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我的眼》 第一章：儿童陪护 “急招一名儿童病人陪护，待遇从优，工资面议。要求：男性，30岁到50岁之间，心思缜密，疼爱儿童。有照看儿童经验者优先。联系人：刘先生，电话：136********。” 这是张贴在人才市场公告栏最下方不起眼的一则招聘广告，胶水还没干透，应该是刚刚贴上不久。 我盯着它看了很久，几次掏出手机想拨打这个电话，但都没拨出去就挂掉了。我不清楚为什么这个刘先生非要找一名男人来看孩子，但我这种大老粗绝不是看孩子的料，况且孩子还是个病人。 当陪护要细致勤劳有心眼，而我这样的单身狗每天早上从来懒得不叠被子。 可是我已经失业快一个月了，如果再找不到工作，将无法支付下个月的房租，甚至连生活费都成了问题。 这些年经济不稳，失业率增高，人才市场每天都如同蚂蚁窝，密密麻麻的求职者黑压压一片。像我这种二吊子青年，既没学历也没技术，别说找份称心如意的工作，就是工地搬砖也很难应聘到。 机会稍纵即逝，如果再犹豫不决，下个月真要喝西北风了。 于是心一横，将那个号码拨了过去。 “喂，你好，是刘先生吗？”我问道。 “是的，你是哪位？”听声音对方是个中年人。 “我看到你张贴的那个招聘广告，想应聘一下这个工作。” “好的好的，请问你今天可以来照看孩子吗？” 没想到对方的性子比我还急，我沉稳的问道：“刘先生，你能简单介绍一下孩子的情况吗？” “这样吧，孩子正在住院，你来市中心医院门口，咱们面谈。” 挂了电话，我心中纠结不已，这年头做父母的都钻到钱眼里去了，自家孩子生病了住院也不来照顾，还要专门请人来代替自己看孩子，也不知挣钱图个啥。 挡了辆出租，二十分钟后我来到医院门口，见到了那个刘先生，他穿的很整洁，戴着副眼镜，斯斯文文的，胳膊还夹着个公文包，一看就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请问你是刘先生吧？”我礼貌的问道。 他看到我微微一愣，但马上恢复笑脸，道：“是的，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吗？请问你今年多大啊？” 我懂得他是什么意思，因为我不符合他的“30岁到50岁之间”这个条件，但我不能因为这样就放弃，说道：“刘先生，虽然我年纪不大，但我从小就照顾弟弟的，再说我可喜欢孩子了，我会把你家孩子当我亲弟弟照顾的，这点你可以放心。” 说这句话，我自己都脸红，因为我压根就没有弟弟。 刘先生呵呵一笑道：“她是个小女孩子，再说也不是我的孩子。她刚动了眼部手术。” 我一愣，尴尬的一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误会了，但是我会把她当做亲妹妹照顾的。” 取出身份证给了他，道：“我叫陈凌，壮志凌云的凌。”虽然身份证一目了然，我还是习惯性的给人强调这个凌字，因为一般人会把它写成陈玲。 他看看我的身份证，无奈的点点头道：“好吧，我给你说下孩子的情况吧。” 我们到疗养中心对面的一间休闲茶坊坐下，他取出一张名片提给我。 我一看名片，他竟然是本市儿童福利院的副院长，与这样身份的人喝茶聊天，顿时感到自己高人一等。 “孩子叫洛小玉，九岁了，半年前全家在一次外出时，发生了车祸，母亲当场身亡，她的父亲也由于伤太重，在医院坚持了十来天就撒手人寰。这场车祸也让小玉失去了双眼。”刘院长叹口气道，“老天真是残忍，让她遭受这样的罪。” 我慢慢放下手中的茶杯，心中压抑万分，道：“放心吧，刘院长，我会照顾好她的。” 刘院长点点头继续道：“自从她来到福利院后，我们就开始为她寻找适合她的眼球类型，终于半个月前，医院找到了一副捐赠的眼球，而且移植手术也做的非常成功，现在她完全恢复了视力。” 本来我还担心照顾一个盲女有很多的不便，刘院长的这句话倒给我减轻了许多压力。 刘院长继续道：“其实你的工作也很简单，小玉现在完全可以自理，你不用过多的操心，只要照看好别让她乱跑就行了。再就是陪她说说话，注意她的饮食等方面。她现在正是观察阶段，再过十天，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她就可以出院了。” “那就好，那就好，孩子好了比什么都好。”我说道，“那就是说我在这里工作十天就可以了？” “差不多就是这样吧，我们福利院人手缺，不得不麻烦你了。” “照顾孩子嘛，应该的，” “这样吧，我一天给你八百元，但你必须保证日夜守护着她，不要让她乱跑。你看怎样？”刘院长说道。 这样的工资差点让我叫起来，要知道我在打工期间，累死累活一天也才一百多点。我真佩服自己的果断选择，差点放弃这样的好工作。 “行，八百就八百。”我喜悦的说道。 刘院长见我答应的很痛快，也高兴的道：“走吧，我带你去见孩子。” 随着高薪的喜悦，也增加了我的疑惑，忍不住问道：“刘院长，恕我冒昧，我想请问，为什么不招一名妇女来照看孩子呢？” 这个问题好像有点难回答，刘院长笑了笑，吞吞吐吐的道：“本来……本来……是要招女子的，但是……但是小玉太……调皮了，所以……”。他突然看着我道：“你不会打退堂鼓吧？” 我急道：“怎么可能，我就是随便问问。” 看到刘院长的态度，再想想八百一天的工资，我忽然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压力，这个小女孩绝对不好照顾。 但是再难照顾，她也是个十岁的小女孩，只要我惯着她，哄着她，应该没什么问题的。再说她刚刚失去双亲，我也应该做点贡献，好好陪着她，让她找到点温暖。 也许是我考虑的太多了，我见到洛小玉时，她抱着个洋娃娃在安静的看着动画片。她是个美人胚子，辫子梳得很整齐，脸上总挂着讨人喜欢的微笑，完全没有那种孤儿的悲伤，她的脸微微有点苍白与消瘦，这都与刚做完手术有关。 我还专门注意了她的双眼，大大的圆圆的水汪汪的，好像是天生的一样，除了双眼间鼻梁上的不起眼的伤痕，你再也找不到其他动过手术的痕迹。 这双眼睛完全能配的上她这么可爱的孩子。 “你好叔叔，我叫洛小玉，你叫我小玉好了。”她的声音很甜很美。 “你好，小玉，别叫我叔叔，叫我大哥哥好了。”我微笑着说道，要给她一个良好的印象。 刘院长说她调皮，但是她的外貌与礼貌，完全与调皮二字不相关，病房内收拾的整整齐齐，她的头顶挂着一串紫色风铃，轻轻一碰便发出悦耳的铃声。 刘院长抚着小玉的头，道：“以后就让这个大哥哥照顾你，你要听大哥哥的话，早点出院，唐老师和你的同学们都盼望你早点回去看他们呢。” 小玉点点头，又小声的问刘院长：“院长，以前的那个阿姨真的走了，不回来管我了吗？” 刘院长劝她道：“不说那个阿姨了，现在有个新的大哥哥陪你玩了。” 小玉便与刘院长说些别的话题，也没再提那个阿姨，我不用猜都能想到，那个阿姨是她上一个陪护，不知什么原因离开这么她。 刘院长临走时不停的劝我，让我有什么事联系小玉的主治医生，尤其在夜间要看好她。我纳闷的问道：“小玉是不是晚上有梦游症？” “也不是梦游症，反正晚上你要看好她。” 送走刘院长回来时，正好一个医生在给小玉做一些日常的检查。他应该是主治医生，他看了我一眼，道：“你是刘院长今天带来的陪护吧？” 我道：“是的，刘院长刚走。” 医生道：“昨天的那个女人半夜走掉了，扔下孩子不管，真不负责任。” “我不会那样不负责的。”我说道。 医生一边给小玉量血压，一边道：“孩子这么好，一个个都跟胆小的老鼠似得吓得乱跑。” 一听这句话，我不禁来了火气，这个医生大概平时对待病人家属就是这样的态度，傲气惯了。 “当然我不是说你。”他见我发火，又补充道。 检查完出门时叹了口气道：“十几天换了四个陪护，哎。” 小玉取出一个橙子塞到我手中道：“大哥哥，你别生气，郑大夫就是这个脾气，总爱教训人，其实他人挺好的。” “没有，大哥哥怎么会生气呢？”我一笑说道。 本来我打算问那郑大夫小玉的病情，和他刚才所说的“一个个都跟胆小的老鼠似得吓得乱跑”的原因，但是想到他的态度，我便不服气的想到：爷什么样的事都见到过，你们医院有什么吓人的事都让爷见见，看能把爷吓成什么样？ 我问小玉：“这医院晚上是不是有什么恐怖的事情发生？”我坚决的认为那些陪护吓跑是和医院有关，而不是小玉的问题，因为她很可爱。 “没有啊。”小玉想了想道。 “那之前的阿姨为什么跑啊？”我追问她。 可是小玉没有回答我的问话，反倒问了我一个很难想想的诡异问题：“大哥哥，你说人死了还会乱跑吗？” 第二章：你在和谁说话 我想不到小玉这样小小年纪会问这样的问题，说道：“人死了当然不会乱跑了。” 她表现的很失望，道：“哦，别人都这么说。前几个阿姨也是这么说的。” 我忽然明白她为什么这样问了，失去了父母，给她打击不小，她总盼望着父母再活过来。我感到阵阵的心酸，安慰她道：“大哥哥会好好疼你的，你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大哥哥都会给你买。”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只要我能买的，我会尽量满足你的。” 小玉摇摇头道：“不要什么，唐老师给我买了许多好吃的，我都吃不完，很多都分给小东了。” “谁是小东啊？” “我新交的朋友。” “也与你一样是生病的小朋友吗？他在哪个病房？” 小玉没有回答，只是神秘的一笑。我也没再多问。 晚上吃过饭，我正在收拾碗筷，忽的听见敲门声，我开门一看是一名护士，她站在门口昂着头朝病房望了望，问我道：“孩子都好着吧？” 我说孩子很好，随即让她进来，但她好像感到病房内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我门开的越大，她越往后缩，说道：“没事就好，今晚我值班，有事情到护士房找我。”说完也不等我答复，便急匆匆的走了。 我微微感到有点不正常，发现楼道内异常的安静，白天楼道里虽说不上人来人往，但也有几个住院的，可是现在我在楼道内来回转了一圈，发现白天住院的晚上都回家去住了，只剩下我与小玉两个。 我心中有点打鼓，一定有什么事没弄清楚，我必须问个明白。我问小玉：“小玉，怎么只有我们俩个人啊，不是有好几个病房都有人住院吗？晚上怎么都走了？” 小玉摇摇头道：“他们都有家，就回家了。” 听到她的这句话，我又是一阵心酸，但心酸归心酸，事情也要弄个明白，问那个值班护士，一定能问出他们都在害怕什么。 我对小玉道：“小玉，你在病房内别乱跑，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小玉有点不放心，说道：“你要快点回来啊。别扔下我。” 我点点头，便下楼去护士房。 那护士见我问道：“有事吗？帅哥” 我故意试探她道：“护士小姐，你能不能帮我照看会孩子，我回去有点事情，一个多小时就会回来的。” 只见那护士脸色大变，支支吾吾的道：“不……不行啊，我……我现在……现在很忙的。真走不开，你……还是，还是让别人照顾她，对了，你给她的老师打电话，她的老师应该会过来的。” “哎呀，就麻烦你一个小时嘛，你们这边不是有几个夜班的护士吗？你可以叫别人顶替一下你的岗位，我真的很快……” “不行不行。”她急匆匆的打断我的话，就要起身出门。 我脸色一凝问道：“护士啊，是不是我的病房有什么让人感到害怕的东西？” 那护士瞪大眼睛道：“没有啊，你怎么会这样问？” “那你怎么不敢进去？” “哪有啊，我只是……我只是有点……忙。” 看着那护士坐立不安的样子，我稍稍缓和了语气，说道：“护士小姐，不是我一直逼问你，我是小玉的陪护，有些事情我是应该知道的，这样才能更好的尽到责任。你不说，当然我也没办法。” 那护士微微一笑道：“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实在是……，哎，你晚上就知道了。” 大概是害怕我一再的纠缠，她说完话就拿着几张检查表急匆匆的出去了。 我心中暗想：晚上我就知道了，我知道什么啊？刘院长一再的叮嘱我晚上看好小玉，不要让她乱跑，只有梦游症的病人晚上才会在睡梦中乱跑的。肯定小玉是有梦游症，这种病并不常见，在中国，发病率为千万分之一，普通人见到半夜三更有个人闭着眼睛乱跑乱撞，肯定担惊受怕。这也就是以前几个陪护阿姨“逃跑”的原因。 我打定主意，今晚把门窗都关好，要是她晚上胡乱走动，我第一时间把她叫醒。反正熬过这十天她就出院了，到时候把她完好无缺的交给刘院长，然后工资一领，再慢慢的重新找工作。 可是当我回到病房时，电视还在开着，风铃也在叮当的响，但是小玉却不在房中。我马上感到浑身一层鸡皮疙瘩竖了起来，心脏都快跳出了嗓子。 你怕什么就来什么，这小丫头还没睡觉就开始梦游了。 我大声喊着小玉的名字，快步的奔下楼，在二楼与三楼转了一圈，碰到人便问有没有看见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但是大家都是摇头说没看到。正慌忙间，碰到那个护士，我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小玉不见了，要她赶紧通知医院所有人帮我寻找。 那护士先稳住我，问明情况，然后一起与我向病房走来，当我刚上楼梯，便见到小玉站在病房门口，抱着个洋娃娃，在看着狼狈不堪的我与护士。我心情登时一松，跑到她跟前大声嚷道：“你个倒霉孩子，你不好好待在病房，乱跑什么？” 大概我的声音太大，把小玉猛地吓了一跳，她用无辜的眼神看着我，小声道：“我上了个厕所，也是乱跑吗？” “当然……，不是，你上厕所……上厕所，也……” 护士瞅了我一眼，道：“神经兮兮的，孩子上个厕所，你就吓得受不了了，上个厕所也要你批准吗？”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承认由于他们几个人的话，引起了我的不安，一有点风吹草动就过于紧张，但是他们的话也不是空穴来风，我开始担心今晚会不会看见可怕的事情。 晚上，我与小玉说了一些闲话，有时我问她晚上怎么乱跑了，她只一口咬定自己绝没乱跑。这更让我肯定她是梦游症，因为梦游症的人醒来后是不会知道睡梦中的事情的。 给小玉洗了脚和袜子，哄她睡着。睡觉前还专门叮嘱她，晚上要起来小便，一定在房内解决，她答应的很痛快。 忙碌了一天，我的双眼皮也开始打架，为了怕自己晚上睡死，我特意的将一个勺子放在她的身上，只要她一有大的动作，勺子就会掉在地上将我惊醒。 听老人们说，只要睡觉前给枕头下压把刀，就能赶走邪气，也能震住人梦游，于是我将水果刀悄悄的放在她的枕头下。 锁好门窗，我靠在床上一边看电视，一边注意着小玉，真怕她会突然从床上跳了起来跑出去。 但由于太困，我也不知是怎么睡着的，突然我梦到自己躺在冰水里面，全身说不出的寒冷刺骨，糊里糊涂将被子使劲的往身上拽，睡意朦胧间我隐约感到门开着。 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坐起身子，门果然开着，再一看小玉的床，勺子在被子上放着，水果刀还在枕头下面，她的人却跑出去了。 “天哪，糟了，这回不会是上厕所了吧？”我一边想着一边迅速的穿好鞋子，打开手机一看，才半夜两点。 我急忙跑出病房，没有刻意的寻找，就发现小玉。 她在走廊尽头，洋娃娃扔在身后的地上，借着楼道内并不太强的灯光，可以看到她手中好像拿着个小皮球，也不知是哪里弄来的。 我拍了拍胸口，正准备走过去将她叫回来时，却看见她对着身边的空气说道：“这回我拍了十下，你刚才一下都没拍着。”说着将手中皮球伸出去，好像是在给身边的一个人，她的手一松，皮球落在地上，咚咚咚的朝一边滚去，她跑过去将皮球捡起来，对着空气说道：“忘了，你根本就拿不住东西的。” 她在与谁说话？我发现两腿开始发软，这么冷的夜晚，头上的汗刷刷的往下流。 只见小玉继续跟空气说道：“医生说再过几天我就可以回福利院了，你知道吗？我真的好像看看我的同学们，让他们也看看我，以前看不见，我总想知道福利院的同学们长什么样子，现在终于可以看到了。” 她看着空气一会，摆着手急忙说道：“不会的，不会的，我还会和你玩的，你可以来我们那找我玩的。我不会忘记你的。” 又隔了片刻，她点点头说道：“我们一辈子都是朋友，虽然我碰不到你，我们也是可以做朋友的，你以后一定要常找我玩。” 又隔了片刻，她问道：“那两个人什么时候带你走啊？” 我浑身不停的哆嗦，牙齿咯咯作响，不知是天气冷还是在这样的氛围下毛骨悚然。要说天气冷，现在都已经进五月了。 “小玉，你……你在和……和谁说话？”这句话也不只是怎么问出口的。 现在夜深人静，掉根针都能清楚的听到，我的声音虽小，小玉还是能清楚的听到。她回头看见我，高兴的道：“大哥哥，你怎么醒来了，你先睡觉吧，我玩一会就回去。” “你在和谁玩？” “小东啊。你忘了么，今天我还给你提到过的。”她又猛然回头看着身后道：“你说吧，小东。” 片刻后她点点头道：“没事的，这个大哥哥是今天刚来的，不会像上一个阿姨拿刀吓唬你的。”然后跑到我跟前哀求我道：“大哥哥，你不要吓唬小东，好吗？” 我一个劲的往后退，嘴里只是嘀咕：“不吓唬，不吓唬。” 她失望的望着我道：“你要是害怕小东，我让他先回去。”我连忙忙点了点头。 她又跑过去，手搭在嘴边，好像在给那个不存在的小东说悄悄话，我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然后她跑回来，回头对空气说道：“再见小东。” 第三章：骗子 那一夜，我没敢关灯，像一个娘们一样，裹着被子蜷缩在床脚，明明累得要命，就是不能入睡，一要是迷糊，便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床头站着一个小男孩，看不清他的相貌，却感到他的戾气，我立时惊醒过来。 对于灵异之事，我以前只当是个无聊的玩笑，那知现在真的发生在身边。 望着熟睡的小玉，终于明白为什么刘院长嘱托我看好她，不要让她乱跑，也明白那个护士为什么害怕她。 我心里一直埋怨那刘院长，明明知道真实情况，还把我往火坑里推。于是心中打定一个主意，明天天一亮，就向他辞职，这份工作别说一天八百，就是八万我也不干。 这一夜真的漫长，感觉像过了几个年头，直到窗外发亮，楼道内有清洁工阿姨的拖地声，我才放下心来，迷迷糊糊的睡着。 “大哥哥，快醒醒，快醒醒。” 沉睡中被小玉推醒，我一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小玉的床上已经收拾干净，她也已经洗过脸，只见她手里拿着梳子与蝴蝶发卡，笑嘻嘻的对我说：“大哥哥，你别睡了，帮我梳头扎辫子。” 昨天我还感觉到她是多么的亲切，但现在看到她总感觉浑身不自在，害怕她嘴里说出那个小东就在我身边。 “我……我……，不会……梳头发，我……没有……没有帮小女孩梳过头发。”我一边敷衍着她一边将眼神撇在一旁。 “哦。”小玉很失望的道，“那我自己来。” 于是对着镜子摆弄起自己的秀发。 我从没有过像现在这样的尴尬，而且还是在一个九岁的女娃面前。 “那个小东是谁？”我提了提胆子问道。 说起小东，小玉马上来了兴趣，高兴地道：“他是我在医院新交的朋友，我眼睛刚看见时，就发现他躲在门口望着我。也只有我才能看见他，别人都看不见，大哥哥，你说我厉害不。” “厉害厉害。” 小玉很是高兴，嘴里哼起了儿歌。 我咽了口唾沫，又问道：“小玉，你白天能看到他吗？” “白天他就回家去了，晚上才出来找我玩。” “他的家在哪里，你知道吗？” 小玉道：“好像在一楼吧，每次我送他回家，走到一楼，他就不让我送了，我们就分手了。” 我又问道：“小玉，你能不能……能不能碰到他。” 听我这么问，小玉的眉头便皱了起来，纳闷的说道：“就是很奇怪，我碰不到他，我想拉着他的手，但是就是抓不住，大哥哥这是为什么啊？” 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郑重其事的说道：“小玉，以后不要和他玩耍。” 小玉双眼圆瞪，不解的问：“为什么啊？” “他是个……他是个……是个……” 这个“鬼”字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怕在她幼小的心灵中埋下恐怖的阴影，但我认为自己不得不说，虽然我今天就要离开她，但我不愿意她这么小就被鬼怪缠身。 这时小玉脸上表现出难受的神色，问道：“大哥哥，你是想说小东死了是吧？” 我喉头一颤，咽了口唾沫点点头。 小玉又问：“你昨天不是说过人死了是不会乱跑吗？那小东乱跑，他就一定没有死，是不是大哥哥？”说到这里，小玉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前面几个阿姨也说小东死了，叫我不要再理小东，可是小东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在医院里也只有他会与我开心的玩，他怎么会死呢？明明是你们看不见他，就说他死了。” 说道这里，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开始抽泣。我心中不忍，连忙哄她道：“没有，没有，大哥哥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见你……，来来，别哭了啊，你以后和他玩就是了。” 我取出手绢给她擦眼泪，可是我越哄她，她越伤心，哭的连鼻涕都流出来了。这时门被推开，那个郑大夫拿着血压计等等设备来查早班房，他见小玉在哭，慌忙的上前将小玉抱的坐在床上，满脸堆笑得问道：“哎呀，小宝贝，怎么又哭鼻子啦？叔叔说过你眼睛还没完全好，是不能流眼泪的，你的唐老师看见你哭鼻子流眼泪肯定也会伤心的，听听叔叔的话，不哭了啊。” 小玉还真听话，果真收住了眼泪，郑大夫取出手电，翻开小玉的眼睛，细细的做了检查，看到没有大碍，才松了口气。微笑着对小玉道：“小玉乖啊，你知道自己是现在不能流泪的，要是眼睛好不了很麻烦的，你就见不到你的唐老师与同学们了，叔叔为你做的一切也白费了。懂吗？” 小玉慢慢的露出笑脸，点点头道：“我听叔叔的，以后不哭了。” 郑大夫像个孩子似得，伸出小指道：“来，拉钩，保证以后不哭鼻子。”小玉嘻嘻的笑着也伸出小指与郑大夫拉了勾。 郑大夫问道：“告诉叔叔，谁欺负你了？” “大哥哥不让我与小东玩。” 郑大夫抬起头看向我，本来高兴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重重的白了我一眼，嘀咕道：“怎么管孩子的？”我双手一摊，做出个很无辜的动作。那郑大夫也不理我，又换成笑脸对小玉道：“小玉，你在病房等等，我跟大哥哥说俩句话啊。” 小玉点点头，郑大夫对我用命令的口气道：“你给我出来一下。”说完率先出门。 我也正准备找他，他要是说话难听，我就将昨晚的事说与他听，估计他也会吓尿的，等完事我就打电话给刘院长辞职。我出房门的时候，小玉忽然叫住我，对我扮了个鬼脸，小声说道：“大哥哥，郑大夫要批评你了。” 我勉强的对她笑了一声，便随着郑大夫来到他的办公室，郑大夫将门一关，用严厉的口吻道：“我说这位陪护同志，你是怎么搞得？孩子在观察阶段，眼球的神经脉络与毛细血管正在与她自身慢慢融合，这个时候不能出现差错的，否则会功亏一篑。” 我连忙问道：“那刚才你检查，没问题吧？” “还好没问题，不然你就……，好了不说了，以后注意点，你们这些年轻人毛手毛脚的，管这样的孩子可要操心了。” 听他说没有出大事，我也稍稍放下了心，说道：“郑大夫，你先别急着责怪我，我正要给你说件事，你听了一定会感到害怕的。” “什么事？”郑大夫问道。 我整理了一下思绪道：“是这样的，咱医院有鬼哎，昨天晚上我就见到鬼了。” 郑大夫正在整理手头的文件，听我说道鬼，就停了下来，问我：“你见到鬼了？” “是啊，哦不是不是，是小玉见到了，她刚才给你说的那个小东，其实就是个鬼啊，她昨晚可把我吓了个半死，两点多的时候，自己一人跑到走廊里，与那个叫小东的鬼魂在玩皮球呢。”于是我像他仔细的讲述了昨晚的情况，最后说道：“郑大夫，我说的千真万确，我也不打算在这呆了，等会给刘院长打个电话，我就走了，小玉很可怜，我也舍不得离开她，可是提起那个鬼，我就……我就……，也不能说我胆小，但是楼道里晚上真有不干净的东西存在。” 那郑大夫一句话不说，翻着眼皮铮铮的看着我足足有二十几秒，好像看着一个二百五，看得我坐立不安。 “郑大夫，你相信我，我说的是实话，真有鬼啊。”我再次强调了一遍。 郑大夫大概看我看够了，哼哼的冷笑了两声，说道：“我原以为只有那些乡下老妇女没文化没素质的会信神信鬼，没想到你一个二十刚出头的青年也将鬼呀怪呀的挂在嘴边，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你在学校怎么上的学？学校没教过你别信迷信吗？”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郑大夫大概没有经历过那种恐怖的场景，我争辩道：“郑大夫，我原来也不信，可是昨晚那事不由得我不信，再说了……” “行了，别说了。”郑大夫打断我的话道，脸色也不再那么严厉，他的语气也放缓了很多，“是我们做的不到位，孩子的有些情况是应该让你知道一下的，这就是我将你叫进来的原因。” 他在柜子里翻出小玉的病历资料，从中取出一张脑ct照片，放在阅片灯上，指着其中的一个图像道：“你看看，小玉出了车祸，脑子这块原来有点淤血，压迫了一根神经，现在淤血虽然清除了……” 对于医学我是个文盲，对于x照片，我更是个白痴，所以我压根就听不懂郑大夫的专业术语，只知道小玉的脑子有点毛病，等他讲完，我直接问道：“郑大夫，你给我明说吧，小玉这是什么情况？” “幻想症。” “幻想症？”我不解的问道。 “是的。半年前这场车祸让她受了伤，虽然眼睛看不见了，但是脑子里的那点淤血却并不是问题的关键，所以这半年来，我们只努力的为她寻找合适的眼球，没有注意到她的脑袋对她的影响，这也不是医院的失误，因为在理论上，那点淤血只是个小毛病，但是后来才知道她神经有点问题，有严重的幻想症。” 我半懂不懂，问道：“那她在眼睛没有动手术前，就没发现她有幻想症吗？” “笨蛋，她的眼睛都看不见，我怎么能得出她有幻想症的结论？” “哦，有道理有道理。” 郑大夫继续道：“幻想症就是那样，总认为幻想的东西真实存在，小玉现在是孩子嘛，所以她就幻想着与小朋友在一起玩，所以她就会有时候看到那个所谓的小东。现在明白我说的意思了吧？这里根本没什么鬼怪，全是她自己的脑子在作祟。” 经过他的解释，我心里明亮了许多，微微一笑道：“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