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霄古帝》 正文 缘起 六月盛夏,节气大暑。 天空上高悬的烈日,将周边的云层全都驱散得无影无踪,无时无刻的将它无限的光和热洒满人间, 然而奔流不息的江河却因忍受不了这样的“好意”而逐渐枯竭,只剩下干枯的河床,林间茂密的草木慢慢枯萎,化做了成片的矮墩,活蹦乱跳的动物,此刻奄奄一息的躲避在洞穴之中,而更多的却是变成了干硬的皮毛,原本物产富饶被称为玉米之乡的西子国,突然之间好似被降下了天劫,千年不遇的旱灾降临到了国境之上,西子国境内饿殍遍野,成群的秃鹫、蚊蝇掀起了一场又一场的瘟疫,人丁凋零,宛如人间地狱。 虽然西子国皇帝励精图治企图力挽狂澜,但凭着这孱弱不堪的情况,实力确实不再允许。 而处于西子国北方极寒之地的蛮族却没有受到天灾的影响,不过是边境的雨雪化了不少,新生的野草,反而养活了更多的牛羊。 蛮族之主早有听闻西子国王宫内四处是酒池肉林,更有美女无数,夜夜笙歌;对这块嘴边的肥肉垂涎已久,无时不刻都想将之吞入腹中,坐享皇城美景,将那一位位肤嫩如水的人间绝色全都收入帅帐之中,尽享齐人之福。 面对这千载难逢的机会,蓄谋已久的蛮族,在国主的一声令下,将刀锋铁蹄踏入了西子国的国境之上,短短三月便攻下了西子国十余个城池。 蛮族每下一个城池,便屠城十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令西子国百姓十不存一,彻底沦陷在了滔滔战火硝烟中。 在蛮族南下的第六个月后,烈日终于掩去了它那炽热的光芒,天空中下起了倾盆大雨。 但蛮族铁骑已经兵临皇城之下,回天无力的西子国国主,在大雨中痛饮雨水,指天大骂天道不公。 在不甘的屈辱中,自缢在了当初为祈雨而搭建的神庙之中。 自此,全国百姓全都走上了逃亡的路途,历经千辛万苦只求能够苟延残喘于世。 ……………………………………………………………………………………………………………………………………………………………………………… “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连峰去天不盈尺,枯松倒挂倚绝壁。”唐代李白诗篇中的这几句词,艺术地再现了蜀道峥嵘、突兀、强悍、崎岖等奇丽惊险和不可凌越的磅礴气势。 但此刻的西子国百姓却是真实的在经历着这样令人心酸而又刻骨铭心艰难险阻。 西子国南方边境的山麓有一处如一条如巨蛇盘踞,高耸入云的山岭,人们形象的称之为盘蛇岭,其山势峥嵘,悬崖峭壁林立,不少山间小径比邻深渊,且只能容纳一人落脚,又有大量猛兽毒虫常年盘踞,凶险非常。 然而本应是荒无人烟之地的盘蛇岭,此刻却有一群百姓自北而来,在这弯弯曲曲的悬崖峭壁间不断穿行着,企图到达那近百年来从来没有人抵得过的大山的彼岸,只为寻找那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乐土。 其中有年纪二三十的青年,年近半百的老人,但更多的却是身体孱弱的妇人和小孩。 这群人衣衫破旧,满身尘土,甚至因酷暑将衣衫脱下散热,光着膀子前行。 虽然在这礼仪之邦,显得很是粗鄙,但现在山河破碎,连明日果腹的饭食都不知在何处,早已经无人在意他人的衣衫是否得体,满脸上尽是国破家亡的惨淡愁容。 人群中,一个麻衣少年,不过十二三岁的半大年纪,浓眉大眼,面容清秀,但身子骨却很是十分健壮,更像是十六七岁的青年男子。 他周身挂满大大小小的粗布包袱,包袱中大多是一些干粮、衣服,到也不是很沉重,但件件叠加之下,就算是一个成年男子想要背负前行,也是十分吃力,但少年却步伐稳健,丝毫不显疲惫之色,也算是天赋异禀了。 见他左手持着一根路边随意折取的弯曲木条,脚上弓步踏出,对准着烈日,有模有样的将空气当成弓弦,右手深深拉起,就要弯弓射下这毒辣的烈日。 他微微眯起右眼,右手向后一台,虚抓的手指猛然一放,嘴中模拟着箭羽飞出的声音,若有其事般将神箭射出。 突然之间,九霄之上变得风起云涌,遮蔽了酷日,晴朗的天空变得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 一阵惊雷声响起,吓得少年赶紧丢掉了手中的木条,惊慌的寻找巨石躲避,深怕那滚滚天雷会落到自己的头顶上。 可刚刚才找到一块恰恰能遮蔽头顶的石块躲避好,天空却再次由黑转白,转瞬之间,乌云却是消失无踪,好像是老天爷开在和众人开了一个玩笑。 登时气的少年钻出石壁,指着苍穹用着一些乡民都听不懂的古怪词语破口大骂。 “哗!” 闪电蓦然划破天空,却是一道晴空霹雳击打到盘蛇岭的山壁之上,巨石滚滚而下,落入深渊,扬起阵阵石土翻飞,所幸距离山路较远,倒是无人受伤。 可少年却是紧紧捂住了刚刚还在滔滔不绝的小嘴,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依着山壁瑟瑟发抖。 附近的几名老头见少年被吓的不轻,纷纷出言调笑,倒是为枯燥的旅途增加了些许乐趣。 前方已经年过半百,须发皆白的老村长看着这一幕,淡淡一笑,这小家伙总是能够给他们这些老人们带来欢乐,不由得想起麻衣少年刚道村里来的情景。 那是一个秋天的清晨,稻田里已经弥漫了清甜的麦香,一滴滴露珠,顺着金灿灿的麦叶缓缓滴落。 一只青牛,饱餐了露水和青草后,在清晨熹微的阳光中大腹便便的踏入了宁静的小村庄。 “哞~” 青牛到达了牛棚,轻声叫唤,似不想惊动附近邻居的美梦。 万物通灵,青牛自出生起,便与人类生活在一起,平时都是自己出去觅食,吃饱后自然会回到牛棚旁,十几年来从无例外。 屋内老人却是知道自家耕牛食草归来,赶紧起身,准备将圈门打开放牛入内。 可定睛一看,牛背上居然趴着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孩,白白嫩嫩的,正在呼呼大睡,嘴角边上的哈喇子给流了一地。 青牛拉回了一个孩子,可不是一件小事,老人赶紧将事情告诉了村长。 村长知道后,将全村百来户人家全都叫到了老人家里,可众人看过之后纷纷摇头,表示不是自己家的孩子。 村长一时间不知如何处置,毕竟这偏僻的小山村,方圆百里都没有人家户,怎么凭空就冒出一个小孩来。 于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对策,不想却惊醒了孩子。 一阵惊慌失措中,孩子翻身下了牛背,一溜烟跑了。 众人见孩子自己走了,也纷纷散去。 到了傍晚时分,村长在村头的小亭子里,再次见到小孩。 平时里严肃认真的村长,扯了扯干皱的脸皮,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问道:“孩子,你的父母是谁,身在何地?” 孩子只是摇摇头。 “那你平时住在哪里?” 孩子更是沉默不语,但眼角处却闪动着模糊的泪花,显然勾起了孩子些许痛苦的回忆。 “哎~”,村长一声轻叹。 “又是一个苦命的孩子,你可愿来我家住下?” 老村长知道现在国内兵荒马乱,天灾人祸不断,这小小年纪,恐怕父母已经化作了一捧黄土,不由得想起自己那离家数载,从戎不归的孩子。 当即也不多言,拉住了孩子的小手。 孩子倒是也没有拒绝,一老一小缓缓往村中走去。 一日后,孩子终于开了金口,告诉了村长自己姓名,唐霄,白唐的唐,元宵的宵。 自此,孩子便住在了这座小小宁静而安详的小山村中。 正所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唐宵显得很是懂事,本着不能白吃白喝的原则,又正逢稻谷丰收之际。 唐宵主动跑到了稻田里,帮着其他村民收割稻谷。 虽然年纪尚小,但比竟多一个人多一份力,乡民们很是欣喜的接受了唐宵。 春去秋来,从蛙咏到蝉鸣,短短几年间转眼间便过去。 唐宵也从孩童长成了少年,长期帮乡亲们当免费劳动,村民们也回馈了很多的食物给唐宵,逢年过节还邀请唐宵到家里做客,几两流着辣油的肥肉下肚,整个身心都得到了极大满足的同时,身体也长得比同龄人更加高大健壮。 村长对唐宵很是喜爱,但也时常为他那时不时冒出来的奇怪想法弄的哭笑不得。 记得那一年,唐宵对自己那日渐变长的头发折腾个不停,在唐宵的不懈努力下,终于有一天,他在厨房力找到了一把锋利的尖刀,对他那满头的秀发伸出了魔爪。 可第二天,还没好好感受短发的清爽的唐宵,就被村里的神婆抓了起来。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能随意剃掉?定然是有妖魔附体,才做出了这大逆不道之事。 于是乎,几碗香灰水被强行灌了下肚,终于令唐宵彻底老实了。 现在想起唐宵每次遇见神婆时那恐惧的眼神,都让他情不自禁偷乐。 ………………………………………………………………………………………………………………………………………………………………………… 队伍继续前行着,乡民们对于刚刚突然袭来的黑夜和闪电也同样惶恐,一边行走,一边在心中默念着山神老爷莫怪,山神老爷莫怪,继续埋头赶路。 对于这个的充满了未知的世界,在统治阶级和江湖术士的渲染下,这样的迷信行为早已在百姓的心中根深蒂固。 然而行走在队伍最前方的青年男子眉头紧皱,他穿着一身刻有太极阴阳鱼的青色法袍,手中拿着的八卦镜一边行走中,一边不断变化着方位,却是在演卦。 “青囊,卦象如何?” 身旁一脸青髯,显得十分强壮的中年男子低声的问道。 中年男子名为石高远,原本早在十几年前就离乡从戎。 他生性勇猛,又在行伍间练就了一身的武艺,每逢大战必冲锋在最前列,攻城掠地无所不能,战功卓绝,短短时间内便做到了参将的位置。 但近几年,西子国国力日渐消弱,终于,在西子国国主自缢之后,知道事已不可为,卸甲归田,赶回家乡,一心想着带领着这片故土的乡亲们寻找一条活路。 归乡途中又恰巧遇到下山救世济民,并自称阴阳门的弟子青囊,两人目的虽然有所差异,但救人的心情却算是殊途同归,当即一拍即合,一同前往小山村,趁战火还在西子国北方燃烧时,挽救故土乡亲的姓命。 青囊仔细的翻看着手中的八卦,严肃道:“妖气入云,虎踞龙盘,狭路相逢,大凶之象!” “恐怕事不可为,石将军可要继续往前?” 石高远沉吟了片刻。 “北方蛮族,战力强大,又凶残无比,像这样的小山村,待到大军过境之时,必然是十死无生的局面。 就算这盘蛇岭凶险万分,哪怕下一刻便会沦为猛兽的腹中之食,我也不愿意见到这些淳朴的乡亲们,沦陷在铁蹄之下的场景!” 青囊听到石高远的回答顿时心中动容,想自己身为修行中人,以除魔卫道,救民济世为己任,在身处困境之时,居然还没有一个凡人豁达大度,还修的什么仙,求的什么道? 可在青囊沉默之时,石高远当即加快了步伐,并左右传令道:“马上就要傍晚了,夜黑风急,我们要加快脚步,寻找一块开阔地,才好躲避夜间的毒蛇野兽。” 两名黑衣侍从领命,将话语不断的传了下去。 片刻之后,队伍的行进速度骤然增加了三层,青壮年还好,能紧紧行走在队伍中,但那些早已被舟车劳顿折磨的苦不堪言的老人们,却是渐渐的被落到了队伍的后方。 唐宵看着这一幕,眉头深锁,虽然老人们没有丝毫怨言,但唐宵那里会看不出,这是老人们已经是强弩之末,一旦跟丢了队伍,必然会沦为也深山野兽的腹中餐。 吃着百家饭长大的唐宵,深知这些老人们的淳朴善良,又怎能忍心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当即停下脚步,返回到了队伍的后方,转眼间,更多的包袱挂在了唐宵的身上,俨然变成了一个挂满了礼物的圣诞树。 老人们减轻了负重,总算能够勉强跟上了前方队伍的速度。 但唐宵却越走越慢,当日头西山之时,前方队伍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 唐宵只好硬着头皮,摸着崎岖的山路前行,山林中兽吼声声,叫得他毛骨悚然。 直到夜深之时,唐宵终于看到了前方队伍那根根燃烧着的火把,和围坐在空地上的人群。 “总算是找到队伍了!”,唐宵顿时大松了一口气。 于是走到近前,将包袱一一还给了老人们,队伍的最后方寻了一处空地,倚着大石,吃着干粮恢复体力。 可刚刚吃了一口,困意便如决堤的河水般滚滚袭来,嘴角上残留的面粉屑都还来不及擦,就已经进入了梦乡. 正文 遇袭 遥夜沉沉如水。 山涧里一块不算大的空地上此时已挤满了人,四把安静燃烧着的火把分立四方,昏暗的光亮让人勉强看得见亲人的面容,众人一家为单位,相互依偎着,沉沉睡去。 疲惫不堪的唐宵,此刻又做起了那个奇怪的梦。 在这个梦境里,即便是夜幕降临,大街上也依然车水马龙,行人在石板拼接得规规整整的人行道上摩肩接踵穿行不绝,道路两旁林立着的七彩霓虹灯,仿佛没有尽头般一直延伸到远方,宽阔的车道上,人们坐在一个个盒子似的车子里穿流不息,在梦里,男人们均是留着清爽的短发,女人们各式各样的服饰绚烂不已,高高的鞋跟,撞击在石块上,不断的发出叮叮的声响。 唐宵凭着那越来越模糊的记忆,老马识途般的不断往前方走去,穿过了一个个小巷和弄堂。 卖水果的小贩在路边大声的吆喝,煎着糖油果子的熟悉面孔对着唐宵点头微笑。 拐角处立着一块大大的闪着灯火的广告牌,顺着广告牌再穿过一个漆黑的楼道。 终于来到了记忆中那栋高楼大厦环绕着的矮小楼房。 矮屋前方一个穿着白色碎花小洋裙的女子,容颜秀丽,长发披肩,笑意盈盈的站立着。 在见到唐宵的那一刻,缓缓张开了双手。 这一刻,唐宵眼中的泪水滑落,寂寥而无声,如乳燕投林,飞速的像前方奔去,想要紧紧将这个魂牵梦萦的身影抱入怀中,牵起她那双洁白如葱段的手。 可是,一阵轰鸣声响起,一个白色的车子又一次将画面彻底击碎。 唐宵带着愤恨猛然惊醒,却感觉脸上布满了黏糊糊的液体,不知是睡梦中留下的泪水还是其他,旋即抬头望去。 “啊!” 凄厉的尖叫声从唐宵口中传出。 眼帘中,一个漆黑的野兽头颅出现在了唐宵的头顶上方,两只铜铃般大小的眼珠子在漆黑的夜里发出幽幽的绿光,口水顺着两根长长獠牙不断的滑落。 唐宵顿时吓得尿都出来了,赶紧翻身而逃。 可是哪里快的过这山林中的猛兽,只见野兽已经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唐宵的脖颈咬来。 唐宵本能的伸出颤抖着的双手去挡,心道:“完了,完了,这次恐怕又要到哪里去了?” “呛!” 一声清脆的金属摩擦声响起,唐宵只觉得眼角余光处有一阵银光倾泻而下。 紧接着一股带着腥臭味的还留着许温热的液体喷洒到了唐宵整个手臂和脸上,黏黏糊糊的触感让唐宵感觉很是不舒服。 意料之中的疼痛感并没有出现,反而是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传来。 唐宵缓缓移开挡住的双手看去,原本的凶兽此时却已经是身首异处,一个硕大的黑色头颅掉落到了唐宵的脚边。 看其外形赫然便是一颗黑豹的头颅,勃颈处鲜血还潺潺而流。 黑豹的身躯很是庞大,足有普通的黑豹大小的两倍有余。 石块之上,石高远雄壮的身躯持刀而立,手臂上结虬的肌肉在火光的映照下,好像钢铁浇铸而成一般,力量感十足。 “可惜是头小黑猫,肉又酸又硬,要是头大野猪岂不美?” 石高远收起长刀,刀锋上居然滴血不染,锋利非凡,摇摇头对来袭的是黑豹而不是野猪而感到惋惜。 唐宵赶紧捏了捏自己的胳膊,想知道这是不是又是一场噩梦,但胳膊上传来的疼痛和那湿了一片的袄裤,让他知道,自己似乎又一次和死神擦肩而过。 而不远处正在熟睡的人群也被这边的动静惊醒,纷纷靠了过来。 “老头子快看啊,好大一头豹子” “这野兽怕是成了精吧?怎么能长成如此模样。” “大家小心啊,这盘蛇岭山中野兽真是不能以常理对待啊!” 当看到这如骏马一般高大的黑豹时,顿时心生骇然,议论纷纷。 唐宵趁大家不注意,稍稍离开了人群,虽然是身体是个小孩,但吓尿裤子这样的事情,还是没人知道为好。 随即来到一处树丛后趁着没人注意,接着微微的火光,快速的从背上的包袱中取出袄裤更换,并倒出些许清水,擦拭掉脸上黏糊糊的血液。 当清洗完毕,已经是月色正浓,人群已经纷纷散去,继续休息去了,毕竟明天还有很长的山路要走。 山岭上阵阵清风吹来,即便正值盛夏,也感到了丝丝凉意。 惊魂未定的唐宵是再也不敢入睡了,靠在角落的火把旁怔怔发呆。 此时仅有石高远和他手下的黑衣侍从轮流着为乡亲门站岗。 但在经历了刚才那凶险的一幕后,唐宵才知道,这看似简单的站岗,却是在用自己的性命为乡亲们建立了一堵安全之墙,任墙外雨打风吹,围墙之内亦不动分毫,不禁对他们敬佩不已。 …………………………………………………………………………………………………………………………………………………………………………………… 经过了一夜的煎熬,天色终于渐渐变亮,在石高远的吩咐下,各自收起行囊,队伍再次开拔。 唐宵顶着黑眼睛接着啃下那块昨晚没有吃完的干梁,再度抢过老人们那些大大小小的包袱,继续前行。 唐宵走着走着,脑袋里满是昨夜石高远的那次出刀的情形,干净利落,右手轻描淡写拔出长刀,虽然距离黑豹一尺有余,但那爆发出的银色刀芒却是如影而至,直接将皮糙肉厚的黑豹脖颈连带着颈椎骨削成了两截,威力惊人。 思来想去之下,使得唐霄对这个世界的产生了深深的疑问。 这在原本的世界里仿佛神话传说一般的手段,就这样自然而然的出现在眼前。 难道这个世界真有神仙鬼怪? 唐宵思量之下,快步走到村长身边准备问个究竟 “村长爷爷,前方那位大叔是什么人?” 可老村长当即给了唐宵一个板栗道:“傻孩纸,不许乱叫,什么大叔不大叔的,他可是从咱们村出去的石高远,石将军,可是在边疆战场上都立过战功的大人物,一身本事大的很呢”。 老村长说话中特意加重了咱们村三个字,言语间颇为自豪。 唐宵对村长这样的自吹自擂很是不屑反驳道:“那他怎么不继续在战场立功,把蛮族赶回去?” “哎!” 老村长叹息一声,神色萧瑟:“时运不济啊,西子国内天灾人祸已经耗光了最后一点国力,军队中粮草早已是空空如也,将士们即便是上了沙场也只是白白坏了性命罢。” 唐宵见村长眼神黯然,知道提起了村长的伤心之事,点点头不再言语,原本想问的话也问不出口了,只得继续埋头赶路。 枯燥乏味的路途,两三个时辰转眼间便过去。 众人经过连日的不懈前行,总算是接近了盘蛇岭山顶的位置,道路也变得越来越宽阔,只要跨过这道山岭,便又是一番新天地。 但随着众人的前行,天空中的云层变得越发的厚重,遮蔽了那炎炎的烈日,一行人仿佛行走在黄昏里。 青囊面色凝重,赶紧掏出八卦盘再次卜卦。 “不好!,赶紧原路返回!” 青囊右手紧捏着那只刻有“大凶”的挂签,神色紧张,大喊道。 可话音刚落,一声震天的兽吼,从山顶处传来。 唐霄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庞大的如同大卡车一般的黑影在山林间横冲直撞,奔着人群俯冲而下,急速的奔跑中掀起的罡风仿佛利刃般将在路径上的大树身上划出一道道深深的印痕。 “快逃!”石高远朝着人群大声呼叫着。 正文 虎妖 妖怪者,盖精气之依物者也。气乱于中,物变于外,形神气质,表里之用也。本于五行,通于五事,虽消息升降,化动万端,其于休咎之征,皆可得域而论矣。——干宝《搜神记》 唐宵以点窥面推测着这个迷离的世界或许那缥缈的仙家和漫天的神佛真实的存在某处。 然而,唐宵却不知道,这个群星璀璨的世界里,不光有诸天仙佛,更有着数之不尽的山精妖怪。 也许某处荒芜人烟的荒川大泽之下,便是这些妖魔的栖身之地,一如唐宵眼前这个无人敢至的盘蛇岭。 早年间西子国曾有童谣传唱:“西子国外,蛇盘山,妖魔鬼怪出深山”。虽然只是童谣,但落到一些明白西子国历史的人,却知道这盘蛇岭的由来很是蹊跷,实非善地。 大约在千百年前,这片龙盘虎踞的山麓,原本却是一片四通八达的平原,西子国与南边的城邦互通贸易,往来有无,这片平原可谓是必经要道。 但是突然有一天,平原上方天雷滚滚,昏天暗地,仿佛有临世。 突然间一道神光从云层中激射而出,将天空都分割成了两半,不仅于此,神光继续轰击在平原之上,竟形成了一处不见底的茫茫深渊。 那天之后,盘蛇岭这片大山仿佛被神佛搬来此处,一夜之间凭空而生,耸立在深渊边上。 此后,这座大山更像是拥有非同的魔力般,毒蛇猛兽纷纷聚集而来,吸收了天地精华,个个变得体型庞大,寻常猎户都要避其锋芒。 至于行脚的商人在屡屡受挫后,更是放弃了这条凶险的道路,绕道东进,哪怕要多走出几倍的路程,也不敢再途径此山,逐渐的,这座山麓便成为了口口相传的一处禁地,再无人敢闯。 ……………………………………………………………………………………………………………………………………………………………………………… 当石高远喊出快逃二字时,乡亲们也已经看到了这如妖魔一般的怪物,慌乱着纷纷往山下撤离。 而石高远则带着他那为数不多侍从,大义凛然的反向朝着山坡上冲去,阻拦这只怪物,给乡亲们争取逃离的时间。 只见那道巨大的身影越冲越进,侍从们纷纷持刀而立,严阵以待。 终于怪物从茂密的山林间跃然而出,定睛一看,黑黄交错的斑驳花纹,额头之上的“王”字清晰可见,竟然是一头斑斓的吊睛白额猛虎,但体型如此庞大的山虎却是闻所未闻。 只见它四蹄翻飞,震得山林轰隆作响。 石高远等人顿时如临大敌,十万八千个毛孔中,细细的冷汗不断的往身体外渗出。 这次,一身武艺,不惧寻常猛兽的石高远,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真真的虎视眈眈。 “杀!!” 眼看着猛虎已经飞奔到了近前,石高远迎着猛虎失声怒吼,奋不顾身往前跃出。 手中长刀出鞘,对着那高昂的虎首迎头便是一记横斩。 猛虎眼神中透露着睥睨之态,欺身迎着刀刃而上,虎尾猛然一甩,必过长刀的同时,一记尾鞭后发先至,将石高远击飞出数丈远。 几名侍从见状,赶紧接住石高远,幸好石高远锦衣之后穿有软甲,才不至于伤筋动骨。 石高远打出手势,以单人之力不是虎妖一合之敌,号召众人结成战阵,与猛虎对峙。 “事出反常则为妖,这只山虎恐怕是吸纳这日月精气已久,化而为妖了。”青囊在石高远身旁出声道。 “青囊,可有屠妖良方?”,石高远急切问道。 刚才交锋虽短暂,石高远却是吃了个小亏,此时腹中已经是翻江倒海,只是强做镇定,不让虎妖看出端倪。 情知这妖物必然心智已开,若是稍显露出颓势,它必然会趁胜追击。 然而果真如石高远所料,此刻虎妖也是不知道这几人深浅,不敢贸然攻击,环绕着石高远等人踱步而行。 “我有一术可以降妖!但要虎妖如此凶悍所耗符篆颇多,还需石大哥为我阻挡片刻”,青囊神色凝重道。 “青囊兄弟尽管放心!”石高远出言保证道。 却见青囊手中动作不停,从行囊中拿出九九八十一张兽皮炼制而成的青色符纸和一杆狼毫大笔。 脚下猛然踏地,张张符纸乘风而起,临空飘荡在青囊周身上下。 青囊手持狼毫,双目凝神,蘸一点朱砂,挥毫而下。 一息之间便有数张符篆刻画而成,带着点点青辉,整齐的排列在他身前。 石高远虽早已知道青囊师从仙家符篆大师,但却是第一次见他施展如此法术,只感到玄妙无比。 刻画而成的符篆中隐隐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远不是他这这几下子武人把式能够相提并论的,顿时信心大增。 可身前虎妖见好不容易盼来的血食却不能立即吞噬,饥渴难耐之下,终于再也安耐不住,不管不顾扑击到众人身前。 两只虎爪犹如锋利的刀锋,势要将拦在眼前众人撕成碎片。 “挡!!” 石高远见状口中大喝,几人身法转动配合默契,阵法变换成两人一排,一层层挡在了正在画符的青囊身前。 手中长刀纷纷劈出,在接触到虎爪的瞬间,顺势一翻滚,将巨力一层层削弱,待到几轮过后,虎爪的威力已然大减。 石高远瞧准机会,长刀之上银色光芒猛然绽放,对着伸来的虎爪一刀劈下。 长刀势如破竹竟然直接留下了两根利爪。 虎妖吃痛,迅速跳回了原地,只见利爪断裂处黑血直流。 “好!” 众人兴奋不已,不禁高喊出声。 在石高远正与虎妖战斗之时,本来已经退走的唐宵,此刻却是再度偷偷摸摸的往山顶走去。 眼中透露着无比兴奋的神色,他感觉到,一扇神秘的大门正在向着他缓缓打开,哪怕再凶险,他也想要进门一窥究竟。 那是一种如火焰对飞蛾般的致命吸引,哪怕下可以便会化为灰烬,也会不顾一切。 然而在接近目的地时,唐宵巧妙的爬到了虎妖身侧一处茂密的草丛中,悄悄的观望着前方的生死搏斗。 此时石高远等人似是找到了虎妖的克制之法,继续如法炮制,顿时压制住了这头凶兽的凶焰,腰身上更是被撕开了几处长长的口子,黑血直流,浸湿了它身下的片片土地。 而青囊也依然保持着飞快的画符速度,身前的符篆已经排成了一片,粗略估计已经不下三十张,一时间,形势可谓大好。 而虎妖屡屡受挫,情绪逐渐变得越来越暴躁,一双虎眼慢慢变得赤红起来。 “吼!” 又是一声狂暴的虎啸声。 只见虎妖猛踏大地,周身竟有罡风缓缓翻涌,身上的伤势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 石高远见状,隐隐有一丝不安,这样的恢复速度,人力如何能敌? 眼角却瞟了瞟仍在画符的青囊,也许只有真的只有依靠的他神仙般手段才能克制妖魔了。 “小心!” 虎妖在恢复伤势的同时,骤然发难,利爪挥舞间,速度竟然更快了两层。 挡在最前方的侍从却是来不及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当石高远喊出声时,已经被虎爪击飞出去,鲜血在半空中疯狂洒落,待到落地之时已经是双目暗淡,没有了气息。 这名侍从落地之处距离唐宵不过几丈距离,眼看着这惨烈的一幕发生,顿时让唐宵惊骇异常,趴在草丛中寸步都不敢移动,惊悚的观看着前方的形势,一边暗自祈祷着自方能够胜利。 然而石高远几人在损失了一名悍将后,战阵却是缺失了一个节点,虎妖一时间占据了上风,凶猛的撕扯着几人组成的防御阵型。 “哐嘡”一响,又是一名侍从的刀刃承受不住虎妖的千斤距离,被震脱出手。 “快后退!”,石高远急声呼喊,那名黑衣侍从急忙往后一跃,身后虎爪如期而至,直接将地面直接打出一个小坑。 众人顿时后怕不已,若是再迟一刻,恐怕又是一条人命! 但是又减少了一份战斗力,战阵已然彻底失去了作用,几人再度陷入了困境。 此时青囊符篆已经刻画出了大半,但看着石高远几人情况危急,再次取出一只狼毫,双手同挥,制符速度更快一倍,但额头上的汗水如小溪般不断的流淌而下,体力消耗巨大。 虎妖围绕着几人不停的攻击,石高远左支又拙,不断的抵挡,却依然被震得手臂发麻,长刀险些脱手而出。 背上汗水也已经湿透了衣甲,神色中有了些许慌乱,恐怕下一刻就要命丧虎口之下。 就在此时,青囊一跃而出,站在几人身前,九九八十一张符篆整整齐齐的排列成阵熠熠生辉,一时间意气风发,长发飞扬,眼中隐有神光闪现! “石大哥!随我一起镇压此妖!” 正文 惊变 西洲大地幅员辽阔,不知几千万里远,纵容仙家修士御空而行,也难以飞渡。 在这片广袤的大地上,有崇山峻岭,有滔滔江河,有无尽的沙漠,更有许多奇美瑰丽的秘境。 然而在这山川大泽之中,还隐藏着无数的洞天福地,若无机缘,等闲凡人苦寻一身也难以遇见。 但就在在西洲的北方之地,便有着这样一处神秘的门派,它名为阴阳,取阴阳交感,化生万物之意。 众多的仙家门派之中,他们虽实力平平名声不显,其门内弟子更是稀少。 但这一门派却是以降妖除魔,道化世人为己任。 其古道热肠的侠义之心比之一些沽名钓誉的高门大派都胜过不知多少。 每当天地间有劫难出现,阴阳门便会派遣弟子下山,以宗门最为擅长的仙符道术教化万民,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 此刻出自阴阳门的青囊,正在以身作则,用自己的行动诠释着着这除魔卫道,拯救苍生这几个字的真正含义。 只见他周身灵气鼓荡,惊起阵阵清风,脚上凌虚踏出。 两道飘荡着的仙符似受到指令,主动飞到青囊脚下,将他托起。 青囊凌空而立,衣带飞扬、神态从容,一改这一路上的谨小慎微之态,凌厉的目光如两道利剑,直指身前的猛虎。 本来精疲力尽的石高远几人,望着身前彷如谪仙临世的青囊,胸中豪情激荡,一时间力如泉涌,提刀跟上踏符而行的青囊。 见青囊和石高远再度杀来,虎妖一声怒吼,张口便吐出一道紫电惊雷,直奔青囊而去。 “果然是虎妖,居然修出了紫雷神通!” 若野兽、地精修炼成妖,必然会拥有各自特点的天赋神通,虎妖口吐的惊雷正是神通天赋。 青囊见惊雷袭来,心念一动,一道仙符随风而长,化作一张巨大的盾牌,将袭来的惊雷全部抵挡在外。 紧接着,剑指一挥,数道仙符得到指令,瞬间飞出,贴在虎妖四足之上。 石高远几人持刀配合着青囊一跃而出,找准位置,刀刀劈在虎妖的要害之处。 虎妖挥爪欲挡,可受到了仙符的影响,动作明显变得迟缓起来;几人避过虎爪,长刀入体,顿时鲜血迸裂而出。 一个照面之下,原本打的石高远几人毫无还手之力的虎妖,再度变得伤痕累累,一道道刀伤深可见骨,更胜之前。 “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 青囊乘胜追击,不给虎妖丝毫反扑的机会,一篇金光咒至青囊口中朗朗念出。 驱使着所有仙符飞至虎妖上方,集结成阵,将虎妖彻底笼罩在其中。 一道道青光于仙符中激射而出,全部照射在虎妖的周身上下。 虎妖直如烈火焚身,不断的发出痛苦的虎啸声。 只见刚刚生出的血肉,在这青光的焚灼下,再一次被烧成了块块的黑碳。 但在虎妖强悍的恢复力下,雪白的新肉是在翻涌着长出,一刹间竟变成了一场新生与毁灭的对决,不断的反复纠葛着。 符阵外青囊神情严肃,显然这头妖兽的强大超乎了他的想象。 这九九八十一道仙符所铸成的符阵,是为阴阳门的秘法之一,名为:天符焚妖阵,乃是诛妖降魔的一大利器。若修为高深的修士施展起来,就算是妖王也能将其困死在阵内。 青囊虽修为低微,但一路南下途中,凭借这套符阵也是击杀妖兽无数。 然而这一次,虎妖虽然被困其中,但仍有余力对抗这天符的毁灭之光,却是让他心中生出一丝隐隐的不安。 “嘭!嘭!嘭!” 虎妖终于发狂起来,用它那偌大的头颅,猛烈的攻击着符阵。 一次次势大力的撞击,使得仙符翻飞,符阵也是变得摇摇欲坠。 “不好!不能让他再撞下去了”青囊面色大变。 再次从行囊中拿出符纸,眸中透露出坚决的目光,如果九九八十一张符篆还不能将其灭杀,那就再来一次! 虽然制符消耗灵力巨大,修为不高的青囊,能制成这套天符焚妖阵符阵已属不易,然而此刻却下定决心再来一次,哪怕支撑不住承受符阵反噬之苦也在所不惜。 身旁的石高远再次见青囊拿起双支狼毫符笔,知道情况不妙。 “青囊兄弟,不用过于惊慌,看我再进去会它一会!”石高远低声道。 这天符焚妖阵困兽而不困人,可遣修士入内瓮中捉鳖,让妖魔腹背受敌,乃是其最精妙之处。 “一切小心!”青囊知道情况危急,哪怕符阵内凶险万分,但此刻除了冒险一试,也再无它法。 “好叻!” 石高远回答间,人已提刀冲至阵前,他身后侍从亦是悍不畏死,跟随着他冲入符阵当中,与虎妖搏斗。 又是一场激烈的人妖大战拉开序幕,然而已经发了狂的虎妖,凶性更胜之前,虎爪一挥,居然能撕裂巨石。 石高远与侍从灵活闪躲,不断的给虎妖施加压力,令它无暇首尾相顾,专心治愈身上的伤口。 但尽管如此,不到片刻时间,几名侍从便纷纷被虎尾扫中,跌出阵中,呕出大口鲜血,显然已经受了不小的内伤,失去了继续战斗的能力。 此时符阵内,只留石高远继续与虎妖浴血搏斗,不断的给虎妖添置新的伤口。 虎妖终于在符阵和石高远的共同攻击下,气势逐渐萎靡下来,虎身上大片的皮毛已经被青光烧成焦炭。 众人精神振奋,总算看到了些许胜利的曙光。 躲在草丛里的唐宵此刻也是兴奋不已,能够亲眼目睹仙术除妖,对他这个外来者来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妙感觉。 此时符阵中的虎妖似是放弃了挣扎,匍匐在地任青光焚烧,却从口中吐出了一枚灰溜溜的圆球,悬浮在它的头顶之上。 “不好,居然修出了妖丹?不!妖丹黑气缭绕,是魔丹!石大哥快夺此丹,不然大事不妙!” 一旁画符的青囊见到虎妖头顶灰黑圆球,顿时大惊失色呼喊道。 石高远闻言高高跃起,直奔魔丹而去。 情况紧急之下却忘了堤防,虎妖身后那根如影随行的尾鞭。 “嘭!” 一记狂猛的尾鞭再次砸中石高远,力量之大,直接砸得他胸中气血翻腾呼吸困难,差点背过气去。 此刻阵中已是再无人能阻止虎妖。 只见它一口将魔丹咬碎吞入腹中,一时间符阵内凭空冒出大量黑烟,密不透风的笼罩住虎妖全身上下,将所有青光阻挡在了黑烟之外。 “吼!吼!” 虎妖口中发出不断的嘶吼,震得周围的仙符簌簌抖动。 其身躯蓦然见出现了极大的,不断的增大,全身皮毛变得漆黑如墨如披上了一身铠甲,口中獠牙长长伸出口腔,头顶上一根锋利的犄角峥嵘出现,一双虎眼变成了两团森森黑气,犹如来着九幽之下怪物,恐怖至极。 “虎魔!” 正文 出击 修行一途,身为万物之灵的人族似乎有着天生的优势,摒弃五谷,吸纳天地灵气之后,天资过人者短短百年便能小有成就。 而妖兽地精修行却极为艰难且耗时长久,若无机缘,终其一世也不能化形成人。 在妖族出生之后灵智未开,每日浑浑噩噩,只求得以果腹,本能的维持着生命。 物竞天择,又有猛兽天地每天虎视眈眈,稍有不甚便会成为其他猛兽的腹中美餐。 或有机缘,令其得以开启灵志,之后吞吐日月之精气五百年载,方能化作妖丹居于丹田之内,从此才可称之为妖。 若妖兽修炼之地,魔障重生,魔气便会被一同吸收入丹田之内,所成之丹是为魔丹,修魔丹者被称之为魔兽。 妖和魔虽只有一字之差,却已是南辕北辙,相差十万八千里。 妖者尚分善恶,许多善良的妖族喜欢与人为善,所以尘世间那些乏狐仙到人间与书生共结连理的说书唱本,便是源于此。 然而修道成魔者,欲孽丛生,眼里只有欲望和杀戮,乃是人人得而诛之的极恶之物。 ……………………………………………………………………………………………………………………………………………………………………………… 虎妖在吞下魔丹后赫然魔化,这魔丹乃是他修行百千年来的精华所在,魔丹入口后体型不断增大的同时,战力也是节节攀升,一身魔气鼓荡,震动得笼罩着的符篆各自飘零,眼看就要破阵而出。 然而石高远和几名侍从眼见之情形却是焦急万分,若虎魔进化成功,他们再难将其降服,他们几人的性命事小,可山道上那上千人的百姓,该如何是好?。 可此刻他们均是身受重伤颓然倒在地上,哪怕还有一丝力量能够站起来,想必他们定然会再度奋不顾身扑上去,打断虎魔的继续进化。 场中唯一还有战力的青囊,此刻却在刻符的关节时刻,不敢轻举妄动,稍有差池,其后果都不堪设想。 但他们却没想到,此刻山顶之上却是还有一人能够助他们一臂之力,那便是悄悄躲着草丛中的唐宵。 此刻唐宵也是心急如焚,眼看虎魔就要破阵而出,大杀四方。 可凭他这几下子,想要出来阻止虎魔进化不易于痴人说梦,而且此刻他见虎魔凶性大发,心中已是胆怯不已,四肢关节都很不争气的在颤抖。 一种无力的悲凉感涌上心头,只觉得老天虽然又给了他一次生的机会,却也依然是个没用的窝囊废。 “吼!” 可就在唐宵天人交战之时,虎魔猛然间一声长啸,惊起滔天气浪,滚滚烟尘在符阵内四处弥漫,接着虎魔虎口大张,再度吐出一道惊雷。 但这次与刚才的紫电惊雷已经完全不同,这道惊雷漆黑如墨,居然有成年人手臂般粗大,隐隐带着一丝凶残的气息,猛烈的击打在了符阵的正中央。 终于,本就是摇摇欲坠,飘散的七零八落的符阵,在这强悍的黑色雷霆之下,彻底被击溃。 符篆散落了一地,笼罩着的光照骤然之间消散无踪。 在符阵溃散的瞬间,远处画符的青囊,笔尖骤然间凝滞不动,嘴角上鲜血不断溢出。 他身为天符焚妖阵的施术者,眼下阵法被破,他异是受到了阵法的反噬,体内伤势严重。 虎魔踱步而出,眼神中睥睨之气尽显,对着刚好跌落在符阵之外些许的石高远一声狂吼,口水星子如瓢泼大雨,喷了石高远一脸,而后虎魔探出前爪,驱使着锋利的虎爪猛然抓下,它要碾死这只三番五次阻挠它的蝼蚁。 石高远见虎爪夺命而来,脸色惨然,闭上眼睛只等受死。 可就在虎爪即将触碰到他的胸膛时,虎魔突然停止了动作,口中不断的传出压抑的低吼声。 这声音被近在咫尺的石高远敏锐的察觉到,心思活络的他它虽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恨他入骨的虎魔,此刻凝滞不动,定然是身体中有变。 其实石高远估计的没有错,这修炼百千年的魔丹,本应储存在丹田之内长期炼化增长修为,可情急之下,虎魔用另一种凶蛮的方式,囫囵一吞,虽然实力猛然提升,但此刻后遗症初显,强大的魔气强行禁锢住了虎魔的四肢百骸,并且在它体内横冲直撞,令他痛苦不堪。 “你们几个还有没有能动的!快起来!” “这孽畜动不了了!”石高远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撕声喊道。 远处的青囊听到石高远的呼喊,从停滞中猛然收起狼毫,愤然朝着虎魔奔去,想要抓住这唯一的机会。 可刚迈出两步,便豁然跌倒在地,原来符阵的灵气反噬依然还没有停止,强烈的灼热依然在侵蚀着他的每一寸肌肤。 此刻青囊双目赤红,全身上下的皮肤在炙热之下竟然寸寸剥落,场面恐怖异常。 但他却没有放弃,双手紧紧扣住地上的泥土,强忍着非人痛楚,强大的意志力驱使着他不断的爬向虎魔。 石高远喊完话后,强行以头砸地,企图用疼痛,再调动出身体的一丝丝力量。 可是他还是失败了,头颅砸在地面上却同样是绵软无力,惊不起一丝尘土。 草丛中的唐宵望着青囊和石高远这惨烈的一幕,突然呆了。 以前他认为像他们这样的行为只存在于故事当中,可这一刻的亲眼目睹才终于明白,舍身赴死,慷慨就义这样的词语,原来并不是字典上的摆设,他是可以出现在活生生的现实当中的。 这一刻,唐宵眼眸中仿佛有熊熊火焰在燃烧。 他猛然间张开大口,凶狠的咬在自己左手臂的嫩肉之上。 一块血肉竟然直接被他咬得鲜血淋漓,眼看就要脱落下来。 却是学着石高远如法炮制,以强烈的疼痛强行驱除这心中的惧意。 果然,这一咬似乎生出了奇效,唐宵所有的惊慌豁然间消失无踪,在惊恐下止不住快速跳动着的心也平静了下来,四肢也是停止了抖动。 他目光灼灼的盯着远处穷凶极恶,此刻却不知道什么原因静止不动的虎魔,心中鼓起勇气,从草丛中一冲而出。 他虽然没有武功,更是没有法术,但,他现在就是要去剁了这恶虎! “哗啦啦” 草丛中一阵轻响,石高远转头看去,赫然见到一个小少年与丛中穿出,朝着虎魔的方向疾驰而来。 奔跑间,露出了左手上的一个牙印,深可见骨,鲜血顺着手指不断的往下滴落。 本想出声提醒下这名少年,可张嘴出声时,竟只有嘴唇动了动,却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少年距离不远,全力奔跑之下,一个呼吸间,便来到了虎魔跟前。 没有受伤的右手快速拿起昨日还梦寐以求的那柄石高远的削铁如泥的贴身佩刀,提刀向着虎魔砍去。 一边砍,口中还破口大骂:“让你这畜生想吃人,让你拦我们的路,让你害我咬自己的手要得那么疼!” 一刀刀不断的砍在虎魔身下的软肋处,配合着他的嘶吼,显得声势惊人。 可这是虎魔,即便是软肋,此刻也是被魔化的黑甲所覆盖。 唐宵那一下下的挥刀,只不过留下少许伤痕,却并不能上其根本。 唐宵感觉自己的手都砍麻了居然是这种结果,不由得更是大怒。 “这孽畜还砍不死了不成!” 一怒之下,冲到虎魔都胯下,抬手便猛然一刀。 “既然你铠甲这么硬,那我就要你这孽畜断子绝孙!”唐宵长刀挥舞中,怒吼着喊道。 虎魔眼见唐宵就要挥刀砍下,神色中居然罕见的出现一丝惊慌,努力想要避开,却无奈依然被魔丹的魔气定住,不得动弹。 “吼!” 虎魔凄厉的吼叫声响彻云霄,锋利的宝刀一刀切入,竟然将虎魔的胯下之物连根斩断,精血混合着大量黑气一同喷涌而出。 “哈哈哈,让你断子绝孙就断子绝孙”,眼见一刀建功,唐宵大笑中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兴奋非常。 这妖魔修炼成精,却是这胯下之物最难修炼,全因它本就是妖魔精怪的本源之物,一身血肉精气皆从此地生,然则又是藏污纳垢之所,极难炼化,算是没有修成人形的妖魔的一大破绽。 此刻唐宵竟是无意之间将之一刀斩下,本就在血液中四处乱撞的魔气,此刻好像终于找到了出路,合着本命精血从漏口处疯狂涌出。 唐宵却还不收手,眼见虎魔终于出现了一个大漏洞,本着趁你病要你命的原则,手持长刀,继续顺着胯下的漏口长驱直入,将虎魔内脏尽数搅的稀巴烂。 然而魔气奔涌着荡然一空,虎魔却是终于恢复行动力,漆黑一团的瞳仁冰冷的盯着这个坏了它修行的少年。 唐宵转头与之对视,丝毫不惧,他既然冲了出来,就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然而两者间实力却是天差地别,只见虎爪猛然一掏,速度之快,让唐宵只看见了一道模糊的虚影,紧接着他心口却豁然出现一个大洞直通背部,一个跳动的心脏竟被虎爪抓碎。 “他娘的,居然是黑虎掏心!你是虎妖啊,又不是他娘的绿林好汉!”唐宵大口呕着鲜血继续骂道。 虎魔丝毫不理会,紧接着虎尾一甩,又是重重的一击,将唐宵远远击飞,直奔山崖而去。 感受到生命飞快的流逝,唐宵脑海中想起了一件往事。 八岁那年,小山村外野猪肆虐,毁坏了不少麦田和庄家,村中几个猎户去驱赶,不料野猪势大,竟是将猎户击退。 之后一段时间竟是在无人敢去捕杀,然而已经年过四十的村长,在清晨的阳光中,提着拐杖跨出了村庄的大门,记得那一日村长很晚很晚才回家,村长出门时带着的拐杖却没有带回来,一身衣衫凌乱,右脚上一处野兽的咬痕深可见骨。 唐宵在给村长包扎伤口时,问村长别人都不敢去做的事情,你为什么要去做,村长只是笑着摸了魔着唐宵柔顺的头发,望着星空缓缓道:“事情总要有人去做的,我若不去,还有谁去呢?” 那是村长的话唐宵体会不了,可那之后,村庄附近的麦田里再没有出现过野猪。 现在唐宵却是在恍惚间明白了老村长当年的话:“我不入地狱,又有谁入地狱呢” 唐宵眼神渐渐暗淡下去,一幅幅画面走马灯似的在他的眼前转动,老村长的慈悲,村民们的淳朴,大叔们的善良敦厚,大婶们的友善,青年的风趣幽默,石高远的豪情,青囊的大义,一幅幅画面组成一段又一段的电影,原来来到这个世界短短六载,却拥有了这么多的眷恋:“这一路只能陪你们走到这里了”。 唐宵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上却是挂上了一丝幸福的浅笑。 这一刻,他终于抱住了那个多少次魂牵梦萦的身影,口中喃喃梦呓着“老婆,我回来了。” 正文 天塌 “若我母永离三毒及斯下贱乃至女人之身,永劫不受者。愿我自今日后,对清净莲华目如来像前,却后百千万亿劫中,应有世界所有地狱、及三恶道诸罪苦众生,誓愿救拔。令离地狱恶趣、畜生、饿鬼等。如是罪报等人,尽成佛竟,我然后方成正觉。”------《地藏菩萨本愿经》。 盘蛇岭山麓之上,一头魔虎身下鲜血混合着肠子和内脏不断的往都地上流淌,最终在一声呜咽之后,颓然倒地,生机彻底断绝,覆盖住它全身上下的黑色铠甲、长得惊人的獠牙和头顶上峥嵘的尖角纷纷化做一阵阵黑气,消失在了空气当中,其身形也是逐渐缩小,片刻之后,一条正常大小的斑斓猛虎再次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然而这一次却只是一具虎尸而已。 见到虎魔已除,早已停止了爬行的青囊,总算得以凝神镇压下了那周身的炙热,一粒神丹妙药下肚,全身皮肉再次长出,新生的肉体恰如新生婴儿般洁净无暇,若是有女人看到这样的肌肤必然会心生嫉妒。 青囊缓缓走到了石高远的身边,将一枚丹药喂其服下,但和自己服用的丹药有所不同,这次仅仅是一枚固本培元的普通伤药。灵丹妙药难寻,何况石高远等人的伤势还不至于需要如此仙丹才能治愈,一枚普通伤药足以。 紧接着又将伤药分发给了几名侍从。几人服下后,缓缓盘膝坐起,运起内力,将伤势彻底治愈。 石高远感受道身体里再次充满了力量,于是缓缓起身,拾起自己的贴身佩刀,看着那倒在了血泊中的猛虎,猛然一刀将其头颅割下,随后拾起头颅,走到了悬崖边上,将虎首扔下,随手取出腰间的酒囊,揭开盖子,豪饮了一口后,单膝跪地将烈酒洒下深渊。 “小兄弟,今日你舍身赴死,慷慨大义,足可当得起少年豪侠的名号,你斩杀的虎首我已经给你送下来了,愿你来生亦能成为徒手搏杀虎熊的真猛士!” 石高远神色悲痛,临着深渊遥遥相拜。身后几个黑衣侍从亦是跟随,拱手一拜,口中齐声道:“救命大恩,没齿难忘!”。 若是没有唐宵的出现,他们几人早是已命丧虎口之下,对于唐宵这位小小年纪就敢搏杀虎魔的少年感到十分惋惜,这样的勇气,若是放在军队中,必然会成为以一当百的勇士。 祭拜过后,石高远起身,理了理身上衣衫,将满身的尘土拍落,对着身后众人道:“虎妖已除,去把乡亲们叫上来继续赶路吧”。 几名侍从闻言纷纷起身,领命下山去。 清风微微吹过山岗,石高远独自一人寻找到了一处土丘,将那名受伤殒命的侍从亲手藏下,对于这名跟随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是同样惋惜。 再次祭拜过后,与青囊一同在悬崖边的一块巨石之上盘膝而坐,相对无言,只是在静静等待着乡亲们到来的同时,尽力的恢复着自身的伤势。 虽然已经接近山巅,但前方依然路途遥远,未来的道路依然是凶险万分,这一次出现一只虎魔,下一次又会有什么不可预知的山精妖怪出现,大家心里都没底,只有让自己保持在最巅峰的状态下,心里才能多一分底气。 山路难行,原本遭遇到虎妖而葱忙下山的乡亲们终于在一个时辰之后,再次来到了此地,见到虎妖被除,众人欢欣雀跃,高兴不已。 看着兴奋的众人,青囊却是高兴不起来,眼神中透露出迷惘“不知道这条坎坷的道路,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尽头。” ……………………………………………………………………………………………………………………………………………………………………………… “唐宵!唐宵!有谁看见唐宵了?” 在人们欢呼时,一个年迈的声音在人群当中响起,众人扭头看去,却发现是老村长拄着拐杖在人群当中四处寻找着唐宵的身影。 可当老村长那焦急的目光带着询问意味的看向一众乡亲们时,众人皆是摇头,表示不知。 村长边继续往前走去,一路走,一路叫着唐宵的名字,像是老父亲呼唤着自己离家的孩儿。 山崖边上石高远听到了村长的呼喊,再次面露苦色,跃下巨石,赶紧追上了村长。 “村长你找的可是一名穿着麻布衣的少年?”石高远问道。 “正是,正是,石将军,你可知道这小兔崽子跑哪去了?”,听到石高远似乎知道唐宵的去向,赶紧拉住了石高远的手腕,急切的问道。 石高远望着眼前这个焦急的老人,目光似有闪躲,而后缓缓摇摇头道。 “他是个好孩子,是他杀死了虎妖拯救了大家的性命” “那他人呢!?”村长直接忽略了唐宵救了大家这句话,追问着唐宵的下落,激动之下,竟是用力过猛,将石高远的手腕都握得淤青。 但如石高远这样一个武艺高强之人此刻却是浑然不在意。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村长的问话,只是悲伤的着望着唐宵坠崖的地方,沉默不语。 “什么!”,村长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一时间只觉得全身气血直往着头上涌去,双脚无力,踉跄着朝后方倒了下去。 幸好石高远看村长神色不对,眼疾手快,三两步跨上前去,将村长生生托住,才不至于又酿成一出惨剧。 赶紧将老村长扶到路边的石块上坐着歇息,右手按压着他的人中穴,让深受打击的村长不至于晕厥过去。 过了半响,老村长才渐渐恢复过来,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的坐在地上,带着血丝的双瞳,闪烁着点点晶莹泪花,悲痛之情竟是无以言表。 唐宵来到村子里不过才六年,但是勤劳、热忱,村长对他很是喜爱,加之自己的孩子离乡从军,在这样的乱世中已然是生死未卜,早已将唐宵当做自己亲身儿子般对待,此刻忽闻噩耗传来,村长此刻无异于是丧子之痛,悲伤更心伤。 后面赶来的乡亲们也听闻到这个消息,人人皆是陷入了悲伤的情绪中,村子里的妇女们更是忍耐不住,嚎啕痛哭起来。 “多好的孩子啊,怎么说没就没了,不是说好到了新的村子,再到家里吃肉的吗?”,村口的李大叔从包袱里拿出一叠纸钱,来到了悬崖边上,一边撕,一边念叨着。他腿脚不方便,平日里得到了唐宵不少的帮助,村里分肉时也经常叫唐宵过来一起打伙,两人关系很是亲密。这次一路南行,路途遥远又有高山峻岭,害怕老父亲熬不住,本是以备不时只需的纸钱,没想到却先用到了唐宵身上,顿时也是泣不成声。 其余乡亲们也是纷纷过来祭拜,祈愿下辈子唐宵投个富贵人家,不再担心餐风露宿云云。 但今时不同往日,悲伤过后该走的路还是得继续走下,只是人群显然沉默了不少,众人互相搀扶着继续赶路。 寂静的山岭,沉默的人群总算是在烈日当头之前登上了那高耸云端之上的山巅。 登高而望,云霞环抱在脚下,远处是一重又一重的秀美青山,仿佛一伸手便可以抓住太阳,令人豪情激荡,悲伤的情绪不由得都减少了几分。 可突然间,地面居然猛烈的震动起来,好像整座大山都在摇晃,山石不断的山间滚落入悬崖,一时间人群四处奔逃难,场面变得混乱不堪。 “地龙翻身?!大家快到山边的空地上躲起来!”石高远高声呼叫,给混乱的人群指引着安全的方位。 “你还在这里傻愣着干什么,赶紧去躲避啊!”石高远见青囊依然呆呆的站在原地,丝毫没有要躲的意思,赶紧出声生提醒。 青囊却好像听不道般,依然没有挪动半步。 他站立的身旁不远处,本该是他爱惜如珍宝的八卦盘,此刻竟被随意的扔到了地上。 青囊只是抬头望着天空,身为修士的他,此刻眉眼间尽是绝望,神色木然喃喃道:“逃不了了,天塌下来了!” 石高远不明所以,顺着青囊的目光望去。 原本的苍穹已经消失不见,整座山仿佛一只匍匐的巨兽,此刻却突然间苏醒过来,整座山那么庞大的身躯,仅仅昂起的头颅就已经遮天蔽日,腹部峥嵘的鳞甲随着身体的扭动在阳光下闪耀着斑斓的色彩。 突然间看到这一幕的石高远颓然倒地,一口心血猛然喷出,自己带领着乡亲们这样辛苦的赶路究竟是为了什么!激愤之下,原本愈合的伤势竟然再次发作,不过这区区伤势已经没有关心的必要了。 只见石高远嘴角流淌着鲜血再次拿出腰间的酒囊,颤抖着饮下了他这一生中最后一口烈酒。不由得想起西子国天师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正文 第十九层地狱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地之间,其犹橐龠乎?虚而不屈,动而俞出。多言数穷,不如守中。------《老子》 或许苍穹之上真的存在着漫天神佛,但他们每天忙于修行,而自顾不暇,又如何有时间去管人世间的亿万生灵,又或者,这天上神仙,能够聆听到凡人的祈愿,但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又有多少仙人敢接下这因果呢? 故而尘世间每个生命都有着各自的命运,有的命途多舛,一生都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最终郁郁而终,亦有一出生便含着金汤匙者,一生之中要风得风要雨的雨,幸福美满。 ……………………………………………………………………………………………… 当夜色再次渐渐降临到盘蛇岭时,巨兽早已再度蛰伏起来,大山之上再度恢复了先前的样子,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然而那一行上千人,犹如雨滴落入湖泊,连涟漪都不曾惊起一点,就彻底消失在了茫茫天地间,化作了岁月的尘埃,再无声息。 却说唐宵被虎妖击落悬崖深渊,胸口上那处惨烈的伤口上血水依然在滚滚冒出,像雨水一样不断洒落下深渊。 仅剩下最后一口气息的唐宵一直处在那个奇妙的幻境当中,将两世所经历的点点滴滴,一幕幕不断回放。而悬崖下的深渊亦是仿佛没有尽头般,除了黑洞洞的一片,竟然再无其他,也丝毫没有到底的意思。 然而在这无尽深渊的底部,此时却有一道金光在快速飞驰着,不断的朝着深渊上方前进。 终于,在片刻间之后,与同样急速坠落的唐宵交汇在了一起。而后,金光一闪而入,直接进入了唐宵的身体当中。 在金光入体的一瞬间,唐宵豁然从那场无尽的幻境中被惊醒。只感觉眼前出现了一片金色的海洋,像是冬日清晨里洒下的一缕暖阳,让唐宵整个身子都沐浴在这温暖的阳光中。 感受到这前所未有的舒适感,不禁感叹道“这就是所谓的天堂吧,也不枉我历经艰险受了这么大的痛苦。”而后,唐宵在这种舒适中沉沉睡去。 然而刚刚苏醒的他,却在这温暖的阳光中又再度陷入了另一个梦境之中。 这一次,却不再是那记忆的无尽的重播。此刻唐宵来到了一处奇异的空间,巨大的空间里仿佛无边无际,他凌空而立,站在了半空中,在他的脚下充斥着无尽的金色海洋,如滔滔不绝的奔涌着直至远方。 天空上是漆黑如墨的夜空,但却有着点点星辉,如秋夜里的萤火虫,不断的在天空中游荡,神秘而又美丽。 唐宵头顶正上方,此时却有一个神秘的宝盒,盒身四面,一面刻着山川草木,花鸟鱼虫,一面刻着日月星辰,一面刻有红尘百态,一面却是云霞漫天仙家府邸,盒子上下两面个是玄奥莫测的诸天星斗阵图。宝盒内部显然蕴藏了十分珍贵的宝物,散发着的阵阵的幽光透出宝盒之外,令人心驰神往。 唐宵好奇的想要去触摸那悬于头顶的宝藏,翻看其中所珍藏的宝藏。 可当他伸出双手,明明就触手可及的宝盒,此刻竟是水涨船高,再往高处移动了一寸,刚好逃离了唐宵能够触及的范围。 眼见不行,唐宵用力高高跃起,口中一边喊道:“看你还望哪里跑!” 可宝盒却是拥有智慧一般,忽然间再度拔高,令唐宵再次与之失之交臂。 就好像一个淘气的孩子拿着一个苹果不断的挑逗着你一般,明明递到了你眼前,但当你伸手去拿时,他却及时将苹果收了回去。 似乎感受着宝盒挑衅,唐宵那强烈的好胜心顿时被激起,不断的常试着跃起,而且一次比一次高,一次比一次迅速,誓要把着可恶的宝盒抓住。 可最终唐宵还是失败了,每次都总是差了那么一丁点,就是抓不住它。 唐宵喘着粗气顿时不干了,指着宝盒骂道:“劳资都要到西方极乐的人了,还要这么玩我?” 然而脚底下金灿灿的海洋仿佛听到了唐宵的呼唤一般,顿时一道汹涌的金色水柱喷涌而出,直奔唐宵而去。 唐宵见到水柱喷来,顿时大喜,赶紧压低身型,等待着水柱将他托起。 “嘭!” 金色水柱如期而至,但其威力却出乎了唐宵的意外,只感觉瞬间,有一股巨力撞击在了他的臀部,身体急速腾空的同时,屁股上火辣辣的痛感也随之而来,疼的他眼泪直流。 而头顶上的宝盒显然没有料到唐宵突然间能飞得如此之快,大意之下,终于被唐宵抓住,并牢牢抱在了怀里,生怕它再度溜走。 兴奋的赶紧揭开宝盒,瞧瞧里面到底是什么宝物。 然而预计中的珠光宝气并没有出现,仅仅有一卷古朴的以兽皮制成的卷轴安静的陈列在宝盒内,乍看之下,并无什么出奇的地方。 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抓起这张兽皮,想要瞧个究竟。 可在唐宵指尖刚刚触碰到卷轴的那一刻,异变突生,只见卷轴猛然间爆发出一阵金光,而后顺着唐宵的手臂如刚才的金光那般再次进入到了他的身体中。 顿时全身上下一种触电的感觉传来,让唐宵一时间呆在原地动弹不得,紧接着,剧烈的痛楚感撕扯着他脑海中的每一根神经。 “咔嚓、咔嚓”,如同玻璃被破碎的声音伴随着巨大的痛苦,不断的在脑海中回响,只感觉整个头颅都快要裂成两半。 通常人在遭受到这样的痛苦时会昏迷过去,但这一次却是不尽相同,随着疼痛的传来,唐宵反而感觉到越来越清醒,神经更加的敏锐,竟然连空气细微的流动都能轻易的捕捉到,但这无疑更是加深了他的痛苦,让唐宵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啊~~~~”,一声声惨痛的嘶吼不断的在这寂寥的空间内回荡。 此刻唐宵的脑海中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大脑中的脑组织此刻在某种什么的力量下一寸寸瓦解,渐渐消失无踪,形成了一片黑暗混沌的识海。 一边混沌下,又如盘古开天辟地般,将原本这漆黑混沌的识海,一瞬间分成了上下两半,令轻清者上升,浊拙者下沉,而那神秘的兽皮卷轴,却是占据了识海内最中心的位置,同时不断旋转着发出阵阵青光,将外界的星空和海洋不断的吸入这片刚刚开拓出的新天地。 才过了片刻,为了释放这非人的疼痛而喊叫出声的唐宵,此刻却是真正的痛得没有了力气在叫喊,然而这非人的疼痛感却似乎会永久的持续下去。 唐宵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原以为会进入天堂,现在才知道,自己进入的却是真正的地狱,定然是那该死的阎罗王为了拿开发商回扣在十八层地狱中新开发的第十九层-------头痛地狱!” 正文 出山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盘蛇岭的山麓上,粉红色的樱花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再度盛开,那一抹漫山遍野的红,将这座荒山野岭披上了一袭粉色的新装,由一名朴素村妇化作了那刚刚踏上了婚礼殿堂的娇艳新娘,美丽动人。 蜿蜒曲折的小径旁的,一处黑暗悠长的深渊仿佛一张恶魔的大口,似要将世间万物全部吞噬。 然而此刻却有一名身穿麻布衣的少年出现在了这黑暗的深渊之内,既不下降,也不上浮,而是静止在了半空之中,神异非凡。他胸前上一个有着一个恐怖的伤口,此刻早已经停止了流血,反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缓慢的愈合着,而那原本破碎不堪的心脏,也在一些五彩小石子的帮助下再次粘合在了一起,随着脉搏的跳动,再次散发出了勃勃生机。 这位麻衣少年正是当时被虎妖刺破心脏又一尾甩落悬崖的唐宵。只见他此刻他双目紧闭,脸上不断抽搐着的面部神经配上那副紧咬的牙关,任何一个人看到后都会猜到,他此刻正陷入了一场恐怖的噩梦中。 梦里,原本那片流淌着的金色海洋和游荡着漫天星辰的天幕苍穹此刻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只剩下无尽虚无的黑暗深渊。 随着识海中不断传出来的痛楚,在他那该死的敏锐五感下十倍百倍的被放大,简直让人痛不欲生。 虽然是梦境,但这真真实实的疼痛感,甚至让他感到了深深的恐惧:这里是真正的地狱! 识海中兽皮卷轴依然在不断的旋转着,但旋转的速度却是越来越慢,能够丛外界吸收的东西也就变得越来越少。 在这样不断的演化中,唐宵的识海中已经赫然形成了一片新的天地,奔腾的金色海洋在识海的下方流淌,识海上方则化作了黑色的苍穹,苍穹幕布上是忽明忽暗的漫天星辰。 忽然间,一颗流星在黑夜中晃了晃,而后托着长长的尾巴,朝着海洋深处坠落而去,当流星被金色海洋所彻底淹没后,那令唐宵感到恐惧的疼痛感,竟似乎减轻了一分。 早已被疼痛折磨得不似人形的唐宵,却抱着深深的怀疑,“定然是剧痛让自己产生了错觉,我是终于要死了吗?也好,终于能够解脱了!” 似是为了验证唐宵的疑问,天空中又是有一颗流星无声落下,果真,疼痛感再度减轻了一丝。 终于,唐宵好像抓住了什么关键,脸上露出了兴奋的神色,而后开始疯狂的摇晃起脑袋,哪怕这脖子折断了也在所不惜,死亡不正是他现在最为期待的事情吗? 那满天星辰似是听到了唐宵的祈祷,微微闪耀的光辉中,似乎透出了丝丝怜悯的感情,而后它们也随着摇晃起来,仿佛在极力的挣脱这苍穹的束缚,想要投入大海的怀抱,终于,一场庞大无比的流星雨骤然形成。 随着星辰纷纷坠入深海,识海中的卷轴终于停止了转动。而金色的海洋也不在奔腾流淌,平静得犹如西子湖的湖水。 终于,随着星辰的消散,疼痛也戛然而止。那个恐怖的噩梦,也终于到了梦醒时分。 唐宵豁然间睁开了双目,眼前不再是梦境,而是真真实实的现实世界。而且赫然便是此前遭遇到黑豹的那块空地,然而回首望去,周围却是空无一人。 唐宵仔细的环顾四周,崎岖的山路已经完全变了样,原本是向左拐的通道,此刻却是拐向了右边。 原本秀丽的山石,此刻残垣断壁四处可见,仿佛在不久前经历了一场浩大的动荡,以致山石全都被摧毁。 唐宵伸出右手,抚摸着左侧的胸膛,感受着这澎湃的心跳声,记忆中的伤口也不翼而飞,连一点伤痕都没有留下。 然而那麻衣上依然残留着的大洞,却在诉说着当时那一场战斗的惨烈。 春雨寂寥而无声的下着,这一刻唐宵愁思万千,担心着一同赶路的乡亲们是否平安到达了另一块世外桃源,幻想着村口的是否又在屋外架起了那口黑黝黝的大锅,等待着他回去打伙吃肉,只能默默祝福他们一路向南,雨天有伞,夜里有灯,平平安安。 叹息之后,整理好思绪,准备继续翻跃一片山岭,既然老天让他从地狱中逃了出来,那就不该辜负这来之不易的新生! 唐宵望着茫茫山巅,脚上一步踏出。 然而变故突生,这轻轻一脚,竟然飞出去几米远,来不及反应的唐宵瞬间摔了个狗吃屎,尘土飞扬狼狈不堪。 “怎么会这样?”,唐宵一时间蒙了。 不得不静下来思考其中缘由,但静下来的瞬间,整个山林仿佛突然间活了过来。 百丈山林中的鸟鸣犹在耳畔,微风在轻鸣,新雨后蚯蚓钻出地吐着新泥,云上白鹤纷飞,池塘中蛙鸣阵阵。 一时间他好像拥有了千里眼、顺风耳的神通。 不禁让唐宵想起在梦境中所承受过的那种永生难忘的痛苦:不正是将自己五感无限放大,让疼痛感成百倍千倍的增长吗? 这一刻唐宵眼中忽然炙热起来,他终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原来这一切并非梦境,而是现实!被困在那片枯寂的空间里的同时,在卷轴那什么力量的、的作用下,不断的改造着他现实世界中的身躯,各自神力从中孕育而生。” 难道这就是大难之后必有大福?哈哈!古人曾不欺我也!” 带着满满的自信,唐宵缓缓蹲下了身子,脚下运足力量,骤然发力!脚下青石轰然碎裂。 “嗖!”一声破空声在唐宵耳畔响起。 一跃之下,居然高达十数米,若放在前世,这一下足可以蹬上四五层的高楼。 力尽后,飘然落地,惊起阵阵尘土。 这是脚的力量,接下来便试试手上的功夫! 唐宵证实了自己的猜测,兴奋非常,眼睛再次盯上了悬崖边上的那块巨石。 适应着身体里的力量,慢慢往巨石方向走去。站在巨石之前,右手缓缓蓄力,而后抬手,出拳! “嚯!!”,随着唐宵的咆哮声,巨石轰然炸裂,看其威力丝毫不下于记忆中虎魔的凶悍一击。 “哈哈哈!”唐宵望着一地的碎石块,开怀大笑,将刚才的惆怅一扫而空。 目光灼灼的望着前路,口中高呼道:“出山!” 正文 农夫、果园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盘蛇岭的山麓上,百花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再度盛开,漫山遍野的花朵,给这俊秀的山川披上了一身绚烂多彩的新衣。 在这大山旁的深渊中,一名少年神奇的静止在了半空中,胸前上一个恐怖的伤口已经不在流血,随着时间的流逝居然在缓缓愈合着,那破碎不堪的心脏,此刻也被一些五彩的小石头粘合在了一起,随着脉搏的跳动,再次散发出了勃勃生机。 但双眼依然紧闭的少年,此刻紧咬的牙关,和那不停抽搐着的面部神经显示着他仍在遭受着令人恐惧的痛苦。 唐宵此刻身处在一片黑暗中,四周全是虚无一片。原本那片流淌着金色海洋的奇异空间也已经消失。 随着识海中不断传出来的痛楚,令他早已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活着还是有一次死去。 也许他还活着,但是却活在了地狱当中。 识海中兽皮卷轴依然在不断的旋转着,但旋转的速度却是越来越慢,丛外界吸收的东西也越来越少。 此刻,唐宵的识海中已经赫然形成了一片新天地,奔腾的金色海洋在识海的下方流淌,识海上方则化作了黑色的苍穹。 苍穹上的星辰忽明忽暗,忽然间,一颗流星滑落,托着长长的尾巴,朝着海洋深处坠落,当流星被金色海洋所淹没时,不知是不是错觉,唐宵竟然感觉到识海的疼痛减轻了少许。 似是为了验证唐宵的疑问,天空中又有一颗流星无声落下,果真,疼痛感再度减轻了一丝。 于是唐宵开始疯狂的摇晃着脑袋,那满天星辰似是随着抖动,再也无法挂在天空,纷纷落下,一场庞大无比的流星雨骤然形成了。 随着它们纷纷落入大海,识海中的卷轴也彻底停止了转动,金色的海洋也不在奔腾流动,寂静得由如同西子湖的湖水。 当识海的疼痛停止的那一瞬间,唐宵豁然间睁开了眼睛,不再是梦境,而是真真实实的现实世界。 此刻唐宵平躺在巨石之上,周围赫然便是此前遭遇到虎魔的那块空地,好似在路途中做了一场梦,现在终于到了梦醒时分。 可回首一望,周围却是空无一人,原本崎岖的山路好像也有了些许变化。记得原来是向左拐的通道,此刻却是拐向了右边。 原本秀丽的山石,此刻残垣断壁四处可见,仿佛在不久前经历了一场浩大的动荡,以致山石全都被摧毁。 唐宵赶紧坐起身,抚摸着胸膛,感受到这澎湃的心跳声,记忆中的伤口也不翼而飞,连一点伤痕都没有留下。 然而那麻衣上依然残留着的大洞,却在诉说着当时那一场战斗的惨烈。 春雨寂寥而无声的下着,这一刻他思绪万千,不知村长爷爷会不会伤心,不知村口的李大叔是否还架着那口锅等着他吃肉,只能默默祝福他们一路向南,雨天有伞,夜里有等,平安到达一片新的世外桃源。 叹息之后,再次整理好思绪,准备继续南下,既然已经重生,那就该去寻找自己新的生活了。 正文 初入北都城 唐宵刚刚踏入桃园,顿时眼前一亮,然后便如饿虎扑食般扑进了林子里。灰衣老人则径直走向了桃园深处的一处茅屋,取出一个小锄头,准备给桃树除杂草。 不得不说,老人对这片桃林肯定是耗费了不少功夫,每株桃树都又高又大,而且树枝上结满了果实,殷红红的桃儿沉甸甸的,将桃树都压得弯了腰。 唐宵毫不客气,灵活的攀上了最大的那颗桃树,伸手就摘下数个大大的水蜜桃,一口咬下,满口生津,香甜可口。 而后在树枝上不断的辗转腾挪,不停的采摘着桃子。 不一会儿,唐宵便满足的落到了地上,还和灰衣老人讨要了一个麻袋,顺手打包了一大袋准备带走,看得灰衣老人摇头苦笑不已:“这小子当真是不客气,我这可是引狼入室啊”。 唐宵打包好桃子,再次上前与老人道了谢,便要离开。 老人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告别,而后继续挥舞起锄头,他种下这片桃林不过是闲来无事之举,以他的身份地位,早已不需要以种桃为生,但望见那颗大桃树已经被摘得空空如也,突然间心里也莫名的变得空空的。 唐宵跨出园门,提着沉甸甸的桃子,只觉得心满意足,不禁想起明明青衣老人是送他的,差点就错过了这么多美味,像他这样薄的脸皮,以后可怎么一人在这世上闯荡?要改,必要要改!于是,就这样,唐宵从此变成了一个厚脸皮....。 ………………………………………………………………………………………………… 盘蛇岭的北方为西子国,而南面则是南泽国的版图。 南泽国距离盘蛇岭最近的这座古老城郭名为“北都”。通常能被冠以“都”字之名,往往都是强大的一国都城,如京都、凉都等等,但这北都却并不在此之列,反而成为了南泽国历史长河中一个带有着耻辱和激励性质的名称。 在很久以前,盘蛇岭这座神秘的大山还未降临在这片陆地上时,北都城因坐落在平原之上、丽水之滨,因而气候宜人,交通便利、物产民富饶,乃是名副其实的首府都城。然而在曾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强大的国家西子国面前却显得孱弱不堪。 几十年间,南泽国及与西子国战争不断,曾多次被攻破北都的城门,南泽国主在不堪欺辱之下,被迫迁往更南边躲避战祸。重新建立都城,称之为“南都”,一南一北两个都城却成为了南泽国历史书上的耻辱。当南泽国国王一代代发愤图强、励精图治后国力日渐强盛,终于在几百年后成长为足以傲视天下的大国,企图发兵攻打西子国时一雪前耻之时,却突然间冒出了这座诡异的大山——盘蛇岭,以其漫山遍野的毒蛇猛兽,反而成为了阻隔两个国家的天险,使得本应出现的战争彻底湮灭在了萌芽状态。 ……………………………………………………………………………………………………………………………………………………………………………… 古老的北都城城门下,两名本职是镇守北门的黑甲士兵。口中不断打着哈欠,显得无精打采的来回走动。 “这春困真是扰人,刚刚吃过午饭,怎么就困了,三儿,我打个盹啊,你先看看”,其中一名士兵说道。 “李四,我也困得很啊,昨天一休都没怎么睡好,说好,我们一人去一个时辰啊!到点记得来换我!” “好嘞,我先过去了啊。” 这两名精神状态不好的士兵,说来倒也巧合,一个叫张三,一个叫李四,这个时代,寻常百姓家通常都没读过几本书,大都是以孩子的出生顺序,随意取了个名字,可即便如此也算是比农村中的狗蛋、李大蛋什么的好听得多了,然而像唐宵这样的名字在村子出现已是实属异类。 他们二人入伍从戎已有几载,起初都是一腔热血,奔着扬名立万,为将为相的理想去的,可是没想到的是被安排到了北都城下守卫北城大门,说来光荣,可这北都被这大山环抱,山里连土匪都没有一个,更别说什么外敌入侵了,慢慢的,热血早已被熬成了冷水,那看似光荣的任务,变成了拦住城外的几个流民进城,不至于影响城内百姓的安居乐业,几乎和现在的小区保安如出一辙了。 李四前脚刚走,后脚一个身穿单衣的少年便出现在了城门外,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就要过门而入。 打着哈欠的张三眼前一亮,赶紧拿出那把锈迹斑斑的长枪把少年给拦了下来。 “哪里来的?”张三煞有其事的盘问道。 “这位大人,我是城外村子里的住户”唐宵一脸谄媚的说道。 “城外哪个村?” “清源村、清源村”,不管有没有这个村,唐宵信口胡诌了一个名字,这北都城外这么多村庄,估计这守门的也记不住这么多。 “进城所为何事?”张三仔细回忆着片刻后,点点头道。 唐宵没想到还真有这么个村庄,大喜道:“进城去买点布匹,拿给我娘给我做身衣裳” “嗯,入城费一个铜钱,交钱入城!”张三漠然道。 唐宵见张三说起入城费,眼睛不经意间往别处瞟了瞟,估计这钱十有八九是进自己的腰包了。 还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饶是唐宵这番足可获得奥斯卡小金人的演技和表情,却被这一文钱给挡在了城外。 “拿不出入城费就赶紧走开,不要耽误后面的人进城。”张三看唐宵这一身褴褛衣衫,肯定是拿不出这一文钱了,当即就要把他撵走。 张三、李四两人在这城门守了多年,这入城拿钱之事早已是驾轻就熟,给他们兄弟俩换了不少好酒。 唐宵回首一看,身后却是空无一人,这哪里耽误其他人入城了?显然是在赶人。当即抬头观望着着北都城墙。 只见城门上方“北都”两个大字古意盎然。充满历史感的古城墙上每过一段便能见到一节断壁残垣,虽然经过了无数的战争和岁月,却依然屹立不倒。 城墙高不过十来米,在古代算已经算是很高的城墙了。 可在见过“大世面”的唐宵面前显然不值一提。 唐宵悻悻转身,装作一副无奈的表情,离开了城门,可待离开了张三的视线后,迅速转身绕到了城墙的一侧,将携带的野果勒紧,在再次确认周围没人发现之后,猛然间用力跳起。 这一刻,唐宵如飞檐走壁一般,踏着古城墙就登上了城池之上,而后直奔城内而去。 然而此时守门的张三却依然在咒骂唐宵这个穷鬼,连一文钱都不肯拿出来,平白让他又少二两酒钱,殊不知这个他口中的穷鬼,早已在他眼皮底下进了城。 ……………………………………………………………………………………………………… 总算是入了城的唐宵兴奋不已,像是在古镇旅游一般在城内四处瞎逛。 说起来,这北都也算是一座雄城,墙高、池深,气象非凡,百姓们也还算富裕,个个身穿锦缎。大街道上摩肩接踵,挑选着自己需要的货物热闹非凡。而房屋更是气象万千,虽都是古色古香,但丝毫不似前世那些千篇一律的仿古房屋,古人不但对房屋格局尤其讲究,其用料和屋内装摆更是精挑细选而来,一栋栋宅院内奇花异石、雕栏水榭,美轮美奂。 不断的打量着这故事建筑,令唐宵拍案叫绝。忽然间一阵肉香扑鼻而来,转头望去,却是一间包子铺。 这里居然有包子这样的美食,这可是唐宵最为喜欢的面食之一。虽然唐宵此刻囊中羞涩,但见守着蒸笼的不过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年,顿时嘿嘿笑着,掏出两个桃子就向前走去。 “小伙计,这包子怎么卖?” “一文钱两个,童叟无欺!”小伙计自信答道。 唐宵使了个颜色,拿起两个水蜜桃递到了小伙计眼前:“两个桃换你一个肉包怎么样?” 小伙计一见这两个桃有红又大,水嫩多*汁,顿时眼睛闪着精光。贼头贼脑的往后堂瞅了瞅,迅速接过了桃子塞进衣兜里,然后递过一个大肉包给唐霄,小声说道“快走,快走,不然老爹来了就不能和你换了”。 唐霄心领神会悄然离开了包子铺,一边吃着香喷喷的包子,一边在大街上继续闲逛。古代生产力落后,包子里肉少菜多,但胜在皮薄馅大,入口柔软,倒也十分香甜可口。 思来想去,看来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身无分文啊,正所谓一文钱还能难倒英雄汉,如今他两袖清风,可是亲身体会到了什么是没钱寸步难行啊。 “不行,得想想办法搞点钱!”唐宵看着手里的野果和水蜜桃奔着卖蔬果的市场找去。 虽然是古代,却也并不是让人随处买卖的,一切猪牛羊肉、水果蔬菜各自有各自的集市买卖,大街上通常都是林立的店铺,并不允许随意摆摊。 在询问了几个路人之后,唐宵很快便到达了专门卖蔬果的市场上,在逛了一圈,问清了水蜜桃价格之后,随意寻找了一块空地,将水蜜桃全都拿了出来,还加上了三个七彩的野果摆了一地,随后又用袖子把果皮上的尘土擦干净,让它们看起来更有几分卖相。 没见过的七彩野果和有红又大的水蜜桃,顿时便吸引了很多买家流连。 “这桃怎么卖?”一位寻常大妈问道。 “一文钱三两斤”这是唐宵刚刚问过的市场价,也还算适中。 大妈见水蜜桃卖相很好,也不砍价,很是干脆的打算将桃子全都买下了,可唐宵并不打算将桃子卖光,留了一半打算自己慢慢吃,卖出去的一半也足有十来斤,大妈给了四文钱,便提着桃子走了。 然而这七彩野果倒是难到了唐宵,这野果难得,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足以抵三天的口粮,卖便宜了觉得很亏,卖贵了又没人要,只好定下了个一两一个的价格,但在几位买家询问后还是果断离开,原因还是太贵。 “小兄弟,你这小小彩果,怎么卖?”,这时又有一个青衣书生来到了唐宵的摊前问道。 唐宵淡然道:“一两银子一枚”。 “这么贵!可是有什么神妙之处?”青衣书生听到报价,依然是耐着性子问其定价缘由。 “耐饿,而且难吃” 青衣书生闻言顿时不淡定了,“难吃还能特点了,我去山脚割点野草来,不是一样可以买一两银子?” 唐宵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颇有道理,点点头:“好像还真差不多,但我就卖一两,不买别挡着我做生意” 听唐宵这么一说,把青衣书生都给气乐了,愤然道“小小年纪口气倒是不小,可敢与我打个赌?” “怎么个赌法?” “你若天黑前能卖出一个野果,我这十两银子就归你了,若是卖不出,那你这一袋子野果,我就拿去尝尝鲜如何?”青衣男子从衣袋里掏出了一个银锭,正是南泽官方发行的银锭,一个恰好十两银钱,不多不少。 “好!赌就赌!”唐宵虽然也没有把握卖出去,但身为穿越人世,气势上是绝不能输的,大不了就跑回山里去吃野果。 见青衣书生和唐宵这么一闹,顿时吸引了很多的百姓在附近围观,也对这从没见过的野果十分好奇,但见唐宵标价这么高,纷纷望而却步。 时间很快过去,唐宵的野果依然没有卖出去,青衣书生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可在这时,一个十岁上下锦衣少年拉着一位年近六旬的老者一同走进了果蔬市场。 路过百姓见到老人分分行礼问好,显然老人地位不低。 “爷爷,那边怎么回事,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锦衣少年见唐宵的摊位前居然聚集了这么多人,好奇之下,硬是要拉着老人凑上前看看。 可老人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顿时惊异不已:“彩果!居然是彩果,小兄弟你上哪得到的?” 老人拿起唐宵摊上的几个野果,放在眼前反反复复的瞧着,好像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宝贝。 唐宵见老人如此激动,生怕老人情急之下将野果捏坏,赶紧抢过护在胸前,戒备着说道:“一两银子一个,不买别乱摸!” “什么?这彩果你卖一两银子?”老人似是有些惊讶。 “对,就这个价,嫌贵可以不买” 青衣书生亦是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老人,老人名叫蔡淳,乃是南泽国最为有名的大夫,一身医术通玄,医德又甚好,在民间颇有赞誉和爱戴。此刻青衣书生见蔡老如此激动,还以为这位老人是势在必得,可听他这么一问,顿时送了口气。 可接下来,老人的话却让青衣书生心情跌入了谷底。 “傻孩子,这彩果岂是你这样暴殄天物的,这样的宝贝,别说一两了,就是给我一百两一个都买不得啊!”蔡淳对唐宵这样的浪费行为显然是十分的痛心疾首。 “那老人家可知道它的来历”唐宵有点懵,这东西,盘蛇岭上不随处可见吗,这么还成了宝物。 “其实说来也难怪你不知道了,此物极其稀有,出生之地往有妖兽出没,乃是妖兽最喜爱的食物之一,彩果虽然才鸡蛋大小,而且味道不佳,但年轻人吃了能强壮胫骨,老人吃了更是能延年益寿,乃是不可多得的宝物,此物医书上虽早有记载,但着实难寻,我也是机缘巧合之下在南都城国师府中偶然得见一次” “你是否还打算卖掉?不如卖与我可好?”蔡淳将彩果来历、功效说出,早已是下定决心要收入囊中了。 周边围观人群听闻皆是惊叹不已,虽然有些难以置信,但从蔡大家口中说出,必然是真的了,此刻已经是对这小小少年羡慕不已。 “卖!当然卖”唐宵没想到这野果居然还有这么大来头,想到这一路上唐宵对它的嫌弃,还真是委屈它了。 “好,你这里三个果子,算我得了你个小便宜,三百两卖我如何?”蔡淳也很是干脆,当即掏了三张百两银票递了过去。 唐宵也不客气,当即接过银两,将彩果包好递道了蔡淳手中,两人当即钱货两清,蔡淳心满意足,带着最疼爱的小外孙拂衣离去。 唐宵同样是兴奋不已,三百两银子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况且他袋中剩下的彩果还不知多少,岂不是要发? 唐宵两眼闪动着金钱的光芒,收好银票,响起还有十两银子没收呢,赶紧站起身来拉住早已变成了苦瓜脸的青衣书生,贱兮兮笑道:“太美的承诺,因为太年轻!” 打劫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唐宵啃着手中大大的水蜜桃,一扫刚入城时的颓废感,在大街上东逛逛、西逛逛,惬意不已。 在出入了几个裁缝店之后,原本的麻布衣衫,短短时间就从头到脚换了个遍,只见唐宵身穿金边紫青祥云袍,腰系朱红白玉宽腰带,脚踏锦纹步云履,赫然从乞丐变成了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端的是意气风发,引得路上行人纷纷侧目,更有未出阁的芳华少女一见之下胸中小鹿乱撞,芳心大动。唐宵昂头踏步,俨如一只高傲的公鸡,大踏步向前,心里却是乐开了花,总算是体验了一把所谓的钞能力。 逛着逛着,不自觉间再次来到了之前来过的那间包子铺前,不得不说这家店铺可真算得上是黄金店铺,地理位置极佳,走错路都能走到这里,何愁没有人流量。 闻着包子的肉香,唐宵瞬间感觉又饿了,于是摸着银两,再次踏进店铺。 还是那个浓眉大眼的小伙计,可细细一看,整张脸比之前却稍稍肿了一圈。 唐宵虽然换了一身衣衫,但小伙计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来着。见他又来光顾,赶紧摆手道:“不换了,不换了,为了你两颗桃儿,差点被老爹给打成猪头!” 唐宵哈哈一笑,原本就胖嘟嘟的脸蛋,此刻乍看上去还真有几分猪头的模样。却是当即扔出四个铜钱:“这次不和你换,我有铜钱了!” 小伙计赶紧收了在桌上叮叮作响的铜钱,才不情不愿的打开蒸笼。 见他熟练的拿出荷叶取出了八个又大又白还冒着腾腾热情的肉包子,一边递给唐宵,一边口中嘀咕着:“既然有银子,之前怎么又拿桃子和我换。” 唐宵只是笑笑,并没有回答。谁能想到,不到短短几个时辰,一贫如洗的少年,现在已经身怀巨富呢。 平常人家,一二两银子就能用一个月,现在兜里怀揣着三百多年的银子,让唐宵突然有点飘。 现在吃包子都不吃皮了,把馅吃完,就随手仍给了路边的野狗,一路走来,野狗就已经跟了五六只,眼看还有援军不断赶来,一时间领着群狗过街,声势浩大。 为了不影响到街道治安,唐宵不得不将野狗带到了一处没人的小巷,摊开手,让狗狗们看看这白净的双手早已经是空空如也。 狗子们不相信似的左右嗅着唐宵周身的味道,知道确实已经没了肉包的气息,才带着失望四散而去。 总算是摆脱了野狗的纠缠,拍了拍手,眼看日近黄昏,天色将黑,得赶紧去找地方落脚了。 “好小子,还真是知我心意啊,跟了一路了,在大街上不好下手,没想到还主动来这舞衣深巷,倒是找了个好地方”,几个粗衣汉子说着话,从拐角处走来,堵住了唐宵的去路,一步一摇之间颇有泼皮无赖的风骨。 “老大,他那是衣服也不错,穿着人摸狗样的,可说好了,等下这身衣服可得归我!” “小子,要钱还是要命?识相的赶紧把银子交出来,不然可少不了一番皮肉之苦!”,为首汉子双目瞪圆,出声威胁道。 唐宵叹息一声,看来不管在哪个世界,财都是不能露白啊,那位大佬大庭广众之下,把钱这么一扔,他倒是浑然不在意,可却给初来乍到的唐宵惹来了麻烦。 不过这点小事,对其他人或许是一场大难,但对于现在的唐宵却是不放在心上。 之见唐宵还是悠悠然的的径直走向出口,丝毫没有把几名匪徒放在眼里的意思。 “哟,小子还挺傲,兄弟们给我上!”为首壮汉一声令下。 几个凶徒拿起家伙,就往唐宵身上招呼,丝毫不在乎这几下下去,这少年是死是活。 眼见劫匪袭来,唐宵一伸手,将眼前的铁棍生生捏碎,对着大汉咧嘴一笑:“我当然是选择要钱了!” 片刻之后,唐宵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缓缓走出了深巷子。身后几名劫匪此刻全都人仰马翻跌倒在地,为首的汉子牙都被打掉了几颗,一时间口中血沫直流,浑身颤抖的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 直到多少年后壮汉再次经过这条无人的小巷,都感觉少年那双犹如野兽一般的眼睛犹在眼前,让他感到不寒而栗。 然而此刻的唐宵,早已拿着几串刚出炉的冰糖葫芦有滋有味的啃着,一路往前方走去,早在一里开外,一个名叫“悦来客栈”的牌匾就已经映入眼帘。 “我不要吃饭、我不要吃饭,哥哥可不可以给我一根冰糖葫芦!”,刚到达客栈前,正准备住店时,却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从旁边小跑过来,拉着唐宵的衣角,渴望的望着他手上的冰糖葫芦,身后一位妇人拿着一个小碗也快步追了出来。 唐宵眼见妇人衣着朴素,身侧还打着几个小小的补丁,但小小的碗里却留着一大块肥肉,鲜嫩可口。不由得心生感触,想起了当年家里父亲把家里仅有的一块肉全夹到自己碗里的场景。 当即从手里把仅剩的两串糖葫芦,全都递到了小女孩面前,微笑着说道:“小囡囡,你答应哥哥,以后按时吃饭,我就把两串糖葫芦都给你” 小女孩顿时眼中闪着亮光,满心欢喜的答应着接过冰糖葫芦。 身后妇人赶来,见到唐宵将冰糖葫芦送给了小女孩,赶紧施礼致谢,而后把手中盛着肉块的小碗递给了小女孩。 小女孩望着身前的唐宵,很是遵守诺言的将小碗乖巧的接过,三两下就把整碗饭给吃完了。 妇人见小女孩突然间这么听话,肯定是受身前这位少年的影响,当即宠溺的摸了摸小女孩的额头道:“还不谢谢大哥哥?” 小女孩弯着月牙般的笑眼开心道:“谢谢大哥哥!” 唐宵对小女孩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转身继续往前方的客栈走去,妇人则拉着小女孩往家中走去。 “快闪开!”一阵急切的大喝在身后响起。 刚刚走远的唐宵,在回首望去,却见几百米开外,两匹骏马拖着一节马车在街道上疾驰,眼看着那飞扬的马蹄就要降临刚才那位可爱的小女孩身上。 唐宵瞬间大惊,急切的往回狂奔而去。 侠客行 这是一辆华丽的车马,前方两匹强健的五花大马开道,车身全是由百年老红木精制而成,其上雕龙画凤气派不凡,若放在唐宵前世,妥妥的顶级豪车级别。 而且按照古代礼制,这真龙和神凤乃是天家御用的神物,若寻常百姓、富商使用,可是诛九族的谋反大醉。但此刻却出现在了北都城的这辆车马上,其身份已经是不言而喻。 马车酉时从南门而入,短短时间就已经行至东城片区,速度之快,可谓是一骑绝尘。 然而,正因这样快的速度,即便马车上的车夫孔武有力,极力的拉住了缰绳,可两匹骏马在惯性的作用下,还是止不住的往前一步步重重踏去。 只见电光火石之间,已有数个脚印印在了小女孩那柔弱的身躯上,而后被又被马蹄高高抛起,化作一道弧线,往街道一旁跌落。 短短几百米的距离,在唐宵的极速之下,不到片刻间便已经赶至马车前。可却依然没能阻止惨剧的发生。 眼睛小女孩被击飞,唐宵赶紧转换方向,总算是在小女孩即将坠地的那一刻,将其牢牢借住,此时情况危急,旁人竟然丝毫没有去注意唐宵为何能有如此快的速度,只是关切的看着小女孩的伤势。 可低头一看,小女孩却已经神色暗淡,额头上一个鸡蛋大的伤口不断的往外溢出鲜血。 “啊!我的孩子!”妇人刚刚才一转身的功夫,小女孩便遭到如此重击,顿时失声大喊。 “大夫!快叫大夫!”唐宵赶紧撕开他原先的衣服,将额头上的漏口堵住,可这么大的伤口,如果不缝合,根本难以止血,只好赶紧求援。 周围的人群听到呼叫声,纷纷靠了过来,闻言后,也非常热心的帮忙去喊大夫过来。 “怎么了?我是大夫!我是大夫,让我过去!”人群中传来一阵急切的呼喊声,众人寻声望去,一位老人急切的扒开人群往事故中心赶来,却正是刚刚在市场上买了唐宵彩果的医术大家蔡淳。 人群赶紧让出了一条道,让蔡淳走了进去。当蔡淳赶到小女孩身边,伸手探其手腕,瞬间眉头凝重。 这小女孩的脉搏已经非常微弱,继而再翻看其瞳仁,只见双瞳散大失去了一个五六岁女孩应有的灵动,观其鼻息,却已经是有进气没出气,显然已经无力回天。 但尽管如此,蔡淳还是从衣兜里摸出一枚贵重的黑色伤药,赶紧给小女孩服下。 片刻间,原本头上滚滚而流的鲜血,在药力作用下,瞬间就止了血,神异非常。 但蔡淳仍是看着身旁的妇人摇了摇头道:“这丹药名为黑玉断续散,乃是国师以天才地宝炼制而成,但凡还有一点生气,也能从阎王手中抢回一条性命,可这孩子.......哎,已经是脉力枯竭,除非真有神仙来救啊......”。 “什么!蔡神医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求求你!”妇人闻言心里顿时凉了一半,当即跪下不停的朝蔡淳磕头,只盼蔡神医能就她女儿一命,可没有几下,额头上便有鲜血涌出。 蔡淳见状赶紧制止了妇人,:“这位夫人,我刚才已经说了,药已经用上了,能不能过去得看孩子的命数了!” “啊!” 蔡淳刚说完,唐宵手中抱着的小女孩,发出了一声轻哼。 抱着孩子的唐宵明显的感觉到,这孩子仿佛已经用尽了最后一丝力量,双手自然坠落,整个身子也彻底松软了下来。 蔡淳见状赶紧再次查看孩子的情况。 可这一摸下,赫然才发现,原本微弱的脉搏,此刻已经彻底停止了搏动,唇上一瞬间也已经是青得发紫。 “没了,孩子没了.....”,沉吟片刻,蔡淳不忍的对妇人说道。 “孩子你醒醒啊!孩子你醒醒,坚持住啊!”妇人从唐宵怀中抢过小楠,一边痛哭,一边小心翼翼的摇晃着小女孩的身体,试图将她唤醒。可惜却是事与愿违,亲身感受着小女孩渐渐变冷的身躯,妇人神色也变得绝望起来,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精气神,坐在地上萎靡不振。 “是谁在车外大呼小叫!”这时方才从那辆华丽的马车上跳下来一位黑衣劲装大汉。见他头戴着一顶黑色斗笠,腰上挎着一柄金丝大弯刀,对着人群喝道。 听闻喊声,妇人本已绝望的神色,突然间透露出一抹疯狂的色彩。 见她当即就放下孩子,不管不顾的嘶吼着冲上去撕扯这名壮汉,一边口中喊道:“还我女儿命来”,状若疯狂,看得唐宵心神悸动。 眼看衣领都被这妇人扯破了一块,黑衣壮汉心一横,一步后撤,甩开妇人撕扯的双手,猛然便是一脚踢去,竟将妇人原地踹飞数米,而且显然是击中了要害部位,倒地的妇人顿时倒地抽搐起来。 眼见如此情形,唐宵眼中怒火喷涌而出,起身就要去将黑衣大汉撕碎。 可正要上前,却有一直干枯的大手从身后紧紧拉住了唐宵。 唐宵愤然回首,就要将拉着他的手甩开,可定睛一看,却蔡淳紧紧拉住唐宵不放,四面相对,那双睿智的眼神中写满了不要冲动的意思。 如此情形,倒是让唐宵突然间冷静下来三分,此时动手,他必定也会在劫难逃,只好另寻机会,念头虽然暂时打消,但依然用那冷冽的目光紧盯住黑衣壮汉不放,似要将其生吞活剥。 眼看唐宵没有了动静,此时车厢内一个慵懒的声音传出,言语当中却是透露着满满的无情。“一点小事情还要处理多久,给点银子打发了吧,我还要赶紧回去歇息!” “这就处理好,小王爷!”黑衣大汉答道。 随即向着人群大喊道“你们这些贱骨头还不赶紧散了!小心我把你们一个个抓进北都城黑牢!” 围观群众虽然同样是满眼的怒火,只可惜却是敢怒不敢言,念道着自己一家老小,只得压下了心中的愤怒,缓缓的散去。 黑衣壮汉轻蔑的看着身前的唐宵,眼神中同样露出凛冽的杀意。 但是碍于主子的命令,手上随意的扔出了两个铜板在妇人身边,便再次踏上马车飞驰而去。 一时间场中之剩下了唐宵和蔡淳、倒在一旁的妇人和一具冰冷的尸体。 待马车远去,蔡淳摇头叹息着道:“世道如此,小伙子你还有大好年华,可不要逞一时之勇啊!” “多谢前辈”。 “哎,我也该走了,如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以后可以到蔡府来找老夫”,蔡淳拍了拍唐宵的肩膀,看着神情呆滞的妇人,再次留下了一枚伤药后,叹息着离去。 唐宵接过伤药,赶紧给妇人服下。 片刻之后,妇人在药力之下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抱起那具已经彻底冰冷的躯体,一言不发,绝望的朝着家中走去。 唐宵孤零零的一人停留在大街上,眼看着被扔在地上的两枚铜钱无人问津,他缓缓拾起铜钱,心中似是下定了决心。口中唱起前世那首荡气回肠的《侠客行》,眼中燃烧着滔天怒焰,在夜风中往道路尽头走去。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煊赫大梁城。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閤下,白首太玄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