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蜗角》 番外 · 没有人在的yy 想想当年大学时候在游戏里头胡天胡地、飞扬跋扈的年代,果然现世报来的快。 很烦躁,没想到因为这件事情,本来想好的剧本丫硬生生一个字码不出来。 所以接下来的字我尽量往作品上扯吧。开始写之前就已经做好准备,这本书跟那些成功又吸流量的爽文比起来。 没有任何关系。我所想写的,只是我在大学四年时间里作为一个社会底层的玩家所经历的故事,有最无耻的背叛,当然也有感人至深的情谊。 说到这个,跟你们分享个小故事吧。虎哥当年落魄离开东大路时候,自然是带领一帮小弟,与亡命徒们艰难火并且合并后,成立了个叫 “新规则”的亡命徒远征队,全员驻扎在咆哮岛。原本荒芜一片的岛屿因为新人员的到来恢复些许生气。 一个原本支持暴走族但被血工会打到几乎全员弃坑的远征队,情谊永恒蝰蛇军团,那一天上线了个小萌新,看到孤零零的自己和远征队里几个从不会说话的工作室小号,顿感万念俱灰,想着弃坑时候,被新规则的人顺手捡到了。 几乎没什么悬念,小萌新进了新规则,从什么都不懂的炮灰仔,慢慢游戏里攒钱搞装备,熟悉陆战海战的一切,而且由于战斗冲锋在前,分赃自甘落后的原因,很快在远征队里获得了不小的地位。 新规则里那么多人,小萌新最喜欢两位,或者说一个是尊敬,另一个才是单纯的喜欢。 尊敬的是虎哥,不仅因为他能与索尔五五开的战斗力,也因为虎哥性格粗中带细,老成而又好爽,战斗指挥能力极强,往往能带领不多的人数打败血工会。 在萌新的眼里,虎哥就是自己最值得尊崇的领袖,并永无二心,直至弃坑。 第二个喜欢的是女性玩家,年龄大概比萌新大三四岁左右,萌新管她叫安。 因为能经常听见安的声音,萌新那段时间几乎开电脑后第一件事是登陆yy,然后才是上游戏,只要安安说出那句开场白 “我们人呢?”萌新就跟一句:“安安,我在。”这样的台词几乎持续了一年,只要他在,安安的话就永远有人回应。 实际上萌新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可能,因为上古无聊的人,简称无聊,无聊是个富家子弟,装备自然不差,性格醇厚,对安安可以说是百依百顺。 每次打架萌新被敌人高强的火力打死,安安总能奶住能肉的无聊,俩人在萌新刚死的尸体上获得一场场痛快的胜利。 萌新对安安的喜欢渐渐没了爱情的性质,在他眼里,安安是最知晓自己内心的姐姐形象,温柔而和顺,偶尔的脾气与傲娇,都让人服从不己。 就这样远征队在咆哮岛呆了一年,实际上这是萌新在游戏里最快乐的一年,下本、打劫、钓鱼、跑商、种地,每天只要有安安和虎哥无聊他们,日子就过得飞快。 一晃,大学一年过去。萌新一直觉得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很久很久,甚至心里构思等到我们都四十岁、五十岁的时候,会怎样在yy里打招呼,会用什么样子的嗓音一起战斗,在yy里头插科打诨。 那时候的虎哥说不定已经长出白花花的胡子,跟老爷爷一样了吧?想到这里,萌新痴痴窃笑。 剪一段时光,斜插在鬓角。然后就是合区,作为血工会的敌对,新规则集体离开咆哮岛,回归东大路,并依旧加入国家势力统治着德菲娜克拉肯等世界boss,曾经以为只要安安在就永远不会离开的无聊已经弃坑了。 安安还是每天上线:“我们人呢?”萌新赶紧回答:“安安,我在。”然后分享昨天的战斗经历,什么时候被谁打死,克拉肯怎么从对面手上巧妙灌伤害抢到。 慢慢的,在国家乐趣减少。自己被打劫时候永远没人来,不会像是在咆哮岛一样一个火能把所有人拉来。 国家的人似乎都忙于自己的事情。冷漠,而着眼于蝇头小利。慢慢也有了勾心斗角,种族互喷,萌新想着退出,回东大路接着做种地农民,也好。 但安安在这里,自己心就不会散,新规则就在这里。无论走了多少。半年时间里,虎哥工作渐多,慢慢弃坑,大r女儿上学了,他成了个快乐的父亲,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他也喜欢把更多的时间陪着女儿。 新规则很多老人要么回东大路,要么离开游戏。蓦然回首,沧海桑田,新规则只剩下安安----和自己。 直到有一天,萌新出海被打劫,连续拉三个火之后,没有人支援,国家的人依旧冷冷地自己下本,跑商,没人管他。 萌新愤懑,直到碰上刚刚下班回来yy的安安。俩人大吵一架后,萌新直接选择退出国家。 那天晚上,萌新想了很多很多。包括在咆哮岛的时候,在国家的时候,大家一起刷罪恶值立卡东大路的时候,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女人会改变这么多? 对哦,自己在她心里,不过是个聊天的家族成员,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之后两个国家依旧碰撞,安安那一方还是有优势,偶尔,萌新会去他们yy,听他们分享战果,只是自己已经再不想会去了,没那脸皮,也没什么理由,还是放不下的尊严。 听着安安与旁人聊得开心,萌新恨恨想着,再也不回国家啦,说什么都不回了。 后来地方国家渐渐取得优势,安安这一方不出所料,弃坑的越来越多,就算国王多么深明大义,冷漠的氛围已经铸成,大家都不想留在这个地方为国家出力。 风暴最后名存实亡。只剩下少数高战当个空壳。听说安安现实里找了份工作,生活美满幸福。 游戏上的号交给别人打理,算是正式弃坑。时间定格2018年2月份,过年那天,原本寂寥的聊天群里总算有了些许生气,听说国王准备回归,已经拉拢部分人再次上游戏再战。 安安和萌新都是弃坑状态,俩人也都象征性发了几个小红包聊以鼓动气氛。 我们从此不再交集。安安可能永远不会知道,那天晚上守岁,萌新回到新规则荒废已久的yy,一开始,声音颤抖:“喂,有人吗?”他一面笑,一面流出眼泪:“安安,我在。” “安安,我在。” “我在……”没有人在了。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的鞭炮声音特别大,我都快听不到自己声音。 夜空湛蓝,星如花落。世界寂寥。…… 暴走族的茶会 一五年,开始的一段游戏拓荒之路,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那是大学第一年,正是除去lol,dota以外不知道电脑还能干什么的日子,那会儿的日程也轻松,白天只有三四堂课,运气好碰上马克思主义哲学或是英语一类好说话的老师,基本上开堂签个到便可风紧扯呼。 空余时间多了,自然催生出大量打发时间的法子,lol也是其中之一,一把游戏四十几分钟,也就是说上午上完课回来打个一两把,逛逛淘宝,再打个晋级赛,好嘛,食堂正好开门。 虽然传统的moba类游戏每一把都使得玩家站在同一起点上,但每一把都有未知数,你永远不知道你的队友是开着变声器的抠脚大汉亦或是秃顶缠大金链子的油腻大叔,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抱着上分的态度还是给孤儿上坟的态度所进的游戏,我眼光自然而然转到网游上。 提起网游,现在多数玩家恐怕第一时间想的无非是你的时间非常值钱或是我是xxx是兄弟就来砍我之类,然后随便从国外好看的cg里头剪点儿片段加上各种俗艳特效,不要觉得人家游戏商是二傻子,目前国内的网游市场其实就是这样,你以为这种辣鸡页游会没人玩?只能说这种页游的受众就是那些有钱没时间的油腻大叔而已,这一人群特点较为统一,年纪大了,没那手速和操作,大多不缺钱,你跟他们说黑魂的画面和操作技巧或是lol英雄克制估计还没跟他们品头论足洗头房里头哪位姑娘技术好更能拉拢气氛,就是不缺钱,记得之前一个模板照抄金庸小说的页游,也是那种剧情混乱画面虚浮商城图标特大的那种,无意间逛了下贴吧,发现里头充钱最多的一位傻子足足在游戏里头砸了两千多万,直接让原本吃饭都困难的游戏制作组一夜间别说工资,连上市的心都有了,为了感谢这位土豪,制作组也是连夜给金主设计了条大得能踩踏城门的坐骑,全服就那么一个,那特效,华丽得无法无天,专给这位金主爸爸特制的,后来这款游戏我还是坚持一分钱不充,没过俩月官网出了点问题,没法登录进去,索性就卸载了事,半年后再去贴吧看看,除去广告,上一条帖子已经是几个月前的事儿了:“这游戏还有人没?萌新入坑……”应者廖廖。 好像扯远了,现在就谈谈一五年我接触到的那款网游,上古世纪,一开始我是给介绍页面上兽灵妹子给吸引的,要知道大多数网游都是白衣飘飘不食人间烟火的俊男靓女,把兽灵精灵这些西方元素加入游戏里的,要么指望游戏制作组能大力出奇迹,要么就只能看着他们画大饼,代理商嘛,是让无数人心心念念把老马十八代仙人给喷个遍的,对,企鹅厂。 游戏分东西两个大陆,东大陆种族有兽灵和哈利兰,西大是精灵和诺亚,其中精灵族女性的整体捏脸尤为漂亮,还没进游戏我就知道这游戏西大的妹子比例肯定比东大高,别问我怎么知道的,就跟lol女玩家最多的区就是黑色玫瑰,差不多一个道理。游戏里id我取了画眉,东大,男性,兽灵族,种族技能一个是奔跑速度增加百分之十,一个是高处掉落后不会掉血,当然都有cd,据说这和兽灵长而灵活的爪子有关。 游戏进去之后总体感觉不错,不同于那些妖艳贱货,地图大而丰富,而且是无缝地图,也就是说理论上你可以走路或者骑乘坐骑走遍三块大陆以及大陆之间广阔的海域,画面也不同于国产页游风,而是写实风格,兽灵的出生地是猎鹰高原,背景音乐很是浩瀚,走过灌木丛时候甚至能看到草丛柔软的起伏效果,池塘一类的浅水区域走过会有水花,而深水中游泳则会有波纹在身旁涌动。任务系统也十分出色,现在大多数页游无非是新手任务,帮助村长杀死十只村里的鸡,二阶段,二十只,三阶段,三十只……上古世纪则是,前去神眼湖焚香并拉动塔阳的弓弦以证明自己清白,二阶段,前去湖水中心小岛上搜寻赫塔兄弟的尸首并将噩耗传达给她们的母亲……制作组在游戏地图场景还有各个种族不同的任务上显然花了不少心思。 但这并不是重点,在我看来,这款游戏与其他网游最大的不同之处,便是在于真实,上古世纪作用的货币制度是双币制,绑定金币,也就是我们所谓的绑金,基本只能买买花草种子或是修理武器装备,而且无法交易,真正的硬通货是什么?金币,也就是流通金,当时的双币兑换率大约是一比四,也就是一金币能换四绑金,有人问你丫不是说绑金不能交易的么?对,是不能交易,至少是在化成你背包里数据之前。 什么意思?这点首先要归功于我们勤劳又聪明的一众工作室商人等,这么跟你说吧,大体绑金交易的流程就是我花一百绑金买长脑参种子,然后花费劳动力在自己家菜地里头收获,随后把长脑参卖掉,毕竟,自己种的农作物什么的也都是能交易的,一百绑金买的种子,最后卖到商店能得多少绑金?五十不到,这还不算你所花费的劳动力和时间,因此能干这行当的,也是工作室居多,一台电脑开上几十个号,专等地里东西熟了就收,反正每个号都充会员,平日里也无事可干,最不缺的就是劳动力,绑金来源也简单,开脚本刷怪自然有小量绑金,积少成多。 有人会问,这脚本官方不封号?我只能说,现在一款游戏的策划所领取的薪水,和游戏里上线的人数是有直接关系的,所以只要不违反游戏规定,修改游戏内容,比如加速无敌这种外挂功能,这种按键精灵什么的小软件,官方基本是睁只眼闭只眼,类似于现在的吃空饷,不少部门里头就这么空着,或者干脆只出现在人员名单里,我不管你活人或是死人,有用或是没用,把人头数量给我搞上来,我自然就舒服。 关于工作室这点,之后我会细说,在此先不表。前面我提到过,这款游戏贵在真实,真实在哪儿?对于一切的争夺,没错,唯一的硬通货只有金币,拍卖场,也就是玩家悬挂物件的地方,小到石材、木材,大到极品武器,完美时装,都能用金币直接买下,只要你有钱,哪怕你是个五千分不到的小白,也有人拿你当大爷供起来,而且金币你就算弃坑了也能往专门的交易网站上一挂,当时金币兑换比率是一比四点几,也就是四金币等于一块钱,基本只要比例合适,上午挂交易网站上,下午钱就能汇到你账上。那金币怎么得?每日任务大概是十二个金币,但这只是零花钱,我跟你算笔帐,在上古世纪里头,你想玩的舒服,也就是普通玩家水准,至少不会落魄到给路边野怪单杀的地步,装备评分八千分左右,那基本自己做做每日,武器拿五十三副本的,就够用了,基本属于免费,会员费是一天一块钱,主要作用是回复劳动力,游戏里砍木头要劳动力,挖矿钓鱼造房子都要劳动力,每日任务就是消耗一千五百劳动力,不过你至少不会亏,因为每日任务差不多奖励三块钱,多出来的劳动力你可以挖矿或者砍木头卖钱,风险低,收益小但稳定,勤劳点一天赚盒烟钱倒不是问题。 之后就是进阶水准,武器换上巨匠,防具不那么寒碜,远古大师起步吧,这样你应该有九千到万分左右,我本人的话,万三,勉强算是小资,宗师武器,黑五远古一套,主要是武器,至少这版本,宗师是无可争议的最强。 土豪或是神豪基本是一万六到两万多分左右。 游戏中的装备大致也就分为这几个来源,一是野怪随机掉落,这属于最辣鸡的装备,没有任何上升空间,只能强化,属性也是最次,一般是刷怪工作室或是刚入坑的萌新所用,优点是来的快,随手刷几个野怪就能掉,相当于难民,随手捡了根板砖棍子啥的就能抡起来,二就是副本装备,各类副本所产出不同特点的装备,刀枪剑戟板甲腰带应有尽有,最好的副本装备也就是五十三本,烟鄉之庭,属性来说的话,副本装备升到四阶段也仅仅是比巨匠低一丝而已,而巨匠基本都是几百起步,但副本装备的缺点就是——太肝了,拿双手刀来说,打boss掉落影之刃,随后你要做到四阶段,需要经历以下几个阶段——重锻影之刃,百炼影之刃,千锻影之刃,这当中所需要的材料,全部来自于副本,问题是,你一天也就能刷两次,一是副本自身次数限制,二就是副本实在是又难又长,有时候一帮土豪组队,在烟鄉里头团灭个几次,然后心态爆炸就地解散,也不是少数,副本boss伤害大多为百分比伤害,装备只能让你打的稍微快点,但并不妨碍他一个技能秒你。我来举个实际点儿的栗子,刷出一阶段的副本装备,哪怕你一天打满两次,脸洗的比欧洲人还白,次次都碰上你需要的碎片,做到四阶段也要一个多月,运气不好三个月。 再有就是世界boss的装备,比如红龙武器,利维坦的板甲防具,天之青鸾的匕首之类,属性也都接近巨匠,而且拿到就能用,也不用辛苦往上做,只是这得看国家,关于国家,你可以理解成东西大陆精英战斗团体,世界boss基本都是国家打的下来,毕竟这些boss打起来所需要的高战不在少数,而东西大陆散人的平均战力堪忧不说,对于内斗也是乐此不疲,因此基本无力染指世界boss之类。 本人入游戏时候为一六年暑假,选择的种族为东大的兽灵,这个种族最大的特点就是脸,兽灵在创建角色时候少有选择男性,因为实在是丑,而女性兽灵则是多不出的可爱,因此兽灵多数为女性,当时东大最大的公会叫“暴走族的茶会”,会长王尼玛颇有几分仗义疏财的味道,在他yy里头,老王经常举办各类演唱会或是掷骰子之类小活动,胜者奖励新月石头或是种种大师装备,这在当时可是值钱玩意儿!或许人人都有叫骨气的东西,东大也有和“暴走族的茶会”相交恶的公会,但老王和稀泥的功夫也不差,永远不会将公会之间的恩怨扩大,各个会长来yy因为开红杀人讨说法时候他也是据理力争,因此有时候甚至有西大种族的人来yy插科打诨,气氛一度和谐。 对于老王,暴走族被大换血后的余部评价大多只有两字“可惜”,老王打架激情,却不以力服人,财大气粗,且跟谁都谈得来,暴走族一度隐隐有霸服公会的势头,但老王的弱点,相对于之后许多霸服公会的会长来说,都不会再有,那就是——年龄。 半年后,老王在yy对着一个公会的晓之以情,动之以礼,希望能保留自己作为东大路指挥的权利,换来的只有一声声冰凉的拒绝。那个公会,名字叫血。 严格来讲,血只能算是暴走族的附属公会,当时很多东大路公会打着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算盘纷纷把自己公会的代表塞进暴走族里面,毕竟那会儿德妃那幽灵船有两万绑金,一个红货有150绑金,而绑金则是强化装备、购买农作物种子和牲畜幼崽所必须的玩意儿,一句话,金币如果说是硬通货,那么绑金则是软通货,你可以靠金币买下最顶级的装备,但没绑金你连装备磨损了都没法修复,更别提买种子种地之类。 老王也的确是野心勃勃,毕竟那会儿东大是王大那他就是王二,手上一群忠心耿耿的马仔,那他眼光自然就瞄向当时东西大都无法染指的boss资源,首先就是德菲纳幽灵船。那天老王为了宣传作用整整刷了一下午大喇叭,无非是暴走族准备开荒德菲纳幽灵船只要来帮忙的都有份云云,老王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这个常年在yy捏着副公鸭嗓子的男人,眼睛早已不局限于小小一块东大路。 大势 当天晚上服务器里头很多人都跟我是一样的经历,事先被告知地点随后就给拉进仓促之下建好的yy里头,人声嘈杂下管理员直接弄了个全员禁言,然后由暴走族里头几个小头目带队或乘船或游泳就赶往目的地,无组织无纪律,甚至都没法分清哪一次汇集人员是有效的。大伙儿都是各自为战,跟西大你杀我我杀你打的是不亦乐乎,老王则是趁着那些散兵游勇和杂牌部队互掐时候带着十余心腹开重型帆船一路直行向德妃那幽灵船每晚必刷地点。yy老王:“龙行你上船杆最上头看下德妃那咱们还不出来,劳资记得清楚七点钟刷新,攻略上就是这个方位,白天我还带人来踩过点,不可能错……”yy这时候设置全员发言,里头清一色红马,龙行咽咽口水,电脑屏幕正中央除了偏离航向的德妃那标记,几只重型船帆印记艳红如血正在德妃那旁边:“tmd!西大已经在打了,他们早就知道我们要干什么!”这种情况没出乎老王预料,甚至他还好奇西大今天似乎也少了几十号人不曾出现,自己这次算是把东大路能动员的力量全给砸进去了,两边总体来说是东大占据优势,甚至在寂静之海东部海岸位置部分弱旅还给东大压在复活点动弹不得。在此之前,东大路在与西大陆的大型团战中往往陷于劣势,很大部分就是东大路选择的职业大多数比较“独”,比如幽影刺客(格斗.暗杀.意志)圣堂骑士(格斗.铁壁.生命)黑魔法师(元素.死亡.生命)之类,这些职业在单挑或是野外一对一遭遇战中无往而不利,但在几十几百人为单位的大型团战活动力则有力无处使,而西大陆许多工会则相应地发展出一种特殊的工会制度:职业补偿。当你选择奶妈或是冥土守护者之类的控制型职业时候,工会会在资源分配上对这些职业的玩家倾注比较大的福利,比如互相交易买装备时候的折扣或者打完副本roll点的礼让之类,所以之前海战还好,一旦陆地上实打实看实力的硬碰硬,东大的脆皮刺客往往还未等潜入刺杀脆皮的范围就给那些带着重甲或是盾牌的梦魇骑士(幻术.格斗.铁壁)或是大地祭祀(生命.吟游.铁壁)团团围困住,刺客的高爆发以及秒人能力面对这些皮糙肉厚的血量职业几乎无法占到什么便宜,在中了控制之后便被合力绞杀在西大陆的阵型之外。典型代表便是西大的“莉莉”、“奥兰薇雅”这几个,直接放弃布甲穿戴一身板甲,治疗量有所下降换来的则是可怕的抗揍能力,经常带个盾牌开启防御壁垒面对三四个刺客的围剿而不死,简直毒瘤。 回到海上,听到战争预告的老王并不惊讶,甚至隐隐有些兴奋,在此之前一直是比较团结的西大压制人数较多的东大,现在局势开始反转。东大路长时间各自割据的局面将在自己手上得到终结。看来西大陆不仅早就知晓自己小单位偷摸掉德妃那的计划,而且还迅速就做出应对,敌方此次共出动了三艘重型帆船,其中两艘女神船首用以抗击打和拉低德妃那血量,一艘配置最好的黑骷髅船首,黑骷髅有个极为恶心的被动,当船被击毁时会立刻自爆,并产生无视护甲和血量的攻城伤害,这艘黑骷髅的船首已经被强化到神赐,后来据说是尼路花重金从另一处势力购得,显然尼路不仅是想着击退觊觎德妃那的东大路势力,甚至还有借老王船的伤害坐享渔翁之利的恶心心思。德妃那幽灵船的归属权在海战过程中对其造成伤害最多的一方势力,其中脱战情况下则重新计算伤害,西大显然是想用女神船首血厚回血快优势将王尼玛号拖进无法专心打德妃那的困境,如果几率允许的话,尼路也乐得在血量压到一半以下后直接连老王船带boss一波收掉。想到这,老王沉声下令:“心殇,一会儿你负责开船,我去船头防止水鬼,德妃那血量不到百分之七十以下我们就别管,一旦压到百分之七十以下就立刻yy把外围友军全拉火召唤过来,跟他们说死了无所谓,要是因为死在德妃那外围没分到绑金可以截图给我,我来补。” 听得此言,yy里十余位各自家族族长算是明白了老王这次的心思,纷纷让自己家族里准备好脱离战斗状态,嗑buff药水,随时准备拉过来用作炮灰。 等下,yy里传来龙行疑惑的声音:“除了我们……似乎还有别的势力……咆哮岛方……”在场人心下都是一沉,看来今天这德妃那别说能不能打下来,就是能不能保住别让人打都是个问题。 很好理解,客观来说,目前为止没有人能打下来德妃那幽灵船,老王此次前来的资本有两个,一是外围和其余西大陆缠斗的东大团,二是自己昨天晚上刚好强化成功的一排神赐大口径火炮。他也未尝不曾想到过和西大的合作打下来然后轮流分配绑金资源,但这种想法的前提就是东西大陆达成暂时的和解,开服这么久的时间下来两方大陆兵刃上从来不缺对方的血。一旦有一方撕毁脆弱的和平,自己恐怕就会成为枪口下第一个集火目标。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老王苦笑,原以为自己所要做的是解决身后的螳螂,没想到黄雀也钻出来。 咆哮岛坐落于寂静之海,周围没有散落的陆地,距离东西大陆距离甚远,这也是除去两块大陆以外,实力最为凝聚的势力,来到咆哮岛并不被当地npc攻击需要自己处于亡命徒状态,游戏里的罪恶机制为屠杀同一势力的玩家会增加罪恶值,平时罪恶值可以通过做每日任务减少,一旦罪恶值超过一万则直接进入亡命徒状态,在此状态下无论是东大大陆的中立或是和平区域所有的npc都会视作死敌,只有咆哮岛npc可以正常交流或是交接任务,一般前去咆哮岛的都是疾世愤俗不满于大陆现状或者干脆在自己大陆就是个臭名昭著的杀人犯,亡命徒势力,也就是海盗目前的首领是小女子、温暖灰尘这两位,一个管理资源分配一个管理对外劫掠活动。其余大多也不是善主,否则也不会来咆哮岛这种地儿。亡命徒的一大特色就是精英化,当时许多工会为了提高内部活跃性除去名声实在太臭的极品,对于其他刚进游戏的萌新都是极力宣传拉拢,因此也造成许多工会战斗力参差不齐,有时候一个团里真正能打的也就那十几个小资或是肝帝,其余全是连五十五级都不到的一刀货,而亡命徒平均装备评分则是达到了可怕的一万二,什么概念?一万三是工会的顶尖战斗力,你装备到了这个点儿无论去哪个势力都能让人当菩萨供起来,也就是说亡命徒基本全员精英份子,其中甚至有一万六高踞装备榜前五的小女子,一身板甲梦魇骑士,宗师单手枪带盾的坦克职业一套下来伤害甚至不会低于其他刺客。 东大西大混战成一团,双方指挥层在德妃那幽灵船巨大腐朽的身躯下各怀心思,海盗又过来掺和上一腿。 这下乐子大了。 老王职业事先已经换成冥土守护者,单手杖加盾牌,这种职业可以说是为团队贡献到极致,不仅在单挑时候笨重不堪,在副本当中也少有作为,只能靠死亡天赋的吸血和小技能打伤害,唯一的好处就是团控多,团战时候在人堆里开个真空爆炸把人吸到自己旁边再接枪刺,靠吸血维持自己血线,最后被人打死还会触发炽火凋零被动,一个伤害巨高的法术爆炸效果。 现在,让我们看看德妃那周围三方势力配置。 东大路有暴走族的茶会,主要靠王尼玛以及手下二十多个万二左右的高战,老王更是万四的团战极品职业,法杖:寂静之海支配着,击杀世界boss克拉肯有概率获得,属性不及巨匠但附带一个极为恶心的范围减速效果,靠他这身板甲以及盾牌所堆叠的两万物理防御属性让他自信全服当中能打残自己的刺客根本就不存在。另有奶妈“奶死你”和幻术师心殇充当控制以及续航,自己刚刚强化成功的满配神赐重型帆船因为人数最多的缘故反而是几艘战船当中把控权最为牢固的,除非有超过十名以上的高战搞登船战术,否则在风向占优的寂静之海上,“王尼玛”号就是当之无愧的移动堡垒。 西大陆方面,主要是靠两家大公会“尹兹那皇室”“新月骑士团”为首,“新月骑士团”有一艘圣物船,女神船首,另两艘黑骷髅以及女神船为“尹兹那皇室”所出,但西大陆的缺点在于对外铁板一块的两家大公会明里暗里都不免有些勾心斗角,两家工会甚至分作两个yy,只留一个人作为联络员分别汇报双方计划以及变数等等,而且人数较多的“新月骑士团”只能挤他们自己那艘圣物船,而人数不足十人的“尹兹那皇室”硬生生分摊在两艘船上,加上负责控制方向不能抽身战斗的船长和瞭望手,船上真正能用以战斗的只有三个,这什么概念?重型帆船共有两面八门炮位,一侧四面,真正打起来的话,船的火力先天就比其他同等级船只少四分之一。这一畸形的形式也为之后的战局埋下隐患。 海盗势力这次则算是倾巢出动,有两次和敌船靠太近时候老王甚至看到还未满55级的萌新在里头,虽然零散,但装备也达到了九千分左右,这已经是勉强可以影响战局的水平了。 “估计是刚入坑的小资玩家直接就投了一笔钱搞装备。”老王一边想一边心里暗暗嫉妒,东大路实在是休闲玩家太多了,平日里只会种地钓鱼挖矿,等真正打架需要战斗力时候这帮人又一个个以自己装备不好或是没经验来搪塞,老王甚至可以预料到这次一旦德妃那打下来肯定有一匹这种坐享其成之辈靠着家族族长或是远征队队长的拉火直接给传送过来跟着进团里蹭一波绑金。 毕竟癞痢头长头发能凑合就行。 老王以及之后能控制一大陆势力的领导者无一不知这一道理,毕竟整个大陆氛围摆在这儿,靠自己一个人改变大势无疑是痴心妄想,他们所能做的,无非是引流适应而已。 瞬时 曲射火炮!“王尼玛”号显然是铁了心要跟其余俩势力互相死磕,毕竟一艘德妃那所获取的绑金量在土豪眼里不算啥,可“全服德妃那幽灵船首杀”这一头衔所带来的号召力和敌对间的嘲讽效果显然才是重中之重,在此之前老王业已经与几家不太热衷于打架的公会会长有过交流,他们一直处于观望状态,只要能拿下此次德妃那,单轮影响力而言,自己在东大可就真可谓是一家独大了。只要第一次在海战boss方面挫败其他两家势力,那之后德妃那的争夺战便会容易很多。只是目前来看,其他两家看起来也是这心思。 当是时,一道身影借着滑翔翼直接降落在老王身后,飞刺跃起击晕老王接影袭倒地。一个致命打击下去老王差点掉到半血。 “小女子!”几乎是痛楚带着愤怒地嘶吼出来,王尼玛虽然先手劣势但毕竟是一身物抗极高的板甲,及时开启防御壁垒,“小女子”伤害最高的裂岩斩接圆月斩打在老王防御壁垒的盾牌加持下只剩下“叮叮咚咚”一串闷响。心殇眼疾手快接恐惧尖啸将“小女子”控得动弹不得,随后船上十余人集火将其打死,小女子看上去也并不准备原地复活,直接选择回到复活点,尸体遂消失不见。 老王心里明镜儿似的晓得,一般的滑翔翼一旦出现在海上都会受到海风影响,起飞不到五秒便会摇晃坠落,但除去两种滑翔翼不受其影响,一是龙卷风之翼,海上世界boss克拉肯小概率掉落,另一种是烈焰龙翼,天空世界boss红龙奥斯佩罗斯极小概率掉落,其中红龙boss由于自身太过于强大目前甚至只尝试性开荒过两次便不得不暂时性搁置,恐怕目前全服团结起来都无法征服那条盘旋在埋骨之地的暗红色霸者。而克拉肯所打下来的次数也缪缪可数,龙卷风之翼只出过四次,一个为东大势力打下,被自己高价购得,另一个在西大尼路手上,因为内部恶意竞价的缘故据说尼路花了不少冤枉钱,最后两个都是被海盗势力所得,但根据之前几次战况来看,海盗势力似乎只有小女子身上有龙卷风滑翔翼,另一个的拥有者一次都不曾出现在大家视野当中。海盗势力主心骨暂时性的死亡似乎并没有打消其进攻欲望,哪怕只是远远见着都会对其余两方势力以曲射火炮连射作为亲切问候,同时跃跃欲试地想卡王尼玛的t字位置,老王估摸着死亡喘息时间,玩家死后五分钟内会有“死亡喘息”dbuff,在周围有大型boss状态下战斗力会大幅度下滑,现在的小女子哪怕真就出现在老王面前恐怕还不如一个七千分的寻常战力。但小女子毕竟只是单挑换血强力的坦克职业,老王对海盗势力里其他几个梦魇骑士更为忌惮,而温暖尘埃作为幻境哨位,幻术型奶妈,对同样带幻术天赋的坦克职业无疑是契合度最高的。幻术在海战中强就强在可以和铁壁职业的“背水一战”技能相结合,群体恐惧之后背水一战的推人效果往往可以将不少人直接推下海,在船速远大于游泳速度的大海上,失去船庇护的玩家还不如没了甲壳的螃蟹。往往被过往敌船两炮轰死。 yy龙行:“老王你注意下,你现在给西大尼路跟索尔盯上了,尼路是神赐黑骷髅船头,索尔应该是准备拼着让自己那船跟着给一块炸死也要把咱们全送回去。” 指挥层方面没有人是傻子,只要被团灭,那就只能等五分钟死亡喘息时间结束,否则很容易再次被团灭一波陷入死循环,而让对面全力输出五分钟下德妃那幽灵船能不能撑住,没有人知道。 老王习惯性地磕牙搓手,时不时有西大单独玩家尝试性爬上船甲板,但在一船高战的控制以及输出下他们往往连吃水线都上不去就被无情击杀在水里,自己也再次击退了小女子尝试性的登船,可惜的是这次被他后跳隐身逃走,后面的海盗船也相应减缓了速度,显然,小女子直接下令让一船人停下来接她上去。但西大方面才是让他最担心的,德妃那幽灵船周围开始发散出迷雾,周围海域变得昏暗,仿佛只巨大的拳头握住各怀心思的几方势力。 在背景故事当中,德妃那幽灵船是所有葬身海底冤魂的合集,当中也蕴藏着那些冤魂死前无法割舍的巨额财富,作为巨大的灵体,幽灵船无法被永久消灭,只会无限地吞噬新近死亡的魂灵以扩展自身,而德妃那幽灵船之所以在海上以极快速度不停航行,据说也是为了躲避一个更为巨大可怕的黑影…… 三方势力目前为止零零散散都对德妃那有过输出,现在德妃那的血线已经降到百分之八十三,德妃那开始进入第二阶段,在所经过的海域召唤亡者的冤魂,这些冤魂会直接攻击水中的玩家,并对船只造成减速效果,但三方势力依旧不敢全力攻击,因为谁打的伤害高相应德妃那的炮火便会对其产生更高的伤害,被boss集火下,谁也不敢保证迷雾之内不到五十米处,会不会窜出敌船给自己背后来一刀。海上已经布满不少死亡后卡复活时间cd的玩家尸体,大多数是被德妃那的亡魂或是敌对玩家所杀。即使是在游戏当中,船上人似乎依旧能嗅闻到浓重的血腥尸臭味道。更为糟糕的是,老王手下已经有两个脆皮布甲法师被西大弓箭手狙杀,老王自认为目前三方势力当中打的伤害最高,自然不肯轻易远离德妃那幽灵船。高速追击德妃那的代价就是手下人根本不敢拉火召唤死回复活点的同伴,任何一次德妃那的炮火打击都会中断垄长的拉火仪式。借着风向和老道的经验,老王一次次避开暗里黑骷髅船首的冲撞,但西大陆三艘战船的优势此时开始体现,虽然老王的獬豸船首可以加大炮火伤害,但毕竟抗揍能力不如能自动回血的女神船首,船上的炮一旦被毁掉就只能停船修复,有时候尼路甚至故意暴露出弱点让老王卡t字位置然后直接让索尔永黑骷髅撞向王尼玛号,力取以重伤换敌命,就算无法击毁其船也能让部分人直接在两船相会的一瞬登上甲板近距离对王尼玛号船上人员展开白刃战,而在德妃那距离不到两百米处,永远有一艘圣物女神船作为西大陆接应伤员和死亡喘息状态的补给站,而王尼玛号上的人在半小时内终于减员过半,连心殇都只能建议老王先整合伤员或者干脆离开德妃那以避开战斗状态的损耗。 老王在yy沉吟不语,一个艰难的选择题,是放弃已经打下来的伤害,慢慢等船回满血等人齐再战,还是直接放开火力全力轰击德妃那?是相信獬豸船没有血量加持的身板,还是相信德妃那已经降低到百分之五十并没有护甲的血量? 就在老王这边形势每况愈下时候,异变突起!西大陆“新月骑士团”公会会长尼路似乎是觉得胜券在握,在王尼玛号上还有两个冥土守护者包括老王的情况下,直接一个杀戮风暴突到老王脸上!但至少到目前为止,西大陆原本看似坚不可破的女神船阵型出现了裂隙,尼路犯了两个错误,第一,自己身上的石头全部都是近战攻击和攻速,武器是双手刀,没有任何的物理穿透属性,就算是突脸,自己也不应该突到物抗全服第一的老王身上,第二,自己掌控船的航向,自己一旦身死,船上再没有有驾驶经验的船长。或许第三个错误并不明显,甚至在当时来说并不算错,但还是要提一点,新月骑士团和一兹那皇室关系只能算是明面上铁板一块,如果因为自己的失误让东大路或是海盗成了德妃那幽灵船的得主,恐怕别的势力刷大喇叭炫耀时候西大陆人看自己真就跟看苍蝇屎一样难受。当然,在当时尼路眼里,王尼玛号已经是强弩之末,船上一众已经疲惫不堪,自己一旦带人上船抢下王尼玛号,自然立下不世之奇功。尼路显然没考虑到失败的代价。 战场之上,击沉王尼玛号只要十秒不到,犯下一个比之更为影响深远的错误,可能只要一瞬之间。 胜负之间 尼路此时显然业已进入失了智状态,抬手间赤红色双手枪暗红色暗络涌动,仿佛熔岩灼烧,“焚灼”---暗杀天赋里一个极少有人愿意点的技能,在四十秒内焚烧自己血液以换取更强大的业力,每次攻击或是受到伤害都会灼烧刺激自身脉络,提高自身50%近战技能伤害,同时减少自身70%护甲与魔抗效果,尼路一身轻便赤红色皮甲,巨匠烈焰套暴击伤害翻倍效果下显然要破掉老王当年放话全服没人打得动他的神话。 我们至今都不知道尼路当时在yy是事先没做好交流自己就冲上去,还是他手底下人怯阵没敢跟着上,反正最后的结局没有变,尼路的一套伤害还没打完就给龙行的枪刺定在原地,不给他任何左冲右突的机会,老王等一干重甲职业将防御力大幅度下降的尼路直接秒掉----西大陆兵败如山倒。最重要的是,当时整艘船上,只有尼路有开船经验,他一死,“骑士玫瑰号”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老王等人将船上人杀干净确保不会漏掉一个后远距离击沉了尼路的船,黑骷髅船首的攻城伤害没有造成任何伤亡。 而由于西大陆两家大工会不在一个yy打架缺少交流的劣势,索尔一直以为尼路还在跟王尼玛号纠缠不休,女神船首只有在脱离战斗的buff下才能快速回血,“王尼玛号”獬豸船首加的射程及火力优势轻松在德妃那西面用钩锁抓住孤立无援的“铸星号”(索尔的船,也是尹兹那皇室最大的底牌)并将毫无还手之力的铸星号击沉,另一艘皇室的船只是远远看见并不敢上前接应支援,等到王尼玛号细细将索尔等人一一轰死在海面上之后才敢派人去事发地点复活尸体。 此时德妃那幽灵船还剩下不到百分之三十的血量,进入最后一个,也是最难的阶段----范围性吸血,德妃那boss两百米以内所有的玩家船只无论任何势力都会被笼罩在献祭buff状态下为德妃那提供血线回复,德妃那幽灵船内部开始发出阵阵闷雷似的声响,仿佛是蕴藏有无尽的愤怒与冤死的痛楚,整片大海发散出不详的紫红色,所有还活着的玩家或是船只都延伸出一条红绿色交错的锁链,末端牢牢固定在德妃那幽灵船,锁链周围不时穿过骷髅哭嚎的影子,宛若恶鬼,一时间整个寂静之海仿佛成了幽冥鬼蜮,海底之下似有无数苍白的手臂蠢蠢欲动探索而出,阿肯、海妖、剧毒水母一类的怪物大量刷出,不少装备较低的玩家甚至直接丧命在水面上,德妃那幽灵船船首的锯齿骷髅头眼睛里发散出赤红色光芒,似在控制所有在海面上被召唤出来的亡灵。 王尼玛费力击退一只跳上船的剧毒水母,借着不远处德妃那幽绿色的鬼火,发现自己目前只剩下最后一个对手---海盗,小女子以及温暖灰尘,一个爆发不输刺客的坦克,外加一个能硬抗红龙龙火的奶妈,双双站在船首。老王直接下令绕着德妃那边跑边打,对面已经休养过一段时间现在没有一个在死喘状态,而自己这方已经连续死了十几个,勉强拉过来的也需要一分钟左右才能转好死喘cd,显然,老王算术不差。 “蓝焰号”,海盗的这艘船已经在咆哮岛暗中练习了许久,开船开炮的痕迹上来看完全没有新手的痕迹,小女子这次学了乖,只是站在船头虎视眈眈,并没有滑翔翼飞上来的意思,但老王知道,哪怕蓝焰号只是远远跟在王尼玛号旁边,自己这次德妃那幽灵船也绝对打不下,一艘船带给德妃那的回血量还能靠炮火勉强压下,但两艘船加上海盗方面几十号人,恐怕要不了多久德妃那就能回满血,再过二十分钟就是德妃那消失时间,老王等人显然又陷入一个难题。 当时在yy,开的是单独麦,只有老王允许说话,所有人都只听见他一个人粗重的喘息声,静---静---静,你,有没有过这样的感觉?数千号人等待着你的命令,他们的利益就握在你的手上,你一个人的失误、冲动、紧张、松懈的可能被他们知晓的一清二楚,但最后在一片紫红色的鬼蜮、无垠迷雾包裹着的黑暗当中,只留下你来决断。 ----决断数千人此次的命运。 王尼玛只感觉心脏一阵剧烈跳动,从刚进入游戏的无名小卒到远征队队长再到一方大陆的总指挥,紧张冲动这些字眼对于他来说似乎已经是很悠远模糊的记忆,似乎自己刚进游戏那会儿被一个西大陆的杀死后自己复活再战再被杀死,在一片赤红色的愤怒之后,他才听见自己心脏如现在一般剧烈地搏动。 老王曾经发誓,再不让自己因无能而感受到此等感觉。 蓦然地,老王的声音很低沉,以至于心殇龙行等人都觉得哪里不对劲:“降低航度,我们跟在他们后面。” 蓝焰号不多时气焰嚣张地超过王尼玛号,顺便在极限距离对老王他们施以侮辱性的火力挑衅。 老王他们清楚看到温暖灰尘开始刷奶妈群体buff给一众海盗,见到王尼玛号主动示弱,亡命徒们也不客气,顾不上被自己抛在身后的王尼玛号开始直接对着德妃那幽灵船输出伤害。小女子等人算的很清楚,王尼玛号打的伤害再多,只要自己这方把最后百分之三十的血量压下去,那便是大局已定,海盗们取得了最终的胜利,而且亡命徒的数量远远小于东西大陆两方势力,最后分的绑金也最为丰厚。 “还没拿到boss,我们谈利益分配有意义吗?煮熟的鸭子,吃到嘴再说!”摘自老王yy语录。 小女子明显是在复活点换了职业:龙刃守护者(格斗、铁壁、意志)完全就是靠铁壁天赋的血量防御优势和意志的减伤百分之十的被动结合,加上小女子三万五的本身血量,喝满buff药水后自身血量已经一路飙到四万二,现在的小女子才是最强盛的状态,无论是武器打磨锋利度还是整整一排不同种类的buff。首领都如此不吝啬buff药水,底下的人自然也是上行下效,一时间蓝焰号上气势如虹,船帆上大大的黑骷髅标志也明亮不少。 老王自然不会傻到跟这种状态下的一干亡命徒硬碰硬,他突然像是恍然大悟了什么,接着大喊:“有没有带格斗天赋的,现在就洗技能,把锁链洗出来!”一瞬间yy大多数人都明白了他的心思。 牵引之锁,格斗天赋技能,效果:20米内拉取一名敌方单位到自己身边,接下来十秒内对其伤害额外提高10%。 “心殇!”老王像是死前最后一次托付一样喊着:“看你的了!”心殇会意,“王尼玛”号一路顺海风航行,并不再拒绝海中爬上来的东大路玩家,奶妈“奶死你”开始给这些勉强活到现在的散兵游勇回血加持buff。 所有拥有格斗天赋的都自觉洗出牵引之锁技能,心殇完全贴靠海风状态下几乎是把速度提升到极致,与蓝焰号的距离开始急剧贴近。 40米,老王开启防御壁垒并面无表情点开背包里的buff药水,30米,身后一众东大陆玩家开始点击自己所要拉扯的目标,20米!这一切不到10秒,亡命徒们从兴奋计算自己所得绑金到错愕王尼玛号的胆大包天再到匆忙上炮准备反击----但已经迟了。王尼玛号被蓝焰号卡了个t字位,一排大口径炮狠狠打在王尼玛号的船身上,但王尼玛号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血量,自杀式地将自己船头像烧红的刃尖扎黄油一样顺畅地扎进蓝焰号的侧弦! 巨大的轰鸣声响,炮台咆哮声中颓然倒下,桅杆分裂成几段扭曲、碎裂,两艘船仿佛融化在一起,四周纷扬开木屑碎铁。 蓝焰号众人尚未来得及反应,甚至不少人还未从炮位上下来,就给周围海底下的东大路散人狠狠拉扯到水里!刀刃枪矛狠狠穿透甲胄刺进肉里的闷响,弓箭连射珠弦,奶妈默诵圣贤诗赞,法师双手杖奔雷涌动。 海盗势力人少的劣势在大规模人海战术里暴露无遗,温暖灰尘一人奶住自己和小女子的血线,但在周遭红名重重包裹之下,纵使他们左冲右突也难以逃离这张大网,最后两人不得已之下各自开启滑翔翼逃跑,小女子这次没有上次那么好运气,被人一箭射下,温暖灰尘逃出生天,留下一众海盗尸体。 上船!老王大声呼喊:“只等五秒钟,现在立马把德妃那血量压下来!” 实际上连四秒钟都没到,踉跄登上船尾的老王把住船舵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转弯,大战中受损严重的王尼玛号嘎吱作响,犹如呻吟一般勉强前进,德妃那在刚才一轮大战中得以苟延残喘,现在茫茫然一片大海之上只剩下东大路一方势力对其进行角逐,至于剩下那艘连不朽都没强化到的女神船,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王根本没把他纳入战船的范畴,估计只是新手船长来跟着实习的。连进场救人的勇气都奉欠。 在西大陆到来之前,王尼玛号终于是拖着几近报废的身躯勉强击沉德妃那幽灵船,全服首杀拿下。 “铜甲”号,老王和那艘连救人都不敢的补给船船长遥遥对视一眼,西大陆的精灵族,白色长发飘摇,锁定后显示名字叫“rabbit”。 “太难记。”老王心里暗自叫他“大r”,他不知道,这艘“铜甲”以及其主人“大r”未来将给他带来何等的惊讶。 大R 接下来的没有偏离老王预料,在boss尸体周围拿到绑金的自然欢呼雀跃不已,而没能拿到的部分在王尼玛的补偿之下也没什么异议,老王心里很清楚,从自己打下德妃那那一刻起,自己至少明面上就正式成了整个东大的代表,心殇龙行等人自然职位得到晋升,心殇更是提升到了工会副会长的位置,龙行虽然是个站瞭望上报军情的,念在这活儿也不容易,虽然他本身装评只有八千分,老王还是给了他个工会长老的位置。当天在船上同他并肩子打架的一众也有不同程度的奖赏。 ------至少明面上,所有人都很开心。 但我第一章就说过,老王的命运,最终只有陨落与黯然退场,抱歉,这并不是所谓的转折使然,而是游戏里,在这款现实中就有的游戏里,真正发生过的事情。 造成这一结局的,是血工会,是小暴脾气,是小毛倩,还有刚被提到工会长老位置的龙行。 有个故事,耍猴人捡到两只被双亲遗弃的猴子,一黑一白,耍猴人于是用米汤花生将它们喂养大,白猴毛色漂亮,聪明伶俐,待表演时候总能玩出让人捧腹的把戏,黑猴体态臃肿,笨手笨脚,但因为年纪更大的原因心思比白猴更为深沉,耍猴人自然更喜欢白猴,于是每天给白猴三颗橡子,黑猴只有两颗。 黑猴看在眼里,妒火中烧,他没有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只是一味觉得自己实力没有被完全施展,自己当得起每天三颗橡子的待遇,于是一天晚上,他偷偷咬死了白猴,不巧在行凶过程中耍猴人轻轻在房子里咳嗽两声,原来耍猴人已经上了年纪,耳力昏聩,对外界所发生事情一概不觉。咳嗽只是因为最近风寒受凉。 黑猴在风声鹤唳下误以为耍猴人已经看到自己所作所为,秉着先下手为强的原则趁着月黑风高当天夜里又把农夫咬死,最后,自幼被人类养大的他只能呆呆守在耍猴人尸体旁边,连逃亡山林的勇气都没有,天亮被人发现后一枪打死。 一个不太好笑的故事。 咱们换个话题,先说说大r吧,就是上一章最没存在感的“铜甲号”的主人,这大概算是我最没资格定论的了,最开始来到这个服的时候,大r说不上土豪,但也绝对算不上0氪党。 一般这游戏里农民搞装备的手段无非就是一路跟着主线任务做下去,满级55级之后开始跟着大部队刷副本,最后挑战难度最高的53本肝到一套毕业。大r选择是直接做出宗师武器,不朽宗师双手枪,uu上售价我记得是2800rmb左右,防具还是比较垃圾的英雄本一套,此时的大r单论装备还是比较尴尬的,武器很强,可以说超过公会里大部分平民,但在小女子王尼玛这种神赐宗师武器面前显然还有不足。防具就更别提了,副本装备一套使得他基本一套打不死别人那就轮到他死。那版本因为法师输出乏力的缘故,板甲和盾牌职业比较火热,板甲只提供物理防御和血量加持,但配上盾牌的生命值上限提升效果使得随便打几颗魔抗石头就能硬抗法师的一套伤害,面对刺客时候这种装备则更是耍赖。具体可以参考小女子,板甲上只有头盔和腿甲打了魔抗石头,配上盾牌团战后面站个奶妈犹如人型boss,一把神赐宗师单手枪打磨到极致伤害不输同分的刺客。 说了这么久我都快忘了强化等级的介绍,由低到高分别就是普通、精良、稀有、卓越、完美、史诗、传说、远古、不朽、圣物、神赐。 其中大部分平民都卡在传说上面,因为普通到史诗强化只消耗绑金,史诗往上强化消耗的则是金币,而传说到远古是一个台阶,远古往上一个等级就是一个台阶,圣物宗师武器全服就那么几个,神赐宗师武器目前为止也只有王尼玛、小女子、还有西大的索尔(没错就是上一章让王尼玛直接轰趴的铸星号的主人,那会儿大r上都不敢上。)算起来东西大陆外加亡命徒各一个,很平均。 有人说命运无常,比方说马化腾,马云这一类,并不是富二代开局,也没目生双瞳一类的天生异象,除去各类心灵鸡汤成功学的包装,大多数凡夫俗子也只能羡慕嫉妒恨一句“这**运气真他娘的好。”其实他们的成功,无非是机遇转瞬即逝,就跟矿脉里的金子一样,大多数人都看不到,他们不仅看到了,还顺藤摸瓜敲骨吸髓连带着鼓捣出一个商业帝国。 大r就属此类人,而且顺带还引出一个上古世纪羽翼溪谷服务器之后能呼风唤雨的势力-----工作室。 首先,大r在游戏里砸了第一笔钱之后就发现了皮甲刺客的不足,双抗平均,导致物理和魔法伤害都扛不住,血量天生比不过板甲,硬直比布甲要高,最要命的是暴击伤害加成的属性看似厉害,碰着板甲加盾牌的组合就如一拳打在棉花上,没暴击的伤害说不出的难受。 于是别人跟他说,干脆玩团战职业,把双手枪卖了,转单手枪带盾算了,大r虚心接受,只不过并未采纳,而是花了三千块左右买了一套不朽巨匠板甲,未开封的,属性可以自己选择。 别人又跟他说,你买了板甲,那就把板甲开成一套沙漠算了,加攻击力还加血量,大r这次真的虚心接受了,只不过还是没采纳,自己开出来一套烈焰板甲。烈焰套的属性是没有任何体质,也就是血量加成。纯攻击,类似于尼路的巨匠皮甲,此前所有人都不看好烈焰板甲,因为这种属性下只有物抗还没血量碰到法师肯定gg,但大r选出幻术天赋,用幻术的不稳定控制代替意志里的“迷扰”这一稳定控制,并点出幻术的“净化”技能,效果:提高自身魔抗五千点,主动释放时候去除身上的随机一件dbuff。 一个全新的套路,诞生了。 诡术刺客,烈焰板甲套,带群体控制,能打能抗,位移弱,但在团战中比传统的幽影刺客更有生存能力。(格斗、暗杀、幻术) 比开创了一个新套路更让人值得纪念的,是他在之后一段时间里,开创了一个新的局势,工作室拥有话语权和一定的地位。 在很多游戏里,侮辱人的方式很多,其中最毒舌的大概是这句:“他娘的连工作室都比你强。” 很明显,工作室由于没有好的装备,捏脸时候随意带过,颜值自然不会好到哪儿去,而且量大出现堪比小怪,一直处在游戏最底层。 但工作室却无形之中一直紧紧握住游戏里一条掌管玩家游戏体验的脉搏-----物价。 当然,我本人是对工作室抱有否定态度的,很多人都以为工作室多了,物价就会便宜,所以工作室是个好东西,工作室背后的脚本团队是群造福大众的好人。 实际上开动脑筋想一想,如果没有工作室,你原本只能卖10块钱的东西可能50块钱都有人抢着要,而且没有工作室,官方才敢调高boss或者小怪的掉落率和掉落物品的丰厚程度,至少当时鹅厂把上古世纪原本的单币制硬是改成双币制度的时候,平民大怒,土豪大喜,工作室则是大哭。 这一举措未尝没有抑制工作室的味道在里面。 大r买装备,包括一开始做宗师双手枪的时候,很多材料都是从工作室手里购得,当时他无意中跟工作室的发货商随便聊了几句,几句话里,他眼里就看到一条寻常人想都不敢想,或者根本不会想的事情----用工作室来改变战局。 内部 对,没错,用那种从未有人想过的套路,工作室参与战争。 上古世纪本是韩国团队制作,鹅厂代理的游戏,自然,国服里有不少魔改的地方,比方说允许一个号绑定五个角色,还有双币制度以及手工装备(大师巨匠宗师系列)属性的加强,和副本装备的削弱。但本质上,它还是个好游戏。我并没有拉你入坑的意思,我想表达的只有一点。 即使上古世纪装备差距不大,但就凭工作室那身连精良都算不上的装备可能在团战里别说老王、小女子级别,就是大r这种小资玩家都是一个杀戮风暴就是死伤一大片。那么,大r为什么会想到用工作室来打架? 具体实施起来是这样。 17年7月份时候,王尼玛曾经的手下得意干将虎哥,和大r联手,两方势力被一个人干扰了德妃那幽灵船。对,一个人,使得那天的德妃那幽灵船在海上独自漂泊两个小时直到消失却没有任何一个势力能将其拿下。后来经过有心人战况观察,除了船长地势坤以外,其余船上开炮的炮手都只是五千分左右的工作室小号。因为当时版本比较畸形,策划将女神船首的回血效果保留不变以外还新增了个加大船体血量上限的buff,换句话说就是你没能秒掉我,那就这辈子别想打死我。地势坤开着他的大号驾船,小号设置个键盘连点不停按开炮键,反正炮弹不值钱,中间站个奶妈不停吟唱回血加抗性的buff。实在是恶心的不行。 当然这只是一个版本的事情,女神船首风光了不到一个月就让獬豸船首新增的技能所克制。既然你回血快,那就用神赐獬豸的主动发射巨弩效果秒掉你。 当然这些都是后来才发生的事情,当时大r因为要买装备的缘故与工作室相谈甚欢。于是工作室把自己仓库里的东西截图给大r瞻仰一番,可能是为了炫耀,也应该有让大r知道自己家底子厚,放心交易的意思在里头,看着工作室一仓库的极品材料,大r看的流口水的同时再看看他身上的装备-----五千分多,大概刚入坑的萌新跟这个差不多。工作室毕竟对装备的需求不大,然后大r随便问了他一句,你这装备恐怕全放网站上材料都得降价吧。工作室得意道:“那可不,像我这样的,光西大陆就有十几个。” 那为什么工作室宁愿把东西放仓库里烂着都不愿意低价卖掉? 很简单的逻辑,如果工作室压低价格以争取一时的利润,薄利多销,短时间内的确可能会赚上一笔,但玩家已经习惯了工作室的低价后,其他工作室就只能跟着压低价格,市场决定了一切,价格只会越走越低。所以东大大陆的工作室之间都互相有交流,毕竟有钱大家一起赚,如果国服事先出礼包什么的玩意儿放在商城出售,那么这些大大小小工作室都会事先商量好价格,最底线就这儿了,压死了别往下卖! 大r心思一动,“我这样的当工作室怎么样?” 那工作室搓牙花摇摇头:“不成,咱们工作室的电脑都能支持多开,而且电费什么的也是笔大花销”最关键的是,工作室和玩家本质上的区别就是,玩家是玩游戏,从工作室那里买了东西,会拿去提升自己装备或者买漂亮的新时装、新坐骑、新宠物什么的,提升自己的游戏体验,工作室纯粹就是在游戏里找饭吃。心力消耗巨大。 工作室漏算了一点,大r家是开网吧的,在他面前炫耀自己的电脑能多开,跟在孔夫子面前念之乎者也差不多。 一道堪称罪恶的产业链形成了。 因为工作室装备差的原因,被打劫的情况时有发生,哪怕是内陆用小毛驴一个个跑,十趟里头能平安送完四趟就得烧高香了,大r与自己公会里人打好招呼,别抢劫自己的工作室小号,并许诺找自己买东西可以给额外的折扣,这样,如果仅仅是在自己大陆跑内陆货,无形之中自己效率就高上不少,而尹兹那皇室工会许多人看到大r名字开头的工作室小号非但不抢劫,有时候无聊还主动帮助齐吹加速buff。大r人就是这样,yy里聊天时候给人感觉就是八面玲珑,跟谁都能打成一片,没事儿再把你捧起来吹一通,跟谁都不会红脸,这点又跟老王不同,老王对待自己手底下人一般是萝卜加大棒,恩威并重,以理服人,碰到争执时候据理力争。 大r则更亲民化,你买东西多找他,他就恨不得把心窝子掏给你,什么东西要涨价什么东西要贬值这些工作是守口如瓶的秘密在他眼里屁都不算。别的工作室一百块卖的东西,他不仅八十块钱就卖,还往往附赠钢铁弹或是冥界石头这些实用又不花大钱的小玩意儿。 你很难给大r一个定义,玩家和工作室之间,就是大r。 大r本身就是开网吧的,他的工作室规模自然是不必多说,而且他并不像别的工作室那么僵硬,小号开在别的电脑上,自己大号还是该下本下本该打架打架,装备也一路上升,索尔当时的装备是一万五千,大r则是一万四顶点,距离万五也差不了多少。而且加上在他这里买东西便宜的缘故,不仅自己公会,有时候东大路也肯放下仇恨或是成见来yy跟他私聊做生意。 生意人永远不会跟一个人真正的翻脸,当然碰到老王手底下或是海盗的那帮人,他价格自然就不会像他人那么和善了。 靠着这种影响力,尹兹那皇室很快确立了大r跟索尔两人的领导权,索尔为会长大r为副会长,人在yy比较熟的给了长老和队长的职务,但除去权利顶点的两位,其余的都没什么决定权,属于清水职务。这一点又跟老王不一样。 东大路的暴走族茶会,老王靠着德妃那那一战积攒下的威信自然是出任会长,其余的权利则分发很大一部分给了各工会会长。我们之前说过,东大路很多公会都会派人进去暴走族的茶会,类似于观测者或者“质子”的作用。一方面与老王资源分享,战斗与共,另一方面这些人也有有拉人的权利,如果你厌倦了种地钓鱼跑商的生活也可以让这些原本是你工会的人拉你进暴走族的茶会与老王并肩子打架,或者你打架打的腻歪了自然也可以回到原本的公会里去。这一点自由。 在真正战斗时候,明面上老王是总指挥,实际上是老王把命令分别传递给各大“质子”,由这些统率着各自工会成员的“质子”为他们底下的人再发布命令。类似于古代万夫长指挥千夫长千夫长指挥百夫长,如臂使手,如手使指。 但实际上,真正操作起来时候,这种方法缺陷和隐患很大,而且极度不好把握。 比如过a和b两家工会有仇,那么实际操作起来时候老王指派a工会的人去支援b工会的人,明面上a工会唯唯诺诺,实际上可能就磨磨蹭蹭保证自己存活,等赶到时候,估计b尸体都凉了,而b工会见此则矛盾加深,两方势力在暴走族茶会里头冷言冷语,指桑骂槐…… 没法子,老王不是神仙,清官难断家务事。这就导致暴走族茶会对外虽然是一切听老王指挥,内部则是各派系林立,家族与工会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老王对于这一状态只能采用和稀泥的手法。 直到有一次,稀泥实在是和不动了,还溅了老王一脸泥点子。 具体情况我记得是发生在一个暑假,为暴走族茶会内部矛盾。 咱们先介绍下这几家发生矛盾的势力派系吧。 第一是虎家族,族长id为虎哥,家族对外没有工会,或者说全员都入了暴走族的茶会,王尼玛手底下的十几员大将有七个都来自于虎家族,其实力可见一斑,虎哥本身作为族长一直都是刺客职业,沙漠皮甲一套,武器是不朽宗师双手刀,和西大尼路一个级别。 区别大概也就是尼路的双手枪更适宜打板甲坦克,而虎哥的双手刀打起脆皮来更有秒杀效果,另外虎哥由于沙漠套的缘故伤害比不上尼路但绝对比尼路能抗不少。 虎家族另有一位在暴走族的茶会拥有话语权的人物,心殇,也就是之前德妃那大战里老王身边的法师,走的是极致爆发套路,双手杖上打满的是爆伤石头,手法纯熟,在澳港里站街角斗时候曾有三十连胜的战绩,其中对手甚至还包括了王尼玛。可见其实力。 第二个势力则是血工会,血和大多数东大工会一样,好战分子进入暴走族分享资源,和平玩家在东大安心种地。 矛盾初始 具体情况就是自从成功开荒德妃那以后,东大路自然不少人员流入暴走族里,老王也跟底下的质子打过招呼,好好管束底下人,大家都是一个公会的,有什么矛盾可以来yy解决。 血工会算是入暴走族比较晚但实力较强的公会,其中不得不说一个叫小毛倩的玩家,手法异常纯熟。技术好到什么地步?八千分的装备放公会里一眼望不到边,但只有小毛倩能靠这种装备跟虎哥这种万四的刺客决斗,胜负还一直保持在五五之间。老王看小毛倩技术了得,于是也私下里教授给她一些刺客的实用连招,据说万分以下的万家里,小毛倩都不虚,想打赢她的法子,只能用超出两个台阶的装备优势压制她。 她的装备走的是完全忽视掉板甲的刺客流,皮甲大师烈焰套,武器是把一般的副本双手刀,自身血量脆的可怕,但刀上完全放弃攻击力打的全是暴击伤害,鞋子上也没有任何防御性石头而是移动速度加持,那么大致可以想象这种刺客对于脆皮布甲的威胁得有多大。就连老王手底下第一大法师心殇也说过,自己跟小毛倩决斗,如果自己能先手控住她则有八成把握一套技能秒掉小毛倩,但一旦在野外小毛倩隐身偷袭占据先手优势的情况下,那么则是轮到自己有很大概率被小毛倩偷死。 其实当时那个小矛盾很简单,一次幸苦打完德妃那以后,有个血工会的小萌新因为事先不知道活动时间,等到德妃那快给打完时候才匆忙申请加入,因为负责组人的是血工会的小暴脾气,也是原血工会会长,想都没想就把那个叫宝贝小可可的组进来,当时yy里面有些人对此也感到恶心,就好比一家大公司里头红利都分好了,这会儿人事部部长调动关系把自己小姨子组进来还一起分了原本内定好的红利,德妃那就相当于是利益,多少绑金都是固定的,来的人越少相应地就分的越多,人越多所能拿的就越少。不过老王这时候就出来和稀泥,说人家萌新第一次来,不能打消人家积极性,大伙儿给我老王一个面子云云。 那这也就忍了,虎哥心殇几个脸色不太好看,但也没说什么。 德妃那打完,老王照例要去德妃那尸体那里捡取绑金,这时候小暴脾气这事儿b又开始了,“等一下,等我五秒钟!”为什么?原来宝贝小可可开船过来肯定是来不及到boss击沉地点的,小暴脾气准备直接拉火把他拉过来,远征队的火焰只有长老级别的才能使用,作用是远距离直接把和自己一个远征队的队员传送到自己身边,战争时候一个火说不定就能左右一场战局,一个大型远征队每天最多只能产出一个远征队火焰而已。 小暴脾气倒好,大咧咧走到船首双手合十,舔着张大脸直接就用了一个。虎哥脸色有些铁青,以往拉火时候都是一拉一个团,还得是战争时候选个会隐身的小心翼翼避免被打断才敢在角落里拉出一个重要的火焰,这种对于远征队来说意义非凡的东西,就为了拉一个萌新? 然后因为宝贝小可可当时还在刷野怪升级,第一个火在战斗状态是无法接收到的,血工会一干人又让宝贝小可可先是上yy,然后再让他别打怪,这次才好不容易把人给拉过来,暴走族的茶会七八个团几百号人前前后后拖了有足够五分钟,老王啪叽一声捡起德妃那掉落绑金,只是一秒钟。 “血工会的好大的面子!”虎哥手下“上古无聊的人”脾气比较直,面露讥讽离开炮手位置缓缓走到船甲板上。 “最近又没架打,火这东西不刷也是浪费,还不如……”小暴脾气面色慵懒,一边拍拍宝贝小可可肩膀,显然是想把事情尽量压下来。 “就为了一个萌新,你浪费我们这么多人时间?你知不知道当年打西大时候,乱拉火的……” “行了。”小毛倩这会儿面露冷色:“当年的事儿你还要提几次?这会儿又不怎么打架,小暴脾气随便拉一次火怎么了?” “你?!” 船上的气氛瞬时降到冰点。 “无聊”的脸色涨成通红,手上圣物宗师单手杖和不朽巨匠盾牌一同从布甲内显露,团战中的王者职业,冥土守护者,而无聊的伤害即使放在法师里也是数一数二,老王曾经感叹,无聊是他所见过法师里最血量最高的坦克,坦克里伤害最高的法师。当年与西大陆的争斗中,这把单手杖和盾牌的组合即便是索尔之流都不得不暂避锋芒。打不动,伤害还越打越高。这就是索尔对他的评价。 小毛倩的操作手段的确很强,但致命弱点就是本身装备的属性并不高,或许她能靠着技巧和虎哥打的有来有回,但无聊这种坦克无疑就是一力降十会,开个防御壁垒任你打,一个真空爆炸把你吸到自己身边后无间断的暗影飞刃,没有任何还手方法。 小暴脾气还未等拔出兵器,虎哥就默默取出自己的宗师枪和巨匠刀,都是单手武器。打出阵漂亮的刀花。双持刺客。兵刃艳红如血,在前半年中,不知穿透过多少甲胄,刺入过多少敌人的肉身。 上古世纪对于刺客装备的建议,一直就是土豪用双持,平民用双手,因为双手武器虽然面板攻击力高于单手,但双持武器,也就是一左一右握住两把不同的单手武器可以同时获得不同的武器特效,枪的破甲穿透效果与刀的暴击效果互相加持之下,同分同操作的刺客的对决当中,很大几率都是双持取胜,因为双持的攻速加成,双持套路占尽先机。 宝贝小可可只能躲在甲胄鲜亮刀兵森然的人群中瑟瑟发抖。 虎哥家族与血工会相关人员皆是不语,只是默默亮出自己的兵刃,这些原本一个工会的人,终于是扯下一半和善的面纱。 箭上弦, 刀出鞘。 最后还是老王勉强压住时态进一步发展,两方势力皆是忍气吞声一步。 并不单单是为了和气着想,而是因为所有人都明白一点,老王不可能永远做暴走族的会长,因为已经不是一次老王在yy指挥战斗的过程中展露出疲态。并且以前关于boss装备的竞拍和分发奖赏,这些原本不容其他人染指的会长特权也渐渐有了让虎哥等人代劳的痕迹。 一旦今天这场争斗闹大大伙儿打一场,无论谁是出头鸟,事后肯定会在老王心底留下“不稳重”的印象。但让所有人困惑的是,哪怕老王已经在yy不止一次谈到自己不当会长以后当个生活玩家的想法,他对于自己继承人的位置依旧缄默,不肯透露半点风声。 从德妃那地点返回东大路沿海的过程里,底下的大将们不止一次望向王尼玛,他的头发已经灰白,盾牌上沾染斑斑锈迹,法杖的拼接缝隙处也有不少细小如蚂蚁的黑点,虎哥知道,这些都是当年在战争中西大泼洒后凝固的血点。这个心力渐渐大不如前的老人,依旧仅仅握住那柄单手杖,夕阳之下仿佛还是和当年一样,守在船首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老王不言不语,对待手下更多的是温和而非曾经的严厉,漆黑的重甲暗淡无光泽-----仿佛一个意气风发时代的没落。 实际上老王可能是个合格的作战指挥,但绝不是个合格的公会会长。 现实中也不乏这种案例,当年我去一家公司实习,发现但凡是部长级别的基本整天上班打游戏无所事事,加班加点的全是我们这种有本事但没关系的苦命人。是不是觉得很不公平? 实际上碰到外面公司人来我们这儿交接设计稿和相关事宜的时候,这些部长才会展露出他们惊人的理解能力和谈话艺术,酒桌上更是把谁都伺候得舒舒服服。 当时吃饭时候一个设计部主任曾无意间给我说过一句话,他现在已经升任副总:“ps、3dmax、ai、语文数学英语化学,你们在大学里学到的只是工具,真正想活出人样,不是要你把这些工具用的多熟练,而是知道谁会用,然后让他心服口服地给你做出来。” 老王在他的通知后期阶段,对于这些事情上的处理,只能用糟糕来形容。 寒流的前夕 在开始故事之前,我想先分享个现实里发生的事儿,我现在是处在实习期,码字只是副业,因为暂时没毕业证,只能在厂里拿最低的工资,设计部有部长和副总,不同于人事部财务部的勾心斗角,设计部算是比较干净。副总跟部长一个大学毕业,之后在同一时间进驻这家工厂,净算已有八年之久,俩人平时对上没啥心思,就连老板偶尔来办公室巡查,新人瑟瑟发抖,唯余这俩大佬互相交流王者荣耀心得,你迦楼罗走位失误,我大乔怎么出装之类。 有次吃饭时候碰到副总,遂跟他一桌而食,无意间谈起部长,说当年大学时候还剩一年毕业,但自己家里头实在是拿不出钱了,无奈中他甚至想到过退学,是自己这个朋友,就是现在的部长帮自己垫付了半年的学费,自己之后又靠勤工俭学才回喘过气儿来,毕业当天俩人一起去丽江大福楼吃烧烤,但实在是钱包干瘪,只好要了两个蒸饼夹烤猪下水吃,啤酒又淡又便宜,仿佛就是明确告诉你这是假酒一样,俩人也照喝不误,猪下水为了盖住洗不干净的骚水味用了大量麻椒,吃完后俩人的嘴好久才消肿,于是互相指着对面红彤彤的香肠嘴大笑…… 说起这些,他的脸色一直平淡,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一样。 有人的地方就有社会,就有江湖,就有快意恩仇,有勾心斗角,有失意落寞,但我们依旧会在此中艰难寻找到那些熠熠生辉的人性光辉,有最险恶肮脏的黑暗,但也不乏历经沧海而不褪色的善。 老王弃坑后很长一段时间,血公会那帮人不惜用他们最大的恶意去诽谤这个曾经带领东大路击溃西大并强迫其商议和平条约的男人。 但虎哥仍旧率虎家族全体撤离东大退守咆哮岛并与小女子等人火拼后合并,以老王旧部自居,并让接下来数年内不曾一次让血公会抢到德菲纳或是克拉肯。 就算血公会不择手段让东大遗忘他们曾经的精神图腾,但在遥远海域的孤岛之上,依旧有坚守这些旧日荣耀的人在。 这世界上有太多无法控制的东西,有时候我们尝试性想要握住野心,我们的,亦或是别人的,可惜若是给予名讳便能控制,那世界还有何发展意义。 对于虎哥老王等老一杆人来说,他们早就预感到自己会有退出游戏的一天,老王更是如此,但比之于将他淘汰的血,虎哥等人更在意的是老王的“再造”之功劳。 在老王崛起之前,东大路常年处于被西大路压制的状态,原因有多方面,西大陆的精灵、诺亚、矮人的女性捏脸都异常漂亮,因此女性玩家大多数选择西大路,自然也吸引不少男性玩家也往西大路汇聚,并且西大路地图较平坦宽阔,氛围更为魔幻风格……而东大?似乎就没什么拿的出手的地方。 东大路地图以荒漠、废墟、沼泽居多,土地贫瘠,兽灵族女性捏脸风格也不适宜所有女玩家的审美,东大路玩家似乎一直更喜欢偏安一隅,安心躲在复活点种地,一旦野外大陆之间发生遭遇战,大多情况就是西大路玩家会呼朋唤友,人越叫越多,而东大路则是越叫越少,“好无聊啊”、“既然打不过那大家回去种地算了”、“我每日还没做呢,你们先玩……” 而老王掌握东大统治权之后,虽然并未得到大多数生活公会的支持,但他给了那些死气沉沉的种地公会里不甘于平凡的好战分子一个机会,你可以选择加入暴走族,并以你的名义为根系拉拢更多原本你公会的人来此,打腻歪了可以回去休息,什么时候又想打了随时欢迎回来,这样尽量不得罪那些胸无大志的农民同时尽力榨取东大路能调动的战力。 现在已近除夕,记得在老王还在时候,这会儿又得是准备给暴走族众人准备过年福利之类,实际上暴走族的茶会解散的原因也很多,并不单纯来自于血的背叛,老王不是圣人,在它统治的后期,他比以前更加软弱,甚至有和西大陆结盟分享boss资源的想法,他的本意是想在自己走后给东大路众人留下一条路子,因为没了自己,谁去和尼路小女子等一干狠角色争夺治海权? 可能他做梦都不曾想到过,自己弃坑之后,统治德菲娜克拉肯的不是西大,也不是原本的海盗,更不是为了野心不择手段的血工会,而是自己曾经最得意的部下兼继承者的虎哥以及索尔和小女子等人的联盟体,三个势力联合起来压制血工会和尼路两方,局势开始不单纯以东西大路作为仇恨的节点,矛盾的边缘早已不是单纯大陆限制的勾勒,而是变成了几方势力之间互相根深蒂固的仇视和暂时的和解。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在埋骨之地的红龙阴影下,在迷途之海利维坦巨大轰鸣和翻飞的泡沫中,在重型帆船炮火互相冲击里,经常是联盟的西大陆和东大路互掐,分割成几个不同的战场。 老王一直以为手底下的工会就算背地里再怎么对自己统治略有微词,这些矛盾都不会给搬到台面上,因为一个原因,自己是个有丰富海战经验的老船长,帆船的造价不菲,然而强化则更是个深不见底的吃钱深坑,不朽到圣物再到神赐,所有的船具都能强化,但不会像武器那样强化失败只是掉级,而是直接碎掉,一个圣物大口径炮价值过百,运气不好连碎十个都是经常发生,那怎么上神赐?有个偏向迷信的手法就是“垫”,垫几率,几个远古的连碎之后再把圣物的取出来点一手,这时候上神赐的几率就会相应提高一些。直接来说,神赐大口径炮价值约是两千人民币,一艘帆船有八门炮位,船首、船帆、船舵之类更是大头。所以几个势力中能做得起战船的是凤毛麟角,平民连船都没有,怎么磨炼海战的船技?就算是小资玩家,花钱的重心大多数也是花在自己装备上,船上花的钱再多哪有自己一刀劈死敌人来的爽快? 血工会有小土豪,但一直都没有一艘可以称得上是顶级的战船,老王的“王尼玛号”全部部件都是神赐,血工会直到半年后才在几个土豪牵头带领下榨干全公会的金库才堪堪做出一艘半圣物半不朽的战船,与“王尼玛号”不可同日而语。 当然血工会自然不是傻子,在上一章的矛盾之后,小暴脾气小毛倩等人开始有意无意在暴走族里发展自己人脉关系网,比较铁的有“财阀电竞”工会势力,和血工会有些类似,进入暴走族的时间都比较靠后,但财阀电竞名字好听,实际上基本可以全部归类为战五渣,公会里大多是零氪党,一身副本装备连小毛倩还不如,完全是靠人多加上东大的关系好才堪堪送一部分进暴走族分享资源。 所有人都知道,老王最大的隐患不是那些虎视眈眈的敌人,而是他自己----衰老。老王进游戏时候就不是什么年轻岁数,加上最近考虑退休,迟早会选取出一个接班人,而最有几率继承暴走族的是谁?------虎哥,不仅虎家族是第一个进入暴走族茶会和老王一起干的,也因为虎哥他自己就已经开始着手造船,虽然部件都还只是强化了个雏形,老王开始时不时指导些虎哥海战上的开船技巧,怎样卡t字位,怎样一次性消灭地方炮手,距离的计算…… 血工会等人开始焦急,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敲响了自己将会被赶出暴走族的警钟。 奥斯特拉港 2017年七月,炽热的正午,东大路,奥斯特拉港口,一艘货船停驻在一个微妙的位置,吃水不深,船身被漆成银白,船帆上是一只金鹿衔四叶草,尹兹那皇室的标志。港口的哈利兰和兽灵们停止谈天说地,纷纷注视从海水里踱步而下的几位西大路,怀疑、错愕、猜忌等等表情不一而同。 奥斯特拉港是东大路交易最密集的地点,每天,数以万计的各色特产货物被公于算计的哈利兰们运送到此地,再由npc或是需求的玩家们收购。 西大路也有少部分商人冒着风险偷来到此处做一锤子买卖,东西大陆之间的交易往来明面上并不为人们所认同,因此西大路索兹里德半岛的松香蜡烛与地狱沼泽的炸肉卷在东大黑市上一直是抢手货。 但如此肆无忌惮的大型船只停留在码头破天荒还是第一次,一时间,东大路商人们谁也猜不透意思,大伙儿都不敢轻举妄动。 银色船上走下来几位样貌明显有西大路特征的家伙,最前面一人黑红色劲装,隐隐露出内衬皮甲,背后一杆赤红色长枪仿佛赤蛇缠绕,面色苍白而傲慢,眼睛微眯,耳朵尖翘,银白色长发披散,一时间竟是雌雄莫辨。精灵族,正是德菲纳争夺战里的老面孔,尼路。 另一人相比于他在东大人气可就高太多了,满脸嬉笑,一双桃花眼里透着股玩世不恭的意味在里面,面色比起尼路的苍白显得更加健康,也是一把长枪造型与尼路相仿,只不过颜色为银白,接近正午的日光下宛如盈盈白玉——大r。 还有两位女性跟在他俩后面,一个是诺亚族少女,面部比起精灵终究是粗糙不少,赤红色短发加上翘挺的鼻子,以及周围细微的雀斑给人一种精干泼辣之感,此人正是尹兹那皇室里主管外交的董姐,相传是大r恋人,不过在两人嘴里并未得到证实。当年尼路不知好歹惹到尹兹那皇室里几个萌新,两公会关系一度比较紧张,后来还是董姐出面,不惜威胁尼路若是不道歉尹兹那皇室自此断绝与世界boss方面的合作关系,天不怕地不怕的尼路才不得不刷大喇叭道歉赔礼,其手腕可见一斑。 最后一位是矮人族少女,面色冰冷。苍白色的双马尾配上精致萝莉系面容让不少人误以为是未成年的精灵,但常参与大陆战争的玩家们却似乎并不记得有这号人物。 大喇叭王尼玛:“西大路的几位朋友请来奥刚英雄会议厅,我以个人名义向你们保证,即使会议有不愉快,我们之间也不会发生流血事件。” 尼路用兜帽盖住一头白发,面露不情愿,仿佛要把自己与阳光隔阂。 之前因为他德菲纳意气用事贪功冒进导致的连锁反应,最近他公会里地位似乎也危险起来,几个副会长包括莉莉等人脸色都不大好看,加上好不容易听说这次会议有谈判的可能,但谁又不想丟份儿,毕竟若是失败了无疑会给公会里大众留下“通敌”的嫌疑,但若是成功……尼路舔舔嘴唇,自己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树挪死人挪活呐。 于是,第一届东西大路谈判大会在双方都不太信任的情况下展开了。 至少在我个人看来,老王这种和西大路谈判的手段,在当时就是彻彻底底的败笔,算了我们先讲会议情况吧。 会上,老王讲出自己已经准备好的演讲稿,高度浓缩以后就是一个论证命题“论东西大陆合作的重要性以及东大路应该保证的利益” 由于德菲纳每天刷出来三艘,而老王只有一条船,所以当时的情况就是,三大势力,东大路、西大路、海盗各能抢到一艘,当然这只是大致情况,大多数情况下鹿死谁手都是未知数,毕竟王尼玛号船坚炮利,西大路则人多势众,而海盗所仰仗的则是三分势力战中最高的战斗素质和水鬼战术,也就是派一部分高战事先埋伏在水下,等船经过时候一拥而上抢占敌船,这招在茫茫海上屡试不爽,王尼玛号最容易中招,因为东大路是公认的平均战力最低的一方,大多数农民想混绑金时候扛着锄头上船,必要时候能修修船舱漏水处就很难得了,小女子这种伤害坦度兼顾的职业一旦冲阵那基本就是虎入羊群一般。很多时候打着打着,一船人就只剩王尼玛一个光杆司令尴尬地把住方向舵。 (这大概就是老王并不准备和海盗一块商议而只是拉上西大路的原因。) 然而,在会议上,西大路的注意力更多的并不是虚无缥缈的合作计划,而是老王身上。 作为哈利兰族,老王已经没了年轻时候的意气风发,半长的头发披散开来,流露于一身漆黑老旧的重甲之上。卸下头盔,印入大r等人眼帘的是一张如岩石冷硬的老人面孔。依稀可见战火留下的痕迹。脖颈处裸露出部分如松树根筋脉络似的皮肤,一道骇人的伤口顶端留在上方,宛若盈盈一笑——一刀,来自于两年前和当时东大路最大公会蓝翼降魔会长蓝鹰蛮牛争夺统治权利时候,蛮牛被放倒前的一刀狠狠斩凿而成,蛮牛失败后,东大路才慢慢不情不愿接受了有个叫老王的年轻人,成为东大路新领导。 一切都像是一忽而之间。 但又像是我们看着沧海成了桑田。 希望 没有人能战胜时间,无数帝王、勇臣悍将被时间所造势,又纷纷在完成自己使命后败给了时间。 英雄斑白鬓,美人凋朱颜。 老王身边坐着虎哥,面容刚毅老成,皮甲鲜然,刀兵在背后泛着幽幽色泽,物似主人形,虎哥像是活着的刀锋----打磨到极致,锋锐到极致,冲动之时也不惜与西大陆同归于尽。在虎哥锋芒正盛的时候,西大陆可谓谁见了都头疼,海上舰队见了“虎家号”气势无不自馁三分。甚至脾气暴躁的尼路都不敢正面抵其锋芒。 老王给西大陆的意思很明显,等他一退休,虎哥就会是下一个老王,下一个在海上同他们争夺资源的老王----或者说没有这场会议的话。 不知为何,大r心里头多了股子兔死狐悲的味道在里头,毕竟想想自己个儿算是一身逍遥快活,但与手底下兄弟姐妹相处久了难免会有为他们谋求福利的想法。否则也不会拉上董姐尼路与不谋而合的……一同来这块原本以为鸟不拉屎尽是恶民的地方----哪怕这是东大路的首都。 严格来讲奥斯特拉港原本并不是东大路正统的首都,而是东大路最北面的卡诺韦德港,两个港口分别被玩家简略称之为“奥港”和“卡港”。 只不过上一任东大路统治者蓝鹰蛮牛似乎并不在意抵抗外敌,将主城定在卡港,天天与自己人跑内陆商货跑的不亦乐乎,碰着西大陆欺负上门无非也是壁坚清野,反正那帮打劫的祖宗也不可能一直住在西大陆,你来蹲人老子大不了休业一天嘛,还能怕了你不成? 上头如此,底下人自然也上行下效,一个个怂的跟孙子似的,碰到西大陆高战来了纷纷作鸟兽散,东大路少数装备不错的小资玩家就是把命都拼上都救不来这帮猪队友。 后来老王带头觉醒打击西大陆,一开始大伙儿还不当回事儿,但老王作为主战派手底下自然汇聚不少装备不错苦于东大路无架可打的搞事份子,碰到西大陆就自带打鸡血buff嗷嗷地往上跳,西大陆原本肆无忌惮的势头给这帮疯子搞的是心态爆炸,往东大路跑商十次有八次能安全抵达交货点就不错了,一边交一边还要派人四处听风声看有没有隐身来的散兵游勇,窝囊至极。 西大陆那帮欺负惯了的主儿哪里受得了这个,就跟校园里的恶霸例行收保护费时候被最软蛋的老实人照着肚腔子来一拳,这还不算,老实人还跳到他脸上左右开弓赏他大嘴巴子,生可忍孰不可忍。 西大陆做出他们的回应,干脆还真就有不怕死的西大陆住在东大北面的卡诺韦德港,日夜盯着做货点,哪怕平时在家里挂机给人打死了也不怕。你敢做货老子就敢拉大部队来这儿打劫。 到了这时候,蓝鹰蛮牛终于受不住了,在他看来,东大路就跟勤勤恳恳的农民一样,老老实实能有货跑有地种就不错了“小王啊你这是怎么回事?” 他没想到的是,当年在自己翅膀下弱不禁风仿佛小猫似的小王,这会儿已经成了东大路主战派嘴里的“老王”,恶虎择人而噬。 决斗那天,蛮牛很平静地从自家保管箱仓库里取出久久不用的甲胄兵刃,古老到上个版本无敌的装备,在他自以为能靠语言调和矛盾后,他就将这些东西丢弃于仓库,只有锄头镰刀相随。 在老王盾牌加法杖的咒法下脆弱如孩童的玩具。蛮牛握住两把短刀堪堪刺向老王,被盾牌抵住,老王强健的胳膊挥动,将蛮牛放倒在地,随后就是黑暗汲取加痛苦折磨的持续性扣血效果。战斗并不像后来人说的那么唾沫四溅,甚至连半分钟都不到。 那是老王最强盛的时候,意气风发,反应力快过绝大多数人,而且法坦类职业都对手速要求不高,就是一力降十会,刺客的绝对克星。而蛮牛则是垂垂老矣,意气风发这个词似乎就和他不曾有过交集,哪怕他曾经鲜衣怒马,也曾笑骂间断头碎骨过。 蛮牛弃坑后被人形容成一个软弱无能、只会欺压东大路顺民的窝里横。更有阴谋论说蓝鹰蛮牛实际上只是个西大陆开的小号,目的就是在东大路积攒人心顺便打压东大路正义的反抗势力……真相如何,只有那少数几个心力有数的人知晓。 为了老王能更好地拉动东大路对于敌人的仇恨,蛮牛必须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并被唾骂到那些知道陈年旧事的老人们都弃坑为止。成王败寇,不过如此。 实际上老王知道,虎哥他们知道,东大路许多人知道,甚至西大陆不少人也知道,但这些老人都选择沉默不语。没有人会为一个已经弃坑的玩家出头,哪怕这个人曾经给那些到游戏里的萌新不少帮助,哪怕战斗份子不乐意下副本时候都是经验丰富的这个人代为出力,哪怕他曾经保卫过东大路一方安宁。 蓝鹰蛮牛只留下一个他弃坑后半死不活的“蓝翼降魔”工会与里面和平的生活玩家。 之后就是老王时代的来临。 只是现在,很多人都觉得,老王身上有当年蛮牛的影子。 根据血工会的说法,小毛倩“因为某些原因不能到来”实际上也有些许赌气成分在里头,小暴脾气坐在虎哥旁边,感觉更像是个陪衬一样,脸色自然是好不到哪里去。 “那么”大r不嬉皮笑脸时候,脸微微低下,太阳的阴影照在他眼窝深陷处,多了几分绅士,任谁都想不到这是这个服务器里最大的工作室头子----“老王,你的计划是什么?” 老王欲言又止。 “放心”董姐看出来什么“虽然就来了四个人,但是……”她面露骄傲:“整个西大陆,除了我们,也没人能说什么。” 显然,这四个外来客都占据了西大陆权利的巅峰。 大r是西大陆兼整个服务器最大的工作室,而且间接性掌握了物价,为了以更低廉的价格买到装备,没人会跟他过不去,尼路代表的是新月骑士团这个老牌势力,与尹兹那皇室堪堪分庭抗礼,而且两家工会对外绝对是铁板一块。尹兹那皇室方面,会长索尔没来,但大r这个副会长加上董姐的声望,显然他们也摆出了足够的诚意。剩下的…… 众人的目光瞄向了四个人里唯一的生面孔。 矮人族的少女,面色娇嫩如初春的雪水,白发并不像尼路那般沧桑,而是多了股青春纯净的味道,黑金色交错的法袍,职业是“吟游诗人”,一个相当极端的职业,团战中毫无用处,伤害也只是靠着吟游天赋的“卢修斯之歌”那一下暴击被动而已,没有任何回血和防御手段,唯一的好处就是跑得快,吟游加暗杀的双加速效果下,跑起来怕是没有别的职业追得上。 “哦,介绍下。”尼路搭过话,脸上带的不知是骄傲还是别的什么:“我朋友,你们叫她小月就好。” “月小兔”,矮人少女的id,开口的确是个姑娘,听上去还很年轻只是语调高冷:“别拿我跟你摆一块儿,好像我们有什么关系似的。” 尼路有些黯然神伤。 月小兔是西大陆种地玩家的代表,“月之银色千年”工会会长。之所以能有这等地位,原因无他,年轻漂亮不爱打架,仅此而已,尼路并不是第一个追求者,也绝不是最后一个。 “各位”老王的语气低沉:“你们想不想……和东大路一块先把原大陆的那件事儿解决了?毕竟你们西大陆的埋骨之地,这会儿还不太敢有人住下吧。” 大家沉默不语,东大路奥港正是正午阳光最大的时候,今天风平浪静,商船靠岸毫不费力,钓鱼人也敢出远海追逐鱼群,但在会议室里,月小兔刚进游戏尚不明白,剩下西大陆三人,却想起了一道赤红色的巨大阴影----遮天蔽日的恐惧。 原大陆与红龙奥斯佩罗斯 老王话不多,但透露的意思有两个,一是建议东西大陆联合先把海盗的事情解决,二就是,老王对那只世界boss,红龙奥斯佩罗斯动了心思。 我给你们解释下,上古世纪的地图里海水居多,除了零散分布的各个岛屿,主要的大陆有三块,东大路、西大陆、原大陆。咆哮岛作为海盗聚居的场所撑死了只能算作一块比较大的岛屿群而已。 玩家都有自己居住的地方,房子大小可以根据自己需要,做货的商团房、做装备的铸造房、家族聚居的自由广场、单纯种地的茅草屋、海面上钓鱼的惊涛水屋等等,不一而足,房子越高档,税票越高。 一般为了不被敌对玩家在自己挂机时候偷死,玩家都会选择自己这块大陆的地图作为居住地,不过凡事都有例外。 原大陆,可以看成是东西大陆的升级强化版,不仅仅是原大陆的怪普遍强大,也因为原大陆地处咆哮岛西面,东西大陆北面,而且还是世界boss分布最为密集的地方。吟唱诅咒的鳞头美杜莎、安踏伦、格兰雷纳、巴尔拉巴……一共十几块地图,平均每个地图都有一两个极难对付的boss,这些boss固定时间刷新,难度极大,奖励的金币和装备也颇为丰厚,但问题就是----东西大陆都没法打,或者说很少打下来。 问题出在哪里?咆哮岛就在原大陆的东面,而原大陆虽然有居住地,但是很少有胆肥的敢到这种各方势力都有可能出现而且没什么安全区的地方。boss大多是给咆哮岛的海盗们偷偷拿下,毕竟远亲不如近邻,咆哮岛到原大陆就几步路的时间,而且海盗们人均带恶人,装备评分不低,人少的好处就是绝对排除了内奸,就这几十号人,裤裆里兜了多少屎大伙儿成天光屁股在一块儿摸爬滚打也瞒不住,谁走漏的消息yy一排查就能揪出来。 往往就是老王或者大r他们接到手下线报哪块地方boss刷新了,还没说完就是一句:“tmd!海盗的来了!”“握草,劳资隐身都给他们发现了。”“来不及算了吧,boss血量都不到百分之五十了。”等他们组织好人手赶过去,boss尸体都凉了,一众海盗来得快去的也快,连汤都不给东西大陆留一口。 可见原大陆的boss活的有多水深火热,都是给咆哮岛上的朋友们蹲着时间点儿刷。保护稀有物种,人人有责。 上古世纪老玩家对新人的第一句话往往就是“55级只是开始。”没错,满级之前被杀的话会掉不少的经验,因此还没满级的萌新大多安安稳稳缩在自家大陆的保护区里做主线任务,而满级之后的玩家们才有资格前去大陆之外的海域以至于原大陆。 原大陆自然不止这些资源,上一次版本更新以后除了喜闻乐见的刺客弓手被削弱以外,新增了古代装备,属性优良不花钱,获取方法就是肝,去原大陆指定的地方刷怪,爆率感人但依旧止不住那么多豹子头零充的热情。原大陆地图没有和平时间,三方势力在同几块地图上一起刷怪自然会发生别的娱乐活动。杀人摇人发展到势力火并的情况也屡见不鲜。 原大陆一共有七座城池,据说这也是为下版本“国家”势力的到来做雏形,“国家”可以由国王取名,进入国家后不管之前什么势力,一个国家的都是绿名,也就是说东西大陆联合作战不再是梦,最骚的操作是国家可以和东西大陆任意一方达成和解关系,和解后国家还能和大陆势力成为绿名,一起下本刷怪什么的再无压力。 有点扯远了,毕竟都是下版本的事情。 但是至少这个版本,老王在弃坑之前,还有件事情不曾解决掉,那就是埋骨之地那头翼展足以遮天蔽日的巨龙,红龙奥斯佩罗斯。 “没有人知道这只巨物从何而来,龙族曾在一个古老的时代统治我们所知道的一切经纬,后来“龙祸”发生,陆地上觉醒的人类反抗这些巨大炽热的动物,神灵数量多到让人反抗时,便会被人类称为野兽,反抗者们发现,这些神祇也有血肉,也会流血,甚至更能够被击败,运用龙族自然脱落的鳞甲作为武装,曾经苍空之上的霸者们被猎龙弩击落于传说之下,传说龙族之主米沙坤带领眷族逃走时,留下一只远未成年的幼子,奥斯佩罗斯。” “不可靠近,不可触怒,红龙的愤怒,无人能从其中生还。” 设定上,这只大到可怕的家伙事实上还远未成年,在没有玩家打扰的状态。会一直在天空中盘旋飞翔,并随机降落下鳞片或是龙火。这也是以红龙巢穴为中心点的埋骨之地一直没有玩家选择居住的原因,毕竟有这么个随时会喷火玩儿的邻居,实在不是一件安心的事儿。埋骨之地也因此成为除地狱沼泽以外最贫瘠的地方,不时有龙焰落下的土地上寸草不生。 老王以及尼路这些对红龙有心思主无一不看过外服红龙相关击杀攻略。 红龙的身体是标准西方龙的造型,与埋骨之地壁画里龙主米沙坤纤细光耀的形象有些不同,由于对类人种族的仇恨,奥斯佩罗斯形象上更加粗硕结实,类似于野兽的荒蛮气质表露无遗,浑身赤红色如岩浆的鳞甲,站在其旁边仿佛呼吸都会被灼伤,头顶两只巨大的龙角交错,在冲撞过程中,它就是一只肌肉纠结、无法阻挡的血肉城池。邪恶、健美、而又妖异。 第一阶段,将人集合,每个人佩戴能够抵抗部分龙火的戒指“龙之惧”,部分人背负“猎龙弩”,两样事物都需要事先派人捡拾足够的“红龙的涟鳞”作为材料制作,在奥斯佩罗斯飞过地点随机掉落到地上。 第二阶段,红龙会大量喷吐出龙火,为魔法伤害,对于低分玩家来说甚至有秒杀的可能(此处@东大路广大平民),魔抗较高的布甲和皮甲职业用猎龙弩向红龙射击,经过计算只要五十只弩,每一轮便可造成百分之一点二的伤害值,这个过程大概需要半个小时。 第三阶段,红龙开始愤怒,坚韧的翅膀也无法保持住飞行,红龙会降落到巢穴的正中心。这一步关键就在于不知道红龙具体降落的位置,必须在几个不同的可能降落点分别安排人手预定承受红龙的伤害以维持住仇恨,这一步叫“接龙”,否则龙落下来周围没有对他造成过伤害的玩家,则失去仇恨,红龙血量瞬间回满并飞回天空,一切从第一步重来。 如若接龙成功,那么首先恭喜你,装备好的前提下,红龙落到地上压血量怎么都是比用弩射来的快。但也别高兴得太快,毕竟要真那么容易红龙早就给打下来了,红龙在落地后会召唤大批小怪“红龙崇拜者”以及“褐鳞龙牙兵”,前者是在龙族统治大陆时候被龙族力量所迷惑的人类,后者是红龙奥斯佩罗斯用其自身的力量与人类结合所产生的眷族。这些小怪会拼命冲击玩家阵营,必须让几个高战法师用范围性伤害去除,否则会为红龙回血。 第四阶段,红龙会出现大幅度扫尾、重踏动作,扇动翅膀造成全场击退大范围伤害,这招真的是无解,被强大风力扇飞后周围没有奶妈的话哪怕你是高战一个龙火下来基本也是gg。 第五阶段,红龙会挣扎着重新飞上天空,疯狂倾斜下龙火,奶妈需要大范围奶住团队里的脆皮不得停歇,这时候的龙火在其极度痛苦愤怒下会伴生熔岩精灵,这些精灵会自动靠近周围最近的玩家并自爆产生伤害,这也是最不容易的一个阶段,因为这会儿人死的基本不剩几个,死喘也来不及,敌对玩家基本会选择这个时候喝满buff药组团来偷你。 最后一个阶段红龙重新落地并爆发出燃烧生命刺激的潜能,拥有间断的buff“复仇的怒火”,所有受到的伤害减少百分之五十并沐浴龙血,每秒回复百分之三的生命值(亏得这个buff时间很短)。这就是真正看一个团队的输出时候了,能不能把血量一压到底就看这一波,如果不能的话等到第二波沐浴龙血的时刻,就会陷入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了放弃还舍不得的尴尬情况(废话,这么多人打了这么久,你当人家不吃饭的吗)。 以上六个阶段,只要有一个环节被人团灭了,红龙都会重新飞回天空并失去仇恨,一句话,等于没打。 最重要的是,你要一边扛着红龙狂风暴雨不要命的伤害的同时时刻提防周围,你的敌对势力玩家可以很轻易地冲散你的阵营,团灭一波对他们来说只是等个三分钟的死喘大不了再来,对于打红龙的一方来说则是gg,没有人会有那耐心陪你从头再来一遍况且时间也不允许(红龙这种世界boss不会一直存在,只会短暂出现在埋骨之地三个小时) 苍空的霸者,暗红色的噩梦,遗留下的神祇,关于红龙的叫法有很多很多,西大陆一直将其视作不可征服的噩梦,甚至有个狂热的战斗工会名字就是“奥斯佩罗斯”,所穿服饰大多也以赤红色为主,红龙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不过老王大r甚至包括索尔对待红龙的看法很简单,这就是一只强力的boss,可以掉落大量的战利品。之前三方势力互相敌对时候,背后的主都对这只boss有不同程度的想法,尝试性开荒过几次之后这些作战计划不得不暂时性宣告搁置,红龙实在是强大到让人绝望。 最声势浩大的一次,索尔联合尼路以及西大陆不少看热闹的散人开荒,一部分人抵抗住其余两股势力的骚扰,主力部队直接按照流程去打红龙,一阶段的龙火就让那些团队里的高战死伤大半,到了二阶段时候甚至连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尼路都感觉到了挫败感,连靠近它都会因为龙息而受到持续性的扣血,奶妈根本奶不过来。 “那么”老王咳嗽着打断众人心中浮想联翩:“诸位意下如何?” 会议尾声 “但是”尼路有些沉不住气:“关于利益分配的问题……” 与此同时,月小兔没什么反应,大r和董姐却都是眉头一皱,显然这个问题应该要老王自己说出来比较合适,自己作为被请来的一方自然可以趁此机会狮子大开口一番,但尼路显然没这个觉悟。 在为人处世方面,尼路这辈子估计都能让大r这些个人精耍的团团转,没准他俩把尼路卖了尼路还能笑呵呵给他俩数钱等个三五年才回过味儿来。这倒不是说他的不足,只能说有的人天生就不适合在领导层,只适合当个打手。 比如说我这种技术型人员,平时上头发送下来任务我兢兢业业做完,然后就算是任务完成了无痕,但上头的负责人们则会分配各个项目,设计部的宣传稿子风格,销售部方面的联络人脉……哪个部门什么时候应该做什么都由他们决定,这就是格局的区别。 大r属于管不住一个西大陆,他也没这心思,但管住底下一众工会成员却已经绰绰有余,董姐格局稍微比大r大一些,所以才能把新月骑士团和尹兹那皇室之间的矛盾消弭于无形,两工会人马任由她调遣,索尔一直显山不露水,但他那一身可怕的装备一直是尹兹那皇室成员最大的底牌,某种意义上来说他更接近于精神图腾的位置,管理事物也少。 至于新月骑士团方面,说实话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这方面的人才。会长尼路能走到这位置完全靠的就是他一身装备以及战斗冲锋在前分赃自甘落后的气势,你可以理解成草莽英雄或者山贼老大。而且最糟糕的是尼路由于跟工会那些萌新缺少接触,近来一段时间似乎隐隐有权利给架空的感觉,这次来东大路参加何谈,很大一部分也有重新积攒声望以兑换权利筹码的意思。 至于月小兔,说真的我真的不想提,这厮就是仗着自己yy声音好听过来卖个萌的,西大陆这种不管事儿只想着种地的女玩家多了去了,她只是其中一个代表而已,论道行高深还比不过尼路,至少尼路还有心思把权力夺回来,哪怕有一天跳出来个替代她的新会长,月小兔估计也就稀里糊涂回去种地而已。 接下来是谈话内容。 这种游戏里的会议显然单纯靠武力威逼就是个弟中弟行为,哪怕把西大陆这四个人全砍死大不了也是复活点见面。 先谈论能吃到嘴的现实利益,德妃那,克拉肯。德妃那的绑金自然好说,东西大陆一方一半。两方在克拉肯方面却有些矛盾,毕竟克拉肯滑翔翼这种战略意义上的资源自然不可能那么轻易让给别人,试想下将来两方打架,对面高战克拉肯滑翔翼一窝蜂无视海风直接飞到自己船上那是什么感受? 尼路:“滑翔翼打下来究竟怎么分配?我知道是谁价高者得,那东西大陆轮着拿怎么样?” 老王:“尼路老弟,你觉得克拉肯这种东西咱们能打下来几次……” 董姐皱眉:“老王,你还别说,东西大陆要是合作,克拉肯还真的能够打下来,只不过咱们谈论这个之前,是不是先把海盗的问题解决了?” 大r没了以往的嬉皮笑脸:“我不管,海盗那帮人谁拉的屎谁自个儿却擦干净。” …… 关于咆哮岛上那帮祖宗,实际上完全可以视作历史遗留问题,而且无论东西大陆谁的屁股都不干净。 比如说目前在咆哮岛上正称王称霸的小女子,当年是蓝鹰蛮牛的手下,一开始老王刚入坑时候副本都是小女子带的,某种关系上来说,他俩都是蛮牛的徒弟,后来老王仗着自己战斗力强悍直接一点颜面没给自己师傅,一举夺得东大路统治权,属实带孝徒。 小女子被老王这波道义上不光彩的行为给搞的心态爆炸,加上他也觉得东大路整天跟其余两个势力打来打去肯定完蛋,干脆自立门户就去咆哮岛那边当了个体户,手下温暖灰尘一干人马也部分是蓝翼降魔里走出来的。 老王弑师事件引来东大路很长一段时间里争吵骂战,主战派和种地派在同一家工会吵得不可开交,最后老王一拍大腿干脆自己弄个远征队,想打架的就来不想打了欢迎滚粗。 客观上来讲,蛮牛走的时候并没什么怨言,成王败寇,如此而已。 亡命徒里也不乏尖耳朵矮个子的精灵或者矮人,西大陆势力进入亡命徒大多数是见人就杀的江湖草莽,装备方面肯定不错,垃圾装备说难听点,你想抢劫,首先你得抢的过人家对不? 当然尼路自己也有锅在里头,新月骑士团当年第一任会长弃坑之前把位置让给公会里战斗力天花板的尼路,本意是让他带领公会里萌新下下本兼职跑商种地,奈何尼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跟索尔大r尹兹那皇室合作抢德妃那幽灵船,结果切切实实当了回猪队友,据说知道事情来龙去脉后索尔差点儿怀疑尼路就是东大路派来的细作。 对内也没什么管理能力,不少原本上限不错的萌新转而加入海盗或者别的公会。 每每看到那些装备比自己差不了多少的萌新,尼路就止不住地膈应,尤其是这帮子人现在还加进海盗势力跟自己过不去的时候。 现在东西大陆联合不至于把亡命徒们打散,但伤筋动骨一百天,怎么说都能让小女子收敛一番,对于老王等人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克拉肯的绑金虽说比不过德妃那,但怎么说都比苦哈哈地跑商种地来得快,加上克拉肯装备属性皆是不错,老王用的就是克拉肯法杖,质量自然有保证。如若出了滑翔翼,竞拍得到的金币对于参与活动的玩家来说显然是天上掉三鲜馅馅饼。 会议尾声。 “哎,你们小毛倩怎么走了?”董姐随意问道。 老王只是耸耸眉毛“可能对我有什么小意见,不碍事,毕竟我一手带大的徒弟,总不可能闹出什么矛盾。” 他似乎忘了一点。 当年的他,也是蓝鹰蛮牛一手带大的。 灰袍子 对于谋权篡位者,大多数人心里第一个反应估计就是“这种人不可信”。 我们可以想象一个画面,昏暗的房间里头,烛光如豆,小毛倩跟气炸毛的猫一样,隐隐带有忌惮:“可不能让虎哥当老王位置,他上台了血工会怎么办?!” 小暴脾气阴笑:“无所谓,明天的克拉肯,咱们……” 小毛倩侧耳听过,几位血工会高层的目光渐渐变得狰狞…… 实际上游戏里的权利交替往往都比古代帝王的王位传承来的更加血腥。 至少大多数皇帝在把权力交给皇子后都是自然死亡,少有儿子等不及就宰了老爹自己当皇帝的极品(当然隋炀帝那种特例除外) 很多人玩了战神系列以后会发现希腊神王传承的统一手法就是----杀爹证道。 从泰坦乌拉诺斯到儿子克洛诺斯再到孙子宙斯,算上奎爷这种虚构角色,四代都干过一件事儿,推翻自己老爹以获得什么。 很明显,当掌权者统治的时间过长而超出了底下人的耐心,那么一些不好的事情就会显而易见。 虎哥与血工会的不对付似乎是与生俱来,具体来说的话,呼啸深渊的一次副本可能是一切的开始。 那会儿的虎哥刚刚进游戏,自己都是一身破烂的副本装备东拼西凑,更别提后来那个战力放眼大陆不可小觑的虎家族。 呼啸深渊一方面是其出产的皮甲完美适合弓手和刺客,另一方面也因为一个极其稀少的掉落物品:“被捕获的黑鳞军团迷惑者”也就是大家俗称的“美女蛇”,设定上爆率极低,加上为了防止工作室所有副本一天只能刷两次的设定,以至于不少人认为这玩意儿说不准已经绝版了。 呼啸深渊英雄本一直是众多副本里头人气比较高的,一是黄金箱子爆率高,另一原因大概就是因为这美女蛇了。战宠一直是上古世纪里头比较稀有的东西,更别提这玩意儿纤细优雅的外形和极低的获取率。 很快五个人的组队呼喊完成,虎哥,次要输出,新手刺客,(实际上也别指望他有什么输出) 七宝,小法师,不过六千分的装备使得他不管怎么样也比那些个萌新要强上不少。(跟心殇那种级别的肯定没法比就是了) 月夜晴空,小奶妈,也是啥都不懂,平时喜欢种地跑商钓鱼玩生活,几万年不见得下一次副本。 小、黑,自视甚高的龙刃守护者,血工会萌新,崇拜目标是亡命徒的“小女子”,也就是那个顶级坦克,嘴上三句;离不开“等我明天工作了,我也搞一身装备,照着小女子那样来……”明天是什么时候?永远是明天。 可可,小法师,说白了就是来混的。 五个人收拾好背包准备出发。 “慢着”七宝作为兽灵女性还是比较细心:“你觉得就咱们五个怎么打英雄级别的副本?” 虎哥沉默不语,毕竟五个人里头他的装备最低,就属她最没发言权。 小、黑大大咧咧抬手一挥:“怕啥?实在不行我叫工会里头大佬” 七宝说道不急,咱们先派个人去副本周围的村落弄点储备,这个任务于是又派到虎哥身上。 临走时候虎哥只觉得七宝似乎朝着自己笑了下,意味不明。 实际上这种散人组成的野队哪怕他前脚走后脚其他四个就摇其他高战帮忙打过去,虎哥都不会意外。 虎哥一向不太爱说话,抬手吹哨召唤出自己刚弄到的坐骑“暴风疾奔”一只浑身银灰色的巨大豹子,獠牙微微显露而并不狰狞,浑身流水似的婀娜皮毛下隐隐肌肉纠结。 暴风疾奔算是短时间冲刺最快的坐骑,只是不擅长途,短于耐力,最适合凶悍突袭的骑兵部队,少有人拥有的原因是因为获取方法的特殊,暴风疾奔无法靠做任务获得,唯一的获取方式就是积攒荣誉值,荣誉值需要杀死敌方势力玩家获取,在种地为主流的东大路少有人获得。虎哥用暴风疾奔,除了炫耀以外,更多的是警示意味:“我可不是连鸡都不敢杀的的龙鸣。” “阿灰”低吼一声,虎哥顺势坐上去一扬马鞭照着地图而行。 一路无甚风光,地狱沼泽算是玩家不太喜欢落脚的地方,不仅仅是因为环境的恶劣,也因为当地的野怪都是腐烂尸首、禽龙、羽龙等恶心玩意儿,唯一不会主动攻击玩家的野怪只有甲龙,外形像是特大号的灰蓝色蜥蜴,浑身覆盖有重甲,血厚难杀,运气好能在尸体上剥出亚龙血剂,回血可观且造价低廉,是底层玩家最经常使用的回血药水。 第一块告示牌:“注意,最近由于大量缺乏经验的冒险者进入沼泽,惊动了地狱蟾蜍塔瓦利,传说级世界boss需要大量团队配合,请勿一个人贸然挑战。” 第二块告示牌:“黎明时分,疯癫的镇长摆脱了甲龙筋绳逃跑出去,经过数天暗无天日的关押,民众几乎认不出这位曾经和蔼冷静的老人,取而代之的事一只浑身长满脓疱、体格暴涨、脚步踉跄虚浮的怪物,尽管巫医们已尽力救治,但一致认为他没有任何生还可能。他们认为这应该是某种未知的诅咒而非病毒。” 第三块告示牌:“地狱沼泽的路况无法做出改善,堆满腐殖物质的地下可能有毒蜥蜴或是苍蓝蜘蛛的埋伏,请冒险者小心!” 亡命村,地狱沼泽少有的热闹区域。由于常年处在没有太阳的环境里,村里牛马粪便、日常垃圾以及亚龙血倾倒混合的气味几乎像是重拳一样狠狠打在初来乍到人的鼻腔。 虎哥只得捂住口鼻。 一进入村镇,几个精灵诺亚玩家用警惕的目光瞥了他一眼,再看看那只毛色不错的灰豹,并未多做为难。 “小帅哥,要尝尝当个男人的滋味吗?” “嘿,最纯的亚龙血剂,刚从甲龙的身上抽取出来,我保证没掺一滴水!” “需要肉丸子还是蔬菜包?什么?果香汉堡?老天爷,你当这儿是哪儿?马瑞诺普?” 地狱沼泽,不需要精致漂亮的东西,这里的人与这里的气候一样,多半两眼无神,灰蒙蒙的眉毛皱起,衣服也是补缀甚多的粗麻。 地狱沼泽水分充足但种出的蔬果谷物都带有无法掩盖的腥气,像是放在太阳下暴晒的黑鱼内脏一般,当地唯一得到推广的只有黑檀木种植,这里的黑檀木质量上乘且水润坚固,是雕刻家眼里的上品。 “嘿,小鬼。” 虎哥正搭眼瞧着一笼待宰小山猪,他不理解这种地方的臭肉能销往哪里时候,一个鬼鬼祟祟声音叫住了他,一个比他低矮两头的灰色斗篷,上面打着土红色的补丁,像是泼洒的猪血:“你应该是来挑战呼啸深渊的,对吗?” “所以?”虎哥不知其来意。 “你听我说……”低矮的斗篷努力咽咽口水,压低声音:“我这里有你所需要的,跟我来,当心街上的灰帽子,他们可不准咱们不给钱就做交易。” 注意到几个随意踱步瞧上去无所事事的精灵族卫士,虎哥心思一动,跟着他钻进阴暗潮湿的巷子里:“所以你们私下都是这样卖东西?” “嘿嘿,那是当然,毕竟小本生意,喂狗怎么行,蛤蟆都能让那帮狗攥出尿来。好东西都是这样,我保证咱们会有好交易的,我保证!”矮人有些神经质地说着,带着一丝巴结。 虎哥有些啼笑皆非,他很好奇,这个灰袍子的矮人倒是能给他什么“好东西。” 悲鸣地牢 灰袍矮人带虎哥左拐右拐嘴里念念有词:“左左右前后后……” 很明显,这是屠宰场废弃的处理区,数不清的牛羊脏器被丢弃在这里,出于种族天性,平时就算是逮着过往商人征税的精灵族卫士都尽量少踏足此地。 “嘻嘻”那灰袍子矮人猥琐笑,虎哥隐约能从兜帽底下看到他枯草似的厚密胡须,又像是晒干的骆驼毛:“我叫哈斯,反正这只是个代号而已,瞧……瞧,这些好玩意儿,在市场上可价值不少,要不是……嘿嘿……” 虎哥仔细看了看他哆哆嗦嗦从斗篷里捧出来的东西,很难想象这么多小物件他是怎么塞进口袋里并保持一路没发生声响的。 一只半透明满是磨损痕迹的玻璃瓶,里面是一颗微微跳动的蓝色心脏,初步推测可能是环纹毒蜥的,这是东大路草原之脉里一个罕见的小boss,不知为何会落到这西大陆矮人手上,至于为什么能一直保持跳动,估计就是另一个秘密了。 接着就是甲龙血、羽蛇兽飞膜、磨刀石、毒蜘蛛的破损牙齿、不知名的部位化石、秃鹫的头骨(西大陆迷信这能带来好运)甚至还有只哈里兰贵族女性的皮靴,破破烂烂而且只剩下一只,上头残存有一些装饰用的珠子,天晓得是怎么落到这矮子手上的。 这时候一个残存的小物件吸引了虎哥注意力----一只干枯、布满细密鳞片的手爪,一半近乎于人,一半带有野兽的特征,准确说是两栖动物,长而纤细的手指末端长有带倒钩的指甲,看着异常渗人。手掌中心紧紧握住珠子一样的事物,缝隙处甚为牢固,他估计想要得到手掌握住的东西就必须得破坏手掌。 “这是蜥蜴人的手?”虎哥推测。 “不不不”矮人摇头:“蜥蜴人手掌带有恶心的蹼,我说了这是那刹什的手掌,可他**的,没人相信。” 虎哥的瞳孔略微收缩,那刹什,那可是能与红龙奥斯佩罗斯相提并论的族裔。 时间回溯到千万年以前,龙族其实并不是这片大陆上本土的生物,而是来自于另一个世界,一块叫米林的同纬度宇宙,龙族的祖先米沙坤被未知的咒法所召唤,带领他的族群来到此处,只为了躲避在他们那个世界势力与龙族不相上下的存在----那刹什。 在他们那个世界,米林上的星球比此处广袤千万倍,一昼夜之间的转换,往往也需要数年时光,因此温差极大,当地的生物不得已放弃了温热恒久的血液,成为变温物种,并将体型无限大地进化,只有这样才能适应那里的生活。这也就是为什么仅仅是奥斯佩罗斯这只遗留的幼龙,也足以依靠摩天接地的体型在西大陆埋骨之地称王称霸。 米沙坤之所以放弃米林来到此处,很大的原因就是那刹什,那是一个与龙族同样强大坚韧的种群,与龙族不同,那刹什完全放弃了翅膀,选择流线型的身体,面孔类似于人,浑身覆盖有鳞片,人首蛇身,在地上游动而行。他们的獠牙里皆藏有毒素,并且极易繁殖,即使是龙族面对成群结队的那刹什往往也不得不避其锋芒。纵使没有翅膀,那刹什也能靠惊人的蛮力杀死巨龙。当年米沙坤带领龙族来的时候,据说少数那刹什也跟着来到了这块大陆,并隐藏在一块人迹罕至的区域…… 人面蛇身……虎哥像是抓到什么线索,又不得其要领。 灰袍子矮人的笑容愈发玩味:“要不你看看别的,我们这里有最纯的亚龙血剂,你在呼啸深渊里头肯定有大用处,这只干巴巴的手掌可就不一定了。” 虎哥回来时候,小黑第一时间暴露自己的心急“快点儿快点儿,没我可不想在天黑时候进去这鬼地方。” 呼啸深渊的入口是一处地洞,准确说是大地的裂隙,从里面透出终年不散的阴沉雾气,毒蛇、蜥蜴、还有被深渊最深处不知名的古神所蛊惑的类人生物……纷纷在里面游荡。即使是装备不错的高战,也不敢说自己能全身而退。据说曾经有人在里面见过地牢囚犯发疯一般举行神秘的祭祀。但没有人敢上前去打扰。 借着洞口处微弱的火把,虎哥取出买取的猪油火把,看样子应该能烧上很久(如果那灰袍子质量有保证的话。) “啊……救,救……这里被诅咒了……”还未说完,一个精灵族卫士被刺穿 ,肚肠流在肮脏潮湿的地牢台阶上,月夜晴空有些恶心地将刚伸出去去的脚缩回来:“我发誓,这是我最后一次下这个本。” 虎哥一边举着火把走在最前面一边随口问道:“那你为啥要来下这个本?我记得你以前似乎永远住在咏唱之地的酒香村,除了喝酒就是看樱花。” “没法子啊,装备太差了,奶妈至少得有套说得过去的布甲吧,只能来这儿碰碰运气咯。”月夜晴空边说着似乎带了点兴奋:“嘻嘻,听说这里运气好还能爆出顶级稀有的宠物黑鳞之影,也就是美女蛇呢,我只看过会长老王召唤出来过,听说他为了这玩意儿单刷了几百次副本,都快刷吐血了才搞到手。” 虎哥心思一动,能单刷这种级别的副本,而且还是最不适合刷本的法坦职业,老王得是什么级别的存在? “那他为啥不带你下本?”七宝有些奇怪,这些高战连带萌新下个本都不愿意的吗,太高冷了吧。 “嘘……别乱说。”可可瘦削的脸上透出紧张:“他们那些大人物哪里会管我们这种萌新,带人下本的都是公会里固定的那几个人,他们不在的话,就只能靠我们这些萌新抱团啦,老王现在整天忙着晚上跟西大陆搞事情,白天都不上线的。” “哦,那还不如我们财阀电竞,虽说名字土了点儿大家装备也都不好,但至少我跟七宝他们下个本还是有人帮的。”小黑心直口快,大咧咧丝毫不顾及有些尴尬的七宝。直接就把工会老底抖露出去。 几人沿着阴暗的地道边走边聊,不多时便到了第一处战斗地点----悲鸣地牢。 好在七宝虽然装备不是很好,但对于这种副本经验丰富,打破黑鳞蛇卵后直接大火球把刚孵化的幼蛇清理个干净,免去了很大力气。 小黑发出龙刃特有的战争咆哮后对周围所有敌对单位都带有减速减伤效果,一路践踏着恶心蛇人的尸骨走进地牢最深处。 月夜晴空默诵贤者圣歌,给周围人少量回血。不多时额头留下冷汗,她的蓝量太低了,蓝量恢复也比较缓慢。 七宝声音有些沙哑:“各位当心了,第一处的boss实际上还是比较难的,尤其是咱们队里一个大腿都没有,这回只能自己小心了。” 一对猩红色的眸子在地牢深处亮起,黑蛇之王----巴伊波罗斯。随着他的出现,五人周围灯光照耀不到的黑暗处鳞甲游动,似乎被这条巨蛇黑暗处的肉身所缠绕。 作为野兽类巅峰的存在,巴伊波罗斯并没有玄奥的魔法技能,造成伤害的法子完全靠一身蛮力以及肆意喷射的毒液,和眼镜蛇类似,只要沾染上就会造成持续掉血buff并减慢移动速度。 小黑大意之下被减速被接了一个甩尾,血量瞬间少了四分之一。众人心下一沉,要知道他可是坦克位,看来这个副本并没想象中容易。 隐身的虎哥看不下去了,飞刺影袭跳到巴伊波罗斯七寸地方打完一套,正欲抽身离开。 “危险!”七宝惊叫声响起,虎哥心里一沉,一双黑红色的眸子注视着他,就在头顶的黑暗处。 秘门 巴伊波罗斯终于找到了机会,在半空中用布满黑鳞的躯体狠狠绞住虎哥,随后瞬间发力。 “哈……”可可面对这种情况吓得甩出一发小闪电,打在这位黑蛇王身上犹如隔靴搔痒。 巴伊波罗斯换换松开肉身,它并没有感受到熟悉的肉体被自己绞成渣滓的触感。 下一秒,一道漆黑色衣装破烂的阴影略过它的头顶,黑蛇王只来得及朝上睁眼,随后眼睛一片仿佛被烧灼的冰凉触感。 “嘶嘶……”伴随着剧痛的呼啸声,虎哥终于踉跄倒在地上,黑蛇王为它的自负失去一只眼睛。 但在它失去左眼的最后一秒,大脑残留的影像还是为巴伊波罗斯找到了角度。 尚未来得及扭转身位的虎哥被蛇尾“砰咚”一声,犹如被攻城锤所击中,虎哥瞬间血量清零。被传送去复活点。 “md,只能靠咱们自己了!”小黑咬牙咒骂,用盾牌砸在黑蛇王伤口深处,痛得它浑身鳞片几乎乍起。 “七宝!”一起刷了无数次副本培养出的默契终于在关键时刻起作用,随着小黑一声怒吼,远处七宝苍白的身影爆发出深蓝色涌动的能量,闪电宛如小指粗细缠绕在她身上。 “复仇刃铠”死亡系天赋技能,为自己加持一身黑暗甲胄,在收到伤害同时将部分伤害回敬给攻击者。可以和元素天赋的“闪电术”配合使用。 面对只剩下四个人的局势七宝再不敢有所保留,近身boss周围枪刺固定并瞬发暗影飞刃,每次受到巴伊波罗斯毒雾的喷射都会损失不少血量,但这条深渊巨蛇的血量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降低,小可可也不断游走在发狂的黑蛇王周围用火球术等瞬发技能撩骚它的怒意。 月夜晴空给刚挨了一头槌的小黑甩出心脉连击,蓝量已经到岌岌可危的程度。 最后随着小黑用短刀狠狠扎进黑蛇残存的眼睛里,巴伊波罗斯抽搐片刻后终于不再动弹,漆黑粘稠的血液从它身下涓涓流淌。 “咱们在这儿休息片刻恢复下状态,顺便等等虎哥吧,他应该快赶过来了。”七宝提议到。 众人一致通过。 月夜晴空苍白着脸点点头,此时的她满头血污,哪里还有当初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不多时候,地牢处出现了虎哥漆黑色的皮甲身影。血渍未清。 “既然人都齐了,咱们来看看能有什么好东西。”七宝边说着边翻动已经冷却的蛇尸。 “审查官的皮帽”,本来应该是给虎哥的,但他之前就已经有了,这次只是想要皮手套和护腕而已。 “巴伊波罗斯的赤红眼瞳”,是炼金术的材料,据说也是法杖“深渊毒刺”的重要材料,被七宝拿去。 没有布甲,金币箱子众人还是选择roll点获取,月夜晴空roll到最高点数。 “嘘……”你们听,什么声音?可可有些警觉道。 仿佛是从世界诞生之初,又仿佛目见了时间的穷极,黑袍的信徒们从远处换换走过,为首者手上捧着人尸削成的“人棍”,呢喃着不知名的咒语,黑袍子上,银灰色的三头蛇吐信,身下缠绕着一具肿胀的尸体。 “咱们似乎目击了些不得了的事情呢。”虎哥尽量让自己语调平和:“邪教徒?” “不”七宝无奈道:“咱们运气看来真的差到极点,碰到这群疯子。” “黑鳞军团”地狱沼泽最大的武装势力兼邪教组织,可能是从当地崇拜蛇的图腾意识中演化而来,逐渐以三头蛇为标志,地狱沼泽地图上属于西大陆精灵族领地,但气候恶劣以至于连精灵都极少踏足这里,出现各种三教九流牛鬼蛇神都再正常不过。 “咱们走吧,趁着他们还没发现……” 月夜晴空语调有些颤抖。 虎哥重新燃起另一个火把,顺着细微的光线指着北面的方向:“你们看!” 七宝等人跟着他一起抬头,发现一处从未注意到的火光。 “我打赌你们从来没注意到头顶上可能还有路。”注意到他们的表情,虎哥微微一笑:“走吧,既然再往下走可能会碰到他们,不如走这条。” 五人默然,不多时便一起走向北面,七宝嘀咕了句:“老天爷,我们发现了什么?” “你看”小黑用力敲了敲潮湿的砖块,上面已经生了不少苔藓:“没路往上走,爪子最锋利的兽灵族也不可能靠着这些苔藓爬上去。” “哦?”虎哥不置可否,接着用手拨弄厚厚的苔藓群落:“你看……”胳膊用力,墨绿色的藤蔓被扯出来:“我敢打赌,这是彩蛋,或者是设计者留的密道,怎么,不来试试看?大不了就是一死嘛。” 说罢虎哥先行往上攀爬,有杂草团子落下来,再往上除了几近深黑色的墨绿以外,再也看不清楚它物。五个人最后好不容易爬上一处小小的落崖,紧贴着山壁是一处巨大的牢门。 这是…… 可可皱眉用法杖末端拨弄开牢门外表,随着藤蔓蛛网的去除,一只黄金的三头蛇雕像出现在众人眼帘。周围是厚重如墨的苔藓以及厌光蜘蛛,不知名的白色蝾螈在周围缓慢爬动,以这些蜘蛛为食。眼睛退化到近乎于无。 雕像精致而线条诡谲,三头蛇看上去肥大如虫,没有半点凶悍气质,看上去倒更像是牛蛙一般,肥大丑陋、自鸣得意、而又……吞吃一切。 “有没有打开的法子?”七宝问道。 “咱们来晚了。”虎哥语气平淡,指着中间的蛇头:“已经有人尝了头道茶。” 中间那最自鸣得意的蛇头颅上,少了一只赤红色的眼瞳,看样子是被人用刀剜取走的。 “那咱们……”小黑秉持贼不走空的原则,对剩下的五只赤红色珠宝做成的眼球有想法。 七宝扯扯他袖子:“可别,要是让别的下副本的知道,咱们可就把路子走没了。” 一时间五人皆是沉默不语,大伙儿又原路返回地点,按照副本正常流程前行。 一路上开始出现类人的怪物袭击大家,七宝似乎并不意外,拿袖子擦擦脸上汗水,解释道:“按照背景介绍,呼啸深渊的最深处是一只无法用语言所形容的古神,凡人只要见到他一眼就会陷入疯狂,据说地狱沼泽原本只是一块潮湿的洼地,当地人传说是因为深渊里有一只无可言状的邪恶影响了这里,之前不是看到的邪教徒只是初步被那只古神影响,现在袭击咱们的怪物恐怕就是那些教徒的最终形态吧。” 这些教徒的头颅都长出类似于爬行动物蜥蜴或是蛇的特征,脖子手臂等部位散步细密的黑色鳞片,有少数比较强壮的个体在背后更是长出尾巴,并且与呼啸深渊里众多剧毒蛇和平相处,甚至协同作战抵抗虎哥等一行人,就像是…… “你说那扇门背后会有什么?”七宝冷不丁问了虎哥一句。 虎哥平淡道:“我哪知道。” 摇曳的猪脂火把下,他看不清七宝的表情。 “不说了,咱们距离最后boss又近了一步。”小黑擦拭干净盾牌上的血迹,沉声说道。 不远处,数百个人影被捆绑跪在地上,在他们后面,是无数蛇人怪物。 最后的毒咒 自火光摇曳处,换换走出一位覆甲男子,黑鳞重甲交错黄金色泽,体格健硕,面露讥讽:“真羡慕你们连什么都不知道就要死去……” “奥雷斯!想不到你竟成了黑鳞军团的走狗!”被绑缚住的人群中爆发出悲愤的低吼:“这群疯子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忘记了骑士的荣耀?” “哈哈哈,我真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非要来惹怒我呢?你们对……”奥雷斯伸手扶额,像是要从脑袋里驱走什么:“杀……杀了,都杀了!” 黑鳞军团领命,手起刀落间,铁刃轻易划开皮肤,接着是脂肪、血肉、“嗤啦”怪响中砍进颈椎骨。奥雷斯挥手,群怪散去,只遗留一地尸体,伴随血浆喷涌,冒着腾腾热气。 “呕……”月夜晴空捂嘴。 七宝小黑和虎哥对视一眼,无需多言,三人之间已有默契。 “啧”一记无声无迹的挥砍被奥雷斯扭头堪堪躲过。虎哥心里直道可惜,若是那一下击中,伤口可就不止肩膀上这道划痕这么简单。 “谁!”奥雷斯大怒,抽出双持两把短剑跃起后狠狠扑向虎哥,但被小黑用盾牌狠狠砸开。奥雷斯曾经是骑士,自然也纯熟运用过盾牌等武器,对于其弱点也是一清二楚。趁着小黑转身的间隙以剑作矛飞掷而出。 “额……啊!”剑尖从他背后穿出。剧痛之下的小黑暴怒:“焚灼!”随着其话音落下,原本古朴无锋的单手刀上汇聚出蚯蚓扭曲似的赤红色脉络,这招是近战职业拼命绝技,由于对自身抗性减少的buff,除非抱着一换一的思想,否则很少会有近战使用。 如果在效果结束前没能杀掉对方或是战斗时间拖的太长,当初在王尼玛号上,尼路就是个活生生的教训。 盾牌突破漆黑色鳞甲的格挡,猛然冲撞在他胸口之上,火花迸溅。 奥雷斯见状大喜:“痛快痛快!”不顾嘴角淌出血丝,将仅剩下的单手剑胡乱扔掉,背后抽出一把紫黑色的蛇形怪矛----那刹什毒牙。来自深渊神秘种族的造物,可以为受害者施放恶毒的诅咒,造成毒液效果。 勉强卸力将阴险的矛尖格挡掉,小黑的盾牌已经有不少破碎的痕迹。虎哥只得以自己刺客的肉身去吸引伤害。七宝刚放完一个大火球但被奥雷斯躲掉,短时间内蓝量空空,只能运用写简单的小技能骚扰他的输出。 奥雷斯在空中将长矛举过头顶,借用锋锐的矛尖和自身重量对准小黑砸下,“砰……”小黑宣告死亡,返回复活点。 “最后一口回血给谁?”月夜晴空费力躲掉一个小怪的突袭后问道。 “给可可,我没蓝了。”七宝无力说道。冥想回蓝,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真不是一件容易事情。 “给我!”可可正准备踉跄起身,虎哥突然低吼道:“就咱们四个人,boss不死牢门打不开,那还不如赌一把。”说罢将自己那两把快碎裂掉的刀和短枪扔到地上,重新翻出把随手从野怪身上翻出来的双手刀,对着七宝愧疚道:“不好意思,我的武器太差,连伤害都打不出来。” 七宝沉默不言。 “可可,攻击他的背甲……”虎哥一边说着一边隐身躲藏,积攒伤害值。 可可这人也是实诚,这会儿人疲马乏,他一点儿逃跑的意思都没有,反正周围全是封死的牢门,那还不如就干**了! 小闪电打在boss身上下一秒,奥雷斯猩红色的眸子出现在他眼前一步之遥:“你永远不会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 漆黑色鳞甲,看不清他的脸,随风肆意沾染血迹的油腻金发,没有甲胄保护的部位隐隐长出类似蛇的鳞片,手持一把紫黑色长矛的奥雷斯宛若刚从地狱里爬出来一般。 可可见状吓得腿一软,裆里存货被这一吓全没留住,幸好穿的是厚实布甲吸水,没人发现他的囧态。 就是现在!虎哥摆脱隐身状态冲那漆黑色的身影飞刺而去,呼啸的长刀在空气中罡鸣。哪怕是碎裂也在所不惜! “叮……”极轻又似重的声响,奥雷斯头盔被劈砍出一道巨大的裂隙,虎哥喘着粗气,长刀直直卡进他颅骨的缝隙。 “你……”头盔下,是一幅丑恶、布满鳞片以及化脓伤口的怪脸,被长刀几乎砍成两半,即使是最恶毒的批评家也找不出适合形容的言辞。他蠕动嘴唇,细长分叉的舌头只能发出点点嘶鸣。 奥雷斯壮硕如山的身影倒下,金甲崩裂。长矛悲鸣。 “结……结束了?”虎哥无力问道。 “还剩最后一个……”七宝微笑:“咱们就别放弃了。” 随着小黑从复活点回来,地牢门开启,众人汇合后开始清理战利品。 那刹什毒牙,这把邪恶的怪异长矛分给了虎哥,这把神秘的武器爆率极低且附带毒液buff,至少在那些萌新的武器当中算是鹤立鸡群。 所幸这次boss出手还算阔绰,七宝和月夜晴空分别有了一件不错的布甲防具。 “那接下来,咱们就要面对最后一个boss了” 七宝淡淡说道。 “毒咒圣子”----- 。 不同于其他boss的异变,奥雷卡尔还是维持在人类的形态,漆黑的法袍上镶嵌有金丝,华美而大气。面庞白净的他慵懒高卧在蛇像上,瞳孔是摄人的紫红。 “我说这下水道怎么越来越臭,原来是有你们这几只老鼠爬进来。” 毒咒圣子并不以血量见长,伤害和群体攻击能力较强,但实际上血量跟前面两位比根本不耐看,作为有奶有盾的团队打起他来反而比之前两位容易,战斗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艰难,没到五分钟 奥雷卡尔就给磨干净了血条。 七宝取出战利品箱子,略微失望:“还是没有……”依旧没有想象里运气爆棚出现宠物蛇的画面。 “无所谓啦”可可微笑:“老王当初为了这玩意儿可是下了不少功夫呢,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 月夜晴空拿走属于她的奶妈护腕后便直接离开,对她来说呆在这阴冷潮湿的地方每一秒都是煎熬。 几人相互告别后纷纷离开团队。 毒咒圣子冰冷的尸体旁边,只剩下虎哥和七宝。 “你怎么不走?”虎哥问他。 “你知道的啊。”七宝笑的神秘莫测:“那个灰袍子矮人恐怕已经告诉你了吧。” “我能知道什么……”虎哥正双手摊开准备装无辜时候,七宝缓缓吐出几个字:“穆斯佩罗萨” 一时间,晦暗的教堂里烛火摇曳不明。两人像是在黑夜中无意间撞上的野兽。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有她?”随着七宝咒语召唤,一条银白色的、人首蛇身的怪物被召唤出来,面庞美艳绝伦,瞳孔则是冰冷而无生气的黄绿色。肩膀之下,人类娇嫩的皮肤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银灰色的鳞甲,修长的尾巴拖曳在身后----那刹什,被驯服的黑鳞军团迷惑者。 沼泽之下 虎哥此时的目光只注意着那只看似娇小却浑身散发致命气息的魔物,那刹什。 似乎是感应到他的目光,那刹什瞳孔渐渐变成银灰色,玄奥的能量在布满黑鳞的手臂附近涌动。 战宠,尤其是这种完全靠运气获得的战宠,在各大势力都是一只难求。与坐骑单纯用来赶路的功能不一样,战宠不仅可以在战斗过程中被召唤出来打破局势,在隐藏状态下也可以为其主人带来特殊的契约效果。 “被捕获的黑鳞军团迷惑者----契约效果----灵魂束缚----稳固主人的灵魂能力,减少其百分之十的施法速度。”对于法师来说,这几乎等于是多了件无形的武器。 “放心,花子远不是只那刹什……”七宝抬手,那只叫“花子”的蛇灵随之安静不少:“如果他是真正的那刹什,这会儿别说我们,整个地狱沼泽都要变天了。” “什么意思?”虎哥皱眉。 反正周围只剩下他们两个,七宝索性慢慢与他细说。 原来,传说一直是真的,那刹什这一邪恶的种族当年的确有一只跟随米沙坤的空间裂隙来到此地,势单力薄的他远不如龙族那般拖家带口,于是,这只名叫“克苏拉”的那刹什选择躲藏,原本自然的洼地仅仅是受其气息影响就成为了如今少有人踏足的死地。 而普通的智慧生物哪怕是肉眼看过他也会被其可怕而无法解释描述的身影搅乱思维,成为其狂热的信徒,克苏拉则在其中选择部分,用自己的血肉感染他们,成为眷族。一半几乎变成蛇人的奥雷斯就是最好的例子。 “至于他……”七宝踢了脚下毒咒圣子冰冷的尸体一脚:“他是更高一级的存在,不过只是信使。” “信使?” “对”七宝答道:“最大的可能就是他是克苏拉自身血肉的一部分,这也是为什么每次他被人杀死以后都能重新复活的原因,克苏拉借此来窥探世界的改变,尤其是龙族的变化,虽说奥斯佩罗斯只是幼龙,但克苏拉依旧不肯冒险,因为外面的环境变了。” “看到花子了吗?这就是克苏拉的后裔,你几乎只能从她身上看到一点属于克苏拉的血脉特征,因为环境的变化,克苏拉的后代体型越来越小,越来越有我们这个世界的影子,甚至像花子这样能够摆脱他的控制,这也是为什么他活动范围只保持在地狱沼泽的原因。”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虎哥依旧有点不敢置信。 七宝对花子努努嘴:“血液里的记忆,又通过灵魂契约让我知道了,老王手里也有只和我一样的战宠,所以你明白为什么他最近开始想对奥斯佩罗斯下手了吧,没了红龙的压制,克苏拉就是下一个更刺激可怕的boss,想想都让人期待。” “那么……”虎哥道:“咱们要去解决克苏拉。” “你想什么呢”七宝啼笑皆非:“跟我来吧,干掉穆苏佩罗萨以后,得到属于你的奖励,为了你的运气,也为了灰袍矮子。” “当初那几名与我一起研究古神的学生,具有十分纯粹而高尚的探索精神。而如今,他们都已弃我而去,令我感到十分孤独。 现在,我的身边只剩下那些不愿动脑子的痴蠢信徒,还有与我签订契约的研究材料。 我还记得,今天下午卡雷尔曾向我微笑。在与那充满诡冷笑意的眼神接触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感到背脊冰凉。 直到此时此时,我才发现……从他第一次拜访我到现在,他的容颜都不曾有丝毫的衰老。 究竟是什么样的力量,能让他留住时间?” ----摘自穆苏佩罗萨日记。 穆苏佩罗萨曾经是西大陆诺亚人,生来就对舞刀弄剑不敢兴趣。他喜欢的是探究那些东西大陆之间的历史,那些埋藏在层层尘埃下的历史,一个偶然的机会,在一个禁忌的图书馆密室,他从无数杂乱的石板里找到了比所谓“创世”更古老悠远的历史。 石板上,一条纤细却带有王者威严的巨龙----米沙坤头顶开启苍穹的缝隙,无数龙族从中闯进这个世界,为整片大陆的智慧种族,带来数万年的黑暗历史,最可怕的是。一只难以名状的邪恶悄悄尾随在龙族大军的最后,在大门关闭之前,他也得手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克苏拉,那刹什中最普通的一员,却带有能与龙族分庭抗礼的特殊能力----繁殖。 那刹什都是无性繁殖,且能够将其他生物转化为自己的眷族,甚至能影响到那些仅仅是看到他一眼的普通人类。 而龙族则孵化率极低,且需要漫长的生长发育周期。 在米沙坤率领龙族逃走后,幼龙奥斯佩罗斯已然构不成威胁,但他艰难地吞咽口水,放弃了吞并且同化这个世界的想法。出于不知名的原因。他需要更多关于这个世界的情报。 穆斯佩罗渴望知识,也渴望获得禁忌的黑色力量,于是,以毒咒圣子卡雷尔牵头,一个全新的怪物----穆苏佩罗,诞生了。 与奥雷斯不同,穆苏佩罗甚至比花子这些直系血亲更加接近克苏拉,他拥有类似蜥蜴与牛蛙混合的恶心躯体,四对狡猾的瞳孔分布在其脸颊周围。让他能看清各个方向的攻击,如小山一般隆起纠结的肌肉,粗大的象腿足以将西大陆最精锐的近卫兵踩成肉泥。肩膀上的一对胳膊却是修长纤细,但显然也更加尖锐有力。 七宝从虎哥那里要来那只干瘪的手,风化的指骨干燥异常,轻捏下便化成齑粉,留下那紧握住的红宝石,原路返回那个让他们误以为没路走的小祭坛,将红宝石镶嵌进中心蛇头缺失的眼眶里----吱呀。 厚重的地牢石门开启,俩人望向里面,一片看不清的黑暗,像是择人而噬的大口。正要吞噬他们。 “进来吧”七宝语气平淡:“没什么杂兵,因为我就是从这里,带出来了花子。” “什么声音?”虎哥警觉道。 像是沉重的镣铐拖拽在地面,又像是野兽被困在陷阱里临终前的嘶嚎,绝望,深-----深-----深----深。 他们,已然来到地狱沼泽,深渊的最深处。 更深处的影子 一只漆黑色、带有鳞的手爪猛地灌满狭窄的地牢通道口,直直像两人袭击过来! 虎哥当机立断将“那刹什毒牙”横过来尖头正顶住那袭击过来的手掌。 “嘶…………”像是野兽负伤的哀嚎,又像是一个男人痛楚的闷哼声响,手爪带着一道被贯穿的伤口缩回去。黑红色粘稠的血一路流淌。那刹什毒牙上的血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吸收,仿佛发出满足的吸吮声。 虎哥正嘀咕地狱沼泽的玩意儿怎么都这么邪门儿时候,七宝猛然对他轻呵:“还等什么?跟我一起冲出去!”说话间兔起雀落,灰白色的身影消失在洞穴尽头的黑暗处,虎哥只好加速跟上。 洞窟的尽头是另一处类似角斗场的空间,一只大如小山的怪物正用舌头舔舐血流如注的手掌,看见虎哥背上的奇形长矛,更是显得怒不可遏:“嘶……哈……” 一拳带着血腥气的罡风猛烈砸下! 虎哥在最后一秒低头,只觉得头顶乱发吹拂。缓缓睁眼,他身后的石碑已然碎成齑粉。 穆苏佩罗萨显然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嘴角挂住分叉的舌头,对准七宝苍蓝色的身影猛地喷吐出一阵雾气!仿佛空气都粘稠起来。 虎哥即使相隔甚远,皮肤依旧感受到一股腐蚀般的麻痒之感。 七宝法杖横在身前,“花子”站在最前面释放出一种灰白色的能量,连周围石柱子都化成脓水的恐怖毒雾被消弭于无形。 穆苏佩罗萨低沉笑:“你的微弱力量不能伤我分毫,实在可笑……不如让你们见识下……” 长而强健的两只臂膀猛地朝着自己方向弯曲,虎哥与七宝竟然直接被黑色的锁链直接拉扯到他的面前:“无可匹敌的神圣之力!” 这本来是格斗天赋的技能“套索牵引”,老王当初正是靠这招将亡命徒势力直接拉扯到海面进行血肉相搏的白刃战,虽然技能本身没有任何伤害,但对付那些灵活闪躲的职业无疑是一大神技。 想来即使是变成怪物,穆苏佩罗萨依旧可以靠记忆施展原本属于人类的招式,而且一身怪物般荒蛮巨力的加持下,威力更甚从前。 虎哥不敢托大,窜上周围石柱周围电光火石之间拔出黑紫色长矛像他的眼球直直刺去。 “嗤……”像是钝刀割裂牛皮,穆苏佩罗萨虽然及时抬手挡住,胳膊上依旧有长长一道浅口,泛出大量黑紫色的血,伤口附近开始迅速肿胀化脓。 虽然不致命,但显然足以撩拨他的怒意。 七宝眼里寒芒一闪----趁他病要他命!抬手一个大火球轰击到他血流如注的臂膀上。 “呜啊……”黑紫色怪物嘴里低吼着已经扭曲的人类呻吟。那只胳膊迅速变得焦黑,泛出点点赤红色火星,像是燃烧未尽的木炭。 穆苏佩罗低沉嘶叫,将半边臂膀狠狠拔下,塞进自己嘴里咀嚼,剧痛加上这些年来无法满足的饥饿感已经让他丧失大部分理智。肩膀处露出血肉与森森白骨。 趁他还想顺着伤口啃食自己肩膀时候,虎哥果断借着硬实的天花板脚腕用力,在穆苏佩罗萨的脑袋上狠狠刺进去,但他显然低估了这家伙肉身的硬度,怪矛并没有刺进颅骨里,而是顺着角度斜斜顺势插入桌子大小脑袋上后耳的位置(如果他有耳朵的话。) 你有没有过这种感觉?麻醉药失效的情况下牙医依旧钻着你的牙齿?癫狂之下,穆苏佩罗萨几乎想将一切碾碎在脚底,包括他自己! 仅存的一只胳膊带领小山般的一身肌肉像周围一切的事物冲撞,哪怕是赐予他永生的那只魔鬼! 一记贴山靠,似乎整个深渊都听到了,几乎能带动一切沉陷下去的轰鸣。 七宝的复仇刃铠在穆苏佩罗萨大象粗细的腿下像是蜘蛛网一样无力,转瞬间消融。一口鲜血尚未来得及喷吐出来血量直接由满状态清零。 “"七宝"死亡了,"七宝"将被传送回复活点。”被穆苏佩罗萨注视且仇恨的状态下虎哥根本没有机会取出复活卷轴吟唱昂长的咒语。 “哈哈哈,死,一切都死!”穆苏佩罗萨已经完全忘记了一切,眼前只有那个差点削掉他脑骨的人,原本他的肉身即使面对这种程度的伤害也能从容恢复,但“那刹什毒牙”所带有的毒液与腐蚀效果一直在与他自身生长能力相抗衡,伤口处麻痒难当,让他恍然以为自己已经到了地狱。 每一次呼吸都仿佛灼烧心肺的痛楚,七宝的法术伤害在他体内狂暴涌动,久久无法平复。 究竟有多久了?仿佛被百鬼啃噬肉身的痛苦,恨不得灵魂出窍的神经扭曲,穆苏佩罗萨恍惚间只记得印象最深的一幅画面,一团由血肉组成的、黑云般的肉块,带有仿佛能让人发疯的魔力。 “克……”下一秒,他的头颅一片空白。坚硬如水晶岩的头骨上没有任何伤口,但如果有人剖开,便会惊讶地发现穆苏佩罗萨的脑浆已经在瞬间被蒸发殆尽。 经由一股无人知晓的神秘业力。 不过眼下的虎哥可想不到那么多,只是心里隐隐有些疑惑,这家伙终于气力殆尽了? 直到七宝一瘸一拐走到他身边,虎哥才敢相信这玩意儿真正倒下了。 “这是你的”七宝将另一只“被捕获的黑鳞军团迷惑者”递到他手上:“这是你第一只战宠,不错吧。”纤细的半蛇人在灵魂契约效果下温顺无比。 虎哥久久凝视穆苏佩罗萨依旧威风不倒的巨大尸体,感觉像新手时候第一次放倒敌人的感受,心脏剧烈跳动,带着自己都说不清的欣喜、自豪、与怅然。 七宝耳廓微微转动,神情变得紧张:“咱们得走了。” “什么?”虎哥不解。 在两人的脚下,也就是自以为的深渊地带,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极速朝着两人蠕动而来。 “快走!”七宝一拍脚下尘土,拉着虎哥一路寻找往上的路。背后像是有猛兽追逐一般。最多只有十秒,两人狼狈窜出呼啸深渊副本门口。 虎哥凝神往背后望去,像是条巨大到能填满洞窟的蛇形怪物恋恋不舍地往后退缩。看得出来,这家伙讨厌阳光。 “这就是克苏拉?”虎哥擦把冷汗。 七宝苦笑:“这只是他一根触手而已。” 进去时候是下午,出来时候是黄昏,估计俩人已经在里头待了一天有余,虎哥腹中饥饿,准备去最近的黄金平原寻些干粮果腹。 “等下”七宝叫住他:“想不想加入暴走族?” 黄金平原 严格来讲,七宝虽然在暴走族,但他原本就是财阀电竞的一员,而且是财阀电竞里面比较高层的人物。 我之前就说过,财阀电竞原本就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货色,七宝算是里面的战力天花板,七千分的法师可能连大r一个飞刺都撑不住,但他们有一个优势就是萌新,而萌新无论如何总会有装备上的成长。 财阀电竞名字虽然起的土豪,实际上不过是生活工会,因此是东大路不少萌新玩家的首选,但也因此碰上高战打劫的时候面对那些过了一万六大关的人型高达束手无策,七宝作为会长加入暴走族,实际上也是一种变相的绑入“王尼玛号”战车。即使他做装备原本最大的目标不过是下副本而已。 闲话不多,由于召唤兽口粮不足加上天色已晚,两人干脆坐马车黄金平原先作打算。 黄金平原另一个称呼就是“西大陆粮仓”,黄金平原的领主曾经自豪说过,即使碰上史无前例的天灾人祸导致东西大陆所有人不得已之下奔赴黄金平原,即使土地因为各种原因而无法耕作,黄金平原的粮食物价也能平稳维持三年。就算这是一句大话,其在西大陆所占产粮比重也可见一斑。 即便邻居就是地狱沼泽这块臭名远扬的地方,依旧阻挡不了黄金平原成为基础物产的交易中心,当地常见有一种唤作“雷击木”的奇特树种,此树寿命无长,每每有成人腰粗细时候便会引来雷击之霍,被雷击后的木段非但不成焦炭,反而泛出幽幽蓝色,是马车车轴以及雕刻的绝好材料,近年来被东西大陆商人炒得火热。土地中也因此而蕴藏无穷的肥力。 当地的土地因为大量谷物种植的在夏季呈现出丰收的昏黄色。 俩人随便找了家沿海的客栈休息,即使是深夜,沿岸地区依旧灯火通明,热腾腾的烟火,氤氲模糊了一切。 东大路战魔族侍者见到他们,唇齿生硬问道:“吃什么,喝什么?” 也怪不得侍者不会做生意,战魔族原本是东大路种族,但一直不被哈里兰所承认,虽然兽灵们即使失去自己的草原帝国后分散到哈里拉大陆各处,但至少也是股不小的势力,而战魔族在过去三百年间甚至不被其余两族承认为智慧生物。 三百年前的覆灭之战,战魔国王“白骨牙”与“花齿”神秘失踪,曾经狂热好战的战魔军团几近全军覆灭,之后又被哈里兰和兽灵联手打压得几乎灭族。再往后就是三百年暗无天日的奴隶史,少量战魔被当成高级宠物或是打手,带着暗铜锁链。作为哈里兰的粮仓管理员或是兽灵手里的猎杀取乐对象。也有少量战魔跨海偷渡到西大陆,在这里,他们的生活也并没什么改善。 战魔们不会再崛起了,再也不会。 “喝酒吗?”七宝拿纸巾熟练擦起酒杯,轻敲粗瓷碟子。 “不了。”喝酒容易误事,即使是成年后,虎哥也再没碰过酒杯。 在两种地方人说的话不能信半个字眼----酒桌和床上。 很快侍者端来两人份的餐食。七宝叫了果香汉堡、燕麦粥配粗饲火腿。看来他也不打算喝酒。 虎哥不太喜欢清淡,要了金枪鱼眼睛、红烩小牛膝,羊肉小麦汤。 餐馆空间不大,隔壁桌上俩精灵似乎是在讨论黄金平原最近经常出现的餐馆质量问题。据说不知什么原因,大量地狱沼泽的兽肉被送向黄金平原,经过佐料腌制以后那股子令人绝望的腐朽味道变得微乎其微,有些老饕大意之下也不免中招。 虎哥想起在地狱沼泽和灰袍矮子碰面的屠宰小作坊,有些反胃。 “阿忒斯!”精灵族妓女扭动妖冶的舞蹈,男人们哄堂大笑。向她们递一杯小麦酒说不定就能度过个不太寂寞的夜晚,不过俩人心思显然都不在这上边。 “我记得你说什么来着……”虎哥看似随意问道。 “啊,很简单,我让你加入暴走族,你帮助我们远征队的萌新下本,记住,是财阀电竞,不是暴走族。”七宝咽下最后一口小麦粥,满足地擦擦手。 “可我装备很差,你这样等于是伤了自己脸面。” “别装了,我知道你到底买了什么东西,加上刚弄到的战宠,你的战斗力绝对不低。” 七宝微笑着拆穿他:“两天前,我们公会里一个工作室接了笔单子,网站上有个人要了把圣物宗师单手枪和一把不朽宗师单手刀,枪是主手,刀为副手,而且都是同一个人所购置,花了不少钱吧。那个工作室当时啧啧称奇,说这样的双持刺客在枪破甲和刀暴击不同加持下,就算防具比较垃圾至少也能跟尼路五五开吧。” 虎哥的目光开始锐利:“可如你所见,我在下副本时候并没有使用。” “对啊”七宝仪态懒散:“因为我知道,对于你来说,圣物宗师枪的伤害已经到了极致,但不朽刀还能往上提升,所以你在等,等一个强化上去的机会,换句话说,也就是这两天的功夫,你的装备就要比刚才咱们四个人里任何一个都要强得多。 ” “那么”虎哥打断他:“我为什么要欠你一份人情?既然我只要等几天就能加入暴走族……” 七宝语气幽幽:“虽然你装备会很强,但你可能不知道暴走族内部的情况,暴走族是东大所有公会里最强盛的不假,但各类派系也是最混乱的,每个人都想把自己公会里那些战力不高却急需绑金提升装备的玩家塞进去,但工会限制的人数只有五百人,老王虽然眼睛里能忍沙子,但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太过,你知道月夜晴空本来的远征队吗?” “似乎是叫明月小夜曲……” 七宝直截了当:“两天前,除了月夜晴空,其他明月小夜曲的人全都给扫出暴走族了,因为战斗不力。月夜晴空因为是女性玩家,又是个难得的奶妈,才继续留在里面享受boss的绑金分红。” “这么现实的吗?”虎哥脸色抽搐。 “所以里面除了老王和他的暴走家族以外,其他势力之间的明争暗斗一向不少,毕竟人数就那么多,老王以为他提走的是鱼腩之辈,实际上不少都带有其他势力的暗中谗言。” “好吧,我加入你们,但是不要对我有太大信心,这种东西,说不准的。”虎哥留下句模棱两可的话语,正想离开,七宝叫住他:“别走,明天可是赚荣誉的好机会。” “啥?” “黄金平原之战” 说着,在小饭馆之外,一道冲天的凄烈号角声想起,似乎有巨大的冲突即将发生。 走一个 那号角声似乎带有某种催眠的力量,虎哥手腕似乎不受控制地伸向背后,沉默半晌,他问:“这是什么?” 七宝自嘲:“东西大陆之间的荣誉争夺而已,走吧,咱们一块儿去看看热闹。” 虎哥了一眼系统公告:“距离黄金平原之战还剩十分钟。” 隔壁桌上几个头发苍白、面容如魑魅的精灵族男子对着七宝轻浮吹了声口哨,再看向虎哥背上深紫色蛇形长矛。是一抹掩盖不住的惊艳。 “嘿,矮个子,你的长矛卖不卖?”说着当中一位紫衣贵族般的西大陆大步流星走向他们,嘴上这么说,手却已经老实不客气向虎哥背后摸去。 虎哥手腕一横,紫衣精灵下意识一缩手,手背上多了抹殷红的细条,虎哥收回腕下匕首,淡淡道:“好好说话。” 紫衣精灵有些愣住,似乎不敢相信在西大陆还有如此嚣张的哈里兰族,面色阴沉:“你可能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七宝清淡的嗓音在他背后响起:“新月骑士团工会里靠吃软饭上位的白面鬼?可省省吧,若不是你是尼路的弟弟,恐怕你连进新月的机会都没有。” 酒馆里不少东大路兽灵或是哈里兰都哈哈大笑,戏谑笑骂不绝于耳:“病痨鬼,可滚你**的吧,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自己没数?” 精灵族id名唤作“冷面书生”,看似是个逍遥式散仙似的人物,实际上是靠着自己尼路弟弟的身份进了远征队,他似乎觉得这款游戏无非是三d版qq农场外加世纪佳缘的混合体,成天正事儿不干就在yy里头胡吹不已,后来胆大包天到勾引公会里一个长老的女友,甚至还有线下聚会的意思在里头,被那长老一怒之下堵住复活点往死里打,死一次掉百分之12经验下,没十分钟就把他几个月辛苦升级的结果化为乌有,尼路这个会长都不敢吱声,最后还是选择了息事宁人,新月骑士团里头卧虎藏龙,自己这个会长实力可没把握对付那些合区前就已经存在的老手。 冷面书生闻言大怒,但黄金平原可不是西大陆保护区,在这旮沓无论死得多惨都等不及支援,而且尼路似乎对自己也是心灰意冷,最多象征性派人来接自己尸体回去,绝不会再有多余的打算。想到这里,他阴阴笑:“小子,敢不敢去黄金平原玩上几场?” 黄金平原之战是系统最新开发出来的战法,作为西大陆最为广袤平坦的地图,黄金平原似乎天生就适合骑兵近距离冲刺战法,活动中可以在黄金平原西部的一块大型峡谷进行东西大陆之间的混战,在区域特殊效果下,死亡不仅掉落百分之三十的经验,而且还会需要更多的绑金修理装备,因此直接成了萌新的禁地,西部地图的腥风绝壁地带形似一个天然斗兽场,南北各有一块复活点,东西大陆各自选取一方在其中展开最血腥原始的冲刺战法,骑上坐骑冲入敌阵,以打乱敌军阵营坐骑死亡后,下马再战,直至身亡,以往王尼玛和西大陆没少在这块地方砸过场子,腥风绝壁的砂土因为常年血液浸染翻出幽幽紫红色。像极了胭脂,血沃土中发育出的葡萄酿成的血酒,成了西大陆的贵族专享,东大路走后门的硬通货。 冷面书生想法不错,随便拉几个西大陆势力组成战斗团体进腥风绝壁以后,别说眼前这个哈里兰,就是王尼玛亲自冲阵都能给给骑枪刺成血葫芦。大不了就是填上几十条人命死亡的经验而已。 想到这里,他笑容灿烂:“愿意跟我组成战团的q1,劳资别的没有,谁最能打我就把他安排进新月骑士团!”一个不太诱人的提议,相比于尹兹那皇室的蒸蒸日上,新月骑士团一直有种说不出的阴柔气质,况且命途多舛,先是尼路实权被架空一半,再加上之后老王最近海上完全把西大陆吊起来打的神勇英姿,新月骑士团在战力方面完全成了王尼玛的背景板。 但还是有十几个没远征队要的站了出来,装备最高的一个刀锋骑士,堪堪达到了一万分,放在新月骑士团里头勉强都能当个精英份子,此人刚刚脱离尹兹那皇室,这次替冷面书生出头完全就是卖个人情给他背后的尼路。 冷面书生有恃无恐:“哈里兰,可敢一战?” 虎哥面露苦笑,没想到这么快就不得不抄家伙:“愿意跟我去腥风绝壁的,占我背后。” 之前在酒馆里虎哥的行为让不少东大路都暗中为他叫好,这会儿虽然大多数人都是刚在地狱沼泽下完副本人困马乏,但还是有几个愿意出来给他撑腰,七宝自是不必多说,一个浑身黑色甲胄,只露出猩红色瞳孔的大地咒师此时也一拍桌子站出来,看见虎哥后嘿嘿一笑:“小子,有我当年的气魄!” 哪曾想虎哥也不客气,直接胳膊肘一撞他的腰间,笑骂道:“你丫在这儿就看我笑话?你再不出来回去以后我削死你!”俩人似乎早就认识。 最后一个蓝袍子法师战出来,职业是幻术师:“多少钱?”好嘛,职业的雇佣兵,一句废话都没有。虎哥认真考虑的当口,七宝从口袋里取出刚才下本从穆苏佩罗萨 那里分到的战利品----黄金箱子:“里面至少有三块金币,而且不是绑金,够不够?”法师考虑半晌,像是在考虑这蚊子腿值不值得,最后勉强有些不情愿答应了,还要了两瓶亚龙血剂。 虎哥嘴角抽搐:“雇佣兵应该不缺药水这种常备品吧。” 蓝袍子法师嘿嘿笑,袍子摆角处补丁撂补丁。 人多胆气壮,虎哥回首望向脸色不大好看的冷面书生,笑容在脸上舒展:“那咱们走一个?” 十分钟后,两个团队几乎是同时进入特殊副本区域。 七宝默诵咒文半晌,身上渐渐浮现出深蓝色半透明甲胄,雷光隐隐。黑甲法师直接翻出卷轴,撕裂后撒于身上,浑身发散出类似荆棘的虚影特效,法师的极品技能,死亡恩泽,专属于带死亡天赋的兽灵族法师,可以从死亡野怪的身上获取部分其生前的能力,黑甲身上的效果隐隐有震慑人心之感,因该是杀死血统稀疏的亚龙后获得。 蓝袍子不改吝啬习惯,只是默默给队友加持净化效果,看来他甚至连buff药都不准备嗑,蓝袍子轻声说道:“抱歉,远征队里萌新太多,之前大伙儿一起跑了一船货半路上还给西大陆抢了,没办法只能我这个会长出来赚点外快药水钱。”从他灰不溜秋的法杖上,虎哥只是无名地有些心酸。东大路有王尼玛这种盖世枭雄,然而更多的则是这些连种地跑商钓鱼都要战战兢兢的小玩家,顽强乃至张牙舞爪地坚持下来。平时那些大佬们在自己奢华的别墅里高烧红烛,与王尼玛讨论海战boss的打法,谁会有闲工夫去讨论谷物细粉、切碎蔬菜的价格?谁会理这些连战力都赢弱不堪的生活玩家? 当年的老王似乎亲手放倒种地玩家的统治者蓝鹰蛮牛后,一直大力支持战斗生活的方式,与西大陆抢劫搞事不休,但也使得生活玩家的路子变得举步维艰。 黑甲法师与锈血色法杖 黑甲法师的单手杖看上去不似凡品,赤红如血的短杖上附带有一颗龙的头颅造型,甲铜包覆处里藏有数不清锈红色斑点----敌人的血。“宗师·单手杖”,最奇的是这把法杖与王尼玛的类似,隐然翻出一种更加圣洁的通透质感,预示着其距离传说中装备极致,太初品质只有几步之遥。 随着他将盾牌也取出,一股熊罴气势从其体内缓缓发散出,昏黄如蜂蜜般浓稠的夕阳下,黑甲苍茫抬头仰望苍穹,漆黑色如狮子鬃毛的发鬓从头盔里散落出来,像是要享受战争血气。 虎哥听说过,兽灵族传奇人物,人称游牧国王的塔阳曾经在战死前留下漆黑色毛发的血脉。因此兽灵们都已浑身漆黑油亮的发色为吉祥。若是有幸,甚至能得到塔阳战死的英魂亲自加持,这样的兽灵无一不在历史上划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血工会会长小暴脾气创会之初便是利用自己浑身漆黑的噱头,实际上在其背后有数道黄棕色纵纹,这也是为何他常年穿戴披风。 黑甲战士宛如能与最深的漆黑融为一体一般,盾牌高举过头顶,纵声呼啸,畅笑道:“痛快痛快!” 虎哥一笑,从背后缓缓抽出两把单手兵刃,一把是华丽的灿金色,仿佛黄金熔炼而成,似刀而更长,似枪而带刃,尖端带有一抹优雅弧线,既可以挥砍整个劈裂甲胄,亦可以直刺穿透脆弱的布甲皮甲。“宗师·单手枪----圣物”,最好的武器,即使不是王尼玛和索尔那般的神赐品质,但也不差分毫。另一把则是银白如雪的弯刀,带有向后的倒钩,可以预见这种设计只要使用得当,可以为受害者带来怎样痛苦的伤口。“宗师·单手刀----不朽” 对面远远遥望的冷面书生等人无不心神剧颤。光是那黑色的大高个儿外加那深藏不漏的哈里兰,若是在酒馆里选择突下杀手,自己等人恐怕毫无还手之力就要被他俩格杀当场。 战场上当然远远不止他们两个战团,九种颜色的太阳在战场上轮流替换,并且就算地势广袤,呼吸也是说不出的困难,哪怕是脱下防具,东西大陆众人无一不觉得背上像是背负石碑一般,腥风绝壁,一个与外界半分离的独特空间。死亡在这里更加严苛。 “依安娜·尼姆西,拯救苍生的女子、苦痛的倾听者、慈悲的冥界女神,聆听我的祈求……”以死亡作为主要天赋的黑甲小声念诵死亡女神的祷告,希望在战场上得到她的垂怜。纵使这位女神不喜欢,甚至厌恶征战…… 虎哥学着众人的样子召唤出坐骑阿灰,银色的豹子皮毛油量,如果是牦牛狮鹫这类大型坐骑,就可以用带刺的芒鞋踢踏坐骑下腰腹使其暴躁,不少骑手都是这方面的行家老手,将胯下坐骑的怒气控制在一个火山爆发之前的范围,一旦开始冲阵,则不死不休。这类杀人赚荣誉值时候,往往顾不得复活坐骑消耗绑金。 随着紫色太阳缓慢露出地平线,昏黄色太阳落下山间,新的炼狱,开始了。 “啊----” “啊----” 没有任何仇视的言语,没有叫骂,没有狂笑,没有逃避,没有豪言,来自东西大陆之间,两团黑压压的骑兵部队,就这样单纯呼喊着、带着被仇恨染红的眼角,直直杀向前方漫长岁月里积淀的血仇! 谁在前方?呼吸里甘甜的血腥气,被刀刃刺穿身体的恐惧,被咒法击中内脏的颤抖,甲胄或是披风之下,又是谁在颤栗到不能自已? “活下去!” 两方人马红着眼睛,最前方的部队开始接触,成片成片的麋鹿、灰马、蝎狮被撞翻到半空中! 最前方的骑士们长枪斜向上倾斜,几乎不用费力,单纯利用冲刺的力量就使得枪上串起人肉葫芦,惨呼着被刺穿到枪上的敌对被自己举落地面,还来不及拔出备用武器便被前方数不清的刀刃划开脖子等要害,连带着荣誉值死去。 东大路,当先一人,左冲右突仿佛不眠不休撞向城门的城门的公羊头,用盾牌将拔不出兵刃的仇敌举起,直接挥掷向后方由刀刃尖头组成的半空。 黑色的甲胄上血迹顺着纹路流淌,一个野兽头颅组成的花纹绽放在他身上,凄厉,悲怆,而又诡异。 正是虎哥团队里的法师大腿,黑甲。经此一战,他的名讳在东西大陆间传递,东大路视他为耿直的执法者,东大路的中流砥柱,西大路眼里则是一个恶魔与野蛮的结合体,一个避之不及的怪物----上古无聊的人。 后话自是不提。 虎哥的阿灰在中了数只箭矢后挣扎着倒地而死,他只得解开固定的皮带,将自己暴露在西大路马身上的刀剑下,一只银色细纹箭阴险擦过他脸颊,虎哥目光顺着角度,原来正是西大路那只紫衣精灵,在那刚过万分刀锋骑士保护下一张脸因为紧张像是抹了层厚重白色粉末的优伶,哪里还有阴柔优雅一扫而空,只剩下无尽的乖戾与扭曲:“这一箭,以解方才一刀之恨!” 黑甲呼啸着骑黑红色虎向这一处赶来,所到之处人仰马翻。 一旦他俩会和,自己杀死那该死哈里兰的机会将无限趋近于无。 念想到此处,冷面书生咬牙,拉拢还活着的部下刀锋骑士“黑铠”与奶妈“雨辰”组成小团队直直杀向虎哥。 黑铠被雨辰吹奏大地赞歌,回血的同时抗性大幅度增加,他以刀掩盾直撞虎哥,显然要一力降十会。用盾牌碾死眼前这只哈里兰。被虎哥左刺右挑,勉强抵挡住那只古铜色泽的远古巨匠短刀后用刀立刻后划。 “啊……”黑铠疼得一身冷汗,腰腹位置防卫不当下被阴狠划开道疮口,若是力道再大些,恐怕当场就要肚肠流出。那该死的哈里兰得理不饶人,又一脚踹在自己宝贵的盾牌上,勉强运力抵抗后,黑铠甲疼的几乎握不住武器。 冷面书生开始急速念诵咒法,虎哥周身出现雷纹灼烤脆弱的皮甲,他的速度终于缓慢下来。 虎哥就算两把双持武器几乎于完美,但面对三个人三种职业配合下终究没有压制能力,况且他的防具依旧还是很新手的一套,只要被抓住机会打出一套伤害,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之上,死亡也只是一息之间。 奶妈雨辰只能勉力甩出心脉连击打在黑铠身上,已然出现疲状,显然和七宝他们组队的月夜晴空一样是个没什么自保能力的水奶。 黑铠感受到肚腹的伤口疼痛减弱后回过神来,不由得大怒,几乎不信自己会被眼前这个初出茅庐的哈里兰小子搞得如此狼狈,“喝哈”声中开启防御壁垒以免疫倒地效果同时周身出现银白色盾牌的虚影,这就是带盾职业面对刺客的绝对统治能力,只要不被偷袭绕后,刺客甚至连打出伤害或是硬直的机会都没有。 于此同时,冷面书生的闪电术也吟唱完毕,阴笑一声后对准位置直直朝眼前仇敌砸下! 就算他装备不怎么样,这么长准备时间的技能也是不容小觑,虎哥头顶的空气似乎被抽干一样,半秒后,一个银白色的雷霆球体仿佛带着毁灭一切的怒气照他头顶而下! 虎哥正准备后跳时候,背后也传来一声咒法语调----“怨水!”这显然不是黑甲死亡天赋里粗野的法术。 两面夹击?虎哥后背肌肉终于一紧。 有风声,带水汽。 已然擦到他后脑头发的末端。 吉恩 由魔法元素组成的咒刃呈现烤瓷完毕后的那种蓝黑色,刀锋倾斜而过擦过虎哥的鼻尖。仿佛刹那间破碎的幻梦。 铠那灰色的盾牌出现裂痕,咒刃没入他厚实的板甲当中。铠哀嚎着后仰,头盔破碎开来:“你……”他圆睁的双眼渐渐没了神采。 虎哥回头,灰蓝色袍子法师脸色苍白,那一击的穿透效果几乎耗尽所有的魔力。两人目光接触,灰蓝袍子勉强一笑。随后被西大路一箭穿透肩膀。 “嘶……”浓稠的血浆流淌而下。纷飞的炮火将他湮灭,刚才还腼腆跟他说着自己和远征队里萌新怎么打点生活,幻想着工会富足些许后升级的灰蓝袍子只剩下炽热的地面,余火未熄。 虎哥愣住,随后双目尽赤。脊椎处仿佛升腾出业火,要将眼前的红色名字尽皆抹去! 后背升腾起血液, 麻痒难当的疼, 他眼角迸裂, 是战场? 还是人间? “嘶……” “额……啊……” 失去一贯的冷静后,虎哥皮甲尽裂,纯黑色的皮毛发散出肉眼可见的煞气,远处的西大路们依稀能看见在一团披散的黑发里,有一双赤红色的双瞳,仿佛有血泪流淌而下。 毁灭我吧! 毁灭吧,毁灭所有的一切,哪怕只有一次! 虎哥什么都感受不到,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把他焚烧殆尽了,连带着世界。 巨大的虚黑色幻影出现在他身后,这次不少人都看到了,是一个狞恶男人的形象,一身黑红相间獠牙交错的重甲,身后背着把巨大的宽刀,厚背,锯齿,方头。披散的长发散落在龙骨制成的头盔外延,从脸处露出张挑眉细眼怪额狞笑的鬼面,巨大的盔甲与瘦削高挑的身形形成反差。仿佛现世的死神一般收割战场上的灵魂。 “吉恩!” 不少人认出了这位哈里兰神祇的形象。战场开始混乱,有人顶礼膜拜,有人面露怀疑,有人萎缩后撤,更有人热泪盈眶。 哈里兰乃至于人类的巅峰! 米沙坤的噩梦 龙之祸 哈里兰王 塔阳的右手 征伐一切的神灵 世界的终焉 这位神灵的称谓实在是太多,但每一把哈里兰手握的武器上都铭刻有他的名讳。 这是一个怪人, 崛起于龙族统治的高压年代,作为反抗的回应,他曾经独自一人前去西大路,所到之处只带来毁灭与死亡,精灵族的王被他亲手扭断头颅,在将诺亚的皇宫劫掠一空后,他放下一把让西大路恸哭千年的大火。所有高于车轮的诺亚男性被他的军队践踏而死。 尸山血海,白骨皑皑, 作为米沙坤本以为只需要一个龙火便能轻易湮灭的人类,吉恩斩断其一臂作为轻敌的代价。 在他还活着的时候,哈里兰族空前强盛,后来由于疾病的滋扰,吉恩不得不佩戴上面具以掩盖已经残缺并日渐腐烂的面部。他活了三百年,在其统治年间,兽灵族几乎完全成了哈里兰的附庸,已经群龙无首的战魔则更不必多说,这也是为何哈里兰一直或多或少轻视其他东大路种族的缘由。 传说他与塔阳、欧罗、达忽塔等人一样,都是靠自身实力达成半神之身的凡人。分别代表目前所有类人种族所能学习的十大天赋。 吉恩,掌管格斗天赋的神灵。 在他死后,空前繁荣的哈里洛不到百年便因为纸醉金迷的腐败与战火而化为废墟。 冷面书生一行人还未等逃走,就被暴怒的黑甲直接真空爆炸吸附住直接一套打死。 作为宗师单手杖的法师,他的伤害甚至不低于那些正统的双手大法师。 虎哥看不到这些,他只觉得自己的一切似乎被冥冥中的某物掠夺一空,一个高挑瘦削的男人对他说了些什么,可自己已然耳鸣眼晕,像是刚被大火浓烟炙烤过一般。 轰鸣声中,他双足失力,委顿在焦黑的土地上, 七宝奋力用雷电法术劈开一条道路。黑甲将虎哥搀扶着召唤出自己的黑虎坐骑,并命令加速,三人迅速消失在战场中,黑虎开启隐身技能,几人像是一团幽灵般消散,一切都像是没发生过一般。 只是地上出现了一团焦黑的泥土,像是陨石砸落,告诉在场所有人,这并不是梦。 …… 不远处,一个银白色布甲的精灵族女子遥遥站在崖顶,旁边一位东大路战士,持枪盾而立,没有佩戴头盔,露出刚毅的面容与,只是仅剩下一只独眼。枪身发散出幽幽如炼狱般的红色,如若耳朵靠近,甚至能听到怨灵恸哭的声音。 精灵女子叹道:“你怎么看?” 东大路战士哈哈大笑:“这话该我问你,反正这么多年,都是你出主意,我只负责打打杀杀就好。” 精灵女子若有所思,一身银灰色布甲隐隐有不可侵犯的圣洁一般:“假以时日未必不能成为第二个你。” 独眼男子啧啧称奇:“东大路似乎又不太平咯。” “别忘了老王。” “别跟我提他。” 独眼男子挥手冷笑:“老王刚愎自用,当年若不是他,我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这段时间他更是自以为是,踢走不少小公会的战斗力,自以为是去除蛀虫。嘿嘿,我期待他给蟲蠡咬死的那天。” 腥风绝壁处下起小雨。 虎哥幽幽转醒,只觉得心脏肺脾无一不像是被灼烧过一般,引入眼帘的是黑甲的那张大黑脸:“醒了?”七宝从车前辕取来石碗,将里面还剩一半凉丝丝的雨水递给他。 三人正坐在一辆马车上,刻有西大路蓝颜商会的标志,想来是黑虎不耐长跑,黑甲与七宝只得拦路做了回无本的买卖。 他缓缓张口,手悬浮在半空中,只觉得浑身剩下无一处不疼,七宝只得将碗对准他干裂嘴唇倾斜而下。 水,甘甜,清冽。 虎哥像是一辈子都不曾喝过那么好喝的东西。大口吞咽碗里不多的液体,最后差点儿呛起来。 “我们在哪儿?”他虚弱问道。 “地狱沼泽的边境,咱们只能现在这种人少的地方落脚歇息。”黑甲接替七宝位置驾车,随口回道。 “发生了什么?” 黑甲挠挠脑袋:“我可不清楚,这些东西也就埃尔纳图书馆的那帮怪物才晓得,你有自己的兽灵吗?” 虎哥摇头。 “每一只兽灵都可以选取一只野兽、魔兽、神兽、甚至是恶鬼封印在自己体内,当战局到了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兽灵们就可以将自己与灵魂中的野兽结合在一起,成为野兽的形态并暂时保留自己的意识,这也是一只兽灵最强的状态,但是若是自身精神不集中或是因受伤战败而恍惚,便很容易被自身的野兽趁虚而入,甚至反客为主,成为一个只知道杀戮下去的疯子,我猜测可能是你愤怒到极点,却因为自己是哈里兰族没有野兽的缘故,因此无法解开封印的缘故吧。”七宝推测道。 “为什么不直接顺着黄金平原去珊瑚海岸?这样不就可以直接出海回东大路?咱们还要来地狱沼泽干啥?” 黑甲无奈道:“你以为我不想?你知道现在你在西大路悬赏价格有多高?尼路的弟弟,对,就是那个叫冷面书生的娘炮据说差点儿被他哥哥打死,并且尹兹那皇室已经跟新月骑士团联合,对你公开发布了斩杀令,关于你的画册已经遍布大街小巷,大r和董姐那边不好说,我只知道尼路肯定是拼了命也要把你号上经验给杀到清零为止,不然一个能让吉恩再世的家伙与自己公会为敌,换我我也睡不安稳。” 抓腕鬼 说到这儿,黑甲略有无奈:“我说你,怎么就跟失了疯,不就是死个人嘛,掉了点儿经验而已,又不是现实,你咋个就气成这样?这下好,别的不说,会去的船费得你报销!算了,就你这模样,当个鸭子估摸着都没婆娘乐意在你身上费银子。” 黑甲碎碎念。 虎哥苦笑,手费力伸向背后,一刀一枪冰冷而厚实,触手舒适,让人不由得就想挥砍下去。 思虑半晌,反问黑甲:“你说咱们这些有装备的,能放下什么都不管,大不了就是给人堵住复活点,那些个生活玩家要是死了,还能剩下什么?” 黑甲嘿嘿一笑:“这话你对老王说去,你又不是不知道,自打老王干翻了蛮牛以后,再加上靠着他打下德菲娜,全东大路就是他说了算,他要打架,咱们就跟着去呗。” “那要是让蛮牛和老王之间选一个,你选哪个?” 黑甲没有搭话,似乎是只顾着注意泥泞的路况。 七宝想了想,说了句颇为中肯的话:“如果我来选择的话,无论是多少次都是百分之一百跟着老王去打架,蛮牛弃坑时候你还不在,可能不知道,那会儿东大路虽然安稳,但是和平得……可怕,西大路来打劫时候我们都是逆来顺受,连找个人单挑的机会都没有,蛮牛这种人,可以让整个东大路都安安稳稳死气沉沉,但这种东大路,在我们看来,其实还不如去大干一场来的痛快。” 虎哥若有所思。 “到了”黑甲说道:“特殊情况,咱们今晚只能在这鬼地方过夜咯,没了西大路的小娘们,漫漫长夜难熬哇……” 虎哥尴尬道:“注意素质,咱们队里还有女同志。” 七宝一笑,在他看来有些神秘戏谑:“你不知道很多男生都喜欢建立女号吗?” 虎哥当下与裆下猛地一颤,随后对七宝神色复杂。 一处半天然的洞窟,或许也可以说是地狱沼泽路况最大的特色,这也是很多商队宁愿绕远路都不想路过这鬼地方的原因。 当地出产一种埋伏于地下,形似小鬼的魔兽,俗称是“抓腕鬼”,平时以族群为单位潜伏于地下。每到有弱小野兽或是人类进过,便会猛然跃起,将猎物硬生生拖拽下地底的淤泥当中,据说有些穷凶极恶的抓腕鬼族群甚至会对大型野兽或是精英boss下手。当然恶人自有恶人磨,抓腕鬼的指甲是制作星盘的好材料,也是占卜师的最爱,由于群体居住加上自身实力不弱,黑市上抓腕鬼的指甲一直供不应求,抓腕鬼死后空旷的洞穴就成了冒险者天然的旅馆,通风透气又保温,就是有些潮湿,长时间居住容易出现风湿病症。 眼前这个洞口甚至足以容纳黑甲这种身材壮实的兽灵抬头进去,可见族群规模不会太小。 黑甲进去以后洞内传出一阵哀嚎,隐隐有血腥气传出,片刻以后黑甲上来,手上提着对抓腕鬼尸体:“晦气,是个空壳儿,就剩这一公一母。得,也嫑去找卖夜宵的了,几晚就靠这俩玩意儿填肚子。” 虎哥对这玩意儿能不能吃表示怀疑。 “不会有什么想像里的味道,当然你还是不能乱想。”黑甲宽慰道。 好在抓腕鬼平时有用干草细柴保暖的习惯,七宝将洞里杂物集中在一块儿,小火球很轻易升起火。 火光印在人脸上,时间久了容易昏昏欲睡。 虎哥将马车上原本运输的布匹撕扯下巨大的一块放在后方,温暖被折射回来,后背不再寒凉,这也是野外存活的小技巧,当年还是萌新时候为了猎杀彩虹荒野的沙虫,自己没少独自这么干过。 抓腕鬼形似猴子,或者说是常年不见阳光的侏儒,黑甲本着不浪费原则只剁掉其头颅,胳膊腿什么的一应俱全,胡乱扒膛去脏后剥去青蛙似的薄皮,露出一身粉白的肉。 没有佐料,烤的半生不熟的肉块被三人胡乱撕扯吞咽。黑甲是真饿了,加上白天一场大战消耗不少法力,他独自一人狼吞虎咽盆骨连着腿的一大块,上面附着大量的肉,一边嘴里含混不清:“奶奶的,看谁吃谁!” 有这么个大肚子汉在,不怕食物浪费,虎哥吃了对胳膊,七宝意犹未尽,将心脏肺叶从脏器里掏出来拿水清洗干净了放上烤架。外层烤至红褐色后拿刀削掉,熟一圈割一圈。 “你们说,白天时候虎哥究竟发生了啥?”七宝烧细柴搓手,打破了饭后的沉默:“不是灵魂的能量,如果说这是某个幻术师干的,那他恐怕也不可能是东大路,没哪个哈里兰敢拿吉恩开玩笑。” “何况我也没跟哪个幻术师有过交集。”虎哥苦笑。 这是个相当冷门的职业,几乎和占卜师一个级别,都是战斗能力无限接近于零。 幻术师大抵上有这几个作用,一是增强友军,利用幻术天赋的技能为友军制造无敌的环境,在这种情况下的战士们往往能不止疼痛,越战越勇至死方休,另一个就是施加蔽天暗幕的职业专属技能隐藏大批的军队,等级越高所能隐藏的友军数量越多,一般在大型军团准备偷袭的当夜,永远不会缺少随军的幻术师。最后就是影响敌军,让敌人倒在魅惑的环境之中,只是技能施法时间极长且有非常高的几率反噬。以往也有在战斗中给自己施加buff,比方说在自己身后幻化出某些神灵或是神兽的模样以震慑敌军,但人越多就越容易被识破,今天的这种众目睽睽的情况下显然不太可能。 “说起来……”七宝打破沉默:“在你们哈里兰,吉恩究竟是怎样的神祇?” 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虎哥,此刻也难得的带了份庄严之感:“可以说是哈里兰的创世神,你完全可以这么理解,没有他,可能哈里兰现在只是东大路下等的种族或者干脆就是战魔那样的奴隶,明白吗?” 黑甲咋舌:“如此了得?” “废话”虎哥白了他一眼:“你自己也知道,单论战斗能力,哈里兰面对兽灵天生的体魄脆弱如孩童一般,但是吉恩却是……他沉默片刻。” 七宝黑甲此时也没接话茬。 吉恩是个怪人,在他崛起的前期,摧败西大路无数英雄人物,连矮人族的神灵欧罗都在他手上吃过大亏,东大陆将他视为英雄,他也是第一个提议将战魔列为智慧种族免受压迫的解放者。也是他一手建立起曾经统一过东大路的哈里洛帝国,代价就是他亲手扼死了亲如同胞的兄弟塔阳,并在接下来的百年将其后代一一屠戮殆尽,真正做到了斩草除根。据说他的双手握住塔阳的脖子时这位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兄弟无力挣扎,能做的只有死死盯住吉恩的眼睛。 塔阳,也是兽灵族的精神图腾,掌管野性天赋的神灵。 厄夜 这种上升到种族之间的恩怨显然对虎哥来说没什么追究的必要,只是哈里兰中一只流传着这么个传说。吉恩是个连名讳都已不可考的帝国国王私生子。 吉恩直到9岁才知道,自己真正的名字叫做伯利提莫斯,作为国王的私生子,他其实对于这些名称背后的荣誉认知远不如他妹妹梅里萨拉(主管暗杀天赋的神灵)来的深刻。人们只知道在其十六岁时候就已经成了东大路最可怖的战士,一百岁时候,吉恩的头发依旧乌黑,有人猜测他已经超越了生命的极限,将自身寿命一直保持在十六岁这个巅峰的年级。 关于他的传奇如果一一列举出来,可能会比这本书本身要厚重得多,至少,不少埃尔纳图书馆的史学家一度怀疑吉恩的真实年龄可能只有一百岁左右,或老死或失踪或死于西大路义士的暗杀,统治哈里洛末代的完全是另一个傀儡。 在吉恩两百岁的时候,理论上他已经到了可以随意掌控自身生命突破理论上寿命的高度,可他却偏偏佩戴起面目狰狞的鬼面具,原因是罹患一种神秘而肆虐的疾病。自此之后,再也没有关于他面目的记载,很可能那些史官都是死在他手上。 在他统治的后期,大肆镇压东大路各地此起披伏的叛乱,却鲜有亲自出手的时候。他开始昏庸,开始大肆土木,废除战魔的自由种族资格,甚至到最后杀死自己从小长大的伙伴塔阳,并为此不惜镇压兽灵族千年。 由受人爱戴到被人敬畏到最后尽失人心人人得而诛之。这就是吉恩最简单的概括。 “说起来”虎哥将重心转到现实中来:“咱们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呆在西大路吧?” 黑甲用抓腕鬼的桡骨作笔,在泥地上刻画出简易地图:“咱们现在处于地狱沼泽南部,最人迹罕至的地方,也因为地狱魔蟾阿利斯塔的缘故,除非是大规模来开荒的团队,否则平时不会有人来这儿,现在摆在咱们面前的就三条路。” 黑甲取来石子掷落在地图交界处:“要么一路直接往下走,什么都不管,最快两天后就能走到南端的海崖,运气好从腥风岛的海盗手里抢艘船出海,大概三天后就能到达奥斯特拉港,咱们就安全了。” “第二条路就是你披个斗篷一路从黄金平原走到最近的珊瑚海岸,也是坐船走,但是被人发现的话,想必新月骑士团会对咱们的脑袋非常感兴趣!” “最后一条路”黑甲努努嘴:“就是往东北方向,直接去十字星平原,那里有尹扎得码头,那地方的染血之手势力极大,并且和新月骑士团是血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说不定可以得到他们的保护。” “走第一条”虎哥咬咬牙:“就算染血之手愿意帮我们,谁也不会确定在高额赏金下不会出现内鬼,黄金平原那条路更是想都别想,除非咱们嫌命长,咱们去地狱沼泽最西南面的腥风岛,那地方的海盗就算跟咱们斗也肯定不会傻到让新月骑士团的杀过来,而且腥风岛少有跟外界交流,说不准他们还不知道咱们是逃犯的事情,等风声过了,再回来跟新月骑士团好好玩儿一把。” 黑甲一乐:“那不是哥哥没提醒你,想跟那种级别的工会扳手腕,你最好得到老王的鼎力支持才行,他一句话下去,至少大半个暴走族愿意给你当出头鸟。” 新月垂上枝头,几人困意袭来,随意卷了衣服当铺盖。 虎哥做了个怪梦,梦里下着小雨,天空半死不活地像是蒙了块丑陋鳄鱼皮,迎面刮来风,自己在走一个上坡路,可双腿像是没了筋一样乏力,废了很大的力气爬上山顶,迎面走来一个高挑瘦长的男人,虎哥不止为何突然觉得兴奋,对那个男人迎面走去,男人似乎面带笑容,却又感觉说不出地诡异。 等到靠近时候,他才感觉出不对劲,那个男人并不是在笑……而是一张惨白色的人皮面具,上面带有稀疏的黑色短毛, 面具上刻画的表情古怪,似笑非笑,细眯上挑的古怪眉眼,活像是日本的鬼面般若,那怪人用手握住自己脖子,虎哥只觉得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在自己脸上,呼吸越来越艰难,他从没感觉自己如此无力过。“既然这样都不能让你觉悟,那我就现在要了你的命。”怪人开口,嗓音沙哑粗粝…… 虎哥迷迷糊糊被冻醒,火堆已经半死不活,只剩下将冷的灰烬“要是七宝愿意续个火球术就好了……”他迷迷糊糊想着。一只手伸过来,在他头顶上轻抚。 黑甲?还是七宝?触感粗糙,感觉是七宝的手,不对,兽灵族不是应该有毛吗……想到这里,他猛地惊出冷汗。 “不对!!” “晦气,洞里就剩这一对公母……”黑甲的话似乎又浮现在耳边。按理说那么大的洞窟,里面不该只剩下这两只才对,难道说这只是对看家的夫妻,他们的其余亲族碰巧外出…… 虎哥拼命想站起来,奈何身体像是被冻住一样。 “黑甲,七宝……”他心里拼命呼喊,但此刻却是连嘴唇都无法张开。 “震雷!”随着声庄严的咒法,虎哥听见黑暗中怪物痛楚地嘶叫。两只半人大的低矮长胳膊侏儒扑倒在他脖子旁边,虎哥甚至能清楚看到他们圆睁的双瞳、难看的蒜鼻和鱼一样的嘴唇。 随着迫切的呼吸声,一个懒驴打滚几乎是跳起来。 “没事吧?”七宝将法杖收起来问他:“半夜时候我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跟踪我们,果然没错。” 黑甲睡得正酣,呼噜震天响,估计梦里给人抹了脖子地府里都不知道跟阎王解释怎么死的。 两团被电得焦黑的玩意儿正倒在他刚睡下的地方,从标志性的爪子和孕妇般高高隆起的肚子上,虎哥猜出来了他们的身份,估计是抓腕鬼族群里的一员。自己杀了人家族裔还霸占其洞窟,换谁都忍不住。 地底叛乱 “按照记忆,接下来咱们要经过风刃废矿了,过了矿场以后就到腥风岛,之后就听天由命咯。” 第二天黑甲沉沉醒来,边揉脑袋边说。 虎哥在附近找来认识的野菜,想了半天还是没敢下口。在地狱沼泽这等邪门儿地方,一切皆有可能,没有必要的情况真的不需要进食过多次数。 一只翠绿的蜥蜴从石缝里钻出来,注视清晨里的一行人,猩红色的舌头舔舔眼睑,看上去有些不怀好意。 黑甲一个真空爆炸将它吸取到手上,力道控制得刚好,蜥蜴没来得及挣扎就给囫囵下肚。七宝看着反胃:“你可真恶心。” “谢谢夸奖”黑甲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几人行走片刻,远处有蠕动的黑点,靠近后发现是一批逃难的西大路,精灵诺亚皆有,甚至还有不少平时不甚与外界接触的矮人族。都是衣衫褴褛的狼狈模样。 虎哥暗叫晦气,怎么这时候碰上逃难的了? 几人为避免节外生枝,选择从旁避让,逃难的队伍显然有越来越壮大的趋势,七宝对当地民风较为了解,甚至从中认出不少曾经互相仇视的部落,此时竟然也暂时性达成统一路线,运输主力包括牦牛、麋鹿、骆驼、包括矮人族特色的山猪。 不少精灵族甚至顾不上爱惜坐骑体力,硬生生给白鹿背上随身家当,一路兽皮木具偶有掉落,精灵们也顾不上去捡,反而更用力催促车下坐骑,死后后面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追赶一样。 几人在树丛里探听到些许消息碎片,似乎原本遭到废弃的风刃矿场已经被某个组织所占领,包括矿洞里出现了一种可怕的怪物,最近当地不少居民都被那个组织强掠去矿洞里,生死不知。 “会不会是腥风岛的那帮海盗?”七宝猜测。 黑甲否定这个想法:“不可能,诺尹亚联盟还不至于放任地方势力放肆到这种地步,而且你没发现吗,自从咱们到地狱沼泽之后,别说那些小村落,就连亡命村里的兵力都暗中撤走了不少,最近连运送黑檀木的商队都不敢来这儿做生意了,要么就是地狱沼泽西南面发生了变故,要么就是……” 黑甲自己的语气都有些不太确定:“还是说有什么东西已经是西大路的诺尹亚联盟都无法控制的了?” 虎哥皱眉:“可要是地狱沼泽没西大路的军队保护,那黄金平原怎么办?真要是有势力占领了地狱沼泽,进可劫掠西大路最富饶的黄金平原,退可回到地势复杂的地狱沼泽,岂不是混乱至极?” “管他呢”黑甲挥手唤来黑虎:“局势越乱,咱们越能浑水摸鱼。” 一路继续南行自是不必多说。 风刃矿场,准确说是风刃废矿才更合适,曾经这里是与东大路红宝石矿场、日晕山坡齐名的矿场,附近没什么危险的怪物,矿藏也比较丰富,西大路放弃这里一半是开采难度,一半也是历史原因。 其实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如果在东西大陆之间选出最惨的种族,首当其冲一个肯定是东大路的战魔,直到现在都有不少战魔被迫来到西大路当个二等公民讨生活。 战魔的难兄难弟,矮人族其实也好不到哪儿去,这个世界很现实,拳头不大,说话都不利索,矮人族盛产酿酒师、面包师、当地锻造与冶炼技术更是一绝,但对于战争,矮人族往往无法与精灵、诺亚这种种族相提并论,一米五的矮人在其种族里就算是巨人般的存在,普通矮人男性成年后也不过一米三左右,再看看身材高挑的精灵或者魁梧的诺亚…… 别说他们居高临下对着矮人挥砍的轻松,矮人族法师连释放技能因为高度原因都天生比其他种族距离短上一截。 虽然矮人名义上有智慧生物合法的权益,但矿场、奴隶区、磨坊、牢房这些地方大多数都是黑黝黝的矮人凑数。 风刃废矿曾经还叫风刃矿场的时候,所使用的苦役大部分也是矮人。 说是苦役,实际上基本都是牢房等地方的犯人在刑期结束前被提出来发挥余热,刑期结束后,这些人也少有能平安回乡的。不少人自从进去以后就再也没见过阳光,只有微弱的蜡烛与红宝石被开采出来的色泽。 矿洞庞大而阴冷潮湿,平常人在这里呆不到一个月便会失去保暖的体能,身体无法感受到热量,这里所有的劳役都患有水藓病,病毒来源于矿洞里扰人的蚊子与一种小型水蛭。 直到一个矮人女性的出现,奥丽斯,据传,她是矮人之神欧罗(铁壁天赋之神)的后裔,当然这里面肯定有夸大和宣传效果在里面,但她一头哪怕在矿洞里也灼烧如火的红发从某方面来说,说不定还真有部分欧罗暴躁易怒的血液。 奥丽斯出生在黄金平原暗无天日的牢房里,父母已然不可考,在她五岁时候就被送进风刃矿场,如果没有意外,她应该会在这里干一辈子苦役,然后在四十岁或者五十岁左右累死,运气再差点,说不定会死于水藓病或是皮鞭下。 风刃矿场实在是太大了,最深处出产坚硬的水晶矿与柔软的金砂。其余地方出产铜矿银矿石,为了方便管理,最深处也是最接近于地底的地方,负责看管的军队不会直接去监督,而是每月用布篷接受地底深处运送上来的矿产,然后根据矿产的多少发送下去对应的食物,过于衰老或是因伤病而无法工作的矮人,所能得到的只有饥肠辘辘的同胞对自己挥下的重石。 矮人并不排斥人肉,尤其是在暗无天日的地底,他们体内的残忍似乎会被更彻底地激发。 奥丽斯似乎天生就有领导的才能,在通过挑战杀死前任首领后,她开始召集自己的同族,并隐秘地构建一个比原本矿洞更大的地区,军队们并不知情,只要每月送来的矿石够量,没人会想去那暗无天日的鬼地方。 而后通过胁迫、裹挟、刺杀等方式,她与其余矿区的首领们达成一致,为自己的自由而战。 渐渐地,衰老的同族依旧逃脱不了被杀死的命运,但他们的肉体被用来养育那些因受伤而暂时无法出力的矮人,新进被关押进来的同族都需要经过奥丽斯的挑选,杀死弱者,统御强者,这就是她对自己同胞所做的事情。 军队们不知道,在五年间,矿洞里的矮人数量比原来的已经增加五倍之多,并且渐渐已经形成了统一。 然而矿洞虽然四通八达,易守难攻,却有个致命缺点----出口只有一条,只要封住洞口,里面的一切都会失去原本的秩序,矮人们只剩下自相残杀一条道路,说不定半年后会剩下最后一个矮人?至少那些精灵和诺亚是这么想的。 但奥丽斯有她自己的的武器。一种从未被人发现过的物质,一种后来再也不曾出现于大陆的物质----盈月石。 龙蛇 据说盈月石的第一个发现者很可能就是奥丽斯本人,这种物质严格来说是某种玉石而非金属,据说在远古时候十大天赋的神灵们为了争夺力量而爆发过战争,战争的波及中,神灵的力量倾泻而下埋入地底,若是有幸碰到地底埋藏有玉石,这些力量就会与玉石发生一种奇妙的共生关系,莹白如冰雪,质地坚硬的同时却可以轻易附着在武器之上。 后来风刃矿场便爆发了场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暴乱,那些手持鹤嘴锄铁铲的矿工们所造成的伤害甚至不输于正规部队的武器,但这种叛军根本上还是无源之水,成不了什么气候,奥丽斯眼看着复仇无望最后将矿洞掘塌,连带着发现盈月石的地点也随着她的死亡而不复存在,之后这便成了久远的传说,近年来不少人对于这种神奇的物质是否存在都表示怀疑。 传说这种物质可以为武器或是防具带来质的改变。 但与之伴生的也有同样被外泄的神力所影响的动物们。 “你说,吉恩,塔阳他们,究竟是怎么做到那种一人灭族的能力的?”虎哥有些不确定地说:“目前格斗天赋的技能大多是单点爆发伤害,按理来说就当时西大路的人口,排着队伸脑袋让吉恩砍都能累死他吧。” “蠢啊”黑甲白了虎哥一眼:“吉恩说不定只是把武力值修到顶点了,之后东大路推举他成了王,人家也是有自己军队的好吗,很多地方都目击过些身材高大的古哈里兰人,手持奇形的武器,身披纯黑色的衣物,据说就是哈里洛帝国覆灭后遗留的军队,但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就不得而知了。” 黑虎颈部的鬃毛突然炸起,双目陡然变成危险的赤红色,黑甲惊呼:“不好,有东西……” 话音未落,一支箭带着呼啸的哨音直直射向虎哥的眼睛,虎哥狼狈趴倒在地,只觉得脑后似有无数箭矢通过,坐骑阿灰发出一阵痛苦的嘶吼,转眼倒在地上。 “妈的!”虎哥当时就红了眼,复活坐骑可需要不少绑金,更重要的是荒郊野岭连个复活点都没有,没有食物水源,难不成走十一路去腥风岛? “抓活的!尤其是那个哈里兰!”局势危急,黑甲一声低吼,板甲开始缓缓扭曲形状,一只手开始不对称地粗大,锐利的指甲破开手指尖,手背上长出黑红色的鳞片。最近的一个精灵族卫士贪功冒进,被他如长刀般的指甲一巴掌拍断脖子。 “痛快痛快!”黑甲狞笑声中四肢着地,头上长出扭曲的锐角,身体仿佛是被拉长一样撑破甲胄,背脊上冒出一排片鳞。 黑甲一把揪住刚死的精灵尸体,拽开脑袋后迫不及待从腔子里痛饮献血。 “额……啊……”又一个诺亚被他在咆哮声中活活撕扯成两截,死状惨烈。 死地! 汲取了鲜血后,黑甲体内的野兽仿佛彻底被唤醒一般,他的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大、生长,当精灵们反应过来时候,头顶之上,一片黑雾包裹中,只剩下一双紫红色的眼睛。 兽化,也是兽灵族千万年来作为武力手段的根本,将战斗中被自己正面杀死的野兽封印入自己体内,在必要时候再将其灵魂唤醒,但这一过程当中也充满危险性,因为野兽的灵魂大多桀骜不驯,兽化的根本无非是将身体的部分控制权与思维交付给野兽,并进一步催使野兽改变自己战斗中的身体素质。最后展现在敌人面前的往往就是一只毁灭一切的凶兽。兽化的时间越久,失去身体掌控的危险就越大,如若迷失自我,则永远无法回复理智。 黑蛇龙,最接近龙族的生物,其狂暴时的蛮力甚至能正面与龙族想抗衡,性情凶暴易怒,最喜食人从头吃起,战斗中往往容易陷入癫狂,将除自己以外的一切毁灭。 不知他因何际遇,竟然能拥有这种堪称禁忌的兽灵。 其他诺尹亚被其完全脱离人类的战斗方式所震慑,皆不敢上前。 “杀死三人其中任何一个,赏三万金币!”远处一个指挥模样的白发精灵下令,面容阴冷。身边不少精灵,男女皆全副武装,看虎哥等人的眼神似乎对他们三个有莫大仇恨一般。 “老子头颅值尼路如此破费?龟孙子们发财啦!”黑甲猖狂笑,声音沙哑雄浑,语调渐渐不似人类。 扭腰摆尾间,一大片精灵族惨呼中被他扫断脊椎。靠近者甚至被尾刃斩开! “嗖----”箭雨从远处大规模射来,虎哥挥刀劈砍开大部分箭矢,已然化成黑蛇龙的黑甲却是不闪不避,粗实的鳞甲显然无视这种不痛不痒的毛毛雨,零星射入甲薄部位的箭矢也只是增加他的狂怒而已。 黑蛇龙的瞳孔逐渐赤红,他剧烈抖动颈部,胸口处隐隐似有熔岩流动。 一记重锤狠狠击打在他侧腰,id为“骁骑”的圣堂骑士趁着黑甲蓄力时候单手锤狠狠砸下,黑甲一口龙火差点闷憋回胸腔,火焰翻腾的灼痛感使得他近乎于癫狂。 “嘶……” “啊…………”骁骑话未说完便被暴怒中的龙焰生生淹没。地上只剩下一片焦黑。连一块焦炭都不存在,骁骑准确来说已经被直接“汽化”。 没有任何生物能从中存活。 混杂在军队中的新月骑士团成员开始迟疑退缩。死不可怕,大不了复活而已,但这种死法未免也太过惨烈。 黑甲已然接近于癫狂,像是只真正的黑蛇龙一样用龙火、牙齿、爪子、甚至是自己身躯的重量! 翻腾扭滚间,诺亚们被碾死碾伤不计其数,十几人合围的黑檀木在他手上像是火柴一样被肆意甩飞而出。 择人而噬的黑红色困兽,像是突破地壳的岩浆呼啸着冲向人群的潮水,硝烟弥漫,仿佛把天都染成了红紫。 “把我抛出去!”虎哥大喊。 没办法了,他很清楚,这种情况下自己只是黑甲的累赘,若是自己能脱离这个战局,靠着一身击山碎石力量的黑甲未尝没有机会逃出生天。 凭借着一丝残存的理性,蛇龙低下头颅让虎哥握住自己的弯角,像是铁饼运动员一样用脖子狠狠地上抛, 像是甩脱离天地之间! 世界、理智、记忆、战火、人群、硝烟、蛇龙、自己,无一不天旋地转。 一支箭跗骨之蛆一般射中自己肩膀,虎哥疼得眼冒金星,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 昏迷的最后一刻,他只来得及看到黑甲所化的蛇龙嘶吼中不顾一切冲向狼狈不堪的尼路,新月骑士团人仰马翻,阵型大乱----和眼睛下方一块充满淤泥的洼地。 七宝则不见踪影。 红泪 是梦还是醒? 虎哥醒来,惊讶发现肩膀上似乎完好如初。没有尼路给自己添的彩。 “你妈的”回去再跟你算账……虎哥恨恨“龟孙子碰见黑甲缩的跟太监一样,丫就会挑软柿子捏?” 一片阴影,除了头顶上的光亮,自己似乎是在一处暗无天日的洞窟里,安静潮湿,水滴声清晰……等等,水滴声? 虎哥没费什么力气从地上爬起来,似乎并没有那场大战一样,也不知道黑甲能不能逃出去……我还是先担心自己比较好。 手背一疼,一条通体黝黑,唯余中间一线红的怪虫吸附在手背上,似乎还有要把整个身体钻进去的趋势,吓得虎哥立马把他拔出来,“嘶……”连带手背上一大块肉。对它连踩了几脚后怪虫大张着嘴喷吐出扣白气,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化成半透明的脓水。 虎哥只觉得怪异,眼前这玩意儿并不是第一次见,曾经在一家酒馆喝酒时候,有人就跟他展示过这只蠕虫尸体,泡在玻璃瓶里淡黄色液体当中,向他详细解释了这东西的来历还问他要不要收藏,五十绑金买一只死虫子,显然,虎哥的智商还是没问题的。 红泪虫,名字和外貌并不匹配的一种陆行蛭。嘴巴里长有倒刺,生性嗜血贪婪,不像其他水蛭饮饱后脱落,红泪虫甚至会钻进宿主的身体,并在里面繁殖生根,据说在一百多年前曾经在西大路造成灾难,由于气候潮湿,整个西大路红泪虫泛滥,人畜无不深受其害,后来炼金术士大规模铺洒生石灰才将红泪虫扑杀,现在世界上唯一还剩下红泪虫的地方,就只剩下----风刃废矿。 当年奥丽斯造反的革命根据地呐……虎哥苦中作乐想着,要不给底下打个结保险下? 一只手从背后伸出,握住自己手腕。 虎哥吓得差点跳起来。另一只手指贴住他的嘴唇。 “嘘……” 似黑暗中绽开的花朵。将他拉到洞窟边沿。下一秒。“叮铃……叮铃……”两人身旁的主道出现脚步拖沓、锁链纠缠声响,虎哥也不想多生事端,当下也是与少女一起屏气观望,那是个黑色破烂布袍的生物,一手提灯一手抓握住把锁链,尖锐的水晶岩粗野绑缚在其末端,一路拖拽。 虎哥回头,是个红发的矮人少女,面容姣好,如果不是一头如烈火般流淌披散的赤发使得她多了不少野性,不知道会迷倒多少自诩风流的精灵男子。 甚至连眉毛与瞳孔都是最纯质的猩红色,眼睛最深处的细碎黑色像是太阳的耀斑一样。 “你是……”饶是不耽于美色的虎哥也未免有些失神,刚发生过的战争,生死未卜的伙伴,黑暗潮湿的洞窟,拖拽锁链的怪物,眼前这个如烈火般的女子。他本想召唤出那刹什。却惊讶地发现咒文毫无反映。 “没用的”少女看出他的心思,声音低沉沙哑:“风刃废矿早就被下了诅咒,为防止奴隶叛乱,咒术师的力量可以压制一切召唤物。” “可……”虎哥刚想说什么,少女接着拉住他:“走吧,你不是矮人,也不是诺亚精灵,真奇怪,我从没见过你,是祖母矿逃过来的?” “我是哈里兰。”虎哥实话实说。 少女似乎带有某种奇特的力量,让人不由自主便信服于她,在阴冷潮湿的矿洞之中,一朵赤红色开放,让人不由自主便被她的温暖吸引。 “哈里兰?我只是听说过,你是东大路?” “你没有见过哈里兰?”虎哥迟疑:“镇上应该也有东大路的吧,毕竟这种沿海城市。” “呵呵”少女自嘲地轻笑:“我从记事开始,就一直在这个洞窟,听说外面有黄金平原、有麦酒、有东大路、有野猪麋鹿、有太阳,但这些东西,都从来没见过。” ----哪怕是一眼。 虎哥默然不语,只觉得拢长的洞窟当中,世界空空,只剩下两人互相搀扶而行。 他其实很感谢眼前的红发少女,要知道在此之前,从没有一个西大路能给他这种感觉,不说冷面书生的贪婪、尼路的赶尽杀绝,就算是西大路与自己做交易的平民与自己对视,目光后似乎也隐隐藏着什么,那些藏着的东西往往对虎哥并不友好。 世界安默,上方可能是一片湖水,渗透的滴答声不绝于耳。少女握着的手,干燥、粗粝、而又温暖。 没有种族、没有血亲、没有宗教、没有道义、没有交情、没有利益,抛去一切的最后,无非是两个孤独的灵魂互相温暖而已。 前方渐渐出现闪烁的光亮 “到了” 虎哥环视周围,是一片酒馆大小的空间,里面还有不少皮肤黝黑的矮子闭眼坐,包括零星的精灵和诺亚,大多面容苍老,对两人的到来似乎没有任何反映。 “他们是……” “食物”红发少女语气平淡:“我叫奥丽斯,大概五十年后,你我说不定都会这样。” “奥利斯……” 导致风刃矿城成为风刃废矿的元凶、矮人族的英雄、自称是欧罗后裔的矮人贱民、也是盈月石的发现者…… “等等”虎哥惊觉:“大暴乱发生在三百二十年前,也就是说……” 保险起见,他咽咽口水问身旁自称是奥丽斯的少女:“这里是风刃废矿?” “废矿?风刃矿场一直在使用中啊,这里的矿物至少还能维持三百年的挖掘。”少女不解。 “现在是什么年?” “不知道,这些都是外面的事物,洞窟里没有纪年,你是新来的?那在外面待过的话应该比我更熟悉吧。” 虎哥不想深想下去,这时候他发现洞顶模模糊糊印刻有什么,这是…… 以朱砂绘成,一开始是一片暗红,一个头戴王冠的人,背后有巨大的怪物虚影,将火把传递给其他小人,小人们便跪地臣服。 第二幅画是怪物与另一个持剑的巨人争斗,怪物的手臂被生生斩断落于地面,在地面的人看来,这就是从天而降的山岳。 第三幅画还未绘画完成,似乎是一个黑色的人影从手臂中走出,他的身后,似乎也出现了怪物的虚影与狰狞张开的眼睛…… 这是来风刃矿场的第一批矿工绘制的,据说风刃矿场是两位神祇争斗所造成,具体什么意思,一直没人知道。 背后的奥丽斯淡淡解释道。 虎哥将背后的两把刀枪取出,长嘘两口气,谢天谢地,这俩祖宗还在。 宗师枪与宗师刀,铭刻有复杂的纹理,触手冰凉厚实,他开始明白为什么宗师武器被称为最强武器的原因了,光是握住就有挥砍而下的舒适感。 “好漂亮”奥丽斯惊叹:“拿来挖矿肯定很快吧” 虎哥嘴角有些抽搐,没想说话。 “奥丽斯,补给方面……” 从洞窟的另一处,钻出来一位拘谨的壮年矮人:“是不是……” 奥丽斯点头,接着对虎哥展颜一笑:“挑选食物吧” “食物在哪里?”他环视四周,没有任何可以当做食物的东西。 奥丽斯的笑让他不寒而栗。 肉 奥丽斯捡起石块,对准其中垂垂老矣矮人胸口轻轻一点。 很奇妙,明明是粗钝石刃,甚至连明显的开口都没有,但在干瘦嶙峋的胸肋处还是有血迹渗出来,接着刃口向下---- 奥丽思在虎哥惊异目光中顺势划开老人的胸膛。惨蓝色肚肠流出来,老人像是被阉割的绵羊一样毫无反应,任由奥丽斯在他身上做出暴行,如果不是微弱的呼吸,和升腾的热气,虎哥甚至认为这本就是一具未冷的死尸。 表皮与脂肪的连接层被分割开,老人半睁濒死瞳子,眼看着自己被眼前的年轻矮人活生生剥皮。 从头到尾,没有任何反应。 “吃不吃?”满不在乎的少女嘴里叼着刚剜取出的心脏,血迹滴落下巴,强烈而妖异的视觉冲击。 “呕……”虎哥差点把苦胆吐出来。长时间跋涉以及大消耗的战斗后,微囊空空如也,干呕半天,只觉得满嘴都是铜腥味。 他艰难抬头,面对着少女:“他是你同族……” 少女的手轻触他的咽喉:“你以为我想……?” 下一秒,苍白的手蓦然握住。 虎哥只能看见一双猩红色的眸子,当中几点极致的黑色耀斑,灼烧、悲伤、痛苦、凄厉,还有一丝近乎于崩溃的癫狂。 被矮人族少女单手举起,纤细的胳膊却带有无法抗拒的力量:“我母亲尸体就是被我一口一口咽下的,你知道那是什么感受?” 手松开,久违的空气灌入肺腔,虎哥委顿地上,第一次感受到真正死亡的距离----恐惧。 他一直不曾感受过的。 “但是不是每月都会投放口粮吗……”他低声问道。 “呵呵”奥丽斯轻笑:“每月都会从上方投放两样东西,新来的奴隶,和少量口粮,而从没有人能从这里走出去,口粮根本无法维持我们正常的开销,不依靠同族的尸体,我们甚至无法缴纳够量的矿石,到时连那点可怜的粮食都成了奢侈。” 虎哥开始想念在黄金平原的麦酒、精灵舞娘、面包、龙血…… 刚才喝了不少上方渗透出的水解渴,洗涤干净空空如也的胃囊后,饥饿攀附而上“咕噜……咕噜” 一开始,饥饿是灼烧的烈火,烤干自己的肚肠, 再后来,饥饿成了肥硕的牛蛙塞满内部。 现在,饥饿成了一条蟒蛇,一点一点吞吃自己的一切…… 虎哥只觉得自己的眼睛已经饿到发蓝,只想找出什么来填饱自己,哪怕是血! 剥去皮肤的尸体看上去红多白少,鲜嫩得仿佛还会抽搐一样。 奥丽丝的笑容神秘莫测。 等他反应过来时候,自己已经吃下连带着胳膊巨大的一块,虎哥从尸体上站起身,本以为会有什么呕吐反应,并没有。 甚至于惊讶自己对人肉的不抗拒。 在前一夜,自己和七宝黑甲他们也食用过抓腕鬼的肉身,但毕竟那只是像人,膈应一番也就过去了。 人们可以吃牛羊猪鱼吃得香喷喷心安理得,兴致勃勃地探讨最好吃的烹饪方法,好让自己能尽可能多吃一点。 如果是猴子一类的类人生物在自己眼前被吃掉,人们大多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反正这不是真正的人。 但一个人在自己眼前被吃掉,人会开始害怕,因为他们死前的惨状会联想到自己----如果是我被这样杀死,我会好受吗? 答案是否定的。 这也是为什么食人会接受不了,但抛去这层理念, 所谓人肉,实际上也就是形状会让你产生不美好联想的食物而已。 虎哥撕扯下背脊鲜嫩的一块,不需要火的烹饪,大口大口直接咽下,嘴角与奥丽斯一样沾染血液而不自知,双目有些赤红,他哈哈大笑:“痛快痛快!” “欢迎加入我们”奥丽斯红发越发艳丽,仿佛是刚咽下的同类以另一形式在她体内存活一样。 欧罗据说也有一头似火焰灼动的头发,在战场上,他就是肆意流淌的烈火,无人能突破其防御。并依靠铁壁的威能抵御一切。 在阴暗的地矿深处,她就是另一个欧罗,另一个矮人的神灵。 两人走进一片矿场,这里才是真正的矿场。 赭石、深紫、翠蓝、猩红、明黄、祖母绿…… 各色不同的矿石或半掩或深埋在矿脉各处,即使是一处火把,也足以将两个足球场大的空间折射到剔透明亮。 黝黑的矮人们将这些矿石挖出来,一批粗糙的原石被投放进最中心一处欧罗的嘴中,整个塑像由最纯质的精铁铸成。 矮人族的癖好便是将铁不停在火中锻造,有的矮人甚至终其一生都会陪伴一块永不停止锻造的铁石,如果质量到达一定程度,矮人们便会将其聚集起来泳衣铸造巨大的欧罗塑像。 衡量一处矮人部落的实力,往往只需要看他们的塑像大小就够了。 而有的精铁则是代代相传,被一代一代锻造下去后,便会成为一种名为“炼”的物质,传说“炼”是绝对不掺杂任何杂质的铁,质地刚韧无双。想做宗师武器的话,必不可少的材料就是“炼”,优质的宗师武器甚至连枪杆部位都由其构成,变成了纯粹的一体,这也是其价格一直居高不下的原因。 虎哥试着敲了敲塑像的边沿,叮泠有声,但明显质地并不如自己的宗师武器。 显然,这种地方,劳动力并不是可以肆意挥霍的东西。 不多时候,从矿洞的天顶处抛下一团事物,细看的话是碎面包、汤水、黑麦饭一类。 低贱的食物。 饥饿的矮人互相夺食,仿佛这是绝世珍馐一般。 这里没有老人,所有矮人感受到自己身体衰落时候,都会自觉走进那处矿洞里,尽量减少活动以保持脂肪和生命,并在同类的腹中走完自己的一生。 “同族们”奥丽斯走向矿洞中一处玛瑙岩高台,竟然隐隐有睥睨天下的气势,声音因紧张而颤抖:“反击的日子……到了。” 翡翠谷 翡翠谷,持国天都城,摘星城。全东大路除了哈里洛以外最高的地方。据说在夏夜时候,摘星城主楼之顶,真的可以俯手摘星辰。 凌晨四点,眼下是一天里最冷时候,大片大片的雾气弥漫在整片翡翠谷,若真有神灵,从苍穹望下去,翡翠谷便是整个东大路佩戴的羊脂玉石。由外到内分别是幽幽的翠绿、靛蓝、最深处斑点猩紫便是摘星城了。 眼下还没到开张时候,青楼章台的姑娘们睡眼惺忪披薄衫于楼外稀疏,残余的酒液、脂粉、唾沫、食材、金玉被一条横贯翡翠谷的河流所冲刷。在其末游草原之脉。河岸地带经常有不足月的死婴、满身凌辱痕迹的西大路奴隶尸体、被挖去眼珠与指甲的孩童应该是咒术师的杰作----所有的纸醉金迷,繁华落幕后,全部归于这条缓慢而厚重的河流。 老王缓缓拾级而上,身边有一黑甲壮汉随行。两人都脱卸下面甲,露出自己的真容。老王已然到了壮年时期与老年相互交替的时候,即使有注意保养,苍白依旧不可抗拒地爬上鬓角,但一双眸子依旧闪烁着智慧、冷静,和一丝隐藏到很好的猜疑,赭石色的甲胄严密合缝的同时装饰有饕餮纹,周围不少舞女见到他俩都不止为何都停下脚步窃窃私语,不止为何倾慕的同时却不敢上前发挥职业手段搭话。 只有那些上了年纪的女子才知道,男人身上有种叫“味道”的东西。老王像是窖藏数年的美酒,老而弥辣,品之则醉。 身后的黑甲男子则更像是最醇烈的烧刀子一般,只需火星便能燃烧一般。 老王对着台阶旁的流水探头,浮现出一张半苍老的脸,但精神奕奕,见识过太多的权谋手段或是阴谋诡计后,与我一个时代的诸王们,或隐退或弃坑。独我留存。 探手,他似乎是想把手伸水里,一串给人扔掉的碎骨头正流过。老王轻笑,并没有回头:“怎么,还在记恨我没把他一块救出来?” 背后的黑甲男子瓮声瓮气:“不敢。” 正是曾化成蛇龙的黑甲。 “听说尼路最后差点儿给你杀到掉级?” 黑甲男子沉默。换做以前,他肯定要得意地大点其头,但现在只觉得兴致阑珊。 老王挥手,似乎也不打算追究此事。 “你的兽灵来自于奥斯佩罗斯当世最近的血统,米沙坤的直系血裔,本来我还打算将来在埋骨之地讨伐红龙时候把你作为最大的后手。现在西大路旁观者清,那些老家伙肯定是得盯上你。” “嘿嘿”黑甲轻笑:“就算这会儿我去西大路,没个百十号人,普通的杂鱼怎么喂得饱我?” 正端了白玉酒杯的老鸨烟视媚行朝老王走过来,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年轻英俊的白脸书生不算稀奇,这种老男人才是仙品。那些个看俊俏就会脸红的小姑娘哪知道这个中滋味。 “难说”老王摇头:“你呀你,还是没见过西大路高手……” 老王狐眼微眯。 说到这时候,老鸨只觉得心脏被什么紧紧握住一般。不由自主停顿,白玉酒杯也打碎在地。 身后的黑甲只是皱眉,并不作回应。 老王回首,似乎很满意黑甲的反应:“的手段。” 黑甲低眉:“此人对于东大路目前局势不太满意,但对于你应该能保持忠心,只要没给海盗那帮人给争取,假以时日未必不能达到我的高度。” 老王问道:“应该?” 黑甲不敢说话了。 “算啦”老王说道:“这样,我让财阀电竞那边去西大路时候多注意下这号人,如果他还没走的话再做计较,可满意?” 黑甲大喜,一向桀骜不驯的他竟是破天荒给老王鞠一躬:“谢谢!老王,你这事儿做的地道!” 老王注视着眼前重情重义的年轻人,当年,似乎也有一个年轻人曾经如此,现在他出走东大路后已然是亡命徒里数一数二的人物。 灼烧的初阳攀爬上山,雾气消散,万物明快而生气。 现在的年轻人呐。 “老大!”另一个黑矮人踉跄跑出来打破宁静,声音里带有哭腔:“矿洞外边儿已经发布赏金,只要抓住活着的叛乱首领,赏金三万且用除奴籍,若是反抗,杀无赦!现在绿英石矿洞和黄铜矿那边儿人已经打过来,做个定夺吧!” 一时间,坑洞里一片寂静,气氛诡异。 奥丽斯乱发遮住额头,没人看得清她的表情。 虎哥将枪在手里一掂,甩手投出,仿佛夜鬼投叉。那报信矮子未来得及喊叫就给贯穿到矿洞石壁上。众人被他这举动吸引,惊惧、疑惑、骚乱不一而足。 虎哥的话语在一片寂静中仿佛是连带着胸腔吼出:“试问诸位一句,就算咱们后悔,现在还有回头路吗?诺亚与精灵的承诺能信几个字?” …… 西大路,双冠王国,精灵族贸易乐土,精灵是极度追求艺术的种族,咒术师和幻术师的出产比例也遥遥领先于其他种族,许多不屑于与外界交流的珍贵木雕、玉器、针织、还有一种只产于白雪森林的碧绿色粳米,被诺亚人追捧为滋补圣品,在双冠也有少量流出。 某处酒馆当中,一白发精灵正轻轻抚手上青金石獬豸,造型古朴而不失灵动,四足后尾都装饰有一种特殊的云纹,保守估计应该是十神时代末期的作品。 “有消息没”尼路没有回头,只是不时轻握自己手腕,面色流露出一丝与优雅不相称的阴冷。 背后的矮人身披黑袍子,看不清面容。尼路轻笑:“那就是没有了?” “虎哥不知所踪,至于……他已然被老王手下人救走” 尼路取出丝巾轻柔垫在胳膊下,不多时抽出,上衬点点梅花似的血迹。看来与黑甲那一战所受航海不轻,手指握合,青金石獬豸砰然间化为齑粉,他眼睛泛红:“老王?” 洞穴 随着剧烈的咳嗽,尼路胸口处滴下涓涓血迹,很快渗染开,形似梅花,一道可怕的爪痕出没在胸膛正中,靠近心脏位置一片青紫。每每想到黑甲失踪前击退自己的那一记抽打,尼路心有余悸。养尊处优多年,那一刻他才发现原来看似满是生活玩家的东大路,也有不少高手隐藏其中。 上一次对蛇龙的目击时间还处在两百年前十神灵末期,据说欧罗独自前去狩猎一头出没于碎石平原的蛇龙,最后落得个两败俱伤的下场,那条蛇龙的牙齿镶嵌在矮人王冠之上,而欧罗也因重伤力竭而死,最后伴随卢修斯的隐退和奥兰的失踪,十位大陆中走出的神灵全部退出历史舞台。 而现在?东大路老王励精图治,誓要取得寂静之海乃至迷途海域的制海权,最近甚至有对红龙蠢蠢欲动。西大路则是各自为战,大r索尔董姐那边和自己新月骑士团表面上铁板一块,可真到了打败东大路那天,失去了共同的敌人又会发生什么?尼路不敢想下去。 风刃矿洞里,场面则要激烈地多。 报信黑矮人的死为奥丽斯争取来不多的数秒钟寂静时间,实际上报信的未必有反叛的心思,但这种情况下,杀鸡儆猴无疑是最正确的决定。来西大路这段时间所经历过不少阴谋诡计后,虎哥早已不是当初懵懂少年,不再会为平之事而打抱不平,也早已不会满口理想热血。现实很无奈,朋友靠不住,道义是虚谈。背后是黑暗,没有人会雪中送炭……只有背叛。 奥丽斯耳边悄然询问:“怎么办?” 虎哥心思陡转:“咱们附近有多少个和咱们一样的矿洞?” “这里是红宝石矿洞,包括过度区域的水晶岩,周围有大大小小五个与咱们差不多的势力,相信这道命令一出,其余矿洞的势力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追砍过来!”奥丽斯急切回答道。 “你想过吗,为什么他们会突然要对矿洞里原本是个小头目的你痛下杀手?”虎哥冷笑。 奥丽斯默然。 因为一种可以在战争上改变一切的物质,盈月石。 其实虎哥曾经听人讲过这种东西,盈月石其实是古时候凶兽死去的尸骨所化,并没有什么神力影响所导致,只不过盈月石周围的物种可能会在偶然情况下吞服这种物质后获得古凶兽的某些特殊能力,自己在刚进矿洞时候碰到的红泪虫就是最好的例子。 “啊-----”不远处,喊杀声震天,几位矿洞的首领为了奥利斯的头颅甚至在进攻前就自相残杀起来。 自由! 经历过暗无天日的拘禁后,没有人会比其他任何东西更渴望它! “来不及了”虎哥咬牙:“现在就是添堵通道壁坚清野也不可能赶得上,况且短了补给,最后只能靠人吃人或者,我可不想最后只剩下个你,或者是我!” 奥丽斯一愣,然后微笑。 大敌环绕,最近的部下也蠢蠢欲动,远处猩红的战火对他俩灼烧而来,仿佛是一步一步狰狞来临的末日。火焰照耀不到的远方,是深邃的湛蓝,暴露的矿石仿佛是寂寥的星星,虎哥曾经对她说过,这就是夜空的形象。 一切似乎都将被毁灭前,奥丽斯只是凑近他的耳朵:“所有人都在紧张对准外面的时候,只有你还回头看着我呵……” 虎哥愣住,奥丽斯抽出他背后的单手刀,紧紧握住虎哥的手,盈白如冰雪:“杀!” 她呐喊。 战争的狂热感染了在场所有矮人们,奥丽斯从高台上一跃而起,仿佛战场上肆虐的火焰直直冲向前方! 虎哥只来得及抬手,有什么话冲到嘴边却又给咽下。 是梦?还是醒?他问自己。一个百年前就已然失踪身死的人,一个百年前就被烈火吞噬一切生命的矿洞,还是说,在尼路的征战中自己其实早已身死,只是灵魂来到这处矿洞中? 虎哥张开手掌,上面有小指一颗半透明的玉石,呈现骄阳般的橘红色泽,随着火焰折射而变幻成相近的不同颜色----就像是有生命一般。 单手枪发散出微弱的光亮似在回应,下一秒,玉石像是融化成液体一般融入其中,枪身焕发出从未有过的强盛光芒,像是洗去疲乏的年轻人一般。 据说小小一颗盈月石就可以让普通的刀斧变得能与宗师武器想抗衡,那宗师武器呢? “杀!”虎哥的嘶吼仿佛是从胸膛中震出。 熟悉的感觉,背脊上像是缓缓升腾起的热量,酥麻而炽烈,一路上升直抵头颅时候,仿佛天地炸开,灼烧焚毁一切的渴望!虎哥面容扭曲,笑眼斜眯,像极了吉恩佩戴过的面具。 一个披头散发的诺亚艰难用锁链勒死奥丽斯所属的黑矮人,松懈一口气,下意识用抚摸脖子上的项链,顺着纹路摸到自己胸膛位置。 下一秒,他的背后怒红色刀芒略过。一道细微的伤口从他面部浮现而出,血迹开始晕染。 “额……”被劈砍而飞的头颅只看见一张因兴奋而扭曲的脸。无名诺亚的手斜斜往外延伸。似乎是想握住那块连着自己残缺脖子的项链,明明……马上就能见到你…… 项链上,精巧的卡槽打开,上面小小一张照片,一位黄发的精灵女子,一大片金黄色麦浪前,笑靥如花。 虎哥践踏尸体而过,破损的项链连带脖子的部分被踩裂开来,埋没于柔软肮脏的泥土之中。 地狱空荡荡,恶鬼在人间. 巨大矿洞中,刀斧砍凿如血肉,间或打裂骨头的闷响传起,不绝于耳。 血迹缓缓上升,已经到了淹没脚踝的地步,不少矮人们狂怒之下放弃手中粗钝不堪的武器,跳跃到敌人的脖子或是头颅上,用手指、用牙齿,用自己所能想象得到的一切! “啊!”一个精灵在惨呼声中用斧头将头顶上的可恶矮子连带着自己胳膊的一部分斩开,但自己的眼睛已经成了两处黑红色的血洞,眼珠被揪取而出。 暗无天日 八年前,哈里洛废墟。 荒芜的古殿,蟲蠡横行,灌木丛生,间或狐鸣犬吠,殿堂正中心一尊多闻天雕像残缺不堪,缺右臂,左半边破开的裂口脸彰显出某种可怕的力量对其进行的毁灭。 “据说这是三百年前吉恩暴行的见证。”年轻男子披一席灰紫色皮草斗篷。上好的山羊皮,风雪似乎永远无法吹拂到其上。 据说野生的岩羊群中都有头领,领头羊的额顶常年接触风雪逆风而行,因此阴寒不侵。有人曾经取其额顶一小块为材,是做衣物的顶级材料。想要拼凑出如此一副斗篷,少说也需千百领头羊的冤魂。 随着年轻男子清远嗓音,从多闻天背后踱出一位枯瘦老者,手捧扫帚扑扫开吹拂进殿堂风雪。似乎与男子毫无关系。 “每天都要打扫,又有何用?”男子嗤笑:“哪怕你起得再早,等到风雪进来,就不是人力所能及的了。” 枯瘦老者没好气回道:“去去去,老子最烦你们这些个读书人,一天到晚放你娘的阴阳屁!扫了三十五年了还是扫不干净!” “是三十六年,三十六年前这一天,你来的这儿。”男子正色:“醇酒朱颜、清歌妙喉,不后悔?” 老者似乎不胜风寒,天寒地冻,一袭单衣本就无用,只是淡淡拉拢领口之上的衣料,他咳嗽两声,老脸给冻成浅灰色,如死人一般:“早就放下了,还有啥舍不得的?倒是你,听说奥港又造了批不小的珍珠船?” “嗯” “小女子在你手底下不敢动弹?” “他啊”男子摸摸脑袋:“为情所困时候,大多是这蠢样,一个女子都放不下的家伙,基本上也就只能当个打手了。” “听上去你混得不错” “那是” “也不能说混得不错,只能说是上吃祖宗下吃子孙。” 衣裳华贵的男子面无表情。风雪为之一滞。 似乎是说累了,老者收齐扫帚,不住地跺脚御寒。 “天底下就没有百利无一害的事儿,拿到什么,就得失去什么,你这是把东大路被欺压几百年的怒气都调动起来准备打一场有死无生的仗,输了,东大路自然也就再也没那股子精神头儿啦。” “况且就算是赢了……”老者莞尔一笑:“不与你这呆瓜说了,反正你又看不见。” 男子调头而走,身后散落下一地碎雪,地面仿佛落霜一般的惨白色。老者嘀咕着重新抄起扫帚:“娘的,谈天说地,最后还得是老子给你擦屁股……” 回头对其身后冻得流鼻涕的稚童一笑:“是吧,阿虎?” 稚童显然没心思听这些玩意儿,吝啬鬼师傅连草鞋都不舍得编得厚点儿,脚都快给冻掉了。 …… 回到阴暗的矿洞。 暴怒中,虎哥使力将枪尖从一诺亚胸膛处拔出来,估摸着是卡到某处肋骨,连带着不小的碎肉,他心里哀叹,宗师枪的造型全大陆统一,当初设计出来就是一对一决斗所用,枪头更类似于长刀,而枪身也全部采用“炼”用作材料,这就使得这玩意儿挥舞起来虎虎生风不假,等到万人拼杀的战争里,人家脖子洗干净让你砍估计时间久了都能把你累死。设计师显然没考虑到反复拼杀中卡到骨头的情况。 好在那混蛋师傅打小儿就让自己举着铁石打熬体魄。 一愣神之间,奥丽斯用刀替他挥挡开一记顺劈:“我可不会一直有机会救你。” 战场像是冷硬的机器,愣神之间的后果,往往就是胜利与尸体上耳朵给人割下当战功的区别。 在他不远处,高瘦的精灵们死死簇拥一个如骷髅的男子,恶鬼的纹身铺满脸面,使得这位精灵男子显得无比狰狞。 “恶鬼艾诺斯” 以对待手下疯狂的残忍而臭名昭著,这次火并也是他裹挟其余势力的后果。 枯瘦的精灵们在这时候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战力,被数十年的暗无天日折磨后,失去优雅的他们只剩下为自由而疯狂的残暴。 “拦住他!”艾诺斯显然在之前的战役中领教过了他武器的锐利,不惜让手下用肉身阻挡住虎哥。 死寂而无神的双眼,枯瘦的手臂,紧抿而皱缩的嘴唇,半秃的头发…… 事实证明,真艰难到一定程度,风度什么的也就顾不上了,琴砸烧了烧火,仙鹤宰了炖汤,人穷志短,马瘦毛长,风雅的精灵族也变得跟个鬼一样。 劈砍格挡,虎哥将短枪使得泼水不进。 “拦住他!”艾诺斯眼睛里瞪出血丝:“东大路的杂种……” 虎哥闻言大怒,一刀绽开在一个不知死活的诺亚身上:“老鬼受死!” “哈哈,你觉得你能碰到我?”枯瘦如鬼的精灵冷笑着披散开头发,抄出把发散有幽幽蓝色寒芒的短剑:“猜猜我为了把这玩意儿带进来,费了多大力气?” 衣衫吹拂下,腰腹位置一道骇人的剑形伤口若隐若现。 “费了那么大力气就是为了让我砍下你的脑袋?” 周围的精灵对于这种带有精锐武器的哈里兰近乎绝望,虎哥来这里只有数小时,不曾体验过满是阴冷毒虫的洞窟里,呼吸污浊空气,饮下从泥土里渗出来的、掺杂有尿液的污水是什么滋味。 在这种狭小地带,几乎不再可能有机会奔跑。 精灵们体内的某种东西,早就慢慢腐坏了。 “死!”艾诺斯平跃而起,躲过虎哥的侧劈,短剑趁势刺向他的脖颈。 半空中没有借力点,虎哥无奈,只能勉强用枪身护住。枪尖直指向对面的脑袋。 状若癫狂的精灵显然拼着一死也要拖着眼前这个哈里兰下水。 “叮……”一把刀从远处投掷而来。虎哥般睁开眼,是熟悉的银白色。如冰似玉。 并没有想象中被短剑扎中的疼痛感,落地后给摔了个七荤八素的虎哥以最快时间站起,却发现周围的精灵只是紧张看着自己身后,他也随着目光望去。 “你……”一把雪白的刀直刺进艾诺斯的胸膛。心脏几乎给捅了个对穿。 血液以惊人的速度从他身上流逝,随之一起的,还有这位精灵三十年的暗无天日与疯狂。 遗腹子 背后一刀捅进虎哥的后肋,没有碰到骨头,像是刺进黄油一样顺畅 虎哥暴吼声中用手堪堪握住已然进去半截的薄刃,本可以一刀活劈了不长眼的偷袭者,转身的刹那,却是个瘦弱的诺亚少女,头发枯黄,枯瘦如鬼。大脑袋上粘连的血液凝固成一片一片,细瘦的胳膊上满是隆起的青色筋脉。他看见了一双眼睛,惊惧、痛恨、绝望…… 赤红色的双瞳不知为何开始冷却。怒意缓缓下降。 即使是很多年后,虎哥都忘不掉那双眼睛,他见识过太多的人间炼狱,也见识过领主们的纸醉金迷,或者说,某方面,他也是欺压者的一部分…… 枪身在半空中向前移动一寸,原本对准脖子的枪尖成了枪杆。 诺亚少女被击退,带倒大片人群。 “不想死的话就都停手!”奥丽斯立在虎哥身前,用西大路语言冷冷低吼,满面血迹,如刚爬出地狱一般。 “叮……” “叮……” “我投降……”一个接一个,眼看着首领死去,其他矿洞的劳工没了主心骨,只得跪倒山呼请求原谅。 虎哥看着眼前的黑影,终于放心晕了过去。 另一边,埋骨之地。 此处已经是西大路内陆地带,环境可以说及其恶劣,地狱沼泽就算被称作是人间的地狱,至少还能砍个把黑檀木当特产出口。而埋骨之地则是全大陆唯一一个可以自豪说一句寸草不生、穷得光荣的地儿。 一切的根源就在于最中心的红龙巢穴。以及巢穴当中的奥斯佩罗斯。每天从白昼到黑夜,红龙从埋骨之地出发,像一团活着的赤云,并随机降下象征神罚的龙炎。当地的土地焦黑而肥沃,但从不曾有任何植物能从土中长出新芽,唯一在这里顽强生存的种族是波涛精灵,这玩意儿是海水精气所化,完全不需要进食营养物质,因为埋骨之地有部分沿岸的地方,只需要海水便能存活。 奥斯佩罗斯不仅是龙王米沙坤的遗腹子,同时也是当世仅存的唯一龙族,地狱沼泽的铁甲龙、黑甲封印于体内的蛇龙,说白了都是亚龙的一种。血液的纯净程度决定了这些亚龙未来的潜力以及外形。 真正的龙族都是无性繁殖,但龙族这种神奇的物种可以在繁殖时期随机担负“雄龙”“雌龙”的职责,一头负责外出寻找食物,一头负责看护巢穴,当奥斯佩罗斯出生之时,正是吉恩兴盛,“龙祸”将要过去的时代,米沙坤不可能为了幼子而放弃全族宝贵的撤退时机,因此在他出壳的前一夜划开空间的裂隙率领其余龙族返回属于故土,那个唤作“米林”的平行世界,仅留下人龙之战后满目疮痍的大地与被抛弃的奥斯佩罗斯,数年后,伴随着十大神灵或陨落、或失踪、隐退,人们惊异的发现,这头埋骨之地新出现的恶龙,已经没办法阻止了。 当时新月王国国王安德里温二世曾经试着率兵讨伐过一次,但奥斯佩罗斯扇起他那可以遮天蔽日的翅膀直接给安德里温来了个下马威,五万人马几乎是瞬间被灼烧成齑粉,安德里温二世也命丧其中。 之后继任的安德里温三世对红龙选择视而不见的态度,反正这家伙领地意识浓厚,只要不出现在双冠城,埋骨之地就当孝敬爷的,随你怎么折腾(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感谢红龙帮他提前继任的因素在里面) 一行人影出现在龙脊山山峦北峰,为首者正是黑甲,看上去他似乎已经从虎哥失踪的阴影中走出,背后是另一个银白皮毛的女性兽灵,七宝,正取出罗盘,嘴里念念有词,而罗盘上的指针也随之浮游不定。三人中走在最后面的是一位蓝袍哈里兰女性,手捧的却是个通灵盘,眉目里有股子说不出来的温顺,眉毛如柳叶而不尖细,鼻梁高挺,眼睛是深邃的蓝紫色,第一眼看上去并不会惊艳,属于越看越有味道的那种,按照老王的说法,看这面相,娶回家就是贤妻良母,男人只管打天下就完事儿了。 实际上这就是一头巨龙死去的脊梁所化,据说曾有人用热气球飞向埋骨之地的上方,发现所谓的埋骨之地就是一头巨龙的尸体所化。而历史记载中,在龙族来到这里以前,并没有任何关于埋骨之地的记录----一个让人细思恐极的消息。 三人一路上都比较沉默,黑甲不时撇去脑门上的汗珠,兽灵体外的皮毛让他们几乎无法在高热地带长时间停留,塔阳当年建立游牧帝国时候将地点选在猎鹰高原而不是地域更为广大的草原之脉也是这个道理。 随着远处一声剧烈的龙哮,苍穹之上坠落下大量龙火,四周开始变暗,一团巨大的阴影出现在他们头顶,不用抬头黑甲一行人也知道那是什么。 奥斯佩罗斯,即使是相隔万里高空,他的灼热似乎也能让地面感受到,黑甲皱眉,自己的手腕不知不觉间已经浮现出红黑色鳞片,这是兽化的前兆。 “我体内的蛇龙无非也是亚龙的一种,只要这畜生靠近,体内的兽灵就会产生反应,现在蛇龙好像越来越想出来与天上的那家伙一战了。” 黑甲回首淡淡对七宝说道。 “话说蛇龙不是号称最强的亚龙种吗?我很好奇蛇龙是怎么来的?龙族与蛇类的后代?” 黑甲一笑:“只是看上去有些蛇的特征罢了,蛇龙实际上是龙族与那刹什的结合,虽然这两个种族互为死敌,但在极其稀少的情况下,还是有可能发生些纠葛。我当年拥有这头兽灵也是阴差阳错,龙族已经失踪千年,纯血钟奥斯佩罗斯还远未成年,我体内的家伙最后一头蛇龙也说不定,谁又知道呢?” 七宝啧啧称奇:“听说越强大的兽灵越不肯轻易展示出来哦,血工会的会长小暴脾气就一直没人知道他的兽灵是啥。对吧,紫苏?” 身后的柳叶眉掩嘴轻笑:“会长说不定有他自己的打算,不过就算是小暴脾气,对上黑甲大人,怕也是十死无生吧。” 黑甲显然并不准备搭话茬:“我和他私底下切磋过,从你们会长气息上来判断,我只能断定是某种……很纯粹的野兽。” 七宝笑容消散,扯扯黑甲的袖子:“来了。” 几人抬头,远处几个白色的人影在赤红色扭曲的焦土上显得格外醒目。 红龙化身 高米亚组织,准确说是类似于邪教组织,首领是一位叫巴尔的诺亚,现已被诺尹亚联盟列为全员通缉的范畴。 巴尔这个人颇有几分传奇色彩,布衣出身,和现在选拔不论阶级、全员都有资格享受教育(当然,你得有钱)的东大路不同,西大路对于血统和家族的观念非常陈腐。哪怕是身无分文的破落贵族,也可以去专门的学习被教授相关的礼仪、艺术等知识。巴尔作为底层阶级的代表很显然连自己名字都不知道怎么写,唯一晓得的就是数字一到十,因为他是负责处理货物仓库的,说白了就是仓库管理员。 兼职看大门的十年后,他终于是受不了每天黑豆饼都不能随便吃的日子,先是跑到埋骨之地一个崖壁里头打坐,并不停放出消息。 “这个叫巴尔的家伙已经一年,没说过话了。” “这个叫巴尔的家伙已经五年没说话了。” “这个叫巴尔的家伙已经整整十年没说话了,据说有人来洞里头问他究竟想干啥,巴尔只是微微眯开眼睛,眼角弧度玄奥刁钻,蕴含天地至理,那人遂不敢说话而退……” 等到第二年时候,受不了的巴尔干脆直接放出消息:“这个叫巴尔的家伙是红龙精魄的一缕化身,谁与他对话便是等于和天上的奥斯佩罗斯直接交流,因巴大师精力有限,每天只接十个客,十个金币一次,那些和他对话的人无一不成了亿万富翁,可预约,童叟无欺。” 同时一些原住在埋骨之地的土著和巴尔取得联系,心思简单越好骗,很快土著们在巴尔所在山洞的底下建立村落,并承认巴尔活神的地位。 “巴尔就是红龙的化身,他连皮肤都给烤得红彤彤,巴尔不说话,但凡是他说的无一不是至理名言,你看他打坐的样子真跟莲花一样,哇你看他膝盖竟然还是弯的耶。” “那个巴尔真的那么神?”偶尔有来此地冒险观看红龙的人问道。 “这是他让我们说的,一个铜子儿说一句,拉来一个人额外奖励两个铜子儿。”土著也是老实人。 …… 巴尔没等来客户,等来了安德里温三世的君队,很简单,不管安德里温三世心里头多感谢红龙替他杀了自己老爸,毕竟名义上奥斯佩罗斯还是自己有梁子的,既然杀不了红龙,那打死这个据说是红龙化身的神棍以表决心也不错。 山崖实在是太高了,碰巧红龙当时就在山顶上歇脚,武士们不敢上山,随便打死了个个儿比较高的土著给皇帝交差。 据说怕糊弄不过去,尸体给拍至稀烂,脸部更是血肉模糊,大肠子、心肝肺叶流出一地,看一眼就不想看第二眼。 巴尔实在是没法子,这年头遍地是神棍或者传销组织,你还没自我介绍是哪个神灵降世人家就没心思听下去,只好率领当地土著连带几个脑袋不太好使的诺亚精灵跑去埋骨之地深处一个叫拉维斯的地方并建立村落,对外宣称这是一个崇拜红龙的教派,单单只是为了观测红龙并加以欣赏,皇帝老人家请务必别费力气来这鬼地方跟我们较真哈。红龙化身就在这地方当个小村长就够了。以后每年给你交点儿税收,回见了您呐。 安德里温一来只是做做表面功夫,而来也不想派兵去那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敢屠村勾当,明面上也不好听,遂渐渐淡忘此事。 几年后,光芒海岸的埃尔纳图书馆需要完善历史,重新编写关于龙族的知识,就派人去跟安德里温三世对接,希望把这帮连刀把子都拿不动的知识分子派去埋骨之地观测红龙,最好能取下散落的龙鳞什么的就更好了。 安德里温想起来埋骨之地似乎个叫巴尔的小角色,就让人过去给他带个口信:“你们这儿生活条件怎么样?有一批埃尔纳图书馆的高级知识分子想来考察红龙,对了,听说你是什么红龙化身,你不就是红龙先生本人嘛?要不跟那帮知识分子解释下为啥你整天在天上飞不落下也不拉屎?” 巴尔这下差点儿给吓死,他很清楚自己是什么鸟变的,糊弄土著傻子还行,碰上这些读书人恐怕到时候连自己裤衩子什么颜色都能问得明明白白。 巴尔可能在人烟稀少满是傻子的拉维斯村呆得魔愣,假意答应国王请求后立刻将全村人集合到一起,对外宣称国王将立刻前来剿灭我们,到时候拉维斯村将无一人生还,这个结果无法改变,但我巴尔作为红龙化身自然有法子带你们去死后的极乐世界。 最后巴尔将全村人半强迫半欺骗地带去红龙巢穴,所有人无一例外最后转化成了红龙粪便的一部分。 这就是西大路历史上著名的“拉维斯事件”,哭笑不得,怪诞而让人心寒。 利用宗教的外衣欺骗没防骗意识的傻子,可能就是个不太好笑的笑话。 最后还是有部分残存的高米尔教派,像是毒蛇一样蛰伏在此处,是当地土著和傻子诺亚的后代。 “%&*)*)???”白衣人本来长得就丑,毕竟血统就好不到哪儿去,在灼热的环境下看上去更是扭曲,但看到七宝和他身后的紫苏后,面露垂涎之色,对着黑甲挥舞简陋长矛,看样子是要干一笔无本的买卖。 黑甲连表情变化都奉欠,抬手间黑光略过,几个土著只觉得五脏六腑被揉捏住一般,尚未来得及反应面容便成深紫。 尸体摔碎在地上,像是碎裂的布偶,内脏已然被煮熟捣烂。 黑甲轻甩手上血迹,瞳孔深处是不自然的紫色。 越是强大的兽灵便越是考验宿主的意志,在开始接受体内有野兽的时候,黑甲甚至连法杖都不敢触碰,怕的就是因无法控制杀念而被体内的那条蛇龙所反制。 而上一次差点失控,则是…… 他叹气,嘴里嘀咕:“娘的,虎哥,说好跟我一块儿打天下的呢?不地道!” 萌芽 幽幽的黑暗中,没有一丝光亮。 一个从未感受过爱意的孩子,静谧地生长于世界诞始,安静,也是腐烂的开始。他的面容如扭曲而不可见的神明,他的伟力足以使人膜拜,但他痛苦啊…… 再也没有强而有力的手握在他的背后,一次次背叛后,再也没有值得他信仰的准则,哪怕是琪普洛莎…… 经历过无数个地狱般的战场,人们终于将他的神力镇压,大地上的人欢呼雀跃,而这个孩童也慢慢返回深渊最深处,一切仿佛都从未发生过,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那一回忆。 一缕残存的幽魂,在黑暗中幽幽睁开双眼,阴暗而细碎地灼烧这个世界。 好恨……好恨……好恨……好恨…… “琪普洛莎,你在哪儿?”耳边是陌生男子幽然的呢喃喟叹。 虎哥缓缓睁开眼,耳边叮当声音不绝于耳。起身后伸个懒腰,大梦一睡三千年,背后一阵骨头的错响,身躯被舒展开似的舒服。 “醒了?”奥丽斯递给他一块肌腱:“吃吧。” 虎哥只能勉强辨认是矮人的肩胛部分或是精灵的桡骨,谁在意呢? 他一边咀嚼一边含混不清询问奥丽斯:“现在情况如何?” “不出预料,外面的军队把通道口给彻底封死,正经的出口肯定是没法去了,咱们只能顺着北路往下面挖,指不定能挖出去然后沿海跑路。”奥丽斯淡淡回答说。 虎哥疑惑:“那大概要多久?” 奥丽斯用岩块在地面上刻画歪七扭八的数字:“我仔细算过,咱们还有五十具“活尸”不用担心腐烂问题,刚才的拼斗里死了四十几具,抛去腐烂的计算大概还够三天的口粮,三天后以每天杀死三份食物来算,只能保证外部挖矿人员的最低消耗……运气好,五天后咱们就能出去。” 虎哥沉默半晌:“到时候咱们还剩多少?” 奥丽斯表情冷淡:“一百来号人。” 她抬头看着矿洞里正为生存奋斗的枯瘦同族,不少人即使身上带伤都带着矮人身上特有的乐呵呵笑容努力挖掘,其中大部分都会转化成食物和营养在别人的胃囊里腐烂、分解、并转化成营养。 “你考虑过出海以后吗?”虎哥冷笑:“咱们出海以后大部分时间都得在海上度过,淡水河食物怎么解决?喝人血吃人肉?就算能活着去东大路的黎明半岛,跑到能有人烟的地儿也需要三天,没有坐骑,最后难不成是你吃我还是我吃你?” 奥丽斯淡淡说道:“那时候就看各自本事了。” “你……” 虎哥突然问她:“奥丽斯,想不想回西大路?” “你觉得可能吗?我们已经给抛弃了,明白?”奥丽斯抓住虎哥衣领,手上缓缓用力眼里的赤红色越发强盛:“这就是世界该有的模样,没有能力,就被抛弃或者被遗忘……在黑暗中独自腐烂,或是成为别的弱者的食粮,咱们就算能在西大路隐姓埋名,也不可能活下去,甚至咱们自己都不会把自己当人看,因为我们已经经历过地狱……” 奥丽斯眼角隐隐透出泪光:“这就是命运,不是么?” 虎哥缓缓扯开她满是老茧的手,捧住奥丽斯的脸。 女人无来由地觉得脸上一片炽热,她想回缩,但眼前这个哈里兰男人对他展露笑颜:“奥丽斯,有没有想过,没有奴隶,世界上所有的矮人都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而活动,不需要一直呆在这该死的矿洞。” 沉沦吧!奥丽斯心里对自己呐喊:“一次,哪怕一次就好!” 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袭上奥丽斯心间,像是阴暗冰冷的石牢里透出来的一缕光,将溺死之人鼻尖的最后一口氧气。 两人的脸庞缓慢凑近,奥丽斯只觉得心脏仿佛炸开一般,将自己碎裂开,然后重组…… 虎哥并没有继续凑近,只是笑着松开手:“我们直接从被封死的道路往上走,他们怎么填的洞口,我们怎么破出来。” …… 这是目前已知最短的路线,对于虎哥他们内部消耗也是最少。但没有人知道,从洞口大门出去的一瞬间,面对的是黑峻峻的火枪口,还是一处被遗忘的荒地。 另一边,埋骨之地。黑发披散的开的黑甲用盾牌艰难格挡开又一次剑刺后咆哮声中用盾尖砸在倒地者的脑袋上。 失败者惨叫声中,地面上冒出红白色的脑浆。 在不慎被埋伏好的西大路包围后,在包围圈还剩下漏洞之时,七宝和紫苏已悄悄遁走。原本黑甲也是可以从容逃逸。但体内的蛇龙被天上红龙的气息撩拨得暴躁无比,蛇龙是龙族与那刹什结合的产物,这两个天生就是敌对的种族永远无法融合,即使是混血儿的血液,也处在无时无刻的征战当中。 兽灵不允许他离开,甚至隐隐有反客为主的趋势。驱使他留下来战斗。 黑甲想都不用想,肯定是东大路这边出了奸细,因为来之前这事儿除了老王以外只有少数几个同样资历深重的暴走族元老知道,否则一向无兵布守的埋骨之地上哪儿找来五千新月骑士团的龙牙兵? 大r、董姐、尼路、包括一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索尔。看来是铁了心要让黑甲等级给清零了。 “杀死他一次,赏金十万,回头找我报销!”尼路赤红色的皮甲和声音在不远处若隐若现。 黑甲哈哈狂笑,捏碎一位诺亚的喉骨后剥离开自己的甲胄,露出背上红黑相间的大片蛇龙纹身,灵动狰狞,正绞住一只无名魔怪的脖颈作势欲吞。 面容一阵扭曲抽动后从黑甲的背后长出鬃毛,黑甲强壮健硕的身躯开始拉长延展,在新月骑士团惊恐的目光下,从脖颈左右两侧各长出一只稍小的龙头。 蛇龙成年的标志,据说真正能与米沙坤想抗衡的蛇龙,拥有九个头颅,此头断而彼头张,近乎于不死之躯。 “别怕!五位大人都在,咱们杀了他,为黄金平原无辜死伤的平民报仇!”尼路企图借此调动士气,然而更多的诺尹亚士兵连手上的刀兵都无法拿稳。 已然兽化的黑甲在一片黑雾中嘎嘎狞笑,如恶鬼见人:“我很期待……” 两败 嘶吼声中,黑甲巨大如山岳的爪掌对准周围的士兵们拍下,随后一阵尖锐的痛苦袭上他手臂,不由得缩回去。 “兽灵,你的传奇结束了”分散开的尘土中,索尔手持枪盾而立,淡淡对眼前近乎失去自我的黑甲说道。 黑甲见状咆哮道:“看谁能活到最后!” “啧啧,别忘了这毕竟可是西大路哦。真当这是逛窑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尼路仗着背后有三个个和他同等水平的大佬撑腰,笑得肆无忌惮。 蛇龙左侧的龙首呼啸着喷吐出黑色云雾,被覆盖的范围里,普通士兵或是玩家无一不惨呼着撕裂自己的皮肉,肢体上涌现出无数半黄色的脓泡。索尔不敢托大,以盾牌横立身前,默诵咒法“天神意志”! 短时间内大幅度增加自身魔抗属性,但不慎之下右腕还是出现一抹不正常的紫色。 “嘶……” “净化!” “多谢”索尔浑身冷汗对着身后奶妈董姐道谢,要不是这净化效果,说不准自己连带手腕都要给切除。 蛇龙甩头用头顶双角朝着索尔直直刺去。 “大r,尼路!” 索尔大喝道:“助我!” 三人互为犄角之势,调运浑身气血勉强格挡住黑甲的第一次冲击,尼路面容再无一丝血色,随后又涌起病态的潮红,索尔则只是低喘几声,暗自调运受伤的筋络,实力相对来说最弱的大r则是一口血再也忍不住呕吐出来,连带着暗紫色的渊毒。 来自那刹什腐蚀的深渊毒属性,可是连龙火都无法净化的。 董姐平和的声音在几人背后响起:“兽化虽然能大幅度提升实力,但对于他自身来说同样损耗极大,只要我们不死,着急的就是哈里兰。” 索尔苦笑着从盒子里取出一颗恶臭扑鼻的丹丸:“本来是用来对付老王的,黑甲啊黑甲,你可真让我意外。” 说罢仰头一口吞服而下。 “索老哥?”大r看索尔低头,只觉得有些不对。 当他再次抬头时候,双瞳绽放出紫红的危险色泽:“助我斩了这孽畜!” 索尔的声音里似乎带了几丝神性,让人无法反抗的压迫力从他身边涌现。 提枪持盾一越而起,像是无法阻挡的赤红色彗星。 兽化中的黑甲本能感受到危险,大喝声中双臂护住胸膛,层层鳞片瞬间叠起,将防御力提高到最为强盛级别。 索尔却是不管不顾,一以贯之! 神灵的意志,无法阻挡! 黑红色鳞甲面对枪尖强盛怒面前像是被刀刃直刺的黄油一样顺畅。 “嘶……”蛇龙痛楚地咬住自己舌头又,半只手臂上出现半人大的洞穿伤口,血液喷涌,疼得他青筋暴跳;“找死!” 黑甲大吼中握住已然无力的索尔,兽爪节节发力,索尔甚至能听见体内骨头寸寸断裂的声音,但已然无法阻止这近乎于奥斯佩罗斯的伟力。 “砰咚!”被他骤然甩出去的索尔甲胄碎裂,带倒一大片诺亚族卫士。 “老大!”董姐惊呼中兔起雀落从黑甲爪下带走失去意识的索尔,原本金黄色的甲胄碎裂到不成样子,破损处的金属甚至被高度的热量生生融进血肉。 保护了索尔无数次名唤作“心髓”的盾牌悲鸣声中龟裂散落。看样子再也无法抵挡住下一次伤害了。 心髓其实是大r年轻游历时候偶然杀死一只梦魇兽,取其角壳心弦后所制的盾牌,物理防御能力不高却拥有惊人的魔抗属性。甚至可以轻易打破幻术师的迷惑效果,妙用无穷,但却被黑甲的蛮力强行打破。 董姐心叹,原本她以为只需要尼路与索尔联手便是十拿九稳,自己和大r不过是助阵而已,现在看来自己这方只能提前准备杀招了。 “圣盾!”伴随董姐庄严的轻呵。蛇龙身上紫红色雾气瞬间消散大半,露出它真正的原型----三头怪龙,身躯修长,不同于其远祖米沙坤纤细修长的模样,蛇龙显得更为狰狞蛮恶,浑身都是隆起如小山的肌肉,虽然拥有魔法能力,但亲眼看着敌人在自己注视下被活活绞死显然才是蛇龙最喜欢的方式。 与此同时,伴随董姐的呵斥声,尼路与大r面色渐渐回复,至少不像之前那样满身裂口的凄惨状态,但他俩心知肚明,董姐的治愈只是暂时封住伤口,内部筋络的淤堵断裂和毒素的渗透,就只能活下来之后再说了。 与此同时,索尔低吼一声,缓缓在董姐胳膊里睁开眼:“通知小血,让她再从后方取一块盾牌过来。” 索尔以手挽枪,勉力撑起自己。在董姐惊愕的目光里接过一位紧身皮甲女子递来的圆盾。 “你疯了?!”董姐低声叱喝:“净心丹服用后,无论胜败都需要静养五日以平复气血,否则……” “我知道”索尔轻笑:“但我是尹兹那皇室的远征队队长,今日落败离去,以后会里的人会如何说我?况且我有预感……” 索尔的眼神逐渐炽热,不是对着董姐,而是面对战场上刑天舞干戚、如入无人之境的黑甲:“今日不赢,那么我可能这辈子再也不会有勇气面对这道坎……我和你还有大r不同,只有不断地强大,才能……” 董姐眼眶微微泛红,索尔意兴阑珊,自嘲道:“或许这就是他更适合你的原因吧” 说罢宛如流星掠空而去。 于此同时,尼路在半空中没能控住力道,被蛇龙咬住腰腹位置:“糟了!”大r惊叫。黑甲狞笑着在尼路惨叫中咬去他侧腰部分巨大的一块肉。 已然杀红眼的黑甲目光开始寻找该死的大r还有董姐。 “跪下!”宛如神灵的轻语。不包含任何情感,只是低沉如闷雷的声音,在癫狂的黑甲耳畔响起,血污中的蛇龙勉力扬起头颅,面对的是一双橙黄如太阳、看不见瞳孔的眼睛。 下一秒,扶摇而起,索尔以枪下刺,盾牌顶住腿下,如流星砸下! 蛇龙的尖角也无法承受这种劲力的伤害。 “嘶……呃啊…………” 漫天的尘土当中,蛇龙的躯体崩散开,血肉在索尔橙黄色的威压下寸寸龟裂,痛楚的咆哮渐渐化成人声音。 一缕黑紫色在半空中逸散,飞向东大路的位置。 夕阳下,西大路的诺尹亚联盟死伤惨重,残肢断臂不计其数,空气里满是血腥味道,董姐只是愣愣看着半空中落下的索尔。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索尔的侧脸如天神。 千年之间 风刃矿场,第十五天。 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矮人们在一处矿洞里轮番挖掘,累了就靠边上休息,尽量保持体力以避免增大粮食需求,虎哥的手在挖掘过程中不知不觉间泛出和其他人一样的黄色,不是普通皮肤的黄,而是类似于秋叶的枯黄,按照奥丽斯说法,这应该是地底环境特殊所致。虎哥估计可能是长期接触不到阳光的后遗症,于此同时他也觉得脊椎不自觉的发疼,在地底,很大部分的矿洞都是按照矮人尺寸所挖掘,而且挖的洞口太大也有塌方的威胁,所以他的脖子在不知不觉间已经慢慢向前昂。这不算是个好习惯。 “怎么样”虎哥抹了把脖子上的汗水。询问刚坐倒于地上休息的奥丽斯:“咱们还有多久?” 奥丽斯白了他一眼:“最快最快也需要三天。” 虎哥皱眉:“之前不是说已经挖掘到最后一步了吗?” 奥丽斯随手捡起地上的矿石,拂去细碎石块。露出地下黑煤色的岩土:“看见了没?这是碎砂层,我们的上方是一处湖水。所以只能慢慢往上挖掘,不能短时间调整角度,一旦湖水倒灌,有一个算一个,咱们都得死。” 虎哥拿衣襟擦了把脖子,思索片刻:“咱们还有多少粮食?” “尸体已经开始发臭,今晚咱们可能就要选择老弱之人。”说这些话时候,奥丽斯像是家庭主妇谈论今日菜价一般平淡。 “不能拖下去了。”虎哥咬牙:“往上走说不定还会碰上诺尹亚的军队,这时候屠杀自己人等于是饮鸩止渴,通知他们。把所有人口集中起来,咱们垂直往上挖掘,要是老天爷不给咱们活下去的机会,那几天前的暴乱里咱们就不该活下来。” 奥丽斯点头。眼睛里流露出与之前不太一样的神采。 半小时后,所有矿洞的人被传唤到一起。 大家饮用完所剩不多的淡水,将隐隐腐烂发臭的尸首忍着恶心咀嚼干净。对准一个方向后以近乎于六十度角向上挖,大约过了一炷香功夫。 一串物质,似乎是有声音一样,充满矿洞每个角落----阳光。 虎哥激动得流下泪水,与世隔绝,到重回人世的滋味,就是这样么? 在场人欢呼雀跃,喜极而泣,奥丽斯愣愣自言自语:“这就是……” 一边痴笑一边咬住自己手腕。以至于手臂上流淌出血液。哈哈癫笑,状若疯狂,为了这一刻,她等太久了。 “没有诺尹亚军队!”外边的人继续传达出一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虎哥与奥丽斯处于殿后位置,等到他们快要出去时候。突然听得惨叫:“所有人……啊…………!!!”叫骂惨呼随之不绝于耳。 有情况! 奥丽斯取出虎哥的单手刀刃,两人借着周围士兵的掩护在慢慢腾出身位置。 耳边是一种类似于婴儿啼哭的怪叫声。 虎哥刚一露头,只觉得眼前一暗,一只肥硕苍白的脑袋居高临下向自己袭来! “哧……”一种白色的浆液降落在虎哥脑袋上,腥臭味道差点儿让他干呕出来。 关键时刻,奥丽斯将刀刃竖起超过他的脑袋,这才杀死了来历不明的袭击者。 血污虫。 浑身红白相见的条纹,粗看像是放大无数倍的恶心毛毛虫,但外部有一层锐利的背刺耸立,白色的脑袋竟然有几分类人的感觉。耳鼻口眼一应俱全,但又说不出地扭曲怪异。虎哥只觉得洒在身上的浆液有股子说不出的冲天腥气。连嘴都不想张开。 “别等了”奥丽斯挥手斩开怪虫的脖颈,任由粘液散开,她回头看着干呕不已的虎哥,面无表情:“这就是战争,敌人不会等你洗个澡擦亮盔甲养护好武器再排列阵型,一秒钟的延误,耗费的就是人命。”说罢凄啸中加入战场。 虎哥愣了一秒,在她身上像是看到了某人的影子,模糊而又熟悉。 你面对的是谁?又是谁在你背后被惨呼着割裂抽离?氤氲的血液晕染开土地,为了胜利请你死去! 我……不死!虎哥在心里狂呼,已经经历过地狱,怎能在这种地方死去! 怪虫们天性蠢笨,凭的只是对血肉的渴望以及野兽的蛮力,但面对铁质武器时候,长满獠牙的怪嘴还是占了下风,很快便死伤殆尽。 不顾脏臭,虎哥选择就地半躺在怪虫温热的尸体上----尽管五秒钟之前他俩还是生死的仇敌。 血污虫顶部雪白的筋膜组织引起了他的注意:“这是……” 回头发现奥丽斯也和他一样发现了什么。 几缕头发,金黄色,像是黄金平原盛夏大麦的颜色。虫子雪白如玉的头颅越看越像是人类,只是面目似乎还凝固着着生前的恐惧与狰狞。 “难道说……” “对” 虎哥与奥丽斯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显然,原本在炸毁矿洞以后,诺尹亚联盟卫士依旧守在洞口防备着地底的虎哥一行人,某种变故使得他们全部化成了眼前的模样。并且失去理智后发疯一样攻击虎哥等一行人。 “真怀念啊”奥丽斯眼角瞄向矿洞外的一棵十几人合抱粗的枯树:“我来的时候,这棵树已经能容纳至少二十人在树荫下聚会了,没想到……” 虎哥正色道:“炎晶槐,传说此树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后千年不烂……所以,我觉得我们有必要确认一件事。” 奥丽斯不解地看向眼前的哈里兰:“什么?” “是我穿越回了过去,还是你们已然存活了千年,又或者是你们从千年前而来?” 在刚刚进入洞口时候虎哥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奥丽斯,或者说这支遗留在地底的矮人们,个子似乎有些……过于高大。 要知道即使是欧罗,当年也是不比最为高大的兽灵塔阳矮多少的存在,矮人族其实在开始时候并没有多矮小,一切的开始来自于矮人族在最没人权时候,有不少矮人作为奴隶给送进角斗场之中,与各类异化兽、人造人、进行搏斗。与与魔法元素极为亲和的精灵不同,矮人族天生不擅魔法,因此不少诺尹亚贵族自然选择体格矮小的矮人之间进行结合,经历过几十代的繁殖后,矮人们体格越来越矮小,痛觉神经也越来越退化,这就使得在角斗场上这种矮人往往能无视痛苦用粗壮的胳膊勒死对手。 即使是后来矮人们经过一系列反抗、自由运动,经历过无数次血腥镇压后,诺尹亚联盟终于承认了矮人作为人类的地位,但这一矮小血统在矮人中扎根并扩大开来,直到虎哥所处的年代,几乎没有矮人能达到一米六的个子。 然而奥丽斯第一次在太阳下挺起胸膛,舒展开身体后,虎哥发现她竟然并不自己矮小多少……或者说,这就是千年前真正矮人祖先模样? 龙穴 它浑身赤红色鳞片在黑暗中如闷沉山岳,发散硫磺的气味,洞穴之内,无数金银财宝、古董器物在它身下随意堆叠而放。他的背甲、胸甲部位融有不知名的金属。 胸口处的铁皮隐隐流露出一块盾牌以及铁锤的造型,做工古朴而精细,是铁壁之神欧罗年轻时候曾经用过的武器,但在最后一战中,欧罗将秘银掺杂进自己的甲胄之中以抵御来自于魔法的龙火,但奥斯佩罗斯的热量穿透他的盾甲,欧罗在遭受近乎于诅咒的严重伤害后含恨而终。背上的刺状物突起来自于梅里萨拉,吉恩的妹妹,暗杀之神曾经的金属鞭“含血獠牙”,这也是唯一让奥斯佩罗斯感觉到死亡的战斗,鞭子所属的毒素在转瞬之间让他如山岳的肌肉麻痹而动弹不得,所幸梅里萨拉最后选择了逃逸,暗杀天赋的属性使,得刺客很少能在正面与龙族这种肌肉蛮横且肉身素质惊人的种族面前占到便宜。 红龙的天性使得它喜欢将那些失败者的甲胄兵刃融化后贴合在自己鳞片之上,千万年的岁月流淌而过,一些部位开始与自身血肉相互融合,并随之带来更加可怕的防御能力。它在沉睡,随着口鼻部位喷吐出不少火星,真个洞穴仿佛随时会着火一般。 洞内没有火把,随着奥斯配罗斯呼吸间火焰的喷吐,在如稻田般逶迤的金币海洋的映衬下,洞窟被一种纸醉金迷的煊金色所包裹,如果把里面所有金属物质的东西搬运出去,恐怕全大陆的金价会降低一半左右。而最外围的地方堆叠有东大路传世的玉碗、瓷瓶、西大路精灵王们死前都不放手的艺术品,诺亚族昏君被起义军击败前准备一同焚烧的大量艺术品…… 它的眷族----或者它如此认为吧,一些低级的混血类人生物,驳杂有诺亚、兽灵、矮人、精灵等等的血统,甚至包括魔兽与兽人的特征,由于血液的污浊,不少人甚至已经脱离人类原本的基本特征,他们当中有的凸出死鱼般的怪眼,有的像红龙或是其他亚龙一样背身披满鳞片,有的手掌上长蹼、有的满身脓疮,在愤怒时候会将这些恶心的体液喷挤而出…… 这些丑怪乖戾的部下们忠实地履行看门狗的职责,在巢穴外围层层看护他们心中的神祇。 奥斯佩罗斯如帆船大小的头颅旁是一颗如人类拳头大小的蛋,冰冷、而无生气,一开始奥斯佩罗斯甚至想过将它孵化出来以作为自己的兄弟姐妹,但显然,米沙坤并没有赐予蛋内的胚胎活下去的权利----龙族的繁衍,有数不清的疑点,就连埃尔纳图书馆里胡须最长的学者,有时候都无法解释清楚。 奥斯佩罗斯每天最大的消遣无非就是在埋骨之地一带巡视,然后返回红龙巢穴开始一天的睡眠。长久没有挑战者甚至让他开始想念千年前的时光,那时候自己远未成年,但大路上依旧有数不清的强者来埋骨之地砸场子抢地盘,不少在红龙巢穴外围就因为分赃不均而自相残杀,少数能撑到它面前的人物,大多数也被奥斯佩罗斯亲手格杀。 千年来,能从他手上占到便宜并且活下去的,也就寥寥三人,准确说是两人而已。 奥斯佩罗斯睁眼,抖落身上堆积如山、由亿万金币打造的“被褥”,百无聊赖想着:“欧罗、梅里萨拉、吉恩……还有……谁来着?” “看起来你很无聊嘛,幼龙。”低沉如鬼魅的声音在它耳畔响起。 “多少年了?”在卧室里出现刺客,奥斯佩罗斯并不慌乱,也不暴怒于仆人的无能,反而隐隐有些期待“能在我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来到此处的人,好像的确不多。” 睁开眼,站在灿烂金色钱币之上的男人,身材修长,头颅微微前倾,面目上佩戴有细眉弯眼的恶鬼面具,身边的阴冷让洞窟中的温度无形之间都下降了不少。 “吉恩……”奥斯佩罗斯张开巨嘴,口吐人言:“多少年了?” “是啊”眼前男人从地上随手捡起哈里洛最后一任帝王的青金石皇冠,仔细端详:“准确来说是两千四百五十六年零三个月。” 奥斯佩罗斯皱眉,龙族对于那些敢于盗窃自己财报的小偷一向不吝惜于最残忍深重的惩戒,但如果是强盗,并且还是打败过自己的强盗,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红龙双瞳不知不觉焕发出灿红色,气息由慵懒变为肃杀,像是随时都会爆发的火山,隐而不动:“找我有事?” 吉恩一愣,恶鬼面具下的脸哑然失笑:“没事儿就不能找你?” “一般来说”奥斯佩罗斯淡淡扫视他一眼:“你对我而言,就从来不会跟“好运”这两个词沾边。 吉恩默然不语,手指连带着青金石打制的王冠轻转。 “别用力”奥斯佩罗斯说道:“哈里洛帝国末代君王的遗物,由一整块青金石打造,因为青金石无法承受外力,因此在被挖掘出来时候就已经是拳头大小,而这顶王冠的原料大小超过人的头颅,被帕斯特罗大帝命令让手指最为灵巧细致的工匠们打造足足三年方成,因为力道稍大分毫便会导致王冠的碎裂,所有的工匠在制造前都要把手在醋水里泡一夜,工匠的妻儿们就被关押在满是柴堆的房屋里,只要王冠碎裂,一点星火就能让这些人全部化成烤肉,最后再用秘银定形封模,嘿,就这样,用料并不顶级但花费手艺绝对是最多的王冠就造成了。” 吉恩自嘲:“我倒是没想到我的儿孙们那么会玩儿,我这种大老粗,嘿,也就对金子感兴趣了。”手指轻拢,价值连城的青金石碎裂成齑粉。 奥斯佩罗斯眼睛眯起,发散出危险的色泽:“你这是在玩儿火。” “火星子而已”吉恩拍拍手拂去衣服上的青金石碎屑:“米沙坤的遗腹子,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一场酣畅的战斗?除去地狱沼泽那个唯一能威胁到你的存在,还是……回到原本就属于龙族的世界,“米林”?” “三个愿望,你自己选择吧”吉恩的话语在红龙耳畔如惊雷炸起。 稚童 卡恩佩尔自打记事起,就一直住在一处明黄色的空间当中,仆人们身着黑红相间的礼服穿梭于他,温文尔雅而又淡漠疏离。 稍微大一点后,索尔一度以为世界就是如此,只有明黄色的建筑空间,以及数不清、记不住的仆人们,因为除去这两种事物,他还不曾见过别玩意儿。 应该是七岁时候。 “真冷”卡恩一边靠着火炉一边瑟缩着,心里有股无名怨气,那些该死的仆人,这种天气竟然不知道给我送衣服过来? 门虚掩着,他顺手推开,明黄色礼服的稚童在无数蜿蜒曲折的走廊内跌跌撞撞,没有人……没有人……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他想:“要么就是古怪图案的墙壁,要么就是仆人,我从未见过别的东西……” 低切的私语从墙壁边沿传过来,是一处他从未见过的房门:“放心吧,他到现在,什么都不知道……嗯,不可能……准备……金龟子……白色……” 里面包含许多他不曾知道的词句,诸如“恶魔战争、神灵、哈里兰、合作、……”自打他记事以来。他知道到以下意思----牛奶、羊羔肉、衣服、仆人、吩咐…… 房门打开后,第一个走出来的仆人见到年幼的索尔,紧张到面如土色:“哎呦喂,小祖宗,你怎么……” “谁?”房间里传出慵懒的女性声音:“有外人听见?” 仆人抱起年幼的卡恩,能感觉到他怀抱不自觉地锁紧,和近乎于无的颤栗:“没……没什么,大人。” 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走出来,万种风情,一双眼睛漂亮到仿佛会说话,长长的睫毛垂落,耳朵尖尖,紫色礼袍像是夜晚的迷迭香一般。 看见卡恩,她微笑,整片空间仿佛暗香浮动:“你好呀,小王子……” “小王子,你是说他?”卡恩直着抱住他的胳膊。 女子乐不可支:“就是你呀,你的父亲害怕你在外界被污染,所以这段时间一直让你住在我的寝宫。” “哦……”卡恩似懂非懂:“那你是谁?和他们一样的仆人?可以为什么不穿礼服?” 仆人低低贴着卡恩的耳朵:“该走了……我的大人……陛下不愿意让你走出房间太久。” 女子一愣,随后微笑着和趴在仆人背上的卡恩挥手告别。 从那以后,他再没见过这个仆人。 就这样长到十岁,卡恩被带领到一个猩红色头冠、身上满是怪蛇图案的男人眼前。 后来卡恩才知道,那不是蛇,是龙。 诺尹亚历两千零五十年,诺亚国王从双冠岛带回来一个身世不明的绝美女子,并在第二天便册封她为皇妃。那女子身上似乎有股迷迭香的味道。并且似乎有种奇怪的魔力,靠近她的任何人都会不由自主为其吸引。 一年后,皇后暴死,留下不足岁的羸弱幼子。诺亚皇帝宣布由那名唤作“卡兰”的精灵族皇妃为皇后。 此举自然遭到臣子的一片反对,诺亚不可能将外族的血液融进自己的血脉当中,即使与精灵族的关系表面上如何亲密。 但国王显然执意如此。 如果事情照着这样发展下去,接下来应该没那位尚在襁褓的皇子什么事儿了,大概两三年后卡兰生下另一位皇子后,这位可怜的家伙就会被废除皇子的地位,运气再差点,大概再过个两三年,病死、失足跌入水井而死、没了母亲庇佑、失去政治地位的婴儿,大抵是如此下场。 老太后经历过太多风雨,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将上一任皇后留下的幼子“卡恩”作为卡兰的养子,并命其住进卡兰的寝宫,不得有半点损伤。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住在卡兰寝宫里的卡恩死去,那第一责任人无疑就是卡兰,到时候不管其如何得帝王宠爱,也不可能从诺亚严苛的律令中活下来。 精灵族似乎与诺亚血脉融合并不顺利,十年了,卡兰还是无法诞下一儿半女。而皇子册封最大的年纪,也不得超过十岁。 因此直到卡恩十岁时候,他糊涂老爹才想起来自己上一任老婆似乎还留了个儿子给自己。 卡恩到现在还记得,自己在被一众老泪纵横的臣子山呼太子时候,在那个半醒半睡的家伙,或者说是父亲的老男人身边,一席暗紫色的阴影,女子笑得神秘莫测。 在这之后,卡恩被送到专门的老师面前,系统性学习一些关于仁义治国、排兵布阵之类的国王基础教育。教书的先生属于老臣一派,直属于老太后指派。卡兰的手还伸不到这里。 卡恩每天的饮食都由专人亲自试毒。食材的采购方面,一些蔬菜甚至都是老太后亲手种植,绝对绿色安全。那些厨子的亲族老小全部由重兵把守,凡有任何差池,九族不留。 朝堂的波谲云诡自然是闹不到老皇后眼皮子底下。 有时候自己导师教自己念书,见贤思齐、高山仰止、圣人之道……每每读到优伶、小人、美妇误国的例子,先生拍卡恩的脑袋:“念圣贤书,大声点儿!”,而后老泪纵横。 卡恩有时候会被父亲,或者说是他身边的卡兰召见,几乎所有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新王后抓取住了国王心,并牢牢攥紧。所谓的哈默兰德拉三世,已然成了可悲而不自觉的傀儡。 多么相象的父子,同样是尹兹那皇室苍金色的头发,披散开如狮子的鬃毛,同样紫蓝色的眼睛。像是装下整片大海一般。 但苍老的狮子已然没了当年的雄心壮志,在卡兰怀里昏沉欲睡、聊以度日而已。 卡恩现在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被邀请去卡兰酒宴时候,皇太后曾经严厉警告过自己,无论是食物还是酒水,都不许尝试。 果不其然,卡兰取出各色菜点,对他和颜悦色:“饿不饿?” 卡恩咽咽口水:“不饿。” 卡兰又取出精灵族特有的鲜果酒:“那就喝点儿吧?” 卡恩想了半天,嚅嗫道:“不喝,怕有毒。” 至今还记得,当他说这句话时候,卡兰微微低下头,长长的睫毛遮住她的眼睛,看不清表情。 索尔 偶尔在阳光昏黄的午后,卡恩也会前去随着卡兰坐于花园之中,仲夏之分,天上的流云像是着了火。卡兰深紫色头发在落日照耀下像是一团暗自燃烧的焰火。 皇帝对于这位妃子的宠爱几乎胜过之前他生命里的任何一位女子,与其他精灵不一样,卡兰喜欢的并不是莺尾,而是迷迭香,魅惑之花。 这在精灵的文化里是一种禁忌,据说精灵上山采摘花草药物时候,如果第一眼看到的是莺尾花,就象征着一天的好运,如果是迷迭香,就需要闭上眼假装没看到,因为这是幻术之神达忽塔的象征。精灵族一共出现过三位神灵,吟游之神卢修斯,元素之神奥兰杰弗,以及幻术之神达忽塔,前两者受人爱戴,被奉为精灵族传奇的英雄,最后一位则是导致曾经不可一世的精灵国度分崩离析以至于只能躲藏进森林的罪魁祸首。达忽塔不喜使用蛮力,她更擅长用自己魅惑天成的化身诱惑君王,并让他们曾经的美好品质一概不剩。 从精明强干到昏聩无能,从平易近人到刚愎自用,从无为而治到横征暴敛。 “这大概就是大臣们对卡兰最大的诟病所在吧……”宫内比较谨言慎行,而到了宫殿之外,街坊之间所流传甚广的一个版本就是卡兰就是达忽塔的化身,精灵族祸水现在已经泼到诺亚的国度云云。 落日的最后一点余温像是恋人离床的最后温存,卡恩与卡兰隔长椅而坐,大片蓝紫色的迷迭香在他俩脚下绽放开,有时候卡恩会误以为他的下方是湛蓝而寂寥的星河浩瀚。远处的奇花异草像是衣锦环绕,一条迤逦的草浪慵懒而缓慢地被风吹拂而起,再远处就是用以观赏取乐的麋鹿牛羊。 隐约有大钟敲石声,来自于百里之外的诺尹亚圣殿,诺亚族的精神殿堂,夹杂有商贩的叫卖、姑娘的卖花声音、雨打风声、竹节摩挲…… 卡恩闭上眼,享受难得的闲暇时光,直到现在,他还是不敢直视眼前自己名义上的母亲。“父亲似乎从未给母亲修理过这样一座花园……”他想着,这个母亲自然是他生母,卡恩对于这个女人的记忆已然模糊,只记得她笑起来微微珉起一道善良柔和的弧线,以及风中白色飘摇的衣衫…… “在想什么?”耳畔响起一道温柔的声音,摩挲自己的耳朵,让人不由自主放松警惕。 “在想我的母……”卡恩话未说完便已然止住,温暖的回忆瞬间变回冰冷的现实。身上开始冒冷汗。 ----一个或许足以让他身死的错误。 卡兰似乎并不介意,只是神色淡然:“哦?人之常情,孩子,我也有母亲。” 卡恩思虑半晌,像是艰难迈出一步:“你的母亲,是什么样子……母后?” 卡兰微微一笑,暖阳下像是回到自己幼年模样:“是在一片翠蓝色森林里,所有的精灵在森林当中都会心情愉悦,至少在她还活着时候,我过得很愉快。” “可惜我再也回不去了……”卡兰的声调惆怅低沉。 卡恩不敢再问下去。 “你全称叫什么?”卡兰今天像是第一次认识眼前的义子一样,以往就算是在花园中独坐,也往往是两人互相沉浸在自己回忆当中,表面上母子和和气气,实际上则是冷漠疏离。 “卡恩佩尔,母亲叫我卡恩……”他神色有些紧张。 “这样啊……”卡兰微笑:“给你起个“字”如何?” “字?” 她站起身,手搭在下巴上沉吟,少几分魅惑,多几分聪慧狡黠:“精灵的传统,自己真正的名字是不能告诉除父母以外的人,在外则要用自己的“字”,也可以说是小名,因为真正的名字再有某种魔力,有时候随便告诉陌生人自己的名讳,可是会惹上麻烦的哦……” 她微笑:“索尔” “啥?”卡恩还未反应回来。 “就叫你索尔好了”卡兰说道:“这是龙主米沙坤的胞弟,代表风一样自由的力量,后来在龙祸时候也是少数能与精灵族和平共处的龙之一。” 一个寓意颇为不明的称号。 打那以后,卡恩这两个字被他深深掩埋在记忆最深处,走出皇宫之后,他更喜欢别人唤他为索尔,因为这是一个完全没有牵挂的名讳。 索尔,七龙主之一,米沙坤第四位胞弟,翠蓝色、漂亮纤细的龙族,性格相对和顺,能操纵风与土元素,喜爱自由,经常抛下领地的事物化成凡人的形象满大陆游历冒险,曾经的领地便是如今精灵的大本营格威尔森林,后来在龙祸时期被“矮人王”欧罗与“无名王”比塔利斯练手所扼杀。欧罗用锁链缠住索尔的翼根,比塔利斯则用双手握住其咽喉长达数日之久,索尔死后,尸体因怨恨难消而成了现今格威尔森林中的翠龙木高立云霄之中。 同时索尔也是少数愿意与其他种族,尤其是精灵和平共处的龙族之一。 “小子,看上去挺俊的嘛,愿不愿意来我这儿干?我保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十年后,诺亚领地,碎石平原一处荒芜的酒馆里,出宫游历的索尔遇到了一位唤作“董姐”的诺亚红发女子,豪气干云地对他发出邀请。别的酒徒们一边涨红着脸大笑一边起哄:“得了吧,董姐,你工会一共才就你一个人,哪儿来的万人之上?” “额……”她尴尬地挠挠头,佯怒道:“剩下一万个人还在招啦,烂鬼,就你这软趴趴模样我都懒得收!刀拿得稳吗?” “我加入”索尔笑容和煦,向董姐伸出手。 不知为何,常年精于人情世故的董姐竟然微微红了脸。 这个诺亚的身上,似乎不曾有诺亚男人身上惯有的缺点,自视甚高、好高骛远、急躁等等,董姐看着他的眼睛,莫名想起格威尔森林的神泪湖,清澈干净的翠蓝色,像是神灵投射的瞳孔一般。 “叫我董姐就好。” “我是索尔。” “喂!大r,你**的又趁我不在往酒里掺水!” 海钓 稀罕,平时白天补觉晚上办公的老王今儿个竟然来奥斯特拉港口要了艘船。 头发斑白的半老男子穿一身粗麻衣衫,头戴半破斗笠,双手背于身后,与最寻常的老渔夫殊无二致。倒是他身后意气风发的黑衣兽灵显得更像个主子。 老人进行所到,商人们不约而同结束唾沫横飞地高谈阔论,小贩也不敢高声叫卖今日里新捞得的冷水鱼虾。 间或有顽劣孩童偷偷瞅他,窃窃私语,老王也不太在意。 到了他这个年岁,能看重的东西,渐渐也就轻了。 老人走到一大气不敢出的黑瘦哈里兰鱼贩子跟前,一边拣选沙丁鱼一边悠然对身后黑衣兽灵说着:“沙丁鱼性子算是海鱼里最懒的一个,要是没经验的渔夫捕捞到了索性就往水桶里头一扔,嘿,还没到岸上沙丁鱼就得翻白肚,所以装鱼的桶子里头都得放一两条小鲶鱼,有了鲶鱼追赶,虽说最后总会死去一两条沙丁鱼,但活下来的沙丁鱼可以保持一天都不会死。” 末了,老人以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喃喃一句:“东大路又何尝不是如此?” “嗯……”老人微微皱眉:“这条鱼鳃都不红了,不是今天的吧?” 哈里兰老渔夫那儿受得了这架势,眼前就是哈里兰实际上的王,一听这话吓得不顾地上鱼鳞腥臭,跪下来磕头如捣蒜,冷汗沁沁,到嘴边的话像是打了节儿,一句都说不出来。 老王懒得管这些琐事,拣选完鱼后背着鱼篓开船,身后黑甲给了老渔夫五个铜子儿,按照当天市价,不多不少。 奥斯特拉港的人们敬畏地看着一老一少消失在海平面上,许久后那些小商小贩才敢窃窃私语,那可是老王啊……东大路最大的工会头子,在海上压着西大路揍的存在。 迷途之海上,黑甲默然控制罗盘,面色时不时闪过枯木般的色泽。老王取来活蹦乱跳的沙丁鱼,穿过背脊一小块皮后钩如鱼后腹。 这样诱饵不仅能在水里存活许久,还不容易空钩。 老王甩下一饵,随意问道:“怎么样?” 黑甲皱眉:“他很强,就算是开启兽灵之身,蛇龙都能在索尔的身上嗅到与自己相匹敌的力量。” 老王一手拆开棉纸包裹的油饼,一手费力拿腿固定住鱼竿:“正常,毕竟我年轻时候,可是跟他背后的诺亚皇室交手过,一个传承千年的家族,没点儿底蕴或是保命手段,说起来我都不信。” “诺亚族真正信奉的实际上是死亡女神尹安娜,因此许多手段都是以“借”为主要手段。” 黑甲挑眉:“借?” 老王微微一笑:“尹安娜女神当年不忍心原大路溃败后所有种族之人无家可归,因此同时开辟出两道足以割裂空间的裂隙,一条的终点在东大路,以兽灵、哈里兰、战魔、以及少数兽人为主,另一条终点在西大路,嘿,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他悠然撕扯下一块油饼塞入嘴中咀嚼,一面含混不清说着:“就算她是和吉恩塔阳等人一个级别的存在,能开辟一条道路实属拼尽全力,但为防止两大势力跨入新生地区后交手,硬是同时开放出两道“门”,其实就是“借取”力量。” 黑甲疑惑道:“借取?从哪里借取?” 老王回头对黑甲微笑,并点点自己心口:“从自身,你发现没有,每次有索尔亲自参战的时候,他的气势并不像与我和尼路那样源源不绝,甚至隐隐有些气力衰竭、回光返照之感,但别说是尼路小儿,便是我面对全力施为的索尔也仅仅只能自保而已。嘿,这便是诺亚皇室的妙手所在了。只不过……” 老王撕扯下稍小的一块油饼扔进海水里,船边沿开始泛起油花:“智者不寿,力大者乏,索尔那小子若是一直这样下去,长久以往怕是活不过三十岁喽……” 黑甲突然像是猛然惊醒:“索尔所在的远征队是尹兹那皇室,我说……” “你现在才反应过来?呆货。”老王白他一眼:“所以现在明白为啥连尼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疯狗都不敢闹到索尔那儿去吧?” 尹兹那皇室远征队的诞生,原本就含代有不少国家控制江湖草莽的颜色在里面。 这些年来,西大路远征队整合地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正规化,同族间因一车货物而互相残杀的例子也越来越少----广大平民得太平。 左右摇曳的鱼饵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样拼命往甲板外围移动,“嗵”一声闷响,黑甲可以想象到,猎物在心满意足地把含带有鱼饵的沙丁鱼囫囵往肚里咽下,却不知里面含有怎样的险恶陷阱。 老王并不着急拉饵,这会儿大鱼兀自生猛,且鱼钩尚到肚肠,只会使其惊觉。 过了半晌,老人轻轻一提竹竿,鱼钩划开肚腹,连带着因肠穿肚烂而痛到无法挣扎的大鱼一块甩去渔篓。 黑甲这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来到惊涛海域,海盗聚集的底盘,可以明显感受到,至少两股强烈的杀意如刺芒在背,盯得他俩浑身不舒服。 但小女子和温暖尘埃两人迟迟不敢下手,是因为看不出老王的空城计?虎哥哑然失笑。 不多会儿,老王钓满了半框海鲜,重新戴上斗笠,说道:“走也走也,贪心不足蛇吞象,海鲜吃多了消化不良,嘿嘿,我这曾经的大徒弟还是没出师,不敢豪赌,又哪儿来大鱼?” 黑甲缓慢平稳地调动渔船离开惊涛海域。 一路平安无事。 老王把葫芦里头剩下的一半美酒喝得涓滴全无,闭目养神,不多时候昏沉睡去。嘴里尚在呢喃:“大梦方觉平生,何人畏我?何人爱……笑也叹,如是我观……” 污血 尼路并非是纯粹的精灵----新月骑士团几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秘密. 尼路在出生时候似乎就带有不祥的色彩,他的母亲是精灵中的贵族阶级,然而连尼路自己都不知晓自己父亲是谁。相比于其他精灵,尼路的耳朵边沿较为圆润,且颌下过早出现了金黄色细密的胡须----诺亚的标志。 一开始,尼路不明白为什么同龄的精灵都可以自由接受魔法的熏陶,而自己只能在严苛家庭教师的监视下反复练习劈刺、上挑击、闪躲、举盾等动作。 师傅名叫索托斯,平日里醉酒的时间远大于清醒,整天一副半死不活的死样子,有时候喝多了忘记吃饭,隔天醒来时候甚至当着尼路的面不停呕吐,呕出墨绿色的胆汁。显然,这个家庭教师不靠谱到了极点。师徒俩有时候真有点儿相看两相厌。 “我明明也感受得到自然元素的涌动……师傅,我觉得……” “你觉得?”剑术大师所托斯戏谑俯视眼前的稚童:“等你长大了就会明白,很多事情不是你觉得,你就行,我当年为了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交了不少学费呢。” 索托斯胸膛处一道形状骇人的伤疤,形似闪电灼伤。 “奥兰杰佛给了每个精灵亲和自然的能力!”尼路眼眶微红:“为什么偏偏是我要接受枯燥累人的剑术练习,而他们……” “只需要每天挥舞魔杖念念咒语,对,优雅而高贵,像是舞蹈一样对吗?”索托斯不耐烦打断他的话语,并递给他一根魔杖:“试试?” 尼路高兴地接过冷杉木制成的灰蓝色短杖,一时间,绿叶的生长、空气中细微的水纹波动,风吹拂过他的鼻尖……魔法形成了世界上最容易忽视,然而却又最骇人心魄的能量集合。 没有人教过他,但尼路却仿佛与生自来一样将微小的水元素集合,并剔除杂质……满以为会像其他孩童一样在第一节课就能汇聚出水球术。 “咦?怎么回事……”元素无法被凝聚,所有的法术的最后一步都需要将周围的元素聚合并排列成固定的形态,否则便只是低级地、操控元素的手段而已,距离真正的魔法显然不是一个档次。 尼路呼吸开始急促,元素在被强行拉扯到面前的意识后无法下一步按照他指挥移动,只是单纯吸引越来越多的同类,强行消耗他不多的精神能力…… 一把剑横着斩开魔杖,手中原本发散有玄奥咒法的杖子失去涌动的微光,尼路踉跄倒地。手掌重心一片不自然的淤紫,指甲部位血色尽失。 “明白了吗?”索托斯用剑柄抬起他低垂的头颅,直视眼前稚童失去神采的瞳孔:“你并不是纯粹的精灵,另一半污浊的血注定了你无法像其他人一样调动浩瀚的魔力,进而成为高贵的法师。” 尼路失望地恸哭,鼻翼抽搐,他把脑袋埋进胳膊里,像是鸵鸟一般:“我以为……我以为我总有一天,也能像其他人一样……珊娜……她今天还问我什么时候一起去学校……” 索托斯并没有安慰他,反而冷笑着继续补刀:“真可怜,就算你长大了,也无法继承你母亲的爵位,因为精灵贵族不可能允许诺亚的血液污染他们对于自然地亲和能力,奥兰杰弗大人的礼物,不会送到混血儿手上。” 尼路依旧嚎啕大哭,像是失去整个世界一般。 “我记得,那个叫珊娜的精灵姑娘,似乎也是贵族的后代?”索托斯摩挲剑柄,看似心不在蔫问道。 “嗯……呐”年幼的尼路埋头低声迎合。 “忘掉她”索托斯的语言冷硬到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无论你将来立下多么大的功劳,也不可能拥有珊娜,实际点儿吧,小子,或许精灵贫民姑娘或是那帮不在意血统的诺亚才是你最合适的伴侣。” “接下来……”索托斯提起尼路满是泪水的脸:“你该练习这世上唯一能让你变强的东西了。” 黑檀木所制的练习用剑,不远处就是一双冰冷而不带感情的目光,隐藏在同样冷硬的头盔之下。 稚童的眼睛里逐渐失去了神采。 七岁时候,索托斯曾经偷偷带自己去一处金碧辉煌的大厅处,一位绿袍的精灵贵族雍容华贵如少女,与其他衣裳得体的贵族们谈笑风生,眉目传情。 师徒俩因为衣衫不洁因此被侍者拒绝放行,因此只能透明的琉璃门观望,像是俩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样。 “看,这就是你母亲”索托斯像是随意指点着说道。 “我不能哭……我不能哭……”尼路一面痴痴呢喃,一面红了眼眶。 索托斯叹息着,捂住稚童眼前的灯红酒绿。 八年后,尼路自觉不为精灵所容,简单收拾好行囊后便准备离去。他甚至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从有记忆开始,母亲便不太喜欢他,这些年除去偶尔来看望他剑术进展如何,母亲甚至对于舞会的兴趣都远远大于他这个唯一的儿子。听索托斯说,自己出生时候,母亲冷静地用剪刀剪开脐带,并松了口气,对周围仆人说道:“终于摆脱了这个小杂种。” 不仅拒绝为尼路哺乳,还在尼路满月时候就已经买新衣裳为下一场舞会作打算。 是啊,终于摆脱了…… 尼路心里默默想着“对于我们来说……或许都是如此。” 十二岁时候索托斯因为酗酒过度加上不节制的寻欢作乐,终于是一命呜呼,这个无良师傅死前总共留给尼路两样东西,一样是教授过的剑术,一样是一把刚蓝色长剑,这大概是他生前最值钱的东西了。 一如他生前的为人,粗鄙、廉价、混乱不堪……却又僵直。 走的时候,精灵珊娜破落的家族终于是傍上一棵还不错的大树,小贵族之女珊娜嫁给了一位公爵,她的后代将和她一样享受俸禄头衔,代代不绝。远处有焰火响动,空气里是莺尾花的香气,女仆们用这种喜庆之花的汁液喷洒到街上各个角落,热烈的气氛几乎感染了在场每一个人。 尼路只是紧紧握住手里的长剑,钢蓝色的冰冷。即使是很多年后,经过尼路手上无数神兵利器,他都忘不了这把剑的触感,简单,实在,纯粹的力量。 “透过剑刃之顶,或看到跪倒的敌人,或看到你自己的血,这可比花里胡哨的魔法漂亮多了,不是么?”索托斯如此教导过他。 “这他今年的教导费用,够了吗?”母亲倨傲地对索托斯说道,随意扔在桌上十几枚金币。似乎记忆力,她就没用过“儿子”这个字眼。 “嘿,尼路,你什么时候来上课啊?”耳边似乎是珊娜幼年时候的欢声快语。 “永远不会。”声音小到他自己都听不到。 新身份 阴沉灰暗的宫殿大厅,两位灰色板甲战士持剑左右相杀,铁刃击撞声不绝于耳,一次次闪避、后跳、突刺,顺劈……每一次的动作都比上一次快上不少。直到其中一位的死亡。 胜利者因涂毒而发蓝的刃尖从失败者体内抽出,伴随紫蓝色的血液。 “哈哈哈哈啊哈哈……”王座上的男人隐藏于阴暗之中,干枯青紫的嘴唇咧开畅饮瓶中美酒,整片宫殿即使是白天也被厚重的帷幕遮蔽,不放过任何一丝阳光。他身后妖冶的皇后手指轻抬,忠诚的卫士抬下沉重的尸体,胜利者抓紧难得的机会脱下头盔以抹开汗水,等待下一位敌人。 …… “陛下,尹兹那皇室工会那边儿,一直在跟我们申请防卫红龙的资金,这事儿已经给压三个月了,是不是……”身后紫色朝服的大臣忧心忡忡:“毕竟卡恩皇子没了咱们支持的物资,可能在那边儿说话都大不了声儿,您也知道……” 头发已然过早花白的老人兀自等待下一场战斗,对于财政大臣的话充耳未闻。 “你且先去休息吧”卡兰柔声对大臣说道:“卡恩大人英明神武,相信不至于连这点儿挫折都过不去吧?还是说,没了帝国的财政支持,他就寸步难行?” 臣子背后惊出冷汗:“臣不敢……” 说罢徐徐告退。 尹兹那皇室的建筑群落中心,大r心事重重:“你的父亲方面,似乎……” 脱下甲胄的索尔轻抬手,淡淡道:“无所谓了,不然我当初又为什么离开?” 董姐出现在两个男人身后咳嗽一声:“他来了。” 几乎是与此同时,一席赤红色如灼烧的身影直直闯进来:“几位,商量的如何?”来者面容阴冷,白色长发披散开,遮住自己耳朵,正是新月骑士团会长尼路无疑。 “大r,怎么样?工会里的意见……”董姐拉来一张椅子随口问道。 “那些老古董啊……”他扶额:“一提起打仗这种事儿就跟劳资要亲手掐死他一样,说什么工会资金困难啊,萌新装备不行啊,底下人会有意见什么,娘的,还不是怕自己那点儿养老钱?” “没法子,咱们毕竟不是东大路暴走族那样的一言堂”尼路若有所思:“要是老王哪天兴致起来说要去双冠王国宫殿玩玩,恐怕也是当晚说打就打。” “尼路……”董姐轻呵:“注意言辞。” “怕啥”尼路随意开了瓶果酒倒高脚杯里:“索老哥的事儿我不想多问,反正有什么困难跟我说一声,新月骑士团谁愿意去就跟着我一块呗。” “现在问题就是……” 大r打断几人的讨论:“没有金币奖励,没有药水,甚至没有食物水源的准备,咱们公会和新月骑士团都腾不出手来防备老王对红龙的想法,首先,大批军队驻扎埋骨之地,且来回需要三天,你不可能让人饿着肚子去打仗,目前情况就是,尹兹那……”他下意识看了索尔一眼,索尔面无表情。 自打卡兰来了以后,整个诺亚皇族就很吃苍蝇一样恶心,关键是自家国王偏偏还喜欢苍蝇,大臣们都认为这只苍蝇到现在都没产子,肯定是尹兹那家族祖宗保佑,省的出了蛆,到时候可真就是恶心到家了。精灵和诺亚的混血成为诺亚的贵族,何等荒谬? 索尔知道,卡兰不仅不是苍蝇,相反还是只无声中惑人于无形的蝴蝶,只是这只蝴蝶究竟会将帝国引向何等位置?暂时无人晓得。 “诺亚一族暂时并不准备供应咱们这方面的需求。” 大r尽量修饰言辞:“而且这东西如果强行跟人家吵闹下去,不仅国王会心生厌烦,还可能影响到索老哥的印象问题……” “那就从工会备用库存里取呗?”尼路不解道:“这点儿钱说少不少,但说多也多不到哪儿去。” “那就没法子咯”大r叹气:“只能跟那些死守钱袋的老玩意儿撕破脸了。” 董姐突然问道:“老王确定要向埋骨之地的红龙下手?” “基本上可以百分之百确定了”尼路叹气:“不仅在奥斯特拉港的探子最近传来消息说港口最近多了不少运输船,其中两艘船甚至还是用扶桑木所造,而且老王最近还派人来黄金平原大规模收购奥斯佩罗斯散落的鳞片,虽然动作很隐蔽,但价格波动这事儿是避免不了的,除了制造龙戒,难不成只是为了买来玩玩儿?” 扶桑木气性阴沉,用此材质方能隐蔽抵抗红龙掉落武器的火气,从奥斯特拉港到埋骨之地需要横跨迷途之海与黄金之海,这当中肯定免不了与各类巨大海怪打交道,所谓物老成精,觊觎红龙武器力量的物种,可不止是人类而已。 而奥斯佩罗斯的鳞片,大多是红龙巡逻飞行时脱落的老鳞,一般用来作装饰品,当然也可以依照特殊的法子制造戒指“龙之惧”。相传这种戒指可以大幅度减少龙焰对佩戴者造成的伤害。 将以上这些条件整合起来,老王的心思自然不难猜测。 “所以说不去是不行?”尼路看似智商又暂时不在线了。 “你只需要想想,如果让老王拿下红龙,在西大路抢到了西大路人民此前都无法击败的奥斯佩罗斯,诺尹亚联盟的脸面不说,咱们尹兹那皇室背后的势力,尤其是索尔的父亲,会怎么看?”董姐语气严肃:“大胆地说一句,幸好卡兰目前为止尚无子嗣,否则……” “董姐丶”索尔轻喝道:“够了。” “不不不”尼路脸上浮现狡黠的笑:“我的意思是,如果紧紧是缺钱的话……我倒是想到有一处法子。” “什么方法?” “蓝颜商会” 第五个声音从门外轻轻传出来,索尔等人抬头看向门外,一位红衣红发矮人少女径直走向回忆桌面,面带微笑:“如果仅仅是需要钱财,何不找我们蓝颜商会做笔生意?” “你是……”董姐试探性问道。 “菲尔尼娅”微笑的矮人少女猩红色瞳孔像是灼烧的炭火,又如太阳的耀斑,即使是矮人少女,她的身高也不比董姐矮小多少,隐隐有领导一切的气势:“我是蓝颜商会新任副会长,主管军火,很高兴认识……你们。” 彩虹荒野 彩虹荒野,一处鲜少有外来人到访的地界。 当地的土地只需要一个字就能概括----干。 与一年四个季节不同的是,地处东大陆偏西南的彩虹荒野每年只有两种季节,雨季,或是旱季。 只残存少部分原住民像是当地枯回草一样,生活态度就是粗糙、坚韧、乃至于张牙舞爪。他们的祖先大多数是带罪之人被流放至此。 礼义廉耻或是基本原则之类的玩意儿,说到底,还没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来得实在,至少烤红薯能让人活下去,就是这么简单。 赤色驿站,彩虹荒野的最外围,也是所有罪人最后一眼能回头望一眼家乡奥斯特拉港口的地方。今天来了新客人。只不过不是流放者的身份。 黑色甲胄披身,闪耀金色光泽的短杖一半斜斜流露出来,披散的黑发流露于外,从外而看,只剩下一双紫红色的眼睛。 黑甲谢绝了驿站老板端上来的烈酒,从水囊里灌几口淡水。几滴水珠从风尘仆仆的面颊上流落,勉强到达下颌时候已然满是黄色灰尘包裹,黑甲男子拿手抹完脸,咧了咧嘴。 这种水囊是避水猪的皮毛制成,即使是硝制后也残留不少腥臭味道,至少这种时候,黑甲还是很怀念一杯淡啤酒的。 奥斯特拉港口的大麦啤,有便宜贵,根据所掺杂的水和老板黑心程度决定,最便宜的大抵是一个铜子儿两大杯,那时候虎哥还未曾像现在一样生死未卜,七宝也还只是财阀电竞势力的小头目,未曾加入暴走族,三人都穷到连一个铜子儿都出不起时候,就会去港口外边的旭日村挖掘石材铁矿石,挖一车等于半杯啤酒。 有一次跟虎哥他们接了笔不小的单子,护送一车货物前去猎鹰高原。一路行程两天三夜,所幸是有惊无险,回来时候,大煮花生、最便宜的炒田螺装一盆,大麦子啤酒少掺水,满上,喝! 可能是长久没有酒精后突然灌入大量酒液的反应,虎哥差点儿吐出来,隔了一天才缓过来。那会儿问他为啥不吐出来。 “这咋舍得,两个铜子儿不掺水的大麦酒,谁舍得吐……”躺破麻袋上的虎哥歪舌头喃喃自语,冒险者所谓的家,其实就是街角一处没放垃圾桶的犄角旮旯,铺上两层干稻杆,上面加张麻袋,完事儿…… “客官,本店这酒水第一杯都是免费的,您要是觉得好再来……”驿站老板一脸谄媚的笑,瞧着像是会做生意的主儿,知道诱导消费。 “不了”黑甲淡淡拒绝。 “那花生瓜子儿淡啤酒……”老板有些着急,毕竟要全是这种一毛不拔的货色,驿站靠什么营生? 黑甲二话不说取出贴在甲胄里的盾牌,持盾横举,盾尖位置对准老板的脖子一敲“砰嗵”一响。 老鼠胡子的瘦老头儿给敲得七荤八素趴在地上,只感觉胃里排山倒海一般地想吐,正不知为何。 一只脚踩在他背上,从头顶传来的声音依旧平和,听不出波澜起伏:“你在酒水里下的药味道未免也太大了,而且十年前我押解犯人来这儿时候。这驿馆的老板可不是你,是你杀人占地后,干了无本的买卖?” 外表人畜无害的瘦老头儿只感觉心神巨震,像是给迎面一拳砸脑袋上。 “大人饶命,饶命……”干瘦老头儿不顾鼻子流血,跪地扣头不止。 片刻后,黑甲离开大火熊熊的驿馆,老头儿的尸体被随意丢弃在里头,看来十年时光积累下来,还是没捞到多少油水。 黑甲舔舔嘴唇,只觉得意犹未尽。 与此同时,奥斯特拉港口的任务发布处,多了个胡子拉渣的青年人,黑色油腻的头发 以草绳简单扎起,眼神无光,衣衫破烂,瞧着就跟刚给打劫了一样。 “黑甲呢?”他直接问门外守卫。 “开玩笑,大人是你想见就……”悠哉抽烟的守卫嘴里半长细烟掉在地上,他揉揉眼睛,跟吓傻了一样:“宗师枪,宗师刀……” “大人……”他跪倒在地上,转眼就换了副谄媚模样:“我……不,小人不知黑甲大人去去……向何处,你,不,您是要找他?” 青年看上去有些失望,丢下一句“等他回来给捎个话,就说我回来了。” “你可是叫什么呐?”守卫腹谤。 此时的黑甲自然不晓得奥斯特拉发生的事儿,从客栈后面随手牵匹马后便扬手而起,一骑朝彩虹荒野绝尘而去。 路上除了仙人掌、刺球、大蓟、沙滚滚之类的原生植物,偶尔也能瞧见低矮的村落,以泥土为砖,黑甲有些想不明白雨季时候这玩意儿靠什么支撑下去。 不多时候接近一处较大的地界,灰蒙蒙的帆布支撑在风中飘摇而起,简陋的马头图案。 一种低矮而异常坚固的建筑,以石头为骨,木块瓦片为顶,矮到黑甲这种高个子兽灵只能蹲身而进,像是猎鹰高原的“游牧包”一样的构造,但或许称呼为“碉房”更合适,这里不产棉花,布料都是稀罕物件,因此只能用丑陋粗粝的岩块聊以堆叠,看上去极度缺乏美感以至于不成称之为“建筑”,但在风沙肆虐的旱季,这就是原住民唯一能信赖的东西。 碉房就如这里的人一样,粗糙坚韧,为了生存,不惜把自己变得像野兽一样张牙舞爪。 黑甲周围多出几道猥琐枯瘦的身影,似在狐疑不定。 得,正主来了。 棕色矮种母马不安地打响鼻,危险。 一半来源于前方的建筑群,一半来源于她背上的骑手。 黑色的甲胄当中,壮硕人形之下,似乎隐藏有更加可怕的荒兽蠢蠢欲动,伺机择人而噬。 “你不是罪民”沙哑的声音来源于黑甲前方的灰蓝袍子,听声音应该是五十岁上下,一个正处在智慧阅历到达顶点,却没有垂垂老矣乃至于昏聩无能的年纪。 “为解放你们而来”黑甲淡淡说道,暂时将盾杖收束于甲内。 越来越多的破烂袍子汇聚起来。像是埋伏在地下一般。 青赤 如果知晓名讳就能掌控他们,那和基督徒有何分别。 黑甲很早就明白一件事情,世界上能让人眼睛不眨出卖自己人的只有两种东西,一种是明晃晃的利益,一种是暗沉沉的怨恨。 “解放?”灰蓝袍子下传出一阵吱嘎怪笑:“你是谁的走狗?老王?蛮牛?还是灰特?” 都是东大路一代代大公会会长之名。 “无所谓……”黑甲甩甩腕甲以放松血管:“这是个自由的机会,只要你们愿意卖命。” 自由。只会出现在吟游诗人无聊唱曲里头的字眼。现在显得弥足珍贵。 “跟蛮牛说一句,劳资已经在这儿呆了五十来年,懒得挪窝啦……呵呵”老人的声音带有莫名的悲愤怨念:“怎么,他现在沦落到只能找我们来平事儿了?” “蛮牛已经退出了”黑甲词汇比较意味不明,萧瑟低沉:“现在的当权者是老王,就是他推翻了蛮牛。” “哦?为什么?”老人好奇道。 “他挡了全东大的陆。”黑甲淡淡打破怪异闷沉的气氛。 “呵……哈哈哈哈哈……”他怪笑,似悲似喜,又带有几分唏嘘喟叹:“他死了,他死了?他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 周围的破烂袍子们开始互相交流意见,交头接耳不绝。 “安静!”老者皱眉大吼,瞬时除去荒凉的风声,落针可闻。 “你要如何才能证明你话语的真实性?具体要我们办何事?之后除去自由,还有什么报酬?”言简意赅,赤裸裸,痛快。 黑甲很欣赏这种说话方式,投怀报李:“我们需要去西大路斩杀奥斯佩罗斯,取得奥斯佩罗斯的装备用以对抗诺尹亚狗,其中需要大量人手替我们挡住西大路的冲锋。” “不是让我们去对抗奥斯佩罗斯?”老者的声音里带有讥诮。 “如果成功了,自然会有第二次,我不敢保证。”黑甲冷静说道:“底价是自由,其他条件只是添头,如何?” “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对抗红龙?这种会死伤惨重的战役,一旦失败,实力大降甚至丧命,我们又如何保证自由?是老王的演说口才?还是……” “实力。”黑甲打断道:“而且你们没得选,难道说你愿意在这鸟不拉屎的彩虹荒野住一辈子?与野狗争夺少得可怜的粮食,饮血以维持水分?还是愿意把一切的身家都安排在一次赌博当中?” 灰袍老人开始沉吟,气氛一时间沉默到极点,一众破烂袍子们似也在思虑。 “这样,我们把一切交给上天定夺,首先问一句,如果让老王晓得他的斥候死在彩虹荒野,会怎么样?” “不怎么样,虽然我很重要,但彩虹荒野幅员辽阔,老王到时候就算暴跳如雷也不太可能抓到你们。” 黑甲实话实说道。 “赤鬼,猿提!”随着他的轻唤,两只形如恶鬼的怪猴一赤一青蹿将出来,嘿然怪笑,跃跃欲试。 “打赢他们,我们就认可你的承诺。” 黑甲轻呼口气,翻身下马,从下腹甲胄贴合处取出盾杖。随着意志越发清明,法杖也开始发散出不详的暗紫色光辉:“且来吧.” 话音未落,青色猴怪叫一声后从旁侧跃起,借助砂土摩擦力上窜,转瞬如彗星般砸下! 黑甲爆吼一声后举盾抵住接连的两声震动,但赤猿显然不准备讲什么一对一的江湖道义,像团阴影般略过黑甲头顶,势大力沉的骨爪环拧,像是小铜锤一样甩向黑甲头颅。 “嗤……”闷响中,黑甲的法杖满足地散去赤芒,赤猿缩手痛叫,手指被切除的断口像是被某种蛮力活活拗断一般。 剧烈的痛楚下,赤猿并没有像普通野兽一样丧失理智,而是怪笑着吮吸伤口,牙齿上下交错,干净利落咬掉自己血肉拖沓的残指。 我们……都是野兽。 黑甲心下如是想。 用盾牌再次抵住青猿拳脚相加, 不顾被青猿撕裂的马匹, 他法杖轻握, 汇聚咒法, 死! 飞跃到一半的赤猿像是在攻城锤猛地砸中一般以不可思议地角度跌落,一只胳膊完全被撕扯开,露出森森白色骨刺。 青猿爆吼着用尽十乘十的气力打击在盾面,血气像是泼洒而出一般的气势! “终究是蠢畜。”黑甲冷然道。 他的盾牌名唤“长生”,乃是火中存活的千年青铜木所削刻,这种树木多生长于岩矿附近,质地坚韧,堪称举世无双,尤其是其中岁以千年者,所制兵刃只要使用者不死,便会持续不断地为其恢复气血法力,即使被巨力击碎,只要不伤及本源,甚至能在战斗过程中恢复如初。 青猿不顾一切的击打对于黑甲来说不过是毛雨吹拂。 随着时间的流逝,持续不断的反震力道已经让它嘴角溢出血迹。 场面看似黑甲一打二仅能自保,实际上两只野兽对于眼前的怪人近乎于绝望,他们曾经互相配合着扭开无数蛮兽或是人类的脖颈,但无论多么势大力沉的拳击似乎都无法伤黑甲分毫。 再快的飞鸟也有松懈的时候,赤猿无论如何左冲右突也无法突破其防御分毫,渐渐呼吸开始沉重,而更为强壮的青猿已然开始步履踉跄。在黑暗法术折磨下,两只野兽浑身龟裂开伤口,随着他们呼吸加快,血液开始乌青暗淡,赤猿的下盘开始紊乱。 黑甲看准时机俯冲而下:“跪下!” 大喝如雷鸣,法杖蕴含的腐蚀力量直砸赤猿头颅! 几乎在场人都听到了,像是短促雷鸣。 灰袍子老者脚下飞来碗大的头骨碎片,伴随红白相间的脑浆血液。老者脚后跟不自觉地颤抖,即使没人能看到他的表情。 同伴已死,青猿悲吼一声,以手撕裂开自己胸膛,掏挖出自己心脏后转瞬间也匍地而亡。 尘埃落定。 “现在”战场上唯一活下的黑色胜者鬃发披散,他以枯草束住披散的头发,低头随意问道:“承诺可还作数?” 三方 大陆历年土龙年,不宜金戈,不宜出行。宜访亲交友,沐浴焚香。 但显然老王不信这个。 六月中旬,一共发生两件不寻常的事儿,一是诺亚国王身体抱恙,举国肃静三天,从兵营中流传出谣言,说其实国主早已死去,现在坐于殿堂的不过是个样貌相近的傀儡,一切都是妖女卡兰的阴谋诡计云云,诺亚所统辖的碎石平原、双冠城、印尼斯岛等地接连发生小规模暴乱,不过在军队镇压下很快消弭无形,暴乱的首领很快当众被乱棍打死,只剩血肉模糊一团,不辨人形,印尼斯岛祭祀据说与当地驻扎军队发生争执,似乎有什么力量扼住预言的传播,一切都像是山雨欲来之前的平静。 另一件就是埋骨之地,红龙巢穴附近大规模出现兽灵哈里兰乃至于战魔的身影,如果仅仅是为了某些冒险或是观察活动也就算了,麻烦的一点在于,随着时间的推进,当地数量不多的守军渐渐发现哈里啦联盟甚至有在此地长久驻扎的迹象,挖掘水源,存储粮草,划分建筑区域,甚至开始有模有样铸造碉楼,低矮而漆黑的建筑物顶端浑圆,上方疏散有尖锐倒刺的建木,防备什么势力自然是不言而喻。 很快警报得到诺尹亚方面的回应,新月骑士团团长尼路一脸严肃来龙穴附近考察可恶卑鄙的哈里兰究竟有何阴谋打算,在义正言辞叱喝老王等人狼子野心痴心妄想竟然想征服奥斯佩罗斯后,又在一天内离去,据说是跟尹兹那皇室方面商量具体事宜,关于抵抗东大路这次活动会出多少经费以及几位大人物究竟会有谁来到场阻止等细节问题,一概对外不便透露----得,雷声大雨点儿小。 另外一些比较无聊的花边新闻包括尼路弟弟,素有冷面书生之称的尼特最近人设崩塌,被指借用其兄长势力才入职精灵军官阶层,被问及所毕业学校以及相关证明自己所写的军事论文时候,尼特竟然直接回答“不知道”,另外其半精灵半诺亚的血统也给扒出来,但尼特却常年以纯血精灵自诩。据说相关监管以介入调查。 另外就是尹兹那皇室远征队最近一笔资金被冻结,原因是工会几位长老联合作假账以逃脱税务,被发现后竟然大言不惭宣称是“应上边儿要求” 诺亚族调查队把脸一横将几位长老关黑屋几天后,老顽固们态度立马软得比**还快,但关于指派人员是谁一直保持沉默态度,据说最近几老公开控诉诺亚单方面对他们滥用私刑,违法延长压禁时间等违规手段,并要求一切审判透明公开化。 ………… 混乱的一个月。 可能是天气影响,天气灼热,这会儿哪怕是在阴凉著称的格威尔森林里头,走街上时候即使层层密林遮天蔽日,热量还是让精灵们苦不堪言,中暑已然成了时常发生的事情。 碎石平原等地方更是不用多说,光脚走街上不出半小时再抬脚,脚掌皮薄部位已然给烤出泡来,今年的诺尹亚大陆,夏天似乎比往常更加难熬。 那只剩下龙火的埋骨之地呢? 老王站在龙牙崖顶端仰视那条神灵般的红龙。 “奥斯配罗斯,埋骨之地的太阳,对么……”老王抬手,似在以手轻触那赤红色如山的神祇。 “他来了。”背后一黑影声音枯哑。 老王并没有回头,而是轻笑:“黑甲这次带来多少人?” 黑影沉默片刻,“加上我,彩虹荒野统共一千六百流放带罪之身,除去罪大恶极之徒,皆在埋骨之地。” 正是放出青赤两猿与黑甲缠斗的枯瘦老者。 我们将在埋骨之地的外围……见证西大路神祇的死去? “枯心,曾经是蛮牛手下翡翠谷城主,因战败加上不慎丢失至宝“玲珑玉”,这才引得蛮牛震怒,乃至于剥夺官位,放逐至那人间地狱,并逼迫其发誓此生永不踏足彩虹荒野以外的其他地方……对吗?” 几乎无人了解的晦暗过去在老王嘴里唏嘘道来,像是眼看着沧海成了桑田。 枯心只觉得眼眶泛红,不知是为蛮牛,还是为自己。 老王轻拍他的肩膀:“蛮牛是你年轻时候生死至交,实际上他把你放逐也有苦心,一场战败除了你全员战死,就算让你苟活,你也会被仇家上门杀死,还不如流放于禁地聊以延续,蛮牛是我击败的,但也是我让黑甲前去解放于尔等……无论是恨是喜,都随你。” 枯心跪倒于尘土上,失了魂一般。 老王走下山崖,留下枯心一人独坐许久,面容不辨悲喜。 与此同时,咆哮岛,摩尔普斯主岛,“小女子”或者说只是个代号罢了,实际上他依旧是个气血正盛的中年男人,三十五岁,壮年到不能再壮年的时候。 有时候他自认为自己是放了两天零六小时的香蕉或是发酵四个月的果酒,美丽、雄壮、乃至于圣洁……顶峰之后,只剩下衰老。 “我们终将会沦落于此……”小女子心想着。 尿渍的臭味,酸正、无耻到乃至凛冽,有海风吹过,腥咸与之混合,夹杂岸上丢弃的死鱼尸骨腐烂,一开始闻之欲呕,但时间长了以后又像是药瘾一样无法戒断。咆哮岛岸沿的海螺蚌壳被挖去嫩肉平铺于上,白惨惨像是尸骸碎裂。 茅坑是海岛水下的黑砂岩搭建,一个头骨,被岁月冲刷干净血肉,就这么睁大黑洞洞的眼,在小女子前面对视。 一人一尸。 小女子突觉百无聊赖,头骨、螺壳、自己,似乎都是残缺的东西,丢失某样东西,只剩余空惨惨肉身残留人世。 “你说我要是连红龙都不去捣乱,老王会怎么想?感谢?还是鄙视?” 他拿世间堪称最强大的单手枪拨弄眼前污秽不堪的头颅。一边儿优哉游哉拿干椰子叶擦腚。 当年蛇龙一战,暴走族茶会可以说是损伤惨重,老王甚至不得已之下闭关半年才得以勉强维持实力不至于溃败决堤。当然,战利品也是丰厚到空前。 那只野兽的灵魂,连奥斯佩罗斯都胆怯三分的力量,被封印至黑甲体内,使得“资质比肩塔阳”的兽灵不再只是传说,黑甲所欠缺的,无非是成长的时间。至于小女子,当年还是暴走族中流砥柱的他得到了更好的东西----蛇龙之牙。正是他手上这把枪的原料。枪尖分两股,通身血红,末端闪烁不详的暗紫色光泽,其余细碎小齿以锯齿状分裂于枪身侧端,既可突刺造成洞穿伤口,亦可横扫划割。舞动间似有蛇龙咆哮。 ----枪名焚心。 头发 小女子自认为对于东大路来说问心无愧,关于这位暴走族曾经的英雄所有记录皆被老王付之一炬,很多人都记得那一幕,脸色铁青的老王,以厚重荣誉为薪柴的烈火,提枪踢门而走的小女子……和他背上的尸身。 他走后。暴走族工会将此人的一切掩埋,将私通亡命徒列为与西狗同罪。自此,老王的眼皮子才算是彻底干净了…… 满是酒液、女人肉身、粗麻衣物、药物、芦黄、奢靡味道的咆哮岛,小女子侧躺而卧于红色丝绒的大床上,遣散周围侍女后独自取枪而看,他有两把枪,分别用于战场和情场。 撤去烛火后的火焚赤芒幽幽,挥动间仿佛蛇龙呼啸,大白天,他还是习惯用厚重的幕布围住自己寝殿。兽灵之身的他毕竟还是无法忍受海岛上无遮无拦的烈阳。据说每到这种时候,老王会让人在奥斯特拉港口的主殿砖瓦之上泼洒大量清水。持续不断三四小时以后,外面无论湿热如何。殿内清凉如晚秋,每到这种时候,就是他邀请各大领主盟友宴会的好时机。而今年,听说还老王还有把尼路董姐大r等人喊来商量的意思在里头。当然最后也因为不知名的原因不了了之。 “哼,精灵是么……”小女子轻笑,右眼自上而下一道疤痕,小小的、弯弯绕绕、幽怨愤恨如蛇扭曲。手下纷纷传说过这是小女子第三只眼睛。实际上这道伤口不深及眼球,但他依旧习惯将伤眼闭合,每当其杀人兴起时候,右眼睛上弯弯绕绕如蛇的裂痕充血,活像竖瞳。 十年间杀人掠地无数,换得这道无法祛除之疤。 “既然来了,不出来一见?”小女子冷声道。火焚一瞬间光芒大盛。 “哎呀呀,大人果然明察秋毫。”声音能让任何男人瞬间昂起胸膛,亦能让最雄伟的国王瘫软于床。 蓝紫色长发披散的女人自黑暗中走出,星辰般魅惑的美丽。 门外温暖灰尘慵懒走出主殿,灰白色布甲衬托高挑身材,面颊圣洁无暇,不怒而威。阶级关系不森严的亡命徒世界里,除了小女子,没人胆敢开其玩笑,上一个醉酒后触摸她的手,已经被永远挂在竖刺上腐烂成白骨。太快了,没人看清楚她是如何出手的。 公元三二七年,诺亚饱受诟病的卡兰皇后消失在贫民窟街角中,三世国王为此下令将东南角区域所有人拉扯而出,所有人的头颅都要被军队揭开查看。 皇后卡兰有一头灿若星辰蓝紫色长发,每每想到她竟然消失在野狗拖沓、满是蛆虫……耻辱!!!! 没有人怀疑,若不是因为挚爱隐藏其中,双眼通红的国王会毫不犹豫焚烧占都城面积四分之一的贫民窟。负责看护皇后的一队精锐卫士全部枭首示众,首领被投进大铜锅里活活煮死。惨叫声让人心悸。等到最后,合上的盖子外面蒸腾出浓稠的血水,颜色像是赭石。 朝堂之上形成两股意见,一派认为国不可一日无后,应加大搜查力度,直到找出皇后为止。另一派以太后为主导的则认为皇后平白离奇失踪两天一夜,奇耻大辱不说,参考其平日放浪形骸的作风,很大可能已作出有辱国体的苟且之事,建议立即重新物色皇后人选,并将此事淡化,掩埋掉关于妖后卡兰的一切方可。 与此同时,坊间也流传出不少关于卡兰踪迹的传闻,当人鉴于这位皇后平日里招徕男色的传闻。传闻里头自然也添加不少香艳加工在里头,说者唾沫横飞眼冒金光。听者蠢蠢欲动面泛桃红。第一次,诺亚皇室的尊严被一个女子搞得奇臭无比,当然包括诺亚现任国王刚愎自用昏庸无能的说法自然也少不了,甚至流传开是因为国王身体不好加上老夫少妻,因此卡兰才兴致阑珊才前去贫民窟找乐子云云…… 乐子越来越大,局势越来越大时候。 卡兰终于回来了。 被太上皇后严厉问及三天时间究竟去哪儿时候,卡兰只是淡淡回应一声做了款新发型而已。说罢与死心塌地的丈夫班师回宫。气到老太太整整愣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你问我信不信?反正国王是信了,夫妻二人生活没受到一丁点儿影响。卡兰在国王眼里还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模样,嗯。很合理。 但是尹滋那皇室和新月骑士团方面对这些个闹心事儿自然是管不着,也懒得管,至于精灵方面,贵族生活的糜烂怪诞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卡兰这套失踪玩儿几天的小把戏在真正精灵贵族那边儿根本就是玩儿剩下的。矮人倒是从来没这些个恶心事儿,主要原因是矮人族对于原谅不原谅什么的一向无感,兄死弟娶嫂,父死儿娶母什么的。鸟不拉屎的青铜山上能活下来都得偷笑了,对于伦理方面自然也不会讲究太多。 “这么说?”大r把相关情报告诉索尔时候,意外发现索尔对于父母之间传遍大陆的丑闻似乎态度冷淡,甚至对于工会里头某些牵扯到自己的传闻都懒得多管:“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随她去吧。” “比起这个……”索尔语气一转:“我觉得咱们还是更关注埋骨之地方面的事情比较好。” “现在咱们这算啥啊,贷款打架?”一想到蓝颜商会的菲尔尼娅,大r头西昏,自己早年也干过军火生意,可真没见过这么肆无忌惮的,埋骨之地相关战争损耗由兰兰商会一并承担百分之五十,条件就是后面那些关于政策上的松动条件。 “可不要跟我说你们没权限哦,索尔的能力我们还是了解的,他日记得我们蓝颜商会的好处,这点儿物资的投资简直是微不足道……”菲尔尼娅当时如是说道。 “他日……”大r咬咬笔尖,蓝颜商会野心似乎也不小啊…… 猎龙 “蓝颜商会似乎对你很看重”大r看似心不在蔫对索尔说道。 “假如卡兰有了子嗣,那就说不准了。”索尔摇摇头:“以我对父皇的了解,他早就不在乎所谓的名声利益,假若卡兰最后生下混血子嗣,我有八成把握煽动大臣不通过皇子的重新册立,很简单,混血种……永远不可能成为统治诺亚的王,如果让他疯狂的计划成功,想想吧,带有精灵血统的国王?精灵族想要渗透朝政简直轻而易举,不过现在他眼睛里,也就剩下卡兰与其他享乐方式。” “……”大r揉揉脸颊:“幸好这话只有我一个人听到。” “对啊,幸好……”索尔轻笑。脑海里还是不可抑制地出现那一抹紫蓝色魅惑身影,猜不透,看不清。 与此同时,埋骨之地,奥斯佩罗斯所在的炽热宫殿中。散落的金币散开,金灿灿的金属海洋中露出巨大的红色头颅。 “真主……我的真主!!!!”无数身着红袍的人类对其跪倒而山呼,奥斯佩罗斯背后修长的鬼面虚影轻笑:“你的狂热信徒如何?我敢打赌他们愿意为你奉献出一切。” 赤红色的大嘴张开,奥斯佩罗斯直接吞下数十个信徒,丝毫阻挡不了红袍子们的癫狂。他们为心目中的神灵喷洒香料鲜花,用金箔雕刻出他雄伟的身躯,用所能想象到最美好的词汇描绘眼前不可一世的神灵。 洞穴之外,还有不少东西大陆平民身着红袍义无反顾走进宛如火焰蒸腾的山岳,正对龙穴位置,瓜果牛羊一类的供奉亦不在少数,当然不少也进了老王手下军队嘴里,就当是免费粮草。 对于龙族的崇拜由来已久,诺亚国王的皇冠上就有奥斯佩罗斯张口吐火的花纹,但对于东大路来说,相较于奥斯佩罗斯可怖的能力,还是他一身材料来的比较有价值。 当年暴走族杀死的蛇龙距离成年还相差甚远,外加上被不知名怪物袭击后才让老王黑甲等人捡了个现成便宜,即使如此暴走族依旧付出不小的代价,包括小女子胸膛处巨大的爪痕,附带灼热的罡风仿佛是烙印一般赐予过其剧烈的痛楚。老王则差点儿连自己实力都没能保住,脸色惨白的他只能连夜渡海回到黎明半岛休整半个月后才勉强下床,可见其受伤之严重,唯一全身而退的黑甲也好不到哪儿去,不少兄弟都用作炮灰死在其野蛮的巨力之下。 当人那条蛇龙死后一点儿也没给浪费,蛇龙眼被附魔在老王的法杖上,蛇龙牙成了小女子手上名枪“火焚”的一部分,蛇龙心脏被黑甲吞吃后灵魂永远停驻于他体内,龙血、龙鳞则被炼制出三分甲胄。其一在老王身上,其二穿戴于黑甲身上,第三身甲胄现在还没找到合适的主人。工会上下对此争夺功劳,很大一部分也有它的原因在里头。 一条幼年蛇龙几乎是一夜之间砸出三位在东大路罕逢敌手的顶尖高手,作为成年的纯血红龙,奥斯佩罗斯又能造就多少风云传奇? 老王之前就说过,红龙一方面是强者的坟墓,他毁灭、碾碎一切觊觎其力量的冒险者,另一方面一旦红龙身死,又能创造出多少怪物?末了,老王总结一句:“什么叫赌博?这他娘的才是赌博,大赌,豪赌不过如此。” 东大路相较于西大路来说关于神灵并无多少顾忌,可能吉恩、塔阳一类的神灵英雄都比较偏向于人世间的影响力,塔阳本就是兽灵族族长,吉恩更是亲自统御一代帝国,相比之下,西大路的诸方神灵则显得“高冷”得多,不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就是动辄呼风唤雨天地迸裂。把自己搞得不食人间烟火一样,如果真有所谓的创世神现世,诺亚与精灵们肯定考虑的是如何把它当祖宗供奉起来,以保佑香火。老王恐怕就对于创世神一身披挂装备。能量来源之类更感兴趣一些。说不定当晚派刺客霍霍他都有可能。 大陆历年七月末,随着一声半蛇半龙的咆哮,一身黑色重甲的黑壮兽灵骑乘赤火虎率领一众散兵游勇将特质的弩箭对准苍穹上赤红色的龙影。 而奥斯佩罗斯似乎对此并不惊讶,对地面上的蝼蚁报以力道十足的龙焰,远在珊瑚海岸的渔夫们抬眼望去,恍惚以为天上的云着了火。 看起来老王并不打算偷偷摸摸,而是当着西大路人脸上练习弯弓射龙。 第一个做出反应的是索尔,当然也只能是索尔,若是让他老爹晓得埋骨之地的那位世仇让老王尝头道茶,这小子下场堪忧。 之前也提到过,索尔的三世祖当年被奥斯佩罗斯烧成烤肉以后,两方梁子就算是彻底结下,不过尹兹那皇室也自知没那本事击落红龙,这么多年每一任君主死后留给后人的遗诏最后都会象征性提一嘴红龙的事儿,以表示自己深刻为先祖之耻而忧,目前索尔老爹头顶上的皇冠还有红龙的图纹以示为耻,当然还是象征性居多,但一旦让东大路狗贼拿下红龙,那乐子可就大了,相较于东大整体得过且过的民间心理,诺亚族对于复仇之事一向不马虎,仇家不死则不食荤酒,不进汤沐,以示其血海深仇,至死方休,老王此举简直比蹲人头顶上拉屎还不能被原谅,恶劣程度不亚于给诺亚国王戴顶绿帽子还让人家儿子喊他一声“爹”来得可恨。 之后不到半个时辰,新月骑士团尼路也率过半精锐前来以示支援,东大路骑射团依旧对准天上红龙射得挺欢,似乎压根儿不在意一众诺尹亚联盟。 得,没啥好说的了,就在索尔持枪前挥准备冲杀敌阵时候,左后方传来一阵喊杀声,听口音并不是西大路。 他脑后一凉,一支箭擦着头皮从背后略过。 围困 随着猎龙弩像是雨点般泼洒,浑身鳞甲堪比精钢的奥斯佩罗斯也有些遭受不住,开始低空盘旋,不时用牙齿咬住落单人马然后高高甩向天空,伴随其激烈的惨呼声,人类、坐骑的尸身落下,溅落一大片肉泥。 而与此同时,地面上的争斗远比红龙造成的伤害更加可怕,索尔事先已经将枪刃打磨到极致,盾牌虽然被兽化的黑甲打碎后暂时没能找到什么好替代品,但也质量不差,来自于拍卖场最近卖至大火的炼火盾。原材料来自于火山石的一种,对灼热有极高的抗性,因此某种意义上来说反而是更适合红龙所在的战场。 用盾牌格挡掉远处阴险的一箭后,索尔借助盾眼勘探,发现除了黑甲,还有不少财阀电竞包括血工会的人物,各个主要统治区的城主更是一个不少。 索尔松口气,至少他目前最担心的情况还未发生,至少目前还没有…… 背后刀风呼啸,索尔灵活地躲过此次偷袭,回首才发现发现是东大路另一个唤作小暴脾气的兽灵,此人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乃是血工会真正的头目,但在兽灵里风评不佳,老王私下对其评价为“枭雄手段、奸臣手腕、非大材难以驾驭。” 双手刀泛出幽蓝色泽,应该是蕴藏有某种剧毒。胯下坐骑躲闪不及,悲鸣着瘫软在地上,皮毛转瞬间开始溃烂。 “受死!”被吓出一身冷汗的索尔回过神来大怒,身体抵盾直撞将他撞下马匹,同时以枪作刀直劈小暴脾气面门。 ----一击致命。 兽灵族刺客并没有对索尔造成实质性打击。壮勇一般在这种西大路领导人物附近扎堆守护,即使是靠影身手段靠近索尔等人,一击不中的情况下基本也宣布刺客必死的命运。 将他一枪送回复活点以后,索尔拉扯来另一黑纹驹跨坐其上:“随我冲阵,至死方休!”他冷喝道。 手下骑卒无不昂奋,尤以尹兹那皇室工会成员为甚。 索尔的计划很简单,以高冲击力与机动性的骑兵冲撞地方步卒,然后再与黑甲所率的猎龙弩部队一决生死。 东大路对于这样的反抗显然是早有防备,身着重甲的兵阵看似疏散排列,实际上只要有大规模势力冲撞龙穴中心,则立刻连接周围友军,其中尤以一众罪民战力最盛,往往远远看见骑兵便持盾而缩,根本不像是其他新人一样或惊慌失措或昂扬欲上,只是站在那里冷冷注视索尔等人,不动如山。 索尔心里明镜儿似的晓得,前几日黑甲曾经一人独自前去彩虹荒野,随后一天不到的时间里,奥斯特拉港的探子就传来情报,说不少罪民已经被纳入老王手下“黑羽卫”的编制,现在看来真实情况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这帮人在彩虹荒野这种鸟不拉屎的地儿苦哈哈待了几十年,彼此之间纷争不休,武功气力就从来没落下,只要稍以招降马上就是一批顶级战力。 可惜西大路对待奴隶的手段往往喜欢搞株连这套手段,不仅主犯给打成罪籍代代不得为官,妻儿大多也戍边或是充作官妓,从根本上断绝了这帮人回心转意继续帮诺尹亚效力的可能。 但现在显然不是反思制度的时候,老王这手排兵布阵也确实了得,外围是一众回归的罪民充当老兵裹挟东大路新人,看似松散试着像是锁链一般,一旦冲撞不破阵型则附近友军迅速赶上犹如锁链寸寸锁紧,将骑兵来去如电的优势扯得拖泥带水,主将稍有犹豫没能壮士断腕抛弃残兵,分分钟有全军覆没的可能。 连眼前这段铁链都无法扯断,那就更别提内圈正与红龙纠缠不休的黑甲等人了。 讽刺,奥斯佩罗斯本是诺亚的宿仇,现在索尔所干的事情却是保住它,或者说是在诺亚能有力量亲手击败红龙之前保住奥斯佩罗斯。 一面是养精蓄锐已久的东大板甲团,一面是仓促之下只来得及杀马筑关的尹兹那与新月联合军,显然还是彩虹荒野流浪团更胜一筹,一众西大路轻骑兵如冲撞黑色甲团如海啸山崩,但黑色的板甲们冰冷而生硬,索尔只觉得冲杀不畅,如一拳打在棉花上般难受。 勉力躲过背后重剑劈砍,索尔怒喝着一盾砸在敌人下颌,那只哈里兰惨叫像是被捏住脖颈的鸭子一般戛然而止,下巴像是掉了关节一样脱落,仅剩皮肉相连。 “通知大r董姐,让他们外围佐阵即可,切莫因我一人而毁失全军!”索尔忙乱中拉住亲兵喊叫。 “那尼路?”手下似有忧虑。 “也一并通知”索尔咬咬牙,老王此次算是调动一切能调动的力量,甚至连一众罪民都收拢进来,一旦失败则必在声望上受到重大打击,名声这东西说白了无非是几场胜利就能挽回过来,但印象这玩意儿……想到深宫里政敌四立的祖母和那揣测不透的紫蓝色魅影,索尔苦笑,自己可没多少翻盘的本钱。 重重叠叠如乌云的罪民军团终于被划开一道由血液勾勒的缺口,索尔仓促中率领残部回归本营,沿路丢落一地尸首,罪民们在东大路堪称最贫瘠炎热的地界生活数十年,忍耐力与战斗经验与那些少参战事的队员不可同日而语,他们挥舞带有锁链的枪刃而出,往往总能收回一两只马蹄或是诺亚的头颅,其中少数个体更是战场上的人型战车一般,以轻伤换重伤,以重伤换敌命,故意将板甲薄弱部位暴露出来让一众精灵击中,随后不顾伤势猛砍对手没有护甲保护的关节部位,精灵由于宗教以及文化的原因轻视板甲,宁愿穿戴更为轻便的皮甲布甲,此时面对锈迹斑斑的剁肉刀乃至于双斧就显得脆弱如羔羊一般。 又一小队精灵刺客盲目冲刺被围困住,黑皮肤的罪民们狞笑而上,顷刻间乱肢纷飞,血浆四溢。 其实在最开始时候索尔脑袋一热就犯下一个致命错误,即,只要红龙没死,那自己就没必要急着跟那帮东大硬碰硬,或者说正是对于红龙战争的缺乏经验导致他以为这种争夺战分秒必争,实际上即使迫使奥斯佩罗斯飞落下地,击杀它也不是轻而易举,毕竟那是山岳般的一身肌肉,外层龙鳞抗击打能力更不用多说。 索尔活像是听到妻子惨呼老王狞笑就担心自己帽子颜色的丈夫,但他却没想到老王能不能打过妻子都是个问题。其实他大可以慢悠悠回家路上消遣一番,回家时候来个捉奸成双。 烧灼 正当外围场面乱作一团时候,索尔背后只觉得一片沉寂----静……静……静……到不同寻常的怪异。冰冷……到似火一样烧灼。 索尔想到自己第一次受伤,那是骑乘一只精灵族进贡的雪斑纹麋鹿时候,由于重心不稳加上麋鹿性格未熟导致自己摔在地上,当时只觉得天旋地转,起身时候满嘴是奇怪的甜味,索尔甚至怀疑自己被麋鹿鞍子抛甩开以后只是空空留下一副肉身,而灵魂还在湛蓝苍穹上某一地方久久未落下,然后他听见远处与祖母的疾呼,撕心裂肺一般质问卡兰:“你做了什么?!!” 索尔扭头,这才惊恐地发现自己胳膊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他甚至忘了哭泣。 受伤的胳膊很快被矫正板严严实实夹好,那条惹祸的麋鹿不久后头颅连带双角成了卡兰房间装饰的一部分。 他只觉得天地空空茫茫。他甚至开始奇怪自己到底在哪儿,周围若隐若现出现火光,他脑袋枕在空无一物的赭石色焦土上,仰头而望,只觉得周身一片轻松温暖,甚至于感受到倦意。我需要睡眠……索尔低声呢喃。 下一秒-----耳鸣一样的刺响让他皱紧眉头,亲卫哭啸着跑到他身前摇晃索尔的肩膀,但索尔努力倾听,还是无法听到除去轰鸣以外的声音。 百里之外,大r等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得知索尔的“夜翼”部队被围不说,他自己也被龙火击中,丧失战斗力的消息。气氛一时间降到冰点。 “咱们是立刻上……还是??”董姐问道,大r皱眉道:“不能,老王此人战斗经验丰富,或许一场两场的小战役能从他手上占到便宜,但老王总有法子取得最后的胜利,他现在就是想把索尔困在里头围而不杀,等着咱们一头栽进去包个大馅饺子……” “可若是如此干等下去,没了索尔,咱们如何保住红龙?” 尼路急吼吼道:“要么让索尔就地自杀,等五分钟死亡喘息后咱们整合军队一块儿冲杀,要么现在就把他救出来!” “安静!!!!!”平日里一向笑呵呵宛如弥勒佛的大r此时像是变了个人一把揪住尼路衣领,盯住眼前年轻的精灵,一字一句,语气森森:“你给我记住,战争……只需要一个指挥便够了。” 与此同时,老王也出现在奥斯佩罗斯巢穴内圈位置开始与黑甲部队会和,每一位骑手都事先做好充足准备,坐骑在长途奔跑之前都饲喂以适量清水掺杂薄荷以保持口腔清爽,减少唾液干涸导致马失前蹄的情况,同时每一位骑手都统一佩戴龙之惧与盐水馕,依靠这些少量装备哈里兰能坚持一下午,而兽灵可能就…… 黑甲这种漆黑色重型板甲毛发发达的兽灵顶着龙火与骄阳此刻是有苦说不出啊。 密集的箭雨很快使得奥斯佩罗斯失去俯视蝼蚁的耐心。 “找死!”天空中赤红色霸者以双足落地,开始狰狞着脸用山岳大小的翅膀煽动赤红色热浪,一众兽灵苦不堪言,浑身汗水一瞬间蒸发殆尽粘结在毛发之上,兽灵族传统爱留长发并以狮子般的鬃毛为荣,最受欢迎的当属“塔阳头”以兽灵之神塔阳当初的模样为范本,两侧的头发剃到只剩一寸,头顶长发以石灰或是蓝色泥土粘连用以防止寄生虫,这种样式在干燥寒冷的高原之上大受欢迎,但到了埋骨之地反而成了鸡肋。 高热潮湿的环境下黏土无法长时间保存在头发缝隙当中,而流淌的汗水也进一步使得沉重的发丝披散在额头上遮挡视线,没有皮毛保护的额头、眼皮等部位的娇嫩皮肤根本受不了汗水盐分与毛爪子擦拭的双重腐蚀,不少兽灵头顶竟然渗透出淡淡血水。 如果是曾经冰龙或是森林龙一类不擅力量的龙种可能会一直保持飞行姿势并持续对地面造成魔法打击,但奥斯佩罗斯显然倾向于最原始也最有效的野兽蛮力,一只脚踩下去的地面几乎不可能有任何生命存活。奥斯佩罗斯曾经常年在此地以双足巡逻。地面被其重量一遍遍细细压过去早已变得寸草不生,被夯实到极致的泥面。 “所有刺客开始输出伤害!坦克跟着我举盾!”老王冷声指挥道:“让这头野兽臣服在我脚下!” 奥斯佩罗斯口中喷吐出轰鸣般的嘲笑声:“又是妄图征伐火焰的人类?”说罢口中散射出含代熔岩的团块,红龙显然战斗经验十足,利用牙齿的缝隙分裂原本大块大块的烧灼物质,虽然整体威力变小但能够波及的范围自然不可同日而语,一时间龙穴灼灼如人间炼狱。 被粘燃上的哈里兰无不惨呼抽搐着被送回复活点。 黑甲最近的哈里兰更是举盾不及,一块拳头大小的赤红色物质----熔岩、火山灰、炽热灰尘、火焰的混合体直接将其整个头颅击飞,倒地的尸体竟然发散出烤肉般的味道,令人闻之欲呕。 奥斯佩罗斯猖狂笑,遮天蔽日的热浪在它身后缭绕烧灼,在埋骨之地这处火元素充裕的地方,火系法师可以轻易释放出相关的咒术,而简简单单一个水泡术则可能闷憋半天也放不出来一个,身为红龙的奥斯佩罗斯出生便有顶级火系咒术师的能力,更枉论一身足以在熔岩中泡澡的赤红色坚鳞。 数千年来吸收的热量使得奥斯佩罗斯生长速度惊人,虽然骨架上还是幼龙的身量,但实力则不可与正常未成年龙族相提并论。 关键时刻,在老王近乎咆哮的命令之下,东大路精英团队还是集结成阵,特殊处理过的盾牌外层糊以湿泥与青铜木,最大限度抵消炽热烧灼带来的伤害,不少兽灵族或是哈里兰的头发甚至都已经焦糊…… 败落 战争西南角落,索尔铁青着脸一枪刺死突进而来的重甲士,周围仅剩下为数不多的嫡系,但大多也是灰头土脸,被龙焰与层层叠叠如恶心黑油般的罪民纠缠不休。 脚下散落带链刀刃,一旦兽蹄触动则瞬间拉紧,坐骑便悲鸣着倒下,一旦没了马匹麋鹿高度的优势,手持笨重长兵器的骑兵便犹如落地的秃鹫一样战力大减。被灵活挥舞链刀短枪的罪民们轻易砍杀。 此前诺尹亚联盟也确实得到过消息,彩虹荒野大多数碉楼业以人去楼空,出现大规模罪民前往奥斯特拉港的现象,根据探子猜测应该是与老王双方之间达成某项协议,不过新月骑士团尽管战力冠绝精灵王庭,由于尼路混血种的缘故,审批的军费拖欠不说,缺斤少两以次充好的补给品更是常事,尼路这暴脾气甚至当场发飙要把负责军费审批的那帮子老东西全部拉出去点天灯,当然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全部随我往西北方向冲杀,复活点集合!”索尔实在是不想跟这帮子甩不掉又打不过的罪民扯油皮,干脆直接下令往红龙巢穴内侧冲杀。底下人一听“复活点集合”基本也就心领神会,默默抄起长械前刺身前,在索尔悲壮的暴喝下集体以匕首刺向坐骑后臀。 玉石俱焚,哪怕实力大损,与你一同毁灭! 不到百名的轻骑不计死活的自杀性冲击下,罪民的包围圈终于不可抑制地被撕裂出一道豁口。 曾经一同插科打诨的盟友,现在在身边被重刃劈斩成两半的尸身。 没了坐骑我还有双腿,没了双手我还有鲜血,没了兵刃我还有牙齿与骨骼…… 皮肉绽裂开,流淌的是谁的血? 战场苍穹之上,又是谁狞笑着割取灵魂? 一只漆黑色响箭呼啸旋转击破索尔肩甲,远处一位唤作“流光”的哈里兰弓手冷淡地搭箭上弦,又是一记精准的射击。 ……这次是后腰,索尔只觉得肠腔仿佛沸腾了一样无可抑制,他知晓自己已然近乎于死亡,但还是用气竭前最后的余光瞄向战场中心,奥斯佩罗斯嘶吼着喷吐出可怖温度的青蓝色火焰,又是一队哈里兰步兵团惨呼着被龙翼煽动而非,落下一地血点。耳畔传来尼路特有的呼啸声音,索尔欣慰合眼。 …… 他只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个幽深的梦境,自己这十几年像是一只被紫色的妖怪所迷惑,从出生开始,一切的一切,背后都有那丝线环绕操纵、无法分裂。 对于卡兰,他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几乎九成九可以判定,母亲当年的死与后母卡兰有关,每当读到“小人难防、女子误国”一类书上言语。教授他的白胡子老师都不免老泪纵横,轻抚索尔的头颅:“卡恩,这是个伟大的帝国,必须由你亲自拯救出来,将那妖妃的头颅……献祭于伟大的先灵……”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问过索尔,他想的是什么。那只名唤作宿命的手永远推他向前,却从未感受到,卡兰的愤恨、迷惘、怅然。“我的意义,就是像那个戴着猩红色皇冠的老男人一样,一辈子端坐于冰冷的王座上,看着臣子们争吵喧哗?” 弑杀自己母亲的仇人,同时也赐予了自己走出宫殿的权利,利用王权囚禁他的整个童年,却又同时还赠予他一个象征无垠自由的名讳----索尔。祸乱整个诺亚皇室,另先祖蒙羞,却又有意无意之下,使得索尔拥有了与历代先王所不同的魂魄。一手策划了无数次关于自己的政治危机,无数次想将自己推入地狱,却永远在最后关头放手而去,卡兰呵卡兰,你究竟是想要什么…… 爱?恨?希望?恐惧?还是需要变得像她一样狡诈,变成自己曾经最厌恶的模样? 索尔睁开眼,眼角泪痕未干,眼前是另一位诺亚女子的笑颜。 “醒了?”等再次复活时候,董姐递给他新的盾牌与打磨完毕、已随他征战过无数次的枪矛----蓝烟。 枪身并不像小女子那般如火山般的霸冽难挡,却优雅轻巧,挥舞出致命而难寻的弧度。 通体幽蓝如沧海,尖端转向魅惑的深紫,像极隐隐灼灼绮丽的莺尾花,来源于蓝羽独角兽----米索尔的绮丽角,卡兰亲自赠予,这个猜不透的女人无数次给予他最深处的绝望,却又一次次成为他力量的来源。 索尔只是蜷缩起来,长长的金色鬓发散落,头颅低垂似乎不想见到任何人,他太累了,言语里难得地带了几分软弱甚至祈求:“让我安静下,等我的死亡喘息好了,我……会回去那里的。” 董姐只是叹气,尽管一切需要他的战场上都如天神一般,为诺亚皇室带来胜利与荣誉,脱去强硬冷静地肉身,索尔的灵魂也不过是未成年的孩童而已. 大r尼路已然各持枪刀冲阵,所过处一片哀鸿。但依旧难挡住黑色罪民浪潮般的包围圈。 更远处,山岳平摊的一处缓坡,一众亡命徒的身影悄然出现,为首一人身材高瘦,肩抗赤红色单手枪,漆黑色鬼面盾牌,一身棕黑色板甲雕饰骷髅倒刺,虎筋系蛟鱼皮为皮带,面庞如刀削斧凿一般,却偏偏带有一抹玩世不恭的讥诮。当时亡命徒首领“小女子”无疑。 “头儿,反正咱们也拿不到什么好处,何不坐山……” 小女子挥手打断手下一脸阴狠的矮胖墩。此人绰号“昆仑奴”,本是西大路矮人,当年因嗜杀成性闻名诺尹亚,被风头正盛的索尔击败后连挑三根筋,只余下左手得以完好,索尔本意是剥去他作恶本事只留他一条性命,哪晓得此人流落咆哮岛后苦练左手刀法,大开大合之下 威力更甚从前。 “凡是能让老王不高兴的事儿,我都会毫不犹豫去做……”小女子面色冷漠,扭头对灰尘说道:“传令下去,红龙第二次落地时候,便是……”他声音渐小,面庞上却挤压出愈发扭曲的狞笑。 白灼化 龙圈正中,老王抹去一把粘稠汗液,转瞬间额头上浮现一抹病态的赤红,空气中仿佛凭空凝固不少赤红色元素,随着一众兵士的呼吸进入鼻腔之中。不少兽灵已然抵受不住,取出囊中淡绿色丹丸塞入口中,顿觉冰雪入喉一般地痛快。 这玩意儿是埋骨之地另一生物----波涛精灵的内胆,味道苦涩、入口悠长,埋骨之地纵使干燥到寸草不生,如此多年来没有真正成为焚灼地狱,很大程度便是因为沿海位置的波涛精灵族群。西大路不少地方在夏季都有口服其内胆的风俗,也算是一物降一物。 咒法奥能在空中被老王汇聚掌控,一众法师被战士的盾牌包裹于较为安稳的位置,上下铁盾严丝合缝如蛇鳞,隔绝大部分击打与热力,老王并不是单纯的主要伤害输出,而是利用浩瀚的精神掌控能力将法师们的暴躁能量汇聚连接,最终集为一点穿刺奥斯佩罗斯眼睛、下腹、咽喉等位置,一旦红龙想依赖冲撞直接撕咬身板脆弱的法师,便是坦克们扑汤蹈火当人肉盾牌的时候。而没有自保能力的刺客职业只负责外围抵抗西大路联军的冲击,死了也无所谓。 这边是老王的计划之一,不得不说能靠不多的人数多次击败气势如虹的尼路索尔等人,在指挥以及作战计划上的确有一手。 奥斯佩罗斯此时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些身着重甲的黑点不是蝼蚁,而是妄图取走自己姓名的煞星,暴躁之下奋起全力反抗,抖擞一身鳞甲咆哮着降以天罚般的龙火,不少体魄血气不足的战士举盾气力稍有松懈、便惨呼着被高温贯穿一身铁甲,血肉与甲胄熔炼在一起,死状凄惨。 红龙呼啸着准备飞行,对这帮法师展开空中轰炸之时,却发现不知何时,巨大的精神压力正顶在自己头颅之上,引以为傲的翼展被无形的力量限制,奥斯佩罗斯惊怒交加,低头对准那道直视自己的目光,老王……布满熔岩的喉咙里轻声呢喃————想杀了我,是么…… 响起龙巢之中鬼面具男子的话语,再抬首,奥斯佩罗斯目光清定,少了几分杀伐的暴烈怒气,它口吐人言,哈哈狂笑:“我倒要看看,最后是谁能举起我这颗头颅!” 老王只是报以冷笑,如此多法师的咒法杂糅相合,稍有不慎便会反噬自身,此时他已然连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东大路的朋友,奥斯佩罗斯就如此重要,连让我等东道主迎迎客都等不起?”远处尼路以力道震荡胸腔,声音隐隐传落到老王等人耳畔。 黑甲哈哈大笑声中皮肤寸寸龟裂,面容在黑色雾气里渐渐展露出蛇龙狞恶的外表,三颗头颅同时发出讥讽:“不敢不敢,只是想着诺亚一族三世祖都是让这畜生烧死,当日差点儿死在几位手上,我这人古道热肠,这不想着替索尔这小子投怀报李嘛?” 更远处,索尔声音平静淡漠:“黑甲大人果然仗义,只是此乃我族家事,外来人还是少管为妙。” “索尔,和这等东大蛮夷说甚废话,今日连着红龙头颅连带着三颗蛇龙脑袋,咱们一并收下就是!”尼路叫嚣道。 四人再次与一身黑红色鳞片的蛇龙战开,一时间场面大乱,大小足以装下十个诺亚宫殿的红龙巢穴之中,出现了无数大小不一的兽影,在这等灼热的天气兽灵因为毛坯覆盖战斗能力大减,加上高温使得脑袋一直昏沉,不少兽灵干脆化为兽身而战。数千年前兽灵族占据原大陆广袤草原的根本所在,每一只兽灵此生都有接受一只野兽的机会,不少亡命之徒甚至会故意选择狞恶野兽乃至于妖兽作为自己兽身,在战斗过程当中极大增加了伤害能力不说,同时还可以以自身意志操控野兽的身躯,使得一人荡平一支军队不再是英雄的神话而已,但此法一般都是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方才使用,概因每次操纵兽身是对使用者意志力一次巨大考验,一旦意志不坚乃至于昏沉,便会被体内兽灵反客为主,而且兽化后一旦遭受重大伤害,在接下来数天内都无法恢复平日里三成实力。 此刻老王授命化出兽灵,显然是到了一锤定音的关键时刻。 小暴脾气桀桀怪笑中双臂不自然地膨胀,进而幻化出羽翼,嘴角渐渐前倾弯曲,最后化成人首鸟身的野兽----黑羽枭。常年埋伏于神眼湖的怪物,某种角度来说这种将速度与攻击提升到极致的兽灵最为适合他这种刺客。 他化成低空略过的黑影,被触及的诺亚精灵无不手脚断裂,惨叫怒骂不迭,小暴脾气在战场上掠行数十米后才被劲弩射中左翼,随即被一众诺亚乱刃分尸。 七宝低吼着,头颅不自然地变形,头顶一只幽蓝色独角破额而出,两条腿开始聚拢弯曲,最后也成为浑身带有细小雷霆的蛇形怪物。 伴随越来越多的兽灵幻化出野兽的面目,龙圈内部压力骤减,随着时间流逝,纵使是无视低级咒法与近乎于物理伤害全免的红龙鳞甲之上,也不免渗裂出粘稠的、黑红色龙血,如果是众多法师合围奥斯佩罗斯,它完全可以轻易腾跃而上随后利用魔法或是龙类一切近战手段将敌阵冲散至七零八落,但如果是老王一人操纵数个团的魔法师,并在堪比龟壳的鱼鳞阵保护下,红龙连能否逃脱都是个问题。 索尔等待死亡喘息时间结束后低呼一口气;“没法子了,取刃车来……” 罪民的死亡消耗远低于诺尹亚的新兵,面对这帮常年在彩虹荒野厮杀屠戮的打架小能手,平均需要耗费三四位诺亚或是精灵的性命方能换掉对面,加上兽灵幻化出兽身后范围性打击,尼路与大r嗓子喊哑了都无法阻止诺尹亚联盟的溃败。 败局已定? 一直精灵无力摊倒在焦土之上,仰头间发现后方似乎来了什么东西…… 有什么东西……割裂开大地而来。 来者 呼啸的声音越来越大,一种从未被见过的、类似于搬运车、但全身覆满铁鳞铜刃的四方机械被送上战场,无情地碾碎所过之处的一切生灵。 此物约莫有五米之高,形如四四方方的巨牢,下方以履带作为移动手段,边沿硬木包裹铜铁浇筑的锐刺刀刃,内部由三五名诺亚族精壮成年男子共同以臂力进行操纵,进而达成移动效果。 没有任何攻击手段,铁刃车存在的本身便是战场上移动的灾难。 周围一寸长而窄的铁刺借助重量可以毫无障碍地刺入任何肉身。只需要左右腾转,直而平的刃口轻易便能将成年人拦腰划为两截。显然诺亚皇室那帮守财奴可舍不得这等大手笔,即使是当时蓝颜商会顶级军火头子菲尔尼娅掏出十数驾铁刃车时候,脸上也不免流露出肉疼表情。没法子,铁刃车所需要什么材料?无他,唯钱而已。 首先内部材质都是选取青铜山百年以上的硬木为佳,(因为天气寒冷,常年积雪不化,青铜山原木硬度与韧性等属性在西大路所有材料中均是名列前三甲)但因为矮人族抗议缘故这段时间所有青铜山硬木价格飞涨,表层的大材绝不能用拼接,一般以三个成年人腰身粗细为妙,能长到此等粗细的大家伙只能在黑市拍卖场见得,价格都是翻着跟头往上涨,平日保存则需要将其周身涂抹桐油以防锈迹,天长日久下来也是笔不小的开销。 外表繁杂的铜铁包裹也非是凡品,矮人族偶然间发现铜矿附近生长一种韧性无双的植物,大叶锯齿如刀,不慎踩踏上去动辄手脚断裂,生长百年方成,死后千年不枯,后来蓝颜商会将此花覆以高纯度铜块,使得其物性大盛,只要供应的铜质不绝,此花便可生长缠绕于固定的方位,即使因外力破坏而消减,也可在数年间恢复,大块大块的叶子锋利程度更是不逊色于任何兵刃。蓝颜商会里能工巧匠多年后终于研究出让铜花完美契合生长于战车之上的方法…… 西大路锻造水平领先东大路三年左右,资源则比东大丰富数倍,即使是这样作为世界财阀的蓝颜商会这么多年下来也过堪堪制成四十四驾铁刃车而已,其中三驾毁于战争,五驾因年岁长久而朽烂不可用,这次蓝颜商会借出铁刃车给索尔,不仅是卖给他个天大的面子,也有日后与索尔合作打好底子的意思在里头(当然前提是卡兰依旧没有子嗣)。 当前一人身骑黑云驹,枪盾互持,一路引领铁刃车直冲向主战场。 车身下方雕镂以能汇聚风元素的魔法阵,踩踏奔腾,运转如飞。 十数辆刃车的出现渐渐开始改变战局,不少哈里拉联盟军被深铁色战车碾进轮下,伴随越来越弱的惨叫声,血液如河流淌,方形战车如吞噬生命的无情机器毁灭掉所到之处的一切,厮杀至癫狂的黑甲罪民与化成野兽的兽灵族战士们开始注意到外围以缓慢速度势不可挡的战车,开始尝试着阻挡其脚步, 很快他们就明白了何谓绝望。 兽灵弓弩手骑乘于马背之上,这匹打小生活在草原上以射原鼠为乐的游击军乃是黑甲亲自调教训练多年方成,战力与罪民团体一样不容小觑,只见一众兽灵披散长发,低俯身躯将半边身体掩藏在坐骑一侧借以躲避可能从任何方向而来的游箭,同时对铁刃车上方或是空隙处泼洒密集如雨点的箭雨。 战车缓缓减速,内部传出怪异的吱嘎声响。 成功了? 他们刚想纵声欢呼时候,异变骤起! 伴随着铁刃车的再次前行,诺尹亚联盟方面迅速调整阵型,十几辆刃车结阵而行,兽灵骑手们瞳孔收缩,头顶之上出现无数道银白色的亮点!人腿粗细的尖锥雨点般落下,所覆盖之处人马几乎是一瞬间被射成了葫芦! 大片大片的骑手与自己坐骑被一同穿在地上,其中更有被直接贯穿头颅者,红白流落一地,惨不忍睹。 “杀尽东大狗!”不知是谁放声呼啸:“杀死老王者,赏金万两!” 不知不觉间,甚至已经传出老王已然身死回复活点的消息,外围的罪民与东大路实际上还是互相利用关系,加上无法有效观望红龙巢穴内部情况,纷纷踌躇不前。已经有临阵脱逃的情况出现,军心大乱。 刃车中心的索尔透过观望孔甚至能看见鱼鳞阵中心的老王。与浑身浴血的奥斯佩罗斯“再快一点!再快一点!”他心里无声嘶喊道。决不能!…… 赤红色蛇龙咆哮声中喷吐出紫红色毒雾,被污染的泥土泛出不自然的胭脂紫色,铁刃车也随即回报以飞锥流箭,似乎是一羽百金的破魔箭,竟然能击穿蛇龙下腹等鳞甲薄弱位置,但这也不过是增加了黑甲的狂怒而已。 左爪后仰,蛇龙蓄力以兽爪作拳以奔雷之势直抵索尔所在刃车,索尔自然是不敢大意,全车刃刺外展,直如被激怒的刺猬一般,“你可敢来?!” 几乎震破耳膜的一声闷响。 黑甲不知为何作兽笑,收回几乎被完全切开的手臂,血液流淌如河奔涌,竖长的蛇瞳开始溃散,兽身崩乱的前奏。 索尔艰难爬出已然变成瘪铁疙瘩的刃车,胸甲一块碎裂出巨大的裂口,透过破碎的衣衫,心脏处青紫色的皮肤隐然可见。 索尔勉强仰头,头顶是小山般的蛇龙真身,不禁摇头苦笑。 “我们就如碗中两只蛊虫,神灵抓取我们命运,一死一生……”他轻声呢喃卡兰送予的诗集,似乎完全忘了眼前越来越快袭来的另一只兽爪。 “孽畜敢尔!”大r暴喝中狠狠一刀劈砍蛇龙侧颈部,在刚在战役中已经被磨损严重的鳞甲显然已经无法抵御任何伤害。 三头蛇龙痛苦嘶吼,状若癫狂,左侧首级几乎被整个斩开!黑甲终究是承受不住暴乱的兽性,呕吐出血色的唾液,包含墨绿色的胆汁。修长的身形如山倒,在沙场上砸开巨大一片空地,生死不知。 正当尼路上前准备将中间主头斩下时候,背后陡然一凉,刀尖从他背后伸展,透出胸膛。“你……”他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含恨倒地。 太快了,以至于就在数步内的索尔竟然没能看清袭击者的路径。 来者悠悠然抽出短刀,一头黑色长发简单扎在脑后,衣衫灰蒙蒙却不破败,褪化成人形的黑甲吃了一惊,你是…… “回头再找你算账”那人没好气回道,背影纤细瘦长,但在夕阳下,竟隐隐有不动如山的气势。 亡命 “谁先来?”黑发哈里兰男子双持枪刀横立于前,淡淡问道。 “别打架别打架哈……”大r笑嘻嘻赶赴他身前,盖过身后的索尔:“你看,奥斯佩罗斯我们是不可能让你们拿下的……不如?” 黑甲平静说道:“此战哈里兰大陆已然是毕其功于一役,将所有能动用的势力纷纷扭进来,或胜或死而已。” 黑发男子对大r投以询问的目光,背后的索尔咽下丝丝溢出咽喉的血,语气坚定:“红龙事关我诺亚全族,对不住,哪怕拼了这条命我也得拦住东大。” “那就是没得谈咯?”黑发男子摊手。 “是啊……”大r作势叹气。电光火石间抽刀揉身而上,直取眼前哈里兰面门! 方寸拿捏得极为巧妙,双持情况下,刀身可以护住胸膛下腹部脖颈等处,但面门部位一旦以刀枪护之,下一次穿刺必然很难反应。 哈里兰显然也是久经沙场,电光火石之间以枪点刺袭来的大r,刀刃前倾而不动,假若其真扑腾上来,则势必要迎接好眼前打磨至雪亮的横刃。 “闶阆”两声刃响,两位刺客皆后撤数步,黑发哈里兰脖颈处轻甲裂开,距离身首异处险之又险,而大r毕竟在此前征斗良久,气力有所不逮,大意之下左肩多了道刺穿伤口,血流不止。 背后董姐骑乘斑鹿而来,一串心脉治愈打在索尔与大r心脏位置,两人面色皆是舒缓不少。 青蓝色电芒出现于其身后,哈里兰先是一愣,注视半晌眼前浑身覆盖闪电鳞片的雷蟒,“七宝?”蛇形兽灵点头,面露惊喜赞赏之色。 黑甲趁着这时候已经吞服下一葫芦紫黑色药丸后终于是止住血液,取出 自己金杖青盾,看样子状态也恢复不少。“可惜,没能亲手捏碎你的骨头。”他对索尔邪笑。董姐不语,只是握紧手中治愈钝器。 箭上弦,刀出鞘。 当事时,战场背后热浪铺面袭来,几人只觉得一瞬之间仿佛血液都要被烧灼干净一般! “什么情况?红龙被杀死了?!”黑发哈里兰被热气熏得睁不开眼,急得揪住黑甲衣领问道。 此言一出,西大路方面脸色顿时差到极点。 黑甲说不能够,打红龙怎么地也需要一小时左右,这还是老王把团里所有法师伤害往上提了一倍算的,况且红龙会傻站着让你打死?那是虫吧?! 最近一个矮胖罪民头顶衣帽被热气直接吹飞,露出油腻腻大光头,不过这会儿他可顾不上这些,只是恐惧到声音都变调:“龙,龙……” 几人回头往后看去,地面上原本浑身是血的奥斯佩罗斯重新迈开双腿,龙鳞不知何时已然变成漆黑一片,只剩两只瞳孔发散出幽幽暴怒的红光。 奥斯佩罗斯垂死之时所存龙血,三阶段,复仇之欲! 由于红龙在这片焦土存活时间太久,双方已然建立了某种共生关系,埋骨之地常年被奥斯佩罗斯的龙炎所同化,蕴含丰富而狂冽的火元素,与此同时,奥斯佩罗斯也利用此等环境不断吸收热量以促进成长,其原理简单来说就是冬天时候你钻进被子里头不同摩擦腿脚生热,使得被褥暖和,而暖和的被褥也进一步保证你的体温一样。 随着奥斯佩罗斯开始产生对死亡的恐惧,或多或少受其影响的埋骨之地也相应地产生变化。 “凝视我……然后跪倒吧!!!!”奥斯佩罗斯狂呼道,随着他冲破老王的精神限制重新登临苍穹,地面上浮现出无数身着红袍的教徒、战士,他们都或多或少还残留着自己身为人类时候的影子,但……已然不能再说是人类,浑身长出赤红色的鳞片,瞳孔也变化成恶心的橙黄色竖瞳,修长的尾巴托逦在身后,眼中只剩下对于眼前赤红色身影最纯粹的忠诚与信服。 实际上龙族并不如宗教所描述的那样完全依赖自身能力,与那刹什类似的是,不管其意愿如何,生活在龙族附近的生物肉身与精神也会或多或少受到其影响。并渐渐出现其主人的影子。 这种现象被那刹什称呼为“眷族”,而龙族更多时候则称呼他们为“信徒”。 信徒怪物们像是凭空而降一样从泥土中浮现出来,开始对东西大陆军队斩开无差别的攻击,由于他们常年吸收地热,加上此前双方军队征斗良久业以疲惫不堪,因此瞬间被异族军队冲杀至死伤惨重,由于长时间没有新力量支援,加上不少法师精神伤害被管控时间已然到达极限,老王所在的鱼鳞阵终于开始出现不应该有的迸裂。 一连串的羸弱法师在高温与精神重压下承受不住,开始吐血倒地,并以此产生连环反应。 老王的脸色由脱力的赤红转成猪肝色。 与此同时,天空的奥斯佩罗斯狂哮下,血迹流淌处的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这便是龙族强韧到可怕的肉体素质,哪怕是受到致命伤害,只要给予修养喘息的时机,便有痊愈的可能。 鱼鳞阵中央,老王周围横七竖八的法师瘫倒一地,周围近战坦克也好不到哪儿去,大多数也面色惨白到极点,伴随着奥斯佩罗斯挣脱枷锁的狂吼,所有人内心仿佛被千斤巨锤所震,气氛一时间低落到极点。 半晌,老王苍老的声音似乎是从肺腔里勉强吐出来:“任务失败,随我应敌……” 败落的军队,像是被扭断揉烂的草绳一般。 红龙似乎没有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好心,眼见折腾自己这么久的仇人总算钻出厚重的龟壳,这种好机会怎么能错过,狂哮着又是一阵暴烈灼热的罡风略过,所进之处似乎连空气都能烧灼。 正当奥斯佩罗斯红着眼睛准备落地复仇时候,一把弩箭呼啸着擦过他的眼睛,红龙扭头,一众亡命徒在此时赶入了战场! 当先一人骑乘赤虎狂笑而行,血红色的刃枪肆意抖甩,所到住处无论是东西大陆皆被斩去头颅,像是无法阻逆的杀伐机械一般,纵是索尔尼路也不得不暂避锋芒。 “老王,怎的沦落到此等田地?”一枪刺死眼前碍路的哈里兰法师,放荡不羁的男子百米外对老王讥讽道。 老王细眉扬起,眼睛微眯,瞳孔中一瞬间被纯粹的杀欲占据。 一字一句,恨不得寝皮食肉一般:“……小!女!子!!” 归途 小女子笑容狰狞,仅剩的一只独眼发散摄人的厉芒,单手将赤红烈云般的单手枪挥至泼水不进:“你可知道,这么多年,我多么想你……死!!!” 胯下烈马似通人性,四蹄生风,嘶啸着直冲眼前锦衣老者而撞去,枪尖扭舞出骇人的弧度! 复仇刃铠!老王身上浮现出暗红色半透明铠甲样式,似是从血泊中攀附而上的恶鬼。 怎能就这样死去! 老王眼中同样光芒大盛,不再是平日里和蔼可亲昏昏聩聩的和事佬模样,斑白头发于脑后无风自舞。与小女子手上“焚心”同出一脉的法杖,藉由蛇龙死前凝视不化的眼瞳炼成的法杖“犹绝”黑色雾气环绕其上,一时间周围一片似乎风雷云动, 当日站立在蛇龙巨硕的尸体上,老王曾与小女子等人笑言道,蛇龙眼睛所制成的法杖,蛇龙牙齿所制成的矛枪,蛇龙心脏所封印的兽身,究竟哪个更胜一筹? 小女子开玩笑回话牙尖嘴利,没那眼睛,你往何处下嘴? 一语成谶。 归来吧……复活吧……与我,相会于……你的尸身之上! 双方都是屏气暴烈的主,此时恩恩怨怨一并涌上心头,无不放开手脚而战,力求一决生死。 枪刃呼啸间横飞纵甩,周围闲杂,无论是红龙信徒还是东西大陆,皆被其一斩而开,老王的“犹绝”则是将周围大片区域渗进大量暗紫色毒雾,犹如黑甲的兽身能力一般,小女子皮肤之上开始出现燎泡,暗紫色蛇形纹路纠缠其上,并隐隐有向心脏攀爬之势。 小女子怒喝一声体内血气奔腾,通体近乎于赤红,“焚心”发出悠长龙哮,赤芒大盛,枪身蔓延出血红色脉络纠缠小女子手臂,百毒尽消。 蛇龙牙齿乃是其肉身最坚硬的部分,咀嚼无数毒物,幼年蛇龙会有意识地吞食带有毒囊的猎物,并将毒素存储于血液之中,这也是为何其通体深紫原因,成年后蛇龙渐渐能驱动毒力,并将其凝聚在一口獠牙当中,不知当日炼制焚心那位老剑匠所用何等秘法,竟能使得武器带有生前部分意识乃至于能力。 小女子再一次以海龙盾抵挡住老王散射的暗影飞刃,枪尖高高举过头颅,对准眼前仇敌直直刺下! 老王或许年老而反应不逮,加上此前没有完全从被红龙击败的阴影中走出来,慌乱之下没有选择闪避,而是竖盾应敌! “喝……”业已被龙炎考验良久的盾牌终于抵挡不住此等重压,闶阆悲鸣中碎为无数裂片,爆裂开的盾牌所造成的伤害甚至不输于小女子的挥枪,周围不少人都被碎片所射中,袅袅白烟腾扬在肉身伤口上,不亚于肉里刺入烧红的铁片,场面惨烈,惨叫骂娘声不绝于耳。 纷纷扬的尘土消散,在场人终于看清争斗的后果。 老王半跪于地上,死死咬住嘴唇,一只手紧紧握住烙红色“焚心”,枪尖深深埋入其左胸膛,几乎是被扎中的一瞬间枪刃所附带的高温便完全烫实伤口,甚至没有血液流出。 小女子侧腰被暗影飞刃剐掉不小一块肉,伤口处一片淤紫,忽而又转殷红,但与老王所受伤害相比,不值一提。 这位东大统治者无力垂下一贯高昂坚定的头颅,半晌,无力询问道:“为什么?你知道的。” 小女子冷笑着抽出枪刃,后退五步,似在无力委顿的老王身上重新看到他当年样子:“再造之恩,不共戴天之仇,今日就此抵消……老师……” 回身上马,他半回首,似是在看老王身后赶来的一众东大路联军:“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他日,必取你头颅……” 几位奶妈远远一串心脉连击打在老王身上,却不敢上前。 黄昏,血色残阳,蜂蜜般浓稠的阳光,落寞的孤烟,逃走的巨龙,虎视眈眈的诺尹亚,灰头土脸的子民,满地断垣残值。 这场奥斯佩罗斯征服战以东大路惨败、诺尹亚联盟惨胜、亡命徒只是匆忙过场,唯一留下的痕迹大概就是老王左胸膛留下的那道洞穿伤。 在索尔尼路等人的虎视眈眈中,哈里拉联军一面狼狈收拾行囊一面乘船返回东大路。 建造不到两个月的碉楼被烈火吞噬,烧灼了一个晚上,据说石材被烧至一碰就碎的程度。 老王以猩红驼绒披身,靠在青铜船的指挥室,左边是低头不语的黑甲,右方是今日匆忙赶来救厂的虎哥。俩人目光相触会心一笑。靠边上的自然也有小暴脾气、心殇、七宝、龙行等一众核心骨干。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闷。 老王愣愣看着桌上如豆烛光,眼神昏沉无焦距似在询问,又似在嘀咕自语:“那人明明知道,我心脏右方,为何不杀了我好好折辱一番?……嘿,嘿嘿。” 显然众人都晓得是谁,不过这会儿没有谁会傻到揭晓答案。 他抚掌而笑:“什么都割舍不下,什么都不管不顾,小女子……不过这才是你呵。” …… 从帐篷里走出来,黑甲点开鼻烟深吸一口,只觉得一股辛辣甘甜涌上心肺,回味悠长。 新夜,小雨连绵。月色昏沉,埋骨之地的海岸已经小到不可见,除去人类,偶尔只有几只停驻于船帆小歇的海燕。 “说说吧”黑甲吐出陈郁一口气:“这么久了,我还当你死了。” “你妈!”虎哥笑骂着给他一拳:“你这黑嘴就不能说点儿好话?” “回了东大路,你可有何打算?” …… 前尘往事 阵阵腥腥,海风气。 虎哥仰头而望,夜色似乎格外地纯净,像是黑天鹅绒一般披散迤逦。天上的月亮灼烧……濒死一般的漂亮,恍惚间像是她点燃了整片寂寥。 他突然很想喝酒。 “亡命徒那边……应该已经回咆哮岛了吧……”虎哥像是对自己说一样。 黑甲沉吟片刻,道:“当年小女子走时候,把暴走族连带着东大路不少青壮年高战全给带去咆哮岛,这才是老王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情,而且……小女子是当年蓝鹰蛮牛的子嗣,而老王则亲手击溃瓦解了蛮牛的统治权,这也是为啥他俩一直合不来的原因。” 其实在知道这一事实之前,他俩一直相处得很好。老王膝下无子,对待小女子一直视若己出。 小女子年轻时候据说很讨女人欢心,现在东大路史册上依旧记载了这位叛徒年轻时候的容貌:“夫有子南来,王以为善,美仪容,若谪仙,艳若桃李,实男儿。”可见越是漂亮到像是姑娘的男人越是祸害,所以明朝大太监汪直因为容貌俊秀给朱祁镇一刀阉了,我一万个赞成。 更可怕的是,在小女子权势的最高峰,老王登上王座时候,曾经拉着小女子让他同坐。何等信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二十年前轰轰烈烈的南北对抗,新老交替,主战派以老王一方为首。主和派以蛮牛旧部为中心。 老王征讨下东大路最后一处敢于反抗他的翡翠谷之后,在一片尸山血海中,在周围将士山呼万岁时候,在将蛮牛的尸体高高挑于摘星城上之前,在所有难民般的逆臣现金都畏畏缩缩颤栗在新王座下之后,一只细瘦的胳膊拦住他,老王低头,即使浑身衣衫破烂、伤口纵贯、眼前的稚童依旧用自己手臂挡住眼前是不可当的东大路新王,并且说了这么一句话:“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但陛下是不是先去奥斯特拉祭拜下比较好?” 老王猛地惊醒,他与蓝鹰蛮牛的争斗在一开始,自己就是打着“拔除小人,解放东大”的名号,因为至少在宣传上,老王是为了奥斯特拉港里那位名义的“哈默兰德拉四世”着想,而蓝鹰蛮牛等人,自然就成了常年威胁陛下、大权自握、阴奉阳违、谄外威内的小人。 不管事实如何,至少程序还得走一走。 此举也使得东大路民间对于老王的非议声音小了不少,同时也使得日后老王合并诸多远征队打下基础。 手下本想当场了结眼前遗民的性命之时。老王挥手阻拦。 不止为何,从他冷水无波的眼睛里,老王看到了某种从未见过的东西,虽然老王每一个细胞都警告他处决眼前的孩童……但他没有。 杀人犯与受害人、原告与被告、刽子手与圣哲。两人就在这种境况下被命运相连。 “那后来呢?”虎哥有些来了兴趣,丢给黑甲半块风腌鱼。 “后来啊……”黑甲撕扯下细细一缕,突然也想来一杯黑麦酒。 完美的继承人----这是老王对于小女子的评价,武力了得,善处事物,冷静、狡猾、老辣……最关键的是忠诚。拥有“焚心”后的小女子凶焰更炙。据说连老王都开始对其暴雨般的攻势有些招架不住。不过每次决斗,都是老王获胜----现在看来,小女子隐藏得太好了。 小女子似乎完全失去幼年记忆一般,即使是碰上支持蛮牛的旧部,他也依旧无情地一枪摧败。这也为他获得了“龙牙公”的地位与美誉。 后来小女子甚至知晓眼前养父便是杀死自己亲生父亲的世仇,他也依旧无所谓:“因为我知道,你是对的。”他对老王如是说:“东大路需要反抗,而不是无能的上贡,诺尹亚没有资格以屠戮我等同胞取乐。” 事情的转折点来源于一位女子。 对,烂俗到不能再烂俗的剧本,小女子喜欢上了一位女子,并且还是精灵女子。 与老王对于诺尹亚联盟的态度不同,小女子认为西大路完全可以合作,现在所执行的战争不过是为了让这帮精灵诺亚矮人明白自己的地位,随着战争的胜利,东大路终将走向一个统一。 而老王则一直认为对待西狗,不必有任何怜悯(即使后来他也开始有意与西大路合作一些事物,看来万事皆逃不过真香定理……),赶尽杀绝就是最直接、最有效的方法,任何犹豫或是宽待都会让诺尹亚联盟有死灰复燃的可能。 小女子部下不顾他的禁令将已无反抗之力的精灵族老弱妇孺屠戮一空,而老王知晓此事后也开始渐渐收回这位公爵的兵权,在自己权利被彻底架空之前,分裂、暴乱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一开始小女子只是前去咆哮岛避免风波而已,但东大路方面以那名女子为诱饵……总之,最后那位精灵女子下场惨烈至极,而小女子本人干脆也一条道儿走到黑。 “据说他们折磨精灵时候,远在奥斯特拉港口外围的小女子眼睛里流淌出血一样的泪水,之后几个月没说一句话……”七宝背后的紫苏怯生生提一句。 掰扯开最后一小块腌鱼块,几人有些意兴阑珊。 “其实吧,这事儿确实老王做的有些不地道,没法子,只能说这就是命。” 黑甲拍拍手,舔干净所剩不多的油脂盐分:“管他呢,以后这些事儿少提为妙,兄弟你就当听个乐子,平时就别问了。” 虎哥点头:“且放心,我晓得轻重。” “对了,这是虎哥,跟我不相上下的战力,虎哥,这是紫苏……嗯……通灵师,大家都当混个脸熟。”黑甲打哈哈介绍道。 虎哥眼神有些怪异,通灵师……这可是个极度少见的职业。 静默 通灵师,幻术、生命、死亡三样天赋组成,相对于正统法师职业幻刃、黑魔法师比起来完全没有任何优势,同时三样天赋组合起来的技能吟唱时间长、没有自保能力等问题使得其无论是在野外还是在大规模团战当中无疑都是一刀被秒的货色。 通灵师唯一的作用只有一个----短暂性复活死者,并给予其尸体各种增益buff。 游戏中出于对高战土豪的限制,所有玩家死亡后都有五分钟的死亡喘息时间,没有任何方法减免。死亡喘息时间内,一旦身处大型boss身边,将会使得攻击力与防御属性强制性清零,任你有通天本事也施展不出。 这也是为什么红龙征战当中西大路有索尔尼路这种人形高达级别的战士都让一帮挥舞锄头的种地党压在复活点的原因,管你多大战斗力,死一次就只能老老实实在复活点里头待着。 但有了通灵师以后,一切都不一样。 如若紫苏当日在索尔一方,她完全可以吟游咒法将索尔短暂复活一分钟左右,并使得其完全无视伤痛毒素灼烧等各种debuff,一个不知疼痛的索尔,一分钟,完全拥有改变战局的可能。 但通灵师的缺陷也很明显,那就是……太单一了。 除去这一点召唤亡者的能力,通灵师在战场上没有任何有效杀伤敌人的方法,这一职业属性更加类似于召唤师,只不过一个召唤的是魔力凝结成的魔物,另一个直接召唤友军的尸体而已。奶妈就算再混,至少能靠治愈术改变战场,通灵师则完全就是把自己交给队友的尸体。 这也导致通灵师职业游戏体验极差,选择这一职业人数极为稀少,一旦某个地方有人转职成通灵师,必然是大公会争夺的对象,比如老王这种能打能抗的坦克职业,好不容易让人给砍死,通灵师一个复活再拼着最后一分钟托十几个下水,舒服得雅痞。 “咱们远征队队长对大人您极为推崇,甚至还说过有朝一日想跟黑甲切磋一二,怎么样,大人可有雅兴?”紫苏挤出一抹微笑,对黑甲说道。似乎完全无视身旁的虎哥。 毕竟这种连暴走族都不曾进入的小角色,在紫苏眼里恐怕还不如黑甲一句话来得管用。 黑甲这人粗中带细,打了个哈哈笑道:“罢了罢了,小暴脾气这人啥都没话说,就是胜负心太重,以后我估摸着要吃亏哈……” “那他日……还望黑甲大人多加照看咯……?” “啥?”黑甲开始插科打诨:“我这人一没本事二没情商,他日?哪个他日?就算到了他日我又能怎么样?我这人反正就是在老王大人手底下卖命混饭吃而已,紫苏大妹子有些话对俺这等粗人说起来,怕是对牛弹琴。” 通灵师淡紫色衣衫无风而起,紫苏漂亮的新月眸子微微眯起:“黑甲大人可真不解风情。” “过奖,安安稳稳些,才活得长久。”黑甲把弄手腕上锁链缠绕的法杖,淡淡说道。 紫苏的脸色开始难看。 待到那一席紫衣拂袖而去后,七宝叹气,似也不想多说。 虎哥心思通透,从双方对话里大致也晓得三分。 “怎么,血工会会长想拉你入伙?”他问道。 黑甲眼睛里露出寒芒:“兄弟,有些事儿我就直说,老王这人一向不喜欢远征队里派系林地局面,下一任候选人到底是谁,可就不是咱们能操心的事儿了。小暴脾气这人我一向不大看得上,没啥本事不说,平时还总喜欢卖弄些谁都看得出来的小心思,嘿嘿,自己没那本事拉拢,让一个女人卖弄姿色?我呸!” 虎哥打趣道:“万一人家紫苏姑娘就好你这一口?” 黑甲苦笑:“我是该夸借你吉言,还是该说你骂人不带脏字儿?” 黑甲正色道:“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兽灵族所操纵的兽魂一般都是选择与自身心性脾气最合适的,否则就算你能强行把野兽压制于体内,野兽也不会听从你的指令,小暴脾气兽身他娘的是只枭,嘿嘿,不用我多说了吧,有时候看着他那副不阴不阳的模样我就恶心。” 枭,与獍并列的恶兽,据说枭出生之时食其父,獍出生之时食其母,有记载“枭,鸟名,食母;獍,兽名,食父。黄帝欲绝其类,使百吏祠皆用之。破镜如貙而虎眼。” 能以枭作为其兽身的家伙,不管怎么说,别指望是个善主就对了,说不定把你卖了都能让你傻呵呵给他数钱。 “据说小暴脾气是红龙战争里第一个伤了索尔的?这份功劳也不小吧?” 黑甲嗤笑:“你信不信老王对这事儿肯定是选择性遗忘?” “何来此说?” “血工会目前来说在工会里势头太大了,老王正想着怎么削弱他们的势力,哪儿会想着给小暴脾气脸上贴金?” 黑甲拍拍虎哥肩膀:“兄弟,往后进暴走族你就明白了,有时候在工会里说话做事儿,他娘的真比打仗还累。” 虎哥坐在甲板上不言语不,只是仰头张望寂寥夜色上一轮弯月。 夜已经很深了。 与此同时,咆哮岛也迎回他们狞恶的主子。 小女子的黑骷髅船首使得其在夜晚时分也能保持最高航速逆风而行,咆哮岛特殊的收拢地质结构使得其海风永远都是从内而外方向。 换句话说,从岛上内港往外应敌,船的航速天生就比侵略方快两倍。千百年来,哈里兰大陆对此一直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诺尹亚大陆对这位凶恶的邻居可是苦不堪言,攻又攻不下,躲又躲不了,赶又赶不走,所有诺尹亚大陆出发的贸易船无论是前往哈里拉或是原大陆,都需要经过咆哮岛最近的海域,都省得亡命徒打劫完以后往自己家运了。 自打海盗里的祖师爷摩尔普斯入驻咆哮岛以来,海盗势力渐渐壮大,无数被同大陆打压的穷凶极恶之徒加入这一恶势力,俨然有成为除去东西大陆以外第三方小国的气势。 而诺尹亚联盟方面,历史上或裹挟、或胁迫、或逼以武力、或诱以重金,前前后后攻打咆哮岛不下百次,无一不以失败告终,使得“攻打咆哮岛”已然成了消灭政敌军权的终南捷径。 伐海 其中历史上比较著名的几场攻伐(送死)历史记录如下。 公元两千三百年,土羊年,精灵族大将军获龙带兵三万,号称十万,聚众讨伐咆哮岛等一干恶徒。 (其实后来关于获龙这次行动的动机,不少学者都认为是两艘进献给获龙的奴隶船,半岛上让咆哮岛做了笔无本买卖,本来这事儿也就算了,偏偏其中所装载的大多数是年轻貌美的女性战俘,其中几个未成年的男性哈里兰据说美到雌雄莫辨,在给小女子拿刀架在脖子上时候,督军还振振有词说这是特殊提供给领导的……所以获龙为啥那么气急败坏我就不多说了8) 反正这事儿经由亡命徒里那帮大老粗各种添油加醋以后版本翻新了十八样,样样都不同,内容嘛,大多数也是不堪入目,甚至西大路还有人怀疑获龙是不是常年心理阴暗导致他的某些特殊癖好只能在军营里发泄。 身为精灵族铁血男儿的获龙自然不堪忍受此等奇耻大辱,先是动用背后家族力量上天入地四处搜罗海战以及造船方面人才,随后因为手下兵士大多是森林里的精灵族不擅水战,又仓促买了批诺亚雇佣兵协同作战,最后以诺威尔森林西部一处矿脉三年的开采权换得从双冠王国港口发兵的权利。(毕竟精灵领地就没一处是靠海的,只能从人家诺亚的港口借地方出发。) 就这样,仓促组建成分复杂的三万兵士雄赳赳气昂昂一路顺海风划船去咆哮岛,按照获龙的理解,自己手底下三万兵,亡命徒老弱妇孺加起来撑死了不过八千,自己这边三个人打对面一个都绰绰有余,焉有不胜之理?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很明显,获龙小时候在精灵贵族学校里上课数学满分,地理和社会实践肯定是找人代考才毕业的。 首先,海战不像陆战单纯靠谁的刀枪快谁的拳头硬谁的人马多,海战时候一艘满是精兵强将经验丰富的快船往往能发挥出以一敌十甚至敌百的作用。另外。亡命徒那边已经蹲在咆哮岛超过百年,一草一木一石一土都熟悉无比,摩尔普斯山脉的洋流效果使得其进可攻退可守,而外敌后方六千海里没有一块可以落脚的陆地,真真正正是背水一战。 最要命的地方在于,获龙为了让那些海战经验相对比较丰富的雇佣兵与招罗来的技术人员(包括郎中、导航员、划桨苦力等)均匀分散到自己精灵部队里头,他以为这些高战力人员能在战斗里起到示范作用,万万没想到也正是这帮兵油子使得其三万部队兵败如山倒。 等到真正对战时候,咆哮岛热情好客的淳朴海盗们对远道而来的西大路舰队自然是施以热情的炮火以示欢迎。顺流海风此时成了亡命徒最大的帮凶,咆哮岛外围地势高坎,加上海风的加持,千步以外亡命徒便能以炮火弹幕轻松打到精灵舰队的甲板上,而获龙这边呢?为了使炮火能达到咆哮岛炮台的距离,需要额外付出五百步的距离。 在这五百步行进的过程当中,亡命徒完全就是舒舒服服地白打,不用担心有任何伤亡。而获龙这边为自己当年地理军事代考付出了八千条人命以及三十二艘冲击船的代价。而且这帮人里精灵嫡系军队所占比非常之大,活下来的更多则是逃命经验登峰造极的雇佣兵们。 当船被击沉后,最正确的做法应该是立马下潜然后往后游水,而这次出征的精灵当中不会游泳的根本不在少数。 第一天战斗结果如下,亡命徒方面损失炮弹无数,被击毁炮台三处,唯一受伤的仁兄是搬运时候炮弹落下来砸掉了两颗脚趾。 获龙方面,死八千伤一千,损失冲击舰三十有二,大型运输船十四,登陆船五艘。 这一不成比例的伤亡,像是乌云般压在精灵舰队头顶上,绝望与不满在各船舱中蔓延。而且毕竟小老婆被抢的是获龙又不是那帮苦大兵,何必为了两船娘们外加两个娘娘腔就来咆哮岛送命? 外加上刚刚被炮火洗礼过的这帮子雇佣兵本来就不是什么文化人,黑吃黑这种事儿干的也是手到擒来(最要命的是,雇佣兵在三万军队里占据不小的比例,而且战斗力根本不是这帮没见过海的新兵蛋子能比)丝毫没有心理负担,因此,当晚获龙迷迷瞪瞪怀里搂着娇滴滴美娘子睡觉时候,就给自己手下人给绑了,亡命徒方面还是比较上道的,见人家这么给力,还没怎么打就把自己主将送上来求和,那咱也就别客气,愿意留下的就留下,不愿意的由小女子挨个送他们上路。(此上路非彼上路,反正参照亡命徒一贯作风,相信你们也猜得出来) 据说后来精灵王庭方面争论许久,最后获龙官职一品大员的老爹忙七忙八凑好银钱以后,他儿子早就给不耐烦的海盗撕票喂鲨鱼了。 八千对三万而不伤一人,打这以后,咆哮岛算是凶名远扬(一切都靠同行衬托) 粗腿王 既然已经提到咆哮岛,咱们就好好捋一捋关于这第一凶地的历史。 第一个踏上咆哮岛的家伙样子现在出现在所有亡命徒的帽檐上,即是海盗王摩尔普斯,据说他本是精灵族一位富商的子嗣,富商一心想着让小摩尔普斯长大后从事政治或是商业,只是摩尔普斯天生对这些东西完全提不起兴趣。 “为什么要靠啰嗦麻烦的谈判来挣钱?我有刀,我有枪,我就可以直接把别人的钱拿到自己腰包里,只是要记得事后处理干净尸体。”----by摩尔普斯 长大后在一个没有任何纪念意义的夜晚买下一艘铜木冲击船,从新月海湾杨帆、起航,然后就再也没回来过。(多少精灵少年年少轻狂时候的美梦呵,我是海盗王!) 据说自由岛的守护者兰格丽就是其受害者之一,朗科雷本是诺亚贵族之女,一次被摩尔普斯抢夺成为奴隶后深深爱上了这位海盗头子,摩尔普斯的单手刀“烈焰之誓”(我对着海平面上升起的太阳起誓,我对你的爱永生不变。)与朗科雷的单手刀“冰霜纱莹”(但愿能与你一同到达那个地方)可以合成双手剑“离别之诗”(分离是如此的甜蜜而忧伤,晚安,天明时再见。) 总是,是摩尔普斯第一个踏上这个人烟绝迹的荒岛并发掘出其易守难攻的潜质,花了数十年时间,咆哮岛在一代代被劫掠来的奴隶建造下,已然拥有碉楼、主城、船坞、港口等各类一应俱全的设置了。 后来摩尔普斯实权被架空,咆哮岛进入一段时间的真空期,海盗们被割裂成不同的党派而互相虎视眈眈,期间各大势力争相以拜师、婚配、挚友、等各类关系打入咆哮岛当中,以图取得咆哮岛的出海权。 就地理位置来说,我只能说,可能当时创世神的确有意搞事情,在如此方便打劫的地方创造了这么片岛屿。 三块大陆,原大陆于上方,东西两块两片大陆,而咆哮岛就像是三角形正中心的原点居于三方势力夹缝之中。 最后以诡诈与血腥、手腕、残忍外加必要的运气夺得王座的是“篡权者”黑眼睛。 据说此人形容丑陋,蒜头鼻、厚嘴唇、整个头颅没有眉毛或是头发等部位,跟个鸡蛋类似。瞳孔是纯粹的黑色,包括眼白,哪怕是在白天猛地一看不知道的还当是恶鬼。 关于此人我并不想多做介绍,因为他压根儿就没多久。 黑眼睛统治约莫两年后被手下二五仔下毒害死后,一众亡命徒推举其未成年的长子为海盗王,是为“粗腿王”。 这等雅号一是因为其粗壮的上肢可以轻易挥舞沉重的大号弯刀,另一点也是形容其海战时候指挥能力,可谓十足的大腿。 在未成年之前作为一个傀儡竟然还能在抛弃一切道德水准的咆哮岛活下来,其本领可见一斑。 是的,在东西大陆人情关系网复杂,高官动动嘴,儿子位置就能坐火箭似的往上升(参考剿匪不成反丢了性命的获龙同学),而在咆哮岛,什么最重要?友谊?权势?恩情?通通放他娘的屁,只有最好的断头刀,火力最大的炮火,最快的劫掠船,最多的金银。 粗腿王在样貌方面不说多俊美,至少比他那看着像低级巨魔的老爹要强上不少,毕竟粗腿王的母亲也是精灵贵族被其劫掠所得,可见血统影响相貌这点,至少在这一家子上得到些许体现。 据说这厮就算是睡觉时候都半睁着眼睛。 粗腿王二十三岁时候,所有敌党的下场都逃不过一个死字,或醉酒后落水而亡,或在战争中不幸挨枪子儿,或因得病而暴毙……总之,这个新的海盗头子,不仅对付敌人,料理自己人也有一手。 甚至有传言说他在吃东西之前,只有亲眼看着底下人一个个吞咽下腹部,再饮用同一酒桶里取出的美酒后,才敢放心食用。 粗腿王的势力曾经一度扩大到东大路的卡诺韦德与西大路的珊瑚海岸,当地运往都城的税收银子、粮食、香料、珠宝、古玩等东西,十次里总有一两次是喂到粗腿王肚子里。 后来诺亚国王实在受不了,花重金请来杀手十三次,无一成功,杀手的头颅被白银熔铸后一炮打向双冠都城,镶嵌在国王自家城堡的花岗岩上。 白银据说有封锁灵魂的能力,此举不仅是诅咒来袭的杀手永世不得超生,同时也是粗腿王对诺亚国王的警告:放弃杀我的想法,你好我也好! 这样一个敌人,似乎永远都在刀尖子上跳舞,却又一次次安然无恙,然后在阴恻恻的诡诈笑声里嘲弄更暗处的崽种。 传说这家伙年轻时候曾无意逃亡到岛屿之中,岛周围全是迷雾,背后仇家紧追不舍,粗腿王茕茕孑立下不得已以岛上淡水维持。 凭借多年海盗船舶上待的经验,他隐隐感觉到这块岛屿并非是永恒不变,似乎随浪潮而缓慢流动。岛屿周围满是赤红色鬼刀鱼,这种普通鱼类喜群居,一口獠牙如刀刃交错,成群结队后往往能让龙王鲸或是渊鲨等魔兽都避让三分。 等到咆哮岛一众手下前来救驾,粗腿王下令炮击岛屿周围,惊走鱼群,半日不到,该岛屿遂沉入海底,不复有人再见。 原来是头大到无边际的巨龟上海换息,被成群刀鱼所困不敢伸出四肢,外层甲胄附带海底礁石岩石等天长地久暴露于阳光下才渐渐生长出植物,直到群鱼被炮声惊走才得以入海遁走。 这种年岁的灵物很可能出生在米沙坤来到此等世界之前,谁敢说没点儿气运在里头?外人纷纷传言,粗腿王有这等海底霸王暗中庇护,难怪次次出海劫掠无往而不利。 问询 只是强如龙主米沙坤最后也顶不住世界上最可怕的智慧生物----人类的崛起,最后携全族回到他们的故土。那片唤作米林的平行世界。 等到粗腿王四十五岁那年,整片寂静之海碰上史无前例饿的冷流上涌,深层冷水在海底火山作用下大量向上,导致上层暖流失调,海藻死绝,上层的鱼类找不到任何营养物质,直接影响到下层的大型鱼类魔兽,连背部可作岛屿的巨龟泥菩萨过河,算是再也罩不住他了。 粗腿王连带着他主船“利维坦号”一并神秘失踪,十年后一副巨大的船只残骸于迷途之海被人所发现,中有白骨一具,一只诺亚精钢细剑从头颅直下,穿透脑后枕、眼眶、蝴蝶骨、从下颌而出,看其繁杂装束与佩刀上的铭文,当是粗腿王无疑。关于他的死法一直争论不休,正统说法是仇杀,谁下的手已经说不清楚,这厮仇家恐怕能从寂静之海排到自由岛,有说法是情杀,粗腿王妻妾无数,争风吃醋自然是家常。 也有传说是一次粗腿王劫掠得一副被层层纱布包裹的古画,看守古画的老者严厉对粗腿王说这幅画无法被任何手段摧毁,但同时绝对不可观看,因为“无论谁看了,都会在接下来三天内自杀身亡,没有人能例外。” 粗腿王自然是不信,一刀剁其首级后大笑着拆开层层纱布包裹,想要看看是什么宝物被如此小心保管。 不到半秒----手下人还没来得及偷瞄。 可能只有半眼睛----粗腿王像是被无形中的手扼住咽喉一样停笑,包裹好画布后阴沉着脸撞开旁人----返航。 第二天黄昏,粗腿王不带一兵一卒,独自平静出海,像是和以前无数次聊以巡视一样,只是这次,他再也没回咆哮岛。 再往后,便是新晋外来者,来自东大路的小女子的时代了。 而小女子身边的亡命徒第一奶妈,温暖灰尘,更是谜一般的存在,目前除了她原本精灵族的身份和对于小女子天衣无缝的默契配合外,再无其他情报。 咆哮岛主殿,来自各个大陆的兽皮铺满地面,墙壁内镶嵌上硕大而不规则的红宝石,座椅皆是黄金搭配砂铁粗糙熔炼而成,却丝毫不改其富贵堂皇的气息。只需要一点烛火,整块大殿珠光通透,如果说东大路主殿是异域风情的胡子大叔。西大路主殿是冰清玉洁的圣洁女子,咆哮岛则就是一位土里土气暴发户,昂首蔑视,奢华到无法无天。 还有谁?嗯?还有谁? 就如所有咆哮岛的海盗一样----“亡命徒”他们显然还是更喜欢这个称呼。 生而桀骜,不循法礼。死自当轰轰烈烈,纵是人间地狱。也笑而赴之。 来此人间第一凶地之徒,无一不是胆气粗豪、不驯难羁之辈。能将如此势力指使以如臂使手,如手使指,说起来,历代海盗王似乎就没一个简单之人。 这里有世界上最醇的酒,最清丽的歌喉,最曼妙的美人,最快的兵刀,当然……也有最高的死亡率。 伴随着一声炮响,小女子驾驭“蛇龙号”,前方被他驱使着大上两倍不止的商船,船上一众无辜商人、船员,或绝望、或哀求、或低泣、或害怕,神情不一而足。 小女子拉动钩船锁登上俘虏船,像极了爬上水牛背脊的灰狼,“欢迎来到咆哮岛”狂野男子狞笑道。 远处,温暖灰尘凭风而立,衣决飘飘的模样。 “真像你呐……”小女子眯起眼仰头望向蔚蓝色苍穹,不言不语。 与此同时,埋骨之地的红龙巢穴内,奥斯佩罗斯奄奄一息低伏在地面上,涓涓血迹从口鼻处流出,随即便被其体表可怖的高温蒸发殆尽。 老王牵扯进来太多东大路隐藏的大法师,加上罪名中精通诅咒法术的萨满以及以流光等人为首的弓箭手、剑士团队,此战过后,纵使红龙也元气大伤,肉身受损严重不说,甚至连灵魂都堪堪破灭。 回想起两日前震动乾坤的大战,红龙依旧心有余悸,一分钟,生死之间,只有一分钟的差距,只要老王能将所持有的法术多维持一分钟左右,尚未成年的奥斯佩罗斯绝对是十死无生。 “真惨啊,红龙之主”随着奥斯佩罗斯双目中透出骇人的凶光:“你是来做了结的?” 似是从冥冥虚空中而来,鬼面黑衣男子如幽灵般从虚到实,背后是一把一人多高的巨大陌刀。刀身粗钝不堪,缺口处布满锈迹败血,刀柄上一黑色粗麻布裹缠。以一串半透明金石作穗。 “不不不……”吉恩低笑:“奥斯佩罗斯,我清楚你的实力,就算狼狈至此,你这家伙也有重伤我的能力,只为了一根龙心弦,还没必要。” 老王等人当日猎杀红龙最大的目的无非也就是取其鳞片制甲,取其獠牙锐爪瞳孔分别做以刀枪弓盾法杖等,以红龙自身常年浸沉火元素的躯干,只要打造手法得当,甚至能超越老王手上的“犹绝”这种档次。 殊不知这才是真正的买椟还珠。 身为另一世界而来的生物,龙族与那刹什所拥有的妙用,绝非老王这等人间枭雄所知晓。 “奥斯佩罗斯,放心……我只是随便问点儿事情而已。”似乎是看出来眼前巨大生物对自己尚存有戒心,吉恩笑道:“问完就走,绝不拖泥带水,如何?” 奥斯佩罗斯冷笑,它心里很清楚,如果问不出答案,自己会面临怎样的下场。 吉恩背后粗钝无光的巨刀,正是当年斩开米沙坤臂膀的那把。 战后 曾经繁华的哈里洛皇城毁于战火中,没有吉恩的哈里兰帝国无力抵御兽灵与战魔联手反抗,最终,尘归尘土归土。 哈里洛废墟,残损无臂的天王像、周围奔走狐鼠蟲蠡,曾经震动大陆的金刚卫队,现在也成了无意识游荡的可悲魔物。 哈里洛废墟现今已然成了西大路的地狱沼泽,除去少数要钱不要命的商队为躲避关税而一头钻进去,其余时候罕有人迹。 据说也有人曾经在里头发掘出千年前异域货币、无头神灵石像、泥板上雕刻有无人识得的字符,或是一只人脑袋大的眼球化石,总有许许多多看似大有来头却一钱不值的破烂从废墟中发掘而出,不过这也难怪----传闻哈里洛帝国最后一代王在城破前将宫中美酒尽皆泼洒,一把大火后,连带着哈里洛帝国百年国力的财富再也不知所踪。 据说大火焚烧三月不休,乱军进程后,满城酒香气,浓烈到将死一般。 吉恩死后其子嗣连铸假冢九十有四,遍布奥斯特拉、黎明半岛、草原之脉、猎鹰高原、摩哈特比各地,甚至在西大路以及寂静之海海底…… 但也有传言说吉恩并未死去,而是以另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生命方式得以延续,这显然已经涉及到神灵的知识,或许只有等东大路再一次出现一位神灵真相大白吧。 没必要一直缅回过去,视角转回东大路。 黎明半岛,即使是红龙战争败北,老王依旧加封不少位置,毕竟此战能引得亡命徒与西大路一并来此大战,可以说是虽败犹荣。 黑甲此时的地位已然是封无可封,与大法师心殇一并为其左膀右臂,虎哥因其在最后决战中优异的表现被加封为侧使。 一个微妙的位置。 一般用以在征战中负责团队的配合并可以拥有一支不多不少的固定亲兵。仅次于各个远征队队长。 老王手底下几个派系目前来看还是比较分明的,有主战派原暴走族,新吸纳成员若干,当年老王带头反抗时候第一批跟着他砸场子抢地盘的居多,代表人物有龙行、心殇、当人也有后来因老王赏识或是作战经验丰富半路加入的,代表人物为虎哥黑甲等人,另一派不能说是主和派,只能说是“无利不起早派”毕竟你要说这帮人打仗时候什么事儿都不干那也是假的,有血工会、财阀电竞一众势力,小暴脾气、七宝等人都处在此列,紫苏目前派系不明,游走于两方之间。 还有“和稀泥派”具体表现为无组织无纪律和看心情办事儿,代表人物有月夜晴空、小黑等,有时候碰上大伙儿打劫他们会忙着回去下本,但有时候打架缺人他们心情好了也是第一个来,但这一派最大的特点就是特别会看局势。 小规模打架斗殴,当对面人远远比自己这方人多时候,就不会贸然冲出复活点。优势时候锦上添花之类的事儿也乐意干,大规模战争之前他们会提前知晓这次所战的敌人以及自己人员的配置,综合战利品和战斗损失进行内部商议,如果商议的结果是能打就无可厚非,如果是不能打…… 老王就不得不为己方出战人数打个折了。 综合来说“和稀泥派”所占据的人数最多,但同时多是咸鱼菜鸟,罕有能抗大任之人,不过人家也不在乎,远征队里混饭吃混得心安理得,当兵吃粮天经地义,只要你给得起大价钱,爷就替你卖命。 不少散兵游勇或是二流混子借着与远征队里亲朋好友的关系加进来,作用不大不小,脸面不大不了,实力不大不小,吃的不多不少。一个字概括就是“糊”。 总的来说,公元二零一九,春,一切乱糟糟急切切,制度迫切需求改革,工会一切百废待兴。偏偏老王因为声势浩大的红龙征战伤筋动骨一百天,暂时也不可能有啥太大动作。 以往见过那些赌徒,小赌怡情大赌伤身什么的通通在他们身上看不到任何效应,赌就是赌,往往欠了十七八万面色铁青,欠了百八十万满脸苍白,等到了欠债过亿时候,那基本也就无所谓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爱怎地怎地吧! 参考到老王身上,这回红龙上的损失,绝非九牛一毛。 首先光是战争中死亡所掉经验的赔偿金,药水需求、打磨石、buff药水、一次性辟火盾、这还没算上那三只铜木船的打造保养、埋骨之地碉楼食物水分储备(埋骨之地没有水源)……虽然其中百分之四十由哈里拉大陆名义上的国王哈默兰德拉,落到老王一人支撑财政的暴走族上,也足以压到他喘不过气来。 但也不是没有好处。 首先,这次由黑甲出使彩虹荒野,带回来愿意归顺的罪民有五千之众,哪怕是红龙征战结束后,愿意继续跟着暴走族的也有一千多,至少这帮人常年在那片人间地狱摸爬滚打,他们烧杀抢掠时候,估计自己底下这帮混子还在撒尿和稀泥。 再有,此战之后,东大路基本确立了老王的调动地位,毕竟就算失败了,西大路和亡命徒所损失的东西跟暴走族比起来只高不低,单算三方死亡率,一换一来看,这波甚至还有点小赚,尼路、大r、等人因为死的次数太多,经验直接掉下去一级,接下来一段时日估摸着不会再出手参加地方上的小打小闹。 而且老王这种级别的高层早就知道,论陆战,东大路因为人少的缘故的确就是天然劣势,毕竟这种战场上更多看的无非是谁的装备更优良,谁的兄弟更多。而到了老王最得意的主场----一望无垠的海洋之上,胜负还真不好说。 海战时候因为战船负载限制,只允许将战斗力最强、脑子最清晰、判断能力最准确的队员留下,单论配合默契程度,无疑是东大路那帮精英人员技高一筹。 利维坦与比塔利斯 2017年,注定是多事之秋,第一,迷途之海新出现了世界boss利维坦,总体形象近似变异的鲸鱼,硕大的头颅上像是蜘蛛一样顶着八只复眼,有探险家曾经近距离记录过利维坦的外貌,发现其浑身上下低低垂落的触须也似的事物其实更接近于龙族的手臂,千千万万条缠绕出体外,却并没有活动的能力,这使得这头有史以来体积最大的魔物看上去更多了诡异堕落的气息。没有听觉,视觉更是退化到衰落的程度,但依旧无所谓了,因为以它的摩天接地的体型,目前来说根本没有任何能阻止其游动。 “身披尸首的巨渊”“被指派吞吃世界的魔物”“迷途之海的王”伴随越来越多古代典籍的预言都被指出有利维坦的影子,埃尔纳图书馆的工作人员终于开始正式这头魔物,最后再根据那些久远到龙祸时代之前的泥板记载将利维坦的来历打探清楚。 原来,米沙坤当年带领龙族来到这片世界并非单纯为了占领,更是一种进化,龙是一种神奇的生物,在不同的环境下可以矫正自身的技能进而使得形貌发生变化,并遗传给同样生活在此区域的下一代,比如黑龙就是由在森林中阴暗腐水区域生活太久的绿龙进化而来,而奥斯佩罗斯的父亲米沙坤本来是头无属性巨龙,但埋骨之地长年累月活跃的火元素以及高温使得奥斯佩罗斯开始长出赤红色的鳞片……不一而足。 但一切皆有双面,强壮而强盛的龙族产生进化,衰弱而无能的龙族只能走向死亡,死去龙族的尸首被抛进大海之中,伴随着这种智慧生物死前无法消散的怨念,天长地久,这一股怨念开始集合,并累积成实体,这便是利维坦的由来。 利维坦身上腐败怪异的触须肉块实际上就是进化失败的龙族身体部位,尾巴手腕脚足……通通附着身上在其身上,成为无意识的死肉,并持续不断地产生诅咒一般地痛苦,这便是利维坦为何永远不会停止游动的原因。 一旦停下,剧烈的痛感会瞬间将其吞没,进而失去难得的神志。加上双眼退化、毫无听觉等缘故,一头无法被控制、永远在横冲直撞的巨兽就这样诞生了。 不过好在利维坦一直在迷途之海西南方向以特定的圆形轮廓巡游,否则东西大陆双方的海商贸易恐怕能否维持都难说。 但现在说这个还是太早,毕竟连红龙都没能打下来,利维坦更是想都不要想,相比来说的话另一件事儿还是比较接地气的,那就是地狱沼泽的古代王陵最近已经被发现,就在沼泽南面哭嚎之泽的位置。 地狱沼泽名义上还是精灵的底盘,不过当只剩下稀稀拉拉不到千人的预备队伍,毕竟该地阴湿的环境对于常年待在阳光充足鸟语花香的精灵来说真有天堂与地狱的区别,唯一拿得出手的大概只有它当地的黑檀木还有呼啸深渊副本这两样,前者因为手感润滑韧性十足是雕刻的好材料,后者是实力强劲冒险家最爱的几个副本之一,进度块,报酬丰厚,就是怪物伤害有点子高,组队没有大腿或者对自己实力没点了解的慎入。 历史上少有将王陵选择在地狱沼泽的国王,毕竟双冠平原一马平川草场丰美,白雪森林环境清幽,实在没必要死后躺在地狱沼泽这等人间凶地。 不过奇葩总归有那么几个,其中最著名的当属“叛逆的王”比塔利斯了,比塔利斯所处在的时期正是精灵王庭最强盛的时候,那时候的精灵族是什么实力?内有诸神赐福的庭院之门,外有元素之神奥兰杰弗。庭院之门实际上是一颗巨大的树木,高耸到笔直立于云端,据说树顶上便是神的座椅。 每年从庭院之门树心处流淌而下无源的清泉,饮用者无不精神百倍,气血涨大,对于法师或是战士更有提升资质的能力。 借助这口泉水,精灵族建立起强大的王庭卫士,据说在这当中都是万里挑一的精锐,加上常年被泉水所喂养滋润,其战斗力远远超越现在的平均水平,这便是尼路所在势力“新月骑士团”的前身。 或许真的是精灵那会儿真的风头太盛连天神都看不下去了,“叛逆王”比塔利斯出生的时候,他的兄弟姐妹全部过早夭折,最后作为无可非议的唯一继承人被推上王位,一开始,作为国王,他的表现可以说中庸,但绝不能说“坑”。 只是后来随着年龄增长加上妖妃菲娜误国,晚年的比塔利斯渐渐走向昏聩腐败与癫狂,他开始按照自己的意愿颠倒白天黑夜,并杀死所有依据客观事实反驳他的官员,只留下最会阿谀奉承的那一批,有时候他会花上一下午时间在自己胳膊上划开伤口,只是为了观赏缓慢凝固的血,有时候他会突然兴起,下令将精灵族全部花朵堆砌在王城之中,花朵腐烂,留下难闻的异味,国王又愤怒质问是谁把如此多的花放在城里的, 最后在一个灼热的夏夜,被炎热温度折磨到无法入睡的国王暴怒下一把火烧光了整座王城----包括精灵族至宝庭院之门。干枯开裂的死木只余下血液流淌,像是眼泪一样缓慢渗入,曾经被诸神赐福的泉水不再流淌清泉,相反,渗透出血红色的液体成了一种特异的毒药,服下之人看似寻常,一旦接触阳光则立即死去。 比塔利斯死后按照他的意愿将自己葬在地狱沼泽,据说这位已然疯了被软禁的国王死前边笑边哭:“我一直处在地狱里,所以葬在地狱后会不会升进天堂?” 显然,“叛逆王”算是精灵给他的雅称了,这还是看在他曾经贵为国王的面子上,直白点说就是----丫死了活该,老天有眼。 胃囊 地狱沼泽某处。哭嚎之泽,当地大片尸首被清扫开,叛逆王的墓碑上据说满是诅咒闯入者的古精灵咒文,这玩意儿已经给埃尔纳图书馆的书呆子尽数带走。 尼路、董姐两人站在洞窟开口,皱眉查看内部近乎纯粹一片的黑暗。 开穴已经三天,可根据现场检测报告,内部空气流通情况似乎一直不理想。 “你怎么看?”尼路问道。 “你是说其他两家?……”董姐扶额:“理论上,叛逆王是精灵的先王……额,虽然争议颇多,但你觉得就凭咱们能拦住小女子和老王?” “不是我说”尼路嗤笑:“红龙战争还没给老王长点儿记性?伤筋动骨一百天,他估摸着还能控制东大路一半的远征队就该谢天谢地了,你凭什么觉得这老东西还有能力来西大路内部的地狱沼泽?” “不,你还是不了解他。”董姐碾碎一抔墓穴旁泥土查看草籽,一面分析当中年岁一面说道:“东大路与西大路完全是两种状况,除去不成气候的矮人族,咱们都是背后精灵和诺亚的傀儡,无论是征战赏罚都受制于诺亚皇族与精灵王庭,可东大路……” “哈默兰德拉很明显只剩下表面上的国王统治权,在我看来,哈里兰皇室现在就是个类似吉祥物的存在,真正驾驭一切的,除了老王以外,也只有老王,并且他在任期间力排众议抬高兽灵族地位,这也使得草原之脉与猎鹰高原的兽灵游牧部落不少精英人才乐于为暴走族保持合作关系,白云部落的黑甲、红爪部落的小暴脾气这类人,大多数都是这么个情况。”大r不知从某个地方冒出来接话,莹白如雪的长刀上血迹未干,瞧见董姐目光看来,他一笑:“路上预见几个信鸟,顺手就解决了,不过不用说,东大路现在肯定是晓得咱们地狱沼泽发生了啥。” “说起来,矮人那边……”尼路刚想开口就被大r无奈打断:“别提了,你知道为了在埋骨之地拦住老王,损坏的五辆铁刃车是什么概念吗?矮人那边的菲尔妮娅表面上没说啥,欠的人情肯定是等索老哥位置稳固以后再狮子大开口呗,这种人情债,还是少一点儿比较好。” 几人一时间不言,正午时分,透过夏初高高的烈阳,地狱沼泽的地面总算难得地迎来片刻阳光,常年湿润的淤泥腐草因为发酵的缘故呈现出粗炼鲸油一般地钴蓝色。 地狱沼泽的气味永远不会让人高兴起来----谁愿意嗅闻腐味? 如果说双冠王国是西大路的嘴巴,来自其他各处的土特产、酒水香料、金珠玉贝、典籍书画被这张嘴巴吞吃,黄金平原就是西大路的心脏,源源不断生产出供应全大陆的粮食,格威尔森铃便是西大路的肺部,最大的森林覆盖率,以及最静谧地居住环境,那地狱沼泽大概就是西大路的胃了。 地狱沼泽,消化着最低贱、最粗劣、最不被人喜欢的事物,并转化成地底深沉的肥力滋养地面上大片大片的热带植物。 尸体、腐质物、生产废料、垃圾、早产的婴孩、被鞭打残废的奴隶、仅剩下最后一口气的野狗、所有不被需要的事物丢弃在这里,最后沉入水汪一片的沼泽,再不见踪影,地狱沼泽泥泞的土里不时有人挖掘出百年前不知名的小物件,怪异、长满触须的邪神塑像残缺不全。手掌大小的牙齿化石、折断的枪矛刀剑等等,这也使得这块地方成了拾荒者的乐园。 午后昏黄的阳光透过厚密的黑檀树叶照耀,照耀在底端初步萌发植物芽尖上,腐烂至绮丽的美,不可思议地蕴含有一丝神圣。 吞食腐化终结,也是一切生命的开始。 与此同时,东大路,翡翠谷摘星城上,新任城主黑甲与虎哥正棋盘上酣战,一只黑羽白头的怪异信鸽飞落窗户,眼睛是夺目的紫红,石榴石一样。 黑甲取下信鸽腿部小巧纸卷,一目十行后面无表情一口一口吃下去:“地狱沼泽那边发现叛逆王的坟陵,老王想从里边儿把商会埋骨之地的场子找回来。” 虎哥正冥思苦想眼前来势汹汹的过河卒子,取舍着要不要换掉一車:“好事儿,至少东大路不再是死水一片,拼着一死,总比看着人家自己发祖宗财。” “西大路矮人族似乎一点儿都没动静呵……”虎哥后知后觉走了步大昏棋,皱眉道:“好歹是西大路三家之一,诺亚和精灵似乎一直把矮人排除在外。” “很现实”黑甲淡淡说道:“犹豫就象征失败,当年矮人族只出过欧罗一位神祇,可惜这位神灵一生纵情山水,放浪形骸,似乎并未留下传承完整的血液,连宗族都未曾建立,后世多数矮人族起义对抗也不过是假借其后裔名号,九成九是赝品,就比如那欧丽丝,还不是给人堵死在风刃废矿里头,你看矮人有想过为她出头?活该这帮打铁匠只能缩在青铜山里头。” “那可不一定……”虎哥似乎是想到什么,微微一笑:“将军,你输了、” 黑甲挠挠头:“得,今晚酒钱又是我来请。” 虎哥心情大好,随意问道:“这次要不要多带点儿人手什么的?也让翡翠谷那帮新兵多受受试炼。” “不了”黑甲摆手:“探子说了,王陵入口狭窄仅能留两人并行,且空气稀薄,所以这次无论是哪方势力都不敢带大批军队,不过索尔尼路这两家对外肯定是铁板一块,只需要注意这俩势力即可,其他探险队、亡命徒、盗贼、商人团什么的路上可以随即暂时性合作,若是发现居心叵测,必要时候……” 黑甲一指头摁死一只盛夏扰人苍蝇:“可就怪不得咱们了。” 断绝 “若是真见着了叛逆王的尸首,你有何打算?”索尔随意问道。 “喂与蛆虫,焚与木炭。”尼路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抹公式化的憎恨。 实际上不仅是他,每一位精灵心目里对于叛逆王大概都是这个心情。 后世学者曾经试图对于比塔利斯做出的各种离经叛道行为做出解释。 精灵王族一直存在一种和矮人差不多的恶习。那就是近亲结合,不同地方在于矮人那会儿是奴隶阶级,纯粹身不由己,属于人为干涉的结果,而精灵纯粹追求一种病态到极致的“美”。 对于女性要求就是越娇柔越好,最好像是夜风中的紫风信一样一吹就倒,皮肤以达到在太阳下能呈现出半透明的色泽为最佳。手指指尖在光线强烈时甚至能够看透纤细的骨骼为大美。 男性则更是离谱,千年前精灵男性贵族最标准的打扮便是面色苍白如鬼,嘴唇猩红,眉毛长而纤细,甚至在当时的贵族谱论中将几种不同的鼻子按照高耸弧线程度等一一区分出高下。也难怪后世评论那段病态的时期为:“一切都为区分出高低贵贱,甚至人的肉身都成了衡量的手、一种畸形的追求蔓延到整个格威尔森林……” 如此一来,近亲结合的劣势显露出来,不仅是各类如跗骨之蛆般的遗传疾病,早产的畸形、先天性痴呆、心脏缺失等更是使得精灵皇血一度濒临断绝。比塔利斯不是这一怪异血脉的受害者,据说自打十五岁后他甚至每天醒来都需要旁人提醒他到底是谁,二十五岁后,头戴皇冠的比塔利斯将除去他独子以外的所有血脉以叛乱处理尽皆断绝,一夜之间,与比塔利斯流着相近血脉的精灵被挨个软禁传唤到他地牢身边,比塔利斯披头散发,苍白似鬼的瘦脸扭曲,怪笑中倒提剑而走,将他们脖颈一一划开,直到现在那处遗址听说晚上时候还能听见哭嚎哀求之音。 听说还有一声暴怒的叱喝,那是被眼前血腥地狱吓破胆的狱卒想逃跑通知其他人时候被比塔利斯一剑刺进后肋的瞬间。 不过自打这以后因为仅剩的比塔利斯独苗因为身体原因未曾留下血脉,精灵族才废止了近亲结姻的习惯,后来的精灵王血脉从一位当年血脉疏远而大难不死的族谱上得以延续。 后来比塔利斯更是亲手燃起那把让后世扼腕的大火,“神之庭院”作为千万年而生的神物,即使是在龙祸时期依旧被精灵王室拼死保下,没能成为木龙的口粮,最后却给这天字第一号败家子烧了个干净。 更重要的是,这棵树实际作用远远大于其象征意义,有了这颗年年定时出产带有神力的水源,精灵族用这些水供养出一队天赋能力远超其他种族的“王庭卫士”,等于是代代供养出自带“神器”的精锐力量。 这等作用可不是一两件神器所能带来的影响。毕竟器物是死的,但凡是老王的“犹绝”索尔的“蓝烟”小女子的“焚灼”等刀兵,无疑不是拥有部分意识,某种意义上来说,并非是他们拥有这把武器,而是传奇的兵刃选择了他们,而即使有旁人使用,因为武器自带的抵抗意识与能力的不足,必然无法将其挥动到如原主人那般尽善尽美。其限制性与培养嫡系军队专用的“神之庭院”不可同日而语。 与此同时,不仅是黄金平原,就连平日里门可罗雀的地狱沼泽驿馆都住满各类人等,或沉默寡言或面目阴沉,其中也掺杂矮人以及战魔两大奴隶阶层。以雇佣兵或是随身奴隶的身份出现。 地狱沼泽,这块西大路的胃囊,短短数日之内因为一片陵墓的缘故,彻底饱涨起来。 来自其他地域的食材被架在烤架上,油烟香气穿出烟筒,沿路灯火点点。地狱沼泽不再是漆黑一片。 “姑娘,可是哪家的家奴?在下愿代为赎身……”油头粉面的精灵正因为被派来这鬼地方倍感无聊,眼看着一位容貌俏丽的矮人走过,大喜过望,自视甚高的他已经开始幻想眼前少女朝自己烟视媚行的模样了。 “尼特?”赤发赤瞳的矮人族姑娘停驻脚步,朝眼前精灵笑道,却并没有他预料中的轻佻。 “你……”精灵终于察觉到不安,不至于是某个熟人的私奴吧,兔子好赖不吃窝边草,不过……风流数晚而已,大伙儿不都是生理需求? 迎面而来的话瞬间如凉水浇下:“告诉尼路,新月骑士团这个月的药材供应暂时给划到尹兹那皇室那边……” “你……”尼特大怒:“奴隶!低贱的矮人口中竟敢呼我兄长名讳?” 话音未落,迎面一脚直将他踹出旅馆十几步远,尼特勉强张嘴,嘴里一口呕出黑红的血,一众矮人将少女簇拥住,眼看着尼特,面色不善,大有一言不合便开架的趋势。 “你……你等着……”尼特惊怒交加,奈何身边无亲卫为障,只得风紧扯呼。 “记得告诉你哥,我叫菲尔尼娅”少女嘲弄的声音从他背后远远传递。 同族 太……他娘的不对劲了8? 这大概就是虎哥第一次进入陵墓的感受,这给人感觉跟坟墓完全没有半点瓜葛,你要说这是地下的度假宫殿他都相信。 严格来说这是他第二次走进死人坟墓,只不过风刃废矿作为万人坑级别的绝地,最后硬是让虎哥与奥丽斯逃出生天。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改变了许多东西,像是诸神棋盘上更古不变的旗子,正悄悄做出改变。 沿路而来,流水涓涓,甚至腐质千百年的泥土已然生长出细小的灌木,完全不像是隔绝空气流通千年的地方。 “有风声”七宝耳廓微动,说道。 “有人?还是什么东西?”黑甲皱眉。 “不,就是风声……”七宝手指向眼前的三岔分道:“在左面这条。” 眼前出现三道选择路,由于洞窟当中只能容纳两人并行,人数的优势完全无法发挥,因此此次进去其中的势力无数,多是分散成散兵游勇,彼此之间恩怨纠葛届时生死各安天命。 “你猜尼路那帮西大路会选哪处?”虎哥突然问黑甲道。 “按照我对那帮崽种的经验”黑甲手扶下巴:“尼路天不怕地不怕,加上自己一直自诩精灵正统,肯定是走中间,索尔是诺亚皇室的人,此次进来无非是探险连带收入些许文物古董,诺亚族尊左卑右,多半是选择右面低调行事。” 大r董姐一个刺客一个奶妈,加上索尔后基本可以做到在人数稀少的右侧横着走。 “咱们进左侧。”黑甲说道。 “老王他们?”七宝显然有和大部队汇合的意思在里头。 “这你就别想了”黑甲反驳:“咱们这是在西大路精灵的地盘,说好听点儿来搞额外创收,说难听点儿就是挖人家尼路的祖坟,分散开来以后,能拿多少是多少,兜里东西足了,那终极任务就算完成。” “当然咯,出去后后一把火烧个精光恶心那帮诺亚,也不失为好事儿一件。”虎哥调侃道。 “难说啊……”他们身后的紫苏幽幽叹道:“叛逆王怕是唯一一个让精灵都敢光明正大掘其尸骨的王了,一把火烧了后,指不定尼路还要向你当面道谢呢。” 被轧至严实的胶泥地面踩踏上去丝毫没有地狱沼泽路况拖泥带水之感,设计者还贴心地铺上一层白膏泥,这玩意儿带有微微的甘甜味道,只产于东大路的猎鹰高原特等石灰矿,看来这比塔利斯还真是个会享受的主儿。 千年前不比现在,东西大陆好些货物都允许互通有无,想当年精灵族想要弄到白膏泥只能靠不怕死的走私贩子事先封好后吞服下肚子,等到西大路以后再排泄出来,真真正正每一把都价等黄金。能铺满整片陵墓的白膏泥,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败家所能形容的了。 蓦地一阵怪音,如魍魉夜见人笑,虎哥瞳孔微缩,随即抽刀刺进地面----雪白的膏泥地面渗出深绿色粘液。空气里的味道开始微妙起来,怪异的腥味混杂膏泥千年不散的甘甜,起初闻起来有点恶心,但越闻越上瘾。 手掌大小的棘刺连带着肥白的背脊从砂土之上浮出。 “血污虫……”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了,上一次看见是和奥丽斯一同走出风刃废矿时候,那会儿一群虫子着实让虎哥压力不小。 “这些东西……一直存在于这里?”紫苏只觉得一阵反胃、 虎哥以枪拨弄开尸体面颊,赫然是一张模糊的精灵脸,狰狞、痛苦、怨恨……种种负面表情不一而足。 “差不多吧”他心里想到了某种细思极恐的可能,精灵族自诩仁义,对于殉葬一直持有抵制态度,无论是诸侯将相帝王,最后都以木雕或是泥塑的人俑以作伴尸,但以比塔利斯的性格,说不定真的可能…… “你的武器是得换换了”黑甲倒没注意到他表情的细微变化,只是觉着他手上一刀一枪似乎不太适合他的身份。 “我哪有那等好命。”虎哥白了他一眼:“你以为谁都能像你这样,连蛇龙眼睛都能拿来炼制法杖?” “嘿嘿”黑甲明显有些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嫌疑:“怕啥,等哥哥我发达了,哪天去诺亚皇城把那老家伙的牙都给拔下来给你当枪尖!” 说完这句半不透明的话语,黑甲喃喃自语:“不知道小女子的“焚心”和索尔的“蓝烟”,哪个更胜一筹?” “小女子的枪倒是与你的杖同出一源,至于索尔,听说他的枪来源于精灵族的护国圣兽蓝羽独角兽的独角?索尔不是诺亚皇储吗?精灵族真舍得?” “跟卡兰一笔说不清楚的烂账而已……”黑甲淡淡说道:“外界一直猜测诺亚妖后赠予索尔这把武器暗含精灵族的政治意义,其实在我看来,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正说着,远处一阵兽啸声,夹杂有尖叫怒骂、刀枪击刺声响。听口音东西大陆皆有。 几人收拢心神,蹑脚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暗刻有奢华纹样的墙壁上血迹未干。 一处被开辟出的储物间中,东西大陆两队人马一面械斗,一面呼朋引伴。 眼看着黑甲一行人的加入,西大路精灵为首小队面露绝望,而东大路一方则展现出欣喜:“白云部落的!我们是同族!” 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黑甲狞笑着抽出黑红缭绕的法杖,隐隐有龙啸之声。 战意陡然攀升。 蓝色伤口 一次不费气力的屠杀。 东大路这边占据绝对优势,不仅是无聊这等能跟索尔扳手腕的存在,七宝虎哥等人亦非是鱼腩之辈。 七宝拾起精灵被扭断的脖子上佩戴的胸牌,暗纹雕镂有一只小小的麋鹿。做跃动状。 “三子的势力啊……”七宝随手将之揣在兜里:“虽说实力不咋地,但这玩意儿我就笑纳了。” “喂喂喂!”黑甲不满说道:“带着这玩意儿你怎么出黄金平原?路上给查出来就麻烦啦!” “怕啥,你们是干什么的?黑甲你啥时候准备当个遵纪守法好公民了?”紫苏在他身后笑道。 虎哥经常笑话他上辈子肯定是欠了紫苏酒钱,这辈子就是还债的命,别看战场上黑甲刑天舞干戚左青龙右白虎。偏偏却对眼前一席紫衣没任何办法。 被半路得助的兽灵团队倒是感激涕零,得知眼前漆黑重甲大汉便是暴走族人员时,更是眼前一亮,不过黑甲显然没那好心情,挥挥手让几个臭小子滚蛋,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为什么不拉他们进你的势力?都是白云部落的,你们应该有共同语言吧?”七宝怪异道。 虎哥笑而不语。 黑甲老实不客气直说道:“白云部落的规矩,成年之前不得加入任何部族势力,连自己都没法在外头生存,那基本上进了暴走族也不过是拖累别人的软蛋。” 七宝吐了吐舌头:“真冷血。” 即使塔阳一手建立的神之鞭与游牧帝国早已消逝,但古老庞大的文化传承依旧以部落的形式代代流传,目前东大路属于兽灵的领地为猎鹰高原与草原之脉两块,两处地方由于地域隔断长时间的不曾通婚渐渐发展成两方血脉。 猎鹰高原气候寒冷干燥,常年冰雪覆盖,高原血统的兽灵一般宽额大眼,身材高扩,额斑呈水滴或闪电形,毛发以红褐、黑红、草黄色为主,想七宝这种雪白斑纹的也不是少数。一般来说更擅近战械斗。代表部族有白云部落、灰雾部落等。 草原之脉相对来讲气候则要好得多,湿润温暖,四季分明,水草丰满,牛马肥壮。草原血统的兽灵典型代表便是小暴脾气了,体格瘦小而结实,毛发一般为灰黑乃至于漆黑色,其部落更擅弓马,在红龙战役中单纯以弓箭拖住索尔铁刃车的兽灵部队大部分便是来自于草原之脉。 不过总的来说还是猎鹰高原与东大路各大工会的交融合作更密切些,不仅因为全大陆独一份的“雪绒花”作为恢复状态的顶级制药材料乃是各大公会后勤部门的硬通货。还因为草原之脉与哈里兰之间曾经有过一段不太愉快的过去…… 这便是近代历史上比较有名的“红爪部落流血事件”了。反正大致就是当时处于被压迫地位的兽灵不再满足于年年增长的苛捐杂税最终与哈里兰统治的地方官正面发生冲突,当时的红爪部落首领一怒之下联合狼牙、荒牛等部族统共四万余青壮大破哈里洛敌军,甚至这帮尝到甜头的游牧民族打劫打上瘾,以往需要将大批牛马养肥后以及其不公平的价格贩卖给该死的哈里兰矮子,现在只需要擦亮刀枪骑上马便可从人家手里抢夺,随即扬长而去不需要费一分钱。 面对吉恩已然自然老死的哈里洛,民风彪悍的兽灵自然更倾向后者,此战也随之成为哈里洛帝国走向衰败覆灭的导火索。 一般来说,除非源自同族,兽灵非但不会提拔,甚至会在旷野杀死比自己年轻的同类习俗,当然也不乏一同在外流浪的年轻男性兽灵集合成小部族,遇上合适的势力便各奔东西的情况,这种介于部落与远征队之间的阶段也是兽灵一生中最危险的时光,一方面,全部男性的团体地位的确立只能靠刀枪的锋锐与力量来衡量,另一方面,他们已经通过劫掠或是放牧积攒下人生中第一桶金,但却没有足够的力量来守护,反而会引来更大的远征队前来打秋风,美名其曰“剿匪”。 在兽灵部落,什么最缺乏?金币?食物水源?布匹棉花?还是年轻雌性兽灵?亦或是战马牛羊?都不是,而是高级兵刃。 猎鹰高原根本不产铁矿,草原之脉目前为止也仅仅发现了一处小型铁矿而已,面对人员众多需要打造大量装备武装自己的兽灵部落根本是杯水车薪。 这些挥舞木刀骨棒柳木弓的游牧部族自己人打一打或许没什么发现,一旦面对哈里兰正规军队冲针时候便会发现,皮革棉花所制作的粗劣铠甲面对真正的铁质刀剑相比,是何等地天差地别。更枉论老王或是索尔这种兵刃已臻人间极致并受过正规训练的高级战士,穿戴上一身魔兽力量精炼的重甲后,往往能在战场上抵消掉百十条人命的代价方能斩杀。 大多数兽灵成年后都会选择前去奥斯特拉或者卡诺韦德这种贸易往来兴盛的大城市发展,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为了弥补在那满是牧草的家乡没有一把趁手武器的缺憾。 假若黑甲半夜起来发现身旁躺着紫苏姑娘,他大不了翻个身搂着接着睡,可若是发现半夜时候自己法杖没了,怕是一脚踹开紫苏也要翻身上马去追偷他武器的贼。 几人继续前进过程中,已然发现几处东大路的尸骨,很明显为了防止被报复,这些尸体被匆忙焚烧过,但随身的武器铭文勋章还是或多或少暴露了其所在的势力。财阀电竞、无夜天城、蓝翼降魔、血工会等等,不一而足,当然也包括暴走族。 眼前的哈里兰被一枪洞穿胸膛,很明显凶手击杀他完全是力量的碾压。没有任何偷袭的痕迹。 伤口处一抹不正常的靓蓝,鬼魅妖异。 “蓝烟……”虎哥皱眉,从伤口上认出了所使兵刃,但其背后的主人似乎才是更大的麻烦。 “索尔……”黑甲瞳孔泛红,咬牙切齿道:“新仇旧恨,正好一并清算!” 难退 正说着, 一支翠蓝冷箭呼啸着擦过黑甲脖颈。 “东大狗,你们的好运到头了。”来者是一支十几人的西大路小队,眼看着七宝把黄金鹿纹章揣进兜里的动作,登时大怒:“你们胆敢……” 为首的弓弩手背后抽出十数枝箭矢呼啸着以不可思议地速度一次性放出! “新月骑士团弓手才会的奔雷箭雨?有意思。”黑甲举盾将众人护在身后,淡淡说道,语调回复冷静。 “听说你的头颅价值千金?”那蓝色皮甲的弓手冷笑道:“黑甲……” “你认识我?”黑甲皱眉,取出腰间法杖,周身赤芒晕染。 “你我初次见面,却已是新仇旧恨,不共戴天!”弓手额前碎发披散而下,遮盖住发红眼眶;“你可认识骁骑?” “没印象”几人说话的同时,虎哥已经抽取出刀枪双持垂立身前,背后紫苏正努力为其加持咒法。 黑甲其实稍微想来了一点儿,三人当日在地狱沼泽被围困时候,打头阵的第一个银白色盔甲的重装战士似乎就叫骁骑,不过当时自己乃是蛇龙之身加持,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其熔解于龙焰之中。 此时已然一身幻术增益buff的虎哥与七宝对视一眼,接住周围坚硬的岩石棱角为起跳点,转瞬腾挪间趋身而上如魑魅。簇拥在弓手身旁的大地祭祀呼呵声中举盾应敌,却不料寒芒从脚下发散而出! “小贼!”怒骂痛叫中,大地祭祀显然没什么实战经验,以为所有的战斗中都只需要护住胸膛腹腔便可,却不知道真正的好刺客几乎从来不使用看似帅气的怒斩而下的斩位,因为那样所承受的必定是厚重难破的盾牌以及周围一众随时撺刺的枪矛。 这世上,并不是想象中那样所有的刺客都花里胡哨,害怕带盾职业的一力降十会。 因脚腕被割伤的大地祭祀尚未来得及治疗被切断的血脉便跌倒在地,下一秒,一抹阴影从头顶直刺而下----血溅三尺。 这是他进入洞穴后的第一次死亡,同时也是最后一次。 即使能够复生,这种单独以团队为单位进行闯荡的小团体不可能为了一个人而放弃继续探险深入的机会,尸体被传送回陵墓之外的成员一人贸然进入基本活不过两百步。 将枪尖从诺亚面门上拔出并未废多大力气,虎哥发现实际上根本不存在什么兵器会卡在骨头缝里导致拔不出来的说法,就算有,碰上好点儿的优质枪矛基本上也不需要废什么气力,毕竟和精钢铜铁比起来,人类的骨骼如豆腐般脆弱。真正需要提防的反而是刺扎进血脉后拔出来的瞬间喷涌如泉的血液。 很多刺客都容易在猝不及防之下被这玩意儿溅上一脸,有时候抹去眼睛上血污的几秒钟就已经决定生死了。 与此同时一连串苍白色闪电球在虎哥身旁涌现,驱散开想趁他要他命的一众西大,远处的七宝不知是不是调动部分兽灵力量的缘故,面色青白似鬼,锥形细小的獠牙伸展出嘴唇,额声雷纹。脖颈手臂等部位也开始浮现出青白色鳞片。 “死!”弓箭手的弓弦泛出赤红色厉芒,巨大的雷鸟弦纹从其手上泛出,眼看无法突破黑甲的鳞盾,干脆便将用作争夺最后物件的杀招用上。 一时间,狭窄洞窟内仿佛风鸣雷动,空气被一股冷冽的寒香所感染,纵是距离较远的黑甲都察觉出不寻常的杀意,更别提已然突入敌阵的虎哥了。 “当心!”虎哥冲自己人呼喊,回首却发现那弓手狞笑着将箭尖对准了自己! “砰……”天地都震裂开一般,一刀一枪交错着直直扎进那弓手的胸甲,苍蓝色凶兽皮革制成的防具似乎能加持盈速度与手腕拉动能力,但防御力显然就强差人意了。 弓手呕出一口黑血,眼球仿佛从眼眶里生生瞪出来一般,低头,枪尖已然透过心肺。血液从小伤口喷涌,像是风声一般好听。 关键时刻,紫苏加持的幻术终于发挥出应有的作用,箭矢堪堪擦过虎哥的头颅,深深埋进金属打制的墙壁之中。 “阿骁已死,咱们也没什么好念想的了……”西大方面窃窃私语一阵后皆是刀出鞘箭上弦,己方最强战力一死,那基本上也无望最后的宝物,如此情况下显然不可能指望东大路安然放行,无奈下只得做最坏的打算。 困兽之斗----吗? 虎哥扫视一眼,西大路方面依旧有十几位甲胄鲜亮刀兵森然的好汉,纵使黑甲与自己全力施位恐怕也难以做到不伤分毫。 “各位英雄好汉,那弓手与我们算是私仇,现已了偿,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大家各自平安,如何?”七宝嬉笑道。 “你小子最好注意点儿,藏着三子的纹章,一旦在黄金平原给人发现,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其中一位赤红色轻软布甲如烈火飘拂的奶妈深深看了七宝一眼道。 “不劳姐姐费心,若是无事,我等四人现在就走,如何?”黑甲皮笑肉不笑说着。 一众精灵与诺亚默然,纷纷让开一条窄路。 “走什么?!”火把灼灼,将原本阴沉的金属空间渲染到极尽辉煌。当先一兽灵漆黑色皮甲,背有幽蓝色狭长弯刀,黑发森然如豹,正是血工会会长小暴脾气无疑,身后跟着十几位统一血工会纹章的高战人员:“既然撞见了,咱们亲近亲近?”他朝着一众西大路团队阴恻恻笑道。 形式一瞬间成了对于西大路最为不利的局面。 “破阵!咱们于角落对敌!”西大路中不知是谁暴喝一声,一瞬间,十几把幽然对准了角落最内侧的虎哥四人! 心机 虎哥等人的脸色登时便难看起来。 “***!(和谐)”黑甲直接开启口吐芬芳小嘴抹了蜜模式,不知是问候西大路,还是小暴脾气。 什么都已经失去的绝望深处,往往能迸发出骇人的魄力。 明白此次已然无法继续深入而走后,一众西大路面如死灰,最后只剩下一个念头:“跟这帮东狗拼了!” 黑甲虎哥等一行人直接撞枪口子上,一方面他们的人数更少,最容易快速清场,另一方面也因为人最基础的心理作用,在危险时刻总喜欢找个角落抵抗,总好过四面被包围。 现在,虎哥他们就处在那心理层面最为安全的地方。 “随我抢占角落,死也要换掉几个!”不知是谁咬牙切齿喊出这一嗓子,登时,无论是精灵还是诺亚尽皆红了眼,抽刀提杖揉身扑上黑甲虎哥一行人,一只拳头大的流星枷链横甩着砸中紫苏的腰肋之间,登时她面容血色尽失。周身紫黑色光晕也暗淡了几分。 黑甲见状大怒,只是碍于狭小地形无法化出兽身:“狗贼敢尔!”怒喝声中举盾将周遭三位诺亚盾卫顶翻在地,虎哥如鬼魅般扑上利落地一刀割喉咙。 “你……”漆黑面甲下是一位未成年的诺亚女子,容貌英武娇气:“东大狗贼,都是如此出尔反尔?”咽喉被切割后她已然连说话都难,一面含混呢喃一面挤眉嘲弄道。 “那你看清楚我的脸。”虎哥目光里是她这辈子从未见过的东西,三分坚毅、两分认真、一分空茫:“羽翼丰满后再找我报仇不迟。”说着将眼前含恨女子扭断脖颈。 这是虎哥第一次给自己人从背后捅刀子,而且还捅得名正言顺,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没有愤怒,没有嘲弄,没有不甘----是啊,这就是最最简单的道理,为了胜利,打压对手,些许手段又算是什么? 每一次挥刀劈砍都顺理成章,每一次抽出刀刃都让他于心不忍,本来……我们不必如此。 长嘘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后继续随七宝所投掷法球而上。 在他们身后,小暴脾气也没闲着,抽刀劈砍、横劈竖凿下西大惨叫怒骂不绝。 不知过了多久, 一刀刺进最后一人的下肋,虎哥实在力竭难续,随着那人软倒在地。浑身没了骨头一般。 衰竭----衰竭----衰竭---- 很怪的梦,自己一人在雪地中独行,眼前是一条四十五度角不断向上的路,仰头而望,天地空空,脚下白雪,苍苍茫一片好干净,却又像是深埋万物的寂静。 “我这是在哪里?”他问自己。 抬头,黑甲、七宝、老王、紫苏等人赫然在目,只是一个个神色淡漠,背后黑红乳烧,熔岩沉浮如地狱般,他下意识像是登楼梯一样向上赶,却发现无论如何也无法向上一步,就连迈脚都困难无比。 “我……已经衰朽到这种程度了吗?” “这就是肉身……”背后一阵寒凉的声音响起,如鬼蜮阴曹,墨白角落的鬼面具,眉眼挑弄,说不出的狰狞邪异:“一呼一吸,一春一秋之间,倏忽而便会腐烂,你看他们……” 吉恩! 这位哈里兰的荣耀,影子鹰之右剑、现世之王,虎哥对他一直包含有很复杂的情感,按照其他哈里兰,见到吉恩肯定会眼含热泪跪下来,或是被吓到昏过去,可虎哥总觉得眼前人无法让他联想到哈里兰曾经的荣耀、帝国、神灵、等等光环,他都没有感觉,面对吉恩,亲切……以及一丝……戒备。 这就是他对吉恩的印象。 虎哥下意识看向眼前,显示老王,然后是黑甲,然后是七宝紫苏等人,尽皆零落成灰,消散在他眼前。 虎哥被这一景象骇到说不出话来。 “那么我呢……”他扪心自问:“我也会和他们一样……吗?” “按你师傅对你的命卜,似那前唐李元霸,虎死豺狼磨爪牙。”吉恩轻声说道:“可惜你师傅漏算了一点,他连你曾经是谁都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他是谁,甚至连虎哥对于自己曾经的记忆都模糊难寻,只知道自己是个被抛弃的孤儿,被山林野兽叼走后又被母虎抚养,后来便遇到了师傅,哈里洛废墟中修养十年后才给放出外界,对于自己被发现的位置,那头母虎又在哪里,自己出生时候有无身份的信物,师傅总是语蔫不详地略过。 作笔交易,如何? 面具下,溃烂到腐化的面容扭曲笑道。 虎哥幽幽醒来后,只觉得头痛欲裂,满身血污,他尝试性地用手擦抹面容,但满手是血,满脸也是血,根本无济于事。 “怎么了?”七宝跟黑甲半蹲在地上,黑甲怀里是刚闭合上双眼的紫苏:“呵呵,傻大个,我只是出局了,就这么简单而已,你哭啥?” “没哭”黑甲闷声道,眼眶发红。 “那……祝你们好运了,我在陵墓外复活点等你们。”紫苏含笑化成灰烬消散。 即使只中了一下,那一锤的内力也不是她这种身体娇弱的布甲法师所能抗衡。 “他们呢?”虎哥不见小暴脾气踪影。 “砰!!!”墙石被沉默的黑甲一拳打裂开,手背磨破见骨。 “会……小暴脾气刚才打完了就走了,一句话都没留下。”七宝怯生生提到。 ……虎哥也沉默。 派系之间的打压,已经严重到如此地步了吗? 他甚至已经可以预见,即使事后暴怒的黑甲在老王面前告御状,也无法搬动小暴脾气分毫, 毕竟人家只是见到西大路便要赶尽杀绝,至于被逼向死地的西大路一众最后做出应激反应,就不关小暴脾气什么事儿了,如若黑甲咬死了是小暴脾气害死紫苏,他们甚至反手就能说黑甲这人不顾大局难以服众云云。 “放心,我心里有数。”感受到身边的目光,黑甲稳了稳心神道:“这笔账就记在心里,咱们出去后跟紫苏也说下,省得落他们口实。” 一众人心情低落,捡拾一地散落的战利品,越往里走,越发宽敞,却也越发黑暗。 化生珠 清点后,各获得战利品大致如下:金银原矿若干、水囊干粮、产自地狱沼泽的亚龙血、占卜吉凶黑曜石罗盘、未曾上杆的枪尖。直刺无刃的造型,在单挑时候特别适宜扎进骨头缝隙里,可以瞬间让敌人失去战力,不过在大型团战当中基本上敢用这种无刃枪的基本都是有死无生的莽夫。 虎哥因为武器没到位的缘故最近一直对东西大陆比较著名的兵刃打造上心,将那枪尖在手心颠倒把玩片刻后以尖头顶在拇指上,不费力便顶开血口。 “也不怕有毒”七宝嘀咕道。 “安啦,这是矮人族青铜山的产品。”虎哥随意回道:“矮人生性豪爽,以战死为吉利,病终为不详,纵是妇人产子,亦不避风雪,当年也是西大路主站兵种,有“西方金行气”的美誉,当然现在矮人出名的地方就是冶炼和酿酒,而矮人鄙视毒药比任何一个种族都严重,毕竟……当年欧罗就差点儿给梅里萨拉的毒刃刺死。” “而矮人冶炼所用的武器外层一般也会添加一层石墨,一来防止兵刃闪光暴露,而来石墨遇毒则变绿,用以防毒之用。”黑甲接口道。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咱们前面要么是已经打扫战场完毕的大部队,要么就是……”七宝话还未说完,眼前豁然开朗,洞窟尽头果然别有洞天---- 漆黑的鹞鹰头骨,暴走族的标志,一朵嵌有金玫瑰的华丽单手剑,不用说是新月骑士团的信物,缠绕莺尾花的苍蓝色鳞片,是尹兹那皇室……小巧的黄铜铁锤,所有矮人的图腾。 如此众多的信物被依次整齐排列在一处堆叠整齐的石墩上,表示洞窟外各大势力目前处于停战状态。 当然,只是暂时性的,或者说每个势力都不太想把实力都浪费在无意义的争斗上以至于便宜后来黄雀。 眼见虎哥黑甲等人的到来,东大路方面的神色稍有缓和,当然,血工会的除外。老王不动声色,实际上心里也长舒一口气。而西大路方面尼路索尔等人也终于开始正视起眼前高手如云的东大集团。 “好了,咱们长话短说,之前已经谈了不少。”索尔平声对老王说道:“我需要叛逆王棺材旁的百十坛果酒,另有,新月骑士团方面需要叛逆王的尸骸,所以尸体得交给尼路处置,你们没意见吧?” “我们拿不到什么东西,那凭什么让你们拿到?”老王身边的黑袍老者以黑色兽皮擦拭手中匕首冷冷说道,正是当日达成协议但得以走出彩虹荒野的罪民代表枯心。 短刃形似细蛇,边刃呈现出危险的翠蓝色,常年被浸泡在兽皮油脂中已经养足了精神,看上去锋利到迫不及待想要深埋受害者的肉身一般。 匕首柄上镶嵌有一颗血红色事物,像是宝石,中心却有瞳孔也似的纹路,像是有股无形的魔力,细看者无一不头昏脑涨,难受至极。 “那你们需要什么?”索尔依旧心平气和。 “除了叛逆王的尸骸与美酒,你们还要什么?”老王微笑问道。 此言一出,轮到西大路一众人死了妈一样的脸色。 “老王,你莫要得寸进尺!”董姐面若冰霜冷呵道:“当真以为在地狱沼泽往来无人?” “好啦好啦,大家别生气,生气会老的快^^\”索尔笑嘻嘻打圆场:“老王,要不你指定几样东西,万事好商量,毕竟叛逆王就算再怎么操蛋,名义上也是咱西大路先王,被你一把火烧光了你让精灵那边儿脸面往哪儿放?” “怎么?剖开先王的肚子还要取出里边儿的化生珠,精灵就有脸面了?” 老王身边的枯心老头儿冷呵呵地抛出一枚重磅炸弹:“尼路竖子,莫要欺我老糊涂,你爹的身份我懒得开天窗,但你爷爷那辈时候,嘿嘿,不说黄金平原,单是珊瑚海岸南区可全是我哈里兰的天下,你以为精灵百年前那么多条人命都填去哪里?” 此言一出,东大路一众势力窃窃私语。就连索尔董姐一行人都不禁自乱阵脚。 “尼路,他说的属实?”索尔转头询问道,冷着脸却自有不怒而威的气势。 “索老哥……你是信他们还是信我?”尼路面色涨红成猪肝色,颇有几分色厉内荏的味道:“咱们跟老王先决出胜负再做打算,如何?” 说着说着,尽是语气急促几分:“我以我新月骑士团团长身份发誓,我对化……那玩意儿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是族内要求如此……” 讲到这里,尼路语气里尽是哀求:“求求你们……帮兄弟我这把,事后让我死都成!” “你的命不值这个价。”就连平时和善的大r都换了副面孔,严肃庄正:“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在历史上很多东西注定不会成为平民老百姓的谈资,只有顶尖的高层方才晓得其一二,也因此不少人一步步靠着权势爬上去才不禁感叹道,知道的越多,你不知道的反而越多。 因为这些秘密的意义实在是太过于重大,比如那头守护精灵皇族千年的独角兽,亦或是百年间易主四次的诺亚长刀“心魂”,其中最为禁忌的便是这历史上多次神秘出现间或后又消弥踪影的化生珠。 目的 千年前西大路曾出没过一条围城巨蟒,只能以摩天接地形容,以山为巢以黄金海为池,持海水潮势倾灭珊瑚海岸,当地百姓不堪其苦久矣,后精灵族奥兰杰弗联合矮人欧罗两神与之征斗三昼夜方才斩断其城门大小的脑袋,可谁知此蛇有异术,无头后犹自以尾缠断头,持头颅睁目伤敌。数月后方才死绝。 不得已之下,两神主持珊瑚海岸乃至于黄金平原一众居民暂时性迁移,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那巨蛇腹中剖出桅杆、船首无数,造型样式瞧起来皆为古制,看来这畜生千百年来也没少干过无本的买卖。 最后,从蛇心脏位置跳脱出丹珠一枚,约莫龙眼大小,灼灼不熄,若活物一般。 凡是将死之人吞服其下,皆能恢复活力,走跳奔跃无碍,且血气大增,此蛇失头后数月不死,约莫便是借此神物之异。 之后这玩意儿一直在民间流落,成了幻想长生不死之辈的争夺目标,引起腥风血雨无数,以讹传讹,这枚珠子成了永生的化生,吞服后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后千年不腐。 更有甚者以此物作为信仰般的存在,比如曾经臭名昭著的“长生阁”不惜将境内所有有私吞珠玉者全部抓来剖腹掘珠,最后窃据此珠多年。 但有一个事实一直不曾真正流传开,那便是----吞下这枚灼烧般的珠子后,虽然能使人精神振奋气血大增褪去一身旧伤病,但从未有人能将此珠藏在肚腹里超过三年。 “长生阁”越到后来越是回过味来,每一代吞珠人都会在短时间内实力大增带领帮众战无不胜,但每每不到三年后便会离奇暴毙,死时皮肤枯萎龟裂,脊椎伛偻,如衰朽老头一般。一开始有人以为他们全部死于帮派内斗,但不可能每次时间都卡在三年那么巧吧?并且死状近似,皮肤上根本找不到任何伤口,咽喉部位不曾发黑,排除了毒杀的可能。 慢慢地,这枚丹珠的真正作用才被发掘出来,原来它非是神灵遗留的灵丹妙药,而是会自觉激发宿主能力的怪异邪恶。 世界很现实,你想得到什么,就得失去相应地东西,少有天上掉馅饼的大便宜。 这枚珠子也正式拥有了官方名称“化生珠”,焚化你生命的珠子。 作用类似于“汇聚”“透支”一类的属性。 举个例子,风水。 实际上风水师傅并非有什么呼风唤雨的大能,他们所做的,无非是将附近乃至于未来的雨水尽数召集而来随后一次性倾斜于某一小处罢了。运用得好叫风调雨顺,顺应天意,运用不当则叫违逆天意,晚年多遭横死,子孙多残障。 据说元朝时候某处县衙连年大旱,民间饿殍满地,易子而食,知府自然是心急如焚,后有一老僧自称能与天神交流,可以祈求其降雨,吞符念咒后喃喃自语片刻,不多时候语调口音完全换了个人似的,县令跪地祈求道:“天老爷,还请降雨关照。” 那天神只是不屑道:“四年前你还是县令时候,曾请风水师祈雨,随后你所辖地域风调雨顺一年,你也借此官升一级,属实?” 原来那次祈雨,风水师学艺不精,已经将方圆百里乃至于十年后所有降雨一次性用在一场上,之后整片州连续十年不得有雨,冥冥中天意自分明。后有人去探查当年那风水师踪迹,据说当年那场法事做完不到三月后便暴毙而死,死后头顶脊背焦黑,宛若雷击一般。 扯得有些远了。 反正化生珠的作用便类似于那风水师,而人的气力便相当于是雨水,人的身体便是广大州县土地,短时间内功力大增后无以为续,这也是其由灵药转凶物的由来。 后来因为怕这玩意儿再惹祸端,后来诺亚皇室便出手将其纳为己有,并层层封禁,以防止后人不明真相误服。 但手里有这么个东西,就算知道会透支性命,真正能忍住不用的还是少之又少。当中诺亚与哈里兰兽灵等族交锋日益激烈,历任国主在危机时刻都不免打起化生珠主义。 其下场惨烈自是不必多说,直到四百年前幻术之神奥兰薇雅乔装幻化成宫中侍女窃得此物,又转赠给精灵皇室换得一珊瑚海岸南面的出海权。才算是暂时性平息了这一场纷争。之后便是精灵王代代传承,化生丹也不知所踪,很多人都猜测这枚丹丸应该是被某位精灵王在临死前用以续命,死后也随着尸体一并下葬了。 看来尼路,或者说尼路身后的精灵王庭早就知道叛逆王的秘密,且已经准备付诸行动。 大r面带笑容对索尔附耳相告,一句一句杀人诛心:“早就怀疑这孙子为啥对叛逆王那么仇恨以至于要挫骨扬灰的程度,现在看来鞭尸是假,拿到肚里的化生丹是真,索老哥,咱们要不要……?反正也不是什么能让人神功大涨的好东西嘛,他作死就让他自己作呗?” “万万不可。”索尔咬牙拉来董姐,三人在身侧聚拢以尽量减小声音:“我倒不是怕尼路那边新月骑士团能靠这个泛起什么浪来,关键是尼路本人肯定不会对这种鸡肋东西有兴趣,真正想要化生丹的是他背后的精灵王庭!而且能让他拉下这种脸,你觉得精灵那边儿给了他什么好处?尼路最缺的是什么?嗯?” 这会儿局势已经是屁股想都能想到了。 血谱,尼路那近乎于耻辱的血谱。 无论尼路战功如何彪炳为人如何圆滑,他体内的血是洗刷不干净的,正是一个事实----尼路的父亲是个诺亚。换句话说,他是诺亚与精灵的混血。 这些年尼路一步一个脚印硬是爬上新月骑士团团长的位置,以一个混血儿的身份,背后所付出的战功与笑脸可想而知,但如若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那唯一的机会只有让他身后的精灵王庭点头,把他纳入精灵族谱当中,如此才能真正进入真正权势的外围。 ----但这显然不是尹兹那皇室所愿意看到的。 鱼肠花 很实际的情况,就跟当年林冲上梁山一般,第一道考验便是“投名状”,想加入我们?容易,先把自己手染脏了,这样大伙儿手上都带血,干起活儿来自然是不分彼此,不会有同床异梦的忧虑。 合作,或者说亲密无间的合作,首先需要的前提就是大家都处在一个相对平稳的地位。 现在的情况是,尹兹那皇室处境稍微好上些许,毕竟索尔他爹身体方面有些问题加上卡兰对怀不怀得上子嗣一向不上心,并且诺亚不可能把明面上就有精灵血统的皇子推立上位,目前来看,索尔继承皇位已经是板上钉钉,那么一旦他成了诺亚王,尹兹那皇室这一远征队将会如何? 自然是由暗转明成为诺亚皇室的皇家专用武装势力,这也是为何不但是诺亚,连带着精灵都挤破头想加入尹兹那皇室的原因,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过如此。 加上尹兹那皇室这边共有三位拿得出手的战力,索尔、大r、董姐等,因此无论是决策还是物资分配上,历来都是尹兹那皇室占据更高的主导地位。 而尼路一向在新月骑士团当中充当一个和稀泥的位置,调和看似铁板一块的双方之间的矛盾…… 而现在,局势将要改变了。 这大概就是人心底最简单的阴暗面,即是----劳资得不到,你也别想踩着我上来! “怎么说?考虑好了没?”老王开口,漆黑的面甲下只露出两种碧紫的眼睛。无人能看到他的表情。 索尔一手挡住焦急的尼路,一面平声说道:“尸首方面,咱们不管,全交给尼路处理,但是新月骑士团方面需要交出黄金平原西南侧的交易税,为期三年,如何?” 索尔回首对尼路询问道。 “……成交”他咬牙。 黄金平原众多派系林立,而新月骑士团所占的只是小头,每一处税权的损失,都绝非九牛一毛。 亲兄弟明算账,何况尼路这孙子事发之前还瞒着自己,狠狠敲了笔竹杠的索尔心安理得,没有任何负担,无视了一众新月骑士团快要喷火的眼神。 “那我们需要除此以外的所有能兑换成财富的物件,包括各类古董金玉,没意见吧?”老王冷声问道。 “没问题,但你们必须得保证运输过程全部交由黄金平原的海路处理,且在陵墓逗留时间不超过七天,之后不允许损害陵墓分毫,如何?” 侍立于索尔身侧的董姐显然还怕老王他们真能干出来一把火烧完的三光政策。 “无异议。”老王道。 协议暂时性达成,无需赌咒发誓,也无需立契按印,几人的名声便是最好的筹码。 蛋糕已然摆在盘子上,东西之间双方势力也系上餐巾摆好刀叉,准备尽量在不流血的情况下取走各自谈好的部分。 “那咱们能不能先把第一件难处给合力解决了再说?”黑甲在一旁打哈欠干等了半天,眼看着没能打起来显得有些悻悻:“再谈下去指不定就得在这鬼地方过夜了。” 原来老王和索尔没能一见面就掐架还是有原因的。 眼前断崖处,一大片赤红色静静卧在崖底,细看却是满崖的鱼肠花。 细细嗅闻下,腥气淡淡,久之欲睡,说不出的怪异。 这种植物一般用作安眠药的原料被广泛种植,不过所使用剂量极小,因为操作不当极容易引起嗜睡症或永久性沉睡。 一旦这玩意儿成片栽种,便不再是治病的良药,而是温柔致命的陷阱,除非能一直屏住呼吸而行,不慎者立睡倒于地,且很大程度再也没法起来。 传说上古时候龙主米沙坤征伐无度,暴虐成性,所经过之处只剩下死亡与焦土,一位精灵不忍黄金平原被荼毒,遂将海中剑鱼捞来,遵照古法每三刻添加柴火一寸,细熬慢炖三年方成,随后进献给米沙坤,开碟后果然一殿鲜美鱼香,米沙坤饶是见识过不少美食也食指大动,大喜之下准许那精灵亲自上来递汤,谁料刺客早在三年前便将一把纤细古剑藏于剑鱼肠肚当中,等的便是这一刻机会。一剑斩下,险险划破米沙坤肩膀。刺杀还是失败。 刺客下场自是不必多说,那把纤细短剑后来就化成了鱼肠花,代表着温柔而沉醉的陷阱。 当你沉迷其中之时,便是丧命之日。 “一眼望不到头,就算咱们少数有飞行坐骑的也需要十吸之间,怎么过?”虎哥皱眉。 “一把火烧了吧?”七宝提议。 “那你就太低估叛逆王的智商了……”黑甲嘴角抽搐:“麻烦你看看鱼肠花底下是什么?” 虎哥听闻后定睛细看,才发现除去灼灼如火的花朵,所有的鱼肠花根茎全部扎根于一种斑斓的油脂当中。似乎在火把光线的折射效果下如微波般流动。 “像是……活的一般。”虎哥喃喃自语。 “说不定就是活的哦”黑甲在他身后提醒道:“毕竟地狱沼泽……那个东西,对吧?” “那刹什……”三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吞鳞虫 何等相似的气息,绝望压抑到让人恨不得立时死去。像是呼啸深渊那般的感觉----地底之下的那个东西,包容一切,知晓一切,或者说它便是一切的本身。 虎哥对于那落刹什的恐惧更甚于吉恩奥斯佩罗斯等人。 毕竟就算是到目前依旧盘旋在埋骨之地的奥斯佩罗斯,无非也是因为实力不足而已,十年后、百年后,这头野兽终将会跪倒在征服者的脚下。 但那刹什……有关于它的绝望已然深深刻入骨髓之中,没有人能真正见识其全貌----地狱沼泽到现在还流传有这么一个说法。 是那刹什创造出整片西大路,它的存在很可能远远早于人类头颅所能想象到的极限。而目前的西大路只不过是其覆盖在体外的厚厚泥层而已,实际上整片西大路都是“活的”,就像是传说中的烛龙一样“视为昼,瞑为夜,吹为冬,呼为夏,不饮,不食,不息,息为风” 这已经不是所谓神灵所能度量的伟力了。 “一片活着的土地……”虎哥只觉得背脊一阵阵发寒,光是想着就已经是很恐怖的事情。 想想吧,千年来,被深深掩埋在地下的陵墓之中,这头硕大到吞山吸海的怪物,裸露出的一小部分被叛逆王所发现,被种植上大片大片的鱼肠花,偶尔前来盗墓的贼人多数也在攀跃此中时被其气味所影响,昏睡中跌落谷底,成为这头怪物微不足道的养料。 “我来!”人群中走出一位身材相对矮瘦的精灵,向尼路拱手请命道:“小人愿以一试。” 尼路见状大喜,之前被索尔敲竹杠的积郁也散去几分:“好,谁敢说精灵无骁勇儿郎?你需要什么?” “小人只需绳索一副即可。” 当下便传来数十米长黑蚕丝棉锁,纵使质地轻巧,圈圈环绕下抗在肩膀上也不是件容易事情。 此人敢在众人面前露出脸来,自然不是无名之辈。虎哥等人毕竟是东大路人,西大路当中这位精灵也小有名气,真名无人晓得,只记得其绰号“三臂猿”,早年乃是翻锁上房顶盗窃的惯犯,后被尼路手下捉住,三臂猿索性便留在新月骑士团当中当个技术人员,每逢需要刺探重要情报或是偷取某样物件这种见不得人的活儿,背后都有它的影子。别看其容貌粗陋,身材矮瘦,但人家胳膊长腿短,打架挥刀不容易出力,干那屋顶飞索、飞跃腾挪起来却是天生一把好手,十多年来从未失手,其本事也不容小觑。 三臂猿口中含住薄荷以防止睡意上涌,远远抛出蚕丝钩锁,确定固定好之后倒爬而行,宛若蜘蛛一般。赢得精灵族一阵喝彩,他这么多年干的都是梁上君子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当下也自是得意。忽而鹞子翻身忽而倒挂金钩,直在绳上玩开花样起来。 谁料到就在其攀援到绳索中间之时,一抹巨大的猩红色影子从谷底冲天而上! 可怜的三臂猿一心只关心绳索对面,加之来者太快,根本没反应撤退时间,转瞬间便被影子吞没。 喝彩加油声戛然而止,太快了---太快了。 只有虎哥黑甲这种靠近悬崖边的才勉强看清楚,那似乎是半鱼半虫的怪物,体表层层红鳞包裹。 “这是什么品种?”老王眼尖,奇道。 魔兽不仅是冒险家的噩梦,有时候也是其美梦。高阶魔兽,无论是肉质、鳞甲、长角、毛发、眼睛、肾脏、血液皆可用为兵刃甲胄或是大补血剂。现如今大多数东西大陆榜上有名的传奇兵刃皆为魔兽的身躯部分所铸造,而身为东大路的兽灵,黑甲等人显然更在乎魔兽灵魂的凶暴程度,因为每只兽灵一生只有一次封印兽魂的机会,因此多数兽灵都是宁缺毋滥,少有与普通怪物凶兽相互封印的存在。 “像是吞鳞虫”七宝行走东西大陆多年,各类奇珍异兽也算是见识过不少。 “不能够”虎哥摇头:“吞鳞虫不是青灰色的么?就算是大型的噬鳞虫也不过是通体发黑而已,这家伙已经浑身发红了。” “怕不是常年呆在鱼肠花谷底,产生了某种变异吧。”黑甲说道。 “还好咱们有专业人士”老王长嘘一口气,莞尔道:“叛逆王为了防止自己坟墓给盗可谓是费尽心思,刚进来就给咱们出这么大难题,嘿嘿……可惜啊。” “让开让开!”几人正疑惑不解时候,一众干瘦的罪民团伙驾着铁索而来,一路叮叮当当响。 “这法子一般是对付彩虹荒野谷底的吞鳞虫,对这家伙……应该也有用?” 这是干啥?虎哥等人看见为首的老者取出人头大小的褐色肉团块,稍近之,奇腥不可闻,令人作呕。像是鱼肝脏放在太阳下暴晒两天的结果。 “钓鱼?”一个近乎于大胆的想法从他脑中浮现。 图穷 但见那为首罪民将数枚带钩奇形兵刀以冰雪咒法加持,不多时便化成外层便结成厚厚一层冰霜,再将其埋没入腥气肉球当中。 自始至终,那兵刃的柄部一直缠绕在锁链之上。 据说这把链刃曾是彩虹荒野一带铸铁奇人若赑的随身武器,当年因其醉酒后不慎打开炼锁,天然熔岩熔化开铸兵炉导致翡翠谷持国天墓园一带一夜间被铁水所覆盖,畜民死伤无数,若不是看他为东大路铸造神兵利器无数的份儿上,早就该给千刀万剐而死。 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若赑肩膀上也被打上两根铁链钩穿琵琶骨,被流放至彩虹荒野任他自生自灭,琵琶骨是肩膀发力点,若赑纵是生裂虎豹,给穿过琵琶骨后也是连猫都不如。后来这厮痛定思痛,铸化炉连通地脉熔岩,于翡翠谷烧灼铸造不息三千年有余,炉顶部渐渐生出拳头大小铁块一只,形似水滴,偶然间被他看到,认出是铁质蒸腾,最上层的纯质汇聚不得出,天长日久凝结而成。这块小铁块一直被其埋肉而藏,秘不示人。 直到被流放到彩虹荒野后,若赑从腿中将其剜出,打造成短刀一把,连接在自己锁链之上,挥舞而动,方圆十步以内泼水不进,端的厉害。这把链刃也被取名为“纵贯”若赑死后,他的仇敌掘开其坟墓,将纵贯从骨头腐肉里生生扯出,后来几经易手,被用来钓彩虹谷底吞鳞虫。算是拖把涮大海,大材小用。 长长的刀刃连带的锁链被扔入谷底,不多时便被那深红色的怪影一闪而没,霎时间,连带着锁链被高速拖拽而下,但锁链似乎是没有尽头一般,一叠叠被消磨却又不曾到尽头。 “千里索……”人群中的董姐瞳孔皱缩,眼看着老王一干人等的神色又警惕几分。 不多时候,锁链下坠速度终于开始平缓,却还未停止。 为首一罪民亲自将锁链的尽头缠绕于腰上。 “要用自己这一身力气盯住吞鳞虫的拖拽力?”七宝不可思议道。 要知道这玩意儿平日里喜蹲伏在深渊或是山谷之下,任何生物靠近悬崖边都极有可能被其咬拽入地底深处。 吞鳞虫不需要任何武器,强大的,蛮力以及高深峡谷下坠后所自带的砸力便是其最大的依仗。 锁链的扭动依旧平静,虎哥大概能猜出,这头千年间生活在此地的吞鳞虫大概还未见过这种圆不溜秋且毫无抵抗的猎物,正将其衔在嘴里犹豫着将咽未咽。 就在这时,“叮铃浪荡……”锁链突然开始怪异乱响。那一团腥臭肉球当中所缠绕的短刀恰是一个阴险的陷阱,在吞鳞虫的肠胃之中,一旦冰块被其肚肠融化----图穷匕见。 锁链的扭动渐渐疯狂,末端缠绕的罪民腰部被无数次扯动,黑脸罪民扯动嘴角,似笑非笑,挪动腰肢,身体后仰,他一个人在抵抗吞鳞虫的野兽蛮力和其整个身体的重量。渐渐地,锁链收紧,虎哥甚至都开始担心这厮的腰会不会下一秒直接被拉成两截,肚肠溅开。激烈乃至于癫狂的铁索下,是胃囊被划开、被胃液灼烧腹腔而疯狂扭舞的野兽。 罪民的脊椎被拉至一个怪异的弧度,不止为何,七宝想到了彩虹荒野里贴地而生的灰灰草,这种植物常年被风沙吹动,因而不得已贴附于地面而苟活----为了生存,他们不得不弯曲原本挺直的腰杆。 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时间,罪民透过肌肉已经察觉不到那家伙心脏的震动,这才将其顺势拉上来。 不止为何,即使是疯狂下拉时候也显得游刃有余的罪民这会儿似乎是气力消磨殆尽一样,呼呵着同伙一同上拉。 随着锁链另一末端的显现,这头赤红色的魔怪终于展现于众人眼前----丑陋不堪,浑身都是腐朽和土腥气混合的味道。 极小的眼睛深深陷进层层甲胄包裹当中,像是两团小黑点一般,看样子暗不见天日的地底,这玩意儿已经退化到近乎于无。要不是黑甲用手指忍,虎哥都不会认为这潦草的两小点竟然是眼睛。 吞鳞虫整体像是一坨带尾巴的流线型肉,身体周边四对短小的翅膀,此物不擅长久飞行,但速度极快,一般都是守株待兔,从谷底飞腾而起,将受害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咬住后再瞬时利用体重拖下深渊之中----三臂猿死得不冤。 吞鳞虫据说体内流淌着鱼类、蠕虫、以及及其稀薄的龙血,不过虎哥不认为这一团臭肉会跟埋骨之地的苍穹霸者红龙有任何哪怕一丁点儿的相似处。 这玩意儿完全是依赖地势而伏击的怪物,在平地上便跟废物没什么两样,即使在鱼肠花谷底产生某些变异而身体发红,也没有任何封印兽身的必要。 所幸三臂猿死前好歹是将绳索的保险结留下,只要花费些许时间,大伙儿一个个屏息而爬,穿过此谷难度不大。 匕见 三日后,钩锁桥已经被扩展到十条之长,东西大陆之间各自攀爬,井井有条。 “你说……”正在对岸休息的虎哥冷不丁提一嘴。 “啥?”就在他旁边研究土壤的七宝不明所以。 “为什么亡命徒那边儿没动静?不提我们这边的探子,地狱沼泽又不是内陆,闹出这么大动静,小女子没理由不知道吧。” “不要放松警惕”黑甲淡淡说道:“小女子的实力完全有资格前来分一杯羹,以他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性格,要么就是坐山观虎斗,要么就是在等……反正老王评价过这号人物,小女子年轻时候还算是正派,只是进咆哮岛以后受那里匪气影响,现在只要是能恶心老王的事儿,只要能做,他都乐意去做。” 正说着,索尔尼路董姐三人前去老王那边像是要商谈要事,尼路无意间朝黑甲这里瞟了一眼,俩人目光相触,似火花四溅。 “黑甲,那是什么?”目光随着虎哥手臂指处,深渊彼侧,星星点点的萤火,呈现墨绿色飘摇不定,深渊外侧的一众留守人员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只是简单摆动胳膊示意。 “死人的磷光,没什么好看的。”黑甲没好声气道:“你可长点儿心,现在也不过是叛逆王陵墓外围,那疯子死后要是就这点儿手段,那连我都不信。” 黑甲乖戾笑着以手成刀作抹脖状,尼路冷哼一声,束紧皮甲而去。 一处简单的篝火处,老王随意取来一块头骨当做坐垫,骨骼在这种地方似乎并未腐朽,只是沾染上一层淡绿色,皮肉尽消。 “那是我西大先烈的骸骨。”眼见这一幕的尼路怒道。 “什么先烈,殉葬的奴隶而已。”老王摆手,似乎还觉着骨头太硌屁股,扭了扭腰肉。好悬没把尼路头发气竖了。 “行了尼路,咱们不是来吵架的。”董姐劝道:“老王,此次前来不仅是为了尼路所要的东西,也是因为……” “怎么,后悔了?当时说好的,除去一百坛酒水和那什劳资化生丹,其他的玩意儿可都是我们的。”从远处走来的黑甲冷笑道:“转眼就想变卦?” 董姐蹙眉,实在是此次行动,除去尼路那化生丹只算是新月骑士团内部矛盾,而自己这边断然不会蠢到会拿一百坛美酒作为最后犒劳。 叛逆王的一生都可以说浸泡于酒液当中,十岁后,据说这位无能的君王沉醉的时间就远远大过清醒,死后他也要求将当时未喝完的酒通通随自己殉葬,最后为了防止酒水过多影响墓地环境,精灵族留下最好的一百坛。 千年后,这些酒水每一坛一旦放到任何一家拍卖行都是有价无市。尹兹那皇室执意需要这些酒水,并非因为贪图享乐,索尔自己都不怎么喝酒,完全就是为了他老爹,也就是现任诺亚王。 当时叛逆王陵墓被挖开的消息传到诺亚后,难得清醒一回的诺亚王当即命令自己儿子别的可以不要,这一百坛酒少任何一点儿,唯你是问。 至于这里面有没有卡兰或是精灵势力谗言推动? 索尔拿屁股想都知道答案。 菲尔妮娅那边自然也不好糊弄。要知道光是上次埋骨之地那会儿,药水赔偿兵刃磨损之类杂七杂八项目加起来就能愁白了财政预算的头发。而这次蓝颜商会干脆直接派部分人打进尹兹那皇室当中一路跟随索尔来到墓地当中,美名其曰增派人手,真实想法如何不得而知。 一想到那帮人一路上恨不得连墙壁一并刮下带走的神情,尼路就恨的牙痒痒。 “或者……作笔交易如何?”老王嘴角微翘起:“关于日后……” 索尔面色一凉,不顾大r轻拉扯其衣袖,冷漠道:“不必了。” 几人又继续回归西大路仓促搭好的营地。 说是营地,连顶帐篷都没有,区分几个不同工会的也只有火堆而已。由于身处地下,为防止氧气被消磨殆尽,几家小公会势力只能凑一块儿合用一处火堆。 没有日月星辰光照,外界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也不出来。唯一能用来记载时间的只有存在于自己身体里的生物钟----困倦。 纵是没有大规模争斗,长时间对峙、谈判的消磨下,也使得在场人几乎个个眼皮黏得睁不开。 简单分派好守夜人员后,虎哥也学老王一样随手捡人头骨枕在脑袋底下,七宝面露恶嫌,选择用自己胳膊。 “没事儿,人死了以后不都得变成这模样吗,再说了骨头又不是活物,你就想象成石头算了。”虎哥说道。 “谢了。”七宝显然并不准备采纳这个建议。 “东大路那边儿有一阵子没睡成这埋汰样儿了,现在呼啸深渊副本再让我去打,说不定给我个奶妈就够了。”虎哥仰头,头顶上上点点磷火似寥落的孤星。 “你失踪的几个月里,我跟黑甲都以为你死了,那会儿我还劝黑甲立个衣冠冢得了。”七宝损人的功夫依旧到家。 “滚蛋。”虎哥回报以儒雅随和的问候。 黑暗的深处,陵墓那一侧,一柄柄匕首涂抹上石墨,对准正在聊天的两人,光泽暗淡深沉。 淬毒 “在我看来,他……”七宝枕一地细碎土渍说着。 “谁?” “小女子。”七宝白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其实无论老王如何把关于他的一切事情抹去。小女子的影响力毕竟还是太大了,而且现在相比于索尔,咆哮岛才是最让老王忌惮的地方。” “不是说那里几乎不产任何资源,完全就靠打劫便利吗?”虎哥不解:“在我看来,小女子无论怎么搞,毕竟也只能以咆哮岛为根基,老王还怕他翻了天去?” “你还是不懂啊……”七宝正暗衬。 虎哥眼睛一寒,一道幽蓝掠过,如星子一闪。 “敌袭!”静默与相杀,只在一瞬之间。 仓促扩大的火光中,映照出一张张惨蓝色的脸。来者统一着怪异的长袍,面庞处佩戴有苍蓝色怒鬼面具,多数双持长短两兵,手中长矛挥掷投出后取腰间短刀应敌。 一般来说,刀乃百兵之胆刀锋势大力沉,善于劈斩,有敌无我。可这批刺客却多走诡道。短刀挥动腾挪如蛇行枯草,倏忽无痕。刀刃上似乎淬有猛毒,被划伤者无一不面色晦暗,扑地而亡。 “我草拟大爷!黑甲你死哪儿去了?”虎哥跳脚大骂。他们所在的营地处在地图最北面,也是怪袍子使刀人最开始进发之地,所承受的压力自然而然也就最大,好在老王似乎早有考虑,将虎哥几个较为顶尖的战力安排在此处,一来安稳人心,二来这地儿距离锁链桥最远,逃是不可能逃了----并肩子上吧! “该死!”一刀卸去眼前胳膊,虎哥左刀右枪如刑天舞干戚,横批竖剁一气贯之,却依旧难挡源源不绝的怪袍人,眼看着一众暴走族被套在狭窄的北面动弹不得,急红了眼。 怪袍人纵使失去胳膊却也似乎无痛觉一般,只是稍微停顿下,便提刀直刺其胸膛。兵械对抗中,拼的更多是一口气,胸膛之中一气不绝,气势便不倒,而此时的虎哥一气消竭,正是呼吸之间、空门打开的时候。 “拿去!”小暴脾气暴喝中横刀剁去那独臂怪袍的胳膊,将其手中单刀扔给虎哥:“这刀淬毒,对付他们事半功倍!” 虎哥下意识要捡起,突然想起紫苏被其害死,黯然离场的模样,恨恨道:“寡廉鲜耻的东西,就只会靠这些阴招?” 小暴脾气冷笑:“那你就跟着他们去送死,恕劳资不奉陪了!” 抬头,呼吸之间,苍苍茫一片,死生一瞬之间。 不少怪袍人甚至故意露出肩膀等部位让人刺中,随后借助难得的身位以刀为针刺划。 刀身上的石墨被抹去,幽蓝色幽幽光泽,见血即死。 暴走族的战团被死死压制住。来者的势力不容小觑,加上一明一暗占尽先机,老王这方可以说是惨到了极点,过于狭小的地界只能导致精兵强将被压制在外侧,而新人鱼腩此时胆气尽失,除了哭嚎暴露方位外无任何作用。 “死!”一道巨大的炸雷在西面闪耀,怪袍人看似源源不绝的后方终于出现了一丝松懈。关键时刻,隐藏许久的心殇,暴走族第一大法师终于展露出其在战场上真正的统治力。 “黑甲!”他咬牙叫到:“护住我!” 黑甲会意。咆哮中一阵发力,獠牙乍起,额顶上生出一片皇冠状的短角,黑红色鳞片从胳膊上浮现,张口吐息之间,怪袍人的刀刃砍之不能损伤分毫。 被压制许久的东大路总算是找到主心骨,以心殇为中心汇聚起不少法师,在外层重装战士的保护下颂念咒法。刺客则在其背后找准时机窜出阵型收割人头,一旦身处险境便由后方肉盾接应回阵。 最基础也是最实用的阵法,也是东大路近乎于本能的战斗反应。 “老王那边情况如何?”西大路这边,索尔董姐尼路大r四人迅速集结成阵,多个首脑的好处在这时候展现出来,只要主心骨登高一呼,西大路便没有什么所谓的散兵游勇,其他小公会也顺势加入新月或是尹兹那的阵营当中,伤亡率大大降低。 一阵古怪呼号后,怪袍人们纷纷窜离回陵穴深处的阴暗中,一明一暗之下,没有人傻到痛打落水狗。 手握毒刃的虎哥无端地一阵厌恶,扔掉来自敌人的短刀,只觉得自己比老实不客气用毒的小暴脾气来得更卑劣。 至少,他没有用的藏藏掖掖。 至少,不管他承不承认,心底隐隐也觉得,小暴脾气和小女子是一类人。 不管他承不承认,淬毒刀刃,已经握在他手上过,像是一个永远洗不掉的污点。 这是所有类人种族统一鄙视的行径,除去刺客,兵刃上淬毒永远是可耻的背叛。 “吉恩……宽恕我。”他默念道。 无首 最后清点战场,东大路还好,毕竟人口基数多,团灭掉个把远征队都无所谓,比较惨的反倒是索尔这边,新月骑士团死伤惨重,不知是不是受到那帮怪袍子重点照顾,除去尼路以外,新月骑士团此次带来的高手十去其四,基本上是毁灭性打击。 “东大路的朋友,你们那边情况如何?” 正蹲坐在地上冥想恢复法力的心殇此时回答道:“无碍,有我在。” 声音中气十足,精神奕奕。但索尔还是察觉出不对劲:“我问老王在哪里?他不是你们那边的头儿?” 对啊,直到此时此刻,东大路几家工会才反应过来,以往一直处在团队最前方的那抹干瘦而不曾倒下的身影,却在此刻了无踪迹。 “死了?已经回到复活点了老王?”七宝惊愕道,似乎还不太敢相信。 “不……”黑甲咬牙:“不可能!敌袭之前老王就在我右后方,敌袭时候那帮狗玩意儿只顾着打杀我这面的部队,只要我不死,老王就不可能死!” “你如何确认?”小暴脾气面色阴冷而讥讽:“淬毒的刀,只要一下……” “你再敢说一句……”黑甲从来就没不自诩大度之辈,新仇旧恨一并算上,登时红了眼。 “够了。”虎哥无奈道:“怎么,让人家西大路看咱们笑话?” “给你个面子。”黑甲恨恨。 老王目前来看死生不知,至少这已经是既定事实。 “这样,这次行动既然老王突然失踪,那么暂时由我来担任指挥,如何?两位还是能给我这份薄面的吧?”心殇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 一个让人没话说的提议。 首先心殇跟在老王身边的时间甚至要超过黑甲,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其在暴走族当中几乎没有任何朋党,一直以闲散隐仙的身份独处,他来当这个暂时领导自然就没人会说什么。而且几乎只在德菲娜克拉肯这种重要战役才会路面,上次埋骨之地的混战里,心殇主要负责的就是殿后工作,索尔眼看是这号暴走族第一大法师也不太敢深追。 “呐,你们看。”此时的七宝说道。并指着地上一具遗留的怪袍尸体:“看来这地方并不简单。” 几人凝神望去,“这是个啥?”心殇奇道。 随着打扫战场,死去的怪袍人都被简单拖拽去袍子,露出统一而难看的肉身----疙疙瘩瘩的表皮。呈现屎黄色,最恶心的是,每位怪袍之下的脖颈处都有疙疙瘩瘩的一大团腺体,稍微触之即渗出乳白色粘浆,简直是没眼看。 手臂腋下长有鱼鳞,腥气冲天。颌下两道龙须般的事物,没有眼睑,大大的死鱼眼怒睁着,倒映出七宝等人的影像。又像是有些阴阳怪气般的呆滞。 怪物似乎刚从水里爬出来一样黏糊,墓穴中阴凉干燥,饶是如此不消片刻尸体也开始腐烂,并开始软烂直至化成脓水。 皱眉盖住那几张死鱼脸的怪人以后。腐尸即刻被扔下悬崖。 “照我看来这倒像是蛤蟆和人的混血。” “西大路有这样的类人魔兽?” “指不定是还未发现的智慧种族吧……” “就算有,这恶心样子你觉得会被人承认?灭族还差不多、真鸡儿……呕……” “你们见过这种……东西吗?”心殇尽量采用更为稳妥的措辞。 “有点像是蛙族,不过比蛙族还要恶心数倍不止。”索尔在几人眼前说道。 “完了完了,全完啦!!!!”一精灵飞奔而来,如丧考妣。 新月骑士团一片哗然,将此人引入阵中。 “他妈的!”尼路直接在他脸上甩两耳光怒道:“什么完了?说清楚点儿!” 那白发精灵正是尼路弟弟尼特,说起来和虎哥黑甲等人皆有过节,此时却是半点儿风度礼仪也不得,哭喊道:“咱们来时的索桥……你看!” 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去断肠花峡谷,尼路低头查看连接的锁链被拧断的残铁,面色阴沉。 有内鬼。 而且不知何时,峡谷另一面,也就是他们当时来的地方,聚集起成批的怪袍人,与之前偷袭的一派如出一辙,披戴白色怪袍,手持单刀,覆有厉鬼戏笑面甲,就这样静默地站在那一侧,像是另一座深渊。 ----安静,而又理所应当的死亡。 没有看到那些来接应的人,或者说已经到现在了,死亡回去复活点的家伙们都未曾来到这里,一开始虎哥等人怀疑是外部消息不通,东西大陆死回去以后就互相拖延而导致两方都不知道陵墓内的大部队已经达成和解。 但现在,元凶才算是真正找到了。 希拉尔 “流光!”心殇叫道:“现在看你本事。” 人群中走出苍蓝色劲装的哈里兰女子,身负一把让自诩力能扛鼎之的男人为之汗颜的巨弓,近乎于一人的高度,弓弦以雷纹兽脚筋为料,手指捻动下,似有雷声轰震。 流光以气血为箭,箭矢苍蓝如散落彗星般怒哮激射。射穿怪袍人两三而劲道不绝,可见其穿透力之甚。 只是那怪袍人数量以千计,岂是几只箭矢所能击退,即使被射中,死者或重伤之人被同伙分而食之,场面骇人。伤者则是简单包裹伤口后屹立不倒,似乎对这一切早已习以为常。 饶是见识过不少大场面的心殇都惊愕到张大嘴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重伤之人心甘情愿被同伙须臾间分尸,没有救治,没有言语,没有任何割舍之意思,似乎对这一怪异的种族来说,这就是天底下最普通的道理一般,他们吞吃下战场上同伙的尸块心安理得,像是东西大陆宰杀食用自己饲养的牛羊一般。 “就像是……” “蜂群。” 七宝迟疑道。 个人的存在被无限缩小,所有的怪袍人都像是工蜂一般漠视包括属于自己的一切生命,无关乎个人意愿,冥冥之中,似乎有某位神秘意志引导他们一样。 “看来这次你要的化生丹似乎希望不大。”索尔朝着尼路说道,面色一如既往地平淡似水。 “哼,你要那一百坛酒水按道理来说可是和那化生丹都放在同一处……”尼路以为这是嘲弄,忍不住反唇相讥。 董姐扯扯索尔袖摆,几人一时也是无言。 接下来怎么办? 虎哥询问心殇。 …… “举火把接着往前走吧” 反正除去这个,似乎也没更好的法子可想。 由于双方之间由来已久的仇恨与不信任,狭长的甬道内,东西大陆之间层层错杂,彼此皆不敢撤去手上兵刃,就这样,一支同床异梦的部队摇摇晃晃拖拖拉拉一起走向阴暗深沉的地底,场面怪诞而滑稽。 路面是一道道回旋而下的石阶梯,建造时候明显有赶工痕迹,连个护栏都没有,抬眼向下而望便是不见底的紫黑色深渊,来自最深处阴冷的雾气像是贪婪长大、滴粘唾液的巨口,将两方人马缓慢吞咽下腹中。 幽幽然怪吼从脚底传出,让虎哥想起盛夏时候的牛蛙,生力十足,却带有一种令人生畏的狰狞。肥硕、阴湿、巨大、贪婪、丑陋,而自鸣得意。越往下,则环境愈发阴冷,前方部队的额顶生出一层水珠。 “你说……老王去了哪里?”七宝拉住虎哥,两人有意无意落于大部队之后。 “刀剑无眼,可能在乱军……” “你就不觉得心殇这接担子接的未免太自然平滑了?” “……” 两人一时间皆是不言。 “咯吱咯吱”像是老鼠贪婪啃啮棺材的声音。一团蛤蟆也似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怪袍人的幼体,看样子更像是地精或是侏儒一类,贪婪蹲伏在一团臭肉面前,撕扯咀嚼,从骨头缝上剃干净肉块。似乎对越来越近的大部队充耳不闻,一头扎进尸体腹腔内,再钻出来时候一头血脓,满脸病态的满足感,头顶半秃瓢半枯发,神似饿鬼。直到火把照到,才愕然回头。 索尔见状也不废话,一箭正中眼珠,箭从脑后穿出。 在他看来,用枪扎死眼前这畜生简直就是对那把枪的侮辱。 好了,现在地上是两坨臭肉。 索尔正抬脚欲走,却被尸体上隐隐闪烁的一小块金属色泽所吸引。 大r不顾腐臭,割取出那一块。递给索尔。细看半晌,他脸色登时阴沉。 一只耳朵,纤细修长,边缘窄小如叶,耳洞上挂有一小块金属,却原来是银质的小叶片----希拉尔。 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精灵名字,就想丹麦人里面叫汉斯北方人叫栓柱一样寻常。 但在索尔眼里,无数错综复杂的信息抽丝剥茧,缓缓接近他所猜测的真相----这个挂饰以及其背后的主人,好巧不巧,他认识。 就在出发前一周时间,诺亚境内抓住一队以精灵族为主的犯罪团伙,这帮人伪装成政客、商团大亨等人出现在黄金平原进行诈骗活动,被抓住后索尔想着卖精灵一个面子全数转移给尼路,让他自行处置。其中这帮人的首领就是希拉尔,在审讯过程中因为桀骜不驯的态度让他多看几眼,索尔将这出言不逊的家伙耳朵上一只叶片拽下来以示惩戒。 那另一只银质叶片……就在他手上。 如果是在西大路其他任何地方,这家伙的尸体出现在索尔面前,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但偏偏最不可能出现的地方,就是这。 地母 短短一瞬之间,索尔心态急转直下,并立刻得出以下几点结论。 首先,所谓的比塔利斯之墓很可能并不是所谓的绝地,肯定有活物将外来人的尸体搬运来这里,而且很可能是那帮半人半鱼的怪袍之人所为。 第二,尼路在来之前曾经隐瞒过他索要化生丹的真正目的,显然此次盗墓行动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第三,自己当时将此人交给尼路,不到一周的时间,这家伙的尸体就先自己之前被扔到这看似千年未曾来人之地,那么尼路…… “怎么了?”身后有人拍他肩膀。索尔将银叶子收回袖内:“没事、” ……幽幽的声响从地底传出来。虎哥等人纵是竖起耳朵也难以听清到底是什么内容,喉音醇厚,腔调平淡。像是肥胖中年男人醉酒后的胡乱言语。 “是千年前的西大路口音。”董姐迟疑说道。 “内容是什么?”尼路问。 “不知。我也只能勉强分辨出来是西大路语言而已。” …… 又走了五个时辰,一众人总算是抵达陵墓洞窟深处,这时候七宝才发现一个有趣的地方:“话说这大峡谷像不像是一张嘴?” “算是吧”虎哥随口答道。 他欲言又止。 七宝发现,在一开始进来时候,峡谷上的岩壁寻常无奇,上面长有些许耐阴植物,但走到沿路中间时候,岩壁的色泽开始泛紫红,岩质似乎也更加潮湿,那时候他就已经错觉,似乎岩石偏向软化一般,等到了最底下时候,七宝才验证了一个不太容易接受的事实,整片峡谷,可能真的是一张嘴。 活的嘴。 最底部的岩质已经类似于干肉,他偷偷以匕首刺之,“土壤”中半晌缓慢渗出白色的浆液,似血一般,不过更加粘稠,气味与那怪袍人腐烂后的体液如出一辙。 来到地底,虎哥之前一度以为比塔利斯的棺材顶了天就埋藏在此处,精灵传统信奉地母神巴斯塔罗斯,认为埋得越深的尸体越靠近巴斯塔罗斯,因此一直有深棺厚葬的传统。 而在这所谓的最深处,空无一物,只是一片平荡荡淤泥地,最中间一摊浑水,细小泡沫吐息不休,应该是活着鱼或是蛤蟆之类的东西。 “这就完了?”尼路惊愕道:“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一路上来到此处统共三条分叉路,但最后殊途同归,中间分别有鱼肠花谷、甬道洞窟、深渊楼梯这三种不同的地形。别说棺椁金玉,连石子都奉欠。 加上进来之前墓碑上煞有介事的诅咒以及幕主人介绍,不得不让人想到一种可能----假墓。 算是老手段了,历来但凡是有点儿心机的皇帝,给自己造假墓的例子数不胜数,毕竟狡兔尚有三窟,何况是对自己尸体上宝物看得无比沉重的凡夫俗子? “不可能……”心殇皱眉:“我不信比塔利斯能有这么大手笔,这都算是假墓的话,那他真墓恐怕是整块黄金平原都能给掏空了。” 虎哥以只是将手指缓慢沉入不到膝盖的水底。 这片深渊最深之处大概只有一个马场大小,除去疏疏落落的厌光植物,便是大片昏黄的水,除此以外,大概便只剩下稀泥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亲吻自己指腹,像是游鱼,又似蚂蟥,柔软,隐隐能感受到滑溜皮肤下的骨质……手指一痛。他匆忙下甩手,一条幼鱼被摔到稀泥地上挣扎弹跳,独眼白鳞,不是被剜去一只眼,而是天生便是如此,唯一的眼睛生长在额顶,在黑暗中幽光闪烁。 “这又是什么?” “我不知道”饶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董姐此时也不免陷入疑惑:“这种怪鱼似乎是洞窟独有。” “妈的,鱼肠花,吞鳞虫,加上那鱼眼蛤蟆人,这叛逆王莫不是属鱼的?”黑甲嘀咕道。 在精灵的传说中,鱼类便是地母神化身之一,精灵口味清爽自然,不喜牛羊粗肉。肉食以鱼类占据大多数。在他们的神话当中当中,天地之初,食蔬果者身虚体弱,而那时候的精灵孱弱到根本无法狩猎,驯养更是天方夜谭一般的存在,地母神巴斯塔罗斯因不忍臣民如此,遂将自己胳膊上皮肉片片剐下化作鱼族。精灵得此而充饥。 只不过后来在龙族统治的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龙族食量大,鱼类更是稀缺资源,精灵族被一纸禁令不得食鱼肉,有关于地母神的传说更是被米沙坤不惜大代价全面封绝。 水之下 一滴水滴落在精灵的脸上,在其皮肤上化开,同雨水没有任何区别…… 就在众人思量的时刻,一声凄厉的哭嚎蓦地从背后响起。 尼路所在的新月骑士团之中,短短一瞬公司,那精灵的脸犹如浇上强酸一般寸寸龟裂,惨叫声未到一般戛然而止,像是被猛然间扭断脖子的公鸭。 又一具尸体。 “那是什么?”七宝大奇道,手指向上。 尼路抬头,似乎有什么东西,冰凉粘腻的触感,一种从未有过的危机感袭上心头,半个呼吸之间,他将这滴不明液体甩开,但还是有小部分点在脖子上。 下一秒,灼烧到来不及反应的剧痛! “嘶……额啊啊啊啊啊啊!” 痛!痛!痛!痛!痛!痛! 你所能体会到最可怕的痛楚是什么? 任由针尖逆向扎进自己指甲盖,还是麻醉药消失,医生却在钻自己牙髓? 比这可怕一万倍! 仅仅只剩下一小滴的液体残留在脖颈处,但尼路此时恨不得把自己脖子斩开! 一种剧烈而庞大的痛楚将尼路瞬间灼烧干净。 一种双翼黑紫的人面怪鸟划过所有的头顶,嘴中滴落的涎水如浓酸一般,触者及死。 “趴下!”事实上虎哥连话还没说完就给心殇一把拽倒在水里。两人浑水里眼对眼,又是“噗通”“噗通”两声,七宝黑甲也都加入进来。 头顶上怪鸟咿呀怪叫,水位勉强没腰的位置,流光勉力背取巨弓,刚想照上边儿来一发箭雨,被心殇立刻揪住,他指指怪鸟,又指指两人所在的水里,流光了然。 这玩意儿若是尸体落下水里,酸水融进储水量不多的谭中,恐怕东西大陆两班人马就不用玩了,直接回家洗洗睡吧。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人毕竟不是鱼能在水里呼吸,这玩意儿挨着就死碰着即亡,尼路一身顶级皮甲这会儿尸体都传送回复活点了,虎哥可没那兴趣试试自己抗性。 时间的流逝,空气的流逝,生命的流逝。 鱼尾搔及脸颊,徒惹烦躁。 旁边的七宝心殇没有战士那么大的肺活量,率先支持不住。“我选择死亡!”七宝刚想往上仰钻出水面。心殇大急,直接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七宝的脑袋重新给按在脚底淤泥里! 并没有预料中,被溺死的尸体浮上来或是沉下去。 七宝的尾巴一阵僵直,随后重归卷曲。 “七宝?”虎哥尝试性拍他肩膀,以检测他是真给闷死了还是暂时闭过气儿。 谁知七宝连脸都懒得往上仰,一头又扎进去! 厚厚的淤泥里有狗头金子不成? 虎哥大奇,反正仰头出水也是死,干脆有样学样。一脑袋把脸扎进柔软的泥层里。 千万年累积的腐质土,泥水,发散有地狱沼泽独有的臭味。 “真他娘的绝了。”虎哥心下大骂,横竖是死,还不如仰面上去呼吸口空气再死,死在泥水里算个什么事儿? 下一秒。胳膊肘一空,虎哥翻摔下去。不是岩层,不是泥土,甚至不是水,在潭水淤泥之下,竟然是……空气。 或者说,另一处空间。 虎哥面目空茫,左方两米不到的位置,一枚漆黑色重磅炸弹投下来,“砰嗵”一声,溅起一人多高的水花。落地后还顺便不忘口吐芬芳“我艹!” 比起黑甲,七宝的情况显然沉稳得多,立刻开始勘察周围环境。 “哟~~~东大路的朋友……”下意识刀枪后横,一把奇形冰雪长刀对准虎哥背脊:“反应真大。”大r搂住自己右肩膀处嬉皮笑脸:“不过这种情况下不适合打打杀杀哦~~” “动手啊”虎哥冷笑道:“看是谁先出手,你最多刺伤我脊椎,不过我的刀肯定能在此之前划开你喉咙。”手臂后仰,反弹琵琶一般横刀竖枪于身后:“就算看不到,我应该是抵在你喉咙上吧?还是锁骨?” “都tm给我住手!”不远处索尔罕见地面露怒容:“怎么?都想死在这处?” 董姐面若冰霜,手上吹弹治愈之歌加持在索尔身上。 “阿虎,有话好好说。”心殇也从头顶掉落下来,一面整理衣冠一面扶额道,不管在什么情况下这家伙永远都是客客气气和事佬的身份。 玄汁 “嘻嘻……狗咬狗,一嘴毛,嘿嘿……哈哈!!” “多少年了?还有来送死的?” “曦咦乎,怪诞也,百十年无人而今儿个数个,何其怪哉?” “老酸坛子,也就爷爷暂时动弹不了,否则第一个剁了你!放你娘的什么酸屁?” “吵死了,怎么?又有人来了?” “梦里不知身是客醒来却道如南柯……哎,若是愿意将蜗这把老骨头焚烧殆尽,老朽感激不尽!” “咋的?老羊头?活了几千年终于活腻歪了?咱们上……四百年前怎么说来着?不是说这样永生不死才是真快活么?” “哎,永生不死,这样寸步难移可比死了还难受。” 一个个声音怪诞沙哑,于众人身后传出。 几人回头,赫然是一副从未见过的新……面孔? 但见那一大片翠绿深沉的浅水洼里,大片大片的睡莲一瓣瓣开得正艳,凤乍起,满池荷香。与那诡谲怪诞的深渊腐泥比起来,直如天堂一般。 水面上生长有无数品相各异的水生植物,蛇草、圈圈叶、冰雨莲、忍冬、火山纹、……粉红、黛蓝、翠紫、宝石绿,一洼湿地晕染到心碎般的美。 头顶上,一片混沌的黑水,又似是乌云一般,灰蒙蒙遮蔽掉一切。 中心处,一丛丛赤红色怪树林立,如柳而枝疏,似槐而发赤,那一句句或古或今的怪诞言语便是从当中发出,七宝凝神细看去,不由得惊呼,原来每棵树在腰腹位置都生有张人脸,看上去无比苍老,随着言语而变幻不同的表情,说不出的诡异。 “就是他们……”董姐惊呼:“在上面听到的古代西大路语言……” 索尔思虑片刻,随即抱拳对当中最大一颗漆黑色古树说道:“敢问?这是何地?而你们又是何人?” “呵呵……嘿嘿……嗨嗨……哈哈…………” 戏谑、沉郁、悲怒、枯涩、众树狂放笑,如河水潇潇,落叶簌簌。 “小子,你好歹也是诺亚人,就连我的面容都认不出?” “前辈这般模样,怕是任谁也看不出来是谁。”索尔淡淡道。 “嘿嘿,罢了罢了,往事休提,你只需要知道……”当下那棵树上的脸将来龙去脉一一说来,加上周围一众树木七嘴八舌,虎哥等人才算是将整件事情了解了大概。 龙祸时代结束后,一颗由米沙坤带来的神木被精灵族发现,树木高耸如山岳,据说直通天上的星辰。 这棵树木得记载被精灵族从龙族遗留的遗散书籍中找到,原来在龙族原生的世界----米林当中,此树乃是世界上第一条龙的尸体所化,其产生比之于所谓的“龙主”米沙坤还要悠久到无法想象的岁月。 后来精灵族发现神木拥有提升体质气血的能力,光是嗅闻其气味,长居住于其旁边便可在天长日久的影响获得难以想象的后天天赋,饮下其树心所凝聚的液体后甚至能代代影响其子女的天赋。 刚刚驱逐龙族的精灵们遂为此开展了又一场旷日持久的征战,最后的胜者便是现在精灵王庭的先祖,代代相承,从未断绝。 一开始,这棵神木中心所出产的泉水仅仅限于王室家族,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人心隔肚皮,这种能影响血脉、让子女一代代愈发优秀的东西,任谁都得掂量着使用。而这种蕴含魔力的液体也被精灵晦涩记载为“玄汁”。 到后来,随着东大路的侵略以及诺亚族占据内陆领地后的安于现状,精灵王庭不得不将“玄汁”稀释后赏赐给少数亲属家族,让他们扩大能力并与王庭一同征战。 这些饮用下“玄汁”的精灵们所组成的战团便是后来威名赫赫的“新月骑士团”前身。 一代代岁月悠长流动,新月骑士团一直是忠心耿耿的皇家战士,他们与精灵王庭一同战斗,少数心怀不轨的叛乱分子大多也被其能力相差不大的同伙就地正法或是迅速镇压,不成气候。 但问题就在于,即使是稀释后的“玄汁”,所拥有的能量也不可小觑,不光是王室血脉,“新月骑士团”当中多数人也获得了远远悠久于常人的寿命。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尤其是一众皇子被告知他们的父亲非常长寿,且龙精虎猛到随时能给自己再添加几个弟弟妹妹的时候。 按捺不住的野心,终究是会找到机会的。 后期的精灵王庭当中,鲜少有国王正常死亡,多数死于各种各样的“意外”,这当中,并不鲜有新月骑士团的参与。 参与争权的皇子加入,他们笼络不同的新月骑士团成员,这个原本铁板一块的战斗团体也开始出现分裂…… 并且,不少皇子在历史上出现了滥封新月骑士团的行为,毕竟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谁不渴望长生?第一,你不是新月骑士团的人,第二你并没有皇室血统,那获得“玄汁”的方法就只剩下一个,支持一位你认为几率最大的皇子,辅佐他,助他登上皇位后,迎接你的可能是玄汁,当然也可能是一杯鸩酒(一切都取决于你的眼光)。 争斗 很多东西一旦开了先例,随之麻烦便是接二连三。伴随新月骑士团权利的边缘越来越模糊,与王权之间的关系也愈发诡谲莫测。 一方面,新登基的皇子背后必然有新月骑士团当中的势力参与,另一方面,登基后的国王与曾经支持自己的势力必然有一场权利的火并,其中最为著名的便是叛逆王比塔利斯。 在精灵民间野史记载当中,他的出生并不值得庆贺。 比塔利斯很可能不是皇后的血,而是其父亲与一位宫女结合的产物。只是后来随着其兄弟姐妹相继夭折,比塔利斯便被过继到皇后膝下,以尽量使传承更加名正言顺。 说法很多。比塔利斯很少在祭祀中提及他的母亲,并有意无意抬高一位早早夭折的先妃,此人在记录上也仅有几段语蔫不详的描写,“性醇厚,不善妒,染风寒而死,惜哉。”很多历史学家认为这才是比塔利斯真正的生母。而当尚在襁褓的比塔利斯被判决给皇后的那一刻,这位可怜的宫女的命运便已经是注定。 国王不能有两个母亲,绝对不能。 而就算是其名义上的母亲,自然也与新月骑士团有数不清断不明的瓜葛。 皇后在入宫之前便是新月骑士团当中某位高级团员的妻子。 对,没错,由于事情闹得实在是太大,想粉饰都没法,比塔利斯的父亲头上也算是绿得发亮,不过算是一种报偿,接受了这位妻子的奖赏就是新月骑士团二十年全力安稳的支持。 事实上不管人愿不愿意承认,这位看似最不靠谱的精灵皇帝,恰恰是第一个以壮士断腕般的魄力将新月骑士团搞得元气大伤,以至于之后再也没恢复过来的勇士。 有人说他是英雄,只不过更多的人说他是恶棍而已。 新月骑士团在那时候类似于宦官或是外戚系统,他们没有直接掌权的可能性,但影响力在王室传承当中自然不容小觑,每一个国王的登基,背后必然有新月骑士团某一势力的支持。 但比塔利斯心里明镜儿似的晓得,自己真正的母亲与新月骑士团实际上没有任何瓜葛。 相比于其他天生自带亲戚血缘的先王,比塔利斯对于这种外戚基本不感冒,但也没辙,人家国王身体有各种各样的原因,就这么一根独苗,你捏着鼻子也只能扶这一位。 既然与新月骑士团没有先天上血缘的关系,那只能退而舍求其次,比塔利斯打小便被灌输“新月骑士团是个爱国爱民的好机构”“与王室相辅相成,绝无二心”云云之类的理念。 可惜这位仁兄历史上的诨名,是叛逆王。 说白了你教的是什么样儿,我都反着来。 据说有一次,新月那边儿给比塔利斯发了个礼物----老婆。并附带评语:“此女旺夫,望陛下收之,为了国泰民安、君臣和睦、复兴精灵盛世……”洋洋洒洒几万字。 旺不旺夫他不知道,但既然是人家送的,直接推掉也不好意思。 比塔利斯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直接笑纳了。 婚后小两口子恩恩爱爱、举案齐眉、比塔利斯乐不思蜀,甚至对着众大臣说道:“能献给我这么好的皇后,足以见证新月骑士团的忠心啊!” 虽然那位姑娘一直到死都没能怀上一位孩子。 不是姑娘身体有什么原因。 当然更不可能是比塔利斯有什么身体上的原因。 而是比塔利斯根本不碰人家。 显然,比塔利斯就算统治的后期疯疯癫癫,但人家至少那时候脑子不仅正常,甚至可以说比大多数历代精灵王都清醒不少。 如果那姑娘怀孕,生下的还是男孩的话,比塔利斯猜测,可能孩子还未满十岁时候自己可能就“被自然死亡”了。 孩子小,自然也易于掌控。 在他之前,王权与尾大不掉的新月骑士团之间明里暗里招数迭出,揪辫子戴小鞋,扣眼睛捏金玉什么的,反正怎么恶心怎么来。 国王多半是失败的那一方,鲜少胜利,很大的原因就是,他们都是孤身一人,面对人多势众拥有决定性决策权的新月骑士团,国王更像是空壳傀儡般毫无作用。 和现实中一样,凤凰男不可怕,可怕的是已经有一定实力的凤凰男,野心努力一旦有了肥沃的土壤,随之带来的必然就是往上爬的膨胀,这也是为什么凤凰男多数时候能把二世祖拉下马的原因。 比塔利斯显然并没有一步步削弱新月骑士团的意思,他直接瞄准了那帮人最大的软肋----神之庭院。 凤凰男,不,新月骑士团一切权利乃至于力量的源泉。 赐死 没了神之庭院出产的“玄汁”,新月骑士团便失去了一切倚仗,只消对残存团员痛打落水狗或者来场政治迫害,瞬间变成弟中弟。 按照一般国王的理解,接下来说要做的无非是各种理由削减对于神之庭院的玄汁分配,然后进行一系列政治上的扳手腕。 但比塔利斯没有,他干的更干脆,面对新月骑士团的怠慢,所做出的回应就是一把火直接烧了神之庭院。 没半点拖泥带水,事后自称是天气太热搅和得自己心烦意乱。 一把火。 烧了。 就这么。 简单。 说白了就是一种很p民的心理,宁愿大伙儿互相干瞪眼,也不愿意让对方占了便宜。 新月骑士团恨不能掐死他,但无济于事。神之庭院彻底变成神之木炭。 “那你们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听那老木头洋洋洒洒说了半天,虎哥终于是忍不住插话道。 “嘿嘿,我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树木上的面容陡然扭曲,语调一变,夹杂着痛楚,以及隐隐压抑千年的悲凉。 神之庭院被毁后,新月骑士团遂成无根之水,大部分人隐约见识到了比塔利斯疯狂背后近乎于可怕的心机,或引咎、或干脆隐退。一些不放心的干脆跑到原大陆的旭日之野的难民窟躲灾。 果不其然,之后比塔利斯可能是放火放出瘾来,又在格威尔森林放了一把举世无双的大火。火势三月不休,之后的整整五年时间里格威尔森林上空都是鳄鱼皮一样的灰色。 大量散落的粉尘盖在在森林湿地的水域上,水草以及苔藓无法接收氧气,纷纷死亡,一时间大量死去的植物又散落在水里,发酵腐烂后掠取水中所剩不多的氧气。 小型游鱼也纷纷翻白肚浮出水,随之便是连环的物种效应,格威尔森林南面区域几乎成一片死地,没有鸟叫,没有虫鸣,水面上黑乎乎像是漂一汪石油一般。大型生物死后的尸体根本无法腐烂,就这么静静滂水上,泛出惨败紫青色。之后这块地方从格威尔森林分裂出来,便是现在的地狱沼泽。 比塔利斯之所以这么做,一方面是为了嫁祸于新月骑士团,当时无论是宫墙内外关于新月骑士团即将狗急跳墙的言论早就长了腿似地传播,比塔利斯所要做的无非就是制造一个“事实”而已。 另一方面,也因为他觉得皇宫比较老旧,正好借这个被烧毁的机会翻新扩建一番。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尽管官方记录上比塔利斯对于这场火灾表现的比较悲怆。 但当时不少百姓都在城墙上头看到这厮一手弹琴一手喝酒的庆祝模样。 他死后便被葬在这块由他亲手所造就的地狱里。 至于这些人面树,生前无一不是新月骑士团的成员,在胆战心惊得知比塔利斯的死讯后,他们被一个个从民间被揪出来,饮下一杯酒后便手无缚鸡之力,眼睁睁看着自己给穿了琵琶骨。 一个佩戴有鱼骨冠的大巫祝用黑曜石匕首割划开他们的喉咙,并将神树“神之庭院”被烧到焦黑的木炭塞进他们割裂开的气管里。随即喃喃自语。 再次醒来时候,他们便成了这般模样。近乎于诅咒般的永生。依托于神木残存的力量,且寸步难行,更枉论逃出墓穴。 拿屁股想都知道是比塔利斯的手笔。 “所以……” 年轻人,只需要一点星火,便能结束我千年枯燥到无数次崩溃的噩梦…… 请赐予我一次死亡。 何其可惜,尼路半途死回复活点,目前所在的几个人当中唯独没有新月骑士团的成员。 索尔叹气,拍拍心殇肩膀:“交给你了、” 心殇会意,法杖横竖于前胸,念诵片刻后,暗蓝色的业火汇聚于手。 “谢……谢……” 苍蓝色的火光下,索尔不免有些兔死狐悲。 自古帝王多疑,这会不会便是尹兹那皇室的预兆? 无法控制的力量,父亲肯定会毫不犹豫地摧毁掉吧……哪怕是…… “请赐给我解脱!” “英雄,给我一把火!” “让我脱离这苦难!” “我先来!” “我先来!” 人脸树们狂呼海啸,状若癫狂。 “心殇,这么多年了,软耳朵的毛病能不能改改?人家说啥就是啥?” 一阵低沉笑,黑甲等人狂喜。而索尔一方则是面沉似水。 鬼车鱼 自浅水下淤泥浮现,黑衣男子周身却不占染半点河泥。 黑红相间的布甲,赤红色龙纹攀附腰肋之间,栩栩如生到似要腾跃而出吼叫一般。腰间短杖发散出黑雾,即使已经过了四十岁年纪,身材却是比之于索尔还要高一头,半老的男人眯眼笑,如虎见羔羊笑。 “老王……”索尔皱眉:“怎么……” 左脚刚挪出一步,心殇便已然面对着索尔大r等人一步步后撤。从始至终法杖自然低垂。 东西大陆双方隐隐站成对峙之势。 “少了尼路那条吠犬,咱们的分配方面……”老王笑眯眯:“可能要做出点儿改变咯?” “但是尼路说了要那颗化生丹,这种东西论价值可能连添头都算不上,但看那架势,事成之后你觉得会少了好处?”大r一手扶刀一面笑谈。 眼下尼路不在,己方人数不足,但七宝和虎哥这种新出道的雏儿,自己有信心一拖二不落下风。剩下索尔正当巅峰,加上那比化生丹强上数倍的丹丸,怕是黑甲跟那年老体衰的老王都不是对手。 谈判从来只是手段,但绝不是规矩。 “你真以为这些个老树精说的是真的?”大概两秒不到的时间,稍微数量双方人员配置后,老王选择岔开话题:“眼见尚且不为实,何况一派胡言?” “放肆!” “哈哈,在精灵国主的陵墓中,东大贼子也敢大放厥词?” “竖子!” 那腔调不辨雌雄的赭石色树木色厉内荏道:“杀了这东大杂碎!为我们死去的先灵报仇!” “抱歉,咱们属于诺亚,你们精灵的事情我管不着,也懒得管。”索尔淡淡道。 “你……” “而且,你们在说谎。” “什么?” “我们这行人可并不是千年来你们所见到的唯一一行人,至少也是第三批。” “孩子,就算你是诺亚而非精灵,我们以新月骑士团的荣耀……” “荣耀?” 索尔嗤笑:“省省吧,我已经猜透了你们的……” 枪尖前倾,慢如竹子拔节快如闪电出云,一阵扭曲凄厉叫,人面树的根茎渗透出墨绿色的血。 看似古老而盘根纠结的树底,实际上满是松软腐质的淤泥,随着那一声怪叫。一团黑影于墨绿色的池水里闪电般攀附上索尔的脚踝! “当心!”董姐和大r几乎是同时惊叫。 那怪影已然快要接触到他的小腿! 索尔像是惊马一般一脚前踹,巨大的冲撞力量直接将那团阴湿的事物踢踏到心殇刚才咒法燃起的火堆里。 一身土黄色的鳞甲,多达数十个一张一合的孔洞在颈部出现,延展出漆黑色的舌头。人面鱼身,说是人面,但那张脸的丑恶程度与那树人时候比起来简直有过之而无不及。 火堆余烬之上,那胳膊粗细的怪鱼迅速被蒸发干净水分,扭曲抽搐,一面口中发出“呵呵呵呵”的怪声音,像是哮喘病人的最后一口气一般。 鬼车鱼,一种说不清楚来历的怪物,因过于稀少怪诞,因此只在少数古籍上有所记载。 在高举无产阶级爱党爱国一系列大规模运动后,八百年艰难的抗战后,总算是把龙族给驱逐出这片大陆,东西大陆之间也开始重新供奉起曾经被禁绝的神祇,祠堂庙宇一个个拔地而起。 而且看起来这些神灵也都够意思,隔三差五显个神迹什么的。比如在一众信徒上香进贡时候要求什么什么的贡品,以食物居多。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信徒们自然是没话说,猪头羊肉整条鱼就往供桌上摆。 经常就是一夜后,桌上有漉漉水迹,食物也不见踪影。 时间一长,终于有人发现了端倪。原来这些神灵底下已经给挖空连接到附近的水源,一种人面鱼身的怪物竟然可口吐人言以交流,并模仿出神祇的声音骗吃骗喝。 而后趁夜半时候将这些贡品一路拖拽顺着水路游回河里。 那段时间恐怕是宗教受打击最严重的日子,大批大批的神像被拆毁,仔细清查后又重建,或者干脆就一任瓦砾蒙尘。无数信徒大受打击乃至于自尽。 试想一下,就好比一个臭屌丝准备好鲜花盛装打扮以后见女神,钞票套子情书一应俱全却见到女神跟别的男人激吻……emmm。 怎一个惨字了得。 一线 “让我来猜猜……”索尔若有所思:“之所以让我烧掉树的原因……” 又是一枪直扎地底。 深深,深深。 再探出来时候,枪尖呈现赤红色,没有血腥味道,反而更像是植物被砍断枝干后伤口发出的植物酸气。 再联想起之前处决的犯人尸体神秘地出现在道路上供给那白袍人咀嚼,索尔心里隐隐有了个大胆的推测。 祭品,应该是祭品。 那些尸体被人为地运送到比塔利斯的陵墓当中,全然作为祭品而存在,谁的祭品? 那些鱼脸的怪袍人,吞鳞虫,以及……这些满口胡话的鬼车鱼! “不对??!” 他忽而又惊醒:“为什么有人一直将尸体运送到这里?那必然是从这里拿到了什么,否则……” “尼路为什么对化生丹心心念念?”老王漫不经心问道:“还是说……其实他不过是枚可怜的棋子,需要这玩意儿背后另有其人。” “你看起来知道的比我还多。”他的瞳孔微微皱缩:“这种连出口都找不到的地方,还望你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否?” 化生丹……之前就说过,其实价值并不大,无非就是其稀缺性,全天底下就这么一颗,如果说普通人就像是一锅蒸汽机,靠火的蒸腾来供给力量,那化生丹的作用大抵就是增压器械,能让人运行的功率提高十倍不止----相应地,水分蒸发越多,死的越快。 鉴于尼路平时再怎么大大咧咧但脑回路还算清晰的映像,他肯定不可能用在自己身上。 那就是另有其人,并且背后那人肯定也不会用在自己身上,而是用在一个完全不知道自己会服用下化生丹的家伙。 “说了这么多,我压根儿就没听懂,麻烦你说清楚,化生丹哪个傻子会在之情的情况下自己吃下去?” 董姐已经有些不耐烦。 “有啊,”老王神秘一笑:“比如……早就死掉的人,你把这玩意儿塞他嘴里,你觉得他会知道?” “呵呵” 一个不算好笑的笑话。 不同于西大路的半知半解,虎哥心思急转直下,眼睛一转二转三转----有了。 “比塔利斯……” 他脱口而出。 “聪明!”老王一拍大腿:“看来我的部下智商还算在线嘛。” “开什么玩笑。” 索尔冷笑:“让一个死去千年的人吞下化生丹?然后呢?他是会复活还是怎么地?” “也可以说是复活……”老王幽幽然道:“如果按照你说的,比塔利斯只不过是一具“尸体”的话。” “什么意思?” 原来,准确说的话,在下葬的那一刻,从物理角度上来讲,比塔利斯的确是死了,但在死前,这厮就未雨绸缪并作出一系列处理。 那即是,将神之庭院,或者说已经给焚烧干净的神之木炭每天按量吞服,剂量逐日递增。直至比塔利斯因苍老而身死。 和所有的帝王一样,比塔利斯也曾憧憬过“永生不死”这一神话。 只不过神话之所以是神话,就是因为其不切实际性。 但比塔利斯比其他帝王聪明的一点在于,如果说国家是一家公司,皇帝就是老板,而长生不死是这家公司的终极业绩的话,一般的老板首先会对这个业绩展现出极大地兴趣,然后命令自己手下不惜一切代价完成它,最后被现实打败,从此要么放弃这一幻想要么一蹶不振。 比塔利斯则不然,他会首先明确知道这一业绩根本不可能实现,然后他就开始想方设法取个现实与幻想的中间值,比如靠换壳募集资金等一系列手段让外人以为自己挂掉,然后等个合适的时间秽土转生一波。 世界上没有不朽的事物,从来都不可能有,倔如驴的孔丘,万年后难逃经文遗散,气如虎的楚霸王,最后连囫囵尸首都没能落下,只有真正的傻兲才会想这些有的没的。吃饱喝足,睡够了,玩够了,拉屎拉够了,此生足矣。 比塔利斯最后留下一个无非是希望,一线能恢复意识的希望。 也仅仅有一线而已。 一条草蛇灰线,伏脉千里,运气好一副不人不鬼的样貌活转下去,运气不好就此腐烂,身死道消。 一条兜兜转转幽幽冥冥千年的计划,光靠化生丹显然远远不够。 比塔利斯真正依仗的,是“回转”,一种早已失传的术法。 第三个势力 “神之庭院”是龙主米沙坤从他们的故乡世界“米林”所带来的,蕴含有强盛的生命气息。 在古老时代,精灵王庭就对这棵关乎于全族命运的神木做出过大量研究,其中便有一种比较“禁忌”的秘法。 即是,将别的生命嫁接于自己身上,被称呼为“回生”。 据说需要将死者的尸体嘴巴里塞进“神之庭院”的雌种,然后将尸体以一种环形相抱的姿势放入槐木箱子当中。其姿势类似于幼儿未出世时候在母亲体内的模样。 然后再放入各类尸体,一旬为序,由小到大,从蝼蚁蛇蛙,到猫狗鹿羊,最后再放入死者死前一位亲族的尸体。 因为神木生命滋养的缘故,死者的肉身会渐渐复苏,借用异类的尸体,神志渐渐回复、知道最后以自己骨血的肉身为饲。 但实际上,这并不能算是什么复活之术,相反,更加倾向于“养尸”。 何出此言? 因为三个月后,从箱子里爬出来的“东西”,严格来说除了那肉身,其余部分真的跟生前再没半点联系。 他们不再拥有记忆,不再拥有触感,甚至连意识都没有,只是单纯作为一种低级……类似于蠕虫一样的本能而行动。见光而亡,遇活物而扑,刀枪穿刺而无感。 随着时间的流逝,精灵王庭也终于意识到这些所谓“复活的先王”究竟是何等可悲而低级的延续。 这些尸体因为种种原因没人敢带头销毁,一直被束缚在属于他们自己的坟墓当中。 “你知道的可真多啊……”索尔面无表情。 “可不止如此……”老王侃侃而谈:“实际上,你们所见的怪袍人……吞鳞虫……那些飞行的人面怪鸟,都是受到墓穴中血肉所滋养的变异种罢了。” “这当中的联系关节,可能连尼路也顶知晓三分罢了。”想起神秘出现的希拉尔尸体,索尔暗衬:“尼路那厮定是隐瞒了什么……” “一个巨大到你难以想象的循环……”老王接着说道。 一开始,精灵王庭为了延续这些“活尸”的生命行动,定期将血肉尸体运送到陵墓当中,通过“鱼肠花谷”上方一条天然的甬道,外人几乎无法探查发现。 墓中多水,惊动土壤深处一直沉眠的各类水族,而“神之庭院”掩埋在此地的残骸渗入水中,天长地久之下,也影响了这些物种。 其中尤以鬼车鱼为最,不仅仅进化出智慧,甚至还可以通过钻入树根下的部位来发声,以欺骗外来人恍惚以为这些都是“树神”。 实际上这些树木都是“神之庭院”的雌种,因为没有雄粉,犹如无精之鸡卵,仅剩外表徒然相似而已。 比塔利斯死后在其棺椁上雕刻有大量有关于他们那个时代的各类秘法,其中不乏早已断绝的“生肉”、“回生”、“咒毒”、“风水”等等,让这些进化出智慧的鬼车鱼知晓后全部吞吃了个干净。不过好在这些秘法所需要材料大多在墓中没有准备,加上它们无论如何进化终究不是人躯,因此这些诡秘莫测的秘法在这儿也不过是屠龙之术罢了。 外沿的鱼面人身怪则更多地只是殉葬人死后被墓中活鱼生气影响的产物。别说智商,抛去那层变异的类人肉身以后,说道底跟原本的蛤蟆鲶鱼没什么区别,都是凭本能成群活动而已。 “你真以为它们借着化生丹是想复活比塔利斯?”老王一挑鹞翅眉,似笑非笑:“说白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咒法与其烂在这帮魔怪身上,还不如由比塔利斯亲自说出来来的放心。” “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大r终究是忍不住心里疑惑,说出了在场人都关心的事情:“东大路的情报工作绝不可能渗透到如此地步吧?” “师傅……看来你的嘴巴还是跟以前那样不严实。”低沉的男人嗓音从角落处响起。 小女子,一身纯黑色劲装,腰缠灰鼠鲨皮腰带,背上那杆“焚灼”蛇形怪枪似乎与老王腰间的短杖互相有感应一般,隐隐怪啸。身后还跟随有咆哮岛第一牧师暖尘埃,灰白色磐石布甲在她玲珑有致的身材上多了抹圣洁的味道。金发碧眼,表情淡漠,却又不怒而威。 之前虎哥听过黑甲谈论过这位奶妈,据说暖尘埃在当亡命徒之前本就是精灵族公爵之女,所习防身术多以防备刺客,面对近战显然更具有优势,曾经与小女子联手从索尔的精锐战团中左冲右突不落下风,之后还能后安然逃逸,其惊人的防御能力可见一斑。 本出同源,相煎何急? 会见 暖尘埃第一次见到小女子时候,十五岁。在精灵王庭眼里,老王都只算是个前来谈判的小角色,作为小角色身边的小小跟班,小女子实在是没有任何值得搭眼的必要。 “来之前跟你说的东西可还记得?”老王漫不经心问道。 “多看,多学,多想,少说话。”小女子答道,两只完好无损的眼睛如黑玉。 两人一前一后,孤独行走在熙熙攘攘的格威尔大街上,在一群金发碧眼,耳朵尖尖的注视中,如鹤立鸡群。 高大铁甲的守卫拦住两人的来路,生硬道:“为显诚意,还请翡翠侯卸下武器,我等自会妥善保管。” 小女子这人平时就是典型的笑面虎,每天都抄写一遍金刚经以修身养性,哪怕人家唾沫吐到他脸上,也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丫根本看不出来他想杀人的想法。 面对这等近乎于耻辱的入城仪式,小女子自然也没什么二话。左脚一踹一挑。 “额……啊啊啊啊啊!!!!”守卫惨呼着抱腿倒在地上。左腿像是完全没了知觉一样。膝盖以不自然的角度前倾。 之前这些说的是小女子二十岁以后,那年的小女子十二岁还没会写字就已经提刀上马,所以见到这种人就必须抽之。 哈里兰传统靴尖带着一层嵌铁,小女子狞笑着一脚踹在可怜侍卫没有盔甲保护的脖颈上:“就凭你?” 可怜的侍卫立刻疼到昏死过去。 “住手!”一声呵斥声,声音娇柔不失威严,带有浓重的贵族口音。 小女子冷哼一声,只觉得恶心。 厚重城墙上走下一位鹅黄色礼服的精灵少女,与背后深沉的铁门形成鲜明的对比。 看了眼昏死过去的卫士,少女叹了口气,口中默诵咒法,吟游之神卢修斯流传下来的歌谣似乎有种神奇的能力,侍卫盔甲下的面庞不再痛苦到扭曲。 “东大路的客人?” 老王瞪了小女子一眼,随后微低首道:“正是,适才小徒与这位大人发生了口角,多有冒犯,还请海涵。” 得,这么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小小的侍卫直接成了“大人”,伸手不打笑脸人,精灵少女喉咙里已经快跑出来的叱喝又只能咽下去:“随我来。”她冷脸道。 小女子天生就有察言观色的天赋,眼前少女实际上容貌并不突出,面颊上还点缀有雀斑,但瀑布般金色发辫盘起来,下颌线条秀气柔和,使得她有种说不出来的大家闺秀气质。 姑娘们费尽心思妆容打扮,实际上总归是不如素面朝天的那些白面美人,就算没那眉眼红唇,素素淡淡,看得久了也会觉得越来越有味道。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 “什么?”女子回头问道。 “没啥” 精灵女子继续在两人前面带路,沿路所经,家仆跪拜。 “敢问姑娘芳名?”入殿前,小女子嬉皮笑脸问道,依旧是一副玩世不恭德行。 “暖明珠”少女一板一眼道,鹅黄素裙,垂幔随风而摇。在盛夏宫殿的午后,身后是苍绿色千年的古殿。说不出的意境。 落日熔金,暮云合璧。 乌金长衫的少年,鹅黄礼服的少女。 “爹,他们到了。”暖明珠敛首垂眉。 “来者是客,请吧。”殿内传来一声清淡语句,听不出半分烟火气,但小女子不敢有丝毫放肆。 因为就在两个月前,在一次黄金平原争夺侵略战争里,他亲手斩下一位贵族的头颅捞得军功一笔。 那只头颅的主人,姓暖。 不说这些旧事,就算是千百年来东西大陆之间厮杀纷争,双方的手上,从来不缺对方的血。 “好少年!”小女子刚一进门便听到一声赞呵:“端的是气宇非凡!” 老王自然也是不敢怠慢:“过奖过奖,小徒顽劣不堪,难入暖先生眼。” 小女子实际上很讨厌这种局势,从小到大,他都不喜欢成为“焦点”的感觉,从小到大,似乎除去被老王收作徒弟以外,她就没碰过啥幸运的事情,从小到大,一旦成为焦点,那基本也就代表着一堆需要处理的麻烦。 整片宫殿实际上在一棵巨树的中心处,除去殿门外,无窗无口。精灵族崇树,自打“神之庭院”被烧毁后,他们便将巨树挖掘开巨大的裂口,并直接从木料中号雕琢出桌椅,住在这种特色精灵风格的树屋中,别有一番趣味。 眼下这棵树单论年龄便可在格威尔森林当中跻身前十之列。环境自是不俗。 小女子看似无意识扫视几眼便将整片环境尽收眼底,他底下脑袋,不再言语。 在那苍绿色的木殿内,那莺尾花雕纹的特大号椅子上,一位老者以臂撑头,笑眯眯瞧着师徒俩。即使满脸褶子,身形枯瘦,一头苍斑色头发顺顺当当束在其后,如仙鹤的尾羽般一丝不苟。看似油尽灯枯一般,不过看到那双眼睛,没人会有这些想法。 小女子第一次觉得有人的眼睛和师傅一样。 即使是笑起来,也让人说不出的心底一寒。 银龙 “那时候的我们……真的只需要联手便能……”小女子横视眼前枪尖,似在喟叹。 “师兄……”黑甲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之前的无数次战役里,他都有意无意避开与眼前这位据说天赋远远超越自己的师兄正面对决。 “看来,咱们只能有一方活着出去。”小女子冷笑道。 “不是一方,是两方。”索尔横跨一步,靠于心殇等人身前:“比塔利斯的坟墓,还轮不到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亡命徒来放肆。” “是么?”小女子狷狂笑:“一个诺亚,一个兽灵,还有哈里兰,嘿嘿,却是不如这位比塔利斯的直系后裔了?”他指向背后的精灵牧师暖尘埃。 灰白布甲的精灵女子面容冷傲,只有望向小女子的时候,才会有一丝恍惚,她就这么无视场上众人----一如数年前的晚宴上与小女子的初见,无数青年俊彦,可惜她的眼睛里只看得下这位异族男子。 董姐言语温和:“好妹妹,你的父亲一直跟我提起你,回去吧,为了这么个叛出东大路的罪人,有何意义?” “最起码。他没有像父亲那样,将我姐姐亲手烧死。”暖尘埃反唇相讥,随即一连串心脉拍向那一抹黑红色残影! 没有言语,没有宣言,小女子一直都是这样,对他来说,动手前还要告诉别人我要杀人了,你做好准备防御,这种做法简直不可理喻。 小女子一段时间不见,功力更似鬼魅一般,老王曾经在埋骨之地被他杀得大败,不过那次显然胜之不武,颇有趁人病要人命的嫌疑,但这次小女子显然要明着告诉眼前众人:“只需要我和背后的奶妈,就足以杀败你们!” “心殇!”随着老王一声令下,虎哥与黑甲心领神会,立马掩护在众人唯一的大法师面前。 板甲不耐咒法侵袭,心殇又是专攻火属性的大法师,理论上也是场上对小女子威胁最大的存在。 “想得美!”小女子嗤笑一声,在跳跃向心殇背后的一瞬间突然转向目标,直袭击距离董姐距离较远的大r。 “叮!!!”兵刃相击,谁胜?谁败? 大r的后背被割裂出巨大的一道纵贯伤口,伴随着背脊处的碎骨,小女子的“焚灼”附带有蛇龙烧灼焚毁一切的性质,没有血液流出,因为连带着大r的脊骨切口已经被完全烧灼! 可怜的大r尚且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那一道黑红色的影子吞没了,转眼之间被传送回复活点。 “随我上!”眼看着大r瞬间被击溃,索尔怒吼一声飞刺向暖尘埃,此时已经顾不得她曾经的精灵贵族身份了!只要能将这奶妈击败,没了治疗效果的小女子自然无以为续。 “予我抵抗的威能!”暖尘埃面带冷笑,将小巧的银白色鳞盾尖头向下,随后白光大盛。倏忽之间,有如飞升一般的神圣!衣决飘飘。连带着她的瞳孔都成为耀眼的银白色,似乎她本身便是光芒的容器一般! 一种含有让万物颤栗地咆哮声在她周身环绕,以那小巧银盾为中心,与小女子的狂笑声在这片区域回荡。 龙! 暖尘埃的盾牌,竟然也是以龙族的身躯制成! 以龙心弦为盾心,龙鳞为主躯,龙角为修饰。尽管是所有龙族当中防御力较差的银龙家族,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是龙类? 索尔不敢怠慢,一枪直刺她面门,正是盾牌无法抵挡的部位。 但下一秒,他的瞳孔猛然收缩。 枪尖在即将触碰到暖尘埃的时候突然消失,对,就是消失。像是消融在冰雪中一般无影无踪。但没有任何抵抗感,索尔一任枪直直刺下。 刺鲸式,一个索尔演练了无数次的招式,讲究的就是有进无退,有我无他! 下一秒,他的背脊似皮开肉绽般的感觉。 索尔在最后一秒终于是惊觉,勉力扭转开肩膀。 待到他再次落地时候,从下腹到胸膛处不大不小的一处穿刺伤。 猛抬头,那枚小巧的盾牌悬空在暖尘埃身畔,灵动如游龙。 这枚盾牌的效果竟然能驱使来袭的攻击扭转方向! “小心!”董姐轻呼:“那枚盾牌是银龙家族中一位幻术大师的手笔,更是暖家的至宝之一!” 精灵族曾经与龙族有过合作关系,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即使米沙坤撤离,龙族渐渐式徽,残存的龙族大多数也选择精灵族作为栖身之所,以类似于食客的形式存活,享受海量的食物,并每月提供部分龙血龙鳞。 不过由于其食量远超人类,因此能养得起的势力也是少数。 而暖家,据说就有幸供养过一头。 现在看来,那条银龙的下场好不到哪里去。 廻天 “海烟”的枪尖乃是以独角兽的角所打制,这种供奉在格威尔森林最深处的绮丽独角兽拥有一种独一无二的属性----晶体化、在它的领地,随着时间的流逝,地面上会渐渐生长出一种由水晶构成、锋锐异常的 “岩晶”。一旦有敌来犯, “岩晶”便会在顷刻间扎入来者的肉身。那些被索尔故意散落于地面的碎片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但却不是为了小女子,而是他背后的暖灰尘! “那只是一种必要。”老王的法杖甩出一阵龙哮后黯淡了几分,即使是蛇龙的灵魂,面对本出同源的力量,一时之间也难以有任何压制的可能。 “那只是一种必要。”老王的法杖甩出一阵龙哮后黯淡了几分,即使是蛇龙的灵魂,面对本出同源的力量,一时之间也难以有任何压制的可能。 “不,是宰杀。”暖灰尘冷笑道:“父亲一直都是这样,只要是没用或者不合心意的东西,铲除起来易如杂草。”现在的暖灰尘单论肉体素质甚至远超索尔小女子一流的战士! “海烟”的枪尖乃是以独角兽的角所打制,这种供奉在格威尔森林最深处的绮丽独角兽拥有一种独一无二的属性----晶体化、在它的领地,随着时间的流逝,地面上会渐渐生长出一种由水晶构成、锋锐异常的 “岩晶”。一旦有敌来犯, “岩晶”便会在顷刻间扎入来者的肉身。 “那只是一种必要。”老王的法杖甩出一阵龙哮后黯淡了几分,即使是蛇龙的灵魂,面对本出同源的力量,一时之间也难以有任何压制的可能。 “真正义啊----”小女子挥盾上顶,嗤笑道:“当年刺死你师傅的时候,也是如此义正言辞,不是么?”不同于蛇龙这种亚龙,银龙,即使肉身强度在龙族中倒数,但那也是真正的龙,不掺杂一丝污血的荣耀家族。 想当初一条未成年的火龙奥斯佩罗斯就使得老王倾动东大路之力却依旧是功亏一篑,而银龙在生态位上作为魔法龙甚至比它更胜一筹。 “不可能!”不远处的老王第一次展露出焦躁:“她又不是兽灵族!怎么可能展露出兽身?”192.157.199.170,192.157.199.170;0;pc;1;磨铁文学偌大的空间,七零八落的枯木,逃之夭夭的人语怪物,剩下的几人寂静无声,只剩下暖灰尘似人非人的喘息声。 被划开的法袍肩肘部,露出的白鳞片片灿如花开。现在的暖灰尘单论肉体素质甚至远超索尔小女子一流的战士! “七宝!”黑甲气叫道。小女子大怒,咆哮着一枪直接往自己背后劈斩,像是抽打自己赎罪的基督徒一般,却被索尔瞬间躲开。 似天神般摄人气魄。暖灰尘皱眉,周身瞬间被倾覆以水晶般的海蓝色劳动:“当心!”她对着小女子叫道。 索尔显然要用这种法子切断小女子源源不断的生命回复能力。不过这招因为生成速度的原因,只能用来围困不擅逃跑的牧师或是笨重的坦克,但他显然也忘掉了一点----暖灰尘的抗击打能力岂止是强大,简直可以说是震古烁今! 一丛丛细密的银鳞片从她额顶生出,接着是一对扭曲的小角……以深海龙王鲸心石打磨的板甲被硬生生击碎,血液从他背脊流出,剧痛之下的小女子总算发现没有治疗效果的现实,但为时已晚! 索尔显然要用这种法子切断小女子源源不断的生命回复能力。不过这招因为生成速度的原因,只能用来围困不擅逃跑的牧师或是笨重的坦克,但他显然也忘掉了一点----暖灰尘的抗击打能力岂止是强大,简直可以说是震古烁今! 另一面,小女子与老王索尔一对二也丝毫不落下方,枪盾相互加持下,攻势泼水不进,精如素女绣花。 “老王,就是现在!”索尔急切喊道:“晶体化绑不住她多久的!快!!!” “那只是一种必要。”老王的法杖甩出一阵龙哮后黯淡了几分,即使是蛇龙的灵魂,面对本出同源的力量,一时之间也难以有任何压制的可能。 自缢 暖家这一代三嗣,长子死于与东大路的征伐,次女暖明珠不擅言谈交际,但性格刚柔,聪慧无双,整日醉心于魔法研究,一直被认为是最有资格继承暖家大业的人选。 暖灰尘第一次碰见小女子时候,还是在东西大陆第一次宴会之上。凤凰样式的魔法火焰冲天而起,扶摇而上,格威尔森铃苍穹之上的星子湛蓝而寂寥,更衬托这巨大的凤凰焰火一瞬之间,灿烂极致到凄厉的美。 “……”那时候老王提出以奥斯特拉港口与珊瑚海岸之间的贸易权互换,如果还是几百年前那高如荣耀的精灵王庭,恐怕老王还未登上珊瑚海岸的陆地便已经被射杀。 暖灰尘很不理解。 “亲王那边的意思……”随后他们都被软禁起来,一夜之间,两位王子背后的势力被连根拔起,并连根清算。 暖灰尘很不理解。没有人注意到,小女子低头对同样垂首的暖灰尘说道:“自信些啊,姑娘,你又不丑……”随后他们都被软禁起来,一夜之间,两位王子背后的势力被连根拔起,并连根清算。 尸体原封不动送回暖家,有小道消息称,洞房花烛夜,暖明珠臂上守宫砂是黯淡的灰色。 暖灰尘第一次碰见小女子时候,还是在东西大陆第一次宴会之上。暖灰尘眼看着一对璧人嬉笑玩闹,姐姐一颦一笑都是风情。 暖灰尘第一次碰见小女子时候,还是在东西大陆第一次宴会之上。最小的女儿暖灰尘一如其名,更像是夫人生下明珠后的添头,除去容貌清丽,一无是处。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双方势力背后已经汇聚出两股势力不小的支持团队,这反倒使得国王陷入两难的境地,无论是推立谁为正统,失势的一方绝不会坐以待毙。 尸体原封不动送回暖家,有小道消息称,洞房花烛夜,暖明珠臂上守宫砂是黯淡的灰色。 婚后不到三个月,暖明珠自缢于梳妆台前。那么,诺亚国王很可能会选用一种谁都不会想到的办法来制止这场预料之中的暴乱。 那么,诺亚国王很可能会选用一种谁都不会想到的办法来制止这场预料之中的暴乱。 暖灰尘很不理解。父亲开始若有所思,随后问她是不是专注于牧师这一职业。 暖明珠答道:“我不知道,但我感觉,现在无论是投资哪一位王子,最后都是竹篮打水空一场。” “亲王那边的意思……”翡翠谷隐秘地角落,有一处终年积雪不化的山顶,风雪呜咽,如怨女哭泣,衣冠冢上无字碑。 最后上位的,是一直被人忽略的三王子,庶出的尹亚亲王。当时暖家家主问询女儿:“你觉得他会用什么方法?”这以后,暖家上下无不对暖明珠刮目相看。 “你妹妹?”粗野无理的东大蛮人,姐姐怎么会喜欢上这等货色?盛大的焰火,萤火点点的森林。 连接到山顶的火把,整场宴会盛大空前。没有人注意到,小女子低头对同样垂首的暖灰尘说道:“自信些啊,姑娘,你又不丑……”当时暖家家主问询女儿:“你觉得他会用什么方法?”那么,诺亚国王很可能会选用一种谁都不会想到的办法来制止这场预料之中的暴乱。 转机 “无妨……”索尔仰头吞服下一粒绿色单丸,只觉得一物自胃囊上涌,蓦地呕出一团黑红色血块,滴落于水里晕开一大片,但确实舒畅上不少:“我们相信老王的人品,对吧?”他展颜一笑。 老王眼睛有意无意看了他背后海蓝色枪刃,然后点头:“至少这次,我说的话都算数。”整片翡翠谷所发生的动乱规模不下于二十年前老王亲征,小女子这次带走了翡翠谷近乎一半的人口奴隶、金玉珠宝。 随后在咆哮岛与上一任海盗王火并,东大路自此多了个一提起就脑壳疼的邻居。 “滚,你也不看看四周都是水,你扔你大爷!”一只蛹,头触裂开,有什么东西似挣扎欲出。 虎哥等人定睛细看。 “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暖灰尘轻柔低语。有没有过这样一个人,即使被全世界抛弃、声讨、唾骂乃至于追杀,她依旧站在你的身后,轻柔揽住你? 并不惜抛去自己一切的声名伴你共赴那赤红乳烧的地狱?他本就不是条不系之舟。 “我不会让你死在这里……”暖灰尘轻柔低语。 《蜗角》转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新的生命形式 “不好,趴下!”随着老王的一声叫喊,虎哥等人立马埋头闷进膝盖深的水里。 “***”这tm什么玩意儿?黑甲破口道。刺客爆炸开来,一地带着腐肉脓疮的尸块落在他们身上,恶心难闻。 “你知道蜂群吗?”至少从某方面来说,他成功了。就像是蜜蜂一样。 这些怪物和两天前与东西大陆混战的怪袍人一样,都是蜂群中的蜜蜂,而眼前这厮竟然能使弓箭,想来还是比那些个刀手高级些,要做比喻的话,外层的是工蜂,而眼前这些碎尸生前……地位类似于雄蜂。 一尾半虫半鱼的、像是长腹蝴蝶的东西破蛹而出,并不像飞蛾菜花一类飞虫刚从蛹中挣扎出来的肥大,那蛹就像是牢笼一样,关押这位早已鲜活到狂躁的生灵。 “准确说是比塔利斯的一部分。”索尔肋骨估摸着已经折了两根,但声音还是依旧不咸不淡:“东大蛮子……”没有汗水,没有眨眼,湿润的皮肤……实际上也可以说没有思想……被黑色纱布蒙着的怪人,若是此时虎哥猛然回头上看,必然能瞧见一双凸起而没有生气的鱼眼。 “什么意思?”白袍刺客叽里咕噜一阵怪响,像是给人捏住肚腹的蛤蟆一般,身体开始胀大。 白袍刺客叽里咕噜一阵怪响,像是给人捏住肚腹的蛤蟆一般,身体开始胀大。 刺客爆炸开来,一地带着腐肉脓疮的尸块落在他们身上,恶心难闻。那蜂后便是……没有任何证据,但你就是知道、 “风信子”董姐得意道:“我打赌你们东大路永远不可能有这东西。” “他就是比塔利斯。” “就算比塔利斯再怎么胡闹疯狂,我还就不信他能违背葬制。”索尔解释道:“一般情况下精灵王棺椁所在之地,必须得是 “活的”地方,当中也涉及到风水,总之要么得是流动水源,要么就是通风口。” “没错”老王扶额:“便是那比塔利斯了,而且看来他一直在等我们,等着我们走到他那里,按照他的计划,死在他眼前。” “风信子”董姐得意道:“我打赌你们东大路永远不可能有这东西。” “风信子”董姐得意道:“我打赌你们东大路永远不可能有这东西。”192.157.199.80,192.157.199.80;0;pc;1;磨铁文学至于风信子,则是诺亚的国家生产师新近研发的产物,用一种类似于制蛊的方法将紫叶蝴进行一代代选育改造,最终就成了这种可以在封闭环境下找寻到水源或是空气流通的奇形飞虫。 刺客爆炸开来,一地带着腐肉脓疮的尸块落在他们身上,恶心难闻。 出口 地脉阴湿,几乎所有的地方都散布有深深浅浅的水洼,鱼群分散于各处……并且不断进化,方向是比塔利斯生前的样貌和鱼类以及附带的蛤蟆青蛙结合体。 阿撒托斯没有意识,一直处在昏睡状态,但他睡梦中的意志却一直在贯穿影响整个星系。 在克苏鲁神话中的邪神,阿撒托斯,它便是世界的本身,或者说行星运转、太阳日月不过是其存在本身所衍生出的反应而已。 所谓的日月不过是其体内的一个细胞而已,那么问题来了。什么是生命? 活的?会思考?还是……???实际上蛇虫鼠蚁,凡人细菌,生命存在的方式远远超过你想象的极限。 “嗖----”一发飞箭将它直接射为两截,不过不重要,因为在场人都看见了出口----在数以万计的怪袍人面前。 七宝指向处,一块巨大的裂窟,干燥皲裂的岩层,没有像其他地方那样染上墨绿色的恶心粘液。 九次回生,每一次都需要一枚 “化生丹”喂以尸体吞下以保证意识的不灭。 “可惜啊……一路来别说棺材,连半点儿金银珠玉都没见着……”老王叹道:“但愿阿默兰德拉四世能把来回路费报销下。” “嗖----”一发飞箭将它直接射为两截,不过不重要,因为在场人都看见了出口----在数以万计的怪袍人面前。 “你们看!”地球之上的我们,又是什么? “那我们直接从那处冲出去,事半功倍!” “不是炸开,准确来说是撞开。”这些鱼人早已没了自主,受伤的个体会心甘情愿死在同类腹中,将死的个体则会直接膨胀体内的酸性血以产生自爆尽可能炸伤敌人,换句话说,他们早就没了关于 “我”的概念,就像是白细胞一样。所存在的价值就是死在与细菌的战场上。 在克苏鲁神话中的邪神,阿撒托斯,它便是世界的本身,或者说行星运转、太阳日月不过是其存在本身所衍生出的反应而已。 所谓的日月不过是其体内的一个细胞而已,那么问题来了。 “来了……” 逃脱 你所以为的神秘、探险、猎奇。虎哥感受到了周身被盯住的恶意,如芒刺在背。 但凡是面具,最后总归是要揭开的。没有一句清晰的言语,但所有人都感受到那种思想----没有人能从这里活着离开。 冥冥之中,一张大手,替他们掩埋了一切。 “暖灰尘!回答我,我们这是要去哪儿?”他低吼。但凡是面具,最后总归是要揭开的。 以至于小女子现在很想掀开那一层草席以验证自己的腿还在不在。实际上不过是在另一个完全不可描述的伟大意志监视之下。 暖灰尘依旧不言,只是挥鞭抽击那两匹银灰色斑点的短角鹿。索尔一身板甲发散出耀眼如太阳耀斑的色泽,像是灼热的火种般不容接近,来犯的怪人尽数被烧焦表皮,痛楚到眼珠乱转。 老王则披散开自己黑红色鳞甲,诅咒……腐蚀……烧灼周围的一切。但凡是面具,最后总归是要揭开的。 索尔与东大路一众人马分道扬镳时候,一句话都没说。一个月后,地狱沼泽一场地震,比塔利斯的墓口被这场灾害下沉了数百米,再也没人能进去。 虎哥感受到了周身被盯住的恶意,如芒刺在背。如果有,那小女子宁愿把自己眼睛挖出来吃掉。 小女子只得闭眼不言,他心里知道,暖灰尘绝不会叛主。 “我昏迷了多久?”小女子刚想起身,脊梁处近乎于炸裂般的痛苦,他不敢多动。 小女子只得闭眼不言,他心里知道,暖灰尘绝不会叛主。 “我昏迷了多久?”小女子刚想起身,脊梁处近乎于炸裂般的痛苦,他不敢多动。 翻腾半晌,小女子还是放弃,重新躺回硬质黑檀木拼凑的木板,暖灰尘在前方驾车,迅速而平稳,不温不火,不燥不急,一如其为人。 一刀直刺死一条扑来的绿皮蛤蟆人,因为怕卡住肋骨,他选择尖头对准更加柔软的肚皮,一挑一划,便是一地淡蓝色肚肠,怪人咆哮着不管不顾,在扑腾过程中将自己内脏踩烂亦无所谓,无穷无尽的敌手…… “你不会怪我的吧?七宝……”他目无表情,心里默念:“回头还你!”小女子只得闭眼不言,他心里知道,暖灰尘绝不会叛主。 或者说是,感受到了。你所以为的神秘、探险、猎奇。索尔与东大路一众人马分道扬镳时候,一句话都没说。 如果有,那小女子宁愿把自己眼睛挖出来吃掉。 断骨 宇宙开初,是一种明黄色,像鸡蛋一样的明黄,据说那时候连时间都是可以用来计量的单位,过去与现在就像是流水下坡一般有迹可循,甚至可以改变。 最初的神祇,一位刚毅而好斗,一位柔美而不争,是为父神与母神,他们将混沌中的尘土收集起来,尘土沾染沸腾的海水,因而沉淀,空气开始变得纯净,那些沉淀下来的灰尘汇聚成最初的泥土,并与两位神明一起分裂而成两块大陆。 这便是东西大陆的雏形。后来两位神明寂寞于只有他们所在的世界,因而结合,将自己的精魄分享与鼻息所呼吸的尘泥,很快,母神因为新生命的诞生而雀跃,她感受到了关于情感,关于温暖的定义。 而父神则感到担忧,这些生灵……会不会有朝一日登上本属于他的位置? 两位神明于是分开,父神诅咒这种名为 “人类”的新生命,带给他们名为 “寿命”的锁链,于是母神便赐予他们名为 “智慧”的工具。父神诅咒这种生命每日都将死亡,每天死亡千人。母神便让他们向初代神祇一样拥有诞生的能力,每日更生出万人。 这是东西大陆之间最认可的一个神话版本。小女子小时候就经常做着这样一个梦,自己于深海当中冒气,俯视着两块大陆,一种酥麻难当地杀意从骨椎一路上涨,那种……无法抵抗的破坏欲望。 最后升腾于手臂、颈椎、最后在颅顶爆开……最后便是一片赤红色的世界。 于冲天战火中喘息的小女子,低头发现自己的手臂……已然不是人类。 因为这事儿,他曾经连杀过三位解梦仙。 “灰尘,你说……世界上真的有神灵么?”舔干净脸颊上雨水后的小女子精神大好。 马车前头驾驭驯鹿的暖灰尘连一个表情变化都奉欠。 “有时候我都怀疑,有没有上辈子这种事儿……”他自嘲一笑,也不管有无人听:“身后是黑红交融的地底岩狱,怖畏如阿鼻……身边是百万阴兵,我站起来,海水从身上蒸腾,形成覆盖大陆的积云,……”似乎是心力匮乏,又像是意兴阑珊。 “是经常做?还只是印象深刻而已?”万年冰山美人暖灰尘终是难得开口。 “太多次,太多次了……” “到了。”小女子只是意外,灰尘她一天竟然能说两句话,虽然极短就是了……地狱沼泽与珊瑚海岸的交界地带。 远处是珊瑚海岸独有的白砂色海滩,近处则是地狱沼泽的灰蓝色腐泥。 “你究竟准备干什么?”小女子无奈道:“拜托,就算是想杀人灭口,能不能别拐那么多弯子啊……埋在珊瑚海岸这种鬼地方,要是让老王那老王八知道还不得笑死……” “你干什么?!住手!……”半小时后,小女子仅剩一颗头颅留在沙滩上,双目紧闭……然后无奈睁开。 “你的椎骨已经完全断了,就算是复活也无济于事,不想下半辈子变成废人就别乱动。”他只记得暖灰尘临走之前说过的话:“还有,我知道你一直对摩尔普斯有意见,我这就替你去杀了他,只要他不死,总归是个麻烦、”……小女子从未怀疑过暖灰尘说过的每一句话,这女子刚来咆哮岛的时候,可是以百颗精灵头颅做的投名状。 至于摩尔普斯为啥还活着,那就算是历史遗留问题了…… 精怪 实际上小女子前去咆哮岛落草为寇之前,他也打算过去别的地方。而当时心里首选还是翡翠谷的山贼集团。 首先,自己祖上便是统治翡翠谷的地方势力,与那些占山为王干无本买卖的好汉们低头不见抬头见。 在老王还没发迹之前,自己兄长父辈就与那些山贼强盗们结下梁子无数,尤其是小女子还未出生时候就已早亡的哥哥,更是说过要拿这些个鼠辈头颅堆满成山大禚祖宗的豪言(后来在一次讨伐战里贪功冒进陷进包围里就再没能出来。 )从某方面来说也算是有缘分。而且以前双方一个是压迫阶级一个是民间非法组织,小女子后来没了翡翠谷为根基,但名声早已在外,双方未尝没有坐下来心平气和好好谈的可能。 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小女子晓得亡命徒那边自己别说根基,连半根须子都不曾渗透,毕竟翡翠谷地处东大路北侧内陆,很多人在里边这辈子都没见过海,就更不用说三方大陆中心的咆哮岛了。 乱世人心喂狗,老王击溃翡翠谷防线后,翡翠裴家食客就已经散去大半,裴汝----他的本名,那时候的翡翠谷夏天潮闷湿热,一个昏黄午后,尚未及冠的裴汝光脚一步一踏穿行过一池荷花香的摘星城、百里水廊,一路锦鲤痴蠢,见人来非但不躲,反而摇曳凑近讨食。 城外狼烟隐约,裴汝对此一无所知,只间或听得家奴们一脸哀愁说那块地方又给那天杀的黑甲老王八给烧了。 “少年,要算命吗?”白衣的年轻女人坐在龙鲤池边,盛夏的阳光照耀下,一头黑长的发丝镀染上金色,一双嫩藕似的小腿一任红鳞亲吻,裴汝有种错觉,恍惚以为是池子里跳脱孕育的精怪。 “你是神仙?” “何以见得?”女子勾唇,其实她的眉眼并不突出,顶多算是中人之姿,不过世上就有这种姑娘,乍一看似乎也无甚明艳,却似荷花般耐看,越看越有风流秀气。 “我想……”他顿了顿:“耗费那么大的代价,汇集那么多灵气,出一两个能化成人的精怪,也就可以理解,况且精怪精怪,必然是有不凡之处,姐姐你长得这么漂亮,不是精怪又是什么?” “听说,这龙鲤池里的水来自于万里之外的西大路,一个叫格威尔森林的地方,需要定期更换,水重价等黄金,而这锦鲤含有一丝稀薄的龙血,除了国王阿默兰德拉和这摘星城,天底下再找不到第三处,庶民饲之,一概以谋反罪处理。” “我只是负责饲喂这池子鱼的食客,混口闲饭吃。”女子哑然失笑:“不过看你这么会说话,我可以让你知道一些事情……”女子让裴汝抓起一把鱼饵,遂意扔进池子里,登时一片红鳞涌动,隐然竟有龙吟般声响。 女子暗自动容,却依旧是叹道:“树倒猢狲散,否极未必泰来……” “什么意思?” “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那没意思。” “哦?”裴汝撇嘴:“你说你能占卜,却尽让我知道我现在都不知道的事情,甚至都不问问我想不想知道……” “知道未来的事情,难道不好么?” “那样的话,未免也太无聊了。”裴汝稚气笑:“况且未来的事情,有谁知道这是不是自己努力的结果?”女子一愣,随后畅快笑,笑到前俯后仰,眼角泪流。 “你笑什么?!”裴汝有些恼火。那女子疏忽而便消失了。 “我就知道你是!!!……”裴汝叫道。、 “陛下,您在干什么?”玄色衣衫的宦官匆忙赶来。 “负责饲喂龙鲤池的人呢?” “就是小的我啊,这一大片,都是奴才一人打理,陛下有何吩咐?” 化兽 另一面,咆哮岛,似乎小女子的离奇失踪并未产生什么影响,一众亡命徒依旧是泡在女人和酒水里,一派死生颠倒模样。 咆哮岛只有一处议会厅堂,说是议会,实际上与黄金平原任何一处下三滥的酒馆无甚分别,无非就是,酒水多半掺杂淡水,以海蛎贝壳饲喂的当地鸥鸭肉质粗糙且味咸,哪怕是放到锅里炖汤都有股子腥气味,像是死了都不肯老老实实似的,非要惹得人不快才行。 这里最贵的食材是香料,咆哮岛附近的海鱼永远不缺死人的尸首当饲料,味道也是说不出的怪异,当地猪牛羊也都需要一把香料掩去异味。 烟草多数也是摊开掺了野干叶的两掺二手烟,胳膊最壮、身上刀疤最多的大佬红着眼睛,一面撕扯兔腿一面抽刚抢来的上等烟草。 最无能的干瘦成员半蹲着抽地上捡来的烟屁股,整片大厅灰蒙蒙一片,汗臭与酒水发酵,像是凝缩了世界上所有的罪恶。 从各地劫掠而来的女子或放纵,或哀凄,或麻木,表情不一而足。 “摩尔普斯呢?”大门轰然打开,银灰色的布甲,飘洒的银发,暖灰尘宛若贬谪的仙人。 “老子在此。”人潮深处走出的男子,看上去介于壮年转为苍老之间,仅剩下的一只淡绿色眼睛上,一道可怕的刀痕,使其凭添几分老辣。 他一身黑海鹰羽,头顶上巨大的船长帽大洞套小洞,连纤维都露出来,已经破烂到近乎于渔网一般。 他嘿然笑道:“听说那小怪……小女子已经葬身在地狱沼泽了?” “死不了。”暖灰尘一如既往地古井无波,眉眼精致的她让人很难相信这便是亡命徒里杀伐果断不下于小女子的天字第一号女魔头。 “那他为何不回咆哮岛?” “重伤难愈。” “那等于是死了……”摩尔普斯嘴对细嘴酒瓶吨吨吨一阵豪饮:“这么说,你是来另寻靠山的?”摩尔普斯的眼神在酒精挥发作用下变得炽热:“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不,在他回来之前,咆哮岛不会有王了。”暖灰尘摇头,依旧是平淡道:“我说了算。” “那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一介牧师能泛起什么浪?!”摩尔普斯气极反笑一挥手:“关押她!”亡命徒很现实,这里没有东西大陆所谓的礼义廉耻忠肝义胆。 毕竟如果脑袋里要是有这些个概念,这帮人更不会来这鬼地方。当下便有近乎七成的小女子旧部抽刀出鞘,不怀好意。 剩下两成犹豫不决,一成静默不严,作壁上观。没有人注意到暖灰尘手臂上缓慢浮现的银白色鳞片,如片片花绽。 一眨眼,真的就是一眨眼,暖灰尘一笑,瞳孔里已经是银光一片,不再剩下任何属于人类的部分……世人只知道兽灵族化兽法术天下无双,却不知道此法的前身正是龙祸时代一精灵咒法世家为了抵抗龙族的法术而发明的封印术。 人类的躯体孱弱,精于法术而体格纤细的精灵更甚,难以承受龙族轰天倾泻下的魔法,因此才创造出这种能够暂时使用其他魔法生物肉身的秘法。 猎杀龙族后,精灵甚至可以将其封印入自己身体当中,比之真正的龙族不差分毫。 只是在龙祸统治结束的前期,该家族内部因派别内斗而式徽,留下的一脉后人以暖为姓。 尽管只得其术法皮毛,却也远不是兽灵族那粗劣难控的化兽法所能比拟。 东大路,猎鹰高原,白云部落,黑甲的故乡。周遭石头呈现云雾般的惨白色,外宽内窄,有些中心连带孔洞,像是某类大型动物的骨骼。 传说这里太古时代便曾经居住过无数庞大的兽类,后来被闯入的龙族吞噬殆尽后只剩下化成石头的遗骨。 白云部落的兽灵便是用这尸骨样的岩块搭建一块块粗粝坚固的石屋。黑甲仰头,这位草原汉子粗粝黑红的脸上,却生有一双如湖水蓝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