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闻物语》 第一章 归家 摇晃的车厢内隐约有些汽油味,虽然看着那破旧的外表,已经有了思想准备,但本就不擅长坐车的徐晚容,不禁还是有些烦躁。 不会晕车吧? 窗外的天气倒是不错,属于那种天阴阴但是不闷的,没有灼热的太阳,偶尔还有微风拂过。徐晚容抢了个靠窗的座位,但坐下后又是一呆,许是自己挤车习惯了罢,想来这趟车只有自己也说不准。 然而出乎徐晚容预料的是,再之后的几分钟内,倒是陆续的上来了几个人,一对情侣,两个男人,最后还上来孤单一人的女人。 这倒是破天荒了! 徐晚容一念至此,心里却又有些发堵,摇了摇头。几年不来,我又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万一最近村子里和外界往来颇多呢? 如果……算了,如果这种话越想越无奈。 吱咯一声,随着车子的发动,也不知道哪里呻吟了一下,接着车子慢悠悠地启动了。没想到的是这看起来如此不堪的车,行驶的倒是颇为平稳,看来司机技术不错。 徐晚容看了会窗外的风景,只觉得入目尽是不变的景色往后掠去,想到在车上又不能拿出手机看会书,否则绝对要晕车不可,心下有些恍惚。 这样总是不好的,总该找点事做做。 徐晚容眼睛瞄来瞄去,突然发现同行的妹子好像长得挺漂亮的,虽然衣服穿的有些暗沉,但徐晚容仔细看了看,不禁有些了然。虽然不知道她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究竟想干嘛,但是从她一声轻便的行头倒是可以看出这妹子至少不傻。 再默默的看了眼前座女孩的裙子。嗯,也或许是不想换。 她男朋友似乎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侧着头看了我一眼,眼睛一愣,而后突然搂住女朋友,防狼似的看着我。 不是吧,我这还没想怎样吧,我看起来这么急色么?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轻笑,我转头一看,只见那女孩舒服的坐在座位上,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 啊,我又不是想偷看他女朋友,听着那女孩的笑声,莫名其妙觉得好丢脸,反倒像是做贼心虚。 我不满的瞪了那女孩一眼,自己也躺在了靠背上,望着窗外发呆。 可是还没过几分钟,椅子突然一沉,旁边的位置上突然坐了个人。我讶异的看过去,刚才笑得很开心的妹子居然自己坐了过来。无聊的我其实心里一喜,可是想到刚才的事,心里不满,高冷的不去看她。 哼,前座那男人估计现在真怀疑我在偷看他女朋友了……谁叫你笑得那么开心。 “喂!看得很开心吧!”那女孩突然自来熟的拿手肘轻碰了一下我,我还没反应过来,前座的男的突然把女朋友的头,放在他肩膀上。女孩不好意思的说了什么,也不知道那男的怎么说的,俩人就这么秀起了恩爱,不时传来女孩娇羞的笑声。 “我看什么了?你可别瞎说!”我故意把声音提高到那男人应该听得到的程度,企图暗示我的清白,但前面两人似乎坠入了二人世界,保持着这么个姿势不动了。 我无奈的把目光收回来,却看到坐在我身边的女孩似乎看着我发愣,正当我被看的浑身不自在的时候,她突然回过头,看向前方。 “你是男的?”女孩突然来了一句。我叹了口气,好在这些年不是第一个人和我这么说了。 我坏笑的看着她,“你觉得我说话的声音像是女生么?” “看起来就像个学生,和长辈说话要客气点。”女孩似乎真的只是惊讶我的性别,现在神情自若的看向我。 “我叫简安,你叫什么?” 徐晚容一愕,有些不太自然。“我叫徐晚容。” “……”简安竭力的憋着笑,徐晚容看着心一横,撇了撇嘴,“想说什么就说,一直笑个什么劲。” “你怎么……长得这么娘,名字也像是女孩子的名字?”简安斟酌了一下用词,不知是故意要气徐晚容还是什么缘故,最后把徐晚容概括成一个字。 “喂!什么叫娘!你好歹用清秀嘛!”徐晚容不满的哼哼,“虽然我自己说这些自恋,但是学校里给我写情书都女孩是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好么?” “哦哟,看不出来还是个老手。”简安怪里怪气的笑了笑,却看到徐晚容嘴巴张了张,神情有些尴尬。 “难道……你全拒绝了?”简安看着徐晚容“高冷”的又转过头去看窗户,不禁有些好笑,心里就是想捉弄一下这个大男孩。 “看你长得这么……你不会是喜欢男的吧?” “你有这么惊讶我的性取向么大姐,难道你喜欢我?”徐晚容几乎是咬着牙说话,简安闻言,居然倒是安静了,弄得徐晚容反倒有些不安。 难道是自己一声大姐惹人家生气了?女人有这么介意年龄么…… 徐晚容胡思乱想着。说起来徐晚容长这么大,还真是个雏儿。一次恋爱都没谈过,虽然长得很是很清秀略带阴柔,一米八的身高,平日里也不乏女生对他有意思,但徐晚容天性害羞,像是今天这般和陌生女生讲话,已经是很匪夷所思了。 或许是因为自己心情不好吧,火气大了点。徐晚容心里开始内疚了起来。 “你来这里有事吗……据我所知,这班车只能到达远处山里的一个小村子,平日基本没人会来……至少以前是这样。” 简安看着身边的男生突然来搭话,一看却又是一脸变扭的样子,看起来很害羞,心里不禁有些好笑。 “哦?你知道得这么清楚?你以前来过么?” “嗯。”徐晚容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岂止来过,这条路,这趟车,以前不知道坐过多少回。现在看起来路还是一样的,可自己却不习惯这车了。 简安看着眼前的男生,第一次有人向自己搭了话而后又爱理不理的,简安几乎要怀疑这小子刚才的话是否是对自己说的了。 突然,车子猛地一震,一连串吱咯吱咯的声音传来,车子左摇右摆,路边变得极差。不知何时,车子离开了水泥路,路上都是裸露的石块,车窗外本就荒芜的景色额外偏僻起来。 徐晚容知道,开始往山里走了。 没等徐晚容心中的思绪有个结果,一个娇躯突然倒向自己,徐晚容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扶,可一想到身旁坐着个女孩,伸出的手不禁一僵,一急之下只得肩膀往旁边一抵,撑住简安的身子。 简安的手在徐晚容胳膊上一抓,这才稳下身来,两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起来,气氛有点尴尬。 “你对那个村子了解的多了?”终究还是简安打破了了沉默,徐晚容愣了一下,干巴巴的回了句“还可以”。 “真的!”简安似乎对这个回答很满意,看上去有点激动,“那你知道那个村子里有个神奇的老爷爷吗?” 徐晚容闻言,似乎想起什么,神色有些奇怪复杂,他看了简安一眼,似乎想要看出些什么来。 “你找那个老爷爷有事么?” “倒也不是有什么事,”简安想了想,不知道从哪说起比较好,最后点了点头。 “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确定,但现在好了。到了村子可以和老爷爷慢慢说。” 徐晚容叹了口气,没再说话了。 阴阴的天,看起来毫无要下雨的意思,此时却莫名觉得如此烦闷,前座的情侣腻歪在一起,似乎在这颠簸中睡着了,另外两个人男人也不知道具体坐在哪。 随着越来越接近村子,心里很多事不时在心头飘过,撩过来,撩过去,不知不觉间,徐晚容竟也这么昏昏睡去。 梦里惨白惨白的,徐晚容觉得自己有些冷,可是却浑身发着汗,粘得衣服在皮肤上难受,很多声音在耳边飘过,徐晚容居然一句一句都能想起来谁在说,说些什么,最后突然有人拽了一下自己的手,迷迷糊糊的,徐晚容睁开了眼。 “刚才,是你抓我么?”徐晚容以为简安有什么事,揉了揉眼睛,慵懒的问她。方才好像做了个梦,现在浑然记不得些什么了,不知道睡了多久。 “啊?什么?我没抓你啊?”简安声音有些不自然。刚才身边这男孩子悄悄的睡着了,自己闲着无事,竟然就这么呆呆的看起来。这男生属于那种长得很秀气几乎像是女孩子,但是却是一点不娘的,随意的靠在那昏睡,不知为何露出一种悲伤不安定感觉,让人看着有些心疼。 眉毛几乎和自己一样长,鼻子也长在该长的地方……虽然说不出有什么特别,但是五官放在一起看给人一种舒服精致的感觉。 正当简安这么想着,谁知徐晚容眉毛一皱,突然就这么醒了过来,简安还在琢磨徐晚容到底好看在哪,听到徐晚容的话,只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全落在徐晚容眼里,这么脸色微微一红。 所幸的是徐晚容呆呆了看了看简安,接着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上,又是发起呆来。 这人是怎么回事……简安想着,自己就没见过这么喜欢发呆的。 不过徐晚容手腕上倒是戴着一串佛珠,看起来颜色斑驳,可是仔细一看,徐晚容手上的佛珠颗颗晶莹剔透,似乎发着微光,细数下来,足足绕了九圈,材料很是杂乱,有黑有蓝有紫,甚至还有的看起来是某些木头雕琢而成的。 第二章 小村 “你这手串……很奇特啊。”简安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好,但某种直觉告诉她,这个手串有些古怪。 徐晚容总觉得方才有人拉了自己一把,可是简安却明言没有此事。徐晚容费解的看着自己的手,不知不觉视线转到了这串手串上。几年来一直带在身边的事物,此时看起来却有种莫名的气韵,徐晚容越是去想去回忆梦里的情景,记忆却越是模糊,正当这时,简安好奇的声音打断了徐晚容的思路。 徐晚容摸了摸手串,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东西是我爷爷以前戴在我手上的,你觉得它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 珠子偏小,其实也不知道算不算佛珠。九圈下来大概也就比一般手表宽些。戴在手上让得徐晚容一直没怎么在意。 简安摇了摇头,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大概……是这手串用料种类有些多,看起来怪怪的吧。” 徐晚容没有说什么,简安甚至怀疑这男生是否刚才又在发呆,完全没有听到自己的话。 就在这时,汽车猛地一顿,前后摆了摆,悠悠的停了下来。 到了。 徐晚容看着窗外的景色一呆,有些恍然。不错的,这不是到了么,这树,这石头,这山尖。 怎么自己才反应过来呢。 徐晚容磨磨蹭蹭的下了车。同行的几人不知道去哪了,倒是简安的身影就在前方二十几米左右。 徐晚容奇怪的笑了笑,末了却又叹了口气,跟在简安身后。 静谧的小山坡,给人一种莫名的敬畏神秘感。两人身影在林间穿梭,一前一后。 身边的一切,都给了徐晚容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徐晚容不相信几年来这些事物会一成不变。大概自己对这里记忆不多了,模模糊糊之间,又觉得周遭所有都似曾相识吧。 简安步履蹒跚。地上的路并不能说好走,石子儿颇多,树木环绕,俨然一个小树林。简安不得不拿着一本小笔记,对照着之前准备的路径。 加上身后一直跟着一个徐晚容,简安暗自留了个心眼。深山老林,孤男寡女。虽然徐晚容看起来就像个害羞的大男孩,但他自己却总是莫名的忘记两人间的年龄差距。 话说也没大几岁吧? 简安看着四周不变的树木。看起来都一个样,不论前后左右,东南西北,走了许久,不见变化。简安不禁有些泄气。难道其实一直都走错了? 心念至此,简安不觉有些出神。自己一向独立,大学后尤甚。写了几本小说,慢慢赚了点钱,经济独立了,做事也就更加自由了些。此次突然想起爷爷以前和自己提起过的一个异人,加之最近一直不知道写些什么好,简安回老家找到了爷爷笔记,口述言传加上笔记叙述,竟然下了决心,来到这深山老林。 父母自是不知道的。 可看着眼前一成不变的树木,简安不禁有种自己作死的错觉。 “怎么了,喜欢这棵树么?”徐晚容不知何时走到了简安身旁,想着事情发呆的简安一惊,往旁边跳了一大步。而后看着徐晚容似笑非笑的脸,简安心里一股无名火轰的燃起。 “你干什么?想吓死我么!”简安也没想到自己竟大声吼了出来,接着两人都是一呆。简安不认输似的瞪着徐晚容,徐晚容却是静静的看着简安,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要不要我带路?” “你知道怎么走么?”简安瞬间一喜,但想着刚才还怒气冲冲的瞪着人家,转眼就喜笑颜开,觉得有些丢脸。心下有些尴尬起来。 也不知是徐晚容发现了简安的心理变化,抑或徐晚容压根没留意简安。未等简安听到回话,徐晚容已是自顾自的往前走去。 简安看着这么会就快消失在林子里的背影,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一路无话。 寂静的山间,两个孤独的身影,各自默默的行进着。 一个小村子,朦朦胧胧的出现在不远处的山坡上,不时有几缕炊烟,袅袅的萦绕在高空,消失在山风之间。 简安不由得产生某种不真实感,小腿现在还有些肿胀之感,明明为此而来,此刻看着几乎是嵌在深山的中的小村落,简安心底竟有一丝凉意。 徐晚容不留痕迹的瞄了一眼身后的简安,却并未停留,直到徐晚容走进村子跟前,简安跺了跺脚,快步跟了过去。 只是一会功夫,徐晚容此人竟是不见了踪影! 简安心里一愕,忽然看见村头还站着几个人,仔细一看,居然是同车前来的那四人。 那对情侣仍旧腻歪在一起,好奇又兴奋的左走走右看看。另外两个男人则拿着一台摄像机,不时调试一下,其中一人还一边自言自语。 简安心念一转,料想这两人或许在怕什么视频罢,这么个深山老林里的村子,倒也不失为拍风景的好地方。这么说来,这等地方,有这么一个小村子已是很稀奇,或许来时那条路就是专门通到村子里的。 该死的徐晚容居然什么都没说,早知如此一路上也可以先了解了解情况啊! 可是这人现在在哪都不知道,简安独自生着闷气。 正当胡思乱想之际,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者向着这里走来,年纪倒也不是很大,精气神倒也不错。简安心下打量着,那俩男人突然走向前去,一副寒暄的姿态。 原来这老者是村长,方才这两人最先到这儿之时,事先叫人去找的。不知道这四人是怎么找到路的,难道自己方向感这么差么? 听他们谈话,大抵意思就是想找个住的地方,这两人说是来做节目的,也不知是什么猎奇内容非得跑到深山老林里来。那对情侣听到这急忙走上前去,想是怕晚了没地方住。 出乎简安预料,这小小的村子,在村长口中却是“住的地方倒是不缺的”。听村长的话,村子里的年轻一辈大多出外工作,留在村子里的只有年纪大的爷爷奶奶以及一堆平日无人居住的老房。 简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而且儿女放心老人住在这种地方?生个病也不方便吧。如果更严重些…… 村长似乎很久未和人聊天了,那俩男人倒是健谈,几人无聊的竟是在这村头唠起了家常。 简安见此,只得走上前去。 “那个……老先生,你们这村子里有个奇怪的老爷爷吗?”简安没头没脑的问着,自己也觉得有些古怪。但爷爷的笔记没有任何关于老人姓名的记录,他自己也说不出来。 那俩男人听得摸不着头脑,村子却是闻言一惊,先是点了点头,神色却有些犹豫。 “小姑娘是来找那个人的?” “对的,我爷爷和那人以前是故交。今年爷爷生日想起来这个老友,所以叫我来看望看望他老人家。”简安索性瞎说一通,村长听了,反倒欲言又止,似乎有些悲伤,而后好像想起什么,回头看了看,似乎在找什么人,最后指了指村子某个角落。 “一直往里走。那人的房子位置很……怪,那附近就他一间房。” 简安觉得村子似是有些话未说,但此行的目的地就要到达,简安也没往心里去。看起来村长走不开,刚才好像想找人给自己带路的样子,可惜没看到人。 有句话说穷山恶邻出刁民。简安见状却是安心了些。 本来还以为得解释一番的。走在路上,简安有些庆幸,也有些好奇。那个老人到底有什么古怪的,爷爷神神秘秘的,笔记说的也语焉不详。看村子的样子,老人在村子里好像还挺有名的。 简安走着走着,一路上特意问了问路,看到路人奇怪的反应后,简安越发觉得此行或许不虚了。 孤零零的小房子。 简安看着这间房,心里很是费解。村子里位置多得是,可这房子却是偏偏找了这么个地方。往村子看去,这一块简直就已经是在村子外头了。房子临近树林,与村后的深山接壤。简安看了看,时至黄昏,林子昏暗,小小的房子身后,就像张开着一张神秘的巨口。 简安摇了摇头,打断自己的幻想。自己是不是小说写多了想的越来越天马行空了? 走上前去,门居然是开着的。简安敲了敲门,没人作声,便自己走了进去。房子建的有点四合院的味道,但是却是缩小两三倍的感觉。院子中间一口老井,看下去黑乎乎的,也不知道有没有井水。一颗老树,长势怪异,歪歪扭扭的立在井口旁边。 两侧的门窗紧闭,只有正对大门的房间,房门敞开着。简安看了会,怎奈光线太暗,看不清什么。只得再往里走去。 不论是谁,一个人走进这房子都会小心翼翼的吧。简安觉得这房子就和那老人一样,莫名其妙的有种诡异的味道。 正当这时,简安突然瞅见,房间里似乎隐隐约约有个跪坐在地上的身影,一动不动的,简安皱了皱眉。 是那个人么?怎么感觉黑黑的房间加上那个蜷曲的身影,看起来阴森森的。 简安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老爷爷? 就在简安一脸纠结的时候,那个身影毫无征兆的站了起来,简安下意识的往后一退,却看见一张清秀的无奈的看着自己。 第三章 撞邪 “我长得有这么难看么?一看到我就是这副模样。第二次了。” 徐晚容? “你怎么会在这!?”简安一想到方才畏首畏尾的自己,就想现在上去踹他一脚。 “我倒想问你。你究竟,来这为了什么。”徐晚容不咸不淡的说着,一副简安说不说都不所谓的调调。简安听了心里就是老大的不爽。 “明明是我先问你的,好歹先回答我的问题吧!” 徐晚容沉默了会,又转回身去,看着屋子里的黑暗,简安看着这大男孩,就像看着这间老房子。神秘,诡异。 “我爷爷去世了。我回来奔丧。” 奔丧?简安一愣,而后似乎想到了什么,也就是说,自己要找的人就是徐晚容爷爷么?那他现在…… “所以,你找我爷爷有什么事?”徐晚容现在看起来比起车上要平淡得多,但简安还是觉得那个害羞的徐晚容让人觉得更加好相处。 可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说呢?明明和他说过来找那老人的吧?还是说自己没说? 简安知道现在也不是问这个的时候,但是一想到正事,简安又想不出什么法子在这气氛中开口了。 哎。万事不凑巧。 “以前,我小的时候,时不时的倒有外来人找我爷爷。”徐晚容走出房间,来到歪脖子树前停了下来,抚摸着粗糙的树皮,眼睛却不知道看着哪里,目光好像在眼前的空间中迷了路。 “我记得爷爷很气愤,一个劲的发脾气。那些人大多数尴尬的走了,只有一个爷爷的朋友,留下来过,也不知道和爷爷聊了什么。” 徐晚容用询问的眼神望向简安。简安思考了一下,拿出了那本笔记。 “我想那大概就是我爷爷了。我爷爷在我小时候说起过,他认识一个异人,本领通神,奈何撞了忌讳,隐居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不再过问世事。我知道的不多,老爷子他……早在几年前也走了,只留下这本笔记,似乎有些线索。” 徐晚容听说简安爷爷早已逝世,心里有些惊讶,但看简安神色如常,脸上也就没表现什么,接过笔记,翻开看了起来。 笔记有些乱,加上时而工整时而潦草的字迹,阅读起来有些难度,好在简安在一旁加了些许注释。徐晚容细细的看着,大多数内容都是简安爷爷的回忆,徐晚容不好细看,匆匆往后翻了翻,突然看到关于自己爷爷的记载。 可看着看着,徐晚容有些困惑。和前几段记录不同。有关爷爷的事,语焉不详。笔记上只说“诡异”,简安爷爷遇到某些事解决不了,事情“诡异”,简安爷爷思前想后,只得找到以前的一个老友,但这个“异人”似乎现在心灰意冷,隐居起来。废了好些功夫,简安爷爷得到一些“匪夷所思”但是又“情理之中”的法子,最后满意的回去了。 其他零零散散的,似乎没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徐晚容把笔记合上,看着简安。 “难道你就因为这个,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找我爷爷?” 简安脸色一红,有些不甘,一把夺回笔记,摆出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样子。 “当然不止啦,我爷爷以前和我提起过这些事,虽然每次都语焉不详吞吞吐吐的,但是我前拼后凑的,发现很多奇怪的事。倒是你,你对你爷爷的事难道一点都不了解么?” 简安说着说着,语气有些轻佻,似是嘲笑。等到反应过来,简安也是一阵后悔。自己倒是没这意思,只是一路的努力到了这男人眼中似乎都是笑话,心里有些不甘。而眼下这情形…… 徐晚容眉毛挑了挑,也不知什么意思,看着这没剩几片叶子的歪脖子树,叹了口气。 “我对我爷爷的事……却是所知甚少。就算在我眼中,他也是个顶神秘古怪的人。” 简安嘴巴张了张,不知道作何回应,烦躁的翻了翻笔记,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合上笔记,似乎有了信心。 “其实还有一点。以前我家曾经发生过一件很诡异的事。就我从爷爷的话来推断,最后好像就是你爷爷帮忙解决的。” 徐晚容回过头来,直勾勾的看着简安,眼里泛起了丝丝好奇,隐约还有些期待。 简安理了理思绪,娓娓道来。 …… 在我小的时候……大概是上小学,也记不清到底几岁了。当时我总是对自己不知道的事充满了好奇。那时候,老家的房子,后面就是大山,山脚都是村民们种菜的地方。但是半山腰开始往上,却是一片荒凉,树木横生。一般没人会上去。 听村子里老一辈的人说,那里是以前的墓地。 村子以前不兴火葬。有人去世了,大抵都是棺材下葬的。而那时,也不知道是从哪开始的习惯,大家都把墓地选在后山之上。渐渐的村子里的古怪传说里,有了关于后山徘徊的幽灵的故事。 我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某个暑假在家里闲得无聊,想起这些个故事,就想偷偷摸摸上山,看看会不会遇见什么怪事。 …… 说到这里,徐晚容眼神奇怪的看了看简安,简安权当看不见,心里其实也对自己小时候的性子感到佩服和好笑。 …… 在吃过午饭后,趁着爸妈午睡的时间,我悄悄的往山上走。因为平时也没少在山脚放风筝,倒也没人奇怪我的行径。 山腰之上的路很难走,山路崎岖不说,还有着不少的叶子树枝和不知名的虫子在地上爬。 但我当时或许是抱着某种探险的心理吧,居然就这么艰难的上去了。到了半山腰往上,感觉反倒好走了些许,不时能看见些墓碑。 但我知道,这和那些在半山腰下的墓碑不同,里面不是骨灰盒,而是些尸体。虽说应该也都烂得没剩下什么了。 之后的事其实有些无聊。有些具体的也记不太清。到了后来,我在一处不知名的树下,看到了一个小女孩。 …… 小女孩?徐晚容越听越觉得奇怪,简安看起来挺会编故事的嘛。 简安回忆了一下,接着说着。 …… 小女孩就静静的背靠着大树坐着。我当初正无聊,见到她心里一激动,却是完全没去想。在这么个地方,遇见一个看上去年纪和我差不多的小女孩,几率未免太低。 我和小女孩聊了会天,大概是讲了些自己从童话故事书里看来的故事吧。那小女孩对这些很是感兴趣,不禁央求着我再讲再讲。 可到了后来我也没什么可讲的了。我就问她山上是不是有什么幽灵之类的东西存在。 小女孩似乎没听懂,亦或是并没有。在她摇了摇头后,我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空,心里也有些怕起来,匆匆往山下走。小女孩很是不舍,但最终我还是回家了。 …… “所以,你是想说你见鬼了?”徐晚容思考片刻,不确定的问着。 简安点了点头,但又不太确定。 “现在想想,应该是见鬼了。可是这世上真的有鬼么?会不会是我的幻觉?我一直不明白,加上事情离现在太久,有些记忆本就可能是心里面不自觉修饰过的。终究是想不明白。“ “那之后呢,你不会说就这样吧。”徐晚容觉得倒也是这道理,但事情现在看来没头没尾,显然应该还有后续。 “后来的事,就越来越让我觉得是否记错了……”简安嘀咕着。 …… 吃晚饭的时候,我还害怕下午的事被爸妈知晓。什么有趣的事都没碰到反倒被骂的话,很不爽的吧。所幸的是,爸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后来的某天。 村子里如果有人死了,死者家属会在一段时间内服丧。这时候,家属会在村子里的大操场上,搭起临时的帐篷,里面摆着死者的遗像和一些贡品。家属一天就这么坐着,具体干什么我现在都不怎么了解。 操场被占用,一开始我是很不开心的。因为村子的操场平时都是我和小伙伴追逐的地方。 就是那种一群人跑,另外一群人追的游戏,你玩过吧? (徐晚容一脸茫然,似乎小时候并没有玩过。) 反正就是说,我玩的地方少了一个。 那时候心里老大的不开心啊,暑假都不能好好玩。不过后来我发现,操场上搭起的几个帐篷,加上村民放置着的一些收回的作物,倒正好适合我们捉迷藏,至此我每天都有一段时间在操场上的帐篷那边度过。 某天,我安静的躲在某个角落。 从我听到的声音看,和我一组的小伙伴都被找到了。大家呼喊着我的名字,但我没出声。我可是队伍里最后的希望欸。 (徐晚容:……) 但又过了会,有一阵子没动静了。我生怕大家都回家了,又怕一出去就被抓个正着,一直躲在某个帐篷的桌子下面,偷偷透过凳脚往外看。 这时候,一个老奶奶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我那时候估计吓了一跳。一大把年纪的人,怎么和我一起钻桌底呢?那时候我一点声响都没听见。 我害怕被人发现,轻声轻气的说着话。 “奶奶,你怎么坐在这啊?” “不知道啊,好像有人抬我过来的?” “哈?那你怎么不回家?” “我走不出去啊。” “凳子太挤了么?” 奶奶没说话。我肚子也饿了,索性移开凳子,自己钻了出去,拉着老奶奶,从桌子下出来。 可是走到帐篷口的时候,老奶奶,却突然不肯走了。 第四章 奔丧 我怎么拉都走不动,奇怪的看着她,她也这么看着我,好像说了些什么,可是我听不清,或者记不得了。 我最后自己回了家。 吃饭的时候,我和妈妈说起这事。妈妈听说我在那些帐篷间玩,眉头一皱就要骂我,我赶忙撒娇。可是说到老奶奶的时候,妈妈突然很感兴趣似的,问了我很多遍。 我把自己遇到的都说了。 妈妈那时候表情很怪,回到里屋就关上了门,和爸爸在里面嘀咕着。 我好奇的把耳朵趴在门上。隐约听到些“鬼”“说笑”“去医院”什么的。 我当时没往心里去,吃完饭就往外面跑。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道怎么的,又跑到那个帐篷那去了。 帐篷里有人静静坐着,不知道是在烧香还是干嘛,我看了看,突然又看到下午的老奶奶。正当我奇怪的时候,我突然看到老奶奶身旁的遗像。 老奶奶的脸就这么框在相框里。 我那时候心里一凉。只有死人的照片才会放在那个相框了,年幼的我过往听来的幽灵鬼魂之类的故事全往脑子里冒,接着,我发现老奶奶小腿上一大片红,好像还在流血。 我脑子一闷,哇的就哭了。之后的日子,我老是看到些奇怪的东西,学校里,山脚的田里。 我哭着不敢去学校,不敢出门,整天躲在被窝,大晚上的睡不着。 …… 徐晚容严肃的听着,搞得简安总觉得徐晚容知道些什么。徐晚容思考了一下,啧啧嘴。 “你还记得后来看到的那些……鬼么?” “记不清了,好像晚上还会有更多,锁着门都不顶用。”简安现在看起来倒是不怕了,只是很烦恼的样子。 “我记得医院都去了,我爸怀疑我脑子出问题了,可是好像也没查出些什么来。最后我爷爷觉得,我可能遇见不好的东西了。” “你有说起过山上的小女孩么?”徐晚容看起来很认真,没有丝毫取笑或者不相信的神色,简安交流的很流畅。 “说了,结果爷爷越发觉得我见鬼了。最后也不知哪里拿来一个项链,挂在我脖子上。之后大病一场,出院后反倒什么鬼啊都不见了。” “项链?”徐晚容似乎听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语气一扬,“能拿来看看么?” “喏,就是这个。”简安从脖颈上拉出一个项链来。穿项链的绳子颜色黝黑,材质倒是挺耐用的,看不出是什么材料。而看到那项链穿着的东西,徐晚容眼睛一愣,忍不住拿在手里摆弄起来。 项链还挂在简安脖子上,徐晚容专注的观察着项链,简安心里有些许的不自在,但徐晚容眼睛也没有东瞄西瞄的,简安也是让自己快速的镇静下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项链应该就是我爷爷从你爷爷这里拿的。” 徐晚容似乎确定了什么,放下了项链,看着简安,声音有些低沉的说道。 “你猜的不错,这东西却是出自我爷爷之手。” 简安闻言大喜,这大概是今天第一个确定的线索,或许徐晚容知道些什么关于她爷爷的事也说不准。 “怎么说?你看到过你爷爷制作这种东西?!“ 徐晚容摇了摇头,很肯定的说了句,“没有。” 正当简安失望之时,徐晚容却是抬起手腕,露出了自己手上的手串。 “我没猜错的话,这项链一开始不是这颜色吧。“ 项链通体黝黑,但仔细看的话,能看得出来下面那看不出样式的挂坠颜色比起绳子要淡些。 “真的欸!绳子是黑的,挂坠不是。我记得一开始挂坠有些脏了,但又不敢贸然去洗。最近我还下决心要洗,可是怎么都洗不了。” 简安很激动,某些奇怪的事困扰了很久,现在似乎发现了一个和这些事有关的人。 “你摘下来洗了?”徐晚容在“摘下来”三个字用足了力。简安愣了愣,小心翼翼的回答。 “摘下来了,不然根本没法洗啊……有什么问题吗?” “我也不知道。”徐晚容随口答道。 “……” “说起来,这挂坠一开始什么颜色的?” “绿色的。嗯,和常见的玉颜色有点像,但要深一点。”简安回忆着。 徐晚容闻言,在手上手串转了转,找到了几颗绿色的珠子。 “这种颜色的?” “嗯,准确来说这这种。”简安好奇的端详着徐晚容手腕上的饰品。 “其实之前还有几颗这种颜色的珠子,但都一颗一颗的变黑了。洗不掉。”徐晚容若有所思的说道。 简安心念一转,感觉自己要抓住徐晚容的意思了。 “你是说这珠子变黑不是单纯的随着时间流逝,至少同种珠子并没有一起随时间变黑?” 徐晚容点了点头,又看看简安的项链。 “而且我觉得你那项链上的挂坠,应该和我手串上的几种珠子材料是一样的。” 简安抓着徐晚容的手腕,摸着手串上的珠子,也不避嫌。 徐晚容手上的手串,足足绕了九圈,珠子晶莹剔透,哪怕是黑色的,看起来也很是温润。细细看来,大概四分之一是黑色的,但是黑色的珠子东一颗西一颗,并不规律,简安觉得黑色珠子应该是后来变黑的罢。 在车上匆匆一瞥,现在看来这佛珠却很是古怪。简安看了老久,还是看不出材质。 “所以呢,你有什么结论?”简安看着手串,嘴里问道。 徐晚容还是摇摇头,似乎真的一问三不知。 “我也不知道这手串何用,倒是你的说法让我觉得或许这珠子能辟邪。” 简安心里一沉。辟邪这种想法,自己早就有所怀疑了。 “但是,”徐晚容的话停了停,简安抬起头,向着徐晚容看来。“我记得很清楚,爷爷他亲手把佛珠珠子给我带上,曾经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可卸下,洗澡也不可以’。” 说完,徐晚容似笑非笑的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的简安。 简安低着脑袋,也不知道在想着些什么。徐晚容看起来轻轻松松,其实心底里也对爷爷感到很好奇。从小到大,一直如此。 突然,简安又看了看徐晚容的手串,语气有些奇怪的道。 “你不觉得这东西变黑有某些原因么?不论是你的手串还是我的项链。如果你爷爷真的有什么用意的话,是否在手串全变黑之后,会有什么不同的变化呢?” 徐晚容没什么表情。他似是毫不在意的看了看简安,末了,转身回屋,只有一句话语模模糊糊的飘来。 “我爷爷现在也不在了。看来只能让你白跑一趟了。” “喂!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你爷爷的事么!?”简安不甘的看着徐晚容的背影消失在里屋的黑暗中,仅仅只有些许冷淡的回应。 “没兴趣,没心情。” …… 天渐渐黑了,简安就这么呆在院子里无所事事。一开始虽然也想过找不到人或者人不在了这些个可能,但却没有哪一个如现今这般磨人。 徐晚容绝对是知道些什么的,这就是线索,可是目前看来唯一的线索,却是奇怪的很,一会笑,一会害羞,现在有冷淡的不行。 明明感觉能有所收获的。 简安踢着老井,心里一阵犹豫。 咚—— 咚—— 咚—— 徐晚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什么,脑子有种放空的错觉,实际上却又一塌糊涂。 村长说,爷爷早在几天前就有找过他。那时候他很严肃的说不要火葬。村子里有些人倒也还是土葬,村长纠结的不是这个。当村长奇怪的和徐晚容说起,爷爷执意要求把他的尸体放进房间中央不知哪来的棺材里,盖上棺木后,不得有人再来。 “他这不是胡闹么?过几天就要发臭的啊,但看他木着张脸,我知道劝他是没什么用的。所以只得通知你回来。” 村长的神情有些狡黠,徐晚容家的烂摊子,让他自己收拾最好,但村长沉吟了会,却又说道。 “我说当初你爷爷和你是怎么闹翻的,这么些年来你一次都不回。特别是这次,其实你爷爷说过不得把他的事告诉你。你说这不是怄气瞎折腾么……” 从此以后,你不得再回这里。 当初爷爷这么说过的。徐晚容对这事记得很清楚。爷爷从不喝酒,也不老糊涂。那时候他的神情很正常,除平时固有的威严外,还带着一丝无奈决绝。 徐晚容知道,爷爷是疼自己的。可这些年,不论徐晚容怎么假设,也想不出爷爷的用意。究竟是什么事,让得他执意令自己唯一的孙子,唯一的亲人永不回家? 甚至是奔丧的机会都不想给! 徐晚容深吸了口气。屋外咚咚咚的响声仍旧不断。 这妹子,脚不疼么? 徐晚容犹豫了会,最终还是起身走了出去。 …… 这家伙,是想疼死我么! 简安看着老半天才磨磨唧唧走出来的徐晚容,她甚至有些怀疑如果不是吵得他心烦,他是不是就跪死在屋子里算了。 “你还没走?”徐晚容不咸不淡的看着。 简安心里有些不忿,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第五章 抬棺 尴尬的沉默维持了几分钟,简安终是泄气了一般,无奈的看着仍旧不打算说话的徐晚容。 “今晚我就住你这吧,明天就走。” 徐晚容愣了愣,有些于心不忍,但最后只是摇了摇头,走向侧屋整理东西去了。 爷爷的屋子,布局和离开的时候完全一样。时间就这么凝滞在徐晚容眼前,看着这简朴到有些空荡的房间,想道自己倒是可以少废些功夫了。 自己的屋子完全没什么东西。徐晚容不记得自己当初有什么东西。他只有爷爷。 掸了掸灰,整理了一下蜘蛛网,徐晚容满意的想要叫简安来看看她今晚的容身之所,可是简安似乎没什么兴致。 徐晚容摇了摇头,走到院子的角落拿了些柴火,架着锅子就准备起晚饭来。 只有些米和青菜的样子。徐晚容未曾想爷爷在自己离开后,居然伙食越发离谱了。无视简安鄙视的眼神,草草的煮了点饭,炒了些青菜了事。 山中无甲子。 看着天发呆的徐晚容只觉得自己好久没这么自在了。简安不时看看手机,可是貌似山里信号一般,网速很慢,摆弄了一下,简安插上了耳机听歌。 只有拿出耳机的时候,简安问了句屋子是否有电,徐晚容点了点头,两人再无对话。 虽然是偷的村子里的电。徐晚容心里轻笑着。 村子里的夜晚,似乎除了睡觉也没什么事可做了。 徐晚容在简安进房间后的大半个小时里,觉得再吹些山风自己估计得感冒,只得拍拍屁股,进了屋子。 爷爷的屋子。 这辈子第一次睡在这呢。想想小时候,哪怕自己哭着不敢睡,爷爷也是睡到徐晚容那房间去。这屋子就像爷爷诸多禁忌中的一个,徐晚容很自觉的没有触碰。 但爷爷不在了啊。 徐晚容在床上翻了翻,索性坐起身,查看起屋子来。 昏暗的烛光下,屋子里的一切很有种神秘的韵味。徐晚容在为数不多的物件上看了半天,最后打开了仅有的一张桌子抽屉。 一些纸张,上面什么都没有写;一些小石块,徐晚容和自己的手串比了比,一点都不像;最后,徐晚容的手在抽屉里摩挲着,发现最里面居然隐藏了一本本子。 爷爷这是多久没打开了,本子都快被灰尘埋了…… 本子薄薄的,一打开,却是密密麻麻,全是蝇头小字,徐晚容这时候觉得简安爷爷的笔记似乎写得算得上清秀了。爷爷的这本子,简直锻炼眼力。 徐晚容抹掉灰尘,却是兴趣缺缺,最终把本子放在了桌子上,躺回床上去了。 本来以为会很悲伤的,但似乎迷茫的成分更多,就算是小时候知道爸妈不在了,自己好歹还大哭了好久。现在看着爷爷的棺材,自己只剩些恍如昨日的不真实感,和心底深深的空虚。 …… 哒——哒—— 一阵好似竹节碰撞敲击的声音吵醒了沉睡的徐晚容。这声音就像空山的绝响,在窗外呼呼的风声里,显得很是突兀明显。 这可比简安踢水井来得有节奏多了。 简安? 徐晚容心里无聊一想,突然惊醒。自己现在就睡在爷爷的屋子里,简安这昨天刚认识的女孩睡在对面。 对啊,自己赶回来奔丧。 徐晚容暗骂自己一惊一乍,近几天的种种不由自主的在脑子里回放了一遍。 哎,大半夜的,谁在搞事! 徐晚容听着经久不绝的声音,刚被自己吓醒的困意回不来了。 徐晚容坐起身呆呆的看着泛着月光的窗户,突然,一个奇怪的影子映在窗户上,留下一块黑色。 什么东西? 老歪脖子树? 绝对不是。这影子看起来方方正正的,这会儿已是把窗户下半边全遮住了,徐晚容眉毛挑了挑,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从心里钻出来,后背微微发凉。 爷爷的……棺材? …… 今天天气都不错,白天没有大太阳,晚上却有皎洁的月光。 可是徐晚容现在却丝毫提不起兴趣。 小心翼翼的在窗户纸上抠了个洞,徐晚容借着月光,往窗外看去。 院子里,老歪脖子树仍旧要死不死的立在破旧的井边,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是让徐晚容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嘴,生怕连一丝呼吸都会惊动诡异。 爷爷的棺材静静的呆在月光下,四个角都站着个模糊的身影。一身白衣,在这月色下,就像是四座白玉雕塑。 一个略显矮小的身影站在棺材前方,轻轻一脚就能踏出院门的位置。 只见他穿着一件白褂,样式古怪,像是长袖,但是袖口太过宽大,衣角直到膝盖,却看不清穿了什么裤子。 比之另外四人,他却是给人一种朦胧的感觉。 一根管状物拿在左手,右手一条小棍子敲着,嗒嗒嗒嗒不绝于耳。显然,之前的奇怪的声音来自于此。 那人时而高举右手,时而轻俯在地,摇头晃脑,左右横跳,状似疯癫。可是那一声声的敲击声,却是节奏俨然。 徐晚容看得一头雾水,心中急切,却又不敢贸然现身。 那四人也不见什么动作,仅是各自单手抬着棺材,棺材竟是一动不动,仿佛连同四人一起成了院子里的雕像。 不论行为还是时机,统统太过于诡异了! 突然,前方那人晃了晃,身子站定,拿着管状事物继续敲了几下,径自往前走去。 四人毫无犹豫,整齐一致的跟在身后。 徐晚容惊讶的发现,棺材几乎没有任何起伏,仔细一看,这五人分明是在横移,虽然腿部有动作。 飘在空中? 离地三尺? 幽灵? 徐晚容喉咙有些发干,咽了口唾沫。 此时他感觉今晚发生的事,有些颠覆自己的认知。回想起爷爷的安排,徐晚容不禁有种这一切都是爷爷生前布局的感觉。 可万一不是呢? 徐晚容咬咬牙,看着就要消失在氤氲月色中的身影,悄悄地打开门。跟了上去。 …… 一开始的路,徐晚容还能游刃有余。虽然爷爷禁止自己往深山走,但村子附近一带,自己小时候几乎闭着眼也能走一圈。 但随着嗒嗒声的持续,徐晚容渐渐有些摸不准自己是在哪了,周围的树木竟是完全不能阻碍那几人,反倒是自己一个人差点几次失去几人踪影。 嗒—— 一声不同于之前的敲击响起,低沉而又庄严。接着徐晚容再也没听见那竹节敲打之声。 徐晚容放慢脚步,走上前去。不知不觉间,那五人停在了前方的一个小山坡上。徐晚容呆在林子里,余光扫了扫四周。 完全陌生的地方了。 徐晚容扶着树干的手有些出汗,手串在黑夜里,似乎隐约有些微光。 嗷——~——~ 一阵非人的声音从打头那人嘴里传来,曲调飘忽悠扬,带着某种穿透力,震得徐晚容耳朵疼。 恍惚间,徐晚容觉得这声音倒是有点像村里老人口中的怪物。平时只要哪家娃不听话,就吓他说,晚上小孩子哭会引来怪物把他抢走。 “听,就是这种声音。” 徐晚容不止一次听见老人们这么对孩子说。 未等徐晚容回过神来,周围突然响起一阵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就像是四周不断有人走来,身子划到了周遭的草木。 徐晚容脖颈一阵发麻,不敢回头了,他有种一回头,再转回来的时候,眼前会出现一张脸的错觉。 四周的树木无风自摇。 徐晚容的手撑在树干上,轻微颤动。 就在这时,一只手,放在了徐晚容肩膀上! ! 徐晚容身子瞬间绷紧,嘴巴一张,但是突然一只柔软的手一把捂住自己的嘴,一个耳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别动!是我。” 简安! 徐晚容精神稍缓,呼呼的喘着气,简安似是觉得热气呼在手上有些不适,轻轻的把手拿开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徐晚容有些惊怒,刚才这一下自己精神紧绷,突然出现的简安差点把他魂都吓去一半。 简安看着不远处的五人,刻意压低的声音一别白日的自信有力,给徐晚容一种轻柔之感。 “就跟在你身后,一直不敢走快,刚才才赶上你。” 徐晚容还想说什么,但却感觉无话可说。只得继续看着眼前的山坡。 “喂,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么?” “我怎么会知道,喂!” “徐晚容,那不是你爷爷的棺材么?你就这么给人拿走啦?” “我这不是一路跟来了么?那几个人看起来太诡异了,我总有种赶紧离开这里的直觉。” “我觉得是你胆子太小了。” “……” 徐晚容脸色有些发红,但他还是觉得贸然上前是万万不行的。简安似乎也没质疑这点,只是像是想报白天冷落之仇似的,语气有些促狭。 看着那仍旧似漂浮着的棺材,简安眼中满是好奇的火花。 …… “你说,这些人会不会和你爷爷认识的?大半夜跑进陌生人家偷棺材的话,怎么想都不合理吧?” 简安躲在徐晚容身边的一棵树后,好奇的看着那五人。 徐晚容觉得如果不是自己,换了一个人在这种情况下估计能被简安烦死。 “你认为今晚发生的事就很合理么?哪怕是我爷爷的安排,那这安排也很匪夷所思。” 徐晚容被脑子里一连串的疑问弄得心烦,没好气的回应道。 简安倒是没介意徐晚容的态度,嘴里不停地嘀咕着,看起来很神经质。徐晚容大概听到的就是他爷爷本来就不是正常人。 徐晚容没法反驳。 哪怕是自己,这么多年来也是这么认为的。 第六章 星光 正僵持着,声音戛然而止。徐晚容小心的动了动脚底板,只觉得腿酸脚痛。 那穿脑的声音隐约间好似还在脑子里回响。 徐晚容正想看看简安在作甚,突然脖子一僵,再也转不过去。 一个个星芒点点,突兀的出现在两人周围,乃至更远,那五人与徐晚容之间的整片树林,似乎都笼罩在这一片星芒之中。 徐晚容的心跳猛地加速起来。他有种直觉,自己现在正处于别人的目光之下,或许还不止一人! 那种窥探的感觉使得他浑身肌肉不自觉的紧绷起来。 简安毫不自觉的左看右看,显得对这些一点一点发着光的东西很感兴趣。 “徐晚容,这是萤火虫吗!” 说着,简安突然留意到了一旁浑身一颤一颤的男人,心下一呆,这家伙,怎么如此胆小。 徐晚容一动不动的杵着,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 “你认为这些是萤火虫么?你看那~” 徐晚容的声音忽然有些发抖,简安奇怪的朝棺材那边看去,但仍然只有一群星光,点缀在那无人四周。 “你看不到?!”徐晚容一眨不眨的看着,眼睛一阵发热发干,连带着似乎连手也有些发热,但徐晚容没注意的是,星光环绕下,手腕上的珠子,似乎也在发着微芒,呼吸一般,和周围呼应着。 还没来得及细想,徐晚容听到一声惊呼,简安突然蹲了下来,徐晚容突然隐隐约约看见一颗星光在简安身边停了一下,昏暗中,星光旁居然有着一圈轮廓,手!腿!这是一个人? 徐晚容一把把简安拉了起来。 “你做什么?吓我一跳!”简安身子一个不稳,见是徐晚容,顿时一阵不满。 走了?徐晚容看着那模糊的轮廓离开,后面又一群跟来,心里有些迷惑。 “你刚才怎么蹲下了,腿酸了?” “不是!”简安闻言,神色一急,猛地想起来似的,“我的项链挂坠掉了!刚才就感觉项链一轻,可是地上摸了摸却怎么都找不到。” 徐晚容看了看简安掏出来的项链,绳子完好,难道是挂坠坏了? 没等徐晚容想明白,简安的声音幽幽的从身前传来。 “你刚刚……说的是那个吗……我好像,看到了……” …… “你具体看到了什么?”徐晚容瞅了瞅棺材,情况一如方才。 简安不确定的揉着眼睛,仔细的看着会。 “那些一点一点的光,周围好像有一群轮廓,可是看不清楚,就像……就像蜡烛火之上那块空气,有些扭曲一样。” 徐晚容想到蜡烛的火,感觉还真挺像。 “你觉得他们像是什么?” “我怎么看得清,就一团团的,不仔细看轮廓都看不到!”简安居然还很有气力的埋怨起来,看上去并不怎么害怕,徐晚容怀疑万一发生地震了,简安绝对是那种会留下来试试地震波是否是“上下抖一抖,左右晃一晃”的人。 “啊,我眼睛看得都要瞎了。”简安沮丧的拿手掌盖着眼睛。 “星光不见了。”徐晚容突然来了一句。简安睁开眼一看,方才还在身边的光点现在消失得一干二净。正要询问,只见得徐晚容点点头。 “他们都去那边了。” 话音刚落,诡异的敲击声再一次响起,远处的星光突然集体骚动了起来。如果说刚才像是水中慢慢游过的鱼群的话,现在就像是鼓面上被敲击的沙。 四个白衣人稳稳的把棺材放下了。徐晚容不觉舒了口气先。 “徐晚容,你觉得他们在干嘛呢?”简安放弃了观察,她觉得在这么瞪着眼看下去自己的眼睛真得瞎。 徐晚容没有立马回答,而是静静的看了会,才回过头来,但却是说起了其他事。 “你以前看见的鬼,和人是一样的吧,否则你也不会认错。” “是啊,我想我没那么傻吧。” 徐晚容沉思着,眼睛继续看着那山坡。现在,就连那抬棺的四人也手舞足蹈了起来,姿势古怪,却带着某种力量。领头的白衣人只是摇头晃脑,敲击声不停。 “我怎么看都觉得那些东西都是有自我意识的……你说这世上,有精灵么?山野精怪?” 简安出奇的没有笑话徐晚容,她双手撑在胸前,显得很是为难。 “虽然觉得很不甘心,但是这世上有鬼总该是真的,那再有些其他东西,至少不是不可能吧……居然没法否定存在的几率,这些年书都白读了。” 徐晚容撇撇嘴,这世上很多事,都还搞不明白呢,书上的话,多年后看起来会很愚昧吧。 “我觉得那些东西像是在跳舞,就和那四个人一样。” 徐晚容努努嘴。 简安点了点头。 “所以觉得那星光其实是一群……妖怪在跳舞?在你爷爷的棺材前?” 徐晚容闷闷的嗯了一声。 “哇,那他们得多恨你爷爷啊,居然还跳舞庆祝。跳完不会还要开棺吧!” “谁和你说跳舞就是庆祝的!” 简安笑了笑,很满意徐晚容的表情。 听着听着,简安突然拍了拍徐晚容,后者挥了挥手臂,一副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的架势。 “喂,你有没有觉得那人敲得越来越快了?” “……”徐晚容默默的听了听。刚才一直在想着这些人跳的是什么,没怎么留意声音,现在听来,敲击声似乎真的比之前要快了些许。 接下来的几分钟,疯狂的敲击声确认了两人的观点。 敲击越来越快,此时竟是如同狂风暴雨,雨点般的响彻在这深山,四周的星光晃动的越来越快,越来越没规律了。 渐渐的,星光在徐晚容眼中变成了一圈光圈,围绕着爷爷的棺材旋转着,四个白衣人站在光圈的四角,动作如常。 呼~ 呼呼~ 随着第一缕风吹过,一阵阵的风,一波又一波的袭来,旋转的星光简直就是一台巨大的电风扇,或者说是小型的龙卷。 就在某一刻,徐晚容眼角一抖,星光居然离开了地面,爷爷的棺材就像是被吸引一般,静静的悬在星光圈的中央。 飞了起来。 敲击声还在变快! 星光转得越来越快! 徐晚容快要看不清星光里的爷爷了。 徐晚容此时有那么钟错觉。当自己完全看不见棺材的时候,爷爷可能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徐晚容看了看简安,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是低沉的说了句话。 “你别跟来。” 径自向着山坡走去。 此时的风,已是吹得简安过肩的头发飞舞。她呆呆的看着徐晚容走向那飞速旋转的星光,就像看到纪录片里被卷向龙卷风的塑料袋。 …… 没想到,在这里,风大得居然已经快站不稳了。 徐晚容感受到脚下的路面一硬,知道自己已是离开了树林。眼前是片山坡空地,徐晚容犹豫了会,最终把目光停留在敲击着的领头人身上。 现在敲击声的频率匪夷所思。徐晚容走近了几步,才发现那人的手,挥舞的好似一片残影,绝对超越人体极限。 徐晚容不知道那人是否发现自己的到来。 他仍旧摇头晃脑着。 徐晚容见状,捡起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尝试性的往那人手上的管状物丢去。 那人似是丝毫没有察觉。可就当徐晚容以为石头快砸到那人之时,那人的手随着身子一晃,看起来就像是摇头幅度太大所致。 而石子儿却是恰好擦着那人衣角划过,扑通一下不见了。 徐晚容没有丝毫惊讶,继续捡起石头砸去,那人保持着手上的动作不变,身子每次都微微动作,或后退,或一倾,石头纷纷落在远处去了。 就在徐晚容又一次想捡石头时,发现周围的石头都被丢得差不多了。那人明明知道徐晚容的存在,也仍然没什么动作,姿势被动的躲避着。 徐晚容看了看地面,捡起一根大概手腕粗细半米多长短的树枝,朝着那人冲过去。 或许,只要打断他敲击的节奏,这一切都会停下来了! 徐晚容现在很后悔自己平时不打架。 毫无章法的挥舞树枝,明明尽最大的力气,最快的打向那人,可是那人总能躲过去。徐晚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看到他一头的长发,简单的扎成一束,随着头部的动作,却是不见散乱。 正当徐晚容喘着气,再一次横着扫向那人的大腿时,那人小腿一屈,轻巧的跳了起来,堪堪躲过。徐晚容甚至能感到树枝隐约摩擦到他的衣角。 就在此时,一颗巴掌大的石头,毫无预兆的从徐晚容一旁飞过,直往那人面门砸去。 徐晚容眼睛一亮。 那人双脚尚未落地。 石块已是到了脸庞之前! 嘭—— 敲击声猛地停止。 四周显得额外的静谧。 石块砸到那人脸的声音则格外的突兀了。 声音就像砸在树干上。 徐晚容惊讶的发现,那人跌倒在地,居然毫无声响,就像倒在地上的,仅仅只是一件衣服。 但此刻徐晚容没心思深究这些。他一转头看向一旁。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白衣人的舞蹈,星光的光圈。 一切都随着敲击声的消失而停止。 徐晚容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他身子一震。 星光中央的棺材不见了! 似乎是察觉到徐晚容的震惊似的,那点点的星光,好像柳絮般飘落,接着被一阵并不存在的风吹过,星光飘撒向树林,一如方才诡异的出现般,诡异的消失,一点不剩。 星光经过徐晚容的时候,他感觉到一阵凉意。仿佛一阵细雨,横着从山坡那淋到自己的脸上来。 徐晚容嘴巴一干,感到喉咙火烧火燎,刚才剧烈运动的身体,现在才反应过来似的,气促的喘了起来。 身后有人走过。徐晚容懒得回头。简安看着徐晚容的背影,看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不知道说什么好,一阵压抑,快要让她喘不过气。 接着,她又看到那个领头的白衣人站了起来。 徐晚容转过头去,看着那人。 …… 第七章 白若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呐! 惊艳,而又梦幻。 徐晚容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从画里走出来。 月光下,长发的阴影后,那张脸就这么自然的呈现在两人眼前。 破碎了大半的面具被取下,方才的石块完全没有在此人脸上留下痕迹。 徐晚容此时对这人完全没有丝毫的好感,可是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仍然为之惊艳。愤怒与惊讶,失落与不忍。 如果说月光皎洁无暇,此人的皮肤却在月色下白净如瓷器。五官如玉,眼角如画,似睁非睁,教得徐晚容不禁一呆。好像自己在那目光下无所遁形。 随微风飘荡的长发,似遮未遮。 那在月光下反射着莹莹微光的玉脸,给他一种不真实感。 一片寂静。 直到眼前那人唇齿轻合,徐晚容才震惊过来。 “小鬼,你可是姓徐?” 声音清越,好似山间流淌的清泉,略带着些疑惑。 徐晚容大张着嘴巴吸着气,平复自己的心跳,回头一看,却发现简安看着这人,眼睛愣愣出神。直到徐晚容拉了她一把才是惊醒,两人对视一眼,惊魂未定。 说起来,不论是徐晚容还是简安,都不算是那种没见过漂亮女人的人。可徐晚容平时见过的漂亮女人不少,却是头一回遇见自己出神到几乎无法自拔的情况。 而简安作为一个女孩子居然也是这种表现,徐晚容心里有些奇怪的感觉。 不太正常。 “呐,小鬼,你可是姓徐?” 那人似是不耐烦了,揉着自己的额头,再一次问道。 徐晚容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此人,一边用余光看着附近的地势,想找一个最快的路径逃跑。 谁承想这身形略显瘦小的白衣领头人居然会是一个如此惊艳的女子,比起简安,她多了种不食人间烟火的韵味。 白衣女子看着徐晚容目光躲闪着在自己身上匆匆掠过,却是不敢看自己的脸,嘴角一弯,无声的笑了起来。 不知是否是错觉,那一刻,月色在她的笑意下,黯然失色。 简安死死的盯着她,她以女人的自觉发誓,这人不是女鬼,怕也是差不远了。 聂小倩? 可惜徐晚容看起来也不像是宁采臣。 “喂,小鬼,你这一见面,就丢石子儿砸我,未免太没礼貌了。”白衣女子似乎觉得额头有些疼痛,不满的看着徐晚容。 徐晚容闻言,顿时大怒,爷爷的尸体不知所踪,全是此人的缘故,现在她反倒怪起自己来了。一晚上的提心吊胆,怒火淹没了徐晚容对于这神秘女子的忌惮,他忽地抬起头,瞪大眼睛看着她,嘴巴一张,刚想生气,可是激情一流转,却发现肚子里着实没什么骂人的话。 想到骂人也是于事无补,徐晚容的怒气顿消,心下有些悲凉。 “你一个女孩子,大晚上不睡觉,跑到我家弄走我爷爷的棺材,我觉得我现在没打你已经很有风度了。” 白衣女子看着徐晚容似乎想打自己,脸上表情有些古怪,可是她突然一呆,惊讶的看了看徐晚容。 “你说那棺材里的人,是你爷爷?” “不然还是你爷爷?”徐晚容对这莫名其妙的女子真是无话可说了。 白衣女子奇怪的看着徐晚容,仿佛徐晚容是某种不该存在的物品,正当徐晚容被看得发毛时,白衣女子的目光停留在了他的手串上。 “原来如此……也是了,现在姓徐的,也就这么一支了……”白衣女子恍然大悟,不知在呢喃些什么。 “小鬼,那小老头当然不是我爷爷,我做他爷爷倒是绰绰有余了。” 白衣女子似乎想明白了什么,神情一松,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样子,徐晚容见她如此认真的说着这莫名其妙的话,心下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是在拿我开玩笑么?你看起来最多二十出头,这么取笑我爷爷很好笑吗?” 白衣女子默默的摇摇头,并没有露出生气或是开心的神情,不知是说徐晚容的话错了,还是说不想再说这话题。 “小鬼,你叫作什么?” 徐晚容看着她,心里却突然想起了刚和简安见面的情形,看了看呆在自己后面的简安静静的站着,只是看着自己和白衣女子说话。 “我叫徐晚容。” “晚容,晚~容~,徐晚容……”白衣女子不停的念着徐晚容的名字,听得徐晚容不禁有些异样的感觉浮上心头。 “你听好了,我的名字叫白若。”白若伸出手指,在半空中比划写着,徐晚容隐约间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 “你可知道,你今晚做错了一件事。”白若用手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露出她的脸。及腰的发尾轻摇。 徐晚容看到她脸上某种似笑非笑的意思。 “什么事?” “你以为你是来救你爷爷?”白若似乎很快就明白了所有事,冷冷的看着徐晚容面无表情的脸。 “可你弄错了一件事,你爷爷已经死了。如果你爷爷没死,他刚才早就爬出来了,狠狠的打你的脑袋。” 徐晚容有些明了,白若和自己的爷爷确实应该是认识的,可是棺材莫名其妙会消失,以及刚才看到了诡异的一幕幕,使得徐晚容在心中对自己的爷爷,有了某些新的认识。 “你爷爷挺不错了,可是就是迟钝了点,人还固执。不到失去的时候,万万不可能承认自己的错误。其实说起来,你爷爷的结局,算是最好的了。对比他父亲,他爷爷,哦,还有他儿子……啧啧。” 徐晚容听不懂白若的话。他感觉白若不是脑子不正常,就是真正的异人,比爷爷还神秘。可是爷爷的尸体就这么不知所踪,徐晚容实在对这所谓的最好的结局,提不起半分的信任。 “你的父母,在你小时候都去世了吧。”白若看着徐晚容似乎并不相信,又是说道。 徐晚容并不惊讶,如果认识爷爷,知道这些也没什么。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小老头肯定早早的把你赶出了家门。你手上的手串,小老头也是绝对不允许摘下的吧。” 徐晚容点点头,他不确定是否是爷爷告诉她这些,但她说的,都没错。 “还有那个小姑娘,你叫作什么来着。”白若突然看向简安,出口问道。 “简安。”简安冷冷的回答,也不管白若是否明白。 “简安……我看你以前,应该遇到过某些不该遇到的东西吧。”白若神色如常,淡定的说着,仿佛在陈述某个众所周知的事实。 简安只是捏了捏自己的衣角,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可惜啊可惜,你也太不消停了。看起来你还是个胆子挺大的女孩。”白若莫名其妙的摇摇头,眼睛有意无意的看着简安露出的项链。只是挂坠已是消失不见,估计是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看你以后最好离这小鬼近一点,否则,可能会有麻烦。” 简安用手抓了抓项链,狐疑的看着白若,不太明白她的用意。 “但对于你——”白若突然转头看着徐晚容,语气一扬,“我奉劝你以后离这小姑娘远一点,不论看到什么东西,都别在意,可别再像今天这般,傻头傻脑的自己一头撞进去了。” 说到这,白若突然摇了摇头,似乎有些懊恼。 “哎呀哎呀,不行不行。该发生的事,他就会发生。小老头执意这么做,我反倒不认为能行了。” 白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末了,似乎泄气了一般,对着徐晚容说道。 “你想做什么事,就做吧。畏首畏尾的反倒适得其反了。” 徐晚容听不明白,这人说话颠三倒四前后矛盾。但他看着白若似乎有着离去之意,心里还是对爷爷的去向感到放不下。 “我爷爷他到底在哪?” “该在哪在哪,你就当他埋了吧,倒省了每年的香火钱了。” 白若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又是说道。 “我想你爷爷应该是不想让你回来的,可是人之算计终有尽时,你自己打破了格局,以后就得你自己走下去了。” 白若说完这话,瞬间舒坦了许多,笑着看着徐晚容,转身走向那四个白衣抬棺人。 “徐家小鬼,我想我们还会见面的。” 忽如一阵风吹过,徐晚容的刘海莫名摆了摆。在身后树叶一片沙沙声中,白若五人就那么消失不见了。好像一个幻觉。 徐晚容回头看了看简安,她似乎还没弄明白眼前发生的事到底什么原因,人为何会无故消失,棺材怎么会上天不见。突然简安脑袋上挨了一记,转身一看,徐晚容已是离开了。 “喂,你就这样丢下你爷爷啦?”简安急忙跟上那道背影。 “不然呢,拿回家?我也找不到啊。” “今晚的事,你不觉得有点……”简安纠结了会,愣是没想出来怎么形容好。徐晚容没说话,心里有些恍然。 说起胆子大,他倒觉得简安更是个多管闲事的主。 眼前的树林虽然之前从未来过,但徐晚容看了看四周,大概知道了村子的飞向,摸黑着就这么走去。 简安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莫名的想起了白若的话。 为什么要离徐晚容近些。 那又为何徐晚容要离我远些? 简安思考着,后来像是想到了什么,在黑暗中嘿嘿的笑了。 “怎么了?“ “没什么。“ …… 到达山下,已是凌晨。 简安看了看手机的时间,没想到再过一会,估计天也该亮了。 徐晚容站在小院子门口,呆呆地看着那天进山的路。 爷爷的选择,就是这样的么。 而我,本来也是照着他的准备走着? 徐晚容默默的摸了摸自己的手串,没理会走来的简安,自己走回房间去了。 简安本想安慰一下徐晚容,虽然他像个没事人一样,但简安觉得徐晚容估计是放不下面子死撑,谁知道徐晚容突然走了,不禁有些尴尬,准备的话也是卡在了喉咙口。 不满的踢了一脚一旁的水井,简安也是气呼呼的走回房间去了。 …… 第八章 失踪 房间里一如离开一般,蜡烛早已燃烧完,只留下一堆烛油。 徐晚容呆呆的用手摩挲着蜡烛油黏着的桌面,那凹凸不平的手感,给了他一种真实的感觉,让他不禁舒了口气,眼睛一瞥,却是看到了静静的放在桌上的小本子。 凌晨昏暗的光下,那本子在徐晚容眼中,突然像是一张深渊巨口,徐晚容犹豫着,他感觉若是打开他,自己将跳进一个深渊。 或许那就是爷爷死了也要这么做的理由。 为了离开什么。 为了解开什么。 突然,徐晚容想到了白若,想起那和自己爷爷很相似却更加神秘的女子。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本子已经摊开了。似乎在等着什么…… 徐晚容叹了口气,把本子塞进了口袋。 本子不大,厚度又薄,放在口袋里,竟是意外的合适。 就像是某种天意。 …… 日子突然宁静了下来。虽然爷爷生前很少和人相处,但是村子里的老人还记得徐晚容这个长得可爱的邻家孩子。徐晚容这么多年没回来,却还是收到了大家的热情款待。 以及现在院子里一地的蔬菜,腊肉,还有袋米。 徐晚容想到这,觉得自己就算是一辈子呆在里也是不错的。难怪爷爷会带着那时候才小小个的他,来到这里。 自己并不是这山村土生土长的村民,却也并不妨碍村民朴实的善良。 从自己最开始有记忆起,那隐约间,还有两个温柔的声音,萦绕在自己耳畔。一个轻灵,一个温和。自己就这么闭着眼晃呐晃呐,好像在谁的怀里。 或许很多人有着这么些朦朦胧胧的记忆。徐晚容不知道它是否是自己的臆想,但这是自己对父母唯一的印象了。 之后的记忆,清晰却片片断断,眼前的人,都是自己的爷爷。 爷爷说,爸妈死了,不知道什么原因,爷爷不说,家仆也不说。 爷爷以前很有钱,那些个家仆,徐晚容现在还有些印象。但他们对于徐晚容爸妈的事却欲言又止,三缄其口。 在他们的话中,爷爷似乎以前并不是如今这般,整天绷着个脸,一副随时会生气的样子。 “从少爷和少奶奶逝世以后吧。” 现在想想,爷爷不会是地主吧?就算是建国以来地主大概没得差不多了,基业多少还有点的吧。 徐晚容不得而知。 如此的事还有许多。 比如爷爷突然变卖了所有的房子,身家钱财全都捐了大半,自己带着徐晚容兜兜转转,最后来到了这个小山村。 爷爷每天都窝在家里,不出去做事,不种地,也不打猎,只是在房子附近开了块地,什么种子也没撒,只是叫徐晚容每天都去照顾照顾。 那时候徐晚容看见这地居然莫名其妙的长出蔬菜时,心里只觉得神奇,却并不在意。现在想来,爷爷的神秘又多了些许。 哪怕不浇水,哪怕偶尔忘了打理,地里的蔬菜却从未长势不好过。 甚至偶尔,院子里还会莫名其妙出现一些野味。 爷爷说大概是撞死在墙上的吧。 徐晚容为守株待兔的那人默哀。 奇怪的事,小时候就有很多。徐晚容也是见怪不怪了。 想到这,徐晚容脑海里突然浮现昨晚的场景。 爷爷和山里的“东西”,是否有什么故事呢?这些事,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么? 而后的事,对于徐晚容简直是晴天霹雳。 村子里以前有个小书塾,徐晚容和一群孩子就在村子里认认字。老师时常由一些读过书的老人轮流客串着。后来到镇上,上了初中。虽然来回路途颠簸,但却也乐在其中。 直到某一天,爷爷突然把徐晚容叫到身前来,默默的看着他,而后小心翼翼的给他带上了那串手串。 除了吃饭,徐晚容几乎记不起自己和爷爷有这么面对面的时光过了。 可是爷爷扭过了头,看着屋子嘴黑暗的角落。 你走吧。走了,不要再回来了。 爷爷,你又发什么疯呐? 手上的东西,绝对不能解下,哪怕洗澡,否则,否则……哎,走吧走吧,这卡里有钱,别回来了了。 回来别怪爷爷打断你的腿! 徐晚容感到无所适从,莫名其妙,直到爷爷拿着椅子把他打出去,徐晚容才明白,爷爷他,是铁了心了。 村子里的人曾经想要劝爷爷,甚至愿意让徐晚容先住着,但是徐晚容自己拒绝了。就像憋着一口气似的,徐晚容一走三年,期间从未回来。 一开始的时候,徐晚容还以为爷爷会反悔也说不准,加上他天资聪颖,成绩倒是拔尖。但是一切的侥幸都在时间的消磨中散尽。 徐晚容渐渐放荡自己,如果不是自己也不知道该干什么,估计徐晚容高中中途就退学了。 爷爷的钱再怎么多,也会用完。到时候再打工,娶个媳妇,生个娃? 徐晚容完全不知道自己以后会是什么样子。 而且他知道,在某个时候,自己终将面临爷爷的去世。 高考刚结束的那个下午,徐晚容收到了那封信。也不知村子如何做到的,几经周折,估计也是好几天后了吧。 爷爷不行了,估计没几天了。 …… 徐晚容缓缓神,他不想刻意的不去想,有时候,人的记忆就是这样,几天不记,就会开始忘。哪怕是至亲的人,时间一久,也没差别。 或许常常想想也好。 徐晚容合上书。这几天爷爷的笔记自己倒是看了不少。内容匪夷所思,说是类似日记,看起来简直像是聊斋。 徐晚容用手掌盖着自己的眼睛揉了揉,走出房间。 简安这几天赖着不走了。徐晚容也不知她心里想法。她一直在整理这一次出行的收获。徐晚容也是后来才知,简安是个作家。 那日同行的几人,徐晚容想起来有些想笑。村子说那对情侣找了个年纪轻点的腿脚利索点的叔叔带路进山了,美名其曰户外探险。 而那俩男人居然是什么网络主播,来这里探灵的。 徐晚容想那晚他们如果在的话,估计很开心吧。然后赶紧跑? “徐晚容,你大白天的看着树笑什么?你不会傻了吧?!” 突然,简安吱呀打开门,看到徐晚容呆呆的笑着,一脸担忧的问道。 徐晚容赶紧绷着脸。自己向来觉得这脸笑起来有点呆。说起来这简安还真是个多管闲事的主,这几天自己倒没什么,简安一直担心自己会不会太伤心做傻事。 对于徐晚容来说,爷爷发生什么事都感觉很自然,人总有一死,做傻事倒不至于;但对于简安,她爷爷过世的时候,她肯定不好受吧。 徐晚容看着简安的眼睛,有时候还得装着一副忧郁的样子。 正当他思考着得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徐晚容有些讶异,是谁会这么急着赶来? 村长气喘吁吁的跑进院子,脸上的神色有些着急。 “晚容,你来看看,那几个城里人出事了!” …… 一个女孩子呆滞的坐在村长家的床上,神情憔悴。村长路上大致说了说,女孩被发现倒在村子不远的林子里,一个村民无聊外出打猎发现了她,便带了回来。女孩男朋友,至今没有踪影。 直到今天女孩醒来。 “诶哟,这娃一直不说话,怎么办?”村长一副懊恼的样子。 徐晚容静静的看了看,女孩眼睛无神,愣愣的看着前方的虚空,这么看都像是一副吓傻了的样子。他有些心烦,这可有些棘手,万一弄不好真傻了怎么办。 “徐晚容,你和村长先出去吧,我来试试。”简安走上前来,突然对着徐晚容说道。看着徐晚容犹豫不信的样子,简安突然心里一气。 “喂,好歹都是女生,总比你们俩有办法吧。” “也是。那就这样吧。”徐晚容想了想,看了看村长,村长点了点头,两人走了出去。 “晚容啊,这女娃,是你女朋友?”村长走出房间,想到简安。 徐晚容一愣,不禁有些好笑。 “她只是我爷爷一个朋友的孙女,这次来本意是找我爷爷的。” “哦。”村长闻言,有些不好意思,想来他本不想说起爷爷的。我摇了摇头,微微一笑。表示无碍。 忽然,屋内响起一阵哭声,不时伴随着简安的安慰。村长有些担心,徐晚容倒是挺放心简安的。 吱呀。 简安关上门,走了出来。看着徐晚容两人,神情有些不好。 “怎么样了。”徐晚容帮村长问道。 简安摇了摇头。 “他男朋友叫孙浩,她叫吴小灵。两人本来是来玩的。因为吴小灵执意,孙浩只得陪着她。谁知道刚才在山上,他们两人突然被一群奇怪的人追赶。孙浩引开了那些人,却是现在也没回来。” “怎么会!”村长听到这里,神色大惊,“我们在这祖祖辈辈住了多久我自己也不都算不清,从没听说过这附近有什么其他人居住。他们俩能走多远!” 所以,现在看来,吴小灵是累倒的,加上精神低落,情况还好。 看来麻烦的是那个孙浩啊。徐晚容想了想。 “村长,我记得他们上山是有人带路的吧?怎么今天他们自己上去了?” “哎!带路的是老王,就住在我隔壁那户,你也认识的。具体的你去问问他最清楚。” 徐晚容想到村长口中那个老王,点了点头。 …… 王大叔的说法是,那俩情侣几天下来胆子渐渐大了,觉得自己两人上山才有探险的感觉,虽然他劝过,但他俩还是执意要自己上山。 两人上山的位置王大叔也说了。 不可能有其他人住的。 他这么肯定的说道。 第九章 手串 “这一块,我好像有点印象啊。”徐晚容看着这山路,脑子里不停搜寻着小时候对这附近地形的记忆。 简安听到这,干劲十足。 “那还等什么,赶紧上啊。” “然后和吴小灵一样回来?”徐晚容笑了笑,怪怪的看着简安,“不过到时候万一被人追,是你去引开还是我来?要不先商量好,石头剪刀布决定吧。” “喂!你有没有绅士风度!”简安一脚踢在徐晚容腿上。 徐晚容感到简安其实踢得并不痛。心下对简安多了几分了解。 “其实那天晚上,我们上山。走到一半我就完全不认识路了。感觉就像是走到了另一座山。” 简安不在意的说:“你不认识路那就把王大叔叫来啊,人家认识的路总比你多吧?” “问题不在这。”徐晚容皱了皱眉,“我家后山,我可以说,村子里没人比我了解。可是那天才走多久,居然就到了我不认识的区域了。而且村子里的人都不认为附近还有什么人居住。就算叫王大叔来,那地方估计他也是不认识的。” “你是想说……他们走到了‘另外的地方’?” 简安模棱两可的说着,徐晚容却是一下子听懂了。 这几天简安有和徐晚容说起过那晚的事。徐晚容耐不住简安的纠缠,说起了自己的见解。 那天徐晚容和简安或许走到了其他的地方。虽然一开始是在后山,可是后来就不是了。就像是走进了某个结界。 徐晚容留意过,回来的路,自己居然是认识。 和上山的路,已经完全不同了! 如果这么说的话,不排除孙浩和吴小灵也遇到相似情况的可能。 简安看着沉默的徐晚容,脸色有些担忧起来。 “所以这时候不叫上王大叔,或许反倒方便。” 徐晚容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叹了口气。 难怪刚才王大叔要一起来,徐晚容拒绝了。看上去王大叔对于孙浩失踪的事挺内疚的,不停地说那天要是一起去就好了。 “说起来,你真的要去上山找人么?”徐晚容突然说道。 简安一愣,而后看着徐晚容,以为他不去了,不禁有些生气。 “孙浩为了吴小灵,自己引开那些人现在都不知道在哪欸!你不觉得感人吗?你怕了?” “怕倒不是,其实那天晚上你看起来比我要怕。关键是,我们和他们不认识吧。” 简安不服气。 “有些事,又不一定要和自己有关才去做。能帮上忙的话,不是挺好么……” 徐晚容看着树林,往里走去。 “可能会有危险。到时候你呆在我后面,别冲动。” 嘁,搞得我很不冷静似的。简安撇撇嘴,跟了上去。 …… 山中的风景,其实还是不错的。山腰上的简安,回头望着身后的树林。 “喂,怎么样啊!”忽然,她回头吼道。 “急什么,谁叫你多管闲事了。白若还真没说错。”徐晚容额头有些细汗,看着身后有些大喘气的简安,“周围的路,我还认识。” “哎呀,那怎么办!”简安抓着自己的头发。虽然风景不错,但是她很累啊! “万一,我们的猜测错了呢?其实他们和我们遭遇不一样,那现在的方向不就完全错了吗?你一直找不到那晚一样的情况怎么办!” “那也没办法啊。正常的搜寻,这么大一座山,你也没办法吧。”徐晚容叹了口气,“如果再找不到,就回去吧,万一下山前天黑了,看你这样子也不太好走。” 徐晚容自己也没底。这些年自己从未遇见过那种匪夷所思的灵异事件,除了那晚的后山。今天突然想凭这种虚无飘渺的东西来找人,其实他一开始没抱什么希望的。 “欸,等等。” 说完刚要走,简安突然又拉住徐晚容的衣角。他一转头,却发现简安脸色有些红的样子。 “你先呆着别动,我去那边,马上就回来。” “你……哦,小心点。”徐晚容很快明白过来。看着简安往不远处的树丛那走,徐晚容索性自己也解决一下生理问题。 可就在徐晚容拉好裤链好一会后,简安却仍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终于在硬着头皮大叫了几声无果后,徐晚容极速的跑了过去。 人不在。 怎么回事,明明就在这里一转然后停下的。看位置这里不错啊。 徐晚容仔细的看了看,地上没有水渍,甚至连足迹也没有。 不太对劲! 徐晚容有些不好的预感。他深吸了口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足迹。 徐晚容回到简安一开始站的地方,这里足迹清晰可见,碎叶,泥土。一步一步跟着简安的路径走,徐晚容又走到了那块树丛。 就在简安转过身的地方,足迹戛然而止。 该不会,那家伙遇到孙浩他们的情况了吧? 徐晚容黑着脸,心里也不知怎么办好了。 …… 大概十分钟后。 徐晚容在附近转了一圈,接着死死的看着足迹消失的附近,期望能看到些灵异的线索。 可是徐晚容眼睛看得都痛了,树丛还是树丛。足迹消失的还是莫名其妙的。 怎么办? 徐晚容一开始以为自己应该能看到些什么的。那晚自己能看出那些星光像是一个个人,简安却只是看到一些轮廓。 明明简安听起来才像是容易碰见灵异的体质。 现在仔细一想,自己以前也没看见过鬼魂一类的事物吧。难道自己猜错了? 不行,再拖下去,不知道简安怎样了。 仔细想想,那晚到底有什么细节自己忽略了。 下意识的,徐晚容看向了自己的手串。 绝对不可解下它! 爷爷的用意,会是这个吗……想到简安生死未卜,徐晚容咬咬牙,小心的摘下了那由颜色各异的珠子构成的手串。 一圈,两圈……足足九圈卸下之时,徐晚容慢慢的抬起头。隐约间,他觉得自己眼前的一切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虽然树还是树,草还是草,天还是天。 徐晚容往足迹消失的方向看去。 什么? 接下去的足迹出现了! 和之前的,连成一条线,指向简安的下落。 徐晚容顾不得手串解下的有什么后果,循着足迹,向前走去。 …… 简安现在很不好。 简安现在很生气! 自己一站起来,徐晚容居然不见了!而当自己想往回走的时候,发现……树丛前面怎么有这么大一块石头! 脑袋大小,自己刚才不会看不到啊? 忽然,简安想到徐晚容一开始的猜测,不禁有些腿发抖。 不会吧。 不会吧! 这么倒霉!! 简安在树丛旁走了一圈,终于确定不是同一个地方了。虽然很相似,但是和一开始和徐晚容分开的地方还是有些差别。比如像那石头一样的明显路标。 简安不敢走远。虽然她也想过自己先去找孙浩,可是一想到对于山上的情况自己一无所知,万一徐晚容后脚就找到自己,那自己现在离开,不就走散了么? 最差的情况就是……自己和孙浩一样失踪! 简安看了看手机,原本就信号差的只有2g网,现在电话信号也是没了。 还不如不看……越来越不妙的感觉。 简安走到树丛旁,一屁股坐在一块石头上。 再等会,在等半小时吧,万一徐晚容找不到自己,万一那些人来了……希望自己能走的下山…… 简安脸色越来越差。 周围一点脚步声都没有。没有那些奇怪的人,也没有徐晚容。 简安想到吴小灵的哭声,想到她那悲伤的样子,心中有些不忍。看着周围除了树就是草的群山,简安不禁胸中豪气大生。 试着去找找孙浩吧!反正找不到下山应该……可以吧!吴小灵不就回去了么…… 就在简安站起来的时候,一阵窸窣的声音传来。好像有某人,在朝着这里走来。 简安脸一白,难道那些人来了?! 想到这,简安安静的蹲下身让树丛遮住自己,顺手捡起一根看起来有手腕粗细的树枝,微微一捏,硬度还行,树枝横在腿前。 一个身影出现了! 我打! 嘭—— 那人反应很快,居然立马往后跳了一步,简安一惊,心想不能失了先机,往前一跨,树枝再一次扬起来。 “简安!你神经啦!” 一声熟悉的大喝,把简安从惊慌中惊醒。仔细一看脸,那熟悉的清秀到不像话的脸庞,正站在身前,不满的看着自己。 徐晚容! 简安只觉得浑身毛孔都舒张了,从没觉得徐晚容像现在这么顺眼过,哪怕这家伙现在看起来瞪着眼睛,像是想把自己吃了的样子。 “哇,太好了,原来是你!”简安一把丢了树枝,上前抱住了徐晚容,“你来得太晚了吧,吓死我了!还以为就自己一个人了!还以为那群人来了……” 简安激动的嘀嘀咕咕着,徐晚容感受着简安微微有些发抖的身子,心头一软,没有推开。 “对了,你是怎么找过来的?”简安慢慢冷静下来,不着痕迹的自然的松开手,奇怪的看着徐晚容。 徐晚容闻言一愣,下意识的看着自己抓在手上的手串,犹豫了会,徐晚容慢慢把手串戴了回去。 第十章 现身 简安还在眼前。 徐晚容松了口气。 “你……把这手串取下来啦?你没事吧!你爷爷不是不允许你摘下的么……”简安看着徐晚容的动作,心里有些不安。徐晚容爷爷这么做应该有他的用意,天知道徐晚容摘下它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后果。 “没事。”徐晚容打断了简安的话,“反正我也违反承诺回来了,感觉也没什么事。” 下意识的,徐晚容没有说起自己解下手串后的异样。 简安看着徐晚容像是真没什么事,这才放下心来。眼睛瞄到地上那脑袋大小的石头,简安突然有些感慨。 “没见过还真没法相信,前一秒还在那,下一秒你就不见了!周围的东西都不一样了……说给谁,谁都不会信吧。” 想着自己刚才在树丛周围看到的一切,简安明白,这世上,有些事虽然匪夷所思,但不代表不存在。 只不过还不了解罢。 “你没事就好。”徐晚容淡淡的看着简安,就像简安只是出去打了个酱油刚回家似的,“接下来,怎么找。” “第一步已经成功了,咱们现在应该是在另一个地方了。”简安点点头,可是又有些头疼,“可是这里不还是这么大一座山呐,咱们难道地毯式搜索?” 这方法显然不行。简安不用看徐晚容的表情就知道。 刚才呆着也想了很久,最后的方法,好像只有一个。 “我们主动是不太可能了,只能靠别人了。” 徐晚容眼角一抖,似乎明白了简安的意思,“你不会是想把那群人引来吧?!” “没办法啊,我们找不到他们,只能他们来找我们了。” “你……”徐晚容张了张嘴,他很想问为什么简安要怎么拼的去帮吴小灵。难道因为看到了一段真挚的爱情?就这么不顾自己的安危? 可是想到刚才怀里简安身子不住的发颤,徐晚容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徐晚容,你有什么办法搞出点大动静来?” …… 笃—— 笃—— 笃—— 一阵阵伐木似的声音回响在附近的山间。 徐晚容拿着一块形状略扁平的石头,费劲的敲着树干。 可是看着树干只是隐约有些印子,徐晚容呼了口气。 这样不行啊。 “来了来了!”简安突然从远处跑来,手里拿着一捆树藤。 徐晚容笑了笑,还好附近有这些东西。 试了试树藤,看起来挺牢固的。徐晚容满意的点点头。 刚才简安出去找树藤的时候,徐晚容找到了一个挺粗的树枝,大概手臂粗细,有个拐,看起来像是数字“7”的形状。 接着徐晚容找了块形状略扁的石头,就是刚才在树上试着敲了敲的那块,用那块脑袋大的石头随手磨了磨,不知道能不能锋利些。 徐晚容比了比树枝,对着短一点那一段,猛的一用力,用石头敲去一半。 现在看起来,7字型的树枝,加上徐晚容用树藤把石块绑在了敲去一半的那段上后,看起来就像是一把锄头了,只不过有点短。树枝后面有些突起,刚好挡住了石头不往后滑。 “你是要用这个砍树?这算锄头么?” 简安看着徐晚容敲敲打打,居然弄出了这么个东西,感觉很惊奇。 “应该算是个石锛吧。”徐晚容甩了甩,挺结实。示意简安退后些,徐晚容看准了一颗不是太粗但是挺高的树,像是锄头锄地一样,在树干上敲起来。 刚才敲树敲了半天也没人来,徐晚容想想估计只能砍倒一棵树试试了。一次性惊奇这一片林子的鸟,动静应该不小吧。 听不见声音总该看得见鸟群。 随着徐晚容的用力。树干一圈被敲下一块又一块。加长了距离,甩起来力度也更大了。最后,在徐晚容的思考后,简安和徐晚容两人扶着树干尝试着摇着树干。 树叶哗哗的响,不时惊走一些其他树上的鸟儿。“好了,闪开。” 简安跑到徐晚容身后,只见徐晚容用力一推,树干慢慢倾斜,半路又是惊奇一群鸟儿。一大团山鸟组成的黑云,叽叽喳喳的飞离这里。 终于,深山里响起一声闷响,树应声而倒。 “先躲起来。”徐晚容和简安走到了另一处树丛后面,两人蹲了下来。 “为什么之前要摇树干,你是为了把那些鸟惊走么?” 徐晚容点了点头,“毕竟又不是来砍树的,我们得把人引来。动静大些好。” “也是,希望要有用啊,我手痛死了,可不能白搞了。你手没事吧?”简安看着自己的手,突然响起徐晚容刚才敲了这么久,又是树又是石头的,不知道手有没有破。一把抓起徐晚容的手,仔细的看了看。 欸,没事嘛,这么一看,手指还挺长的…… “嘘——,听!” 简安突然听见徐晚容轻声说着,仔细一听,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来了?! …… 两个人走了过来。说是人,走近一看倒不如说是动物。不过一头熊和一只松鼠两脚站立,看着倒地的树发呆,徐晚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如何形容为好。 “怎么办,又有人闯进来了?”熊瓮声瓮气的说。松鼠抓抓脑袋,不太确定。 “不应该吧,再怎么说运气没这么差的,上次那两人进来已经可以说是出门不看黄历了,这才几天又有人这么倒霉?我们的结界白画了?” “是哦,那就是之前那个人类小姑娘了。这么几天她不饿吗?我现在就饿了……” “行了,走吧,还有客人要招待呢。”松鼠嫌弃的拍了拍熊的小腿,两人自说自话,眼看就要消失在视野中。 …… “跟上,悄悄的。”徐晚容压低声音说了句,和简安两人借着树木的遮蔽,不远不近的挂在那熊与松鼠后面。 还好那熊长得够显眼。徐晚容感觉自己呼吸都刻意变慢了。 还好树木够多。简安轻巧的跟在徐晚容身后。 一路上,其他的人或者类似于之前这俩东西的都没出现,这俩看起来应该算是精怪,头上还有个老大,今天似乎在请客。这俩顶多是巡逻的。 走着走着,那俩精怪钻进了一个树洞,消失了踪影。 等了几分钟,徐晚容和简安走上前去。这树也不知在此生长了多少岁月,估计得四五个徐晚容手拉手才能抱住树干。树洞足有两人高,三米多点的样子。 看着黑黝黝的树洞,简安有些犹豫了。 “怎么办?” “进去啊,不然我们来这干什么。”徐晚容仍是理所当然,弄得简安无可奈何。 “怎么进?不能用灯,这么黑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等着呢。” 徐晚容想了想,“那好办,你看着。” 说着,拿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二话不说咕咚一下就往树洞里扔。 “喂!”简安吓得差点叫出来。 可是预料中的各种情况都没有出现。没有树洞落地的声音,没有撞到树干的声音。甚至最糟糕的走出一只大黑熊的情况也没有。 就好像方才丢了一块棉花。 “现在怎么办。”简安对于今天所见所闻完全没了脾气。 “有个可能。”徐晚容感觉自己某些时候确实脑洞大开,“石头会不会现在还没到底啊……我是说,下面是空的。” “怎么可能!那刚才那俩这么进去不得摔成肉酱了!” “谁知道他们会不会飘……” 两人一阵沉默,想到现在就算进去,怕是也失去了那精怪的踪影,心下都有些急躁。 “赌一把,我先进去,你拉着我的手,万一是空的,你可一定要拉住我别让我掉下去喽。” 简安气得笑了起来,“你是想把我拉下去么,你这么重,我怎么拉的住你。还是我先进去吧。” 预料中的徐晚容担忧并拒绝的情况没有出现。眼前的大男孩只是退开一步,似乎让自己先请。 “你……你是不是算好的?!” 徐晚容无辜的摇着头,讨好似的拉住简安的手并紧握了一下。似乎先用行动说明自己会拉住的。 简安顾不得手上传来另一人温度的异样,心里把徐晚容踹了不知道多少遍壮壮胆,毅然往树洞走去。 徐晚容觉得简安明明腿有些发抖。 一步,两步。 简安到了树洞前的阴影处,往里再难看见任何东西了。一步一步的挪动着步伐。 “我觉得,我们是不是想多了,你说会不会这树洞是把人传送到……” 话音未落,徐晚容觉得眼前一暗,接着脚下一空,整个人心快提到嗓子眼了,就像坐着过山车往下掉。 怎么回事儿?! …… 天旋地转。 一片黑暗。 徐晚容第一反应是难受,就像有人突然抽走了自己的地板。简安的手还紧紧握在手里,徐晚容刚想说些什么,但一张嘴全是风。 简安下意识的把另一只伸出来,似乎想找到徐晚容,但坠落下什么都摸不到。仅有的一只手牢牢的握着生疼,好似这样才有些安全感。 徐晚容心想,人原来是一种脚板碰不到地就如此惊慌失措的生物。 忽然,徐晚容感觉浑身一轻,没有跳入水中的冲击感,但下坠之势一缓,就像空气中有双无形的手,托着自己。 啪嗒。 脚踏实地。 力道消失。徐晚容下意识的扭动身体,想让得自己站稳,谁知手中柔荑一扯,一阵清风朝着自己吹来,带着某种清新的味道。 第十一章 宴会 “舒服么?” “没我想的那么疼。” “那你还不给我起开!” 徐晚容松开简安的手,不停揉着自己的手肘。四周现在有某种微光,诡异的,不知从何发出。看不清伤势,但勉强能看到前方似乎有路。 并不怎么疼,更像是磨破了一层皮。 徐晚容松了口气。 简安觉得乍一放手,手上额外的空,没多说什么,看着眼前的路。 “看来只能走下去了。” “我现在不管怎么想都觉得好像传送到了不知名的地方,早知道就一起进来算了。完全没个思想准备,没想到你一说就准。” “你以为我愿意啊,我也就随口一说。”简安哼了一声,慢慢向前走去。 徐晚容向旁边伸手摸了摸,墙面粗糙,没红砖那么扎人,倒像是树皮。 不应该是树洞下面……不然现在得在地下一千米了。 …… 眼前的路,只能看清很短很窄的一段。 两人挑着最亮的位置走,一路竟也一次都未碰到墙。一条直路? “你说,如果那孙浩再也找不到了该怎么办。”身旁的简安看不清脸色,语气平常。 徐晚容想到那痛哭的吴小灵。 “这种事再怎么说也轮不到我们想。” “吴小灵会怎么样,一直单身吗?” “怎么可能?人家还这么年轻。就算再怎么喜欢吧,两三个月也应该缓过来了。” “没意思啊。”简安的语气很少这么平平淡淡,反而让人觉得话里有话。 “时间,距离。爱情的考验最怕的就这俩了吧。再远能远的过阴阳相隔么。需要的,只是时间。” “看起来,吴小灵很爱他啊。孙浩也居然为了吴小灵,现在生死未卜。”简安听着似是有些许羡慕。 徐晚容没谈过恋爱。但他并不是没有幻想过,而每每想起,总是很迷惑,喜欢到底是怎样的。 有时候觉得,自己也想不到自己会在怎么的情况下喜欢一个女孩,开始一段感情。这些年聊得来的女性朋友不少,但完全没往那方面想。往往毕业或者分离,就少了联系。不全是因为爷爷的事,徐晚容生性不是爱聊天的人,打字下意识会考虑良多,很累。徐晚容自己也想不明白喜欢到底是个什么感觉。 有时候看着人家都有女友,自己想着啊,是不是自己也得找一个。前座的女生说话声音很好听,或许身材也不错,要不一头长发。然后自己就觉得这其中某样很有特点。这是喜欢吗?大概吧。少年的青春期,每天无事都这么想想这女孩,徐晚容意识到,想着想着自己对这女孩就不一般了。 就像一种自我催眠。 这是喜欢吗。 “喜欢一个人,我觉得,得分开看。如果分开一两年未见,还能有当初那念念不忘,相见恍如隔世的感觉。应该算是喜欢吧。” 徐晚容有些答非所问。简安顿了顿,而后有些失望。 “可是如果孙浩死了,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啊。等着一个远方的人,和等着一个去世的人……” 所以说,自己说的,并不是孙浩,也亦非吴小灵吧。 …… “你看,前面有亮光。”简安突然指向前方。 一路上两人都没再怎么说话,可徐晚容却觉得这沉默很默契。脚下的路,分辨不清是在前进还是后退,毫无参照物,自己却没什么忧虑害怕。 前方出现了斑斑点点的光,越走近越明显,像是一个个灯笼。走到光的后面才发现,那是一个个人,拿着灯笼的人。 不对,或许不是人。 方形的身形,足足比一米八的徐晚容高两个头,在灯笼的黄光下,甚至看不到脸,皮肤泛着一种粗糙的质感,就像一块大石头;一个身材伛偻,手上还拿着杆烟枪的,头上戴着顶笠帽,阴影下的脸让人好生好奇,走路的姿势怪异,膝盖夸张的朝两边拐…… 灯笼的灯光从后面看来,形成了一条长龙,熙熙攘攘,却寂静无声。没有人说话,气氛压抑得让两人呼吸都似乎压低了些。 徐晚容感觉有些不妙,来不及细看,拉着简安的手,一个劲往人群里挤。 看着简安费解的眼神,徐晚容嘴巴微张,几乎在用鼻音说话。四周太安静,安静的让人觉得哪怕掉了一枚针都会是晴天霹雳。 “灯笼有问题……没有灯笼。” 简安心思敏捷,瞬间恍然,看着人手一个的灯笼,简安想起方才的熊和松鼠,万一这设下宴会的主人到时候要验身怎么办?灯笼是请帖么? 看着看着,简安突然眼神一凝,晃了晃徐晚容的手,下巴朝着前面示意了一下。 人影。 衣服看起来很眼熟。 四周的人穿着都很怪,服饰古老,或者简陋,可那人一身现代装,青色牛仔裤,白色衬衫,一头黄发头发乱糟糟的。 是孙浩么? 徐晚容带着简安挤了过去,在那人肩头一拍,在其回头瞬间,先捂住嘴再说。 “唔——唔?!”孙浩眼睛睁得老大,显然认出了徐晚容两人。简安竖着手指放在嘴唇前,孙浩点点头,徐晚容这才放开手。 “谁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这应该不是做梦吧?” 看孙浩的眼神,他自己都不相信是场梦。徐晚容示意两人一起先往前走。 “不清楚,看起来这些是精怪之类的,吴小灵没事。听她说了情况我们才赶来。” 孙浩听到吴小灵神色一松,而后叹了口气。 “害得你们也到了这奇怪的地方,真不好意思了。” “别说的和出不去一样……你被抓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徐晚容现在只想先了解情况。看起来队伍的目的地将会迎来下一个考验。 “不太清楚,当初迷迷糊糊的,累得跑不动了就被抓了……好像有人嘀咕说运气真差这也能进来……醒来的时候我就躺在地上,身边一群人走过,我就插进队伍了。” 徐晚容心里一沉。感觉没找到什么重要信息。眼睛小心翼翼的瞄了瞄身边的疑似精怪,犹豫了会,还是没敢开口询问。 忽然,徐晚容看到队伍的两旁另有几道光,光中有人影浮动。站着左顾右盼,似乎像是守卫或者迎宾。想到方才出来查看的两只,徐晚容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试一试从旁边枪几盏灯笼回来。 不对,那些人在队伍两旁很远的对方,队伍也越来越宽了……这通道不是很窄了,两边的墙呢?除难道说,这通道变宽了? 三人正在进入一个越发广阔的空间。 徐晚容有种感觉,怕是再过不久,自己就要到达目的地。 …… 身边的人停了下来。毫无征兆,也没有人通知。仍是静的可怕。徐晚容神经一直紧绷着,瞬间停住,伸出手拉住另外两人。 简安想看看前面如何,但四周的人太多太高,三人就像被人墙围住。徐晚容做了个深呼吸。 看现在这情况。 硬着头皮上吧…… 前面有人在检查。说是检查,其实也就看一看众人手上的灯笼。徐晚容看着渐渐快轮到自己的队伍,挺身走到了两人前面。 这是一个奇怪的人,脸似树皮,可是身子挺得笔直,一点也不像衰老之人。看到徐晚容两手空空,他明显愣了一下。 “刚才进来太高兴,手没拿稳。”徐晚容模棱两可的说道。自己也不清楚那灯笼具体是什么。 那人顿了顿,弯下腰,似乎想瞧一瞧。看着这身高也有两米多近三米的人,徐晚容尽量不让自己露出异样。 他点了点头,往左一看,似乎示意徐晚容进去。 徐晚容松了口气,看向身后简安二人。 “这二人和我一起的,你看……” 那人看了看简安,又收回目光。 徐晚容手一摆,简安和孙浩立马走了过来。直到离开关卡十几米,三人才松了口气。 “奇怪了。没有灯笼也能进,查的不是灯笼么?”孙浩似乎放轻松了许多,好奇的回头张望。 简安想着刚才的情形,也不知道这宴会到底什么意思。 “大概是没想到会有人类进来?” “嗯嗯,”孙浩闻言深有同感,“我就觉得我倒八辈子霉了,现在看看果然如此……奇怪了,你们怎么进来的?” 徐晚容“嘘——”了一声,“还没完呢,看看进来到底干嘛的,再不济也得跟着这群人,总要出去的。 四周并不黑,泛黄的灯光下,众人的灯笼照亮了这一小块地方。 人群在前方不远处围着一大圈,三人走近一看,一个个小木墩子,上面摆着一些瓜果,似乎还有酒壶,不知是什么饮品。桌子旁没有准备凳子,大家都各自聊着天,徐晚容听了听,有些是普通话,可有些又完全听不懂,估摸着都是些寒暄的言辞。 徐晚容回到简安孙浩处,却发现孙浩拿着一个叫不出名字的水果吃得正香,简安无奈的站在一旁,似乎劝解无效。 “别怕,味道很好的……我都不知道多久没吃东西了,谁知道晕了多久。”孙浩看着徐晚容那想咬人的眼神,急忙解释。 “你就这么确定这东西是人吃的?”徐晚容心想算了。 孙浩吃完水果,似乎觉得有些太快,拿起酒壶就要来一口,谁承想拿起的那一半,竟然仅仅是盖子。 酒壶身子一歪,反倒下桌。 乒乓一声,酒壶碎裂,孙浩手里拿着盖子,一时没反应过来。 徐晚容刚想拉着二人跑,桌子旁一人回头看了看地上,似乎感到脚下有水迹。 接着,一对铜铃般的大眼睛看向孙浩手中的壶盖,鼻子抖了抖,五官像是瞬间舒展开的喇叭花。 “人类?” “人类!” “怎么会有人类!” 闻言,一个又一个身影转过身来,瞪着眼睛看着孙浩,似乎下一秒就要把人一口吞下。 第十二章 树精 徐晚容一把抓住简安的手,朝着似乎吓呆了的孙浩一声大吼,转身就跑。 “快跑!” 孙浩这才反应过来,一脚蹬上木墩桌子,跳着落地,脚步不停的跟上来。 孙浩觉得自己的身手从没这么快过,快的自己大腿差点抽筋。就是感觉好饿…… 孙浩还没来得及担忧大腿是否抽筋,突然看到眼前两人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站着一动不动的。手牵的这么紧还说不是男女朋友,可是我记得来得时候这两人不是一起上车的吧。 徐晚容回头瞪了一眼,似乎张嘴要说什么。孙浩招了招手,表示自己看到了。 “这种时候你们别傻站着等我啊……”超过两人,孙浩埋怨的说着,话音未落,只觉得脸上一闷,好像被人在头上捂了个枕头,顺手还推了一下,以媲美来时的冲刺速度砰的摔了回去。 “咳……啥啊这是?!” 徐晚容叹了口气,这人似乎神经天生有些大条,早知道刚才就别让他吃东西了…… “嗯,人类?” 孙浩感觉自己眼前完全黑了。本来就昏暗的光,现在消失殆尽。一座山一般的黑影向着自己压来。接着身子一轻,整就一个腾云驾雾。 “啊,别别别……有话好好说,我又不好吃……我都好几天没吃饭了,您老饿一餐没事吧……”孙浩急得胡言乱语,也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烂话。 锅盖大小的眼珠子就在自己身前两米不到的地方。一个个小山包似的疙瘩,给孙浩一种说不错的狰狞。 这简直就是一只千年蛤蟆精啊! “哼。”蛤蟆精舌头一缩,孙浩毫无防备的掉在了地上,顾不得疼痛,一起身就蹿过来,躲在了徐晚容身后。 “我觉得不对劲啊,怎么老是找我麻烦……要不是你们没有灯笼,我还以为你们和这些什么东西是一伙的……不行了,我有点晕……” 难道不是因为你自己吃得太欢了么? 徐晚容没心思和孙浩扯,两只大眼睛忽的晃到了自己眼前,带着一阵风,以及某种说不出的气味。 “奇怪了,有点熟悉的感觉。小子,你是人还是什么?游魂?也不像猴子啊……” “不好意思,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因为这位朋友误入贵地,冒犯之处,请多包涵。”看着这个头大得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蛤蟆精,徐晚容强自镇定。 “欸,这不是……” “徐子厚,你来了怎么不通知我一声。”突然,一个低沉却又洪亮的声音打断了蛤蟆精的话,徐晚容还没来得及吃惊,身前的所有人忽然都让出一条道来。 一棵老树。 树精? 徐晚容看着老树的皱纹蠕动了一下,一双青油油的眼睛睁了开来,直勾勾的看着徐晚容,直看得徐晚容后背发毛。 徐子厚,这不是爷爷的名字么? 看这阵势,爷爷当初不会欠他钱吧……不对不对,难不成是不小心把他砍了? “徐子厚,多年不见,你是哑了么?” “呃,那个,您认识我爷爷?”徐晚容听不出这树精和自己爷爷关系如何,看起来他还挺有地位的样子。 “爷爷?!”老树精沉默了一下,声音突然低了许多,但却不再怪声怪气。 “好浓重的味道。小子,你爷爷……怎么了。” “我爷爷前几天刚去世。”徐晚容想到了白若,看起来都是爷爷的熟人,不知道互相是否认识。 “哎,连这老小子也死了。人类可真脆弱。你爷爷不是很宝贝你么?怎么让你接了这活。” 徐晚容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完全没听懂。 “我三年前就被爷爷赶出了家门……爷爷的想法我可不懂。” “原来如此。你要是不离你爷爷远远的,怕是现在可以和你爷爷作伴去了。” 徐晚容不知何意,但老树精一说到爷爷就怪里怪气的,爷爷毕竟刚刚去世,两人不是朋友么?徐晚容心里有些生气。 “这次无意闯入,还望见谅。麻烦请让我们出去吧。” 徐晚容语气也冷了些许。 但老树精却像是没听出来似的,眼睛又忽然闭上了。 “既然来了,那都是注定的,吃些东西再走吧。”话说完,就不再动弹,眼睛也闭上了,似乎睡了过去。众人在老树精周围围成一圈,继续聊了起来。 徐晚容不知何意,但眼下看起来倒是没有危险,着实松了口气。 正想着,蛤蟆精慢悠悠的挪了过来。 …… “嘿嘿,徐小子,别生气,这老家伙就这样!想当年我不就偷偷吃了他树上一颗果子,他好几年都防贼一样防着我。” 蛤蟆精突然自来熟的安慰起徐晚容来,孙浩心里还惦记着刚才被蛤蟆精一舌头卷上天的事,没好气的咬了一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去拿来的果子。 “唔……你也不是什么好货色……我们和你很熟吗?” 蛤蟆精歪了歪身子,斜着眼瞪了孙浩一眼,孙浩吸了口气,埋头吃自己的不再说话。 “我确实不认识你啊。”徐晚容有些好奇。 蛤蟆精咂咂嘴,“一回生二回熟嘛,做人就得多拓展拓展门路……” 徐晚容不知道蛤蟆精算不算人,叫不叫人脉,想了想,问起关于爷爷的事来。 “徐子厚啊……当年这小子风光的啊,大家什么事都去找他,因为他办的好,不歧视人,完全把我们当自己人。可惜儿子儿媳死后心就冷了,家业也不知道败到哪去了……小时候说着要当最厉害的阴阳师,结果还是难逃天谴呐……” “等等,阴阳师是什么?”徐晚容有些疑惑。日本那个什么阴阳师? 蛤蟆精愣了愣,似乎比徐晚容还奇怪。 “阴阳师是什么?阴阳师问阴阳师是什么?蛤蟆就是蛤蟆,阴阳师就是阴阳师……你爷爷和你交接的时候没说?” 徐晚容隐隐觉得这个阴阳师似乎是某种职业。爷爷的神秘面纱正揭开一角。 “爷爷一直不让我回来,这次我还是自己回来的。” “什么?好小子,真有魄力。”蛤蟆精怪叫了一下,也不知好小子是说爷爷还是自己。 “可惜了,你爷爷宁愿断的干干净净,你却自己跑了回来……天意啊,就像逃不过天谴一样。” “天谴到底是什么,阴阳师会遭天谴?天打五雷轰么?”难道是像爷爷那样?不对,爷爷消失明明是白若的手段,和天怎么也搭不上关系啊? “诶哟,你怎么什么都不懂?谁还敢委托你办事。天打五雷轰这种事能乱说吗?反正天谴不是好事就是了,尤其是你,平日里多积积德吧。” “那你认识白若吗?”徐晚容想起那张惊艳的脸庞,爷爷的消失和白若难逃干系,或许爷爷的安排,白若是知道的也说不准。 蛤蟆精小山一样的身子一抖,神色惊慌,语气有些忌惮。 “你怎么会认识那家伙,除了徐子厚……你爷爷带你认识的?不对不对,你爷爷不是不让你回来么。” “偶尔遇见了。”徐晚容不知为何,没有说出那晚的事。 蛤蟆精不知道嘟囔了什么,严肃的看着徐晚容。 “那家伙可不好相处,你可别被吃了。”蛤蟆精一扭一扭的离开了。徐晚容今天才知道蛤蟆可以走路的。 吃人。白若怎么看也不像啊。徐晚容摇了摇头,看了看吃得正欢的孙浩,自己也吃了起来。 味道还真不错。 …… 忽然,四周猛地安静下来。出乎意料的一致。就像之前般默契,突然都不说话了。徐晚容正闲得无聊,眼看着老树精抖了抖,四周发出了星星点点的光。 星光有如一只只萤火虫,飘飘荡荡的飞舞的老树精树梢间。徐晚容这才看清,老树精枝丫稀少,和这巨大的身形完全不符就像……一个脱发的老头。 那个气球大小的包挂在树梢,看起来像是什么果实。众人默默的看着,似乎果实快要成熟了。 一个个的星光点点突然暴动了起来,有如一条条的小河流,流向一个个果实。星光流入果实后消失不见,随着周围越来越多的星光汇聚,果实渐渐发出莹莹的光,宛如半透明。 一个果实落了下来,带动着枝丫一阵摇晃。接着再一个,又一个…… 老树精像是被狂风刮过,仅有的枝丫不停的颤动着。 一个个果实也不落地,就这么飘在半空,而后像是姑娘手里的绣球,突然朝着人群砸来。 孙浩跑上前,想要捞一个。可是眼见果子就要被抓住,却突然自己拐了个弯,生生躲了过去。 “怪了怪了,难道种族歧视不成。”孙浩拍了拍手,一脸不满。 简安仔细看了看,有些奇怪。 “大家都没在抢,掉到谁那谁就拿起来,看起来完全靠运气吧。” 正说着,一个果子突然朝着这里飞了过来。 孙浩眼疾手快,伸手一撩,但果子泥鳅似的躲过了孙浩的攻势,穿过简安的身旁,清风带起几缕秀发。 停在了徐晚容身前。 一动不动了。 蛤蟆精回头看了一眼,大眼睛透着某种耐人寻味的意味。接着就不再关注。 看着那些人心急的动作,这应该算是好东西吧。可是人类能用么? 徐晚容伸出手,手掌一托,果子光芒一闪,而后暗了下来。 到手了。 第十三章 灵果 这是一个鸵鸟蛋大小的果子,荧光闪烁时,有如一团团的蓝色火焰,在人群中飞舞。到手来,却暗淡无光了。表皮略有些褶皱,隐约半透明,给人以一种玉质的光泽。 人群喧嚣一减。有精怪回头望了一眼徐晚容手中的果子。徐晚容感到某种近乎贪婪的渴望。可一看二看的,却终究没发生抢夺之事。反倒是蛤蟆精回头咧着巨嘴笑了笑,殊不知自己笑得比哭还难看。 孙浩抓了抓后脑勺,想不明白这人与人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自己又跳又捞的,人家就是滑的跟个泥鳅似的。某些人伸伸手,果子就自己就乖乖躺在手掌心了。 徐晚容犹豫了会,别说不明白怎么吃,就算知道,自己也不敢下口。看着简安一副饶有兴致的样子,徐晚容大手一抛就把这包袱甩给了简安,隐约间又感到某些渴望的视线从自己一行人身上一扫而过,了无痕迹。 蛤蟆精又屁颠屁颠的挪了过来。 “哎,这树老头真是抠门,怎么就不给我来一个,这多年的交情真是不如一个灵果喽。” 蛤蟆精说着话,眼睛不时瞄着简安。 徐晚容料想这果子必然是珍贵异常,只是不知底细,不禁问起蛤蟆精来。 蛤蟆精有些惊奇于徐晚容的无知,但想起徐子厚本无意孙子继续卷入这灵异中来,想想真是讽刺。 老鼠生的儿子……硬是不让它打洞不成。 “这么说吧……”蛤蟆精摆了摆姿势,“树老头这么多年修为,每天干的就一件事,吸收天地的灵气精气。这种东西,也就这这种老树才能吸收的到。可这老头自己压根用不了多少,灵气聚而不散,就结了这果。不管我们还是人类用了都能增长灵气。不过增长多少就不好说了……” 徐晚容觉得这蛤蟆精绝对是个话痨。说了半天灵气到底何用。 蛤蟆精嘴里叼着个不知是何物看起来像个竹棍的东西,一边吧唧着嘴,竹棍一边上下摇摆,吓得孙浩离得远远的生怕被砸到。 蛤蟆精吃着东西,似乎在思考灵气到底是什么。 “就像你们人类说的孩子充满灵气啊或者风水宝地啊……龙气和灵气也差不多吧,龙气可能不太好吸收。人类一出生灵气是最高的时候,可是长大了心灵肉体都不纯净了灵气就会慢慢减少直至消散……人类灵气充足,思维敏捷。我们吃了,能涨十几年修为嘞。” 徐晚容听得云里雾里,看起来灵气多少和很多因素有关,不知道自己身上灵气是多是少,这蛤蟆精说了这么多其实也解释不明白。 对于精怪来说,启智以来,灵气是下意识就会吸收的东西。真要严谨的下个定义,还真没仔细想过。 “那你能看到人身上灵气的多少么?比如我?”徐晚容有些好奇。 蛤蟆精嘴里的竹棍抖了抖,似乎在发笑。 “你身上的气息和徐子厚那老小子如出一辙。灵气比起他当年有过之无不及啊。不过我老觉得你身上的灵气好像引而不发,也不知道……”蛤蟆精说着说着,忽然留意到徐晚容的手串,莫名的沉默了会,“我看这……欸,这姑娘身上灵气也不少,比一般人多多了,小子,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徐晚容一听,没留意蛤蟆精生硬的转换话题,把爷爷留挂坠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 “因祸得福。不过以后少不得遇见些麻烦事,不过有你在也没什么大碍。”蛤蟆精兴致寥寥,随便说了些话,自个儿离去了。 …… 老树精整场聚会没再理会过徐晚容。他就没再说过话。如果没有经历过之前的事,任谁都会以为这只是一棵没有灵智长得巨大的老树罢了。 老树精明显是聚会的发起人,虽然不知是否算得上宾主尽欢。但看这些人的样子,似乎吃吃喝喝都挺开心的。 包括失踪了几天的孙浩。 这人自从听说吴小灵安然无事后就开始放飞自我,看着自己铁定能离开,更是吃的欢快。 徐晚容和简安都尝了尝味道,但只要没出山,总怕会有个意外情况。 所幸一切都很顺利,顺利的出乎徐晚容预料。 这次的事让得徐晚容觉得,这片后山应该是爷爷的后花园才对。 跟着队伍缓缓的往外走,经历了之前的昏暗的长路以及不太友好的的树洞,徐晚容终于又看到了蓝天。 树洞之中,不知时辰。现在一看,已近黄昏。走在前面的精怪不见人影,仅仅先走一步,却消失的无影无踪。简安不禁有种梦醒的惆怅与迷茫。 看着身后深幽的树洞,简安终是没有再回去一趟的勇气。哪怕是梦,也终究不算个噩梦。 三人正困扰这林子该怎么出去,一头熊迈步走了过来。看了看三人,也不说话,摆了摆头,示意跟上。 徐晚容有些怀疑这头熊就是自己跟踪的那只,不知是不是气愤被耍,带了外人进来,一路上宛如真是一头寻常野兽,不曾说过一句话。 正当想着,徐晚容突然看见一花,眼前的空间似乎有些异常,凝神之下似乎看到夏日烈阳下的大街上扭曲的空气,空间在扭曲。 就在此时,那熊毫无征兆的转过身来,熊爪子在孙浩后脖颈一拍。孙浩应声倒地,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看着一双熊眼看向简安,徐晚容伸手把简安拉到了自己身后。熊困扰的拍拍手掌,最后不情愿的走了。 简安看了看昏迷的孙浩。呼吸均匀,看起来没事。 “这熊到底想干嘛啊,这么个大活人拍晕了,叫我们怎么下山啊,这一天什么诡异的事都碰到了,最后眼看要下山,孙浩居然被拍晕了……真是九九八十一难。” 徐晚容蹲下身,使劲的摇晃着孙浩,简安张了张嘴,呆呆的看着徐晚容有些粗暴的动作,不知道说什么好。 “再不快点天就黑了,村长担心不说,我们是绝对下不了山了。非常时间。要是那些东西想弄死我们,也不用等到现在。孙浩不会有事。” 就如徐晚容说的一般,孙浩迷迷糊糊的被摇醒,居然以为自己只是睡了一觉。奇异的是,对于这次的事,孙浩一点都记不起来。徐晚容大概猜到了缘故,倒也省却了如何对山下的人隐瞒的困扰。 除了孙浩一路上惊奇的发现昏睡了几天自己居然一点不饿,叽叽喳喳兴致勃勃,搅得看路的徐晚容一阵心烦。 …… 辞别千恩万谢梨花带雨的吴小灵和大大咧咧的孙浩,徐晚容静静的朝着家里走去。 简安一路都没怎么说话,嘴里念念叨叨,似乎在构思新小说的情节。看着简安手里抱着的果子,徐晚容忽然一愣。 这蛤蟆精莫明其妙转移话题,居然没告诉自己这果子怎么用! 现在一想,徐晚容才发现蛤蟆精好像想要隐瞒什么。这果子,自己该怎么处理呢? 头疼啊! 没等徐晚容想出个对策,小屋子黄色的土墙在眼中清晰了起来。与往常不同的是,暗红的大门前,一袭白衣就这么伫立着,呆呆地看着屋后的深山。 一个惊艳的脸庞浮现在徐晚容心头,清丽中有着妩媚,妩媚中又透着某种冷冷的疏离。 徐晚容和简安走到了门口,白若却仍似察觉不到身后的两人,并未转过身来。 今日的白衣比之上次又有所不同,长袖不似当日那般宽大,与一般人无意,袖口有着一圈薄薄的蕾丝,一身连衣裙款式装扮,给徐晚容一种邻家姐姐的错觉,长发随意的一绑,隐约能看见发带的流苏。 “怎么,你想让本小姐一直站着么?”白若无奈的拍了拍门,回头看着徐晚容,脸上带着一种俏皮的促狭。 徐晚容轻轻一推,门吱嘎一声打开。 “门没关。”徐晚容似乎并不惊讶白若的出现,白若也不以为怪,一伸手,忽然抓着简安手里的果子,眉毛一弯,咧开嘴笑了起来。 “这老树精这么抠的家伙,居然就这么给了你一颗,他没要求你做什么事?”白若和老树精明显也是旧识。 徐晚容摇摇头,靠在井边的歪脖子树上。 “他只是说了些奇怪的话,他把我当成爷爷了。” 白若没说话,把玩着手里的果子,方才的话就像是随口一说。 “啧啧,小子,打个商量,这果子你就孝敬孝敬长辈我吧。”白若边说边闻了闻果子,一脸陶醉。 简安很奇怪,这果子明明什么气味都没有,不知道这女人到底想搞什么花样。 “长辈给晚辈见面礼我倒知道,长辈这么讨要晚辈东西的我还真没遇见过。” “切~~没意思……可怜我辛辛苦苦帮徐子厚的忙,你三两下全搞砸了。” 白若话中有话,徐晚容皱了皱眉,想起那晚抬棺之事。 “你也别用眼睛瞪我,有胆子瞪你爷爷去。改天命,天命哪是那么容易可以改的哟。” 白若把果子从左手抛到右手,右手抛到左手,轻佻的给了徐晚容一个媚眼,妩媚的笑了起来。 “小子,你想不想知道你爷爷的事?” 徐晚容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 第十四章 继承 “是不是这一问,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徐晚容心里有些沉重。爷爷千方百计的不让自己回来,自己一回来就遇见这么多诡异之事,显然爷爷不想自己和这些扯上关系,可现在,老树精,蛤蟆精,白若,甚至那些有了一面之缘的不知名精怪,怕是都认识了自己。以后,再见会是如何? “你身上的气息,越来越重了。哪怕有你爷爷的手串,怕是也不太保险。但老娘也不介意大发善心做件好事,给徐子厚了了心愿。让你以后生活如常还是可以的。” 白若停下手上的动作,似乎并不介意还在这里的第三人。 “关键是,你自己究竟意欲如何?选一个吧。” 徐晚容看了看自己的手串,最后摇了摇头。 “我想了解爷爷的事,既然逃不了的,那就干脆多了解,至少别从头到尾都蒙在鼓里了。” 白若毫不意外徐晚容的回答,随手把果子扔给简安,自己往屋内走去。 …… “你可知道阴阳师?”白若嫌弃的撇撇嘴,就这么站着,屋内的凳子太矮,小腿高低,白若穿着裙子,倒也不方便。 “嗯,听说过,那不是日本的东西么?”徐晚容倒是在书上看到过关于阴阳师的事,虽知之甚少,但安倍晴明这种人物自己还是能一下就记起。 “流于表面。”白若似乎对于徐晚容口中的阴阳师的归属很不满,“阴阳师可以说来源于战国时期的阴阳家,虽然不是全盘继承,但确实攫取了自己认为认可的观点。如若不是日后的董仲舒推崇儒术,加之佛教的传道,阴阳师现在应该也是家喻户晓的吧。” 徐晚容知道董仲舒的“罢黜百家,独尊儒术”,那应该是汉武帝时期的事,至于佛教,最开始可以在中国可以追溯到汉明帝。可是以这种角度,讲到了阴阳师的事,徐晚容从前却是没试过。 “中国的阴阳师并没有日本那么成体系,日本自己有阴阳道,甚至设立阴阳寮。中国的阴阳师更多流传于民间,到了后来,基本演变的繁杂而又矛盾,没有规范的体系,自然各有各的道理。但总的来说,阴阳师的职责,都是旨在消除天、地、人、鬼之间的矛盾。这之中往往人鬼矛盾居多,天地则大多牵涉风水。” 徐晚容听得津津有味,“这么说,你是想说爷爷他是一个阴阳师?” 白若点了点头,又摇摇头。 “不仅是你爷爷,你爷爷的爷爷,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你的家族,世代继承着阴阳师的使命。” “可那为何爷爷什么都不和我说,甚至赶我出门?明明这阴阳师是替人消灾的职业。”徐晚容回想着以往的一切,许多原本不解的事开始就阴阳师这一齿轮运转了起来。 “呵,替人消灾?徐晚容,你要记住,这世上没有毫无报酬的事,这世间之事,一饮一啄。就算有人遇见了什么事,那他也必然有其自己的原因。阴阳师解决了他的麻烦,冥冥中却给自己增加了麻烦。这种气运玄之又玄,历代阴阳师,没有谁敢说自己完全能参透。你可知现在阴阳师传承共有几家?” 徐晚容摇摇头,白若的话就像个锤子,一种沉重感压得自己的心跳得似乎都不规律了起来。 “仅此一家!徐晚容,现在,仅有你们徐家了。” “什么?那岂不是就……只有我一个?你说过阴阳师不是官方正统思想吧?阴阳师人数一开始就不多吧?” 不用白若回答,看这脸色,徐晚容就已经知道答案了。中华,华夏,泱泱大国,再怎么说,阴阳师的人数也不可能少成这样。 “你可知道阴阳师究竟为何减少得如此厉害。”白若说话,往往不像是询问,气定神闲的语气,让得徐晚容稍稍镇定下来。 “不管是什么事物,自古到今,流失的总比继承的多,传承的总比创新的多,阴阳师大抵也是如此吧。” “你说的没错,但说的不全。你还没明白我说的一饮一啄,或许你不敢想。阴阳师做的事,某些总会有违天和,这也难免。你们人类,大多数说的话总是站在人类那一边。一个阴阳师,活到老已是最最幸福的结局了。贫、夭、孤,要么贫苦一生,要么英年早逝,要么断子绝孙,要么……三者兼具。” 白若顿了顿,三者兼具四字令得徐晚容浑身一凉,猛地想起父母之事。 “难道说我父亲的死,竟是应验了英年早逝?” “不,你爷爷当初还没来得及教他阴阳术。算是断子绝孙吧。徐子厚倒也硬气,硕大的家产说捐就捐,说送就送,这么个孙子,说丢就丢……徐家小子,你现在可知道自己为何被赶出家门了。” “爷爷是为了……宁愿贫苦一生,孤独终老吧。”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不影响积德。总的来说事情还不错,没有恶化,至此徐子厚不再接管阴阳师之事……哦对了,那老树精当年还想拜托你爷爷什么事来着,我也不清楚。当时你还没走,徐子厚对那老树精的请求愣是当作听不见,现在老树精还耿耿于怀呢。” 白若旁若无人的轻笑起来,对老树精的心胸很是好笑。 徐晚容倒不怎么觉得,老树精虽说对于爷爷冷嘲热讽,但这果子,明显是看在爷爷的情分上,才给了自己这明明都不认识的人。 “哈哈,你以为老树精有那么慷慨?”白若的眼睛仿佛看透了徐晚容的心思,“他这是在巴结你这年轻的阴阳师吧,指不定当年委托之事,现在还有想法呢。你爷爷生前一直在研究如何规避这天谴,临死还不让老娘轻松……可惜啊,你这愣头青自己这么一头扎进来,难免还是沾染了因果。就算徐子厚的手串还在,你身上的阴阳师气息也渐渐浓郁……这或许和徐子厚的死亡也有一定关系,某种传承吗……” 徐晚容心里有些迷茫。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但却没曾想爷爷到死都还在惦记着自己。当初的棺材究竟去了哪,徐晚容已不想深究了,只是这阴阳师,自己真能胜任? “赶鸭子上架呗……对于你来说,这种事就算躲着,它自己也会撞上来,一来一去的慢慢就习惯了。” 徐晚容苦笑着,就那蛤蟆精的体型……算了,就算那熊精的体型,来这么一个,自己也经不起打呀,这阴阳师之事,听起来哪是慢慢就能自己学会的,可别在这慢慢的路上先去爷爷那报道了。 白若似笑非笑的看这徐晚容,看得后者一阵脸红。简安不禁在心里翻了翻白眼。 “你要说什么就说吧,看你对阴阳师挺了解,可你又不姓徐……” “我的事再说,以后你自会知晓。现在呢,我想和你打个商量。阴阳师的修行我可以教你,当是你得帮我一个忙。怎么样,什么事都有其后果,有付出才能有所得,这很公平。” “可你要我做什么事,万一你要吃我怎么办……你不会是狐妖吧?那我……” “闭嘴!”白若气急,徐晚容话还没说完就想炸毛了,“老娘对你不感兴趣,就算你愿意,你以为你现在够我用几次的。” “呸,不要脸。”简安满脸通红,话题越进展越跑偏了。简安走出屋去,眼不见心不烦。 “你不会真是狐狸精吧?”徐晚容吞了口口水。这几天的所见所闻,让他对于以前听说的某些狐妖传闻,有些尴尬起来…… “哼,小鬼,过了这家就没这店了啊!能教你的还真有那么几个,但相信姐姐,我可算是好说话的了。”白若把玩着自己的芊芊玉指,没好气的撅着嘴。 也不知这“姐姐”究竟多少年岁了…… “那白若,只要你所说之事我能办到,且不是什么违反道德的事……我希望你能教我阴阳术。” “你小子挺机灵,不学阴阳术以后估计你会更危险,脑子转弯的速度比徐子厚那顽固好多了,有前途。”白若开心的拍拍徐晚容的脸。这是自认识以来,白若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徐晚容想着自己怕是亏了,但看这眼前的妖精,心里叹了口气。怎么说也是爷爷的故人,罢了。 “那我们就……嗯,我得好好想想,对了,先和你说说这树精果子的用法。用处你大概知道点吧?” 徐晚容点点头,将蛤蟆精的事简单的对白若说了说。 白若听见蛤蟆精,也没说什么,拿起放在了桌子上的树精果,手指一用力,那在徐晚容看来硬的和石头似的果子居然真像个鸵鸟蛋似的,咔嚓裂开了几条缝。 正当徐晚容惊叹着,白若手臂一挥,徐晚容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残影闪过,紧接着心口一痛,仿佛自己的心被什么东西给挖了出来。 哇,狐妖……吃心不吃人么? 念头一闪,一股泛蓝的光从胸口爆开,在徐晚容周身环绕一周。徐晚容睁开眼,自己竟飘在了半空,一个蓝色的泡泡把自己包裹在其中。 这泡泡给徐晚容某种熟悉的感觉,手上一轻,低头一看,手串已是到了白若手上,不知白若要做什么。 想到手串,徐晚容仔细一看,这一片天地,就在此刻,不一样了起来。 第十五章 背影 星星点点的光,漂浮在空气中,往外看去,似乎无处不在。这星光和当初在树林里看到的如出一辙,只不过要微小很多。想到这个,徐晚容心里有所明悟。 这泡泡上的味道,和那星光不就是一样的么? “怎么样,阴阳师的世界很神奇吧。以后你还会看到更神奇的,这手串我给你改改,既然你准备接手了……这树精果说到底就是那老树精凝聚灵气而成,喏,就是那蓝色的小点点。纯净的灵气,不论人类还是妖怪都很喜欢。不过妖怪能吸收增长道行,人类大部分还是浪费了。但你不同,仔细感受那灵气,给我使劲的吸。能吸多少是多少。” 徐晚容闻言,反倒是闭上了眼。一片漆黑下,四周的灵气,却反而清晰了许多,仿佛自己的毛孔,能感受倒它们的存在,尤其是自己身外这一圈…… 白若见此,摇了摇头。徐子厚当年没教儿子阴阳术,这才想到索性孙子也不教了。阴阳术断了就断了,自己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孙子能简简单单过一辈子就不错了。 眼下徐晚容的资质比之徐子厚还要好,冥冥中,阴阳术不该断绝么? 说起来,当年徐子厚的家产似乎给了那老头一部分。那叫简安的小姑娘,身上有着和那老头相似的气息。 缘起缘灭,老一辈的人又死了,新一辈的人又会怎么样呢。徐家,至少现在别断了阴阳师这一脉。否则,我就也就再不能…… …… 徐晚容醒来之时,天色已晚。皎洁的月色有如银色的绸缎,盖在自己的身上,铺在大堂的地上。 为什么,自己会躺在地上! 脑海里浮现出变幻无常的白若和好管闲事偶尔爱打击自己的简安。 算了。 徐晚容站起身,只觉得整个身子比之以往要轻巧了许多。轻轻一跃,居然就可以跳到桌子的高度。神清气爽,精气神比以前也要好很多。就像以前自己都隔着一层纱,看着这广袤的世界。而今天,这纱被白若一把揭开。 仔细一看,空气里星星点点的灵气飘荡着,不时有一些钻进自己体内,消失不见。 手串被白若拿走,不知是要作何事,看着躺在地上睡了不知道多久的自己,徐晚容叹了口气。 之前在山里折腾了这么久,洗个澡吧。 浴室倒是有,只不过不怎么用。那时候自己最喜欢的,是拿着大桶泡澡,特别是夏天,山里的水冰凉彻骨,自己往里面那么一蹲,整个夏天的炎热都云散烟消,而后猛地站起身,桶外溅出大片的水花。 正想着,徐晚容走到了浴室门口,伸手推开了门。 啊—— 徐晚容只看到一片雪白的背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叭的一声关上了门。 月下的夜晚,一阵沉默。 “你为什么……不开灯?”徐晚容弱弱的问道。 屋子里毫无回应,除了山间不知名的虫子吱吱的叫唤,连水声都没有,徐晚容心想,难不成眼花了。要不再…… “你觉得这屋子里有灯吗!”简安的声音幽幽的传来。徐晚容这几天都是白天洗澡,哪有注意这些,尴尬的道着歉,回到房间倒在床上,连澡也不想洗了。 简安擦着身子,手有些发抖。 明天,起晚一点吧…… …… 清晨的村子,虫鸣鸟叫。徐晚容躺在床上,看着爷爷的笔记,就是不想起床,不知不觉,阳光打在了窗户上。徐晚容看了表,十点了。 也不知道白若哪去了,说好的教自己阴阳术的呢? 磨蹭了大半个小时,徐晚容打开门,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伸了个懒腰。 阳光明媚的一天!心情大好! 忽然,对面的门吱嘎打开,简安一脸烦闷的走了出来,看着伸懒腰的徐晚容,动作为之一顿。 “……” “早上好。” “早上好。” 简安点了点头,没睡醒似的,走向了浴室洗漱。 “嘿,我说,怎么不干脆说中午好呢!”一道嘲讽从门口传来,白若用手指转着徐晚容的手串,一脸坏笑的看着徐晚容。 “你昨晚去哪了?”徐晚容挠了挠头。 “你猜啊!”白若手指一甩,手串嗖的飞了过来,徐晚容伸手一抓,抓个正着。 自己的反应力比以前强了许多。 想到这,徐晚容看着正准备走进大堂的白若。 “你到底什么时候教我啊!” “急什么,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徐晚容摇了摇头,看着简安从浴室走了出来,才拿着毛巾走了过去,低着头,不敢往简安那看。 …… 大脸和胖头是某家网站的主播,平时最爱往这种深山老林子里跑,因为这种远离都市喧嚣的地方,更符合他们的主题。 探灵。 现在的人,无聊的时候看书的少了,看电视的多了。大脸倒无所谓,如果大家都去看书喝下午茶,自己的生意咋做呀?凭着一开始咬咬牙往几个出了名的鬼屋乱葬岗跑,观众渐渐多了起来。 大脸算是发现了,越是匪夷所思,越是有人看。但是光光冲进去不刺激啊,你以为是旅游景点呐。大脸拉上了自己的老乡胖头,美名其曰助手,实际上却是暗中给自己做好了安排,什么假人啊鬼魂啊,怎么诡异怎么来。 这种事,明眼人多了难免有一两个看出来的,毕竟粉丝基数大了。可你嘴上说着假的假的,那没问题,只要你看就行,哪怕大家都知道是假的,只要大家还看,大脸自己就得当它是真的。 上一次在一棵老树下挖了个大洞,也不知胖头是挖太深还是怎么滴,差点进去了出不来,脚上感觉老有树根绊着。 虽说当时着实是吓了一跳啊,但是节目效果出奇的好。大脸和胖头嘴角都快笑到耳边了,这种事,多多益善! 这次东走西跑的,没想到还真找到了这么一个小村子,可算是激动了一把,半路就计划着该如何如何,可谁曾想,这地儿还没到呢,网络信号是越来越差,到最后只剩下浏览网页的网速了,看来只能老办法了,录视频。 胖头这会正在外面准备着呢,就在村子下面的小林子里,看着深山树木繁多,也就没准备进去。 可大清早茶还没喝几口呢,胖头突然兴高采烈的跑回来了。 “怎么了你,跑得气都喘不过来?”大脸有些奇怪。 胖头摇摇头,深吸了口气,感觉舒服多了。 “就咱们一起来的,那对情侣,你记得吧。” “记得啊,不是两三天前说跑山里去,男的不见了吗?”大脸记不太清日子了,自从学校毕了业,日子就不怎么看了,星期几这种,不掏手机是根本想不起来。 “就那男的,被找着啦!”胖头两眼放光。 大脸忽的一下站了起来,心里一阵高兴,这几天拍了几段,但都不理想,正想着得来个新招呢,没想到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这男的自己一个人居然找得出来路,不是天助我也吗! “你猜猜,他是再怎么出来的?”胖头突然有些神神秘秘。 大脸有些不解,除了自己出来的,村民找到的,还能有什么办法? “就那,也是和我们一起来的,坐在一起的另一对,他们上了山,天黑前就找回来了!啧啧,你说这么大一座山,他们歪打正着吧,那也太运气了;找线索吧,好像也不实际……” “管他那么多!”大脸拿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走,找那对情侣去。” …… “那兄弟,就照着我们刚刚说的,你可千万别说漏嘴了哈!”胖头嘱咐了孙浩一句,转身回到摄像机后面。 “好,准备了,开始。”胖头打开了摄像机。 大脸和孙浩互相站着,孙浩一脸兴奋的样子,大脸看了看,唏嘘的说道。 “这位,就是我们这次事件的当事人。好不容易逃了出来,真是万分庆幸,可喜可贺啊,看给哥们乐的。” 孙浩完全就是自来熟加粗神经,山上的事,自己是记得不多,就记得引开那些人跑着跑着就晕了,也不知道是绊倒的还是吓得,之后醒来,眼前就是那两人,迷迷糊糊的就一起下来了。 突然跑来两人说呢,自己是主播,要找自己拍视频,到时候是要直播的,心里给乐的,立马拿出手机准备打开软件看看了,可惜网络不行。 要说吴小灵,现在都还没缓过劲来呢,也就孙浩这种脑子缺根筋的,跟没事人一样。这几天一次也没去找徐晚容,让得某人辛辛苦苦编好的解释都打了个空。 “嘿嘿,死里逃生,死里逃生,让大家见笑了。”孙浩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气定神闲的好似他才是主播。 大脸暗叫不好,这淡定的样子,不是让人怀疑人是自己找的人嘛!眼下摄像也开了,只好直接看门见山了。 “孙先生,这次的事,究竟如何,能不能和我们讲讲?”大脸一脸好奇的问了句,拿起准备好的话筒给了孙浩。 “哎,说起这个,那可就有故事了。那天,我想着得带女朋友出去玩玩。辛辛苦苦颠颠簸簸的来一趟,怎么也得让女朋友高兴嘛!我呢,先找了个村民,带着我们在林子里转了转,细心的我,一来二去的就把路看的差不多了,本来想去探险的,找个认路的向导带着怎么叫探险嘛,所以我就决定就自己两人,往林子再深一点走一趟。” 孙浩一口气说了一大段,兴致勃勃激情昂扬,还不忘暗示自己好男人属性,说到这,喝了口水。 大脸心里摇摇头,要是自己有妹妹,这种男人坚决不同意啊!不过不作死哪来的自己的视频。 接下来,总该说刚才说好了的吧。大脸从未见过第一次在摄像头前这么能说的。 第十六章 黑烟 徐晚容这次自己一人出来散步。村子里也没什么娱乐,打牌自己不怎么玩,根本没去想过。看了会书,眼睛有些酸,干脆出来走走。 可惜简安一口回绝了自己,据说是在整理下一本小说的资料。 本想再道个歉的。徐晚容不好意思说什么,自己走了出来。 手串被白若一弄,不知做了什么手脚,明显和以前不一样了。自己猜的不错的话,爷爷在手串上,针对自己天生的阴阳师能力做了封印,所以在摘下手串后,自己对于那些东西会敏感许多,就像那结界。 可现在就算带着手串,自己还是能看见天地间飘忽的点点灵气,靠近深山那边明显更浓郁一些。不知道自己再一次看到结界,是否不需要再摘手串?徐晚容可不想再跑去山上。 阴阳师到底有什么特别,徐晚容一点都不知道,白若也不说。一开始感觉手串封印消失,自己还害怕是否会有某些变化惹出麻烦。可一路走来,除了能看到灵气外,没什么特别的。力气变大了许多,反应快了许多,那是吸收了灵气的缘故,倒也能适应,其他有别于以前的东西,自己目前并没有发现。 算了,至少应该不会影响日常生活,等见到白若再问问。 村子就这么大,不往山里逛,其实没什么好看的。简安没出来,自己孤零零的,走了会觉得也不是味儿。 突然,看到前面的园子里架着个摄像机,一个男人在后面操控着,似乎在拍着什么。 这不是那两个主播中的一个么? 徐晚容眼下无事,反正无聊,不如过去看看。 …… “你是不知道啊,那些追我的人,有三米那么高,嘴里都是尖尖的獠牙,虎背熊腰,我心想不管怎么样,也不能让我对象出事啊!当机立断,让她先走,我来断后。捡起一块脸盆大的石头,我就往后面的人丢去,也没怎么瞄准,正中其中一人的脑袋,只听见一声惨叫,那人应声倒下。我心想再这么跑下去,自己不得累死啊!于是一转身,和身后的人打了起来。可惜对方人太多,我一个不小心,脑袋磕了一下,就晕倒了。” 大脸心中暗骂,你以为在拍电视啊!脸盆大小的石头?拿得起来就不错了,还丢个锤锤!不是事先都说好的,怎么净不按常理出牌。 一听说孙浩晕倒,大脸急忙插话。 “然后你醒来就遇见那两人了,再一起下山对吧!” 孙浩正寻思着,晕倒之后该怎么说呢,谁知道大脸一句话,直接把进度拉到下山了。孙浩刚想好一点的话,直接卡在了喉咙。 大脸也急着呢,时长太短啊!怎么办,左顾右盼下,看到了不远处的徐晚容。 诶,那不是另外一起来的,救人下山的就有他! 真是活该自己再火一阵子啊,又有素材了。 大脸笑眯眯的朝着徐晚容走去。 …… 徐晚容离院子有大概四五米远,仔细一听,居然能听清楚两人的对话,这让徐晚容一阵兴奋好奇。 可听着听着,徐晚容表情就不对了。一开始奇怪,按理来说孙浩这小子什么都忘了啊,这能说些什么呢?接着孙浩一阵吹,让得徐晚容不禁又想起当时身处这么些妖怪之中,还不忘津津有味先填饱肚子的孙浩了。 脸盆大的石头!哈哈哈,我怎么记得好像巡逻的说,孙浩是自己摔晕过去的! 正想着,那个主播突然走了过来,徐晚容一惊,瞬间明白对方的打算,可人家也知道自己看见了,就这么转头就走,未免太过于刻意。 怎么办呢…… “嘿,老兄,你就是上山救了那孙浩的人吧,厉害厉害!”大脸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拍拍马屁。“你看,我其实是一个主播,就是混口饭吃,这不,听说了这事,立马跑来了,就准备录一个视频。可惜孙浩当时晕倒了,你看,你是不是也聊聊?就随便说说,如果有什么古怪的事就更好了……” 大脸突然眨眨眼,徐晚容一愣,这才想起这两人好像是探灵的主播。 这倒有意思了,或许自己都不用编了。 …… 徐晚容想了想,还是不能照实说,否则到最后孙浩的失忆再怎么也说不过去。 在一顿连徐晚容自己都复述不来的胡说八道后,大脸终于满意的点点头,胖头心领神会,这次就算结束了。 “这两年,一来呢是自己喜好,二来呢为了广大感兴趣的观众,我也探访了很多奇怪的地方,有些事情,着实是科学无法解释。这一次来到这个小山村,我觉得自己是能有所收获的。话不多说,网太烂没法直播,大家请期待下一个视频。” 一脸严肃的总结完,胖头关了摄像机。徐晚容看着大脸的神情,差点就以为这真是一位为了观众而扑汤蹈火不惜探灵的好主播了。 可大脸并不是啊! 大脸松了口气,孙浩打乱计划,中途差点冷场,还好自己机智。没好气的瞪了孙浩一眼,心想就这小子,估计也就饿晕了要么摔晕了,碰巧被这徐晚容和那女孩找了着。一开始还好,之后简直吹得无法无天,你当大家是傻的? 摇了摇头,大脸看也没看孙浩,向着胖头招招手,自己就往外走去。 徐晚容知道,世上确实有些奇怪的事,否则自己这阴阳师刚上任就得失业了。可这大脸目前看来,节目水分太多,也不知是否真的看见过灵异之事。精怪冤鬼,或者爷爷笔记里提到过的天罚天谴,种类太多,后果也不尽相同。 就这么看,也不知道这人到底是否完全造假。 想着想着,徐晚容看着大脸的背影愣愣出神。突然,徐晚容眉头一皱,大脸的肩膀后方似乎有一缕黑丝,缠绕着大脸的脖子,看样子似乎更像是黑色的烟,但太过于细小,就算站近了,不仔细看都不一定看得出来。 奇怪了。徐晚容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 …… 是夜。 今晚没有月亮,天空似乎有厚厚的乌云。夏日的晚风,带给人的是某种舒适的凉意,但徐晚容却提不起那闲情逸致,否则真可以来一句“仲夏苦夜短,开轩纳微凉”。 白若看了看徐晚容,摇了摇头。 “这么好的夜晚,你却这么无聊。扫兴,扫兴。” 徐晚容没好气的伸手想打白若,但被白若轻轻一晃就躲开了。 “那你倒是做做正事,告诉我阴阳师到底得做什么。” “急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再说了,这种事本来就应该是你爷爷做的,我总得想想吧!” 多次的见面,徐晚容感觉白若算是一个好说话的人,哦,好说话的妖,而且多半是只狐狸精,就是不知道道行怎样。想想年龄估计比爷爷是要大很多。 想到这,徐晚容大概明白了什么,白若活了这么久,就算不是阴阳师,但没吃过猪肉难不成还没见过猪跑嘛。 想到这里,徐晚容说起白天自己看见的事来。 白若皱了皱眉,而后无奈的看着徐晚容。 “怎么,你就一点都不知道?”徐晚容很惊奇,活了这么久,见识怎么也不会这么低吧,很少见的东西么? “你是猪么?!你就这么两句话,我能知道什么!你怎么不当时跑过去看个明白呢!” 徐晚容一听,也是这理。 “不过说起来,倒可以借这个和你说说。”白若想了想,“山野精怪这些修炼有成的大多能选择是否让人看见,不过你一般情况下是看得见的,除非道行很深。而某些妖怪想走捷径,附身在人身上,这种情况不多,但也有,这种时候被附身的人,身上会有黄色气韵,说起来有些麻烦,你自己见过一次就知道。魂魄离体的妖怪也是,道行不够凝聚不了形的,也就只能看到黄色的气了。” 徐晚容点点头,听得很感兴趣。 “而鬼,基本都没有自己的身体,附身这种情况最多也是出在他们那边,寻常的鬼魂,你能看到白色或者灰色的人影,恶鬼则是黑色,具体颜色有些差异。” 徐晚容听得头皮一阵发麻,一听说恶鬼显现黑色的气,徐晚容想起大脸身后的黑色烟气来。 白若绕着徐晚容转了转,还是没想明白,反倒更加不解。 “如果黑色烟气是恶鬼,那完全不应该啊。别说是恶鬼,鬼魂往往都能显出完整的人影,毕竟一般是人死后的魂,或者魂经过稀奇古怪的经历变的,黑色的烟气,细细的一缕……” 徐晚容想了想,“那你说,这会不会是沾染过和恶鬼相关的东西,身上残留了某些东西?” 白若摇摇头,对此还是不赞同。 “除非身上有恶鬼相关的物件,可你说那人的工作是拍东西给人看,就算去了些可能闹鬼的地方,但总不至于挖了人家的坟吧。他要是拿了人家坟里头的东西,沾染的气息不散还有可能,现在不是都没有土葬了么。” “身上不可能凭空沾染鬼的气息么?”徐晚容脑海里关于沾染的概念还处在衣服沾染了某些脏东西这种程度。 “鬼的身上,阴气很重。鬼的修行,和阴气也离不开。而人身上是有阳气的,就算沾了点,也立马给阳气冲刷了,退一万步讲,阳光下走一趟,恶鬼也得伤筋动骨,别说留下气息了。” 徐晚容觉得大脸和胖头这事,似乎有些诡异起来。 第十七章 探灵 “就你这么说,和鬼不搭边。那是什么,妖?” “如果是妖,情况就复杂了。妖种类这么多,各有各的不同,相似的也不少,一缕黑色烟气,完全说明不了什么。至于天地这两方面,那就难了,我了解不多,早知道就把那几个都叫来了……” “什么?”徐晚容有些奇怪,白若的朋友? “没什么,算了,真要出事,你再看吧,见招拆招,总好过盲人摸象。如果离开前都相安无事,那只能看他自己运气了,没事倒好,出了事,可就不知道得找谁喽~” 白若掩嘴笑了笑,似乎觉得很有趣。说罢就离开了。看着白若婀娜的背影,扭动的臀部,徐晚容心里腹诽:绝对是狐狸精! 爷爷这房子,就两个房间能住人,简安在自己屋子整理东西看书,自己的屋子自己得用,白若每次都是往山里去,难道山里有个狐狸洞。 徐晚容打了个哈欠。 算了,睡觉吧。 …… 又是新的一天。大脸起床洗了把脸。村里的脸盆都是放在一个木架子上,木架子中央还镶嵌了一块镜子。 老人家说,这是自己儿子儿媳的房间,眼下都在外地工作,平时也回不来,放心住。 平时没人的房间,却完全不用打扫,灰尘不多,味道也很清新。晚上盖的被子,有种山间的味道。大概是太阳的味道? 大脸摇了摇胖头,后者迷迷糊糊的眯了眯眼,大脸叹了口气。 “睡吧睡吧,东西我先去弄。”想到胖头昨天又是布置场地又是拍摄的,确实也累了。当初和他姐说好的,要多照顾他,现在却两人都这么累。 虽然说自己人气够高,但观众完全都是寻求刺激,没有太多的铁粉,今天看了,诶,哥们,神神道道,有意思;明天,后天,大后天……每一次的灵异事件都要不同,可是自己就这么一个脑子,加上胖头也就一个半,哪想得出这么多幺蛾子,还要一天天不带重样的? 有几次自己事先安排的,和一开始的有些重复了,可事后只有几个粉丝私信偷偷暗示了一下,其他的要么没看出来,要么没想说。 大脸当时真是又喜又愁,喜的是这一次总归是圆满的过去了;愁的是当初从一开始就跟着自己的观众,大概也就剩那几个了。再久一点呢,人会不会越来越少?新鲜的招,用一点少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赚多久。 当初可是答应了胖头他姐,要风风光光的开着车回去娶她的。 早上的阳光就是舒服啊,舒服在心里。大脸看着明媚的天气,心事暂且放了放。 草草吃了早饭,谢绝了二老热情的下棋邀请,大脸朝着山里走去。 要说村脚那儿也有林子,公路旁边走一会儿就是,离得还近。可惜林子有些稀疏,大抵是当初修路的时候砍了些,效果不太理想。只得往村后头走。 孙浩和吴小灵的事,大脸当然知道,可想想,最多也就是两人孤男寡女奸情火热玩的太兴奋走太远了,孙浩那一套,搁自己这儿,自己也不信。哎,难不成白拍了?要不剪一剪,孙浩后半段删了,直接从那徐晚容开始来。 林子这里树木比起山上只要好一点,至少零星的阳光还能透过树叶的间隙,打在地上,斑斑点点。看着昨天胖头立在这里的牌子,大脸心头叹了口气。 “前面施工,不要进来。” 骗得了别人,但哪骗得了自己? 胖头的字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哪像他姐,字写得好看多了! 大脸看了看胖头挖的坑,大概有小腿深了。拿着准备好的铲子,大脸蹲下身,卖力的挖了起来。 也不知道花了多长时间,夏日的暑气上来了,抹了抹脑门的汗,大脸沿着洞壁爬了上来。 完美,到时候镜头晃一晃,自己立马跳进来躲好,就当是离奇失踪了,接下来就是胖头的戏份了。 想了想,大脸又从别处弄了些干草,在洞底铺了一层,在旁边又放了一堆,这才满意的拍拍手。 大半夜的为了节目还得躲到坑里去,遭罪了,能舒服点还是得舒服点的。 看了看周围的树,胖头在几棵树上绑了些细细的钢丝,白天看起来都不明显,晚上就更加昏暗了,摄像机下应该是完全看不到的。调整了几个结的位置,大脸拿起几件纯白的衣服,袖口特宽大,下摆长到可以当裙子用,架在了特制的衣架子上,和特别制作的滚轮固定在一起。用手一挥,衣服飘摇着往另一边划去。 又布置了其他几件衣服,确认了滚轮正常且声音够小,大脸看了看表,时间居然已经是正午了。 胖头这小子,让他多睡会就蹬鼻子上脸,哎,这未来的小舅子,有时候真不好怎么说他。下午再叫他一起来吧,有些地方一个人有些麻烦。 环顾了一下四周,大脸喝光了水壶的水,转身往村子走去。 突然,一阵沙沙声从背后传来,大脸急忙回头,可是什么都没有碰到。以前在老家被蛇咬过的大脸,现在还记得蛇移动的轻微声音。可仔细想想,好像也不是十分像。 大概是汗出太多有点晕吧……可不能中暑了,晚上得开工。 大脸离开了林子,影子在斑斑点点的阳光下闪闪烁烁,不知是否是错觉,大脸的影子远比自己要瘦的多,在正午的阳光下,形成一道悠长悠长的影子。 大脸什么都没发现。 …… 回到家,胖头呼哧呼哧都吃上了,看着满头大汗的大脸,胖头也有些不好意思。 “姐夫,上午进度怎么样?” “没怎样,说了叫你不要叫我姐夫,万一直播的时候露馅儿了怎么办!当初都说了是素不相识的灵异爱好者。” 大脸没好气的盛了饭,闷头吃着菜。 老人家吃不了多少,早就休息去了,留下的菜还是很多,显然是为自己两人准备的。大脸有些不好意思,心想离开的时候,钱得多给一些,就当给老人家的一点心意。 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了午饭,还没等胖头肚子里的饭反应过来,立马又拉着往林子里检查去了。 哎,要不要抓点萤火虫?白天没法抓啊! 大脸叹了口气,再想想有什么东西可以布置的吧。 …… “怎么样,准备好了吗?”大脸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和白天特意换了一套,一下午检查布置,今晚可别搞砸了。 “好了,你喊开始我就开始录。”胖头双手拿着摄像机,尾部架在肩头,调试好了装备。 “好。开始!” “各位,晚上好。今晚呢,我们准备从这里往林子里走。可别看这林子树木不多,其实已经在山上了,听老人说,这里树木不多,可是有门道的。据说啊当年有一次闹荒灾,朝廷的赈灾银两有一直下不来。有个村民实在受不了了,在这里召集了村里的民众想搞起义,结果最后失败了。皇帝从来都是心狠手辣啊,大手一挥,就叫将军带人把这些人全都押送回来。这一呢,是想杀鸡儆猴,给其他的村民一个警告;二呢,皇帝也不知道是不是恶趣味犯了,想着这些人从哪来,就得回哪去,特别嘱咐将军在村子附近找个地方,全杀了。” 大脸恰如其分的做了一个恶心的表情,“听说也有上百人呐,也不知道当时被血染红的泥,现在还看不看得出来。” 大脸看了看自己的脚,一副嫌弃的样子。 “大家也不要害怕啊,大脸我呢,还是身先士卒,不管有什么妖魔鬼怪,都要给大家露露脸,摄影师呢,还是我的老搭档胖头,来,胖头,给大家露给脸。” 胖头把摄影机对着自己,挥了挥手。 惯例的开场白说完,大脸招招手,胖头跟着往里走去。现在没法直播,只是在录像,倒是少了平时给弹幕回答疑问的心塞。有些问题真的不敢答,一看就是套,一不小心就得说错话,不怀好意。哪怕刷屏,自己也得当做看不见,其实心里看着起哄的骂节目假的,还是有些难受的。 “哎?走着走着好像比刚出来冷了许多,大夏天的穿件长袖,感觉还要顶不住!”大脸暧昧的说着,语气也刻意压低,弄得好像怕惊动什么似的。 大脸又往前走了走,忽然瞄到了旁边一棵树上的一个小印记。到了,就在这里。大脸下午在地上看到了自己布置好的绳子,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我总感觉身上凉飕飕的,胖头你怎么样?”大脸暗中比了个手势,胖头点了点头,镜头不禁晃了晃。 “是有些冷。”话没说完,大脸不动声色的脚尖一挑,绳子脱离了木桩,几米外的树梢摇了摇,一个白影忽的飘过。 “快看,那是什么!” 胖头急忙稳定摄像机,但是白影一闪而过,一下子就到了另一棵树的后面。 大脸抹了抹脸上不存在的汗,回头看着摄像机。 “看来运气不错……大家别慌,我摸过去看看。”大脸一脸悲壮的,说着,正准备转身,突然一脸惊恐,指着胖头身后,“后面!” 胖头举着摄像机一回头,大脸脚尖往后边另一个绳子一挑,踮着脚尖迅速的跑到挖的大洞口,揭开盖着的干草,轻轻的跳了下去。 慢慢的挪着头顶的干草,大脸松了口气,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头顶传来胖头发抖的声音。 “啊,大家快看,又是一个……红色的影子~” 第十八章 红衣 大脸有些惊奇,胖头的演技有所长进嘛,语气不错,很有惊慌的感觉。 挂好的衣服用了两件,之后还有几件来着…… 大脸算着之后的布置,突然觉得胖头的脚步渐行渐远,心下有些奇怪。 不是应该回过头然后发现自己失踪,大声喊着自己的名字么?怎么走了? 大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又不敢出去,担心自己正好在胖头的摄像范围内。待了两三分钟,大脸觉得在这黑乎乎的洞里,一分钟简直和一个钟头差不多,要不是不符合胖头的性格,大脸甚至要怀疑是胖头的恶作剧了。 不知又过了几分钟,大脸实在待不下去了。 算了,如果被发现,就说自己摔进洞晕了会。 打定主意,大脸特意大力的撑开干草,万一被拍到,还可以吓一吓观众。 慢慢的爬出来,预想的情况一个没遇到。胖头不见了! 今夜月色一般,远没有前几晚来的亮,加上树叶的遮挡,眼下的林子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大脸心里有些发慌,一开始出来的时候,四周还没这么黑。没心思吐槽乡下的夜远比城里的要黑的快,大脸摸索出手机,急急忙忙的打开手电筒。 没人!胖头走远了?大晚上的,能走这么快? 大脸也没辙了,干脆拨通了胖头的手机。 “奥特曼~奥特曼~社会摇~打怪兽~打怪兽~社会摇……”铃声突然从不远的林子里传来,大脸猛地一惊,右手一甩,差点把手机砸到自己的脚趾头,眼睛被手机的灯光晃到眼疼。 从来没有一刻如此的觉得,胖头的铃声是这么的诡异。 红色影子?! 大脸忽然想到了胖头刚才的话。 自己准备的都是白色的衣服,怎么会飘过去一个红色的影子? 大脸捡起手机,一步一步的往铃声的方向走去。此时电话还没挂,诡异的旋律和诡异的气氛让大脸小腿有些发抖。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想到这句话,大脸心里咯噔一下,坏了,不会真有鬼吧?那穿着红衣服,不就得是厉鬼! 大脸深吸了口气。这么多次探灵,这次可真是刺激到了。真是报应。 胖头的身影出现在灯光下,奇怪的是,胖头平躺在地上,摄像机摔在一边,看起来也不知道关了没有。让大脸吸了口冷气的是,胖头双腿并拢,双手交叉,放在肚皮上,一脸安详,这对于平时睡觉老是踹被子拽被子的胖头来说简直不可能,这姿势……活像是睡在棺材里的人! 也不知道哪里吹来一阵风,大脸吸吸鼻涕,伸脚碰了碰胖头,声音有些发抖无力。 “嘿,胖头!胖头!” 胖头毫无反应,大脸心里一急,难道说没气了?当时出来可是和他姐打了包票的,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大脸上前拍了拍胖头的脸,不知是否是灯光的缘故,胖头的脸远比平时要来的白,惨白。 还有脉搏。大脸松了口气,刚想再拍胖头的脸,突然发现胖头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就这么直愣愣的盯着大脸,就像看着一个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 “啪嗒——”大脸措不及防,吓得手机掉在了地上,身子立马站起,下意识的往后躲,结果身子一个不稳,一屁股摔在了地上。手机的闪光灯着地,四下又是一片黑暗,大脸伸手想摸手机,忽然发现一双放着绿光的眼睛出现在眼前,接着脖子一紧,被一双手死死地掐住,气都喘不过来,只能发出“呃呃”的挣扎声,双手使劲的往前挥,却什么也没摸到。 大脸觉得自己脑袋正在急速充血,两眼冒金星,接着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这是什么情况?”徐晚容皱了皱眉,看着白若有些苦恼。 早前自己留了个心眼,晚上看着大脸和胖头出门,估摸着是准备录节目了。本来就有些好奇,和白若简安说了声,自己就跟了上去。 可是晚上太暗,自己又不敢跟太紧,更别说打手电了,一来一去的,也不知在哪拐了弯,两人就不见了,正郁闷着,脚下一踩空,扑通一下摔进了一个地洞。 缺德啊!谁啊这是! 徐晚容揉了揉脚踝,落地角度不好差点崴了,还好底下垫了层干草,松松的倒不怎么疼。爬出洞还没来得及叫痛,不远处晃来晃去的灯光让徐晚容感觉有些不对劲,没怎么多想,徐晚容急忙跑过去,不小心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件白衣服突然从远处向着自己飘来,好悬没给吓死。 琢磨着这一切多半是这俩搞的鬼,走近一看,心想坏了,大脸死命的掐着自己的脖子,胖头脸朝地晕着,不知道是不是摔伤了那儿了。徐晚容用劲想拉开大脸的手,谁知道大脸力气大得出奇,简直是头蛮牛,好不容易把手掰下来,大脸脸色却没好转,一副气喘不了的样子,面色通红。 徐晚容看到大脸脖颈黑黑的一圈,不像是下巴的影子,说是手掐的痕迹也不太像。仔细一看,从嘴里出来,两边绕到脖颈后面。用手一摸,突然就像触手似的,黑影嗖的一下缩了回去,手机灯光下,也不知道哪儿去了,见大脸似乎气顺了许多,徐晚容叹了口气,胖头看起来只是摔晕了,额头磕了个擦伤,眼下大脸情况似乎更是古怪,只得自己背回去了。 …… 徐家院子。 白若听完徐晚容的描述,心里有些摸不准,大脸的情况,如果说是鬼上身冲了体倒是挺像的,但总感觉哪里不对。 “你说,大脸脖子被什么东西给勒住了,那他完全没必要再拿手勒自己脖子。就算是鬼上身,这也是多此一举。” 徐晚容看着白若的眼睛,心里一亮,“你是说,大脸伸手其实是想把那东西扯开?” “多半是,当时的情况,人下意识的动作应该是这样才对。可这么一来,就不该是鬼上身了,这人完全有自己的意识。听你说那是黑色的触手状东西?” “唔……比手腕细一点,和绳子一样。” 白若眼睛眨了眨,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徐晚容。 “前段时间你说的黑色烟气,和它像不像!” 徐晚容把视线从大脸身上转向白若,脑海里回忆起当初的黑色烟气来。 第十九章 天罚 “很有可能……虽然当时黑色烟气只有细细的一缕,但现在想想和那颜色很像,而且都给我一种怪怪的感觉……” “什么感觉?”白若有些意外,说不定是个突破口。 “说不上来啊……就心里一颤一颤的……” 白若被徐晚容的形容弄得云里雾里的,“和看到老树精的感觉相似么?” 徐晚容想了想,“不太像,看见你和老树精蛤蟆精我没什么奇怪的感觉,就有些惊奇,和这个有些心慌不同。” 白若呼了口气,神情有些凝重。 “我越来越觉得,这可能是某种天罚了。” “天罚?”简安看着眼前两位净说些自己插不上嘴的话,听到天罚,不禁问出声来。 徐晚容也不明所以,目光看向白若。 “简单的说,可以认为是报应。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天理循环这种事,其实是存在的。” “这么说也太玄了吧?”徐晚容虽然渐渐接受的阴阳师的身份,可是听到这个还是觉得有些悬。 “不然徐子厚为什么捐了大部分家产,积德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古往今来除了阴阳师之外,道家佛家也都没法证明天意的存在,可又有谁证明了不存在了?” 青天大老爷?徐晚容嘴角抽了抽。 “照这么说,这大脸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了?居然往死里弄。” 白若也有些奇怪,天罚很少让人丧命,天谴虽然可以,但一般人哪有那招天谴的命? “我看大脸不就是个探灵的主播嘛,难不成,真撞邪啦?”简安看着大脸,怎么想都不知道为什么。“呼吸很正常,看起来没什么事,可是就是昏迷不醒,难不成摔坏了脑子……不对啊,摔的是那胖头啊……” “不过就算是探灵,好像都是大脸自己安排的。刚才还在林子里给他事先布置的白衣服吓一跳呢,完全是假的嘛,看起来连遇见鬼的机会都没有,除非以前探灵探灵探到雷了自己还没察觉。” 白若沉思许久没说话,听着徐晚容的描述,眉头舒展开来。 “大概有些思路了……确实是天罚,徐小子,你现在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么?” 徐晚容凝神仔细看了看,天地间的灵气再一次清晰可见,大脸身上红彤彤一片,简安也是,只是红色浓度有些不同,而白若身上,散发着一股股的黄气。 徐晚容张了张嘴,以前都在看灵气,压根没在人前这么用过,这都是些什么?! 白若倒是挺有兴致看着徐晚容变幻莫测的表情。 “人体有阳气,灵气虽然多少难免能吸收一些,但都溶于血肉,你是看不出来的。” “阳气,你是说那红色的气团么?”徐晚容感觉一扇大门在向着自己打开。 “阳气的浓度看体质。一般童子阳气会更浓,沉迷酒色的相对会弱很多;特殊情况下,每个人每天的阳气浓度都不同,总会有某几天阳气特别弱,这种时候就很容易遇见灵异的事;而锻炼或者像你这样修炼下去,阳气会渐渐浓郁,颜色看起来会红到发紫。” 徐晚容不住的点头,虚心的吸收。 “修炼的精怪,身上是黄色的气,浓度和修为有关,所以个体有差异;鬼魂多为白色灰色,但像是那些恶鬼,气甚至可以是黑色的。” 徐晚容恍然大悟,难怪一开始白若怀疑过鬼上身的情况。 “可黑色气息还能代表什么?之前看到的烟气状物体确实是黑色的。” 白若皱了皱眉,似乎有些困扰。 “天,地。一个关乎天罚天谴,玄乎到你们这种专门研究的人都不得其解。另一个和地气有关,风水龙脉不外如是。这两种很难拿气息颜色进行区分。黑色青色白色都有可能……所以我才懒得记这两方面的东西,头疼!” 徐晚容理了理思绪。就目前来看,白若判断的天罚确实最有可能,可是天罚似乎几率最小,大脸这情况,真能是报应? 白若似乎看出徐晚容的疑惑,无视了一旁风中凌乱记着笔记的简安,白若看了看天上的毛月亮。 “你认为一个人说谎,是种罪吗。” 徐晚容不禁想起七宗罪来,暴食、色欲、贪婪、暴怒、怠惰、悲伤、自负和傲慢,哪一种看起来都很轻微,说谎,似乎并不是没有可能,从某种标准上讲。 “一个人习惯性的说谎,冥冥中,影响了自己的气运,这种天罚其实很轻微或者很不明显。比如过街时突然眼花,然后‘不小心’出车祸;比如坐过山车,安全措施没做好,从车上飞了出来。这可能只牵涉一个人,也可能牵扯到很多人。这种情况,事后怎么说?运气差?或者说,某种报应?” 徐晚容听到这里突然觉得无法认同了,前一个说是运气差,可司机在红灯的时候怎么会过人行道?就算红灯过人行道或者那人是穿了马路,各种条件也太苛刻了。而过山车失事,要么是工作人员的责任,要么是当事人自己动的安全带,总归有些理由,一切归结到运气……这太无赖了,运气差?这说法也太暧昧了! “怎么,很迷糊?”白若总是能看出徐晚容在想什么,有时候徐晚容觉得这狐狸精会不会修了读心术。 “对啊,很迷糊。我也很迷糊。就算徐子厚的天谴,当初你父亲的死,其他人都以为是意外,徐子厚也无法确定这是否是天谴。因为没人敢说自己完全了解这天。你父亲甚至对阴阳师知之甚少,徐子厚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可为何事情偏偏发生在你父亲身上而不是徐子厚身上?” 徐晚容似懂非懂。 “算了,就那这人来说吧。可能他平时老是说谎,牵扯的还是灵异的事情,多半也去了些闹鬼的地方。以前如何我不知道,这一次大概是遇见鬼啊妖啊什么的,都有可能。” 什么?徐晚容听着这解释,这完全什么都没解释啊! “所以说是运气差,可能那里本来没有鬼,凑巧今晚有什么游魂过去,又这么恰好让这两人遇见,而后又倒霉的选中的地上这位。不知是你去的早还是那游魂或者妖没恶意,小命倒是保了下来。这么说,或许事有转机?” 徐晚容照着白若的思路想来想去,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直到白若伸手一掌拍在徐晚容脑门上,徐晚容才回过神,看着白若。 “所以说,过程重要么?你以后要记得,有些事,别用人类的逻辑去思考。不然你这阴阳师,是要遭殃的。” 徐晚容叹了口气,索性不去想了。 “那眼下这人怎么办,为什么还不醒?” “不会变成植物人吧?”简安声音有些发抖,“不是说受伤不醒,有时候只能看求生欲望吗,会不会是这种情况?” 白若难得的没有反对,“如果真是报应的话,这一切确实得看他自己了。希望他的那什么求生欲望比较强吧。” 徐晚容没办法,心想难不成就这么让他躺着? 幸好胖头这时候过来了,头上缠着布,见大脸还晕着,立马开始慌了,听了徐晚容的话,胖头只得带大脸先回去睡着,村子大晚上完全没可能去镇上医院,最快也得到明早。 看着胖头蹒跚的脚步,徐晚容心里有些沉重。 冥冥之中,真的有天吗?难道说当初的烟气是所谓的霉运? 晚间的风吹过,两人一妖的心,不知道各自在想些什么。 …… 今天观众送的礼物好多,简直比以前一个月的礼物还多。自己前几天回老家,听说村里有人遇见了脏东西,自己灵机一动,找到那村民把事情经过录了一遍。 故事是怎样的?好像记不清了,当时同村人边讲边露出后怕的神情,双手十指交叉紧握着,不时走走神。听说一同的另一个人现在还在医院。自己在一旁一边录着,一边一些过意不去。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感觉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 事情很怪,但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鬼?自己耐不住心里的好奇,照着村民所说,往山上走去,随手把手机带上,准备再录一个。 那地方很压抑,树枝茂密,重的往下垂,有些地方自己只能弯下腰走路。一种探险的气氛在周围弥漫着。 具体遇见了什么……也记不清了,只记得,只记得回城直播那晚,录像受到了很多观众好评,礼物刷满屏幕,关注暴涨。 自己开始留意一些撞邪的人。究竟撞邪是真是假,有什么重要的?观众喜欢这调调,自己喜欢钱。钱多好啊,有钱能在城里买套房子,把媳妇接出来,好好半个婚宴,让亲戚都开开眼。 可是那些人讲述时害怕的、后怕的、悲痛的,各种各样的神色,实在让自己受不了,好像后背针扎一样,几次都中途快坐不住了。 对啊,反正都是录,都是直播,要不自己来吧,自己撞个邪! 那段日子就像编剧一样,一边写一边笑,怎么恐怖怎么来,方案想好后找个偏僻的村子镇子,事先准备好。 几个月下来,靠着直播,自己居然赚了不少钱。 媳妇的弟弟在学手艺,师傅嫌笨不带了。听着电话里媳妇担忧的语气,索性把小舅子接过来,有个帮手也是好的。 摆着胸膛保证照顾好小舅子时,看着媳妇松了口气的笑脸,自己觉得,没什么比这个更好的奖励了。 第二十章 归家 世上哪有鬼啊,真让自己遇见一次就好了,可惜没有啊!能想的招都想了,胖头那脑子怎么也想不出点子,罢了罢了,把以前用过的改改再用吧。 老粉丝少了好多啊,居然没几个人看出来,这个月关注不增反减,这样下去,该怎么办呐。 媳妇也不小了,最多两年得结婚了,老是拖着不好。可是自己离目标还差点。睁眼说瞎话,有时候自己都差点以为自己说的是真的了,可每次关了直播,总是很累。越来越提不起劲了。 不行,还得再努力,再过一年吧,一年。 对了,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掐住了脖子。仔细想想好像从嘴里流出奇怪的东西,往下一缠。不行,要憋死了!可是怎么都拉不开! 对了,胖头,刚才好像看到胖头倒在地上,胖头在哪,胖头……怎么什么都看不见,眼睛睁不开了么……一直想着探灵,想着得往逼真的来,这次是真的,真轮到自己撞邪啦。 早知道上个月那一次就得下定决心了。自己是死了吧,原来死了还可以思考,就是胖头,自己说好了要照顾好的…… 好累啊,好想回家,还没和媳妇结婚呢。骗了这么多人,这会算是报应么,对啊,我说的都是假的,对不住了,假的…… …… 胖头坐在椅子上,天开始蒙蒙亮了,班车最早要八点来。 姐夫完全没有要醒来的样子。听他们说,姐夫昨晚真见鬼啦?哎,姐夫老想着再多赚点,再多赚点,家里太穷啦,姐姐在家照顾奶奶,每次回去都没敢说。 好困啊,在忍忍,现在也快六点了吧,咦,姐夫的头怎么动了? 胖头一下子惊醒了,走上前看着大脸。大脸眼皮底下的眼珠子咕噜咕噜的转,从昨晚就这样。突然眼睫毛上下颤了颤,一双毫无焦点的眼睛睁了开来,慢慢的,大脸的眼神聚焦的胖头身上。 胖头说不出话来。担心了一晚上,看到睁开眼那一刻,眼泪不住的往下流,好像是漏的,嘴巴张了张,喉咙有些哑,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小舅子,”大脸看着胖头哭得一脸滑稽,不禁笑了,“回去了收拾好东西,姐夫还得和你姐结婚呐……” …… 大脸好的莫名其妙。问了他,可他自己也莫名其妙。醒来就觉得好像鬼门关上走了一遭,一回想就冒冷汗。可是就是说不来发生了什么,要不是亲自给背回来的,徐晚容差点以为这人只是做了个噩梦。 不过人没事就好,本来以为这种事,画个符喊个急急如律令啥的很好解决。可是现在看来,自己最多算个协调的角色。昨晚什么都没帮上,说实话心里并不好受。 “嘿,木着个脸干嘛呢!人家没事了你还不高兴!”简安用胳膊碰了碰,徐晚容摇了摇头。 “对了,你之后准备去哪?”简安记得徐晚容是今年的高考毕业生,接下来算应该是在等成绩的时候。 徐晚容闻言,苦笑了一下,高考成绩班主任早就发到自己的手机上了,怎么说呢,惨不忍睹,查了查本科线二本线,离二本还差个五十分,再往下就是些奇奇怪怪的学校了,自己卡里的钱,真要浪费在这么贵的学费上? 就算不读书,也总得有事情做吧。 “喂,你今天怎么老是呆呆的!” 徐晚容突然一点头,看向身旁的简安,眼神直勾勾的,突然的态度转变让简安有些摸不准头脑。 “你说你是作家,这次来也是找素材找灵感的?” “是啊。”简安不明所以,不知道徐晚容想干嘛。 “那你看啊,我以后估计还得遇到不少这种事,这不就是素材吗?” 简安的眼睛亮了起来,有时候自己编故事真是编的头疼,这次的事够自己写两三个故事的了,如果这下蛋的母鸡在身边,自己拿到的蛋不是更多。 突然,简安想起白若说的话,离徐晚容近些,近些会发生什么? “诶,你觉得什么样。”徐晚容见简安忽然不说话,心里有些打鼓。其实工资自己并不在意,现在还不缺钱。但总得找点事做,否则浑浑噩噩日子过得和流水一样。 “你的意思是说,你帮我寻找素材,然后我给你工资?”简安三两下就明白了徐晚容的意思,看来这位高考的成绩有些烂啊。 徐晚容点了点头。 “你真要当那什么阴阳师啊?”简安算是知道了,这阴阳师也不是什么安全的活。徐晚容爷爷的事简安在一旁多少也知道了些。虽然大多是些听不懂的东西,但简安可不认为这几天所见的会是些安全的东西。 “我想要知道些爷爷的事,这在爷爷的笔记里虽然有记,但我也想看看当初爷爷看到的风景。” …… “徐小子,接着。”白若这几天老是神出鬼没,徐晚容都习惯了。下意识的接过白若扔过来的东西,张开掌心一看,是一块造型奇特的玉。徐晚容不懂玉,也看不出这玉有什么门道,就样子上来看,就像一块路边随便捡的石头。颜色青中泛白,透光度并不好,但拿在手上有种很舒服的感觉。 徐晚容疑惑的看向白若。 “小子,对于我们来说,你长什么样子并不重要。就像是你身上有类似于你爷爷的气息,所以一开始老树精就把你当成了你爷爷。这块玉,是你徐家一直传下来的,有什么用处我不知道,不过只要有这玉在,再加上你身上渐渐浓郁的阴阳师气息,这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证明什么?鬼会懂得这些?”徐晚容突然想到问题的关键,这证明的对象是谁? “妖大多能认出来,这是传承自血脉的记忆,启智后的差不多都能知道,鬼知不知道我不清楚,但徐子厚说过,阴阳师的气息对于灵鬼都有震慑的作用,至于其他,你自己慢慢琢磨吧。” 徐晚容点点头,原来这就是块阴阳师的身份证。只不过知道自己是阴阳师会怎样呢?想到老树精似乎以前有求于爷爷,徐晚容心里有了些猜测。 正想着得把玉放哪,简安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一圈绳子来。 “这不是……你之前挂着玉坠的绳子么?” “反正没有了啊,这绳子挺牢固的,你拿着吧。” 绳子上有股淡淡的香味,不知道是沐浴乳的味道还是什么,和简安身上的味道如出一辙,让得徐晚容接过绳子的时候手指不经意的抖了抖。 徐晚容在玉上找到了小孔,绳子一穿,大小还挺合适,挂在胸前,上下跳了跳,没什么太大的感觉。日常使用应该没什么妨碍。 “对了,你以后要教我关于阴阳师的事么?”徐晚容看着似乎就准备离开的白若,急忙问道。 白若撇撇嘴,似乎有些嫌麻烦。但还是皱着眉微微偏过头。 “你可是答应了我一件事,我当然回来。不过我还有点事,想来找你的时候,自然就来喽。” 看着白若离开的背影,徐晚容不禁有些好笑。有点事,想来的时候。之前说还求自己什么事呢,可眼下却不急了。 “喂,什么时候走?”简安突然好些不耐烦。 “啊?哦,明天吧,这几次出来时间也不短了。” …… 大脸静静地看着直播间的弹幕。 反响相当的热烈,礼物提示框之间,能看到弹幕嗖嗖嗖的往上跳,恍惚间,大脸仿佛看见了自己最开始的时候。 当晚摄像机没关。特别是到了胖头摔晕过去后,摄像的角度完全歪了,却恰恰衬托了当时的诡异气氛。莫名其妙摔倒的主播,失踪后却再一次出现的主播,夜间不知名的虫鸣鸟叫。 弹幕不停的说大脸演技突破新高,胖头这一次也是可圈可点。有些则不停地问这事是不是真的,掐的脸的快由红转青了,眼见大脸眼珠子泛白,似乎下一秒气就上不来了。 还有的妹子在追问徐晚容的身份,直播间热闹的不得了。 但是算了,以后再找个工作安安心心的干吧,现在,是时候告别了。 “以后,这个直播间不会再开了,大家再见了。” 大脸在直播间敲下这么一句话。 “怎么了主播,遇到什么事了?” “哇,这次的事不会是真的吧,真给吓到了?” “屁啊,明显是编不出来了,最后一期这么赞,现在金盆洗手才叫明智!” “主播你接下来准备去干嘛啊……” 各有各的说法,也有几个粉丝真心在告别。大脸笑了笑,双手在键盘上啪嗒啪嗒又打了一句话。 “姐夫,这些还要吗?”胖头看着屋子里的东西,这些都是过去布置的工具。 “还要什么啊,以后咱们正正经经的找个工作,别搞这些神神道道的东西了。” 胖头不住的点头,这一会守了一晚上可把他吓坏了。 看着还在不停刷是弹幕,大脸关上了笔记本。下午的火车,迎接的,有自己漂亮的媳妇儿,和以后的新生活。 …… “回家,娶老婆啊。” 第一章 新手上路 2020年,夏。 七月底的阳光,不出所料的毒辣,徐晚容无聊的躺在床上,心里有些烦闷。 自爷爷家回来已有一个多月,可是自己却再也没有发现任何的灵异事件,如此一来,当初说的成为简安助手之事,简直就是个笑话。 不过想到自己这名义上的老板简安,徐晚容的神情不禁有些古怪起来。 时间回到一个多月前的那天傍晚。 …… 从村子里出来后,天色不早,简安上网买了两张票。看着徐晚容身份证上的照片,简安撇撇嘴,“有时候真觉得你不像个高中生,不过现在看照片上乖巧的样子,还是挺可爱的嘛,诶,身份证快到期了!” 徐晚容一把夺回身份证,顺便瞄了一眼,未成年办的身份证期限五年,现在是最后一年了,时间真快啊。 简安订的酒店,徐晚容说不上来,反正一进酒店大厅,足有篮球场大小的面积着实让得他惊讶了一把,这种酒店,很贵吧?酒店最顶层有浴室桑拿,按摩推拿,就着落地窗,有种会当凌绝顶的迷茫。可惜酒店之下一片灯红酒绿,未免有些扫兴。 自那“大保健”般的顶层下来,徐晚容舒服的浑身无力,只想睡觉,房间所有东西都是智能遥控,灯光,热水,电视,窗户。一个房间比自己的宿舍还大两倍,真不知道简安居然这么有钱。这年头,作家这碗饭这么吃香? 徐晚容偷偷问了客房服务的妹纸大概的消费,可是却换来人家奇怪的眼神,好像自己刚刚问了一加一等于几似的,唯唯诺诺的退下了。 算了,反正简安说这是老板付钱。 徐晚容躺在床上,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快要陷下去似的,爷爷的事总之算是告一段落了,这三年睡觉,没有比今天更舒服的了。 清晨。 徐晚容下意识地睁开眼。看了看窗外微微发亮的天,徐晚容有些奇怪。平时不到午时不起床的自己,今天是怎么了?中午的票,自己不都准备十点起床的么。 正想着,一道刺眼的黄光从窗外射来,惹得徐晚容不禁眯眯眼,早知道自己就该把窗帘降下来。 一种清新舒爽的感觉袭上心头,徐晚容微微一怔,这几天每次吸收灵气,都有类似的感觉,吸收灵果当晚尤甚。徐晚容凝神往四周一看,斑斑点点的灵气,随着第一缕阳光的升起,在徐晚容周围翩翩起舞,活跃的样子,这几天少见。 徐晚容下意识的凝神守心,吸收起灵气来。 灵气的吸收并没有什么快捷的方法。像武侠小说里的内功心法阴阳师好像是没有的,至少白若没说。所以这一切在徐晚容看来就是水磨工夫。 白若有很多事没有说,当日一别,也不知道白若准备去做什么事,回来后,又会让自己做什么事。有些事,白若不说徐晚容也明白。如果自己和以前一样,完全不知道魂灵鬼怪的存在,那自己将一辈子都不会遇到这些,因为有爷爷的手串在,反倒比一般人还安全。 可是现在,自己心甘情愿的走进这灵异的世界,身上的阴阳师气息,不知不觉就会吸引某些奇怪的东西,怪异。简直就像是阴阳师的命运。简安和自己一起,其实也不安全吧。可简安目前看来就像是灵能者,只不过算是后天形成的,没有自己在,很容易遇见怪异。冥冥中,自己和她,现在还是不要离太远最好。 不过以后该怎么办呢?阴阳师能当饭吃么?不对啊,那爷爷当初所谓的万贯家财怎么赚的…… 机场。 “简安,你不会是传说中的富二代吧?”徐晚容有些狐疑,仅仅只是回家,简安居然理所当然的定了飞机票!看年纪简安大学毕业没多久,看这习惯,怎么都是从小养成的才对。 简安合上笔记本,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神情有些疲倦。 “这一趟在你家睡得不太舒服,我有点认床。早点回家不好么?” 徐晚容看着简安,隐约间有些许灵气会钻进简安身体消失不见,看来简安的体质不知不觉也会有所提高。但现在,想必是昨晚熬夜了吧。想到自己和简安认识也并不久,有些事也不好说。 徐晚容从没坐过飞机。像这种整天宅在家里,出门靠走,除外靠公交车的宅男,好像也用不到飞机。 此外,徐晚容只觉得飞机真的好吵啊! 突然,徐晚容想到什么事,有些不安的看向一旁的简安。 “你现在是自己一个人住还是和你父母住?” 简安打了个哈欠,有些不解。 “当然和父母住啊,没事情住外面干什么,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 “那你父母好说话么?呃,我没什么特别的意思,任谁家父母看见女儿突然带着一个陌生男人回去,总会奇怪的吧?要不我先找个酒店,你和你父母说说我的事,然后我再上门找你。” 简安奇怪的看着徐晚容,好像方才的问题简安从未想过。 “你下飞机再找个酒店?我记得你现在算是无业游民吧?钱挺多的啊,好好的房子不住,我爸妈还能吃了你不成。” “你的意思是说,我住在你家?”徐晚容呆了呆,“你家屋子很多么?” “恩,反正空着也是空着。”简安戴上眼罩,看样子是想休息一会儿。 这人绝对是富二代! 爷爷从没说起过简安一家,哎,到时候该怎么办呢,最讨厌和陌生人寒暄了,见招拆招吧。 一下飞机,简安往不远处的一家仓库走去,没多久,仓库门大开,一辆车开了出来。 “愣着干什么,上车啊。”简安没好气的看着又开始发呆的徐晚容。 哇,这算是跑车么?徐晚容对于汽车牌子几乎没认识几个,简安的车,徐晚容压根看不出来是什么牌子,不过这种敞篷的蛮流线型的车,应该是跑车吧?徐晚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王姥姥进大观园的感觉。 镇静,不就是辆车么,爷爷给自己的卡现在剩的钱压根花不完,买车应该足够吧,都说高三毕业生考驾照简单,早知道自己也该报个名啊…… 一幢小别墅伫立在郊区的田野之间,周围房屋稀少,零零星星,但看起来都不是什么便宜的房子。 一辆车慢悠悠的行驶到别墅之前,随着卷门的打开,简安把车停进车库。 一排排的轿车。 这是徐晚容下车后的第一眼感觉。 车库没开灯,也不知道这车库有多大,就能看到的车而言,不少于七辆,分成两排。 徐晚容什么都看不懂,但看样子应该不是什么便宜的车。其中一辆特斯拉,徐晚容倒是认出来了,电动汽车,自己本来就挺喜欢的,这几年街上电动汽车越来越多,也多了很多电动汽车的公司,但特斯拉是徐晚容少有的记得名字的一家。 走上一条小楼梯,别墅的正门,看起来应该是欧式的风格,大门不知是什么材料,通体玻璃造型,刻有花纹,仅用少量的木条作为框架。既然作为大门,徐晚容可不认为这玻璃会是自己学校那种看起来脆脆的玻璃,是否是玻璃现在都还不得而知。但这样看起来,屋子挺敞亮的。 四根石柱子,两两立在门的两旁,撑住了二楼的突出的阳台,阳台地用弧度的石头装饰,整个大门看起来颇具大气。 徐晚容咽了口唾沫,看着简安打开了门,徐晚容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大厅很大,估摸着能放下五六张乒乓桌,一进门,徐晚容就看到了角落的一架钢琴,全身乳白,静静的待在午后的阳光下。一对年约四十的中年夫妇坐在沙发上,男的悠闲的看着电视,左手搂着女人。女人拿着本书,安静的看着。 保养的不错,看起来挺恩爱的。徐晚容突然没有了方才的不安,接着突然想起自己的父母来。 他们两人若是一起,会是怎样一副光景呢。 “安安回来了!”简安爸爸眼睛一瞄,看到了日常外出找素材的女儿,不在意的说了句,简安妈妈闻言,朝着简安看来,脸上露出的微笑,正准备说些什么,眼神突然直勾勾的转向简安身后。 徐晚容张了张嘴,正纠结着自己是叫阿姨好还是伯母好,另一双眼睛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朝着自己看了过来。 徐晚容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匹狼盯着,怎么都说不出话来。三人就这么你看我我看你,呆呆的对视着。 简安放下包,自然的喝了口水。 “爸,这是徐晚容,以后他就是我的助手,收集素材这种事就不用我亲自去了。” “哦?不知道徐先生你是怎么认识我女儿的?”简睢宁眯了眯眼,似乎不太相信徐晚容的助手身份。 “就在我家……”徐晚容心里想了一长串的话,但一时间就是概括不出来,干巴巴的说了一句,接着就卡住了。 “爸,我这次不是去了那位爷爷家了嘛。”简安走了过来。 听到简安的话,简睢宁转过了头,“哦,老爷子怎么样,身子骨还健朗吗?” 简安努努嘴,“这你得问他。” 看起来简安爸爸应该是爷爷的熟人,既然简安爷爷是爷爷的老友,这倒也正常。 “爷爷他前不久去世了。我回去奔丧,碰巧遇见了来找爷爷的简安姐姐,然后就认识了。” 徐晚容稍作镇定,干脆把爷爷的事和简安的事一起说了。但简睢宁的重点显然不在简安的身上了。 “什么,老爷子去世了?你是……” 第二章 意外的世交 徐子厚,简致远。 说起徐晚容爷爷和简安爷爷的事,简睢宁也不清楚。这是早在自己出生前就已经根深蒂固的交情。而照简安爷爷的说法,徐子厚比简安爷爷还要大上近十岁。 徐子厚年轻时,家里就殷实。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富二代。哪怕是战争年间,也不曾伤筋动骨。徐家很大一部分钱财甚至远在国外,有些则是黄金。 简致远则不一样。没有什么背景,从小就家境贫寒。好不容易上了学堂,但也就认识几个字,没什么作为。 徐子厚和简致远的友谊,像简睢宁这种小辈无从得知,徐晚容这种小小辈更是毫不知情。两人没怎么说起过这个话题。 在徐子厚的帮助下,简致远勤勤恳恳脚踏实地工作,也有了自己的家业。而徐子厚当年散尽家财,更是放心的把尽半家业送给了简致远。 关于徐子厚的事,简致远说的很少。 如果就这样,简睢宁对于徐子厚是没什么印象的。 但简睢宁和徐永清是兄弟。徐永清比简睢宁虚长两三岁,却完全一副老大哥的做派,处处让着简睢宁。徐简两家当初可以说得上是世交,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徐永清觉得自己本就该照顾自己这个弟弟。 两个在当时不太常见的独生子,互相有了一个兄弟。 徐永清比简睢宁早结婚,但怪异的是,简睢宁的孩子都能下地跑了,徐永清的老婆,肚子还是没个动静。徐永清没和简睢宁多说什么。每当徐永清语焉不详,简睢宁就知道,这一切必然又和那神秘的老爷子徐子厚有关系。 所幸不久后,徐永清老婆生了个大胖小子,徐永清喜形于色,一旁陪着等待的简睢宁心里也是松了口气。 照着徐永清和简睢宁仔细商讨过的方案,大胖小子有了自己的名字。 徐晚容。 …… 简睢宁说起徐晚容的父亲徐永清,甚是唏嘘。当年徐永清夫妇意外身亡,自己甚至都不知道死因,接着老爷子就大刀阔斧的散财,带着尚小的徐晚容隐居深山。似乎所有的事,从徐永清之死后,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每每看着徐家老院子,看着进出之人已是毫不相识,心里就想念起当初的徐永清来。再后来简致远离开了住了挺久的小镇,找了个小村子颐养天年,简睢宁接下了所有的事务。 “老爷子做事,我们向来想不明白。永清说最好别去想,我爸也不肯说些什么。真没想到,再一次见到你,竟然是老爷子去世之后。” 似乎是想起简致远和徐子厚也相继去世,简睢宁有些伤感起来,简安妈妈在一旁拍了拍简睢宁的背,简睢宁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 “既然简安这么凑巧把你带了回来,你就住在叔叔家,不要生分了,就当自己家一样,你爸爸当年就像我的亲哥哥,我也希望自己能照顾照顾你。” 徐晚容想叫一声叔叔,但却感觉嗓子眼有些发堵。爷爷不是对自己不好,但爷爷的好,从来没有说出来,至于自己的爸爸,基本活在自己的幻想里,爷爷都不肯说。今天第一次有一个和爸爸差不多年龄的男人,说着以前自己幻想了无数遍的爸爸会说的话。 徐晚容张张嘴,声音有些沙哑。 “叔叔……” “恩,好,好。这位是你阿姨,李青烟,你直接叫阿姨就好。” “阿姨好。” “诶,好,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李青烟和徐晚容父母也是旧识,徐晚容妈妈和李青烟可以说就是闺蜜。平日没少聊自家男人,当年一别,竟再也见不着面,看着眼前的徐晚容,依稀还有小时候的样子,心下也有些惋惜和怜惜。 徐晚容咬着牙,牙帮酸涩。这几年,他早已不想哭泣。就好像一哭,自己就会被爷爷看扁,他想证明就算没有爷爷自己也能过得好,但其实并没有。 “爸妈,你们干嘛呀。徐晚容才刚来,你们就搞得一副快要哭的样子,我先带徐晚容去他房间了。” 简安出乎意料的淡定。 简睢宁点点头,简安拉了拉徐晚容的衣服,徐晚容默默的跟在简安后面,往楼上走去。 “这次简安去老爷子家,我本来就有这想法。估摸着老爷子年纪也大了。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也想看看情况,能不能接出来。没想到老爷子也是走了。” 简睢宁叹了口气。老爷子的事,本就是简睢宁暗中说起,简安才想到了简致远曾说起过的那些事。 可自己接老人家出来的理由还没想好,简安却带回了噩耗。想到徐永清,简睢宁知道,自己必须照顾好徐晚容。 想到这,简睢宁突然神情有些古怪,似乎想到了什么事。 “诶,老婆,你还记不记得……” …… “谢谢。”徐晚容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难受,似乎自己不压着,就会有一股股黑色的悲伤的热流,像石油一样涌出来。 “不用谢我,我还迷糊着呢!”简安肩膀起伏,在前面带着路。如果是之前,徐晚容会吐槽这房子可真够大的,现在却没有真心情。 “我就奇怪了,这事我居然从没听我爸说起过。就算是爷爷,也是隐约提到过你爷爷,至于你和你爸妈的事,我居然一点都不知晓。简直就是禁忌。” “我爷爷的事,大概是他自己吩咐的。这些年来过的人不多,看来那隐居的地方这么偏僻,爷爷他是考虑过的。”徐晚容想了想,“我爸妈的事,我爷爷也没讲过。但我觉得,应该是不想提伤心事吧。叔叔他尚且如此,爷爷他该是多难受。可是这么些年,他一丝一毫都没在我面前表露过。有时候我都以为,爷爷是不会哭,也不会笑的。” 简安停了下来,徐晚容站定,看着简安转过来的脸。 “哎呀,过去就过去啦,什么时候学会装深沉了,一开始见你我还以为你是那种高冷的人呢!”简安捏着徐晚容的脸,还别说,手感真不错。“呐,这就是你房间了,过会吃完晚饭我再带你熟悉熟悉环境,可别迷路了。” “唔……我只是不太会说话。”徐晚容任由简安罪恶的手揉捏着,无奈的眯眯眼,好不容易才脱身。 徐晚容的行李不多,甚至有点少。一双鞋子,一身衣服,包里还有一身换洗衣服,接着就没了。本来打算找个工作然后租个房子再考虑衣服的事,现在看来,倒是一步到位了。也不知道买什么衣服好看呢…… 正想着,一进门,徐晚容一惊,刚解下的书包嘭的掉在了地上。 哇,这是卧室?这比一般的大厅还大点吧!一张巨大的床,一个巨大的衣柜,一台巨大的电视,在这巨大巨大的卧室里,居然还显得太空。 徐晚容心里现在就只剩大大大了。 阳台宽度大概够徐晚容的身高,估计有两米,落地窗样式的玻璃,远处看几乎看不到合金框。夕阳斜映在略微有些往外突出的窗台上。 徐晚容不禁想在窗台上放一床垫子,白天躺在上面看书,肯定会很爽。 把自己仅有的几件衣服挂在衣柜里,徐晚容纠结了一下,又拿了出来,走进浴室洗了个澡。 爷爷当年到底多有钱?自己卡上的钱虽然不少,可听简睢宁说当年还分了一部分给简家。 哎,爷爷到底怎么赚的钱。同样是阴阳师,自己现在还担心以后的工作呢,现在看来,帮简安找素材肯定还是要的,工资自己是怎么都不好意思拿了。 想这么多干嘛,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 晚饭很丰盛,都是些徐晚容叫不出名字的菜式。自己也就是能勉强认出些食材了。鸡肉炖的很烂,筷子一划就能刮下一块,可是入口咀嚼,却又隐约有股嚼劲。油而不腻,鸡汤的口感更是绝佳,这让得吃饭必须要喝汤的徐晚容,胃口大开。 有时候饭菜味道好,但具体怎么个好法,徐晚容觉得很难讲清楚。很多时候味道层次太多,自己又不是美食家。不过吃得这么舒服的晚饭,徐晚容已经很少遇见了。 饭桌上李青烟不断给徐晚容夹着菜,简睢宁笑得很开心,非要开一瓶酒,拿着杯子硬是要和徐晚容干杯。你一杯我一杯,一瓶酒不知不觉就下肚了。 这是徐晚容这短短一生少见的热情。不论是对人家的热情还是人家对自己的热情。或许这样的生活也不错。徐晚容觉得颇有种今朝有酒今朝醉之感。 “安安呐,明天你陪晚容出去买身衣服来,你们年轻人的品位,还是你们年轻人清楚。” 简安不满的喝了口饮料,不过一想到可以逛街,自己也可以买些衣服嘛,心情又舒畅起来。看着徐晚容,就像在看一个苦力。 徐晚容后背一寒,有些不明所以。 饭菜是请了保姆做的。徐晚容不清楚是否叫保姆。有做饭的保姆,打扫的保姆,清理花坛的保姆。果然,行行出人才啊,这手艺做个大厨绰绰有余了。 殊不知这所谓的保姆本身就是简睢宁旗下酒店自己培训出来的,真要下放,当个主厨简直小菜一碟。 徐晚容不用知道这些,很少饮酒的他只觉得渐渐的自己动作有些不太对劲,肢体反应有些慢,但脑子却很清醒。打了声招呼后,徐晚容回到房间,胸口有些闷,下意识的全力吸收起灵气来。 不用眼睛看,徐晚容就能感受到星星点点的灵气,吸纳进身体的舒适,酒劲慢慢消散,徐晚容洗了把脸,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 今天,挺开心的。 第三章 黑衣男子 简安家的别墅是三层楼,卧室在二楼,大厅这种在一楼,三楼有一些健身设备,这让得徐晚容很高兴,不然天天吃这么好不胖起来才怪。 徐晚容本意不想一直住在简安家里,谁知简睢宁说着说着突然生气了,说道简家几乎一半财产一开始都是徐晚容爷爷的,简家从未真正敢占为己有。到现在水涨船高,但如果徐晚容执意如此,简睢宁就要当场分一半资产给徐晚容,那阵式弄得徐晚容只得答应下来。 现在想想爷爷当初的资产总计估计怎么也用不完,这么一来,住在简安家里似乎也就不那么愧疚了。 左拐右拐的,徐晚容觉得自己要是晚上出来非得在家里迷路不可,别墅四周有着许多的花卉树木,有两三棵树梢甚至可以顶到二楼,看着树叶在窗户外荡来荡去,和别墅一对比到有种奇特的美感。 徐晚容摸着树干,隐约能感受到树的某种晦涩的亲切感。自从吸收了灵气,徐晚容就有发现这点。这在动物身上尤甚,大概是灵气让它们感到了亲切吧。 白若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也不知道到时候她会怎样找到自己。说这女子是妖吧,感觉又和树精有些区别,说是鬼吧,可人家完全是实体的。爷爷的事,反倒是白若知之甚多。或许她会有什么特殊的方法?要是白若备个手机就好了,现在还真想和他聊聊天,真想了解一下自己那一度被忽视的老爸。 “喂,我这么辛辛苦苦陪你散心,你居然还心不在焉的,魂被勾啦!”简安忽然没好气的跺了跺脚,不知道为什么,和这小子在一起,自己老是会生气。 上辈子绝对有仇! “啊,今天事有点多,我脑子得缓缓。”徐晚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么说来,我是不是得叫你姐姐了?” “屁嘞,我有比你打这么多么?!”简安不爽的挥挥手,走着走着就走到了车库。 “徐晚容,你会不会开车啊?”简安突然问道。 徐晚容摇摇头,他对车不太上心。 “那也就是说以后出门都得我开车载你?人家都是男生载女生的!真是……” “要不我明天报名考个驾照?”徐晚容弱弱的说。简安点点头,但考驾照总得一段时间。看来自己这段时间难逃司机的命了。 想到外出,徐晚容拉住简安,“现在情况发展太快,当初说要给你打工的事就此作罢吧。” 谁知简安听了眉头竖起,“哇,你反悔的也太快了吧,我还以为自己能轻松一点呢,你这人……” “别别别,我是说不用给工资了,但是还是会帮你找资料素材的。”徐晚容真怕简安一生气一口咬过来。 “这还差不多,”说到素材,简安眼睛一亮,“既然你是那什么劳什子阴阳师,那我们就得改变策略呀,换个方向,之前都是在找些口述经历或者传说,现在我们不如直接去找灵异事件吧!” 徐晚容一惊,鬼有好鬼,妖有好妖,但是万一遇到坏的,自己这半吊子阴阳师可不一定兜得住。可是自己既然决定了要继承阴阳师,就不该这么畏首畏尾的,说不定,这还是一个不错的历练方法? 听得徐晚容满口答应,简安反倒奇怪起来,“之前遇到这种事你都巴不得离得远远的,现在胆子倒是增长不小啊。可以,我看好你!” 说着拍了拍徐晚容肩膀,让得徐晚容一阵哭笑不得。 翌日。 男生有男生的体力优势,但某些时候女生的体力甚至比男生还要旺盛。 比如说逛街的时候。 虽说这是在徐晚容负重了四五个包的情况下。 徐晚容越发后悔和简安一起出来买衣服了。倒确实是在给自己买衣服,可简安简直就像劳模。积极完成简睢宁安排的任务,买一件衣服往往要走三四家店,比了十几件衣服,才能找到简安满意的。 一天下来,差点给徐晚容累断腿。自己的身体这几天经过灵气的滋润淬炼,比常人还要强一点,可看着简安一路都是兴致勃勃的样子,只得甘拜下风。 夜晚,万里无云。 跑了个热水澡,徐晚容觉得一天的疲惫稍稍舒缓了些,小腿有些酸,看来自己还是缺乏锻炼。幸好今天都是在各大商城转悠,没有经历街上的炎炎夏日,否则真得晒掉一层皮。 裹着条浴巾,徐晚容美滋滋的坐在床上。不管怎么说,有了新衣服感觉还是不错的,明天穿哪一套好呢。 忽然,一阵微风在屋子里吹过,徐晚容刚刚舒缓的毛孔瞬间竖了起来。他可不认为洗澡的时候自己会没关门,既然如此,这风从何而来?! 正犹豫着是否出门看看,又是一阵风朝着徐晚容吹来。不同的是,这阵风就像是吹起了灰尘似的,黑色风风打着卷在徐晚容周身转了一圈,而后停留在窗台。 徐晚容凝神一看,似乎看到一道模糊的身影,手上暗自凝聚灵力,就这几天经验来看,这样子手力气会大很多,但不知对上这种东西效果如何。 “白若说的没错,果然……是菜鸟。”一道声音从黑色风卷中传来,接着风渐渐衰弱,一个黑色的身影出现在徐晚容眼前。 一个,身穿黑衣黑裤,一头黑发的男子。 简直就像去奔丧。 “你是白若派来的?”徐晚容小心翼翼的问道。 “哼,她还没那个面子。”男子眼神严肃,双目炯炯有神,如果双眼能发出火焰,徐晚容真怕自己被烧穿。 “幸好,还有得救。” “什么?”徐晚容刚想问此人到底在说什么,想干什么,却见那人一巴掌挥来,在徐晚容眼中,那巴掌越来越大,就像一张芭蕉叶,啪的一下拍在自己脑门上,丝毫没有疼痛,却让人感到一种难以抑制的眩晕。 徐晚容只感觉自己身上一根头发都重的难以承受,双腿一软,往后睡在了床上。 “哼,浴室倒是不错。”男人探头看了看浴室,盯着浴缸眼睛一亮。不一会儿,浴室里传来一阵哗哗的水声。 …… 一片昏暗。 徐晚容睁开眼,只有这么一个感觉。 凝神之下,这片空间不知有多大,但自己周身却围绕着灵气,看起来和平时的浓度差不多。正想着,一个蹒跚的身影,慢慢的朝着自己走来。 徐晚容好奇的走过去,看到那人的脸时,差点吓一跳,两个眼珠子不知道跑哪去了,只剩下黑黝黝的两个洞,隐约还有些粘稠液体从眼里溢出来,腰部似乎遭到了什么贯穿伤,一个碗口大小的洞,里面的肌肉既然还在微微蠕动。 徐晚容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可是那人却不屈不挠的,步步紧逼。徐晚容定定神,努力的把这几天吸收的灵气聚集到脚底板。 这几天不论遇见什么事都喜欢看看灵气的效果,凝聚灵气倒是变得水到渠成,看准身影的运动轨迹,徐晚容一步向前,左脚一横,右脚一脚朝前蹬去,谁知脚底板就像踹到了快豆腐,那人的胸膛自己被踹得稀烂,不少液体黏在徐晚容脚上,徐晚容只感觉肚子里那一餐舒服的晚餐不住的翻滚,呕的一下全给呕了出来。 什么东西?! 徐晚容拿衣服擦了擦手,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浴巾变成了一套衣服,没来得及想衣服是什么颜色,又是一道黑影出现。这一会还没来得及看清黑影是什么,徐晚容就被撞飞了出去。 徐晚容只觉得自己的肚子被一块急速飞来的石头砸到般,肚子一阵疼痛,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又是一道黑影,徐晚容下意识的往右边一扑,一个没站稳扑倒在地上。徐晚容把灵气聚在双眼,可是眼睛自己这几天从没试过,灵气到了肩膀怎么都上不去。 徐晚容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再一次尝试凝聚灵气,失败,再凝聚,再失败。 期间一次没法躲过,被一脚揣在屁股上。那绝对是脚底板的形状。想到方才自己一脚踹烂的那一头,徐晚容不禁有些郁闷。 黑影再一次出现!徐晚容一睁眼,终于灵气凝聚成功,此时徐晚容眼睛微微发着光,之间得一个人影以一种奇异的姿势向着自己扑来,徐晚容灵气往下一沉,最快的凝聚再右手,一拳头向上迎去,一拳打在那人脸上。 天空就像是下了场小雨,徐晚容差点又吐了出来,全是脑浆,在徐晚容此时的眼里下,方才自己的右手微微有一层灵气汇聚,一遇到那人的脸,就像是融化的蜡烛,脑袋就像是西瓜一样碎了一小片天空。 好不容易忍住了呕吐的生理反应,徐晚容还没缓过神,又是一道黑影自远处的黑暗中缓缓而来。 ! …… “这浴缸太舒服了,真是会享受。以前那徐子厚就是不懂的享受,这么多钱还没怎么用就丢了,抓不到自己的背啊,早知道先叫那小子给自己搓搓背再进去,失算啊。” 浴缸里一个男人捧起一捧水,浇在自己头上,黑色的头发下,一双眼睛快眯成一条线了。正准备拿个盆来,一阵敲门声笃笃笃的传来。 “徐晚容,你搞什么?!我都洗完澡了,你泡澡泡晕啦?喂!” 男人刚从浴缸里迈出的一条腿瞬间僵硬,浴室身影闪动,一件衣服不知怎么的就穿在了男人身上。 男人左看右看,最后躲进了衣柜里,临关门前突然想起什么,一脚揣在躺在床上的徐晚容脑门旁边。 床身一抖,徐晚容忽的一下被弹起三四公分,啪的一下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第四章 疼彻心扉的屁股 “哦~嘶——”徐晚容一阵吸气,不知怎么的自己似乎又回到了房间,方才恶心的感觉还留在自己脑海,伸手一看,恶心的粘液却毫无痕迹。 除了自己疼彻心扉的屁股。 “徐晚容!开门!你不会真的泡澡晕过去了吧……” 咔嚓。 徐晚容打开门锁,简安愣了愣,刚想出声,却发现徐晚容站的很不自然,一只手还不停地揉着自己的屁股。 “你……在搞什么啊?”简安一脸狐疑。 “没什么,”徐晚容一边往里走,一边奇怪着,刚才的那人到底去哪了,“你有什么事么?” “今天买的衣服都在你手上,里面有几件是我自己的,你放哪儿啦?” “哦,放在衣柜里。” 徐晚容不在意的随手一指,眼睛往窗外瞄了瞄,难道从窗户跑了? 嘭! 简安突然用力的一甩,衣柜的门又被关了回去。徐晚容好奇的回头一看,却见衣柜的移动门受力过度,撞在衣柜边后又弹了回来,移动门再一次打开,一个黑衣男子揉着眼睛,黑发很湿,似乎有水滴到了眼睛里。 徐晚容一愣,这不就是刚才那人么?怎么头发湿了? 简安一回头,看着徐晚容揉着屁股的手,脸色有些发黑。 “诶?喂,你在想什么?不是这样的!”徐晚容手一僵,触电一样缩回来,屁股的疼痛也顾不上了,“这人……他是自己进来的……他不是人!” 简安想到了白若,一回头,看着头发湿漉漉的男子正费力的把刘海往后捋,脸色又是一黑。一把把人拽了出来。 “我的衣服啊!!” …… 黑神木木的站在一旁,在简安虎视眈眈的目光下,犹如接受视察的站岗兵。 黑神。问了这么久只知道这么一个名字,其他的似乎很不情愿说的样子。但毫无疑问的是,黑神和白若应该是一伙的。 “怎么白若和你都神出鬼没的,你更离谱,话都没说就先让我中招了。”徐晚容没好气的吹着头发,刚才躺在床上,被子都有些湿了。 想到这,徐晚容嘿嘿一笑,就是不给黑神吹风机,看着黑神头发上的水珠不停的流在脸颊上。 黑神对此毫无反应,反倒是很生气的看着徐晚容,颇有种怒其不争的感觉。 “我来的时候特意露出了至少四处马脚,你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如果我想对你不利,你这最后一代徐家阴阳师早就死翘翘了!” “喂喂,重点是你来我家至少先和我说一下吧!”简安瞪了黑神一眼,黑神弱弱的收回看向徐晚容的目光,一脸委屈。 简直就像一头忠犬。就是对自己凶了点。还是白若好啊……徐晚容摇摇头。 “白若去哪了,怎么没和你一起来?” 黑神闻言,鼻子一哼,很是气愤。 “那家伙去找其他几头,一时半伙还来不了,她居然不事先告诉我这里有人类女孩,我就知道白若一对我发笑准没好事……” “怎么,你对我有意见?”简安倒是觉得比起神神秘秘的白若,这黑神倒是好相处多了,看着看着总觉得……有点傻。 黑神缩缩头,眼睛就是不敢往简安身上看。 “我不是这意思……我只是……看什么看!小子,这段时间我会好好操练你的,在下先告辞了!” 黑神嘀嘀咕咕,舌头都快打结了,忽然看到徐晚容戏谑的眼神,起不到一处来。气呼呼的说完,化作一阵黑烟,呼的被风吹走了。 徐晚容觉得这怎么都像是落荒而逃吧…… “怎么只要你和扯上关系的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家伙?我长的很恐怖吗?” 简安看了看袋子里的衣服,还好没沾到水。 徐晚容揉了揉头发,“白若是狐狸,她的性格确实有些狐狸的感觉,黑神我刚刚看过,黄色的气,应该也是什么精怪,你说有什么动物是会怕女孩子的?他对上我就挺中气十足的嘛。” “哪有什么动物会害怕我这种可爱的女孩子,除非是含羞草,我看他也不像。”简安夸张的做了个可爱的表情,配上简安本就漂亮的脸蛋,倒也不难看。 徐晚容高冷的摆摆手,走进了浴室。 简安正奇怪徐晚容准备干嘛,眼睛一瞄发现白色的浴巾脱落,吓得立马往外走。 …… 树精,蛤蟆精。动物植物都有可能。但黑神看起来是动物的可能性要更高一些。白若到底和爷爷是什么关系呢,黑神看自己的目光更加直接,真的有种不满意的感觉,白若是否也有这种意思? 像这样的家伙,还有几个?想到白若还在寻找其他“几头”,徐晚容想到了爷爷的笔记本。 看来得抓紧看看了。 此后每天晚上徐晚容都会在床头看见一个默默伫立的身影。黑神来的时间总是十点,不多不少。有几次徐晚容都怀疑黑神是不是一直待在房间里,就等着十点现身,可是灵气聚集在眼睛,却是怎么都找不到。 黑神说之前的可以当作是一场梦,这种制作梦境的能力,可以算得上是一种幻术。徐晚容的实力,从第一次的试探中黑神已经知晓。一句话概括就是,真的很弱。 此后每天徐晚容都不用做梦了,只要往床上一躺,给黑神一个眼神,自己立马就进入了梦境,梦境中出现的东西,黑神也不知道该叫什么,都是些黑神这么多年遇见过的,各有各的特点,外貌不重要,徐晚容甚至看到过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一拳打爆自己的脑袋,特点蛮力惊人。 看来黑神的想象力也不怎么好,来来去去这东西造型就这么几种。徐晚容默默总结这黑神的性格。 灵气的吸收渐渐的积少成多,黑神教了徐晚容一种奇奇怪怪的呼吸法。随着呼吸的变化,徐晚容感觉自己体内的灵气开始有轨迹的游荡起来,不再是一团,这对于灵气的凝聚与吸收似乎都有很大好处。 徐晚容算是把灵气当成内力来用了,这么几天适应下来,灵气对于人类并没有什么直接用处,对梦境中的东西伤害很大,总是弄得徐晚容身上都是爆出的粘液。徐晚容试着把灵气凝聚到体外,但是怎么都控制不了,灵气一出身体就消散在空气中。 倒是某一次成功偷袭了黑神,看着黑神的熊猫眼,徐晚容觉得附带灵气的攻击对于黑神也是起效果的,自己仅仅只是轻轻的摸了一下。 接着,等待而来的,是远超出平日的诡异,徐晚容感受到了什么叫被人体活埋。 黑神很记仇。徐晚容又一次在梦境中被打爆,记下了这血的教训。 …… 一个多月了。徐晚容现在的实力比之一个月前简直是判若两人。不用灵气的情况下,手掌用力一捏,能在树干上留下一个明显的掌印,轻轻一跃,顺着墙可以轻松从阳台爬到自己房间。 灵气对于身体淬炼的很不错,可惜灵异事件却一次都没发现。一方面徐晚容自己想试试附带灵气的攻击对于灵异的效果,另一方面自己信誓旦旦的说要当简安的助手,可惜却一点成绩都没有。 简睢宁和李青烟仍是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真把自己当简安弟弟似的,结果就是整天无所事事的徐晚容,日常的坐在床上苦恼。 要不直接招鬼试试? 黑神教的战斗技巧,大多以肉搏居多,兵器上梦境里曾给自己模拟了刀、剑,甚至还有匕首,另外还有少数的符印。 符印的用法,黑神并不是让自己在梦境里体会的。看着黑神在一张纸上密密麻麻的画着些看都看不懂的鬼画符,徐晚容觉得照着模样画估计都是件麻烦事。好在这段时间神清目明,记忆力似乎也有所提升,没几次临摹,居然就把符印记得差不多了。大大小小差不多有几十种,大的能遍布整个房间,小的可以刻画在自己小小的手串珠子上。用处更是各有各的古怪,匪夷所思。 可想到黑神千叮咛万嘱咐,叫自己千万不能往符印里灌输灵气,符印不是玩具,不能乱用。黑神对徐晚容很严厉,但像这么严肃的嘱咐,徐晚容能感受到符印确实是不能随便用的。 断了用招魂符招鬼的想法,徐晚容呆呆的看起自己的手串来。 以徐晚容现在的眼力,能隐约看得到手串珠子上,刻有极微小的符印。能认出来的有隐身、增幅、以及恢复,其他黑神就完全没教过了。足足九圈的手串,这三种符仅仅占了不到二十分之一。 想到白若曾经拿走手串,徐晚容不太确定这符印到底出自谁的手笔。一开始爷爷刻的符印,大多应该是隐身方面的吧。 笃笃笃~ 徐晚容慢悠悠的打开门。家里会这么敲门的只有简安,黑神从不走正门。 “喂,整天待在家里太无聊啦,咱们出去玩吧!”简安兴致勃勃的坐在徐晚容的床上,眉飞色舞。 徐晚容心里一动,但接着表情一僵。 “哎,我现在真心不想出门。” 简安想到之前的事,不禁又是笑出声来。 “有女生上来搭讪不是很好嘛,难道你喜欢的男的?” 第五章 第一次任务 徐晚容这一个月除了阴阳师的知识外,还多了一个变化。 徐晚容变帅了。 其实最开始简安认识徐晚容的时候,徐晚容长得就很清秀,干干净净,五官比例很舒服,整个人一看,绝对是世人眼中的小鲜肉。 可是这一个多月来,简安倒没觉得徐晚容变化有多么大,但是五官稍稍变化,神态稍有改变,居然变得更帅了。如果之前是小鲜肉的话,现在第一眼让人看到,绝对能称得上惊艳。 看着徐晚容发呆的女生,简安已经看到过许多次。 随着每次出门都有七八个女生前来搭讪,简安发现徐晚容真是很不擅长和女生相处,索性不说话。而这在人家看来却又多了一种高冷的气质。 徐晚容现在完全不敢出门了。 黑神对此不屑一顾,他觉得外貌对于徐晚容毫无用处。鬼魂是以气息识人的,阳气,阴气。像徐晚容这种身具灵气,经过训练阳气又旺盛的人,简直就是黑夜里的几百瓦灯泡,想感知不到都不行。 其实黑神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灵气让徐晚容多了一种缥缈洒脱的气质,但改变相貌似乎并没有这种先例。最终只能归结于徐子厚一开始在手串刻的符印,在封印解除后,徐晚容恢复了原本该有的样子。 …… “好啦,不逗你了。你不是一直想找灵异事件吗?”简安神秘兮兮的看着徐晚容,但徐晚容一听,顾不上反驳自己想找灵异事件还不是为了简安写小说的,大眼睛一下子有了神采。 “眼下就有一件奇怪的事,我个人觉得很可能和灵异有关……” 徐晚容跟着简安的节奏点着头,“所以,我们先去看看?” …… 东海市,东临大海,作为国内的经济中心,东海市在地图上开起来虽然才是一个点,可是真要算起时间来,一路上花的时间绝对不会少。 周大生锁上车门,看了一下表。两个小时,应该没过多久。 早前曾有过一位作家联系了自己,说起关于新家闹鬼之事,周大生当时心里有些好笑,一个作家,然后还有一位“专家”朋友作为助手。周大生最近对于所谓的专家不太感冒,习惯的表达了对那人的感谢,最后隐晦的说自己已经请了人,不需要劳烦费心,挂断了电话。 可是中午在公司食堂,周大生突然感觉有些不妙,自己只和公司的人说起过这事,老婆平日一直在家,不怎么上网,按理来说消息不应该有外人知晓。既然如此,那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真要说起来,这其实只是件小事。但凭着不高的文凭一步一步爬到公司这位置的周大生,早已不敢把任何细节错过。回头一查,发现这所谓的作家居然是总公司董事长家的千金!一方面惊喜与董事长竟然对自己这么一个小职员的家事有所了解,另一方面又担心这万一千金大小姐脾气古怪,自己怕是要完。急急忙忙回了个电话,照着对方的作息约好时间。 客厅,保姆正沏茶。 周大生不动声色的瞄了瞄对方两人。 董事长的女儿简安,一头齐肩的头发,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往后束了个马尾辫,看起来颇有些超出周大生预料之外的干练。 另一人,周大生有些摸不准了,从一开始坐下就东张西望的,可看眼神绝不是在意自家装潢。周大生可不认为简安家里会比自家差。眉毛修长,粗细均匀,双眼细长,皮肤白皙。乍一看很有些柔美,却又不给人娘娘腔的感觉。 抿了一口茶,周大生寒暄完毕,看着心不在焉的徐晚容和拿出笔记本兴致勃勃的简安,开始说起自己这新家来。 这是一幢别墅,虽说和简安家里没法比,面积也小了许多,但周大生很满意。地皮比自己预算的要便宜一些,这也是托了关系之故,那朋友另外还给自己推荐了一家装修公司,设计师的设计方案自己很满意。 就这么一路顺风顺水,周大生一家可算搬进了新居。可是还没过一个月,怪异的事情出现了。 每到夜晚,门外总是能传来敲门的声音,一开始以为是孩子的恶作剧,但后来孩子半夜嚎啕大哭的跑到自己卧室敲门,周大生才有些担忧起来。 难道说有贼?周大生前前后后检查了三四遍,刚住的屋子,东西放哪都还算清楚,可是没有任何物件丢失,周大生心中暗自留心,安慰了孩子,满怀心事的睡去。 可是第二天,问题更加严重了,卧室外的走廊响起了脚步声,事先把孩子叫过来的周大生心里咯噔一下。脚步声愈演愈烈,简直像是有一列大部队在行军! 周大生猛地打开门,什么人影都没有,可是脚步声犹在,自己甚至能感受到地板在微微震动! 此后两三天,每晚都如此,甚至这两天醒来,客厅的东西都给翻了个遍,可还是没有任何东西丢失。周大生百思不得其解,老婆孩子快受不了了。周大生心想这不是办法,得想想法子。 …… 徐晚容听着听着,其实心里也说不准。如果真有妖或鬼,只要有白若这水平,把房子拆了估计都做得到。可是自己方才仔细看了看,没有鬼气,也没有妖气。天罚与风水徐晚容没有考虑,一来自己还不懂,二来,来都来了,总得在力所能及的方面想想办法。 这么一想,自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了。 简安和周大生聊着天,询问着一些细节,就在这时,门铃声响起,保姆跑来耳语了几句,周大生向着简安点点头,离开了客厅。 “你真没什么办法?”简安整理着自己的思路,看着徐晚容默默不说话,简安算是放弃了。 “黑神,你觉得最有可能的解释是什么?”徐晚容看了看站在沙发后面的黑神。 黑神现在隐了身,只有徐晚容和简安能够看到,但似乎也不排除修为更高的直接看破,但至少在家里徐晚容试了很多次,就是发现不了神出鬼没的黑神。 “信息太少。白天阳气足,鬼一般不会出来,哪怕是怨念极深的恶鬼,白天出来也得伤筋动骨。所以现在我也看不出是否有冤魂的踪迹。妖不太可能,没那气息。” 黑神的修为比自己高,而且多半也是妖,看来妖的可能比鬼还小。 如果是鬼的话,自己没问题的,这段时间在梦境里吃足了苦头,早就手痒了,想找个真家伙干一架。 周大生从外面回来,身后跟着个男子。徐晚容第一眼感觉就是邋遢,破旧的外套,有些发黑的牛仔短裤,穿着双人字拖,不停的在周大生身后弯腰看看这,踮起脚看看那的,身高约莫一米八左右,和徐晚容差不多。 “这位是林……先生,是我之前就找了的私家侦探,从外地刚赶来。”周大生拿着手巾摸了摸额头的汗,话语间暗示了侦探早就找好,似乎不想让简安不悦。但简安只是看了眼,就没反应了。 要不是朋友事先打过招呼,这业界有名的侦探有些不修边幅,周大生真怀疑自己是不是放了个街头无业游民进来。 “你好,我叫林满升,满足的满,升天的升。”林满升见着坐在沙发上的简安,眼前一亮,满脸笑意的伸出手来。 简安皱了皱眉,有些不喜这满足升天的说法。平时写书,对于遣词方面隐隐有了些洁癖。 一双白皙的手和林满升握在了一起,林满升心里一惊,手感好舒服…… “你好,我叫徐晚容,这位是简安,职业小说家,我是她的助手。”徐晚容看着这穿得夏天得不能再夏天的侦探,眼疾手快的伸出手去。 林满升嗖地把手缩了回来,不动声色的看了看徐晚容的喉结。 “啊,我平时很喜欢看小说呢!说不定简小姐的书我还看过也说不准……” “你真是胡闹!”周大生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客厅与门口的一小段只有一墙之隔,三人清楚的听到了周大生话语中的怒意。 “我也是没办法了……这种事,肯定是闹鬼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辩解着,徐晚容敏锐的感觉声音的主人气血有些虚,想来应该是周大生的夫人了,多半是这一段时间都没休息好。 “你真是,我还有客人……”周大生话说到一半,瞪了自家老婆一眼。董事长的女儿在这里,自己夫人这么一搞,人家怎么看,万一传到董事长耳中,自己的形象…… “周先生稍安勿躁,我并不是什么街头卖艺的神棍,虽然我长了头发,但我可是正规还俗的,家师可以作证,要不我打个电话?” 又一个声音传来,带着一种憨厚,徐晚容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一个身高体壮的大汉,声音很粗,外貌很忠厚的样子。 “算了算了,你这么远跑一趟,我也不好连茶都不给你喝一口。” 周大生领着一个人进来,徐晚容看了眼,眼睫毛一抖,差点被茶呛到。 第六章 云集 周大生身后站着一个一米七左右的男人,气定神闲,似乎并没有受方才周大生的话影响,脸上表情很冷静,颇有点高人的感觉。可徐晚容却从那人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机灵与好奇。 “哈哈,大家好,在下石头,我师傅这么叫我。” 一米七的石头,身子骨看起来有些瘦弱,话说着摸了摸后脑勺,又露出些羞涩来。白色t恤,黑色长裤,一双布鞋,看起来就像个领家小弟,只是那浑厚的声线和这有些正太的外表,实在太违和了。 “你刚才说你还俗,难道你是和尚?”简安好奇的看着这男孩,怎么看都不满十八吧。 “我师傅说我们这一门都这样,弟子出了师就得还俗下山,完成了任务才能回去。” “哦?什么任务?”简安有些好奇。 石头不说话,只是憨厚的笑了笑。 …… 今天来的人可真是多。徐晚容在一旁默默的看着。林满升显然是周大生青请来的。周大生有叙述了一遍之前的话,之后带着一帮人在几个经常出现奇异现象的地方看了看。 林满升收起了吊儿郎当的神态,趴在地上,仔细的看着,不想放过任何一丝线索。石头在一旁傻笑着,也不知道是否看出了些什么。 徐晚容两眼一抹黑,完全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灵气一直聚集在双眼。这种方式消耗很小,保持一天也没什么,只是平时不想外出的时候动不动就见到鬼,使用灵气连鬼气很弱的小鬼都能清楚的捕捉到。其实大部分的鬼都是无意识的在街上飘着。黑神说这是即将投胎的鬼,也就是说每一个,都代表这一条刚刚去世的生命。 对于投胎这种玄乎的说法,徐晚容习惯性的抱有怀疑态度,却不再纠结于此。之前的经历表明,只要证明不了不存在的事,也就说明其存在的可能。和白若甚至黑神理论这些,只是徒劳无功而已。 隐晦的给了黑神一个眼神,黑神摇摇头,看来还是没什么发现。 林满升站起身,皱着眉头,但徐晚容却觉得林满升眉宇间似乎有种明悟。 侦探能看出什么?侦探也了解这种事么? “让一让。”林满升走到门口,见着呆呆的站在门口的石头,神色有些不屑。也不知道这个愣头青在看些什么,就算是神棍,嘴巴也得利索一点吧,呆呆愣愣的,看起来周夫人自己都放弃了。 石头两眼放空,也不知眼神焦点在何处,听得林满升的话,似乎一下子并有反应过来。林满升不耐烦的伸手一划,拍苍蝇似的把石头拨到了一边。 徐晚容嘴巴张了张,却没有说什么。看样子林满升对石头并不怎么喜欢。 见着这长相颇为英俊的助手直愣愣的看着自己,林满升有些奇怪,打招呼似的点了点头,往另一处走去。 徐晚容看了看仍然神游天外的石头,叹了口气,跟着林满升和周大生走去。 …… “不好意思,来晚了来晚了。”突然,又有两人从外面走来。林满升心里有些不悦,周大生到底叫了多少人?这种事多而不精,人多了意见相左,效率反倒会下降。 可是看到周大生自己也是隐约有些惊讶,林满升心里一动,仔细的观察起这两位来者。 “周老板,不好意思,我们来晚了。之前说过的,客户的回访体验,不过听闻周老板最近似乎遇到些事,还和新屋子有关,这让得我们不得不提前赶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周大生是否相信这两人的说辞,徐晚容不太清楚。但看样子,似乎别墅的设计全盘都是这两人所属的团队负责。作为商人,说的场面话,有一半是真的就不错了。 简单的寒暄了几句,两人中的一人点了点头,似乎是负责人。 “原来是这样。我大概明白了。其实闹鬼这种事我是绝对不信的,因为根本讲不通嘛,不过这次的事情听起来确实很奇怪……关于房子详细布局的问题,我想周先生还不太清楚,我和我的同伴也会尽一臂之力。” 售后服务这么好! 徐晚容刚想去找简安,之前简安说是去看看别墅的布局,大概写小说要用,这两人来得正好。 脚步刚挪动,徐晚容心里一颤,石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自己身后两米处,正在一步一步走来。 在自己的身体经过灵气洗礼的一个多月来,徐晚容的感知比以前要强了太多。黑神说这只是一开始的井喷效果而已。可是一个人悄无声息的靠近自己,自己却差点没发现。 石头的阳气很浓,看来是童子无疑,阳气红中带紫,程度也就和一些经常锻炼的人差不多。徐晚容想不明白原因。 石头看着徐晚容的眼神,肩头一抖,眼角一抽,而后又开始傻笑起来。 黑神还是看着别墅四周,毫无反应。徐晚容就像什么事没发生过一样,和石头擦肩而过,走向别墅之外。 别墅看样子也不小,可是和简安家一比就相形见绌了些。一楼有一个车库,勉强能放下两辆私家车。保姆的房间就在车库的尽头,尽头往左打开一扇门,就是之前和周大生喝茶的客厅。以大门作为分界线,客厅的另一边是厨房。厨房看起来倒是挺大的,餐桌旁边摆着一架钢琴,但是并没有看见周大生家的孩子。看来和周夫人一起暂时住在了外面。 二楼一半都是周大生夫妇的卧室,次卧在另一边,占了大概三分之二,另一点又布置了一间客卧。中间有一大块空地,周大生原本打算放一张台球桌,充作活动区。 林满升在房间的布局上看得尤其仔细。如果说简安是在观看布局,林满升就是在检查扫描布局,似乎已经有了调查的方向。 之后的一切对于徐晚容来说有些乏味了些,自己完全什么都没看出来。黑神也没什么指导,颇有些放任徐晚容自己发挥的意思。简安记录着周大生、保姆以及一开始来过的周夫人的讲述,一边想着什么事。林满升越看越起劲,好像对于一切都已经了如指掌,有了自己的思路。设计组的两人一直在一旁说着这里具体里面是怎么的,那里又是怎么设计的,林满升听得很认真,不想放过任何细节。 时间就在百无聊赖中度过。看着阳光渐渐倾斜直至消失,徐晚容站也站得脚酸了,坐也坐得屁股疼了。 吃午饭的时候完全没胃口。这对于徐晚容这种自诩吃货的人来说有点不可思议。 总感觉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 是夜。 经过一群人的商量,林满升、石头以及徐晚容晚上和周大生住下,之前的灵异事件都发生在晚上,徐晚容三人倒想看看到底有什么古怪。 简安在晚饭前就回家,设计组的那两人也是匆匆告辞。分配房间的时候,周大生执意要徐晚容睡在次卧,那是除了主卧外最大最舒服的房间了。石头摸了摸自己短短的头发,毛遂自荐,要睡在一楼的沙发上。林满升没说话,默认睡在了徐晚容对面的客卧。 看起来林满升其实挺满意的。石头表面看起来憨厚,实际上却也很清明。林满升不太喜欢石头,石头也很少找林满升说话。倒是徐晚容,林满升并不知道徐晚容是阴阳师,只以为是一个小说家的助手,一来二去倒是聊过几句。 二楼活动区。 这里尚未布置什么器械,没有台球桌,也没有什么跑步机,空空荡荡的,往左边走就是阳台。徐晚容走到阳台上,看着这一片夜色。 对于这次的事件徐晚容倒是不急。自己的目的只是为了简安的素材。至于周大生,自己根本就不熟。白天看了半天也没什么特别的发现,自己也算是尽力了。黑神都没办法,自己又能怎样。 如果说心有不甘的话,那也是徐晚容想试试真枪实弹的和鬼干一架,看看自己这段时间训练的水平。等到白若到来,自己总不能还是一个新手阴阳师。不知为何,徐晚容不喜欢在白若面前像个孩子。或许是白若某些时候不屑而又平淡一切的眼神太过于伤人。 在孤独生活的三年里,加上从小失去双亲,徐晚容不自觉的会留意周围人对自己的看法,眼神,说话的神态,语气。莫名的,特别的,在意。徐晚容长得不错。现在几乎可以说是漂亮,以前也算是清秀感觉的那种。情书也收到过不少,但却一封都没有回。 徐晚容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自卑。 他对于任何事情都没有太大的兴趣,但总归不包括谈恋爱。因为每当孤独的走在路上,徐晚容都会想,自己会找到怎样的一个人,走在自己身旁。 所以就是有所自卑吧。其实每个人或许都有点。 但徐晚容觉得自己自卑到连自己的想法都要分析个所以然来,到最后难受的还是自己。 这种时候的孤独,这种完全明白自己为何孤独却还是没法走出孤独的孤独。徐晚容某段时间总怀疑自己得了抑郁症。 “林先生,你有什么事情么?” 徐晚容没回头,晚风吹着自己的刘海,正舒服。 林满升意外的看着徐晚容,刚想打招呼的话再喉咙里哑了火。 “恩……叫得那么生分做什么,咱们现在姑且算是同事嘛,”林满升下意识的又开始吊儿郎当起来。 “徐……小弟,你对于此次的事件有何看法?” 第七章 浴室风波 “我能有什么看法,我只是来看看情况而已。”徐晚容语焉不详,并没有说自己什么阴阳师的身份。相交不深之人,而且是个不信鬼神之人。什么都不说最好吧。 最重要是,林满升想说什么。 “其实,这一天的调查也并不是没有任何线索。”林满升有些得意。徐晚容转过头往身旁看了看,并没有预料中的惊讶,让得林满升有些不爽。 从白天的情况看来,林满升显然有什么发现。但徐晚容并不在意,鬼这种东西,林满升这能查得出来么? “哼,我觉得这事多半和那俩设计公司的人有关系,”林满升见得徐晚容似乎不怎么相信,一副兴趣寥寥的样子,也不再卖关子。“哪家公司服务好成这样啊!周大生虽然有点钱,但看起来也就一般,没理由让他们花这么大心思来关注吧!” 林满升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继续说着。 “我看过外面的围墙,摄像头还没有安装,如果那些人真要进来,凭着对于这房子布局的熟悉,并不是什么难事。而且根据本侦探察言观色……这两人绝对有问题!” 徐晚容打了个哈欠,本就不抱希望的心,现在更是提不起兴趣。 “林先生,您做这一行,都是靠察言观色?” 林满升神色有些囧。虽然夜色有些昏暗,但以徐晚容的眼力来说完全不算什么。似乎自己也有些烦恼,林满升抓了抓一头不怎么打理有些油腻的头发。 “具体的线索太少了,比如说晚上的脚步声,如果之前的说法成立,他们放个录音也很简单,完全没有什么线索留下。东西翻了个遍,也是同样道理……徐晚容,我以我多次办案的经验保证,有些时候毫无线索之时,直觉往往是不能忽视的。” 说着,林满升仿佛找回了自信,点着头拍着手,似乎又在思考线索,往屋子里走去。 直觉吗…… 徐晚容想到自己没胃口吃饭,总感觉要出什么事啊。 …… 卧室。 徐晚容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床上,凝神静气吸收着灵气。黑神不知在哪,徐晚容早就习以为常。 随着这段时间累积灵气,徐晚容有几个疑问,可惜黑神并没有给出答案。一,阴阳师的战斗如果真如黑神幻境模拟的一般打打杀杀,那遇见了蛤蟆精这种老妖怎么办?找个熟悉点的目标,对上白若和黑神吧,徐晚容觉得自己一点胜算都没有。而力量堪比黑神白若的妖或鬼,黑神自己也说并不是没有。那阴阳师应该还有某些手段。 二,徐晚容对于灵气的吸收很顺利。可是就这种速度,就算二十年三十年过去了,自己也不知能否达到黑神那种程度。这是徐晚容自身的直觉,对于黑神实力一种模糊的判断。现在想想白若没有告诉自己关于吸收灵气的技巧,黑神也没有。如今体内的灵气,当初吸收老树精的灵果就占了大头。平日吸收的灵气用于补充消耗后所剩无几,增加几乎是每天两三丝的感觉。 会不会自己一开始就误会了,其实阴阳师有快速吸收灵气的法门?如果真是如此,那是白若黑神估计不告知,还是这只有爷爷才知道? 为了了解阴阳师,徐晚容把徐子厚的笔记翻了个遍,看懂的不过一二,其中还有大部分只是徐子厚记载的某些匪夷所思的经历。关于阴阳师的奥秘述说不多。为了徐子厚的笔记,徐晚容甚至把道家的典籍都看了不少,可是就像是缺了个方向,道德经仍然是道德经,自己就是无法找出和爷爷记载的、和阴阳师特性有关的理念。 就像看着高中的题,自己却只有小学的解法。看上去模棱两可,解起来更是绕来绕去,而且没个答案。 徐晚容这才感受到没有人教的苦恼。 正想着,徐晚容突然感觉耳边的灵气有着某种轻微的波动,如果不是自己正全副心思吸收灵气,还真发现不了。 徐晚容有些疑惑,把灵气尽量凝聚在耳朵。一阵轻微的敲门声传来,还有某个听不清男女更听不清内容的声音。 但不知为何,徐晚容能感受到声音中某种惊恐的情绪。 呼的一下坐起,徐晚容翻身下床,走到对门的卧室,敲了敲门。 并没有等多久,林满升皱着眉打开门,刚想说些什么,徐晚容挥挥手,直接往主卧走去。 “你去楼下看看石头,我去周大生那。”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林满升本能的感受到某种压抑的气息。 “我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 林满升张张嘴,心想莫不是这小子做梦了吧?哪有什么声音!难道说刚才在他那边有声音?想到不排除有人进屋的可能,林满升赶紧下楼,心里有些激动。 “周先生!周先生!?”徐晚容敲门声越来越大,可是没人开门。再一次听了听,徐晚容呼了口气。不用看正从楼梯间走来的两人,徐晚容已经知晓问题的所在。 周大生出事了。 …… 周大生在电脑上处理了一下工作的文件。原本在白天就能弄好,但这几天的事多,白天的时间远没有平日来得充足。处理完最后一个文件,周大生揉了揉自己的肩,一种熟悉的僵硬让得周大生很不舒服。 泡个澡吧。 把衣物丢进篮子,周大生穿着单薄的短袖,在浴室里调整着数据。 水温,室温,想了想,又选了几首音乐。浴室的设计是自己特意安排过的,主要特点是智能家居。这在近两三年来几乎是新居的主流。浴室的门也是自己特意选的,卷轴式,开门关门拉动的时候就像是在开关一副精致的画卷。 躺在浴缸里,不停的有水流冲射,据说是按照人体穴脉进行按摩。效果如何周大生不清楚,水温倒是挺舒服的,一边还听着歌。 如果没有这档子事儿就好了。乔迁新居,事业稳定。公司福利不错,偶尔还能有几天假期。 只要这次的事解决了,自己会更舒服吧…… 迷迷糊糊。朦朦胧胧。周大生有些犯困了。心想就这么泡着睡着可不行,水温并没有设定恒温。正费力的想睁开眼,突然,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传来,周大生瞬间睁开眼睛,困意褪的一干二净。 刚想往四周看去,谁成想嘭的一声,灯黑了。 周大生想到这几天所谓的闹鬼,心里有些打鼓。使劲的拍拍脸,清醒过来的周大生安慰着自己,鬼神都是不存在的。林满升在侦探业界小有名气,这一次既然请了人家来,就别自己都神神叨叨的。 摸黑跨出浴缸,穿上了浴衣。刚想走出门,脚步突然一滑,周大生重心不稳,双腿划拉了几下,幸好还是稳住了。 额头这么快感觉又出汗了。周大生在墙上摸着,指尖感受到了某个凸起。 啪嗒。 啪嗒。 没有反应。 周大生有些奇怪,设计上如果有电路烧了,至少会接上备用的电路,自己也没把备用电路断了,怎么会没有反应? 应该不会触电吧?周大生思考着浴室的电源,似乎没有和地板靠近的,心里微定。摸索着走到门口,用力一拉。 咔哒。 门打不开。 怎么回事?卡住了?周大生有些慌了。设计上,屋子的电路是分区域的。浴室的区域电路坏了,但卧室还是好的,只要能出去,最多就是泡澡没有个完美的结局罢了。 可是门打不开! 这就不是完美不完美的事了。周大生已经感觉头皮有些发凉,不知道是水珠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但一想到万一在浴室乌漆墨黑呆一晚上,后背都开始发凉。 不应该啊,这款门大受好评,自己某些客户聊天的时候也说起过,不可能一开始就出毛病吧。 是真的运气太背,还是…… 周大生身子抖了抖,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冷战。 抹了抹额头的水,周大生心一横,身子猛地往门撞去。 嘭。 门抖了抖,但是摸了摸,还是完好无损。 一定是脚太滑的缘故。周大生嘴唇有些发抖,蹲下身来,慢慢的在地上摸着,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鞋。 再来。 周大生助跑了一段路,用右肩使劲往门上撞。 手臂一阵发麻,可是门还是毫无反应。 完了。 周大生憋着的一口气一泄,心里一阵绝望。 门采用的玻璃是特制的,只能往一个方向弯曲。而自己里面往外撞,和玻璃的弯曲方向完全相反。这种时候,这门的坚硬程度和厚木板也差不多。自己这么一百五十来斤的人撞上去,也就听个响。 每个卧室的隔音相当的好,周大生现在只想打自己一个大嘴巴子,浴室漆黑一片,所有电子开关都黑了。实体开关就那一个,现在也断路了。 使劲的拍着门,周大生大声的呼救起来。 总不能就这么待着吧,死马当活马医了! …… 电话不通。 徐晚容挂断电话。林满升摇了摇头,使劲靠了靠门。 “不行,看起来撞不开。” 门不宽,总不能三个人一起撞。石头揉着自己的眼睛,一时半会还不清醒。 林满升走到阳台,似乎想看看是否能绕过阳台跳过去。 可是阳台那边只能到书房,书房的玻璃也是落地窗式的一整块,光光滑滑,不打破没地方站,打破了跳过去,玻璃渣子怎么也得把人戳个半残。 如果有人进来,自己绝对会有感觉,可是除了周大生房间的异样,没有其他人进来。 徐晚容深吸了口气,灵气运转。 第八章 端倪! 灵气在体内运转一周,浑身都有一种舒爽的感觉,提着一口气,尽可能的把灵气聚集在肩膀,趁着灵气对于浑身的提升还没散去,徐晚容大喝一声,嘭的撞在门上。【零↑九△小↓說△網】 林满升吓了一跳,脚底板都感觉抖了抖,转身一看,徐晚容呲着牙揉着肩,门仍是没有打开。 “没用的,这门太坚固了。”林满升摇摇头,正要回头,又是嘭的一声响,林满升眼珠子一动不动,差点叫出声来。 门上破了个大洞! 徐晚容不动声色的动了动脚底板,麻了。 以点破面。可惜脚底板可没门硬。不然直接一指头过去,门上就是一个洞了,哪用得着脚。徐晚容可不敢拿断指开玩笑。 那得多疼…… 伸手进洞,反手扒拉了几下,房门咔嚓一下开了锁。 从刚才门破了个洞后,三人就已经能清楚听到一阵拍门声,可惜力度有些轻,频率也不高。 三人一走进门,浴室声音一停,接着猛烈的啪啪啪的拍了几下。 “能听到吗,有人吗!” “周先生,你现在怎么样?”林满升在这卷轴门上看了看,好奇的鼓捣起来。 “你们……没事,拍的猛了有些脱力……我还以为今晚得在浴室里度过了。”周大生声音颇有些劫后余生的味道。 哗啦一声,也不知林满升怎么弄的,门很顺畅的打开了。徐晚容进门一看,周大生坐在地上,不停的喘着气,看神色,有些受惊,所幸无事。 林满升开着手机手电在浴室里看着,可是太黑,灯光范围太小,似乎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摇了摇头。 事毕。 周大生躺在床上,不久便睡去了。 徐晚容回到卧室。林满升似乎有什么发现,可是鬼真能留下什么马脚? 看看明天林满升能从浴室发现什么吧。 …… 浴室的灯泡,看不出什么异常。就像是正常的意外事故,灯泡爆了。可是林满升的神色可不这么表示。看他兴奋的样子,徐晚容有些郁闷。 新的灯泡就这么坏了几率是很低,可是如果是有人动了手脚,这又得怎么看?刚装修好没几天的屋子,灯泡上怕是有很多人的指纹吧。难不成把装修工人都过一遍? 徐晚容自己仍然没什么发现,鬼影都没有,见得林满升似乎兴致高涨,不禁有些不爽和幸灾乐祸。到时候见了鬼看你是什么表情。 简安基本属于和徐晚容一样的那种,实在没什么事做,索性就没来,要求徐晚容一有消息就得通知自己。黑神也不知是否呆得无聊,突然找自己借手机。 徐晚容对于黑神是否认识手机表示怀疑,自己这手机可是刚买的,平时生活习惯节俭的徐晚容,买了手机可是一阵肉疼,现在手机怎么这么贵! 谁知晓黑神拿着手机熟练的怕了张照片,接着似乎感觉很无趣,突然一甩手,手机飞了出去。 徐晚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黑神黑影一闪,人已是到了另一边,一把接住了手机。 就像把手机当成了飞镖。 徐晚容抚额长叹。为什么自己身边都是些脑子不正常的妖…… 正当着徐晚容犹豫要不自己也回家得了,事情发生了转机。 …… 几个人神色凝重的站在客厅,一言不发。 客厅的沙发、红木桌子、花盆乃至茶杯,所有的一切都翻了个底朝天。这是真底朝天,小到杯子,大到桌子,都是头朝下底朝上。 徐晚容感到某种诡异的氛围,黑神不知道跑哪去了,干脆就自己分析试试看。 林满升神色难看,不时瞄几眼设计组的两人。那两人的神情也没好到哪去,就像见了鬼一般。 不说沙发了,这桌子少说也得两个周大生这么重。就算周大生不清楚,设计组和工人全场参与工作,怎能不明白? 底朝天?谁能做到!而且还是在这么多人都在屋子里的时候! 周大生眼角抖了抖,难道说,真是闹鬼? “周先生,看来,这房子真是闹鬼……”设计组的一人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大生说着,周大生无法反驳,也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周先生,这种事谁也搞不清楚,虽然我们也想帮忙,毕竟您是我们的客户……要不,您先搬出去住段日子,我给您找找有没有什么高人……” 周大生神色不定,正犹豫着,一声大喝传来,打断了那人的话。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鬼!要我说,只可能是人心里有鬼,这事一定另有蹊跷。” 林满升面色有些发红,似乎是气的,又似乎是急的。 设计组两人互相看了看,也不生气。 “可是林先生,就算我和你一起来……就算我们四个人一起来吧,你觉得能无声无息的把这些东西都翻个个儿吗?就说这桌子,当初我们可是四个工人一起费了好大力气才搬进来,这东西可不太好使力!但要说不弄出什么声响,”那人顿了顿,语气很坚定,“那绝对做不到!” 林满升说不出话来。这是自己唯一解释不了的一点,却也是很明显的一点。可是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鬼?怎么可能…… “我有个想法。”徐晚容突然插嘴道,“要我说有鬼的可能性确实很大,这种情况,我觉得最有可能的是,那东西察觉到有生人的到来,有些急了,所以才会做出这么夸张的事。周先生之前说东西被翻的事也发生过,我说的对么?” 周大生点点头,似乎明白了什么,“可是,东西是否也是这么底朝天,我也记不清了……” “不管怎样,那东西开始急了。这时候比之前还要危险。就算周先生你住到别处去,也难保它不会跟去。” 周大生脸色一白,设计组的人皱着眉,似乎对徐晚容这么一个毛头小子反驳了自己的建议有些不满。 “所以说,周先生还是什么都不做,我想,到了晚上,应该就会有结果了。” “你有把握?”周大生声音有些发颤。 徐晚容点点头,“简安叫我来,可不是看戏这么简单。” 想到自己顶头上司的千金,周大生突然放心了些许。如果眼前的人没什么能耐,也不可能会认识简安。 “我还是不相信会有什么鬼神之事。”林满升留下这么一句话,走上楼去。 徐晚容摇了摇头。林满升看起来似乎发现了什么,今天还暗示自己万事俱备只差东风。 可是没等来东风,倒是等来了灵异。 第一次见鬼有这么不可置信么?徐晚容觉得自己也不算神经太大条吧……好吧,可简安看起来不也很淡定么! 看见晃晃悠悠的黑神,徐晚容一把夺过手机,没好气的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徐晚容严重怀疑黑神早就偷偷拿自己手机玩过了,也不知是哪个夜晚,简直娴熟! “鬼魂一般不喜生人。这几天人一多,反应变大了些也正常。至少能肯定,快要出手了,你也准备准备。” 徐晚容不屑一顾,自己好歹在幻境里打败了这多的鬼,甚至有些好像是妖。基本就是眼要准手要快,出手要稳。灵气的用处似乎就是对付鬼的,一碰上去就像热锅遇上油。 黑神默默的看着,没有说话。 …… 夜。 众人都在客厅坐着,包括简安和设计组的两人。今晚或许就是这几天诡异事件的结束之夜,或是好奇或是害怕或是不相信,徐晚容无所谓,只要不添乱就行。 正喝着茶,一股凉意突然吹过,犹如微风,可是众人却没有感受到任何风吹过的感觉。 徐晚容嗖的站起来,环顾四周。 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环绕的众人四周。明明自己一直有留意,可是雾气就像是突兀出现似的,瞬间就出现在客厅。 “怎么了?”简安神色一凝。 “出现了。”徐晚容仔细的观察着,这雾气必然有其来源才对。 “什么!”另外几个人一下子站起来,周大生也不知怎么办才好了,本想在简安面前表现的淡定一点,但是不时发抖的腿却出卖了他。 “怎么可能,明明什么东西都没有。”林满升不信邪,东张西望,可确实什么都没有发现。 另外几人闻言,也是有些奇怪,正想询问,却突然见得徐晚容脸色大变。 “林满升,蹲下!” “什么?”林满升回过头,还没来得及多说什么,身子就像被风吹到的小草,忽的一下从这头的沙发飞到了另一边沙发,设计组两人躲得快,林满升感觉就像是被一头公牛撞在身上,一阵头晕目眩,接着就晕了过去。 众人目瞪口呆,一阵寒气从心底涌上来,一想到下午费尽力气才弄回原位的桌子沙发,又觉得这一切似乎得到了解释。 徐晚容眼睛一蹬,林满升看起来没事,最多伤筋动骨,死不了。看着浓厚的雾气从林满升身上转了回来,徐晚容灵气凝聚在手掌,伸手一捞。 雾气似乎知道这一掌的厉害,一下子散开,徐晚容捞了个空。 散开的雾气又往后凝聚,朝着简安飘去。 该死! 徐晚容往怀里一淘,捞出几张符来,也不管简安几人询问的眼神,啪啪两下黏在了背上。 人符。 替身术傀儡术的低级用法,但胜在材料简单,只需要画在符纸上就行,黑神说过的最常用的几种符印之一,徐晚容索性多备了几张。 还没来得及解释,周大生身后的符嗤嗤的一响,紧接着,毫无征兆的自己燃烧起来。 第九章 恶鬼之匣 好快! 人符的作用就像是假人,是一道挡箭牌,用来蒙蔽鬼魂的感知,使得把人符当作是人,人符一毁,基本相当于一条命就这么没了。 徐晚容眼睛一怔,突然往后望去。 终于发现这雾气是从哪来的了。心想着,毫无征兆的往客厅右边跑去。 众人不解其意,但却不约而同的紧跟在后。周大生扶着林满升,一边跑一边害怕。这符纸莫名其妙燃烧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自己中招了? 客厅往右的小门通往车库,看样子应该只能放下一辆私家车。现在停了一辆车后,空间略有些拥挤。车库靠里有个小房间,设计上用作保姆的居所。众人暂且在保姆间落脚,林满升被安置在床上。 “这会儿终于看见了……”黑神神色颇有些感慨,想来这几天无所事事也有些厌烦。 徐晚容没留意黑神从哪儿冒出来的,雾气到了车子的底下,颜色变得额外的浓,黑色的雾气,仿佛化作液体,从车子底下往外流,犹如泄露了的汽油。 “周先生,这车库下面有什么?”徐晚容站在门口回头问。周大生看徐晚容神色严肃。 看不见黑色雾气的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之前林满升的遭遇让得这位平时还算沉得住气的男人,有如惊弓之鸟。 “我不知道啊……不对啊,你问问他俩……” 周大生声音有些发抖。设计组的两人脸色苍白,但却犹犹豫豫,两个人也说不明白。 罢了。徐晚容心里有些急,突然看到了车库一角的工具。 “周先生,这些工具能用么?” “能,都能,都是弄这房子的时候留下的,本来还准备过几天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再改改。”周大生还没来得及说话,设计组的一人抢先答道,似乎想弥补之前连话的讲不清楚的尴尬。 “那好,就现在,把这车子底下给我挖开!” 啊!设计组两人面色一苦,似乎为接下来的工作量感到无奈。 …… 挪车,钻开水泥。 众人忙活了起来。黑神用气息镇压着,雾气看起来倒是安分了许多。徐晚容边流着汗边松口气,看黑神惬意的样子,这鬼应该不怎么棘手。 看起来像是恶鬼,可是感受起来却没想的那么强。难道自己高估了恶鬼的实力? 咚—— 一声有别于之前的敲击声,把徐晚容的思绪拉回,水泥之下被压得很硬的泥土之上,破了一个口。 洞? 徐晚容几人加快速度,没多久一个直径足有一人手臂长短还多些的洞口被挖了开来。 房子底下怎么会有个洞?一开始没填么?徐晚容对于建房子一窍不通,也没多想,阵阵的冷气从洞里往外冒,另外几人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好重的阴气。 徐晚容毛孔紧绷,灵气暗中调动,尽可能的做到随心所用。 啪嗒。 强光手电的灯光使得洞内的空间一览无余。这是一个直上直下的洞,上下看起来直径一致,似乎是一口井。井底虽然幽深,但却绝对已经干涸。 因为一个小盒子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放在井底,就这灯光可以看到,雾气就是从盒子里往外泄露的。 看不懂这是怎么回事,但徐晚容的心却沉了沉。 至少这一切,不像是正常的惨死的冤魂。本以为会挖到怎么尸体或者遗物的徐晚容有些迷惑,不着痕迹的看了看黑神。 黑神皱了皱眉,出乎意料的直接现身,惊得挖坑的设计组两人扑通一下丢下器具,跑到了周大生几人身后。 “这是……怎么回事?”林满升是方才唯一没有出力的,此时靠着墙勉强站立,手捂着腰,似乎还是很疼痛。他嘴唇微张,细看好像有些发抖。就像考试的学生突然听到老师说‘时间是一种物质,空间也是一种物质,我们可以掌控这种物质’一样,原本还不屑一顾,接着就被当场大发神威的老师打肿了脸。 林满升……大概是个自尊心和自信心都很强的人吧。 徐晚容收回眼神,看着一脸凝重的黑神。 “怎么了,难不成很难办?”徐晚容看不出什么思路,但黑神的反应让他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我们都想错了,这不是恶鬼……至少不只是恶鬼……”黑神思考着,徐晚容听得有些绕。 “或许原本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亡魂,但是这盒子不对劲,你仔细看看这盒子。” 徐晚容探头往下看去。盒子造型古朴,雕刻着一些扭扭曲曲的东西,似鱼非鱼,似人非人,每一个扭曲的凸起处,似乎密密麻麻的刻着些字眼,但徐晚容实在看不清到底是些什么字。 “这上面刻的字有古怪?”徐晚容不太确定。 “字只是媒介,就像是筷子夹菜,筷子不重要,夹的菜才是你要吃的。低于地表的井,象征着阴,这鬼气中怨气十足,说明确实是一个冤鬼,生前死得不甘。如果我没猜错,有人把冤魂囚禁在这盒子之内,冤魂被困,怨气更深,威力怕是比预先估计的最危险情况还要翻一倍。” 徐晚容眼角抖了抖,翻一倍?!之前对于恶鬼的估计,黑神就一句话,恶鬼强到能直接对人造成伤害。 一般人可能觉得没什么,但以徐晚容这段时间的了解看来,鬼一般都只能选择附身,原因就是实力太弱,无法对人体造成直接的伤害。其实鬼并不喜欢附身,只是因为附身有好处,小妖附身是要借人体修行,冤魂附身则是执念所致,无法投胎。而人体都具有阳气存在,所以附身后妖还好一点,鬼其实并不会舒服。这就是为何总有些孩子会看到某些人背上趴着个鬼。 小孩子先天之气未消,少数一部分人能看到魂的存在。正是因为人体阳气存在,鬼无法完全附身,只能附身一部分,所以露出来的看起来就像是人背上背着个鬼。 恶鬼不同。怨念极深的恶鬼,人眼甚至能直接看到。如果说生者的世界与亡者的世界隔着彼岸之河,那一般的小鬼就像是河上的浮萍。偶有几个能侥幸冲刷上生者的岸。 而恶鬼,这是跨越了这生与死的界限,直接影响到现世。 这种实力,一开始的徐晚容多半解不了。经过这段时间的修行,估摸着也就勉强支撑个两三分钟吧。 至于翻一倍? “为什么会有人搞这种东西?习俗吗?还是类似于笔仙?”徐晚容苦着张脸。 黑神哼了一声,很不满徐晚容这幅没志气的样子。 “怕什么,你以为这种囚禁是笔仙那种低级的招鬼还得看几率的游戏?” 喂喂,你怎么说不就更值得怕了么? “到底为何会有人这么做?”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么做有好处,有些人养小鬼,不外如是。不过这种手段,看起来更像是降术……” 黑神也有些犹豫,徐晚容闻言很好奇,降术,是那种降头师么? “利用怨念,或者积累激发怨念,从而使术法达到最完美效果,这种方法一般是降术的理念。可是这恶鬼看起来已经不好控制了,早就过了最佳的收获时机……反正现在这东西很危险就是了。” “那你不能出手么?!”徐晚容心思一直没在黑神的分析上,突然想到这点,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不行。”然而黑神并没有给徐晚容跳起来的机会。“我不能出手,至少现在不能。以后或许可以,所以你得努力变强。” 徐晚容很不解,但黑神向来说一不二,除了在简安面前老犯怂,对自己说的话从没反悔过。拒绝也是一样。 什么所以,这之间有什么因果关系么? “你们在这站着……哦不,你们去拿条绳子来,长度至少比这井的深度短个三四米。”徐晚容刚要跳下去,突然想起了什么,对着身前躲在保姆间门口瑟瑟发抖的几人吩咐到。 简安倒是站在黑神身旁跃跃欲试,但却发现没什么帮得上忙,闻言立马跑向保姆间,拉着一身冷汗的周大生去客厅拿绳子。 “死马当活马医吧。”默默看了一眼爱莫能助的黑神,徐晚容嗖地一下跳了下去。 这人,到底怎么做到的!林满升感觉这一晚自己的三观正在崩塌,殆尽。 徐晚容跳下两三米就伸出双手双脚撑住井壁,开玩笑啊,这井这么细,自己下去了怕是都得和鬼面贴面,这么跳下去不得磕到脸。 下滑了得有五六米,盒子触脚可及。徐晚容嘴巴叼着手电,晃晃悠悠的照了照盒子。井底的温度出奇的低,夏日的夜晚,底部的温度居然突破到零点以下。皮肤泛起了一颗颗鸡皮疙瘩。这阴气,好重! 脚尖碰了碰盒子,盒子没什么反应,就好像方才的雾气只是意外泄露的一般,徐晚容有些摸不准,难道那人做了手脚后布下了防范措施,这东西根本就出不来? 啪嗒。 一根绳子垂了下来。方才在客厅就有看到一捆绳子,徐晚容并不担心这个,绳子就如同徐晚容计划的那般,离此时徐晚容的头顶还有一米距离。 脚掌落地,徐晚容艰难的弯下腰,拿起了盒子。这井也太窄了。井底如此阴冷,盒子倒是触手温润,摸起来竟有种玉质般的光滑。 难道是被人把玩了许久的木头盒子?徐晚容正犹豫着该如何把盒子绑在绳子上,一阵突如其来的冰冷突然从盒子传到自己的手掌。 好冷! 徐晚容一个没留神,盒子啪嗒落在了地上,盒盖摔开了一角。 第十章 生死之间 盒子内墨黑一片,在强光手电下也看不清分毫。【零↑九△小↓說△網】但这才是让人觉得诡异的地方,就好像灯光被吞噬。 一股粘稠的黑色液体自盒子内流出来,徐晚容一惊,下意识的一跳,双手双脚撑在井壁,低头往下看去。 一个由黑色液体构成的人影出现在徐晚容脚下,脸部不停的蠕动着,果冻般的身体,不停的散发着黑色的雾气。 完了,这是恶鬼?这是妖怪吧! 徐晚容对于鬼的概念还停留在那种穿透人体的半透明模糊状态,脚下的这个说是地下河的河妖徐晚容都信。 慢慢的往上挪着,徐晚容不确定这东西是否有听觉,伸手摸着绳子的头,谁成想指甲一碰,一块泥土夹着石子儿咕噜噜的就往下掉,好死不死掉在那东西的脑门上。 不妙,先撤! 徐晚容一把抓住绳子,手臂使力,三两下就窜上去一半,比下来慢慢的挪要快很多。可是一低头,那东西居然有如徐晚容一开始那般,撑在井壁,正准备晚上追来。 自己都特意把绳子弄短了些,可是扛不住鬼也会爬墙啊! 徐晚容屁股着火似的往上爬,一露头,根本来不及说什么,忽的一收手,就把绳子甩了上来。 还好,那东西还没摸到绳子。 “怨气凝结成液体!”黑神睁大了眼睛,这种级别的鬼物,就算徐子厚也没遇到过几次啊,解不解决的了两说,一般人想遇也遇不到这种级别的恶鬼! “快啊,爬上来了!”眼见得那东西里井口只有半米距离,刚叫众人往客厅躲的徐晚容一往下看,急得差点吼出来。 “拿去!” 一道秋水般的虹光闪在徐晚容眉眼之间,徐晚容伸手一握,一个圆柱体的东西接在手中。 这是一把匕首,造型古朴,刀柄圆润,没有过多修饰,刀锋尤其光滑清澈,犹如明镜,有些许花纹,匕首一入手,灵气自然的注入其中,顺畅无比。【零↑九△小↓說△網】 一个黑乎乎的脑袋从井口爬了出来。 徐晚容挥舞着匕首,感觉甚是顺手,灵气灌输其中,有如流水,隐约能看到注入灵气后的匕首,刀锋旁边的空气扭曲着,仿佛匕首散发着灼热。 恶鬼上来了,只是一直站在洞口边,愣愣的不做声。但徐晚容感觉恶鬼一直在注视着自己,在那看不清的双眼之中,带着一种徐晚容从未感受到过的戾气。 徐晚容这才发现黑神的幻境其实就是吓唬吓唬小朋友,要不就是因为自己还是小朋友,所以留了力气。 恶鬼仍是不动,徐晚容沉不住气,反手抓着匕首,马步上前,伸手一个割喉。 恶鬼想要化作雾气,可是匕首在雾气旁边擦过,一阵令人毛孔悚然的叫声从雾气从传来。徐晚容依稀能感觉到灵气经过匕首后,犹如刀气,其中还夹杂着一种徐晚容灵气中本没有的力量。恶鬼被刀气轻轻刮了一下,竟是痛苦至此。 雾气剧烈变幻着,在另一处再一次显现恶鬼的身影,又一次不动了,这时候徐晚容才发现,恶鬼忌惮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手上的匕首。 “黑神,这又是什么宝贝?”徐晚容很惊奇,恶鬼看起来也就不堪一击嘛,虽然行踪有些诡异,但只要粘着打,慢工出细活,也能给磨死喽。 黑神不在意的一笑,神色有些嘲讽,然而背对着的徐晚容并没有发现。 “魏太子丕,造百辟匕首三,其一理似坚冰,名曰清刚。” 魏太子丕?曹丕么?不得不说,徐晚容其实历史并不好,好在三国的曹操还是知晓的,顺带的记得曹丕曹植两人。百辟匕首,大概是辟邪的吧。 心念至此,徐晚容闪身上前,拿着匕首就要往恶鬼身上戳去,就像在戳一个气球。这一次恶鬼晓得厉害,毫不犹豫,几乎是动物本能般的往后跑,徐晚容一惊,只能往前追,好不容易追到,伸手一划,恶鬼叫痛,速度激增,距离拉开,徐晚容提着一口气,死命的追,距离近了又是一刀…… 什么啊?流氓打架? 徐晚容实在不行了,停下身来,弯下腰,双手撑住膝盖喘着气。由于恶鬼就在前方,又不敢低下头,是得勉强抬起头来。 徐晚容想自己此时的样子在他人看来估计很别扭滑稽吧。 心里吐槽着,徐晚容心中一动,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下意识的往恶鬼看去,恶鬼本来随着徐晚容体力不支,也跟着停了下来,此时忽然化作一阵黑雾,往小门飘去。 不知不觉居然追到了车库与客厅的门前,绕了一圈! 徐晚容起身把腿就跑,可惜恶鬼顺着门缝就钻进去了,看到这里,徐晚容心里一凉。 笨呐!忘了事先准备符印了! …… 客厅。 车库里一阵砰砰砰砰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家不听话的熊孩子在车库里跑闹。 可十多分钟后声音又弱了下来。 “徐晚容他……不会有事吧?”简安有些担心,几个人站在餐桌旁不知该如何是好。周大生心里腹诽,大小姐这不是您自己带来的人嘛,我们哪知道他的身手。 一想到刚才突兀的出现在车库的黑衣男子,周大生倒是心里安定了些,那小子看起来应该是有本事的,或许这次的事就得落在那个少年身上了。 同样目睹了黑神现身的另一人可不是这么想的。 林满升面色苍白,也不知是痛的还是吓得,呆呆的坐在餐桌上,一只手捂着腰,一只手放在桌面,垫着自己的下巴。乍一眼看去,捂着腰反倒像是下意识的动作了,就像发呆的人惯性的啃着指甲。 林满升此时就是在发呆。 五讲四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科学发展观,唯物主义……林满升脑子很乱,这在以前是难以想象的。林满升业界出了名的冷静,逻辑严谨,脑子转得快。一些个小小的零散的线索,在这奇异的脑袋里一加工,就能拼凑个事实真相出来。 但现在这脑子宕机了,死机了,转着转着卡住了。鬼,这世上那可能会有鬼?科技发展到现在,凡事都要讲究个人证物证,可是一个大活人就那么突然出现在徐晚容身后,毫无征兆的,还有自己的腰……好疼,就像是凭空被某个看不见的车给撞在身上。 或许是某个看不见的鬼。 是自己错了?鬼是存在的?贞子是有的?那狐狸精呢?聂小倩呢…… 林满升脑子乱乱的。别人哪怕是朋友都以为林满升的脑子严谨的就像是计算机,可是林满升自己知道,自己的脑子其实天马行空,很多次的案件其实也是在自己突发奇想的角度下有了突破的。但也是想象力太丰富了,林满升此时脑子乱的就像在打架。不停的有好几个声音在脑子里做着对话。 有的。没有!或许有呢!不可能的!看错了?可千真万确啊!鬼是什么东西?都说了没有!完了完了,书白读了…… 如果徐晚容知道这位坐在凳子上发呆的家伙。自个儿脑子里都自说自话快写出一本小说了,累死累活的他不知会做何感想。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在这客厅,在这窗户都没开的客厅,在这车库门也关上了的客厅。 林满升脑子里轰的一声响,熟悉的感觉袭来,转头一看,车库门关的好好的,没有变化。如果忽略站在车库门前的那个身影的话。 长发披在脸庞前,看不清神情面容。手无意识的轻握,手臂自然的下垂,衣服破破烂烂的,看不清原本的颜色,如果不是肤色和水泥有的一拼,林满升只会当作这是一个走错了路的乞丐。 这一身可比自己还寒碜…… 不对!门没有开,人怎么进来的!门开了自己没听到?门…… 林满升摇摇头,心乱了,脑子也乱了,要冷静。可是下一秒,一个念头闪现,让得林满升的身子一僵。 刚才被撞飞的时候,也是这么一种感觉。说不清的感觉,只不过现在下意识的就想到刚才飞在半空中的情景。 门没开,人家也不是规规矩矩的打开门进来的! 其他人都没说话,林满升余光一扫,一个个都静若寒蝉,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林满升迅速站起,就像屁股触了电。 从看到鬼到自己站起,最多也就两三个呼吸的时间。思维远比时间来得快。林满升也不敢动,就像看见追过来的恶狗,自己一跑,指不定那缺德的就死命追。 又想远了……要等徐晚容过来至少还得过一会。正想着,林满升眼皮一跳,那人……那鬼又不见了! “大家蹲下!”林满升左右一看,什么都没有发现,一想到还在作痛的腰,一下子就趴在了地上。周大生六神无主,闻言扑通一下就跪了,趴在地上把脸捂住,似乎不想看到任何东西。但又突然动了动,身子挪到了桌子底下。 简安心里一阵骂娘,这林满升怕是吓傻了,现在趴在地上有什么用。嘴里不是说的蹲下么?心里想到刚才进屋时林满升麻木的脸,简安对这所谓的业界最强侦探不抱任何希望了。 但是眼下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简安感觉自己脖子一凉,心里一惊,就要回头,可是脖子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勒住了,接着身子一轻,竟是凭空双脚离地。 简安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这恶鬼的样子,并没有电影电视剧里的满脸鲜血或者相貌恐怖。简安甚至看不清相貌。但浑身的凉意让得自己提不起力气,脖子传来的窒息,让自己喘不过气。 简安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或者只是大脑一阵空白。这时候简安才发现自己把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徐晚容……你倒是给老娘快点来啊…… 简安嘴巴艰难的动了动,说不出话。忽然,一阵金光闪到了眼睛,简安眯了眯眼。 第十一章 借阳 看到简安双脚离地,林满升心里一阵犹豫。【零↑九△小↓說△網】咬咬牙,正想起身,另一双脚出现在自己的视线。 吼—— 一阵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嘶哑叫声从脑门上响起,接着又夏然而止。林满升站起身来,简安捂着脖子喘着气,石头双眼炯炯有神,和之前呆呆傻傻的样子判若两人,此时正紧盯着另一边。 厨房。 恶鬼站着不动,石头也不动。虽然看不到恶鬼的眼神,但林满升感觉这两人就是在对峙,高手过招? 林满升心里很不是滋味儿。一开始以为石头只是周夫人病急乱投医找来的神棍,骗点钱的。自己平素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家一家人惊慌不说,这时候还想着骗钱。 但现在林满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前女友离开的时候说自己就是太自负,太过于目中无人,连女朋友也没有,只有案子,只有线索。 “你和你的案子过一辈子去吧。” 她还真没说错。不过现在超出自己掌控的东西出现了。林满升突然冷静下来。自己钟情于案子解开后的舒爽,一丝一毫都严丝合缝,有如精致的艺术品,以非当事人的角度,把事件还原。 但现在……这超出了自己三观的东西,这差点把自己老腰弄断的东西,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案件,没有破不了的案件,难道都是自己无知罢了? 林满升眼里闪着复杂的光芒。 徐晚容啪的打开门,急匆匆的跑进来,看到简安站在钢琴旁扶着墙,并无大碍,心里先松了口气。接着就看到惊奇的一幕。 恶鬼忌惮的站着不动,而出乎徐晚容预料的是石头的情况。石头的腹部有一团额外浓郁的紫气,仔细一看竟是压缩后的阳气。自己体内也有,但都是分散的,如果把石头腹部的阳气平均到全身,估计比自己的阳气还要旺盛。【零↑九△小↓說△網】 阳气对于鬼魂杀伤也是很可观的,只是对于妖来说用处不明显。但看这阳气的浓郁程度,徐晚容肯定石头的体力不会差,参加个奥运会跑步跳高估计轻轻松松。 恶鬼感觉到徐晚容的气息,液体般的身子一抖,丝丝缕缕的阴气再一次弥漫,徐晚容见状,跑到简安身边,也来不及看,啪的就在简安胸前拍了张新的符。走到石头身旁,看到趴在地上的周大生,不禁一阵好笑,往林满升身上和周大生屁股上飞速的也拍了张符印。 简安一头雾水。恶鬼散发的阴气简安看不见,在简安看来恶鬼就和街上的乞丐没什么区别,这和林满升的视角完全一样。 “你有办法把那东西保持不动么,只要给我五秒钟。”徐晚容看着恶鬼,对着身旁的石头说道。 石头点点头,也不管徐晚容根本就没看到,忽的就往前一跳,跃上大理石桌子,差点一脚踏进水池,一撑手臂就要往恶鬼抱去。 恶鬼身子消失在浓郁的阴气里,绕了个弯,躲开石头,就要往徐晚容从这儿来,谁成想石头突然在半空中闷闷的喊了一声,双手一使劲。徐晚容看的清清楚楚,石头腹部大半的阳气急剧运转,往双臂涌去。 徐晚容突然有个想法,或许自身的灵气也可以像石头阳气一般压缩,此事了后非得找黑神问个明白。 恶鬼身影从雾气中跌了出来,石头抱着恶鬼,扑通一下摔在地上。 徐晚容麻利的往兜里一捞,六张符印围着一人一鬼绕了一圈。 这是阳符。阳符蕴含着不弱的阳气,这和人体带着生命力的阳气不同,这种阳气更像是太阳之气。不论是游魂还是恶鬼,一感受到阳符的气息,就会误以为阳光照射在阳符周围。阳符绕鬼一圈,在鬼的感知中,圈子以外就是阳光充足的白天,万万不敢迈出去一步。 至于把阳符拍在人身上,黑神并没有讲过,徐晚容只是身上阳符还有不少,随手而为,反正有用最好,没用也罢。 如果一开始就在洞口周围布下一圈阳符,在下去探虚实,现在这恶鬼估计就得死在清刚之下了。第一次遇见鬼魂,而且是恶鬼,自己还是经验不足。 石头双手往地上一撑,轻巧的弹起身,一步跳到徐晚容身后。徐晚容饶有深意的看了眼石头,并没有在此时出口询问。 “喂,您老看戏看够了没,这下子该怎么办呐!”徐晚容往一旁吼道。 黑神脸色僵硬,也不知是喜是怒。 “我把清刚给了你,你还对付不了么?” 徐晚容气急,这合着你原本还不想给的么?恶鬼现在被困在阳符所构建的阵中,每每触碰到符印结界边缘,都会有一阵嗤嗤的声音从雾气从传出来,犹如热锅的油。 好好想想。徐晚容强行让自己冷静些。手串上有着许多的符印,一般的对自身使用的符印现在都可以先不作考虑,可想来想去,徐晚容发现自己除了硬抗之外,居然别无他法,心下真是郁闷异常。 正咒骂着黑神关键时刻的不靠谱,一声剧烈的爆破声响起,音量音色和大鼓被一击打破差不多,徐晚容抬头一看,糟了,阳破了! 阳破一般发生在阵法被强行打破之时,阳气、鬼气、妖气和灵气等一种或更多种能量碰撞,产生的有如爆破般的声响,声音最大时甚至能震破耳膜。 徐晚容暗自叫苦,第一次布下的阵法居然就被强行破了。只见得恶鬼周身的阴气不断的冲击在阳符之上,阳符虽然有着些许阳气,但总量并不多,能生效的前提,是鬼魂不敢触碰,而今个儿这恶鬼也不知道怨气有多重,居然直接就和阳符硬碰硬,阳符有几张已经自燃,剩下的几张也是摇摇欲坠。 徐晚容甚至怀疑就算现在外面真是白天,这恶鬼也会直接追着自己而去。不合道理啊! 看着最后两张阳符就快没了,徐晚容知道阳符万万是困不住这恶鬼了,故技重施估计只会进一步激怒,治根不治本,自己得想点法子出来。眼神瞄到石头身上,徐晚容有了主意。 “石头,你现在是童子吧?”徐晚容转过头,神色表现的很焦急。石头明显一愣,而后刚要点头,最后却又有些扭捏起来。 “我没谈过女朋友……不过自己解决的算不算……” 石头声音嗫嚅,脸都红了,徐晚容一阵尴尬,却又有些好笑,在这紧急时刻,居然还有心情的戏弄气石头来。 “嘿,你一个和尚居然也这么不清心寡欲啊!” 石头一急,神色不忿。“谁说当和尚就要清心寡欲啦,我师傅可没说!就算是,那也是我们和其他和尚不一样……” 石头嘟嘟囔囔,最后语气又低了下来,徐晚容倒是对石头话语间的师傅起了心思。 “没事!又不是那啥……阴阳交合,你这最多阳气有些损耗,我看你的体质,一次下来损耗也就微乎其微……算了,哥哥我要在你的手上划一刀,可以吗?” 徐晚容这雏儿半尴不尬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出乎意料的是石头闻言,没有半点犹豫,立马就伸出手来,徐晚容刚要下刀,心里咯噔一下。 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有些许憨厚的少年,年纪似乎比自己还要小些,可是手掌却很粗糙,有些地方能看得出来是伤疤恢复后的痕迹,虽然被些老茧掩盖。 手抖了抖,清刚已是飞絮般轻飘飘的划过,石头甚至没什么感觉,一滴血珠已经流淌在清刚之上。徐晚容拿出人符,在上面又画了画,把血珠甩在符印上。接着在自己手指上也来了一下,如法炮制。 替身术,符画差不多,在人符在略作修改即可,但黑神没说过在符纸上是否有效,替身术似乎得用些特殊的材料,譬如朱砂或者鸡血,但石头这童子之血应该也差不多。 “徐大哥,那东西过来了。”石头看着还在比划的徐晚容,右脚向前,随时准备出击。 “退后,找个舒服的位置。”一阵淡淡的声音传来,石头讶异的往后看去。情况到了最紧急的时刻,徐晚容反倒不由自主的开始冷静了下来,因为什么?因为体内的阴阳师之血?徐晚容不知道。 啪的一声,徐晚容把两张符重叠在一起,拍在了自己身上。石头正奇怪着什么叫舒服符位置,突然觉得自己腿一软,竟是忍不住的摔倒在地上。体内修行多年的内力瞬间抽空,自身体力似乎都抽取了不少。 “小样,和我玩,你完蛋了!”徐晚容感觉一股远超意料的雄厚阳气在自己腹部汹涌,下意识的用灵气镇压,控制起来居然出乎预料的好,石头身上借过来的阳气,在灵气的调控下勉强能运转自如。 这小子体内的阳气简直多的夸张! 先前的符印类似于替身术,但最多算个不完全版,由人符修改而来。阳气浓重的童子之血,一是完成符印,二是完成了徐晚容与石头两人的链接,把石头的阳气嫁接过来。这和拿小布偶扎针差不多意思,本来是用作诅咒的。但一来石头心甘情愿的献出自己的血,而来自己也不是用来作恶,心里倒是没什么负担。 这是爷爷的笔记和黑神的讲述中都没有提到过的符印用法。徐晚容就在前几秒给它取了个名。 借阳。 第十二章 新的烦恼 但现在可不是得意的时候。看着化作一阵黑雾的恶鬼正迎面扑来,徐晚容挥手用清刚往黑雾扫去。黑雾绕过清刚锋芒,分两股撞向徐晚容。 徐晚容早已看透这恶鬼只有少许的智商,而且分外暴躁,否则也不会不顾阳符强行破阵。见得两股黑雾袭来,徐晚容手中清刚倒转,反手削在黑雾之上,左手握拳,灵气夹杂着阳气遍布手掌,一掌向着另一股黑雾拍去。 恶鬼的身形被活生生的打了出来,徐晚容双手交错,清刚滑到了左手,右手灵气汹涌而出,集聚在手串之上,一把抓住了恶鬼的脖子。 手串微微震颤着,恶鬼吃痛的吼叫,却怎么也无法再一次化作雾气,但阴气被锁在体内,徐晚容感觉恶鬼的力气比一开始还大了许多。 左手握着清刚,不太顺畅习惯,干脆大咧咧的直戳,一刀一刀的捅在恶鬼的脑袋上,恶鬼惊叫,但却无济于事,哪怕把徐晚容掀翻,但却挣脱不了徐晚容的右手,徐晚容死命的挂在恶鬼身上,现在也顾不得恶心了。 恶鬼的声音渐渐弱了下来,甚至触手之处有些虚幻。徐晚容感觉一股股的阴气凉意渗透进自己体内,从身体与恶鬼接触的地方,除了右手,其他地方逐渐失去知觉,双眼也开始模糊,不知道是体力消耗,还是阴气入体之故,但恶鬼仅剩最后一口气,徐晚容强撑着不放手,一刀又一刀的捅在恶鬼身上,方才的伤口不时有些许鲜血被紧抓着匕首的力道挤出,留在清刚之上。清刚雪花般清亮的刀刃,猩红额外显眼,一道虹光夹杂着血色,恶鬼终于没了声息,再一次化作雾气,但这一次雾气很快就消散在天地之间了。 徐晚容扑通一声自半空摔落,清刚叮叮落在地上,身子落地一震,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晕了过去。 …… 疼,火烧火燎的疼,就好像肚子里的脏器变成了玻璃做的,而现在这玻璃一块块的碎了。【零↑九△小↓說△網】不时的有灵气钻入体内,带来些许凉意,却有如杯水车薪,聊胜于无。 不久前的我还是在校的学生,成绩全班垫底,在班里爷爷不疼姥爷不爱的,老师无视上课睡觉的自己,同学无视想插话的自己,只有几个人,她…… 自己真个儿就是傻,怎么会做这么危险的事?白若临走什么都没说,黑神也不出手,好像就没人担心过自己的安危。自己尽心尽力究竟为何?简安的事能帮则帮,毕竟是朋友,但自己却也不至于把命搭上。是因为爷爷么?想追上他的脚步?如果阴阳师的世界这么危险,那还怕什么天谴,每次能活下来就是万幸了,剩下的命就算捡的…… 黑神如果知道徐晚容的想法,估计很无奈。自己不出手有自己的原因,如果自己出手,徐晚容估计比现在还惨,只不过不是恶鬼弄伤的,而是自己搞的。 恶鬼的出现确实出乎意料,哪怕是徐子厚或者前几代家主,遇见恶鬼的情况也是屈指可数。这个的恶鬼,黑神事后觉得有些不对,怕只是一个次品。降术的存在积累了冤魂的怨气,一般的恶鬼伤人,是因为不伤人怨气无法宣泄,也不知道是恶鬼自己不舒服还是怎么滴。 而这一次的恶鬼虽然气势很足,实力不错,但却缺少了智慧。鬼魂很少有智慧,相对比起来恶鬼的智慧比一般的小鬼会多些。而这恶鬼,估摸着是因为降术的原因,实力上去了,智商却跟不上,否则徐晚容这次怕是要遭殃。 恶鬼为什么要伤人?黑神哪知道得清楚!小鬼说不了话,恶鬼哪会和你说话,妖还好,人的话,就算鬼想和你说,你也听不懂啊!不然随便找个恶鬼来,了解了解情况,知己知彼。黑神不知道徐家以前是否有人这么想过,但是至少自己并不知道徐家有用这种办法得到鬼魂的信息。 除非是灵吧,那已经不算是鬼了…… …… 徐晚容眯眯眼,感觉眼睛有些肿痛,简直像熬了夜。身子一翻,一阵刺痛传来,徐晚容下意识的睁开眼,伸手一摸,一粒粒的东西从胸口滚落。 这个是……米? 不是吧,自己累死累活,现在不是搞恶作剧的时候吧?!徐晚容一气,觉得内脏一疼,龇牙咧嘴吸了口冷气。 伤还没好,也不知道伤在哪儿了。拂了拂身上的米,徐晚容突然发现好些米居然都黑了,自己身上没这么脏吧! 看着这米,徐晚容愣了愣,难不成是小米? 爷爷的笔记里说到过,如果阴气入体,可以用小米拔毒。这阴气里蕴含着阴毒,恶鬼的阴气这么重,估计毒性不浅。凝神内视,体内的灵气滴溜溜运转,好像比之前还多了些,而且使用起来也更加顺手了。 难怪说战斗才是最好的训练。不过现在自己连恶鬼这种级别都可以收拾,应该算是个厉害的阴阳师了吧,没想到阴阳师还挺简单的…… …… “你真以为阴阳师很简单?”黑神看着一脸严肃却掩饰不住得意之色的徐晚容,心里有些好笑。以前的家主年轻的时候总怕自己做的不好不够,这小子也算是个奇葩。 “如果阴阳师就是像你这么莽莽撞撞的家伙,那石头这个小和尚都比你合适。你现在根本打不过人家。” “有这么厉害?”徐晚容有些吃惊,自己知道石头似乎有古怪,却不知石头居然有这么强。 “你的灵气比他的阳气好使,他的阳气是经过修炼吸收天地灵气转化而成,好像又叫内力或者内劲内气什么的吧,老黑我不太了解。但是——”黑神话音一转,怒其不争的看着徐晚容,“就算青龙偃月刀再厉害,刘禅拿着他也打不过空手的赵子龙,你明白么?” 徐晚容心里默然。战斗技巧自己确实还不够,基本就是拿灵气硬砸,没什么变通。但想着想着,徐晚容发现有些不对,黑神这不是晃点自己么! “照你这么说,阴阳师不是直接给石头得了,怎么可能就剩我这么一个独苗!” 黑神僵硬的笑了笑,让得徐晚容有些难受。 “所以说,你以为阴阳师就这么简单?” “……” “你要记住,阴阳师的战斗,不是靠拳脚的。那才是不得已。你可知道除灵和净灵的区别?” 徐晚容有些呆,这在爷爷的笔记里没说。 “字面意思吧,除灵就是除去灵异,净灵就是……净化灵异?” 黑神点点头,但又摇了摇头。 “除灵基本都是针对鬼的,而且是昨晚这种完全没办法的恶鬼。一般的冤鬼,基本都是心愿未了或者其他什么原因,不管什么事都有因果,你解决了因,自然也就解决了果。凡事都是……” “一饮一啄。”徐晚容应声道,这话在白若那听到过,不知为何黑神白若都这么留意因果。 “知道了就要理解,这才是阴阳师的精髓所在。”黑神完全不意外徐晚容的回应。 徐晚容有些似懂非懂。 “所以你只要能满足鬼、妖或灵的愿望,很多时候事情不就用像昨晚那般了……而且那恶鬼最多算个西贝货,你还是虚心点为妙。” 徐晚容苦着脸点点头,累死累活没想到居然是个恶鬼中的吊车尾,和自己这吊车尾倒是相得益彰。 “等会儿,灵和鬼不一样么?”徐晚容虚心发问,黑神的话信息量太大了,好像老是忘记自己其实只是一个菜鸟阴阳师,菜的不能再菜的那种,如果不是徐家人,估计自己最多算个业余阴阳师。 “灵和鬼很不一样,但又有些一样……”黑神说话开始绕了起来,看着徐晚容急得像打人的眼神,黑神顿了顿,“灵的形成很复杂,鬼在特殊的情况下可以形成灵,所以他们在某些地方绝对有相似之处。但除了鬼外,妖也可能成为灵,甚至还有天地自然形成的灵存在。遇到灵,你不用担心战斗,你得担心你的脑子,因为灵的攻击性不高,但出事的情况基本都是灵有某些愿望未成,所以影响到了现世。” “可这……这种人家的闲事也得归我管?”徐晚容皱皱眉,万一遇到一个文艺的灵,自己不得被烦死! “你的任务就是调节灵异界和现世的矛盾,天地人妖鬼皆算其中,灵当然也是……说句难听的,当你打乱了徐子厚的后手的时候,你的阴阳师气息就挡不住了。你不去,人家也会来麻烦你,大多数的灵可是很烦人的……” 哼,妖不也差不多!徐晚容恨恨的想着。 昨晚的恶鬼是降术催化而成。黑神没有细说,但既然有人会使用降术,那就难免会从这次的事发现到自己身上。只是这恶鬼很有可能是错过了降术最佳的收获时间,那个降术师似乎有事耽误了。 难道是死了?最好是吧…… 徐晚容走下楼,准备去吃饭。时间是早上十点不到,周大生家应该有吃的才对。昨晚受伤晕倒,之后发生什么事都不知道了,也不知道简安状况如何。 正想着,徐晚容看到了餐桌处的简安,在转角的墙面后露出了乌黑的马尾,正想打招呼,忽然发现气氛有些不对。 包括简安在内,眼前的六个人就这么站着,呆呆的不说话…… 第十三章 恶灵复生? 桌子上有些许水渍,但这不重要。所有的果盘被子此时全都倒扣在桌面上,和前几次客厅桌子的状况相似。 安静的餐厅,一种奇怪的氛围弥漫在几人之间。徐晚容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昨晚没弄干净?! “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一来就看到这样了”。简安昨晚难得没回家,也不知是否是担心徐晚容之故。 周大生摇摇头,表情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就差哭出来了。怎么着?昨晚那家伙再来一次?这不把自己弄死,也得把自己吓死啊! 徐晚容心里有些不屑,昨晚这周大生趴在地上活像只鸵鸟,就算自己尽心尽力也没求什么报酬,可这当事人自己这么怂,徐晚容心里还是有些不满。如果简安因此受伤,徐晚容绝对拍拍屁股就走人,这恶鬼你爱谁弄谁弄去。 桌子看起来很乱,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线索。屋子现在没有摄像头,几个人刚才都是差不多一起过来的,与自己到这儿的时间前后差不了一两分钟。 徐晚容摸摸下巴,灵气凝聚双眼扫了房子一遍,什么都没看出来。考虑到一开始这一招也是毫无建树,徐晚容叹了口气,往车库走去。 洞口此时只是用木板盖着,不敢填。填了怕出其他什么事,毕竟徐晚容还晕着,黑神一直不管这事;不填,周大生心里怕得慌,这个一开始信誓旦旦认为世间没有鬼的男人,现在也顾不得在简安面前的形象了,不敢填这洞,就拿快厚木板盖着。还别说,真重! 想到这,徐晚容回头看了看跟过来的简安,“林满升哪去了?” “还能去哪,走了呗。”简安揉了揉眼睛,似乎昨晚没睡好。 “这不是周大生请他来的么?他就这么走了?”徐晚容心里发笑,周大生现在是比自己还相信鬼的存在,那林满升呢?那个扬言一定有原因的林满升,比这雇主还不堪? “一开始大家都以为这事儿解决了不是?林满升好像挺急的,一大早就走了。不过看起来神色挺兴奋的,不像是吓着了……” 简安说着说着,自己也有些疑惑,这人难不成吓出精神病了?不然什么反应都好,兴奋总不该吧,可自己没看错啊…… “周大生没叫林满升回来么?”徐晚容探头探脑,还是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犹豫着自己是不是再下去一趟。 简安听到这,眉毛一弯,觉得甚是好笑,又不敢说太响,车库空空的有回音。 “他现在哪想得到林满升呐?这种事福尔摩斯来了也没用啊。你那时候晕了不清楚,周大生简直把你看成神仙了!虽然可能说的时候有些夸张。” 简安捂着嘴笑,徐晚容撇撇嘴。周大生被吓成这样,所以就想着捧一捧自己了博简安的好感?这算是曲线救国么?可是林满升…… 想到那晚林满升兴致勃勃的和自己说着有线索了,徐晚容就有点奇怪。那样一个自信又自负的人,他的自尊能允许他临阵脱逃?事情当然还不算解决,好歹得等自己醒了再看看,他一个干侦探的会不清楚这一点? 洞里完全没有异常。在洞口时徐晚容就心里有数了。井里如今与外界相当,别说当时那零下的温度,穿着短袖的自己都不觉得冷,温度没低多少,虽然井挺深的。 毕竟外面太热了。 “徐先生,您有什么发现?”周大生等在客厅,一看到徐晚容二人,立马直勾勾的看过来。设计组的两人倒是比昨晚冷静多了,一来一去对比得太明显。 “你可别一口一个‘您’的,我先和你说好。”徐晚容现在心里不太喜周大生,但话说出口又觉得有些不太合适,“你比我年长这么多,这样子要折我寿的,我也不习惯。” 周大生原本还想说什么,但看着徐晚容严肃的眼神,又想起这些个奇人异士,总有些奇怪的忌讳,说不准真有折寿这事。当下不敢开口,脸色又很焦虑,让徐晚容有些无奈。 “井里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基本上可以肯定是没问题了。”徐晚容摇摇头,心想这事太烦了,要不自己先撤吧。 周大生见得徐晚容神色有些不耐,心里一上一下的。“徐先生,你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这,这万一那鬼换地方了怎么办?” 徐晚容皱皱眉,半途而废确实不好,难不成还得再来一晚不成?可是昨晚那鬼死没死自己虽然不清楚,可是晕过去之前的情况看,不死也是阴气散的差不多。怕就怕不敢出来了,难不成还能一直等下去么? 设计组的一人突然上前,神色有些担忧。 “周先生,这次的事,看起来也不是我们设计方面的问题了,我俩准备回去交差……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先离开这里吧,说不准过段时间就好了呢?” 周大生心里害怕,没了主见,闻言颇为意动,只是末了有些犹豫的看了看徐晚容。 徐晚容余光瞄了瞄,心下对这周大生的胆子真是不抱希望了。这合着你希望我在这把事情了了,然后同时你这主人自己先跑了?!没门! “我还是那句话,恶鬼若是没死,就算你跑了,指不定他会不会跟着你过去。还有你们两人,这次也是卷进来了,跟着周先生还是跟着你们,对那鬼来说其实差别不大。” 徐晚容说到后面,存心想吓唬吓唬这设计组的两人,那人脸色一白,看了看徐晚容,而后却不知为何,神色又镇定了下来。徐晚容有些惊讶,这两人的胆量倒是比周大生大不少。 周大生心里打着小九九。这鬼万一跟着自己而去,那自己绝对是待在徐晚容身边安全。可是既然他也有可能跟着那两人……那不就变相的解决问题了么?就算跟着徐晚容走了,那也是恶鬼自己报仇,简安和徐晚容一起,估计也不会有危险。那自己是不是就这么离开…… “我去房间休息了。反正我是建议你们,今晚都在这,有可能鬼不敢出来了,但也有可能鬼被激怒了。你们这万一没了我在身边,可比哪儿都危险。” 说罢,徐晚容走上楼去。简安看了看这三人,担心徐晚容伤势未愈,跟着上了楼。 周大生心里很纠结。自己这一走,有可能鬼不会跟着来。可万一好死不死的就跟着自己……想到妻儿,周大生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但终究有了决定。 如果徐晚容知道周大生的心里天人交战,估计得乐的笑出来。昨晚的恶鬼,因为降术的缘故,明显没什么神志。判断这么一个疯子鬼的行踪,徐晚容可没那么厉害。所以刚才一番话,徐晚容随口说说而已。让人干活自己却跑了,徐晚容心里不舒服。 至于恶鬼是否会跟着去?天知道! “周先生,你看,我们这就先回去了?”设计组的两人方才看起来很镇定,似乎现在开始怕来。 周大生刚安慰好自己,一听这两人要走,下意识的又是一慌。或许是人越少越不安吧。 “这……不行,怎么说你们都是来回访的……或许这房子那里有问题,我再看看,你们再等等……”周大生拉着那人的手,另一人听到房子可能有问题,似乎怕这状态下的周大生耍无赖,脸色一变,不敢再说话。 …… 不应该啊,如果恶鬼没被消除,黑神今早和自己的对话不该是这样的。就算自己晕了,可黑神总不会看错。如果恶鬼没死,黑神完全可以说“别得意太早,事情没完”,而不是“恶鬼有问题,只是次品,别太高兴”。 想到这,徐晚容发现黑神又不见踪影,心里一阵无语。自己的手机也不知道之前被借去玩了什么,自己还没看。话说妖能使用手机倒可以理解,那鬼呢,应该不行吧…… 徐晚容又开始胡思乱想,简安追了上来,刚好看到徐晚容自言自语。 “看来你的伤应该好的差不多了。”简安说着话,听不出什么色彩。 徐晚容点了点头,思绪回到这次的事,有些头疼。 “徐晚容,我觉得你太过于莽撞了。这次你没事,但下次呢?昨晚……”简安话语一停,似乎在斟酌用词。 徐晚容回过头,看着简安,仍是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她心里多少在担心自己吧。徐晚容不敢肯定简安是否很在意自己,当然仅仅是在朋友层面。自己连朋友都不多。 大概自己心里那小小的自卑作怪,徐晚容习惯把别人对自己的感情淡化。这样,总比高估了自己在他人心里的地位的尴尬来的省心。 “这次的事只是个意外,怪我学艺不精。”徐晚容想了想,“我本来可以先困住恶鬼,再慢慢想办法的,但却什么都没做就下去了……好吧,这么看确实是我太莽撞了。” 和简安双眼对视着,徐晚容有些不习惯,错开眼神。 “我答应你,下次不会了。” 打开卧室房门,徐晚容走了进去,刚想坐下,却意外发现小桌子上,静静的躺着一本小本子。 这是……林满升的笔记本? 回忆起林满升收集线索时的身影,徐晚容心里咯噔一下。伸手拿过本子来。 第十四章 假戏真做 客厅。 周大生没有上班。这几天都请了假。公司的福利不错,自己的职位也不算低。加之以前积累的假期,时间还不算短。 设计组的两人无聊的坐在沙发上。这设计公司门面不小,装潢,家具,都能给你安排好。听说和地产公司也有关系。周大生回想起自己买这房子的经历,自己看中了地皮,找了这公司,询问了怎么设计好,家具风格以及一些小地方自己也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最后公司的方案自己很满意,对于这块地皮的勘测完毕后,自己就一直在等装修的消息。 打拼了这么久,终于有了自己的房子。虽然这一块地皮价格位置都一般,但却也差不多花光了自己的积蓄。 否极泰来么?事情太顺利了么?结果出了这种事…… 周大生喝了口水,愣愣的看着空中不知名的某一点发着呆。设计组的两人一个玩着手机游戏,一个看着小说,似乎完全没发现周大生散发出的“我很惨”的气息。 徐晚容走下楼来,快十二点了,是吃午饭的时间了。 但现在必须有些事情要解决。 “什么,你说这次的事情解决了?”周大生不可思议的看着徐晚容,这位在楼上鼓捣了会儿,楼上楼下来回几趟,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结果就这么解决了?说好的事情很棘手呢?说好的只能等晚上那东西自己过来呢? 幸福来得太突然,周大生不禁怀疑自己是否喝茶喝出了幻觉。 “事情有些意外,接下来我会说。”徐晚容看了看另外两人,主事那人偷偷的看着徐晚容,被逮个正着。 有意思。 “周先生,你认为在你这屋子里发生的事,是因为什么?”徐晚容突然问了一个看起来很明显的问题。 周大生眨了眨眼,“不就是因为……闹鬼吗?” 徐晚容先是摇摇头,而后又点点头。 周大生迷糊了,怎么总有人喜欢又点头又摇头的。 “闹鬼是必然的,因为那东西就在那,现在不出事,早晚也得出事。” 周大生点着头,不知道徐晚容想说什么。 “但是如果说所有的事情都是鬼做的,那你又错了。”徐晚容平淡的说了句,周大生猛地抬起头,一口水差点卡在嗓子眼。 “什……什么意思?” 徐晚容往后看了看,简安走了上来,手里拎着个袋子。徐晚容伸手一摸,一个物件从袋中拿了出来。 “这是,灯泡?”周大生看了看,这不就是浴室的灯泡么,卧室的东西很多都是自己选的,包括这种灯泡。 “难道说,这是你从浴室里拆下来的?”周大生明白了,自己的灯泡还没换,一来没心情,二来还没安排人过来。 “如果是鬼做的,那基本毫无线索。就算你能找到线索,那线索最后也会告诉你一个答案——那就是意外!” 周大生这才发现徐晚容手上隔着一块布,并没有直接接触灯泡,小心的样子,就像对待一件证物。想到这,周大生心里有个想法蓬勃发展,但又不敢确定,惊疑不定的看着徐晚容。 “意外的短路,意外的爆灯泡,意外的门出了故障……”徐晚容话语顿了顿,“但是如果我们换个角度,如果这次的事并不是恶鬼所为,或者说并不仅仅是恶鬼所为呢?” 周大生脸色难看,但设计组两人的神色就更是僵硬了,甚至有些气愤。周大生自己当然不会这么做,简安没那个立场,徐晚容是后来来的。剩下的只有自己两人了,而且自己两人早在装修的时候就来过这别墅。 周大生余光瞄了瞄两人,也不说话,求解的看着徐晚容。 “你是不是想说这灯泡上有指纹?”设计组主事那人突然问道,另一人也跟着点着头。徐晚容的动作很明显,多半是怀疑灯泡上的指纹就是证据。两人都有些奇怪,因为在这里指纹恰恰是最不可能的证据。 难不成这个少年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出乎意料的是,徐晚容很自然的点点头,好像事情就该如此。主事身后男人闻言激动起来。 “你这是知其一不知其二!装修设计这房子的时候,我们两人都在队伍里,这灯泡我们多半都是碰过的,有指纹最正常不过了!” 主事那人想了想,也是说道。 “不说我们的指纹,其他工人的指纹怕是也不少,别说看不看得清,就算能提取指纹,那又有什么意义?” 徐晚容听到自己自信满满的证据被全盘否定,居然也不吃惊也不反驳,简安只是静静看着,同样不说话。 周大生想了想,设计组两人说的确实在理。但徐晚容的话无疑打开了一个新思路。难道真的除了鬼外,还有其他人?然后自己就被灯下黑了? 徐晚容后知后觉的扬了扬头,似乎恍然大悟。把灯泡放回袋子,接着摇了摇头。正当三人都以为徐晚容准备说自己想错了时,一个小袋子又从袋子里拿了出来。 那是一枚钉子。被小心的放在小袋子了。 周大生一直留意设计组两人,这时两人的神态似乎有些不对,但具体哪里不对又说不清楚。察言观色多年的直觉。这在平时也有体会。周大生暗自警惕了起来,强行让自己先忘记鬼魂之事。 “灯泡不行,那就换这个吧。” 周大生很配合的发问。 “徐先生,这枚钉子你又是哪里找来的?” 徐晚容又是摇了摇头,又点点头,看着周大生略微急切的神色,心里默默吐槽黑神平时绝对很无聊,无聊的和自己说话老想着拖着自己,让自己着急。 “这枚钉子不是我找的,是林满升找到的。” 林满升?周大生似乎这才想起这人来,可是刚想回头找找,心里突然意识到,林满升不是早就离开了么?难道林满升不是被鬼吓走的? 周大生并没有看见林满升的离开,所以知道的并不多。简安之前看了这些后,才明白林满升离开的目的。 “林满升早就发现了这钉子,而这钉子其实足以解决这一次的案件了。其实这次的事情很简单,不仅对林满升来说,也是对我们来说,”徐晚容说到这里,心里也是有些无奈,“但是林满升万万想不到的,同样也是幕后那人万万没想到的是,真的有鬼出现了。” 周大生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设计组的两人脸色抽了抽。 “林满升错就错在,鬼魂的存在颠覆了他的认知,让得他放弃了之前的判断,甚至直接离开。而如果恶鬼和人为两者都存在的话,这次的事件就简单了。” 本来很简单的事,却因为真的闹鬼,而有了假戏真做的感觉。 “既然这样,你的意思是今天的事,不是闹鬼,而是有人搞鬼?”说到这里,周大生高兴了,话语都有些激动。 搞鬼与否先不说,只要不闹鬼了,自己就安心了些,否则自己离开这鬼都跟着,那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不知道徐先生为什么觉得这枚钉子就可以说明所有的事情了?”设计组的主事人没有理会周大生的话,接着问道。现在不用徐晚容说,周大生也明白,设计组的两人有问题,但设计组的两人却似乎不这么认为。 难道还有什么不对?周大生看了看那两人,又看看徐晚容。 “老办法,还是指纹啊!”徐晚容说着,突然停下来,拿着小袋子朝着设计组的两人轻轻甩了甩,“你是不是想说指纹太多,没法作为证据?” 设计组两人不说话,不知是否被说中。 “周先生,你可知道这枚钉子又是哪里找来的?”徐晚容转头问周大生。 周大生皱了皱眉,房子这么大,我怎么知道。 “难不成,也是浴室的?周大生只能这么猜。” 徐晚容这次没有点头摇头,玩多了就无趣了。 “这枚钉子并不是浴室里发现的,而是在浴室的门挡板那里找到的。”看了看周大生,徐晚容继续说道,“浴室的门设计是卷轴式的,轴承那里最忌讳有杂物进入,所以设有一块挡板。这样按理来说不会有什么东西能进入其中。就算有那个可能,但这门才弄好不久就进了杂物,而且还是卧室里不该多见的钉子,这就奇怪了。” 徐晚容语气有些怪异,设计组的两人听起来却有些刺耳。 “首先,指纹太多没法作为证据确实存在,这钉子多半就是工人不小心留下的。就算不是工人留下的,粘有我们两人的指纹也是有可能的,因为施工期间,我们也没法确定是否碰过这钉子。” 其实这次说这理由有些牵强。入住前都检查过,钉子这种可能会戳伤脚的东西就更加不可能留下了。 设计组的两人也明白这一点,继续说着。 “你说钉子进入轴承的可能性很小,但并不是没有,万一周大生就是这么……倒霉呢……”说到最后,那人突然想到周大生就在身边,语气弱了些,却还是收到了周大生危险的眼神。 “其实与其说可能性,倒不如直接去检验这枚钉子上的指纹。这一点可以拜托林满升。”简安突然发话,闻言周大生连忙点头,林满升应该有门路,虽然需要时间,但终归能解决问题。 “可是那样就不好玩了啊。”徐晚容嘴里说着,语气却毫无开玩笑的感觉,甚至有些冷。 看着徐晚容又拿出的东西,设计组的两人脸色更加难看。 第十五章 人心闹鬼 一部手机。 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就是徐晚容自己的手机。只不过特殊的是,手机上打开的那一段视频。 黑暗的背景,看环境应该是夜晚,熟悉的物件布局,明显是周大生的家。视角一会飘到客厅,一会跑到餐厅,二楼的活动空间附近也转了转,活像一段监控视频。 突然,徐晚容暂停了视频。 “怎么样,录像还要接着看么?”说着,徐晚容看了看周大生,似乎想为两人留些情面。两人只是不正视徐晚容的目光,也不说话。 “唉,其实是我自己不想托进度条,视频有些长。既然你们不死心,那我就再说一个。” 听到徐晚容还有证据,设计组的两人心慌的抬起头,想不明白。 “今早餐桌的东西完全是倒扣的,这一点和当时沙发被翻过来时我提到过的话相符。但是——”徐晚容好笑的看着这两人,“这种情况仅限于吵闹鬼,农村里时常有传闻的那些喜欢把锅碗瓢盆弄得乒乓响的鬼。用我的话来说就是小鬼,翻点东西让人留意发泄怨气罢了,并不是说恶鬼一定要这么做。更别说倒扣物件了。” 设计组的两人瞪大着眼睛,仿佛受到了欺骗。末了似乎知道自己已经被吃死了,就算死不认账,花点时间也还是一样的结果。 钉子是新的,最多只有自己两人的指纹。 “所以你一开始就想好了?所以才故意这么说的?” 徐晚容无辜的摇摇头,自己又不是侦探,林满升才是。“完全是意外,因为你们又不是圈内人,说多了也不懂罢了,懒得说太多。” 怎料这两人一直留意着与恶鬼相关之事,尽把徐晚容这不靠谱的阴阳师的话,当作了金科玉律。 主事那人嘴角抽了抽,身后另一个也是很无奈。懒得说?没说明白?自己两人还特意根据徐晚容的话语,把物件完全倒扣,结果却是自作聪明。 本来林满升离开之时,就该停手的,可惜那一丝侥幸,让自己想多了。原以为最担心的人离开了,迎接自己的是辛苦了几天的胜利…… 不甘么?有点,但又不敢说运气差。恶鬼真的出现的时候,万分害怕的两人,内心却都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这事真要说起来太缺德,忒损。但真的做了,就一发不可收拾。就像撒了个谎,你后续说不得得再撒他个百八十个谎去圆他,否则漏了陷,之前的一切就全然做了无用功。 从侥幸到希望,从希望到茫然,最后却又选择了不悔改,仍旧寄希望于侥幸。不是运气太差。从一开始就注定了这结局。不关乎其他人,只源于自己的罪,自己的恶。 “视频要不要看看?”徐晚容伸手递出手机。 “不用了……” …… 事情解决了,徐晚容却没什么开心的。本以为这样子戏弄一下那两人会开心些,解气些,但结束后却是深深的疲倦与无趣。至于这些人会不会后悔,会不会悔改,徐晚容都没去在意,这是他们自己的事,自己又不是人民教师。只是知晓了所有事后,觉得很生气,却意外的不知道为何生气。 为了周大生?自己本就不喜这人。为了自己拼命除灵,背后却有自己人搞鬼?那恶鬼就在那里,那两人搞不搞鬼,他仍在那里。多半最后还是得自己拼命除那恶鬼。说起来倒像是躲不开的缘。 一开始设计的时候,就没弄好,地基弄了快一周,却发现别墅位置之下有一条地下河,还是干涸的那种。如果不重新打地基,压实这泥土,地下河的部位发生的塌陷的可能性是有的。 但为了省功夫,设计组的人决定当作没看见。 他们对不塌陷的可能性抱有了懒惰的侥幸与期待。 谁知道回到公司后,听闻公司正在谈一单大生意,甚至到后期要带合作公司参观一下以往的案例。自己这一次接的单子,一来是别墅规模,而来又是最近完工,列在计划中的可能性很大。大到几乎是板上钉钉。 这要是万一在这种场合被发现,公司的名誉无疑就毁了,自己一个设计组的人,也就全完蛋了。 所以主事人想了想,也不知是受什么启发,异想天开的想出了闹鬼法子。一开始的闹鬼现象都是自己和设计组的其他人搞的鬼,这个不难。趁周大生一家入住前动动手脚,加上别墅外还没有摄像头,回头进来消灭证据很简单。 一开始真的只是简单的吓唬吓唬人,虽然有些缺德,却并不会出什么人命。这样说或许心里会好受些。 知道林满升一行人的到来,设计组的人有些惊慌。最后决定主事人带着另一人前来看看情况。不得已来到这对于他们来说最危险的地方。 最担心的林满升还没结果,没想到真的闹鬼了,而且还是差点出人命的那种。 本以为天意如此,天助我也,闹鬼结果真有鬼。可是假的就是假的,最终还是被发现了。 回去辞职吧。或许一开始就承认错误,并不是什么坏事,周大生看起来还好说话,只是自己一行人懒罢了。 最后就输给了人家一句“懒得说”…… 难道也是天意? …… 坐在车上,徐晚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略微有些鼓胀之感,许是伤势未痊愈,休息的也不算好。心却更是乏力。人心远比鬼怪来得更可怕烦人呐! 这一次的事,自己和林满升其实半斤八两。而且从结局来看,林满升或许比自己还多几两。 从一开始自己就没有考虑过闹鬼的真假,现在想想,第一次以阴阳师的身份接触这些事,自己心里是雀跃的,是兴致冲冲跃跃欲试想要试验自己训练的成果的。与人消灾?徐晚容就算到现在都没有这个觉悟。性格如此。 而林满升呢?徐晚容看了看握在自己手里的笔记本。林满升刚好相反,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闹鬼这种灵异的事情会真的存在。 林满升一直在收集线索,把能找到的蛛丝马迹都进行串联思考。不得不说,就笔记里的思路看来,林满升确实离真相只差一步。 或许那晚他的意思,就是准备推理结果了? 然而恶鬼出现了。徐晚容和林满升完全不同的思路有了第一次的完全分岔。 徐晚容丝毫没有察觉自己之前的思考狭隘。因为事情的发展确实和自己想的差不多。 而今早——恩,十点其实不能说早——继续出现的疑似闹鬼之事,却又打翻了徐晚容的思路。同样是闹鬼,代表的意义却又反了过来。 可林满升走了。他或许没想到会有后续,或许只是不在意了。他说有更有意思的事情去做。 如果那两人今天停手,是否真相的另一半就会永远没发生过一样?徐晚容觉得不太可能。时间会泄露一切。 不过林满升却给自己留下了这东西。看来最先想明白的,绝对不是自己。 这对于解除了阴阳师下意识什么都往鬼怪身上引的自己来说,无意识当头棒喝。人心原来最可怕。 看着林满升最后留下的一小段话,徐晚容咧咧嘴有些想笑。字迹与前面比略显仓促,也不知林满升为何特意加上这些。 “徐晚容,你这段视频哪来的?难不成真的拍了?”简安看了看身边困倦欲睡的徐晚容,仍旧有些费解,任谁都不可能这么有先见之明,就算早就怀疑,难不成还能守株待兔的拍不成,手机又不是摄像机。 听到简安说起这个,徐晚容就有些好笑。 “黑神之前拿了我的手机玩,看起来挺顺手的,我就怀疑之前手机是否就被偷偷拿走用过。结果一检查,果然……” “那黑神岂不是早就走的是那两人搞的鬼了?!”简安闻言,有些气愤,那自己几人怎么忙前忙后为的什么嘛! 徐晚容尴尬的看了看简安。 “谁说这视频里拍到那两个人了?” “啊?你不是……” “可我确实没说啊!” “……”简安想了想,徐晚容确实没有明确说过,一切都只是那两人因为钉子的事,主观的以为徐晚容有了绝对的证据。 “至于倒扣东西那个,确实是巧合,也不知道这恶鬼怎么想的,难不成因为降术催化,智商不够,所以行为像小鬼?可是……” 说着说着徐晚容发现简安不说话,只是不满的看着自己。 “额,你怎么了?” “……对了,手机的用法是我教给黑神的。” “……” 其实徐晚容也是看了林满升的笔记加上结合现实推理,才明白了所有事,只是那两人的动机之类的细节不明而已,还真不是故意不告知简安。 唉!以后手机藏好一点吧…… …… 徐晚容,对于这次的事,我现在无法发表意见。所有臆想胡扯我不想听,更不想自己来说。我希望有证据。但如今看来,科学无法解释之事确有存在,但那绝不是科学的问题,而是我们的认知,我们的科学达不到那个要求罢了。 真要说个能接受些的猜想,我觉得称之为超能力或许更好些。当然这不是我的结论,只是个人觉得这是个方向。超能力的研究国家一直都有进行,现在我倒是对其充满了兴趣。 侦探对于我而言更像是推理游戏。抱歉我并没有为当事人解决问题的慈悲之心,甚至酬金也并不缺。但这次的事,让我发现了比案子更有意思的东西。我一刻也等不及。之后的事,或许没我多大事了,可惜你昏迷不醒,只得把石头带了去,研究总得有对象才行。 和你说这些,只以为之后我们绝对还会再见,我希望你能给我更多的好奇。 第一章 心绪 解锁。锁定。 解锁。 锁定。 手机里没有游戏。不是没下载过,只是第一次玩过后,再没打开过。第一次玩也是半途而终。 卸载了。 没有电视。卧室电视联网,比手机方便。 但是不知道看什么。电视没意思。或者自己没意思。 放下手机。 手里的书仍旧翻开着。阳台突出的部位,一如徐晚容原先设想的一般。铺一张垫子,整个人躺坐在上面。落地窗式的玻璃,透光很好,很亮,很阳光。害怕刺眼,半降了窗帘。整个人,与书,与窗台,一半阴影,一半阳光。简安说这样很迷幻,不像世间人。 徐晚容笑笑不说话。阳光很好,但心情却不一定。心绪来潮,波涛汹涌。徐晚容老是这样。 犹豫了片刻,再一次解锁手机,哒哒哒打起字来。 …… 白若在那次事件后过了几天才来,跟在身后的,是一个孩子。说孩子不太准确。身高一米六左右,只是对于一米八四的徐晚容实在太矮了些。而且徐晚容也不认为那是个人。 那个孩子……那个矮子……算了,玄叶,第一次见得徐晚容,瞪着眼睛看了许久,经过客厅,经过走廊,喝着水,吃着饭。连续几天,徐晚容都享受了这近乎拷问与审视的目光。 徐晚容能隐约感受人人心善恶。这样说也不明确。徐晚容现在对于一个人的感觉很玄。喜欢一个人,不喜欢一个人,往往在第一眼,第一次见面,就会在心里有印象。而之后的事发现,不喜欢的,总有其不好之处;喜欢的,总有徐晚容赞许甚至憧憬之点。 当然,这全是徐晚容主观的取向。但无疑的是,徐晚容的直觉,比以前强了很多。 玄叶的目光,徐晚容没有感觉到任何恶意。有好奇,有询问,有检查,有期许。和白若住一起,也至少比来去无踪的黑神要好,简安家卧室很多,黑神却老是隔三差五的出现在徐晚容的浴缸里,一脸陶醉,躺在温度合适的水中。次数多了,甚至连徐晚容愤怒的眼神都习惯了。 直接无视了。 玄叶似乎就不一样,很讨厌洗澡。曾有几次在白若房门外听见玄叶的挣扎,水花哗啦。但最终都是顶着湿哒哒的头发跑出来,裹着浴巾,身后追着个白若。 徐晚容开始留意起走廊来。有些时候最好别出房间了。 总的来说,玄叶是个安静的孩子的。不论是怕生,还是本身安静。但没几天,徐晚容就发现自己错的很离谱。 砰砰砰。 嘭——嘭——嘭—— 咣当——咣当—— 徐晚容一把打开门,无奈的低着头看着门外的小姑奶奶。 “徐晚容,太无聊啦!你陪我出去玩!”玄叶一把抱住徐晚容的腰,把连埋进腰间的衣服蹭了蹭。 暑期的热度不减。徐晚容身上只有薄薄一件短袖,清晰的感觉到凸起的鼻子,在肌肤上隔着衣服划过。 不错,这就是个孩子。 “别闹,外面多热。”徐晚容的语气很淡。虽然心里有时候老是自言自语的吐槽,看电视老是自言自语的吐槽,那都是一个人生活惯了。平日里在人前,徐晚容的性格很淡。不是冷,不是疏远。只是很淡,就像凉白开。 更别说徐晚容心情并不好。此刻。 “别说笑啦,你会觉得热?”玄叶抬起头,神色很不满。 白若此次回来,徐晚容问了很多事。全都无关徐子厚。徐晚容可以问,白若看样子似乎也会说。但不知为何,徐晚容死命都没问。 灵气的运转确有法门。不是白若与黑神不说。白若不说,是因为徐晚容缺乏基础,哪怕灵果增加了这么多的灵气,却增加了掌控的难度。对于新手尤甚。黑神不说。是因为黑神不清楚。不清楚怎样的适合,怎样的最好。最关键的是,徐家的法门,只在白若身上。 白若和徐家究竟有什么瓜葛呢? 灵气吸收的法门,首先要静心。只有一段总决,读起来玄玄乎乎。白若说徐晚容还远未到读的懂的地步。灵气的吸收远比之前要快,运转也快。最大的差别是,灵气平时龟缩在了腹部,或许可以叫做丹田。吸收时流经脉络,使用时流经脉络。安静时,就待在丹田。它在压缩。 威力如何徐晚容尚不清楚,却也不甚在意。并非为之前的恶鬼有阴影,只是一想起那件事就不舒服。原以为鬼魂手到擒来,哪怕自己不敌,那也是自己的事。自己和人不一样。和一般人。 但现在才发现,人心比恶鬼更恶,更难以明喻。 就像是有人养小鬼。徐晚容一想到除灵净灵之余,还得解决人与人的勾心斗角,心下甚感疲惫。 白若,黑神与玄叶各不相同。白若时常和徐晚容说起些神神道道的东西,灵气法门也是白若在指导。黑神仍旧教自己战斗,只不过幻境的奇奇怪怪的东西,换成了黑神本人。似乎上一次的事,让原本想偷懒或者有些轻视的黑神,严肃了起来。 玄叶这个看起来像孩子,听起来像孩子,相处起来就是个孩子的妖,第一次教徐晚容符印之时,徐晚容老觉得严肃的玄叶有些好笑。不是取笑,只是有些滑稽。黑神所说的符印仅仅只是基础,玄叶则尤善此道。稀奇古怪简单复杂的符印,令徐晚容心里打颤。 但不得不说,徐晚容确实天资聪颖。符印其实和数学化学差不了多少,一般人看起来可能会觉得歪门邪道。可徐晚容必须认真接受并举一反三的探讨。阳符人符等最常用,也时常用作构成其他符印或阵法之所需。 从小到大,由简之繁。 所以白若说徐晚容天分很高。但徐子厚不喜。违背了爷爷的意思,但这一次徐晚容不后悔。 …… “今晚我不在家吃饭,下午就不出去了。”徐晚容兴致不高,说起事来也像是敷衍。但敷衍之余,徐晚容眼中却也有些期待。 话一出口,徐晚容就有些后悔。刚才一直在想这事,下意识的就说了出来。 “有事?你今晚要出去玩吗?我要去我要去!”玄叶的脸舒展开来,明明在走廊,却像在反射着阳光。但徐晚容很冷静的摇摇头。 “不可以。”当然不可以,尤其这一次不可以,尤其是玄叶更不可以。 玄叶嘟着嘴,不满与欢喜,都是喜形于色的孩子。徐晚容有些歉意,居高临下,自然的摸了摸玄叶的脑袋。 玄叶舒服的蹭了蹭,哼了一声,抬着头,看也不看徐晚容,转身走去。 “我自己找白若姐姐去。徐晚容最无趣了!” 有时候很粘人,有时候很傲娇,有时候很烦人。 徐晚容回到阳台,拿起书,却终究再也没翻开。看着楼下阳光中的花卉随风摇摆,徐晚容的心也一荡一荡的。 时间过得有些慢,明明有时候时间过得挺快。时间真是令人捉摸不透的家伙。 直到夕阳斜映在徐晚容的脸庞,整个房间都沐浴在这泛红的阳光下。因为它太斜了。走到车库,徐晚容随意的找了辆车,坐了进去。 徐晚容不太清楚车,完全不懂车。这一辆布加迪chiron只是徐晚容随便拿了个车钥匙选到的。东海车辆不限号,徐晚容不用考虑太多。驾照是简睢宁给徐晚容弄的,虽然学了没几天,但徐晚容的掌控力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开开车很轻松。 关键是不太好麻烦简安。今天更不好意思。 车很快,很稳。高速之后徐晚容看了看速度表,加了加速。虽然简睢宁车库的车绝对是好车,但在徐晚容的动态视力下,车反倒有些慢。徐晚容确定了速度表的数字其实不低,百无聊赖的一只手撑着车窗,托着下巴,一只手操作起来。 有点藤原拓海的感觉,可惜不是ae86。徐晚容无声的咧咧嘴。 东海离婺州不远,这又是条新高速,听说路程缩短。在徐晚容如云流水的驾驶与外人看来堪称疯狂的车速下,天色还没全暗,人已是到达。 这时候徐晚容才看了看表。 徐晚容一路上没有看表,不想赶时间,却又开的如此之快。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小时,但已经可以过去了。 捋了捋头发,徐晚容往目的地驶去。半路犹豫了会,找了个商城停车场停了车,在工作人员目瞪口呆的指引下,车停在很孤单的一个角落,徐晚容看了看,心里也有些孤单,转身离去。 停车场的工作人员紧急叫了几个人过来看好徐晚容的车,看着已经离开的车主,抹了抹额头的冷汗。您怎么就不选个高档点的地方停车呢? 既然时间刚好,自然得进去。其实本就想进去,不然为何开得这么快?做事一向喜欢提前的徐晚容,这一次额外的晚才出发,或许存了晚了就干脆不去了心态,但一路上油门踩得却毫不犹豫。 人真是矛盾的动物。 确定了房间,徐晚容乘着电梯往上。酒店意外的不错,似乎是某个同学出的钱。班里太多的富二代,自己平日不在意,又那里认得全。 一旁的两个小姑娘不停的把目光游荡在徐晚容脸上,但徐晚容不在意。没那个心情,爱看就看吧。一路上无视所有女士的注目礼,徐晚容走到了包厢门口,握着把手想了想,打开了门。 第二章 眼中人是心上人 “诶来了来了!”徐晚容闻言,楞在门口,有些不解。【零↑九△小↓說△網】怎么会这么大阵势? “喂,服务员,酒来了没?”一个身形消瘦,身高约莫一米七五的男生从桌子旁探出身。 卷爷? 卷爷头发自然卷,从来就没见头发留长过,估计也是留不长的,不然怎么好看?学校是市里第一的高中,某些规矩也是甚严,其中就包括头发。 “哦,恩,我再去看看。”徐晚容心知他们认错了人,但才过了两个月,自己相貌变化真就这么大?徐晚容不知该说些什么,尴尬的退出门。 该说些什么? 卷爷叫什么名字来着?大家都叫他绰号。班里很多男生都有绰号。本就不是什么贬低的绰号,表达的是亲昵之意。但徐晚容和谁都不熟,或许一开始就不知道卷爷的名字。但大家都这么叫,徐晚容也就随他。 或许心里是想融入班级的……吗? “东西给我吧。”徐晚容看着朝这儿走来的女服务员,端着两瓶酒。看起来是红酒,但徐晚容向来欣赏不了。简睢宁家里酒不少,但徐晚容很少喝。 很少为了酒而喝酒。 打开门,徐晚容把酒放在桌上,找了个空位坐下。原本在聊天的几个人有些发愣,交谈停了下来。接着是旁边几个,旁边的旁边的几个……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不约而同。 徐晚容很惊讶,他们也对集体的沉默很惊讶。 都很尴尬。 “徐晚容?你怎么……变帅了?”无筝吃惊的说着,放下了手机。徐晚容手机叮咚一响,一条信息发来。 “果然是你!” 无筝,姓无,不是吴,也不是乌武邬等其他的什么。无筝的姓很少见,名字很好听,但其实无筝长得很普通。长发及肩,发尖有些毛糙,不甚打理的样子。徐晚容一直觉得无筝对于相貌没什么概念。 第一次认识无筝,是因为无筝坐在徐晚容前排。徐晚容高一第二学期文理分班后,来到了这个班。谁都不认识,也不想特意认识。 听闻无筝和同桌说起星座,徐晚容那天也不知是心情格外好,还是午饭吃得不错,破天荒的插了话。 两人都是水瓶座。 对于星座,徐晚容其实不迷信或者觉得坚信的态度。如果这是有科学依据的,那多半涉及到统计学。而徐晚容换了个思路,把所谓的星座性格特点,每一个星座都看了一遍。不出所料,基本每个星座都能找到一两个与自己相似的地方。 这不是耍无赖吗?还是说这种星座说法太低级? 徐晚容不知道。徐晚容只知道无筝也是水瓶座,而两人也戏剧性的很有话题。 无筝不觉得,无筝和班里所有人关系都不错。至少看起来,是这样的。女生的圈子很难懂,徐晚容趴在桌上假寐之时,时常听男生这么说。 但明面上。无筝和谁都聊得来,不论女生,还是男生。 还是徐晚容。 无筝是个大大咧咧的人,为人有些豪放,笑起来的时候,徐晚容想总是起了电影里看过的东方不败,想起林青霞的大笑,时常在眼中和无筝的笑重合起来。徐晚容不觉得无筝像东方不败,亦或林青霞。只是看着那笑,意外的像罢了。 就算这样,人缘很好的无筝,和高冷帅气的吊车尾聊得来,还是令班里人很惊讶。 徐晚容不是不理人。对于谁,徐晚容都很礼貌,没有不耐烦。但大家都觉得徐晚容的声音太冷了。这一点徐晚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因为自己不觉得。 女生不一定都会留意帅气的男生,或者留意了但男生没发现。至少学校里的人,不论女生还是男生,都很努力读书,并且一门心思在这上面。 而徐晚容是吊车尾。上课睡觉,每次都拉低各科平均分的吊车尾。 徐晚容觉得老师很讨厌自己。看着老师的眼神,徐晚容就这么觉得。【零↑九△小↓說△網】没来由的,也不需要理由的。 班里人不再理会这个整天睡觉也不爱说话的吊车尾了。 而无筝和吊车尾成为了朋友。 这有什么,无筝和谁都聊得来!女生们不在意,男生们偶尔神色有些奇怪与暧昧。 同学聚会的消息是和无筝聊天的时候知道的。徐晚容不知道该找无筝聊什么。现在两人的氛围和最开始很不一样。徐晚容也不知道最开始是怎样的了。 而无筝直接说起来聚会的事。 班里自然有聊天群。徐晚容有加,但没多久就退了。 周末群里聊天很多,大家交流着。但徐晚容的信息总是一出现,就消失在屏幕上方。也没人理会。徐晚容很奇怪,想大家或许没看到? 但群里从来没有人理会过徐晚容的任何一条信息,包括无筝。 徐晚容退了群。 无筝私聊道:“你怎么退了?” “我不怎么聊天。”徐晚容打完字,突然又开心了。 “啊,还真是,徐晚容你怎么来得……这么突然,也不先说一声!”大家的话很温暖,很热情。或许是因为这一别大江南北,不知得拆散多少情侣,忘却多少友谊。 没人聊这个话题。 姜叶路向着老流氓敬酒。 老流氓和徐晚容很不熟。比不熟再不熟一点那种。对于老流氓,徐晚容所有的认知基本来自于寝室同学晚上的夜谈,而徐晚容躺在被窝里静静听着,也不发话。 老流氓家里很有钱,似乎有几家酒店。老流氓在高二就离开了学校,为的是出国读书。班里还有几个也是那个时候走了。老流氓很大方,大方到徐晚容惊讶的地步。去小卖部买东西,不论同行的人买了什么,老流氓总是会一起付款。 老流氓人气很高,长得也不丑。 老流氓也请了这一次的聚会所有花销。 徐晚容余光瞄了瞄无筝,她正与几个女生聊着天。但很抱歉,徐晚容不知道那几个女生叫什么名字。一时半会突然想不起来。这也算不知道吧。 所以徐晚容不敢搭话,如果称呼一声“喂”,是不是还不如不说话来得好? 徐晚容解锁手机,又发了一条消息。 对面没有回话。 “嘿,徐晚容,这种时候玩什么手机,来干一个!”老流氓不知是不是空腹喝酒喝大发了,突然找上了徐晚容,聊着天的男生突然又是一静。徐晚容不太自在,一口干了杯子里的红酒,老流氓楞了一下,笑了。 “嘿,大气!” 徐晚容笑了笑,心情突然比来时好了许多。 隐约感觉到女生那边有些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徐晚容没有回头。只是有些脸红。这感觉比在街上被一些大姐姐小姐姐要号码要微信来的更古怪些。 卷爷突然转了过来,和徐晚容干了一杯酒。 在徐晚容看来男生们敬酒的动作话语都很尴尬生硬。但什么事都觉得尴尬有什么意思? 徐晚容来着不惧,气氛开始活跃起来,不停的有男生向着徐晚容敬酒,徐晚容每次都是一口干了,不知是心情好,还是因为老流氓那一句大气。 徐晚容心情确实不错。 平时,班里同学大多对徐晚容有些冷漠,有些排斥,甚至有些害怕。大多尤指男生。但徐晚容没有怪过任何人,也不认为那个同学对自己有恶意。只是不在乎,只是不熟悉。 就像徐晚容不会对路过的人有任何眼神交集,而自己当然没有恶意。只是因为不认识,或者认识但认不出来的不熟悉。而如果无筝迎面走来,徐晚容就总是不知道眼睛该看哪,该笑还是该沉默,该不该打招呼? 无筝在这种时候似乎也有些尴尬。徐晚容觉得这尴尬或许是自己传的。 还是因为不熟悉。不是人不熟悉,而是迎面走来个相识的异性,自己该如何反应不熟悉。 但假如就是两人还不够熟悉呢? 男生这时候突然起哄起来,大家的脸都有些红,徐晚容也有点,但不是因为酒。 一个女生从大桌子另一头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杯酒。 能赶来的人不多,大约只有班里的四分之一。女生更少,只有五六个。但这熄灭不了男生的热情。 班里的班花,或者说学校的校花,不知为何突然来了。和徐晚容一样,事先也没有所谓的说一声。 但徐晚容自然不知道这一点,临时起意的,又岂止一人。 然而班花朝着自己走来。 起哄的声音开始怪异起来。 男生们眼神开始怪异起来。 女生的目光毫不掩饰的看向这里。 徐晚容偏过头,看了看班花身后的无筝。 李珏婉的眼中倒映着自己,自己眼中倒映者无筝。 无筝呆了一下,突然笑了笑,嘴巴无声的张合,似乎在说“加油”。 徐晚容事先转到班花脸上。 高中的女生不怎么化妆,尤其是在市里第一的高中这种压力与期许都额外巨大的地方。但徐晚容不敢说没有。简安每天都有稍稍化点淡妆,如果不是看到过,徐晚容当面是认不出来的。 简安说,化妆对于她而言,只是像徐晚容的书一样。放在书架每日都要检查,害怕受潮。但简安家的设计,自然不可能受潮。都是无意义的事。 “那无意义的事你还要做?”徐晚容很奇怪。 “但我的化妆品好歹可以护肤啊!”简安摇摇头。女生的乐趣有什么?简安确实很闲,因为她没有不闲的理由。化妆品这些小东西不就像在脸上画画一样么?消遣罢了。 但陪在身边一起买化妆品的徐晚容不这么觉得。这消遣太耗钱了。 徐晚容愣了愣,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想远了。简安突然就像不甘寂寞似的,从徐晚容脑海里跳出来,吸引了思绪。 班花走到了身前。 班花叫什么来着? 徐晚容脑门冷汗下来了…… 第三章 少年少女们 班花,或者说校花,确实很好看。【零↑九△小↓說△網】和简安不同,校花的气质,总有些青春热情之意。一米七的个子,衣服简简单单,但不失温婉;脸上有些羞涩,一双长腿停在了徐晚容身前。 徐晚容抬起头,脑海里下意识的凝神聚气,只为了……想想校花的名字。 好像是无筝的闺蜜来着。 好像名字很容易读错。 好像…… “李珏婉,咱们干一杯。”徐晚容笑了笑,想掩饰之前眼中的迷茫。李珏婉脸色更红了,徐晚容突然觉得自己的话说着似乎有些太亲近。 但李珏婉已是举起杯子,半杯的红酒一干而尽,脸上又添一抹新红。 周围的男生再一次拍起手来。 徐晚容干了一整杯,心里有些奇怪。 为什么大家的反应这么大?因为李珏婉长得漂亮? 徐晚容借着催服务员上菜,也不等大家反应,先一步走出门去。房间里有呼叫服务员的按钮,徐晚容不知道大家发现没有。只是气氛很不妙,再这么下去,总觉得某种桃色的气息要弥漫在徐晚容宁静的生活里。 靠在走廊的墙上,徐晚容看了看手机。 自己先发制人,喝了这杯酒。但李珏婉究竟是何用意?徐晚容没敢看李珏婉的眼睛。而现在徐晚容有后悔自己没留意李珏婉的神色来。 自己就这么跑了,是不是很不礼貌?是不是……会让人伤心? 徐晚容隐约有些预感,但下意识的不敢肯定。徐晚容想来都是班里的隐形人,哪怕长得清秀,哪怕现在老是有人要自己的号码,但徐晚容还是不认为自己会是一个很受欢迎的人。 有时候徐晚容觉得,爷爷的手串除了屏蔽鬼怪的感知,是否也屏蔽了人的感知? 服务员端着几盘菜走来,还是那个女服务员。 徐晚容走了上去,还是那个男生。 徐晚容端着菜,再一次打开门。 正想着自己该说些什么好,突然发现大家的视线都放在李珏婉身上。 李珏婉哭了? 徐晚容走到桌前,眼里只盯着菜。菜落在了桌子上,徐晚容装作不经意的看了李珏婉一眼。 一只黑色的猫卧在李珏婉的大腿上,舒服的眯着眼,李珏婉不知为何,坐在了徐晚容的位置上。 徐晚容张了张嘴,黑猫突然睁开眼看了看徐晚容。绿色的瞳孔里,满满的埋怨。 “玄叶?!”徐晚容不禁叫出声来。 “诶,徐晚容,这是你的猫?”老流氓大着舌头,见着徐晚容,夹了几筷子桌上的菜。 “呃……恩,最近刚养的,也不知怎么的,大概躲在车上和我一起来的。”徐晚容语气有些淡,玄叶摇动的尾巴一停,弯了下来,似乎知道徐晚容有些生气。 “哇,你有车了?”卷爷目光看了过来,“我也在考驾照,但是还没考出来,你可真够快的!” 似乎因为卷爷也正在考驾照,他对于徐晚容无意说的车很感兴趣。其他几个正在考驾照的男生也凑了过来。高三毕业生考驾照会快很多。徐晚容听说过,但没考过。自己的驾照,算不算来路不明? 原本想直接说车是公交车,但这样无疑把卷爷的话,把几个男生的兴趣都驳回了。有些打脸。徐晚容只得推脱是朋友的车。 没想到同学会上和大家的关系好了许多。只是为何以前大家都不理会自己?徐晚容以为是自己毁坏了班级荣誉。但自己就是没有想读书的心了。 大家也没想到徐晚容其实还好说话,李珏婉饭吃的不多,但却喝了不少酒,似乎很开心。 手机突然收到一条消息。徐晚容看了看。大家都已经吃的差不多,正在说着要不要之后再去唱歌。徐晚容拒绝了,打了声招呼,提前离开。 徐晚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敷衍了事。 但自己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聚会而来。 当然也不是为了李珏婉。 在酒店楼下等了许久,无筝走了出来。 “你约我出来,到底想干嘛?”无筝笑嘻嘻的看着徐晚容,但徐晚容总觉得笑容里,掩饰着某种尴尬。“李珏婉可是我的好姐妹,你就不好好想想?” 徐晚容呆住了,刚想迈出的脚步停了下来。 说不上惊讶,毕竟有所预感。但话从无筝口中说出,确认,徐晚容却还是很惊讶。 “你这次叫我来……”徐晚容话顿了顿。 “当然是为了玨婉啦!人家喜欢了你两年呢,你的情商真的有些低。”无筝说到这,突然想起了什么,后面的话似乎卡住了。 你的情商有些低。 徐晚容对这话有印象,印象的程度不亚于那天黄昏的阳光,窗外的鸟叫,无声躺在床上的自己。 徐晚容在聊天里说喜欢无筝。 但徐晚容不敢打电话。 无筝拒绝了。无筝不理解徐晚容为何喜欢自己,徐晚容也不知道。大概是喜欢不需要理由? 其实徐晚容从以前到现在都不清楚,到底什么是喜欢。但自然不能和无筝这么说。 “你的情商真有些低呢……” 徐晚容放下手机,陷进枕头里。窗外的虫鸣鸟叫很是嘲讽,吐了一道斜阳,刺得眼睛生疼。 “你找我出来,想干嘛?”无筝小心翼翼的问道。 自从那天起,两人的关系确实有些怪。但无筝似乎很重视徐晚容这个朋友,并没有故意不搭理。徐晚容也不说,他觉得说一遍和说一万遍,除了眼睛更疼外,没什么差别。 “啊……我们随便走走吧,你考上了浙大的医学院?”徐晚容反应过来。似乎想到今天本意是一场别离,无筝没有再想之前的事,沉默了会,点了点头。酒店的附近有个公园。从停车场步行过来之时,徐晚容看了许久。 和无筝走在一起,徐晚容心里有些异样。这是自己第一次和无筝单独相处,在校外,周围都是不认识的人,相互认识的也只有自己与无筝,无筝与自己。而这同样也是第一次和喜欢的异性单独走在一起。 徐晚容突然有些紧张,虽然和简安相比,无筝长得很一般,仅仅算普通。但徐晚容很紧张。 该走前面还是后面,亦或是平行,该距离多远,万一碰到怎么办? 徐晚容离着无筝大概一拳距离,走得小心翼翼,看着无筝的手,徐晚容指头抖了抖,把视线转向公园的湖。 一阵风吹过,扑在徐晚容脸上。太阳已是西沉,但徐晚容的心却快浮出水面。夏日的暑气在风中消散。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徐晚容突然想起看过的牡丹亭来。在书架的第二行中间位置,最近被简安拿了去。 怎么会想起简安? 看到摆摊的身旁一大冰箱,徐晚容转头问道:“要不要喝饮料?”无筝笑着摇摇头。 徐晚容突然回神,只想打自己一拳。在酒店里饮料红酒都喝了不少,人家又不是水桶! 徐晚容觉得平时自己不至于这么笨。这就是情商低吗? 徐晚容很害怕。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反倒是无筝不时说些话,徐晚容有问必答。 伸手在口袋无意识的摸索着,突然摸到一张纸,一看,是回东海时的机票。 “这机票给我吧。”无筝突然开口。徐晚容有些奇怪,无筝要自己的机票做什么?四周的氛围又开始桃色起来。无筝停下了脚步。 “时间差不多了。” “什么?” “我是说……我得回家了。”无筝语气有些伤感。无筝是个感性的人,所以某些方面和徐晚容很聊得来。但徐晚容感受不到。徐晚容想着浙江大学就在杭州,离东海很近。 是不是去一趟很方便? 但以什么名义呢? “徐晚容,离开之前,来个拥抱吧!” “啊?!” 无筝张开手,徐晚容有些反应不过来,下意识的靠过去。无筝的拥抱很自然,力度很自然,发香很自然。 就像……在送别一个朋友? 无筝没问徐晚容考哪。这问题就不自然了。 而徐晚容一直不自然。不敢用力,不敢不用力、手臂似乎接触了无筝的身子,又似乎隔着一层距离。 徐晚容不知道怎么告的别,也不知道无筝怎么走的。 徐晚容突然拍了拍湖边的栏杆。为什么自己不抱紧一点? 自己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徐晚容很讨厌,讨厌分析不出自己心理的时候。 但没人能完全搞懂自己的心,所以更别说对面人的心。 布加迪从停车场驶出,途径酒店。徐晚容下意识的看了看,却发现一众同学正站在门口,往旁边走。 徐晚容突然不想往前。不知是不想被认出来,还是觉得这个角度很刺激有趣,冲刷了心里的些许迷茫。 …… 大家准备出唱歌。李珏婉似乎精神有些恍惚,但唱歌怎么能没有女生?更别说是李珏婉了。 李珏婉表示自己无碍。想想李珏婉确实喝了不少酒。仔细想想,竟然都是在和徐晚容的。 徐晚容并没有留意到。 老流氓笑笑,自己先走了,说是得赶飞机。 卷爷和姜叶路喝的有些多,几个男生扶着,走向一条偏僻的街道。 走着走着,姜叶路突然摔在了地上。骂骂咧咧的吼了一句,却见扶着自己的同学绊倒在地,捂着脚踝。几个头发五颜六色的男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几人,其中一人伸着脚,没有收回。 姜叶路想站起来,但不知是否喝得太多,脚一软,又摔了回去。 李珏婉的脸色有些发白。 第四章 友谊与爱情 “嘿,挺有钱嘛。但是眼神不好啊,怎么无缘无故的踢我的脚呢?”出脚那人突然很困扰的说道。 几人知道自己或许从酒店出来就被盯梢,心里微微一沉。看来这不是偶然,自己几人被当成肥羊了。 “那么说怎么办吧,是给些医药费呢,还是……”那人动了动脚,似乎有些疼的样子,身后几人走上前来,颇有种剑拔弩张的气势。 “兄弟,你说吧……要多少?”卷爷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学着电视里直接叫兄弟。 不久前还是象牙塔里的学生,学校排名前几的大神,老师眼中的骄傲,父母心里的希望。偶尔看小说时热血沸腾,但现在所有人都发现。 这样的自己其实更怕死。 怕死没有原因,谁不怕死? “嘿,冲着你这句兄弟,我就不追究啦!”看着几人神色一松,男人不屑的哼了哼,“医药费就拿个一万吧,谁叫现在看病贵呢!” “一万!”卷爷爷们儿不起来了。出门谁带的现金会超五百的,几人都是普通家庭,卡里的钱加起来也不会有一万呐。 该死,如果老流氓在就好了。 卷爷想到这,心里一惊,有些愧疚,看了看坐在地上的姜叶路,发现对方神情闪烁,似乎也是一样的想法。 两人为自己的丑恶而难受,为当下的情况担忧。不知为何,赤裸裸的自己额外的无力。剩下几人是否也是这样想法? “兄弟,大哥,您就别说笑了,我哦哦哦哦~”姜叶路硬着头皮开口,谁知一人上前,对着自己扶在地上的手指就是一脚。 十指连心,钻心的疼,疼的姜叶路叫声有些扭曲。 卷爷不说话了,通行的几人早就吓傻了。突然,一道说话声出现,李珏婉拿着手机,刚想说话,却发现不清楚这是哪条街,正想说酒店名字,手腕被人拍了一下,手机摔在地上。李珏婉手腕瞬间红了,甚至开始有些发黑。但李珏婉咬着牙,愤怒的看着几人。 “诶哟,小美人啊!”李珏婉觉得几人说话很俗,长相很俗,发型很俗。也不知道看了什么电视剧电影,工作不找,出来当混混,眼神更是鄙视。 说话那人似乎很敏感这种眼神,不知道是不是在哪见过,眉头竖成倒八,却突然不再看李珏婉。 “你们几个,可以走了。但是——这个女孩留下!”那人说话声音不大,语气甚至不如前几句阴森,但在场的男生女生都觉得心在抖。 李珏婉看了看姜叶路,看着这个班里的尖子生,学校唯一考上清华的两个学生之一。姜叶路没说话,另一个考上清华的就站在李珏婉身前。但也没回头。 “怎么,是想留下来比划比划?”那人声音突然洪亮起来,与前一句恰恰相反。卷爷犹豫了一下,扶起姜叶路,灰溜溜的走了。剩下的人忍不住看了看李珏婉,跟着两人走去。 刚开始大家走的很小心翼翼,走的很羞愧,很不舍,却没有一人回头,接着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看着消失在路口的一群人,那人不屑的吐了口唾沫。 “哼,没种的家伙。”真要留下来,他们几人至少没那么简单。一万块,当然没有。谁会认为这些孩子有。留下一万块和留下同学相比,挨打和友谊相比…… 那人不怀好意的看着李珏婉,伸手就要摸去。 李珏婉皱着眉头,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慢慢后退,却碰到了冰凉的墙壁,一如现在冰凉的心。 一道急促的油门声响起。沉闷而有力量,声音越来越大,就像先前离开几人的步伐相反一样。一阵刹车声,酸牙的轮胎摩擦声。 几人只觉得一阵风吹来,一辆钢铁巨兽猛地出现在几人面前停下。车身一歪,车尾与几人的距离以厘米记,停在了说话那人的腰前。 那人被瞬间发生的事惊呆,反应过来之时,后背一阵冷汗,下意识的退后几步。正恼羞的想抬脚踹车屁股,却被车子又吓了一跳。 布加迪? 抬起的脚尴尬的落下。 混混没什么钱。但混混有理想。很多没钱的人也有理想。而其中一部分人对车很了解。哪怕是自己奋斗一辈子也基本不可能买得起的车。有些人是因为兴趣,而有些人又是因为什么? 混混不知道,但肯定不是兴趣。自己几斤几两自己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能不能惹,得有数。这是一个职业混混的修养。这几个孩子明显没什么钱,最开始离开那人穿着倒不错,这几人只能是一般。 但布加迪不一样。 从车上走下来的人更不一样。 看着徐晚容的脸,几人更是心里一颤。都说长相靠基因。长得丑不一定穷,但长得这么帅开着布加迪的,绝对一定有钱,甚至有权。 可能性很多,但几人不敢赌。混混得有混混的觉悟,凡事得往最坏想。而现在最坏的情况,可能是死。 几人不敢说话了。 “李珏婉,怎么还没回家?”徐晚容微笑的看着李珏婉,似乎另一边的几个个人,只是墙上调皮的涂鸦。 李珏婉犹豫了一下,慢慢的走向徐晚容。徐晚容打开车门,让李珏婉坐下,一抬头,神色变了个样。有如四月夹杂着樱花的春风,落入了十二月冰冻的湖。 几个混混觉得自己想经历了一场冬泳,冷的喘不过气来。 徐晚容没有说话,上车,启动。 布加迪不屑的轰鸣,轻巧的滑身,在这傍晚,有如暗夜精灵般,消失在另一边的路口。 几个混混咽了口唾沫,自始至终,没有开口说话。 …… 李珏婉坐在副驾驶位,腿上卧着一只黑猫。徐晚容有些奇怪。玄叶一个女孩子,一头母猫,为什么这么亲近李珏婉? 气氛有些尴尬。 徐晚容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感觉气氛有些凝滞。 李珏婉也不说话。 是不是吓到了?还是说受伤了? 徐晚容胡思乱想,缓解这沉闷的空气,最终还是在路边停下,盯着李珏婉。 李珏婉的脸又红了起来。 …… 手机上多了李珏婉的电话。 徐晚容在高速的仍旧百无聊赖,却与来时的心情很不同。无筝是否有些喜欢自己,否则为何要了自己已经作废的机票,为何会有那个拥抱?可是李珏婉是无筝闺蜜,这一次明显是为了李珏婉,无筝才和自己说了聚会之事,可是为何无筝又答应和自己去公园走走? 直到车停进车库,徐晚容都觉得自己的脑子是快爆炸的。 然后一进门,看见了坐在沙发上喝茶的简安。 时间八点多了,简安不在屋里写东西,怎么突然坐在客厅了? 女人真奇怪。 徐晚容暗自想道。 简安看了徐晚容一眼,没说话,只是喝着茶,看着书。 徐晚容心里很烦躁。不知道是为了之前逃跑的那几个同学,还是因为一路上李珏婉的神色,亦或是看起来奇奇怪怪的简安。 徐晚容走上楼,坐在阳台上,靠在玻璃上。 无筝留下一封信。 所以无筝大概对自己不是没感觉吧。不然为何,为何…… 徐晚容打开信,信的字体很清楚,很工整,有些严谨。 但这不是无筝的字迹。 无筝的字迹很大气,就像她这么个人。写作文的时候,方格纸几乎被占满,因为字的块头太大了,就像金刚。无筝的骨架也有些大。一米六七的无筝,反倒比一米六八的李珏婉看起来更高大些。 体检数据这两闺蜜就在一起,徐晚容有些怀疑自己是否记错。可是一厘米之差,竟至于斯? 所以双胞胎的差别其实也很大。 但无筝的字也并不是不好看。相反,字很好看。徐晚容的字清秀,有着自己的笔锋。这是从小爷爷教的,自己练的,后天培养的。但很多人说徐晚容的字太清秀太飘逸,就像女孩子的字。 和无筝的刚好相反,就像两人的字,选错了主人。 但这不是无筝的字。 落款是李珏婉。 心惊于李珏婉的字写的别有意蕴后,徐晚容对内容有些兴趣缺缺,浑身有些累。 大概是开车累了吧。 徐晚容走向浴室,刚想开灯,却发现一个人影躺在浴缸里,摸黑泡着澡,一双眼睛发光的看着徐晚容。 “黑神——” 徐晚容怀里有些颤动,一个黑色的影子跳下来。徐晚容打开灯,黑神神色僵硬的揉着头发,玄叶幸灾乐祸的笑着,黑色的尾巴捂住自己的嘴,就像淑女掩面。 玄叶显然知道的比徐晚容多。 黑神究竟瞒着自己……跑了多少次澡? 徐晚容有些难受起来,不是洁癖,虽然徐晚容很爱干净。和一个大男人泡同一个浴缸,徐晚容心里有些膈应。 玄叶仍旧在笑着,嫌弃的躲开地面的水,卧在徐晚容脚边,就差打滚。黑神咧着嘴,凶神恶煞的看着玄叶,玄叶也是不理,宝石般的大眼睛挑衅的看着黑神。 黑神忽的站了起来。 “你搞什么!”徐晚容下意识的想遮住自己的眼睛,可别张针眼咯,谁知一阵耀眼的黑光闪过,黑中带灰,徐晚容第一次知道,黑色也可以这么刺眼。 一个黑白相间的影子想着徐晚容扑过来。 第五章 关于梦想关于新的故事 玄叶喵呜一声,轻巧的跃上徐晚容的脖颈,徐晚容一低头,看到了趴在脚边的……一头哈士奇? 这头哈士奇毛发不长,浑身的毛色颜色鲜明,黑色白色都很纯,和徐晚容路上见过的一直略带灰的很不一样,样子很是英武。和玄叶的墨黑不一样,玄叶的墨黑毫无瑕疵,浑身从头到脚都是黑的,有如羊脂美玉。 而黑神黑白对比之下,是另一种强烈的视觉刺激与美。只是黑神龇牙咧嘴看着徐晚容后面的玄叶的样子,完全破坏了身体的美感,看起来就像一只做鬼脸的哈士奇。 徐晚容突然有些害怕黑神的脸抽筋喽。 玄叶抓着徐晚容的头发,轻蔑的看着黑神,黑神嘴里咕噜咕噜的,却不敢上前,似乎怕伤到徐晚容。 之前就发现玄叶黑神互相看不对眼,难不成是因为这个?可是狗狗……是喜欢洗澡的吗? 心里想到狗狗,徐晚容看着黑神的眼神奇怪起来,黑神似乎有所察觉,张着嘴怪叫一声,似乎在表达自己的不满和不屑。 门吧嗒自己打开了,徐晚容想到自己习惯性的锁了门,能进来的人,显而易见了。 “搞什么呢,怎么狗哭猫嚎的?”白若看了看三人。徐晚容嘴巴一抽,差点笑出来。白若绝对不是来劝架的。如果自己没在,三人会不会互相打起来?可能玄叶会帮着白若。 话说白若应该是只狐狸精,可是自己却从未看过白若真身的样子。徐晚容眼神在白若身上飘着,白若柳叶般的眼角一横,捕捉到了徐晚容罪恶的眼神。 “你小子看什么呢?不怕姐姐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白若的声音很柔,很媚,说话总是给徐晚容一种情话的感觉。但徐晚容却是脖颈汗毛一竖,摇了摇头,一把抓住玄叶,临空自黑神头上松了手。 黑神满意的低吼一声,嗷呜的张嘴。半空中光芒一闪,玄叶化作一个一米六左右的小女孩形象,脚掌轻轻的在黑神鼻尖一点,落在地上,一溜烟的躲到了白若身后,狠狠的冲着徐晚容挥着拳头。 黑神捂着鼻子,心中大气,就要往白若扑过去,但半路却停了下来。白若脚步未动,不着烟火的看了黑神一眼。 黑神别了别头,昂着脑袋往门外走去去,也不变回人形,经过白若时,玄叶仍旧躲着黑神,两人绕着白若转着圈。 黑神消失在门口。 “诶?哪来的一头哈士奇?”简安的声音突然从楼道传来,接着又是黑神不满却无奈的哼哼,简安的房门打开,又啪嗒关上了。 哼,一头色狗。想起黑神对自己和简安简直差别待遇,徐晚容恶意的想着。 “一把年纪了,怎么都这么调皮。”白若牵着玄叶的手,末了在门口回了回头。 “黑神你大可警告他,他不敢伤你,哪怕你打了他,惩罚了他。” 徐晚容皱皱眉,黑神一伙妖和徐家到底什么关系? 那白若呢? “你要是感兴趣,姐姐在房间等着你哦~”白若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这么一句话。徐晚容抖抖肩,算了,这头狐狸精,谁敢有想法。 检查了一下浴缸里是否有狗毛,徐晚容撇了撇嘴。 看来得给黑神准备一个房间,如果再不愿意……那就住狗窝吧! …… 自黑神现真身后,徐晚容觉得黑神变了许多,不再总是一副严肃的样子,就好像之前的样子都是装的。而现在装累了,破罐子破摔,逗比属性开始展露。徐晚容的窗户开始隔三差五的贴着一头哈士奇。一开始徐晚容还有些吃惊,一次两次也就熟视无睹了,继续看着自己的书。 黑神明明是狗妖,却很爱洗澡,每天都干干净净的,然后总是被简安抚摸着背上的毛发,很舒服的样子。黑神似乎对女孩子没办法,但简安的存在顺带着也帮助了徐晚容。黑神现在老是一副哈士奇的模样,一开始似乎还有些觉得不够威严,现在却……看着一头哈士奇趴在自己床上玩着自己的手机,徐晚容把书翻到下一页。 黑神,也是怕孤独的吧。在这漫长的狗生中。那么玄叶呢?白若呢? 徐晚容不知道自己的人生会如何。如今看来,自己的寿命比寻常人会长很多。如果能避过天谴的话。 小时候徐晚容没有梦想。听着同龄人说着想当科学家,想当作家,明星,很厉害的人,徐晚容很迷茫。 高中老师找过徐晚容谈话,再一次问到了这个话题。徐晚容很清楚老师的意思。想要找到徐晚容的追求,那是今后的动力。但徐晚容不知道。很认真的想了想,可是真的不知道。老师很失望,她觉得这个学生还是不想交流。 其实徐晚容想过,设想。就算在田里种菜,和每天锦衣玉食,好像真没有差别。人都是这么过的,有的吃,有的睡,还要如何。 而孤独的时候,徐晚容大概明白了自己的想法。每当孤独的时候,徐晚容就看书。小时候在爷爷那,什么娱乐都没有。除了广袤的后山,接着就只有书。小小年纪的徐晚容看了水浒,看了三国,甚至看了红楼,却看不下西游。为什么无法无天的猴子突然这么听话了?稍大了些,徐晚容把爷爷奇奇怪怪的杂书都看了。杂书杂书,自然是无益于读书学业的书,可是徐晚容觉得很充实。 现在孤独的时候,自己能做的事很多。可徐晚容却发现,自己还是只会看书,似乎也只能看书。徐晚容想着,未来有着自己的房子,房间里买个大大的书架,每天望着书架满满的书,看着书,闻着书的味道,检查书是否受潮。在向阳的阳台下,自己看着书,身边晒着几本书。 徐晚容觉得这样很美好。 就如同现在这样,这样已经很美好。 每一次对未来最美好生活的幻想,徐晚容的脑海里都没有无筝的存在。所以当徐晚容思考什么是喜欢的时候,徐晚容就很犹豫,究竟什么是喜欢。自己只有算是吗?现在李珏婉这样算是吗? 天底下的情侣夫妻,算是吗? 徐晚容不知道。没有经历过,却又不想随便经历过。不见兔子不撒鹰。但这兔子太大气了,她的眼前是广袤的世界。她完全没想过身后的鹰。 …… 简安在自己的微博下,留下了自己备用手机的号码,用于接收一些奇闻异事。现在也接受灵异的事。 而现在,徐晚容一脸奇怪的坐在徐晚容床上,说着刚才电话里听到的一件不知该如何评价的经历。 当事人小时候,看见过一个不是人的人。因为其他人的看不见她,可是当事人能看到。那时候大概初一的年纪,每天放学回家,当事人都往那人所在的山上跑。两人是很愉快的朋友。 可是高中之后,当事人每星期才能回家一次。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那个人再也不肯和他见面了,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 当事人这几天准备结婚了。可是他很想在结婚之前,再见一见那人。 徐晚容有些为难。 “他这是想……让我们去劝劝他生气的朋友?” 简安皱了皱眉,“就算是闹矛盾,可是怎么可能这么多年不出现的,那人,会不会死了?” 那当然不是人。但听起来也不像鬼。妖对于时间观念有些单薄,毕竟人家的寿命摆在那,所以这么多年气都没消,徐晚容觉得还真不是没可能。 至于死了,徐晚容心想那就更难了。活着暂且不知道怎么找,死了难不成还翻遍整座山? “电话里说的信息太少,到时候到了地点在仔细问问吧。” “你同意去了?”简安很惊讶,因为这次的事有些怪异,甚至乎,有些任性。 “最近都没什么灵异的消息,我也是闲着没事。” 而且,你的表情不是正写着想去想去么? 妖的话,或许这三头总算有了用武之地。 …… 简安自然而然的定了飞机票。徐晚容心里一边吐槽着一边跟在简安身后。 安检过的很顺利。 清刚,就黑神白若所言,名曰杀生之器。杀生之器是总称,借以称呼那些杀过动物的器具。如果拿石头杀了人,石头也就成了杀生之器,只不过媒介的材料差了些,威力太弱。杀猪刀也算,但杀一百头一千头猪,也比不上杀人来的有用。 所以杀生之器和所杀之物也有关系。就算是人,人与人也不同。杀过王侯将相的武器,当然比杀市井小民的武器来的强。,至于为何,白若三人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但因为这个特性,古代闻名的武器,自然成了杀生之器的首选。 杀生之器的强弱,与杀的人,与材料,与年份都有些关系。杀生之器凝聚了某种类似于杀气怨气的力量,不同于阳气与灵气,却也对妖鬼都有特殊的杀伤力。 所以此行清刚自然不能落下。哪怕当事人所说的她不是什么有恶意的灵异,但徐晚容的存在,就是吸引灵异的缘由。 清刚自然是过不了安检的,哪怕放在包里。 所以临走前玄叶教了徐晚容一种新的符印。 纳物。 符印画在身上,只要清刚往符印戳去,灵气注入其中,清刚就消失在符印之中,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次元。但这对于人身体负担很大。一般人的身体受不了,这方面徐晚容没事。但徐晚容承受的,除了事物本身的总量外,杀生之器这种特殊的物件,会增加额外的负担。 所以徐晚容无奈的放弃了往里面放几本书的想法。 当然,如果能找到合适的材料,制造出特制的物件,符印刻在其上,也能有这效果。但玄叶说材料很难得,非一时半会之功。 玄叶三人自然了无踪迹,看着窗外的云,徐晚容心思就像云朵,飘来飘去。 第六章 那片深山那片湖 我的家乡,地处群山之间,这里有着众多的少数民族,老一辈对这些事很清楚,年轻人却总是不以为意。 可我却独独对这些没什么意义的事有兴趣。各民族的传说,关于家乡的传说。于是我总喜欢和村子里的老人聊天,听故事。 村子往外走,几乎都是山。如果从高空看,村子就像是翠绿中的一个小泥点,一条弯弯曲曲的泥土路,从泥点里往外流去。那时候还有很多房子,都是泥土房。 老人说,山上有山神,河里有水神,森林里有老树精。我听得津津有味,但大抵是不信的。也是这么一个天气,山间风大,放暑假的我,拿着用报纸自制的风筝,往山里走去。 在山里放风筝其实是个技术活,山间树多,高而密,空旷裸露的小山坡就成了像我这样的孩子必争之地。 可那天所有我知道的山坡上,都有了飘荡的风筝,这种时候硬要把风筝弄到天上,只不过搞得大家线缠在一起,自己也没意思。可我不服气,我再次往山里走去,往更深的地方。 村里的老人也不知道,大家祖祖辈辈在这里,在这群山之间住了多久,可是老人们对于这山这水,都有着我们这些孩子难以理解的敬畏之心。 老人很喜欢我这个聊天对象,不止一人叮嘱我,深山不能进去。可我没当回事。为什么要当回事?少年人不就得有冒险的决心么?我当时大概是这么想的。 我找到了一片湖。 说是一片,是因为湖太小了,比我想的要小,和体育馆里稍大的游泳池差不多,被众多茂密的树木围着一圈。但是湖水很清澈,水看起来不浅,往下看去,深处的水,是那种介乎浅蓝与碧绿的玉色,不知道这是否和四周郁郁葱葱树木有关。 相信我,在这么个深山间的村子里,大自然的美好尽皆展现在你眼前。可是如那湖水般,一眼就让我窒息的美,我却是第一次看见。【零↑九△小↓說△網】就像是天空掉落的、遗失在这山上的一颗宝石。 山间的风沙沙的吹着,湖水安静的起着波澜。我没敢下水,因为照着家里长辈的说法,我生来忌水,玩水尚不可得,下河游泳这种事,自然更不可能了。我从没机会学会游泳。 但我不担心,风向很明显,风速也很大,风筝只要找准风向,绳子在手中轻轻的收放,风筝就能很简单的飞上天。当眼睛几乎快看不见风筝的时候,我就会拿块石头或者树干把绳子固定住,自己躺在一旁的地上,偶尔拉几下绳子,莫名的就有一种满足感。 现在不一样了,前几年回村,村子多年似乎都未曾改变,但风却不似以往那般,总有那么大的时候。类似的还有雷雨,震耳欲聋的雷声,有如天崩一般。有些人很惊讶,为何会有人害怕晚上的雷雨而难以入眠,我想在那种大自然的威严下,我们都很渺小。 这两样都是我小时候很喜欢的,但现在就算是回家乡,也难以遇见一次。每每看见新一代的孩子为了放个风筝,在学校前的操场卖力的跑着,我就很心疼。不知道说起那雷雨,是否有孩子能感受到坐在门口的门槛上,一米多的台阶外,雨点仍不停泄进来打着脚踝的感觉? 说远了,但这次的事,和我小时候的记忆是分不开的。 不是我炫耀,我放风筝的技术在孩子里算得上拔尖。但那一天却发生了意外。我躺在湖边的草地上,这比山坡那泥土来的舒服多了,阳光洒在眼上身上,我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而后却被一声声轻柔的声音唤醒过来。 我觉得眼前的光一黑,一个事物飘在我眼前。定睛一看,原来是我的风筝。不知道什么时候,风筝的线居然断了,或许飘到了树枝上,或许是草地上。现在被人捡了回来。 我看了看那人,意外的没有伸手。 那是一个姑娘,弯着腰,看着我,一双纤细的手,轻轻的拿着风筝的骨架。我看不清她的脸,她的脸上有着一块面具,白白的底,简单的勾勒了几笔,却又不像是眉眼,有些似是而非。 我很好奇,面具没有开孔,她是怎么看见东西的? 惊慌的站起来,我为自己刚才的发呆而不好意思。那姑娘和我一般高,初中的我,班里不断的有同学谁和谁恋爱的消息。每每听到这些,我心里就有些害臊。 就像是那时候。 姑娘和我差不多高,听声音不知晓年岁。那是一种清谷流水叮咚般的声音,让我不由自主的想到身边那唯美的湖。 我接过风筝,呆呆的看着风筝,甚至不知道眼睛该看哪。姑娘就在一旁站着,眼中是山间的木,水里的绿。 她叫做萤。 我唤她小萤。 小萤似乎住在山里,这让我很惊奇。她对自己的事不愿谈起,却很喜欢听我说山下的事情,学校的事情。 我自那时起时常会跑去那湖边。 在我眼中小萤就是和我差不多的年纪,在我眼中,她比学校的女同学要来得脱俗,来得清新,就像睡在草地上,拂面而过的山间微风。 直到有一天,村子里有个和我同龄的孩子一直奇怪于我的举动,跟在我后面来到了那片湖。然后他吃惊的上前打断了我,问我。 “为什么你一人自言自语?” 我不说话,我看着就在他身旁的小萤,没有看着他。 我说我在排演元旦的节目,他觉得没趣,自己下山了。 而我才知道,认识了快半年的小萤,或许不是人。 我觉得我太傻了。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个妙龄女子住在这深山?可我却没有害怕,我看着小萤戴着面具的脸,想起了村子里的老人和我说过的传说。 传说,很久很久以前(老人家总爱这么说)。 山神爱上了人类姑娘,夜夜与其相会。可是姑娘白天在家做着女红,只有晚上才能偷偷摸摸背着家人,来到这山间。 山神很苦恼姑娘上山的问题,这时候一群萤火虫自发而来,聚在一起,为姑娘领着路。而另一头,萤火虫也为山神指引着姑娘的所在。 那时候我就想着,夜晚的深山,两个光点突兀的出现在山上,中间一条萤火虫构成的光带,连接着彼此。两个恋爱中的人,跨越神与人的界限,各自循着那一条发光的萤火虫,慢慢的相会。 多美。 可看着小萤的头发,我想到的是某一天晚上,我在湖边呼叫着小萤的名字,可是小萤没有出来见我。当我一回头,树丛里一块地方发着光。我循着光而去,看到了就躲在树丛之间的小萤。 那是一种黄绿色的光,夜里衬托得小萤,多了白天没有的妖艳的美。 那是一种萤光! 老人说,山神为了报答萤火虫,帮助其化作人形,拥有无穷无尽的寿命,不老不死。 我没有和小萤说起这个传说,甚至乎,我希望当作不知道小萤的异常。 可我能感到,小萤有心事,而且有某种忧伤。 后来,高中的某个周末,我如同往常一样,再一次来到湖边。但这一次不管我这么呼喊着小萤的名字,她都没来见我。哪怕我不甘心的等到了夜晚,可我也再没有看见。那荧荧的光。 …… 林宇陌的目光没有在徐晚容身上,也没在简安身上,但徐晚容却觉得,林宇陌的眼里闪着某种光,宁静的,却又悲伤的。 一个女人走了进来,说着该吃饭了。林宇陌对着女人笑了笑,带着大家往另一个房子走去。 那是林宇陌的未婚妻。两人正准备着举办婚礼,就是不知领证了没有。 村里的房子就如同林宇陌所说,还有好些都是泥瓦房。村子里都是老人与中年人,年轻人大概在外读书工作吧。徐晚容不禁想起自己的小村子来。 山间的野菜很不错,有某种爽口清新的滋味。用料都不重,徐晚容觉得很满意。 徐晚容看着那蔓延无边际的群山,和白若三个谈着可能的事情。 黑神脸色僵硬,似乎很不爽这次的委托。在他看来,妖鬼的委托才有挑战性,这种事,对于徐晚容来说就是浪费时间。 他的说法难说没有怀着恶意。 “谁知道那人说的是真是假,如果他一开始就看不见那萤火虫怎么办?” 白若没有说话,似乎心里在想着什么。玄叶总喜欢和黑神对着干,方才在房中,玄叶就对这次的事很感兴趣。 “喂,多美好的爱情啊,你不觉得我们很有责任要帮助他吗?” “哼,他不是都有要结婚的人了?那人女烧的饭真好吃……怎么看都是一个不错的人嘛!他还想找那萤火虫干嘛?” “或许,只是心里的一个结吧。”徐晚容看着黑神,“对于山神和萤火虫的传说,黑神你是知道什么的吧?” 黑神别开脸不说话,徐晚容有些奇怪。 “我来我来!谁不知道啊!”玄叶举着手跳着,想要吸引徐晚容的视线,“这个传说是真的,那些萤火虫我还认识不少,不过不记得有叫萤的!” “那……山神和那人类女孩最后怎么样了?”徐晚容呆了呆,意外的问起了这个,玄叶皱了皱眉,想了想。 “当然没有在一起啊……山神可以算是神灵了,比一般的灵厉害多了,人类那里有这么悠久的寿命,最后那人类女孩嫁给了同村的男孩……” 第七章 湖畔的姑娘 徐晚容心里有些沉重,不知是为了女孩与山神惋惜,还是因为一份不可能的爱情。 “山神既然能够给予萤火虫无穷的寿命,那为何,为何不能令女孩永生呢?” 白若看了过来,冷漠的摇摇头。看着白若面无表情的脸,徐晚容的心格外烦闷起来。 “萤火虫算是个小东西,山神估计也是用特殊的手法让她们成为了灵,而且萤火虫无法离开山神所在的山。可是人不同,人很不同。不然你的祖先为何不去获得永生?” “不可能……吗?”没有办法了?对啊,否则山神为什么会放弃。徐晚容觉得刚才吃多了些,喉咙有些发紧。 “而且,你知道其他的萤火虫去哪了吗?”白若似笑非笑的看着徐晚容,让后者身上有些发冷。 “无穷无尽的寿命啊,可是终究只是些小妖,甚至离不开这山脉。无穷无尽的生命,无穷无尽的孤独,我没记错的话,那萤应该是最后一只萤火虫了。” 最后一只萤火虫,化作人形的萤火虫。看着听着白若的话,看着玄叶低头不语,徐晚容心中有数了。因为无尽的寂寞,最后选择了结束同样无穷的生命么? 那小萤的存在又是为何,心有执念么? “说来说去,你们不觉得应该先看看林宇陌是否真能够看见灵异的东西么?”简安倒是听得七七八八,只是刚才林宇陌丝毫没有发现白若三人就站在徐晚容身边。 徐晚容恍然大悟,而后又皱了皱眉头。 “没那么简单,这事我们来都不行,”黑神哼哼道,“真想要人看不见,连徐晚容也看不到我们。如果用能否看到我们作为一个标准,那就未免有些难为人了。” “那找一个鬼魂来?”简安想了想。 徐晚容摇摇头,“灵和鬼不一样,灵会特殊一些。就算林宇陌真看不到鬼,那也不一定看不到灵。【零↑九△小↓說△網】而且……鬼哪能说找就找到的,又不是路边的石子儿,灵就更少了。” 爷爷的笔记加上白若三人教导时说到过的东西,关于灵异的世界观正在徐晚容心里成型。但也正因为如此,徐晚容对于林宇陌回忆的真假没有最好的证明。 但徐晚容心里不认为林宇陌在撒谎。虽然就像在讲一个故事,但林宇陌的眼神闪着光,神采飞扬,却又透着哀伤。 “不管怎么说,林宇陌能看见萤,应该有其特殊的原因。对于萤的相貌特征,林宇陌说的很清楚,就我所知,应该是真的。”白若对于山神与萤火虫似乎知之甚多,但好像还是有什么想不明白。 戴着面具的脸,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么? 白若认识那些萤火虫,还是认识山神? 徐晚容没有询问白若的意思。 …… 终究,徐晚容准备试着寻找那片深山中的湖。人手还算够,却唯独不能带着林宇陌一起前往。如果小萤真的存心躲着林宇陌,那带着他,将永远找不到小萤。 徐晚容索性并没有告诉林宇陌寻找小萤之事,只说先去山上看看地形。 放心不下简安,徐晚容让黑神和简安一起,五人分成四个方向,从村里人口中得知的小山坡为起点,开始往深山里走去。 山间树木茂密。茂密的不只是树叶,树干都显得有些拥挤。才分开没几分钟,徐晚容的目力都已是寻不到另外几人的身影。 林宇陌当初还真敢走。 想到这,徐晚容觉得不太对。林宇陌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走在山上不怕迷路?哪怕是村外熟悉的山,但听起来深山对于他们来说,应该是很少触及的领域。 徐晚容歪歪扭扭的走了会,找到了一条小径。小径不知缘何形成,虽说长满青草,却不似方才一般,都是起起伏伏的树根盘踞。 和林宇陌比起来,徐晚容觉得自己幸福的多。浑身感觉慢慢达到极致,一缕微风吹过,徐晚容都能仔细感知那舒适的柔和。树梢上垂了垂,有只不知名的鸟停在树枝之上,却没鸣叫,静静的看着山间的陌生人。松鼠的尾巴一闪而过,看着蔚蓝的天空,徐晚容发觉自己多少还是怀念家乡的山,的水,的天。 这座山是否有老树精?是否有蛤蟆精?是否有其他什么奇异有趣的东西? 徐晚容的心渐渐静了下来,感觉对周身的感知愈发的敏锐。如果白若在此,定会叫徐晚容好好停下来,多多感悟。阴阳师的修行,很大一部分也取决于心灵,徐晚容现在的状态,很像道家的天人合一。 但徐晚容没有停步,也不再考虑哪个方向更加有可能,就那么随着感觉走去。 有时候特意和随意,效果说不得哪个更好。 接着眼前出现了一片湖。 徐晚容瞬间明白林宇陌没有在修饰。徐晚容有时候会夸张的修饰某些事,看书看多了的后遗症。但林宇陌并没有。 那真是一片碧蓝琥珀般的小湖,让徐晚容想起之前看过的梭罗的瓦尔登湖。徐晚容突然有些懂了,为何梭罗能在瓦尔登湖畔隐居两年。 徐晚容突然很想住在这样的湖边。可是湖边会不会很潮,影响到自己的书? 徐晚容来不及想,因为他看到了湖边的一个身影。 小萤身着淡绿色的衣服,看起来像是长裙,浑身没有什么装饰,就这么淡雅的,仿若古典画卷里走出来的美人。 虽然小萤的脸为面具所遮挡。 就如林宇陌所说,面具很怪,寥寥几笔,就像是小孩子应付作业,敷衍的几缕线条,依稀能看出表现的似乎是眉眼鼻嘴。 徐晚容很好奇。每个男人第一次见面都会为这么个美人儿好奇。更何况面具下有着无限可能的容颜。 可是在徐晚容充满灵气的眼中,面具突然发着微光,紧接着就像直视了太阳,徐晚容眼前有一块隐隐的黑暗,小萤的身影模糊了起来,面具在徐晚容眼中成为了唯一,泛着白光。 徐晚容转过头,眨巴眨巴眼。 莫名的,徐晚容想起了大脸颈后的黑气。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感觉。难道这也是一种天谴? 令寿命如此短暂的萤火虫,拥有了无穷无尽的生命,哪怕对象只是几只小小的虫儿,想来也是付出了代价。山神的代价,萤火虫的代价。 在徐晚容眼中,哪怕是白天的小萤,周身仍旧隐约有淡淡的微光,和林宇陌所说的青绿色如出一辙。 小萤就这么抱着腿,坐在湖边,不知眼中是那璀璨的湖,还是蔚蓝的天,哪怕徐晚容的脚步声就在小萤身后停了下来,小萤仍然没有回头看一眼。 “你好,我叫徐晚容。”徐晚容就着小萤身旁而坐,没有看着她,仿佛在对着空气说话。 小萤楞了一下,带着面具的脸偏了过来,看不清神色,仍是没有说话。 “如果你是怀疑我是否在和你说话,那么没错的,我看得到你。”徐晚容很肯定这人就是小萤了,不是别的什么,也不是别的萤火虫。 “你好,我叫萤,也有人叫我小萤。”小萤转过来的头停了停,似乎在端详徐晚容的脸,而后又看向身前,眼中什么都没有。 没有湖,也没有蓝天。 “哦?居然也有人看得见你?那个人现在如何了?”徐晚容没有说起林宇陌,或许朋友间的矛盾,从两人的不同角度来考虑更好。 小萤没有说话,沉默了很久。也不知是在酝酿语言,还是回忆过去。看着面具为遮挡完全的侧脸,徐晚容突然有些害怕小萤忘记了林宇陌,忘记了漫长岁月中的那个生命短暂匆匆而过的人类。 好在小萤最终还是动了。伸手掬起一瓢水,慢慢的让水自指间留下,清冽的水声,一如小萤之后的话语。 “确实有那么一个人类看得到我,但他没你漂亮。我看着他从一个孩子,长成了一个男人。他现在偶尔还是会回到这里,每天来到湖边,一开始还会孩子一样哭着喊着我的名字。现在他就那么在湖边坐着,我也就那么看着。” 徐晚容来到湖边一眼就看到了小萤。小萤并没有刻意躲着,没有像徐晚容路上想的那般,自己得爬上树上喊叫,钻进草丛呼叫。小萤就是那么坐着。 所以小萤为何唯独躲着林宇陌? “你现在……不曾见他?”徐晚容揪着湖边的草,草汁有种清新的植物味道。 “我一直都在见他。”小萤说到这,突然摇了摇头,伸出挂着水珠的手,举在空中。夏日毒辣的阳光,似乎也在树林间柔和了下来,穿过小萤的手掌,在白白的面具上,留下一个黑黑的影子,清晰而分明。 “也有那么一个男人,他就要结婚了,但是他很放不下以前的一个朋友。只是他的朋友很不想见他。”徐晚容说着,看着小萤的举动,但小萤只是放下了自己的手,就像寻常的女孩子手酸了一样。徐晚容苦恼于自己根本就看不见小萤的神色。 “或许你不知道,现在过去十多年了,林宇陌他……真的很想见你一面。”徐晚容觉得真诚一些应该不会错。小萤的心情看不出来,只能说明自己的来意。 “我清楚的记得时间。从他们不甘寂寞,选择了死亡后,我就更加记得时间了。”小萤把头转了过来,也不惊讶与徐晚容的目的。徐晚容心里一颤,想起了那一群结束了自己无穷无尽生命的萤火虫。 第八章 那转瞬即逝的 “我就这么看着时光流逝,春去秋来,山间的叶子绿了又黄,落了一地又一地,唯有这一片湖,从一开始到现在,都那么的美丽。直到有一天,湖的另一边,飘来一只纸风筝。我的生命里,又多了其他的东西,他和山间的树,树下的草一样,在我眼中不断老去。可他却不会迎来新生。有那么一天,不想再见他。” 徐晚容不说话,静静的听着,眼前的精灵女子,静静述说过去。 “可是他看到了我。躲在树后的我,却因为身体发着的光,被他找了出来。那一刻我突然记起来,自己原来是多么卑微的萤火虫啊!从蛹里爬出来,用自己的生命发着光,短短一周就结束了自己的生命。那一刻,我更加清楚的意识到,那个人的生命也是多么的短暂。” “但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 小萤最后语气一变,让徐晚容有些不好的感觉。感觉就像是放弃了什么。放弃林宇陌?毕竟在小萤无尽的岁月里,林宇陌的一生再如何无病无灾,也只不过沧海一粟。现在忘记这段感情,总好过未来终将到来的生离死别? 徐晚容想到了自己这近二十年的一生。爷爷虽然去世了,但他留下的东西永远不会消失。身边的朋友同学,哪怕生命相近,可在生命终结之前,谁能保持自己的初心不变?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都在死去。在时间,在生活,在社会的压力下,死去,复生,死去,复生。一个个新的自己出现在世间。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所以,人生不可能如初见啊,那就好好把握现在啊! 徐晚容伸出手,就像小萤方才一般。指着蔚蓝的天,看着身边的小萤。 “朋友就像是天上的星星。虽然我们不是一直看得见,但他一直都在的。” 小萤肩膀颤了颤,看向刺眼的太阳。 “虽然不会一直看得见吗……” “没有什么事是不会变的,哪怕在生命远未结束的现在,谁也不知道下一秒自己会不会变成自己都不认识的另一个人。林宇陌一直都念着你,我想,他只是想了却自己的一个心愿吧。” 小萤看不见表情,呆呆的不说话。末了,小萤突然站了起来,低头看着抬着头的徐晚容。 “今天晚上,我会在这里等着他。” …… 徐晚容看着从不同方向赶来的几个人。简安佩服的看着徐晚容,方才在林子里转了许久,才知道这深山是多么危险,没几分钟就记不得之前从哪来的了。如果不是黑神在身边,自己可不能再进这深山了。 谁成想徐晚容居然在这么快就找到了小萤不说,还约定了今晚的相见。 白若倒是不在意什么林宇陌的事,看着徐晚容,白若眼睛一亮,一把握住徐晚容的脸,上上下下仔细观察着。 “唔……你干嘛呐?”徐晚容感觉白若冰凉的手指有些异样。 “奇怪了,你是吃了个大补的妖精吧,怎么修为涨了不少啊!”白若放下徐晚容的脸,神情很是不解。徐晚容有些迷茫,这才发现之前那舒畅无比的经历之后,自己对于灵气的感知与操控似乎更加强大了,感知的范围变广,操控更驾轻就熟,自己吸收灵气的范围和速度自然都有提高。 难道白若几人还可以吃妖怪涨修为的? 徐晚容摇摇头,却更加因为林宇陌的事而高兴。 一路上,简安对于小萤很是好奇。 “小萤她长得漂亮吗?” “人家戴着面具……” “小萤真的会发光吗?” “到了晚上才知道啊!” “小萤……” “……” 晚饭后的树下,夏日的天空在山间更加纯粹,万里无云。简安拉着玄叶两人玩村子另一边跑,想要赶上垂下的夕阳。 看着渐渐发红的天,不复白日的蓝,徐晚容突然想起什么,看向一旁坐在树上的白若。 “你说,简安能不能看见小萤?” 白若摇摆着自己的小腿,明明是个老妖怪,动作却有着少女的清纯和熟女的诱惑。 “简安情况特殊,如果你能看见灵异是必然,那简安就是你这必然引出的偶然。”白若突然停下自己的腿,低头看着徐晚容,脸色没有表情。 “你会对周围的人产生影响,就像徐子厚那般。因为你的出现,简安脖子上的挂坠消失,她也就失去了抑制灵异的可能。你就当她是那种灵感很强的人吧,现在我也说不清这是好是坏了。” 白若说到最后,表情有些苦恼,似乎有些嫌烦。想到简安小时候见鬼的事,难不成因为如此和与灵异有了纠葛? 想到这,徐晚容突然奇怪与林宇陌来。一个人要见到鬼妖灵,必然有其原因,用佛家的话来说就是因果。一般的可能性出在孩子身上,小孩子体内一口先天之气未消,这时候是最有可能见得灵异之时。总有小孩子说自己见到脏东西就是如此。 此外的另一种就是某些人先天灵感很强,因为某些原因,激活了灵感,然后就有了见鬼的能力。简安大概就是此类。徐晚容观察过,其实简安体内灵气比一般人多很多,甚至比一开始见面那会也多了不少,只是灵气散布在周身,没有什么明显的用处。但或许这就是灵感的真面目? 那么林宇陌呢? 林宇陌只能看见小萤,其他的灵异都看不见。灵会比鬼特殊一些。但徐晚容这么个菜鸟阴阳师,也是第一次看见灵,哪里知晓特殊是怎么个特殊法。 哎,不想了。徐晚容看到一个身影从屋子里出来,立马站起身,朝着白若摆摆下巴。 “徐先生,真要今晚就去?”林宇陌脸色有些发白,该不会是紧张的吧? “那当然,趁热打铁,万一小萤改主意了,你可就哭去吧!”徐晚容有些不满于林宇陌的怂。林宇陌看了看发红的天际渐渐暗淡,点了点头,转身进屋了。 林宇陌的未婚妻一直不知道这件事。毕竟信与不信还得两说,说起这么个几乎是初恋的连什么东西都不确定的小萤,林宇陌心里也很苦涩。在这个节点,林宇陌只是想一了心愿,然后就和自己的未婚妻结婚。 见最后一面罢。 林宇陌带着路,不知为何,徐晚容仿佛看到了走向刑场惊慌失措的小孩。 简安在身后跟着,走着走着,似乎害怕在这渐渐黑下来的林子里跟丢了,小跑几步上前,拉住了徐晚容的手臂。 徐晚容回头笑了笑,继续赶路。 白若玄叶三人远远的跟着,徐晚容已是不想再等这三人了。白若还好,玄叶几乎看见什么东西都要凑上去看看,黑神一会消失从这里走出来,一会消失从树上跳下来。徐晚容干脆不理会这几人了。 想来就算自己跟丢了,这几人也是迷不了路的。 林宇陌在前方走着,特意和徐晚容有十几米的距离。白天自己独自来过这里,徐晚容倒也不担心。只是觉得这场约会自己几人当然不能当某种发出不和谐光亮的东西,但又担心有变故,所以才搞了这么一出。 山间的小路暗了,只有林宇陌一处打着手电。突兀的光在深山里显得很显眼。 徐晚容突然回过头,看向林子的某处。 “怎么了?”简安一直不说话,对于简安这相对普通的人来说,现在的林子几乎看不见什么东西了。 “没什么。”徐晚容摇摇头,看来林子里确实有些东西,那么山神是个什么样呢? …… 还是那片湖。湖边远比林子里要来的明亮些,大概是因为没有茂密的树木遮挡,是因为皎洁的月色投射在湖面之上。大概是怕破坏了这一片景色,林宇陌关上了手电。 景色依稀可见,却没有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林宇陌声音有些发抖,他已经很久没有在这样子在湖边喊叫过了,带着那种期待,那种忐忑。他现在只敢在湖边静静的坐着。 可是声音在山间回荡,戴着面具的人儿却依旧没有出现。 林宇陌回过头,看着躲在树丛的徐晚容。徐晚容楞了一下,自己一直在这看着,确实没有见到小萤,难不成来早了?朝着林宇陌摇摇头,徐晚容手掌一压,示意林宇陌先冷静冷静。 林宇陌看着被染成月色的湖,再一次呼喊起那个名字来。一声,两声。山间的风仿佛感动于林宇陌的坚持,吹得人头皮嗖嗖的凉。 但是小萤还是没有出来。 简安有些急了,听着林宇陌的声音渐渐降低,简安有些不满的看着徐晚容。 “你不会是在骗林宇陌吧?”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那种闲得无聊还捅刀子的人!”徐晚容自己也急,他现在突然又害怕林宇陌失望过度一头跳到湖里去。想起林宇陌那温柔贤淑的未婚妻,徐晚容就更加害怕了。 林宇陌终于是放弃了。但他没有再回过身,更没有对着徐晚容破口大骂。就算是徐晚容自己也觉得,给人希望后又让人绝望,自己也得气得不轻。 林宇陌坐在了湖边的草地上。毫无风度的,毫不留意姿势的,就像一个刚刚跑完一万米,坐在地上歇息的运动员。 徐晚容觉得林宇陌心里很累。尤其是现在。 简安眼中有些不忍,在徐晚容手臂上抓着肉狠狠扭了一下,就要起身,徐晚容突然眼疾手快,压住简安的肩膀。 “等等,来了!” 第九章 因果与没来由 一道月色般皎洁的身影,从无尽黑暗的林中走出。带着山间的风,野花的香。 徐晚容仍旧看不见小萤的脸,但却不妨碍两人欣赏着月下的美景。景美人更美。 今晚的月色,真不错啊。徐晚容有点明白夏目漱石的意思了。 林宇陌呆呆的愣着不动,似乎被这一幕而陶醉。简安握着徐晚容手臂的手不自觉的更用力了些,徐晚容也没说她。 今晚就是最后一面。当初的男孩长成了大人,要和曾经的恋人告别。不论这恋情是单方面的还是互相的,徐晚容心想,今晚都将是林宇陌今生难忘的一晚吧。 小萤向着林宇陌走来,林宇陌仍是呆呆的。 徐晚容心里有些不祥的预感。这人怕不是高兴傻了吧! 刚想笑一笑缓解气氛的徐晚容,神色却在下一秒呆住了。 林宇陌看向湖面,背影仍旧单薄,小萤走到了林宇陌跟前,伸出了手,却颤抖着缩了回去,看了看林宇陌眼中依旧如初见的湖,小萤在林宇陌身边坐了下来,歪了歪头,靠在了林宇陌肩上。 徐晚容却听见了林宇陌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气。 不对,不对!哪里不对! 徐晚容仔细的想着,连眼睛都下意识的闭上了,简安感到的看着重逢的两人之间无声的温馨,却见得徐晚容神情竟是有些狰狞,紧闭着眼。 这是怎么了?难道身体不舒服?简安犹豫着自己是否该出声,徐晚容的眼睛却在这时睁了开来。 “你……”简安压低声音刚想说什么,徐晚容却已是开始摇着头。 “怎么了?”简安有些莫名其妙。 “不要打扰他们。”徐晚容在最前竖起食指,呆呆的看着两人,就像林宇陌,呆呆的看着湖。 简安也觉得有些奇怪起来。这么久不见,这么想要见面,难道不是有话要说?那为何?为何一直沉默无言? 只有山间的风仍旧不知疲倦烦恼,忽的吹到这儿,忽的吹到那儿。 良久,良久。 徐晚容站起身来。 无视了简安询问的眼神,徐晚容就这么大踏步向前,凶恶的,毫不留情的,打破了这看似圆满了的气氛。 “徐先生,小萤她……是不是出现了?”林宇陌没有回过头。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徐晚容也觉得自己的喉咙有些颤抖,发紧,发酸。 简安呆呆的盘坐在树丛后,慢慢的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她害怕,害怕自己一不留神,就哭出声来,流下泪来。 可是声音能捂住,眼泪还是无助。徐晚容抬头看看天,再一次感受到自己的无知,感受到自己的无力,感受到自己的眼睛,有些发热。 “徐先生?”林宇陌的声音没有什么感情变化,平淡的就像是湖中的水。 “我在。”徐晚容一说话,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怎么会这么沙哑。 “小萤她……” “也在。”徐晚容吸了口气。“就在刚才,小萤她从那边过来了,现在,正靠在你肩上,左肩。” 徐晚容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平日模样。 林宇陌身子却反倒有些僵硬了,右手抬了抬,最后却又放下。 “你知道……你知道自己看不见了?”徐晚容说到这,声音还是忍不住颤抖。林宇陌太冷静了,冷静到之后就再没有回过头怀疑过徐晚容安排的约会的真假,冷静的一直这么呆坐的,眼前只有这片湖,这轮月,不知道是否到来的故人,就这么呆坐着。 林宇陌他早就知道了。知道自己看不见,看不见自己心心念念要见的人。 “我知道,不,应该说我不确定。”林宇陌转过头,看着自己其实根本就已经看不见的人儿,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小萤伸手想要抚摸林宇陌的脸庞,纤细的手却像一把刀,冷酷的穿过了林宇陌的头。 小萤缩回了手,不再尝试了。私底下,小萤究竟尝试了多少次?只有小萤和这湖知道。 原来,一切都不是小萤不想见林宇陌,只是在不知不觉间,在某一天,当林宇陌如往常一般来到这片湖,小萤却发现,站在自己身前的男孩,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自己的名字,却再也不看自己一眼。 如果那时候林宇陌心里是绝对的无助,那谁人知晓小萤心中的绝望呢? “如果说,如果说不是我看不见小萤了,而是小萤她因为什么事生气了呢?因为天气,因为风大了,因为我去晚了?女孩子不是总有不可理喻的时候么?”林宇陌笑了,不可理喻的笑了,两条清泪在月下闪着光,“现在看来,不可理喻的是我自己吧。小萤一如初见,而我却看不到她了。我真的宁愿这么多年,是小萤不想见我,那么我至少还有机会。哪怕就那么一丁点儿,好歹我还有见到小萤的机会。” 后半段话,林宇陌都这侧着头对着小萤说的。可是目光完全没对上,角度也差了许多,见着如此,徐晚容更是悲从心来。 “我一直记得时间的流逝,哪怕这无尽的生命于我而言,记住它是多么的累人。”小萤突然安静的说着,也不知林宇陌是否听得见,“因为我知道,他终将会长大,成年,变老,再和村里所有老人一般,回归于尘土。我不想让自己忘记时间,不然在某一天,害怕在某一天,自己会突然感慨‘啊,时间过得真快,又是百年了,那个孩子应该不在了吧’,心里一想到这样,我就很难受。比当初大家都选择离开这世界还难受。” 徐晚容复述了小萤的话,林宇陌静静的听着。其实这段话,一大部分是对徐晚容讲的,大概是在回答自己曾经说过的可能。 “他今年三十岁了。人类老说一生有几个几岁,但这确实很正确。三十岁,最多也就三个三十岁吧。就像当初的山神。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所以就这么结束也不错。虽然他还记得我,我很高兴,但也就更不敢去想什么奇迹了。” 听完徐晚容的话,林宇陌伸手临空摸了摸,小萤看着距离自己还有三四公分的手,笑了起来,把头凑了过去。 看着时不时重叠在一起的头与手,徐晚容感觉有某种力量在挤压着自己的内脏,就像要挤压成吨的悲伤出来。互相喜欢的人却不能在一起,能在一起的人却没法互相喜欢。但这都是谁的错,有那么一个人么?造化弄人,那造化是谁? 徐晚容很讨厌这种无力感,可世事偏就时常让人无力。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情不关风与月。 林宇陌一步一步的离开了湖边,小萤仍旧坐着,眼中是万年不变的皎月。 如果林宇陌的能力来自于先天之气,现在长大而消失了。自己的阴阳师能力是否也会因为特殊的原因消失?看了看林中的黑暗,徐晚容不知白若三人是否在哪,却也是心中迷茫。 …… 林宇陌下了山。一路上的心事无法与人说,甚至都很难和自己说。从十几岁到三十岁。十几年的执念今朝破,十几年的坚持是否都是错? 小萤果然不会不想见我。可为什么自己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走到了家,林宇陌发现奶奶在大堂坐着,看着天上的月。 林宇陌点点头,就要往里走。 “怎么啦,都快结婚的人了,怎么还和孩子一样。”奶奶的声音很安详,让林宇陌想起以前很小萤一起坐在湖边的时候。月还在,湖还在。 林宇陌突然有种强烈的倾诉冲动来。 “奶奶,你知道村子里关于山神的传说吗?”林宇陌坐在奶奶身边,看着一两年前才浇的水泥地板。 “怎么啦,怎么想起这种传说故事来了。”奶奶看着自己的孙子,眼中突然有种奇异的光。 “我在山上遇见了一个女孩,她很奇怪。你知道吗,她老是戴着面具,虽然看不见脸,但却让我觉得很亲切。我那时候总是跑到山上,和那女孩见面。” 奶奶点着头,似乎想起了林宇陌小时候的事,居然也不惊讶山上会有女孩子。 “哦,晓得了,那时候你回家就往山上跑,后来我还叫你必须先给我检查了作业才能出去玩。”林宇陌从小被奶奶带大,听闻奶奶的话,想起那时候的光景,心情似乎好了些许。 “可是有一天,我发现那女孩子不是一般人,隔壁的壮壮根本就看不见她。她躲在树丛里的时候,我甚至隐约看到了她身上发着光,就像山上时常能看见的萤火虫。” “哦?”奶奶似乎很好奇,饶有兴致的模样。 “原来她就是传说里那些萤火虫中的一个。”林宇陌还不知道小萤已是最后一只传说中的萤火虫了。如果林宇陌不存在,是否那些萤火虫会一只不剩呢? 奶奶不说话,看着自己的孙子,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以前,我的妈妈和我说起过一个故事。”奶奶看着天上的月亮,双眼毫不浑浊。“说祖上有一代,取了村里的一个姑娘。那家姑娘长得很好看,可条件很好却没人要。姑娘在山上遇见过脏东西,老是说些奇怪的话,而且坚决不同意家里说的亲。说亲的找上祖上,本想放弃这门亲事,谁知道那家姑娘莫名其妙又答应了。拜堂那晚,山上的萤火虫,比任何时候都要闪亮。” 第十章 若是相逢 小萤坐在地上,没有回头看林宇陌离开的背影。 徐晚容感觉胸中情感难以宣泄,什么符印清刚都是妄言。它们解决不了什么。 “我知道了,选择都是自己做的。她们选择了离开,是因为她们心无牵挂。”小萤站了起来,“我一直很好奇我的存在是为了什么,换个角度思考,没了我,也什么都没有区别,甚至可能会更好。” “你要做什么?”徐晚容见得小萤要走,心里有些不对劲的感觉,简安从树丛走了出来,似乎也有所感。 一把抓住小萤的手,徐晚容手里一凉,一股凉意从小萤的手里传来,一直凉到徐晚容的脑海里。 小萤回头一笑,刹那间天上的月也暗淡了些许,徐晚容一怔之后再看,却发现小萤脸上的面具裂开一道裂缝,接着是两道,三道。 面具碎裂,掉落地上毫无声息,半空中就化作一道青烟消失不见了。紧接着小萤浑身发出某种青绿色的光芒。 徐晚容现在知道林宇陌所说的光是什么一种感觉。小萤的脸第一次出现在人世,五官比例完美,和身材打扮一样,浑然一副古典美女滋味。可在徐晚容眼中,小萤就像是燃烧的飞蛾,浑身散发着青色的火焰。 喂,过了,你是萤火虫,不是飞蛾,你怎么能连飞蛾最后的乐趣都要抢? 小萤不说话,她的身子越来越小,连简安都能看到那青色火焰,就好像火焰燃烧了小萤之后,愈来愈烈,穿过那个世界,投影到现世来。 小萤不见了。只剩下一个小点。 一只萤火虫出现在徐晚容面前。徐晚容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只是下意识的觉得不对,可是小萤忽的一下,就不见了踪影。 “啧啧,这都什么事儿啊。”白若玄叶黑神三人都站在一棵树上,仿佛从一开始就是树的一部分,和树浑然一体。徐晚容没心思和白若玩语言游戏,直截了当的问。 “刚才的一切,是什么意思?” “和当初的那些萤火虫一样喽,为了结束自己这无尽的生命,无穷的孤独。” “她怎么会……”徐晚容后半句话卡在嗓子眼里,直接往林子里跑去。 正当简安奇怪徐晚容的举动时,徐晚容突然又跑了回来,一把跳起抓住黑神,扬长而去。 黑夜的林子对于徐晚容而言有如白昼,对于黑神自然更不是什么负担。两人以常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在林子里前进,就这样黑神仍旧轻松的边跑边不满的唠叨着。 “好,你厉害,你能不能变大一点?”徐晚容突然打断黑神的话,这么跑不是办法,赶到林宇陌那儿估计要来不及。 “你想干嘛?”黑神唠叨牢骚的话瞬间停止,一脸警惕的看着徐晚容。 “你变大一点,我骑着你去啊!你肯定比我快!” “哇,我又不是马,我能有多大……不行了不行了,太久没运动,虚了虚了……晚饭吃太饱了……” 徐晚容不回话,就这么一直埋头跑着。黑神见得徐晚容不搭理自己,也是一阵无趣和无奈。真要等徐晚容强硬的开口,自己还真没办法。 徐晚容突然感觉身旁狂风大作,来不及回头,脸上就被一大团毛发扑满,眼睛差点弄花。突然腰间一紧,接着一阵腾云驾雾,直到徐晚容屁股落地,整个人都是懵的。 哦,这不是地,这是一块黑白相间的地毯。 徐晚容心知黑神绝对不是普通的狗,好歹是狗妖,可谁成想这狗妖居然会飞! “你这……就算不是马,也不是正经狗啊……马那里比得上您老人家……”徐晚容说话很费劲,两手紧紧抓着黑神的毛发,唯恐摔下去,一阵阵风呼呼的往嘴里灌,实在难受。 黑神龇着牙,从牙缝里轻蔑的挤出一句话。 “滚!” …… 就在快要到山脚村外之时,徐晚容眼睛一凝,立马让黑神停下来,黑神停在半空,正好看到山脚的那个小男孩。 小男孩手里拿着个杆子,头部用铁丝弯了个圈捆着,一个布袋套在上面,看起来像是捉知了的器具。但此时小男孩拿着杆子挥舞着,身边飞着一只小小的萤火虫。 熊孩子啊! 徐晚容随着黑神下降,扑通从半空跳下来。小男孩一惊,看着徐晚容发愣,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谁知道好巧不巧的,袋子一歪,正好把萤火虫捞了个正着。 熊孩子见此,也顾不得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小手一把抓住铁丝下的布袋口捏紧,萤火虫在里面发着光,却跑不出来。 “你给我……给我看看这东西行吗?”徐晚容心想坏了,小萤被抓住了,当下就像破口大骂,可一看到小孩子稚嫩的脸,徐晚容把差点爆出口的话收了回来。 “你好不知羞啊,想要萤火虫自己抓啊,自己的事自己动手。”小男孩认真的说道。 徐晚容差点一口气不顺憋死自己。 “那哥哥拿东西和你换好不好?”徐晚容也不知道自己笑的有多不自然。本来就不怎么出门的人,更别说应付小孩子了。 “那你有什么?”小男孩狡黠一笑,似乎想要把小萤换个好价钱。 “呃……口香糖要不要?”徐晚容掏了掏口袋,啥也没有,吃的都没有,自己向来不吃零食,口香糖还是坐飞机前买的,就当清新口气。 “不要,这种糖没什么味儿!”小男孩撇撇嘴,似乎很看不起口香糖。徐晚容挠挠头,突然看到还飘在自己上方的黑神,趁着黑神不留意,一把抓住黑神的尾巴拉了下来。 黑神吃痛,刚想大骂出口,看到身前的小男孩,连忙变成哈士奇的外形。四腿落地这才想起,除了徐晚容没人看得见自己的真身啊,急什么? 接着黑神就看到了小男孩罪恶的眼神。 村子里的狗都是些土狗,中华田园犬。战斗力不谈,论样子自然不及黑神,再加上黑神奇葩的爱洗澡,身上黑的墨黑,白的洁白,从来都没有污点。小男孩的眼睛瞬间亮了。 无视黑神愤怒的嚎叫,徐晚容放开布袋,把萤火虫轻轻的放在手上,可是却是愣住了。萤火虫在徐晚容手上爬了爬,自己飞走了。 气息不对,这不是小萤。 徐晚容丢下杆子,拔腿就往村里跑。黑神见此,嚎叫声更加悲惨。 …… 握住小萤手的时候,一小段记忆顺着那股凉意,进入徐晚容的脑海。 小萤曾想过不再见林宇陌。可是自己身上却突然发出了光。这光自从自己化作人后就很少见了。小萤知道,林宇陌多半是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半大的孩子,只以为能做到不形于色,简直可爱。 小萤心里不舍。每当想要再一次不见林宇陌,她就不舍,就这么纠结着,直到有一天,林宇陌在湖边喊叫着,在自己面前喊叫着,嘴里都是自己的名字。看着林宇陌的脸从期待到恐惧,小萤感到某种深深的寒意涌上心头。 大家都因为寂寞而死,选择结束无穷无尽的生命。遇上林宇陌,小萤才觉得自己的坚持是对的,她觉得自己不再寂寞。可是在林宇陌看不见自己后,小萤想了更多。林宇陌终究会死,到那时候,自己能忍受这份孤独么? 感受过快乐,孤独才成为孤独,寂寞才有了意义。 每每想到这里,小萤就会想起那个夜晚,山神带着自己一群萤火虫,飘在空中,看着山下的屋子。村里正在迎亲,当初的女孩子,就要嫁人了。 小萤从未见过山神这般神情。山神是大山的守护神。山中诸多恶兽凶妖,都不敢在山里和山神作对。山神就是山里的神。他的灵力甚至可以让这么多萤火虫化作人形,和他一起拥有无尽的寿命。 可是那天山神哭了。眼里是绿色的,就像小萤曾经停留过的青草,绿叶。小萤觉得心里对于山神的憧憬崩塌了。山神也有做不到的事,也有无力的哭泣,绿色的眼泪。那么和山神相比,卑微的自己,真能安然享受这无尽的生命吗? 山神的哭泣没有声音。留下的眼泪,就像老树被扎了个口,留下了树脂。 山神就那么静静看着,看着姑娘被迎进另一家的门。 既然林宇陌看不见自己,那自己这无尽的生命有什么意义?山神都忍受不了无尽生命中的孤独,自己又何必害怕,只要化作萤火虫,林宇陌还是能看到自己的,哪怕认不出自己,只要看到自己,就足够了。 可是萤火虫只有一周的寿命! 徐晚容看到小萤回忆中的那房子,虽然细微处有变化,但和林宇陌家的房子几乎没什么区别,更重要的是地理位置完全一样。 原来如此。 …… 林宇陌站在房门前看着山上的草地,未婚妻挽着他的手,静静的看着。突然,一只萤火虫飞了过来,慢慢的,无声息的,仅有微弱的青绿色的光。它在林宇陌身前停了停,吸引了林宇陌的目光。 “这是?!”林宇陌回过神来,不顾未婚妻惊讶的神色,就要追着离开的萤火虫而去,可是突然一阵风吹过,树叶哗啦啦作响,一大群萤火虫飞起,之前的萤火虫早已辨认不出。 两人在一大群萤火虫的包围下,好像身临星空。 林宇陌停下脚步,慢慢的安静下来。看着未婚妻询问的眼神,笑着摇了摇头。两人安静的待在萤火虫之中,默契的没有说话。 看着萤火星光中的两人,徐晚容默默的离开那块草地。 若是相逢应不识。若是相逢应不见。 若是相逢,应是永别之时。 第十一章 点儿背 林宇陌很快就会与未婚妻举行婚礼。照着村里的习惯,大概会很繁琐并且诡异吧。说是诡异,是因为林宇陌并不是汉族,少数民族众多,习俗也众多。在这一生最重要的仪式之一,会有些常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习俗也就很正常。 那是约莫两三天后的事。 小萤是否再次出现,徐晚容不清楚,林宇陌自然不会说。人不能总缅怀过去,沉浸就不好,凡事最忌讳过度。一直盯着后视镜可是会撞车的,开车的时候必须专心的注视着前进的方向,已经走过的路,时不时回顾一下就好。 执念,真是一种顽强的东西呢! 呼吸着山间的空气,徐晚容感觉自己的修为进展比在城市要好些许,但几天下来却一直看不出个所以然。或许是草木聚集灵气却吸收不尽,所以灵气浓度偏高? 这么说起来,人的优势真是不多。如果动物植物能与人一样,生而有智慧,或者体型和人差不多,那么人的处境地位就很尴尬了吧? 以前不是有部电影讲的一群猩猩有了人一般的智慧从而引发了一系列问题么?假想的存在依托于可能性,虽然不一定成真,但很多事有可能的时候反倒是最可怕的时候。你总得提着点心。 而就灵气而言,徐晚容发现不论动物还是植物,总会无意识的吸收灵气。原理无从得知。人类连自己的身体都研究不透彻,又怎么研究其他物种?徐晚容不觉得自己有那么厉害,自知之明的体现就是把这种问题放到逻辑推理上来。 妖的存在,离不开吸收灵气,乃至日月精气。所以生物链顶端的人类,为何没有这种能力?亦或是说,从某个时候开始,人类就失去了这种能力? 如果这种能力是大自然的馈赠,那人类有数不尽的理由无福消受于它。毕竟人类这种生物,老喜欢在身上打洞,破坏起环境来完全可说是天赋凛然头角峥嵘…… 明明人类也是动物啊,哺乳类,界门纲目科属种仔细列下来也有长长一条吧。【零↑九△小↓說△網】 如果这是人类有了清楚的自我意识,清醒的头脑的代价,那值与不值实在无从说起。人,要么清醒的活着,要么清醒的死去。否则行尸走肉的人生,还不如归于未开化的动物。不过这自然不可能,相反的是,无法归于未开化对那些行尸走肉反倒是灾难。一切的生活磨难挑战都将是炼狱般的折磨,只能浑浑噩噩的接受。 所以小萤活得比其他萤火虫要幸福吧。虽然一开始都是一样的,但小萤的一生显然有了自己的意义。她没有为寂寞孤独而死,或者说正是认识到了寂寞孤独真正的折磨,坦然的选择死亡。 看着林宇陌和此后一生都将在一起的人走在一块,小萤是抱着怎样的情感?只要看一眼就够了? 徐晚容自诩做不到。如果无筝突然告诉自己说有了男朋友,徐晚容想到这就已经难受,不知道之后会做出些什么。 无筝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情感呢?有人说,男女之间没有纯洁的朋友友谊。说得好像异性的荷尔蒙抑不住的一直往外弥漫,就像井喷的油田。然后友谊就腻歪了,就变味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可怕了。有了对象的人岂不是都得与异性保持距离最好视而不见?否则既然没有纯洁的友谊,那不就所有异性朋友都是出轨的契机? 徐晚容不知道这算不算反论证。他可没学过这些。这个人高中刚毕业大学都没准备上呢! 所以同学会的时候,徐晚容难免会有些尴尬。好像自己是不应该出现的人。班里有了自己这个年级都数得上的吊车尾,却仍旧几乎次次年级第一。自己这小白兔怕是进了狼窝了。 所以同学说起谁谁谁考上哪了谁谁谁以后准备读什么专业,徐晚容听起来都遥远的好像小时候小伙伴口中的未来想当科学家。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事。当然是对自己而言。 所以同学会并没有如愿的营造出离别的伤感,却难免有了些炫耀的肮脏。或许有意或许无意,但想到之后李珏婉被独自丢下的时候,徐晚容就有些不屑。 不能从成绩上打败你,还不能从节操上鄙视你不成! 可是想到李珏婉喜欢自己,而且还是闺蜜无筝幕后支的招。偏就自己喜欢的是无筝。 第二次告白失败,徐晚容曾经和无筝说过,如果以后有了男朋友,一定要告诉我啊!徐晚容已经不抱希望了,有些人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情不知所起,所以找不到一定能让它起的方法。 然而让徐晚容惊讶而又难受的是,无筝再一次义正言辞的拒绝了。 “如果我有了男友就特意告诉你,那不就搞得好像我们俩有点那啥嘛!” 啥,那啥是啥?我可是和你告白了两次诶,班里人都暧昧的看着我们诶,我们俩没那啥?啥到底是啥? 真就那么不想有朋友以上的情感么?说好听点是重视这份友谊,说难听点就是一点希望不给吧。 除非你是接盘侠。 但徐晚容不相信。哪怕无筝不喜欢自己,但无筝仍旧是徐晚容心中那个独特的奇怪的自己想不透的女孩。她和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 “喂,想什么呢!”简安突然大力的拍在徐晚容的肩膀上,以徐晚容的灵觉居然没有事先发现,心里想着小九九,差点惊得呼出声。 “噫,徐晚容小兄弟大清早发春哦!”简安明显不是来问问题的。“在这里干嘛”可以算得上是一种搭讪的技巧,或者说打开话题。简安对自己又是什么感觉呢? 不知道无筝为何不喜欢自己。 也不知李珏婉为何喜欢自己。 “哎,人的感情真是件复杂的东西。”徐晚容揪了一株狗尾巴草,对着蔚蓝的天,看着狗尾巴的边缘在高亮下虚化。 人的眼睛真是不顶用的东西。 “怎么,还在想小萤的事情呢。”简安好就好在喜欢搭理自己,不像无筝总有种刻意的疏远,也不像李珏婉有种怪怪的尴尬。但简安也是女人,记仇的女人。 “我也还记得那晚你就这么把我丢下一个人在那里呢!”简安蹬着眼睛,在徐晚容求饶的眼神下,夺过徐晚容手中的狗尾巴草,拍苍蝇似的拍着徐晚容的脸。 好痒。 话说白若和玄叶不是在那嘛!事出有因…… 简安的工作就是码码字,虽然简安没必要靠着这份算起来也相当不菲的工资过活,但简安说自己得为读者负责。 “书写到一半太监了的,比真正的太监还要可恶!” 没有为可怜的太监的争辩,虽然被一竿子全打翻的太监有些心疼,但当时简安坚定的表情可不是让自己讨论太监可怜与否的时候。 这个村子简直比徐晚容所在的小村还要神奇。说是神奇,风景占一点,人文风俗占一点,传说占一点。但于徐晚容而言,山神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奇迹了。 山神,都可以算是神灵的存在。这和普通的灵可不一样。从山神凭一己之力让众多萤火虫拥有无尽生命这一点就可见一斑。灵与妖和鬼都不同。什么东西都可以成为灵,不论是事还是物还是其他什么诡异的东西。灵才是天生地养,没有特殊的原因不会形成,战斗力也可强可弱。 山不在高,有仙则灵。白若说这里的仙指的就是山神。有山神所在的山脉,可见灵气的浓郁以及年代的久远。毕竟山脉也是会移动的。家乡的后山有没有山神徐晚容不清楚,白若也没说。经验告诉徐晚容,白若没说的事,不论是不想说还是不能说亦或懒得说,都没什么区别,别自讨没趣就是。 那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呢?如果真的有龙,那肯定比黑神这是哈士奇要爽吧!飞在空中毛发飞扬打到脸的感觉,真没有看起来那么帅气,徐晚容撇撇嘴。 “哈欠——”山里某处清泉,黑神舒服的泡着澡,突然身子一冷,打了个喷嚏。狐疑的左顾右盼,黑神神经兮兮的沉入水底。 “如果是徐晚容那小子呼叫自己,那自己最好还是没听到为妙……” ……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林宇陌没事,婚礼也没事,但村民却有人出了事。对于村子邻里文化而言,你的事,就不一定只是你的事了,尤其在这特殊的时候。 林宇陌不得不一起想办法,必须在婚礼前把事情解决。 “村里有孩子不见了?”徐晚容讶异的看着林宇陌,不是吧,你点儿也太背了吧! “老王家的姑娘,才十岁,平日就古灵精怪的,谁成想今早突然就不见了,老王说孩子可能跑去山上玩了。” “大清早跑去山上玩?”徐晚容差点想笑出来。不是吧,现在才八九点,再早谁会那时候跑山里玩! “村里的孩子应该不敢往深山跑吧?”徐晚容突然想起之前林宇陌说过的关于村子的山。山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现今的村民相信与否先不说,深山几乎没什么人进去,谁都不熟悉,孩子就算是放风筝也不会往深山跑啊? “这个……老王说孩子好像前几天说起过在山上看到奇怪的东西……”林宇陌表情有些奇怪,徐晚容一想,难不成是萤火虫?可是小萤当初引起的众多萤火虫都是村外田野里的,和山里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山里有什么奇怪的连锁反应? 徐晚容不认为山上有什么恶灵,因为山神的存在。 “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第十二章 密集之罪 老王家的孩子王二丫。 现在不是吐槽名字的时候。徐晚容不住的在心里告诉自己,可是心绪从不是由人任意控制的。王二丫,真名!这孩子长大了不得立马改名字啊! “真就叫这个?”徐晚容忍不住问了句。 “呃……一般都会在初中的时候想个正式的名字,二丫先前有个姐姐,但是早夭了,所以就先二丫二丫的叫着。” 既然没有正名,那么都一样。名字存于人与人的称呼之间,效果是一样的。 “十岁是周岁还是虚岁?” “虚岁。”林宇陌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有些像算命的了? 一个人的生辰八字代表了很多信息。如果把自己的名字详细的写法以及生辰八字完整的告诉徐晚容,徐晚容甚至可以诅咒那个人。 但是从二丫父亲口中知道这些后,徐晚容却发现二丫的气息模模糊糊。 恩,尴尬了。 看着二丫父亲期待的眼神,徐晚容眼角直抽抽。 窥探他人命运难度可高可低。短期的未来尚且有失败率,长期的未来,有些人甚至只能拿命去推算。阴阳师一般不会这么做,徐晚容自己也不想当算命的。城管惹不起。 不过王二丫的行踪,如若不是自己失误,那么此时必然是遇到奇怪的事,奇怪到屏蔽了自己的感知。 对了,怎么没想到呢! 在大叔夫妇二人奇怪的眼神中万分保证,拿走了二丫穿过的一件小衣服,徐晚容走到了村子外面。 “你这是想干嘛?”简安奇怪的看着徐晚容,难不成要做法? 林宇陌一直忙于婚礼的准备,这会儿已是回了家。徐晚容高深莫测的摇摇头不说话,心里一直在呼唤着某人。 良久。 “喂,衣服掉地上了!”简安实在看不下去了。徐晚容一开始愣愣的看着前方发呆,之后索性连眼睛都闭上了,差点以为睡着了。 徐晚容脸一黑,暗中把某只关键时候掉链子的狗骂了个狗血淋头。 徐晚容发现自己与白若玄叶以及黑神有某种奇妙的感应。靠的近的时候甚至能清楚知道对方的位置,哪怕闭着眼。就算离得远了,徐晚容心中呼唤,对方也能有反应。 黑神绝对知道自己在叫他。因为徐晚容感觉到了某个慵懒舒服的意念在感知到自己后,困扰了一秒钟,果断不动弹了。 装傻充愣倒是挺在行。 想了想,徐晚容摇摇头,死马当活马医吧。心里又开始呼唤另一个人来。 还没一分钟,一道黑光闪过,也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玄叶化作一只黑猫扑倒了徐晚容身上。 似乎黑神玄叶都喜欢用这个形态,难道这样比较舒畅?那白若为何…… 给玄叶闻了闻衣服的味道,玄叶在徐晚容身上爬了一圈嗅了嗅,站在徐晚容后脖颈,伸出一只爪子指了指。 搞定! 徐晚容回头看了看有些发愣的简安,大手一挥。 “走啊!” 看着徐晚容往那方向而去,简安有些头疼。还以为会有什么奇怪的方法,结果意外的……朴实。 …… 黑猫白猫,能抓到老鼠的才是好猫。 阴阳师有些记载的方法匪夷所思困难异常并且很是炫酷,但徐晚容一直对于繁琐的事不感冒。更别说自己现在也施展不出来。 这事如果摆脱到白若或是黑神身上估计够呛,这俩一个不敢管一个不听管。如此一比玄叶倒是听话宝宝了。除去调皮捣蛋精力旺盛外闹起脾气来同样不讲理外。 狗拿耗子,猫成了缉毒犬,嘿! 在徐晚容的头发差点被抓成鸡窝之前,两人一猫来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如果说那片湖留给徐晚容的是一种矇眬与一阵悲伤,那么这一片草木实在让徐晚容眉头紧皱。 太茂密了!换个密集恐惧患者来简直能被密密麻麻的枝条叶子弄到崩溃! 玄叶告诉徐晚容,密密麻麻的中心有着王二丫的味道。 “……”徐晚容看着能把脚缠住老半天的枝条,心想自己真是不会飞啊! 这一块与林子泾渭分明,几人高的树木,到了这里只剩下半人高的类似于灌木丛的植物。徐晚容对于这些不太清楚。外围高大的树木环绕着,中间这块灌木丛在高空估计会是很惊奇的一个小点吧。 对啊,飞啊! 徐晚容捏住玄叶后脖颈,拎着玄叶放到自己眼前。 “不行!”玄叶一爪子拍在徐晚容鼻子上。 “一条人命呐,您就别给我闹脾气了!”徐晚容吓唬道。可是玄叶虽然性格使然,但是论年纪估计比徐晚容大了好几轮。 “我又不会飞,只是跳的高罢了!上次赶路那条狗是飞着带你过来的么?”玄叶鄙夷的看着徐晚容,猫形态下玄叶人性化的表情倒是让徐晚容一阵惊奇。 似乎,黑神还真不是悬空飞行。 徐晚容皱了皱眉,自己某些时候老是被主观印象说蒙蔽。黑神真身巨大,赶路的时候在林间穿梭,一跃之下直接跳出林层。但黑神如果能飞,直接飞过去不就得了? 赶路的时候巨大化的身子自然快速,可是这里…… 徐晚容比了比,大概就两百米不到的样子,玄叶化作真身估计都没地方站的。 “不对啊!”徐晚容想到这,看着四肢摆动的玄叶,“你直接两腿在这头,另外两腿在那头,我在你背上……” 徐晚容说不下去了,玄叶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响。根据这几天的经验,不想被打这时候就别再说话。 “小子,你把我当成猫桥了是么!” 猫桥……好直接的名字。 “算了,徐晚容你直接自己跳过去不就完了!”简安日常无奈的看着徐晚容和玄叶斗嘴。除了白若,徐晚容和这俩任何一个都能吵起来。 至于白若,人家对徐晚容压根爱答不理。 看着密集的一大片植物,徐晚容下意识的感觉不对头。植物生长有自己的规律,就像是人类的习惯。你一块地长这么一大撮,营养完全不够。开眼一看,灵气也没有特别浓郁的情况。 一把把玄叶丢到简安怀里,玄叶朝着徐晚容做了个鬼脸,简安无声的笑着。 徐晚容四下一看,三两下窜到了一颗粗壮的树上,双腿用力,只听得树叶哗啦啦急促的一阵响动,一个黑影从树梢玩灌木丛中央飘去。 徐晚容胸中提着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身轻如燕,可是紧接着,地心引力阴魂不散的把徐晚容往下拉去。 “玄叶!” 听得前方的惨叫,玄叶优雅的舔着自己的爪子。简安摸着玄叶的背,有些担心的看着徐晚容的方向。 你不会以为自己能一跳就跳到中央去吧! 徐晚容感觉自己的脸疼得难受。落地的时候脚被根茎卡住,还没来得及调整重心,一脸就砸在了地上。 幸好这灌木不带刺! 徐晚容暗骂自己真是被气傻了,要么就是太讨厌这密集的灌木丛,跳到半空才想到自己又不是黑神,哪能一跳近百米。把记忆中那晚的林中穿梭搞混了,胯下没了黑神,自己这一下最多也就十米多,这还是借着助力与树高度的优势。 进来才知道,在这灌木丛中,抬起脚都感觉在拿脚尖锄地板,根茎纵横交错缠绕在脚背,行走尚不随意,别说跳过去了。 得,还是得慢慢挪过去。 徐晚容的身形消失在灌木丛中,隐约能看到一个脑袋抬起,紧接着又弯下腰去。简安尝试着往里走了几步,这才发现根部的灌木竟是如此密集。如果不是玄叶眼睛亮晶晶的一直盯着徐晚容的背影,简安几乎害怕徐晚容会被灌木捆绑在其中动弹不得出也出不来。 简直就像是一块灌木妖!只是不知其名,看起来就像山间随处可见的杂草。 玄叶慵懒的蹭了蹭简安的下巴,简安安心了些许。 徐晚容很惆怅。 不停的重复弯腰拔草抬头看路再弯腰拔草……徐晚容这才意识到一副钢筋铁腰对男人有多重要。 满脑子胡思乱想后,徐晚容突然停了下来。 眼前有一块空地,空地里有一个大坑。 一路过来秒速以厘米计,看晕了密集的树叶根茎,眼前突然出现清爽的空地,却让徐晚容止步不前。 前方有一种危险的气息。风吹,鸟叫,在前方好像都消失不见。 简直就是一个禁区。 徐晚容硬着头皮往前又挪了几步,踮起脚尖看去。坑洞边缘空空如也,同样没有丝毫的灌木痕迹。 高度不够。 咬咬牙,徐晚容呼了口气,两腿使劲在地上一蹬,忽的跳起三米有余,瞪大眼睛看去,只见得一株平平无奇的植物孤零零的长在坑底,与四周密密麻麻的灌木相比,诡异的让人生疑。 还未等徐晚容细看,一道影子突然自坑中射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着徐晚容席卷而来。 那是一道绿色的事物,比如说树藤,枝条! 徐晚容心中叫苦,在跳起来之前就想到过这茬。不论自己现在身子如何灵活,到了空中简直就是任人宰割。 敏锐的灵觉先徐晚容思考一步行动,在后悔的同时,徐晚容的脚掌已是稳稳的向前踏去。 离地一米! 只要踏在那疑似枝条的事物上,就能够借力后退! 然而预想中的感觉并没有出现。徐晚容只觉得脚下一空,最后关头那事物头部一拐,活生生绕过徐晚容的脚掌,轻松的卷上脚踝。 要完! 扑通一声,徐晚容不见踪影。只留下隐约的一条略显空当的线自密密麻麻的灌木丛沿途往外延伸而去。 第十三章 蛛网之围 有个好消息,王二丫并不在这里。看着手中破碎的布片,不用玄叶来讲,徐晚容也能猜到是谁人之物。 坏消息是,一株奇怪的植物突然伸出一条藤蔓,以一种毫不友好毫无礼貌的姿势把自己请到了这里。 然后没了动静。 怎么回事?! 徐晚容想仔细的观察一下这株植物,但看过去的第一眼,注意力却被吸引到植物的中央。 脸盆大小的植物,中部却长了七颗果实,环绕一周,颜色斑驳不堪,就好像从颜料杂多的染缸里拿出来的一个球。但徐晚容心里却有一个声音,这球,哦不,这果实,对自己有着奇异的吸引力。 要知道老树精的灵果当初自己可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不是白若的指导,估计自己根本不会重视。可这一次,徐晚容却像口渴了三天的人第一眼看到水一样,心里下意识的就有个念头。 喝掉它。 吃掉它。 徐晚容一惊,反倒退后几步。 怎么回事?这东西在诱惑自己? 徐晚容强迫自己先冷静。灵气聚于眼睛,一条条的灵气不住的往植物汇聚,却又丝毫没有波动。徐晚容甚至有种这植物在呼吸的错觉。灵气灌输在果子上,果子上每一缕斑驳的颜色都在闪着微光。 没有颜色凌乱,反倒有种狂野的美感。 可是这果子应该还没成熟。 徐晚容呆着不动,植物也没反应。还不清楚方才为何这株植物会突然出手。 周围的灌木如此密集,估计和灵气的汇聚有关。这植物古怪之极,吸收灵气的速度比起徐晚容那一丝一丝效率快得多,但却丝毫没有灵气流动的波动。所以徐晚容一开始根本没有察觉灵气的异常。 可是灌木不一样。它们或许没有自我意识,但它们有着某种趋向。朝着适合自己生长的方向而去。所以周围一大片绕着这坑的领域,被外围的灌木填满。 那么为何坑洞周围一圈却又没有灌木的踪影。 想到自己一走进空当位置,就遭到这植物的偷袭,心里大概有了些想法。可是不明白的是,自从自己落入坑中,这植物就毫无反应,那么把自己拖入这里意欲何为? 徐晚容想来想去没有结果,最后咬咬牙,只能冒险了。 既然条件不够,那么就自己创造条件。 徐晚容眼睛死死的盯着植物,以防不测,脚步开始往后挪。 一步,两步。 直到坑壁触碰到自己的背,植物仍是没有反应。徐晚容心里奇怪,脚掌踏在墙壁上,用力一蹬,离地的另一只脚刚抬起,就被一股力道一拖,再一次摔了个狗啃泥。 更难受的是这姿势活生生的被拉成了一字马。如果不是灵气对身体有了改造提高,估计够呛。但措不及防之下,两腿之间还是一阵阵的疼。 它怎么看见的?感情自己不走它还不出手了?想耗死自己么? 徐晚容本来还想过直接跳出去,现在是万万不敢了。谁会闲得蛋疼多摔几次。 植物在风中摇摆,灵气不断的涌入,似乎吸收的很愉快。徐晚容不清楚这植物到底是妖物灵物还是吸收了灵气仅有些奇异之处的植物。 前两种都有可能拥有不下于白若等人的实力,后一种则只是情况特殊,只要找到弱点,就可以像骗小孩子一样简单,关键得有针对性。 眼下不解的是,如若是前两种,这植物未免太过于其貌不扬,而且也不对自己动手,显得有些楞,智商不高,这一点应该像后者。 可是如果是后一种情况,对于植物而言,“看到”就意味着道行不浅,与动物相比,植物想要“看到”这大千世界,非得不俗的修为与漫长的岁月不可。这样显然不符合仅仅吸收了一些灵气还未启智。 徐晚容手臂一抖,清刚出现在掌中。清刚太短,如果靠的近了,那不知何处冒出来的藤蔓非得把自己缠住动弹不得。 所以得另想办法。 徐晚容使劲的往清刚注入灵气。一定限度后,清刚不再吸收徐晚容的灵气,按照以往经验,现在的清刚轻的就像一片叶子,挥动速度很快。但此次不是自己动手。 徐晚容照着白若教自己的功法中的一段,使劲的想象着自己与周围的天地融为一体。出乎意料的是,和在家里一直失败不同,这次两三个呼吸就成功了。这还是第一次生疏,下一次徐晚容觉得还能更快。 当晚疑似天人合一的情形白若没看见,徐晚容自己毫无感觉。但巧合的是,那个状态对于徐晚容与天地的沟通好处超乎想象。 随着自己似乎化作风中的一缕,徐晚容脑海轻飘飘的,一道意识也飘落在清刚之上。 这种感觉很神奇。虽然就算是开眼把灵气聚集到最大限度,可也看不见这所谓的意识,但徐晚容自己却能感觉到,那就是自己念头思想的延伸,虽然看不见,但他就在那。 清刚突然抖动了一下,翻了个个,眼看着从手掌滑落,但徐晚容却没有出手,眼睛死死的看着清刚。 清刚在半空中一个鲤鱼打挺,突然就想提线的木偶,有股诡异的力道控制了剑身。 看着清刚悬浮在眼前,绕着剑柄为中轴不停的旋转,徐晚容心中又是惊喜又是神奇。 御剑术诶!虽然此时神识控制清刚的感觉,清刚好像比徒手还重了些许,但使用不成问题。如果没有事先注入灵气,那现在怕是连让清刚抖一抖都不太可能。 看来自己的神识现在能临空控制一张纸飞来飞去就不错了。 不过激发了神识出体就是一个大成就了。 小心翼翼的控制着清刚往植物飞去,这时候徐晚容才发现就连时不时吹过的微风都成了自己的障碍,差点控制不住! 一两米的路程,清刚飞了有半分钟。这半分钟里徐晚容感觉自己的神识简直消耗得如流水。 神识谁都有,但不是谁都能发现。徐晚容在最开始就能发现并使用自己的神识,这是控制灵气在体内运转的基础,更别说最简单基础的从天地间吸收灵气了。 灵气数量增多的同时,神识也在不断的增强。可是现在神识出体后,徐晚容却感觉自己简直在用头发丝控制一根木头。 看着清刚飞到了植物上空,徐晚容脸色有些发白,索性改变计划,直接撤去自己的神识。清刚直愣愣的从空中落下,剑尖朝下,眼看着就要往植物的一颗果实戳去。 只听得叮的一声响,徐晚容还没反应过来,一道寒芒就朝着自己飞射而来,身体条件反射,腰不自然的一扭,堪堪躲过。 回头一看,清刚扎在坑壁上,只剩得匕首的柄露在外面。 果然会有反应,看来自己没直接出手是对的,从前后两次出手来看,那藤蔓似的东西速度实在太快,徐晚容真是有心无力。 转身把清刚拔出来,徐晚容正要回头,却突然发现拔出清刚的时候手上的触感很不对。不像是从泥土拔出,反倒像是从果冻里拔出来一样。 接着手上一沉,清刚之上的灵气居然消失殆尽,这比灵气从剑体自然消散的速度来得快太多,让徐晚容心中有些奇怪。 鬼使神差的,徐晚容挑着剑尖在方才留下的小洞处挖了挖,挖到一半,徐晚容吓得往后一跳。 里面密密麻麻的缠绕着几条粗大的藤蔓,简直就像一根根电缆。想到植物似乎把藤蔓充当武器,徐晚容心里有些不安,难不成四周的泥土里全是密布的藤蔓?那自己岂不是已经落入了蜘蛛的网? 徐晚容沿着坑洞一圈,小心翼翼的在墙上挖了大大小小十几个洞,几乎能确定方才的猜想是正确的。可仍旧不死心,又在地上挖了一个洞。 入目仍旧是密密麻麻的藤蔓。 这会怎么办?天上走不了,躲不过藤蔓,四周乃至脚下都是藤蔓,自己几乎陷入包围,虽然这株植物不知为何没出手,但陷入包围圈的感觉还是让人很焦急。 而且徐晚容隐约有种感觉,现在似乎是果实成熟的关键时刻。早点来或者再晚点,自己都将面临这蛛网般的藤蔓的攻击。 徐晚容看着手上的清刚,心里有了些想法。 一把把清刚戳在地上,徐晚容半蹲着,试探的往清刚剑体内注入灵气。 灵气很通透的流转,可是始一进入清刚体内,就像受到某种引力,顺着清刚的剑尖,消失在大地之下。 徐晚容没有看着清刚,却歪着头看着这植物。 就在灵气消失的刹那,植物又是抖了抖,就像之前吸收了灵气般,似乎感到一种舒适的满足感。 这家伙喜欢灵气。就是不知道胃口有多大。 徐晚容心一横,大力的往清刚之中注入起灵气来。滚滚的灵气有如不要钱一般往清刚体内涌去,却又在剑尖处溢出而消失不见,紧接着植物不住的抖动起来,就像是吃了大补之物。 徐晚容心里有些把握,但此事仍旧风险不小。 不论是动物还是植物,体内的力量都是平衡的,除非有疾病。眼下的植物吸收灵气应是作为果实成熟之用,可这果实看起来应该离成熟不远了。 徐晚容要做的就是额外给它多加一份灵气,哪怕把果实催熟,只要自己的灵气不用完,撑也要撑爆它。本来处于平衡状态的植物,只要果实成熟,那就没了消耗灵气的地方。自己这一部分灵气势必会打破它体内的平衡。 第十四章 七色果 可是植物抖着抖着,突然软趴趴的垂下了枝条,东倒西歪,活像个喝醉酒的大汉。 徐晚容一惊,瞬间明白过来,连忙停止灵气的注入。 这植物明显只有某种本能。如果徐晚容没猜错,这植物吸收灵气的本能多半是为果实成熟之用。可是自己灵气的输入过多,这可是经过自己压缩的灵气,植物似乎体内灵气浓度过高,进入了一个醉酒似的状态。 开眼一看,植物果然不再吸收灵气,反倒往外释放灵气,仅留下一部分仍旧往果实注入。 看起来这果实估计就快成熟了。这还少不了自己的功劳。 感受这灵气的损耗与神识的疲劳,徐晚容心里对果实的好奇被强行压下,身子一跃,出现在坑外。 这一次植物果然没动手。估计等到果实成熟,这植物就会死亡了吧。也不知这果实是什么东西。或者说,只是纯粹的繁衍后代? 难怪这东西能感觉到自己逃跑。泥土里全是藤蔓,估计这就是它感知周围的手段。 灵气的损耗补充起来不费力。每天吸收灵气基本都是分两步。第一步先补充每天消耗的灵气达到圆满,接着第二步继续压缩灵气,并再多吸收些灵气进来,达到量的增多,从而使得压缩后的质的变化。 神识在此过程中自然的得到温养。 但是这种疲惫的感觉自然谁都不想体会。徐晚容看着密密麻麻的灌木,还好来时开辟了一条路,但出去估计又得不小的力气。 真想使劲的揉搓玄叶的脸,听着喵喵喵的惨叫…… …… 又是一趟折磨的路程。 看到外围普通的山路,徐晚容第一次发现道路的重要性。能轻松的挪动自己的步伐实在是太好啦!徐晚容高兴的想要哼一首小曲,但是看到玄叶舒服的晒着太阳,身下是简安丰满而又有弹性的大腿,瞬间就像吃了一只猫一样难受。 简安从背靠的树干旁站起身,玄叶卧在简安怀里,不满的看着徐晚容。对于玄叶的性子,一直等一个人的感觉简直比火车晚点还难受,而且是一分钟等于一小时的那种。 徐晚容气愤的张张嘴,却发现不知道该骂什么。怪玄叶不提醒?玄叶也不知道啊!怪玄叶不去?可这事是自己答应要解决的啊!到头来,好像真没什么话是能光明正大的埋怨玄叶的。 徐晚容接过玄叶,不客气的把玄叶的毛弄得乱七八糟,听着玄叶不满的叫声聊以*******你说那里有一株植物,果子呈七色?”玄叶呆呆的盯着徐晚容,连身上的毛都忘了梳理。 “不错,看样子快成熟了,可把我弄得够呛!”徐晚容撇撇嘴,玄叶闻言,反倒安分了下来,似乎还没成熟的果子并不能让其放在心上。 其实应该很快就成熟了,估计也就两三天。 徐晚容一拍玄叶的脑袋。“现在怎么办,你再仔细闻闻?” 玄叶一爪子抓在徐晚容腹部的衣服上,龇牙咧嘴超凶的说,“我早就发现有两股气息了,急什么!” “啊?”简安闻言一愣,徐晚容差点把玄叶丢出去,“那你怎么不和简安先去看看!” 简安很愧疚,虽然玄叶并没有和她说起过这事,但方才简安确实觉得晒着太阳撸着猫的日子也不错。反正徐晚容会把王二丫带回来。 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信任徐晚容的能力了? 玄叶毫不畏惧徐晚容的眼神,小样,你还能吃了我不成。 “除了你的安危,其他人的死活关我什么事?每天都有几亿的人陷入危险,我又不是超人猫!” 就算我是超人猫我还懒得去呢,犯得着么,多累,而且超人不还是一直被人类怀疑猜测么!这说明做好事反倒惹一身骚。 徐晚容很无奈,玄叶三人的三观确实不对劲,但这是徐晚容以人类的角度看。万一对于她们自己而言,这样才算是正常呢? 玄叶懒洋洋的指了个大概方向,确定了这是剩下的唯一气味方向,徐晚容走到最后,放慢了脚步。 不出意外的话,前面就到了。从之前的情形看,王二丫自己从那个坑中逃离的可能性几乎为零。那么肯定有其他的人帮助了王二丫。或者并不是人。 徐晚容给了简安一个放心的眼神,把玄叶放到了怀里,让简安先躲在树丛后,自己一人一猫向前。 玄叶翻了翻身子,猫尾扫在徐晚容脸上,似乎觉得少了某两个肉垫躺得很不舒服。 王二丫就坐在前方的石头上,嘴里吃着什么,时不时朝着身边说着什么,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大山里的孩子,不知道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随便吃么? 徐晚容半信半疑的走上前,王二丫身边的人明显是个妖怪,如果哪天人脑袋上也能长出两个角请告诉我。 仔细一看,王二丫哪是坐在石头上,这明明是坐在妖怪的身上,妖怪的身子长着半条小臂长短的毛发,四腿着地趴在地上,两个角略微弯曲,转过头和王二丫说着话,一脸温顺的样子。 水牛精? 不知道村子里耕田的牛和这水牛有没有关系。 “王二丫?”徐晚容见过王二丫的照片,但是村里人不怎么出门,照片还是两三年前的。王二丫抬起头来,看来没认错。 “大哥哥你是爸爸的朋友吗?” “啊?”徐晚容没反应过来,自己怎么成了她父亲的朋友了? “大水牛说,爸爸肯定会找人一起来山上找我的,你肯定是爸爸的朋友吧。” 恩,如果是这样,这水牛怎么不把王二丫送下山呢?王二丫父亲不就是山上找不到人才找人帮忙的么? 徐晚容心中对着憨厚样子的水牛抱有了更多的警惕。 水牛精看到徐晚容,或者说看到徐晚容怀里的玄叶,突然很惊讶,不安的看着徐晚容,似乎很不想徐晚容走过来的样子。水牛精摆摆头,身子一伏,王二丫顺着光滑的毛发滑下来,慢慢的走向徐晚容,不时回头看看水牛精。 徐晚容和暗中埋伏的简安对视一眼,简安心领神会,上前带着王二丫往后退,徐晚容注意着水牛精的反应,让简安先行下山。 简安有些犹豫,但想到王二丫的父亲本就心急如焚,自己确实只能先走。嘱咐了徐晚容自己小心不要冲动,顺着来时的山路下山。 还好简安不是路痴。 徐晚容想到这,转过身来,不解的看着水牛精。 “我很想知道,你到底想干嘛。” 水牛精没有装傻。看起来水牛精就是耿直的模样,只是不知道内心与外表相符几分。 “我只是想要等你过来。” “哦,你怎么知道我要来?”徐晚容温柔的抚摸着玄叶的背,可水牛精的目光随着徐晚容的手游动,不时有些躲闪。 “我刚才一直在看着你往里面走,如果你留意一点,就能看到我出入那片灌木丛是留下的足迹。” 徐晚容撇撇嘴,那种时候谁会留意这个,自己都快累死了。 “我救下那孩子,却发现坑里的七色果,只是七色果没有成熟,所以我想等你来,请你帮忙……”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而且我又为什么要帮你?”徐晚容有些听不懂。 “山里的精怪都在说你的事,我想唯一能找到那孩子的只有你。” 看着水牛精睿智的眼神,徐晚容真相戳爆它。如果自己和黑神一个性子,那王二丫岂不是永远都回不来? “至于帮忙之事,本就是报酬,或者说因果。我救了那孩子,那孩子必须帮我一次,可她没有这个能力,所以我想让你帮我。” “如果我不帮呢?那孩子和我今天第一次见面。”徐晚容对于因果两字有些头疼,料想不会这么容易解决。 “那么即便我不找那家人麻烦,也难保什么时候因为我的事给他们带去麻烦。这不是我故意,只是因果循环,如果她欠我一个情,那总有要还的时候。这并不一定受我控制。” 但主动还人情显然在双方控制之内。 徐晚容算是明白了。这水牛精算不得什么坏东西,毕竟一开始似乎不知道七色果的存在,只是发现王二丫有危险,下意识就救了。谁知道发现了七色果,接着心里就动了心思。 “我看那果子这两天就快成熟了,可你这么确定我拿得到?” 徐晚容其实对于那植物并不担心,特别是想到玄叶三人的存在。 “什么?这么快?”水牛精很惊讶,看着徐晚容淡定的神色,水牛精有些猜测,但紧接着立马高兴起来。 “太好了,本来还要一个多月,现在很多人估计都没反应过来!这样你拿到七色果的几率就更大了!” 哈?什么意思? 那七色果提前成熟是自己搞的鬼,可是水牛精说的话,信息量有些大啊!迷迷糊糊谈了几句,不想让水牛精知道自己不清楚情况而失了先机。在水牛精兴奋离开的背影中,徐晚容又是一把拎起玄叶,盯着玄叶那没好气的眼神。 “你说这是怎么回事?不对,那七色果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徐晚容嘴里说的完全没有心里想的快,干脆把玄叶放到了地上,自己也一屁股坐下了。 “算了算了,你干脆从头到尾给我讲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