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撩》 第一章:每月十五做的梦 第一章:每月十五做的梦 我关了灯,躺在床上,双目所能涉及到的范围,均是一片漆黑。 哪怕从没有拉紧的窗帘缝里透进来的那几颗星星也同样黯淡得没有一丝光彩。 窗外的风很大,吹得阳台上那已经很旧很旧了的护栏不断地发出“呲啦呲啦”的声响。 在这极深的夜里,那声音钻进了我的耳朵里,就好像一只毛茸茸的猫爪在我的心尖儿上一下一下,一下一下缓慢却有规律的挠着。 不过我并不在意,我在意的是挂在天上的那一轮满月。 是的,满月。 今天又是十五了。 对啊,又是,每年都这样,每个月都这样,我早特么已经习惯了,还怕个毛线! 我在心里这般想,却仍旧难以抑制住那股恐惧的情绪自心间蔓延至全身。 忽然,一阵睡意袭来,我的眼皮好似被灌了铅一般,不论我怎么努力支撑都改变不了它沉沉闭上的结果。 我的槽!又来?! 每次失去意识之前我的脑海里都只剩下这一句话,五个字。 哪怕我已经经历了十七年这样的事儿,做了十七年这样的梦,我还是没有办法淡定。 尤其是看到那些从淋浴头和下水管道里源源不断地冒出来的黑色的长发,不断地延伸至我的脚边,紧紧地缠绕着我的脚踝,然后沿着我的小腿,一根,十根,百根地不断的朝着我的头颅爬来…… 那种想要刺穿我的眼珠,穿过我的耳蜗,无孔不入地紧紧缠绕着我的脑髓,扯断了我的脑神经,包裹住了我的整个脑腔,然后越来越紧,越来越紧,“噗”地一声,脑浆迸裂,白色的粘稠物在脑子里四下溅开的感觉让我一度恐惧到窒息。 来不及反应,就又觉得一阵气闷,四处都是水,可我的衣服却仍旧干燥。 我眨了眨被河水浸得发涩的眼睛,一坨白花花的肉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再仔细一看,那是一张被泡得发胀了的脸,分不清男女,只能看到那张勉强还算得上是人脸的面皮上因为被刀划过而留下的伤口缝里不断扭动着的白色而肥大的蛆虫。 我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然后忍不住干呕起来,“呕――” 特么的什么玩意儿!我在心中暗暗地咒骂了一声! 容不得我做何感想,我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握住了我的脚踝,我下意识的蹬动双脚,可是无奈被钳制得死死的。 那样不明物体像是发现了捕捉的乐趣似的,将我当成一只已经入瓮了的猎物一般戏弄。待我精疲力尽了,才用力一拽,将我的身子带向了更深的水里。 “啊――” 我紧闭眼睛,尖叫一声。 不要那么天真,以为我会就此醒来,睁开眼,毫不意外地,我站在一个全是黑色的空间里。 我的对面,有一条不停地吐着蛇信的巨蟒。 我和它,只有几条铁栏杆的距离。 我总是分不清楚。 到底是它在笼中被我观赏,还是我在笼中接受着它的虎视眈眈。 它一直吐着蛇信,我出于本能的下意识地后退,可是那仅有的能起阻挡作用的铁栏杆也随着我的动作,一寸一寸,一寸一寸地贴近了我的面,直至我的后背顶住了墙,我退无可退为止。 蛇信离我越来越近。 一分米,五厘米,一厘米……我甚至可以感受得到它张嘴时呼出的潮湿而又带着腥味儿的气息。 哪怕知道是梦,我还是忍不住大叫一声。 我实在没有办法忍受那黏搭搭,湿漉漉的蛇信触碰到我的肌肤。 我紧紧得闭着眼睛,死咬着唇,不敢发出一点儿的声音,就连呼吸也跟着变得轻慢了起来。 我努力地想要营造一种‘我不存在’的氛围,却还是因为害怕而让小腿不住地战栗了起来,无法控制地撞击着已经紧紧地贴住了我的身体的铁栏杆。 “哐当――哐当――” 我虽然闭着眼睛,但我依旧可以感觉的到巨蟒口中喷薄而出的潮湿和腥味儿。 要贴上了,要贴上了,要贴上了! “啊――” 我最终还是忍不住大叫了一声,而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将紧贴着我的铁栏杆用力的推了出去。 天知道,我吃奶的力气都没有这么大! “扑通――” 有什么东西应声而倒,我小心翼翼的先睁开了左眼,瞅了瞅。 没有,什么都没有! 右眼骤然睁大,我雀跃得刚想高歌一曲,却又觉得一股灼热感自脚心冲上了脑门。 再一看,我的周边全都燃起了熊熊的大火,脚下是随时都会喷发的灼热熔岩。 “咻――咻――” “扑棱――扑棱――” 一阵不明物体的叫声过后便是一阵扑棱翅膀的声音。 什么玩意儿这么大本事,翅膀振动带起来的风竟然可以使这熔岩降温! 我的槽!怎么不给我这么一对有着和铁扇公主的芭蕉扇具备同样功能的翅膀! 我正这样想着,眼前便出现了两只通身火红的鸟儿。 “我的槽!你们两只是什么玩意儿?” 我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我是凤――” “我是凰――” “你才是玩意儿!你全家都是玩意儿!” 那只自称是凰的鸟儿大概有些不乐意我叫它们‘玩意儿’,便扑棱着翅膀朝着我扑来,一副要和我干架的模样。 我的槽!果然马善被人骑,人弱被鸟欺啊! 我连连后退,可是怎么可能比的过凰那大家伙儿的速度,我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凰,脚下一软,然后便瘫倒在地。 一股儿很好闻的檀香味儿忽的钻进了我的鼻子,我顿时觉得有些飘飘欲仙,然后便伏在地上,昏了过去。 “这人儿真是不经吓,这么胆小怎么当我们的……” 我丧失意识前隐隐约约地听见凰说了这么一句话,最后,一阵酥酥麻麻的感觉击遍全身,我就开始期待。 期待那一双宛如蓝宝石一般的眼眸,平和地看着我。在无尽的夜里,发出比星辰还要明耀的光芒。 期待那一只冰冷的手覆上我的脸蛋儿,以及那两瓣儿我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轻点过我的额头…… 低沉而温和的声音在耳边掠过,却又好似来自极远的地方,飘渺而虚无。 “吾心,莫怕,吾心,快些醒来……” 谁!你是谁! “吾心……吾心……” 第二章:我是个孤儿 第二章:我是个孤儿 我叫天心颜,我是个孤儿,或许这样说并不准确。因为我是有父母的,只是我不知道我的父母是谁。 对,我是被他(她)们遗弃掉的那一个。 为什么说我是被遗弃的那一个,是因为我有一种感觉,一种同胞血亲之间才会有的直觉。 我一直觉得,我是一对双胞胎中的一个。或许是姐姐,又或许是妹妹。总之,我不是一个人。 可是,我的父母,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选择了他,或者是她,总之不是我。 我是被天心院的白老师捡回来的。 天心院是一个孤儿院,白老师在那里工作。 白老师说,她在孤儿院门口捡到我的时候,我的脖子上戴着一条玉石项链。 它现在就好好的戴在我的脖子上,可是,它是不完整的。 这个不完整指的不是它碎了或者因为其他外力因素而破碎了。而是,它看起来本来就是有两块儿的。 对,我的意思是它应该是有一对儿的,而我的只是其中的一半儿,或者说是一部分儿。 恩,就是类似于子母锁。只是不同的是,我的是兄妹锁,或者是姐妹锁。 虽然我的身世听起来有些可怜,可是所幸天心院的老师都是很好的人,而我也像一个正常人一样的成长。 除了是孤儿这一点以外,我并不觉得自己和普通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相反的,我甚至觉得我比普通人来的聪明,至少,以我十七岁就考进了a市最好的大学这一点来看,我并不比别人蠢。 而现在,我正拖着自己的行李箱,站在天心院的门口。 我的周身围着天心院里的人,有老师,有护工,有其他的孤儿……只是,唯独不见白老师。 我心头不解,正想问一旁的刘老师,却在恍然抬头间,看到了位于二楼边角的一间房间的窗户前,那里有一个我最熟悉不过的身影,不是白老师还能是谁! 白老师大概是舍不得看我走,所以才躲在二楼偷偷的看我吧。 我虽然这般想着,却还是想着要同白老师道声别,正抬起手欲对白老师挥手时,却猛地看到了一袭白色素裙的白老师的身后,一个如墨色一般的黑影在向着白老师重重压近。 我心头一惊,一声“白老师”在不自觉时已经脱口而出。 再定睛一看,哪里有什么墨色的黑影?那里除了白老师,再没有其他人了。 恩,没有,连半只鬼也没有。 “难不成我眼花了?” 我低声喃喃,突然想起来自己方才那突然爆出的惊呼,下意识的看向周边的人。 所幸,她们好像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大概,她们只是单纯的以为我在和白老师打招呼吧。 我微微定了定神,然后才对着来送我的那些人一一拥抱,告别。 “小颜,你一个人在a市,要照顾好自己,知道吗?” 刘老师一脸慈爱的看着我,亲昵的摸了摸我的头,然后细细叮嘱道。 “恩!我会的,刘老师您放心吧。” 我重重的点了点头,然后笑了。 “小颜姐姐……” 说话间,一只白嫩的手扯了扯我的衣角,怯生生的叫着我。 我转头一看,正巧撞进了一双墨色的眼睛里。 叫我的是小也,卫也。 卫也是个十五岁的男孩子,长着圆圆的脸蛋儿,皮肤白皙,模样又是俊秀又是可爱。尤其是在他害羞的时候,绯红爬满了他的耳朵根儿,别提多可爱了。 因为我的个子在女孩子当中也算是不错了的,1.68米,至少不矮。 而卫也如今虽然只有十五岁,但是也许是因为发育的好的缘故,他已经有170了,看起来和我差不多高。 “怎么了,小也?” 我看着他略微泛红的脸蛋,询问道。 “小颜姐姐,我会努力考进h大的!” 听着卫也有些怯怯却不失坚定的声音,我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因为……” 卫也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的,微微咬了一下唇,然后看着我的眼睛,道,“因为我想要和你在一起!” 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叫我“小颜姐姐”,我觉得有些不解,刚想再问几句,就听到卫也说了一句“你等我”,然后就转头跑掉了。 我一脸的懵.笔,看着已经跑远了的卫也,眨了眨我那双还算的上是灵动的大眼睛。 “好了,小颜,小也和你感情好,想要和你在一所学校也是正常。时间不早了,你再不走,就赶不上去a市的大巴车了。” 听到刘老师这样说,我这才反应过来,同众人挥了挥手,最后又看了看二楼边角的白老师所在的房间,然后急急忙忙地拖了我的行李箱,便转身离开了。 我急急忙忙地跑向了大巴车站,只听得耳边“嗖”“嗖”的一阵接着一阵的冷风吹过。 我本没有觉得什么,可是等到了车站,平复了一下以后,就觉得周身泛起了凉意,胳膊上起了一层又一层的鸡皮疙瘩儿。 我下意识的紧了紧套在短袖t恤外的长袖衬衣,皱了下眉头,看着车站外方才还是晴空万里的天,这会儿好似被蒙上了一块黑布一般,一下子阴暗了下来。 “这天气,真奇怪,刚才还好好的,一下子就暗了……” “就是说啊,这现在的天气预报是越来越不准了。” “谁说不是呢!哎……” “这种天气开学,真倒霉!麻烦死了……” 听到旁边在等车的人在低声讨论,我心里也跟着犯起了嘀咕。 这时候,去往a市的大巴车来了,我便拖着行李箱,跟在其他乘客的后面,也一并上了大巴车。 因为是开学季,加之a市是全国大学最集中的城市。所以,这辆开往a市的大巴车上,大多以学生居多,其次就是陪伴着学生的家长了。 我往座位上看了看,然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刚想将行李箱放到行李架上,旁边就伸出来了一双手。 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一退,行李箱脱手,就在我担心它会因为掉在地上而粉碎的时候,却被那双手一接,行李箱被安安当当的放置在了行李架上。 我转而看向那双手的主人。 第三章:你好,我叫舒迟钧 第三章:你好,我叫舒迟钧 一张清秀的脸蛋,不算多帅,但贵在干净。身穿一套黑白相间的运动套装,平添了几分阳光的气质。 那人见我看向他,就粲然一笑,露出了两排白白的牙齿。 “你好,我叫舒迟钧。” “谢谢。” 我淡淡地道了谢,根本没有要自报家门的意思,然后无视了他伸出来的手,直接跨过他往位置上一坐。 我虽然性格开朗,但只限于对熟悉的人而已。 当然了,没有哪个人会对从来没有见过面的陌生人咧着嘴恬笑,除非他(她)想卖你! 舒迟钧显然没有想到我的反应会这么冷淡,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才讪讪地将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我坐定以后,就将右手微曲,把手肘抵在窗框上,用手掌撑着脑袋,眼睛看着窗外。 大巴车还没有开,我还能够远远地望见天心院的房顶,乳白色的,干净的就好像天堂一样,只肖一眼,就会令人向往。 我正这样想着,就自头顶到耳边听到了一句,“不好意思,我要坐你旁边了。” “你不用不好意思,”我转过头,就看到了舒迟钧那张一直在蠢笑的脸。 “这座位上没写名字,你爱坐哪儿坐哪儿。” 原本听到我的回应,舒迟钧脸上那蠢笑越发的盛了,可是听到我接下来的话儿,绕是那张自上车就没有变化过的脸也垮了垮。 不知道是被我的冷淡吓到了,还是突然开窍意识到了他刚才的行为完全是在用他的热face贴我的冷.臀.部,舒迟钧坐下了以后,就低下头,戴上了耳机,不再说话了。 我瞥了瞥舒迟钧手里那只水果7p,暗暗地说了句“卧.槽.”,果然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像我这种自幼在孤儿院长大的人,别说水果手机了,就是普通的老年机我也没有碰过。 若不是凭借着优异的成绩可以免收费用,还发补助奖学金可以充当生活费,我根本连大学也读不起! 败家子! 我心里暗暗道,然后索性撇过头看向了窗外。 等所有的乘客都将行李放好,在座位上坐下之后,司机便抬了离合器,准备松刹车起步了。 大巴车的车身随着离合器的踩合而震动起来,我微皱了一下眉头,这才将视线从窗外收拢回来。 “哎……等一等……等一等……让我上车……” 听到还有人叫着想要上车,司机又迅速地踩下离合器和刹车,将车子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 车门打开,就看见一位用一根木棍充当着拐杖,穿着如今少见的还打着补丁的衣裳的老爷爷,一边不停地说着“谢谢”,一边颤颤巍巍地抬起脚,想要上车。 却不料,司机猛地又将车门关上,一边挥手让那老爷爷下去,一边又做起了发车的准备,嘴里还不停地说着,“下去下去!我不做你的生意!” “让我上去吧,你这是最后一班车了,你要是不让我上,我就没办法去看我孙子了……” 那老爷爷说着,眼眶有些泛红了,眼泪在浑浊的双目里打转儿。 “不行不行!”司机很是坚决的挥了挥手,毫不掩饰他那一副嫌弃的表情。 “哎!”我看了看老爷爷可怜兮兮的模样,又瞟了一眼司机那趾高气昂,好似如何了不得一般的神情,最后终究是看不过眼去,就喊了一声。 “司机大叔,人老爷爷也不容易,年纪这么大了,来回走也不方便,你就让人家上车呗。 再说,这车上不也还有空的座位嘛。” “哪来的小丫头片子,你知道.个.屁!” 司机好似被我的话儿刺激到了一般,神情也有些激动起来了,“这老头子邪门的很!每个月十六就要去给他那死鬼孙子上坟,每次都在这里等车,每次只要是他坐着的那辆车,不论大小,总会出点事故! 你说说,这一大车子的人,我哪里敢拿你们的命开玩笑的!” 司机这话儿一出,车上一些乘客也跟着应和起来。 “是啊是啊,我也听说了。 上个月十六,这老爷子坐的就是老李开的车,结果啊半路上那车子就翻了!” “真的假的?如果是真的,那还真的不能让他上来!” “假的吧?哪有这么邪门……” “真的!没骗你!还有上上个月,老张也是,这车好好的停在那儿,自己着火了!” “对对!这事儿我也听隔壁老王说了,还好当时车上没人,不然可就出大麻烦了!” “……” “就是就是,不能让他上车,我们那么多人,可不能开玩笑。” “对啊对啊,就是这么说啊。” 听到大家都这么说,绕是我再想帮那老爷爷,也没有办法。 我想了想,对司机说,“司机大叔,那不让老爷爷上来,我下去和他说句话儿成吧?” “也不知道你和一个老头子有什么好说的……”司机嘟囔了一声,然后挥了挥手,这才打开了车门,催促道,“快去快去,别耽搁我们的时间。” 我忙应了,然后下了车,对那老爷爷说,“老爷爷,您也看见了。这车儿,今天您是坐不上了。 您每个月都是十六这天去看您孙子,想必有什么含义,也不好随便改动。 可是啊,您看这大巴车已经是末班车了,您是坐不了了。 这样,您要是非要去看您孙子,您就在这里等着,大概再过半个小时,就会有一辆小货车开过,车牌是浙a8023**,到时候你看见它过来了,就拦下来,然后告诉那司机说是小颜说的,让他捎您一段儿,他应该是肯的。 如果他拉的货多,不方便带您,那您就回去吧,下次再去看您孙子,您孙子应该也不会生你的气的。” “哎!好!好!谢谢你啊小姑娘……” 老爷爷像是也知道自己没办法坐上大巴车了,在听到我的办法后,很是开心地应了。 “不用谢,老爷爷,那您自己路上注意安全。” 看说话的时间也够长了,司机也开始不耐烦地不停地摁着车喇叭催促我,我便急急忙忙地和老爷爷告了别,然后就回到了车上。 “你心地真好。” 第四章:我的天!撞鬼了! 第四章:我的天!撞鬼了! 我回到座位上坐好,舒迟钧又把他那张天然无害的脸贴了上来。 见我没有反应,舒迟钧又重复了一遍“你的心地真好”。 “如果你是夸奖我的话,那我不介意和你说声‘多话儿’。” 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同样淡淡地道。 “你这个人真有趣。” 大概舒迟钧的免疫能力真的很强,在和我说了几句话以后,就已经能够很好地习惯我的态度了。 听了我的话,他不仅没有安安分分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反而往我这边靠了靠,然后又扬起了带有他独有属性的笑,“你叫什么名字?看样子你也是去a市读大学的吧,我也是喔,这样的话,我们可以交个朋友,到时候也好有个照应……” 不等舒迟钧说完,我就很是无情地打断了他。 “请你闭上你那张唐僧转世来的嘴,谢谢!” 虽然我承认这样在别人说话的时候突然打断是一种很没有礼貌的行为,但是我实在受不了一个男生在我耳边叨叨叨叨叨个没完儿。 我说完这句话儿,直接别过头又看向了窗外。舒迟钧见状,也就闭了嘴,不再同我搭话了。 这时,车已经开动了,正保持着平稳的速度在路上飞驰着。 我看着窗外不断地后退的树和房屋,突然脑袋“嗡”地一声,然后有些晕眩。 我眨了眨眼睛,想要甩掉这不舒适的感觉。再睁眼时,却看到了窗外一闪而过的一道白影。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跟着那道白影来到了大巴车的前方,正想要仔细看的时候,就听见了“砰”的一声,好似撞上了什么,然后紧跟着就听见了因为司机猛地踩下了刹车而发出的“嗤啦”声。 突然的减速使得我因为惯性往前扑去,脑袋撞在前方的座位的椅背上,然后就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救护车的担架上。 因为我的身上并没有伤,只是晕了过去,所以救护人员在排除了我得脑震荡的可能性以后,就把我安置在了一旁,先去抢救那些受伤的人了。 我睁开眼看着前方那辆已经直直地撞上了护栏的大巴车,看着救护人员不断地从大巴车里抬出乘客,一片茫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只记得听到了大巴车撞上了什么,然后司机就停下了车…… 虽然我晕了过去,可是我清楚地记得司机已经将车停下来了,而那声撞击声显然不是因为撞上了护栏而发出的。 我正想着,突然周身泛起了一阵阵的凉意,随后有一道空灵的声音不断地在我耳边响起,“你帮了我爷爷,我欠你一个人情。这次误伤了你,真是对不起……” “谁!”我下意识地张嘴问道,可是却没有人回应我。 我曲了曲膝,收紧了手臂,将自己环抱起来,这才感觉好了一些。 我看着自己的脚尖,身子在夕阳的余晖下被拉得老长,影子一动不动地匍匐在地上。 然后,一道黑影覆盖住了我的影子,我猛地抬头,就看见了舒迟钧。 他的头缠着绷带,还隐隐约约有血珠从白色的纱布里渗出来。 “车子不知道怎么就撞上了护栏。” 舒迟钧说着,在我的身边坐了下来,然后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司机不幸去世了,他整个人直接从座位上弹了出去,安全带都硬生生地被扯断了……”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冲击力,竟然连安全带都抵挡不了一刻? 我虽然没有去看舒迟钧,可是还是将他说的话听了进去。 “那……其他人……” 我终究是抬起头看向舒迟钧,却看见他原本总是上扬着的嘴角此刻却不见一丝弧度。 “其他人没事,”舒迟钧听到我的话儿,扯了扯嘴角,对着我说道,“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吧。” 我听了舒迟钧这话儿,竟然不知道该做何应答,索性就沉默不语了。 “你还记得吗?” 过了良久,舒迟钧突然开口道。 “什么?” “在车上的时候,司机说的那些话。” 听到舒迟钧这话儿,我的心“咯噔”一下。 司机说的那些话…… “这老头子邪门的很!每个月十六就要去给他那死鬼孙子上坟,每次都在这里等车,每次只要是他坐着的那辆车,不论大小,总会出点事故!” “你一个21世纪的唯科学主义者,也相信这些?” 想着司机说过的那些话,我不由地身形一抖,后背沁出了一身的冷汗。 “哈哈哈哈……”不过为了缓解这压抑的气氛,我还特意低笑了几声。 “你不信也没办法,”舒迟钧说着,站了起来,“可是有些事情,即便你不承认,也不能抹杀它的存在,不是吗?” 说完这一句,舒迟钧就转身离开了。 我看着他走远的身影,突然觉得胸腔有一股子气憋着透不出去。 “在他身上,是不是也发生过这样的事儿?” 我皱着眉头,低声喃喃道。 “小姐你好,我是h大附属医院的。 大巴车里的伤员已经全部转移出来了,这里有人伤亡,警察已经介入了调查,你的情况我们已经检查过了,没有大碍。 但是如果你还觉得有什么不适,可以和我们去医院进一步检查。” 我正想着,就被一个身穿白色救护衣服的男人给打断了思绪。 “你是h大附属医院的?” 我仅仅抓住了他话里的这个我认为的重点。 “是。”那人被我弄的有些蒙了,不过还是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我。 “我已经没事了,我是h大的大一新生,能不能坐你们的车去h大?” 说罢,我又想起来我的证件和录取通知书都在行李箱里,可是我的行李箱…… “呀!没有通知书……我是不是就不能报名了……” 我顿时苦了一张脸,却没想到那个男人笑了笑,对着我说,“原来是小学妹啊,你放心,h大还是很人性化的。” 听到他的话儿,我才意识到他也是h大毕业的。知道他是学长以后,我才细细地打量他起来。 第五章:眼花了?两个影子! 第五章:眼花了?两个影子! 一张还算是清秀的脸,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身材有些瘦削,个子不过175左右,一身白色救护服装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宽大。 恩,有点儿弱。 我正这样想着,那边又跑过来了一个救护人员,对着我那h大的学长说了几句话儿后,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跑开了。 “小学妹,我们现在要走了,你可以跟着载着伤势较轻的伤员的那辆救护车走。我们医院就在h大旁边,不过几百米的距离。 到时候你直接去学校就可以了,和报名处的老师说明一下情况,应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毕竟学生电子档案上都是有照片可以查询的。” 他看着我,带着很是温和的笑,极为耐心地和我说道。 “奥,好,谢谢。” “不客气。” 他的脸上仍旧是一副温和的笑容。 我将他的话儿听了个大概,然后便要跟着他上车。 这个时候,我却看到了我的行李箱,正被一个身穿警察制度的小伙儿拿着。 我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然后扯起一抹笑,丢下一句“我去拿我的行李箱,你等我一会儿,别自己跑了!”就走向了那个警察,准确的来说,是走向了我的行李箱。 “小姐,你有什么事儿吗?” 那个警察看到我走向他,便问了我一句。 我滴个乖乖!拿着我的东西,还问我有什么事儿?还那么理直气壮? 淡定淡定……人家是警察,你再不爽,你敢在警察手里抢东西么? “那个,警察哥哥,你手里的行李箱……” 我说着,伸出右手食指点了点他手里的行李箱,继续道,“我的!” 那个警察大概是刚刚进局的,对于业务还不大熟,听了我的话儿,半天才反应过来,看着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啊,小姐,这个行李箱是证物,等我们警方查证完了,自然会将东西送还给原主的。” “原主就在这儿!我就是原主!” 我听了那警察的话儿,就知道这个行李箱我现在拿不回去了,可是我全部身家都在这里头,他不还我,让我怎么活! “这箱子里有我的证件,我的录取通知书,怎么就不能证明是我的了?既然是我的,我怎么就不能带走了?” 我有些气极了,语气也有些不善起来了。 “这位小姐,我也是公事公办,若是你……” 那警察虽然见我态度不好,可也不好同我发脾气,毕竟我不过一个十七岁的未成年小姑娘,他若是这会儿发起火来,那可不就丢面儿了吗?也是因为认准了这一点,我才这般有恃无恐地胡搅蛮缠。 “不用了,小刘,这件案件已经被定性为交通事故了,这位小姐的东西检查完了就还给她吧,到时候你做个记录就行了。” 这声音对于我来说,简直就犹如天籁啊! 我难得面带笑容地看向这声音的主人,然后我就觉得我的嘴角抽抽了……不受控制地抽抽了。 只见进入我视线范围之内的,是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 因为时光是把杀猪刀,他有着一般中年男子都有的便便大腹,头顶也毫不意外地少了好几撮头发。加上他原本就小的眼睛,如今因为发福的缘故,将脸颊上的肉都挤在了一块儿,看起来就像是一尊弥勒佛。 “谢谢警察叔叔!” 能把我的行李箱拿回来,全是这个警察的缘故,所以我毫不吝啬的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 “是,季队。” 小刘听了季队的话儿,就应了,然后抽出一本本子‘刷刷刷’地在上面写了些什么,完了就把行李箱还给我了。 我接过行李箱后,对着小刘“哼”了一声,然后略显欢快的跑向了学长。他,果然还在等我。 人么,总是要他敬你一尺,你还他一丈,对吧? 想了想,我自顾自地点了点头,然后扯起了一抹笑,“学长,你人真好。” 大概从见面到现在是第一次看见我笑,学长有些反应不过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呵呵’地笑了两声。 “快些走吧,不然迟了,今天的报名就截止了。” “哎!好!”能不能顺利报名,事关我今天有没有地方住,有没有饭吃,我自然应得飞快。 说罢,我就跟着学长上了救护车。 不过半个小时,我就到了h大附属医院,根据学长的描述,聪明如我,不用二十分钟就找到了h大。 我拖着行李箱,站在一座古韵味儿风格的建筑的门口,看着龙飞凤舞的,以我的智商还勉强能够认出的‘hn大学’四个大字。 虽然这时已经下午五点半了,离今天的报名结束只剩下四十分钟,不过还是有那么几个人在慢悠悠地走着。 我拖着行李箱,又紧了紧自己的衬衣,心里嘀咕了一声这反常的天气,这才走了进去,也成为了那么零星的几个人中的一个。 我跟在那几个也刚刚进校门的人的身后,果然就找到了报名处。 在一连排的临时点,我找到了2017级文学系1班的牌子,扬了扬唇角,刚想抬脚走去,就看见了那个坐在我所在班级报名处的男生的脚下,赫然是两个影子! 我猛地抬头,左右四处张望着,并没有什么人或者装饰能够在那人的影子旁投下这么一个一模一样的影子! 我的槽!这也太特么邪门了吧! 我正这样想着,就觉得周身的凉意更重了一分。 “嘿,同学!”那男生看见了我,就冲我挥了挥手,“你是文学系1班的吗?” 我点了点头,就看见他扬起了极灿烂的笑容,“我是文学系1班的班助,过来我这边报名吧。” 我看着他温和而热情的模样,再看了一眼他脚下那一浓一淡的两个叠合在一起的影子,咽了一口唾沫,最后一咬牙,还是抬起脚走了过去。 “你好,我叫文宇棋,高你两届,是你们班的班助。” 文宇棋是个很温和,满身书卷气的男生,他看着我,淡淡地笑着,和我介绍了自己。 “你好,我叫天心颜。” “很好听的名字。” “谢谢。” 我面上带着笑,不过眼睛却是仍旧不自知的瞟着文宇棋的脚下。 那两个影子之间的间距越来越小了,就像是那个深黑色的影子在不断地吞食着那个淡灰色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