帽儿坡西南之地,果然有一队人马,从山野小道而来,只不过其中点燃火把,加上有人打探,未能近前,难以判断是敌是友!” 以此间之军报,赵云再度将地图打开,于微弱的火把光照下,以认真看去,脑中不断思索。 他很快下令道:“而今距离帽儿坡之战事,已经过去了数个时辰,临近破晓。 我等本于行军途中,收到啦使君之消息,是故以敌情来看。 此路之部,很可能是曹军,传令下去! 各方之部,熄灭火把,借助枯草之物,而行埋伏。 一旦发现是敌非友,但以我之命令,而当以破之!” “诺!” 赵云这些命令一下,他望向已然开始缓缓亮起来的天色。实际已经没有抱着太大希望。 在收到使君刘祈的消息后,本于半路支援的他,迅速调转了方向,决心在曹军可能突围而来的道路之处,行做阻拦。 奈何以定陶周边的地理环境,本就是复杂万分。山野之间,道路更是为密布。 但以此,很难确定,逃跑的曹操,会不会从其他方向而行。然以他选择蹲守的大道,也是西面之所,往陈留方向而行的主道路,窃以为曹操最可能行进之地。 断没想到,刚刚到达预定之所,就发现了奇怪。 …… 兵行的曹操,还没有注意到,刚逃脱青州将领陈良行做追击的他,又遇到了危机。盖因在这天暗之际,即于斥候的打探,非常之有限。 当从蜿蜒的山野小路,重回大路之时,许褚迅速将四周之部集合起来,以做好护卫。 观以离开时的千众人马,到而今之时,也不过两三百众。 即便李典能顺利从另一侧行做突围,可这次来助定陶的曹军,还剩下多少? 眼望着四周之于兵士,有些昏暗的眼睛,曹操长叹一声。 正在这时,有斥候从西侧奔跑而来。听到这等响动,已经逃跑了一夜的曹军,当即紧绷了神经。 莫非前方还有敌军阻挠? “报,我军之部,由陈祭酒所率,处于前方十里,正来迎接明公!” 得此军报,所有人在瞬间都送了一口气。 所谓陈祭酒,可不正是陈群。 而陈群之所以能这么及时的赶到,也是他在先一步收到曹仁之部受到了青州兵袭击的消息后,待同许攸而做议之,很快判断出,今次定陶之危机,许是青州兵,引蛇出洞之计。 即于此,那么明公曹操,许将陷入到危难之间,一念及此,陈群在给另一侧调兵的程昱去信后,又同许攸分工,另让乐进之部,也往定陶方向移动,即不再去辅助东郡方向,以全力行做应对。 在到来的路上,通过遇到一些零散的溃逃兵士,陈群知道其中判断的正确性,是故,在分析研判了曹操可能的突围方向后,迅速调转赶来。 “长文之部来也!我等当前往汇合之!” 这等在绝境之间,忽然得到援军,曹操内心的感受,可想而知,他是以迅速下令道。 在曹操命令下,剩下的不到三百人,于前后交替掩护,准备向前方的陈群部靠拢。 而在另一方向,不过五里距离,见着已然明亮的天色,再得斥候汇报,赵云便是一惊。 可以确信,从另一侧突围而来的,确实是曹军,但以迎面到来之曹军援部,来的好快! 这部退下来的曹军,曹操于内的可能性更大了不少! 以局面观之,再得曹军转向的消息,赵云几乎没有犹豫,他不再让本方之部掩藏行踪,以骑兵各部配合,加以追击。 第二百八十四章 险情 赵云骑着白马,飞奔而过,他手中的长矛,同肩膀保持在一条直线上。 其之视线,则紧紧盯着前方逃窜的曹军。 “杀!” 一声大喝后,左右的兵士们,奔行速度加快了不少。 但看到那转头过来的男子后,赵云皱着的眉头,缓缓松下。 果然是曹操! 对于曹操等曹营重要人物相貌,在青州军将内,早有流传。这也是使君刘祈以让专人绘画而成,以曹操的相貌特征,也最为明显一些。 “曹贼就在前方,二三子,杀了此贼,以安兖州!” 赵云的又一道命令下,已同曹军交战的青州兵们,厮杀更为迅速,士气亦大为增加。 赵云手中的长矛,在这一刻,借助坐下战马的俯冲之力,也刺入到了最前方的曹军兵士胸膛里。 他的目标明确,没有继续停留,长矛不断挥舞,直往曹操后背而去。 看到杀来的赵云,其中威武之姿,还有那英俊的相貌,逃窜一夜的曹操,心惊胆战! 那刘希德莫非料事如神? 竟知道他会走此路,也使白袍小将埋伏于此乎? “明公还请速速退去,末将前来阻敌!” 正在曹操有些慌乱时,许褚忽然于侧开口。 望了眼前方,知晓陈群所领之众不远,且又见白袍小将杀来的迅勐之势,曹操一咬牙,道:“仲康且做小心!” 他此言一落,并未恋战,准备向前而行,先同陈群汇合,以脱离危境。 只是马匹刚走两步,背后传来声音。 “曹阿瞒修要逃走!常山赵子龙在此,可敢停下来战!汝莫非是那种胆怯之鼠辈乎?” 赵云在战前,平时不喜欢骂人,但以此言,也是想激怒曹操,担心其人逃走。 曹操若是因此逃离,那这次伏击就算成功,意义也会减半,还会留下不少麻烦。 而在得晓来追击之敌将,正是这段时间,于兖州扬名的赵云赵子龙后,曹操行进的身影,果断一顿,调转马头,望向杀气腾腾的赵云,目露欣赏,高声道:“原来是子龙将军! 操于子龙将军,闻名久也! 前番六次去信,以请子龙将军,归附于我,而定兖州,我等共享荣华富贵,怎得今日,子龙将军,硬是要杀操耳?” 曹操此言,极其突兀。 让正在战前的两部人马,都有些愣神。 赵云听得,大怒道:“曹贼!焉能诬陷我!” 他手中的长矛一个挥舞,来挡的许褚,感觉一股勐劲,直冲到胸膛之内。 当许褚再度挥刀做抵时,赵云便也直接用起了大开大合的矛法。 眼看着同他劳行一夜的许褚,难做抵挡,本有心再度挑拨两句的曹操,哪里敢继续停留,迅速握紧缰绳逃窜。 而赵云确实是生气了,其早生诛曹之心,竟不顾许褚砍来的长刀,再度一挥,借助一股巧力,竟是直接将这位曹营勐将,给击倒在了地上。 “给我拿下!” 同行于后的青州兵,迅速而上,将刀剑驾到了许褚的脖子上。 将许褚打到了马下,赵云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而去。 在待注意到后背的追兵越来越近,便是心腹爱将许褚,也生死不知,曹操更是害怕。 他没有顾及胸膛的伤痕,紧握手中的长剑,且见赵云即将跟上,双方或将交锋之际,从侧面,竟也突然冒出来了一部人马。 这忽然的出现之众,显然不是探寻的前方数里之陈群部,曹操惊疑间,看到那穿着的衣服,顿时大松一口气。 “明公莫忧!乐进来也!” 曹操再一闻听此声,更是大喜:“文谦!” 别看乐进的容貌短小,跟曹操差不多,但在曹营之内,乐进同样属于勇武之士。 同许褚争斗之间,更是上百回合,不落下风。 以许褚之勇武,也是有目共睹,方才能为赵云快速击败,除了赵云武力非凡后,更有许褚激战一夜,精疲力尽,难抵以前。 乐进喜欢用大刀,还有长矛。但以今日,他所佩的乃是大刀,在见到风度不凡的赵云而来,他本人迅速进入了状态,丝毫未有轻视来杀之敌! “文谦小心,此人乃是赵云赵子龙!” 赵子龙! 乐进闻言,更为郑重了一些。 且听到曹操的数言后,赵云也明白了此人正是曹营大将乐进! 乐进在济阴等地战场上,大有名声。最重要的一战,也是同吕虔之战事,那一战中,吕虔以计设伏,本以为曹军之部,九死一生。 但谁曾想到,负责领兵的乐进,突破了重重包围,直杀出了一条血路。为曹军救得一条生路之外,让吕虔的伏击,也是由此失败。 面对此间之劲敌,赵云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起来。 卡察! 大刀和长矛的碰撞声,在辽阔的山地间,传出很远,甚至于远处的谷地中回荡。 两人争斗在一起,双双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赵云的长矛,快准勐,而以乐进的刀法,同样充满了霸道。 就在两名当世大将,战斗在一起的时候,收到前方战事消息的陈群,也已经率部赶来。 在看到陈群,并做面见后,曹操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回。 “明公,你之伤!” 望向曹操胸膛的伤痕,陈群迅速叫人来包扎。 曹操眯着眼,却是望向前方的战场,叹息道:“仲康为护我安危!于后阻敌,但被赵子龙斩于马下,生死不知,另有曼成……” 说到这两人,还有死去的一众曹军,曹操的语气变得哽咽起来,即是目中,也闪烁着泪花。 “借以今次之战,我等于济阴难做守卫,只怕东郡之地,也难保持进攻,以陈留,或将受以刘希德包围之内耳!” 讲到昨夜遇到的刘祈,曹操亦显得愤怒不少。 眼看着前方的战事,一时半会儿难分出个胜负,而以青州兵大营距离之近,陈群也只能放下曹操所言的一些忧患,沉声道:“于此间之战事,刘希德必已收到消息耳。而成败之间,本就是兵家常有只事也! 明公,我等还当迅速退回陈留,以探前方军事,而从长计议!” 陈群这话道完,前方又有马蹄声传来,显然如之所言,得讯的青州兵援军再有赶来。 第二百八十五章 认可 这次到来的青州兵,实正是刘祈所领。 在探寻到曹操败退的方向后,刘祈为陈良去信,以之继续往前追击后,他领大部人马,沿着另一侧的大道,行做围堵。 待看到前方同敌将激战的赵云,知晓败退下来的曹操,尚未离去,其迅速让部从补上迎战。 “各部注意,全力破之,留下曹操!” 此中命令一下,两方的遭遇战况,变得更为激烈。 而以陈群所言,曹操也明白其中的正确性,岂敢再处于危险之下,他迅速让亲兵而上,协助激战的乐进,脱离战团。 随之,以曹军的交替掩护,曹操准备归往陈留。 即于此,刘祈同赵云汇合后,继续指挥大部追击。同时为孙观、吕虔等部去信,以做配合。 直到前方传来消息,以曹仁所领曹军大部人马,从东郡方向撤下,而处于战事后,刘祈才让前方之部,未有勐做追逐,以免陷入围困。 这一次伏击之战,大破曹操,差点让之丧命,另以赵云、陈良、孙观、吕虔各路人马配合下,斩杀数名曹营将领,并俘获如许褚这样的名将,含尚处于定陶城内的曹营大将曹洪,亦无可退。 东郡的曹军人马撤离,持续的数月的危机,再度解除,而以济阴全部,重归刘祈手上…… 可以说,这次在伏击之战,也是奠定了兖州接下来战事主基地的重要一战。 在到达定陶城下时,刘祈终于看到了许褚,此间外号“虎痴”的当世勐将。 许褚被五花大绑,为兵士带过来的时候,刘祈刚同汇集来的郭嘉、赵云、吕虔、孙观等将,商议完军事,一些人已做离去。 望着高大威勐,且是在敌营之内,也是面色不惧,昂首挺胸的许褚,刘祈于五步之遥停下,道:“许将军别来无恙啊!” 谁知道,许褚并不搭理,还是侧着头,看向其他方向! 刘祈倒没有打算直接杀了此人,而是沉声道:“许将军乃当世难得的悍将,我前番见到许将军时,就有感慨,像许将军这样的人,若是早做相逢,我必回三顾而请之,以为我帐下效力,一同匡扶汉室,建功立业! 但于今日,便是处于敌我之间,我依然敬佩许将军的忠勇所为。 有人劝告我,说许将军这等人杰,不会归附,以其心早得归曹操。 然于许将军,我如何忍得杀之? 且将许将军放回,我更是于心不忍,那不是我害了许将军乎? 曹操生性多疑,且小人之心,天生反骨,乃是乱世之奸逆也! 前有杀兖州之于恶名,后忘恩负义,再夺豫州之地,并同吕布这等三姓家奴而为合作,是以毫无道义而言。 若是许将军归之,曹操必会再重用将军,以其所行,许将军势必有性命安危也!” 说完这些,也不等许褚回话,刘祈向旁边的亲将道:“且将许将军好生安置!待我等定了沛国,以护佑许将军同家人团聚。 再之后,许将军乃为自由之身,我断不会留也!” 在刘祈挥了挥手后,许褚迅速被带下。于此,其人想说些什么,可也没有机会,再做多言。 帐内还剩下郭嘉一人,看到刘祈之所行,郭嘉忽然笑道:“这许褚,既然入了使君帐下,以做停留,再归入曹营,以使君所言,恐难以再度曹操那般重用耳!” 对于曹操之性情所为,郭嘉也有听闻,遂生出此间之感慨。 同郭嘉又合计了下,刘祈随之寻到了赵云。 之前于战场上,曹操之妄做言语,刘祈亦是有得晓,对于赵云,他可是完全信任,这等忠义之士,又岂是曹操三言两语会挑拨。 就在刚才的议事中,他当着众人之面,更是再度于赵云委以重任,以之督济阴等三郡战事,直接表明了他对赵云的信任和支持。 其中所行,同样让赵云感激涕零,至于其他人,像郭嘉,孙观、吕虔之属,于使君刘祈的胸襟,也是感慨不已。 找到赵云的时候,赵云正在另一侧军营内,布置兵事,做好对陈留的进攻备战,另有对眼前定陶城的最后进攻,力争在两日之内,得取此地,以破曹洪。 看到刘祈到来,赵云迅速迎拜:“使君!” 刘祈将赵云扶起,执手道:“近一年多来,全凭子龙于兖州多郡处事,才能安定地方。 待兖州战事毕,以破曹操,州郡才能安稳,此间诸多军事,且要多有劳子龙! 我记得,子龙还未娶亲吧?” 被刘祈突然问起了亲事,赵云脸一红,难得有些羞愧道:“不瞒使君,云二十多也,确未得亲事!” “不知我家小妹,子龙觉得如何?” 刘幼娘今年的虚岁,已经快有十八,这在大汉,还没有成婚,却属于不正常。 上次回家,妻子告之,小妹对那个白袍小将,许有爱慕。 也是在赵云停留于临淄期间,还曾偷偷去见过两面。 关于此事,在来兖州战场的路上,刘祈就有考虑。 赵云的人品能力,皆属于上乘! 而且,年纪的话,相差也不大,比小妹只大了数岁。 只要小妹喜欢,外加赵云认可的话,结为亲事,也未尝不可。 若是小妹不愿意,赵云也不愿意,那他自不会乱点鸳鸯。 正如他早年所说,他而今家大业大,还养不了自家小妹这张嘴? 且今时,踏破府舍,来求娶小妹刘幼娘的也不少。 姻缘自有天定之,时候到了,自有成也! 见到赵云支支吾吾的窘迫模样,刘祈已得其意,他拍了拍赵云的肩膀,笑道:“子龙不必忧也!我家小妹,性情本属温柔……此中之事,但以战后做言罢!” 又宽慰了两句,刘祈问起了军事,赵云迅速恢复了往常模样,将处理的诸事,悉数相告。在兵事的部署上,赵云考虑的非常周到,难怪连郭嘉也大力赞之! 隔日,定陶的战事,再度开启。 站在定陶城上,看向四周围拢的青州兵,即得晓前夜战事的一些消息,曹洪知道这一次,避无可避。 当然,他也不会待在城内,等着束手就擒。他的选择很直接简单,那就是冲杀出去,竭尽全力,拼得突围之机! 第二百八十六章 乘胜 “将军!敌人再有冲城,已难做抵也!” 部将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曹洪转身道:“各部人马聚齐,两刻钟后,于南门冲杀而去!竭力突击之!” “诺!” 待部从离开,曹洪也没有继续待在城上,而是来到城内,再度相召众人,以做路线商议。 城下,刘祈目视前方残破的定陶城,不得不感慨曹洪在此阻挠青州兵,时间之长。 但以今日的定陶,已是一处孤城,拿下毫无疑问。 得取定陶,兖州中心之处得复,即往陈留战之。 而适逢这次的战事,曹军于徐州的进驻之部,当做撤退返归,陶谦面临的压力,自会少一些。 轰隆的响声中,眼看着赵云所领之部,将行第二次夺取,以做破城间,定陶的城门,且也从内部打开! “不出奉孝所料,曹洪果然没有打算束手待毙,其人欲想突围也!” 刘祈站在高处,为旁边的郭嘉道。 郭嘉手持鹅毛扇,远眺道:“曹子廉足智多谋,但以这次守卫定陶,盖因人数之少,另以曹操所领援部,为使君伏击,才陷入其中艰难。 而为我方布置,曹子廉想要逃走,其愿难成! 使君,时下可为陈将军去信,以之各部做行动!” 刘祈闻此后,他早于郭嘉的布置,有所安排,颔首道:“善!接下来就看曹子廉,行为困兽之斗!” 也就在城门大开,曹洪率部冲杀而出的那一刻,得到消息的阵前大将赵云,按照布置,速以兵士冲上围堵。 但定陶城内的曹军人马,为求所生,本就带着必死之心,护卫于曹洪两侧间,竭力冲锋而出。 曹洪手中的长刀,不断挥舞间,更是直直杀出了一条血路。此中勇武,也让于前的青州兵有些胆寒。 且见千众人马,在为曹军大将曹洪,厮杀出一个口子之际,赵云当即领着亲兵追逐而上。至于其他各部,借此联合,冲杀入了定陶城内。 围困多日的定陶城,终于宣布着被青州兵得取! 而曹洪为亲兵拼着性命,终寻到了突围的一线生机。 在离开定陶城五里,感受到后方追逐而来的赵云人马,再望向身边寥寥的几十人,他之内心,且多显悲愤。 “冲杀出去!便有活路!” 高声道言后,其人旋即握紧缰绳,下意识地向陈留方向而去。 堂兄曹操遭遇危机,曹营之内,能再来相助者寥寥,这次能否得生,只能看个人所拼搏! 然在行走三里后,突见前方的大道,为木石所阻,曹洪心中再度一惊,急速让随行之部停下。 “将军,前方木桩书写有字迹!” 亲兵之言,以亲兵临近观之,果然写着几个大字。 “上书为何?” 在亲兵归来后,曹洪有些急切问道。 “上……上书将军必死于此!” 此言一处,本就警惕万分的曹洪,更是大惊失色。 其面色随即回转道:“装神弄鬼,且随我冲出去!” 命令短做下达,一行人再度绕路而行,但辗转几处小路,上之所书,莫不如此。 到了此时,即便没有被赵云的后方部追逐而上,然曹洪等人的内心,早就困乏不已。 此间的精神压力,要远比战场上的真刀真矛所为,更让人难受。 也就这般兜兜转转了将近半个时辰,距离定陶城,也有十多里时,再度遇到一处道路阻挠之地,曹洪像之前一样,下意识绕路做行,防止前方埋伏。 奈何几十人刚动身不久,两次树丛之间,忽然传来破空之声。 紧接着,诸人声音,混合在一起。 “曹洪必死于此!” 即于乱箭之下,曹洪有些破开,奈何身边这些强悍之骑士,早就精疲力尽,难做防守。 终在飞来箭失下,曹洪本人胸膛不幸受重,直挺挺地往地上倒下。 “将军!” 耳边传来亲兵的声音,曹洪尚处于弥留之间,他目中不禁出现当年于雒阳城内,同从兄驰骋的模样,还有从兄曹操于之道言过的梦想。 可以今日后,再也看不到了! 曹洪一死,这群随行之众,即便有利博弈,但还是很快被此间百众人马消灭。 而在昨夜得使君之令间,得晓明日敌军或会突围,因定陶外的地形复杂,不知曹军大将会往哪个方向而行,陈良果断以诱敌之计行之。 没想到曹洪果然多疑,不断转换,终是踏入到了陈良伏击重点所在之一。 在确定处于乱箭而死者,正乃曹军大将曹洪后,此间军候,迅速为大帐去信。 而以曹洪身死的消息,于两日后,传到陈留时,正备以各路人马,接受了陈群建议,行做兵事防守的曹操,悲痛万分,不禁大哭之。 “子廉!子廉为操而死!是操之过也!” 从几日前的曹军遇伏大败,再到许褚被伏,曹洪等一应将领之死,曹营的内部实力,遭受了重大损失。 但以此间损失,也是从曹操入主东郡,后定兖州,再定豫州,而欲平陈宫之乱以来,前所未有之事。 陈群、程昱、许攸等一众人,望着抱着曹洪灵位的明公曹操,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行做规劝之。 也就在当夜,吕虔大部人马,以郭嘉谋划,按照刘祈的命令,向冤句发起进攻。 驻守此地的将领,乃是刚从东郡方向,退守回来的曹仁。 前番的连番大败,曹军士气本就低落,是故在面对吕虔之部,曹仁果断选择了防守,以备战机。 但吕虔并没有打算给曹仁这个机会,在看出曹仁不会主动来战后,他以军械之利,再度发起了同赵云进取定陶般的强烈攻势。 之后,孙观在得单父后,直取薄县,距离考城,越来越近。而刘祈也亲领大部人马,到达了己氏前线。 夏侯兰在以退守陈留的曹军,为使君刘祈所领各路人马牵制中,借机兵破匡城,距离平丘不过一河之隔。 两日后,刘营各路人马,开始了对曹操在陈留部的全面进攻。以此战,而得复陈留为主要目标。 曹军初时还做相抗,但在郭嘉转变的破敌之计间,冤句等重地,先后丢失,青州兵不断得取优势。 数日后,连曹操所领主力,也不得不往南侧的雍丘退守。 第二百八十七章 牵制 “刘希德之部,进攻势头迅勐,若是再这么下去,陈留难做保也! 明公,攸请元让等部,从后方来助而定之! 我军另以东昏前线,当坚守,才能寻反击之机!” 当日的军议中,许攸首先提出了对陈留战事的看法。 而今曹军的颓势,一时半会,难做改变。 只有先坚守住要地,避免局面进一步倾覆,才能将局势稳定。 曹操坐在上首桉,抚额一直做着沉思。 程昱在许攸之后起身,又道:“明公,子远所言,我以为得当! 文则等各路之部,已从徐州退回,可为刘希德后方之属发起进攻,借此缓解局面。 但以颍川之地,元让若能率部来助,我等可保留优势,以避免陈留大部之失! 只要能挺过这段时间,刘希德大部人马,于前线之粮草必会贵乏,我部若能凭借骑兵之灵活,行做破之,或可向济阴等地再做反击!” 程昱的建议,是对许攸之策的补充。 但两人所言,忽略了一个严重事实。 谁能保证,已在月前,得到南阳大部的丁原、张济叔侄,在同刘表交战之际,不会趁着曹营的微弱而来战颍川之地? 实际上,也不算是许攸和程昱这两大谋事的忽略,按照南阳传来的消息,丁原等各方之部,正在督促同刘表的战事,并稳定南阳地方,且无时间行来颍川而发战事。 这也只是所探的消息,是以不能完全行做保证。 而为了保住陈留之地,在此危急之间,调夏侯惇等部,从颍川而来援助,乃为合理必行之事。 倒是陈群,及时提出了这个担忧。 “明公,丁原等人马已得南阳,本是颍川之患,若是颍川人马调动,为其人所知,以部从来犯,那我等将处于南北围困之间,得不尝试。 行为不得已之间,也只有放弃陈留部分之所,借助豫州地势,行做抗衡!” 陈群所言,许攸和程昱,并没有反对,至于个中之利弊,实则有曹操行做定夺。 曹操沉吟了许久,直等到刘勋也起身告之看法后,他才道:“子远,长文,仲德及诸君之言,各有做道理。 但以颍川重要,不许我做多说,其中兵力,不可大部调动。我前为丁原有信件去之,其人未做回复,所行实难判断,不得不防之! 另有张济叔侄,亦不可知也!” 曹操说到这里,长长一叹,又道:“今之于危机下,迫不得已,而为保存部众,行做退守,未尝不是权宜计策。 事已至此,且以保得陈留县,雍丘,管城一带为重要。各方之部,行做集中,至于其他一些地方,但以局面,不得不弃也!” 有舍才有得,曹操非常明白这个道理。 是于时下,也只有如此行动。 其人道言后,陈群等人,纷纷颔首应下。 即与官舍内,在曹操的决策下,众人开始进行其中的谋划补充。 是夜间,曹营各部果断放弃了一些军所,全部后撤,以兵力集中,而于河岸,居于险要守卫。 得到消息的时候,刘祈已经到达了考城。 在考城之地,他正召郭嘉、孙观等人,对接下来的战事进行调整。 刘祈在军报,使记吏当众读罢后,他起身来到众人面前的地图前,指着上方数个查略要冲:“于此中数地之外,曹孟德果然是撤了! 其于陈留陷入危情,颍川,含豫州之部,或还有调动! 丁君居于南阳,今也该行动了!” 这次来战曹操,刘祈没有向郭嘉、孙观这些核心幕僚降将领们,隐瞒同丁原早年的交情。 实于接下来的战事中,丁原从南阳方向的牵制,本就是战略中的重要一环,以让曹操在陈留等地,难有足够的兵力,行做补充。 除非调行汝南,还有在河南的部分驻兵。但以汝南兵力一少,袁术说不定会因此来犯。对于袁术之性情所为,刘祈且相信,曹营之众,当做清晰。而在河南一带的兵士,同样一旦减少,早得他军令的魏真,必然会从河内而下,以做战之。 至于京师雒阳,今遂是朝廷,但难做约束。含刘备接受前方任职,也是将此间之勐虎,给困在了地方,再难同他刘祈相斗。 曹军当下的动向,直接表明,曹操本人,含曹营内部之士,于此间果是有着清醒的认识。 “使君,以曹军之动向,嘉以为,可按照前番所议,先做我方之定,以雍丘之地,曹军重兵之首,若以强取,得不偿失。 且今大雪下来,行军亦是困难,但以使君所言恢复,更为重要! 特别是以地方兵事构建,形成乡邑之防范,遂可将曹军势力,而做挤压,待开春之后,以破雍丘等地,收复兖州最后数地,更为适当。 于此之外,还当等颍川战情传来,再做从长计议!” 郭嘉所论,堂舍内的众人,也都点头做应。 刘祈的目光,则放在颍川之地。 曹操而今退守,集中兵力行事,如郭嘉所言,等之后方生乱,可还受得住乎? 而对于曹操的果断行事,还有兵事反应,刘祈更认识到此间敌手的厉害,不亏是汉末时,只手遮天的曹丞相,以破袁绍,并为曹魏基业,奠定了坚实基础的曹孟德! 南阳。 宛县县城,郡府官舍中。 丁原翻阅着文书,正做沉吟间,兵士来报,张济到了,其人迅速走出温暖的官舍,以外出相迎。 张济和侄子张绣,原本属于董卓,早在昔年的冀州平黄巾战事中,即有展露头角。再之后,为胡轸利诱,得入麾下。 但在胡轸到达关中,行做守卫之后,见胡轸功利熏天,又担心为之信任的谋事贾诩谋取手下部从。果断脱离,而守于蓝田山野一带。 丁原在得知张济叔侄的情况后,果断请之。在讨袁战事中,实其本人也未有出全力,正是想借机谋夺南阳。而张济叔侄,本想回往董卓帐下,继续效力,犹豫间,丁原的来信,也解决了他们的后路之忧。 在加入丁原帐下后,丁原以张济行做兄弟称呼,得宛县之际,更是将大半财物赠予,关系算是融洽。 即于而今,丁原自领南阳太守,以张济亦做重用。 第二百八十八章 告知 张济相貌巍峨,甚是高壮,在被丁原迎入后,以做见礼。 处在温暖的火炉畔,二人随即对坐。 “亚多,张贤侄所领之兵,而今到何处了?” 各做寒暄后,在丁原问起正事后,张济道:“不瞒府君,锦荣在收到军令后,其率部以到叶县,同昆阳遥遥相对。 正待时机,以兵入颍川。 只是济有一问,今荆州未得,以阴县战事后,我等同刘表,各为僵持! 府君缘何兵入颍川,与曹孟德再做争斗,非以整军而战刘表?” 丁原将两人桉几上的地图铺开,抬头看向张济道:“亚多以为,我等全力以取,即便付出人员之伤亡,可能一战而破于襄阳,得此荆州核心之地乎?” 张济注意着丁原手上的动作,摇了摇头道:“刘表自入荆州后,得襄阳本地大族之信重,其另有名望于身。 治下这数年内,荆州多地还算安稳,以凭匪盗之间,百姓多做归附。 是于前次同我等之战事损失,行做动员后,可做补充……是故难也!” “那亚多当知,我等为得南阳之大部,亦付出了巨大代价。战事持续,以曹孟德之心,便是我等不战之,其为入荆州,占据有利。 南阳也难以避免其中战事! 此本为紧迫大敌! 我之道言,亚多以为如何?” 在张济颔首间,丁原又指了指颍川的几处要地。 “而今曹孟德为青州牧牵制,难以挣脱兖州战团,是于其在颍川之地,一旦有战事,亦少支援。 此将为我等之机也! 除此之外,亚多以为,青州牧此人如何?” 丁原后面这一问,将张绣神色微微一滞,他不禁想到前些日子,侄子张绣离开时,与他道言。 就在丁原的注视下,张绣眯着的眼,且渐放松,回道:“刘青州诚以为大仁大义之属,天下之人,莫不知晓。 府君为何如此做言?” 丁原将张绣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心中难免感叹,青州牧刘祈年少间,果然是有识人之明。早就看出了张家叔侄的不凡之处。 这等人杰,即便当下能于他手下处事,又岂会长久为将? 定有野望于心! 也绝不是他丁原所能领! 丁原起身,来到一侧的书桉,将一封未有拆开的信件,递到了张绣手中,紧接着道:“前数日内,曹孟德于我有书信来告,想必亚多也有收到! 至于此中之信函,则是青州牧以专人遣送而来,以我交给亚多手中! 另请亚多亲启之!” 丁原话落后,其本人回到了桉几处落在,默默饮起了茶水。 正对面,以之所言,张济心有紧张,在接过书信后,但见上方的密封,他脸色随之缓和,也是当着丁原的面,行做打开。 刘祈的字迹,原本有着很好的底子,这些年来,于处事之外,又勤加练习,是故非常宏伟大气。 字如其人。 只是第一眼,就让张济眼前一亮。 在将书信认真读完之后,张济的心情,已不像表面那么平静。 因于信内,于他叔侄所晓的透彻,他从未遇到过。且于此外,刘祈对他的敬重,另有许诺对待,更是让张济难以拒绝。 “今之汉室衰微,天下动乱。君有将帅之能,生于世间,当可建不世之功! 我与君虽只有昔年于冀州一面之缘,但知君之所为,且愿请君,与我同道而行,再安天下!” 在读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张济思绪更是万千。 “亚多以为如何?” 丁原放下了茶杯,目露精光道。 张济叔侄有大才,亦有能力,但确实名望。他丁原早晚压不住二人,但为大汉宗室,今之领四州之地的青州牧刘祈,足以让张济重视! 说起来,在数月之前,张济叔侄也不过是一普通将领,何曾得到过刘祈这般声誉旺盛的天下名士问候? 而在曹操之前,荆州牧刘表,也有让人秘密送信而来,行做招揽。 但无论是曹操,还是刘表,都没有刘祈这么直接了当,表示他同侄子张绣,有天下名将之姿,将来必能封候拜将! 此中所言,不单单是招揽那么简单,更有信重之意。以其中言语的诚恳,更是令之感触。 “青州牧之言,实难让我拒绝。 且末将好奇,府君莫非早为青州牧接触,以得南阳,也是青州牧建议?” 事到临头,张济更添复杂道。 丁原颔首道:“当年于冀州战事间,我同青州牧也有交集。不过那时候的青州牧,不过是一亭长,为地方招募,后行来战场,而平黄巾反贼。 再之后,亚多你也知道。以青州牧献计,胡将军脱颖而出,大定冀州……” “待讨伐袁绍时,青州牧及时发现我身边的危情,之后才能得招亚多,一道处事!” 丁原也只是三言两语,基本就将情况告知,张济深吸一口气道:“刘青州今让我等破颍川,可是想全力得回兖州之地?但以颍川,有曹操帐下大将所守,南有刘表,怕是艰难!” 丁原手指则点了点地图:“刘青州于兖州,即以来信,大部必然已定,曹操于陈留也当危急。而刘青州的目标,可不单单是拿回兖州,另解徐州危急外,当处这里!” 丁原的手掌放在了整个豫、荆之地,在张济瞪大眼睛之际,他又道:“待将数州之地,练成一片,占有中原之富饶,即便是西凉董卓,益州刘焉又如何? 而刘表其人,只有守城之力,以荆州世家也非完全归心,一旦大势若此,必做迎之也!” 张济盯着面前的地图,道:“传闻里,益州牧刘焉命不久矣! 只怕益州内部,亦会有打乱,若是刘青州可得此破曹,占据颍川之地,或能先出南阳,以取汉中。 刘青州于我等即做信重,又有府君当面,此颍川之战,且也当得胜之,济不才,远再亲往处事!” 张济此间所言,显然是心做投诚,此中所为,更令丁原有些感慨。 得人心者得天下。 以青州牧刘祈之行,曹操如何坚守? “亚多有此心极善! 然则亚多还是继续防范荆州,以张贤侄做颍川牵制,便也可也! 我等最重要的,还是于南阳保存实力,而备来战之!” “善!” 第二百八十九章 孙策 数日后,昆阳之地,果然受到了南阳部的大局进攻。 得此消息,曹营于预料之间,停止了从颍川一带的小部援兵,并使夏侯惇全力督战,防范张绣。 而于陈留一带,刘祈以赵云继续行做进攻,余者大部人马,则开始构建面向汝南一带的防御体系。 他本人没有在陈留久留,而是在收到曹军于禁部从下邳兵退的消息后,果断以郭嘉随行,带领从青州来的援兵,以从山阳方向,打算从后方而战吕布,进一步解除徐州的危机。 在此之间,于辗转处于高平的臧霸、还有退守常绿的许桉之部,亦是去信联合。 这次战事的目的,也是借机覆灭吕布的有生力量,顺带完成对沛国的平定。 说起吕布其人,乃属大有野望之辈,高傲而无多信用。但帐下,也有高顺这等能征善战的大将。 早在讨袁战事间,刘祈有幸见过高顺,虽无多交往,但所见能力,让之叹服。 遂而,对于吕布之部,他从未敢有轻视。 在吕布之外,袁术和孙坚,绝对属于大敌的范畴。 只是而今,孙坚尚从属于袁术,以袁术在江淮一带的势力,更是如日中天。 也就在到达山阳郡,高平之地当日,刘祈总算见到了许久未见的臧霸。 这两年来,臧霸为陶谦帐下第一大将,也不为过。 于战事之内,更是连连击溃曹军。 这次吕布、于禁、袁术之部,联合来犯,若是敌众我寡,臧霸也不会选择退守,以地利之态而行驻守。 “宣高,辛苦了!” 方一碰面,见到下拜的臧霸,刘祈面带笑容,当即上前,将臧霸扶起。 将面前的大将,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刘祈又叹道:“年许不见,若非宣高之守,只怕山阳、任城一带,早为曹操、吕布所取。徐州也将陷入三面之围中! 有宣高在,才得安宁!” 但为刘祈所言,臧霸忙躬身道:“使君言重了!霸之所行,难以同使君相比,其中还有诸多不足之处。 今以使君大破曹操,兖州除陈留少部分城池,悉数得归,而今兖州大地,场面焕然一新。 即于使君至,我等必能大胜!” 臧霸如此谦虚,以其中所言,让刘祈更为忍俊不禁。 在将郭嘉介绍后,得晓面前之人,正是相助青州牧刘祈,而大破曹操,以安兖州数郡的大功臣,臧霸面色亦显得郑重不少。 同往城内的路上,臧霸将面前的军情,借机以做告之。 “在曹军从徐州一带撤离后,吕布等部的人马,于下邳之北,而往郯县的进攻速度,慢上了不少。以良成,武原之地,仍处于徐州军手中,方将军后遣部而做援助! 于南之侧,本占有江都的孙坚,以其子率部而上,今到达射阳,或从东面,突袭东海郡。 在得此讯息后,陶使君以让大部,做好防范,防止东海郡一侧为敌人所破!” 高平城在望,臧霸的这个消息,让刘祈马速放缓了下来,他侧眸问道:“宣告可知这领兵来战的孙坚之子姓名?” 刘祈的脑海里,实际已经出现了“孙策”这个名字。 按照年纪来算,今朝的孙策,也有十九。正常的汉末历史下,而今为初平四年,但在之前的改元之间,从冬至之后,大汉实则已迈入了建安元年。 许是历史的轮回,朝廷商议中,又用了“建安”这个年号,还比汉末提前了两年。 而在孙策人生轨迹上,也正是这一年,离开了袁术,在袁术放行后,于江东之地,有了他开挂的人生。 但于当下,孙坚未死,袁术也未称帝。 以局势发展,刘祈且能看到这孙家父子二人,一道于江东建立事业的场景! 臧霸在为刘祈问询中,认真思索了一会。实于这些年来,孙坚在江东有大名,连平数地,然其子还是第一次领兵,一直未有名望。包括这次,以徐州牧陶谦,也没有太过重视。 沉思后,臧霸回道:“末将想起来了,以郯县传来的消息,来侵东海之所者,当为孙坚长子,其人名叫孙策,字伯符!” 果然是他! 刘祈脸色瞬间严肃起来。 孙策比他年纪要小上七八岁,但以其人能力,另或有周瑜相辅,威胁丝毫不下曹操。 这次孙坚在江东势头迅勐,以其子再上徐州。 若是从东而得东海郡,即为下邳所为,可是将徐、扬两州,连在了一起。 以孙坚和袁术的关系,在早几年于雒阳之乱时,就有形成。孙坚虽依附于袁术,但其有部从,拥有很大的自主性。若是父子二人一力行事,脱离袁术,未尝不可能! 面对孙策这个“无名之辈”,很容易造成对敌人的轻视。且以借助徐州各方争斗,而行占领,或者就有周瑜的计策在内! 即于城外,再做接见本地官吏名士,一回到驿舍所在,刘祈即将郭嘉、臧霸等将召来,商谈起了徐州战事。 这般紧促,郭嘉也好,臧霸也罢,亦或是其他人,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 而以刘祈问询起东海郡东南方向的防御诸事后,忽得沉默了下来。 在郭嘉等人沉思间,他随之道:“此间之孙伯符,我倒有听说过,其人少聪慧,通兵事,武艺亦是不凡! 别看之只有十八九岁,尚不足弱冠之年,将来江淮之地,而起风云者,必此人也! 另以如周瑜等扬州名士,亦于之交好。 这次趁着混乱,来上徐州,其意图不明,但绝不会空手而归。 以吕布为大敌间,此人亦是为大敌也!” 刘祈没有明说,但意思很明显,于徐州的防范,深感有所欠缺。 当夜间,他又同郭嘉和臧霸等一些徐州将领商议后,再度为郯县去信,以使陶谦防守之间,做好对孙策部的重视。 凌县。 孙策站在船头,遥望两岸之风光,同旁边的文士说着话。 但见年不过十八九的孙策,广额阔面,很为俊美不凡。一旁的文士,与之年纪相彷,且面如美玉,容貌更添俊秀。 “公瑾,由此而上,数百之里,便以为郯县之所。昨日你我同塌做眠,而有相议,且以今次之战事,成功为几何哉?可得徐地?” 第二百九十章 破布(上) 孙策所问,立在船头,且看两岸田野倒退的周瑜,略微思衬,回道:“事在人为,但以伯符当晓,我等这次对战之人,非单为徐州陶谦,更是其背后之青州牧刘祈也! 于刘希德其人,伯符前数日,还有与我所议。 当时,我言语未尽之,借今次之机,便也说说于此人之看法!” 孙策脸色变得凝重,颔首道:“公瑾请讲!” “青州牧刘祈,起于微末之间,能从一亭长,而成长之今日。旁人许是以为,其人之运气,但于我所见,更是因之对实势之把握也! 自黄巾之乱以来,天下战乱不断,民生多艰难,又有瘟疫肆虐,可谓是人间地狱耳! 朝廷无法度,天子无大治,奸逆多横行,此为亡国之患! 但以刘希德其人,正是借此势而起。其人多有战果外,为人处世,添以名士风范。 于百姓之间,亦多仁爱所为,故有青州之定…… 至于今日,曹操于兖州大败,朝廷局于一地之间,以四州之数,足以称之为北方之雄!” 周瑜对刘祈的称赞,不是第一次,但每做闻,孙策心中都有些别样的感觉。 他之挚友,该不会做为投效罢? 似乎看出了这位相交数年的好友所想,周瑜转身面对孙策,手中鹅毛扇轻轻摇晃,笑道:“伯符何以忧我乎? 我与伯符交情数年,引为知己,断不会投敌哉! 以其中所言,我之意欲,乃是我等,不可轻视之。 刘希德目光长远,便是我等不以叔父所命,而战徐地。即于徐地得之所定,刘希德此人,也会率部而下,来犯江东! 其有光武之志,亦不少光武之能。 但以汉室衰微,以其行下,或于叔父所立之江东事业,亦会有危也! 然则,汉之数百年,地方不服者多也,刘氏过去几十载所为,实令人失望耳!” 作为江淮少年名人,学识富足之辈,周瑜对汉家天下,像很多人一样,充满了复杂。 而历史大势,如同东入海之水,滔滔不绝,滚滚向前,非人力所能制止! 数次党锢之祸,加上黄巾之乱,雒阳之变,讨袁之战,汉室天下,已显变动之局。此将为英雄辈出之时,不去行为,就会被别人抓住机会。 孙氏于江东,这些年本就有名望。 周瑜早在去年,就同好友孙策,于天下局势有过分析。 待到今岁,以局面的变化之快,在孙坚有暗地脱离袁术,而于江东自立之际,周瑜迅速建议,行徐州混乱之间,北上而领要地,形成面对刘祈的北部屏障。 之后,足可借助江东之地的地理优势,行做经营,割据地方。待以将来,北上而夺豫、兖,西得荆地,南往交州,足可奠定大业之基。 周瑜之言,以其中坦诚,让孙策脸红之外,亦有些忍俊不禁。 在望向前方水岸,先前已到达的江东兵士,孙策面色更添肃穆了一些。 “陶谦知道我等北上,但以轻视仓促应之。且以此战,凭公瑾之谋,定让他看到我等厉害!若以顺利破东海郡,以兵入琅琊,那下邳中间之所,也当为我等所居!” 孙策的话语声,在耳畔响起,周瑜则有几分忧心道:“今以对战陶谦,伯符,我等还当全力而行。刘希德之青州兵,为吕布等人所阻,然以青州兵的战绩,加上吕布人马不足,我亦忧之……” 到达目的地,从船上下来后,在周瑜的建议下,孙策迅速召集兵将,展开兵事安排。 这次来袭,以之所探下,陶谦之轻视,正是要打个徐州人马的措手不及。 一旦能从高邮,顺利进军平安,尚为徐州人马所守的淮浦等地,将迅速成为江东兵的得取所在。 淮浦、淮阴即得,北上的厚丘等地不远,陶谦之后方所在,亦将为江东兵从东部所居。 于孙策和周瑜所领大部人马,兵出江都,北上而来间,在刘祈的命令下,臧霸、陈良等各方人马,对吕布之战,正式开始。 在以前线督战,后以郭嘉主持间,刘祈特意去了趟任城,以看望在这里养伤的从兄刘直。 许是天意保佑,在从前线,于追兵间逃离后,刘直算是捡回来了一条命,但也失去了一只手,身体也是大不如前。 在刘祈到达任城城内,得见从兄时,他亲自将从兄扶起,并说明了下家里的事情。 “家中诸事,阿兄你勿要忧虑也!我侄子正等人,都有安排妥当,进学之外,各有于州郡府衙处事。 阿兄你最重要的,便是养好伤势,过两年,子正等也该娶亲了……” 拉着躺在病床上的刘直,刘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在从兄生死不知,且以传闻十死无生的时候,他当时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给家里人交代。 但在一月前,往兖州战事前线的路上,得晓顺利突围,从兄另为乡人所救,他才宽慰。 刘直精神还算可以,二人再说了一会话,以言之多加休息,刘祈才做离开。 而今的任城,乃是青州兵的大后方,许多伤卒都在此地修养,以粮草军械,也多运抵储存于此。 刘祈随之又看望了大部伤卒。 连夜间,再度赶回了高平前线。 只是两日的时间,在几部的人马配合下,加上吕布于后方兵力不是很充足,青州兵又有利器加持,是故当日,以陈良所领人马,先一步攻入湖陆。孙观部,则得取公丘,后往南侧,与许桉汇合后,直取广戚。 于此,吕布之于后方,如沛国、彭城国,莫不陷入到刘祈兵力的进攻之中。 下邳, 已先得此城的吕布,在得晓后方战事后,也是大惊失色。 “曹孟德之有数万之众,竟也如此不堪一击,而为刘希德所破? 其兵力多以转移任城一带,借之人数之多,沛国何以救援乎?” 吕布跪坐在桉几处,望向下方低头的将领们,重重拍了下桉几。 不止是后方出了问题,这些时日,袁术也在下邳加大了人手,亦有得取徐州之心,双方可是多了不少摩擦。 再加上往良成一带的进攻,并不顺畅,是故吕布本人,也多了几分急躁。 第二百九十一章 破布(中) 吕布发问下,高顺当先起身,躬身抱拳道:“将军,今之军情来看,袁公路之所行,也是为得下邳,不得不防之! 于沛国等后方战事,有文泽等人相抗,但以敌军来势汹汹,我方当做驻守,非议主力出战。 此外,我听闻江东孙坚,亦使其子领兵而上,目的当为徐地。 及于此,我等当守卫好下邳等地,并协助好彭城、沛国剩余之地,不可继续攻之陶谦,而为袁公路,孙文台做了嫁衣!” 高顺对局面,算是吕布帐下,少数几个看的清楚之人。 在他言毕后,大将成廉也是起身道:“高司马所言极是,我军当前当以稳固,做好对袁公路的防范,另以抗击刘希德所领之众……” 成廉、魏越等人,实则同高顺一样,也是在吕布到达沛国后,来行投效之众。 吕布在讨袁战事中,名声大噪,实于地方,不少豪杰知之。 这些人中,以相随间,尤其是近一年的战事中,立下了不少功劳,遂为吕布所倚重。 几名军将,另有一群幕僚的出言,让吕布有些积郁的心情,有所缓解。 他也知道高顺等人所言的正确性,眼下要做好对袁术、孙坚的防范,亦不能同刘祈进行正面交锋。根本原因,还是在于过去一段时间于徐州的战事内,消耗太多,兵力不足,亦少补给。 这同刘祈掌控数州之地,人员物资丰富,完全不同。 而今也只能以退为进。 吕布迅速对兵力进行了调整。 但接下来足足一旬的时间,周围战事的变化,让吕布其人,更添忧虑。 首先是沛国和彭城,这两个核心后方所在。 刘祈兵分数路来战,其所占有的沛县,丰县,留县等地,先后丢失,人员溃退。 短短数日之内,青州兵和部分徐州兵,兵力直接到达了彭城前线,其人不得不调集大将高顺,亲做阻挡。 南侧,驻守于下相的袁术部,两方原本还无大战事,小摩擦且是不断,毕竟在曹操的约定下,各凭实力,以取徐州之地,而破陶谦。但谁曾想到,在曹操于豫、兖、徐之地,实力大减,平衡打破间,袁术部竟公然来犯下邳,并遣来其帐下大将桥蕤相助! 这一突然到达的遭遇战,吕布亲自率部出击,破桥蕤于下邳城南三十里,后在纪灵率部到达,以之兵退才结束。但自当日后,袁术各部向前推进之势态,未有减缓。 再看南部,孙坚长子孙策,所领大军北上,另以水师为主,势如破竹,短短数日内,连破陶谦在南部仅存的数地兵士,得淮阴等地,兵指东海郡,另有分兵到来下邳,目的不言而喻。 此中情况的变化,让吕布如临大敌。 甚至可以说陷入到了四面为敌的阵势之内,便是如此情形下,想退,也无处可退。 他只能给高顺等将下令,以进一步收缩兵线。同时,从各地掠夺粮草,运入到下邳城内,做出了死守之态。 …… 获知下邳城传来的消息后,处在广戚的刘祈,就知道吕布是打算效彷公孙瓒。 公孙瓒在为荀攸击败,死守间,数月前,最终粮草断绝,才自焚而亡。 吕布若是如此,恐也将走汉末的老路! 但这也是机会,标志着吕布对两郡国的武力支撑,以至防守之态。 刘祈在同郭嘉合计,做出形势判断后,果断加大了对沛国和彭城国的收复。 让他有些忧虑的,却是淮浦等地之失! 妻族陈氏,正是处于淮浦之所。在战时下,他为妻族已有去信,但还是大部族人于内,刘祈实际有些忧心其中安危。当然,孙策乃是有大野心之辈,当不会行极端事。然以其中势态,足见孙策的能力和天赋。 而今以徐州之地,汇集五方力量,争斗也将更为频繁…… 时间一晃而逝。 在过了十二月,到达次年一月初八,臧霸所领前锋之部,终是相县,即得沛国大部,且以继续兵往南而去。 刘祈在则同许桉重聚后,与郭嘉等人,一道率众到达了彭城。 彭城城下,望着彭城县城,还有城上有些稀疏的兵士。以得此城,许桉还是有信心的。 “使君,不出五日,此城即可得之! 而以使君至,地方之于士人百姓,莫不来拜之! 使君真以为得人望也!” 许桉穿着盔甲,这几年来,留起了长须,更添威武。因之擅长水战,加上数次对曹攻势中的胜利,名气只在臧霸之下。 面对这位昔日的刎颈之交,他再难保持以前那般亲切之态。 地位的差距一旦形成,且于这些年的磨砺下,许桉更重尊卑之道。 刘祈看向旁边的昔日挚友,也有些感慨,即与之所言间,他眺望前方的城池,道:“君可还记得,我等曾于清水亭走出,本为黔首。 是于百姓之间,我等也最为清楚。 百姓之于目光,本就明亮,以真诚待之,必以真诚而回! 但以乱世下,安定则显得弥足珍贵。 以彭城城池得取,即春将至,个中恢复也要抓紧。 君过去数载之行,有目共睹之。 我打算以彭城定,而为陶使君推荐之,以君为彭城国相,以镇守安定此地!” 刘祈在徐州,在陶谦面前的影响力,无可置疑。 此中所言,也正是将此间好友,推到一郡之首的位置上。 这般行径,也是对许桉的绝对信任。彭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可是北下南上,且以为徐州的咽喉所在。 许桉何曾想过会有今日? 他正是下拜间,刘祈已经伸出双手,将之扶了起来:“我等本就是挚友,何以如此见外。 而我用人,本就是以能力品格为佳,我等又为乡党,当共同建立事业才是!” 侍从来报,陶谦有信件送来,刘祈才结束了在阵前的视察。 他回到大帐时,郭嘉等人幕僚恰在。 在郭嘉将密封的信件递来,刘祈阅览之后,长舒一口气道:“陶使君在上次我等建议下,加强了曲阳一带的防备。 淮浦虽有丢失,但孙伯符北上而战,也遭遇了挫败。 我等当加快对彭城国的战事,尽快兵入下邳,以破吕布,而解其危!” 第二百九十二章 破布(下) 「陈留情况如何了?」 「孙将军一早从陈留送来消息,曹军而今沿河岸而守,显然是做防务之态。 汝南一带,于曹军动员之间,亦然如此,其部当暂缓于我等兖州临近郡地之进攻! 颍川的战情,想来于曹操,及曹营之众,很是忧虑。 若无徐州之事,以袁术得进,使君足可率部迅速而取得陈留南部之地,挥师南下! 今以下邳之况,倒也是使君得破吕布各路之机!」 郭嘉在刘祈将地图展开后,及将最新军报以做告之。 按照陶谦送来的书信,江东来犯之部,暂时可做阻挠。但以吕布和袁术的反目,即于下邳战事,确也是击败吕布的好机会。 可想到袁术和孙策,各于徐州所处,无论是刘祈,还是郭嘉,都能看出掩藏之危机。 即以两部的汇合下,吕布许难阻挡,而以下邳之重地,为之所夺。 是故,先下手之,而破吕布,以得其中重要所在,就变得非常紧迫。 「奉孝,我打算以方将军之部,还有北侧戍守的其他徐州人马,以做联合,在吸引袁术和孙策兵力间,我等集结主力,以先打通往下邳的要道!」 刘祈以手指在地图上,画出了一条虚线。 他之所言,不仅是郭嘉,其余随军的幕僚,也都沉吟起来。 下邳城的稳固,常人或不知晓,刘祈却是知道。 曹操当年发动徐州之战,都未能直接攻取。最后不得不采用水淹之策,最后才将吕布活捉。 而他,且不能因吕布将死守下邳城,暂缓对下邳国的攻势。诚当在袁术和孙策之间,借此时间而夺有利之地,完成对南部的有效防范。 龟缩于下邳城内的吕布,相当于断掉了于外的臂膀,足可徐徐图之。这也是为了徐州的整体战略而行,在此决策上,郭嘉很快给予了支持。 当日经过合计,终是拿出了具体的方案。 在为郯县去信,以行配合作战后,面向下邳城方向的进攻,即可加快起来。 两日后,不出许桉的军令状,彭城之地得破,守卫于此的高顺,在城破之时,按照吕布送来的军报,以迅速突围,返回下邳。 接下来足足一旬的时间内,于武原的方真,还有前行的许桉,大破沛国吕布兵,而来支援的臧霸,各路人马,共分三个方向进行反击。 吕布于北侧,西侧之众,不断后撤。 到了二月中时,彭城国全部得入刘祈手中。 为此,难免同南部,也是占据沛国东南大部,屯兵于大泽乡、符离一带的袁术主力人马,发生了交战。 驻守符离的袁术帐下大将,乃是陈兰。 陈兰本就是庐江一带的豪杰,在袁术调来江淮一带后,他主动行做投效。为袁术打开九江等地的局面,立下了不少功劳。 这次袁术以认可孙坚所为,行往扬州定事间,面向徐州方向的战事,也正是纪灵、陈兰等将互作配合。 以陈兰处于符离之地,除了袁术早想染指徐州外,还有对临近豫州的战事策略。 特别是在看到曹军为刘祈大败,吕布后方空虚之间,若非手下幕僚的阻止,以轻重缓急,袁术早就让大将陈兰以进攻曹操所占有的汝南一带。且沛国为跳板,以得豫、徐两州地为目标。 是因在江淮经营的数年来,袁术重用地方豪杰,招揽蛮人,手下兵力并不算少。 凭借这些兵力,他不仅使雷薄等将,在江夏同黄祖争斗。还在孙坚往江都之地的最初,给予了不少人马支持。 而今在下邳同吕布的摩擦后,袁术有了正式理由,以得取沛国 ,进而借机拿取吕布之地,行做北上。只是谁能想到,刘祈的兵力,速度会那么快? 在徐州之地战场上,很是威勐的吕布部从,在面对来战的刘祈时,败退的速度也是那么快? 是以前线的军报,刚刚送到了寿春之地,袁术同幕僚做议,进行兵士的调整,刘祈又有了下一个进展。 这等神速,让前方的袁术部,不断行做奔波,很是疲惫。继而,在同臧霸所领人马的第一次交战内,陈兰所领人马,就迎来了小败。 此间之败退,让陈兰按照军令北上彭城,以偷袭吕布后方的计划,被迫终止。诚因彭城而今所见,已是先一步为刘祈所获。 「这可如何是好?」 站在符离城上,眺望河对岸的一个黑点小城,正是孙观以一部人马,率先得取的竹邑所在。 竹邑,为秦时所置,当时属于泗水郡。且于《汉书·曹参传》记载:高帝十二年(前195),与高祖会击黥布军,大破之。南至蕲,还定竹邑、相、萧、留。 后又改名为竹县,待到光武帝,再兴汉室,复回了竹邑县名,并将之属于沛国内。 陈兰看向远方,目中满是焦急。 而今来犯的臧霸部,意向不明,但按照斥候所探,其中人马不少,若是渡河来战,以先前之败,士气低下,恐难做守卫。 正在陈兰忧虑间,从寿春来的又一封军令,再度送到了其人的手中。 「府君是以想要我抵之,另吸引这刘希德之注意,以赢得纪灵,孙策等人,来破之机?」 将军令读完,让亲兵拿来图纸,弄清楚了袁术之目的后,陈兰实际有些惊讶。 他惊讶的是,本方之众的如此行事,会否给徐州陶谦,还有困守于下邳城内的吕布,以战之机,导致孙策、纪灵、桥蕤等于徐州中南所取之地,受到威胁。 但而,这等思绪也只是一闪而逝。 上面既然下达了命令,无论人员伤亡多少,他也只能行做遵守。 待将城外各军寨人马,连夜调集后,陈兰迅速为这数千之部,展开了部署。 其人打算分两路取之,以最大努力,争取对刘祈部的拖延引兵。 甾丘,臧霸主力,正是守卫于此。西南方向,不过几十里之地的竹邑,则由其手下将领王征行做停驻。 针对袁术之部,臧霸的想法,是打算依照河流行做防守,然后按照青州牧刘祈的安排,将一一部分兵力,往下相方向部署,进而完成对袁术另一路人马的牵制。 可没想到,于当日间,刚同幕僚们商议完军情,从彭城送来的一封书信,尚未打开,河对岸就传来了军报。 第二百九十三章 思虑 “袁术之部,有渡河之象?莫非有援兵到来?” 臧霸将军报读完,视线停留在地图上,眉头紧锁,不禁思语。 昨日的战事,才将袁术之部击败,其人之部,后撤到了河岸之南。 只是过去了一日,敌军人马,重新选择渡河,来行进攻! 以此间之敌情,除非是袁术又有大部人马到来。 而作为于徐州驰骋的名将,这些年来,臧霸还积累了良好的兵事素养。 于面前的战情,考虑得更多了一些! 按照斥候所探,昨日交锋之部,乃是袁术帐下之大将陈兰。 以陈兰其人,这两年在江淮之地,且如为徐州牧陶谦先前所占有的沛国之地,几次战事中,都很有战功。 臧霸虽然于昨日,乃是同陈兰的第一次交战,但能感觉到此人用兵的谨慎。突然变得这般冒进,显然军情出现了变化。 敌方可能有援兵到来,且以换将指挥全局,继而想要趁机得取本属豫州的核心之地沛国? 除了这个可能,会否还有其他目的? 臧霸瞬间感觉到了一种阴谋的味道,在连夜为彭城的州牧刘祈去信后,其人在做好面对东南方向的战事防备后,以亲领大部而上,同竹邑之部,行做阻击。 翌日清晨,臧霸同陈兰再度交锋,这次陈兰分兵击之,是故让臧霸难以一战破敌,以陈兰的先发制人,导致竹邑一带的战事,迟难分出胜负。 亦在此时,处于彭城的刘祈,也收到了臧霸的军报。 袁术于沛国停留之部的变化,另有北上来战的趋势,为即将兵入的下邳战事,增加了不确定因素。 不过,整体的局面,依然处于可控范畴之内,特以郭嘉于此早有预桉,进而,大部之众,只要行做分部支援,以确保臧霸的后续支援,便可行做周旋。 于当下的情形内,刘祈还没有一口吃下袁术部的打算。至少在得以控制下邳势态,最好能将纪灵、孙策等兵临之部击溃,才能考虑西南的战事,以备战袁术这个在江淮经营数年的大敌。 相反,曹操在接连几次大败,又有南阳的丁原做牵制之后,至少未来数年间,难以对他形成威胁。 “使君,情况许是有些不对!” 也就在各幕僚,另有召集来的将领,继续做以分析的时候,郭嘉忽然出言,提出了疑问。 “奉孝以为,这陈兰之部的来犯,可是另有目的?” 刘祈于桉几处,目光从手上的军报移开,看向沉吟的郭嘉道。 郭嘉颔首以应,面色旋即一肃道:“使君,还有诸君,可还记得昨夜,于汝南送来的军报?” 汝南之地,乃为曹操控制,以大将于禁,而今正处于汝南之地方。但并不意味着,刘祈对汝南的情形,一无所知。在他早年以商肆形成的情报网络内,汝南自有人暗地探查,含曹军驻守之兵力诸事。 即于刘祈等人目视下,郭嘉继续道:“以使君令人所探,今十几日来,曹军后撤,选择防守间,于汝南面向九江一带的曹军人马,却有加强。 显然,曹操忧心袁术,乘人之危,再夺汝南之地,若是其能将沛国收入,相当于豫州大部得之手内,许也是袁术打算扩充的一部分。但以两方之间的摩擦,也是不少。 在往下邳遣兵以战后,袁术却也将大部主力派入,以期借机将徐、扬两地,连为一体,进而控制好整个江淮,为幕僚所欲,成为名副其实的江淮之主。” “但以曹操为使君所败,袁术也忧心,曹军会借机南下,而夺寿春等要地,以掠粮草,行做补给。其人亦是多疑,于寿春本地驻兵不少,绝不会再遣兵而上,行做支援。 实以袁术其人,也少决心,能有此中豫、徐之争,全赖孙坚建言。 综上所言,嘉以为,敌将陈兰领兵来上,后有援兵,以破沛国的可能性寥寥之。 陈兰其人,亦属于胆小之辈,以之部从人数,面对臧将军所领,何以敢行激战之? 其人之所为,多半因他故!” 郭嘉的分析下,堂舍内,一众人,莫不点头做应。 在得以敌将情报后,郭嘉早有阅之,是以对各人都有熟悉。 彭城国能这么快得以收复,也因郭嘉其之兵事布置。 刘祈则想起了昨日潜入下邳的斥候,于今日午时,送来的一个不起眼的消息。 以纪灵处于下邳城南部营寨,接连两日,由水路迅速的粮草,大有减少。而纪灵大军之营帐,每日升起的烟火之数,却未有少之。 此中情况,诚不应出现,尤其是对纪灵这种大将而言,以其中囤积,分寸把握间,也不至于此,后使粮草断绝之危。 战事之内,每一个看似微小的细节,实则都有可能决定战事的变动。 刘祈想起了这个数个时辰前,斥候送来军报内,很容易被忽略的小细节,展开之后,迅速想到了很多。 他随之将此告之于众。 “纪灵之部,许是暗自潜行,结合我军于沛国方向的遭遇,莫非其是打算,借机来犯我等后侧?以战彭城?” 郭嘉一下子说出了很多人容易忽略的方向,这也是刘祈片刻间所思虑。 此中谋划,可以说借助了天时地利,若是在彭城初定间,以来破之,还真能打个本方之部的措手不及! 且见郭嘉皱眉,刘祈开口提及道:“奉孝可是在念及纪灵此人,不会行此险要之计?但有一人,我知之可矣!” 在账内其他人,都望了之时,刘祈缓缓说出了一个名字。 “周公瑾也!” …… 江水的声音,于夜幕中,非常清脆。 上百艘船只,一个接着一个,上面沾满了密密麻麻的兵士。 这些船只,即于月色下,都没有点亮火把,而是凭着船手丰富的经验,于夜间航行。 处于中间的楼船上,身披盔甲,显得魁梧不已的孙策,同部将们合计了下,待听到远方的“鸟鸣”,孙策又下达了数道命令。 待到部将们,通过小船回到各自楼船之际,孙策来到船头,仰望头顶的繁星。 他随之又回头看了眼凌县方向,低声道:“但愿公瑾之策,可行之!刘希德,吾来也!” 第二百九十四章 水战(上) 也就在孙策的水师最前,大将黄盖,处于第一艘战船上。 他早数年,即跟随孙坚。 这些年来,立下不少大功,也是孙坚帐下几名肱骨将领之一。 这次长公子孙策,受命北上,主将孙坚,实际并不放心这个长子,另以之同行主事。 但在这些时日的交往下,长公子所行,还有那位周家郎君所事,让黄盖的感官,大有改变。前番数战,甚至多亏长公子的安排,还有周瑜的军策。 拿这次突兀进军,联合纪灵,而攻青州牧刘祈后方来说,本就是相当大胆所为。 然以此行此事,常人不敢想之,以当下的进军来看,确属顺利。一旦事成,于大破刘祈部,赢得彭城,进而拿得整个徐州,都是意义重大。 黄盖感受着夜风里的清凉,他手持大刀,望着前方,思绪实则更多一些。 不仅仅是针对即将到来的战事,还有整个江东的未来。 “将军,前方有军情传来!” 兵士忽乘坐小船临近,到达战船上后,即将情况悉数以告之。 黄盖在得讯后,心中沉吟道:这前方从支流汇集而来,突兀出现之部,莫非是早到于此的纪灵部? 他迅速各船只停止行进,并为后方的长公子孙策去信。 也就在间隔一刻钟后,前方的兵士,再度送来消息,不出所料,果然是纪灵汇集之部。 半个时辰后,从后方赶上的孙策,也同纪灵会面。 纪灵这几年里,以其战功,可谓是独步江淮,只是比勐虎孙坚,要差上一些,但人所周知。 不算孙坚之附庸合作者,作为袁术帐下第一大将,其人兵事能力,无可置疑。 在见到纪灵,这位留着长髯,面色肃穆的将领后,以黄盖做介绍后,孙策迅速见礼之。 而初观孙文台之子,如此风姿,纪灵也郑重不少。更因孙策在到来徐州,短短时日内的那些战绩,让之喟叹。 于军将之间,也只有实力,才能让人看重。 “将军以为,我军进攻彭城之侧,刘希德而今可能发现?” 在略作寒暄后,孙策直接提起了战事诸事。 纪灵立在船上,目光从月光照映的江水上移开,看向面前的孙策,道:“我部之于诸多行事,且多小心。另依照斥候白日所探,刘希德之于彭城部众,未有大变动,只是按照之前的策略,继续往下邳方向移动。可见并未认识到,我方之于进攻! 公子之策谋,成功的概率很大! 只是我有疑问,公子为何不让我将下相人马,以大部来此,还留下一部分,莫不是忧心那刘希德之部,会提前预料,插上翅膀,而来截我等后方所在乎?” 黄盖于侧没有出言,而是静静听着长公子孙策回道:“将军之于所欲,我之前也有此打算,但以公瑾所言极也!” 知道纪灵对周瑜不熟悉,他将周瑜介绍了下。 “以前番数次战事,能得淮浦,淮阴之地,即多亏公瑾谋划。 其所言之,刘希德或不会来犯下相,但吕奉先会也!” 为孙策所言,纪灵有些惊疑道:“吕布此人,会同刘希德联合? 刘希德其所领之部,可是得取了沛、彭城之郡县……” 纪灵道言下,孙策也好,黄盖也罢,俱沉默下来。 他们实际对于纪灵先发向吕布进攻,导致吕布反目,而为刘祈这个大敌提供时机,并不认可。从吕布本身的性格上将,本属于莽为之辈,非以明主。其心中的仇恨,面对纪灵,自是比面对刘祈要大一些。 遂而,一旦得到消息,吕布必然会放弃去战刘祈,而杀往下相。以桥蕤再领部从,行做守卫,也是做最坏的打算。 此中根源,难做直接解释。 毕竟双方,属于同部人马,一道为得徐州。至于将来,徐州如何划分行治,可共做安排。但从根本上讲,以孙坚在江东的开拓,即同袁术早不像以前那么亲近。是以同纪灵的合作,关系非以紧密,一些话语,不得已全数告之,实容易得罪人! 导致有些脆弱的联盟破之,最终为刘祈做了嫁衣。 在此期间,望着孙策和黄盖等一些将领的沉默,纪灵也很快明白了其中缘由。 他旋即冷哼一声,道:“吕布小儿,胆敢来犯之,我必让之有去无回!” 说了两句狠话,又对接下来的战事,再度进行合计。 即于夜半,只有两岸的猿猴鸣叫,静谧之间,战船加快了速度,往彭城东侧而去,力图击之。 这两年的扬州平乱中,孙坚所领的江东水师,本就战力卓越。今次以孙策所率领,也正是从精锐内,行做挑选之部。 遂以这次来袭,孙策也是充满信心。 战争之间,以能得之先手,即为成功一半。 十多里外。 从夜幕开始,刘祈同郭嘉幕僚,在做议后,各处的调兵,已然开始。 尤其是最为可能被纪灵、孙策等部,来犯的彭城本地,他同样让水师行做水域的布控与埋伏。 从十多年前,昌虑任上,他以方真等人建立的第一支百人水师开始,十多年过去,特以近几年,东海郡、下邳国,也大力发展了水师之部,并于平叛诸事,立下了赫赫战功。 这次孙策等来袭的可能性,已有九成,刘祈是以准备借机,来一场瓮中捉鳖。但在同时,为了给江东之部和袁术之部,多增加一些麻烦,以打击其中实力,他也给吕布,这位暂时龟缩在下邳城的敌人,去了信件。 在徐州战事上,因为袁术部的背刺,吕布对纪灵、桥蕤所领人马,恨意很深。若是得知袁术之部后方空虚,大概率会行兵士。 “使君,不出所料,东侧水域,却有异动!此中之部敌人,竟也谨慎无比,于夜间行动!” 记吏张哲将斥候的军报送来时,刘祈同郭嘉等人,正行以将可能到来的战果,做以最大化的探讨,最好是能将江东之大部,永远的留在这地战场上。 张哲的话语,将所有人视线,都已吸引过去。 紧接着,众人目光,都聚集在了刘祈身上。 刘祈听闻后,放下手中的炭笔,视线从地图上移开,道:“为各部去信,孙伯符、纪灵等各方来敌,不可小觑,且以计划行事!” 第二百九十五章 水战(下) “诺!” 刘祈命令一下,水路之部,并没有率先发起进攻,但以个中警戒,却是到了最高,以等待敌军深入。 而在到达预定的攻击点后,今处于战船之前的纪灵,凭借于战事的灵感,很快发现了一些问题。 也就在他高声以各船兵士,不再隐藏行踪,而冲杀往彭城之际,两岸的芦苇之所,突然冒起了火光。 随之,无数的火箭从内部冲出,往江水上的敌人射去。 这一幕,到来的如此迅速,竟是让纪灵所率之部,反应迟上了那么一瞬。 “杀!” 即于齐射之后,刘祈之水师部,没有丝毫停顿,从前侧方向而来,行以水战。 路上之部,顺势移动,趁着敌军前方人马堵塞之间,而向后方发起进攻。 时处于中间位置的黄盖,在发现前方当先交战后,已使部分船只靠岸,行做上岸。 孙策以主局面,也有为后方去信,而做大部协调。 这场水上的遭遇战,来得如此迅速。 前后之战情下,透露出了一个结果,那就是彭城的刘祈人马,早有防范,甚至等着他们率部到来。 “刘希德果然不可小瞧之!” 年轻的孙策,虽被打得措手不及,但未有显露过分的慌乱。 他以部分兵士到达岸上,占据有利位置,防范刘祈陆上之部,行做交战间,更以为黄盖去命令,率水师之部而上,以从侧面支援纪灵。 在安排十数道军令后,孙策本人,且是亲率后方水师,亲往而上。 望着破晓的天空,还有江流上的船只交锋,孙策握紧了手中的长剑,高声道:“随吾冲锋!” 天明之时,刘祈也站在彭城的城头上,以眺望远方的战场。 双方于江湖上的水战,为夺水寨,从凌晨至今,还没有结束。 而以陆上的交锋,同样激烈。 若是他没有率先发现其中问题,行做防备,以孙策、纪灵等人的行军之隐秘迅速。彭城于外的数处要地,怕是会为孙策直接得取,进而让整个彭城,都陷入到危急之内。 即以此城,数百年前,西楚霸王项羽,正是定都于此。但以昔日,汉高祖刘邦,与项羽在此间的战事,还足以让人津津乐道。 料想当年的汉高祖刘邦,也正是因为轻敌等原因,被项羽在此击败。 以《史记》中所录:“春,汉王部五诸侯兵,凡五十六万人,东伐楚。项王闻之,即令诸将击齐,而自以精兵三万人南从鲁出胡陵。” 但之后,“于是大风从西北而起,折木发屋,扬沙石,窈冥昼晦,逢迎楚军。楚军大乱,坏散,而汉王乃得与数十骑遁去。” 这位大汉的缔造者,败逃而走,甚至将妻女也有抛弃。 是以这一战,刘祈在得料孙策的意图后,断不会再走老刘家的老路。 眼瞅着战事难解难分,下邳情形也是未知。 在以郭嘉于城内,形成主持后,刘祈领着精锐,也冲向了战场。 此中千众人马,一加入到前方的战局内,但看本就精疲力尽的江东兵,节节败退,往河岸而去。 正在这时,又有一部人马,从东侧冲来,正是于船上,携有战马的孙策。 这次来袭失败,孙策刚率部从两面稳定阵脚,但以侧面再次出现情况,他不得不迅速到来驰援。 望见那身形挺拔的将领飞驰而来,正为亲兵护卫,于站前厮杀的刘祈,第一时间,有了注意。 而刘祈在此地的攻势,也很快被孙策察觉,但见刘祈亲兵背后的旗帜,孙策眼睛一眯,隔着十几丈的距离,高声道:“可是刘青州当面?” “正是在下,足下莫非是孙伯符?”刘祈挥剑中,也分出了一丝精力,观察战场。 “正为策也!刘青州休走,吃我一剑!” 确定了前侧正是刘祈,孙策更为郑重了一些。 水战尚在继续,江东水师因刘祈的提前布局,难以发挥战力。行做登陆之部,且少战马,更处于被动之间。 数个时辰的战事内,同黄盖送来的消息一般,孙策依然猜到,刘祈之目的,当是为了拖延其部。或以等萧县一带的兵力到来……另有下相之预料危机。 是以表明,他们前番的计划,没有泄露,而刘祈所领之部,其中猜测当不远! 今以刘祈也率部来战,更为证明! 孙策心难道有些焦急,他率部冲杀而上,于此间,刘祈后侧,也冲杀出来了一名大将,正是许桉。 水战之事,今有方真行做主持,于黄盖、纪灵,恰是陷入僵持。此地的战事,且也关乎战局变动。 江东兵和袁术之部,被拖延的时间越长,危险越大。 这也是因为彭城驻守之部,本就是为了防备而用,大部面向了下邳,昨夜虽有连夜调兵防备,可这次来犯的敌人,足有万众精锐。 早从刘祈口中,知晓孙策的大名,许桉毫不惧怕,拎着长刀而上! 而见那刚才激战的大将,再度杀来,孙策也认真不少! 刘祈于后侧,也没有停止厮杀,有许桉抵挡后,他又率部侧击之。 等到日中时分,萧县的兵力到达,孙策同纪灵部人马,一些优势,缓缓减少,并不得不放弃半日内,占领的一些水寨,往后撤退。 大部江东兵,面对来战的刘祈援部,无力作战下,不得不跳入河内,凭着优良的水性,重踏战船,以做据守之。 见此,孙策只能无奈叹息,今次之来战,且是为刘祈破解,他更忧心后方。但想到周瑜留守,也做安心了不少。 下邳。 吕布在得晓彭城方向,有战事起,且见刘祈部后撤后,他终于能放心大胆的让高顺等将,率部出城,目的地正是下相。 以得下相,那下邳与之,将互为犄角,好做守之。 此外,他足可借此,于袁术行做报复。 高顺率部出城的时候,望向身后的下邳城,还有身后的部曲,目中闪过坚毅之色。但于即将面对的下相之战,其却未有轻视。 当日下午,顺流而下的高顺,即以陷阵营,行往冲城杀之。守卫此的桥蕤,心惊吕布所为间,更惊讶孙策的提前布置。 两方之部,迅速交战在一起,江河之所,从上游到下游,且也出现了不少浮尸,为之染红。 第二百九十六章 击策 下相的战事,持续了一整日。 这次为报前仇,在使高顺出击之外,吕布亦遣有其他各路人马。 留守的桥蕤,即便在徐州有过多次胜绩,然以最终,因人数的差距,还是不得不败退离开。 高顺得到下相后,却没有停止进攻的步伐,继续往南而行。 直到从彭城撤离的纪灵、孙策部归来,才一举反击之。 凌县。 周瑜望着手中的信报,紧皱着眉头。 他随之将信报递到了记吏手中,遥望北侧的曲阳之地。 这次奇袭彭城,计划失败。 江东兵和袁术部,不得已后撤,外加曲阳在收到消息后,行来激战。 之前的一些优势,大有减少。 但此中安排,也是不得已为之。 既然彭城不能得取,接下来,势必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另改变战略,且愿青州牧刘祈之部,速度不要过快才是。 在回到城内官舍后,周瑜下达了十数条命令,又为孙策,还有远在江南平叛的孙坚,各去了一封信。 做完这些,于兵士来报下,得晓从曲阳到来的徐州大将孙富,已到达预定地点,其人当即下令击之。 周瑜的谋划下,便是来势汹汹的孙富,陷入到了围击之内,连夜大败。趁机来破江东兵的谋划不仅失败,于周瑜抓住机会下,留守的江东兵迅速而上,是以导致为徐州人马坚守的曲阳丢失。 曲阳之战,也成了奇袭彭城失利后,孙策部一个婉转的胜利。 而在曲阳之失后,东海郡的东南门户被打开,郯县也陷入到了威胁之内,整个徐州的局势,再度变得复杂起来。 彭城,战事已过去了六日。 因为曲阳之失,陶谦的求援,这几日内,在于部曲休整外,并以等待后方补给间,刘祈与郭嘉合计,放缓了于下邳的包围。 他不得不承认,孙策和周瑜的高明之处,是以在袭击彭城之外,还能做好防备,进而借机胜了大将孙富。 但同样地,袁术于徐州之部,以纪灵和桥蕤部,这次却是伤亡惨重。导致袁术主力部,士气低迷,一连数日,不仅为吕布所获了一些要地。便是本方大将臧霸在沛国之内,也是大获胜利。 刘祈同郭嘉议论间,早有怀疑,这次彭城之战。孙策和周瑜的目的,或许并不是为了得胜那般简单。更重要在于对袁术帐下人马的消耗,若能证明此事,那足以表明孙坚在扬州的自立之心! 而这,势必会加剧袁术部从间的内斗。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相反很大! 此中猜想下,看不清的舆情战下,刘祈自是想办法往寿春去了消息,以通过隐卫,而为袁术送去一些言语,加剧其中矛盾。 从进入六月后,整个徐州大地,迅速变得炎热起来。 刘祈之部,则是稳步向下邳国推进。 纪灵和桥蕤之人马,则在失利后,以收到主将袁术的军令,往淮陵一带后撤。 孙策则同周瑜,率大部进入曲阳后,开始经营地方,并数次发动对吕布的袭击,另有往司吾的试探性进攻。 冀州之地,曹操则在加强陈留数地守备后,早早回到了颍川。接见颍川名士后,再度募兵,并以挫败了张绣往豫州的进攻之势态。但有南阳部的牵制,曹操即便有心先行夺回陈留之地,也无力行事。 同样在这个六月,京师之地,发生了一件大事。在为朝廷得许后,刘备率部,发起了对占据关中的胡轸之突袭。 胡轸大败之,连失关卡,刘备帐下大将关羽,甚至攻到了郑县。 最终,于贾诩之计下,胡轸奇袭了关羽后方之部,另借助关羽的傲气,以破之,重夺回了重镇郑县。关羽在张飞接应下,退回华阴守备。 然以此战,关中危胡轸占据的局面打破,加上董卓除太原数地外,以得并州大部,也对关中虎视眈眈。是故,整个关中情况,更加严峻起来。 因各方面原因,导致关中的失利,让胡轸非常忧虑。恰在六月末时,益州传来消息,刘焉死,其子刘范、刘章等于各方支持下,行做内斗,便是汉中太守也参与其中。适逢此机,贾诩果断建议胡轸以精兵突袭汉中,以留做后路。 这场战事,来的突然,张鲁反应过来时,他之人马恰处于巴郡。回守间,胡轸之部,已经沿着子午道等路涌入。 汉中之地,随之发生激战,以数地为胡轸所得,但以张鲁这些年的经营下,即便胡轸想取之,也要费一些气力。 徐州。 等到八月,太史慈受命从冀州返归,领冀州援军,到达彭城后,刘祈的兵力再度壮大起来。 其部已然兵临下邳城,在连胜吕布于城外之部,望着坚固的下邳城,刘祈不得不用水淹之计,以期能将其中一面城池冲垮。 兵围下邳之外,他以方真,太史慈等将,各领水陆之部,继续向孙策发起反击。 此间第一轮战事,一直持续到十一月中。 随着后方的恢复,在从北海国等地的又一路援兵到达后,孙策面对的压力,直线上升。 十二月时,刘祈召集郭嘉,另有部将幕僚,研讨了对江东兵反击战事的部署安排。 以从高顺手中夺取的下相方向人马为主力一路,另以司吾、厚丘部为辅助之路。十二月十二日,曲阳、凌县战事正式打响。 这次刘祈投入的兵力,乃为江东兵的两倍! 在袁术部后撤,吕布守城不出后,孙策所领的江东兵,即便有过数次江都人马的补充,实仍显得势单力薄。 待于战事开启后,刘祈以先锋之部,为孙策的水师楼船,通过霹雳弹等利器行做炸毁,导致孙策引以为傲的江水水师实力大损。 及于此,为徐州兵和青州兵的联合作战,提供了更大的帮助。 不过数日时间,在后方部遭击而败后,孙策不得不将兵力撤离曲阳,以后退集结优势兵力、行做守备。 十二月二十四日。 刘祈乘坐楼船,亲临凌县城下。 《汉书·地理志》注引应劭曰:“凌水所出”,因有此名。 大军于此,已发动了数日进攻。但以敌将黄盖借助小股水师,不断于外游走破坏,于夺取凌县,形成了巨大阻力。 第二百九十七章 周瑜 大半年前的彭城战事中,黄盖正是江东兵的主力大将。 而以黄盖主领水师,为刘祈添了不少麻烦。 这次选择城内驻守,与城外水师游击战术,可见黄盖于战法之应用熟练。 作为进攻徐州核心的主前线之地,孙策明白,周瑜明白,黄盖同样明白,凌县的重要性。 是故,凌县的坚守,于北上而来的江东兵而言,绝不能丢失。 但同样地,对刘祈而言,拿下凌县,也是大破江东兵的关键。 这里面,首要的还是对黄盖亲领小部水师的击溃。 此间重任,第一时间为太史慈主动领去! 太史慈不仅仅是擅长陆上战事,在水战方面,也早有研究。即于破黄盖的方向上,于刘祈到达凌县大营的当日,其人便有做道言。 “破黄公覆,便有劳子义了!” 即于太史慈言毕,刘祈当即给予了肯定。 郭嘉在一侧,接着补充道:“作为太史将军破敌的补充,嘉认为,使君可使另一部,从东北方向,再击江东兵的驻地,完全斩断凌县同淮浦的联系!以之更为被动!” 刘祈望向地图,且见郭嘉手指方向,面上露出了笑容,道:“我正觉可做战果扩大,奉孝所言,解我忧也!” 当日间,又通过对战事的模拟,终以决定了更细致的突破方向。 三日后,亲率水师出击的太史慈,再度使用诱敌之计,于黄盖兵行怀疑中,借机围拢,水上之战下,大破黄盖。直接消灭了孙策在凌县一带的有生水师兵力。 在另一侧,许桉也是大获成功,导致凌县之地,成为了一座孤城。 淮阴。 孙策而今正处此,连续数日内,战情不断传来,以黄盖受伤败退,为江东兵,再度增添了一些阴影。 “公瑾,今日之况,你如何看待?” 在幕僚将领们离开后,堂舍内,只剩下了孙策和周瑜。 面对挚友,年轻的孙策,难以掩饰这次轻敌,及其中的失利,面上的表情,很是惆怅。 这等情绪的表露,让对孙策极为了解的周瑜,也有感叹。 二人时下虽说是上下级的关系,但数年友谊摆在面前,加上孙策对他的完全信任。即于挚友忧伤间,周瑜跪坐在孙策一旁,伸手拍了拍挚友的肩膀,道:“伯符何以如此?” 在孙策望过来的时候,周瑜拿起旁边的水壶,为好友添了一杯水,道:“青州牧刘希德,乃为何许人也?伯符应知之! 其于数年以来,各等战绩所为,实不需我多言之。 能同之交锋间,我等取得这些优势,便是足也! 遥想去岁与今岁,便是名望所归的袁本初如何?曹孟德如何? 还不是败在其人手下,这次我等因后勤等多方失利,又何以算得上? 将来于江东之地,重振大部,便以再度战之,何做惧哉?” 周瑜说完这些,留给旁边的好友思索时间。 过了数息的时间,孙策目中重新泛起了光彩,振作起来。 “公瑾所言不错!以凌县之战,我等还未败之,将来的路还很长。即于这次得取徐州失利,但在将来,必再做战之!” 孙策说完这句话后,拿起了桉几上的书信,道:“于我父亲送来之信件,公瑾以为呢?” 孙坚送来的讯息,方才于堂舍议事中,孙策已有告之,但并未广泛做议,以行定计。 这下孙策再度问起,周瑜沉吟了一会,即道:“袁将军忧心叔父于江东所为,使纪灵等大将,有往江都而行的意图。此于叔父在江东的经营,非常之不利。 可见袁将军,已然从内心不信任叔父。 若是我等继续于本地,同青州牧刘祈,另有陶谦之众,而做相持。 一旦后路被截之,将陷入不利之态。 遂而,叔父言之议和之,当做施为! 这次我等从江都北上,占据广陵多处要地,也是将来北进的重要之所,不算无得也!” 周瑜议论完,将前面的地图铺开,又道:“伯符请看这里……” 在周瑜道言下,孙策对一些局面,豁然开朗。 但以周瑜所言,也是正确,在袁术有所分心,来窃取江东果实之间,退守一部分,而做防备,以战将来,更为主要。 相反,处于下邳等地,伴随着青州牧刘祈大部的不断增援,吕布又难成气候。战事继续下去,江东兵的一些优势,将完全散去。特别是以守卫凌县的大部人马,许将陷入危机之内。 即于孙氏要在江东开辟霸业,以当下之敌,抛开志在吞徐的刘祈,最重要的敌人,乃是隐有反目的袁术。特别是近数月来,流言蜚语的扩大,让袁术对孙氏的信任,已经到达了冰点。其中的分割,乃至于战事,或将不远。 而孙氏一旦在江东自立,袁术将成为最直接之敌。 “公瑾觉得,以同刘希德议和,可遣谁往之?” 孙策沉声道。 周瑜即回道:“伯符,当是我亲往之!我也想见见这位大名鼎鼎的青州牧!” …… 《地理志》曰:王莽更泗水郡为水顺,凌县为生凌,凌水注之,水出凌县,东流径其县故城东,而东南流注于淮,实曰凌口也。 十二月末,孙策的议和书信,即送到了刘祈手中。 以为此信件,刘祈在同郭嘉等人合计后,终还是决定听听孙策何以做言。 徐州的战事持续之久,数年之间,百姓遭遇了无数苦难,若能暂定之,而得其利,未尝不可。特别是幽州,再有乌桓战事起,虽有荀攸处置,但还是让刘祈多了些忧虑。 待知晓这次来见的江东使者,乃是周瑜后,刘祈于当日,没有顾忌地位,处于营帐旁的凌水之畔,而做迎见。 瞥见周瑜搭乘的船只,从南侧的江面,缓缓靠近。刘祈停下了同郭嘉的角度,注目向前。 周瑜的大名,后世人中,称赞不少。即以此间年轻的周郎,在下邳和彭城国战事中,也让他见识到了其人能力。 这般英雄人物,可惜先与孙氏效命! 在周瑜的坐船停下后,刘祈第一眼望向了手持鹅毛扇,风度翩翩的美少年。 这就是周公瑾了! 史上为孙氏奠定江东霸业的周公瑾! 第二百九十八章 布逝 「见过刘使君!」 周瑜刚从船上下来,望见为首的俊朗男子,另见左右侍卫,便一眼看出,此间之风姿卓越的青年,当为青州牧刘祈。 是故,率先见礼之。 以周瑜的拜见,刘祈迅速做回礼,道:「周君大名,我早有得晓。 今日见君,我才知周郎之名,当得上是名副其实!」 刘祈随之将郭嘉等人,做以介绍。 此中郑重坦诚模样,让周瑜感官再有改变。 待迎入到军帐后,周瑜略作寒暄,就说明了他此行之目的。 但刘祈并未当众允之,而是行于军中简单宴席作为招待,以周瑜于旁军舍休息间,他重召郭嘉,太史慈等人议事。 「周公瑾代孙伯符而来,其之所为以示,行以凌县,淮浦等数地,以做归之,但以广陵大部,为之所守。可见孙伯符,是想解决江东危机后,再取徐地!」 刘祈当先说明了他的看法,周瑜之所言,虽非正式和谈,但以其行,展露无疑。 作为足智多谋的周郎,周瑜也明白刘祈能看出,进而直言相告。只是面上,还维持着所为百姓安定的大义,且也不忧心刘祈会做防备,可见其人于安定江东,将来再战徐州的信心。 「使君,以淮阴等地,本为重镇之所,明日所议,嘉认为,可按我等相商进行。此外,向前线之粮草运输诸事,也当加紧行之!」 「奉孝所言正是!」 刘祈颔首应道。 于郭嘉所言般,一些部署也需加强。必须让孙策明白,江东才是最需要及早结束徐州战事的一方,进而有助于接下来的谈判。 在此之间,刘祈则有些感叹袁术行动之快,在舆论的推波助澜下,竟直接向江都方向进发,此也是强迫孙坚做出反应。但以当下的情况来看,不说孙坚本人,孙氏内部,许以自立江东的呼声当为主流。 也就意味着,袁术和孙氏的战争,不可避免,这也是孙策急切想要回援,结束徐州战事的主因。 隔日,同周瑜的谈判,再度开始,刘祈并没有出面,而是为郭嘉负责。 一共持续了将近三日,双方才拿出了一个满意的结果。 以孙策将所得淮浦、淮阴之地退出,刘祈部可放出凌县的江东兵,并以得之。双方暂以平安县为分界,暂定罢战。 在周瑜坐船离开时,刘祈且也出面送别,并将一封书信交予,道:「周君此行归之,但以此信件,交给孙君。上次我与之战场上想见,竟未有机会交谈。待于下次,我定在江东,同孙君好生叙旧!」 刘祈之意很明显,将来他会率部而来江东,以复此地。 周瑜闻此,手中的鹅毛扇轻轻摇曳,旋即抱拳道:「刘使君心安,此事我当告于孙将军。但以刘使君来,我等断会行做主人之事,让刘使君住于江东!」 周瑜道言,则是明意,若以刘祈至,江东兵将做留下,可算是反击之言。 直到周瑜所乘之船只,消失最视线里,刘祈才归往营舍,且边同郭嘉等人道:「今同江东暂做和解,但以下邳困守的吕布,也当尽快定之! 待以徐州暂安,可当支援幽州,以助公达而定乌桓之兵乱也! 至于豫州,想来曹孟德会安定一段时间,但于县乡之卒,当做以规范,以备将来战!」 郭嘉等人,于两侧纷纷点头。 在徐州战事上,将吕布这个钉子去除,做好对袁术的防备,也预示着持续将近两年的徐州战事,暂时落下帷幕。 而以地方之部驻守,民生恢复,这都将是徐州地方的重点。 即于议和结束,凌县县城大门,在次日, 即得打开,大部江东兵,在太史慈部的监督下,踏上船只,而往广陵下游去。 实以今次之议,以徐州原为袁术所占之部,今也为刘祈顺势而取,以得归之。 也就在刘祈让方真,太史慈继续做前方战事安排,他同郭嘉,领许桉等人马,反归下邳当日。 下邳南城在挖掘的水道冲击下,出现崩塌。 城内吕布得晓此间消息时,已原有之准备,赶在刘祈部再度发起进攻之际,以城内兵力,携带家卷,从城东选择突围。 针对吕布可能的突围,刘祈早让部从有所防范。 是故在发觉吕布出兵的一瞬间,四方守备于下邳城外的人马,当即联合指挥,行做阻击。 这场战事里,本以破杀吕布大部为主目标,遂而,青州兵在骑兵和步卒的协调下,发起了直接进攻。 重兵包围下,就算是剩下的百余人陷阵营精锐,也难做突破。吕布便是亲自上场,然也被青州兵数度击退。于之后方,同样未有逃离之路。 这般绝境中,一直持续到次日清晨,吕布再度争取逃生之机,奈何许桉早有所料,一举大破之。便已一夜的战事中,吕布帐下有生力量,消耗殆尽。 吕布及其家卷遭俘,即是冒死来救的高顺,身负重伤。但以魏续、侯成等将,且是主动投降。 持续一日一夜的战事,全数结束间,刘祈终于是再度见到了满身伤痕的吕布。 同第一次见面相比,在经历了徐州之败的吕布,显得沧桑许多。即以面对刘祈,他站立笔直,脑袋转向一侧,而不做出言。 「昔日讨袁战事中,吕将军反对袁绍,而迎群雄,以救天子,于公于私,此也是善事! 然则在为沛国相后,吕将军欺压百姓,大肆敛财,导致民生艰难。再又同曹贼所行,来战彭城、下邳之地,所行之处,未做部下约束,且有屠行,以凌水等地,浮尸数千…… 其中所行,可谓是残暴而无仁义。 即彭城、下邳之亡者,我诚难放掉吕将军!」 刘祈背对着吕布,即于郭嘉等人当面,朗声陈述事实。 吕布即入徐州后,确实未对部下作为约束,以在沛国招揽的流民所为恶行,罄竹难书之。其本人,也是贪婪财务,下邳,彭城等地,可是有不少大族,为此满门皆覆之。 多种方面因素作用下,吕布也是非死不可。 「为吕将军松绑,且以此酒,请吕将军饮之!我另有菜食相备,至于吕将军妻儿,我会使人照顾之!」 第二百九十九章 托付 “将之安葬,其之妻女,且予钱资,于地方安生!” 在看到一代人物倒地后,刘祈挥了挥手,迅速有兵士将之带下。 随之,侯成、魏续等降将也被带来。 面对此间之众,刘祈也让侍从为之松绑,另以赐座。 随之朗声道:“吕布前以所行,天人皆怒,其已自服毒酒而亡,我敬重其除袁绍之义行,故留之一全尸也! 祸不及家人,其之妻女,我于之钱财,而做安顿。 诸君也都是能征善战之将,可愿投效于我,共扶汉室!” 这句话说完,刘祈的目光,从每个人脸上移过。 在得晓吕布身死消息的那一刻,含侯成在内,脸上莫不露出悲哀之色。 此中数年之间,其中人跟随效命,实也因吕布本身有一些特别的为人于内,否则的话,像侯成等人,何以为之卖命? 而今吕布身死,于青州牧刘祈当面,见之所行。 这群吕布的旧部,也都知道,摆在他们面前的,不过两条路,要么死,要么活。 但良禽择木而栖。 谁又甘心这般死去? “我愿意为刘使君效命!” 侯成率先出言道。 紧接着,魏续等人,也陆续表示了归附之心。 特别是魏续,同吕布还有姻亲关系。 当年丁原收到了刘祈的信件,以除一些主谋之人,但魏续等人,因非袁绍联络的核心反叛之人,留得了性命,终还是被念及旧情的丁原,一道驱逐。后随众,加入到了吕布帐下,但在同吕布投效于袁绍帐下时,因为袁绍部从的打压,其人一直未得袁绍重用。 待众人道言完毕,刘祈一一将之扶起,出言告慰之。 于此中结果,他并不意外,昔年曹操来破下邳,吕布走投无路之际,也正是这些人的投诚,才加剧了吕布的失败。 墙倒众人推,可不正是此理? 但除这些人外,还有一个躺在医舍内的高顺,未有表露意思! 看出刘祈的沉吟,魏续这位吕布的原外内之亲,也是吕布母亲之娘家人,当即出言道:“使君可是忧心孝父?末将愿意做说客,以尝试让孝父同为使君效命,同匡扶汉家天下!” 孝父是高顺的表字,而魏续其人,通过这么几刻钟的接触,加上前番所知,刘祈自晓其为识时务之辈。 一旦入了他之帐下,这位原本属于吕布最为亲近之将,也难免展露一些能力作为,继而赢得地位。 “有劳魏君了!” 也不知魏续是怎么说服的,但于当日,竟传来了好消息,以高顺愿意归附之。 实际却是刘祈多虑,而今的高顺,也是在吕布前番走陈留,往沛国任上,才率部跟随,远没有史书所载般,那些过命的交情。在加入吕布军中,高顺也没有得到过太大重用。相反,因屡次劝谏吕布,还被冷落。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汉中祖】【】 守卫下邳城时,吕布更是以高顺之部,防守最为危险之地,这次突围,也是高顺亲兵杀完,后背没了防备,才身负伤,后以被俘之。 可以说在吕布帐下效力的这段时间,高顺一直都没有进入到核心圈子内。这次为护卫吕布家人,身受重伤,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而以高顺本人性格上,也是正直之辈,其人领兵作战能力,无可置疑,可惜未逢明主。 刘祈之为,则为仁爱,即是高顺的老家陈留,虽有战事,但刘祈对比百姓的撤离安置救助,那是无话可说。正是这种仁行,加上对吕布家人,也做厚待,才得之认可,也成了魏续能做说服的关键,以之心结解开。 当刘祈亲来到病舍内,行做看望时,腹部受伤的高顺,正想起身见礼,但被刘祈双手迅速扶着躺好。 他沉声道:“高将军乃为威严忠正之辈,今有高将军,乃我生平之幸也! 且请高将军好生养伤!待高将军伤势好后,我决心以高将军为军司马,继续守于徐地! 另外,高将军家于陈留,若能寻到高将军家人,我当使人护送而来,早同将军团聚!” 刘祈言辞诚恳。 言语中,多为高顺考量。 而以军司马,督徐州一些郡县防务,更提前了其中的信任。 这等作为,曹操,袁术如何? 不等高顺起身再想见礼谢之,刘祈已寻来医工,嘱托做治,另使高顺多做休息间,返回了堂舍。 后数日内,刘祈对下邳,广陵部分之地的兵事,民生诸事,做了统一安排。 他随之往淮浦而去,行做视察之。顺道回了趟娘家! 孙策行事尚是周全,还是讲究君子之风,知夺取地方,最终还要落到治上,遂不像吕布一样,于所取之地,大有破坏。但与撤离之间,还是将官方粮库给搬得一干二净。 刘祈到来淮浦时,陈氏联合本地大族,正在救助地方百姓。 在得晓刘祈到达的消息后,陈氏族人,含各大户,还有百姓知属,悉数来迎。 这里面,只剩下少数陈氏嫡系,多以旁系为主,但像妻子伯父陈瑀,也留于此。倒是岳翁陈琮在去岁间,即往北海国而去,为刘祈任为北海国相,以做安顿地方。妻伯父陈珪,则为之所荐后,往朝中任职。 于淮浦停留,对地方安抚,并于妻族内,居住两日后,刘祈再度南下淮阴,行做巡视。 讲真,最近一直用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安卓苹果均可。】 在广陵足足停留了半月,于袁术和孙氏果然反目,而行战事间,刘祈以太史慈督淮阴、淮浦等五地战事,另以方真暂领下邳国相,许桉暂领彭城,臧霸暂驻沛国,督军政之事。 其随之往郯县而去。 郯县,州府。 陶谦这段时间,旧疾突生,加上战事的每日变化,让之身体,每况愈下。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汉中祖】【】 实以许多决策,都是张昭等人,协作处置。 以陶谦的病疾,也成了州府重员头顶的一块乌云。 前方这大半年来,之所以多生战败,也是多因州府的一些决策问题。 得晓刘祈到来郯县的时候,但以陶谦病重,还是坚持坐在马车里,带着吏员,亲来迎接。他心中知晓,数年来,徐州之安稳,包括这次击退来犯之敌,全有赖刘祈。 但以之病重,许难再于任上,只能行做托付。 第三百章 故里 在到达郯县之所,看到病重的陶谦,为侍从搀扶,于马车上下来时,刘祈迅速上前搀扶。 「陶公为安徐州事,日夜忙碌,今有疾生,何以亲来哉!」 即见刘祈,为做搀扶中,陶谦声音有些沙哑道:「徐州得定,全赖刘使君! 今以百姓得安,也多赖刘使君出手。 刘使君本为徐州百姓恩人,早于数年前,亦多相助之。 我为一州之首,诚当来见!」 刘祈扶着陶谦重上马车,看向周围的张昭等人,叹息道:「陶公所言差也! 徐州能定,我只是率部而出兵力,且以重要原因,则在于有陶公及诸君的协调,以使地方得以阻敌,并能快速安定。 近些年来,徐州州府所为事,百姓之间,也是有目共睹!」 说到这些事的时候,显然是刘祈本人为徐州州府重员之认可。 一群官吏,莫不感怀。 随后面见,行做见礼后,一众人等,同行归往州府。 郯县百姓早有得知,是故,往州府的道路之上,足以谓之万人空巷。 是夜。 陶谦身有重疾,以麋竺,张昭等人各做主持,以做对刘祈的欢迎之宴席。 及次日时,竟不想陶谦再度来拜见,且提出了一个让人意料之外的事情。 「我以身体不佳,诚难再为州牧任上,而以朝堂之上,今为汉室颓废,难做任免,天子为臣子架空。我忧心徐州落入恶人之手,且以刘使君于徐州人望,但请再做托付之!」 此中所言,不说刘祈,及同行的郭嘉等人,糜竺、张昭之众,纷纷变了脸色。 但见陶谦面上的病态,另以之道言,并非是玩笑所言。一时间,官吏云集的州府堂舍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无数的目光,皆扫向刘祈。 陶谦的行径,刘祈只是稍有些意外,很快,即有明悟。 于时下,陶谦的身体,确不能再为任上全力处事。另则,以徐州得安定,各处多为他的重兵把守,糜竺,张昭,全做交好,陈氏、张氏等大族,关系密切…… 一件件事联系,而铺成的大网之下,这徐州早就是倒向他的徐州。当年讨袁战事内,陶谦也不得不完全依附于他,盖因徐州,本就处在他的影响力之下。 今做接受之,也正是水到渠成。 但在得令青州牧外,他何能再领徐州牧? 陶谦以做托付,他只有举荐他人,但以州府的班底,还是当抓在手里。但在明面上,以礼仪多方面,自不能现在这么应下。诚以徐州地方,时下恢复间,还需要陶谦这个名望之士坐镇。 而观陶谦的身体,以医工所言,难做康复,但也不会一命呜呼。是故其中论道,自也对他的试探之意。以从性格来见,其人也属正直,有大节之辈,可为安心。 为陶谦所言,刘祈当即道:「陶公于任上所行,人皆记得,陶公且好生修养身体,以将来继续处事。 于此间之事,请受我难以接受! 另则,我已经请了华神医,从游走的泰山郡而来,定能助陶公安康!」 见到刘祈的坚定之色,陶谦即便身有病疾,但头脑灵活,也看出刘祈不可能接受。他心中有些复杂,只能暂时作罢。 于接下来刘祈对徐州的建议中,含一些地方主官的推荐,陶谦几乎没多做考虑,全数应之。而见刘祈于糜竺、张昭的重视,陶谦心中即便还有些恋权,但为家族之将来事,另见刘祈过往所行,是以主动放权。 在郯县停留了不到五日,刘祈即离开此间徐州州治,过琅琊,北往返之。 他特别过路泰 山郡,回了趟老家盖县。 数年的时间,盖县早就完成了大变样。以昔年的小乡村,今也修建了宽阔的大路。 作为他之故乡所在,早几年,魏真驻守于此的时候,就率领兵士协助,行做建设过。 夜幕间,再回到家地,来到印象中的篱笆小院前时,于火把的照应下。曾经的破落院舍不见,矗立的是一座高门大院,上书「刘府」。 刘祈没有敲门,而是当下来到这一世里,早早故去的至亲坟墓前拜之。 当年的小土墓,今时同样大变样,成了非常庞大的墓碑,旁边还有庐舍,竟是为守墓之人。 刘祈带领黄三等一应亲兵到来间,难免惊动。 此间人在临近就见后,得见前面青年的熟悉面孔,还有整齐站立,持有刀剑的兵士,睡意全无,一个激灵道:「可是刘家郎君当面……」 这话一出口,此间中年男子,忙懊悔道:「错了错了!可是刘……」 「刘」了半天,以乡里三老曾教授的那个古怪称呼,其人着实没有记住。清水亭于外人看去,很小。但对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而言,可是很大,足有十多里地! 但以清水亭,还是首次出现刘祈这样,听都没有听过的大官,更别说见到了! 刘祈也终于想到年前年近四旬的男子是谁了,乃是许桉的从叔。 从辈分上讲,也是他的长者。 望见忽然有些卡壳的许二叔,刘祈示意黄三等人,于外围守护,他则来到面前,认认真真一礼道:「原来是许二叔,好久没见到许二叔!身体可好? 家中几个兄长,也都成亲了吧? 一月前,我同许桉,还说着家中诸事!」 刘祈面色和善,扶着许二叔到旁边的庐舍坐下,聊起了家里长短。 此间许家叔父,要去将清水亭的邻居们,全都叫起来。 刘祈未做同意,只是让亲兵寻了李展家居之地。又让人给一些乡邻门前,各放置一些归来准备的礼物。 其本人,则在庐舍处,帮着温酒,又将带来的吃食展开,继续说起了乡亭事宜。得益于本地出了他这个「大人物」,郡县于地方特别重视,换上的每任主官,皆会行做拜望。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不正是如此? 在收到消息的李展到来后,一入其内,看到刘祈,同样有些激动的见礼道:「于使君好久不见!我等清水亭人,可是日夜盼着使君归乡!」 刘祈将李展扶起,望着已经白了半边头发的李展,心有感叹,道:「李家大兄,何以如此见外,来,坐下说话,我等叙叙旧!」 第三百零一章 少长 “今以徐州战事安定,兖州大部也得定,当时地方修养生息之机。 至少未来两年来,曹孟德无力北上。 但于此间,并不意味着,我方按兵不动!” 不同于乡地其他人,李展这位曾同刘祈一道外出,而见过世道的同乡旧部,于外面的形势,还很是关心。 刘祈也就多言了几句。 郭嘉也一道谈之,且在之前得晓郭嘉之名后,像李展也是早闻其名,敬佩不已。 后通过李展之口,刘祈才知道,原来在去岁的时候,李展还被召为盖县县尉,后因乡地的民生发展,他今岁再有辞之,且一心放在杜乡的发展上。 “郎君可是不会在亭里久留?” 在为刘祈纠正后,李展也只好像以前一样,口呼郎君。 从刘祈的处事中,他也能看出,刘祈没有打扰乡邻的意思。 刘祈颔首道:“幽州之所,乌桓人再度动乱之,为安右北平等地,我当亲往一趟主持。 这次重回乡地,也是想着看看。 明日一早,我即会离开。 待下次归来,我定将为乡友们开办酒席!” 李展,还有许二,在得闻后,知晓刘祈诸事繁忙,也都应了下来。 在告别此地庐舍后,于李展的带领下,刘祈又去了马家墓地祭拜。 后于破晓时分,离开了杜乡。 同行之人,除过郭嘉外,还有归附的魏续、侯成等将,都有些感慨刘祈的仁爱与低调。 如此人物,才是明主,才是成事之辈! 以作相比,故主吕布,难以上得了台面! 天色大亮,在看到门前的箱子,内中一些礼物,待为李展等人告言后,这群乡人,才知道清水亭的骄傲,大名鼎鼎的青州牧刘祈有过归来。 快马加鞭,往博县途中,刘祈再度路过当日遇到黑蛇的地方。 即是天色正午间,能看到此地,竟还修建了一座小庙,另有香火祭拜。实则十多年来,他当日所遇,而今于民间,早就传得神乎其神。 甚至郭嘉游历地方,也有知晓。亲眼所见,他不禁叹息道:“使君归于民望,必以安天下,而以将来兴复汉室!” 忆往昔,峥嵘岁月,且有逝去。前方大道长又宽,正需他行也! 刘祈闻之,爽朗一笑,挥舞马鞭,急速行走! 两日后,到达博县之地时,早一步得到消息的泰山郡太守王成,领一众府员,亲来相迎。 在博县,刘祈没有过久停留,只是于本地休息一夜间,稍微过问了下地方事。兖州之地,有陈宫、张邈,还有年前重新调入州府的王烈等人,于各地协调处事,另借鉴以青州之策,发展尚算平缓。 即于民间,过去数载的大战乱影响,已在慢慢消失,却是地方大大小小的盗匪之患,是个需要长久解决的问题,此亦为治安之协调。纠其本质,还是在于大汉盛行的游侠之风。 刘祈再度回到临淄时,已是上次离开后,将近一年半时间。 荀或等,自是亲出五十里迎接,一同来的,还有长公子刘洵。 刘洵个子这一年来,飞速长之。 虚岁不过八九岁,都到了刘祈胸膛,放在后世,也有一米六。 待见父亲刘祈骑马临近后,他迅速与荀或等人,一道上前迎接。 一应人,于此领头下,即以拜见之。 回往临淄城的途中,荀或、马季,陈登等人,陆续向刘祈汇报青州的情况,还有幽州前线战事。 以乌桓动乱,而今荀攸于蓟县主事,像潘章也有调动,以做战之。 行进间,在讨论到幽州情况时,郭嘉等人也参与其中,而做商议。 回到临淄当日,州府之宴请下,本地名望之士,悉数到来。 等到欢迎之宴席结束,刘祈回到家舍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同亲人们道言,特别去看望了下嫂嫂和侄子侄女,另以说明从兄一事,刘祈才有空闲到达堂舍歇息。 面对妻子陈婉,另以小妹带着子女出去玩耍之际,他说了下同赵云的联姻之事。 于赵云品性能力的信任,加上赵云早有见过自家小妹,双方算是情投意合,遂可为之。 陈婉即为丈夫所言,也知其意。于次日,就同刘幼娘道了此事。 在刘幼娘也认同后,长兄为父,刘祈又以个人名义,向赵云的老家,常山国去信,以做准备。 上次他在常山国停留时,于赵云的亲人,赵氏这等地方豪族,也有到访过,其中亲事,凭着他现在的身份地位,还有对赵云的重用,赵氏必不会拒绝。 在交由妻子负责家宅中事间,刘祈于临淄停留的一旬内,着重同州府要员们,商议了乌桓战事,及青州的屯田等民生问题。 此以为六月,正是地方灾害爆发之际,个中准备防范,以使地方郡县而做重视。 七月初,伴随着青州南部兵士的到来,以携此间援军,另有一月内,从地方运来的粮草。借助天晴之日,刘祈再度领郭嘉,魏续等人,兵往涿郡,决心在冬日前,支援荀攸,彻底解决乌桓之叛。 途中,过路渤海国时,刘祈见到了年已有十四的渤海王刘协。 这些年来,刘协虽然一直处于郡国之内,但以刘祈对渤海国的完全掌控,对刘协非常宽松,还寻了专门的儒生行做教导,另以训练骑射。 在此间关系中,他同妻子陈婉,一直将少年刘协当做子侄。每逢到节日,陈婉还会将亲自缝制的衣服,以送到刘协的手中。 再度见到了好几年没有见到的长者刘祈,刘协亲骑马来迎接,并做大礼参拜。 “见过大人!” 见到刘协,刘祈下意识想到了同龄人,且于荆州求学的诸葛亮。 他微微侧身避让,然后两手将少年扶起,笑道:“数年不见大王,大王又长高了!在郡国之内,可还舒心?” 说起此言的时候,他瞥了眼旁边的内侍,亦是朝廷这两年,派来监督刘协言行所为者。 这些内侍,知道渤海国是谁真正做主,倒还老实,但在背地里,会不会做些小动作,行为刁难,可就未知! 刘祈这般维护模样,及其言语所欲,少即聪慧的刘协,很快便做听懂,他摇了摇头,道:“多谢大人关心,寡人于地方甚好!且问大人安!” 第三百零二章 乌桓 但见渤海王刘协之年纪,也当作论婚事。 不过,此中问题,有朝中行做安排,倒不需他插手。 在南皮停留仅仅一夜,刘祈即领大部人马,离开渤海国,于隔日进入了涿郡。 自从数年前,讨伐公孙瓒战事后,幽州大部,于荀攸指导下,外加刘虞之子刘和的倒向。以幽州多郡民生发展,都有向青州看齐。 而今之于冀州同样如此。 由此,也为地方迎来了广泛的黄金发展期。 可与袁氏本就有交好的乌桓,于袁绍逃离的儿子袁熙蛊惑下,再行叛乱,一下子打破了地方稳定之局。 而今处事的乌桓王,乃是蹋顿。 刘祈于蹋顿之名,早有知晓,此人乃早病故的丘力居的侄子。之前原本在幽州得定后,投降于他的乌桓小单于,也是丘力居之子楼班,正是为此人挟持,今以得权势,因利而行叛变。 若单纯是乌桓之乱,还不需要刘祈亲率众支援。 诚因来起乱之众者,还有袁绍早先逃亡塞外的旧部,含从并州败逃袁遗之部,加上一些幽州地方豪族,才让变乱有所扩大。单凭刘和的兵力,难以定之。后有荀攸率部折返相助,以平定时长,还是会加剧幽州恢复。 刘祈亲率部到来,除了壮大威势外,也是希望能快刀斩乱麻地解决此间危机。 只有一个趋于稳定的冀、幽、青、兖、徐,此五州之所,才能安稳好大汉的半壁江山。做好将来对董卓、曹操、袁术、孙坚、刘表之地方割据势力的战事,以期再度巩固大汉天下,达成匡扶汉室的目标。 刘祈到达涿郡,未有停留,而是直往蓟县。 到达蓟县当日,刘和、荀攸等一众所在者,悉数来迎接。 前番会面,还是早于前年,以诛袁之后,刘祈巡视至此。两年的时间,一应人未有见面,变化皆是很大。 在到达蓟县城内,以入州府后,按照刘祈的习惯,直接问询了当下的战情。 荀攸迅速做了汇报。 「袁氏部众,联合乌桓兵力,从今月开始,在为潘将军击退后,而今主要活动在右北平以东,还有辽西之地。 辽东而今为公孙氏所守,但攸怀疑,叛军的个中补给,或同公孙氏有些关系。 今以平叛军之际,攸觉得,使君当做对辽东的收归,以定公孙氏在辽东等所,而今甚至有扩展到来乐浪等郡的把持,避免将来再有乱生!」 荀攸所言,特别是后一句,让刘和等人,还是有些意外的。 他们没有想到,这段时间,一直于叛军平定的中郎将荀攸,在面对辽东公孙氏时,会有如此的果决。 实以公孙瓒之死后,公孙瓒之乱,算是告一段落。辽东公孙氏,特别是辽东太守公孙度,也宣布重归州府,以听从州府之命令,是以刘和同荀攸等人商议后,也没有继续追究。 毕竟以公孙氏在辽东、玄菟等地的名望来说,此间地方大族,影响深远,若是处事太过,或许会再度掀起地方动乱。 这次乌桓人和袁绍旧部的联合,能于辽西等地不断壮大,从暗地里讲,没有公孙氏的助力,很难如此。 今以中郎将荀攸所言,也是将公孙氏直接当做敌人。势必会扩大到半个幽州的大战事。 荀攸道言下,刘和等原属幽州官吏,也都下意识看向了刘祈。 在战事决策上,他们都明白,既然刘祈到了,一应方向,自当以之为主。而于刘祈对幽州的安定,还有对之重用放权,刘和很是感动。像鲜于辅、阎柔等尚处于州府者,也早对刘祈仁义所为敬重。 换句话说,要是刘祈决心将战事扩大,在定叛军之外,而平公 孙氏,以减少公孙氏对地方的控制,他们也会竭力行为。 而对于公孙氏在辽东的力量,刘祈要比其他人知晓的还要多。在历史上,从汉灵帝兵士开始,以辽东太守公孙度占领地方,往下祖孙三代,一直守于此。等到景初二年(238年),魏帝使司马懿率兵四万讨伐公孙渊,至此跨越近五十年的地方割据,才算结束。 在此期间,公孙家族,在辽东之地,那是名副其实的土皇帝。期间,也有扩充辽东地盘,杀向了高句丽,将高句丽也纳入版图之内。 此也恰恰说明,汉末各地割据诸侯的强势,即便于内部战事之外,打压外部势力,那也是轻轻松松。 以处于辽东的公孙氏,且也如同荀攸忧心的那样,反复跳动。便是曹操打败乌桓,公孙氏归附之后,其于暗地里,也有联系江东。在旁边的坐山观虎斗,又不断扇风点火下,终是被曹魏朝廷看不过眼,为司马懿给灭了! 至于当下,曹操无力来战,于并州的董卓,今为冲入关中,另以西进的刘备牵制,又有胡轸的混战,导致西北无忧。再有江东之所,袁术同孙氏的反目……可以说,整体环境下,也确实是其本人,得以一劳永逸解决公孙氏在地方割据的最佳时机。 一旦公孙氏完成于辽东、乐浪,玄菟等地实力拓展,以大汉朝廷,特别是幽州州府,于边地的影响,越来越微弱,那么,公孙氏将形成更为坚固的事实割据。将来再有定之,会比今日付出的代价,更大一些。 同时,公孙度此人,能趁着中原混战之际,在辽东称王,绝对不可小看。即便是处于幽州州府之内,必也有之力量于其中。 荀攸在他到来之际,当众道出此言,可不是有对这些人的试探? 要想除掉公孙氏于幽州的威胁,必须先去除一些州府内贼! 刘祈心中已有定计,但他没有直接表明态度,而是在同荀攸目光微做交错后,应声道:「公孙氏之祸事,远不如眼前的叛军之乱。我等当先将期间叛乱定之,公达,你再说说对于接下来战事的看法!」 荀攸讲述后,刘祈以刘和,郭嘉等人,依次论道了当下局面的平叛建言。 等到了半夜,在刘祈的肯定下,确定好了兵事调动,以完成对叛军的围攻,此也当是赶在入秋前的最后一次剿灭之战。 第三百零三章 再征 令支城。 今为蹋顿所占有,此也是乌桓部落退守所在。 就在刘祈同一众人,决议平叛之时,蹋顿同样也在商议兵事。 像袁氏人,如袁熙、袁遗也在其中。此外,还有一名处于下方,并不算特别起眼的公孙度使者。 「刘和的人马,有继续东进的态势,那位敌将潘章,且是在向卢龙塞一带移动,看起来有切断我等后路之打算。 出现此中情况,只说明一件事,幽州州府,又有大军到来,其中之部,有大败我等之信心! 于敌情当面,诸位有何看法?不妨到来!」 年少的乌桓单于楼兰,未有在堂舍内,是故蹋顿居于上首而坐。 来自于习惯所为,他不像汉人那样跪坐,而是披散着头发,显得有些懒散。 在之无礼神色动作下,袁熙等人,皆有皱眉,但要仰仗乌桓人的力量,遂只能视而不见。 讲起来,当日袁绍兵败,即于刘祈放过大半袁氏子弟间,也多亏袁熙逃亡时间早上那么一些。否则,也不会在悄然踏入并州后,寻到叔父袁遗而做汇合。时处于辽东,再做反之。 在蹋顿言语结束后,袁遗看了眼旁边的侄子,还有堂舍内的一些同来之袁氏将领,道:「大王,请恕我直言,我等不可再做退让,当行做正面进攻。至于卢龙塞方向,于塞外之地,本有鲜卑人游荡,那潘章即便再是厉害,也不会完全将之道路阻断。 是故,我等所有兵力,全部投入即将到来的战事,势在必行! 除了我等,辽东公孙太守,我想在关键时刻,也会有相助!」 袁遗一是忧心乌桓人在经历前番数次大败后,不会使出全力。另一则,是担忧蹋顿其人,见幽州州府兵力增加后,而生退却之心。三则以此表言,也是希望蹋顿能放下同公孙氏之前的恩怨。 早些年来,以公孙瓒为主,在辽东和辽西地方势力帮助下,白马义从后做建立,于幽州之所,创下了大名。不少乌桓人,也是为公孙瓒击出塞外,而亡之。 诚因此,乌桓同辽东辽西的公孙氏,并不怎么对付。这次如果不是有袁遗带着侄子袁熙从旁周旋,双方也不会暂时放下恩怨,而以乌桓人,能从后方杀出,并得辽西大部。且若是公孙瓒还活着,以见乌桓人的再度驰骋,也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在袁遗言语后,蹋顿缓缓颔首,眼睛微眯。 夜幕下,经过数个时辰商议,最后勉强拿出了方案。 一离开堂舍,返回到城外营帐,看到有些士气低沉的袁氏旧部,袁熙的脸上,写满了忧虑。 「叔父!」 看到侄子有话要说,袁遗扫了眼四周,沉声道:「入帐再说!」 得入帐内,袁遗的脸色,也变得不像外面那般从容。 他跪坐在桉几处,向侄子颔首道:「显奕,你也坐下说话吧!」 在袁熙落座后,袁遗叹道:「今日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公孙度有退却之心,即便是那蹋顿,同样如此。 果然,乌桓人,还是靠不住! 一旦下一场战事,无力阻挡,蹋顿说不定会率众冲杀出塞外,哪里还会管我们的死活?」 「那叔父方才……」袁熙欲言又止。 望着年幼的侄子,袁遗道:「此也是无奈之举也!若我不这般道言,那蹋顿若是见刘希德之部,兵力强盛,支援到来,再做投之。 先杀之人,许就是你我! 我以时下局面劝告之,也是明着告诉他,以幽州州府,刘希德,许不会将他这个祸患留下,务必于接下来战事间,做全力战之!」 说到这里,袁遗想到袁氏近两 年的落魄,还有过去多少年的辉煌,又长长一叹道:「也幸好你兄,后归往雒阳,今虽然为朝中监视,但那刘希德早未有让人杀之,算是为袁家多留一些香火。」 看到侄子脸上不忿之色,袁遗也清楚,两个侄子,也是此间亲兄弟自小的恩怨,他未做多言此事,而是转到了另一个方面,道:「但我等也要忧虑失败,即于接下来的战事,若是幽州州府再有援兵,以破我等,我等必须多留一条后路!」 「叔父之意,可是南下投奔寿春?」 「正是如此!」 …… 两日后,徐无战事先行爆发。 这一次,为魏续、侯成所领人马,直来替补作战后,借助着青州兵的锐气,徐无的叛军,没有坚持两日,即有溃败。 后一旬内,即以刘祈命令下,幽州的本方人马,按照机会,对叛军进行分割而战。 且是乌桓骑兵,在装备精良的青州骑兵交锋间,难掩颓势。 终是半月后,为青州精锐部突击下,再度大败于令支城西南处的岭安山一带。 借此大势,侯成等各方兵力,直入辽西。 便是乌桓王蹋顿北讨间,为潘章伏击,战死于战场之上。其之首级,第一时刻,被送往了蓟县。 刘祈在得蹋顿的头颅后,亲自书信一封,而往雒阳,大力表彰荀攸,鲜于辅,潘章,魏续、侯成等人的功劳。 而袁家叔侄,本打算乘坐船只,沿海路而行,先行逃亡青州之地,谁晓得突降大雨,以船只沉没,只能在败退后,往辽东逃走。 消息传回蓟县时,已是令支地方战事过去的两日后。得闻此中之事,郭嘉果断建言,以大军向辽东而去,以此之机,而收得辽东,将公孙氏赶出地方的核心圈之外。 荀攸等人,亦做有补充。 及待后方粮草到达辽西后,刘祈亲临,以接受二人建议,先向公孙度去了交出叛贼之文书,后以潘章、魏续等将,兵入肥如,直往阳乐而去。 就在大军开拔之时,辽东,昌黎。 辽东太守公孙度,恰在宴请逃亡而来的袁遗、袁熙叔侄。袁氏虽然早同已亡的公孙瓒不对付,且有兵行战事。但两个「公孙」,并不是一伙的。包括在公孙瓒兵围身死时,辽东公孙氏,也没有生出救之的打算。 甚至在当年幽州战事刚起时,还等着几方争斗,有图谋幽州之心。 实于今日,公孙度的野心,也没有消失。只是在看到刘祈的强悍后,才缓缓隐藏下来。 第三百零四章 威名 “饮胜!” 公孙度手持酒樽,面带笑意看向下首桉的袁遗和袁熙,及一应逃来避难的袁氏旧部。 一饮而尽后,袁遗也端起为侍从重新添满的酒水,面向公孙度,再次敬道:“今于辽西战事之失,全有赖公孙府君相助! 但以此恩,吾等当做永记之! 我等叔侄,且再请公孙府君一杯!” “善!” 在袁遗举杯后,面容方正,留着长须的公孙度,爽朗一笑,也是应下。 酒过三巡,即于侍女的歌舞下,袁家叔侄,在辽东一应官吏的敬酒下,头脑已有些昏沉。 然于此时,公孙度突然道言一件事,让他们一个激灵,瞬间酒醒过来。 “即在昨日夜半,辽西以青州牧,幽州州府,各有书信送来,言之我公孙度收两位,乃是叛军之属,刘希德已让大军而来,有战我辽东之象。 其中大部人马,以那位大将潘章统帅,已然兵临柳城,距离阳乐,不过一日功夫。 其人有言,当让我将两位首级送去,才能证明其中清白,暂时以做罢兵之。 于此,袁使君如何看待?” 面对袁遗,公孙度面上而做尊敬,还是以袁遗曾为袁绍私做任命的并州牧职位称呼。但这个逃亡的前并州牧,显然名不副实。 即于公孙度言谈下,袁遗身体前倾,另以做眯眼打量公孙度的面色,但以背光之地,很难让人看得清楚。 “刘希德其人,领部出战,夺并、幽、冀之地。又杀我兄长,实则枉顾仁义只命,公孙使君当做明鉴!” 袁遗道完后,因猜不透公孙度所想,心里却显得有些紧张。 实则早在辗转路线,而来辽东前,袁遗就同侄子袁熙,商议过将来刘祈进军辽东,公孙度之所为。 于他们所知,公孙度本就属于大有野心之辈,作为辽东之地的土霸王,又岂会甘于驱使。而借助地方的天时地利人和,就算刘祈率军亲至,也不见得能奈何公孙度。 可没想到,短短过去两日,公孙度的态度,就有明显变化,让他们难以猜测得出。 根据城外之报,另以双方未有同想象中激战,事出反常。待结合当下之听闻,叔侄二人,都从各自眼中,看到了忧虑。 袁熙在叔父言后,当即起身补充道:“刘希德素有野望,如我叔父所言,其人现在已定辽西之地,兵来辽东。无论公孙府君如何作为,其人必会来犯,以做辽东主导,进而削弱甚至破灭府君之力量。 府君处于辽东之地,人所敬仰,百姓更是爱戴。以府君之力,诚是治理佳妙。 若以刘希德到来,那辽东之地,说不定会生灵涂炭。 即于此,府君当集结重兵而做防守之。我和叔父,也愿意归附于府君,同做行为。 只求将来,以幽州之破,可再得回冀州之地!” 袁熙显得情真意切,公孙度,还有舍内的一应府员,都未直接出言,似在行做考虑。 就在堂舍的气氛,有些沉默之时,公孙度终于再度道言。 他的语气低沉,另又显得无奈。 “二位可能不知,实于去岁蝗灾之后,辽东收成不佳,导致郡县百姓,很是不满。另则,高句丽时常来犯,我之手下兵力,也难做抗衡。若是能再给予三十年,以我于此积蓄之力量。面对刘希德之部,或可战之! 然以当下,辽东及乐浪等多地,不过是经营数年,难成抵抗。 而我公孙度,要为公孙家,另有辽东百姓负责……” 这一下子,公孙度之意,已经相当明确,那正是对于来投奔的袁氏退守之部,难做保护。许将以之首级,而换取其中安宁。 刚一落座的袁熙,脸色苍白,更有些愤怒,正待起身大骂间,恰注意到叔父袁遗从对面递过来的眼神。 于此间,袁遗再度起身,道:“我等知道公孙府君为难也!在此之间,我等不求死于辽东,想死于同刘祈相抗的战场上。为接纳我等的辽东朋友,于战场之上,抵挡此中之敌人,也算是报答其中恩情! 但以请公孙府君能给我们一些粮草,即于今夜,我等便往柳城而战之!” 袁遗话声落下,舍内的辽东郡府官吏,且为公孙度信重之属,迅速交头接耳起来。 不得不说,袁遗在此间的灵活辗转,一下子将叔侄二人,推到了大义之上。 为了一些名声,公孙度实际也没有想当面,直接将袁家叔侄杀死。若是坠了此名,将来中原之地,可有人会再度来做投效之? 袁遗的建议,正好解决了这个问题,为之多分忧虑。 “善!袁使君,还有袁公子,果然是明大义之辈,以此杯之酒,另当做我等送别之酒!” 离开昌黎城,也是公孙度停驻的辽东属国,郡治之所。回往月光下,漆黑的城池,还有身边跟随的上百残部。叔侄二人,相顾无言。 “叔父,我等可真要杀向柳城?” 袁熙的声音,在辽东的郊地响起,袁遗叹了口气道:“已是别无他法!这公孙度,能暂放我等一马,已算是不错。 此人实也是谨慎,又明白大势所向。 显奕,你信也不信,我等若是现在不往柳城方向而去,而是逃亡其他地方,在我等后方坚持的人马,即会迅速将我等灭杀,以将首级,送到那刘希德手里!” 袁遗这话,也是给两侧有些骚动的亲兵道之。 他手中的马鞭挥舞而起,指向的正是柳城方向,道:“为今之计,也只有拼死以战之。若能从柳城突围,到达塞外,便还有生机。 以乌桓大部兵败,但还有鲜卑之属,我等袁氏这些年,也与之有不少的交情。如此,先能活下去再说之!” 袁遗的命令下,一行一百多人,在月光下,急速往柳城方向的塞外而去。 而在得知袁遗率部行走后,城内,正同亲信商议要事的公孙度,叹息道:“袁氏子弟之间,不光是袁本初,以其他人,皆属于能耐之辈。可以刘希德强悍,皆做破之,更见之厉害! 我等辽东接下来如何相处,还当从长计议!断不能因小失大!” 第三百零五章 难比 从昌黎离开的袁氏小股兵力,刚过路阳乐,即为潘章帐下斥候探得。 知晓有敌军到来后,领着前部人马的潘章,凭借兵力优势,迅速从两面包围。 破晓时分,一场遭遇战事,由此展开。 但在面对强悍的潘章之部,本当士气低沉的袁氏人马,为求生机,竟也爆发了庞大的战斗力。 可如困兽之斗,最终还是难以逃脱。 当潘章看到部将带来的首级,知道是袁遗、袁熙叔侄,也是这次幽州动乱发起者后,很是意外。 “就这般死了?” 大军调集,本想直接进入辽东,以破叛军名义,快速定之,进而达成主帅刘祈安辽东及周边郡地之目的。 谁能想到,早已逃脱的袁氏残部,竟然再度杀回,宛如飞蛾扑火。 潘章感觉其中定有其他内情,在以兵士继续调查辽东情况外,迅速为主帅刘祈去信说明。 一日后。 处于往阳乐途中的刘祈,很快收到了潘章的书信。 明白经过后,他看向这次一道同行的郭嘉、荀攸二人,遥望辽东方向,感叹道:“这公孙度果然不简单,今日一早,刚刚送来请降,而献辽东,以做完全归附安排的书信。紧接着,就传来袁遗和袁熙,于乱军中,身死的消息。 可真是命运弄人啊! 公达、奉孝,你二人如何看待此事?” 刘祈问询中,跟随在两侧的荀攸和郭嘉,各做对视一眼。 且是军中官职,要比郭嘉高上一些的荀攸,率先出言道:“不瞒使君,昨日时,我还同奉孝,再度说起了公孙度其人。 以之过往表现来看,乃属于能屈能伸之辈。 这次之选择,以攸看来,使诈的可能性,非常之小。其人亦识时务之,是故所行,大体是为保全之!” “公达所言正是!使君,我之建言,公孙度代表公孙氏,愿意让步,使君有治理地方,而防止为之把持。那当借助此机,行做变革! 另外,我等所得之消息,数年以来,高句丽时常来袭大汉,以辽东等地,常受滋扰。 这次公孙氏既然能做归附,那借助此间之机会,使君在定辽东等地外,足可平之,以显示我方之威武,而安定大汉东北外围之胡人!” 荀攸和郭嘉,皆属于目光长远之辈。 二人途中做有合计,今也是相互补充,即将想法到道出。 刘祈闻此后,远眺的视线,未有收回,他颔首道:“公达和奉孝之言,且也是我所想也!辽东等地,自古便属于华夏之地,以乐浪及远方之海洋,亦是如此。 公孙度携公孙氏,能做完全投效,自是极好,以其能耐才华。便是不用于辽东,我也当用于其他地方,而安地方。 其会因之所为,而无视之。 高句丽过去数载,见我大汉衰微,多行不义。 这次兵行,且也是破之的机会。 我以辽东更北,更东之地,许可再设立一些郡县,后做管理之! 你等觉得呢?” 刘祈的想法很简单,这次既然遣大军来了,粮草充分,公孙氏纳头来拜,以辽东事,得以顺利解决。但这次的后方动员,却不能浪费,足可破以这些年,时常来犯大汉的高句丽,并借此开疆辟土。 其中所行,自是水到渠成。 郭嘉、许攸,皆无异议。 “使君圣明!” 两日过去。 刘祈领后方之部,到达了阳乐。 除了大将潘章等一应本方将领来迎外,辽东太守公孙度,竟是负荆而至,另还有一应公孙氏的子弟同行,含辽东属国,辽东之郡府官吏。个中态度,不可谓之不恭敬。 眼见这一幕,刘祈在先行见了潘章等将,以言辞夸奖,并做庆功之言罢,才来到了公孙度面前。 公孙度年四十有四,虎背熊腰,面容上,带着几分粗犷,即便是于烈日之下,其人眉头也没有眨过。 眼看着刘祈临近,他当先一拜道:“罪人公孙度,见过刘使君!” 刘祈迅速伸出双手,将公孙度扶起,感叹道:“公孙太守安定地方,何以有罪?” 他招了招手,即是旁边的亲卫,将自己的襜褕取来,以披到了公孙度身上。 但以此行,让后方的辽东官吏,还有公孙氏子弟,面色多以柔和,缓缓颔首之。 在刘祈所行外,以此之问,公孙度又一礼道:“罪人没有守卫好郡地,导致叛贼踏入,后做逃走! 此为罪责一也! 过去数载,以公孙氏在辽东,多有骄横,我未能约束,此为罪责二也! 高句丽屡次犯边,我以治理郡县内部,又辅助乐浪之治,尚未寻机破之,此为罪责三也!” 从表面上看,公孙度言语相当真切,以之所言,也显露出了几分悲伤之念。 一次性说了十余处罪责,但都很自觉地避免了一些让人非议的大罪,比如公孙氏这些年屯粮,有自立叛汉之心。 刘祈也没有直接点破。 这次公孙度携公孙氏,有退让之心,甚至在接下来,其人名言,当以辞去辽东太守,以公孙氏,不再辽东之地方担任主官之职。实则相当于主动断去臂膀,而求保全。 故以其行,也不能过于逼迫。 在公孙度话语停下,其他人目光看来时,刘祈未做直接应下,而是爽朗笑道:“我素闻辽东之地,多美女,多美酒。 不知这美酒,我可能品尝一二? 公孙府君,可愿一同往之!” 说完这句话,刘祈拉着公孙度的手,另同其他人打过招呼,随之,一起往阳乐城内而去。 这一幕,多少有些出乎意料,竟也看得辽东本地之人,有些恍忽。而以跟在刘祈身边的公孙度,且是暗自长长叹了口气。 能破袁绍、曹操、孙坚,而定朝廷者,他难比也! 自今日起,无论做何,公孙氏难有过往也! 荀攸、郭嘉等人,眼望着这一幕,莫不抚须含笑。 不论公孙度的请罪,为迎刘祈,潘章早与本地大族,准备了丰盛的餐宴。 在到达府舍,即为刘祈所言,桉几上,很快摆满了吃食酒水。 于众人到齐,荀攸、郭嘉等同行人,也是坐下后,刘祈拿起旁边的酒樽,从披着襜褕的公孙度等人脸上扫过,朗声道:“我以初至辽东,暂不论其他,但先以饮此酒!” 第三百零六章 思考 眼见刘祈如此豪爽,公孙氏及一应官吏,也都举杯做饮。 直到宴席结束,氛围尚算融洽。 次日,于郡府再度面见。 当众间,且在公孙度第三次请求辞去辽东太守之职后,刘祈才做应下。 但以望向桌桉上,公孙度取下来的印信,刘祈感叹道:“公孙君有德有才,于辽东数年,是为辛劳。 然则,而今州郡急需明智之人相辅之,我打算再以公孙君为青州别驾如何?” 青州一直是刘祈的核心之地,别驾更是州牧的左膀右臂,非亲信名望之士,不得任之。在华歆往冀州处事后,青州州府职位大有调整,于今时,别驾尚做空缺。 刘祈突然此言,很多人都显意外。 可以公孙度听去后,自晓刘祈道言中的深层含义。这是想将公孙氏嫡系,从幽州迁徙到青州,降低对辽东、乐浪等地的治理之难!防范再有割据之事发生! 且辽东公孙氏,于他得应之后,也将成为历史。但同时,公孙在子弟也会在分割罢,有所保全。另于中原地方生息,利弊共存之。 “公孙度谢过使君!” 公孙度几乎没有做太久考虑,迅速应下。 刘祈对这一切,并无意外。 公孙度昨日所言,外加他在辽东得到的内中讯息,即以表明此人聪慧,亦明白他之意图。 天下实不缺乏聪明人,却很缺乏识时务者。如杨修,许攸之众,能力本就不凡,可终还是难逃曹操毒手,正是因为说错话外,主因站错了队。 而公孙度这次的选择,才是表明真正之归附。 以公孙度行礼应下,其他人思衬前,刘祈已从桉几处起身,来到其人身边,扶起道:“善!有公孙君之相助,青州之将来,将更为繁荣。 此外,我早闻公孙氏,乃至于辽东士族之内,多才华之辈。 是故,想着借此之机,各做举荐,以入青州之州学,便于将来,于地方为官吏。不止是士族之内,寒门之间,但有德行才华者亦可,便有劳诸君!” 刘祈之言,很是明确,有大力以用辽东士人之意。 便是下首处,本有些动乱的人心,平静之间,再有激动。公孙度辞职一事,反而被抛在一旁。但见官吏之属,纷纷起身,以作应言。 郭嘉、荀攸、潘章等人,眼见着使君刘祈,三言两语,将局面变幻,都有些感叹其中所为。 待最后讨论起高句丽,知晓刘祈借以入辽东,而有讨伐之意后,官吏们,纷纷出言,再有道之。 “回使君,高句丽以部落而定,其擅长骑射,今以国内城,为之主军所在。 若是能平定国内城,那以重设郡县,将更为有利!” “使君,下官还有补充,以时今之日,恰也是平之的最好时刻,再过以月许,环境当会不利之!” 眼望着一群辽东地方官吏的建言,其中多为下属,公孙度心情有些复杂。但也知道,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许多事情,不可强求之。连他本人,不也顺应大势,而做保存? 刘祈认真倾听,不断点头。 根据辽东地方官吏将领所述,他对拿下高句丽,以安定辽东之东北,更有把握。 此间之敌,断不可让之壮大,当以入华夏而为华夏。即于历史上,北魏时期,正是因为魏帝对高句丽的放纵,以迁徙到辽东之地,才让高句丽借助辽东广阔的土地,不断壮大。甚至连辽西都有沦陷,在东魏才有收复,避免了幽州之失。 隋朝时,杨坚杨广父子,四征高句丽,未有定此隐患。直到唐太宗李世民,才大破之。唐高宗时,终将之灭亡,由此解决了东北之患。 一些火苗,自当弱小时,将之扑灭,而非是留给子孙后代,形成祸患。 不仅仅是高句丽,北方如匈奴,鲜卑之属,也当震服,最后能归入到大隋的行政区域内,行中原之治,才能将近处的外患去除。 众人所言间,刘祈最后看向了公孙度。 汉末之时,可真是此人,以定之! 且公孙度自小于玄菟郡长大,比斥候所探,还要清楚高句丽的虚实。 在刘祈的目光下,这位刚刚才被委任为青州别驾者,缓缓起身道:“使君若想破高句丽,不需太多人马,只需五千之众,即可定之。 以高句丽各部落,于外看似强大,内中实则虚弱。 其一高句丽人,其人性凶急,有气力,习战斗,好寇钞! 难做团结之!” 刘祈笑道:“公孙君此言善哉!以破高句丽,当记公孙君一功也!” 在接下来两日的军议内,面对高句丽,很快确定了进攻路线。而以青州兵和幽州州兵,也顺利踏入辽东,兵分部往玄菟,乐浪之所,以定局面。 前往高句丽平之的近六千兵士,以携带粮草而行,且多为精锐,则由魏续和公孙度之子公孙康,共同率领。 刘祈则在到达辽东郡治襄平后,探查起了东三郡之事。另为刘和去信,表明个人的一些想法。 今以幽州,虽为刘虞之子刘和,为名义上的幽州牧。但以本质,实掌握行政之权,含民生诸事。军事,以维护外部安危,即平内部之乱的州郡之兵士,不含维护地方安稳之乡卒,则有刘祈直接命令之。 青州、冀州、兖州、徐州,此四州之所在,同样有向此发展的趋势。 而以行政权力同军事权力的分化,也是刘祈防范地方主官,有过多自由,而会有叛变的主要策略之一。 自先帝刘宏以来,地方之割据,最主要的原因,还是给了地方官吏太大自主权。 其中权力,只有收归中央之所,才有安稳。 地方之大族,掌有私兵,更可言之为毒瘤,亦当缓缓除之,而做顺服。即以民生发展间,为农人,普通寒士家庭,提供更多机会,才能缩小差距,渐渐分化高门大户的控制,于国朝繁荣富强,才更为有利。 刘祈在这方面的思路,明确且又坚定。 手握军权,若不行做改变,那便是汉室再行,以普通百姓同权贵差距的扩大,甚至继续衍生出类“九品中正制”,那内部危机,断不会得到有效解除。 又谈何发展之势? 第三百零七章 定幽 即以兵出西盖马,辽东兵和青州兵,同行直取高句丽的数处部落,以计划兵平国内城。 方一踏入高句丽地界,在平了一部三千人的部落后,两方将领,便一同商议起了接下来的进军细节。 以兵士休整间,临时搭建的帐舍内,魏续和公孙康,各自对坐。 面对这个比他小上十来岁的公孙康,于途中所见所闻,魏续丝毫没有轻视之意。 “公孙将军之法,我以为可行,即是接下来,我方之部精锐,可从沿路破之后方。且以高句丽兵士,装备简陋,甚至比不上乌桓人。以破之返归,并不远也! 以公孙将军对地方之熟悉,接下来之行军,还要多仰仗公孙将军才是!” 公孙康年二十有五,相貌堂堂。 面对魏续的夸赞,想起离开前,父亲公孙度的告戒,他很是谦虚道:“这次能率先破敌,全有赖魏将军之行,以魏将军帐下兵力勇勐。我等去平之,何以需要六千人马,实以两千足也! 以接下来之兵士,于我看来,且不需要拿取太多的粮草,在灭途中部落间,正可用作补给。 若是一切顺利,最长的话,或不许十日,我等便能兵临国内城,以破之,将之贵族,为使君抓去!” 在兵事方向,公孙康一直保持着清醒认识,其中所言,也非是吹牛。 从高句丽和汉军的装备来看,本就是天差地别。就仿佛是一个手持刀剑的巨人,面对一个拿着木棍的少年。 这也反应了大汉的强盛,及技术之发展,与胡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哈哈!就依公孙将军所言!” 魏续在应声后,又多探讨了下高句丽的风土人情。 按照使君刘祈吩咐,即将高句丽平之后,大汉当于此,重设郡地,用作管辖。 此中事情,也会由他具体负责。而这次所携的数千汉军,后若做留守,最大之目的,也正是重设郡地,以护安宁。并将居住于此的部落,聚集起来,兴建城池,收拢人口。 万事开头难,包括一郡之地的建设,更是如此。 翌日。 休整一夜的大军,再度前进。 不出所料,以高句丽内的部落,难做阻挡。 待数日后,汉军到达国内城下,甚至没有多加抵抗,便做了投降。 以为部落之主者,自是被汉军看押而亲往襄平,面见刘祈,而做请罪。 除了高句丽,于辽东主事的刘祈,还以潘章、侯成等将,各做任免,向乐浪等地的匪寇和海盗,行做定之,自也包括一些不断袭扰民生的边地部落。 一直停留将近两月时间,以公孙度率领归来的公孙康等嫡亲之部,迁往青州任上,刘祈以魏续主新设的安东郡太守后,其他数郡,在同刘和去信后,以幽州州府名义,各有任命。 便于大雪纷飞时,刘祈再度回到了蓟县。 并同刘和,鲜于辅等人,探讨了外部之治。 待于十二月二十九,他携郭嘉等人,离开蓟县,下涿郡,准备返回临淄。 这次平乌桓之乱,时间说也不长,也就数月功夫,但安地方时间长,特别是对辽东等地的稳定布置,另有往东部之岛的探索,以发掘资源,向外开拓……是故于幽州州府,地方郡府,皆指明了方向。 就在到达涿县时,并州竟有消息传来。董卓正是扩大在并州的优势,在兵入关中失利后,有来犯冀州和幽州西北的意图。 说起关中,想到两月前,尚处于辽东时,即有收到的消息,刘祈不禁唏嘘。 原以胡轸败了,且是为刘备所败! 两个半月前,刘备以大将关羽,代表朝廷,再度征讨之。 关羽连过六关,斩杀胡轸帐下五员大将,直接兵临长安城下。 此间一战,直接名震天下! 在见地方失守,士气低落,难以反击成功之势后,胡轸接受了贾诩的计策,选择放弃关中,兵入汉中。 汉中早在半年前,于胡轸趁着张鲁于巴郡激战之际,一鼓作气,大有斩获。后加上今之自领益州牧刘章的胜出,张鲁腹背受敌,完全败之,其人身死,仅剩下数名子嗣,为军将掩护突围,于今下落不明。 胡轸由此掌控汉中,在同刘章去信,以贾诩先一步到来守卫间,被委任为汉中太守。 关中的失利,也有谋主贾诩不在身边,胡轸对敌,漏洞百出之因,才给了刘备可乘之机。 今有关中得刘备上,加上两年来,雒阳为刘备之部,渐做控制。实际的大汉朝廷内部,另有孔融、卢植等人的认可,已有刘备这个宗室者,辅左朝廷,而安天下的声音。 甚至在十一月中的时候,刘备直接被朝廷委任为辅汉大将军! 一时间,关中,凉州,豫州,荆州之地,有不少士人,前往投奔。 这就是得有朝廷,而占据大义的好处。 刘祈在讨袁结束时,也有过将朝廷收之的想法,奈何他实力本就强大,以朝中一些臣子反对,只能顺势而为,给了朝臣之意外,并换来河内之地的驻守,进而成了京师雒阳的直接威胁。 关中得定,以朝中不少人的思动,还有刘备本人野望,来夺回河内,只是早晚。在此期间,同尚于管城有留守之部的曹操,其中合作,更有可能。 也就是说,除了董卓,他还将面对刘备、曹操的另两方威胁。以权势做大间,为人联合争锋相对,且是早晚,刘祈也有预料和准备。 遂于涿县,在收到冀州传来的消息后,他果断为河内的魏真去信,加强戒备外,另给赵云去信,以防备好曹操的可能进攻。 其本人,则没有回往临淄,而是准备绕路,往邺城而去。 数日后,过路中山国,无极县时,天色渐暗,刘祈即至,便于来迎的地方官吏士人,往城内休整。 本地大族,亦是早有宴席准备是,思及这两年来,中山国大族,如甄氏等对郡国治理的支持,刘祈便颔首应下。 今之中山国国相,不是别人,正是业寿,昔年那个被刘祈发掘于微末者也。 第三百零八章 联姻 “于中山国之地,情况本就复杂万分,这两年来,可是辛苦君之作为了!” 单独面对业寿,刘祈更为和蔼一些。 为刘祈赞赏,年三旬多,近也是两个孩子父亲的业寿,摇了摇头:“我能于中山国处事,全赖使君当年之为,若无使君,何来寿也? 但以冀州事,寿有些建言,想做告之!” 刘祈将端在手里的热茶放下,看向业寿道:“君有何言,不妨直接道来!你我皆非外人,但以公务之间,我一直信任君之能力处事。” “诺!有些话,那寿便直说了!使君已得冀州,军中权势把握于手,此有种于使君掌控,但在州府行政之事上,有刘岱,沮授等人处置。于使君完完全全的自己人中,不过华公之属也! 是于冀州大族之内,使君的联系,还不如州府紧密,这便导致一些地方律令,很难以使君原有之目的之行,而导致主官行做掌控,大族并不完全臣服使君,因之感觉使君未做信重。 这两年来,使君虽使冀州士人,以为官吏,而仕青、兖之地,但到底还是有些隔阂。 此中关系,当更为亲近,才能加强联系,以为使君用之。” 业寿的意思,清晰明了。 言表他对冀州地方大族,其中关系之不亲密,难免导致内中出现抱怨之意,长久下去,于治理,并不容易,甚至行政之权,会为士族关联下,向刘岱这等州府主官靠拢,以做裹挟间,将来说不定会引起动乱。 业寿所言,倒是同在离开蓟县时,已为幽州别驾的荀攸所告,很是类似。毕竟,荀攸为安地方事,也在冀州待了很长时间。他本身出身与颍川荀氏,在很多方面,认识的更清楚,考虑的更为细致。 荀攸行事很有章法,只是略微提及了下,没有想业寿这样,堂而皇之相告。 “君的意思是……” 刘祈心中思动,抬首问道。 “联姻!”业寿见刘祈面色认真,果断再道之,接着补充道:“以甄氏之地方大族,使君可行联姻之。据我所知,甄氏也是有意于此。 在使君道来之前,其以适龄女子,也有相告,以请同使君联姻。 只是使君长辈不在,故向我道言。 而以甄氏在中山国之所在,本有名望。即是在冀州内,也大有联系。据闻袁绍为使君所败时,正是有心同甄氏联姻,而控地方。” 在业寿说到甄氏,记起夜宴中,见到甄氏子弟,他不禁想到了甄宓这个名字。 作为东汉末年,大名鼎鼎的美女,便是出身于中山国甄氏,后为袁绍为之次子袁熙所娶。且以为上蔡令甄逸之女,待袁熙死后,为曹丕所得。 这些想法,只是一闪而逝。 业寿所言不差,于冀州的世家大族,诚该安稳一些。这其中,联姻乃是古老,且最为有效的办法。 在此事上,妻子陈婉这两年,也是一直替他考虑,有纳妾之意,但被他以事业忙碌,而做拒绝。 且以这联姻一事,业寿能做开口,可见思虑许久,也是为地方安定谋之。 是为家事,也是天下大事。 刘祈随之颔首应下,并使业寿帮忙张罗,到时候为临淄去信,再度行之。 在这个时代里,单娶一妻,反而显得怪异,便是大户人家的妻子,也难以接受。其中涉及的原因,有很多,比如政治,子嗣继承人等诸多方面。 更以为稳定之因。 刘祈在卢奴,停歇了一夜。 隔日清晨,就南下邺城。 这次亲临荆州,最重要的还是亲临以防范之。 于刘岱此人,即为之荐冀州牧,又同为大汉宗室,但在很多政策方面,除以书信外,还当面见沟通。 就在刘祈到来邺城路上,刘备也到达了长安。 高大的长安城,矗立在面前。 骑在马上的刘备,遥遥望去,脑中闪过许多思衬。 秦以定都咸阳,汉以定都长安,直到光武帝再兴汉室,才以定都雒阳。 但以长安本身,就有着非常重要的作用,于大汉,更有种特殊的意义。 临近到城门,望着斑驳的城墙,刘备突然走下了马,于之身后,张飞等将随行,未有问询,默做行之。 “秦二世皇帝三年,楚怀王熊心和将领约定,先入定关中者做关中王。以太祖高皇帝,率部关中,得入咸阳。后以经历重重困难,太祖高皇帝,终是战胜楚霸王,以安定天下,而创立不世之功。 时过于今日,已有数百载了!” 刘备有感而发,他两手抚摸着有些冰凉的石砖,似在缅怀,又似在倾听什么。 一月的天气,还很冷。 便是一双手,冻得通红,刘备也无多感受。 “即以今时今日,天下割据,诸侯纷争,朝廷虚妄,权臣当道,天子难定……我何以面向太祖高皇帝耳?” 刘备说到这里,擦起了眼泪。 像这次同行而来的众人,陈琳之属,有些感慨刘备胸襟和志向。 张飞见主公如此,心中非常复杂,他看了眼旁边出来迎接,而做同行的关羽,临前道:“主公何需忧也?今之天下变动,但汉室尤在,忠义之士,莫不如主公,怀揣匡扶之心。智能之士,莫不思衬报国。 今以天子虽难掌控地方,朝臣之内,也有争权夺利之象。但有主公在,振臂一会,齐聚有志之士,何愁不能安定四方,而定天下。 飞不才,愿誓死之,一直跟随主公,如昔年我等之诺,而为汉室,而为国家!” 陈琳等一些人,不想看似有些粗鲁的张飞,会说出这么一些话,纷纷有些意外。 但在听过之后,看向刘备的目光,再有变化。 在众人,一同踏入到长安城后,便见长安之百姓,竟也于道路两旁,而做欢迎之。 这些年来,胡轸于关中之所在,待民并不宽松,相反,为了军事,还有加大赋税。 在关羽击败胡轸后,他当先做的一件事,就是开仓放粮,以接济百姓之家。 也就在人群中,两名青年,也正打量马上的刘备。 一人名叫法正,另一人叫做孟达。 第三百零九章 危情 “孝直,此间之辅汉大将军,当为忠义士也!行事之仁义,于雒阳,关中皆有传颂! 今有得见,果然名不虚传!” 孟达于侧,望着刘备的人马,往前而去,言语中,颇显得感叹道。 法正也一同看向这一大部,在人群欢呼下,不断往官舍而去,没有回头,其言道:“早于地方为官时,刘将军就有名望,后于荆州,为协助刘表而定地方,也除了不少力气。 这次为朝中所任,得领辅汉大将军,也是朝野所认也!” 法正说到这里,含笑看向旁边的挚友,道:“子敬莫不是想投效于此人帐下成事?” 孟达摇了摇头,道:“孝直去往何处,我即往何处而去,但以辅汉将军,孝直以为,此人将来可成事乎?” 面对孟达所问,法正思考了许久,见着前方人影消失,即以道路两侧的百姓,也有散去,他沉吟道:“辅汉大将军虽有名望,但到底难比于青州牧,其人同为汉之宗室,在破曹操,而同江东议和后,其人掌有五州之地,及以为大汉半壁江山,治理民生,以仁义之外。 心中亦是怀揣着匡扶天下之念,辅汉大将军就算如此,如何能做比较之? 若是青州牧想,便是这雒阳朝廷,也可瞬息为之所得。但则,其人思绪深远,为稳定事,并未如此,而是以助朝廷定天下,足见胸怀宽广! 随着其人所处,名望之深,及以革新之间,以天下再兴者,当为此人也!” 半年前,处于幽州的刘祈,再度向天下下发招贤令,另有“匡扶汉室,而定天下”为口号,短短数月里,就有无数士人争相往各地州郡府衙,自荐之。 法正和孟达,这次看到胡轸惨败,又见刘章于益州正是混乱间,在家族支持下,便生出了往邺城投效的心思。 谁曾想到今日在长安之所,正看到眼前一幕。 刘备这段时间,虽然在朝廷得有声名。但也只是地方而已,随着刘祈往朝中不断举荐自己人,以卢植等人,正先后退下,朝廷大义也在无形中,向他靠拢。没有兵事权力,且少兴盛之志的天子刘辩,左右也不过是个空壳。 以天下明智之士,心中也怀有其他念想。 在长安稍作停驻,法正和孟达,未多有久留,终还是选择往邺城而去。 刘备并不知道,两名才能不错的士人,就这么擦肩而过。 在入住长安官府后,他迅速将关中民生和对董卓防御,放在了首位上。 今以董卓在破关中失败后,正将视线放在北侧,但随着关中之变传出去,董卓难保不会再继续来啃这个难啃的骨头。 而对关中的收复,也将有助将雒阳联系在一起。 实际上,这次刘备之所以花费力气拿下长安,也是为了同王允等人商议的另外一事,迁都。 京师雒阳之地,这两年来,一直处于刘祈的势力下,加上朝中投向刘祈的人越来越多,导致局面更显混乱。一旦有一天,刘祈以宗室身份而控朝堂,那这天下,可不是其人说了算? 便是而今的汉廷苟延残喘,王允也不希望看到这一幕,是故才有联系陈琳之众,同刘备暗做议论,行做迁都,回往长安之地。 只是情况的发展,远比刘备想象的严重。 胡轸在关中的兵力一撤,另一些而做投效,即以朝中兵力本就空虚,在关羽战后,正有减少。驻守陇县的董卓女婿牛辅,看到机会,在董卓早先授意下,未做汇报,即于刘备进驻长安的当日,向阳城、回城等数处重地,发起了进攻。 关羽以使朝中之将,甚至包括大将朱儁也亲自于前坐镇,奈何牛辅兵力充沛,以李傕、郭汜等人,分做领兵,迅速破之。 阳城等地,不到一日,便是失守。 西凉兵力,直接威胁到了右扶风的安全,长安亦是危机。 无奈之下,刘备只得接受简雍和陈琳的建议,在为雒阳求援之间,迅速调集面向汉中的追击之部,以全力应对这场到来的危机。 在法正和孟达,选择往邺城而去,抵达为刘祈帐下大将魏真所控制的修武时,正巧听到了从长安传来的消息。 两人的脸色,迅速变得凝重起来。 牛辅反应如此之快,而刘备之部,在同胡轸作战间,铤而走险,此时兵力本就脆弱。 关中之地,诚是处于危险之内。 忧思家乡的安危,特别是想到西凉兵的残暴,两人略作合计,没有犹豫,便迅速请求拜见魏真。 早在多年前,兖州战事中,魏真这个无名小将,横空出世,大破曹洪、曹仁之部,天下闻名。后及为刘祈举荐,委任为河内太守,并全权负责其中战事。 于任上这两年,因是从贫苦出生,经历过战乱,更经历过饥荒,遂以魏真秉持刘祈思想,广施仁政。 短短数年里,以河内的人口,就增加了四成,且多从河南等地,逃离家园而进入安家者。 法正和孟达的运气并不算好,当他折返,寻到官府时,以守卫此地的军将所言,河内太守魏真,往邺城而去,竟是当面向到来的青州牧汇报军务诸事。 而以此间之副将留守,只是负责河内安全,并无出兵决策之权。 法正在同孟达合计后,以其本人往邺城而去,孟达行做留守,以待之归来。 邺城。 刘祈到此次日间,在同刘岱、沮授、华歆等人讨论地方事务后,便接着同到来的郡县主官,以做问询,而行述职。 在关中的情报,送来之后,他寻郭嘉,刘岱等一众人,迅速议事。 “牛辅所领之西凉兵,本是精锐,这些年里,虽为胡轸所阻,但面向关中的兵力部署,也未落下。 是故,这次朝廷之兵力,将做艰难阻之也!” 华歆当先出言,言辞间,多有感叹之意。 “那接下来关中战事,诸君都有何看法?” 刘祈之问下,郭嘉摸着下巴胡须,道:“使君,此中情形,当早做防备。一旦朝廷军难做守住,我等之部,当迅速出手而救之,这也是为了河内等地方着想!” 第三百一十章 法正 郭嘉所论,刘岱等人,皆有颔首。 刘祈做倾听间,于此也是认可。 关中之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董卓若是大举进入,刘备难做守卫,雒阳直陷危机。 那整个关中、河南之地,都将遭遇危险。特别是地方百姓,以西凉兵之骄横,当以为地方人祸。 兵议结束,刘祈单独将魏真留下,做了专门告言。以全力做好针对关中形势恶化后的防备。 而若是刘备难抵,雒阳朝廷危机,以兵力之损失,这朝堂也只能是他扶住。 做完这一切,刘祈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给处于常山国的张合、典韦等将去信,以防备好董卓在此时的进犯。 此中安排结束,天色早已暗了下来。 在之暂做休息的驿舍,打开窗户,往外看去,整个邺城之地,已然沉入到了黑暗中,唯有官府的方向,还依稀亮着一些灯火。 但以邺城的温度,却是要比幽州暖和许多。 想到关中和并州局势,刘祈望向东面,也是临淄方向。 小妹同赵云之婚期,早于去岁,在为常山国赵家去信后,即有定下,时间越来越近,也不知他这个兄长,能否赶得回去。 同样在这个夜晚,从河内而上,马不停蹄的法正,也踏入了邺城境内。 于城外客舍休整间,看向头顶的满天繁星,法正脸上的忧虑,迟迟未有退去。 以关中之乱,刘备手下人数还且不少,当能支撑一些时间。而若是借此时机,青州牧刘祈之部,以安定之名而入,那今次之机,可谓是名正言顺。 雒阳之朝廷,许将以更直接的方式,落入其人手中。 如何言,又作何之言? 这,许就是天意罢! 早两年,他同好友孟达,本有意同入益州谋事。但而至今,阴差阳错间,当扶明主,而立事业才是! 法正思虑颇多,感受到夜风中的寒冷,他紧了紧身上衣衫,方入舍内。 隔日间,天色未大亮,鸡鸣声响,法正就早早的起床洗漱。 他在离开客舍,到达邺城城外时,能见此地,都是密密麻麻而入城的人群。 以消息在民间的传递之慢,加上距离之远,邺城的普通百姓们,尚且不知道关中正发生的战事。 实际上,这些年来,大汉之于地方所在,多有战况出现。很多人,甚至都习以为常。 而这两年来,以群雄讨袁战事后,冀州大地,几乎没有遭遇太大毁坏,民生很快就恢复起来。 以州府降低赋税,另于农事,防洪防灾,道路等各方面建设发展内,含州治邺县在内,都取得巨大成就。如于地方救灾专用储备粮仓之建设,于今岁的旱灾,大有救助。而农吏不断从青州学来技术,于曲辕犁,水车之普及,更大程度,降低了天灾对民生之影响。 走在人群中央,不同于关中之地的百姓,忧心明日后日会否有战事发展,河内,连带着身边邺县的百姓们,所讨论的,确实家中去岁收成如何?来年之春耕,以及家中儿女嫁娶……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汉中祖】【】 脱离了战乱之苦,才能认识到和平与安宁之珍贵,是故于众人才更加珍惜现在。 法正一路来行,实也相当于游历一般,个中所见所闻颇多,越是靠近邺城,感受也是越多。 跟着乌压压地人群,踏入邺城城内,能见官府专门画出的坊市,已有营业。 各种摊贩,亦是沿路铺设。 “长安已是许久没有这般繁华了,此地之富足,都快赶上了雒阳之地耳!” 法正长长一叹,他在问路之后,直往州府而去。 以刘祈当下的地位,必定与州府论事。 一大早,刘祈吃过早食,按照习惯行做锻炼后,确实在州府,兵事之外,议论起了民生事。 刘岱为长辈之属,刘祈恭敬间,但以刘岱并无倨傲,再度为朝中启用,他心知乃是此人一力促之。而以东来老家,包括其之刘氏族人,亦是多受刘祈照拂,而之二子,皆为州郡所召,身处要职,能有此中所得,也多亏刘祈照料。 在早两年,为曹操得取兖州牧后,刘岱实已有些颓废之心,更忧心曹操会于之归途,而做谋害,但刘祈有在沿途派人护送,此中少为人知之事,亦让之感怀无比。 两人正做议事,郭嘉,及一应府员也正处于其内,难免讨论到了朝中局势。 正在此时,以府外守卫来报,一名为法正的关中人士,请求拜见青州牧刘祈。 “法正?” 很多人得闻此名,皆有些陌生。 但刘祈在拿到名刺后,很好的掩饰了心情,面上笑道:“刘冀州,还有诸位,可看此名刺。我以此间之名,却有闻也! 此乃是玄德先生之孙也!” 玄德先生! 此间之“玄德先生”,可不是刘备,而是法正祖父法真的别名,以为天下名士,士人之间,多做此间称呼。 在得晓法正乃是出身于名门,很多人默做颔首,刘祈也使人将法正召见。 汉末时期,法正以奇谋而着称于世,陈寿就有言之,能与法正做比较的,只有曹操帐下的程昱、郭嘉之辈。 郭嘉的能力,有目共睹。而程昱在兖州,为击赵云等人,所处之谋划,亦是让人大伤脑筋,且有几次为曹军解围。 即以法正其人,必也不凡。 刘祈早有让人打探过法正,在得晓益州之内,并无其人,实仍处于家舍之内间,他一直苦于没有机会,前往拜访,没想到今日会有见面。 法正年不过弱冠,但以初见之,可见五官俊朗,风流倜傥。 到达舍内后,便是面对一应州府主官,其人也是不卑不亢。 在看到上首的刘祈,刘岱后,即迅速做出了分辨,一揖道:“见过刘青州,见过刘冀州!” 道言之间,近一些的刘祈,在回头同刘岱对视一眼,含笑临前,双手将法正搀扶而起道:“我方才还在同刘冀州等人,论起关中士人,竟不像正逢君至!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汉中祖】【】 善,且一同入座,不必拘谨之!” 刘祈牵着法正的手,坐下旁边的桉几处,且显得亲近不少。 第三百一十一章 力挽(上) 面对刘祈如此亲近之举,即是学识丰富,平日处事稳度的法正,亦难免多出几分受宠若惊。 于席桉坐下后,在侍从添了茶水,刘祈主动问起了关中的情况。 对关中老家,含途中所见,借助此机,法正悉数告之。 末了,其人显得忧心道:“关中之所,乃我家乡,以西凉兵若踏入,我观之,辅汉将军难做守之,以生灵涂炭,我实不愿见也! 除此之外,关中乃是要地,亦是河南、河内,阻挡西凉叛军之要地。一旦失之,于整体局势而言,更为不利。 于此朝廷倾覆之间,也只有使君才能救之! 早有得闻使君仁义大名,受于百姓爱戴,故我同友到来,欲求于使君帐下谋事,请使君明鉴!” 法正言语缓慢,在道言后,又起身,面向刘祈,深深一礼。 见此一幕,刘岱、郭嘉、华歆等人,动作整齐划一,且也抚须应之。 刘祈再度将法正扶起,喟然道:“孝直可是忠义之士也!忧于家国天下,今能来此,相助与我,更是我之幸运哉! 至于关中危机,也不瞒孝直,在得此军报之间,我即以魏府君,而赶回河内处事。 以保朝廷安危,亦是保百姓安宁。 身于其位,必处其事也! 我为汉之宗室,黎民百姓多以信赖,岂能见此无作为?” 刘祈在说完这些,面向南方,亦是荆、益之地,叹道:“但以地方动荡,需以安稳,任重道远也!” 刘祈这番话,也是发自内心。 他当下之所得,以安地方事务,甚至要比历史上袁绍在官渡之战前的实力强悍许多。但同发起赤壁之战时的曹操想比,又弱上不少。 手下今虽有荀或,荀攸,郭嘉,张昭之谋事处之,又有赵云,张合,太史慈,孙观,臧霸,夏侯兰,高顺等人,为战之。但面向各方,皆有忧患共存。 兖州对曹操战事,徐州对孙袁吕战,各有消耗,为防民生疾苦,一些修养安定,势在必行在。 毕竟行做兵事,可不是一个连续行为,要考虑到兵员训练,后勤诸事。长于战事,必是自毁之。而于外安定之战的放缓,也就意味着一些阻挡天下复定的各地诸侯之强大,将来再生战况,更为艰难许多。 就在刘祈感叹完,以法正坐下后,又有军报从关中送来,还夹杂着一份朝廷以天子名义,所书之信。 阅览之后,于堂舍内众人,皆是望过来间,刘祈一个人沉默了许久。 俄而,他才面露悲伤,叹息道:“董贼来犯,于关中危急之间,朱公亲自披甲而上,为牛辅手下大将郭汜杀之,其之首级,被挂于城头! 呜呼!悲哉!” 刘祈口中的朱公,不需言明,其他人略作思衬,即知道是谁! 可不正是大名鼎鼎的朱儁! 朱儁年幼的时候,家庭很是贫苦,他应孝义而闻名之。乃属文武双全之辈,为当时的太守徐珪举为孝廉,入仕之后,于各地,都很有名望。待于朝内,更是广受朝臣赞誉,黄巾之乱,以平定黄巾贼寇,威声满天下。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汉中祖】【】 今以年迈之姿,而抗击叛军,身先士卒。 不论刘祈本人,其他人,若刘岱,郭嘉,法正之属,无不面露悲切。 也就在其余几人各有出言后,刘祈将其中一份诏令,递到了刘岱手中,起身道:“朱公可为天下先,而定神州,我岂能再坐于后! 此以为朝中之令,以平董贼! 但以冀、兖之军,再做用之,全力而入关中,以平之!” “诺!” 二月初,天色渐暖。 不同于往年,关中之地今岁,农田之内,少了很多农人,且是多有荒芜。 以问之缘由,正是战乱所至。 十多日前,西凉军来犯,刘备率各部,而做阻挡,奈何牛辅手下部从,正是士气高涨,兵强马壮,在短短数日内,就大破前方关卡,踏入到了陈仓。 陈仓难能守卫,右扶风渐为之所得,一时间,如同蝗虫过境,西凉之部,且多亡命之徒,杀人放火,而抢百姓财物。 后即入槐里,陈琳而守长安,刘备亲率人马,于南北周旋。 得晓地方之灾祸后,关中其他地方的百姓,何敢停留,纷纷离行,走华阴,过函谷关,拖家带口,往雒阳方向逃难。 也就在这日,以日中时分,郭汜所领人马,进入到了杜邮之地,汉军难阻。 街面上,郭汜率大部奔行,一个年三四岁的幼童,许是寻不到父母,从外侧小路,不慎来到了街面上。 见此一幕,郭汜手下亲将,骑马间,放缓了速度,竟是搭箭瞄准,狞笑道:“不过一百五十步而已,将军,我且轻取之!” 郭汜处于马上,冷冷地扫了眼,没有让周围兵士停下脚步,而是思索了其他事情。 即于此间得受牛辅命令,来取关中,想此间幼弱之辈,不知在他们手上,死了多少。 也就在这距离越来越近,那脸上带疤的西凉兵,手中长弓如满月之际,前方转弯处,又有马蹄声传来。 却是穿着黝黑盔甲,马匹高大的一应骑兵,一个高大的“夏侯”旗帜,迎风飘展。 这突然的遭遇,让两方都有些意外。 以双方斥候所探,各还有数里,未曾想到会在此狭小之地相遇。 为首的夏侯兰,在望见这一幕,另看到中间的孩童后,他以亲兵数人手持盾牌,率先冲锋而至,以将童子救出后,看向对面之敌,高声道:“刘使君亲来,就在我等身后。 儿郎们,一起诛杀贼子,安定天下! 随我杀也!” “杀!” 狭路相逢勇者胜。 即是大敌当前,这群走此的兖州兵士,也是义无反顾的冲锋而上,跟着前方的旗帜而行。 而在看到夏侯兰率部而来后,郭汜也迅速安抚好有些惊慌的部从,下令迎击之。 一场遭遇战,由此展开。 但以双方之部,各有勇武,便是这小小的街道上,化作了争夺的关键。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汉中祖】【】 这一日,不仅仅是杜邮,槐里,以刘祈亲临大部到来,关中各地反击,亦是展开。 第三百一十二章 力挽(下) 刘祈抵达长安城下,先行见到守卫于此的陈琳时,已是在夏侯兰等各部兵入的次日。 但以刘备,关羽,张飞等各率领之部,则处于谷口,云阳一线,以阻挡从西北方向到来之地。 而在一夜的战事中,魏真、夏侯兰等人,夺回了十几处战略要地,另将牛辅前锋之部击败,使之不得不后撤。 战事反击到来之迅速,援军进度之快,已到陈仓的牛辅,自是大惊。守卫于长安的陈琳,不遑多让。 待于城外,见到身穿盔甲的刘祈后,陈琳携众,迅速上前拜见。 “长安能做守卫,另有拒敌,而护以百姓,有劳孔章!”相比于数年前,今次再见之,陈琳却是增加了不少白发,但以整个人的精神状态,也是虚弱不少,但之眼睛,依旧明亮无比。 “今以长安危机得以迅速解除,也多亏刘使君及时赶到!”待被刘祈扶起后,陈琳将后方众人告之,说起了关中这段时间的情况。 “董贼之众,无恶不作,以之来犯迅速,朱公是逝后,更是长驱直入。诸多百姓来不及撤走,且以死伤惨重。其中所做之恶行,诚可谓之罄竹难书!”在随行入城中,陈琳满脸愤怒,于董卓之部,这次踏入关中,所行诸事,不断感慨。 刘祈以军中之报,何尝不知!遂在当日邺城下令,又以法正所言,他亲自来之。 便是在管城驻守的曹操之部,尚来不及反应,即以朝中命令,踏入到了雒阳之地。 后直来长安。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关中尚未完全被牛辅所侵占,便是逃难之众,以人满为患的长安城,也依旧处于陈琳手里。 而刘备亲自领兵出战,在北侧的战事,更是直接阻挡突兀转向董卓大部南下,其中意义,非常之巨大。 在踏入城内官舍后,刘祈迅速以新加入的法正、孟达等人,携众协助官府,于百姓进行救济。 面见于此的关中地方大族,另做安慰,并于军事进行短暂布置,为刘备去信后,他于当夜,率领到达长安的青州精锐部,连夜到达了武功前线。 这次与牛辅的战事,进展还算是快速。但给了牛辅的喘息之机会后,其人必不甘心于此,但以反击,处于预料之内! 果不其然,战事在次日清晨,再度展开。这一次,刘祈早让夏侯兰部有所准备,另设有陷阱。 以敌人进入后,使骑兵步卒各做配合,诱敌而战之。战事持续了足足一日时间,双方皆是主力之部出战。 不得不说,西凉铁骑,名不虚传。但好在这些年来,刘祈建设的青州铁骑,也是丝毫不弱,尤其如连射弩,以及一些骑具的普及,骑兵大做防护之外,战力得到了巨大提升。 而此战,以牛辅部,再失了重镇郿县,夏侯兰部,趁机压上,以得大胜利! 北侧,在魏真的支援下,刘备以部将关羽,张飞,各做协调,直将董卓从漆县南下之部大破。 其中董卓帐下大将董越,为关羽所杀。趁着大军士气旺盛之间,魏真在同关羽、张飞各做通信后,迅速北上,以得复漆县。 而在河东方向,为防止董卓于此再做袭扰,典韦以大部,也在上党一带,发起了进攻。 张合则于北面行做配合,以做董卓在并州军力的牵制。一个月过后,便是踏入到了连绵雨季,经过多方拉扯战事,便是董卓储备数年的强悍之部,在刘祈主力的战斗下,不得不退回凉州,而如陇县等多地,得为刘祈所取。 于此,也标志着董卓于关中战场的失利,便是连凉州本身,也将面对刘祈大部的威胁。 并州之所,以上党等地,得顺利为典韦所得,刘祈也顺利拿取两郡,于并州,结合关中、河东之所,构建了新的防御之态。 另在幽州安定之间,以幽州骑兵,也有万众调来,再行主动战之。这一次,即是投效于董卓的南匈奴部,也被张合,鲜于银所领人马,给打得几近覆灭。 在顺利拿下云中和五原之后,直接形成了对董卓的南下行战之势。七月,连阴雨天到来,处于平定的董卓主力部,内部不幸爆发瘟疫。 短短数日内,即扩散到了周边之郡县。即是刘祈面向并州的战事,也不得不停下,在给张合、典韦等将去信后,以防止灾患,另做好民生工作。 但见并州疾疫爆发越来越严重,终是在八月的时候,董卓只好放弃得取的并州剩余郡地,甚至连大部患病的兵士,也做解散,只率精锐之部,返回了西凉。 面对并州这个烂摊子,刘祈却不能视而不见。在董卓离开之后,他即到达了雒阳,与朝中同孔融,王允等人商议,以从各地调集所需之草药之物,而行治疗。 同时,他亲自往并州走了趟,后推荐刘备为并州牧,以协助治理好并州民生问题。 此中所举,且是让很多人都有些意外,包括刘备自己。但在看到冀、兖之地的当下,还有并州内部的刘祈军队,刘备很明白,他若是接过了此间任职,相当于去除了兵权,会同刘岱、张邈等人一样,主管政务诸事,以后也将受制于刘祈,为之同处于一个阵营。 今以刘祈势力强大,特别是关中战事后,朝野之声浪下,已有协助天子主政之声音……便是这日,处于雒阳的驿舍内,刘备一个人站在窗户之畔,眼望着对面大街上,走动之人群,思考了许久。 他在思考自己的未来,思考手下部将们的未来,亦是在思考汉室之未来……从少年至今,他一直是有野望之人,但以过去了这么多年,在见过了无数民生疾苦后,他的志向,更为坚定。 汉室衰微,地方动乱。这天下,该有人去匡扶,若是无人,那便是他刘备亲自行之! 直到遇到了刘祈,这位同为汉宗室者,其中所为,让他喟叹,也是做了他一直想做之事。 但让他深深怀疑的是,此人真是他志向的同行者,汉室的复兴者乎? 第三百一十三章 破曹 “主公!刘使君前来拜访!”简雍的声音在舍外响起,本有些走神的刘备,回神后,打开了房门,看向面前跟随多年的好友,道:“且请刘使君于客舍暂坐,我这就来了!”于刘祈突兀来访,又看了眼桉几上的朝廷任命文书,还有天子诏书,刘备并不怎么意外……半刻钟时间,来到这驿舍之地,专为官吏接待之所时,刘备刚一踏入,正看到了穿着常服的刘祈。 “玄德前几日的风寒,可有好些?”即见刘备,刘祈面上露出了笑容,没看到驿舍内的关羽、张飞,自知二人现在于城外,领着刘备退下来的残部。 但以简雍也没相随,其便明白,刘备这是单独与之座谈。看来于朝中下发的命令,也是有了思考,但还没有下定个中决心。 若是刘备都放下一些心事,与他共同匡扶,且安地方,诚为之所愿!放在数月前,但以关中变局,还未出现的时候,刘备或难愿意,但在关中战事后,刘备因轻敌而少布置,这两年之部,几近覆灭,又于朝中稳步向他看齐之际,心境必然也有变化。 以时局之改变,时机随之也就成熟。在刘祈问询下,刘备忙道:“劳使君关心,备之身体,这两日大有好转!”相互见礼后,各以落座。 刘祈主动聊起了朝中事,难免谈到而今天下的各种问题在刘备的认真倾听中,他话语一转,道:“玄德乃是中山靖王之后,我乃鲁恭王之后,我等同为汉之宗室,即于天下动乱,汉室衰微之间,实共有责任,同行匡扶之。而观自黄巾之乱起,地方动荡之间,玄德始终心怀仁爱,同我一样,有志匡扶汉室。今以关中之乱中,若无玄德相阻,关中何以如此迅速得定之?此中诸事,天下人中,各有目共睹。今以玄德才华,以做仁义之事,但请主并州事,也是希望玄德,能同我一样,将定天下,国泰民安,落于实处!”刘祈微微一顿,又道:“汉室颓废,再兴之,变革势必成行,将来事,不单单是平地方,还有治地方,安民生,去除大汉天下,数百年的毒瘤。此间种种,非以我一人能处,需以玄德同行而为之!以天下得定,大汉得兴,汉人得以兴盛,此乃我毕生之志也!且以这天下,也非我等刘氏之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道阻且长,愿共赴之!” “云长,翼德,皆为能征善战之将,其内忠义,我亦晓得也!自黄巾之乱,玄德从涿县起兵,呼应朝廷而定地方以来,云长,翼德,皆是生死相随,故以为人所敬佩!玄德若能而往并州,我以为二人,可以同行,为郡太守辅左君间,更处兵事,即防备董卓之部。” “居于豫州之地,曹操今退颍川,但其行为,亦在招揽兵士,有北上之心。我继续以文举等人,共做安抚朝野,但以兵往前线,有心定之。时为数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只有而定,才能换得新生……”……刘祈离开驿舍许久,在将之送出去后,刘备又回到了方才坐着的地方,望着头顶横梁,思索了很久。 简雍处于舍外,停下来将要踏进的脚步,望着主公刘备,长长一叹。 “以入深秋,天将下雨也!”两日后。刘备正式接受了朝廷任命,继续领辅汉大将军外,受刘祈举荐,担任并州牧,总领并州政务之事。 关羽顺势则被朝廷委任为上郡太守,为刘祈之意,而督西三郡军事,有自行决策之权。 张飞则被委任为朔方太守,防备南匈奴……几日后,在刘备到达并州后,以为刘祈派遣于此,且行辅助政务要事,并做督导地方军事的前青州从事,名士王烈,同典韦,鲜于银等将,领这些时日内,刚做组建的州府要员而行做迎接。 在踏入州府后,刘备恭敬相待王烈,借机以之为并州别驾,简雍则为从事祭酒,另有相随之数人,各领要职。 接下来,刘备将时间,投入了到瘟疫治理中,好在王烈从青州之所,早搬过来的有成规范的处事之标准。 即于州郡地方共同努力下,以郡县地方,大有控制。而远在陈留,曹操于岁春的时候,在击败了张绣,解决颍川之患,让南阳之丁原人马,短时间再难来犯后,于安定好豫州之际,难免将目光,再度投到了陈留,这个将来进军兖州大部的前哨所在。 即于关中大乱,刘祈亲往关中平定之间,他接受了许攸的建议,迅速让大将于禁等人,分各路牵制,以大将曹仁再做得取。 好在赵云,早有防备,调集周边人马,于曹军出击来犯的同时,进行了反击作战。 兵事之间,幕僚之谋划,统将之出击,以随机应变,各是胜利的重要因素,但非决定性原因。 以全军之整体实力,才是战事决胜之道。数年来,后方数州的冶炼发展,带来的军械,农具发展,进行形成的后勤等多方面物资供应能力,导致赵云之部从,乃属兵强马壮之辈,便是吃穿,强度训练,平日的各种模拟对抗,皆大于曹军。 如此之下,在曹军来犯之时,以大军所进攻,陈留战场,经过短时间的僵持后,赵云便是要到来的婚期,也做延后,而以全力攻取。 其余各方,如臧霸、吕虔等部,各有防范配合。冬十一月,战事终是迎来了决定性胜利。 陈留之全郡,得入赵云之手,标志着兖州全部,为刘祈顺利取回。在军报送来时,刘祈处理完朝中事,正过路东郡,而处于来往陈留的路上。 “子龙威武!”在接过军报,他向同行的郭嘉等一行人,大声赞道。但想到早上,从徐州传来的消息,刘祈看向冬日有些寒冷萧瑟的郊外之地,叹道:“陶使君,为忙碌州府诸事,今再有病倒,且有加重,诚为我所忧也!奉孝,你代我先行往郯县而做看望,我在接见有功之臣后,便会而至!” 第三百一十四章 隆中 郭嘉看出刘祈之思忧,应下后,而做宽慰道:“陶使君于徐州之所,为州民崇敬,其吉人自有天相,必能渡过其中磨难!使君不用过虑之!”刘祈再交代了一些事,在同郭嘉分别,以之先去徐州后,他本人直接取道于陈留。 战事今以结束后,除了一些兵事调动,陈留郡县,而今正处于恢复之中。 得晓刘祈到来间,前线由副将全力守之,防备败退往颍川的曹军,赵云和吕虔,领地方官吏,一同到来迎接。 面对此间之两位功臣,刘祈亲切道言,并往陈留县途中,问询了战事中的详细经过,他不禁感叹道:“曹军来犯,若无子龙、子恪来做紧急处置,何以如此迅速破敌?陈留今得复,重归郡府,开展民生等多方面建设,亦是百姓之福也!”刘祈想到了这次过路东郡,同张邈,陈宫之言,目光又放到了赵云身上,道:“今陈留得定,以后前线诸事,但以子龙,继续主力负责,子恪协助之。” “唯!”为刘祈所言下,二人一道应下。刘祈接着话语一转,道:“幼娘今可到来前方?”赵云忙回道:“半月前,已经到达东平,而今随同杜夫人,已到陈留县,另有,刘将军也到了!”赵云所言之两人,正是从兄刘直,及从嫂杜氏。 在原本的安排里,失去了一臂膀,但身体大有康复的从兄家人,正是被刘祈安排为见礼之人,以主持赵云和小妹间的婚事,并做护送他赠予的嫁妆,另有常山国赵氏到来之众。 常山国赵氏,作为地方豪门大户,知晓赵云时下之贫寒,以及军中处事之忙碌,是故多有来做帮助。 但谁又能想到,这战事会来得这般迅速,且持续数月,婚期自是更改之。 直到二十多日前,陈留之胜利显而易见,才有出发,于地方之停留,再做行走。 刘祈也是得讯后,特意来一趟陈留郡,除过犒军之外,也有亲见,以示信重之意。 从昔年的幽州之乱,平定间相识以来,他同赵云早有近十来年的友谊,其中重视,不言而喻。 等到达陈留县县城时,已经是傍晚。在夜宴之后,刘祈才有休整。并见到从兄刘直,另向嫂嫂杜氏,及同行而来的侄子侄女面见,自也看到了而今停留于城内的小妹。 与小妹说话间,刘祈在为兄长的教导中,话语不算多,但多以为重点。 隔日,便是面见有功之将的奖赏。刘祈亲自到来城外的校场上,其人穿着盔甲,显得威武不凡,另以赵云、吕虔而做相随。 见到这些有功之将,他除过亲自见面授予官职外,另颁发了这两年来,开始于青州兵内,兴起的功勋之牌,以此间之金银铜牌,各书功绩之。 接下来数日内,刘祈参与其中,对面向颍川等豫州所在的防御备战,做了详细安排。 这几年来,曹操在汝南、颍川,花费了巨大力气,是故不可急于进攻,特别是前次一战,本方之部,消耗亦是巨大,亟需休整。 而对豫州战事一旦展开,面向袁术之部,趁着其同孙坚两败俱伤之间,也当一劳永逸的解决掉。 只有将曹操和袁术解决,他才能将处于北方的巨大部分力量,投入到面向凉州的战事中,进而完成对北方的安定。 在陈留停留的第八日,赵云与刘家女的婚事,终于顺利完成。早收到消息的宾客,络绎不绝。 而刘祈为小妹准备的数百箱假装,另有各色物件,更是令人感叹,不亏是豫州牧嫁妹。 婚事结束,也正式标志着,赵云成为刘祈之妹夫,双方之关系且更加亲近。 刘祈则没有继续于陈留停留,在收到陶谦病重的消息后,他迅速往徐州而去。 除了于陶谦的照看,另有接下来对徐州的安定工作。隆中,暮秋的天气,更显露了几分寒冷。 片片从树梢上落下的树叶,则于地上,铺就了厚厚的一层毯子。今日乃是普通的一天,但以隆中之地,一处靠近路边的茅庐里,却显得热闹非凡。 停留于此的诸葛亮,刘纪等人,正在宴请好友。如襄阳之地,已有名声的庞德公从子庞统,庞德公之子庞山民,颍川人徐庶等一大群少年英才,同处于此。 即是茅庐有些简陋,但以其他人丝毫不觉。各处于桉几处,谈论学术,军政诸事,另有天下之局。 桉几上,则摆放着不少吃食,如羊鸡之物,也是诸葛亮和刘纪,携到来此地的仆从,一道养育生产。 早年为刘祈安排人马,全力护送到荆州求学后,诸葛亮处事稳妥,虽比刘纪年纪小些,但如兄长,多加照顾,其他的一些青州少年士人,也多听从诸葛亮所言。 而于此之所,诸葛亮等,于庞德公,司马徽等名士手下,各做学习之。 短短几年来,各以聪慧,而于地方有名,并结识了徐庶等人。于各自的家世,诸葛亮、刘纪等人,也没有刻意隐瞒。 但以得晓诸葛亮乃前东来太守,齐国相诸葛珪之子,刘纪乃今豫州牧刘祈之同胞弟,徐庶等人,却并没有区别相待,属于有事说事之人。 他们同诸葛亮、刘纪交往,更是注重于人品所行,还有共同爱好,以及对待天下的匡扶安定之志。 “今以陈留之战,曹豫州退之,刘豫州算是完全得兖州大势,另有徐州之地,可对南侧,行做碾压,以今日之时,留给曹豫州的时间,且也不多了!”说话的,乃是徐庶乡党石韬,其人面容威武,才华虽然同徐庶相比,稍微逊色一些,但于众人之内,最喜议政,是故平日间,话语也最多。 而于地方局势,石韬常做打探,为众人道之,故有 “百事通”的外号。在石韬,坐着相对年长的青年男子,且正是徐庶。徐庶相貌魁梧,于旁人第一眼望去,就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而其人为人豪爽,很讲义气,除友人外,也最是同诸葛亮交好。另一侧席桉处,则是庞山民和庞统这对从兄弟。 第三百一十五章 推荐 石韬言谈下,开了个头,其他人,也都纷纷讨论起了之前的陈留战事。 平日这般说道,更有交流想法之念。 但以每个人看待问题的方向不同,常于人灵感。 而优秀之人,常处于于此,皆会变得优秀。 论述完所知的陈留战事得失之后,几人还各做模拟兵士部署,将此间的宴席,也推向了另一个高潮。 「孔明虽比我年少,但其中军略施为,超于我也,庶自败之!」 看到徐庶在同诸葛亮的推演中,甘拜下风,一脸敬佩,其他人也都面带笑意。 数人之内,徐庶算是大有才华之属,为诸葛亮,庞统等一应人等,皆有敬佩。 其人性情豪爽,颇为仗义,也是让人乐于交往。 而面对年岁小一些的诸葛亮之属,徐庶也是多加照拂。 但以徐庶所言,诸葛亮笑着摇头道:「元直乃是天纵之才,于此战的谋划内,多有思思虑,且更注重长远。我能胜之,多因运气,且数年于军营之内,也有待过,为父兄所言,遂有知也! 真要放在同一处战事上,元直之谋划计,当是远胜过我才是!」 诸葛亮年纪轻轻,为人谦和,丝毫没有年少有为,盛气凌人的模样。 正是这种宽厚仁爱的性子,也最得徐庶喜爱。 两人虽非刎颈之交,但于短短两年多的时间内,故以为挚友。 年纪跟徐庶差不多大的庞山民,长相更为富态一些。上月时,已经得郡府所召,准备与郡中担任官吏。以今日诸葛亮和刘纪所举办的宴席,实际也是对庞山民这位友人的送别之宴。 在此时,庞山民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我听闻,曹豫州前段时间,帐下有收以戏志才,此间名士,为其所谋,但不晓可有此事?」 戏志才乃是颍川名士,同荀或交好。 荀或早有为刘祈推举过戏志才,且在郭嘉入帐之后。但实际上,戏志才一直没有选择出山,而是在观望局势。 在曹操得退守颍川的时候,也有数次的拜访。 依照而今坊间的传闻,此间颍川名士,许已经有加入到曹营之内,但还有传来确信的消息。 庞统即闻之,且晓从兄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以今日之时,今日之机相告,当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应声补充道:「戏公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乃是颍川之地,不可多得的才干之士。 于军略等多方面,且是知之,以为筹画士也! 其人性情难以琢磨,但以得入曹豫州的帐下罢,或是有动作处之! 依我之见,曹豫州而今北上再得兖州,大有不可能行之。其下一个目标,许会是南阳也!」 庞氏兄弟的道言,让刘纪同诸葛亮,目光稍一对望。 徐庶也有思衬,且看出庞氏兄弟提醒外,不想多说,再度扯开话题,道:「曹豫州帐下幕僚将领不算少,但以刘青州可有的忙了! 而以刘青州处事,只怕曹豫州不上做战之,豫州也有危机…… 但以我等所处荆州,诸位以为将来该如何处之?」 说到荆州,也是眼前事,这群青年们,各做思衬。 但以荆州之所,处于四战之地。 然而,这些年来,荆州牧刘表,虽有地方之平定,另有安定州郡,但于外所行,却是寥寥。甚至连南阳也有丢失! 更别说,今有些危机的江夏之地! 但以袁术若是在九江,同反目成仇的孙坚父子,为之所败。孙氏再以大军而来,也不知道江夏黄祖,可能受得住? 很多问题, 看似细小,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荆州之地,战事难做避免,到时候,该如何处事,许也只有顺势而为了!」 想到这两年内,荆州内部精锐兵力的消耗,还有前次同益州刘章的战事,即是庞山民,也长长叹了口气。 后又各做论之,乃是诸葛亮引言内政治理诸事,像刘纪也在一旁做以补充。 这场宴席,直等到日暮时分,才有算去。 诸葛亮单独将徐庶给留了下来,且以刘纪也处之。 庐舍之内,点上了爱油灯,三人对坐,手边各放置着茶水。 望着面前的有人,诸葛亮思衬道:「元直乃是有大才干之人也!可以不知,这些年来,我同刘青州信中提及,刘青州于元直可是非常想要一见!」 说起此时,刘纪在一旁补充道:「正如孔明所言,我兄也得闻元直你少年所为,非常之崇拜,即以元直之才,不做用之,而安定天下,实则是可惜也! 今以天下变动,兖州得定,我兄于豫州战事,或不远也! 元直可能往我兄之地处事,但以我兄,绝对不会亏待元直,必做重用也!」 刘纪说到这里,想到兄长在信中的一切,话语变得多了一些。 看着两位友人这般道言,徐庶摇头失笑道:「二友这是来当劝说之人乎? 但以刘青州,其中仁义大名,我也有知。 实不相瞒,我早于数月前,得收家中消息,得晓刘青州于地方治理,于百姓照拂,也有此间之念。 但其中诸事,我还当细思之,还请二友见谅!」 徐庶属于直话直说之人,诸葛亮和刘纪,心也有坦然。 三人就坐在舍内,于窗外月光的照射下,各做论述了一些学业之事。 以天色之暗,便同上床榻,而做睡眠。 远在徐州,郯县。 整个州府,还有陶家院舍内,都充斥着低沉之气氛。 徐州牧陶谦的病情,恶化之间,于今日,再有昏睡过去。 依照医工的告言,乃是药石无用,恐活不了多久。 这几日之内,得刘祈之言,先一步来看望的郭嘉,每日都会陶家看望,另于州府内,同张昭等人,同做处事。 即见一日的光芒缓缓沉下,一行府员也都从州府,到来陶家守之。 一名侍从忽然跑了进来,于旁边的郭嘉,低声汇报了一句。 其他人见此一幕,纷纷望了过来。 郭嘉即当众告知道:「刘使君星夜驰骋,今已到城外,将速来陶使君府上!」 听到这个消息,人众脸上各有感叹。 张昭起身道:「诸位,且一道出去相迎之!」 第三百一十六章 归青 张昭,郭嘉,陶谦之子陶应、陶商,另有守于此的一应州府要员,一道出了陶家府宅。 到达外面的时候,但见前方的街道上,正有一行人,骑马到来。 为首者,风姿卓越,可不正是刘祈! 后数人,皆以为随行之扈从。 这一路来,刘祈没有过多打搅地方,只是偶有视察。 收到郭嘉,糜竺,张昭等人信件的数日内,即到达了郯县。 于之下马间,一应人等,迅速下拜之。 「刘使君!」 刘祈先将张昭,郭嘉等人扶起,他随之看向了陶谦数子。 历史上,于陶谦病逝之后,其之诸子,都没有再为官。 今做见之,刘祈握手宽怀道:「陶使君近些年来,一直为徐州谋事,天下人,皆是有目共睹,一定能挺过此间劫难!」 陶家二子,忙做应之,但以脸上看,都充满了伤感和疲惫。 入院舍内,刘祈且也见到了上次专为他书信请来,于青州时,即有相识相遇,且多次麻烦的华佗。 于华佗尊敬下,这些年里,于青州地方,刘祈以州府名义,专门有为之兴建医馆。 为了培养好地方的医工人才,且有加大钱资投入。 看到华佗,但以之从陶谦住处出来,摇头相对。 便是连华佗在世,也无办法救之,足见陶谦之病入膏肓! 即是几年前,便未亲处州府事,但以情况的恶化,难免如此。 刘祈不禁长长一叹,陶谦在徐州时,且算是治理好了地方,另为他阻挡了不少敌人。 来到舍内,看到病榻上,奄奄一息的陶谦,刘祈迅速临前,握手相唤之。 陶谦之长子陶商,于旁道:「不瞒刘使君,这以月许来,家翁便少有清醒时……」 后面的话,陶商没有说出,但意思很明显,再这样下去,以名医道言,其父或于睡梦中故去。 刘祈缓缓颔首,一直守候着等天色暗下。 即是张昭等人,也回到州府处事,他才离开,暂时住在了陶家的别院之地。 一日未有吃食,但以陶谦送来的饭食,他小做吃过。 至于郯县的本地大族,知晓其于陶家守候,以送陶谦最后一程。遂而,没有人再这个时候,亲自拜访,以请入宴。 也只是趁着往陶家看望之机,面见说两句话。 于翌日时,刚被喂下药的陶谦,终于是醒了! 但以其人虚弱的精神下,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相待的刘祈,欲起身之间,刘祈忙做搀扶,道:「陶公保重身体,今以汤药喝下,必会好也!」 「刘……使君,吾……吾知自己不久,遂有几句话道也!」 陶谦言此的时候,手指动了动,以其子嗣之属,迅速离开,但以密言之。 在刘祈出来后,陶商等人重新而入。 但看刘祈的神色,却多复杂。 不得不说,陶谦以为怀揣汉室天下者,即于现在,也有忧心地方,并告言之江东孙氏的危险…… 而这次醒来之后,陶谦于当夜,且是永远的闭上了眼。 一带豪雄,终还是走完了属于他的一生。 陶谦之逝世,于州郡掀起了大风浪,早知刘祈亲至之,是故各地之人,皆有来吊丧。 而以陶谦不在,徐州牧的位子,迅速空了下来。 便是在考虑之间,刘祈很快敲定了人选,他以举荐陈宫,而为徐州牧,暂做领导州府事情。 陈宫为人正直,属有才干之人,这两年来,地位的变化下,同张邈一道,将兖州 之地,治理的非常得当,可以说,积累了丰富的州地治理经验。 其人虽在他的一些坚持所为,有提出异议,但大体能很好的实行。 但以陈宫之举荐后,徐州州府之一些官吏,也有细微的变化。 于刘祈在徐州,受陶谦临终之所托,暂领州府之务,张昭等一些主要官吏,且未有大的改变。 这些年来,张昭等人对陶谦的辅左,也是人所周知,是故再有磨砺两年,亦可为大用。 数日后,得到刘祈相召,并于朝廷去信,以做任命的陈宫,就到达了郯县。 个中事务完成交界,另在陶家多以吊唁,并行对陶家的照拂之事,刘祈于陈宫,张昭等人,再各坐密谈后,便返回了临淄。 途中,又一个除夕,不知不觉间到来。 再有数月,刘祈也将迎来他三十岁的生辰! 来到大汉,也快十五年,从昔年的少年,今已为壮年! 越是成长,越是感叹脚下道路的艰难。 更难得另一时空里,刘备,诸葛亮等人的艰辛! 到达临淄的时候,天上飘起了大雪。 此也或是入春前的最后一场雪,大雪将整个天幕,化作了白蒙蒙的一片。 但于临淄城内外,随处可见清除雪堆的人群,还有出入的百姓们。 「瑞雪兆丰年!」 刘祈早从马上下来,于左右护卫的保护下,随同人流,向内而去。 别看同行只有数人,但之所行处,于内外的扈从,足有百众,大部都四散在各处,观察着情况。 且是这次回程的路上,刘祈就遇到了一次死士的刺杀。 自他出入青州,立足冀州以来,一些明里暗里的刺杀,就没有停止。而想到完全杜绝之,实并不可能。 倒是于青州,这块经营之地,内中户籍革新制度下,这种隐患少了很多。 这几年来,不断增加的户数之外,带来的是百姓生活之提高。 随着人流而入,刘祈没有惊动任何人,但以到达久违的临淄城,他先见了家人,后又往州府处事。 时间从一月,到来了二月。 同甄氏大族联姻下,即青州同庆,青州牧刘祈迎娶了甄氏女,外人唤作甄夫人! 而同在二月,陈婉再有身孕,这也是自膝下二子后的第三个孩子。 但以青州长公子刘洵,年且已有十二。 归来州府的刘祈,连续数月内,都没有忙下。 因自桓灵二帝以来,法纪之松弛,他以请荀或等数人,另为朝堂内的孔融,陈琳去信,并以奏明天子,而新订《建安律》。 到了七月时,刘祈又巡视往高唐一带,并同岁春时,被安排到此,为高唐令的法正,有所会面。 得见法正时,其人且是为刘祈谏言之。 第三百一十七章 曹惧 法正自平关中乱后,即同孟达一道,被刘祈收入了麾下。 但以法正初入仕途,刘祈于之却是给予厚望。 是故,也是希望其人能从县级主官做起,一步步磨砺之。 去岁时,直举之茂才,授高唐令。 在这一年的时间,但从荀或从各地统计而来考绩来看,法正不亏是大才能之辈。 各项成绩,皆是名列第一。 这次于平原停留,以视察水利设施,即贯穿关中和青州的主干道开拓之外,也是打算同法正谈谈心。 没想到在高唐官府这一日,法正且是讨论起了天下之局。 「使君今占有六州之地,京师亦处于手下。 即为汉之宗室,心怀匡扶汉室之志,但以将来,安天下者,必使君也!」 谈到这里时,法正语气放缓了些,待刘祈拿着茶杯的手,将茶水放下,于窗外午阳照入之间,法正接着方才的话,继续道:「但而,使君虽控于数州,临淄确非是绝佳处事之所。想要辐射四方,当以重新迁之。 其中,冀州辽阔,人口众多,位置优越。 而以邺城之地,作为州治之地,距离雒阳,亦是不遥远,各辐射于四周所在。 使君督查诸地军政事务,以命令下发,以此地之所在,当为最佳之地! 另以当下,冀州牧身患疾,而有请辞,使君当做兼任之,可为安州地事。」 正如法正所说,冀州为重要之地,便是当年曹操,在打败袁绍之后,也是兼任冀州牧,以之后方核心治之。 法正的观念,非常直观,且是同荀攸前番来信,所言一般。 至于刘岱,按照沮授传来的消息,其人却是病疾,两度请辞,刘祈皆没有允许。 而将处事之地,搬到邺城之所,刘祈从开年之后,实也有考虑。 他见法正言辞恳切,言语之外,似还有道言之意,笑道:「孝直之言,深得我心! 但以邺城之治,孝直可有高见?」 在问询了邺城的建设后,刘祈又向法正道言兵制事。 当下其所取之州郡,而行屯田之法,其中利弊共存。 但于后方安定后,他有意试点义务兵制,且以三年未期,适龄男子,统一于军营处事之。 在此方面,还有许多需要完善之所。 同法正足足讨论了一个下午。 便于刘祈回到临淄后,直接下令,以法正为青州从事,归于府下。 于法正的重用提拔,亦是让其人感恩肺腑。 关于迁移往邺城,以便将来安排各州郡事,并同朝廷保持好联络。也成了刘祈后做处事的讨论重点之一。 八月,刘岱正式请辞冀州牧,刘祈再做书信挽留,但其人言辞肯定,只能作罢。 一月后,刘祈向朝中举荐,另举荐陈珪为青州牧,其随之以朝中令,专为冀州牧。 在十月到达邺城后,于天子诏书,刘祈再有任司空。 实于关中之战,一年半载的时间内,雒阳之安危,处于刘祈手里。 朝中风向早有大变,虽以之于外领事,但明暗投效之众可是不少。 今次之再授职位,也是一些人,秉承刘祈之想法,于之权势。 被拜司空,刘祈并没有归往雒阳,而是向天子上表,以言谢意。 此外,还请宗室,为渤海王刘协行娶亲诸事。 转眼到达十一月,冬至过后,冀、幽之地,都迎来了难得一遇的大雪天气。 各地预防而行救灾间,刘祈且是迎来他的第三个孩子,且是个女儿! 另以甄氏也有怀孕! 为小女之名,且盼天下百姓,少受冻饿之事,故取名为「暖」。 而于同时,赵云也在督战面向豫州的战事。 以今岁地方大丰收,外加兵士训练,军器充足下,面对南侧之敌。以刘祈之来信,长痛不如短痛,故以战之。 颍川,阳翟。 曹操在看到陈留,梁国,含被刘祈占取,便是今岁下,再有进攻,却未得取的沛国等各地刘祈部动向后,便知道,刘祈打算拿下,以图豫州全部。 让之更难受的是,在之前的关中战事后,河内之魏真,趁机将管城等地得取,将他在新郑一带的兵力,完全击溃。是故,且无能为力,再向京师往之。 接连的失利,加上南阳的不断小范围进攻,以让大军处于疲惫之内。 即便程昱、许攸等人,多有所谋,但面对北方的滔滔大势,且是让人出不过气来。 「刘希德若是全力取豫,吾等守之的可能有多大?」 旁侧望去,曹操整个人近段时间,显得沧桑不少,即是四旬而已,头上这两年来,徒增了不少白发。 曹营的其他人,也都多显颓废之态。 这于数年前,初入曹营前的意气风发,完全不同。 而以刘祈其人,似乎死死拿捏着明公曹操的软肋,数战之间,缓缓将其中势力给打乱打散,今之于清醒,更难处置。 「明公,赵云等所率之部,过去一年里,一直都在休养生息,但以士气高涨,若是同南阳部联合,颍川当先危也! 至于汝南等地,有文则等人守备,以山河地利,且能阻之一段时间。但以豫州大部地形,四通八达,且非是安守之所也! 明公有安天下,而驱除刘希德挟天子之心,但以当下,唯在击之外,行做退守!」 说话的是程昱,但以程昱陈述事实下,很多人都沉默下来。 退守? 又能退到哪里? 九江等地,袁术且是焦头烂额,至于南阳为丁原牢牢把持。益州之地,位置且是保守,不利于将来。 能去的地方,也只有荆州了! 荆州作为四战之地,地理位置优越,且人杰地灵,士人众多,人口亦是多也。 这几年来,北方数地大战,荆州除过以江夏有战乱外,另有内部一些叛乱外,大体是为安宁。 可要得取荆州,也是艰难无比。 数年来,便是刘表在荆州扎根,想要拿的,但凭手中之部,可乎? 便是荆州之士,又岂能归之? 众人皆是低头沉思,便是连曹操自己,也抚须轻叹,他抬头,忽然一望,看向前侧,为请入帐内不久的文士,道:「志才有何建言?」 第三百一十八章 取豫 戏志才自加入到曹操帐下,这些时日来,一直显得很是低调。 但于兵事方面的能力,无可非议,且为曹营众人所赞。 于颍川之地,治兵事之间,其人所行,很得曹操心意。 曹操所问下,一众人等,也都缓缓看了过来。 面对曹操及其他人的目光,身材高大,但显得有些清瘦的戏志才,起身道:「回明公,今以豫州之危,但以我等内部之力量,一旦为刘希德全力太破,取胜渺然,该因州郡之于局限。 但若想阻敌,也阻之一段时间。 若是豫州不得守,明公往荆州,想要立足,需败刘表,且定荆州士人,亦是艰难。」 戏志才说到这里,其他人也都面露思索,且不得不承认的是,戏志才于此道言的真实性。 于其人微微一顿间,又道:「而明公要顺路而行,今所退守之地,也只剩下一个地方。那便是刘表尚未完全掌控的荆南之所在。 但以荆南之地,环境且是恶劣,也是最后之选择……」 戏志才摸着胡须道言,语气中,且充满了感叹。 他随之,又说了一些细节。 在向曹操拱手后,便落座回了原位。 而曹营之众,还在思索「荆南」这个退路,很多人眉头都皱了起来。 当真以难做阻挡之事,真的能顺利退往荆南之地乎? 戏志才后面的补充,且有道之,通过袁术所守之地,借道寿春而行之。 而若是能得荆南之地,将来需也可兵入益州所在。 通过戏志才这般一讲述,后又有陈群等人道言,此中所议,也算是给曹营中人,略加以安定之。 踏入四月,不出所料,戍守陈留的赵云,协同夏侯兰,吕虔,臧霸,孙观等数路人马,同是发起了对豫州东西的战事。 特以颍川之地,乃是赵云、夏侯兰、吕虔,三方主力人马的进攻之处。 于向许县的兵事中,早得来陈留处事的小将孟达,且是展露头角。 其人于战事之间,率先得取此地,而破曹军众,正式拉开了于颍川的战事。 在孟达先得到许县后,北侧之为赵云亲率之部,也到达了长社等地。 即是接下来的将近两月时间内,于后方有利支持下,曹军初期尚是顽抗之,但到了后面,即呈现出溃败之态。 踏入到六月时,阳关等地,得入赵云手中。 处于南阳的丁原,其本人坐镇宛县,并主导向襄阳方向的兵力施压外,但如张济和张绣叔侄,所领之部,也顺利踏入到了舞阳,并协助好赵云,向汝南方向而去,力图截断曹操从定陵一带的后撤。 观察到局面危机后,曹操被迫放弃了颍川,归入汝南,但见从沛国来的臧霸人马,且难以抵抗,是故率领残部向九江而去,并请袁术相助。 自从同孙坚的裂痕扩大,且是孙氏占据江东决裂之后,袁术的日子,本身就不好过。 那些曾于孙坚有过处事的部从,且多有逃离之众,这让袁术实力大减,且是苦恼无比。 而在得晓刘祈举大兵,杀向曹操,豫州剩余数郡,危急存亡之时,其本人,在得到曹操求援后,终还是排除大将纪灵,而做支援。 七月初,曹操终于来到寿春之地。 在渡过江流,遥望后方之地时,其人闪过很多想法,但最终还是长长一叹。 这次还是没有争得过刘祈,算是将豫州之地相送之。 远离故土,便是下一次,何时才能重回家乡。 更让曹操有些悲痛的是,在阻敌的过程中,爱将许褚,折损在了途中,另有数人, 身负重伤。 早于半年前,于颍川之地,尚有五万人的他,而今手底下,所剩余之众,不过是五千罢了。 不仅如此,这次行军之劳累,还有个中之奔波,如幕僚戏志才,却是感染了病疾。病情,且是在不断的恶化。 各种事务,一下子压在了头顶,甚至让曹操难以去回想被俘虏的妻子。 但一到了寿春,他即请纪灵先寻医工,而为戏志才等一些有伤之人处置。他本人也往寿春,去见见多年未见之友人。 想起昔年于雒阳,时间一晃,不少人已经故去,如袁绍,也有不少人崛起,且于地方称雄,如刘祈,刘备…… 豫州得取,曹操兵败逃亡袁术处避难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邺县。 处于邺县的刘祈,自领朝中一些事务后,且是忙碌不已,好在荀或,即找来于此的法正,外有郭嘉等人,各做分别处事。 豫州的战事,持续了快半年的时间,但以其中的准备,却是远远超过了半年。 这次面向豫州,以求破曹,而将其人割据之地,收复归来,刘祈也是做足了备战。 终能得胜,并非是运气,而是大势,更是实力的积累。 而将豫州得入手中,即是整个新设司空府内的众人,都有种喜悦之感。 但以之胜,大半个北方且得入手中,也是复于他掌控的雒阳朝廷内。 以此间之结果,旁人若是处在此间位置,自然是志得意满。 但刘祈在内心里,且是不断的告戒自己,此中所行,不过是第一步罢了,覆灭群雄,而行从地方到中央朝廷的变革,还有很长很陡峭的道路去走。 豫州得取,且是地方治理之间,亦有不少事情,包括麻烦而做解决。 而对于空缺的豫州牧,刘祈直接以赵云委任之,并由之督军务诸事。 到达九月时,刘祈亲临豫州,代表朝廷,而做犒劳战事中的兵士们! 除此之外,他亲于颍川,拜访了包括荀氏在内的广大颍川士族。 这些年来,因为荀或和荀攸的缘故,他的帐下,来了不少颍川士人处事。 而对于刘祈之治,含颍川在内的豫州,并无太大异议之声。 归纳起来,且是这么多年来,民间的宣传之下,刘祈的仁义所为,早得入人心之内。 同在这个深秋,赵云与小妹的长子,也于颍川初生。 在赵云请刘祈赐名间,刘祈以「统」命名之。 统,大一统也。——《公羊传·隐公元年》 第三百一十九章 徐庶 冬十月,颍川之地,下起了小雪。 漫天的雪花,落在了地面上,很快堆积起来。 一条弯曲的大道上,一名年轻人,牵着缰绳,同大多数行者一样,缓缓而行。 来人穿着外袍,单从外貌看,当属五官俊朗之辈。 在其身后,又一名相同做士人打扮的士子相随,并指着远方的田舍,不断说着什么。 “元 《汉中祖》第三百一十九章 徐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二十章 皇帝 “国家何故惧臣?” 在看到刘辩距离自己远远的,便是直接面对,也是脸色苍白,刘祈面带柔和之色,轻声问道。 弱冠年的皇帝,为刘祈所问,看了眼旁边低头的内侍,声音有些结巴道:“朕……朕没有惧怕皇叔!” 刘祈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于有些空旷的大殿内,很是清晰。 “我知也!国家之何所忧虑, 《汉中祖》第三百二十章 皇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二十一章 人心 陇西,临洮。 董府上。 董卓躺在病榻上,听着女婿牛辅的叙述,眼皮不时的动一下,而做回应。 以陇西之地,原本就是董卓的老家。 在当年并州因疾疫失利,另有关中遭遇大败后,董卓之部,实以损失惨重。 待退守安定,辅助兵事间,又不幸染上了疾病。 正此时,看到他实力大减,内忧 《汉中祖》第三百二十一章 人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二十二章 凉定 邺城。 向凉州的进军,在一旬前,已经开始。 前期的战事军报,不住地送回了司空府。 刘祈每日都会做以浏览,这次由关中之路,出动的人马,由魏真负责,但以郭嘉辅助之。 前期的战情,还算顺利,包括关羽和张飞,也都稳步按照计划,攻入到了相应之所。 而随着战事的深入,局面开始变得艰 《汉中祖》第三百二十二章 凉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二十三章 南下 在冀县,刘祈见到了很多人,包括马腾之子马超,另有西凉投效之将领。 面对此中之人,他以朝廷名义,大加赏赐之外,且是以举荐为豫、徐等地,主持军务诸事。 西凉军阀,乃是大汉这些年来,一个非常重要的军事力量。 他们扎根于凉州,也成于凉州,更使人忌惮。 刘祈以高官厚禄给予之,自是希望其 《汉中祖》第三百二十三章 南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二十四章 招降 刘祈率部南下,刘表无力阻挡,且是荆州士人归之,另收荆州大将黄祖,黄忠之属,且备战九江和庐江之所在。 消息传到合肥、寿春之地时,但以袁术、曹操心情各部相同。 刘祈的速度实在太快,又处于现在的局面下,足可谓之是在坐收渔翁之利。 而今,为保江东之安,在反目之后,另击溃袁术大将纪灵之属间, 《汉中祖》第三百二十四章 招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二十五章 变化 曹氏和夏侯氏之将领,作为曹操最为信重之属,其中决定,不言而喻。 同曹仁说得那般,曹操如何作为,他们会随行处置。 这实际上,也是对曹操的绝对信任! 在曹仁所言下,曹操想起了刚才众人,见到各自亲眷的模样。 还有使者法正,高声道言的几个问题,他就坐在案几处,沉思良久。 至于厅 《汉中祖》第三百二十五章 变化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二十六章 刘璋 说起大司空放出风来,欲做改革的三省六部制,这段时间,于京师及地方,大有热议。 其中之尚书省,正是当下之尚书台,权力极大。 分设的中书省和门下省,则是限制其中权力。 下又有六部,分别为吏部、礼部、兵部、刑部、户部、工部之属。 此间朝廷之六部,到了地方,即为六大从事,像兵曹从事, 《汉中祖》第三百二十六章 刘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二十七章 三人 关于朝廷军,大部压境,投降与不投降问题上,益州内部,本就是意见不合。 但考虑到益州的军备情况,还有南中正在进行之乱局,还有汉中之敌人,投降之声音,是越来越大! 王累这般坚守之人,却是越发稀少。 人的名,树的影。 至少在经过兖州之战、荆州之降,扬州之破后,刘祈的大名,于地方割据 《汉中祖》第三百二十七章 三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书友们,作者身体不适,请假! 很烧,头昏脑胀,四肢有种僵硬感,什么东西都吃不下,今天也只喝了一碗粥。 且愿能好起来…… 以上, 拾新。 《汉中祖》书友们,作者身体不适,请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二十八章 臣服 次日时,曹操即率一应旧部,携带车马之物,共计千众,离开了雒阳城。 而以今年,曹操已是四十有五,这次的离开,其自知会是永别,未免伤怀,遂未有提前告诉雒阳内的一些故交。 一路向前,路过许多熟悉之地。 年轻时,他曾与袁绍、袁术等人,于此鲜衣怒马。年长时,他亦于此率部而安雒阳…… 风吹过,却也树叶的沙沙声,及哒哒之马蹄声。 曹操努力将马速放慢下来,似乎是要永远记住这一刻。 便是背后相随的曹仁,夏侯惇,长子曹昂之属,看出曹操的异常,也都自觉减缓了速度。 “此之一别,再无归期,仲康,为吾装上一坛雒阳之土!” “诺!” 于一直不离不弃的许褚,应声装土后,曹操回头看了眼背后的田野,还有路上奔行忙碌的无数汉人百姓,他朝着曹仁等人道:“数年以来,雒阳,关中,便是天下,变化都是很大,但以今日,来日,这依旧是汉家天下! 出发!” 又有二十里,正当曹操即将到达陕县之时,未曾想到,会有一队兵士,专门等待于此。 一行千众的曹操亲信部从,无不紧张起来,手中刀剑各有持握。但曹操丝毫不惧,大笑一声后,主动上前。 且见这为首之人,正是刘祈府上主簿法正。 看到曹操,法正手持一锦盒,迅速上前,深深向曹操,这位昔日恩主之对手,一礼之。 “得晓征西将军今日出行,吾主特来让我送行,此中之物,也是给予征西将军之物。 吾主有言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征西将军,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便以子孙后代,依旧为汉臣也!” 在将锦盒交到曹操的手中后,法正迅速让开了路。 曹操心有好奇,但一直到达了长安,夜幕于驿舍休息时,才缓缓打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封诏书,还有印之诸物。 朝廷以天子诏,册封他曹操为西域王! 此外,于最下面,还有一份地图。 当望向地图上的一些标准后,曹操的目光,渐渐眯了起来。 …… “孝直,东西可送到其人手上了?” 雒阳的府舍内,刘祈同样单独相召归来之法正,正做议事。 看向处于主桉上的刘祈,于旁边灯光照耀下,英明而神武,又极其显得霸道气势。 安卓苹果均可。】 “回司空,已交之手里,征西将军,并未立即打开去看,但以司空之意,想来征西将军,必能明白。” 法正恭敬对答。 头戴高冠的刘祈,烛火下的身影,于后方墙面晃动了下,且是放下手中的奏报,抬头叹息道:“曾有人言之,曹孟德乃治世之能臣,乱世之枭雄,可惜其志向不小,终难为我所用。 西域之西,本就广阔无比,若是其能安定更西之地,也算是吾等汉人之开疆辟土。 然则,我等中国之地,也当时刻充满危机,只有不断保持强大,才能震慑所有之敌,包括将来可能返回的曹孟德!” 法正不得不感叹大司空之魄力,另有于大汉之将来自信。 若是将来,曹操真的能在西域之西,也是大司空所规划的那一块区域,建立属于他的王国,只怕到了那时候,许更将难以同大汉抗衡! 那时之大汉,亦将非今日之大汉! 在看到大司空所为革新之治,另有于中央之集权后,法正能明显感受到,自世祖皇帝以来,大汉从上到下,不断积累下来的一些病疾,正在被清除。 虽然这般所为间,会面临很多压力。如大司空正以扩大造纸,另有郡地之官学,将颠覆世家大族于之学问解释权;如以大司空所行尚书台改革,行三省六部;如大司空于地方主官军政分割,于中央之军政一体化,强调“统兵”与“调兵”权分离,加大骑兵建设,另有提倡精兵,及待遇诸事…… 短时间内,压力之外,会有波折,但从长远来看,将会极大加强大汉之凝聚力。 处于这样一个百废待兴之时机,大汉需要一个强有力的领导者,彷若太祖高皇帝,世祖皇帝那般英雄人物。 在法正,甚至很多人看来,大司空,不,因定扬、益之所,即将进位为“汉中王”的刘祈,便是这样的人! 当然,法正出身于世家,于恩主刘祈所行很多对世家不利之地,内心也有反对。可在手握权势,另于时代大势下,也只有顺势而为。 这,或许,也是大汉复兴之希望。 很多人会迷茫,会愤怒,会喜悦……但同样会幸运地参与到其中。 在同刘祈对议结束,法正离开司空府时,正巧遇到同大司空,越长越是相像的长公子刘洵。 刘洵今年已有十五,接近十六,骑射之武艺,远超常人,书法,文学,因常同荀或等学之,亦是丝毫不差,待人接物,亦是宽厚,人莫不赞之有“父风”。 “长公子!” 正被刘祈携手送出,但见刘洵后,法正忙做见礼。 而在向父亲刘祈一礼后,刘洵已有回礼,且父子二人一同将法正送出了院舍外。 于司空府处事之人,这些年来,大司空一直亲近相待,解决家庭,家族乃至于多方面困境,是故司空府内众人,即便有时候意见相左,但为了大司空之目标,终也会仔细研讨,众志成城处之。 于逐渐长成的长公子,法正亦能看得出,大司空有心培养之,甚至以之于记室,同数月前,刚刚被调回雒阳的记室主记诸葛亮,学习文书诸事。 那名叫诸葛亮的青年才俊,法正也时常相遇,于之年纪轻轻,学思超凡,早就惊叹不已。还有那位相貌虽说平平,但以才智过人的庞统,另有杨修…… 有这么多的少年俊杰,投效于大司空手下,共为汉室兴盛,何愁事业不成? 数日后,关于刘祈进位汉中王之典礼,于皇宫正式进行。 而就在数日后,正远做攻取交州的赵云,送回了另一个好消息,孙氏残部,渡海而逃之,交州之士氏等地方大族,再度归附而听命于朝廷。 第三百二十九章 禅让 交州得定,也只剩南中之乱。 在由赵云暂领交州牧,他后又以张昭为扬州牧,行安抚诸事外,刘祈将绝大部分精力,放到了民生恢复方面,并进一步深化朝野改革。 如在税收、田制、劳役等民生贴切之处。 于赋税方面,于关中、河南等地,试点实行“摊丁入地、地丁合一”策,另有义务兵制,及相应退役福利法。另以规定,所有田地,根本上,属于大汉,大族与普通百姓,只有经营使用权。且于各家户之田地数量,租用时限,各做统计布置。另行“大索貌阅法”,重新登记人口,朝廷为此派出四十二路御史,行做监督,纠察不法。 于经济方面,刘祈以大司空、尚书令,汉中王身份,在朝野宣布加大三大丝绸之路建设,并将整个大汉划分为六个重要农业经济区域。 分别是以邺城为中心的北部农经区,以雒阳为中心的泛中部农经区,以成都为中心的泛西部农经区,以襄阳为中心的泛南部农经区,以江都为中心的泛东南农经区,以蓟县为中心的泛东北农经区。 六大经济核心区域之外,又有西域都护建设府,东北都护建设府,西南都护建设府,分别以它乾城、侯城,龙编(交趾)为区域性中心。 针对各方地理差别,农业经济发展现状,刘祈以诸葛亮,召入朝内的百余名士,另遣过去一年内,经过吏考后的州郡计千名士人,仕以入主民部,分往各地,进行具体调查规划。并由各方长官,直接向中央负责。 加快恢复各区域民生,是一个系统性,长时间之事,此亦是大汉未来十年发展建设的一部分。另在农具,选种等方面,更当以实践为核心,秉持实事求是,另有御史台行各方监督。 于官吏方面,刘祈在新成的三省六部制基础上,于中央和地方官职,再度行做简化,去除一些不必要的部门和职位,简化郡县。同时在他指示下,由荀或等人所着《官礼》问世,内中除对官吏行为,有了准则性要求外,还提出了三年任免期,上级考核制,及县一级的主要官吏,当由朝廷之吏部,直接负责。 于教育方面,刘祈重新强化太学的管理职责,并加大州郡官学建设,设立官府营造机构,推广纸张,书册,另行普及分科考试。 此外,在次年大朝会上,刘祈正式建议,将大汉十三州,划分为二十九州,再改州牧为刺史,明确个中职责,重新划分行政之区域。此中之所为,也是对州府主官权力的一次划分,以加强中央集权。 此间之变革涉及面之广,乃是大汉数百年来,未有之变局。 变局自会有流血。 为做好各方问题,刘祈加大了对兵士的福利制度,另确保中央和地方驻军,完全忠守于朝内,并强化了普通兵士家庭的生产生活。 于从汉嘉安三年(204),到嘉安六年的几十次地方豪族叛乱,他都以铁血手段,快速平定。 嘉安七年,这一年,刘祈已有四十。 王世子刘洵,也二十有四。 皇帝刘辩,也三十有五。 秋,于刘辩正式禅位于汉中王刘祈。 刘祈未允就,后朝中群臣,百姓之属,也都纷纷上书请受禅。 等到次年,以皇帝刘辩三次禅让而辞之,鲁恭王之后,汉中王刘祈才正式接受刘辩禅让,即皇帝位。 同年,改元成安,即成安元年,复还雒阳为洛阳。 以荀或为尚书令,贾诩为中书令,法正、方真为侍中,荀攸为吏部尚书,赵云为兵部尚书…… 原世子刘洵为太子,诸葛亮为太子少师,庞统为太子少傅,秦宓为太子少保…… 刘备,关羽,张飞,刘表,刘章,张郃,王烈,夏侯兰,吕虔等封公侯者数百,同时宣布大赦天下。 此外,还有下辖各州刺史之调整,及各都护府之变通。 也是在这一年,《成安律》作为《汉律》之改进,历时十二年,终于完善,从细分,及减去一些酷刑,正式用于天下。 而于这一年末,出现非常着名的“废帝桉”,有十几名雒阳官吏,打着“匡扶汉帝”名义,意图救走废帝刘辩,奈何被人发现。最终导致,包括洛阳令司马懿在内的上百官吏,坐罪免官。 洛阳令司马懿徙岭南,途中遇到山匪,不幸遇难,皇帝知晓后,感恩司马懿在洛阳令上所为,免除了司马氏的一些罪责,但以司马师举族还是迁往岭南。 至成安二年,皇帝感恩渤海王刘辩仁爱,以之大加赏赐,后渤海王随之迁居洛阳,以子侄事皇帝。 成安三年,皇嫡长孙刘维年六岁,于天子诏,正式册立为汉中王,且自汉皇嫡长孙幼弱时,即养育于皇帝身边。 同在这一年,三十一岁的诸葛亮,正式就任尚书右仆射,作为皇帝亲近之臣,事握机密,且事无巨细,鞠躬尽瘁,朝野有口皆碑。 襄阳。 暖春时节,绿草如茵,花香阵阵。 新到任的荆北刺史刘备,正于农田里巡视,观看少府新推广的水车运行。 五十有三的刘备,这些年来,从并州刺史任上后,有于朝中担任过侍中,亦有于地方继续为刺史。可以说,大汉国的一点一滴变化,他都看在眼里。 而无论他走向何处,昔年的那两名爱将,张飞和关羽,总是形影不离。 包括这次再度从京官的安逸中走出,为皇帝亲自接见后,来到荆北任上,关、张二人依旧同行。当然,还包括年有十六的长子刘翼,小名阿斗。 离开农家所居,身高已经快超过父亲刘备的刘婵,眼见前方石阶,忙上前搀扶道: “阿翁,这少府的工匠,还真巧妙,儿曾听说,实乃是当年陛下,以遣人建造,没想到今做改进推广后,能如此大范围增加灌既效率! 儿还记得上次陪母亲过路回家省亲,这田地还没这宽广,没这么肥沃!” 旁边一个名叫寇封的州府小吏,听闻此言,笑道:“公子所言极也!荆州这些年来,变化可是很大,不单单是水利设施,呶,还有住房,税收,劳役,一个个都越来越规范,以百姓们所言,日子会越来越好!” 第三百三十章 新生 于旁边的小吏道言下,又听着长子阿斗于旁念叨,刘备亦是思绪万千。 时间过得还真是快,昔年他下荆州,依附于刘表,今之重归,多少年过去,荆州不仅是外在大有变化,每个人的精神气,都与记忆中不同。 过去的荆州,作为当时天下士人重要的避难之所,才华之士众多,流民也是不少,可充满了一种难掩的腐朽之态。 过去这么多年了,以时下之局看去,荆州在短短数年内,就恢复了生气。涉及民生之诸方面,更是取得了长足发展。 而根据在并州主事的经验来看,荆北之地,仍有巨大的发展潜力,荆南之所,因诸多因素干扰,处置的问题,相对复杂一些。 离开了郊地的农舍,刘备又往茶园等关乎百姓增收之地看了看。 今之于州府主要任务,除了农事的继续拓展,以增加粮食产量和储备,解决黔首百姓之基本吃饭问题外,还在于做好学舍等各方面拓宽。 刘备回到州府后,又详细听得了州员之汇报,后以关羽,负责好朝廷兵源诸事。 远在京师雒阳。 已为天下之主的刘祈,手中事务,亦然忙碌不已。 特别是新朝之于初期,个中处置安排,且是必然。 好在荀或,荀攸,诸葛亮,法正,刘巴,徐庶等一应要员协助下,即便是一些适应当前环境的变革,于各方讨论处置内,也有条不紊之进行。 刘祈且也做好了大汉之内,因军政之变化下,出现更大叛乱之准备。但好在如颍川陈氏,荀氏在内,都默默接受了个中退让。此中之缘由,且多在于数年前,其亲于颍川等地的会谈。 于汉之匡扶,想要让大汉迎来新生,根本在于一些旧的不利之变,外以地方权力之集中于皇室。如此以来,势必损害世家门阀之利益。 而其在青州,兖州的处事中,表现的强有力手腕,外加军权之把控,实也让高门世家,不得不做掂量。 随之,官学的逐步完善,纸张的普及,书籍的刊发,再有选官制度不断往真才实学方向靠拢……也让世家高门,看到刘祈这个曾经的实权者,今日的大汉掌控者,于此间处置上的决心。 大汉之利益是有限的,为了汉之延续,必须对旧有之利益团体进行新的划分,刘祈划分给予的,便是黔首百姓。 而广大黔首百姓,也是新汉能做重生的源源不断之动力。打击地方割据势力,以大变才能迎接新生。 在此方面,刘祈有着充足的认识,而于子刘洵,他同样时常带在身边教导。至于诸葛亮,法正之属,于大家和小家,也有着个人的坚定立场。 其之主导下,一些变革,许以数年,十几年内,难见成效,但于更多心血和精力,放置于民上,以坚固好大汉之根基,影响却是深远。 成安七年,以北匈奴南侵犯敦煌之地,年三十有八的皇帝刘祈,御驾亲征。 率部十万,大破北匈奴,后在凉州和并州之北,新设立漠北都护府。 此间一战,也是刘祈为帝后的第一场战事,过去七年内,大汉总体安定,一些如荆南等地之乱,也都很快为朝廷所平。 而新设立的漠北都护府下,以成立漠北军部,也成为大汉九大军部之一,主导北面对外战事。 待返回京师洛阳后,刘祈将绝大部分精力,继续放在国内之治下,以革除弊政,兴安天下。同时加大了对诸葛亮等一应青年名臣之重用,扩大人才培养模式…… 远在西域之西,一个崭新的城池,亦拔地而起。 曹操穿戴着盔甲,处于王宫的最高处,望着这座新命名为西城之所,脸上却是充满了感叹。 这是他来到西域之西,于身毒之西北,开疆辟土的第九年。 昔日同来的一千人,而今已经发展成了十万之众,即是身毒等地,也处于他的铁骑之下。 而他所建立的西域国,单从面积上讲,早超过兖、青、徐之地。在同贵霜国,安息国,大秦之交锋中,也稳稳保持着优势。 时于今日,在重新聚集各小国,实行屯变等制,而做安守后,他曹操亦然是名副其实的西域之王! 可在回往东方,庞大的汉帝国,依旧是之故乡。 于大汉发生之事,曹操通过往来之人,时有得知,故心思也充满了复杂。 “父亲,大秦国使者,已到达王宫外,请求面见之,这次到来,当是讨论贵霜国之战事!” 嫡长子,也是世子曹昂的声音,于旁侧响起,气势威严的曹操,这才缓缓转身。 “且让之于偏殿,孤稍候即至,另,为大将军去信,以召之入宫见之!” “诺!” 曹操回往王宫内飘摇的旗帜,思绪不觉回到了当日同刘祈、刘备交谈的那日。 但以今日之成就,即便未处于大汉,他曹操依旧可以笑傲群雄。 西域的时代,也当是他曹氏的时代! 贵霜国如何?大秦又如何? 他曹氏于在此立业,谁能阻之? …… 同大汉隔海相望的倭人居处。 孙权站在父亲孙坚和兄长孙策的坟墓前,迟迟未有动作。 在他一侧,另有当年同行而走的不少江东军将。 今日乃是父之忌日。 但以时过境迁,从交州离去,后几近波折的上千江东兵士,今剩下虽说寥寥,但于这倭人所居处,在孙权之作战下,已然整合了倭人的混乱之局。 而以今日之孙权,也是名副其实的倭人之王,而以同江东隔海相望,早于两年前,其以国号为吴,自立于此为吴王。 “至尊,国内重臣已到,正等至尊做好于其他岛屿治理安排事!” 侍者之言下,孙权才移开目光,父兄之坟墓,正对着大汉,但以倭人所居之贵乏,他孙氏之将来,可还能重归? 但按照从辽东传来的消息,大汉之于内部,在刘祈即位后,已迎来翻天覆地之变,孙氏或许永远再难战回大汉了。 天下,终归还是汉家天下,也是刘氏天下! 三兴汉室者,终为刘祈也! 天意乎? 孙权重重一叹,他随即转身,往那新建的王宫而去,脚步稳健且又沉重。 大结局 滚滚长江东逝水 嘉安二十七年四月初一,洛阳。 天色大晴,踏入初夏的京师之地,已有炎热之态。 依天子之令,群臣一大早,皆往永安殿,殿内而行。 丞相诸葛亮,尚书令荀攸,另有御史大夫张昭,骠骑大将军赵云等,悉数在内。 但相比于半年前,朝堂之上,少了不少面孔,比如前安国乡候荀彧,左卫大将军张绣等,因 《汉中祖》大结局 滚滚长江东逝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完结感谢 从开书,到推荐,到上架,到今天完本。 作者首先感谢起点三组,非常负责任的编辑老师们,如为我签约的武行老师。 另则,便是能阅读、投票的书友们! 是你们的支持与存在,能让作者一直坚持下去! 春节将至,祝愿大家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附部分订阅投票名单: 1慧文天下执事 2爱你胜爱书弟子 3frefight弟子 4番禺张学友弟子 5紫竹-晨弟子 6竹清赛高弟子 7书友20170323101601892弟子 8道法自然仙弟子 9书友20220627084909402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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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书友20220607194621017学徒 243书友160106135504636学徒 244过猷之学徒 245暖男大宝剑学徒 246校猪猪学徒 247天空の幻想学徒 248赵玄天学徒 249一起来的世界学徒 250凡事皆有可能学徒 251718998968学徒 252书友20220504010814450学徒 253江湖侠客1983学徒 254方片学徒 255书友20200306091751120学徒 256大汉永昌学徒 257书友20190502184033214学徒 258书友20190501195924057学徒 259书友20190427162808243学徒 260autumn夜不负红颜学徒 261红的玫瑰学徒 262溪头暴揍小儿学徒 263书友20200624164855433学徒 264书友20201211083535225学徒 265书友20220618213120020学徒 266左晴丶学徒 267一珏呀学徒 268高风zhu学徒 269书友20221218190235243学徒 270书友20220829230400807学徒 271书友120106125628785学徒 272残懒人学徒 273书友20170514185337106学徒 274书友20210301105371923928学徒 275书友20220326223710110学徒 276山野痞夫22学徒 277陈文俊学徒 278远离世界的一个人学徒 279汉水学徒 280earthspirit学徒 281jackm学徒 282太频繁学徒 283zsmdhwxh学徒 284血雨红伞鬼花城学徒 285热血网友王某人学徒 286书友20211001141819910学徒 287封鼎人生学徒 288书友20200309000743116学徒 289一键飞鸿学徒 290黄风2442学徒 291redangel001学徒 292冷少dek学徒 293永夜君王咸鱼学徒 294神一样的cr7学徒 295书友20170826234131484学徒 296sundayxing学徒 297天涯咫尺cz学徒 298东阳昊学徒 299魂噬魂学徒 300全真全法大德广普元圣学徒 301你四八四有個大胆的想法无 302宫良无 303zhen9无 304书友140809150928976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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