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不夜城》 第一章 危楼百尺 南城的夜幕降临了,我喜欢南城的夜,妖娆,妩媚,充满欢情的滋味儿。我坐在窗户上,脚上套着的高跟鞋一晃一晃,在玻璃的反光下,格外刺激。我手里的红酒杯也跟着一摇一晃,品咂一口,就着南城潮潮的海风,任短发在风里飞,有着特殊的情味。 林若兮在镜子里看到我的样子,顾不得还没拉上拉链的裙子,飞一样冲到我身边,一把把我扯下来:“兰珂,你特么是不是不想活了?这是25楼,你傻的吗?”林若兮原名叫林阿秀,就像我的本命叫辛可怡一样。出来混,谁用真名呢。 我被林若兮扯得差点摔个狗啃泥,刚才的高空临风状全没了。我整了整衣服。林若兮皱眉:“还不赶紧换衣服,八点阿标来接我们。今晚的酒会,很多大人物呢。” 我趿拉起高跟鞋,悠悠地走到衣柜旁,漫不经心挑了挑,找了条裹到脖子的旧长裙套上。 “瞧你那个鬼样。”林若兮白了我一眼,“当心宽哥抽你。”宽哥是给我们揽活儿的。 “哟,若兮,你可别替人家操心了。宽哥在她身上抽水抽到手软。倒是你我,好几天没生意了,喝西北风啊?”小芸在一旁吹着刚涂上的指甲油。这个房间,是我和林若兮、小芸合租。 林若兮叹气:“兰珂,你可真是的,我们仨里头,数你最能赚。可你怎么老是一副穷得吊儿郎当的样儿,我听媛媛说,你经常找她把那些老板送的爱马仕香奈儿卖出去变现,你可真是——” 小芸站起来扭着腰身啧啧嘴:“还不是给她那个吸血鬼妹妹汇过去。” 我走到马小芸身边,二话没说,给了她一个响亮的嘴巴子,把她打蒙了。过了好几秒才像疯了似的扑过来,被林若兮拉住了:“别闹了,诶哟,兰珂你也是,怎么动手了还?” 我指着小芸的鼻尖:“马小芸,你特么给我注意点儿,你说我什么都行,说我妹妹半个字,我听到一次打一次。烂货。”小芸想说什么,被若兮止住了。 阿标的车来了,载着我们到了南城郊外临海的一幢欧式别墅。一路上路灯昏惨惨的,路倒是又宽又平。中国的路就像长了脚似的,都跟着有钱有权的人走,哪有豪宅,哪就有好路。 别墅很大,独门独院,院墙上雕着狮子头,还是外国的狮子样儿。三层小楼来回折叠,也不知道到底多少间,估摸着总有个二十来间吧。院子里的小灌木修剪得整齐有致,中间的迎宾道都铺着红毯。宽哥早就在大门口接着我们,走到我跟前:“今天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老板,你可小心伺候着,出了事我兜不起。” “都有谁?”我问道。 “给你介绍的是泛洋集团的太子爷李浩,出手很阔绰。怎么样,够意思吧?”宽哥眯眼笑道,顺手在我腰上摸了一把。 我不露神色地躲开,冷冷问道:“今晚上最有头脸的是谁?” 第二章 人皮唐卡(一) “当然是远航老板邹士钊了,今晚这场宴席就是为他准备的,其他都是陪衬。不过,有人已经瞄上了,就上次蓝海那个小明星朱朱。我不好抢啊。”宽哥警告我道,“你可别不懂规矩。” “我知道。”我勾起唇角,笑得眉眼漾开。 饭吃得一如既往奢华,鲍参翅肚都不算什么,还有一个从北京请来的厨子,说是祖上是清朝皇宫里的御厨,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味道倒是和南城的不一样。这幢别墅的主人是做红木生意的林老板,一整晚都对邹士钊毕恭毕敬疯狂跪舔,不知道有求于他什么,旁边的朱朱也是一脸害羞甜腻得吓人。 “邹总,您看,要不要到楼上活动活动?我这儿什么都有。唱歌?按摩?”林老板谄媚问着。 邹士钊一直板着个脸,听到这勾唇意味深长地说道:“别弄那些俗的,我听说林老板这儿有不少收藏,让我们也开开眼看看宝贝啊。” “好好好。荣幸之至。”林老板颠儿颠儿地跑在了前头。 一行人跟着到了地下一层,发出了惊叹,这里是个微型的小博物馆。玻璃罩着,灯光打着,里面都是些瓶瓶罐罐的,没想到这暴发户林老板还有这雅趣。旁边还有不少红木的雕刻,美轮美奂。 邹士钊对林老板的藏品颇感兴趣,一边看着一边问。我看了看四周,只觉得阴气森森。我身边的李浩不时地在我背上摸来摸去,在我耳朵边呼着气:“宝贝儿,待会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我微笑着没吭声。 邹士钊意兴盎然,在这里仔细地看着每件藏品,渐渐的,陪着的人都有点疲累,三三两两地守在一起说话。只有林老板和朱朱围在他身边。朱朱搂住邹士钊的胳膊:“邹总,这里好冷的啦,咱们上去好不好嘛?” 朱朱这么一说,靠门口近的几个人准备往外走。邹士钊看着朱朱冷笑道:“行啊,你帮我个忙,我们就上去。” “啊呀。我还能给邹总帮忙,什么呀?”朱朱喜滋滋地问道。 “你看那是什么?”邹总指着墙上挂的一幅色彩绚丽的画。外面也有玻璃罩着。朱朱看了很久没吭声。 “那是什么?”李浩在我耳朵边呼气得暧昧,“宝贝儿,你知道吗?不知道我告诉你。” “那是唐卡。”我侧了侧身子,躲开了李浩随着而来的摸索。声音在这里显得很大,邹士钊看了我一眼。 “是唐卡。”邹士钊笑道,“这是极其珍贵的艺术品,也是藏传佛教里的圣物,我一直在想,要是能在我家的墙上也请这么一幅,那我这一生也知足了。” 李浩在我耳边小声冷笑:“至于么,哪儿不能请个回来。这么费劲。” 朱朱笑道:“那还不容易,林老板一定有办法搞来第二幅,我能帮得上什么呀?” 邹士钊摇摇手指,把朱朱的脸抬起来:“要是这种,那太普通了,我会这么没见过世面吗?” 第三章 人皮唐卡(二) 说着,邹士钊的脸上现出一抹诡异的狞笑,“听说在解放以前,西藏的唐卡,是用人皮做的。” 邹士钊的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愣住了。朱朱的脸上冒出了冷汗,抖着说道:“邹总,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邹士钊幽幽说道,“从妙龄少女的后背,取一块新鲜而雪白的人皮,涂上绚烂的色彩,哦——”邹士钊叹道,“那才叫真正的艺术。艺术,都是用血浇灌的,才有灵气。” 朱朱往后退着,高跟鞋被绊了个跟头险些摔倒:“邹总,您这玩笑开得,太大了。” “我没开玩笑。”邹士钊冷冷说道。说完,一把上前捏紧朱朱的下巴,咬牙道,“走啊,咱们现在就回去,你跟我走。” “我不去。”朱朱拼命挣扎着,急得几乎哭了出来,“邹总,饶了我吧,我错了,我不上去,我就在这儿陪着您,我不去——” 没有一个人敢上去阻拦,李浩也收敛了刚才吊儿郎当的神色,定定站在我身后不敢说话。 我一步跨了上去,搭上了邹士钊的手笑道:“邹总,您是多么大的老板,多少人排队等着给您效力还摸不着门道,何必在不识抬举的人身上浪费功夫。” “你是个什么东西?”邹士钊看着我冷声问着。而李浩早已吓得脸色苍白,不敢回答一句。 “我叫兰珂。”我定定回答。 邹士钊冷笑:“要不你来替她?” 我点点头,镇定地说道:“好。”又补了一句,“我可以为邹总做。” “呵呵。”邹士钊在喉咙里轻声挤出个笑,“好,好,愿意给我邹士钊的人,我会好好儿对她。”邹士钊放开了朱朱,拦上了我的腰,“我不知道你是个什么东西,但一定是个聪明的东西。哈哈哈。” 再次上到楼上,所有人都恭恭敬敬,不敢有一丝亵玩神色。我从李浩的身边坐到了邹士钊身边,朱朱坐在角落一脸菜色,对我满是感激的神情。 没有爬不上的高台,只看你敢不敢。 晚宴结束,我跟着邹士钊回到了他在市区的别墅。闹中取静,南城在市区有别墅的人屈指可数。 “你不怕吗?”邹士钊抬起我的脸,把我逼在了墙上。 “怕。”我老实回答。 “那你为什么还要强出头?”邹士钊冷笑,“我见过想跟我的,还没见过像你这种不顾命往前冲的。你是瞧不上我敢真的剥了你的皮?”邹士钊说毕把我的喉咙掐得紧紧,我几乎要透不过气,憋得脸通红。 过了好一会儿,邹士钊才把手放开,我猛烈地咳嗽了好几声。缓了半天,不卑不亢地说道:“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是觉得,在那种情况下,我愿意跟您走,比您在那和朱朱怄气让您更有面子,更有台阶下。” 话没说完,我的脸上狠狠挨了一巴掌,脸上热辣辣地肿了起来,邹士钊的声音有些气急败坏:“我他妈的用你给面子?你是个什么鸡?少在这儿自作聪明。” 第四章 背上的教训 “好。我知道了。”我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迹,下手真狠。向门口走去。 邹士钊一把把我扯住:“做什么去?” “回家去。”我微笑,“您对我没兴趣,我也同样没攀高枝的脸。刚才只是解围,现在围解了,教导也接受了。我该回去了,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有。” “走?”邹士钊勾唇,“你以为我是个纸老虎?说人皮唐卡是假的吗?” 我站在了原地,双手紧紧握拳,这家伙不会变态到这种程度吧?现在跑?不可能。 “现在知道怕了?”邹士钊抬手拍了拍我的脸,“我得给你点儿小记号,让你知道,头不是随便强出的,台阶也不是随便乱给的,自作聪明的女人,得给点儿教训。”说完走了出去。 我看了看窗外,这是三楼,跳下去会摔断腿,搞不好会没命。我咬咬牙,心一横,想攀高枝,是要付出代价的。 不到半个小时,几个戴着口罩的男人进来,拿着器具。不由分说把我按在了床上,我手脚都动弹不得。背上是针刺般的疼,邹士钊这个死变态,在我背上纹身。果然是在人皮上动手脚,不过是把图案,刺到了我的背上。 我没吭一声,把嘴唇咬出了血,疼得满身是汗。我不知道纹了什么,过了多久,最后疼晕在了床上。 我是被邹士钊拍脸拍醒的。“有骨气,没哭。”邹士钊的神情软了些,“不想看看背上多了什么吗?” 我忍着剧痛站了起来,趔趄着走到梳妆台的镜子旁,转过了身子,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的一个肩膀加半个背,被纹上了密密麻麻的线条,但具体又说不上是什么。 “好奇吗?”邹士钊轻轻抚上我的背,手到之处,我都是疼得一片战栗,“这是轮廓,如果你以后再不听话,我会让它变成一幅图案。”邹士钊的声音像是鬼魅,“听到没有?” 我没有吭声,邹士钊从背后揽上我,用力捏了捏,我被他捏得生疼,哆嗦了一下,他满意我这个反应,继续着他的动作。屋内的腥味,和着海风,缠绕出没什么情意的旖旎。 这个圈子里的人都说,邹士钊的床很难上。我拼了命,才挣得上。这只是开始,我不会退缩的,不管有多难,我会让欠我的人,都偿还给我。 邹士钊的体力很好,有着和他年龄不相符的精力,他在我的身体里得到了极大的释放,满意地离去。而我的卡上,多了二十万。 回到出租屋,若兮扑过来抱上了我:“吓死我了,兰珂,你没事吧?” 我轻轻推开了若兮,背上的痛让我不时冒着冷汗,我挤出个笑:“没事儿,能有什么事。” “兰珂,你可真是个傻大胆,昨天那种情况,你冲什么冲啊,你和那个朱朱又不熟,你干吗帮她解围。你都不知道,昨晚宽哥脸色都变了,一个劲地说,再帮你介绍金主,他就去死。”若兮的话絮絮叨叨。 第五章 蛰伏 “他不用去死。”我淡淡说道,从今后,我大约是不需要宽哥给介绍了。 “诶哟,林若兮,你烦不烦呢。”小芸在床上翻了身,不耐烦地说道,“就你瞎操心,人家兰珂哪是给那个什么朱朱解围,人家是豁着命攀高枝儿呢。说白了就是抢台,你也把她想得太高尚了。” 我冷笑。“兰珂,你告诉她,你不是那种人。”林若兮气鼓鼓地说。这行里,最忌讳的就是抢金主,断人财路,杀人父母。 “我就是那种人。”我坦然承认,“马小芸,你先找个金主攀上高枝再说。现在,你个野狐狸还不配。”说完,我回到自己的房间。留下林若兮和马小芸在外面打嘴炮。 好累,我只想好好睡一觉。临睡前,打开手机,妹妹可乔又发来了照片和信息,可我实在连眼皮都睁不开,抱着手机进入了梦乡。梦里,没有疼痛。 邹士钊找我的次数不是很频繁,一般半个月一次,但是不管他找不找我,我都不可能再去找其他人了。我搬出了出租屋,邹士钊给我指派了一个房子,我不知道是他名下的还是租的,是个挺高档的小区,只是位置有点偏,在东浦码头附近,那个码头荒弃了太久,周边的海岸也太荒凉。不过对我来说也没关系,我不喜欢出去逛,宅在家里,看看书上上网睡睡觉挺好。如果不是邹士钊偶尔的到来会提醒我的身份,我甚至会觉得这样的岁月静好,就是我的现世安稳了呢。我险些要忘了我的等待,只是蛰伏。 邹士钊有时会喘着问我:“我是不是还很年轻?”我会很配合着他,做出他想看到的样子。 衰老,从来都不是身体上的表现。而是情感的萌动。青春不是用体力代表,是用情感。衰老带来的是圆滑、是疏离、是麻木不仁,是明哲保身。 我不会回答邹士钊情动的时候提出的任何问题,从来只是按他要求去做,情绪上看似是别扭的。男人的征服欲是不能遏制的不能。欲迎还拒,的确是个好办法。 直到三个月后的一天,我战栗着在他怀里释放,对他说道:“再陪陪我。” 邹士钊怔了一下,从没有过的柔色,在他脸上掠了过去。他第一次轻轻拥住了我,俯身吸上了我的唇,犹豫了片刻,对我说道:“今晚有个很重要的宴会,我必须得去。” “不去不可以吗?”我看着他,眼睛里泪光点点。 “不可以。赵局会去。”邹士钊轻轻拍了拍我的脸,“你陪我一起去吧?” “我去合适吗?”我摇摇头,“算了,等你下次来吧。” “不要紧,和赵局,没什么藏着掖着的。”邹士钊笑道,“去换衣服吧。” 我顺从地走进衣帽间,挑了一件素色的长裙,包裹得严实,只有胸前的亮片和碎钻,显示出裙子价格的不菲和精良。我在镜子前转了转,勾唇笑了:我终于等到了今晚。 第六章 送艘游艇 那是一个很低调的宴会,在南城东边的一个小岛上,我之前从没听说过。我和邹士钊上了游艇,我兴奋地跑到二楼,靠着锃亮的铁栏杆,看着海平面上的夕阳缓缓地向天边隐去,头向上仰着,任海风吹着我的短发,就一个字“爽”。 邹士钊叼了支烟斗走到我身边:“这么开心?” 我闭着眼睛,笑得开心:“我高中的时候,我同桌和她爸妈出去旅游,拍了一张在游艇的照片,好多人传着看,我也想拿过来看,她一把抢走了,骂我,就我这个穷酸样,一辈子也不可能拍这样的照片。”我挣开眼睛,顺手从包里摸出手机,调出了自拍模式,对着镜头嘟嘴瞪眼剪刀手一通狂拍。对邹士钊眨眨眼:“今天我不仅拍了照,我还坐上了游艇,我能不开心吗?” 邹士钊皱了皱眉,狠狠吸了口烟,揉了揉我的头发:“傻气,不就是艘破游艇么,我送你一条不就得了。” 我撇撇嘴:“我才不信。” “这有什么,我就是干这个的,别的没有,游艇又不缺。游艇这玩意儿,有贵的,有便宜的,其实都没什么用,就是满足那些装逼人的面子。”邹士钊冷笑道。 我笑得魅惑,把邹士钊的烟斗抽走,环上了他的腰,声音极尽温柔:“真搞不明白,你为什么非得抽个大烟斗,像旧社会的老头儿。” 邹士钊把我揉紧,声音清冽:“敢嫌我老?” “嫌你怎么样?”我俏笑。 “敢背叛我,我弄死你。”邹士钊的声音阴了下来,把我的后背揉得生疼。 我用力想挣扎却挣不开,踮起脚尖在他脸上啄了一口,柔声道:“不敢,也不会。” 邹士钊满意地松开我,看着远处说道:“今晚搞不好,还特么是个鸿门宴。” 我没有问下去,做好本分不多嘴,是这行的基本礼仪。不过,他原本认为很铁的“赵局”似乎有点不睦,邹士钊本来约了赵局一起上岛,看来以前赵局也是经常搭乘他的游艇,似乎比别人更亲近些。但今天,他准备好游艇打电话的时候,却被告知赵局已经先上岛了。如此一来,邹士钊自然心里极其不爽。这世界上,本来就是这么分分合合,没有永久的朋友,只有永久的利益。 不过二十分钟,已经到了,把游艇停到泊位,我和邹士钊上了岛。入口处写着岛名“南淇”。饭局安排在岛上一个会所,四周全是树木,静谧而隐蔽,寻常人还真不好发现。等曲曲折折走过几个狭窄的通道,眼前才豁然开朗,连着好几幢欧式的别墅。邹士钊是常客,穿着正式长相秀气的服务生无需多讲,就带着我们向里面的一幢别墅走去。 一楼的大厅灯火辉煌,几个先到的老板及“夫人”们在聊着,也就五六个人,看到邹士钊纷纷上来打招呼。邹士钊只简单介绍了我的名字“兰珂”,大家便都心照不宣。 我保持着优雅的微笑,站在邹士钊一旁,偶尔帮他递个酒杯烟斗,送个手帕子擦擦烟斗上的污渍,把格调做好,听着他和几个老板们聊天。 “赵局呢?不是已经来了吗?”邹士钊问道。 有人指指楼上:“有点不舒服,先歇着了。等人齐了叫他。” 邹士钊明了,接下来的聊天中,我大体听出来,赵局只是副局长,本来这次准备升迁扶正,结果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从上面空降了位一把手,虽说是副职主持工作,但不过是几个月的事,必然是很快转正的。而眼前这几位老板,都是之前依仗赵局的。这次变动,想来大有文章可做。 我趁着他们聊得热火朝天,悄悄转身,借着上洗手间的功夫,偷偷溜上了楼。 第七章 与君初相见 我在二楼盘找了一圈,都是关着门的房间,和一些奢华的摆设,没找到什么眉目,又向三楼跑去,三楼有一片玻璃墙,玻璃墙边是会客空间,有沙发和茶几之类,我顺着会客空间向两边找去,也都是关着的房间,正没有头绪,一个服务生端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盘子上是一壶沏好的茶,和一个茶杯。我灵机一动,今天他们如果要谈事,这个会所只怕是被包了下来,除了赵局和其他几个老板不会有别人,这个服务生手里又只有一个茶杯——我急忙冲过去,对服务生笑道:“给赵局的吧?我端过去可以吗,我有事要找他。” 服务生犹豫了下,我接着说道:“我是和邹先生一起来的。”服务生眼里一幅了然的神色,把手里的茶盘递给我,站到了向前的第二个门前,做了个“请”的姿势。 我笑笑表示感谢,端着茶盘站到门前,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闷闷的声音:“进来。” 我走了进去,不觉怔住了,这个房间好大,面向海的一边,是整幅的落地大玻璃,夕阳、远山、大海,像一幅凝滞的山水,就那么展现在眼前。屋里没有开灯,光线昏暗,我四下看了看,右侧有个格栅的木质玄关,里面一层紫色的纱幔,纱幔后面,隐隐有个男人坐着的影子。 我把脚上的高跟鞋脱了,光脚走到了玄关旁,轻声说道:“赵局,您的茶到了。” 里面没有动静,我又说了一句,忽然背后一阵凉飕飕的风,紧接着我的脖子被掐住了,一阵幽幽的声音响起:“你是谁?” 我呼吸不上,脖子被掐得生疼,我紧紧抓着手里的茶盘,不让它掉下去,眼前越来越黑,我软软的几乎没有力气,忽然脖子上的手松开了,我急忙靠着玄关站好,大口大口喘着气,咳嗽着。 一个男人站在我面前,高大挺拔,黑色的西裤,黑色的衬衣,敞开的领口露出里面结实的肌肉,瘦削而有棱角的脸,一双眼睛细长而凌厉,冷冷的像一只孤狼,俯身不屑地打量着我。 我把茶盘递上去,冷静地回答着:“赵局,我来给您送茶。” 他冷冷说道:“谁让你来的?” 我没有回答,把茶盘放在旁边的桌上,开始解裙子后面的拉链。 “滚出去!”赵局皱眉低吼,“我不需要这种下三滥的东西。别弄得没脸。” “赵局,”我把裙子扯到胸以下,露出了光滑的肩,我今天特意只戴了胸贴,我知道我的肩很有诱惑力,光滑洁净,不惹一丝尘,可是眼前这个男人并不为所动。 我把背转了过去,邹士钊留下的刺青印在夕阳下应当也是显眼的吧。果然,这次,这个男人开口了:“这是什么?” 我转过了身,固执地看着他,眼泪落了下来:“救救我。不管让我做什么都行,救救我。” 时间好像停滞了一般,我和他面对而立,他冷冷地上下打量扫视着我,唇际紧抿,好像在思索着什么,我露着肩,含着眼泪抬眸看着他,也紧紧咬着唇。 过了很久,他的手轻轻抚上了我的肩,来回滑着,久久没有离去,声音清冷漂游:“那个男人是谁?” “邹士钊。”我定定回答。 他的手在我肩上顿了一下,随即眸子里闪过一丝轻笑,动作大了起来,从肩滑到了腰,他的呼吸在我耳边重了起来:“你很会挑时候。” 我的身体随着他划过的指尖,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揽上了我的腰,把我拽到落地大玻璃窗前,声音沉沉的:“你注意过没,不同的地方,夜晚来临的方式是不同的。有的,从天上罩下,有的,从地上笼起。你说南城是哪种?” 第八章 狂奔 他的力气很大,我的腰几乎要骨折,夜晚的来临有什么不同?我看着窗外,声音游离:“南城的夜,没有休止。” 赵局冷哼了一声:“可你们还是甘之如饴,都盼着夜晚到来。” 我不语,对我们这行,确实是昼伏夜出,晚上到了,钱就像在空气里飞的萤火虫一样,用力扑一扑,就到手了。 赵局接着说道:“背叛邹士钊,代价可不小。你知道吗?” 我摇头。 赵局的声音像从地下上来一般鬼魅:“邹士钊的女人不多,但很讲究质量。据说之前有一个,背着他养了个小白脸,后来——” 赵局的声音突然中止,像等着我询问般。我没有吭声。等了许久,他缓缓地接着说道:“就失踪了。就是在这儿,就这栋别墅,突然不见了。警察掘地三尺,也没找到。” 我的后背升起一阵凉意。赵局勾唇一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转身攀上了赵局的胳膊,目光坚决:“我从不知道,后悔两个字怎么写。” 他微微怔了一下,眉眼展开,顿了顿,从兜里拿出一把钥匙:“南城北路街28号14栋2005,你自己想办法过去。” 我一愣,是他的住处之一?我接了过来:“你的房子?” 赵局不置可否:“你如果能从这里不动声色地离开,到了房子里给我发张照片,我就会和邹士钊说你从今后跟了我。” 我的心沉了沉:“这里有到南城的船吗?” 赵局阴阴一笑:“如果有,这不是太简单了吗?我从不收留没用的人。想跟我,得证明自己值得。”说完冷冷地勾了勾我的下巴,“光有一张脸,没用。” 我把钥匙紧紧攥在了手里,沉声道:“好。”说完转身就要出去。 赵局冷不丁叫住了我:“你叫什么?” “兰珂。”我答道。 赵局嗤笑了一声,这一听就不是个正经名字,但他没细问,沉声说了句:“赵黎川。”这大概是他的名字。我点点头表示记住了。轻轻出了房门。 走到一楼大厅,邹士钊已经在四处搜索我的身影,我特意绕道小厨房出来,盈盈走了过去。 “去哪了?”邹士钊低声问道。 “无聊嘛。去院子里走了走。”我随意地答着,“还得等很久吗?” 邹士钊答道:“看情况。闷得慌的话,和她们聊聊天去。”邹士钊指着在沙发上坐着的几个聊的正欢的女人。 我楚楚可怜地看着他,低声道:“不嘛,你也知道我的,性子直,万一不留神说错话,给你添麻烦可怎么办?” 邹士钊笑着拍了拍我的手:“你这么鬼精,还怕说错?”说着指了指门外,“那边有一个小的精品店,里面有不少你们女人爱的东西,你去逛逛吧。注意手机畅通,待会给你电话。” “好吧。”我勉强地嘟嘴应着,挪着步子不情愿地向门口走去。即将落山的夕阳,把残留的一点光投到了我的唇上,我勾唇笑了。 缓缓走到院子外面,我把高跟鞋脱了下去,赤脚狂奔起来。 第九章 小试牛刀 这间会所外面是幽静的小路,我跑出去之后,看着浩渺的大海犯了愁。这个赵黎川狡猾透顶,一方面看我的能力,一方面以免我和邹士钊仙人跳算计他。毕竟他根本不了解我。而我现在主动跑到他的住处,他就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邹士钊的船还在泊位停着,附近还有其他几艘船,应该是会所里面其他老板的。我不可能坐着回去。即便我找多少个理由,只要一个电话就穿帮。我沿着临海的路跑着,在邹士钊发现我逃跑之前,一定要坐上船。 这是一个不大的岛,岛上几乎没几乎居民,但是之前应该有过,稀稀拉拉间隔很远有着房子。我的脚很快磨出血来,却没看到一个人。夜幕渐渐降临,几十米外的一处房子冒起了烟,我跑了过去,有炊烟就会有人。 屋里一个女人正在做饭,院子里一个男人在翻着渔网。我的眼睛亮了,直接问道:“你有船吧?” 男人愣了一下:“有啊,你是谁?什么事?” 我忙说道:“我是和朋友到岛上玩的,忽然有事要回南城,你能不能送我回去一趟?价格优厚。” “不去。”男人摆摆手,“都这会了,往返一趟要两个多小时。晚上浪大,我那小船可不稳。”男人的态度很坚决。 我没时间和他蘑菇,又冲进房子里和正在做饭的女人重复了一遍,加了价格:“两千块,可以吗?我实在有急事去南城。” 女人总归是爱贪小便宜的。女人饭也不做了,冲到院子里,指着男人道:“两千块都不赚,你有钱烧的啊?跟着你能干什么?懒鬼还是个酒鬼——”女人的战斗力极强,骂得绝不重样。 男人只好屈服:“好,好,我送。” “对了,”我突然想到,“你们有鱼吗?我想买点。” “有啊,”女人眼睛发亮,“要多少?” “有多少,要多少。”我看了看院子四周,有好几只大木桶,我指着问道,“那里面是鱼吗?” “是啊。每个桶里都有好几十尾。”女人不肯放过任何一个赚钱的机会,“一桶一千块。”看我好宰使劲宰。 “我要两桶。”我往女人手里塞了两百,“这是定金,等你老公把我送到南城岸上,我四千块一分不少。” “好,好。”一转眼四千块,女人和男人都来了劲,把两个桶抬出了院子,男人的船在海边的树下系着,是一艘破旧的木船,用铁箍了几圈。两人把桶抬上船,我也跟着上了船。小船在浪潮颠簸下晃晃悠悠向南城的方向划去。 船刚行了十几分钟,邹士钊的电话来了。我没有接。不多时,电话像催命符一样一个接一个轰炸了过来,我索性把手机关了。邹士钊的船只怕不多时就要开过来了。我看着会所的方向,对划船的男人说道:“待会有人如果问你,你就说你是要把鱼送到南城。” 男人警惕的看着我,一脸慌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冷冷看着他,语气极阴地说道:“你别管我是什么人,如果你敢和他们说我在船上——”我拍了拍我的包,“我的刀可不认人。” 男人的脸都下白了,手哆嗦个不停:“我就是个老老实实的渔民,你这是做什么。” 我打断他:“废话少说,按照我之前说的,把我放到南城岸上,四千块一分钱不会少你的,要是把我卖了,谁也别想活。听到没有?” 我的戾气吓得他直点头:“好,好。” 不到一刻钟,一艘亮着灯的游艇快速地向这边过来,我打开木桶盖子,使劲瞪了眼男人以示警示,男人急忙点头表示明白。我钻进了木桶里,水凉得我全身一哆嗦,而那些鱼在我的皮肤上滑腻腻地蹦来窜去,我忍着巨痒,让男人把木桶盖子盖上。 几分钟后,游艇上的人喝着男人停下,听脚步声是两个人跳上了船,问男人做什么去? 男人哆哆嗦嗦半晌没说出话,而那人也没耐心等他,船上只有两个木桶,一眼看到底。那人把木桶盖打开,天色已黑,我缩在木桶最底下,头顶上的鱼游来游去。我看到一只手探下来来回捞了捞,我躲着那只手,半晌,那只手拿了出去。 这时男人才结结巴巴说道:“去南城送鱼,都是自家打的,赚点生活。” 外面的人没有停留,很快离开。他们不确定我是否离开了南淇岛,应该不会在海上久留。那男人把盖子打开:“他们走了,你出来吧。” 我水淋淋地从桶里钻出来,重重打了个喷嚏,憋死我了。回去一定要学游泳,下次这种情况钻到船底就好了。我抬眸冲男人笑了一下,他直直打了个哆嗦。 到了南城岸上,我把钱用手机转给了男人。打车到了南城北路街,我找到了28号,果然是个高档小区。我进入到房间里,很空,只有开发商做的装修,我打开各个柜子,空空如也,没有人居住过的痕迹。我拍了张照片,给赵黎川发了过去。 第十章 调戏闯入者 赵黎川没有回复,我在房间里百无聊赖地四处转悠着。这里是南城比较偏僻的地方,站在窗口能看到远处的霓虹闪烁,但近处却是漆黑一片,只有偶尔星星点点的路灯。 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我到卫生间冲了个热水澡,这趟跑出来还真辛苦。洗好澡之后,我舒舒服服地斜靠在床头睡着了。 门突然有动静,我腾地起身,悄悄站到了卧室的门侧面,从缝隙里瞄过去,进来的却不是赵黎川,一个比赵黎川嫩不少的人。二十多岁,长得倒是格外地帅,白得像韩剧里的明星,看到屋里亮着灯,他警惕地看着四周:“谁在?” 我理了理头发,大大方方地走出去,笑道:“这位帅哥,你在和我说话吗?” “你是谁?”他皱眉看着我。 “我嘛?”我摸摸自己的脸,“我是赵局的朋友啊,你是赵局派来接我的吗?”说完细细看着他的表情和反应。他能有这里的钥匙,和赵黎川的关系绝对密切。只是他的到来是意外还是安排的尚需要考证。 他勾唇笑了,看着我的目光幽幽的,有着和他的年纪不相称的深邃,他向我大步走了过来,他的腿很长,走路带风,男人帅起来真是让人移不开眼,我毫不客气地上下细细打量着他,过够了眼瘾。他走到我身边,伸手搭在了我身后的墙上,俯身深深地看着我,唇际带着几分戏谑:“我接你走,你敢跟吗?” 跟我玩暧昧?小子,你太嫩了。我双手搭上了他的脖子,眉眼间秋波流转,媚态十足:“这天底下,还没我兰珂不敢跟的男人呢。” 那人眉间紧蹙起来,刚才脸上的戏谑不复存在,我一只手从他的脖子滑下来,顺着他衬衣的缝隙摸到了他的内里,胸肌很结实,不错,我趁机多摸了几把。他的脸上有一丝薄怒,把我的手用力甩出去,白皙的脸上因为生气而微微泛红:“你做什么?” 啧啧,连我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就敢和老娘玩暧昧?就这点心理素质也敢学人摆霸道总裁的pose?我继续媚笑道,拿起他的一只手就要往我的胸上放,我的声音软软:“你连我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吗?想玩什么?鞭子,冰火,图钉?随便你选。” 只是那人看着瘦弱,手劲却很大,我怎么也扯不动他的手,还反被他一把推到了墙上,“神经病!”那人一边说着,一边摸出手机向另一间屋子走去,看来是要给赵局打电话确认情况了。果然是个意外的闯入者。 我斜靠着墙,两手交叉放在胸前:“别忘了帮我问问赵局什么时候回来。”他用力地把门砸上。我撇撇嘴,别说,他胸肌的手感还真不错。不是邹士钊那种年纪能比。 过了几分钟,他从屋里出来,眉眼间都是轻视的笑意:“兰珂小姐,这个地方让给你了。”说完大步走了出去。 “诶,这就走了啊?”我追上去,他却走得头也不回,“常来玩啊。”我加了一句。看着他的背一僵,我莫名得意地想笑。 第十一章 他回来了 我无聊地又躺回了床上,好容易来了个解闷的,被我吓走了。我看了看手机,已经快凌晨三点了。我却毫无睡意。过了许久,房门再次响了。我又走到卧室门边,一个高大的身形走了过来。 这次是赵黎川。我规规矩矩地走了出来,站到他面前低下了头:“赵局,你回来了。”一股浓重的酒气扑面而来,也不知道喝了多久。 赵黎川没有回答,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用力扯着衬衣最上面的扣子,半晌都没有解开。我快步走上去,轻轻帮他把扣子解开。他眯着眼看了我片刻,伸手在我的头发上揉了揉,力气粗重而用力,随后他的手滑到了我脖子,巡回往复地抚摸了几下之后,忽然一抬手,用力地给了我一个巴掌。 我应声摔到了玻璃茶几上,把茶几都撞到了一边翻了,我捂着脸,这一巴掌很重,我的脸火辣辣地疼。 “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赵黎川冰冷的声音从我头顶传来。 我冷笑了一声,我当然知道,我对那个年轻男人的调戏必然会引起他的反感。男人都是好胜的,尤其是面对或比自己年轻,或比自己有权有势的男人,都会莫名地心生嫉妒,何况他这么一个身居高位的男人。 而我偏偏犯了他的忌。可不犯他的忌,怎么让他对我有性趣?我抬眸,用无辜的眼神看着他:“我不知道。赵局。” 赵黎川俯身一把把我的头发扯起来,冷笑道:“能从南淇岛跑回来的女人,连这点情商都没有?”我继续用无辜的眼神幽幽地看着他,我偷偷用力咬了咬自己的舌头,让唇角有血迹流出来,看起来更楚楚可怜。 赵黎川不耐烦地说道:“少给我玩这套把戏。但我告诉你,打算跟我,就别再跟别的男人勾三搭四,否则,我可是连邹士钊的耐心都没。我会让你死得很难看。”说完,赵黎川伸手掐上了我的脖子,只把我憋得呼吸都不通畅。 我拼命地点着头,赵黎川这才把我松开,从兜里摸出一支烟,吸了几口,在烟雾里睨着我:“自己爬上来。” 看来,他是个比邹士钊还要难伺候的主。在他的眼里,女人更是要被踩在脚底下的。可是,我哪还需要自尊那种奢侈的东西?我没有拒绝,只是佯装怯怯地爬到他脚下,顺着他的身体抚了上去。 他的肌肉很硬,和他的脸一样有着棱角。比之前进来那个男人多了沧桑和老辣,倒也有一番格外的味道。我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什么样的男人我都能找出优点来,迫使自己投入一点感情,否则恶心着自己可怎么办。 在我娴熟地在他身上游走一番后,他的呼吸沉重起来,终于一个用力把我压在了身下。我望着客厅顶上的水晶灯,没有闭眼睛,这一切,我早就麻木了。 半个小时后,他穿上了衣服,继续坐在沙发上不知道皱眉想着什么。我看不出他满意还是不满意,刚才的一切都麻木而毫无感情,更像是赌气的发泄。可是走了这个流程,就像一个仪式一样,我就算他的女人了。 我也穿上衣服,很有自知之明地没往他身边蹭。过了许久,他勾唇道:“以后打算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