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我伤痕累累的过去》 第一章 范龙 这是繁华市区的一个城中村，在一片繁华热闹中，这片地方是一个罕见的冷清肮脏的地方，许久没人打扫的青石板路上不知名的污水顺着青石板缝慢慢流淌，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来往的行人也都是低头匆匆路过，脸上的表情冷漠的吓人，与几公里外繁华的市中心的热闹场景截然相反。 这片不大的地区就像表面的样子一样，居住在这里的人背地里大都在做一些见不得光的勾当。 “你墨迹什么啊，害怕就不要来啊，浪费时间……” “……” 狭小逼仄的房间里劣质消毒水的味道与潮湿发霉的味道混杂在一起，说不出的恶心。晕黄的阳光透过屋子里仅有的一扇窗户，照在我面前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身上，让那件本就有些发黄的白大褂变得霉黄，肮脏不堪。 这是一家私人诊所，说是私人诊所其实就是一家披着私人诊所外衣的买卖血液的黑诊所。 走投无路的我通过路边的小广告找到了这里，却不想当在阳光下闪着光芒的针头真的拿到我面前之后我还是有些恐惧的摇了摇头。而这一动作也惹来了这个中年男人的厌烦，白色的口罩上方一双阴翳的眼睛变得更加冷漠，眉头皱起，让原本看见针头就已经脊背发凉的我遍体生寒。 …… 8月底的天气还有些热，阳光依旧有些刺眼，整个城中村狭窄的街道上此时找不到任何人，只有偶尔老鼠穿梭在街角的垃圾堆里，闹出不大不小的动静，让这个街道有点生命迹象。 当我在这个小诊所出来的时候，是下午两点钟左右，一天中温度最高的时间段，我下意识的抬起右手挡在额前，挡住有些刺眼的阳光，微微眯眼适应下，左手不易察觉的摸了一下口袋，然后脸色有些苍白的走出这个充满各种肮脏交易的地方。 我叫范龙，无父无母是个孤儿，很小的时候就被父母遗弃在了桥洞子底下，幸运的是我被一个路过的捡垃圾的老人收养，养大成人，虽然打小生活拮据，但好歹有命欣赏这世界的繁华。 此时我脸色有些苍白的走在路上，步伐有些飘忽，刚抽完血整个人虚弱得很，没走几步额头上就已经沁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是的，尽管看见抽血的针头跟试管我退缩了，但是我不得不向现实低头，最后还是硬着头皮在那个潮湿的小诊所里卖了300毫升的血，换来了口袋里一沓够交学费的红色毛爷爷。 没办法，爷爷是个普普通通的老人，没什么本事，年事已高的他已经无力承担我高昂的学费，虽然膝下有一叫范晓的独子，但是这个独子也没什么出息，虽然没有什么恶习，生活上普普通通说得过去，在城区边缘买了一套房子每天为了房子的按揭忙碌奔波，但是对于老人从来都是不管不顾，从来不懂得什么叫做孝敬老人。对我更是冷漠，应该是从一开始就不想让爷爷收养我，后来爷爷偷偷拿户口本用他的身份给我按了户口，没办法才没有将我重新扔回桥洞子底下，不过对于我的存在多少还是让她心里不舒服。 所以从我记事开始，就是我跟爷爷两个人在郊区的一处老院子里相依为命，那个叫做范晓的叔叔一年到头来这里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而这半年的时间范晓来这里的次数倒是明显的多了起来。不是什么良心发现，只是原本身子骨一直硬朗的爷爷半年前出去捡垃圾的时候不小心摔倒，自此落下病根整个人的精神大不如从前。 说句不好听的爷爷说不定哪天就有可能撒手人寰，而惦记着爷爷手里那点可怜积蓄的范晓一有时间就往这边跑，不过往往是看一眼老爷子还健在就急匆匆的找借口离开，留下老爷子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唏嘘。 走出那片城中村，不远就是一条商业街，整个商业街说不出的繁华热闹，各种食物的香味甜气混做一团，在你刚刚踏入这条街开始就混杂在空气里侵占你的嗅觉，让你不自觉舌下生津，就连心情都变得愉悦起来。 本来回家的路并不会经过这里，但是想起前几天爷爷看见邻居家的孩子提着蛋糕回家给老人过生日时羡慕的样子，我还是决定绕路来到这里给爷爷买个蛋糕再回去。 虽然我也知道老爷子羡慕的并不是那个散发着甜腻香气的蛋糕，而是后代子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在一起相聚吃顿饭，但是想让我那个叔叔法律上的监护人带着妻女来到那个堆满垃圾的校园里吃顿饭显然是不太可能的事了，我能做到的也只能是买一个不大不小的蛋糕，尽尽孝心。 因为商业街离着学校比较近又在我回家必经的路上，所以对这边的店铺相对熟悉些，很快我就找到了附近的一家蛋糕店，推开门蛋糕店里独有的麦香味与奶油的香气扑面而来，我贪婪的吸了吸鼻子，好像在这多呆一会晚饭就不用吃一样。 挑了一个尺寸相对较小的蛋糕，包装好，小心翼翼的在怀里拿出一张已经被我掖得得皱巴巴得到百元大钞付过钱后提着蛋糕出了店门。 将蛋糕提到眼前用鼻子使劲闻了闻，虽然隔着包装什么味道也闻不到，但我还是很开心的笑了。 今晚老爷子看到蛋糕一定会很高兴吧，对了，老爷子的身体吃这么甜的东西没事吧。 没事，老爷子只是身体不好又没有得糖尿病。 午后的阳光依然热烈却已经没有了正午时分的燥热，路边的槐树开着细碎的黄色小花，淡淡的槐花香气让着炎炎夏日变得格外温柔起来。心情极好的我哼着歌走在回家的路上。 “哟，这不是范龙嘛。” 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让我身体猛的一颤，一种叫做恐惧的情绪由心底升起，传至牙口让我不自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八月底的午后，步行街口的大槐树下，小小的黄色的槐花带着香气，挥挥洒洒飘落在空中，我提着蛋糕站在槐树下，任细碎的小黄花落在肩头然后滑落在地上，如果这幅场景加个滤镜，画面绝对是当下小女生喜欢的唯美画风，奈何事情在我看来却不是这样的。 张晓坤，那个让我全身打了个哆嗦，倒吸凉气站在槐树底下手足无措的声音的主人。这家伙是我们级部出名的恶霸，又恰巧跟我一个班，小资家庭，家庭背景不深，但是在我这种没有任何背景的人面前，这种人已经是高山仰止般的存在了。 按说小资家庭孩子的父母不算太忙，不会对孩子疏于管教，而又因为家庭条件并不苛刻，不会走投无路去偷去抢，所以很少有小资家庭的孩子变成班级恶霸的例子，奈何张晓坤这家伙就是个特例。 听对张晓坤了解的同学说，这家伙的父亲大小对他很严格，一旦犯了错就会重重的惩罚，但是这重重的惩罚并没有让张晓坤收敛性子反而愈加的张狂，甚至有时候有些变态，无聊的时候这家伙总会想出各种各样的方法去整班里的其他同学。 此时我呆呆的站在槐树下，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答应还是装作没听见直接走开，虽然脑袋里还在思考这个问题，但是身体还是很诚实的停了下来。 一个厚实的手掌在我站在那里出神的功夫拍在了我肩膀上。 “哟，范龙今天你生日？” “不…不是。” “不是？不是你手里的蛋糕是给谁买的？” 边说着，手掌的主人就已经转身来到了我身前。听到我说不是我生日的时候就顺手提走了我手中的蛋糕。 “巧了，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张晓坤是个白白净净的男生，留着一头的短发，长得虽然算不上帅气，但是也绝对不丑尤其是他身上带着的痞痞的气质，更是让很多第一次见他的小女生着迷，这家伙也借着这个条件没少祸害小女生。 “坤哥，那个能不能还给我，这是……” 眼看用卖血的钱买来的蛋糕就要被别人这么莫名其妙的抢走，虽然迫于张晓坤的淫威但我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 “什么？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张晓坤听我开口讨要蛋糕，先是微微一愣，显然他没有想到平时在学校不怎么言语甚至有些懦弱的家伙有勇气开口，不过微楞之后的张晓坤脸上堆起了客人的笑容，配上他本身痞坏的气质看起来倒也确实有些魅力，边说着还便将手里的蛋糕递到了旁边人手里。而旁边那人也顺势接过去，并且饶有兴致的看着我，好像接下来有什么有趣的事情要发生一样。 其实当张晓坤堆起满脸微笑的时候我心底已经狠狠的打了个寒战，今天这事不能善了了。 果然，张晓坤脸上的笑容没变，看上去狂狷邪魅，但是声音却让我不寒而栗。 “我说今天是我生日，这个蛋糕归我了。你，听懂了吗？” 声音很冷，冷到在八月气温依旧火热的夏天里让我忍不住全身哆嗦起来。 “可是……” 第二章 梧桐树 啪…… 想起爷爷当初看着邻居家羡慕的眼神，我心存侥幸的想要狡辩，可是还没等话说出口，就被一记响亮的耳光打了回去，像一口卡在喉咙的鱼刺，划破喉咙被吞到肚子里，伴着鲜血与耻辱的味道。 “蛋糕归我了，听不懂吗？” 张晓坤脸上的笑容也随着这句话慢慢的收敛起来，到最后一句话一字一顿地说出来之后，这家伙脸上的笑容更是全都收敛了起来，变得异常冷漠。就像一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笑面虎，渐渐露出了他狰狞的獠牙。 “……” 左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不断的刺激着我，也在不断的提醒着我。 “范龙，这个人你惹不起……” “这个人你惹不起……” 见我站在原地不说话，张晓坤的表情就像是风云莫测的天气，原本一脸冷漠的模样瞬间变得满是笑容又成了之前那副邪魅狂狷的模样。 “看样子是想明白了，那这个蛋糕我就收下了，谢谢咯。” 说完张晓坤招招手示意旁边的几个人离开，而他用手拍拍我肩膀冲我笑了笑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嗯，一个很迷人的微笑，很潇洒的转身，当真是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却他妈带走了我卖血换来的蛋糕，留下了满地的侮辱与嘲笑。 …… 城市郊区的一处小院前，我站在门口用手揉了揉仍然有些红肿的脸颊，张开嘴巴可劲的活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然后堆起笑容，笑眯眯的走进院子里。 院子不大，北方农村院子的典型，四间北屋，东边有个小小的厨房，院子不大，分门别类的堆放着各种垃圾，这些都是爷爷平时捡垃圾积攒下来的，有些材料最近价格便宜，爷爷就会把它们捡回家之后堆在院子里，虽然这些东西都是被人一起的垃圾，但是院子里却没有异味，爷爷爱干净，这些垃圾也都是处理过的，夏天的时候也不会引起邻居家的不满。 在院子的正中间有一棵参天的梧桐树，我记事开始这棵树就已经是现在的样子了，这么多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而此时这棵梧桐树下，一个老人正一手扶着粗壮的树干，另一只手在腰间不断的捶打着。 看样子老人家的腰不是很好，走两步就要停下锤一下自己的腰，大概年纪太大了，尽管老人把头发理得短短的，但还是看出发际线变得越来越高，头发也愈发稀疏。此时梧桐树荫凉下的老人就像透过树叶洒下的细碎的阳光，风一吹细碎的阳光就会被繁茂的枝桠遮住，瞬间散去。 城郊的风都是带着青草味的，只不过八月底的风是烤糊的青草味，也许是烤糊的青草味不好闻，风吹过鼻尖，我皱皱眉头，这风怎么有点呛眼。 八月底，已然入秋，北方的天气却丝毫看不出秋天的凉意，倒是秋老虎，张牙舞爪的肆意抬高气温，院子的梧桐树卷曲着叶子，像个迟暮的老人在最后的时间努力的焕发出最后的生机。 “龙龙，回来了，咳咳。” 梧桐树下的老人抬起头看见我站在门口，堆起满脸笑容说道，也许是累了，说完这句话就佝偻着身子剧烈的咳嗽起来。 “爷爷，慢点。”三步并两步，来到爷爷身前，伸手在背上不断的轻抚着，试图能够让爷爷好受点。 爷爷年纪真的大了，笑起来的时候他脸上的褶子就像错乱的山脉一条条蜿蜒，眼睛也开始变得浑浊，远没有记忆里的明亮，就连伸手扶起他时触及的肌肤也没有了弹性，松松软软。 “龙龙，今天干嘛去了？一大早就出去了，中午也没回来吃饭，锅里给你留了饭，你自己去热一下吧。” 我要搀着他进屋子，他却摆摆手示意我不用，一个人一手扶着腰，一步一挪的走到放在院子的板凳旁坐了下来，大概人老了之后都会变得絮絮叨叨的，他也一样嘴里不断的念叨着，嘱咐我去吃饭。 “好来，爷爷，你先在这坐会，这也四点多了，快要到晚饭的点了，我去准备晚饭。”说完我就跑到院子东面的厨房里准备晚饭去了，爷爷晚上吃饭早，这是十多年来雷打不动的习惯，所以我说去准备晚餐爷爷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个人坐在院子的板凳上笑眯眯的看着我，脸上带着化不开的慈祥。 小米粥，中午剩下的青菜热了热，一小碟咸菜。 简简单单，固定的晚餐搭配，等我做好晚饭，爷爷已经将桌子收拾好，不多的几个盘子端上桌子，爷爷笑呵呵的招呼我坐下赶紧吃饭。 青菜碗里并没有肉，爷爷还是不断的挑挑拣拣把相对较嫩的菜叶放在我的碗里，笑眯眯的说多吃。我过意不去总会一直推推让让，但最后还是会落在我的碗里，这么多年来这好像成了每天吃晚餐必然要上演的节目一样。 “龙龙，白天的时候你到底干嘛去了？” 将菜夹到我碗里，爷爷漫不经心的问道。 “我，我跟胖子去学校那边玩了。” 胖子是我从小玩到大的玩伴，而且我们两个也特别有缘，小学开始我们就一直是同班同学，一直到现在高中我们两个仍然在一个班里。这个时候把他拉出来当挡箭牌倒也不怕会引起爷爷怀疑。 “净瞎说，今天白天胖子还来找你了，我说你不在家，他就走了。” 爷爷把手里的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有些恼怒的说道，不过随即声音再次柔和下来，“龙龙，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啊，没有，今天就出去了一下。” 眼看搪塞不过去，我避重就轻的应了一声。 “唉。” 一声不轻不重的叹息，落在我耳朵里却像是一击砸在心底的重锤，险些将我击成重伤。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去干什么了，但是爷爷还没老糊涂，多少也能猜到点。”爷爷重新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夹起一叶青菜，仔细的咀嚼着。 我像是没有听见爷爷的话低着头，不断的往嘴里扒拉着碗里地粥，将嘴里塞的鼓鼓的，这碗普普通通的小米粥此刻变成了世间难得的美味珍馐。 “快要开学了，你却一直没有提学费的事，爷爷知道你今天出去肯定跟学费有关系，但是龙龙咱可不能干那违法的事。” 短暂的沉默之后爷爷率先开口，声音不急不缓，但是言语里的告诫甚至可以说是要求却不言而喻。说完之后爷爷放下手里的碗筷起身想里屋走去。背影有些佝偻一只手扶着腰，脚步也一深一浅。 “爷爷，你干什么去？” 老爷子摆摆手，示意我不要说话继续吃饭，之后掀起搭在门上的布帘走了进去。随后屋里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翻东西的声音。 我不明所以，满脸懵逼，不过还是乖乖的吃饭，个中滋味只有我自己清楚。老爷子对我很好，一个人抚养我长大成人不说，生活上虽然清贫点但是从来没有委屈过我以至于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外出打工的经历，最多也只是帮着爷爷整理一下院子里的东西。 此时此刻，这些年来各种琐碎的细节，就像八月底的晚风，从门外吹到屋里，紧紧的将我包围，然后慢慢收缩挤得我有点喘不过气来，我像个快要窒息的垂死挣扎的人，憋红了脸颊憋红了眼。 “龙龙，拿着。” 一个用塑料袋包着的牛皮纸袋。老爷子将袋子递到我手里之后坐在位子上有些微喘，加上袋子上横七竖八的皱褶，不难看出老爷子藏着个袋子藏得很严实，里面是一张张百元大钞。数量不是很多但是却看得出老爷子对这笔钱的重视。 “龙龙，这是我存了一整年的存款，你先拿去交学费吧。” 第三章 爷爷去世 啪…… 想起爷爷当初看着邻居家羡慕的眼神，我心存侥幸的想要狡辩，可是还没等话说出口，就被一记响亮的耳光打了回去，像一口卡在喉咙的鱼刺，划破喉咙被吞到肚子里，伴着鲜血与耻辱的味道。 “蛋糕归我了，听不懂吗？” 张晓坤脸上的笑容也随着这句话慢慢的收敛起来，到最后一句话一字一顿地说出来之后，这家伙脸上的笑容更是全都收敛了起来，变得异常冷漠。就像一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笑面虎，渐渐露出了他狰狞的獠牙。 “……” 左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不断的刺激着我，也在不断的提醒着我。 “范龙，这个人你惹不起……” “这个人你惹不起……” 见我站在原地不说话，张晓坤的表情就像是风云莫测的天气，原本一脸冷漠的模样瞬间变得满是笑容又成了之前那副邪魅狂狷的模样。 “看样子是想明白了，那这个蛋糕我就收下了，谢谢咯。” 说完张晓坤招招手示意旁边的几个人离开，而他用手拍拍我肩膀冲我笑了笑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嗯，一个很迷人的微笑，很潇洒的转身，当真是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却他妈带走了我卖血换来的蛋糕，留下了满地的侮辱与嘲笑。 …… 城市郊区的一处小院前，我站在门口用手揉了揉仍然有些红肿的脸颊，张开嘴巴可劲的活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然后堆起笑容，笑眯眯的走进院子里。 院子不大，北方农村院子的典型，四间北屋，东边有个小小的厨房，院子不大，分门别类的堆放着各种垃圾，这些都是爷爷平时捡垃圾积攒下来的，有些材料最近价格便宜，爷爷就会把它们捡回家之后堆在院子里，虽然这些东西都是被人一起的垃圾，但是院子里却没有异味，爷爷爱干净，这些垃圾也都是处理过的，夏天的时候也不会引起邻居家的不满。 在院子的正中间有一棵参天的梧桐树，我记事开始这棵树就已经是现在的样子了，这么多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而此时这棵梧桐树下，一个老人正一手扶着粗壮的树干，另一只手在腰间不断的捶打着。 看样子老人家的腰不是很好，走两步就要停下锤一下自己的腰，大概年纪太大了，尽管老人把头发理得短短的，但还是看出发际线变得越来越高，头发也愈发稀疏。此时梧桐树荫凉下的老人就像透过树叶洒下的细碎的阳光，风一吹细碎的阳光就会被繁茂的枝桠遮住，瞬间散去。 城郊的风都是带着青草味的，只不过八月底的风是烤糊的青草味，也许是烤糊的青草味不好闻，风吹过鼻尖，我皱皱眉头，这风怎么有点呛眼。 八月底，已然入秋，北方的天气却丝毫看不出秋天的凉意，倒是秋老虎，张牙舞爪的肆意抬高气温，院子的梧桐树卷曲着叶子，像个迟暮的老人在最后的时间努力的焕发出最后的生机。 “龙龙，回来了，咳咳。” 梧桐树下的老人抬起头看见我站在门口，堆起满脸笑容说道，也许是累了，说完这句话就佝偻着身子剧烈的咳嗽起来。 “爷爷，慢点。”三步并两步，来到爷爷身前，伸手在背上不断的轻抚着，试图能够让爷爷好受点。 爷爷年纪真的大了，笑起来的时候他脸上的褶子就像错乱的山脉一条条蜿蜒，眼睛也开始变得浑浊，远没有记忆里的明亮，就连伸手扶起他时触及的肌肤也没有了弹性，松松软软。 “龙龙，今天干嘛去了？一大早就出去了，中午也没回来吃饭，锅里给你留了饭，你自己去热一下吧。” 我要搀着他进屋子，他却摆摆手示意我不用，一个人一手扶着腰，一步一挪的走到放在院子的板凳旁坐了下来，大概人老了之后都会变得絮絮叨叨的，他也一样嘴里不断的念叨着，嘱咐我去吃饭。 “好来，爷爷，你先在这坐会，这也四点多了，快要到晚饭的点了，我去准备晚饭。”说完我就跑到院子东面的厨房里准备晚饭去了，爷爷晚上吃饭早，这是十多年来雷打不动的习惯，所以我说去准备晚餐爷爷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个人坐在院子的板凳上笑眯眯的看着我，脸上带着化不开的慈祥。 小米粥，中午剩下的青菜热了热，一小碟咸菜。 简简单单，固定的晚餐搭配，等我做好晚饭，爷爷已经将桌子收拾好，不多的几个盘子端上桌子，爷爷笑呵呵的招呼我坐下赶紧吃饭。 青菜碗里并没有肉，爷爷还是不断的挑挑拣拣把相对较嫩的菜叶放在我的碗里，笑眯眯的说多吃。我过意不去总会一直推推让让，但最后还是会落在我的碗里，这么多年来这好像成了每天吃晚餐必然要上演的节目一样。 “龙龙，白天的时候你到底干嘛去了？” 将菜夹到我碗里，爷爷漫不经心的问道。 “我，我跟胖子去学校那边玩了。” 胖子是我从小玩到大的玩伴，而且我们两个也特别有缘，小学开始我们就一直是同班同学，一直到现在高中我们两个仍然在一个班里。这个时候把他拉出来当挡箭牌倒也不怕会引起爷爷怀疑。 “净瞎说，今天白天胖子还来找你了，我说你不在家，他就走了。” 爷爷把手里的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有些恼怒的说道，不过随即声音再次柔和下来，“龙龙，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啊，没有，今天就出去了一下。” 眼看搪塞不过去，我避重就轻的应了一声。 “唉。” 一声不轻不重的叹息，落在我耳朵里却像是一击砸在心底的重锤，险些将我击成重伤。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去干什么了，但是爷爷还没老糊涂，多少也能猜到点。”爷爷重新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夹起一叶青菜，仔细的咀嚼着。 我像是没有听见爷爷的话低着头，不断的往嘴里扒拉着碗里地粥，将嘴里塞的鼓鼓的，这碗普普通通的小米粥此刻变成了世间难得的美味珍馐。 “快要开学了，你却一直没有提学费的事，爷爷知道你今天出去肯定跟学费有关系，但是龙龙咱可不能干那违法的事。” 短暂的沉默之后爷爷率先开口，声音不急不缓，但是言语里的告诫甚至可以说是要求却不言而喻。说完之后爷爷放下手里的碗筷起身想里屋走去。背影有些佝偻一只手扶着腰，脚步也一深一浅。 “爷爷，你干什么去？” 老爷子摆摆手，示意我不要说话继续吃饭，之后掀起搭在门上的布帘走了进去。随后屋里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翻东西的声音。 我不明所以，满脸懵逼，不过还是乖乖的吃饭，个中滋味只有我自己清楚。老爷子对我很好，一个人抚养我长大成人不说，生活上虽然清贫点但是从来没有委屈过我以至于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外出打工的经历，最多也只是帮着爷爷整理一下院子里的东西。 此时此刻，这些年来各种琐碎的细节，就像八月底的晚风，从门外吹到屋里，紧紧的将我包围，然后慢慢收缩挤得我有点喘不过气来，我像个快要窒息的垂死挣扎的人，憋红了脸颊憋红了眼。 “龙龙，拿着。” 一个用塑料袋包着的牛皮纸袋。老爷子将袋子递到我手里之后坐在位子上有些微喘，加上袋子上横七竖八的皱褶，不难看出老爷子藏着个袋子藏得很严实，里面是一张张百元大钞。数量不是很多但是却看得出老爷子对这笔钱的重视。 “龙龙，这是我存了一整年的存款，你先拿去交学费吧。” 啪…… 想起爷爷当初看着邻居家羡慕的眼神，我心存侥幸的想要狡辩，可是还没等话说出口，就被一记响亮的耳光打了回去，像一口卡在喉咙的鱼刺，划破喉咙被吞到肚子里，伴着鲜血与耻辱的味道。 第四章 张晓坤 “蛋糕归我了，听不懂吗？” 张晓坤脸上的笑容也随着这句话慢慢的收敛起来，到最后一句话一字一顿地说出来之后，这家伙脸上的笑容更是全都收敛了起来，变得异常冷漠。就像一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笑面虎，渐渐露出了他狰狞的獠牙。 “……” 左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不断的刺激着我，也在不断的提醒着我。 “范龙，这个人你惹不起……” “这个人你惹不起……” 见我站在原地不说话，张晓坤的表情就像是风云莫测的天气，原本一脸冷漠的模样瞬间变得满是笑容又成了之前那副邪魅狂狷的模样。 “看样子是想明白了，那这个蛋糕我就收下了，谢谢咯。” 说完张晓坤招招手示意旁边的几个人离开，而他用手拍拍我肩膀冲我笑了笑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嗯，一个很迷人的微笑，很潇洒的转身，当真是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却他妈带走了我卖血换来的蛋糕，留下了满地的侮辱与嘲笑。 …… 城市郊区的一处小院前，我站在门口用手揉了揉仍然有些红肿的脸颊，张开嘴巴可劲的活动了一下脸上的肌肉，然后堆起笑容，笑眯眯的走进院子里。 院子不大，北方农村院子的典型，四间北屋，东边有个小小的厨房，院子不大，分门别类的堆放着各种垃圾，这些都是爷爷平时捡垃圾积攒下来的，有些材料最近价格便宜，爷爷就会把它们捡回家之后堆在院子里，虽然这些东西都是被人一起的垃圾，但是院子里却没有异味，爷爷爱干净，这些垃圾也都是处理过的，夏天的时候也不会引起邻居家的不满。 在院子的正中间有一棵参天的梧桐树，我记事开始这棵树就已经是现在的样子了，这么多年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而此时这棵梧桐树下，一个老人正一手扶着粗壮的树干，另一只手在腰间不断的捶打着。 看样子老人家的腰不是很好，走两步就要停下锤一下自己的腰，大概年纪太大了，尽管老人把头发理得短短的，但还是看出发际线变得越来越高，头发也愈发稀疏。此时梧桐树荫凉下的老人就像透过树叶洒下的细碎的阳光，风一吹细碎的阳光就会被繁茂的枝桠遮住，瞬间散去。 城郊的风都是带着青草味的，只不过八月底的风是烤糊的青草味，也许是烤糊的青草味不好闻，风吹过鼻尖，我皱皱眉头，这风怎么有点呛眼。 八月底，已然入秋，北方的天气却丝毫看不出秋天的凉意，倒是秋老虎，张牙舞爪的肆意抬高气温，院子的梧桐树卷曲着叶子，像个迟暮的老人在最后的时间努力的焕发出最后的生机。 “龙龙，回来了，咳咳。” 梧桐树下的老人抬起头看见我站在门口，堆起满脸笑容说道，也许是累了，说完这句话就佝偻着身子剧烈的咳嗽起来。 “爷爷，慢点。”三步并两步，来到爷爷身前，伸手在背上不断的轻抚着，试图能够让爷爷好受点。 爷爷年纪真的大了，笑起来的时候他脸上的褶子就像错乱的山脉一条条蜿蜒，眼睛也开始变得浑浊，远没有记忆里的明亮，就连伸手扶起他时触及的肌肤也没有了弹性，松松软软。 “龙龙，今天干嘛去了？一大早就出去了，中午也没回来吃饭，锅里给你留了饭，你自己去热一下吧。” 我要搀着他进屋子，他却摆摆手示意我不用，一个人一手扶着腰，一步一挪的走到放在院子的板凳旁坐了下来，大概人老了之后都会变得絮絮叨叨的，他也一样嘴里不断的念叨着，嘱咐我去吃饭。 “好来，爷爷，你先在这坐会，这也四点多了，快要到晚饭的点了，我去准备晚饭。”说完我就跑到院子东面的厨房里准备晚饭去了，爷爷晚上吃饭早，这是十多年来雷打不动的习惯，所以我说去准备晚餐爷爷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个人坐在院子的板凳上笑眯眯的看着我，脸上带着化不开的慈祥。 小米粥，中午剩下的青菜热了热，一小碟咸菜。 简简单单，固定的晚餐搭配，等我做好晚饭，爷爷已经将桌子收拾好，不多的几个盘子端上桌子，爷爷笑呵呵的招呼我坐下赶紧吃饭。 青菜碗里并没有肉，爷爷还是不断的挑挑拣拣把相对较嫩的菜叶放在我的碗里，笑眯眯的说多吃。我过意不去总会一直推推让让，但最后还是会落在我的碗里，这么多年来这好像成了每天吃晚餐必然要上演的节目一样。 “龙龙，白天的时候你到底干嘛去了？” 将菜夹到我碗里，爷爷漫不经心的问道。 “我，我跟胖子去学校那边玩了。” 胖子是我从小玩到大的玩伴，而且我们两个也特别有缘，小学开始我们就一直是同班同学，一直到现在高中我们两个仍然在一个班里。这个时候把他拉出来当挡箭牌倒也不怕会引起爷爷怀疑。 “净瞎说，今天白天胖子还来找你了，我说你不在家，他就走了。” 爷爷把手里的筷子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有些恼怒的说道，不过随即声音再次柔和下来，“龙龙，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啊，没有，今天就出去了一下。” 眼看搪塞不过去，我避重就轻的应了一声。 “唉。” 一声不轻不重的叹息，落在我耳朵里却像是一击砸在心底的重锤，险些将我击成重伤。 “虽然不知道你到底去干什么了，但是爷爷还没老糊涂，多少也能猜到点。”爷爷重新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夹起一叶青菜，仔细的咀嚼着。 我像是没有听见爷爷的话低着头，不断的往嘴里扒拉着碗里地粥，将嘴里塞的鼓鼓的，这碗普普通通的小米粥此刻变成了世间难得的美味珍馐。 “快要开学了，你却一直没有提学费的事，爷爷知道你今天出去肯定跟学费有关系，但是龙龙咱可不能干那违法的事。” 短暂的沉默之后爷爷率先开口，声音不急不缓，但是言语里的告诫甚至可以说是要求却不言而喻。说完之后爷爷放下手里的碗筷起身想里屋走去。背影有些佝偻一只手扶着腰，脚步也一深一浅。 “爷爷，你干什么去？” 老爷子摆摆手，示意我不要说话继续吃饭，之后掀起搭在门上的布帘走了进去。随后屋里就传来了窸窸窣窣翻东西的声音。 我不明所以，满脸懵逼，不过还是乖乖的吃饭，个中滋味只有我自己清楚。老爷子对我很好，一个人抚养我长大成人不说，生活上虽然清贫点但是从来没有委屈过我以至于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外出打工的经历，最多也只是帮着爷爷整理一下院子里的东西。 此时此刻，这些年来各种琐碎的细节，就像八月底的晚风，从门外吹到屋里，紧紧的将我包围，然后慢慢收缩挤得我有点喘不过气来，我像个快要窒息的垂死挣扎的人，憋红了脸颊憋红了眼。 “龙龙，拿着。” 一个用塑料袋包着的牛皮纸袋。老爷子将袋子递到我手里之后坐在位子上有些微喘，加上袋子上横七竖八的皱褶，不难看出老爷子藏着个袋子藏得很严实，里面是一张张百元大钞。数量不是很多但是却看得出老爷子对这笔钱的重视。 “龙龙，这是我存了一整年的存款，你先拿去交学费吧。” 第五章 生活还要继续 “爷爷，你怎么了？你先别动我先去打120……” …… 毕竟在城郊救护车过来的时候已经是20分钟以后了，剧烈的腹痛已经让爷爷暂时性的昏迷了过去，直到一群穿着白大褂的一声护士把爷爷抬上救护车之后才将爷爷唤醒，医生用简短而又急促的语气问了我几个问题之后就初步下了结论。 “病人基本症状是什么？” “肚子疼。”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今天晚上……爷爷……爷爷一不小心摔了一跤。”急促而严肃的语气让我分外紧张。 “刚开始就疼得厉害吗？“ “没……没有” 问到这里医生眉头缓缓舒展开，沉吟一声之后开始吩咐护士，在吩咐护士的空档还转过头嘱咐我“你快点给家里的大人打电话，让他们快点来医院。” “哦……哦。” 救护车一路疾驰，急促而刺耳的警报声响彻在这寂静的夜里。 最后爷爷还是没能熬过去，走了。 脾脏出血，这是医生检查之后的最终结果，脾脏位于位于左季肋区后外方肋弓深处，与9－11肋相对，长轴与第10肋一致，是人体最脆弱的内脏器官，而且更要命的是脾脏出血的症状并不明显，往往等到有明显症状之后人已经无力回天。 我蹲在抢救室的门外，把头深深地埋在双腿之间，有些恍惚，范晓站在我身旁拿出包里的烟刚要点上就被一旁护士站的护士出声制止了，范晓有些悻悻的把烟放回包里，表情复杂难言。 我们来到医院之后爷爷就被第一时间推进了急诊室，已经慌了神的我被挡在了急诊室外，而范晓几乎是跟急诊室的医生同时走到的我身边，身上的衣服有些凌乱看样子是匆忙中胡乱套上的，而医生开口的第一句话就直接让我们愣在了当场，站在急诊室外久久的沉默。 “我们已经尽力了。病人送过来的时候脾脏已经大出血……”后面的话我没有听就直接蹲在了地上。 明明今天是想要爷爷高兴得，明明今天我给爷爷准备了蛋糕，准备了礼物的，都怪我太懦弱，爷爷别怪我好不好，等我去给你买蛋糕好不好？泪水充盈眼眶实现也开始变得模糊，恍惚间像是看见爷爷站在对面对着我笑，爷爷的音容笑貌在眼前不断的出现重叠……事情太突然了，让我来不及去接受，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傍晚还能跟我一起聊天的爷爷在几个小时后的深夜就与我阴阳两隔。 “喂，你好，是殡仪馆吗？这里市中心医院……” 短暂的沉默之后站在旁边的范晓就已经开始打电话安排爷爷的后事，整个人看起来不悲不喜，语气也说不出的平静。 是，就是因为他要不是他踢爷爷那一脚爷爷也不会脾脏出血。仇恨的火苗在我心底点燃，很快变成了熊熊大火，烧红了双眼，烧没了理智，我像个饿疯了的狼崽子，猛然起身扑向了正在打电话的范晓。 “收拾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爷爷也不会死……” 动用身上所有能进攻的地方撕扯着他的衣服身体，而范晓也在猝不及防下被我摁倒在地手里的手机被甩到了墙角。 手机那头一个女人的声音清楚的传来：“范晓，你说什么？老不死的死了？真的假的？范晓？范晓！……” 不过短暂的失神之后范晓很快回过神来，一脚将我踹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捡起地上的手机，看着地上的我：“臭小子你疯了？乱咬人。” 眼神狠辣语气里也夹杂着愤怒，不过破天荒的没有动手打我，只是走到离我相对较远的位置继续打他的电话。 “喂，嗯，死了，很急……” 原本走廊里要来制止我们的护士，见我们两个人已经分开，也没有了要在动手的意思，看了一会之后也渐渐散去。只有偶尔路过的病人或者不明就里的护士经过的时候看见躺在地板上痛哭流涕的我会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看上一眼，然后匆匆路过，根本没人管你。 很快就有两个穿着肃穆的人抬着担架走了过来，跟范晓聊了两句之后三个人就冲着停尸房走去，我看到之后也在地上爬起来，擦掉脸上鼻涕泪水混做一团的不明液体默默地跟了上去，我要去看爷爷最后一面。 …… 目送白色的金杯面包车消失在视野的尽头，我车辆川流不息的马路旁，有些脱力般的后退两步靠在路旁的电线杆上。爷爷被刚刚的那辆白色的金杯面包车拉走了，范晓跟着去的殡仪馆。 晚风吹过让被泪水洗过的脸颊有些不舒服，还有一个月就要年满十八岁的我此刻站在这条繁华的道路旁有些迷茫，我现在是该回家还是去我那名义的叔叔家？ 将来我的有该何去何从？ 几个简单的小菜，兴许是家里的碟子不够，有几个菜还是陶瓷大碗盛的，时间是傍晚，院子外面传来务农归来的吆喝声，我坐在小板凳上将手里的酒打开，衡水老白干，便宜，不上头。 一个身材偏瘦的家伙拿着两双筷子提着一个小马扎大大咧咧的坐在了我对面，也不说话，拿起桌上的酒杯先啜了一口。 在酒桌上这样的动作很不礼貌，不过我也没恼，我跟对面这家伙的交情也确实不用计较这么多。 他放下酒杯抬起头，相貌平平，是那种放在人堆里一抓一大把的模样。但是眉宇间的机灵劲却让这个家伙整个人的气质添色不少。他就是我跟家里撒谎时的挡箭牌，胖子。 胖子跟我从小玩到大的，小时候这家伙贪吃，家里又在村里开了个小卖部，平时不缺零食的他小学的时候一度体重飙到130斤，这也让他有了个外号叫胖子，他也就成了我青春故事里那个不可缺的胖子。 而他不断上涨的体重却在遇见一个姑娘之后停步不前，甚至因为那个姑娘的一句话开始疯狂地减肥，变成了现在这个体型偏瘦弱的样子，不过不得不承认每个胖子都是一个潜力股，瘦下来的胖子整个人变得精神了很多比起之前走路全身的肉都颤三下的样子要顺眼的多，不过虽然体型变了但是胖子这个名字却一直叫了下来没有变。 所以胖子还是胖子。 “来来来，喝酒，这个猪头肉是我妈自己卤的，老李家秘制猪头肉别的地方可吃不到。” “你还吃这么肥的东西，不怕在长肉啊。” “顾不了那么多了，今朝有酒今朝醉，大不了明天在去跑步减肥。”显示悻悻的缩了缩手，终是难以抵挡酒肉的诱惑胖子一脸的无赖。 说来也奇怪我跟胖子都是那种不管心里装着天大的事也要把肚子填饱的那种人，用胖子的话说就是吃饱了才有力气折腾。 酒过三巡，饭过五味，胖子的眼睛开始有点发亮，这并不是说他喝高了，相反我知道此时的胖子才刚刚进入状态，这家伙能喝的很。 晚风一吹，风遇到酒精像是起了化学反应，让我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左手抵着下巴，右手端起酒杯晃着，看白酒在酒杯挂壁然后丝丝留下。 “龙龙，也别太伤心了，这不还有我呢？” “是啊，还有你呢。” 思绪混着酒精，情绪被无限放大，晚风将思绪送向远方。 爷爷的葬礼很简单，甚至有些敷衍，虽然符合国家倡导的简单下葬，没有棺材，简单的一个骨灰盒，没有像村里其他人去世一样，有一群人跪在那里哭哭啼啼，进行着庄严的告别仪式，但是爷爷的葬礼怎么看都有些寒酸。 范晓一家人还有我跟胖子，就我们五个人，将爷爷安置在了村后不远山上的一棵松树下面，所有人都沉默着没有人说话，山路崎岖，加上八月草木茂盛，上山的小路并不好走，范晓抱着骨灰盒走在前面，然后他的妻子，女儿，我跟胖子走在最后面。 “哎呀……这路……” 范晓的妻子被路旁的杂草划到了小腿，刚要开口嚷嚷，却被走在前面的范晓一个眼神制止了，奇怪的是范晓的妻子竟然乖乖听话没有出声，这倒是让我有点诧异。 半山腰的一棵松树下面。 一个微微隆起的小土丘看上去有些寒酸，范晓在前面用铁锹添着土，眉头紧锁，脸色阴沉的可怕，而他的妻子还有女儿则站在一旁神色如常看不出悲喜，胖子在我旁边扶着我，在场的所有人只有我流着眼泪。 鞠躬，磕头，祭奠，献花。 “好了，你们先回去吧。这里我收拾就行了。”范晓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土。 …… 一双筷子在我面前可劲的晃着，胖子像看动物园的猩猩一样看着我，思绪也随着他筷子的舞动被拉了回来。 “你说我那叔叔自己在爷爷坟前干什么了？”猛一回神，有些疑惑的问道。 “谁知道，说不定良心发现，在坟前痛哭流涕。” “当时你不该拉我回来的，这里难受。”右手反转食指指了指胸口的位置。 “龙龙，生老病死人之常情，看开点。”也许是怕我接受不了，胖子沉吟了好长时间才慢悠悠的开口。 “是啊，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可是胖子，爷爷……爷爷他这辈子不容易啊。”我有些痛苦的摇摇头，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原本我就是弃婴，如果不是爷爷的话早就没有范龙这个人了，就算运气好被人送到了福利院，也不一定会碰到像爷爷这样对我好的人了。” 没有出言安慰，胖子只是拿起酒瓶给我倒满酒。 “爷爷就范晓这么一个儿子，但是当年刚结婚的他根本不同意爷爷收养我，所以大小我就跟爷爷生活在一块，很小时候的事情已经记不清了，但是现在想想爷爷一个人照顾襁褓中的我是真的不容易，后来稍稍大点，就跟着爷爷一起出去收破烂，也许是怕我嫌弃车子脏，爷爷总是把车子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就连在外面捡回家里的垃圾也会分门别类的收集好，而且都是干干净净没有难闻的味道我也从没因为这些东西生病。” 酒精开始起作用，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嗓子有点发干。 “这些你知道的，我们几个在一块玩的小崽子，打小就我的衣服最干净，倒不是我自己爱惜，是爷爷怕我被人说是没妈的孩子，总是让我穿的干干净净的。可是好不容易我现在长大了，能帮着爷爷收拾家务了，过两年就可以挣钱养活家里了，爷爷却在这个时候……” 胖子已经提着马扎坐在了我旁边，用手轻轻的拍着我肩膀，什么也没说只是自顾自的喝着酒，人我在在他面前痛哭流涕。 八月份的晚上，天上的星星依旧璀璨，我跟胖子两个人坐在院子的梧桐树下，任晚风吹响枝叶，我趴在桌子上泣不成声，一个并不胖的胖子坐在我旁边看着我哽咽如孩提。 第六章 陷入绝境的少年 天阴了下来，然后大块大块的云朵飘走之后，又晴了起来，下午的阳光照着整个城市，阳光透过并不宽敞的阳台照进房间里，让本来冷清的屋子添了些许暖意，我抬头看看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下意识的抬手遮了一下。 此时的我正站在阳台上，手上戴着黄色的胶皮手套，站在洗衣机旁有模有样的捶着自己的腰，不是装的是真疼！ 虽然很感动当初范晓让我搬到这里来住，没有任由我在跟爷爷居住的小院里自生自灭，来之前我也做好了充足的心里准备，范晓一家对于我这个外人肯定并不怎么欢迎，但是等到来了之后才真真切切的明白并不是不欢迎这么简单。 范晓跟刘秀每天都要忙着上班，范晓在一家小公司做职员，刘秀则是一个小学老师，最近快要开学开始天天往学校里跑，准备开学的事宜，范晓丽跟我在同一所学校上学，这几天到是一直憋在家里，一整天除了吃饭的时间都把自己关在卧室里，偶尔会有几声大笑传出证明人还活着。 而我自从那天晚上被踩一脚，赶到厨房之后我已经来这个家里待了3天了，每天上班之前，范晓或者刘秀都会给我留下一大堆家务，生怕我在家里闲着。三天的时间我几乎将这个百平米的二居室各个角落都收拾了一遍，因为每天晚上都要睡在厨房，厨房的每个角落都被我用清洗剂擦了一遍，终于没有了难闻的油渍的味道，但是水龙头的滴答声仍然每天晚上都陪伴着我，虽然有点吵，但我也慢慢适应了下来，并没有告诉范晓。 明天就该开学了，本来打算今天收拾一下明天上学用的东西，却没想到一大早起床，刚把被褥收拾好，就被刘秀拉到身前，指着阳台上的一大堆衣服。 “你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把这堆衣服洗了，还有记得晚上做晚饭的时候少放点盐，昨天放的盐太多了。” 也不看我，一边整理着衣服一变念叨着，末了见我不搭话才转过头蹙着眉头有些不悦的问道：“你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 “整天晕晕的，真不知道老头子怎么回收养你……”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范晓出门上班去了，那些难听的唠叨声随着砰得一声关门声戛然而止。 …… 甩甩手上的水，将衣服一件件的在洗衣机里拉出来，一件件晾上，原本照进屋子的阳光就少的可怜，被阳台上的衣服一挡更是直接没有了，整个屋子变得黑乎乎的，明明中午阳光正好的时候，客厅里却像是傍晚一般。 “还是小院好，想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住这么个房子真憋屈。” 埋怨归埋怨，不出意外，自己还是要在这个屋子里待很长的一段时间，虽然不确定有多长，但是大概也是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了。 中午的时候我做完午饭去敲了敲范晓丽的房门，告诉她午饭做好了，她敷衍的答应了一声之后就没有下文了，不过很快也出来了。一头大波浪的头发用一个天蓝色的丝带束在脑后，白色的棉布裙子，泡泡袖，叫上蹬着一双粉红色的拖鞋，不施粉黛，模样说不出的清纯。 不得不承认，基因这个东西真的是很神奇，范晓跟刘秀两个人长得都不怎么样，范晓丽竟然出落得如此标致，要不是眉宇间依稀能看见范晓的影子，我真怀疑范晓丽是不是他亲生的。 “看什么？吃饭！” “吃饭……” 饭桌上，范晓丽也是一边摆弄着自己的手机一边吃饭，不时的会笑出声，当我不存在一般。我倒也乐得清闲，这个长相清纯的姑娘看起来人畜无害，我也傻傻的以为范晓丽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好人，不会刁难我，最后才明白什么叫最毒妇人心。 也许是那天晚上，被他踩了一脚之后“咯”着她脚了，第二天一早就去跟刘秀在一旁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知道原本有些眉头紧锁的刘秀在听完她说的话之后露出一脸满意的表情然后径直向我走来，吩咐我打扫家里的卫生。 我转头看向后面的范晓丽，她像个没事人一样，转身准备去洗漱，留给我一个无情的后脑勺。之后的两天刚开始刘秀还需要范晓丽的提醒，后来吩咐我做家务直接成了习惯，每天晚上回来都会看看家里还有哪里需要收拾，第二天早上起来吩咐我之后趾高气昂的出门上班去。 吃过午饭，范晓丽直接拿起桌上的手机起身回屋了，连句我吃饱了都欠奉。 “啧啧啧。”有些无所谓的咂咂嘴，摇摇头开始收拾桌子上的东西。 家务活真不是个好东西，那些吵架的时候说“你只是在家里做做家务，我在外面忙了一天……”云云的男人也真不是个东西，要想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这一天的活动量不亚于在外面工作一天。边干家务边 收拾餐桌，洗碗刷筷，擦桌子…… 当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完，累坏了的我瘫坐在沙发上。明天就要开学了呢，学费还差点，怎么办才好？学费像个世纪难题困扰着我，一闲下来就不由自主的想这些东西，没办法我还想上学。 胖子那边也不知道有没有钱，要不先在他那边借点，算了，虽然大伯大娘人不错，但是这个钱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上。难不成在去卖血？我有些头疼而摇摇头，否掉了这个想法，虽说每次小剂量的献血对身体有好处，但卖血还是那种黑诊所，一次就够我心惊胆战的了。双手狠狠地揉了揉太阳穴，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还真是…… 午后的阳光完全被阳台晾衣架上的衣服遮住，难有缝隙可以穿过，整个客厅里昏暗冰冷，我瘫坐在阳台上面色忧愁，像个掉落深渊挣扎翻身的失足者，不对，应该是被生活强奸的失败者。 “草，还真是，被生活强奸了啊……” 刚入九月，原本秋老虎肆虐的天气在一场不慌不忙的秋雨过后像是受到了什么指示，陡然变凉，原本穿着t恤短裤的年轻人一早一晚被动的瑟瑟发抖。双臂抱在胸前，感慨着：一场秋雨一场寒，古人诚不欺我。好在秋雨虽然滴滴答答的下了两天，愁坏了将要开学的家长，但是在进入九月的第三天，全市中小学生开学的这天，天空奇迹般的出了大太阳。 太阳虽然不小但是阳光并不灼热，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说不出的惬意。 此时我背着书包站在学校门口，气喘吁吁的看着学校门口挤来挤去的，阳光微微刺眼让我下意识的伸手遮在额头上。 “这些家长都疯了吧，上个高中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的。”紧了紧书包的肩带，下意识的拍了拍书包，下一刻我也杀进了人海中。 每年的开学季都这样，送高一新生的家长，拖家带口，父亲提这被子，母亲提着零食，一家人杀气腾腾的杀到学校，各种各样的车子，停满了学校门口的路旁，每年的这个时候整条路都会实行交通管制，没办法，送孩子的家长太疯狂。 不过看今年学校门口停的车，今年的新生土豪很多啊，单是宝马7系的车在门口就停了好几辆。 终于挤进了学校，校门口就像是一条分界线，校内的人流量虽然也走得缓慢，但是比起学校外面来还是显得快很多。 “借过，让一下……”一手按住被在身后的背包，一边在人群中灵活的穿梭着。 第七章 表白 毕竟今年已经高三了，在学校里也厮混了两年了，学校的一些小路什么的还是很熟的。在人群中斜插出去，钻进了，学校办公楼旁的一个小巷子。这个小巷子算是整个学校的分界线，这个小巷子东边是学校的老校区，现在已经被改成了实验楼还有操场，而小巷子的西边则是近几年新建的教学楼，办公楼之类的，小巷子是办公楼跟实验楼之间的一条狭长的过道，也就勉强够两个人并肩的宽度，因为平时这个地方不怎么见光，也没有监控自然而然的成了学校里班霸，校霸的聚集地。 “这种时候那些家伙应该还没来呢吧，不管了，在外面要挤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宿舍。”虽然想起张晓坤那些人的嘴脸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但是迟疑片刻我还是决定在那条小巷里穿过，毕竟外面的家长真的太多了。 还真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我站在狭长的小巷口，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上午的阳光斜斜的洒在小巷两边的墙壁上，小巷不进阳光显得有些阴暗，风一吹，地上的落叶霉味，烟味向我扑来，是的小巷有人！ 小巷里零零散散站着几个人，有的人靠着墙有的人蹲在地上，校服随意的搭在身上，我像个突然闯入他们领地的入侵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眼神玩味儿，要命的是这里面还有个老熟人——张晓坤。 眼看他们捻灭烟头，蹲在地上的也站起身朝我走来，我转身就想离开。 “哟！这不是范龙嘛？急匆匆的干吗去啊这是？”靠在墙上的张晓坤直起身吐了个烟圈，烟圈散开氲成一道光圈，张晓坤略带痞气的脸庞变得有些模糊。 “没，没有……” “来来来，要不要抽根烟。”张晓坤嘴里叼着烟，冲我招招手，说话间旁边就有人很识趣的递上了烟。 “不不不，我不会。”我下意识的后退却被张晓坤的一声过来喝住了。 原本笑眯眯一脸热情的张晓坤见我后退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见我闻声止住脚步有些怯懦的向他走去，他脸上的表情才稍霁。 “对嘛，你跑什么。”张晓坤见我走到他面前顺势勾住我肩膀，一副很熟的模样。“不抽烟？那算了。”他有些无所谓的晃了晃手，顺势就把烟压在了耳朵上。 “话说回来，范龙上次那蛋糕在哪买的？” “就在商业街。” “哦~商业街啊，我吃着挺好吃的，你看我最近手头有点紧，这嘴又馋……” 张晓坤一脸无辜的看着我，眉宇间似笑非笑。 “坤哥，改天我给你买，我今天身上没带钱。”尽管恨得牙痒痒，但是我脸上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不用不用，借我点钱就行，不用你亲自帮我们去买，是吧兄弟们。”旁边的家伙闻声跟着起哄，也慢慢像我这边靠拢，强烈的压迫感陡然像我压来。 “坤哥，你看他包坏了钱漏出来了。”身后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我心下一惊，下意识的反手摸了摸背上的书包，然而动作开始的一瞬间我就后悔了，我的钱放在书包的里面夹层里，就算书包坏了也根本看不到！被骗了！ 果然抬头看见张晓坤，满脸沁着笑容，眉宇间因为开心舒展开来，像个邻家人畜无害的大男孩。 张晓坤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我，其他人也不见动作，只是他们嘴角带着的笑意却让我如坐针毡，原本舒适的天气变得燥热起来，额头沁出一粒粒汗珠，顷刻间，我就像是刚打完一场篮球赛一般，满头大汗。 这期间也不断有人来到小巷口，有男有女，男生居多，但是看到张晓坤等人在这大都识趣的转身离开，继续跟家长人挤人去了。对此，张晓坤也没什么反应。 小巷里静的出奇，偶尔会有人因为吸烟嗓子不舒服咳嗽两声，便不会再有其他声音。跟小巷外一群家长叽叽喳喳，热火朝天的场景截然相反。张晓坤仍然不说话，耐心好的出奇，之前那根烟吸完之后就接着续上了耳朵上的那根，慢悠悠的吐着烟圈。像个刚刚抓到老鼠的猫，并不急着杀死猎物，非要好好玩弄一番，玩够了在慢慢享用。 小巷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就在我终于要撑不住，心理防线崩溃的时候一个女孩子的到来，却让事情有了转机。 那是一个走路带风甚至身上带着茉莉花清香的女生。 毕竟今年已经高三了，在学校里也厮混了两年了，学校的一些小路什么的还是很熟的。在人群中斜插出去，钻进了，学校办公楼旁的一个小巷子。这个小巷子算是整个学校的分界线，这个小巷子东边是学校的老校区，现在已经被改成了实验楼还有操场，而小巷子的西边则是近几年新建的教学楼，办公楼之类的，小巷子是办公楼跟实验楼之间的一条狭长的过道，也就勉强够两个人并肩的宽度，因为平时这个地方不怎么见光，也没有监控自然而然的成了学校里班霸，校霸的聚集地。 “这种时候那些家伙应该还没来呢吧，不管了，在外面要挤到什么时候才能到宿舍。”虽然想起张晓坤那些人的嘴脸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但是迟疑片刻我还是决定在那条小巷里穿过，毕竟外面的家长真的太多了。 还真是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我站在狭长的小巷口，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一幕，上午的阳光斜斜的洒在小巷两边的墙壁上，小巷不进阳光显得有些阴暗，风一吹，地上的落叶霉味，烟味向我扑来，是的小巷有人！ 小巷里零零散散站着几个人，有的人靠着墙有的人蹲在地上，校服随意的搭在身上，我像个突然闯入他们领地的入侵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眼神玩味儿，要命的是这里面还有个老熟人——张晓坤。 眼看他们捻灭烟头，蹲在地上的也站起身朝我走来，我转身就想离开。 “哟！这不是范龙嘛？急匆匆的干吗去啊这是？”靠在墙上的张晓坤直起身吐了个烟圈，烟圈散开氲成一道光圈，张晓坤略带痞气的脸庞变得有些模糊。 “没，没有……” “来来来，要不要抽根烟。”张晓坤嘴里叼着烟，冲我招招手，说话间旁边就有人很识趣的递上了烟。 “不不不，我不会。”我下意识的后退却被张晓坤的一声过来喝住了。 原本笑眯眯一脸热情的张晓坤见我后退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见我闻声止住脚步有些怯懦的向他走去，他脸上的表情才稍霁。 “对嘛，你跑什么。”张晓坤见我走到他面前顺势勾住我肩膀，一副很熟的模样。“不抽烟？那算了。”他有些无所谓的晃了晃手，顺势就把烟压在了耳朵上。 “话说回来，范龙上次那蛋糕在哪买的？” “就在商业街。” “哦~商业街啊，我吃着挺好吃的，你看我最近手头有点紧，这嘴又馋……” 张晓坤一脸无辜的看着我，眉宇间似笑非笑。 “坤哥，改天我给你买，我今天身上没带钱。”尽管恨得牙痒痒，但是我脸上丝毫不敢表现出来。 “不用不用，借我点钱就行，不用你亲自帮我们去买，是吧兄弟们。”旁边的家伙闻声跟着起哄，也慢慢像我这边靠拢，强烈的压迫感陡然像我压来。 “坤哥，你看他包坏了钱漏出来了。”身后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我心下一惊，下意识的反手摸了摸背上的书包，然而动作开始的一瞬间我就后悔了，我的钱放在书包的里面夹层里，就算书包坏了也根本看不到！被骗了！ 果然抬头看见张晓坤，满脸沁着笑容，眉宇间因为开心舒展开来，像个邻家人畜无害的大男孩。 张晓坤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我，其他人也不见动作，只是他们嘴角带着的笑意却让我如坐针毡，原本舒适的天气变得燥热起来，额头沁出一粒粒汗珠，顷刻间，我就像是刚打完一场篮球赛一般，满头大汗。 这期间也不断有人来到小巷口，有男有女，男生居多，但是看到张晓坤等人在这大都识趣的转身离开，继续跟家长人挤人去了。对此，张晓坤也没什么反应。 小巷里静的出奇，偶尔会有人因为吸烟嗓子不舒服咳嗽两声，便不会再有其他声音。跟小巷外一群家长叽叽喳喳，热火朝天的场景截然相反。张晓坤仍然不说话，耐心好的出奇，之前那根烟吸完之后就接着续上了耳朵上的那根，慢悠悠的吐着烟圈。像个刚刚抓到老鼠的猫，并不急着杀死猎物，非要好好玩弄一番，玩够了在慢慢享用。 小巷的气氛变得有些诡异，就在我终于要撑不住，心理防线崩溃的时候一个女孩子的到来，却让事情有了转机。 那是一个走路带风甚至身上带着茉莉花清香的女生。 第八章 被迫的表白 从我刚刚走进这个小巷开始到现在已经整整半个小时了，除了刚开始跟张晓坤看似热络的对话之外，大部分的时间都是沉默着，就像一只捕到猎物的猫，不急不慌的玩弄着自己的猎物，并不着急吃掉。而就在我心理防线将要崩溃之时，沈菲的到来，让事情有了转机。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逐渐走向天空的正中，原本就是南北走向的小巷顷刻间变得明亮起来。沈菲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小巷的，仰着头像高傲的像只白天鹅。 身材高挑的沈菲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绝对的焦点，白皙的皮肤吹弹可破，应该是对校服的裤脚做了改动，原本宽松的校服裤子变成了时尚的小脚裤，将本就修长的大长腿衬托的更加修长，要命的是有腿没胸，有胸没腿的魔咒并没有降临到她的身上，胸前的双峰傲人，就算是宽松的校服也不能遮住她的挺拔。 看的出来外面的情况并不好，沈菲的头发有些凌乱，有几缕搭在脸颊两边，看到我们一众人在小巷里以一种几乎诡异的相处方式待在一起的时候，沈菲先是站在小巷口愣了愣，随后撩了撩鬓角的头发，走进了小巷。 从刚刚她站在小巷那里开始小巷里所有人的目光就不自觉得被他吸引，原本光线已经变得明亮的小巷似乎因为她的到来变得更加明亮起来，小巷里原本散发着发霉的味道也像是变成了茉莉花的清香。像极了电影场景里女主角刚出场时的样子。 “哎哟……” 直到沈菲的背影消失在小巷尽头的拐角处，还有人没有反应过来。张晓坤一巴掌拍在他身前一人的脑门上，众人才惊醒过来。 当我多年以后再想起这一幕来仍然嘴角带笑，也许当年沈菲并没有多漂亮，只是在哪个青春期荷尔蒙爆棚的时候，沈菲刚好满足了男生们对所有美好的幻想。 身边的那人吃痛哎哟一声，我也才反应过来。而我的反应则悉数落在了我身边的张晓坤的眼里，张晓坤的眼底我没有看到的地方意思恶趣味慢慢的延伸开来。 “范龙，你今天不给钱也行，还有别的办法。” “什么办法？” “去给沈菲表白，要轰动。”张晓坤嘴角那丝笑容越发的灿烂。 沈菲跟我是一个班的，沈菲在学校都是校花级别的，更不要说是在我们班了，虽然班里的男生多多少少对沈菲都会有点想入非非，但是真正对沈菲展开攻势的却是没有几个。没别的原因，他们不敢。就像学校的校花不止沈菲一个一样，学校的校霸，班霸也不止张晓坤一个。隔壁班的班霸曹锟是沈菲的追求者，没有之一。因为这家伙大一见过沈菲之后就宣布说要追求沈菲，谁敢跟他抢后果自负。 刚开始也没有人拿着当回事，但是当真得有人跟沈菲告白，在学校东面的花园摆满蜡烛，手捧玫瑰花万众瞩目等着沈菲到来的时候，曹锟带着一众小弟杀到现场将要表白的男生胖揍了一顿，当时我也在场，原本长相帅气的男生被揍得不像样子，玫瑰花束被扔在地上，上面沾满了脚印，玫瑰花瓣散落一地，混着那个男生的献血，好不凄惨。 后来不知道是谁报了警，那个男生被送进了医院，曹锟也因此在派出所待了一晚，但是这件事之后会有人跟沈菲献殷勤，但是再也没有人明目张胆的说自己喜欢沈菲了。对于那些给沈菲献殷勤的男生曹锟倒是不会说什么，但是此时张晓坤让我去跟沈菲表白，明显是想看热闹。张晓坤这家伙还真是…… “怎么？不答应？寒子。”张晓坤看着我犹豫不决的模样，冲着刚刚那个被拍脑袋的家伙挑了挑眉毛。 那家伙闻声冲我冲过来，伸手就要将我背上的书包摘下来。我下意识的回手护住，但还是于事无补。 “我答应了。”双手护着背后的包，闭着眼睛像是再做一个关乎生死的决定。 “那等你好消息了，记得通知我。”张晓坤上前拍拍我的肩膀，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然后转身走了，其他人也都跟着离开，只不过离开前的表情都跟张晓坤一般无二。 …… “这家伙身板这么弱，估计会被曹锟揍得佷惨。“ “嗯，下场肯定很惨，不过坤哥你这招还真是够绝的，这下又有戏看了。” “那是，坤哥嘛！不过沈菲那小妞长得确实漂亮……” “少拍马屁，去给我买包烟……” …… 讥笑声零零星星的传来，随着他们的走远，声音也被吹散在小巷里带着潮湿味道的风里。 我像脱力一样，扶着书包蹲在地上，身体因为过度紧张不住地打颤。还好还好，钱算是保住了，不然学费就真的没有着落了。不过想到刚刚张晓坤说的要求原本就在打颤的身体，猛然战栗了一下，曹锟这家伙，都这么长时间了，沈菲也没有答应他，应该不会再喜欢沈菲了吧。 稍稍平复心情起身走出小巷，朝着教室走去，小院里到处可见的是法国梧桐的落叶，以及想落叶一样多的送学生的家长。 教学楼里。 还好高三跟高一的不在一个楼层，不然那群送学生的家长堵在走廊里要走到教室也不容易，况且在小巷里耽搁了那么长时间，马上就要上课了！ “哎哟。” “啊，对不起对不起。”人要是倒霉了还真是喝凉水都塞牙，就在我急匆匆赶往教室路过隔壁班门口的时候门口突然走出个人，猝不及防，我跟他撞在了一起。 我连忙道歉，等我抬头看见这个跟我撞在一起的家伙时，我头都大了，怎么这么巧，我撞的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曹锟。 黝黑的皮肤，身材魁梧的完全不像是一个中学生，因为头发自来卷头发万年不变的寸头，此时这家伙正皱着眉头看着我，眼神凶狠。 “曹锟，干什么呢，快点去。”就在我惊慌失措的站在原地想着是不是抓紧转身逃跑的时候，曹锟身后传来了老师催促的声音，曹锟皱着眉头说了句：“臭小子，小心点。”然后一把推开我，走开了。 我如蒙大赦，抓紧朝着班里走去。 阳光被窗外的枝叶剪的细碎，我百无聊赖的趴在桌子上，班里的其他同学热火朝天的聊着，一个暑假没见，彼此都有好多话要说。 刚刚我进门的时候班里的人已经到起了，全班的目光包括班主任的目光齐齐的看向我，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打了个报告，班主任没有多说什么挥挥手示意我进去，我抬头恰巧碰上沈菲的目光，想起刚刚张晓坤的要求，我的脸突然像烧了起来，这也没什么毕竟老师示意我进去之后就没有人在注意我了，要命的是在路过沈菲身旁时，不知怎的脚下竟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全班哄堂大笑。 我逃也似的回到座位上，偷偷瞄了一眼沈菲，她倒是一如既往地冷漠，想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收回视线却意外看见张晓坤正看着我似笑非笑。 “龙龙，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胖子在后面拍拍我肩膀，一脸的疑惑。 “没，没怎么。” “是不是在那边住的不习惯？” “不是。”我有些头疼的揉了揉脑袋，张晓坤的话显然不能告诉胖子，虽然胖子在班里打架不弱，但是在张晓坤面前还是不够看。“开学太兴奋，昨晚没睡好。” “那你多注意点。”说完这话就上课了，胖子也回到了座位上。 全班在我差点摔个趔趄之后不会嘲笑我，而是第一时间担心我怎么会心不在焉的大概也之后李韩了吧，李韩是胖子的大名，韩是大娘的姓，胖子出生的时候好像并不顺利，大伯心疼媳妇，所以胖子出生之后就取名叫做李韩了。 第九章 沈菲 开学第一天，老师忙着处理事情，让这个停止运转一个暑假的教育机器运作起来，根本没时间给我们上课，所以一整个上午，班里都一直闹哄哄的，前后左右的同桌叽叽喳喳的聊着天，而我因为上午的事情心事重重的在座位上趴了一上午，周围人见怪不怪，也没有人搭理我。 本来我在学校就偏内向一点，除了胖子，平时很少跟别人打交道，就连周围的人平时也只是很客气的聊聊天。张晓坤的要求像个魔咒一样在我脑海里不断地发酵膨胀，可是每每想起曹锟的身板，加上之前追求沈菲的男生被打的场景，我就不免有些悻悻，甚至趴在桌子上的我感觉脖颈间尽是凉风。 “臭小子，别忘了今天上午答应我的……”课间，我起身去上厕所，路过张晓坤身边的时候张晓坤的声音悠悠的传来。 想要浑水摸鱼，装作忘记了是不可能了，横竖都是死，赌一把吧。 中午放学，每个人都行色匆匆，走校生忙着回家，住校生忙着去食堂吃饭，去晚了就没有饭了。我一个人有点头疼的走在路上，心事重重衣服生人勿进的模样，也不怪我这般模样，原本就小心眼的我，不要说是这种横竖都是死的事情就算是没有曹锟的存在，让我去跟沈菲告白我也不一顶能做到啊，何况曹锟还虎视眈眈的模样。 “范龙，你是不是忘了点什么啊？”肩膀被重重的拍了一下，一直脑袋在另一边突然冒了出来。 “嗯……”我被突然冒出来的脑袋吓了一跳，身子一僵，下意识的嗯了一声。 “嗯？” “没，没忘，我下午就行动。”眼看张晓坤脸色不善我连忙开口。 “那下午等你好消息。”烟味混着薄荷香气随着张晓坤说话扑向我，肩膀被重重的拍了两下，随后就留我在原地走了。 很奇怪张晓坤这家伙对自己的形象一直打理的井井有条，穿衣风格也是女孩子钟爱的样子，并不像曹锟那样喜欢暴力美学，而且张晓坤这家伙很聪明，非常聪明，这是所有人都承认的，这家伙可以逃课睡觉，但是考试都能保持在班级中游的位置，这让老师既爱又恨。而且张晓坤人格魅力很强，手下的一众小弟，对这家伙宾服得很，可偏偏这个能够轻而易举成为好学生，成为模范的家伙选择成为了学校的校霸。 家庭不错，长相不错，脑子好使，真的是因为爱自由？呸呸呸，范龙你干嘛呢？这家伙还威胁你呢。 在原地苦笑一声，转身走进了路边的一家花店，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死就死的壮烈点。连我自己都没有发现，遇事胆小懦弱的我有一点小事都会在心里斟酌反复好久，但是真要被逼到份上，却总能拿出决绝的魄力，这也是多年以后我唯一感谢我那从未谋面的父母的一点，毕竟性格可以后天培养，智商可以考别的弥补，但是骨子里的东西却是与生俱来的。 …… 阳光和煦的午后，借着刚刚开学的兴奋劲，离上课的时间还早，学校里已经满是人影，高一刚入学的新生最多，三三两两，在校园里逛着，想起来刚入学那会我跟胖子不也这样。 “快看，那个学长手里拿着一束玫瑰花唉。” “在哪？真的唉。” “好浪漫……” “那家伙不怕老师的吗？” “你以为都跟你一样胆小。” “我怎么了……” …… 各种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羡慕的有，疑惑的有，说我脑子有病的也比比皆是。 不怕老师，当然怕，可是我就是故意要让老师知道，赶过来，至少这样就不会再学校挨打了，至于出了学校，这俩天早点走，多开曹锟，说不定他就把这事忘了。 心里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站在沈菲每天必经的路上站在那里，不一会就有好事者三三两两的聚了过来，不过没有女主角的出现，他们也只是远远地观望着，并没有靠近，偌大的小院，我倒也不是特别显眼。 终于，女主角出现在了校门口。 白皙的皮肤，精致的脸庞，干爽利落的马尾，沈菲像朵盛开的白莲花，符合所有少男心中对女生的美好幻想，而此刻这多盛开的白莲真缓缓像我这边走过来。 沈菲的出现就好像是平静的湖泊中掀起的一阵洁白浪花，让现场所有的人都不禁一颤。 我看着沈菲那张白皙如玉一般的面孔时，内心深处其实是极度惶恐的，我是一个孤儿，我的内心里向来都被极度的自卑情结所笼罩，再加上我的生性懦弱，我感觉到我是这世上最下贱的人，他不配拥有女朋友，更不配拥有沈菲这么漂亮的女朋友。 尽管我知道沈菲不会答应我的表白，但我内心深处仍有那么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幻想着沈菲接受我的表白，我幻想着她能够成为我的女朋友，正因为幻想和恐惧我现在的手心才沁出了汗珠。 张晓坤看到眼前这一幕后笑的直接合不拢嘴，他是眼前这一幕的始作俑者，是这场大戏的导演，大戏要进入高潮部分了，他自然要仔仔细细的看个仔细。 沈菲扎着马尾，一双杏仁眼中带着淡淡的寒意，她贝齿微微启动，而后如同黄莺出谷一般的声音开始缓缓的向着我传来”：“同学，你想好了要给我表白？” 沈菲很镇定，我看在她那张美到令人窒息的面孔时，嘴角不禁微微抽搐了一下，我内心中那疯狂的念头此时变得更加强烈“如果她能够成为我女朋友，我纵然现在去死也愿意！” 张晓坤是属于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看到眼前这一幕后，他直接大喊道：“在一起！在一起！！” “在一起！！！” 他的马仔也跟在他的后面疯狂的呐喊。 沈菲那双杏仁的眼睛在刹那间露出一丝戏谑的神情，只是我唯一在她脸上所扑捉到的神情。 沈菲打量的看了我一眼，而后露出如同和煦阳光一般的笑容说道：“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听到我的心里就好像是天籁之音一般，我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她那张看起来天真无邪又倾国倾城的面孔后，居然语塞了。 “她居然问我的名字？”我内心难以压抑自己的狂喜。 看着我木讷的呆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后，沈菲直接呐喊的说道：“你哑巴？” “我。。我”我这时候才意识到我还没有回答我是谁。 “我是范龙！高三六班的！”我装了装胆子说道。 沈菲那芊芊细手将我手中那一株已经有些许枯萎的玫瑰花拿了过来，她身上所带的那股暖人心脾的香气在这一刻让我不禁开始心猿意马起来。 “我的乖乖！难道上帝锤炼我，给我送来一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难道我这十多年受的苦终于有了回报，上帝难道可怜我了。”我的心里开始掀起狂热的想象。 “范龙！我接受你的表白！祝你平安！！”沈菲将那一朵略显枯萎的玫瑰花拿到手中后，便转过身去，而后她那扎着马尾辫的背影便开始距离我越来越远。 “范龙，我接受你的表白！祝你平安！！” 这句话就好像是晴天霹雳一样，让现场瞬间炸开了锅。 我的脑海中此时都在嗡嗡做响，我不知道我是喜还是忧？ 张晓坤见到眼前这一幕后，不禁愕然和诧异起来，他看了看之自己周围的小弟说道：“刚才我是不是眼花了？这尼玛是真的吗？ “坤哥啊！是真的啊！范龙这小子走了狗屎运了，真是掉下了一个林妹妹啊！你说我怎么就没有这桃花运呢？”其中一个同学说道。 “滚蛋！老子我也想有这桃花运，妈的，范龙，你小子是不是做了什么迷魂汤了。”张晓坤冲着我直接狂吼的说道。 而后，这张晓坤便撩起袖子，直接一记耳光打了过去。 第十章 表白成功 啪！火辣辣的疼痛感从我的面孔上传到我的大脑中，我从那不知所措的惊骇中清醒了过来。 清醒过来之后，浮现在我面前则是张晓坤那一张因嫉妒而嫉妒扭曲的面孔，他想看我的笑话，没有想到我真的抱得美人归，他不甘心，也不明白为什么这么漂亮的妹子要做我的女朋友呢？ 其实不仅仅是张晓坤不明白，就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这究竟是为什么？ 张晓坤这个时候用手指指着我的脑袋说道：“小子，妈的你要是敢跟我们班花好，我弄死你！记住了，你就是一只狗，别癞蛤蟆想吃天鹅。” 胖子这个时候从人群中走了过来，看到我被张晓坤欺负之后也怒不可遏，他对着张晓坤怒目而视般说道：“你们如果再敢欺负范龙，我跟你们没完。” “阿呸！” “没完？小子，我张晓坤在咱们高三六班怕过谁？你tm给滚一边去，别惹爷爷不高兴，否则坤爷爷我把你的三只腿卸下来喂狗，当然了，狗也不吃那就喂给范龙吧！你们关系好，说不定他还喜欢吃呢？” 不得不说张晓坤的话恶毒到了极致，现场他几个马仔听到这话后则哈哈笑了起来。 从他们的笑声中，我体会到的只有侮辱和辛酸。 “你。。。找死！”说着胖子的拳头u便要朝着张晓坤打去。 只是拳头没有打到张晓坤，张晓坤的马仔也就是我同班同学谢文亮，一腿直接踹到了胖子的腹部，胖子一个踉跄倒下了，然后这些人便一拥而上噼里啪啦把他打了一顿。 看着胖子被打的鲜血淋漓，我心里十分的难受，我死死我的握着拳头一股想要冲上去的冲动从我心中开始缓缓的燃烧起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那胆小的双腿就是难以迈动分毫，更为可悲的时候，它居然还在颤颤巍巍的发抖。 啪！我没有冲上去却被一个巴掌狠狠的打到了耳光。 我的脸颊上瞬间浮现出一个清晰的掌印，张晓坤接着又是脚吹到另外的后背，然后我便踉跄的倒在了地上。 倒在地上之后，他的鞋子便踩到了我的头，而后恶狠狠地说道：“小子，记住了，我是你爷爷！你就是一条狗，我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我想让你干嘛你就要干嘛？否则我会让你的第三条腿真的失去。” 时隔多年之后，想起这段往事我依旧倍感屈辱，同时我也知道他说的话最主要所起到的作用还是恐吓，他不敢把我真的废掉，只是那时的我太过胆小，而且缺乏常识，我信以为真的认为如果我不听从他的话，我会真的像电视剧里的太监一样。 “范龙别听兔子叫唤，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的？”胖子尽管被打的鲜血淋漓，但声音依然掷地有声，脸上完全毫无惧色。 但我却不一样，我吓得哆哆嗦嗦就差尿裤子了，现场有学弟学妹，也有我们同年级甚至同班的人，看到眼前这一幕后，他们都像看着小丑一样看着我，虽然被打的是我们两个人，但是胖子不放弃的那股精气神或多或少得到了周围人的肯定，而我这懦弱放到骨子里的人则成为他们鄙视和看不起的对象。 “咦！这么没用的男人，还要追求班花啊！而且班花还同意了，我天呢！这个世界太疯狂了吧！”一个满脸长着疙瘩的女生面带不屑的说道。 这声音像一把刀子一样插入到我的胸口处，那种疼痛让我恨不得现在就去死，那种屈辱我时至今日依旧难以忘记，只是我没有那股勇气去死，我想哭但却哭不出来，因为人在最难过最绝望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 等到张晓坤走后我才敢慢慢的爬起来，胖子则坐在操场边一池塘洗了一把脸，鲜血让小池塘的角完全染红了。 胖子看着我一言不发，我则低下头像是一个做了错事的小孩一样就这样默默的作者。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胖子突然说了一句道：“范龙，你为什么这么窝囊？” “我为什么窝囊？”这话也是我自己问自己，我曾经问过自己无数遍，为什么我不能像电视剧中的革命烈士一样英勇杀敌，为什么我不能像那些武侠小说中的主角一样可以游戏人间、荡平这世上所有不平之事？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胖子的话，所以我只能默默的低下头继续一言不发。 胖子看我一眼不发，他直接气呼呼的站立起来说道：“你这样的人活该被欺负，没用的窝囊废！” 这话如同寒冬里冰冷的刀锋插入到我的胸口一样，让我浑身上下都感法凉。 “难道胖子，我这个世界最好的朋友也要不理我了吗？他也要嫌弃我了？我在这世上难道真的就没有亲人和朋友了？”我在心里开始拼命的反问自己。 胖子的话让我绝望也让我伤心，但我却不怪他，因为我确实是一个懦弱的孬种，我活该被欺负，我活该被人骂，我就真的不应该来到这世上，如果能做主，我一定不会选择来到这世上。 看着胖子的身影不断的消失在我的眼前，我的眼泪忍不住的夺眶而出，我恨透了自己的懦弱，也恨透了自己的无能。 啪！我狠狠的给自己打了一巴掌，我恨透了自己的懦弱，我恨我自己为什么出生这么不好？为什么我的亲生父母不要我？ 此时此刻我甚至感觉到我活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价值了？ 走在狭窄幽长的小路上，我的眼泪一直忍不住都在往下落，我的内心此时此刻也在疯狂呐喊着“范龙啊！范龙，你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 此时已经是旁晚七点钟，我迈着沉重的脚步对着我眼前的红色大门开始敲打。 咚咚！咚咚！ 我敲打的声音并不大，我不敢太大，我怕他们烦我。 “范龙，是你吗？”门内传来一阵不耐烦的声音道。 这声音一听我便知道这是叔叔的声音，面对着他不耐烦的声音我只能有些胆怯的说道：“叔叔，我。。。我有点事。” 哐当！门被一道大力打开了，范晓看着眼前的我，眼中露出一丝轻蔑之色，而后他直接说道：“你这没人养的小杂种，今天回来这么晚也不提前打个电话，你是把这里当成了酒店了吗？” 范晓的话的问的我哑口无言我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所以然来，这就让他更加的愤怒，你去把桌子上的饭菜都收拾掉。 “可。。可我没有吃饭呢？”我轻声的问道。 范晓听到我没有吃饭这话之后，脸上立刻路出一丝狰狞，只听他说道：“没吃饭啊！你活该！谁让你回来这么晚，你现在马上把饭菜都给我打理干净，并且把地给我拖一下，拖完之后来找我。” 听到范晓那命令的口吻之后，我只能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说道：“哦！” 而后，我开始撸起袖子将周围的沙发整理的整整齐齐，又将桌上的饭菜都一一打理干净。 而范晓丽和刘秀她们则津津有味的看着电视，看着她们合不拢嘴又幸福无限的样子时，我都有着一种暗暗的羡慕，为什么我就不能享受这样的时光？这个时候我的心里都默默的在恨着老天爷，我希望老天爷让我重生头一次胎，让我有自己的父母，让我也可以像其他孩子一样收到别人的尊重，只是我这知道这一切都是失望了。 想到这儿后，我又突然想起了那句名言“天地不仁一物万物为刍狗。”老天爷不会可怜那些弱者，他只会让强者更强，弱者更弱，他只会让这个社会形成超级的马太效应。 第十一章 傻范龙 想到这儿后，我的心里则开始颤抖，就在我心神不定的时候，一道对我而言宛若晴天霹雳一般的声音传来。 啪！一个绣着花纹的白色盘子应声落地，被我打得粉碎。 范晓听到这一阵声音之后，则如同一只发狂的狮子一样，他迅速的朝我走了过来，我看到他那凶狠而又狰狞的神情时，双手和双脚甚至都在微微颤抖。 啪！啪！啪！一脸三道清脆的响声传来。 三个火辣辣大手印被摁在了我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从我的脸上传入到我浑身上下的每个神经里，一股巨大的屈辱感从我的心底涌现，那种愤怒，那种不甘，那种痛恨，让我的在此时甚至在抽搐。 “老天，为什么你要如此对我？”我在心里疯狂的呐喊着。 范晓丽听到这声音后，回了头一下看了我一眼后略带轻蔑的说道：“爸，这种废物，你不如让他去死算了？我真不知道上帝为什么会创造出如此失败的作品，可能也许是上帝喝酒喝多了，随随便便创造出了这样一个废品。” 范晓丽的话直接赢得刘秀和范晓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丽丽啊！你可真是越来越幽默了。”刘秀露出自己的一排白牙笑道。 范晓的脸这时也变得有了些许笑意，他看着我说道：“今天，为了惩罚你，你就在楼道里睡吧？” 他的脸上尽管挂着笑意，但他的声音在我听来却异常的冰冷，这声音冷到让我在零上二十几度的大厅内都冻得瑟瑟发抖。 “怎么？你不愿意吗？”范晓收敛起自己的笑容后，露出一丝阴森说道。 “我。。我愿意！”我没有丝毫犹豫赶忙说道。 “好！那你现在就赶紧滚吧！” 看着楼外那冰冷的石板，这时我的心不由得又抽搐了一下。 但没有办法，这就是我宿命，也就是我的人生，当许多年之后，我回忆起这段往事时，我也就唏嘘不已，也依旧为当时所受到的不公平待遇而感到愤恨。 我乖乖的走到了楼道当中，紧接着传来的是一道哐当声。 那红色的大门就这样被关上了，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冰冷的石板上。 咕咕！咕咕！我的肚子也开始咕咕直叫起来。 在这一刻我真正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孤独无依？什么叫做绝望？什么叫做世界末日？什么叫做冷暖人生？ 面对着这样的场景我有过抱怨，有过不甘，甚至有过自杀的念头，这世界对我太残忍了，也太不公平，我没有做摧毁这个世界的事情，可这个世界为什么要摧毁我？究竟是为什么？这个问题我问了无数遍，也想了无数遍，可是自始至终没有答案。 我坐在冰冷的石板上，忍受着饥饿，却开始做起了美梦。 一个扎着马尾辫穿着紧身牛仔裤的少女正对着我露出那迷人的微笑，这微笑就如同蒙娜丽莎微笑一样，神秘且飘渺，但却比蒙娜丽莎的微笑多了一份性感和妩媚，她的出现，就好像是我地狱般人生中突然出现的一道天堂之光一样，那种感觉让我第一次体会到了原来人生还是又兴奋，人生还是有欢乐，甚至让我体会到了那句“人生不仅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 在梦里我感觉到我睡在阳光散漫的操场上，我听到了一个柔美而又亲切的声音“范龙，以后我要跟随你一生一世” 这声音如同天籁之音一般，在我的耳畔，在我的脑海，我的灵魂深处久久不能止息，我确定，我已经沦陷了，我已经第一次感觉到了幸福是个什么东东？ 在梦中我甚至还梦到了我梦寐以求另外一种东西----尊严，我看到了每个人都对我投来善意的目光，我看到每个人都对我恭恭敬敬的说话，我听到我经过人群时传来不再是此起彼伏的嘲笑声和挖苦声，而是“你看那就是范龙！他真酷，他可是咱们班花沈菲的男朋友啊！” 那种我灵魂中最渴望的东西在这个寒冷而又饥饿的夜晚，在我的梦里一一实现了，当年多年之后回忆起这段往事的时候，我依旧无法让自己的心平静，我依旧在想如果我的梦可以永恒那该有多好？那该有多美妙？ 梦里照进的是美好和幸福，然后现实照进的确实残忍和血腥，我在浑浑噩噩中感觉到了一股大力在我的腰间频繁的传来。 朦朦胧胧中我睁开眼睛了，看到了一双水汪汪大眼睛，只是这眼睛虽然好看，但这里面却含着鄙夷和厌恶。 范晓丽看着她脚下的我不停踢打说道：“你真像一条狗，你挡住我的路了，我可不想一大早晨就从狗的身上踏过去！” 这声音很大，整个楼道估计都能听到，我揉了揉眼睛，缓缓的占了起来，然后露出一丝微笑说道：“对不起，是我错了。” 范晓丽白了我一眼后说道：“真不明白，你这样的人为什么还活在这世上，你难道不应该去死吗？如果我是你，我一分钟，不，一秒钟我都不会活在这世上，因为我丢不起这人。” 她的话再一次像一把无形的鞭子抽打在了我的身上，她从我的跟前走过，而后哒哒的朝着楼下走去，她厌恶的回过头对着我说道：“记住，范大傻，以后在学校不许你告诉别人你给我的关系，否则的话，你就直接从这个家滚蛋吧！” “哦！我知道了！”我点了点头说道。 她刚走下去之后，我的眼泪就又忍不住留了下来，这种暗无天日的屈辱感从爷爷走后的那一天起就开始天天伴随着我，以前爷爷还在世的时候，我虽然在学校经常受欺负，但是家庭永远都是我避港湾，我对此一向深信不疑，只是随着爷爷的去世，家庭这个避港湾对我而言也从此失去了，我不仅仅失去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人，我还是去了我灵魂当中的依靠，以前就算受再多的委屈，收到再多的苦，我的心灵之中还是有着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我的灵魂之中还有它的归属，可是现在，这一切随着他的去世都结束了，不过幸亏她出现了，也许她就是哪个能够代替我爷爷的那个角色。 我的心里对此充满了无限遐想，我甚至都想好了我们在夕阳下牵手散步的场景，我想好了我们一起上大学，像偶像剧中的那些情侣一样永远在一起的故事。 拿起我的书包，我揉了揉我的眼睛，我在公共厕所洗了把脸，然后面对疲惫的从楼道之中走下了去。 望着天空，蓝蓝天中还夹杂着白白的云。、 我想象着天气这么好，说不定今天对我而言是一个值得难忘，甚至值得众生纪念的日子。 怀着忐忑的心情我来到了洛北中学，也就是我的母校，给予我太多痛苦和回忆的地方。 一到这洛北中学的门口，我的心就有一种提到嗓子眼的感觉，那种因为恐惧而产生的深深的焦虑感，时至今日我依旧在梦中不停的想起，我每一次想起之后我的心都开始不寒而栗。 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我时不时听到这样一句话“快看，那就是傻范龙” “傻范龙”这个词语是我一生之中最不想听却又听得最多的一次，我的名字前面被冠以这样一个称号，这令我实在痛苦不已，我因为这个称号甚至在长时间内给自己下的定义就是“范龙你就是一个笨蛋！你的智商跟别人就差了很多，你除了学习比别人稍微强点，你其他地方就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