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权之杖》 第一章 图兰多的新领主 午后的图兰多城被黑压压的乌云所笼罩，城市的上空找不到一缕阳光。黑漆漆的城市中，弥漫的湿气几乎肉眼可见的形成了一片片浓雾，将行人的衣服浸湿。 两辆马车从大道上急速驶过，溅起的泥水泼到了两旁来不及躲避的行人身上。路上的人们纷纷往四处躲避，好逃离被泥水泼中的厄运。也有年轻气盛的人想要冲上去拦住前面一辆马车，却被周围的同伴急忙拉回。 就在年轻人迷茫与不解之时，映入眼帘的是马车车厢上的黑骑士印记，这枚独特徽记清楚地告诉图兰多的住民——图兰多城的统治者，新任的柯里尔伯爵就在这辆车上。 与外面寒冷湿润的天气相反，马车里却是温暖舒适，整洁而又不失格调的装饰显示出主人的高贵。此时，车中的两个人丝毫没有受到外面天气的影响，相互交谈着。 “真是肮脏贫穷啊，我可一点都不喜欢这里。”莫斯忒往窗外瞥了一眼，入目的是贫穷的平民，肮脏的街道，还有破破烂烂的房子。看着这一切，他的嘴角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 “这里有什么？贫民，娼妓，小偷，强盗，还有那些所谓的‘爱国者’。”说到“爱国者”时，莫斯忒的语气明显加重了，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采。 “不要这么想吗，亲爱的柯里尔伯爵。就是因为这里的那些叛乱者，你这次回来才能这么轻松，要不然你以为那些家伙会顾及以往的情面，痛痛快快地把这块封地交给你吗吗？” 莫斯忒看着对面正拿着烟斗吞吐的老年贵族，眨了眨眼睛不再说话。 对面的老人身穿质地极佳的黑色礼服，手中拿着的烟斗由上好的龙鳞木制成，烟丝也是来自于海外查沃斯岛的特级烟草，这些特征无不突出对方的在瑟曼帝国中的非凡地位。 事实上，他也的确是帝国中的大人物，“倒皇派”最高层的大贵族之一，帝国议会154位议员中的一位，博沃罗公爵科尔克·沃德·博沃罗。 “您说的对，真要说起来的话，我其实还要感谢那些家伙才对。他们将整个斯兰行省变得这么危险，对贵族集团的那些人没什么吸引力，要不然我说不定还回不来呢。” 看着面前的老人，莫斯忒的眼中却掠过一丝嘲讽。面前的老人其实就是贵族集团的高层之一，当初如果不是图兰多城的的环境太过恶劣，拿到手也没什么用，对方说不定也是那些人中的一员了。 要不是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沃德公爵身为帝国中最高阶层的成员之一，又怎么会送一个刚刚失去了双亲，家族只剩下自己一人，未满18岁便被迫提前继承了父亲的爵位与封地的小家伙，来到接近帝国边境的图兰多呢？ 事实上，沃德公爵与莫斯忒还有一层关系——他是莫斯忒的外公。同时，莫斯忒也是博沃罗公爵的第三顺位继承人。加上莫斯忒如今也是有封地的实封贵族，沃德公爵才勉强陪他到自己的封地赴任。 虽然有着亲人的身份，但对于贵族来说，相互之间的关系不能说明什么，为了利益而争斗才是普遍现象。只不过毕竟有两家贵族有血缘的关系在，天生就有着同盟的条件。 事实上，每一个大贵族的背后都离不开那些小贵族的支持，其中有血缘关系的家族占据了大半的数量。 沃德公爵的到来显然能震慑许多不轨之徒，图兰多城再差终究也是一块封地，那些没有封地的众多小贵族无疑会给实力衰退的柯里尔家族带来不小的麻烦。 这一举动无疑是让莫斯忒欠下了一个人情，若柯里尔家族崛起，必然要还上这份人情。即使莫斯忒失败了，博沃罗家族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相反，因为相互之间的血缘关系，沃德公爵的次子是完全有资格竞争柯里尔家族的爵位以及封地的。 若非如此······想到以前柯里尔家族的那些盟友，新任的柯里尔伯爵内心一阵冷笑。 “你这次回来，就待在封地里好好干吧。如果做得好的话，我会尽量帮你在帝都找到一门合适的亲事，柯里尔家族回复的速度也能加快不少。 到时候，那些一直与柯里尔家族站在一起的贵族也不会吝于拉你一把的。” 即使沃德公爵的动机并不单纯，心里也对对方并不感冒，莫斯忒还是要做出尊重对方的模样，还不时对老人的话表示感谢。 毕竟这是一场双赢的局面，衰弱的柯里尔家族也需要依靠沃德公爵的名声震慑那些心怀不轨的人。 不管是不是逢场作戏，莫斯忒的低姿态无疑让对方感到自尊心得到了极大满足，单从对面的老人略微舒缓的面色就能探知一二。相比之前而言，老人的心情要好了不少，话也难得多了起来。 “别看图兰多城的条件不好，还有很多叛乱者隐藏，相比那些繁华的城市来说更容易做出成绩。 只要你做出成绩来，相信很多人都乐意与你做朋友的，对于招揽帝都学院里的精英也很有帮助。” 话音刚落，马车的颠簸渐渐停止，前面传来车夫的声音。 “我们到地方了，伯爵大人。” 沃德公爵一怔，笑着对莫斯忒说到：“既然已经到达你的城堡，那我就不多说了，你记住我说的几句话就好。” 他与莫斯忒一起走下了车厢，之后回到自家的马车旁边，向莫斯忒道别。 “再见，柯里尔伯爵，愿战神保佑你。” “再见，我的外公，也愿神保佑你。” ···························· 看着远去的马车，莫斯忒脸上的笑容渐渐褪去。“终于回来了，这一路还真不容易。” 他淡淡地叹了一口气，也不急着回到城堡中去，而是站在门口思考起来。 “这个老狐狸，一路上一直明里暗里地打探我的底，看来是不放心我啊。 也是，一名不满18岁的小家伙，在得知父母刚刚‘意外身亡’后，不在帝都好好待着，而是立刻回到这个极度贫瘠落后的封地，估计是谁都会觉得有问题的。” 说到这里，莫斯忒的眉毛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毕竟还是太年轻了，居然露出这么大的破绽。现在，我却是要替‘自己’善后了啊。目前看来，这3个月却是要收敛一些才行了。” 他略微停顿一下，又继续自言自语道：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做的，要不然回来这一趟就没有意义了啊，而且还能顺带迷惑那些关注这里的人。 走吧，科尔，随我一起去看看老管家给我们准备的‘欢迎仪式’吧。” 说着，莫斯忒抬头看着眼前宏伟的城堡，以及无人守卫而又敞开的大门。带着身后自停车以来就一直沉默无言的车夫，一起踏步迈入了城堡之中。 “老莫凯，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啊。毕竟，这次我可是‘专门’为了你而来哪。” 新任的柯里尔伯爵嗤笑一声，本来平静的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 第二章 管家的仇恨 随着莫斯忒与科尔踏入城堡之中，周围的环境也开始变得幽暗起来，只有两旁摇曳不定的烛火照映着城堡内的走廊，让寂静无声的城堡显得格外阴森可怖。 在走廊的尽头，本是用来接待客人的大厅里，此时却站着许多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整齐地排列在大厅的两排，安静地矗立着。听到走廊传来的脚步声后，他们一致地转头看向两位闯入者。 而在大厅的尽头，站着两个与众不同的人：一名约莫四十岁左右，衣着华丽的中年人，和一位身披整套盔甲的战士。 其中，中年人有着一张英俊的脸庞和富有魅力的八字胡，他虽然身穿管家的服饰，却也依旧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莫斯忒从“自己”的记忆中得知，他就是老柯里尔伯爵的管家，莫凯。 莫凯身旁的战士则是老伯爵的亲卫队长，罗德?特尔勒，一名强大的战士，被老伯爵亲自封为白熊骑士。而大厅中的这些士兵，其实就是亲卫队中罗德的心腹。 他们都是由老伯爵在军队时的部下构成，每一个都经历过战场的杀戮，比起一般的私兵要强上许多。 “果然是你啊，老莫凯，那天我收到的那封信就是你写的吧” 在看到莫凯的那一刻起，莫斯忒就已经知道了一切的前因后果。 莫斯忒之所以要在双亲死后立刻回到封地，就是因为那封信，他收到的一封秘密信件。其中包含着自柯里尔家族崛起以来所有的机密，很多都是只有寥寥数人知道。其中，还有一个足以威胁到柯里尔家族的秘密。 “没错，那封信就是我写的。小莫尔，你是什么时候猜到是我的？” 看着临危不乱，凛然向自己质问的莫斯忒，莫凯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把莫斯忒当作自己的孩子，如果不是······ “虽然有许多事，父亲他做得并不隐秘，但你所写的信中，有好几件都是最为机密的秘密。尤其是‘那件事’，更是只有我和父亲知道。除此之外，就只有你最有可能知道。 毕竟这些事父亲都是让你做的，你知道也不足为奇。至于‘那件事’，你偷看了父亲临死前给我的信件，对吗？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让你以为有了要挟我的资本。” “啪，啪，啪。” 听完莫斯忒的分析，莫凯拍了拍手，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一点都没错，小莫尔，你还是像小时候一样聪明。只可惜，伯爵大人他却没你这么聪明啊，要不然事情也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否则的话，你也就不会有机可乘了，是吧。” 莫斯忒神情不变地回道，语气中却是满满的嘲讽。 “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我们家对你不好吗？你别忘了，你本来只是乡下的平民罢了，是我父亲将你带到我们家里来的。 他让你成为了我们家里的管家，给予了你脱离平民身份的机会。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莫凯一怔，随即不顾姿态地狂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笑得喘不上气来。到了最后，笑着笑着，他的眼泪突然从眼中流了出来。 “恩情？确实我曾经是这么想的，我以为你父亲把我当兄弟对待。但是后来，我发现自己错了，他只是将我当作一条狗！ 当年你们柯里尔家不过是破落的贵族罢了，连一个爵位都没有，跟平民没什么两样。是我们家，在你们落难的时候帮了忙，现在有没有柯里尔家族还不一定呢！ 后来，斯兰行省爆发了大规模叛乱，我便和科斯特那个家伙，也就是你父亲一起加入了帝都的守卫军团，想要在战场中建立功勋。结果呢？科斯特被封了伯爵，就因为他是贵族的后代，皇帝更喜欢他！ 而一起加入军队的我，却只得到了一小笔赏金，就被军官打发走了。因为战斗留下的伤痕太多，我已经无法在战斗了，只会成为别人的拖累。 被赶出军队后，我决定回到家里，帮助父母他们一起干活。我走了好几天，终于回到了家乡，却发现他们已经被那些该死的叛乱者都杀死了，村庄也被屠戮一空。” 听到这里，莫斯忒的眼神不禁颤了颤，不复之前的淡然。但莫凯此时正说得激动，浑然没有注意到莫斯忒的变化。 “就在我无处可去的时候，你父亲找上了我，让我成为了他的管家。他还专门找那些学者来教我，说是为了报答以往我们家的帮助。 我信了，于是我真的很感谢他，因为其实他完全可以不帮我的，毕竟他已经成为了大贵族，而我只是一个退伍的老兵，还是个残废！ 于是我在学有所成后一直尽心尽力地为柯里尔家族服务。你父亲让我替他做的每一件事，我也都毫无犹豫地执行，为的就是报答他的恩情。 即使知道他做出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甚至是与那些叛乱者有来往，我也都视而不见。因为我知道，他们不是害死我亲人的罪魁祸首。” 说着说着，莫凯狰狞的脸庞渐渐变得悲伤了起来。而预感到什么的莫斯忒抿了抿嘴，平时灵活的嘴唇却怎么也张不开。 “到了后来，我又一次听到了一个噩耗。这么多年来，我已经步入中年了，却连一个孩子都没有。感到焦急的我甚至去找了医生，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结果，那些医生都和我说，我受的伤太多了，影响到生育能力，以后也不可能有孩子了。 到了最后，心灰意冷之下我放弃了，决定把你当做我的孩子。从此，我更加用心地为柯里尔家族服务，因为我想用自己的努力让你的生活过得更好！” 虽然这么说着，但莫斯忒仍然能够发现莫凯的脸上一闪而没的一抹自嘲。 “直到前几天，科斯特那家伙死之前，让我亲自把一封信送到你的手上。我虽然很好奇里面的内容，却也没有打开的意思。 但或许是信封没有黏紧，半路上里面的信件从信封中掉了出来。我本来只想将信捡起来放好，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上面的内容。” 此时，莫凯的表情变为了绝望，空洞的眼神让莫斯忒觉得自己是在面对一具会动的尸体，他的声音却变得越来越大。 “直到那时，我才明白自己，自己这么多年来都做了什么！原来我一直，一直在为自己的仇人服务，为你们吉勒斯家族服务！” 第三章 “是我的人” 说到吉勒斯家族时，莫凯眼中的仇恨几乎要溢出来一般。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莫凯因为30年前的斯兰之乱而失去了一切。而吉勒斯家族，或者说，曾经的斯兰王族，正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这也是为什么莫斯忒即使身赴险境也要阻止老莫凯将“那件事”公布，因为到了那时候，柯里尔家族，或者说斯兰王族，将再无容身之地。 若是一般的事情，即使被公之于众，也不会对柯里尔家族造成太大的影响。毕竟每个贵族背地里都难免会有这样的事，只要与自身无关，也没有人会去计较。 然而无论任何时代，任何国家，都有一种人是无法被容忍的，那就是叛乱者。而斯兰王族，正是整个斯兰行省叛乱者的首领，帝国的敌人。 与瑟曼帝国的其他行省不同，斯兰行省的叛乱者数量众多，一直是困扰整个帝国的难题。他们甚至一度再次占据了整个斯兰行省，还派出大军朝帝国的内部进发。 即使在最后，这些叛乱者失败了，帝国仍然无法将他们彻底除去。一次次的清剿毫无作用，反而使得帝国的军队陷在了这个泥潭之中。 最后，迫不得已之下，当时的皇帝里尔斯四世只得大肆封赏有功的贵族，将他们的封地都设在了斯兰行省。皇帝依靠他们的力量压制了当地的叛乱者，才终于将一直驻守在这里的帝国军队撤回。 斯兰行省的叛乱者之所以如此强大，归根到底还是帝国的历史遗留问题。 约莫一百年前，瑟曼人从极北之地崛起，建立了自己的王国，并在之后的岁月里迅速成为当世强国之一。但贪婪的野心没有得到满足，他们仍然渴望着获得更多。 瑟曼王国的非速扩张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愈发激烈，一个又一个的国家被这头贪婪的白狼所吞噬，仍然无法填饱它的胃口。 直到大概30年前，在占领了斯兰王国，将其变为自身的行省之后，瑟曼人不再满足于王国的称号，自行将王国改为帝国，瑟曼帝国由此诞生在塔尔大陆之上。 这时，许多周边的国家慑于瑟曼帝国强大的军事实力，开始了实质的联合，共同与可怕的瑟曼人对抗。 就在其他国家想要看这个联盟的笑话之时，没有人能想到，就是这次联合导致了瑟曼帝国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失败——塔萨里斯之败。 这场战败的意义毋庸多说，它所直接导致的结果之一，便是帝国几乎失去了对原来斯兰王国领土的控制力。大批原先的斯兰贵族纷纷涌现，向帝国举起了叛旗。 一时间，整个斯兰行省的形势岌岌可危，大片的领土重新被斯兰贵族所占领，帝国几乎失去了与斯兰行省之间的联系。 最终，皇帝里尔斯四世终于决定派出帝都的守卫军团前去平叛，老柯里尔伯爵也是在对斯兰贵族的战争中发迹，从此一路崛起，最终成为了帝国的伯爵。 后来，皇帝大肆封赏时，也将斯兰行省的图兰多城封给了老伯爵，作为他在对斯兰贵族叛乱的战争中立下大功的奖赏。 当年的斯兰之乱，那些叛乱者好不容易迎来的成功，正是被老伯爵所终结的。正因如此，幸存下来的叛乱者对老伯爵一直是深恶痛绝，将其视为最大的敌人。 但是没有人知道的是，老伯爵才是在背后操纵一切的人，也就是斯兰王族的后裔，科斯特?吉勒斯。正是他鼓动当地的斯兰贵族发动叛乱，自己却依靠战胜叛乱者的功绩成为了帝国的高等贵族。 当年的事情一旦暴露，不光帝国无法容忍柯里尔家族，斯兰行省的叛乱者也不会再接受斯兰王族的领导。届时，莫斯忒的野心将再也无法实现。 “那份信上，清楚地写明了一切的因由。这么多年来，科斯特那个家伙一直在积攒实力，还依靠身份为叛乱者提供帮助，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够重建斯兰王国。” 在短暂的爆发之后，莫凯的语气不复之前的激动。或许是牵扯到身上的旧伤，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起来，但他仍然咬牙坚持着。 “从那时起，我就决定向你们吉勒斯家族复仇。我没有把这个秘密公布，不是想要通过要挟你获利，而是因为我要亲手杀死你！” 听完莫凯的话，莫斯忒望了望周围的士兵，以及站在莫凯侧后方的罗德?特尔勒，开口说到： “所以你用这个秘密拉拢了我父亲的亲卫队长，以及一部分的亲卫队来帮助你复仇，是吗？” “没错，他们都是经历过斯兰之乱的老兵，每个人都有朋友或兄弟在那次战争中被杀死。所以在我说出了你们家的秘密之后，他们也都愿意来帮我，帮我复仇！” 说到这里，莫凯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复杂的神色，既有仇恨，也有对莫斯忒的歉意。 “我知道小莫尔你与这件事情其实是无关的，但我也没有办法，我要复仇，只能向你这个现存的吉勒斯成员复仇了。所以，真的很抱歉，我别无选择。” 眼看着莫凯就要动手时，莫斯忒突然诡异一笑，对他说到： “老莫凯，你真的以为父亲是无意的吗？” 骤然听到这句话，莫凯的瞳孔不由一缩，他的心中浮现出一种莫名的恐慌。 “信封真的是没有黏紧吗？竟然会在半路就让信从中飞出。这种秘密居然不是口耳相传，而是用信这种不安全的形式来记载。而且，我父亲肯定清楚你内心的仇恨，却让你来负责送这封信，真的是无意的吗？” 听完莫斯忒的发问，再回想起近日来的一连串事件，就像被人安排好一般。莫凯不由自主地相信了莫斯忒的说法，但心中的疑问和被人操控的恐慌感让他不由自主地喃喃道： “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面对莫凯的疑问，莫斯忒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 “因为，他要逼我杀你。或许你不知道，在那封信的背面，他还用我们家特有的方法秘密写下了一句话。那就是······” 听到莫斯忒迟迟不说，莫凯本来慌乱的心里更加急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是什么？快说啊！” “动手吧。” 面对莫凯的逼问，莫斯忒轻轻地说了这三个字。就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意思的时候，只听见“嗤”的一声，一把剑从后方刺入了他的心脏，又缓缓地抽出。 直到这时，莫凯终于明白了一切，他想要拼命，想要拉上莫斯忒和自己一起死，可血液的不断流失和复发的旧伤让他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只能瘫倒在地眼睁睁地看着莫斯忒朝自己走来。 就在莫凯死去的前一刻，他听到莫斯忒在自己旁边平静地说到： “那句话就是——‘罗德是我的人’。” “是我的人”“是我的人”“是我的人”随着这句话在脑中回荡，莫凯的意识永远地堕入了黑暗之中。 第四章 灭口 莫斯忒看着莫凯的尸体，他的心脏被一剑刺穿，血液从中不断地流出，渐渐地将地毯染成了红色。莫斯忒在心里地叹了一口气，心中升起一股酸涩的感觉。 这时，一旁的罗德迈步走到了莫斯忒身旁，朝着他行礼问好。 “白熊骑士罗德?特尔勒，见过伯爵大人。” 此时，莫斯忒却丝毫没有理会罗德的意思。只见他一直静静的看着莫凯的尸体，好似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 过了一会儿，他摇了摇头，像是要甩掉心中的不忍，随即笑着自言自语道： “真是的，这么一件地毯也要值一百多银币呢，这下算是浪费了。” 罗德面色严肃，双眸紧紧地凝视着莫斯忒，眼神之中隐隐有着些许挣扎。 这个被封为白熊骑士的强大战士虽然在平常人里不算愚笨，却也无法适应贵族们多变的思维。但是多年来的经验隐隐告诉他，现在最好不要随便插嘴。 只是在帮助柯里尔家族除掉了莫凯后，罗德认为自己算是立了大功。就算莫斯忒是自己的领主，也不应该这么无视自己。 于是在心中经过一番挣扎后，他再一次向莫斯忒行礼问好，希望能够得到对方的回应。 “白熊骑士罗德?特尔勒，见过伯爵大人。” 与前一次的礼貌不同，这一次已经隐隐算得上是一种逼迫了。 莫斯忒眉毛一皱，内心顿时有种淡淡的不喜。他就知道，自己的威信不如当年的老伯爵，而罗德又自持立下大功，所以隐隐有种居功自傲的感觉。 莫斯忒之前故意晒着罗德，没有搭理他，就是想要看看他的态度。如今一看，却是大失所望，罗德显然没有将他这个年轻人放在眼里。 既然这样，那么就不要怪我了，莫斯忒心里暗暗想着。同时，莫斯忒向后面的科尔望了一眼，对方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就在罗德还一头雾水，搞不清楚莫斯忒两人是在干什么的时候，他只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压力重重地压在了他的身上，其中还夹杂着浓浓的杀气。 同时，科尔也缓缓地抬起了遮住自己大部分脸庞的兜帽，他是一个帅气的中年男人，英俊的脸庞和奇异的红色双眸带给了他令人着迷的魅力。 然而此时，科尔一双红宝石般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罗德。 这是???7级的战斗法师！ 罗德的双眸瞬间缩紧，一脸惊骇地看着莫斯忒背后的科尔。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一直默默地跟在莫斯忒背后，毫不起眼以至于被忽略掉的家伙，竟然是7级战斗法师！ 与一般的法师不同，战斗法师都是经过改造后极端强化了战斗能力的杀戮者。在局部作战中，一位7级的战斗法师足以消灭一整支100人的小队！ 至于为什么罗德能够认出科尔是7级的战斗法师，是因为只有7级以上的法师才能直接用精神力压迫周围的对手，同时科尔显露出的异色双眸显然是经过了魔法的改造而成。 至于为什么不是8级的法师或更高级，是因为自从那场“大灾难”以来，整片大陆的法师从来没有到达过8级的法师。基本上7级法师就已经是强大的帝国才有的强者了。 只不过，瑟曼帝国从极北的寒霜之地崛起，虽然拥有着许多强大的战士，可是法师的数量却一直是帝国的短板，直到近年来才有所改善。 即使如此，帝国法师的等级也普遍偏低，明面上最高的也不过是6级的法师，还被推为帝国皇家法师协会的会长。 柯里尔家不过是新兴贵族，居然会有7级的战斗法师。罗德的大脑飞速运转，难道是斯兰王族的底蕴？但是也说不过去，曾经斯兰王国也不过是一个小型王国罢了。 就在这时，周围的士兵显然也发现了不对，他们紧紧地将罗德围在中间。其中两人想要搀扶起罗德，却被科尔的威压直接压倒在地。 罗德这时也不再想什么功劳了，他知道即使自己身为5级的战士，再加上手下20多名士兵，也打不过眼前这个法师。他知道，这是莫斯忒给自己的下马威。 于是，罗德制止了周围想要过来帮忙的士兵，面对莫斯忒的方向单膝跪地表示臣服。但在他心里，却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在咆哮。 罗德不明白，既然莫斯忒手下的一个人就能解决他们，为什么还要让自己动手。难道他是在戏弄自己吗！被愚弄的感觉令罗德此时非但没有感到敬畏，内心反而出奇地愤怒。 面对罗德的臣服，莫斯忒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对罗德的回应。虽然心中不喜，但他还是以一种赞许的口吻说道： “这次能够快速清理掉叛徒，而没有造成较大的损失，都是你的功劳啊。” 面对莫斯忒貌似夸赞的话，罗德一言不发。他看着眼前的年轻贵族，却是越发觉得对方在耍自己。 “大人，他很生气，感觉很讨厌你。” 这时，莫斯忒的耳边传来科尔沙哑的嗓音，罗德等人则完全没有听到。 莫斯忒的眼神闪了闪，暂时没有理会科尔的声音，而是笑着对罗德说到： “既然你是我们柯里尔家的骑士，那么就应该听从我的吩咐，对吗？” 罗德虽然不懂得莫斯忒的意思，心里也很不想遵守这个戏弄自己的年轻人的命令，但既然身为柯里尔家族的骑士，他还是板着脸生硬地回答了莫斯忒的话。 “自当如此，我的大人。” 听了他的话后，莫斯忒笑地更开心了。就在罗德以为他已经满意的时候，却听见，莫斯忒轻轻地对着自己说到： “你说的很不错，我很高兴。那么，我的第一个命令就是，杀了他们！” 说到这里的时候，莫斯忒的眼中一丝杀气一闪而逝，看向了罗德周围的那些士兵。 顿时，一片寂静，罗德被自己领主绝情的话惊呆了，他赶紧看向周围的士兵，却发现他们都一副什么也没有听到的样子，心知这显然便是科尔这个法师的手段了。 莫斯忒却没有在意他的反应，而是继续对罗德说到： “我记得，你好像有两个儿子，大儿子注定会继承你的封地以及白熊骑士的称号。但你其实更喜欢小儿子，是叫······柯德是吧？但因为他的兄长，柯德成年后却只能当平民了。 只要你按照我的吩咐做了，作为奖赏，我会将柯德也封为骑士，给予一方骑士领地。到时候，你也就不用为他的未来担忧了，怎么样？” 罗德的呼吸一下子变得急促起来，相比于笨拙的大儿子，他的确更喜欢聪明伶俐的柯德。每次想到以后柯德成年之后会被赶出家门，成为一名流浪骑士，他就总是禁不住担忧。 现在，只要自己答应，以后柯德就也能成为骑士了，这是正他梦寐以求的事情啊！ 但是，看着身旁的这些手下，罗德却下不了手，这里很多都是他的战友，都是共同经历过生死的。所以虽然心动，他还是拒绝了莫斯忒。 “对不起，伯爵大人，恕我拒绝，我是不会这么做的。” 因为听不到莫斯忒的话，周围的士兵对于罗德的反应都感到很奇怪，但平时的训练还是让他们保持了良好的纪律，没有对此作出什么反应。 而面对罗德的拒绝，莫斯忒仿佛并不放在心上一般，他只是静静地看着莫凯的尸体，没有说什么。 “估计只是被拒绝后面子过不去，应该不会对我下手吧，毕竟我可是他父亲的战友，图兰多城的守备队长。” 就在罗德这样想着，感觉略微安心的时候，只感觉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低头一看，一把剑从正面刺穿了自己的心脏。而握剑的人，就是刚才还在盯着莫凯尸体的莫斯忒。 真是丢人啊，竟然被人用相同的办法杀死了。在人生之中的最后几秒间，罗德如此自嘲地想到。 随后，这个被封为白熊骑士的强大战士，便永远地失去了意识。 “既然你不想杀他们，那就和他们一起去死好了。” 莫斯忒将剑从罗德的体内快速抽出，看着他缓缓倒下的身体不无嘲讽地说道。 接着，莫斯忒蔑视地望着因为罗德的死而乱作一团的士兵们，对身后的科尔下达了命令。 “科尔，把他们都杀了吧。记住，一个都不要留下！” 科尔缓缓地点点头，随即快速地出现在士兵们的旁边。毫无疑问，接下来便是一场一边倒的屠杀。 随着最后一个士兵的死亡，科尔又慢慢地回到了莫斯忒的身边。此时，望着满地的尸骸，莫斯忒脸上露出一丝冷笑，自言自语道： “这就是传说中的杀人灭口吗？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自我和这具身体融合之后，好像是冷血了不少啊。 不过，你们也不要怪我，要怪的话，就怪你们知道的太多了吧。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能绝对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 第五章 柯琳 一场杀戮过后，幽暗的城堡里遍布着尸体，血液将整个大厅的地毯都浸湿，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味道。莫斯忒看着这些死去的人，心里却没有多少感触。 “不知不觉间，我却是变得这么残酷起来。生死的危机真的能改变一个人啊。” 莫斯忒有些唏嘘地说着，心里却无一丝后悔。只要他们不死，家族的秘密就有可能泄露，自己的生命也会遭到威胁。所以为了自己的小命，只能让他们去死了。 这时，科尔在进行了一场杀戮之后，也回到了莫斯忒的身旁。他用独特的沙哑嗓音说到： “大人，任务已完成。如您的吩咐，一个都没有放过。” 面对科尔沙哑的声音，莫斯忒却是颇为不适，他转头看向重新带上兜帽的科尔。 “我不是说过了吗，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就不用再保持伪装了。” 此时，莫斯忒看似在责怪科尔，但如果罗德还活着的话，一定会惊讶于莫斯忒语气中的温柔。 “我明白了，大人。既然是您的命令，柯琳?吉勒斯自当遵守。” 突兀之间，科尔发出的不再是沙哑的男音，而是变成了清澈动听的女性的声音。样子也由英俊的中年男性变成了美丽的少女，搭配着红宝石般的双眸显得格外动人。 对于科尔的突然变化，莫斯忒却显得毫不在意，因为他知道这就是科尔的本来面貌——柯琳，现在也叫柯琳?吉勒斯。 与之前面对罗德等人不同，莫斯忒对柯琳的态度格外的温和。因为对于现在的莫斯忒来说，唯一能被他视作亲人的就只有柯琳了。 柯琳的来历很神秘，她是被老伯爵亲自带回家的。 大概是在距今五年前，老伯爵突然带着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昏迷的少女，也就是当初的柯琳回到了家中。对于这个少女的来历，他却是讳莫如深。 在柯琳醒来后，老伯爵似乎将她当作了自己的女儿一般，甚至连莫斯忒的待遇都比不过对方。但她一直是冷脸面对老伯爵。 直到有一天，老伯爵突然让柯琳跟着莫斯忒，还吩咐他将柯琳当作自己的家人对待。不过如果有人问起，却绝不能说出对方的来历。 当年的莫斯忒还是一名善良天真的好少年，也很自然地把柯琳当成了家人一般。 令莫斯忒没想到的是，这个面对父亲都一直冷着一副脸的少女，与自己的关系却进步飞快。后来他才知道，这是因为7级的法师已经能够大致感觉到人心。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柯琳能够说出罗德隐藏在心底的情绪。 老伯爵虽然对柯琳很好，却也只是想要利用她，并没有真的感情在里面，而那时的莫斯忒却是真地喜欢她。 在感知到这份情感后，这个内心里有着不堪过去的少女，隐隐已经把莫斯忒当作了心灵的寄托。 即使后来能够离开柯里尔家，她也一直陪在了莫斯忒的身边。后来，随着莫斯忒长大，柯琳却似乎把老伯爵的话当真了，渐渐地以仆人的身份自居。 而现在的莫斯忒，没有曾经的善良与天真，但依然继承了对方的感情。所以，在看到莫凯死去的那一刻，他才会感到一股酸涩。 毕竟在还没有知道柯里尔家的秘密之前，莫凯是真的把莫斯忒当作自己的孩子一般，天真善良的小莫斯忒自然对他有很深厚的感情。 莫斯忒此时面对如同自己亲人一般柯琳，自然是不用再伪装自己了。于是，他本来挂在嘴角的笑容顿时消失不见，脸上露出了疲惫的神情。 他看着满地的尸骸，其中罗德和莫凯的尸身早已被血液浸湿，只能依靠服装和体态特征进行分辨，不由地感觉有些可笑。 “柯琳，你知道父亲他为什么要让我亲手杀了莫凯吗？” 不等柯琳回答，或者说，本来莫斯忒就没指望听到对方的回答，便继续说了下去。 “因为以前的我太天真了啊，只有在他人与自己的生命中做出选择时，才能让我放下以往的天真。只有这样，才能让吉勒斯家族崛起。 而如果我还放不下的话，就算死在这里也无所谓了。吉勒斯家族不需要废物，父亲一定是这样想的吧。毕竟，他是那么聪明而又冷酷的一个人啊。” 在这样一番喃喃自语后，莫斯忒拿衣服口袋中的怀表，看了一下时间。 “已经要到晚上了啊，时间过得真快。不过，以现在这里的天气来说，是不是晚上都没什么区别就是了。 柯琳，又要麻烦你了，去通知‘他们’进来吧，务必控制好城里的局面，根据我们的‘朋友’罗德骑士提供那份名单，也就是莫凯的亲信名单进行肃清。 至于剩下城里的那些当地的‘代表’，还有那些城卫队的高层，让他们在一个小时之内到这里来集合。” 听完莫斯忒的命令后，柯琳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便瞬间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那些‘代表’，还有那些城卫队的人，估计不会想到眼前的这一幕会发生吧，毕竟这些人可都是城卫队中的精英。不过这样才有意思不是吗？” 莫斯忒负手而立，看着眼前的一片残骸，脸上露出了神秘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