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阴棺》 第一章 阴婚 在我们乡下,定娃娃亲,娶童养媳这些都很平常。 用庸俗的话讲,娶个比自己孩子大的童养媳,既可以当媳妇,又可以照顾自家儿子,正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不过,爷爷给我娶的却是鬼媳妇。 我爷爷在当地,是个出了名的风水先生,因为我出生在子时,虽然是夏天,却是子时阴气最重的时候,又遭了响雷惊吓,阳魄不稳,容易走窍,所以需要一个鬼媳妇来守护我,不让乱七八糟的东西靠近,这样才能更好的养活。 又因为我五行缺水缺土,取一个雷字,故而给我起名水雷,小名润土。 十多岁的时候,我向爷爷打听了这事。 爷爷没有瞒我,说确实给我娶了个鬼媳妇。 我好奇的问爷爷,为什么我看不到这个鬼媳妇。 爷爷笑了笑说,见不到是好事,未满十八岁之前如果见到,那可就麻烦了。 我又问爷爷,到了十八岁后,鬼媳妇会真的和我成亲吗? 爷爷捏了捏我的脸,问我咋就不知道害臊呢? 从那以后,我就留了个心眼。 于是乎,许多神奇的事情在我身上发生了。 比如有同学无缘无故骂我打我,于是,他们不是被老师骂,就是被同学打。 记得有一次考试,好几个题目都不会做,我脑袋忽然一迷糊,结果居然考了个满分。 最惊险的一次是,我跟小伙伴们玩闹,横穿马路,一辆疾驰而来的小轿车一头扎进了河里,那开车的女人上岸后,惊魂未定,一个劲说她看到我肩膀上驮了个女鬼。 有爽的事,自然也就有让人郁闷的是。 那就是我在学校,从来不敢和女生说话,尤其是漂亮的女生,只要一说话我肯定会肚子疼,百试不爽。 时间一长,我也就习惯了。 因为我知道她是护着我的,所以一点也不担心。 后来上了初中,因为学校以前是小鬼子留下的万人坑,所以我经常能预感到那些孤魂野鬼的存在,当我快要撞到他们的时候,我会感觉到一股冰冰凉,大约手掌那么大一片的阴寒之气贴在我的胸口,我立刻停下脚步,等凉气消失了再走。 快到十八岁生日的时候,正是学校放暑假。 那两天,我总是觉得身上冷得慌,夜里一闭眼睛就看到许许多多吓人的恶鬼在宿舍里面晃悠,有几个披头散发的女鬼还坐在我床边看着我。 我怀疑,我的鬼媳妇不在我身边了。 她如果还在,我绝不可能出现这样的状况。 于是一放假,我立刻赶回了爷爷家。 爷爷一见着我,脸色立刻就变了。 他连忙从口袋里面掏出一把剪成铜钱形状的黄纸撒在我的身后,还说了两句感谢大家送我回来的话,然后急匆匆的把我带回了家。 一进屋子,爷爷就问长问短。 见我没事,爷爷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他拖着自行车说要去城里买点菜回来,并给我脖子上挂了一块玉佩,还再三嘱咐我,夜里千万不要出去乱跑,更不许和任何陌生人开口说话。 爷爷走了,我一个人在家无聊的发慌。 这会儿是下午四点多,天还早。 我想到了小时候的玩伴,胖子和二狗他们一伙,连忙洗了把脸去找他们玩。 可郁闷的是,他们都不在家。 我回来淘米煮饭,刚把饭煮好,爷爷装的固定电话就响了。 是爷爷打来的电话,他说古董店的张叔叔请他吃饭,要晚点回来,让我千万不要出去乱跑。 我刚放下电话,外面就有人喊我的名字。 听声音,显然是胖子他们一伙。 我跑出来一看,这几个家伙都长高了,也成熟了一些,不过笑容都还是那么憨厚。 胖子的老爸是杀猪的,他偷来了一斤多猪肉。 二狗老爸是下网的,他带来了好几斤龙虾。 小强家是开商店的,他老爸老妈特别抠门,所以他只带来四瓶啤酒。 正好,我煮了米饭。 大家一起动手,不一会儿便把龙虾煮熟了。 猪肉还在锅里炖着,我们便迫不及待的吃喝了起来。 大家一边吃一边聊天。 很多事情爷爷不让我说,所以我也没什么话好说,只是听大家说着社会上的新鲜事。 很快,啤酒喝光了。 猪肉上来了,我们盛上米饭,就着大块红烧肉,可胖子超级能吃,我们还没怎么吃上,就被他扫了一大半。 二狗吃的意犹未尽,提议晚上去打野鸡野鸭。 因为拆迁,邻村没人了,野物特别多。 大家一拍即合,可我却为难了,爷爷可是再三嘱咐我不让出去的,但如果不去,又怕被他们笑话我胆小。 于是我同意了,但我有个条件,夜里十点前必须回家。 吃完饭,收拾了一下,吹吹牛,七点半我们准时出发。 还别说,我们运气不错,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一只野兔,我们跟着野兔狂追,追着追着就看到前面有灯光。 我很诧异,这邻村不是拆光了吗? 二狗他们只顾追野兔,到了灯光近处,我看到路边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许多男女老少都聚集在这,甚至还有卖糖葫芦和捏泥人的,热闹非常。 我们还看到很多人穿着古时候的衣服,二狗挠头道,“这莆田村有人家唱大戏,我奶奶怎么不知道呢?她可是最爱看戏的。” “奇怪,这年头,结婚都在城里大饭店,怎么还有这么老古董的结法?”胖子摸着肚皮,显然是晚上吃得太多,撑住了。 “别看了,咱们可是过来抓野兔的。” 强子四下张望,可野兔早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就在我们要走的时候,一个穿着古时候老财主衣服,戴着财主帽的胖老头笑呵呵的赶了过来,一把握住二狗的手,“哎呦呦,快快快,几位几位,就等你们了,今天是我儿子结婚,大喜的日子,来者都是客,走走走,去喝喜酒去。” “爷爷,你认错人了吧?”二狗一脸诧异的看了看我们。 老头一咂嘴,“没认错,你是二狗,他是胖子,这是小强,还有雷子,就是你们,桌子多的是,喝酒去。” 老头盛情相邀,又来拉我的手。 老头还没到我面前,我就感到了阵阵阴气逼人。 对于鬼魂的阴气,我再熟悉不过了。 我吓得连忙往后躲,不敢开口说话。 老头见我跑,一咂嘴道,“这孩子,咋跟个大姑娘似得?不去喝酒也行,来来来,吃点喜糖,我这还有红包。” 老头摸出红包,又从口袋抓了一把喜糖,递给了我。 我也是见钱眼开,见着红包,没骨气的伸出了手。 老头不再请我,而是拉着二狗他们去喝喜酒。 二狗他们禁不住诱惑,全都被老头拉走了。 我一个人站在路上,注意观察了一下众人,就发现这些人的脸色都很白,惨白色的那种。 不对劲啊! 这些人身上的阴气怎么都那么重呢? 不行,我得去看看他们。 我朝着二狗他们离开的方向走去,可还没到地方,我就发现刚刚那老头和几个身材高瘦,穿着黑大褂的人在阴暗处,朝着我指指点点。 光线好像忽然变暗了…… 我回头一看,路边原本有十几个大红灯笼的,这会儿居然只剩下两个了。 不好,我可能是撞邪了! 我心里一激灵,顾不得喊二狗子他们了,连忙转身就跑。 跑着跑着,我就听到身后有风吹落叶的声音,哗啦哗啦的,紧紧跟在我的后面。 我不敢回头乱看,朝着来时的路,拼命的跑。 跑着跑着,我好像被什么拌了一下,狠狠的摔了一跤。 村里的老人们常说,走夜路千万别左顾右盼,尤其是不能猛地转头。 因为人的肩膀和头顶有三盏阳灯,左顾右盼,猛转头,会把阳灯弄灭掉。 阳灯一灭,孤魂野鬼就有了可乘之机。 情急之下,我把这些老话忘到了九霄云外。 这时,一股阴气从我身后逼迫而来,我吓得连忙转头,绊倒我的是一根树棍,而旁边则是一座阴气森森的土坟! 土坟前面的墓碑下蹲着个人影,好像是个老人。 这时,老人转过头来,冲着我笑了笑,还朝着我招手! 我定睛一看吓了一大跳,这老人是我奶奶啊! 我顿时就懵了,我奶奶都死了很多年了,而且我奶奶的坟墓根本不在这…… 她不是我奶奶…… 我爬起身拔腿就跑。 跑着跑着,我就听到了奶奶的声音:“孩子别跑,别跑了,我是你奶奶!”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第二章 挖坟掘墓 我忽然想到了爷爷给我的那块玉,我一把抓住了玉。 猛然间,我的脑袋一阵清醒! 我发现,我居然还趴在地上,根本没爬起来跑! 我身上的汗水已经浸透了我的衣衫,那声音凑到了我的耳边…… 这一次我冷静了下来,我没有转头,我也不敢转头。 我想到了一个秘方。 于是,我狠狠咬了一口舌尖,整个人一激灵,思绪变得彻底清醒了。 我朝着前面喷了口血雾,再次爬起来狂奔。 这一次,我一口气跑到了家里,正好看到爷爷骑车回来。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不敢隐瞒,连忙把发生的事情和爷爷说了一遍。 爷爷听后,一拍大腿,指着我急道:“真是不省心啊!你说你们这些孩子,怎么就这么胆大妄为啊?” “爷爷,我知道错了,现在救人要紧,您赶紧想办法救救他们吧。” 我担心二狗子他们,我都差点被害死,他们肯定更危险。 爷爷是个心善之人,他立刻跑进屋子,拿上手电筒,带着我去找二狗子,胖子,还有强子的父母,让他们带上一些吃喝的东西,赶紧去救人。 我带着大家急匆匆的赶到邻村。 可到了地方一看,一点灯光也没有,之前看到的那些灯笼和房子什么的全都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杂草和荒坟。 爷爷似乎看到了什么,连忙让大家放下吃得喝的,点上烧纸,对着一座座荒坟,语气激动的大声说道:“诸位长辈,老少爷们,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啊!你们可不能这样对待几个不懂事的孩子啊!现在我们把好酒好菜都送来了,你们高抬贵手,赶紧把人给放了吧。” 爷爷刚刚说完,荒坟深处的草丛里面就有人发出了呕吐的声音。 “是强子,我家的强子!” 强子的爸妈,一听动静,顿时坐不住了,连忙朝着荒坟冲了过去。 二狗和胖子的爸妈,也连忙冲了过去。 我和爷爷也跟了过去。 我看到,胖子,二狗,还有强子,他们的肚子圆滚滚的,都在呕吐,吐出来的东西不是泥土就是青草,看得我一阵阵害怕。 胖子的老妈急了,她对着荒坟哭着发火道:“你们这些老长辈也太不像话了,我家孩子怎么招惹你们了?你们倒是出来说说啊!今天这事,你们要是不给个说法,我明天就到城隍老爷那里去告你们!” “哎呀,他二婶,你就少说两句吧,孩子没事就好。” 我爷爷上前相劝。 谁知,胖子的老妈立刻调转矛头,指了指我,对着我爷爷大叫:“老水叔,你还是好好管管你家的宝贝孙子吧,他不回来没事,一回来就招惹出这么大的事,还险些害了我们家孩子。谁不知道你家娶了个鬼媳妇,告诉你,你们家水雷要是再祸害我家胖子,我就拿刀跟你们爷俩拼命!” 胖子的老妈,还真是火爆脾气。 不过,这特么能怨我吗? “爷爷,这事他不怪我,这是二狗子非要出来打野鸡的。”我连忙辩解,总不能让大家都把脏水往我身上泼吧。 “大雷,别说话。”爷爷让我闭嘴,回头劝道:“他二婶,现在这时候你就别叫了!孩子没事之后你问问清楚再叫也不迟。再说了,这是吵架的地方吗?赶紧带着孩子回去吧!” “别吵了,要不是老水叔,孩子指不定会怎么样呢。” 胖子他爸终于开口说了句公道话。 他们不再说话,纷纷扶起各家的孩子往回走。 爷爷并没有着急离开,他拿着手电筒,拉着我的手,在坟地里寻找起了什么。 忽然,我们发现草丛里有一个棺材盖。 “不好,大雷,快跟我来……” 爷爷突然紧张了起来。 他带着我来到不远处的一座土坟前,我看到土坟被人挖开了,棺材都被抬了出来。 看到棺材里面是空的,爷爷又连忙翻开一旁的墓碑。 墓碑上写着孙雪娥之墓。 爷爷一拍大腿,气急败坏的大骂道:“日你个祖宗,遭天杀的东西,居然干出了这种缺德事,就不怕断子绝孙遭报应啊?” 我从小到大,从未见爷爷骂过人。 这次,爷爷真的是怒到了极点。 “爷爷,孙雪娥是谁?” 我隐隐怀疑,这孙雪娥该不会是我那个鬼媳妇吧? 爷爷注视着四周,没有回应我。 忽然,一阵阵阴风骤起,阴风卷得野草起伏不定,很是吓人。 爷爷噗通跪在了地上,“各位长辈,父老乡亲,大家有知情的,麻烦回头给我托个梦,我老水头不是小气人,等完事之后,一定重谢。” 说完这话,爷爷拉着我磕了四个头,然后带着我直接回家。 路上,爷爷一句话也没说。 到家之后,爷爷关起房门,点起了煤油灯。 我很诧异,家里电灯开着,爷爷干嘛还点煤油灯呢? 点好了灯之后,爷爷拉着我坐到床边,对着我小声说道,“大雷,那孙雪娥就是你的鬼媳妇。现在,有人挖了你鬼媳妇的坟。可以肯定,这个人绝对是冲着你来的,他肯定是想在你十八岁生日之前把你给害死。” 我一下子惊呆了,这些年我一直在学校念书,没招惹过什么人啊! 爷爷顿了下,“这样,你从现在开始待在这个屋子里面一步也不许出去,就在这守着这盏煤油灯。如果有人来咱们家,煤油灯的火苗没反应,那这个人就是正常人。但如果火苗不停的闪,或是灭了,那来得这个人就算不是恶鬼,那肯定也是个妖精。” 爷爷说着话,从床底下拿出一瓶药酒,又打开箱子,把压箱底的一把深紫色的尺子交给了我,“拿着它,不管来得人是谁,只要他有问题,你先喝一口药酒含在嘴里,然后给我把他往死里打!” 听爷爷这话,他好像要出去。 我接过尺子,很沉重,好像不是木头的,但也不像铁的。 我忙问,“爷爷,你不在家陪着我吗?” “不行,现在是特殊时刻,我必须去村东头老祖宗的坟上看看,万一老祖宗的坟被人动了手脚,那麻烦可就大了。” 爷爷穿上皮衣,拿上烧火棍,又嘱咐了我两句,就急匆匆的出去了。 我跑到门口,看着爷爷的背影消失在黑幕之中,心里一阵阵发慌,连忙把门拴好。 坐在床上,我目不转睛的看着煤油灯,心里七上八下,一阵阵莫名的恐惧。 到底是谁想害我? 也太狠了,居然挖了我鬼媳妇的坟。 可是,我爷爷一直是个和事佬,也没得罪过什么人啊! 难道,难道是妖魔鬼怪…… “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 忽然,外面传来了狗叫声,紧接着全村的狗都叫了起来。 靠,难道是妖怪来找我了? 这几天我的身体本来就不好,总是阴森的发慌,一直也没睡好觉,加上又出了今晚上这档子事,我的状态更加不好了。 感觉身体又开始一阵阵发冷。 我连忙翻出爷爷的军大衣披在身上。 “雷子,开门,我是爷爷,手电筒没电了,我回来换个手电筒。” 爷爷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可紧接着,煤油灯的火苗大幅度的摇拽了几下。 我心里一咯噔,不会吧,难道妖怪变成了爷爷?还是妖怪他附了爷爷的身? 火苗摇拽了几下后,又慢慢恢复了正常。 “哦,来了。” 我觉得是我想太多了,哪有妖怪这么大本事。 我拿着尺子跑去开门。 门一开,一股阴气迎面扑来,冷得我一哆嗦,连连后退。 同时我发现,爷爷眼睛黑漆漆的,他的嘴角还带着一股怪异的笑意,看起来就仿佛是大灰狼看到了小绵羊。 “今晚上好冷啊!”爷爷转身栓房门。 我心里再次一咯噔,爷爷不是说换手电筒的吗,那他现在关门干什么? 我随意转了一下头,却猛地发现,煤油灯居然熄灭了…… 我吓得连忙拿起药酒,快速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 这是高度烈酒,含在嘴里舌头都被辣的发麻了,不过酒里的药香味却是特别提神。 然后,我紧紧攥着尺子退到床边,警惕的看着爷爷…… 爷爷关好门,看到我这般,忽然笑了,“大雷,看把你吓得,我是你爷爷啊!哈哈,别怕,快把尺子放下,帮爷爷去找找手电筒。” 他朝着内屋挥了挥手。 他肯定不是我爷爷,因为我爷爷摆放东西非常讲究,所有工具全部放在小屋工具箱里面,是不可能把手电筒乱放在内屋的。 见我不去,他一转头看到了床头柜上的煤油灯,表情猛地一下子僵住了。 拼了! 我认定他是妖怪,一把抓起药酒瓶将药酒撒向他。 他反应贼快,上蹦下窜,左躲右闪……这反映,怎么可能是我爷爷? 我把心一横,拿着尺子直接猛冲了上去! 第三章 黄鼠狼 事实上我的胆子一点也不大,反而很小。 我之所以敢拿着尺子冲上去,那是因为爷爷嘱咐过我。 再一个就是,药酒让我浑身发热,还一阵阵兴奋,有点无所畏惧的感觉。 他似乎非常惧怕我手里的尺子,满屋子躲我。 虽然屋子不大,但它跑得实在太快。 情急之下,我猛喷嘴里的酒水,他被酒水溅了一身,微微一顿,就被我狠狠抽了一尺子。 一尺子打在他的腰上,我眼前寒光一闪,人不见了,一道白影朝着门口窜去。 我定神一看,这玩意居然是只白毛黄鼠狼。 卧槽! 该死的黄大仙,我弄死你! 我朝着门口冲去,眼看着黄鼠狼要从门底下的缝隙钻出去,我急忙一把推严实木门,黄鼠狼顿时被夹住,发出一阵阵惨叫。 黄鼠狼的下半身和尾巴都留在屋子里面,我用脚又踩又跺,可还没踩两下,就听黄鼠狼“咕”的一声,一股难闻至极的恶臭顿时熏得我头晕目眩,连忙开门冲了出去。 黄鼠狼趁机一瘸一拐的跑了。 等我缓过气来再去追它,它已经不见了。 等臭味消散,我赶忙进屋,把煤油灯给点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爷爷急匆匆的赶了回来。 我连忙把刚刚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爷爷听后非常震惊,忙问我,“大雷,你百分百确定那是一只白毛的黄鼠狼?” “这错不了,我还踩了它好几脚,对了,地上应该有它的毛。” 我到门口看了下,找到十几根白毛。 爷爷拿过白毛看了两眼,就喃喃自语了起来,“全身白毛的黄鼠我只见到过一只,还是以前在方老碎家看到的,难道这个和我们水家作对的人是方老碎?” 方老碎我知道,他是村里最老的老光棍。 据说方老碎有过老婆,结婚没几天,就因为吵架把他老婆给打死了。 他坐过牢,性格还古怪,一语不合就骂人,在村里人缘极差。 “爷爷,你得罪过方老碎吗?”我琢磨着,如果真的是方老碎害我,那我就对他不客气,村里人都怕他,我可不怕。 爷爷摇头,“我从不和他说话,平时聊天都不会提及他,怎么会得罪他呢?” 爷爷关好门窗,然后把箱子里面罗盘,墨斗,符咒,还有铜铃都拿了出来。 把这些东西放在床边四周,爷爷让我睡觉,明天一早就去找方老碎。 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爷爷没脱衣服,坐在床边琢磨事情。 我忍不住问爷爷,“爷爷,我的鬼媳妇,活着的时候,她是哪里人啊?” “她是我收养的孤儿,因为得了绝症,没治好,寿元没尽就死了。”爷爷躺了下来,“我当时是在城里的垃圾场旁边发现她的,她那时候气息微弱,被我救回来又多活了两年。” 原来我的鬼媳妇这么命苦! 我连忙又问,“那爷爷,别人挖走我鬼媳妇的尸体,他们会对尸体做些什么?” “这个……” 爷爷想了想,“除了让你没有鬼媳妇保护,好像也没什么了。邪人喜欢用婴孩的尸体去养鬼蛊,但那需要生辰八字,我都不知道她的生辰八字,别人又怎么可能知道?” 这样一来,就找不着头绪了。 爷爷平时从不得罪人,不应该有这样的仇家才对。 顿了顿,爷爷忽然紧张的坐了起来,“大雷,或许有人知道了你的八字,他们是冲着你来的!” “我的八字?” 我也连忙坐起来,“爷爷,难道我的八字很特别?” 爷爷点头,对着我压低了声音说道:“你是阳命阴魂,这种八字的人最适合驱魂夺魄,也就是人家把你的灵魂赶走,占据你的肉身。” 哦靠靠…… 我一下子紧张了起来,难怪爷爷给我娶鬼媳妇,我这命也太招人惦记了吧? 爷爷顿了顿:“不过,我给你的出生证明做了手脚,改了时间,而且这个八字我从未对人说过,只有老村长知道你的八字,难道……难道这个祸害你的人是老村长?” 老村长我不熟悉,但在路上见过两次,七十多岁,皮肤黝黑,鹰钩鼻,看起来挺阴沉的一个人。 我越琢磨越觉得老村长可疑,“爷爷,我也觉得老村长有问题。” “从老村长的面相来看,他这个人阴气重,城府很深,鹰钩鼻的人,最自私自利,为达目地不择手段。”爷爷忽然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惹不起咱们躲得起,明天一早,爷爷带你去苏州姑奶奶家,等你过完生日你的命根也就扎实了。” 爷爷不喜欢强出头,这村里人都知道。 可我却觉得爷爷这么做不对,“爷爷,我不走,孙雪娥太可怜了,她为了保护我,默默守护了我十八年,我不能就这么丢下她不管不问。不管怎么说,做人必须要有情有义,所以我要留下找到她,带她一起走。” “呃,这个……” 爷爷为难的看了看我,又琢磨了一下,“大雷,你说的没错。说实话,爷爷也舍不得雪娥这孩子。可如果我们强留下,说不定会有不测。这样吧,爷爷我现在就教你麻衣鬼相,让你以后遇人遇事也能未卜先知,不至于浑浑噩噩,被人给暗算了还不知道。” “好啊,爷爷,您先和我说说,什么叫麻衣鬼相吧?” 我兴奋不已,本来还有点瞌睡,这会儿一点也不觉得困了。 我后来才知道,爷爷的这一重大决定,其实是在交代他的身后事。 “一命二运三风水,对人影响最大的就是命,这里的命是指出生时刻,也就是八字,这是无法更改的。” “出生之后,八字运只占一个人运势的百分之三十,还有百分之七十是可以更改的。” “所以命在变,相也在变,因为相由心生。” “相术可以通过人体长相来判断一个人命理的密码,观人之相貌,先观骨格,次看五行。麻衣神相量三停之长短,察面部之盈亏,观眉目之清秀,看神气之荣枯,取手足之厚薄,观须发之疏浊,量身材之长短,取五官之有成,看六府之有就,取五岳之归朝,看仓库之丰满,观阴阳之盛衰,看威仪之有无,辨形容之敦厚,观气色之喜滞,看体肤之细腻,观头之方圆,顶之平塌,骨之贵贱,骨肉之粗疏,气之短促,声之响亮,心田之好歹,俱依部位流年而推,骨格形局而断。” 爷爷说到这,我连忙打断,“爷爷,您能说得详细一些吗?这些我听不大懂。” “大雷,别急。” “爷爷这是给你梳理眉目,然后会给你正式的麻衣鬼相,让你自己钻研。” “简单说,麻衣神相者,观人气色精神,骨骼气场,五岳三庭,六府库,再观五行阴阳,可断一个的命理,心性善恶,不差毫厘。” “可学好麻衣神相,对我们来说只是入门。” “陈抟老祖创立麻衣神相,还写下麻衣气功,睡功,取一阴阳属性练之,可开阴阳眼,观鬼神之灵。” “用通俗的话讲,麻衣神相是给人看相;而麻衣鬼相不但给人看,还能给鬼神看。” 说到这,爷爷拿起他的木枕头,打开后,取出一本泛黄的古书来。 我连忙接过古书,同时问道:“爷爷,为什么要给鬼看相?他们又不会给钱。” “哎!” 听到这话,爷爷长长的叹了口气,“看你说得这叫什么话?这也正是我之前为什么坚持让你三十岁后再学麻衣鬼相的原因。这世上的事怎么可以都用钱来衡量呢?教你看相,那是让人学会识人识鬼,先知先觉,然后驱凶化吉。” “当然了,麻衣气功练到一定程度不但可以强身健体,还能御气杀鬼,只是没那么好练。” 说着话,爷爷开始给我讲叙十二宫,五官三庭六府库,等等名词,具体所在的位置和意思。 这一夜,注定无眠。 我越听越兴奋,越听越惊讶。 结合我那些同学的相貌和性格,可不就是和相书里面说得一模一样! 爷爷给我讲到了三更天,终于忍不住困倦,他先去眯一会儿了。 我拿着古书仔细翻看,因为被爷爷讲解了一下,所以一看之下立刻就能融会贯通,将其意思深深记在了心底。 看到气功的部分,我忍不住按照书上所说步骤,盘坐身体,闭起眼睛,尝试起了练气。 约莫过了十多分钟,我忽然感受到一股阴森之气迎面扑来…… 不好,又有脏东西来了! 我吓了一跳,连忙停止练气,睁开眼睛一看,一个穿着白衣,伸着长舌头,瞪着眼珠子,披头散发的女鬼穿墙飘进了屋子,并直勾勾的瞪着我看…… 第四章 绝路 我身上的汗毛在一瞬间全都倒竖了起来,又凉又硬,我仿佛变成了一只面临死亡威胁的刺猬,尤其是后脊梁骨这块,一股股阴寒之气直往上窜,冲的我头发都竖起来了。 “爷,爷爷……” 我努力的大声呼唤,结果喊出来的声音差点连自己都没听见。 以前看过鬼片,那些主角只要眨一下眼睛,鬼魂就会消失。 可我眨了好几下,女鬼不但没有消失,反而还朝着我靠近了过来。 怎么办? 怎么办,怎么办? 我感觉我就是一头面对恶狼,却又毫无还手之力的羔羊。 我太弱了…… 难道,这会儿我只能选择任人摆布,眼睁睁的等死吗? 求生的本能,让我迅速作出了反应。 我慢慢攥紧拳头,一股不屈的怒火在我心底油然而生,“想害我,没那么容易,来啊!有种你来呀!” 我终于大声嘶吼了起来。 “咻!” “啪……” 爷爷闪电般的一挥手将墨斗砸向女鬼,可女鬼却瞬间消失,墨斗砸在了墙上,落地之后,溅出了许多的墨汁来。 “爷爷,刚才……” 我连忙和爷爷说话。 可爷爷却紧锁着眉头,直接打断了我,“我没有睡着,你看到的我也看到了,刚才如果再近一些,说不定就能砸到她了。” 原来爷爷在装睡! 我猛地意识到,我虽然吼得痛快,但却坏了爷爷的计划。 爷爷捡起墨斗,对着小声道,“遇上这种事,最关键的是要沉得住气。人活一口气,这口气就是阳气,这也是我为什么不让你和陌生人说话的原因。刚才你吼了一声,虽然给自己壮了胆,但你也泄了这口阳气,反而给了妖魔鬼怪可乘之机。” 我去,原来是这样。 微微一顿,我忙问道:“爷爷,你知道刚才那个女鬼什么来头吗?她为什么要来害我?” “我不认识她。” “不过,看她的样子应该是个吊死鬼。” 爷爷拿起电热水壶,插上电源,把里面的半壶水热了热。 回过头来,爷爷坐在我身边,小声说道:“你呀,不光光要学怎么看相,还要研究很多的玄学知识,但在研究诸多玄学知识之前,你必须要弄明白什么叫精气神。” “精气神,不就是精神,有力气吗?”我茫然了。 爷爷摆了摆手,“哪有那么简单,这里面学问大着呢,别的我不说,我先教你怎么把精气神提升到最高。” “提升精气神,主要有三种方法,吃饭,睡觉,锻炼身体。” “这说起来很简单,但真正懂得这三点的人却是很少。” “就说吃饭,每个人的身体不一样,需要的营养也不一样,吃什么,吃多少,什么时间吃,吃完了怎么做才能把食物里面的能量转化了精,再怎么把精转化为气,最后转化为神。” “当然了,这里的神,并不是神仙什么的,而是一种你看不见摸不着,存在于你血液之中,灵魂深处的一种气脉。这种气脉一旦变多,你得身体就会变得更加健康,头脑也会变得更加灵活,甚至练气都会变得易如反掌,事半功倍。” 我诧异不已,我明明问得是女鬼的事情,可爷爷却把话题转到了这一方面。 不过,听起来确实很有道理。 还是先听爷爷说完吧,弄明白其中道理再说。 水开了。 爷爷拿杯子,倒了两杯开水。 爷爷将杯子放在我的面前,指着热气说道,“其实,玄学五术中的学问是相连相通的,你想要学好这些知识,首先得充分了解自己的身体构造,以及身体的工作原理。” “人体就好比杯子里面的水,只有把水烧热它才能出现热气。相对而言就是锻炼身体,你不锻炼身体,吃得再多,水倒得再满,也不会出现热气。只有锻炼了身体,身体才能产生热量,精气才会随着热量被激发出来,从而融入到你的身体血液之中。” “除了运动,就是睡觉。人为什么必须睡觉?道理很简单,就是为了积蓄精气神,让白天工作的时候更有力气。这也是麻衣神相的创始人陈抟老祖,为什么创立睡功,那么喜欢睡觉的原因所在。” “现在,喝了这杯茶,把你的精气神补补,然后睡觉休息,明天一早,爷爷带你去把这个想要祸害你的人给揪出来。” 说完这话,爷爷又拿来糖罐,往我的茶里加了点白糖。 我痴痴的看了看爷爷,又看向茶杯里面正在溶解的白糖,忽然明白了很多道理,有种大彻大悟的通透感。 一些看似玄妙的事情,真正了解后却是如此的简单直白。 难怪有高人常说,生活就是修行啊! 喝完躺开水,我感觉很受用。 然后我去睡觉,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等我睁开眼,已经是上午八点多了。 再看屋子里面,爷爷不见了。 桌子上放着稀饭,咸菜,还有五六个鸡蛋。 爷爷一个人出去了? 我连忙洗脸刷牙,快速喝完稀饭,拿着鸡蛋,一边找爷爷一边吃。 爷爷肯定去了方老碎家! 我朝着方老碎家跑去。 远远的,我看到了方老碎家的房子。 方老碎的个头又矮又敦实,他家的房子也是又矮又小,只有两小间瓦房,房子的东边是一堆玉米秸秆和芦苇垛,而西北角则是他家的茅坑。 我对风水知识多少了解一些。 知道西北方位是乾位,乾位代表一家之主的男性,西北方位摆放的东西会直接影响到男主人的气运和性格。 方老碎家居然在西北角建了茅坑,正好相应方老碎的性格又臭又恶心。 他家的大门没关,我叫了两声爷爷,便直接冲进了他家。 他的家里有一股难闻的霉菌味,我捂住鼻子,快速看了一下,屋子里面并没有人。 我刚转身准备出去,方老碎忽然提着裤子冲过来挡在了门口。 一股恶心的大便臭味扑面而来…… 这方老碎,显然是刚从茅坑那边过来。 这屋子里面的气味,实在让人受不了。 我连忙冲出去…… 可方老碎却一把抓住我的左手腕不放,还阴恻恻的说道,“往哪里跑?说,到我家里偷什么了?” 阳光下,方老碎的脸让人憎恶。 严格来讲,他的脸方中带圆,没什么菱角的那种形状。 圆脸,左右腮帮子鼓出来,这种脸型,属于下财库大开,能发大财,比如中国首富马云,他的面相最大特征,其一就是腮帮子开阔。 但马云的面相也有美中不足,那就是下庭太短,主寿元短。 方老碎的脸型也是方中带圆,只是可惜实在太圆了,圆的就像篮球,这种脸型什么财也兜不住,只能穷困潦倒一辈子。 这方老碎,最可恶的是他的眼睛。 眼睛的形状可以看出一个人的五行和善恶。 眼神是直接看一个人的精气神和气运,以及善恶。 方老碎的眼睛形状,三角带眯眯眼。 眼睛很小,只能看到一点点眼珠子。 从他的眼睛形状我断他是金命,金命的人攻击性极强。而他皮肤黝黑,右边脸明显偏大,左阳右阴,他明显阴气重,应该出生在夜晚,也就是阴金命! 他的眼睛小,看不到眼珠子,这种相,代表他是个城府极深的人。 阴金命,城府深,再加上他那粗野的浓眉,我越看越心惊,这下惨了,我落在他手里肯定没好啊! 他的手劲很大,抓得我手腕一阵疼痛,就跟被生铁夹住了似的。 为了挣脱方老碎,我二话不说,快速摸出口袋里面的多功能折叠刀,也就是那种掏耳耙,剪刀,啤酒开瓶器,水果刀,许多东西合在一起的折叠刀。 见我拿出刀,方老碎立刻来抓我右手。 我快速躲过方老碎,抠出刀片,直接朝着方老碎猛刺乱挥。 方老碎吓得松开了手,跑进屋子,居然拿出了一把割麦子的镰刀,对着我大骂:“你个小畜生东西,老子我剐了你!” 卧槽! 不愧是阴金命,宁折不弯,攻击性超强啊! 虽然我不怕这方老碎,但如果真被他剐上一刀,那我可就亏大了。 我转身拔腿就跑,“你个老畜生,心眼毒,害死了老婆,坐过大牢,还养黄鼠狼害人的老畜生,你白活几十年了,你这种老狗怎么就没掉进茅坑淹死呢?” 我也不是省油的灯。 我仗着方老碎年纪大,跑不过我,我一边骂他还一边拿泥块砸他。 方老碎气坏了,瞪着眼珠子,在我后面一边骂一边紧追不舍。 我不敢往爷爷家跑,这方老碎,盛怒之下,跑到我爷爷家,肯定会把我爷爷家里砸得一团糟,到最后,我还要给他赔礼道歉。 所以,我多了个心眼,朝着昨晚邻村坟地那边跑。 我可是山头火命,而且还是阴火,火克金,我就不信我斗不过他。 我一路跑一路砸,把方老碎砸得灰头土脸,越来越气。 他咆哮着,发着毒誓,今天一定要砍死我。 我有点被他的气场吓到了,加快速度,一口气跑进了坟地。 这一片坟地很大,附近几个村死了人基本上都葬在这,这也是我们这一片出了名的乱葬岗。 我朝着坟地深处跑去…… 方老碎急红了眼,他攥着镰刀的手青筋狰狞,整个人就仿佛来自阴间的恶魔杀神。 我跑着跑着,忽然看到前面几座荒坟之间一大团白乎乎的东西,“呼”地闪了一下! 卧槽,这大白天的不会也闹鬼吧? 我一下子进退两难了起来。 这前面有鬼,后面有恶魔杀神,左右两边无路可走,这下我该怎么办? 第五章 死亡 方老碎一声不吭,闷头追了上来。 相比起方老碎手里那慎人的镰刀,白乎乎的东西似乎要安全许多。 避重就轻,我心情忐忑的朝着荒坟之间走了几步,就看到那一大团白乎乎似雾非雾的东西,正在一座土坟前面的草丛里面上下浮动。 从轮廓看,好像是个顽皮的孩子卷缩在草丛里面。 爷爷时常对我说,人怕鬼,鬼更怕人。 还说鬼是人变得,只要以礼相待,就没什么可怕的。 想到这些,我决定学着爷爷的方法来处理。 于是,我对着白影神神叨叨的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来打搅你的,是后面有坏人在追杀我,所以我想借宝地过一下路,请你别生气,以后有机会,我会带上礼物登门拜谢。” 还别说,说完这番话后,我心里一下子踏实了许多。 不过那白乎乎的东西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反应。 方老碎追上来了,我连忙跑进坟地深处。 方老碎一眼看到白乎乎的东西,吓得一愣,停了下来。 我躲在一座土坟的后面,偷偷看着方老碎。 那团白乎乎的东西朝着方老碎面前飘近了一些,方老碎吓得连忙往后退。 我勒了个去,你也有怕得时候啊! 看在方老碎害怕,我反而开心了起来。 我心里甚至还产生了一种自己和这坟地很亲,认为坟地里面的鬼魂会站在我这边,会和我一起对付方老碎的奇怪感觉。 当然,我知道这只是我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这老东西,不能让他就这么回去。 我抓起一块泥团,砸向方老碎。 方老碎本来都准备逃了,被我用泥块砸中胸口,顿时怒火中烧,他挥舞起了镰刀,朝着白乎乎的东西扑了上去。 奇怪的是,白乎乎的东西居然也知道害怕,竟把路给让了出来。 不好! 看到方老碎又朝着我追了上来,我吓得连忙拔腿就跑。 越是往坟地深处跑就越是没路,到处都是半人多高的杂草,看着心里就发慌。 跑着跑着,我忽然看到前面一座荒坟旁边出现了一个卷起来的凉席,凉席外面还捆了一道红色的铁链,凉席空出来的一头,我看到了一双穿着红绣鞋的脚! 不用说,这凉席里面裹得肯定是一具女尸。 一阵鬼风忽起,在凉席旁边旋转,一股令人窒息的恶臭,熏得我一阵反胃想吐。 “无心冒犯,借过借过。” 我连忙捂住鼻子,绕过凉席向前跑。 方老碎追到这里,一眼看到凉席,也是一怔。 不过他什么也没说,继续追我。 我朝着坟地北方狂奔,一路上,杂草烂树根,甚至还有死人骨头,看得我是触目惊心,难怪没人敢到这里面上坟,实在太可怕了。 到了坟地的最深处,我居然有看到了一个低矮的茅草篷,茅草棚旁边还晾着两件灰色的衣裤。 这里,居然有人? 显然,鬼是不会晾衣服的,可谁又会住在这里面呢? 我很想去茅草棚里面一探究竟,但方老碎还在追我。 我快速回头看了一眼,继续往北跑。 因为前面出现了许多一人多高的芦苇地,我多了个心眼,猫着腰往前跑。 我一口气跑到了坟地最北边的河边,这条河挡住了我的去路,它大概有四米来宽,河里长满了水葫芦和野菱角。 爷爷和我说过,长满水草的河最危险,一是下去的人容易被水草缠住,二是这种河长年不见阳光,河水阴气太重,人下去极有可能遭遇意想不到的危险。 我回头看了看,听了听,看不到方老碎,也没动静了。 难道他知道这边没路,故意藏起来等我回去? 我不敢回去,万一被方老碎逮住那我就死定了,他连他老婆都敢杀,还能对我含糊? 不管他了,我先想办法逃出去再说。 保险起见,我踩断芦苇垫脚,沿着河道走到河段最窄处涉水过河,然后兜了个大圈子,从好路往家里赶。 这条路我上中学的时候经常走,再往前面走一里多地就是我们村的大队部,大队部旁边是我们村小学,不过这所小学早在三年前就关闭了。 村里很多人都在外面打工,有点钱就去城里买房。 小城镇化建设,那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我走着走着,就看到大部队前面围了十多个人。 远远的,我好像看到了爷爷的身影。 十多个人聚在一起,吵吵嚷嚷,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 难道是爷爷和老村长打起来了?我心里一沉,把方老碎的事情搁到一边,朝着大队部一阵狂奔。 爷爷见我跑过来,连忙转身迎向我。 见我一裤脚的烂泥,又从北边过来,爷爷一脸诧异的问我,“大雷,你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爷爷,我到处找你,你怎么在这,你没事吧?” 我见爷爷好好的,大家伙都在议论纷纷别的事,二庄爷还说什么太蹊跷了,这事不简单什么的。 爷爷一咂嘴,“你找我做什么,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你照顾好你自己就行了,对了,早饭吃了吗?” 这时候,爷爷还有心情问我吃没吃早饭,显然,这里发生的事肯定和他没多大关系。 我点了点头,“吃了,爷爷,你们都在这干什么?” 爷爷蹙了蹙眉头,对我小声道,“老村长上吊死了,你别乱说话,待会警察就来了。” “呃……” 我一下子愣住了。 昨晚我爷爷还在怀疑老村长有嫌疑,没想到他一大早就上吊死了,这也太蹊跷了吧? 几位大叔大爷议论纷纷,他们也在说这事,老村长家条件好,又没生病,又没和人斗嘴吵架,怎么就突然想不开,上吊自杀了呢? 时间不长,警察和救护车都来了。 老村长的大儿子也赶了过来,不过奇怪的是,他的大儿子傻愣愣的,一句话也不说。 警察问他话,他也一声不吭。 现任王村长赶了过来,和警察协调了一下,便和村里几个大叔大爷们,带着老村长的大儿子周鑫发到了大队部里面,和他谈心,劝导他。 警察封锁现场,和上面联系,通报情况。 我站在爷爷旁边,看着老村长的儿子周鑫发。 他身高一米七左右,四十岁左右,白白胖胖,国字脸,五官端正,只是眉毛有些稀薄,眼神看上去还有点呆的样子。 我听说,这周鑫发小时候得过精神病,脑子有点不灵光。 不过后来请了个厉害的大先生,帮他把精神病治好了,再也没发过。 大家苦口婆心,劝了好一会儿,周鑫发依然一言不发。 大家没办法了。 王村长求助我的爷爷,把我爷爷拉到一旁,小声道:“老水,你能不能想想办法,这孩子不会傻了吧?” “别急,让我看看。” 爷爷是个沉稳的人,不到关键时候不出手。 爷爷上前,给周鑫发把了下脉搏。 随即,爷爷凑到周鑫发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听到这句话后,周鑫发立刻恢复正常,一把抓住我爷爷的手,泪流满面道:“老水叔,我爸他是被人害死的,他肯定是被人害死的!” “别急,慢慢说。” 爷爷连忙朝着王村长挥手,“把警察请进来,快!” 王村长一哆嗦,连忙跑出去请警察。 爷爷拍了拍周鑫发的手,“好孩子,放心吧,叔会帮你的,待会儿警察来了,你只管说,叔和大家保证,肯定帮你家主持公道。” “大发,你说吧,这事不能含糊。” “对啊,你尽管说,我们大家帮你作主。” “还有警察呢,我们这么多人,你怕什么呀。” 大家纷纷开口。 这时候,警察进来了。 一个警察大叔立刻开始录音。 周鑫发胆子小,哆哆嗦嗦的看了看大家,嘟囔道,“昨天夜里,村里的狗突然都叫了起来,我爸他穿上衣服,拿着矿灯,出去看了看。好一会儿,我爸他都没回来,我不放心,就出去找他,谁知我在桃树林里面看到一个戴着草帽的黑衣人,我胆子小,吓得跑了回来。” “然后就在刚才,李二爷来叫我,说我爸他上吊死了……” 周鑫发咽了口唾沫,看向警察,“警察同志,那个人肯定还会回来害我,你们可要保护我,保护我啊!” 听到这里,中年警察摸了摸下巴道:“可是,根本我们现场的调查来看,死者确实是自杀,屋子里面并没有其它的脚印。” “不!不可能,我爸他绝对不可能自杀。” 周鑫发激动的连连摇头。 我爷爷忽然站了起来,“警察同志,我能不能看下尸体?” 警察诧异的看了看我爷爷,“你做过法医吗?” 不等我爷爷开口,王村长连忙接过话茬道:“老水是方圆数百里内最厉害的风水师,他还是仅存的麻衣鬼相传人,刚才我们都没办法,他轻轻一句话,周鑫发这不就说话了?” “啊?” “哎呀,您老就是鼎鼎有名的水老爷子啊!” 警察一下子惊讶了起来。 显然,我爷爷名声在外,警察也是听说过的。 这样一来也就好办了。 爷爷和警察握了握手,便和大家一起进入大队部的会议室。 会议室的桌子上,老村长尸体笔直的躺着。 就在我们大家靠近的时候,尸体胸口处的衣服忽然动了动,我们都被吓了一大跳。 紧接着,就从尸体的领口部位钻出来一只白色的黄鼠狼! “卧槽!” “是这该死的黄大仙!” “快打死它!”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我忍不住操起凳子就砸。 第六章 血手印 没错,它就是我之前看到的那一只黄鼠狼,它尾巴上的白毛明显少了许多。 黄鼠狼窜了出来,它满屋子乱逃,一条后腿上还绑了根红线。 它跑得不算快,好像受伤了。 其他人吓得没敢动。 我用凳子没砸中,冲上去用脚跺,黄鼠狼也是急了,居然反过来往我身上爬。 幸亏爷爷赶来的及时,一把抓住黄鼠狼的尾巴将它狠狠摔砸在墙上。 这一下它被砸惨了,在地上乱蹬脚,跑不掉了。 我抓起凳子,上去猛砸。 顿时,血肉横飞,一些红色的肉块溅了一地。 爷爷过来拉住我,上前拎起黄鼠狼的尾巴,将其仍在外面的水泥地上,任由阳光暴晒。 杀了黄鼠狼,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我兴奋不已。 那几个爷爷叔叔辈的,都在小声议论黄大仙作怪的事情,听得警察直蹙眉。 我刚要说话,爷爷就抬手打断了我,直接走进屋子,对着警察一点头,“可以开始了吗?” 警察大叔忙道,“尽量别破坏尸体。” “这个我懂。” 爷爷应了一声,在大家的注视下,解开了老村长尸体衣服钮扣,就看到尸体胸口处有个拳头大小,圆溜溜的血洞,心脏都被咬的碎了! 卧槽,刚才那些红色的肉块,原来是心脏碎块啊! 看到这一幕,我忍不住要吐,连忙转身退到门口。 大家伙都惊呆了,也都被恶心的不敢看了。 老村长的儿子周鑫发,吓得尖叫着往外跑。 爷爷急忙对王村长说,“村长,大发有精神病,赶紧派人照看一下。” “我,我去!” 王村长也是慌了,连忙追了出去。 爷爷把尸体上的衣服重新钮好,对着警察一点头,大家全部走出了大队部。 警察大叔问我爷爷,“老水爷,你怎么看这案子?” “这个,你们也都看到了,不过有些事情你们不知道,就是这个黄鼠狼它是方老碎养得邪物,可以变化人形,在村里没少作怪。当然了,你们肯定不信,这一点我说了不算,村里老少爷们都是知道的。”爷爷不急不慢,看向一帮老头。 “对对对,老水叔说得对,这黄大仙可邪乎了,它还变成人,想骗走我家孩子呢,要不是我老爹发现的及时,我孩子就没命了。” “警察同志,这个不用怀疑,这黄大仙是真邪乎,村里三十岁以上的人都被它祸害过,大家全都可以证明。不瞒你说,这畜生贼得很,被那方老碎养熟了,不但害人,还给方老碎偷钱偷粮。” “警察同志你看,我这胸口就是喝醉了酒,睡在路边被它咬的,这畜生喜欢吃人心脏。幸亏二庄爷发现了我,不然我的心脏也被它吃了。” “要我看,这事肯定是方老碎干得!” “方老碎打死了他的老婆,坐过牢,有前科,脾气那是又臭又硬……” “对了,村里因为城镇化建设要拆迁,为了回迁楼安置的问题,方老碎还和老村长吵架了,这应该就是他的杀人动机。” 十多个老头,纷纷点头开口。 大家众口一词,认定方老碎是凶手。 警察留下一人看守现场,另外一个年纪大点的警察,和村里人一起往方老碎家里赶。 去找方老碎! 这货追我追到坟地,可能还没回来吧? 我拉了拉爷爷的手,想要说话,爷爷却连连摆手。 我纳闷了起来,爷爷为什么不让我说话呢? 不一会儿,我们赶到了方老碎家。 因为没找到方老碎,大家伙又众口一词,说方老碎肯定逃了。 警察觉得不对劲,连忙打电话和局里联系,请求支援。 村里人越聚越多,大家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在爷爷的建议下,大家分作三路,全村搜查方老碎。 我找机会把爷爷拉到一旁,压低声音把早上方老碎拿刀砍我的事情说了一下。 爷爷听后,连忙紧张的对我说,“大雷,这件事,你千万别乱说出去,待会儿找到方老碎,你往后躲,千万别开口,如果你乱开口,就会把爷爷给害死你懂吗?” 见爷爷说得这么严重,我吓得连连点头。 不过紧接着我又纳闷了,我说出这事,怎么就会把爷爷给害死呢? 爷爷回过头,和大家聊了聊,好像我没和他说过这些事似得。 过了一会儿,没找到方老碎,爷爷思考了一下,就对大家说道:“如果换了我是方老碎,我肯定不会走大路,应该走小路,藏到大家不愿意,也想不到的地方去。” 爷爷这话,明显是在诱导大家啊! 很快,大民叔想到了,“坟地,他肯定躲去坟地了。” “对!应该就是坟地!” 爷爷长长的舒了口气道,“咱们抓紧时间赶去坟地,方老碎这种人,非常危险,大家要小心,防止他逼急了和我们拼命。” “怕他个球,他害死我大爷,我先弄死他!” 说话这位是老村长的大侄子周勇,比较莽撞的一个人。 周勇家就在附近,他说完话后,立刻跑回去拿了根扁担。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操家伙,拿东西。 随即,一群人朝着坟地赶去。 路上,我越琢磨越不对劲,这事有蹊跷啊!怎么会这么巧呢? 爷爷怀疑老村长会害我,今天老村长就死了。 我们还怀疑方老碎,现在黄鼠狼死了,方老碎也要倒大霉了。 我都开始有点怀疑爷爷了,隐隐觉得,爷爷才是策划这一系列案件的幕后凶手。 但我很快又打断了这个念头。 爷爷不可能是凶手,爷爷可是最怕得罪人的,他绝对不可能去杀人。 还有,爷爷还给我做了早饭,哪有时间去害人? 我真该死,我不该怀疑爷爷的…… 忽然,我猛地想到,我在坟地最深处看到的那个低矮茅草棚! 于是,我把爷爷拉到一旁,“爷爷,刚才有个细节我忘记说了,方老碎追我到坟地最深处,我看到了一个茅草棚,茅草棚外还晾了两件衣服,我怀疑那住在茅草棚里的人才是真正的凶手。” “茅草棚……” 爷爷听后,整个人为之一震:“快说说,那衣服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我挠头想了想,“很普通的衣服,颜色是灰色的,看起,有点像是解放前老百姓的衣服。” 平时,抗战片我可没少看,国民政府时期老百姓的衣服,确实和那灰色的衣裤非常像。 听到这话,爷爷一把托住脑门,身体晃了晃。 我连忙扶住爷爷,“爷爷你怎么了?” “没,没事,这事……你也不许说出去。” 爷爷似乎有些虚弱,他没有多说,而是摇摇晃晃的往坟地赶去。 我心里犯疑,难道爷爷知道茅草棚里面住了什么人? 还是说爷爷真的就是凶手,他知道了想要害我的真凶,因为杀错了人,所以才这样? 我再一次怀疑起了爷爷。 但很快,我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我真不是东西,居然还敢怀疑爷爷! 我追了上去,扶着爷爷。 另一路村民,因为没有找到方老碎,过来和我们回合,大家一起赶往坟地。 不过,也有不少胆小怕事的村民没来,比如胖子,二狗,小强的父母。 但来得人也不少,我数了一下,加上那警察大叔,一共有二十七个人,且一大半都是大叔大爷。年轻一些的,都是老村长家的亲戚。 人多胆壮,大家一点也不害怕,直接涌进了坟地,排成一排,向前推进搜索。 这一次,我没有再看到那白乎乎的雾状物体。 到了坟地的最深处,我们所有人全部都停了下来。 茅草棚前面,方老碎正拿着镰刀,低着头,一动不动的站着。 警察大叔拔出手枪喊话:“方老碎,放下镰刀,配合我们警方调查。” “警察同志,他这是持械抗法,可以击毙他。” 周勇攥着扁担,想要冲上去和方老碎拼命。 爷爷拉着我,把我护在身后。 我看到,那灰色的衣服已经不见了。 忽然,方老碎猛地举起刀,直接朝着警察冲了上来! 警察被逼无奈,只得开枪。 不过,警察开枪打得是方老碎的大腿。 方老碎倒地,周勇嘶吼一声,立刻轮着扁担砸了下去,老村长的亲戚纷纷棍棒齐下! 群情激奋之下,警察大叔的阻拦根本没人听。 于是,方老碎在我的注视下,被大家活活砸死。 混乱之际,爷爷急忙跑去茅草棚,我也连忙跟了过去。 我看到,茅草棚里面有一封信,被爷爷一把抓住,藏进了口袋。 信封上好像有个血手印,爷爷拿的太快,我没怎么看清楚。 爷爷回过头,面色凝重的看了我一眼,过来一把拉住我的手,急急忙忙走进了人群中,带着我直接往家里赶。 我感觉到爷爷的手很凉,还有点哆嗦。 现场很乱,没人注意到我们离开。 路上,我问爷爷,到底怎么了,可爷爷一言不发。 到了家里,爷爷立刻关起房门,点起煤油灯,先把信封在火上过一遍。 这一次,我终于看清楚了,信封的表面是一个大概五六岁孩子按下的血手印。 过完火,爷爷拿剪刀在信封的中间段剪开一点。 紧接着,一股不易察觉的淡淡白烟弥漫而出,煤油灯的火苗接触到白烟,立刻变小变暗…… 第七章 三十六代传人 爷爷连忙拉着我后退。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这敲门声的节奏很是特别。 爷爷一惊,连忙一把捂住我的嘴,把我藏到了床肚下面,并凑到我的耳边说,“你不想爷爷死,就别吭声。” 爷爷说完这话,又把麻衣鬼相递送给了我。 我心里一阵阵紧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爷爷拿起菜刀,打开房门。 因为我躲在床肚下面,根本看不到外面,所以只能听声音。 爷爷对着来人沉声说道,“姓张的,你别欺人太甚!把我逼急了,我大不了把老命豁出去跟你拼了。” “呵呵,我可是帮了你大忙,你就这么感谢我这个救命恩人?”一个阴恻恻的老头声音传来。 这声音我以前从未听过,非常陌生。 “感谢你?” “难道,老村长和方老碎,他们都是你杀死的?” 我爷爷的语气明显紧张了起来。 阴恻恻的老头淡淡一笑道:“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现在我帮你杀了他们,可以说,是我帮你解除了后患之忧,作为师兄弟,你是不是也应该帮我一个忙啊?” “哼!” 爷爷冷哼一声,“张翠华啊张翠华,几十年不见,你的老脸变厚了。我师父从头到尾就没看上过你,你还好意思说是我师兄弟?” “行了,我懒得和你说废话,你这封信是什么意思?还有你处心积虑的来找我,到底想干什么?” 爷爷的声音大了起来。 阴恻恻的老头张翠华,依然不急不慢的说道:“师兄,做人何必这么过激呢?我如果要害你,你们爷孙俩早就死了,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要为你那宝贝孙子想想吧?” “姓张的,你敢威胁我孙子,我和你拼了!” 爷爷急了。 我连忙就要从床肚里面钻出来,和爷爷一起对付这个张翠华。 可这时,张翠华却笑道:“行了行了,我一开始就说了,我没有害你的意思。我帮你杀了老村长和方老碎,这个恩情你完全可以不当回事。但师父的死因,你这个做徒弟的总不能也不管不问吧?” 听上去,张翠华确实没有恶意。 爷爷顿了顿,“这些年,难道你一直在追查杀死我师父的凶手?” “没错!” “我张翠华的为人,师兄你是知道的,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为了亲人,我可以去杀任何人。” “师父虽然瞧不上我,但不管怎么说,我这条命是他捡回来的。所以,不管他承不承认我是他徒弟,我都认他做师父,他的死因我也一直在查,并且查到了重要的线索。”张翠华停顿了一下,“说了这么多,我口渴难耐,师兄你就不打算让我进屋坐坐?” 爷爷冷哼一声道:“朋友来了,当然要好好招待,但你先说清楚,那封信里面的白烟,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不是烟,而是粉,可以让生命迅速衰竭,还无法查出死因的尸牙粉,我走得匆忙,把它丢在了茅草棚里,可不是放在那里送给师兄你的。” 这封信,确实是爷爷捡回来的。 “好,好吧,不过你的时间不多,村里人很快就会回来。” 爷爷转身,让张翠华进屋。 我看到一双穿着布鞋的脚,走到了桌子旁边,“这个尸牙粉,其实是我用师父的牙齿提炼出来的。” “你说什么,你说师父他变成了僵尸?你还……” 爷爷再次急了。 张翠华却淡淡回应道,“师父死后,你下山去了,可我却一直守在师父坟前。第二天夜里,我忽然听到坟里有声音,我以为师父活了,真是高兴坏了,我连忙把坟扒开,可打开棺材后我却看到师父变成了僵尸。” 爷爷打断道,“这不可能,师父下葬的地方是阳极之地,是师父生前自己选得坟地,没有阴气的滋养,师父他绝不可能变成僵尸。” “你错了!” 张翠华转身,深吸了口气道:“师父是中了尸牙粉的毒而死,这尸牙粉足以让任何人都变成僵尸。为了找到凶手,为了让凶手也死在尸牙粉毒之手,我走访了大半个中国,去了三十多个门派暗查。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找到了害师父的真凶。” “他是谁?”爷爷忙问。 张翠华走到一旁坐了下来,自己倒茶:“浙江易经风水学会,气宗掌门人,王长田。” “这个人我知道,他拜访过师父,他的面相非常逆天凶恶,可他为什么要害师父?”爷爷坐在了床边。 张翠华冷笑一声,“师兄,你还记得师父说过鬼气术吗?” “听说过,而且师父经常说。”爷爷回应。 张翠华喝了口茶,再次冷笑道:“事实上,师父留给你的麻衣鬼相,那上面的气功只是入门功夫,非常肤浅。真正厉害的气功是鬼气术,这是一门可以吃鬼化气的秘术。那王长田的杀人动机正是这本鬼气术。” “这……” 爷爷陷入了沉思。 张翠华又喝了两口水,“师兄,王长田的势力很大,我一个人不是他的对手,所以我想请你帮忙。你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再不为师父做点事,我们可就没机会了。还有,我如果要害你的孙子,早在坟地里面就动手了。” “所以,请师兄你相信我,我只有一个目地,那就是杀死王长田,夺回师父的鬼气术。” “但如果师兄你执意不肯……” 张翠华顿了顿,语气阴森道:“对于不孝之徒,我也只有替师父清理门户了。” 爷爷“呼”的一声站了起来,“你放屁,师父的事我怎么可能不管?好,我现在就收拾东西跟你一起去浙江。” “好!” 张翠华也站了起来,“我留在这会给你添麻烦,下午四点,我在老车站旁边的华联超市门口等你。” “还有,我第一次见大雷,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这个算是见面礼。” 张翠华一弯腰,将一块玉佩太极图模样的玉放在了地上,也就是我的面前。 爷爷一愣,“这,这不是师父遗失的那块玉吗?” “没错,是我当年偷走的,现在正好给大雷,咱们鬼相派的第三十六代传人。对了,大雷的鬼媳妇被我葬在了你家祖坟旁边的高地上,只要过去拔了坟上的青竹,她也就可以重获自由了。” 张翠华说完这话,直接转身离开。 爷爷跟到门口,看着张翠华的背影怔怔发呆。 我从床肚下钻了出来,看到了张翠华的背影,小个子,一身灰色破旧布衣。头上还戴了个草帽,十足的庄稼汉模样。 爷爷转身,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手里的太极玉。 我问爷爷,“爷爷,他的话可信吗?您不会真的要去浙江吧?” 爷爷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思索片刻,忽然长长的舒了口气道:“大雷,爷爷考考你,你觉得这个张翠华怎么样?” 我不由怔住了。 “爷爷,你这问题也太难回答了吧?我只是听他说了几句话,看了个背影,正脸都没看到,我哪能知道他怎么样啊?” 爷爷摇头。 “你呀,看书不认真,这样怎么能行?” “我罚你下午去你大舅家,暑假期间,认认真真,给我把麻衣鬼相背熟,学透。” 我爸妈常年在外打工,和大舅家的关系并不怎么近乎。 我知道,大舅是修自行车的,舅妈在服装厂打打杂工,他家一个女儿今年上高一,平时对我不冷不热,所以我就算闲的看蚂蚁爬树,也不会去他家。 不等我开口,爷爷又道:“看相,不只是看脸。人体各处都透露着命理密码,从背景到声音,甚至写出来的字,一根头发,都能看出许多问题来。” “比如这张翠华阴恻恻的声音,可以听出他是个阴气很重的人,阴气重的人最大的特点是重心机,城府深,所以这种人说的话最多只可以相信一半。平时最好不要得罪,因为这种人杀人不用刀,各种算计让你防不胜防。” “你再看他的背影,有种敦实,憨厚的感觉,走路也很沉稳,这可以看出他这个人在感情方面还是可信的,但你还要综合起来看,这里最主要的一点就是他的草帽。” “命理中,为什么男人要看额头,女人要看下巴?” “男人为阳,额头就好比天窗,是一个人接受阳气的地方。” “女人属阴,下巴为聚阴的地方。” “可他呢,一个男人,整天戴着草帽,阳气遮挡,阴气越来越重,阴气重到一定的程度就会转化成杀戮之心,所以他杀人如麻,视人命如玩物,这种人极度凶险,所以你以后千万千万要防着这种人。” “不过你放心,爷爷这次去浙江是不会有事的,他在我这还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你不需要为爷爷担心,只管学好麻衣鬼相。” “爷爷回来之后,自然会去学校找你。” 说完这些,爷爷让我去祖坟旁边看看,把鬼媳妇救出来,他自己则收拾起了行李。 救媳妇要紧! 我连忙跑去祖坟那边,在祖坟不远处还真有个土堆,上面扎了根一米多长的青色竹子。 我直接过去拔了青竹。 青竹刚被拔出,我身旁就起了一阵阴风,那种熟悉的阴森感觉又回来了。 可等我回到家的时候,爷爷居然已经离开了。 他留下了一封信,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学好麻衣鬼相,并再三要求,让我立刻去大舅家过暑假。 他还给我留下了一个存折,里面有我半年的生活费。 除此之外,还有那块太极玉。 就在我懊恼爷爷为什么这么急着走的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转头一看,来者居然是王村长。 王村长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大雷,你爷爷呢?不好了,老村长的尸体不见了,他儿子也被什么东西给活活咬死了!” 第八章 开店看相 “爷爷他……他有急事,被他师弟请去了浙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不信你看他留给我的信。还有,爷爷还说村里太危险,让我也赶紧走。” 我朝着信封指了下,连忙收拾起了自己的行李。 爷爷被张翠华带走了。 张翠华又是害死老村长和方老碎的凶手。 在这节骨眼上,爷爷跟着凶手走了,这事情我解释不清楚,肯定会越解释越乱,反而给爷爷添麻烦。 再一个就是,老村长的尸体不见了,这肯定是因为张翠华用了那什么尸牙粉,使得老村长变成了僵尸,然后咬死了他自己的亲儿子。 对付僵尸,我可没那么大自信。 村里人那么多,还有警察,他们应该有办法。 所以,我觉得我应该赶紧离开,省得被警察追问,到时候说不清楚就麻烦了。 “哎呀,怎么在这节骨眼上走了,这下我该怎么办啊?” 王村长进屋,打开信匆匆扫了一眼,丢下信,急的直挠头。 我背好背包,“王叔,你还是赶紧去和警察商量吧,这种事,就算我爷爷在家,他也不会有什么办法的,到最后还得警察来管。” “对对对,那我现在就去找警察……” 王村长一阵小跑离开了。 我拉下电闸,关紧门窗,直接朝着县城赶去。 一个多小时后,我看到了大舅。 他在城里的公共厕所旁边,正埋头帮人家修补车胎。 大舅家的条件很差很差,我真心不想住在他家,给他家添麻烦。 我琢磨着,我是不是可以租个房子住,去打份零工什么的? 可又因为我从未在社会上闯荡过,对租房子什么的非常陌生,有种发自心底的莫名恐惧,不敢去随便尝试。 于是,我又想到了回爷爷家,爷爷家里倒是有吃有喝。 可爷爷再三嘱咐我,不让我在村里住,我总不能不听爷爷的话吧? 就在我左右为难的时候,表妹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咦,这不是表哥吗?你怎么在这?” 我转身一看,只有一米五身高的表妹,穿着校服,鼻梁上架着至少六百度的近视眼镜,扎着两条大辫子,手里捧着饭盒,瘦瘦的她,正用那天真无暇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我。 表妹还是老样子,看上去多多少少有些营养不良。 “哦,我刚到这……” 我一句话还没说到底,就听到大舅那边,修电动车补胎的女人叫唤了起来。 “你这人到底会不会修车啊?” “都弄半天了,现在又让我换新车胎,你这不是存心想讹我钱吗?” 女人打扮的很洋气,脸上抹了很多粉,却还是难掩那一脸的雀斑,面相特征总体而言比较普通,但嘴唇却非常薄,而且她的眼睛激凸的有点多。 雀斑是桃花斑,脸上雀斑多,桃花自然也多。 嘴唇薄的人说话刻薄,不留情面。 眼睛大而激凸,跟个张飞似得,这种面相的人,比较冲动,攻击性强,配合一双薄嘴唇,在说话方面,属于那种说话不经过大脑,直接往外喷的类型。 这种面相的人,非常难缠。 如果你跟她斗强耍狠,那她肯定会跟你大吵一架,一点也不含糊。 如果你示弱不吭声,她会认定你错了,反而会变本加厉。 对付这种人,你必须以理服人,只要道理压得住,她就会立刻变老实。 大舅是个老实人,拿着车胎,满脸敦厚的解释:“姑娘,你别急,不是我想赚你这几块钱,而是你这车胎真的太旧了,补丁打补丁,修好了用不长时间还会坏啊!” “那你还修?还耽误我时间?” “你一开始怎么不让我换新胎啊!我这大中午的在这等你等到什么时候啊?” 女人果然不上道,果然变本加厉,胡搅蛮缠了起来。 表妹急了。 可表妹是个老实人,过去最多也就是赔礼道歉。 我一把拉住表妹,“让我和她说。” 我走了过去,直接抓起车胎看了看,“哟,这胎至少用五六年了吧?师傅,你也真是的,人家这位姐姐这么漂亮,一看就是白富美,根本不缺钱,你干什么给她修补啊?直接给她换新胎,拿最好最贵的换上!” “哎呦喂,这车轱辘的大皮也太老了吧,依我看,干脆换个轱辘,师傅,你这不是有现成的新轱辘吗,直接给人家换上,两三分钟就搞定的事,让人家姐姐在这等什么等啊?” 我对着大舅连连摇头。 转而,我又对着女人微笑道,“姐,您消消气,这位修车师傅是我们这一片出了名的老实人,他修车的第一宗旨就是尽量给人省钱,为此还落下不少的误会呢。” 为了搞定这事,我是铆足了力气演这一出。 这时候,有些附近的邻居也围了过来,大家都认识我大舅,纷纷开口,为我大舅打抱不平,说了几句公道话。 这女人喜欢打扮,自然也是个喜欢要面子的人。 众目睽睽之下,欺负老实人,那也太落面子了。 她自觉理亏,红着脸拿出钱包掏出两张百元大钞,直接揣在我大舅手里,“大叔,啥也别说了,我这钱不用你省,赶紧给我换新车轱辘,不用找零钱了,人家还赶时间呢。” “好好好,一分钟,一分钟就好!” 大舅收起钱,麻利的换了个新车轱辘。 车子一修好,女人就急急忙忙的开车走了。 邻居们有说有笑,也都回家去了。 表妹过来,一脸崇拜的对我竖起了大拇指,“表哥,你真厉害!”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一笑,转身看向大舅:“大舅,刚才特殊情况,所以我没叫你。” “没事没事,好孩子,亏你来了,要不然大舅我这生意就亏了,半年不见,孩子你瘦了。”大舅笑容灿烂的拿出一百块钱揣到表妹手里,“闺女,快快快,拿着钱,快去给你表哥买点好吃的。” “不不不,大舅,我吃过了,我就是上城里转转,想找份工作,赚点零花钱。” 我不忍心花大舅的钱。 他的手上尽是老茧,皮肤晒得又黑又皱,看得我心里一阵酸溜溜的难受。 “你真吃过饭了?” 大舅疑惑的看着我。 我鼓起肚子拍了拍,“骗你做什么,真吃了!” 大舅点了点头,“那好,那闺女,快带你表哥去家里坐坐,买些冷饮,这大热的天,孩子懂事了,知道打工赚钱了,呵呵……” “大舅,你别为我操心了,你赶紧吃饭吧。” “是啊爸,饭都凉了。” 表妹递过去饭盒。 大舅又和我客气了一番,这才吃饭。 饭盒打开的瞬间,我心里一阵难受,全是白饭,只有一个菜,那就是炒韭菜,都看不到什么油水的。 “表哥,我知道一家店招工,正好我没事,我带你去看看吧?” 表妹笑呵呵的说。 我连忙点头,“好!” 我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商店,连忙过去买了三瓶水,并让表妹送给大舅一瓶。 路上,我和表妹聊了聊。 我得知,舅妈生眩晕病在家快半年了,家里都指望大舅一个人撑着。 表妹因为个头又瘦又小,去打零工都没什么人要,只好从服装厂拿点衣服回去剪一剪线头,换点生活费。 而大舅挣的钱,全都是为了表妹的学费和生活费在做准备。 我心里那个纠结啊,大舅这个挣法根本不够用,更何况舅妈还在生病,还需要花钱买药。 一路上,我心事重重,压力越来越大,我意识到我必须得想办法多挣钱才行。 如果可以,我还想多帮帮大舅,他家实在太困难了。 表妹把我带到一家饭店门口,进去一打听,传菜员什么的都招满了。 我心里窝火,我十八岁的一个大小伙子,想找个端盘子的工作都找不到吗? 我还不信邪了。 我让表妹先回去,我自己再在城里转转。 表妹执意要陪我一起,说她自己顺便也找找工作,不想再剪线头了。 我们一路走一路找工作。 走了好几条街,走着走着,我们走到了县城庙街这里。 当我走到一家花圈店前面的时候,我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阵阴冷的气息。 这是鬼媳妇挡住了我。 见我突然站住,表妹问我,“表哥,你怎么了?” 我转身看向花圈店……在花圈店的北边,有七八家算命看相的店。 花圈店的南边,是一家空着的店铺,玻璃门上还贴着出租的广告。 什么意思? 难道鬼媳妇想让我在这租房,给人看相? “去看看……” 我走到店铺前面,隔着玻璃门朝着店铺里面看了看,也就十五六个平方。 这店铺以前也是算命的,许多算命的东西和台面都在,只是老旧了一些。 这年头,找工作不好找,还不如自食其力。 我有鬼媳妇帮忙,没什么好怕的。 正好,我可以一心一意,好好研究一下麻衣鬼相。 而且这里人流量很大,还可以把大舅找来,让他在这修车什么的。 我越琢磨越觉得可行,反正这是小店铺,就算不办营业执照,也应该不会有人来找我麻烦。 于是我揭下广告,打电话联系了一下房主。 房主说一千块一个月,是这一带最便宜的店铺了。 我说我只租两个月,房主迟疑了一下,但还是同意了。 爷爷给我留下的学费生活费有六千,拿出两千,做两个月生意,就算没生意,权当帮大舅租了个店铺。 于是,我一口答应了下来。 表妹很紧张的劝我,慎重考虑。 我则想也不想,直接去银行取钱,交了两个月的房租。 签下协议之后,房主把店铺钥匙给我后,生怕我反悔似得,一阵小跑跑掉了。 我打开店铺,开始收拾。 表妹也帮我打扫屋子。 我们正忙着,隔壁花圈店的老板,一个看起来很是敦厚的大叔,满脸惊愕的走了过来。 看了看我们,大叔诧异的问道:“这店铺,该不会是你们租下的吧?” 看到大叔那奇怪的表情,我心里一咯噔,连忙迎了上去,“是啊,是我住下的,大叔,您怎么了?难道,我这店铺有什么问题?” “呃……这,这个我不知道,不知道……” 大叔神色极其慌张的转头就走。 我和表妹面面相觑,都不由后脊梁骨发毛了起来。 第九章 鬼吹灯 表妹害怕的拉住我的手,“表哥,这屋子……不会不干净吧?” 表妹的胆子,和她人一样,特别小。 “没事,别瞎想,这么巴掌大一点地方,能有什么不干净的?” “依我看,肯定是这老头想租这店铺,结果被我抢先租了,故意说这怪话出来吓唬我们。” “表妹,你先回去,我也回去爷爷家,弄点东西过来镇镇场子。” 说实在话,我最不担心的就是有鬼了,因为我媳妇就是一个女鬼。 这是我鬼媳妇选中的地方,肯定不会差。 表妹看了看屋子,微微一笑,“也是,还是我表哥聪明。” 我收拾了一下,就和表妹一起离开。 为了来回跑方便,我花三百块钱买了辆女式的自行车。 我在老家也就一个暑假的时间,去学校后,自行车根本用不上。 所以我打算回头把自行车给大舅,他肯定用得上。 把表妹送回家后,我回到了爷爷家。 我搬了半袋米放在车后面,又把爷爷的罗盘,桃木剑,和煤油灯这些都带上。 赶回店铺,我先去买了个电饭锅,换了把锁,以及凉席和生活用品。 收拾了一下,总算有了点家的样子。 店铺里面有现成的柜台,我买了块台布铺上,又买了几张塑料凳子,把罗盘桃木剑什么的往柜台上一放,看起来有点像是那么一回事了。 天黑前,我又买回来扫把,把门口扫扫干净。 谁知,我没扫几下,那开花圈店的大叔,忽然神秘兮兮的走到我的旁前,很小声的问我,“小伙子,这大晚上的,你扫什么地啊?” 看着大叔那人畜无害的表情,我真心有点醉了。 “大爷,您没事吧?” “我这扫地怎么了?”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大叔,身高大概一米六左右,皮肤黝黑,头发杂乱弯曲,鸭蛋形脸,额头两道很深的横纹,罗汉眉,马眼,扁凹鼻,鲇鱼口,下巴上的胡须稀疏杂乱,看起来很不舒服。 看相要细看,更要综合起来看。 细看的准确率在百分之五十左右,综合起来看,就可以把准确率提升到六七十,甚至更多。 首先是这大叔的身材,给人一种敦厚的感觉,是个偏老实的人。 然后是皮肤黝黑,这一方面可以说明大叔阴气重,第二是劳苦命。 显然,他是开花圈店的,阴气重正好应命。 接着看头发,发质很细,且杂乱弯曲,发质和八字性格有关,细发的人八字弱,性格弱,带点弯曲,性格显柔。 至于杂乱,那就是不爱收拾了。 鸭蛋型的脸,也叫甲字脸,属木,这对于男人来说还算不错,只是下庭偏窄,六库不全,恐晚年生活困苦。 额头两道横纹,这种相并不好,就好像两道鸿沟拦在面前,难以翻越,困苦不堪。但如果是三道很深的横纹,那就变成了一个王字,命运翻转,反而大吉大利。 罗汉眉的说法很多,主要几点,性格凶狠,喜欢打斗,婚姻迟,得子晚,但在宗教信仰这一块,却是很有造诣。 马眼主贫穷,劳碌一生。 扁凹鼻,是夭折病危之相,山根越低越危险。 鲇鱼口,还是主贫贱。 综合起来看,这大叔八字弱,阴木命,是个命苦多磨难的人。 早年,中年困苦,晚年更是贫贱。 不过他与佛有缘,因为阴木命,所以适合在这寺庙附近开花圈店。 但他的眼神看上去精神迷离,神色还有些呆滞,极有可能因为身体差,得了神经衰弱的毛病,再加上他痴心信佛,所以难免神神叨叨的感觉。 总而言之,这大叔是个可怜人,下半辈子的命会很苦,绝不是那种城府深,心眼重的人。 也就是说,他是个病人。 看完大叔的相,我在心里叹了口气,算了,我和一个神经衰弱的病人计较什么呀? 大叔看了看左右,凑到我的耳边说道:“早晨扫地,是去尘迎新;中午扫地是清扫晦气;晚上扫地,那可就是要做阴人生意了。” 阴人,也就是鬼。 我嗤之以鼻,“大叔,您经常喜欢这么瞎说吗?我这店铺,上一个店主,该不会就是被你吓跑了的吧?” “我没瞎说,我说得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古话。” “上一家的老黄,他不听我的话,非要做夜里的生意,结果遭了恶鬼,死在了这个店里,我都提醒他了,可他不听,这怨不了我。” “还有,你这店是钉头店,晚上千万别住人,要不然你会被恶鬼害死的。” 店里死过人,这个我不是很担心,毕竟我有鬼媳妇护着。 不过,这大叔还真是有善心,还挺关心我的安危。 至于钉头店的说法,我却是闻所未闻。 “叔,你和我说说什么是钉头店吧?” 我被激发了兴趣,这些学问活到老学不了,多学点没坏处。 大叔刚要说,花圈店里面就跑出来一个大妈,“哎哟,你个死老头子,又跑出来胡说八道了。小兄弟,对不起对不起,我这老头子神经有点问题,你千万别和他计较。” 大妈风风火火的拉走大叔。 大叔还对着我一个劲的摆手,“孩子,晚上别住这,千万别住!” 看着大叔被拽回去,我这心里还真是有些不舒服,刚租的店铺就摊上了这事,我这到底是住,还是不住呢? 想了想,我想到了鬼媳妇。 我有鬼媳妇,怕什么呀? 想到这一层关系,我打消了乱七八糟的想法。 麻利的扫了地,回去店铺煮了锅粥,吃完饭,收拾下床铺,开始睡觉。 躺在床上,我就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大叔的那些话。 心里一阵阵胡思乱想,还担心起了鬼媳妇,她年纪小,万一不是那些孤魂野鬼的对手怎么办? 辗转反侧了好一会儿,我还是毫无睡意。 为了睡得踏实一些,我把罗盘放在床头,桃木剑抱在了怀里。 还别说,有了这一层心理安慰,我睡得明显踏实了一些。 可刚睡着,就有门咣当一声,像是有人用脚踹门。 我被吓得惊醒了过来,连忙开门,可门外一个人也没有。 我看了看时间,半夜十二点十分。 妈的,该不会是上一个房主老黄的鬼魂回来了吧? 我在心里直犯嘀咕。 下一刻,我想到了煤油灯。 爷爷的煤油灯是他从道观里面带回来的,点着了以后,根据火苗的情况,可以看出屋子里面有没有厉鬼。 我迅速拿出打火机,将煤油灯点着。 火苗轻轻的摇拽着,看上去很正常的样子。 “啪!” 忽然,我睡觉的板床发出一声脆响,就好像有人对着床狠狠的拍了一掌! 紧接着,煤油灯的火苗一下子熄灭了。 哦靠,这是鬼吹灯啊? 尽管我不怎么怕鬼,但我还是被吓到了。 这一惊一乍的,实在是让人受不了,心脏病都要被吓出来了。 不过这也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我不是不怕鬼,而是不怕我的鬼媳妇而已。 我没有立刻逃走。 我朝着床板看去,床板上什么问题也没有。 突然,屋子里面的灯泡闪了两下。 这深更半夜的,灯光可是我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 算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我连忙拿上背包钥匙,还没来得及走出去,灯泡就“啪”的一声炸开了! 我连忙跑了出去。 我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心脏仿佛都堵到嗓子眼了。 回头看着黑漆漆的店铺,一股阴森气息迎面而来。 还好,这是鬼媳妇的气息。 一般情况下,鬼媳妇出现在我什么方位,便代表这个方位不能过去。 也就是说,她不让我进去店铺。 我回头看了看黑漆漆的马路,走到有灯光的寺庙门口,一屁股坐在寺庙门口的台阶上,这深更半夜的,我要去哪? 第十章 看鬼 想着想着,我就有些不服气了起来。 我租的房子,凭什么不让我住?这个恶鬼到底是谁?他为什么不怕桃木剑和罗盘? 虽然心里不爽,但我却是无可奈何。 爷爷只教我看相,却从未教过我怎么杀鬼。 想要杀鬼,先得练成麻衣鬼相中的气功,爷爷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没练成气功,所以这对我来说就是望梅止渴。 我换位思考,这事要是换了爷爷来处理,他肯定会去买好酒好菜,和恶鬼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谈判。 平复了一下心情,我觉得爷爷的办法值得一试。 不管怎么说,鬼都是人变的,是人就应该可以说通。 我花那么多钱租的房子,总不能天天半夜蹲外面吧? 本以为这深更半夜的没地方买东西了,谁知城中心的美食一条街热闹非凡,人头攒动。 我在超市里面买了灯泡,手电筒,白酒,还买了碗麻辣烫。 回到店铺,我把麻辣烫放在柜台上,打开白酒,倒了一大碗,学着爷爷平时的样子,恳切的说道:“鬼大叔,鬼大爷,我知道你舍不得离开这个地方,可是我也不容易啊!我还是个学生,因为家里穷,没有亲人帮我,我只能自食其力,拿着学费租房做生意。” “这麻辣烫和白酒是我孝敬您的,我没什么钱,您就将就吃点。我没赶走您的意思,我想和您商量一下,咱们能不能合住一下?我只住两个月,两个月后我就开学了,到时候就不打搅您了。” 我感觉我自言自语的就像是个神经病。 可没办法,谁让我心里虚呢。 死者为大,说完该说的话,我又对着屋子里面磕了几个头。 然后,我将白酒倒在地上。 拿着手电筒,把灯泡给换了。 店铺里面重新亮了起来。 没有再出现异常的声响,我快速收拾了一下。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异常的声响。 我不敢去床上睡,也不敢关门,干脆趴在柜台上打盹。 可能是太困了,很快,我便迷迷糊糊了起来。 “大雷,大雷……” 一个女生在叫我。 我抬起头一看,我旁边站了一个二十多岁,瓜子脸,皮肤黑沉沉,不怎么看得清五官轮廓的女生。 我问“你是谁啊?” “傻瓜,我是你媳妇啊!”女生对我一笑,露出两排森森白牙,“你先别睡了,你给黄大叔看个相,他是这店铺原来的房东,你再想办法帮帮他。” 我努力的想要看清我鬼媳妇的样子,却怎么也看不清。 “小子,谢谢你的酒,你帮我看看,我为什么死得这么早?” 我左手边的凳子上本来空无一人,这会儿却坐了一个穿着西裤,花衬衫的中年大叔。 这大叔模样也是模模糊糊,只能看到一个大概轮廓。 这种情况,我只能根据十二宫进行判断。 我看到大叔的疾厄宫非常昏暗,他的年纪又刚好在,45岁左右,这个岁数相对应的位置又刚好就是疾厄宫这里。 也就是说,这黄大叔在,45左右有一场劫难。 可问题是,他已经死了,我再说这些岂不是多余? 看着看着,我忽然看到大叔右脸子女宫部位有一个黑痣,左阳右阴,所以我断定这大叔有个女儿,而且还是个命理显贵的女儿。 见我迟迟不说话,大叔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算了,不用你看了,我自己也会看相,我知道我有劫难。可我想不通,我什么也没做错,怎么就会有一个女恶鬼来害我。小兄弟,你帮我找到那个恶鬼,把她给灭了,我就把我女儿嫁给你。” “大叔,你胡说什么呢?我才是他的媳妇。” 鬼媳妇忽然急了,对着黄大叔叫了起来。 黄大叔砸了咂嘴,“你急什么啊?你是鬼,我女儿是人,你说你一个鬼,你怎么给他传宗接代啊?” “那,那也不行,我才是他的媳妇。”鬼媳妇双手叉腰,毫不退让。 黄大叔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大不了让我女儿做妾好了。” “哼!” 鬼媳妇还是有点不乐意,不过她没有辩驳。 黄大叔转而对我说道:“大雷,我女儿叫黄蓉,今年读大二,我和我老婆离婚了,我的死讯贼婆娘没告诉女儿,她这两天就回来了,到时候你替我好好照顾她。还有,你放心,我会托梦给那贼婆娘和女儿,只要你帮我找到凶手,把那恶鬼给杀了,我就把女儿嫁给你。” 这黄大叔说的,就好像我很稀罕他家女儿似得。 万一他女儿很丑,我岂不是亏大了。 “大叔,不是我不想帮你,你自己都不知道那害你的女恶鬼是谁,我又怎么去找她?” “难道,你让我去满世界的瞎找?再说了,我只会看相,根本不会杀鬼。” 一听这话,大叔呼的一声站了起来,大手一挥,很是不客气的喝道,“我不管那么多,你想要这店铺你就必须帮我,否则不然,你们别想在这店铺住得安生。你要是帮了我,我不但把女儿嫁给你,还让你发大财。好了,回头有线索我再来通知你。” 大叔说完这话,转身就走。 我看到,大叔的背后有个脸盆大小的洞,血淋淋五脏六腑,看得一清二楚。 我被吓得一激灵,猛地醒了过来。 居然是做梦! 不过这梦未免也太真实了吧? 我睡不着了,这一身冷汗都把衣服给湿透了。 怎么办? 我想放弃这间店铺,省得麻烦。 可我又舍不得那两千多块钱房租,那可是我的生活费和学杂费啊! 想到能娶一个命好的活人媳妇,还能发大财,我又动心不已。 如果能发财,我至少能帮助大舅家走出困境不是嘛。 但帮助死人追凶,还不知道凶手什么来历,这未免也太扯淡不靠谱了吧? 这一夜,我纠结不已。 过了一会儿,我实在困得不行,我继续趴在柜台上睡觉。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觉,天没亮我又醒了。 醒了之后,我又忍不住琢磨起黄大叔的事情来。 在风水学中,花就是桃花,无论是花的图案,还是家里养花,这些都会催动桃花运。 一个喜欢穿花衬衫,还离了婚的男人,是烂桃花的可能性至少有六成。 所以我怀疑,这黄大叔很有可能害死过女人。女人死后变成恶鬼,再来杀她,这就合情合理了。 但我又觉得这事应该没那么简单,也有可能是仇家请来邪人,驱使恶鬼,杀死了黄大叔。 爷爷和我说过,邪人害人,必须先设法给被害者一些东西,或是吃的东西,或是用的东西,他们把恶鬼或者邪物藏在这些东西里面,然后悄无声息的取人性命。 想到这,我对这黄大叔留下的东西不放心了起来。 于是我把柜台,床铺,全部搬了出去,仔细搜查每一个角落。 找着找着,我就在柜台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双用红纸包着的红色高跟鞋。 床铺的夹层中发现了一双带血的丝袜和女人的内裤…… 这些,很有可能就是邪物。 但到底是不是邪物,还得用火来烧一下才能断定。 爷爷告诉过我,邪物上有邪灵,被火烧,一时半会儿烧不着,烧得时候还啪啪响。 关于这种事,我还亲眼见过一回。 那是爷爷旁边的庄大爷家。 庄大爷的儿子谈了个女朋友,两人的感情如胶似漆,恩爱非常。 可结婚后两口子一见面就吵架,天天吵,夜夜吵,吵了整整半个多月。 我爷爷觉得蹊跷,便给庄大爷提了个醒。 庄大爷和庄大妈,翻箱倒柜,最后在儿子和儿媳结婚时穿的鞋子里面,发现了诅咒人用的绣花针,大麦的麦芒。 绣花针是尖的,麦芒也是尖的,针尖对麦芒,针锋相对,不吵才怪。 为了报复这个恶人,庄大妈把绣花针放在火上烧,麦芒放进水里煮,一边煮还一边咒骂。 结果没一会儿,他家三叔就背着三婶子跑过来磕头赔罪了。 原来,是因为这三婶子嫉妒心重,看不得别人家好,所以昧着良心干出来的龌蹉事,三婶子痛苦的全身冒血点,眼睛里面都冒血,气都喘不过来了。 庄大妈于心不忍,把绣花针和麦芒扔进了水里,三婶子紧跟着就恢复了正常。 所以,我也要来验证一下,这些东西到底有没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