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影》 第一章 夜半怪声 夜已深,阴西镇的一切都已沉入睡梦。树木静默着,苍老且哀愁。依旧没有路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仿佛要将小镇吞噬。天和地似乎都沉默了,风也不再流动。小镇里摆放的陶器好像掉入了神秘的沉寂里,迎着寒风默默无言……黑夜让人看不清夜幕里是光还是暗。 “啪”,自己辛辛苦苦刚做好的陶罐一不小心又摔坏了。怎么回事?他正要捡起碎片。“啊”,碎片划破了手指,鲜血喷涌而出,孙鸿飞又一次半夜里惊醒,他最近总是梦到这个奇怪的画面。 忽然,一阵寒风吹走了房间里的温暖,他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已一身冷汗。 “窗户怎么打开了?”孙鸿飞准备轻手轻脚地离开床去关窗户。他的双腿已经不如从前灵活了,他只有借用双手将腿抬下床以减少声响。他不想惊醒老伴,但床仍发出了刺耳的吱呀声。 贾以莲被吵醒了:“你干嘛?” “我关窗户,这窗户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开了。” “关上就是了……”贾以莲转头又继续酣睡,不一会儿又发出了鼾声…… 孙鸿飞拖着苍老的身躯,颤颤巍巍地走到窗前。一切并无异样,窗外望去,正是李付家。 孙鸿飞每次半夜里惊醒,总爱凝望着窗外老李的家,在寂静中沉思。但今夜已是凌晨,李付家里的灯仍然亮着,时而传来一阵争吵声。 “老李家两口子又吵架了。”孙鸿飞对老李两口子吵架习以为常,但平时都是白天吵,今天这么晚了,怎么还…… 李付是孙鸿飞的老伙计,孙鸿飞做陶罐,李付在陶器上雕花,两人已经这样搭配了几十年。 孙鸿飞望着李付的家,仍是从前的样子,看着背对着自己熟睡的老伴,却早已满头白发。猛然发觉自己已经老态龙钟了。白驹过隙,时光荏苒,转眼间已经过去了几十年了。年轻时轰轰烈烈的爱情已经变成了柴米油盐里的琐碎,婚姻终究还是归于平淡吧。 “啪”,又是一声瓦碎声。打破了孙鸿飞的沉思。 “不对,这不是梦!”“以莲,快醒醒!”孙鸿飞有些不安。 “怎么了,大半夜的?”贾以莲的美梦再一次被扰乱,有些生气和厌烦。 “我听到了瓦碎声,你听听。老李两口子是不是打起来了。” 贾以莲裹上睡衣,半眯着眼来到窗前,用那有点聋的耳朵认真地听着。“没有什么声音啊,老两口吵吵架很正常。”她已经习惯了孙鸿飞的大惊小怪。 “但是都这么晚了,平时他俩早就睡了,而且我真的听到了瓦碎声,我还是去看看吧。”孙鸿飞还是有点担心。 “随你便……那你去吧,快点回来。”贾以莲转头又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孙鸿飞下了楼,来到老李家门口。老李家里的灯亮着,却出奇的静,静得让人恐惧。一缕光从门缝中射了出来,门被人撬开了。“出事了!”孙鸿飞屏住呼吸,推开了门。刺鼻的血腥味让他差点儿晕厥过去。眼前是血淋淋的一片。灯上沾满了鲜血,将黄色灯光也染成了血红色。 客厅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大陶罐。鲜血从陶罐周围向四周扩散。散落的破碎的陶片浸没在一片血泊当中。难道陶罐里面装着尸骨吗?孙鸿飞吓得全身颤抖着,他不敢靠近。万一老李已经……不,不会的。 孙鸿飞摸出手机,通讯记录第一个便是他今天下午和老李的通话,但他现在已经不敢播通那个号码了,他不知道那个号码会在哪里响起,或者说已经不会再响了。 “喂,110吗?这里发生了命案。” “是的。您能告诉我地址吗?” “这里是阴西镇108号,我朋友……李付家……出事了,到处……到处都是是血,这里有一个陶罐,里面……似乎……装着尸骨。” “您不要慌张,我们马上就来,您不要随意移动任何东西,保护好案发现场!” “好……” 空气中弥漫着将要窒息的冰冷。孙鸿飞靠在门口,眼前的一切把他吓坏了,他还没有缓过神来,凌乱的白发在寒风中飘动,一颗颗顺着脸上的皱纹跌落的泪珠,带着寒风的冰凉落入小镇的土地里,洗劫了黑夜的静寂…… 第二章 案发现场 今天是庄凌和夏曼的结婚纪念日。上完夜班的庄凌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他已经为夏曼准备好了礼物,想到夏曼收到礼物后激动的样子他就兴奋无比。 谁知一个电话打来,他不得不回到警局。又有新的案件了。 “夏曼,对不起,我要去工作了,等我处理完这个案子之后,我们再……” 还没等庄凌说完,夏曼就打断了他,她有些失望和生气:“好了,我知道了,你去吧。”随即便挂掉了电话。 庄凌觉得有些抱歉,结婚十几年来他总是因为工作而错过了结婚纪念日,今天本来想好好庆祝一下,结果……他提着给老婆的礼物,失落地回到了警局。 “庄警官,阴西镇108号发生了一起命案,报警的是一位老人。” “我知道了,快派人跟我走!” 庄凌将刚才的失落抛在了脑后,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此时的他只有工作的激情。 那是一个偏僻的小镇,途中有一段颠簸的老路。二十分钟后,庄凌带着专案组来到了案发现场。只见门口是两个互相搀扶着痛哭的老人。因为地处城外,这里的气温比城里低了好几度,寒风呼啸着,满目凄然。 “立刻封锁现场!” 庄凌轻轻拍了拍两个老人的肩,每遇到这种令人难过的场面他都以此表示同情。 “是谁报的案吗?” “我。”孙鸿飞哭了许久,声音已有些沙哑。 “您是第一个到达案发现场的人吗?” “是的。”孙鸿飞点了点头。 法医进行初检拍照后,庄凌走进了房间。那个大陶罐引起了他的注意,他靠近那个陶罐,一股恶臭扑鼻而来。陶罐里装着被浓硫酸浸泡着的尸骨。尸骨被切成了恰好罐口大小的小块。陶罐装不下完整的一个人的尸骨,显然,这只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在哪? 现场并没有留下沾有血迹的脚印,也没有被翻动过的痕迹,抢劫被排除在外,这应该是一场谋杀。这么残忍的杀人手段庄凌已是十几年前见过了。现场除了那个陶罐,并没有什么可疑的线索,罪犯有着极高的反侦查能力。 死者身份还未确定,只有等待尸检报告出来。 庄凌收队后,来到了孙鸿飞家中。 “您是几点钟发现异样的?” “今天晚上凌晨四点钟,我被一声瓦碎声惊醒。几分钟后我去关窗,又听到了瓦碎声。然后我偶然从窗户看见李付家的灯还亮着,并且我还听到了争吵声,觉得有些不对劲。五点半我来到李付家门口,推开门就看到了那一幕。” 庄凌仔细地记录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我们这个小镇只有一百人,我们过着恬静的生活,每个人都互相了解,并且互相信任,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也不知道老李和他妻子怎么样了。”“罪犯还会再回来吗?”孙鸿飞的眼神里透露着恐惧。 “您放心,我们会派人保护你们的。我们会尽快找出凶手。” 庄凌开着警车离开了,此时他只想快点儿知道尸检结果。没有发现有用的线索,这又是一件棘手的案件。 此时已经是早上八点了,天已经渐渐亮了。一路上都看见路边卖玫瑰花的身影。今天是情人节,街道上满是恩爱的情侣,他们期待着这幸福快乐的一天。 庄凌又想起了家中孤独的妻子,加上案件的棘手,他的眉头紧皱着,万千种沮丧的情绪因子涌入他的内心…… 第三章 陶罐藏尸 “庄警官,尸检报告出来了,死者名叫李付,今年七十岁。他的妻子叫刘梅。他们还有一个儿子,在外地打工,已经三年没有回过家了。死者是被人用砍刀剁碎后塞进陶罐里的,然后用浓硫酸浸泡,无法找到留下的指纹。” “谁这么残忍,竟然对一个七十岁的老人下如此狠手。”庄凌攥紧了拳头,他的目光中流露着要找出凶手的坚定。 庄凌召开了紧急会议。 “好,我们开始。今天五点半接到了一起命案,死者叫李付,这是他的个人信息。据他的邻居孙鸿飞的口供推断,死亡时间应该是五点到五点半之间。”“信息组,你们走访调查小镇居民,有发现其他的目击证人吗?”庄凌希望能从他们的调查中得到一些线索。 “庄警官,我们并未找到其他的目击证人。但从居民们那我们了解到,李付和他的妻子刘氏经常在白天里因为一些小事吵架。” “那我们目前的主要任务是找到刘梅。一队再和我去一次案发现场。” “庄警官,那件酒驾事故和枪击案怎么处理?” “交给刘警官。散会!” 庄凌对这起案件毫无头绪,他又原路返回,来到了那个小镇。 这起案件在小镇沸沸扬扬地传开了,谣言四起,什么恶鬼索命等等。 庄凌踏进案发现场,门前的草地上并没有拖拽的痕迹,凶手应该不是从大门进入,但是为什么门没有锁呢? 这是一间50平米左右的客厅,客厅右面有两间并排的卧室,左边是一个小花园,种着一些小菜。 庄凌蹲了下来,寻找地面上的线索。 在阳台上,庄凌发现了一根白发。 庄凌打开了其中一间卧室的门。床上放着被子,还有一个装满老人衣物的柜子。这应该就是两个老人的房间了,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张合照,是李付和他的妻子,中间应该是他们的儿子,但是为什么头却被撕了下来。李付是给陶罐雕花的,柜子里的一个箱子里装满了雕花的工具。 床下的那双女士沾满泥土的雨鞋引起了庄凌的注意,这应该是李付妻子刘梅的。根据泥土的软硬程度判断,她应该刚去了泥地里不久。刘梅去哪儿了?她老公出事后却一直没见过她。 会不会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家庭纠纷,李付和刘梅夫妻之间发生了矛盾,刘梅杀死了李付,然后自己逃之夭夭。 另一间卧室空荡荡的,除了一个一尘不染的床和一个空的衣柜,别无他物。这是一个很久没有人住过的房间,但是经常被打扫。 庄凌又来到了孙鸿飞的家。 得知死者是李付后,他们已经伤心欲绝。 庄凌看到老人痛苦的样子也难过起来,“你们知道李付的妻子刘梅在哪儿吗?” “不知道,事发后我们一直没有见过她。会不会她也出事了?” “我们已经派人去找了,希望她没有出事。”“他们有什么仇人吗?” “他们总爱帮助他人,和大家都相处得很好,怎么可能有仇人。”孙鸿飞有些反感庄凌提出的这个问题。 庄凌来到那个可以一览李付家的窗户前。正当他沉思时,却看见了李付家旁的一个房子。那个房子与小镇住宅的建筑风格完全不同。小镇的住宅都是瓦房,但那个房子确实四四方方的水泥房。 “那是什么房子?”庄凌疑惑地问孙鸿飞。 “那是我们用来放陶罐的房子。我做陶器,然后李付雕花,做好的陶罐都存放在那个房子里。” 庄凌觉得那个房子有些不对劲,他赶快下了楼,来到了那个房子前…… 第四章 暗藏玄机 法医通过测试dna和样本对比,找到那根白发的主人正是李付的妻子刘梅。而通过显微镜观察到发根有白色的小球。这是经过头发用力拉扯后才会出现的白色小球。 刘梅或许已经出事了。 庄凌推开了那个房子的门,打开了灯。 昏黄的灯光洒在整齐排列的陶罐上,然而有几处却空缺着,显得那么突兀。因为地面上布满了灰尘,所以留下了滑轮的痕迹。这几个陶罐应该是用推车移动的。其中一个应该是装李付尸体的陶罐。另外几个不翼而飞的陶罐去哪儿了呢? 但出了门以后,滑痕就看不见了。这时,庄凌突然想到了那双沾满泥土的女士雨靴。 附近哪儿有泥地? 庄凌找到了孙鸿飞,在他的带领下来到了河边。 因为潮湿,河边的泥泞地上长满了青苔,只要踏入便会留下深深的痕迹。 果然,泥泞地上留下了深深的滑痕和鞋印。那鞋印和李付家的那双女士雨靴的大小一模一样。庄凌终于找到了一点儿线索,他又一次被点燃了找出凶手的激情。顺着滑痕前进,突然离开了泥泞地,滑痕终止了。但青苔却留下了痕迹。 青苔的印迹由深变浅,渐渐消失。 这是一片阴森的竹林。竹叶早已禁不住寒冷,纷纷落入了土地。 冬日凛冽的寒风中,枯枝敲打竹叶,发出簌簌的声响,如同恶魔的咆哮。 密密麻麻的竹林中,稍不注意就会迷路。 庄凌再一次顺着滑痕前进。 突然,地面上出现了黑色的血,一个陶罐出现在他的眼前。陶罐里仍装满了尸骨,又是那惨不忍睹的画面。 庄凌叫来了法医。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 尸检结果显示,这是李付妻子刘梅的部分尸体。按压尸斑没有褪色,死者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24小时。法医用镊子夹起了尸体上的蛆虫。苍蝇的生长过程一般是蝇卵孵化出幼虫,幼虫化蛹,蛹长成新生的苍蝇。苍蝇喜欢在尸体上有孔处或者伤口处产卵。尸体面部的蛆虫,全部都是奶白色,而且从蛆虫的长度来看,最多只有三天的生长时间。这个时间和李付尸体发现的大致相同。 只是刘梅的尸骨并没有用浓硫酸浸泡,凶手对于刘梅的仇恨或许没有对李付深,也留下了一些可以利用的线索。 死者的头部有被打击过的凹痕。每块尸骨创口下方的骨质有损伤,应该是砍痕,用锐器多次砍击所致。死者应该是被打晕后然后被分尸。 尸骨上还裹着残损不堪的衣物。死者穿的衣物是睡衣,这应该是熟人作案。 又顺着滑痕,另一个陶罐又出现了。尸骨被浓硫酸浸泡过。 不出所料,这是李付的另一部分尸骨。早已面目全非,血也已由红变黑。 滑痕已经渐渐变浅,说明推车越来越轻了,车上的陶罐越来越少了。 继续顺着滑痕,走出了竹林。 但是水泥地上,滑痕已经没有了。 庄凌拨通了警局的电话,立马派人全面搜寻小镇里是否还有散落的陶罐。 此时庄凌已是筋疲力竭了,他回到了警车上,在脑子里整理已经找到的线索,却慢慢地睡着了………… 第五章 真假现场 最后一个陶罐在孙鸿飞家背后的菜地里发现了,因为围着高高的栅栏,以及孙鸿飞因为老友的死已无心打理菜地,所以没人发现这个陶罐。 那是刘梅的另一部分尸骨。 菜地里留下了深深的鞋印,又是那双雨靴的印迹。破碎的瓦片散落着,这应该就是孙鸿飞听到的瓦碎声的声源处。瓦片已经被人清洗过,也没有留下指纹。 将瓦片拼凑起来,是一个小小的陶罐。泥土上并没有凹槽。这个陶罐不是直接落到泥土里的,而是撞击到某个东西后落到地上。松软的土地给了瓦片一个缓冲,所以并没有发出很大的声响,熟睡中的人一般不会听到。 刚睡醒了一觉的庄凌此时清醒了许多,他分析着这一个个陶罐的位置。 尸体分散到四个不同的地方,凶手碎尸和移尸,是为了加大被害人身份确定的难度,从而达到心理舒适点,隐藏自己和被害人相熟这一事实。 庄凌想到了犯罪学专家戴维·坎特的共心圆法则。 犯罪人在作案后往往在抛尸的时候会比较慌张,在这个过程中因为情绪因素和自身体力等因素影响,其实每次的抛尸点和犯罪现场的距离都是差不多的。所以,多个抛尸点连接成圈所成圆的圆心是第一犯罪现场。 经过大致的估量计算,庄凌来到了小镇上的一个破旧的寺庙里,这里应该就是第一案发现场了。 这是一个无名的寺庙,残疾斑驳的墙面,四根朱红色的大柱已经褪色,木头的本色裸露着。墙壁的红漆已经脱,屋角、屋檐都沾满了尘土,还有些许蜘蛛网在风中凌乱。因年久失修,这座寺庙满目沧桑。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一位禅师来到这里,此时的小镇还是李家祠堂。但是忽然之间,李家人都得了一种怪病,每到午夜就会发作,全身疼痛难忍,有如刀割一般。好善乐施的禅师为了救李家人,选了这一块风水宝地修了一个寺庙。李家人每天清晨来这里拜佛祖,疼痛便慢慢减轻。等到大家都痊愈时,禅师已不见了踪影。李家人认为禅师一定化为了佛祖,便仍然每天清晨参拜佛祖,感谢禅师的救命之恩。 但如今,这个寺庙已经荒废。 小镇里只剩下老年人了,年轻人已不愿留在这个仿佛与世隔绝的地方,他们的心中装满了财富和未来,可就是装不下垂暮之年的老人,到了很远的地方务工。老人们一大早便要起床到地里种菜、收菜,好拿到集市上卖个好价钱。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却是忙碌而辛苦的。 老人们哪有什么时间来参拜佛祖,更没有钱翻修寺庙。寺庙成了堆积柴火的地方。 这一尊巨大的佛像面露微笑,透露着一丝神秘。 庄凌仔细搜查着每一个角落,却在佛像的背后发现了一滩已经凝固的血。 经过dna检测,这是李付和刘梅的血迹。血迹旁又是那个鞋印。不过这次鞋印向外,之前发现的都是鞋印朝里。这个鞋子的主人是从这里离开的。 庄凌四处张望时,突然发现了佛像背后有一个四四方方的缝,中央有一个小把手。 庄凌轻轻地拉开,这真的是一个抽屉,有a4纸大小。这里面原本应该存放着书籍之类的东西,但现在里面的东西却被人拿走了。 什么东西会藏在如此隐蔽的地方,抽屉里的东西又去哪儿了,这又给案件增加了新的疑点。 第六章 孤独黄昏 庄凌回到了案发现场的那间屋子。 那双红色的雨靴仍静静地摆放在床下。鞋子里一定留有线索。 这双鞋只有36码,孙鸿飞的妻子告诉庄凌,这是刘梅的鞋,刘梅的脚只有35码,她买鞋子习惯买大一码。刘梅每次下田都穿这双雨靴。鞋子已经有些脱胶了。 庄凌带着手套,轻轻地将手伸进鞋里。突然摸到了一个有点儿锋利的东西。脚趾甲!这个发现让庄凌感到惊奇。这明显是被挤断的,这肯定不是刘梅的脚趾甲。 此时,一层淡淡的灰笼罩了天际,黄昏就在不知不觉间来临,庄凌恍然惊觉一天即将结束。红色的晚霞洒在这个已被谋杀案扰乱的小镇上,留下太多黑色的阴影。一对风烛残年的老者牵手从庄凌面前走过,风吹乱了他们满头的银丝。经历老友的离去,他们更加珍惜彼此。 庄凌驾着警车又来到了那条老路,没有人影。车窗外,几盏相隔甚远的路灯彼此远望,车窗外的灯光像迷离的幻影掠过,转瞬即逝,让人心中隐隐升起一种悲凉。 车里还放着未送给老婆的礼物。两个本应该安享晚年的老夫老妻却意外死去。庄凌此时格外思念老婆,他因为加班已经几天没回过家了于是他拨通了老婆的电话:“夏曼,你吃过晚饭了吗?” “吃了。” “我还没吃晚饭,我把手头的一点事情办完,马上就到家了。”庄凌准备今晚把礼物送给夏曼。 “你在外面吃吧,我已经买了今晚的机票,准备和几个朋友出去旅游几天。我现在已经出门了,八点的飞机。” “那好吧,最近天气有点冷,你出去注意别感冒了。”庄凌没有多问,他觉得老婆和朋友一起出去玩玩也挺好的,可以增添些乐趣。 “嗯,好。”夏曼的语气有些冷漠。 随着天色渐渐变暗,车驶进了城里,仿佛从一个冷清黑暗的世界进入了另一个繁华通亮的世界。熙熙攘攘的人群流动着,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庄凌回到了警局。 他又紧急召开了会议,用已有的线索对案件进行进一步的分析。 “庄警官,李付的儿子李志远我们找到了,他今天刚从外地赶回来。” “好,明天一早我们对他进行询问。” “我今天在案发现场的一双女士雨靴里找到了一片脚趾甲,这应该是某人穿时不合脚,也就是大脚穿小鞋,然后被挤断的脚趾甲。而这双鞋子的印迹多次在案发现场找到,凶手应该是一位男性,并且穿着这双鞋子作案。这一定是案件的突破口。” “另外我还在小镇的一个寺庙里的佛像身上发现一个抽屉,可是里面的东西被人拿走了。” “不过我们还没有找到嫌疑犯。大家打起精神来,搜寻现场还有没有什么线索。” 会议室里经过了一番激烈的讨论…… “大家辛苦了。散会!” 天已经黑了,此时已经过了八点了。老婆已经坐飞机离开了,他不能去机场送老婆离开了,礼物也只有等老婆回来再送了。 庄凌走进了警局旁的一个面馆。 “二两杂酱面,不加味精!”没等庄凌开口,老板娘已经帮她说了。 庄凌每次加班完了都来这家面馆,他已经是常客了,而且每次都点一样的。 “庄警官,辛苦了,为我们人民服务。” 这一碗二两的面,明显不止三两。 腾腾的热气,带着老板娘的热心。庄凌在这寒冷的夜里感到了一丝温暖…… 他更加明白了自己的工作的意义。 第七章 缺失的照片 庄凌将那张缺了一块的照片带回了警局。 这张照片应该原本布满了灰尘,但最近被人擦试过,因而照片的四角堆积着灰尘。 照片上的刘梅还很年轻,大概有三十多岁,她穿的正是那双雨靴。李付瘦瘦的,带着一副黑框眼镜,显得文质彬彬的样子。 照片的背景是那座寺庙。李付和刘梅牵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他们的脸上流露着幸福的笑容。 照片上小孩的头是用小刀割去的。割痕里漏出白色,这应该是刚被割的。 第二天一早,庄凌和李志远见了面。 李志远穿着黑色的大衣,带着一个黑色的鸭舌帽,一身黑色的打扮。他的皮肤黝黑,耳朵上别着一根烟,身高大概一米八。他的手上长满了老茧,这是一个常年做苦力活,每天风吹日晒,饱经风霜的中年男子。李志远和庄凌同年,但是李志远的头上却爬满了白发。 李志远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泣不成声。 “你好,我是负责这件案子的庄警官。你就是李志远?” “是的。我得知这件事后,立马买机票从外地赶了回来。我已经三年多没有回过家了,连他们的最后一面我都没有见到。”李志远的声音有些沙哑。 “请你节哀。我们答应你一定会找出凶手。关于你父母的死,我们有些问题想问你。” “好。”李志远点了点头。 “这张照片你还记得吗?” “记得,这是我进入小学第一天在寺庙前拍的照。我从小学就开始读的寄宿校。那是我第一次离开他们。那天我们拜了佛祖,他们祈祷佛祖保佑我进入小学后取得好成绩。” “那这个照片上为什么你被割去了。” “不知道,可能是他们吵架时生气了就割去了吧。” “他们经常吵架吗?” “嗯。他们在我很小时就经常吵架了。” “那你最近有和他们联系吗?” “没有。”李志远取下了耳朵上的烟,摸出兜里的打火机,点燃烟头后,自顾自地抽起了烟来。 显然,李志远对于庄凌的盘问有点儿不耐烦了。 庄凌并不抽烟,空中弥漫的烟味把他呛着了。庄凌结束了这次谈话。 李志远扶着椅子起了身,一瘸一拐地离开了接待室。 “你的脚怎么了?”李志远的异常引起了庄凌的注意。 “我前几天在工地上脚受了伤。过几天就好了,在工地上,受点儿伤再正常不过了。”李志远加快了脚步,离开了警局。 “胡队,派人调查一下李志远的行程。”庄凌凭借多年的工作经验,觉得李志远一定有所隐瞒。 “好。”回答的是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一头披肩的直发,姣好的容貌,清新的气质,青春无敌的气息,脸上洋溢着甜美可人的笑容。 “你是新来的?”庄凌从没见过眼前这个女人。 “是的。”她略低着头,轻声细语地回答。 “庄警官,她是新来的,叫崔梓玥,你可以叫她小玥。小玥是一名实习的女研究生,这三个月跟着你学习。她也会协助你工作。”胡队介绍着崔梓玥。 “庄警官,您好。这三个月我就跟着您学习了,请多多指教。”小玥手紧紧攥着衣角,她第一次实习,缺乏经验,显得十分紧张。她以为庄警官是一个很严肃高冷的人。 “嗯,好。小玥,你不用紧张。目前这个还未找到凶手案件很有学习价值,这是资料,你看看吧。”庄凌把资料递给了这个略显稚嫩的女孩。 “我会好好研究的。同时调查李志远的行踪。” 因为庄凌温和的语气,小玥不那么紧张了,他松了口气,带着任务,离开了。 第八章 行程追踪 “庄警官,我已经把资料看完了。李志远的行程我也已经调查出来了。他五天前回来过,也就是李付和刘梅出事的那个晚上。不过他第二天就离开了。”小玥将李志远的行程表给了庄凌。 “快派人将李志远找来。” …… 李志远和昨天一样的打扮,走路还有点儿一瘸一拐。 “李志远,又见面了。你可以解释一下你五天前回来的事吗?” “我……我那天是回来了。这么多年没回家了。我本来是想回来看看他们,谁知一回到家就碰到他们吵架。我一生气,就把我们的合影上我那部分割去了。我告诉他们我永远也不会再回来了。” 说着,李志远从包里摸出了他割去的那部分照片。 “那你昨天为什么要有所隐瞒?”庄凌用质问的眼神望着李志远。 “我……我只是不愿提起那不愉快的记忆。”李志远的眼神有些闪躲。 “那我能看看你的脚吗?” 李志远把脚往回缩了缩,他的内心十分忐忑。“为什么……为什么要看我的脚?” 庄凌拿出来搜查令,放到李志远面前。 李志远慢吞吞地脱着鞋,他很害怕自己隐藏的秘密被揭露,但他必须照做。他的脚趾头用纱布包着。 “你需要把这个脚趾甲剪下来,我们要取样做对比。” 庄凌将这两片趾甲壳对比,竟然能拼凑起来,可以确定这是同一个人的。 “李志远,你为什么要穿你母亲的雨靴?” “我当时想去河边走走,但是怕弄脏了皮鞋,就穿着我母亲的雨靴去了河边。”李志远说话时不停地用手搓着膝盖,眼睛时不时向右上方看,眼神飘忽不定。 人的眼球转动说明大脑在工作。当大脑正在思考编织一个谎言时,人们眼球的运动方向是右上方。 显然,李志远很心虚,他在撒谎。他极有可能是凶手,加上之前熟人作案的推断。但目前没有足够的证据。 公安机关对于未查清全部犯罪事实的嫌疑人,可以拘留三日,特殊情况可以延长到七日, 庄凌必须在三到七天内找到证据。 庄凌来到了李志远住的酒店进行搜查。酒店在城外,李志远选了这里最便宜的酒店。那个抽屉里不在的东西很有可能是被李志远拿走的。 酒店里有一个李志远的包。包里没有什么贵重物品,除了一张他女儿的照片,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据调查,李志远三年前和他妻子离了婚,女儿也判给了他的妻子。他一定非常想念自己的女儿,但又不能和女儿相见。 照片背后有一个用铅笔画的神秘的图案。那是两朵美丽的罂粟花,花上有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盯着这两朵罂粟花看许久,却又仿佛看到一双流着泪的眼睛。多么美丽,甚至美丽得有一些诡异。 小玥发现庄警官盯着这个图案看了很久,问道:“庄警官,你是见过这个图案吗?” 庄凌觉得这个图案十分熟悉,肯定曾经在哪儿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啊,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庄警官,下班时间已经到了,你好好休息一下吧,休息之后可能就想起来了。” 小玥和庄警官离开了酒店,架着警车回到了警局。 “小玥,要不我请你吃一顿晚饭吧。那家店特别好吃。” “好啊!”小玥已经不再紧张了,因为她觉得庄警官是一个多么友好热心的人。 庄警官带着小玥又来到了那家面馆。 “老板娘,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徒弟小玥。”庄警官一脸骄傲。 “小玥啊,你师父庄警官特别优秀,你以后也会和他一样。”老板娘说着,把庄警官和小玥的碗里都盛得满满的。 小玥开心而自豪地笑了,就像一个被长辈表扬了的小孩。 第九章 暴雨之夜 一道银白色的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一声爆炸似的轰鸣,把初睡的夜惊醒了。漆黑的夜空,如同一张巨大的网,快要将万物覆盖。 风肆虐着大地,像一只奔走的狼,凄凉地嚎叫着。到处都是从天而降的水流,如刀剑猛烈地刺入地面。高大的树影左右摆动着,仿佛即将偏向一边,倒下地…… 粘稠嘈杂的暴雨声和暴怒凶猛的雷鸣声,汇成了夜晚的怒吼。 繁华都市,窗外灯火阑珊,却没有了匆忙的行人。庄凌独自躺在家里的床上,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他担心案发现场会被这场暴风雨破坏掉,这起案子本就扑朔迷离了。 于是,他裹上雨衣,开车去往阴西镇。一路上没有行人,没有人敢于迎接即将来临的暴风雨。只有零星的几辆车,都在拼命地朝回家的方向狂奔。只有他的线路与众不同。 阴西镇又是一片漆黑。隐隐约约还会听到雨打击房瓦的声音。地上到处都是泥土。 庄凌拿着手电筒往寺庙走,一束微弱的光照亮着他前进的道路。 突然,一声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那声音渐渐清晰,分明就停在了寺庙里。 寺庙的门被打开了一束光从里面射出。在雨幕中,一个黑影忽然从庄凌眼前飘过。 庄凌保持了警惕,做好了攻击准备,轻轻地走了进去。 那束光又忽然不见了踪影。 庄凌用手电筒四处搜寻。照到佛像时,庄凌看见了一双从佛像背后露出来的手,拿手显然是女人的 他拔出了枪,一步一步地靠近佛像。 灯光照在了那个藏匿的人的脸上。 “啊……”那个女人尖叫了起来。 “小玥,怎么是你?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庄凌看到是小玥,松了口气。 受到惊吓的小玥一听是庄警官的声音,拿着手电筒照向他的脸。“庄警官,吓死我了,怎么是你?” “我怕暴风雨破坏了案发现场,就赶紧赶过来了。” “庄警官,我也是。我已经把这个案件的资料看完了,我也想协助你。不过我还找不到这个小镇的路,误打误撞进了这个寺庙,然后就听到了脚步声,我以为是凶手来了。” “小玥,你以后不要一个人跑出来探案,你还缺乏经验,不安全。接下来,你一定要紧跟着我。” “嗯,好。” 庄凌想带着小玥去那几个陶罐放置的地方。 首先来到了李付的家。陶罐上雕刻的花纹唤醒了他们的记忆。 “那个图案不是,不是昨天那部分照片背后的吗?”小玥惊讶地张大了嘴。 “是啊,一模一样。明天可以去问问孙鸿飞,他应该知道。” 门前竟然出现了一个你脚印,庄凌确定他上次来时并没有这个脚印。也就是说庄凌离开后又有人来过这里。 紧接着,庄凌又带着小玥来到了其他几个放陶罐的地方。因为雨水的冲刷,泥地已经变成了稀泥,以前那雨靴的印迹已完全看不见了。凝固的血被血融化后和稀泥混合在一起。 最后一个地方是那片菜地。 每个陶罐上都刻着那个神秘的图案。 雨水将陶罐周围的泥土冲开了,隐隐约约看到了像纸一样的东西。 “小玥,帮忙把陶罐抬开。” 陶罐被移开了。 “里面有一封信!多亏了这场暴风雨。” 信封四周已经被打湿了,但还可以稍微看得清中间的字迹,上面写着:“……志远,虽然你不是我们的亲生儿子……” “原来李志远不是李付和刘梅的亲生儿子,那么他就更有可能是杀人凶手了。” 庄凌又和小玥挪开了另外泥地里的几个陶罐,挖开下面的泥土,都藏着一封信,但都被雨水打湿,字迹都模糊了。 “就看李付家里的陶罐下有没有信了。” 第十章 信中秘密 雨,时密时疏;风,时紧时缓,可始终没有完全终止的意思。 庄凌和小玥搬开了那个房间中央的陶罐,下面藏着一个完好无损,还没拆开的信封。 终于有了新的线索,他们一阵欣喜。 收信人是李志远。 拆开信封,信纸已经有些泛黄了。这是李付写给儿子的信,字迹工整。 上面写着:“志远,我是爸爸。你最近过得好吗?我知道你在外地打工很辛苦,累了就休息一下,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三年前告诉你那件事情后你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我和母亲都很想你。现在你有了自己的家庭,你应该不那么孤独了。我还没有见过自己的孙女一眼。今天是爸爸的七十大寿,我唯一的愿望就是你能回来看看我。我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亲生儿子,希望你能原谅我。” 信中说的那件事是什么?为什么李付希望李志远原谅自己?难道李付做了对不起李志远的事吗? 此时,已经凌晨两点了,风停了,雨没停。雷声渐小,身感渐冷,偶尔带一丝寒意。虽然全身都被淋湿了,不过今天的新发现让庄凌和小玥感到庆幸。他们找了就近的宾馆住下。正是李志远住的那个宾馆。这样也方便去案发现场调查。 庄凌和小玥在渐渐减弱的雨声中入睡了。 清晨,东方的第一道曙光唤醒了沉睡中的人庄凌和小玥。 窗外的一切都显得湿漉漉,雾蒙蒙。清晨的风有些微凉,远处,三两鸟儿枝头歌唱,清脆的声音悦耳动听。 庄凌来到前台,查看了李志远的定房间记录。李志远确实在李付出事之后的那晚在这里定了房间。但他后来并没有退房,也没有人住。一直到三天前的晚上,他又回来了。也就是说,他已经做好了再一次回到这里的打算,预谋好了一切。 他们来到了小镇上,想要找孙鸿飞询问关于案件一些问题。 雨后的小镇仿佛是一幅水墨画。树上的雨滴还扑嗒扑嗒的落着,砸在地上水坑里溅起一个个小漩涡空淡淡的暗沉,褐色的瓦砖在雨水的不断冲洗下显得格外的锃亮。微风带着淡淡的花香,吹拂着无数的绿叶,摇晃着滚落滴滴晶莹的露珠,发出轻轻的声响。一道彩虹朦胧在云中。这里的风景幽静如风,像一幅画,像一曲歌,柔柔的,轻轻的,定格于刹那,飘飞于空中。 “好美啊!”从小在城市里长大的小玥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美景,她陶醉于花香凝雾中。 “小玥,我们还要办正事呢!”庄凌抓着不愿前进的小玥来到了孙鸿飞家。 孙鸿飞赶紧泡好了茶。 “谢谢。我们想问问你这个图案的含义。”庄凌把手机拍的照给孙鸿飞看。 孙鸿飞看到这个图案很惊讶,睁大了眼睛,一时愣住了。“志远回来了吗?” “是的,他前几天回来了,不过他……”小玥正回答着,庄凌给她使了眼色,示意她不要告诉孙鸿飞李志远已经被暂时拘留的事。 “为什么您看到这个图案就知道是李志远回来了,这里面的秘密您能告诉我们吗?”庄凌接过了小玥的话。 “唉,其实啊,志远并不是李付的亲生儿子。那个是他亲生母亲留给他的手绢上绣的图案。但刘梅和李付没有告诉他,他一直以为他们就是他的亲生父母。他从小就很孤僻,总喜欢坐在角落里,一个人看着手绢上的图案发呆。后来,李付将雕花的技艺传给了他,想让他传承雕花技术,但他只在陶罐上刻那个手绢上的图案,其他的都不愿刻。图案上是一朵罂粟花,不吉利,陶罐就卖不出去。三年前的一天,李付告诉了他事实以及关于他父母的事,然后他就一气之下离开了。”孙鸿飞回忆起从前,眼睛里却含着泪水。 “我们在案发现场发现的四个陶罐上都刻着这个图案,难道是李志远刻的吗?”小玥感到疑惑。 “李付在李志远离开后很伤心,因为思念儿子,他每年都会在一个陶罐上刻一个这个图案,今年刚好是第四年,第四个陶罐是他最近刻的。” “那您知道李志远的亲生父母是谁吗?他们为什么把他丢下不管?” 泪水在孙鸿飞眼睛里打转。他摇了摇头,不愿回答。 庄凌很无奈,他知道孙鸿飞不愿提起关于李志远父母的事,这里面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看着沉浸在悲伤中的孙鸿飞,庄凌和小玥默默地离开了。 第十一章 死亡之花 罂粟花是“爱而不能”的死亡之花。一个母亲,怎么会将一个绣着罂粟花的手绢给自己的孩子? 庄凌给警局打了电话,叫他们把李志远带到了这里。 已经在监狱里待了几日的李志远突然看到了雨后这么美丽的家乡,久久目光不移。或许此情此景,让他想起了曾经在这个小镇的时光。那一抹云,那一缕烟,那一片土,那一朵花,都承载着他童年的记忆。他不爱言语,内心一定有无法修复的创伤。曾经在这片土地上酣睡的他,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在泥土里睡去。曾经在这里留下了孩童欢快的步伐,而如今踏进去的一步却是沉重的。 庄凌带着被扣押的李志远来到了李付的家门口,让李志远把脚放到门口的那个脚印上比对。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李志远的脚上。竟然和鞋印刚好吻合。 “你是不是回来的那天晚上来过这里?你来这里干什么?” “是的。我来这里拿了我的东西,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手绢。” “你口中说的母亲不是刘梅吧,你三年前知道了他们不是你的亲生父母就再也没回来过。但是他们毕竟养了你,你怎么能对他们不管不顾?这是一封李付写给你的信,你看看吧。”庄凌将信递到了李志远手中,注视着李志远微妙的的表情变化。 李志远强忍着泪水,看着这封满含情感的信和熟悉的字迹。突然,他将信纸揉成一团,眉头紧皱,怒吼起来。 在场的人都十分恐惧,赶紧把他扣押得更紧。 李志远的情绪十分激动,把信纸狠狠地扔到了地上,面目狰狞,眼神里流露着仇恨,满脸通红地吼道:“我的亲生父母就是被他们害死的!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还要把我养大,不把我也给害死!” 李志远被关押以来都表现得很平静。这样一个温和的人怎么会用如此残忍的手法杀人,庄凌都怀疑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不过现在,他仿佛变了一个人,就像在黑暗中狩猎的恶魔,随时可能把杀戮的欲望发泄到某个猎物身上。面前的李志远暴躁、偏激、攻击性强,身上有“坏人”的特质,因此庄凌更加坚定他就是杀人凶手。 “你冷静一下。”庄凌让李志远坐了下来。在场的人都一声不吭,想让李志远平复心情。 一分钟过去了,李志远渐渐平静了下来。 “我也不知道我父母是怎么死的,三年前我爸和我妈,不,是李付和刘梅告诉我他们不是我的亲生父母,他们说我的父母做了错事,被人追杀,但是他们把我救了下来。我相信了,还很感激他们的救命之恩和养育之恩。我再次离开去工作时,收到了一条秘密短信。这是那两条手机短信,我一直保存着。” 李志远把手机掏了出来。他的手机短信除了那两秘密短信外都清空了。“我打过这个号码,但是始终没有人接。” 第一条短信是2015年2月14日收到的,上面写着:“你好,李志远。想必你已经知道李付和刘梅不是你亲生父母了吧。你的亲生父亲叫姜宏,母亲叫唐玲。你的本名叫姜远。你的亲生父母是李付和刘梅害死的。具体的情况我以后会告诉你。——神秘的陌生人” 李志远看了这条短信说道:“我那时不确定他说的话,因为我不相信我亲生父母是李付和刘梅害死的,他们辛辛苦苦把我养大。后来我查了很多资料,也没有找到我父母的死因。不过,我就再也没回过家了,因为我想弄清楚真相,不想把仇人当作父母。直到今年,我又收到了第二条短信。” 短信上写着:”四十年多前,你的亲生母亲本是李付的妻子,她很爱李付。李付以前开了一家陶器公司,是一个富豪。后来李付出轨了,你的母亲和他离了婚。唐玲一个人悲痛欲绝,甚至换上抑郁症。孤独的她开始绣花,并且喜欢绣罂粟花,因为这花的美丽是让人在迷幻中毁灭的死亡之恋、是让人们在麻醉中枯萎的腐蚀剂,充满诱惑的陷阱,让人万劫不复,就像她失败的婚姻。过了几年她遇到了姜宏,虽然他很穷,不过却给了唐玲生活的希望,不久他们就生下了你。但是李付和他的二任老婆刘梅却生不出孩子。于是,李付想要从唐玲手中把你抢过来。但是唐玲和姜宏死活也不答应。在1978年2月14日情人节的晚上,唐玲和姜宏在山上散步。得知他们行踪的李付找人在山上暗杀了他俩。尸体被抛进了阴西镇的河里,但李付后来却没有被判罪。具体的原因我会以后告诉你。——神秘的陌生人”短信接受的时间是2018年2月13日,就是李付和刘梅出事的前一天晚上。 庄凌一字一句地看完了这条短信,问李志远:“你看了这条短信后,就想为你亲生父母报仇,是吗?” “是的。第二天我就坐飞机回来了。当天晚上,我回到了家,见了他们。然后我让他们和我一起来到了河边散步,为了在这个隐蔽的地方把他们杀死,然后把他们推进那条河里,给我父母陪葬。我用河边的一个小陶罐将他们打晕了,也不知道他们死没有,然后我就跑了。为了不留作案痕迹,我一直戴着手套。第二天我就从新闻上得知了他们已经死去的消息。我后来有几晚没住在这个宾馆,也没有退房,在城里又找了一家宾馆住下,想远离那个地方几天,我不知道是不是我那晚把他们打死的。” 李志远的眼眶微红,用手掌擦去脸上的泪,手掌湿了又用手背擦。他很想为亲生父母报仇,但没想到李付和刘梅的死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 他口述的住房记录和庄凌得知的是完全吻合的,庄凌相信这次他没有撒谎。“现场的尸体是被分装在陶罐里的,说明在你之后还有人来过。但是,我们并不知道是否是你把他们打死的。所以你并没有脱离嫌疑。” 庄凌打探了一下四周,突然他看到了一个人影。孙红飞此时正在他家的窗户里默默地看着这一幕,他注视着发怒后又悲痛起来的李志远,看到他被扣押着,以为他就是杀人凶手,用手不停擦拭着眼泪。 ”我还想带你去见一个人,他可能知道关于你亲生父母的事。” 第十二章 旧案疑云 “孙叔!”李志远站在窗户前激动地喊到。 忽然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站在窗户里哭泣的孙鸿飞背过了身,擦拭着眼泪。面前是他在老李和刘梅死后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那个人,他担心、害怕,现在却不敢面对他。 扣押李志远的人跟着他跑上了楼,他抓紧了孙鸿飞的手臂,半蹲着,以乞求的姿态问道:“孙叔,我的亲生父母真的是他杀死的吗?那为什么他们没有被判刑?”李志远把那条短信给孙鸿飞看了。 孙鸿飞已经泣不成声,嘴唇紧抿。 李志远几近哽咽,憋红了双眼,用力摇晃着孙鸿飞:“你告诉我啊!快告诉我!” 警察将李志远拉开了。 “对不起,志远。这条短信上所说的都是真的,我也是同谋。李付以前确实开了一家陶器公司,我就是他的助理,这件事我是知情的。而且在李付杀人后,我帮他擦屁股,用钱买了一个替罪羊。我和李付都觉得良心过不去,就把那个公司转让给了别人,来到了这个幽静的小镇,我们一起做陶罐为生,想安安稳稳地度过后半生。他真的把你当成了亲生儿子,可随着你渐渐长大,你长得越来越像你母亲。我们就越来越害怕,怕你知道后会……罪孽,罪孽啊!”穿透骨髓的悲伤和愧疚向孙鸿飞袭来。屋子里,仿佛每一个桌椅床角都带着沉沉的悲恸。 “不!不!”得知真相的李志远声嘶力竭地大吼着,满脸通红,整个人都在颤抖,他恨不得杀掉眼前这个曾经给了他快乐的白发老人,却被警察紧紧抓住。他的心被曾经所爱的人们伤得千疮百孔,一颗温暖的心渐渐冷却。“你们这些警察有什么用,连我亲生父母真正的死因都没有查出!” 警察押着李志远离开了。 孙鸿飞目送着李志远渐行渐远的背影,泪眼婆娑,他的心里十分愧疚与自责。这是一张饱经沧桑的干枯的脸,纵横的皱纹里藏满了岁月的风霜,湿了又干的泪痕清晰可辨,白白的胡茬盖满了大半张脸。“我和李付一直以来都过得很痛苦,我们对不起这个孩子。” 庄凌搀扶着他坐到了沙发上。“现在我们已经把他拘留了,他有重大的作案嫌疑。还有你和李付四十年前的事件,我会去调查清楚。如果属实,您也会被判刑。”看着这个年逾古稀的老人,他多少有些沮丧和心疼,但他不得不派人把他也带回警局。 庄凌和小玥随着警队回到了警局。 那个发短信的人谁,他是否参与了这场凶杀案。不过,那个号码已经成了空号,他们没有办法定位到他的位置。他一定会再次发短信过来,于是庄凌收缴了李志远的手机。 档案室在一条昏暗走廊的尽头,庄凌和小玥只听得见自己和对方的脚步声。这里放的都是些很久以前的案件资料了,很少有人来过。庄凌希望在这里面找到那个案子的资料。 “1978年2月14日。”庄凌在嘴里默念,在一排排资料中寻找着。 “找到了,庄警官!”小玥高兴又得意地把资料递给了庄凌。 “不错嘛,找资料都比我快了。警察就需要这样细心,做事敏捷。” 庄凌打开了文件袋。 资料上写着“时间:1978月2月14日。案件:在阴西镇的河边打捞出两具尸体,死者双手双脚都被捆绑着,身上有多处伤痕。经检验是一对夫妻姜宏和唐玲,死者的年龄是三十岁。死因是绳索勒住脖子导致的窒息而亡。经调查,死者是当晚在安亭山被人害死。第二天,一位叫何平的中年男子自首,称自己是为了盗窃钱财杀死了他们。何平被判死刑。” “这个案子的凶手第二天就来自首,偷盗惯犯通常不会这么做。这个假凶手应该就是孙鸿飞找的替罪羊。他和李付做出这样的事情,却用钱就躲过了。这是我们警察的事实。现在我要去申请重新调查这件案子。” 庄凌回到了办公室,看着资料沉思。当时经手这件案子的警察都已经退休了,具体的情况他无法得知了。从孙鸿飞那里他得知了李付曾经那家陶器公司的名字。庄凌打开了电脑,在网上查找着那家公司的资料。弹出的第一条便是标题为“某某某陶器公司老总突然将公司拱手让人”的新闻。这家公司在转让后没几年就倒闭了,其他并无再多的信息。 “庄警官,这件案子我已经申诉重判了,孙鸿飞已经自首了。”小玥端来了一杯咖啡,对满脸愁容的庄凌说。 “谢谢,可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孙鸿飞说他们作案时雇的杀手都已经用钱让他们封口了,那为什么那个发短信的陌生人会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但一直没有告发呢?”庄凌越想越愁眉不展。 “庄警官,我们目前的任务就是要找到这个陌生号码的主人,您别急,我们总会找到凶手的。” “唉,说起来容易,原本看着就要破案了,结果又牵扯到了四十多年前的一个案子了。”庄凌喝了一口咖啡,苦味刺激着味蕾,仿佛一直流入了心里。 突然,李志远的手机响起了消息提醒音。庄凌以为是那个陌生人发来的短信。 结过是一条备注名为“亲爱的”发来的“睡了吗?”的qq消息。 虽然已是夜影幢幢,庄凌仍然去到了拘留所。 “李志远,这个人是谁?” “他是我女朋友。” “她现在在哪儿?关于你是否说谎我们可以问她。” “我不知道她在哪儿,她对于这件事并不知情。其实我们从没见过面,只是用qq聊天。你能把手机给我,我想回复她,马上就好。” “嗯,可以。” 李志远回复到:“亲爱的,我这几天有事,你暂时就不要找我了。”紧接着过了两分钟也没有人回复。“唉,她应该是生气了。”此时的李志远低着头,有些伤感。 庄凌没想到一个表面如此冷漠的男人竟然还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第十三章 未谋面的女人 李志远和他女朋友qq聊天的结束语停留在他发的消息上。对话框上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之后.....”,有消失了,只留下李志远有点略带忧愁的心。 庄凌打破了牢狱里的一片寂静,问道:“你说你们未曾见过面,那她怎么算得上是你的女朋友?” “你不懂,虽然我们未曾见过面,但是她是一位肯花自己时间倾听我烦恼的聆听者。她是一位孤儿,患有抑郁症。和我一样有着悲惨的经历。就这样我们几乎每晚都互相诉说烦恼,互相鼓励对方,互相说晚安来结束一天的烦恼。在我离婚后,那是我最痛苦孤独的时候,但是我遇到了她。是她陪伴着我,鼓励着我,给了我力量。我们已经确认了男女朋友关系,本来是约好这个情人节见面的,不过我却得知了亲生父母的死因而违约了。现在她一定很生失望难过。”李志远默默地低下了头,望着这暗无天日的牢狱中的地板发呆。 “这样吧,我每天晚上把手机给你一个小时,你就可以和她聊天。如果她真的患有抑郁症,那她就真的非常需要你。” “谢谢!” 庄凌第一次看到李志远感激的眼神,以前他都是一脸厌烦与不屑。 庄凌听到到“孤儿”这个词突然想到了自己的妻子。夏曼也是一个孤儿,没有生育能力,所以他们没有孩子。从小孤独的她是多么需要陪伴啊,自己却常常有工作要忙。庄凌很惭愧,他觉得自己还不如李志远。他已经一周没有见过夏曼了。也不知道她旅游回来了没有。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三年前,我前妻嫌我太穷以及性格古怪和我离婚了,也不允许我和女儿相见。有一天,一个陌生人突然来加我,说她看了我的心情日志,觉得我们同病相怜。然后我很好奇,也看了她的空间。知道了她的身世。然后我们就加了好友,慢慢地聊开了。她的qq列表你只有我一个好友,也只有我一个特别关心。” “那她叫什么名字?” “我告诉过她我的名字,但她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我一直叫她亲爱的。” 庄凌怀疑这个女的是以网恋为诈骗手段,这种案子他见多了。有可能对方还是一个男的冒充女子。他想让李志远有所警惕。“你想过她为什么不告诉你名字吗?” “没有。名字有什么重要的。我们的心是在一起的就够了。” “可是万一对方是个骗子呢?这种事情经常发生,这是犯罪团伙的常用手段。” “不会的,她不可能是个骗子。我相信她,也了解她。”李志远对庄凌的质疑感到生气,刚才感激的眼神全然消失了。 “那她向你提出过要钱的要求吗?” “当然没有,我们是真心相爱的,和物质没关系,她才是我前妻那样的人。” 见李志远执迷不悟,庄凌觉得那个不愿透露姓名的女的有些奇怪。阴暗寒冷的牢房让他感到压抑,于是他离开了这里。外面的空气焕然一新。他拨通了夏曼的电话。 “喂,夏曼。你睡了吗?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老公,明天我就回来了。我给你带了很多东西。” 从夏曼说话的语调可以听出来她很开心。庄凌也不自觉的嘴角上扬,高兴地说道:“是吗?我很期待哦。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你明天几点的飞机,我来机场接你。” “明天下午三点。” “好的,拜拜,亲爱的,早点休息,明天见。” “好,拜拜,你也要早点睡,别太累了,我很想你。” 夏曼的话让他感到幸福。“我很想你”,这句话庄凌已经很久都没有听到过了。车里给夏曼准备的结婚纪念日礼物都已经有点儿灰尘了,庄凌擦了擦,带着它回到了家。 他忘却了案件的悬疑带给他的不快,此时他的脑海里只有见到夏曼的满满期待。 第十四章 离奇身亡 “庄警官,孙鸿飞死在家里了!报警的是他妻子。我现在在案发现场。”小玥在电话中惊慌地向庄警官说。 “什么!我马上过来。”正躺在床上的庄凌听到这个噩耗一下子弹了起来,急急忙忙地从暖和的被窝中出来。寒风凛冽,他裹上了大衣。 经过三十分钟的车程,庄凌来到了孙鸿飞家中。家里物品的摆放仍是前几天庄凌见到的那个样子,床前放着一个火炉,地上全是还未凝固的鲜血,一具惨白的尸体躺在地上,双眼瞪得大大的。孙鸿飞的手中握着一把菜刀,脖子上有一道用刀划的伤口,这是致命伤,血还在从伤口里喷涌而出。窗帘上浸满了飞溅的鲜血,牙齿成玫红色,从牙根到牙尖渐渐变浅。 除了脖子上的那到伤口,尸体身上的衣物被砍得破破烂烂,伤口裸露着,血肉模糊。 “小玥,你怎么看?” 小玥带着口罩,严肃地说到:“从死者的情况分析,孙鸿飞可能是自杀身亡。他应该是觉得有愧于李志远,内心过意不去吧。或许这对于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孙鸿飞听了小玥的回答,沉默着,他并不赞同小玥的说法。孙鸿飞既然知道自己将会被判刑,又为什么要自杀呢? 庄凌搜寻着尸体周围的物品。这时,他发现窗户下面的角落里有半根烟,烟头的火还没有熄灭。 “这个烟头说明了什么?”小玥看着盯着半根香烟沉思的庄警官,不解地问到。 “这半根烟就是破案的关键。如果他是自杀身亡,那么为什么会在死前突然扔掉手中的香烟。显然,他是在窗前抽烟时突然被人杀害,所以地上留下了这半根烟。” “原来如此。”小玥将敬佩的目光投向庄凌。 “你在找找周围有没有什么线索。”庄凌对小玥说。 小玥立马认真地寻找蛛丝马迹。“咦?庄警官,这么寒冷的天为什么孙鸿飞会把窗户打开?他是为了散去烟味吗?” “不对,孙鸿飞抽烟都不会开窗,他很享受烟味弥漫在空气中。应该是凶手开的窗,他是想让人快点儿闻到从窗户里散发出来的尸臭味,然后发现尸体。” 庄凌在尸体身上寻找线索,从孙鸿飞裤子上的一个口袋里找出了一部黑色的老年机。 一打开就是一条短信:“孙鸿飞,你害死了唐玲和姜宏,我要让你杀人偿命!——神秘的陌生人。” 又是那个神秘的陌生人。除了李志远,还有谁和姜宏、唐玲有关系,并且仇恨着杀死他们的人。 庄凌对比了庄凌收到的那条短信上的号码,这次号码又不一样了。 庄凌马上向警局打电话:“你们查一下这个号码……,看它最后一次出现的地点是在哪里。” …… “这个号码最后一次出现时在机场,之后就关机了,再也没有移动过。” “机场!”庄凌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下午一点,他三点要去接旅游回来的夏曼,现在正好可以过去调监控,然后刚好可以接夏曼。 庄凌开着警车去了机场…… 第十五章 神秘的陌生人 “我现在里手机定位地点还有多远?”庄凌穿着便衣到达了机场。人群密密麻麻,在机场里找凶手,如同大海捞针一般。 “手机最后一次出现在女厕所里。” “女厕所!”庄凌有点儿尴尬,他不方便进去。于是,他来到了监控室,调取了机场外离女厕所最近的监控。 孙鸿飞出事的时间是上午十点,从阴西镇到机场有一个小时的车程。孙鸿飞调取了八点到十点的监控。 监控里,不断地有人进出厕所。几乎每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的,戴着口罩,拿着手机,低着头走进厕所。 庄凌专心致志地观察着录像里每一个进出的人。 “夏曼?”庄凌惊讶地按下了暂停键,夏曼怎么会在这个时间段出现在厕所,她不是下午三点才到吗?难道她在撒谎?不可能啊,庄凌怀疑自己看错了,揉了揉酸胀的眼睛。 “这是谁啊?”小玥看出了庄凌看到这个女人很惊讶,他明显认识录像里的这个女人。 “她是我妻子夏曼。”庄凌反复地看了录像很多次。从她的穿着、走路姿势来看,尽管她戴着口罩,庄凌也确定了她就是夏曼。 “凶手应该是把手机卡取了出来,扔到了厕所里。小玥,你去把女厕所里的每一个垃圾桶都翻一遍,找一下里面有没有手机卡。” “翻垃圾桶!这么脏!我才不去呢。再说了,万一凶手已经把手机卡扔到下水道里了呢。” “万一手机卡就藏在厕所的垃圾桶里呢,不试试怎么知道。你是这里唯一的女警察。作为一名警察,应该……” “好,好,我去就是了。”小玥极不情愿地走进了厕所。 她一边要等待别人从厕所里出来,一边要装作刚进入厕所里的样子。 “真臭啊,太恶心了。”小玥戴着手套,一个一个地翻着,她快要窒息了。这么小的手机卡怎么找得到啊。小玥感到很崩溃。 已经是最后一个垃圾桶了,再找不到的话,手机卡就真的被冲进下水道了。 突然,她在一堆肮脏的东西中找到了一张手机卡。 她激动地快要叫出来,不过想到了自己还在厕所里。她把带着脏物的手机卡装进了袋子里。 “庄警官,我找到了!” “厉害呀,翻厕所垃圾桶的感觉怎么样啊?真是辛苦你了。”庄凌调侃到。 “我下次再也不会干这种事了。这次只是迫于无奈,唉!”小玥一脸委屈。 庄凌看着小玥生气的样子哈哈大笑。这时,他看了看手表,已经三点五分了。 “小玥,你把这个手机卡清理一下,然后调查一下它的信息。我要去接我的妻子了。” “还要我清洗!”小玥愤怒地瞪着庄警官。 庄凌已经跑着离开了监控室,来到了出站口,假装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夏曼拖着行李箱站立着,眼神四处搜寻着。 庄凌一眼就看到了她,激动地向她奔去:“夏曼!” 两个人紧紧地拥抱着,仿佛久别重逢。 不过,庄凌想起了那段监控录像,夏曼的穿着打扮和录像里的那个女人一模一样。他推开了夏曼:“夏曼,你是三点到的吗?” “是啊,怎么了……”夏曼的眼神有些躲闪。 “没什么……” 第十六章 悲痛无言 夏曼究竟在隐瞒着什么?他和唐玲是什么关系?她真的是那个神秘的陌生人吗? 庄凌牵着夏曼的手离开机场,他感觉到夏曼的手掌心在冒着冷汗。他没有乘坐刚才开来的那辆警车,而是绕开警车,叫来了出租车,他不想让夏曼知道自己正在机场探案。 “你没有开车过来吗?”夏曼很疑惑。 “没有。”庄凌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夏曼也没有再多问。 两个人坐着出租车回到了家。一路上两人没有交流,都有不想让对方发现的事情。 夏曼打开了行李箱。“这是给你的礼物。” 庄凌从柜子里拿出了礼物。“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结婚纪念日礼物。对不起,现在才给你。” “没事,我们同时打开好不好?” “嗯,好。” 两人心照不宣,礼物盒里都是一个玩偶。这对玩偶,是他们第一次约会互送的礼物。 回忆一下子涌入了他们的脑海中。夏曼流下了泪,还有一个让人猜不透的表情,里面似乎藏着感动、不舍,仿佛有一种就要分别的伤感。 夏曼一下子扑进了庄凌的怀里,泪水浸湿了庄凌的衣服。 夏曼的手机想起了通知铃声,她有些惊慌地推开了庄凌。“我先去洗个澡。”夏曼拿着手机走进了浴室里,以前她从来不会在洗澡的时候把手机带进去。 夏曼进去了很久很久…… 小玥打电话过来了:“庄警官,这个手机号和孙鸿飞短信上的那个号码一样。不过,这个号码的主人是……是夏曼。” 庄凌愣住了。夏曼难道就是那晚的“女鬼”吗?夏曼和孙鸿飞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杀害他?李付和刘梅的死也和她有关吗? 庄凌无法平复心情,他给小玥发了信息:“你帮我查一下夏曼的航班记录。” 两分钟后,小玥回信了:“夏曼并没有航班记录。” 夏曼并没有去旅游,她欺骗了自己。庄凌打开了夏曼的行李箱,只见一条红色的连衣裙和一个长发的假发套。那个绣着罂粟花的手绢也是夏曼的,庄凌却从来没有发现过。夏曼究竟隐瞒了什么?庄凌绝望地趴在床上。 夏曼怎么还没有出来。浴室里已经没有了动静。 “夏曼!” …… 庄凌叫了好几声,依旧没有人回应。“不好了!” 门从里面反锁着,庄凌一脚踹开了浴室的门。 夏曼泡在浴缸里,浴缸里的水被染得血淋淋一片。血从手腕上的一道伤口一滴一滴落下,与地板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夏曼!”庄凌痛哭着,双手颤抖着将伤口包扎好,手忙脚乱地给夏曼穿好了衣服。 他等不及等救护车了,背着夏曼就往楼下跑,开车来到了医院,没有管红绿灯。 庄凌瘫坐在抢救室外的椅子上,内心砰砰直跳,充满了担心。 他的手里紧握着夏曼的手机,他打开了手机,密码是他的生日。 一条还没有回复的信息,这是夏曼去去浴室前收到的。 李志远发来的:“你为什么不理我,我爱你。”夏曼的手机上登陆的qq号竟然是和李志远聊天的那个号码一样。难道他们俩……不,不会的,夏曼不可能背叛自己。 庄凌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夏曼的情景。那时,庄凌和夏曼是同一批来到警局工作的。那天,庄凌遇见了她,阳光穿透玻璃,径直打在了她的脸上,她轻轻拨弄刘海儿,露出清秀的脸。正当庄凌看的出神,她突然转过头,发现了他,四目相对,她竟“噗嗤”一下,对着他,笑了。那是庄凌第一次有怦然心动的感觉,惊醒了他荷尔蒙的种子。就这样,他们彼此相识,渐渐走在了一起…… 这时,医生出来了,庄凌紧张地跑过去询问情况。 “你是病人的家属吗?” “是的,我是病人的老公。她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庄凌的的额头上早已挂满了汗珠。 “幸亏发现的及时,病人现在已经脱离了生病危险,不过还处于昏迷状态。” 庄凌冲进了抢救室,望着昏迷的夏曼,他强忍着泪水。尽管种种证据都表明夏曼是杀人凶手,但他此刻只关心夏曼的安危。他紧紧握着夏曼冰凉的双手,哈着气,内心祈祷着夏曼能早点醒来。 殊不知,夏曼已经渐渐醒来了。 “夏曼,你醒了。”庄凌微笑地望着醒来的夏曼。而夏曼的眼角却有一行泪水流下,庄凌轻轻地擦去夏曼脸上的泪水,静静地望着她,说不出话来。 就这样,庄凌在病房里陪了夏曼一晚,这或许已经事情最后一晚。 …… 暖阳找到了夏曼的脸上,此时的夏曼已经恢复了气色。 庄凌和夏曼都早早地醒了过来。 庄凌拿出了那个手绢,问道:“夏曼,这个手绢是你的吗?” 夏曼点了点头。 “那个晚上出现的女鬼,给李志远和孙鸿飞发短信的陌生人,陪李志远聊天的女人都是你吗?” 夏曼仍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两行热泪也从她的眼睛里默默地流下来。 “是你杀死了李付、刘梅、孙志远吗?” 夏曼又点了点头。 此时,庄凌的心就像被刀割一般,他得到的是他最不想得到的答案。 “你和李志远有着同样的手绢,你们……” “不,不是的。”夏曼终于开口了,“李志远和我是同母异父的兄妹。四十年前,李付抛下了我的母亲唐玲。他一心想从我母亲手里夺走李志远。然而他却不知道,我的母亲和他离婚时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那个孩子就是我。我母亲悄悄地把我生了下来,她知道,如果李付知道了我的存在,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她不想让我和我的后母和李付生活在一起,那样我的生活将会是痛苦的。于是,她把我送去了孤儿院,把这个手绢给了我。谁知,李付和孙鸿飞杀死了我的母亲,李志远还被蒙在鼓里,认贼作父。我恨害死我母亲的人,我从小就梦想当一名警察,为的是有朝一日能为我母亲报仇。” 夏曼的语气里充满了仇恨:“我杀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我恨他!” 庄凌撕心裂肺地痛苦着:“为什么!为什么……” 夏曼抱住了痛苦的庄凌:“对不起,我隐瞒了一切。我本想一走了之,你却救了我。我没想到还能和你在病房里共度这一段时光。替我好好照顾好女儿。庄凌,我永远爱你……” 庄凌泣不成声,紧紧地拥抱着夏曼,久久不愿分离…… 第十七章 永久分离 暖阳找到了夏曼的脸上,此时的夏曼已经恢复了气色。 庄凌和夏曼都早早地醒了过来。 庄凌拿出了那个手绢,问道:“夏曼,这个手绢是你的吗?” 夏曼点了点头。 “那个晚上出现的女鬼,给李志远和孙鸿飞发短信的陌生人,陪李志远聊天的女人都是你吗?” 夏曼仍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两行热泪也从她的眼睛里默默地流下来。 “是你杀死了李付、刘梅、孙志远吗?” 夏曼又点了点头。 此时,庄凌的心就像被刀割一般,他得到的是他最不想得到的答案。 “你和李志远有着同样的手绢,你们……” “不,不是的。”夏曼终于开口了,“李志远和我是同母异父的兄妹。四十年前,李付抛下了我的母亲唐玲。他一心想从我母亲手里夺走李志远。然而他却不知道,我的母亲和他离婚时已经怀上了他的孩子,那个孩子就是我。我母亲悄悄地把我生了下来,她知道,如果李付知道了我的存在,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她不想让我和我的后母和李付生活在一起,那样我的生活将会是痛苦的。于是,她把我送去了孤儿院,把这个手绢给了我。谁知,李付和孙鸿飞杀死了我的母亲,李志远还被蒙在鼓里,认贼作父。我恨害死我母亲的人,我从小就梦想当一名警察,为的是有朝一日能为我母亲报仇。” 夏曼的语气里充满了仇恨:“我杀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我恨他!” 庄凌几斤崩溃,撕心裂肺地痛哭着:“为什么!为什么……” 夏曼知道自己虽然被抢救成功,但是马上就要和庄凌永别了。她抱住了痛苦的庄凌:“对不起,我隐瞒了一切。反正我早晚都要离开,你又何必救我。我没想到还能和你在病房里共度这一段短暂时光。我走后,替我好好照顾好女儿。庄凌,我永远爱你……” 夏曼知道自己就要被判死刑。 庄凌泣不成声,紧紧地拥抱着夏曼,久久不愿分离。他们多么希望这一刻能够精止,就这样拥抱着,惺惺相惜,直到永远、永远…… …… 李志远被无罪释放了。 “妈妈!” 庄凌带着女儿来见夏曼最后一面。李志远也来了,这是他们兄妹俩人第一次见面,却是以这样的方式。 庄凌与夏曼对视着,无言,他心里的那棵树仿佛被连根拔起,痛到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心碎到绝望。 女儿尚小,她不知道这一切意味着什么,她不知道她妈妈就要离开人世,她只感觉到有人要将她妈妈带走,她很久很久都见不到妈妈了,很久很久……或许四十年前面对母亲的死去,夏曼也是这样的感受。天道轮回,凡事皆因果,命运早就悄然埋下了伏笔。 当报复心驾驭了人的灵魂时,人就无法控制自己。从这一刻起,报复者就自己为自己判了无期徒刑。 黑暗带来仇恨,仇恨终究又走向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