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回于天》 第1章 怡春 元熙十年。 这是陆令仪被关的第八个年头。 守门的侍卫尽职尽责,日夜坚守着,从来没有让她踏出怡春苑一步,也不放任何人进怡春苑探望。 那后面一句其实说了也是白说,她得罪的人不少,见她落魄不燃鞭放炮拍手称快已经算是很厚道的了,哪还有人上赶着看她臭脸啊! 她心宽,哪怕被关着也依然过得舒舒服服的,每日坐在小小的庭院里,喝喝茶,看看书,日子便如流水一般过去了。哪怕她喝的茶是连宫人都嫌弃的陈茶碎末,哪怕她看的书只是别人不屑一顾的经书手卷,她也觉得没什么要紧的。 一日沦为阶下囚,困于这方寸之地不得出,别人都以为她会疯掉,可是她没有。不仅没有疯,还活得好好的。 八年来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换做别人,兴许早就恨不得一死了之。 可陆令仪不同。 每一日,她都无比的明白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也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她要赵铭遗臭万年,她要陆蔺晨不得好死。 这几乎成了她的执念,她的心魔,以至于在八年禁足生涯里渐渐生出的绝望在这无比强大的执念面前都如鸿毛一般微不足道。 陆令仪拎起一壶烧好的水,慢慢的倒进装了茶叶末的破瓷杯里。这陈茶味道本就不好,又是碎末渣子泡出来的,就更没有什么味道了。 不过只比白开水多了一些苦一些涩,也好叫她常常记得自己其实还活着。 她刚放下那笨重的茶壶,便听得外头一阵喧哗,而后便是沉重的锁链落在地上的“哐当“一声响。 陆令仪好整以暇的坐着,眉眼低垂,静静地看着自己手中执着的一卷书,连头都没有抬一下,仿佛根本不知道门外的响动似的。 仿佛是看见怡春苑里的芳草着实葳蕤,让人无处落脚,来人犹豫了一瞬,低声说了些什么,而后便听得拖尾长裙拂过地面发出窸窣声响。 “昭昭。“ 许久未曾听得这个名字的陆令仪有一瞬间的怔忡,不过也只得一瞬而已。 陆令仪淡然自若的翻了一页书,连眼神都欠奉。 “昭昭还是那么傲气。“来人并不介意她的冷淡,眼神浅浅的扫过陆令仪身侧的石凳,便有侍女殷勤的在落满灰尘的石凳上铺上一条雪白的绣帕。 她旋身坐了上去,望着眉眼低垂瞧不清神色的陆令仪,柔声问道:“昭昭就是这样待客的吗?不给我斟杯茶?“ 陆令仪缓缓的抬头,盯着那华裳女子看了好一会儿,才勾出一个笑来。 “你亏心事做了那么许多,想必这些年的日子不甚好过吧?“陆令仪笑道:“不知道那些死在你手下的冤魂,有没有日日入梦找你索命?“ 华裳女子眼中的寒意是这样明显,偏生陆令仪还犹不自知,笑的纯真又贤良:“哦,我忘了,姐姐手上的鲜血这么多,恐怕冤魂还找不过来。难怪这才八年,姐姐的容颜便苍老了许多,真真叫人感慨万分呐。“ 华裳女子也笑了,只是笑意不达眼底,瞧着便觉虚伪做作:“昭昭还是和当年一样,伶牙俐齿得很。这人呐,总会有老的一天,哪里会有什么青春永驻呢?“ 她最介意的便是容貌,偏偏为了不落下乘做出这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真真是有口难言。她扫过陆令仪的脸,心中又涌起一阵嫉妒来。 八年了,哪怕是养尊处优的她脸上都爬上了些许皱纹,怎的这陆令仪却一点都没变? 念及此,那华裳女子皮笑肉不笑道:“想必昭昭这些年过得很是潇洒快活吧?姐姐羡慕得很。日日操心这后宫之事,真是劳心劳力,让人厌烦。“ 陆令仪嗤笑了一声。 哪里真就羡慕了?不过只是拐着弯儿说自己这些年过得如何好,想要激一激她罢了。 她偏不如她意!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陛下正值盛年,喜爱美人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这宫里人才辈出,美人换了一茬又一茬,姐姐能站稳中宫之位,着实不易。“陆令仪半真半假的说道:“这些年,着实辛苦姐姐了。若非姐姐当年一力将这苦差事接过去,如今受累的可就是我了呢。“ 华裳女子被她踩住痛脚,气的攥紧了锦帕,然而一瞬又恢复了正常。她扫了一眼呆立在一旁的侍女,冷声道:“你们下去吧,我要和昭昭说说体己话。“ 陆令仪似笑非笑的望着华裳女子,道:“事无不可对人言,姐姐,你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告诉我吗?“ 华裳女子见这怡春苑只剩她和陆令仪两人,索性也不装了,恶狠狠的盯着陆令仪半晌,才漫不经心道:“我原以为,这些年,你应该不会过得很好。“她若无其事的拎起茶壶,往陆令仪面前的杯盏里头倒水,“毕竟这灭门之灾,不是谁都能承受的起的。“ 陆令仪听到“灭门之灾“这四个字,眼睛里便显出几分恨意来。那华裳女子还嫌不够,轻笑了一声又道:“没想到昭昭的心也这么大,全然不在意呢!若早知如此,我便不整垮陆家了,反正也戳不着你的心窝子啊。昭昭,你说是不是?“ 一个家族的存亡,几百人的生死,就那么轻轻巧巧的从女子口中说出,仿佛如捏死一只蝼蚁一般简单随意。 陆令仪沉默了一会儿。 华裳女子以为戳中了她的痛处,洋洋自得了起来。 “我一直都不明白,陆家究竟亏欠了你什么。”陆令仪并没有像华裳女子以为的一样暴跳如雷,语气中一丝起伏也无:“值得你这样痛恨。” “我陆家从来没有对不住你的地方,我的爹娘待你比你自己的亲生父母还要好,陆蔺晨,你怎么下得了手?” “谁要你们那些自以为是的怜悯!”陆蔺晨想起当年的事情,便觉得耻辱,满脸凶狠道:“陆令仪,我最讨厌的,便是你们这样虚情假意的面孔,高高在上的姿态!为了显示自己的优越,便施舍几分可有可无的同情。你们以为那样就能打动我了吗?怎么可能!” 第2章 身死 “你既如此说,那又为何饶过东陆?”陆令仪又问:“他们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你,你连我爹娘都忍心下手,又为何放过他们?” “他们?”陆蔺晨笑了笑:“谁说我饶过他们了?” “比起死来,让他们每日活在恐惧中,对他们来说,这不是一种更好的折磨吗?”她面目狰狞:“他们当初薄待我,如今该换他们提心吊胆的活了,这不是更有趣吗?” 陆令仪有些心凉。 这样无情的人,她当初怎么会觉得可怜?若非当年动了恻隐之心,今日她也不会沦落至此。 “昭昭,你也别说我不近人情。”陆蔺晨端起茶杯,轻飘飘的在上面吹了一口气,啜了一口,又嫌弃的放下:“我还记着大伯母对我的一番教养之恩,所以留了你一条性命。若非如此,你如今早已成了一堆白骨。” “如此说来,我还得感谢你了?”陆令仪讽笑道。 陆蔺晨点了点头,道:“你的确是该感激我的。” “可是昭昭啊,姐姐如今却留不得你了呢!”陆蔺晨惋惜道:“我想了许久,当日没有将你一道送走,真是此生最大的错误。大伯和大伯母这样疼你,怎么能将你与他们分开?真是造孽。” 陆令仪讥讽道:“你还知道什么叫做造孽?” 许是觉得陆令仪对她再也构不成威胁,陆蔺晨难得的没有翻脸,笑眯眯的伸出手:“昭昭,你就最后再成全姐姐一次吧?” 陆令仪眯着眼,看着陆蔺晨手中躺着的白瓷瓶,一动不动。 “昭昭?”陆蔺晨疑惑道:“难道你不愿与大伯大伯母团聚吗?吃了这个,你就能见到他们了呀!” 陆令仪勾起一个轻蔑的笑:“陆蔺晨,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这戏,演的太差劲了?” 她接过陆蔺晨手中的瓷瓶,当着她的面取出里头的丹药,就着陈茶咽了下去。 见她如此识相,陆蔺晨也不介意她的无礼了,笑着说:“我演的再差,还是将你们骗过去了,不是吗?” 陆令仪缓缓的笑了。 那笑容是那样的明媚,与记忆中的少女如出一辙,陆蔺晨突然生出了些许的慌乱。 “姐姐,你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陆蔺晨本不欲上前,可又很好奇陆令仪口中的秘密,犹豫半晌,想起如今的陆令仪已吃下她的毒药,根本奈何不了她,这才大胆靠近陆令仪。 陆令仪笑着看她走近,待陆蔺晨离她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她便站了起来,伸手轻轻抱住陆蔺晨。 陆蔺晨僵着身子愣在原地。 陆令仪轻笑着贴在她耳边说:“你说了那么多,总算说对了一句话,当初你便不该留我一条命。” 她看见陆蔺晨一脸惊恐,明明着急万分却说不出一句话来的样子,轻轻笑了一声。 “难为你逃跑之前还要特意来看我,若我没猜错,萧肃的兵马已经将皇城围住了吧?赵铭那个只知道享乐的废物,对上萧肃,绝没有赢的道理。”陆令仪道。 “你不知道吧?我将毒药下在茶水里头。”陆令仪笑道,“是你自己赶着要喝的,我可没有逼你呢。”说着,她便随手从地上捡了一块看起来较为尖锐的石头,笑容满面的看着陆蔺晨:“虽然你必死无疑,可我还是不想那么轻易的放过你,陆家上下几百条人命,你便是死了也还不清这罪孽!” 说着,她便迎着陆蔺晨惊恐的眼神,狠狠的将石头戳进了她的眼睛里。 一下又一下。 直到气力不支,这才扔掉了石头。 她在茶水里下了剧毒,以自己为诱饵,果然让陆蔺晨放松了警惕,若非如此,恐怕她要取陆蔺晨的性命还有些难度。 这是两败俱伤的搏法,陆蔺晨死了,她也落不着好。 可是她不后悔。 一点儿也不。 怡春苑又是静悄悄的。 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存在过似的。 陆令仪平静的拾起方才扔到地上的书卷,重新烧了一壶水。 咕噜咕噜的水声同吱呀的开门声同时响起,陆令仪将茶沏好,这才看向那个站在门口的年轻男子。 许是刚攻进皇宫的缘故,男子身上穿着的尚有血污的铠甲还未换下,虽然满面风尘,却仍旧难掩那一身的风华。 “你来了。”陆令仪平静道。 男子扫了一眼地上躺着的面目全非的陆蔺晨,又看向陆令仪,轻轻颔首:“来了。” “我把赵铭关起来了,你若不想见他,便由我帮你解决。” “嗯,这件事当真是要劳烦你的。”陆令仪笑道:“我这儿没有好茶招待,只能委屈侯爷了。” 陆令仪端起茶盏,不过一瞬,又放了下去。 只那一瞬,便叫男子发现了些许端倪:“你怎么了?” “没什么。”陆令仪漫不经心道:“还未恭喜侯爷,日后便要做这大燕的主人了。还望侯爷以赵铭为鉴,善待天下子民。” 男子却并不买账,追问道:“你究竟怎么了?” 陆令仪满不在乎道:“大概,是要毒发了吧。” 她下在茶水里的毒是真的,陆蔺晨给的毒药,也是真的。她吃下了两种毒药,必死无疑。只是她事先吞下了延缓剧毒发作的药,所以才能撑到如今。 不然她根本等不到看陆蔺晨死。 男子霍然站了起来,刻意收起的冷肃之气不经意间又迸发了出来,骇人得很,“我带你去找太医!” 陆令仪吐了一大口血,缓解剧毒的丹药药效一过,那疼痛便排山倒海的向她袭来,她生生将涌到喉咙的鲜血咽下,哆嗦道:“没用的,药效已过,药石罔顾,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得我。” 她撑到现在,已是强弩之末,连神志也恍惚了起来,即便如此,她也还是笑着的。 “你不用愧疚啊,我这是解脱了……” 那声音越来越轻,到最后,几不可闻。 男子颤抖的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 已经没气了。 大燕曾经的明珠,就这样,死在了孤寂的阳春三月,死在了荒芜破败的庭院里。 第3章 重生 “昭昭,昭昭?你这孩子想什么呢?“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偏过头去,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瞧着坐在上首的两道身影。 一个晃神,便瞧见母亲正对祖母笑了笑,带着歉意道:“这孩子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日总是走神,母亲别和她计较。“ 祖母和善的笑了,“想来是昨儿个没有歇息好,这大热的天,小孩子最容易出汗了,是不是屋里的冰块没有放够?“ 陆令仪一时弄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便全然如局外人一般看着自己的母亲同祖母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昭昭,过祖母这儿来。“慈眉善目的老人笑着朝她招手。 那声“昭昭“是那样亲切,饶是心存戒备的如陆令仪,也情不自禁的往前挪了两步。 只是片刻,她又生生顿住了脚步。 她看见了那幅九鱼图。 之前她只觉得这周围的一切都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之感,却想不太起来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待看到这幅九鱼图后,她心中便出现了答案。 这是松鹤堂!是陆府的松鹤堂! 她不由得看向了门外,目光一寸一寸的在熟悉的景致中流连,甚至连院子里摆着的几口养了睡莲的大水缸,她也看的仔仔细细。 她都不记得有多久没有来过这松鹤堂了。 自祖母过世之后,父亲怕触景伤情,便命人落了锁。细细算来,仿佛有十多年了。 难道是上天眷顾,让她轮回前再重游故地吗? “昭昭,“一向很和婉的母亲沉下了脸,“祖母唤你呢!“ 陆令仪见她真的生气了,捏着裙子便要往前走,忽而觉察到些许不对劲,便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那双手莹白如玉,连一个茧子都没有,分明不是她一个过了八年苦日子的人所能拥有的。 这是……怎么回事? 她这模样,倒让陆夫人不安起来,她同老夫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见浓浓的担忧。 陆令仪不再纠结这些奇奇怪怪的事,左右她自己死了,再坏,也坏不过变成厉鬼吧? 想起幼时看的志怪小说里头总说鬼魂是碰不到活人的身躯的,她好奇的伸手碰了碰陆老夫人,很快的又收回了手,可事实好像并不是如志怪小说所记的一样啊? 陆令仪纠结了一下,又碰了碰陆老夫人的手,这回的时间长了些,她清楚的感觉到了陆老夫人的温度,还有跳动的脉搏。 她呆愣愣的站着,半晌没有动作。 她的内心深处涌起一股希望,脑海中不停地回响着一道声音,“我没死,我还活着,我没死,我还活着……“。 这个猜测让她心跳的飞快,面色也涨红了起来。 殊不知她这番情形落在老夫人同女子眼中,便成了莫名其妙。 “昭昭,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女子担忧的问道。 她勉强忍住心中的狂喜,抬头看进女子盛满关切的双眼,忽而伸手抱住了陆夫人,带着哭腔委屈道:“母亲,我想您了。“ 两人好言好语的哄了许久,她才渐渐地止住了哭声。 “有什么事儿不能好好说呢?这么大的人了,还好意思掉金豆子,羞不羞啊?“陆夫人一边用绢帕温柔的擦着陆令仪脸上未干的泪痕,一边取笑她。 “您才不知道呢!“陆令仪说着又想哭。 说来也奇怪,从前陆令仪最厌烦哭哭啼啼的,受委屈时不想哭,知道陆家的事时也不想哭,想的尽是如何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了,该报的仇也都报完了,却在这儿哭个没完没了…… 真是丢人,她暗暗唾弃自己。 “昭昭,别听你母亲的。“老夫人牵过陆令仪,将她搂在怀里,慈爱道:“祖母的昭昭,怎么娇惯都是可以的。“ 陆令仪窝在老夫人怀里,洋洋得意的看着女子,口中还道:“还是祖母最疼我。“ 女子不与她计较,同老夫人商量道:“母亲,明日我想带着昭昭进宫一趟。“ “昭昭前些日子病了,母后很是担心,又说许久未见,让我寻个日子带昭昭进宫,多陪她几天……“ 陆令仪心里一咯噔,生怕老夫人答应。 她被关在怡春苑那么些年,对皇宫可谓是厌烦极了,更何况如今的赵铭只有十六岁,尚未及冠,可按照大燕朝的惯例,只有成年皇子才可得到封赏出宫另僻府邸。 也就是说,赵铭如今还住在皇宫里。 她若是住在宫里,总有见得着的时候…… 她可不想再见到他那张晦气脸! 她想得倒是好,可决定权却根本不在她手上…… 老夫人只是略略考虑了一下,仍旧答应了:“太后娘娘一个人在宫里,想必也是寂寞的。她只有你一个女儿,不常常念叨着你们,还能去念叨谁呢,让昭昭陪着也好……“而后又看向陆令仪,笑着说:“省的太后娘娘老是说我霸着昭昭不放,是不是呀?“ 陆家与皇家的关系远比表面上看起来要复杂许多。 前朝都城在北,对南方的管辖难免力不从心,更兼南方富庶,是个屯粮积饷的好去处,到后期,暴动频起,十支起义军里有七八支都来自南方。 赵氏自己就是从南边打上来的,深知南境的重要性,因此决定迁都南下。 然迁都之事牵扯甚广,并不是一朝一夕便可成功的事情。赵氏王朝建立不久,四处战乱频仍,赵氏王朝要巩固皇权,只能暂缓迁都,以安抚民心休养生息为要,待经济恢复之后再行迁都的事宜。 这一缓,就是二十多年,待下定决心迁都时,皇帝都换了两个了。 力排众议决定迁都的太宗皇帝深得为君之道,为赢得南边世家的支持,聘了南方世家之首的会稽顾氏嫡长女为太子妃。 那成为太子妃的会稽顾氏女,便是当今的太后娘娘。 太宗皇帝为了促成南朝世家与北地贵族之间的融合,又亲自赐了几桩婚事。身为太子妃胞妹,炙手可热的联姻人选,顾氏嫡次女自然不会被太宗皇帝忽略,为了彰显皇家对顾氏的看重,太宗甚至将顾氏嫡次女指给了当时出身一等一的贵族门阀,少有才名且长相俊美的魏国公陆衍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