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尊仙帝》 第一章 方羽 浩瀚的星空中,一轮遮天蔽日的烈阳凌空而立,在它周围,无数星辰明灭不定,散发出微弱的光芒。 迎着灼热的阳光,一个微小的身影悬浮在空中,恍若一只卑微的蝼蚁,正仰头望着这幅奇景。 这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身形不高,脖中系了一块破碎青玉,一身宽大的衣袍无风自舞,一眼看去,给人一种出尘的感觉,只是此时的他神情带着茫然,似不知发生了何事,与身上这抹气质有些格格不入。 “这是哪里?”少年脑海一片空白,喃喃自语间,一阵轰鸣声传来,他抬首望去,立刻注意到在那烈日的正中央,竟有一个漆黑的王座凭空出现。 这王座很是古朴,看不出是什么质地,表面镌刻有无数复杂的纹路,凝神注视之下,有种让人沦陷其中的感觉,而在王座上,一个身穿黑袍的青年斜斜倚靠在上面,右手撑着面颊,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如同一尊雕像。 随着这一人一椅的出现,这星空中原本存在的星辰顿时暗淡隐灭,那轮刺目的烈日也点点崩溃,化作无数晶莹消散,仿佛整个世界瞬间失色,被此人身上的漆黑所掩盖…… 一个苍凉的声音于虚无中回荡,像是首古老的歌谣,落入耳中,让闻者心生悲切。 少年面色苍白,这陌生的地方让他害怕,尤其那首歌谣传来时,让他有种山岳压身的窒息感,此刻有心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身体如被禁锢一般,无法移动丝毫。 也就是在这时,王座上的青年缓缓张开了眼,那是一双紫色的眸,瞳孔中似有无数光影生灭,目光流转间,直接与少年对视在一起! 一声巨大的轰鸣自少年脑海中涌现。 眼前的世界支离破碎,化作无尽的黑暗将他吞噬,他的意识开始模糊,恍惚间,他看到那些破碎的画面交织成了一缕黑色的火焰,于虚无中飘飞消散…… …… …… “方才的一切,都是梦吗?” 一声刺耳的碎裂声响起,将方羽的意识从迷离中唤醒过来,当他睁眼时,立刻发现自己正坐在床边,周围的摆设很是简单,一床、一桌、一椅,再无其他。 这里,是他的房间。 “又失败了么。”感受了下体内的状况,方羽苦笑,这已是他第七次尝试突破了,按宗内杂役间流传的玄阳宗宗规,但凡成功凝气者,便可晋升外宗,免去劳苦,成为一名真正的修士。 在这片天地中,所谓的修士,简而言之就是一些强大的人类,他们可以通过修炼自身掌控天地灵力,演化出诸多仙法,进而以此凭虚御风翻云覆雨无所不能。 因为他们的强大,世间的凡人,将他们尊称为“仙”。 而在方羽的认知里,普通的修士按修为大致可分为凝气与灵台两大境,灵台太远尚且不说,光凝气一境就有十小层的划分,境界从一到十依次递进,每一层都有极大的差距,凝气一层,只是最底层的修士罢了。 当然,也不是人人都能成为修士,“仙人”之所以地位崇高,自身的强大是其一,更为重要的则是他们数量相对凡人而言很是稀少,往往几万人中,也难以出现一人,其中的原因,便在于“资质”一说。 修士逆天而行,炼天地灵力为己用,对他们来说,资质便是一把开启修行大门的钥匙,资质越好的人,“开锁”的速度越快,越容易触摸到更高境界的桎梏,境界提升也越是简单。 相对于前者的稀少,大多数人资质很是普通,不去说未来境界如何,他们若是想要成功凝气,往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才可,各中差距因人而异,至于一些资质极差之辈,即便穷尽一生,也无法感应天地灵力。 方羽自然不可能是前者,否则也不会在凝气这道门槛前失败这么多次,或许是知晓自己天资贫瘠的缘故,方羽平日格外努力,一有闲暇便静坐修炼,甚至放眼整个杂役区,都算得上是最拼命的几人之一。 可是即便如此,又有什么用呢? 资质上的优劣,绝非努力可以弥补。 一念至此,方羽便是无奈的摇了摇头,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身边崩裂的碎片上,原本就不悦的心情更加失落下去。 这碎片名叫灵晶,是天地灵气的结晶,于修士间流传甚广,可用于修士补充体内灵气,也可以用于凡人辅助凝气。 对大多数修士而言,灵晶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可方羽只是个小小的杂役,平日莫说接触灵晶,甚至就连见到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为了这次冲击凝气,他特意花大代价向杂役处的师兄换取,这才好不容易弄来一块,奈何结果仍是不尽人意,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寻不到故乡,找不回记忆,如今就连这条路也走不通,哎……”方羽沉默,叹息间,脑海中莫名浮现出昔日往事,一种无力感涌上心头。 他本是东苍越国青山镇人氏,三年前因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失忆,当清醒过来时,已在一处名为天府城的陌生城镇。 故乡位处何方,街坊乡亲又在哪里,甚至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这一切的一切,方羽心中没有答案,或许他曾经知道,但此时已经遗忘,除了故乡的一些记忆,他记不起任何事情。 就仿佛过去的十多年,在他从天府城清醒过来的那一刻开始,和自己再也没有了关系…… 自那天起,归乡,更准确的说是找回自己的过去,便成了他心中唯一的执念。 三年时光转瞬即逝,方羽辗转各处,一路追寻着故乡的踪迹,可青山镇如同人间蒸发,再也没能寻到,直至后来,他在一处深山中迷路,误打误撞间,这才来到了玄阳宗,成为了这里的一名杂役。 想到这里,方羽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玄阳宗杂役地位不比修士,不满一甲子岁月不可离宗,无法凝气成为修士,归乡的执念也成了遥不可及的梦,被他埋在心底,不曾向任何人提起。 原地坐了会儿,方羽叹了口气,不再去回忆这等烦心事,闲来无事间,抬手生涩的结出一个印记,朝着桌上放置的花瓶遥遥一指。 霎时间,花瓶微微一颤,如被风吹一般,随后再度归于沉寂。 这一幕落在方羽眼中,却让他楞了楞神。 方才他所结出的印记名叫驱物术,是宗内修士们使用的基础术法,此术不难,在杂役中也广为流传,只不过需要灵气驱动,所以也就那些半只脚踏入凝气的“准修士”才能勉强施展。 原本方羽也只是出于好奇,并没想过真的施展出来,可在他手指点出后,那花瓶竟是很配合的动了一下,尽管幅度不大,但确确实实是动了! 方羽瞪大眼,赶忙起身检查了下房间,确定窗户紧闭,不可能是风吹导致的瓶身晃动后,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灵气!”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方羽赶忙坐到床上闭眼入定,当意识朝着自己体内沉去时,果然是看到,在自己的丹田深处,先前没有注意到的地方,有着丝丝白色雾气游动! 灵气入体,正是触摸到了凝气门槛的征兆,而当体内灵气化形成为一个旋涡后,便可真正成为一名凝气一层的修士! “以我的资质,不可能轻易凝结这么多灵气,难道……是灵晶的缘故?”感受着体内的变化,方羽内心疑惑,睁眼后拿起身侧灵晶碎片看了许久,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个解释才合理。 不过很快,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若自己的判断没错,按体内灵气的数量来看,想要凝气成旋还需不少灵气,可他毕竟是个杂役,又上哪去弄足够数量的灵晶? 就在方羽为此发愁时,一道粗犷的声传来,紧接着他的房门被人踹开,一个魁梧的胖子走了进来。 “方羽,明日是仙凡涧开启日,这一次,轮到你了。” 此话入耳,方羽立刻面色一变,无心再去在意自己的房门是否损坏,目光警惕的看着眼前之人。 眼前这胖子名叫许金山,也是此地杂役,但与他不同的是,此人有一名胞弟,早些年成功凝气成了外宗修士,仰仗着这些关系,此人在杂役处如鱼得水,没人敢招惹。 至于他口中提及的仙凡涧,方羽到是也听过一些传闻,据说那里是玄阳宗边侧一条山涧,每隔一年开启起一日,修士不可进入,山涧中灵气浓郁,生长有不少灵草,本应是一处凝气福地,奈何隐藏着不知名的危险,闯入者大多有去无回,很少有人愿意冒险前去。 许金山眼馋于仙凡涧中灵草的价值,这在杂役中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只是此人素来胆小,所以每次都逼迫其他杂役前去,想不到这次,竟是找上了他。 “若是我不去呢?”想到仙凡涧中的危险,方羽不由的咬了咬牙。 “不去?”听到这个回答,许金山双目一眯,不怀好意的扫过方羽,“若是不去,老子就打断你的腿,叫你生不如死!” 说完,许金山脚步一转,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房间。 他们二人都没有注意到,就在许金山转身的一刹那,方羽脖中悬挂的那块青玉碎片,在衣物掩盖之下,闪过一道幽光…… 第二章 入者皆凡,出者有仙 漫漫长夜很快过去,当朝阳再度升起时,方羽从沉睡中清醒过来,坐在床边,望着窗外天空怔怔不语。 昨夜他没有睡好,许金山那席话如同梦魇,在脑海挥之不去,尤其想到对方言辞中赤裸裸的威胁之意,更是让他后怕。 但凡是人都有脾气,方羽也是如此,这次若换别人前来,他定会当场拒绝,可许金山在杂役处跋扈多年,听说仰仗其胞弟撑腰,打断过好几人的手脚,要是真惹怒了他,还真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来…… 方羽越想越是头皮发麻,最终只得无奈的接受了现实,推门走出了房间。 事到如今,这仙凡涧已是非去不可,那里仙草遍布,想来不用深入也能采到不少,如此一来,或许遇到危机的几率便会低上一些。 再者听闻那处灵气充沛,或许有望可以借此冲击凝气…… 心里这般安慰着自己,方羽低着头,沿着山路往下走去,约莫走了半柱香的功夫,远处的景物中,一扇巨大的石门轮廓出现在眼前。 此门正是通往仙凡涧的入口,方羽快步走来,刚一至此便见门前坐着一个中年男子,这男子短发灰衣,身材枯瘦,嘴角到右耳根处留着伤疤,样子很是狰狞。 玄阳宗修士阶级划分很是严格,除去杂役不说,所有宗内修士皆按身份发放不同颜色的衣袍以做区分,灰色,代表的是分属于外宗之修。 仙凡涧修士不可入,能出现在这里的,也只有传闻中被宗门派出,常年镇守此处的马师兄了。 方羽赶紧走上前,恭敬的朝他抱拳一拜,道:“拜见马师兄!” 察觉有人前来,马师兄从入定中退出,面无表情的看了方羽一眼。 “仙凡涧一旦进入便只能从出口离开,其中危险极多动辄生死,你且好自为之。”例行公事般的说了一句,马师兄也不多问,直接伸手一挥,那扇紧闭的大门立刻打开,露出了一条狭长的通道。 方羽深吸一口气,再次朝马师兄抱拳一拜,朝前走入了其中。 仙凡涧很大,里面充斥着茫茫雾气,让人看不清周围景物,宛如仙境一般,方羽刚一走入,立刻感到空气中的天地灵力浓郁了不少。 这里果然无愧于名字中的“仙凡”二字,入者皆凡,出者有仙,是一处凝气福地! 心神震撼之下,方羽走出一步,忽然间一种心悸感传来,让他神情一怔,紧接着,针刺般的痛苦猛地从体内扩散,他的身体上浮现出无数血痕,其中面颊上的一道最为清晰,刹那间裂开,流出了殷红的鲜血。 方羽脸色一变,赶忙后退了几步,当回到了最初站立的区域时,这才好受了些。 “这是怎么回事?” 方羽大口喘着粗气,后背溢出了冷汗,方才那种感觉诡异至极,让他不敢再去细想。 而且令他不寒而栗的是,那里外观上没有任何奇异之处,偏偏只有走入时才能分辨,根本无法提前发现。 方羽内心紧张起来,仙凡涧中无法回头,一旦进入只可从出口离去,这点进入时马师兄也曾点明,当下只能硬着头皮往前摸索,好在那诡异的地方不大,绕了一段路后,方羽便是成功找到了前行之路。 就这样半日时光过去,方羽的身影,也在仙凡涧中走了大半,一路上,如先前那种诡异之地出现不少,不过有先前的经验,倒是也没有手足无措,往往一感觉异样,就直接选择退后再寻他路,如此一来,虽说花的时间多了,但总算没有再遇到什么危险。 至于涧中生长的仙草,他顺手采集了十多株,数量并不多,而其中的原因便在于此地大部分仙草位置都很偏僻,出于安全的考虑,没有冒险深入。 又在涧中走了许久,浓雾笼罩之下,方羽面前,一座石桥出现在了视线中。 “山涧乃是水流之地,涧底怎会存在一座石桥?”望着石桥,方羽皱了皱眉,心中有些疑惑,但此时显然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因此也没多想,直接走了过去。 一步踏上桥面,一股强烈的不安从心头涌现,方羽暗叫一声不好想要退走,可就在这时,他整个人却是猛然一震,一副熟悉的画面落入目中,让他的全身动作停止下来。 那是一座秀美的山镇,阳光照耀下,一条蜿蜒的小河由远及近,静静流淌而过,山镇的中央坐落着一个巨大的石雕,或许是由于太远的缘故,石雕的长相看不真切,但依稀可以分辨出是一个青年男子。 而在山镇的一角,有着一个略显陈旧的当铺,屋檐上挂着牌匾,上面写着“方家当”三个大字,大门中不断有人进出,相互谈笑着打着招呼,一片祥和的景象。 “青山镇……方家当……”望着这突如其来一幕,方羽眼睛一酸,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故乡记忆不自觉浮现。 冥冥中似有一种召唤之音传来,他的神色变得迷离,双手茫然的向前探去,双脚也下意识的想要走近些,可待他上前,那幅画面顿时消散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眼前的茫茫白雾。 方羽表情刹那凝固,一阵剧痛毫无征兆的在体内透出,原来在方才不知不觉间,他的全身已布满血痕,龟裂之下流出的血液,将身上的衣衫染成了红色,随便一动,都会牵引无数伤口,传来撕裂般的痛苦。 “我……这是要死了吗……” 方羽绝望苦笑,到了此刻,他如何看不出先前的乃是幻境,奈何因幻境的影响,自己深入此地,如今双脚已经麻木,根本无法移动,只能在原地等死。 在仙凡涧中存在的未知力量笼罩下,一切挣扎都是徒劳,渐渐的,方羽的视线开始模糊,呼吸开始减弱,就连意识也逐渐暗淡。 他,快要死了。 恍惚中,他出现了一种错觉,他隐隐看见在自己的身前,正有一件事物散发着幽芒,以此物为中心,仙凡涧中蛰伏的雾气如被牵引,化作一个巨大的黑洞,正在疯狂涌入其中…… 那是……脖间悬挂的破碎青玉。 就在认出青玉样貌的一刹那,一道沧桑的叹息不知从何处响起,仿若穿越了亘古,在方羽的耳畔悠悠回荡。 随着这叹息的出现,此地原本存在的诡异感觉消散无踪,而那块青玉,则是随风裂成碎屑,留下一团青色灵气,直接没入方羽的天灵,向着他的全身四散开去。 “这……这……”方羽瞪大双眼,半晌说不出话来,在他的感知中,那些进入体内的灵气浓郁至极,就连灵晶都无法媲美,更重要的是,这些灵气竟是沿着自己的血肉向下,修复着破裂的皮肤,最终在丹田处汇合,融合成了一个气旋。 灵气成旋,这赫然是凝气一层的标志! 方羽神情茫然,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日夜苦练都没能越过的凝气天堑,竟会在这死局逢生之时出现转机,并且随着身体知觉渐渐回归,他那空白的脑海中,竟是有一些金色的文字出来。 这些文字字体苍劲霸道,字里行间透出无上气势,只是不知是何原因,这些字大部分内容模糊,无法辩读,仅有最初的几行看的清楚。 “这段文字,应该便是那声音提到的东西吧。”方羽心神一动,下意识朝那金色文字看去,可仅仅看了一眼,整个人便是愣在原地。 “这是仙诀!”方羽倒吸一口气,目中满是惊叹之色。 与杂役间流传的基础术法不同,仙诀乃刻录着术法的法诀,任何一卷都有着极大的价值,即便是玄阳宗这般的仙宗,其内藏量也并不丰富,且大多都为长老掌控,只有少量普通仙诀才会在外界流传。 可即使是普通仙诀,在修士间也都是炙手可热,无数人因此贪婪出手,为此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 方羽心跳加快,仙诀的价值与危险并存,他自然深深明白其中的利害,此刻已然打定主意,要将这仙诀的秘密永远烂在肚里,绝不会让外人知晓。 天色渐暗,黄昏很快要来临,仙凡涧中的雾气也浓郁了几分,在原地歇息了一会儿后,方羽扫视了下四周,心道这里不是久留之地,于是放下在此修炼仙诀的念头,直接朝着出口走去。 出口处离石桥距离不远,这一路上那诡异之地依旧存在,不过对于凝气境修士这种威胁却是没有之前那样强烈了,通过调用灵气的守护,方羽几乎是没有阻碍的退走,拐过了几个弯,很快走了出来。 仙凡涧的出口是一片窄小空地,因为偏僻的关系,很少有人在此游荡,不过今日是此地一年中唯一的开启日,倒是聚集着不少看热闹的杂役,方羽刚一出现,立刻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天哪,我看到了什么,竟然有人从仙凡涧走出!” “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 惊讶,复杂,诧异,无数目光瞬间凝聚,紧接着低语声窸窸窣窣的传来,方羽从中走出,让他成为了此地的焦点,可就在这时,人群中一道粗犷的声音响起,瞬间盖过了所有的声音,让周围嘈杂顿时为之停顿。 “想不到还真活着回来了,既然没死,那就把仙草拿来吧。” 所有人顺着声音回头看去,只见不远处一个微胖的身影不知从何处走出,带着笑眯眯的表情,在方羽身前站定。 许金山! 第三章 逆灵诀 许金山名气太大,可以说在玄阳宗杂役处,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他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先是一愣,紧接着似是明白了什么,皆是带着嘲讽的看向方羽。 “我就说此人平庸无奇,怎有本事活着从仙凡涧走出,原来是许金山授意进入,莫不是借给他了什么法宝,这才侥幸捡回了条命吧。” “我看也是,此人长相不是新人,若是真有走出仙凡涧的资质,早该晋升外宗了,哪还等得到今日。” 不屑的交谈声此起彼伏,落在周围杂役们耳中,立刻引来一阵嗤笑,方羽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对此毫不在意,他的性格本就如此,沉默中带着坚定,外人的情绪很少会对他产生影响。 至于这许金山,若是放在以前他还会忌惮,但如今成功凝气,只要去宗门晋升阁报道,便可正式成为外宗修士,两人之间无论是身份还是修为都已不在一个水平线上,自然是不用像昨日那样顾忌。 想到这里,方羽心中冷笑,表面却装作不甘心的样子,反问道,“我用命换来的东西,凭什么给你?” “凭什么?等我废了你的手脚,你就知道凭什么了。”许金山咧嘴一笑,说罢直接带凶悍的气势一步走出,伸手朝方羽关节捏去。 他的动作很是熟稔,出手的方向都是些人体要害,要是骨头真被捏实了,以其已感应到些许灵气的体质来说,要将一个凡人捏成残废不是件难事。 见到许金山如此狠辣果决,方羽神情也是随之一沉,想也不想直接运转体内凝气一层的灵力转,全部修为之力灌注手掌,直接朝前挥出,速度之快,带起了一阵破空之音。 许金山身体前倾,这时也发现了情况有些不对,当他抬头看去时,表情中立刻出现了不可思议。 在他视线中,只见一个白皙的手掌裹挟着微弱的青芒,正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挥出,朝自己没有任何防备的脸部拂去。 一声惨叫响起,许金山肥胖的身躯倒飞出去,落在了不远处的地上,掀起无数灰尘,引得众多杂役惊呼,而方羽依旧站在原地,保持着抬手的动作,没有移动半分。 “凝气!” 许金山头皮发麻,他的身材比方羽壮硕不少,后者却能一巴掌能将他拍飞,这样的力量,这样的速度,在他看来也只有凝气境才能拥有,可他清晰的记得,就在一天前,方羽还是个凡人,现在却已凝气,这中间转变来的太快,让他错愕不已。 “仙凡涧中修士不可入……莫非,莫非他是在涧内成功凝气……”目光死死盯着方羽,许金山似是想明白了什么,脑海一声轰鸣,全身肥肉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不只许金山惊骇,在场围观的那些杂役们也都一个个心神震颤,在仙凡涧内凝气,这样的事情闻所未闻,让他们觉得不可思议。 “资格倒是符合,可惜少了些狠辣。” 就在此地气氛凝固的同时,天空之上,一个穿着黑袍的老者从云雾中出现,一步之下消失不见,出现时,已站在了方羽身前。 “换做是我,别人想要废我四肢,老子必定要他的命。”老者面容中带着微笑,看向地上的许金山,缓缓开口。 他的声音很轻,可落在众人耳中,却如惊雷炸响,尤其是地上的许金山,被此人目光扫过,直接双眼一白,竟是吓得昏死过去。 “拜见前辈。”方羽恭敬一拜,他的神色没有太多变化,但内心却是紧张起来,外宗凝气修士他不是没有见过,可此人踏空而来,轻描淡写之下便可瞬间移动,如此修为,怕是只有灵台境才可以做到,而这样的强者,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本座当初来到玄阳,曾与玄阳老祖立下一道誓言,但凡有人在这仙凡涧中凝气,不论身份资质,皆可成为我离相的弟子……” 老者目光落向仙凡涧中,神色里出现了一抹追忆,似在回忆着什么往事,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转头看向身前的方羽。 “这么多年来本座不曾收过一徒,终于在今日等到一个符合条件之人,你,可愿拜老夫为师?” 方羽全身一震,心中激动,可表面上却是再度恭敬的朝老者一拜,有些犹豫的开口说道,“前辈,此事方羽做不了主,宗规有云,成功凝气者都要到晋升阁报到,再由宗门分配……” “宗规是什么东西?在这玄阳,只要你点头,本座倒要看看谁敢多言!”离相轻蔑一笑,对此毫不在意。 方羽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视宗规为无物,这离相到底何等身份,自己要是拂了他的兴致,怕是会让其心生不悦,想到那等未知的后果,方羽立刻点了点头。 “好好好!从今日之起,你便是我离相的弟子!”看到方羽动作,离相眼中绽放出一抹精芒,大笑间直接抓住方羽肩膀,大袖一挥之下,带着他直冲苍穹,离开了仙凡涧地界。 罡风在面颊飞逝,景物在脚下倒退,许金山及一众杂役化作黑点消失在视线中,眨眼间,两人便出现在一处山间洞府。 这洞府位于玄阳宗外最高的山峰中央,站在洞口可以俯视整个玄阳,周围云烟起伏,夕阳落下时在空气中映出昏黄的光影,很是漂亮。 “这里以后便是你的洞府,其中藏书经卷你可随意翻阅,外宗弟子的衣袍里面也有。” 离相指了指洞府,微笑着说道,言至此处,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的话锋忽然一转,“咳咳,另外,本座将要离开宗门一段时间,这些日子你先自行修炼,待得归来之时,再行拜师之礼!” 说罢,离相脚步一动,根本不给方羽接话的机会,直接化作一道长虹消失在了苍穹中。 “这就交代完了?”方羽瞪大眼,看着离相离去的方向,神情有些茫然。 在原地站了片刻,确定对方是真的走了之后,方羽无奈的捏了捏眉心,两人第一次见面从头到尾不过些许功夫,但对方的行事作风竟是如此轻浮,让他总有种上当的感觉,似乎这半路冒出来的师父并不靠谱。 不过对方连洞府都已送出,显然是打定主意不给自己反悔的机会,无奈之下,方羽也只有叹了口气,推门走入了洞府。 相比于离相的性格,这座洞府倒是有诚意的多,此处外界看不出来奇特之处,内部却是别有洞天,方羽细探之下,发现里面除去大厅之外,还有三个房间,只是其中两个房间放置了不少经卷,因此能够给他使用的,只剩下一个房间。 不过方羽倒也不在意,早些年四处漂泊,时常流落街头,之后来到玄阳,在杂役处时也是几人挤在一个屋子,如今能有单独一房遮蔽风雨,已是很不错了。 时间流逝,很快黑夜来临,方羽坐在洞府中,换洗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后,不知为何没有睡意,于是一时兴起点亮油灯,在那些经卷堆中翻看起来。 他从经卷中拿出一卷竹书,细细品读起来,这卷竹书,记录的是一些关于修士凝气境界的修炼之法,可当方羽翻开时,他的视线立刻凝固在了其中的文字中。 “这凝气境的修炼口诀,怎会跟我脑海中的那段文字有些相似。”方羽表情有些古怪,思索之下赶紧闭眼,再次感受了下脑海中的金色文字。 “果然!”方羽震惊的睁眼,在方才短暂的对比之下,他发现自己判断没错,只是两者虽然看似相同,但显然那段金色的文字中隐藏着更深层次的变化,这一点,是竹书中的口诀不曾具有的。 “莫非这卷仙诀,也是境界修炼的功法?”方羽双目一闪,琢磨着怎么也得试试,于是赶紧盘起双腿,按照脑海中文字描写的方法,静静修炼起来。 时间在修炼中很快度过,直至第二日清晨,按照金色文字所述,方羽终于将灵气引导四散,游走于全身经脉之中,静坐中,他的额头上溢出了汗液。 不过他没有时间去关注这些,因为此刻在他的丹田中,正有一滴金色的液体凝聚,这滴液体仿佛拥有强大的力量,滴落下来时,直接渗透到灵气旋涡之中,随后在方羽意识的注视之下,整个灵化旋莫名一震,竟然开始融合压缩,最终……化作了一片金色的湖泊! 而在这湖泊出现的同时,金色的湖面上泛起水晕,一缕黑色的火焰突兀出现,燃烧中不断升腾。 黑火与金湖,一黑一金,一火一水,两种截然不同的事物于共生一处,给人以强烈视觉冲击。 刹那间,方羽只觉身躯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在弥漫心神,虽然他的境界没有改变,依旧是凝气一层,可他却有种感觉,此刻的自己,或许能轻易碾压任何凝气一层的修士…… “凝气成旋,融旋化湖,这就是逆灵诀么……”方羽深吸一口气,就在他成功凝聚灵湖的瞬间,这段仙诀的名字也于其心神中出现。 “按逆灵诀所言,当体内的灵旋被灵湖代替之后,修士相应的灵力会比同境界修士多出不少,修炼时吸收灵力的速度也会有所提升,如此一来,日后我在这玄阳宗,也算有了些依仗,不至于让人随意欺凌,只是……” 方羽喃喃,自语间手掌一动,掌心中,一丝黑火缓缓跳动,望着此物,他的眼神中,不禁有了一丝担忧…… 第四章 纸神卷轴 “只是这逆灵诀存在缺陷,一旦修炼,此火便生,若是使用不当,将会为其所噬,成为一地灰烬。” “黑火无根,灵力引之,火存人生,火灭人亡。” 再次默诵了遍描写此火的文字,方羽心中担忧之意更浓,不过黑火已生,后悔显然是来不及了,此事说起来倒真不怨他,这些内容都是随仙诀名字一同出现的,并非写在正文中,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轻易尝试。 “罢了,此火燃于体内灵湖,只要不取出,应该不会带了来麻烦才对。” 黑色的火焰在掌心跳动,隐隐散发出强烈的气息,望着此火,方羽面色微变,尽管他能轻易将其召出,却也不敢真的拿它做些什么,略一沉吟,只得先将其收回灵湖,小心的保护起来再说。 方羽叹了口气,收起身前的竹书,将其摆回了了最初的位置,顺带起身活动活动筋骨,而目光却是在此时一动,朝着一旁角落看去。 借着昏黄的火光,在那漆黑的一角,依稀可以看到摆放着三块拳头大小的石头,这石头通体泛白没有光泽,可其中却是散发着惊人的灵气。 “这是灵晶?”方羽刚一走近,双目猛的一亮,这东西他并不陌生,就在前几日为了破境,甚至还挥霍过一块,此物,正是灵晶! 当然,作为离相遗留之物,此处的三块灵晶显然要比当初他得到的那块大的多,其内灵气的含量自然不用再说,可惜他已成功凝气,在修炼上,这东西怕是派不上用场了。 不过方羽也不太在意,毕竟灵晶的用途也并非只有这样一种,说起来,此物最为常见的功能,似乎是被作为修士间流通的货币,身为交易的等价物而存在,通俗一点讲,也就是凡尘使用的钱财。 “灵晶,钱财?”方羽挠了挠头,看着灵晶,他的思绪莫名扯远开去,他想起自己似乎还有许多仙草,自从离开仙凡涧后一直带在身上,而外宗的灵草阁或许会收购此物,灵晶此时对他而言没有太大用处,不过既然成为了修士,想来日后总会有用到的地方。 此外,自从成为修士后,外宗所在之地自己还不曾去过一次,借此机会,或许还能熟悉一番…… 低头略一沉思,方羽越想越是觉得有必要出门走上一趟,于是带上三块灵晶走出洞府,沿着下山的小路,朝着外宗方向走去。 玄阳宗外宗位于群山间一处开阔的谷地,沿着山路顺势前行,很轻易便能来到,方羽走的不疾不徐,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他的视线中,一些气势恢宏的建筑映入眼帘。 这些建筑很是雄伟,一砖一瓦在阳光映射下,皆是散发着琉璃般的光泽,就连脚下的道路也是名贵的玉石铺成,加上四周若有若无的云烟,让方羽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就仿佛身处书中描写的幻想世界一样。 一路上,不少穿着灰袍的身影在外宗广场中来去,不过大多都是行色匆匆,对方羽毫不理会,即便是偶尔有些注意到他,也都是没有情绪的瞄上一眼,随后又是自顾自的离去。 顺着来往的人流走了许久,方羽来到一处高大的楼阁旁,当他走入其中时,立刻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条走廊中,而在走廊的两侧,存在着对门而开的两个房间。 其中一个,便是方羽此次的目的地,灵草阁。 至于另一个,上方的牌匾上,则是龙飞凤舞的书写着“纸神阁”三个大字。 “纸神阁?这是什么。”看了眼牌匾上的大字,方羽心中好奇,玄阳宗内所有分阁皆是按用途命名,什么炼丹阁,仙诀阁或者灵草阁,这些名字只要认得,大多数人都是一眼便能看出对应的用途。 可这纸神阁,却是闻所未闻。 带着一脸疑惑,方羽满是期待的踏入了纸神阁,纸神阁门户不大,里面却是别有洞天,方羽刚一走入,首先看到的便是大门口耸立着一块白色的方形石璧,这石璧几丈长宽,上面雕刻着复杂的花纹,样式颇具特色。 “这石壁是件宝贝……”方羽心中感叹,家里早些年经营过当铺,因此他也对式物品有着一定的眼力,在他看来,这石壁本身质地不凡,且散发着灵气,显然是件不可多得的宝物。 这样珍贵的东西,他也很少看到,此刻一步上前,想要观察的更为仔细些,可就在这时,他的眼睛忽然一花,就仿佛被风沙迷了眼,紧接着整个世界开始变得模糊,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出现心神,当他再次抬头时,竟是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眼前纸神阁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漆黑的空间中,唯有那块石壁泛着光亮,不过此刻的石壁与之前有些不同,其中雕刻的花纹尽数被抚平,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画面。 这画面中是一个人影,人影的身前,摆放有不少仙草,而这人影,正不断拿起这些仙草端详,也不知看了多久,他的手臂一挥,其中两株顿时飞出,悬空之下被火焰灼烧,顷刻间,有汁液从仙草中溢出,落入了早已准备好的石碗中,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很是娴熟。 “这是在炼丹?”沉浸在画面中,方羽皱了皱眉,觉得又有些不像,若是炼丹,又怎么会没有丹炉呢,就在疑惑时,画面中的人影再次动了起来。 石碗被拿在手中,那人影取出一个空白的卷轴摊放在面前,手指沾了些先前炼出的仙草汁液,在纸页上画出一道复杂的纹路,就在纹路画成的一瞬间,此人手指捏出一道印记,随即一条火龙凭空出现,嘶吼之下竟是直接被这画卷中的纹路所拘束,似被禁锢其中,成为了纸页上的一副画…… 方羽愣愣的看着注视画面中的变化,看到这里,顿时心神一震,此人施展的那道火龙术法已令他震撼,可之后那仙草汁液绘制的画卷更是让他脑海空白。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手段?这术法被封在画中之后又有什么意义? 这些疑问方羽心中没有答案,也就是在这时,周围漆黑的天地再次明亮起来,纸神阁中熟悉的环境也都尽数回归,随之进入视线的,是一个中年男子。 这中年男子身形枯瘦,眼睛很小,嘴角撇着一抹八字胡,长相隐隐有些奸诈,此时他看着方羽,神色中带着恭维之意。 “这位师弟,我这纸神阁中物品繁多,空白灵纸,赤阶纸神卷,应有尽有,想要什么你尽管开口。”中年男子微微一笑,身子往边侧一挪,露出了身后宽敞的房间。 “赤阶纸神卷?”方羽愣了愣,望着房间中摆放的卷轴,结合先前看到的画面,心中对此物的用途隐隐有了猜测。 看到方羽思索的表情,中年男子心中一喜,心道此人果然是新晋外宗之修,这样的傻子最是好骗,当下得意的看了眼门口的石壁,口中却是带着陈恳的说道,“看师弟眼生,估摸着对这纸神卷陌生,也罢,我就为你解释一番。” “纸神卷轴乃是万年前流传于修真界的一种上古奇术,可封天地仙法于其中,必要时直接撕裂卷轴便可用出,因其对使用者没有境界限制,且使用时不耗灵气,一直以来很受修士的青睐。” 听到这里,方羽暗自倒吸一口气,”没有境界限制”这五个字的意义太过深远,让他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岂不是说,一些背景强大之辈,即便自身修为不济,可靠着一些强悍的纸神卷防身,也可横行天地? 没有在意方羽心中是何等的震惊,中年男子的声音再次传来。 “众所周知,修士施展的术法层次,个人境界的不同,蕴含的力量也是天差地别,纸神卷轴亦是如此,作为一种载体,按照所封印术法的威能的差异,此物从低到高依次有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 “一色一阶,越是高阶的纸神卷价格也越是庞大,如我这纸神阁,没有足够的资本做支撑,只贩卖的起赤阶纸神卷……” 中年男子的声音悠悠传来,说到这里,顿了一下,转身看向方羽,“不过即便是赤阶纸神卷,价格也要远超普通丹药法宝之类的物品,这位师弟,你是否要购买一卷防身?” “多少一卷。”方羽问道。 中年男子瞥了眼方辰,微笑着开口,“三千灵晶,童叟无欺。” 此话入耳,方羽愣了愣,对于中年男子对这纸神卷的描述,他确实是有些心动,可是他身上只有区区三块灵晶,这还是离相洞府留存之物,与那两百晶石的庞大数量一比,显然有着遥远的距离。 “上钩了!”见到方羽复杂的神色,中年男子暗自一笑,对于方羽这样的新晋修士,他本就不抱着卖出纸神卷的希望,之所以耐心给他解答,目的则是为了贩卖店内的灵纸做铺垫,此物,才是他多年屹立此处的主要收入。 似乎是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中年男子轻咳一声,伸手指了指店内的陈列柜台,开口说道,“纸神卷价格是有些贵,若是师弟真的想要,倒可以买些灵纸回去自行凝墨刻纹。” “此物,只售两块灵晶。” 第五章 凝墨、刻纹、封诀! “自行凝墨刻纹……” 听着中年男子的话,方羽目光立刻一凝,脑海中浮现出先前在石壁中看到的画面,全身血液不自觉的有些沸腾。 “若是如此,倒是可以接受。”方羽略一沉吟,接受了中年男子的建议,不过他没有马上回答,而是走进陈列柜台前,低头朝摆放在那里的灵纸看去。 方羽早年随父母经营过当铺,对于他人贩卖物品惯用的伎俩早是烂熟于心,这中年男子从出现开始,一切言辞皆是为了将目光引向灵纸,这一点他早就看出,到之后脑海出现石壁中画面时,他更是确信了这点。 甚至在他看来,或许先前那石壁中的画面,也是此人刻意为之。 细细观察一番,方羽直起身来,转身看向中年男子,“一块灵晶一卷,我要三卷。” “师弟,此物好歹也是灵纸,要价如此之低,未免有些过了吧。”中年男子眉头一皱,方羽的回答让他心生不满,故而开口时声音已经有了冷漠。 “这种灵纸样子普通,表面粗糙,不过是在其中注入了些灵气罢了,与寻常纸页并无太多差异,在我看来,这一块灵晶,买的是注入灵气的价值。”方羽淡淡说道。 中年男子一怔,似是被方羽的话语点中要害,表情中的冷漠少了几分,此时有心反驳,却见方羽伸手摸了摸灵纸,继续开口,“纸页中杂质太多,使用的应是凡间制纸之法,且质地也很是普通,若是不出我所料,使用的草木原料应空桑木。” “罢了,既然师弟是识货之人,此物便依你的价格拿去吧。”中年男子眉头一皱,方羽所说与他这灵纸的实际情况如出一辙,这样眼光老辣的年轻修士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当下生怕方羽再次压价,只得轻叹一声,应了他的要求。 见到中年男子妥协,方羽暗自松了口气,一页普通纸张的价值,他心中自然有底,只是那种注入灵气的手段未曾接触过,不知其中价值为何,故而先前压价还是抱着赌一赌的心态。 可如今看来,即便是一块灵晶的价格,此人还是能从中赚到不少好处,否则,也不可能答应的如此利索。 这灵纸背后的猫腻,方羽也懒得去深究,付完灵晶,便带着灵纸走出了纸神阁,脑海想着凝墨刻纹之事,这灵草阁方羽也就无心再去,直接走出楼阁,沿着来时的道路,往洞府走去。 黑夜很快降临,坐在洞府中,方羽没有马上展开炼制,而是静下心,坐在那里翻阅着离相留下的经卷,这些经卷很是驳杂,各个方面都有记载,纸神卷之事自然也在其中,卒读许久,直至深夜时分,方羽这才将相关竹书粗略看完。 “难怪空白灵纸卖的如此便宜,这制作之事,果然不是表面上那般简单。”放下竹书,方羽长叹了一口气,神色中出现了一抹无奈。 据竹书中记载,纸神卷的制作之法称为纸神之术,自上古修真界出现一直承袭至今,其大致功能与那中年男子叙述相仿,只不过那人没有提到的是,此物并非随意可得,也不是人人都能制作,而是出自一种名为“纸神师”的修士之手。 想要制作纸神卷,必先成为纸神师,而纸神师的门槛,却不是随便就可踏入,甚至说需要一定运气也不为过,其中原因,便在于一个条件,那就是对神念的先天掌控力。 所谓神念掌控力,简单来说便是对神念的操控能力,这东西与修士的资质一样,皆是先天便已经注定的东西,无法通过后天努力更改。 若是掌控力不够,再怎么尝试也是枉然,纸神卷的制作过程,共分凝墨、刻纹、封诀三个步骤,每个步骤都需要用到神念的操控。 凝墨之时,需要以神念掌控火候,以防温度过热直接将草木汁液蒸发,刻纹之时,则需要通过神念引导灵纹刻录,一笔出错,便会前功尽弃,至于最后的印诀部分,神念更是重中之重,需要以此压制术法之力,才可将其封入卷中。 总而言之,先天强大的神念是成为纸神师必要条件,也正是这个条件,使得无数人为之望而却步。 “哎,怕是没什么希望……”看着身边摆放的三卷空白灵纸,方羽叹息一声,他的天资平庸,当初成功凝气还是靠着青玉产生的灵气,在他的角度看去,自己这神念的掌控力,估计也不会比资质好上多少。 不过方羽也没就此放弃,空白灵纸已经买来,自然就不可浪费,于是干脆将身上的仙草尽数拿出,摆在身前,学着记忆中那人影的模样,细细观察起来。 身上的仙草数量不多,种类也只有两样,方羽没有选择的余地,看了几眼后,便直接拿出不同的两株,放在事先准备好的火焰中灼烧。 火焰熊熊燃烧,化作巨口将仙草吞噬,方羽内心紧张,坐在原地,深吸一口气后,驱动神念,朝火焰靠了过去。 一种温热的感觉出现在感应中,这忽如其来的变化,让方羽一愣,他咽了口唾沫,试探性的将手伸出,引导一丝灵气进入了火焰中。 霎时间,那团火焰发出噗呲一声,剧烈的燃烧起来。 与此同时,在他的神念的感应中,那股温热之意更为明显了些。 “我能感应到这火焰温度的变化?”这种感觉很是玄妙,方羽双目瞪大,呼吸急促起来,强压着心底的激动,伸手又试验了一次。 这一次,他刻意将火焰中的灵力引出部分,可就在他收手的刹那,他分明感应到自己神念感应中那抹温热随之消退了几分。 “果然可以!”方羽兴奋一笑,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修炼资质平庸,这神念掌控力到是出乎意料,整个人振奋起来。 舔了舔嘴唇,方羽再次控制起火焰,通过上百次的调整,在损了十来株仙草后,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平衡点,勉强将火候控制在一个适宜的温度,燃烧的火焰上方,两株仙草彼此交缠,散发着阵阵灵气,不多时,一滴青黑色的液体从中渗出,顺着茎叶落下。 方羽眼神一亮,赶紧用事先准备好的石碗将其接入,随即开始刻纹这道步骤,按着记忆中那画面的指引,再加上本身对神念的掌控,方羽沉下心思,缓缓移动手指,模仿着看到过的那个灵纹图案,一笔一划,细细将其勾勒出来。 或许是第一次的缘故,方羽精神高度集中,生怕将其画错,这一过程也进展的很是缓慢,直至第二日正午十分,这才丝毫不差的完成。 望着在灵纸上刻下的灵纹,方羽长舒了口气,将多余的青黑色液体用一个小瓶子装好收起,不过他不敢就此放松下来,因为眼下最重要的一步,终于到来。 封诀! 按照灵纸材质以及灵纹复杂程度的不同,纸神卷所能封入的术法强度也有着限制,若是超出其承受的范围,不管如何控制也都不会成功。 方羽所用的灵纸是由外宗仙诀阁购买,且描画的灵纹也与记忆中无二,因此思索之下,他想要封入此卷纸神卷中的术法,自然而然的落在了石壁中,那个人影施展的火龙之术。 深吸了一口气,方羽闭眼,努力回忆着石壁中人影手指的变化,沉默间,他的手指,也随之缓缓掐动,一种无形的气势随之出现。 片刻之后,当他手指动作最终定格的刹那,一条狰狞的火龙凭空出现,游荡在洞府中,咆哮着仰天嘶吼。 闭紧的双眸豁然张开,方羽面色中出现一抹苍白,嘴角也是一抿,一丝鲜血悄然流下,不过他没时间去顾及这些,此刻术法已成,体内灵力仿佛蒸发般消散,他支撑不了太久,必须赶紧将其封入。 方羽咬牙,直接将自己的神念尽最大可能的散开,化作一只无形大手,朝着术法形成的火龙上空移动,火龙嘶吼一声,龙尾不断摆动,似在挣扎反抗,可仅仅支撑了片刻,便直接被大手覆盖,生生被按入了纸神卷的灵纹中。 一种乏力感传来,方羽眼前一黑,就此昏死过去。 这一昏迷,便是两天,第三日清晨,当方羽再次清醒过来时,便感觉全身酸痛不止,他挣扎的坐起身,目光落向放置在身前的空白纸神诀,当看清其中发生的变化时,苍白的表情中出现了血色,仿佛身上的疼痛在这一刻,也都淡去了许多。 洞府中游荡的火龙已经不见,被成功封入了纸神卷中,在先前刻画的灵纹禁锢下,整个卷轴为一种赤红之色所渲染,无数复杂的纹路自行出现,攀附在卷轴表面,一眼看去,给人一种玄妙的感觉。 而这种变化,正是一卷赤阶纸神卷拥有的样貌。 “瞬间将我体内灵湖中的灵力抽干,这火龙术法,恐怕不是凝气一层修士所能驾驭……”望着纸神卷中央出现的火龙图案,方羽舔了舔嘴唇,不过兴奋之余,他也暗暗有些心惊。 自从修炼了逆灵诀,他的体内灵旋化湖,其中蕴含的灵力已比普通凝气一层修士多上不少,可即使是这样,在施展这术法时,依旧被挥霍一空,甚至还因此力竭昏迷过去。 如此看来,以他目前的境界,若是在平日斗法中使用,恐怕是不太可能了。 而且他还隐隐有种感觉,似乎自己封入纸神卷的那条火龙并不完整,远不如最初看到的震撼,此刻回忆起来,石壁画面中人影凝聚的火龙,似乎在体型上要大上许多,也更具威势。 出现这种差异的原因,方羽思索之下,觉得应该是自己境界低微,体内可动用的灵力不足造成的。 第六章 天地分宗、阴阳二脉 “此术所需灵力太过庞大,想要完全施展,只能提升境界,!”方羽喃喃,自语间心念一动,脑海中浮现出凝气境修炼的口诀来。 在这片天地中,修士是从何时出现,又是何为存在,这些早已不可考究,只知自上古之时起,修炼之法便有传承,千百万年来演变之下,早已有了一套完整的境界体系。 凝气境,是凡人成为修士后踏入的第一个境界,作为从凡到仙的过渡,此境,也被称为,“蜕凡”。 凝气十层,逐层递进,每一层突破,都会使修士本身产生质变,不止肉体力量的增强,就连体内容纳的灵力也会翻倍,使得他们比凡人更为强大。 与竹书中描述的类似,方羽修炼的逆灵诀也是如此,或者说是在前者基础上更进一步,将灵旋转化为灵湖,虽说产生的诡异黑火会对本身带来威胁,但相对的,也会获得相比于同境界修士更多灵力的好处。 方羽小心的将纸神卷收好,放在上衣内部的小袋中,随后闭上双眸,借着洞府内浓郁的灵气,按照口诀内所述的方式,将灵气缓缓散及全身。 时间流逝,很快一天过去,这一日中,方羽一直处于修炼状态,不曾睁眼过一次,而在其静坐中,他体内的灵力正沿着经脉不断移动,化作涓涓细流,在血肉中流淌。 他的丹田处,体内金色的灵湖也发生着变化,周围不断有雾气出现,化作水滴融入到湖中,使得此湖膨胀扩张,唯独湖心处燃烧的黑火不受影响,依旧如往日般燃烧着。 黄昏很快来临,方羽似终于感受到疲惫,眼皮一颤,从静坐中退了出来。 “凝气二层需要将灵湖扩张到一层时的一倍,此事急不得,只能慢慢积累,也不知日后的凝气三层以及凝气四层,是否也需要这般。” 方羽喃喃,这次静坐他花了整整一日,体内灵湖凝聚的灵力不多,距离凝气二层的标准还有段距离,这种情况,让他不由的对之后的凝气三四层有了猜测。 不过那两个境界对于他来讲还很遥远,略一思索后,方羽也就摇了摇头,不再去关注,不过方才的修炼中,有一点东西他很在意,那就是自己灵湖中的那缕黑火。 对于这黑火,方羽始终保持谨惕,这一日修炼中,虽说外形样貌没发生直观的改变,但他隐隐有一种感觉,此火,似乎也在随着他的修炼变得强大。 这种感觉很是玄妙,无法永语言去说出,但偏偏心神一动就能感受,他很无奈,对于此火他无法去做些什么,只得顺其自然。 离相赠下的洞府靠近宗门,不是寻常修士所能享受,或许也正是这个原因,使得这里很少有人前来,没有外人的打扰,方羽的倒也自在,就这样七日过去,一个人坐在洞府中,默默凝聚着灵力。 这七日中,方羽没有走出过洞府一次,仅凭着几个当初从杂役处带出的馒头解决温饱,可让他奇怪的是,自己吃的很少,身体竟是没有一点饥饿感传来。 后经查阅之下方才得知,原来在凡人凝气成为修士后,体质便会与之前不同,身体会自行通过灵力补充能量,已不再需依靠要进食维持生存。 至于他体内的灵湖,也在这几日中不断扩大,到了七日后的今天,已然扩张到了最初的一倍之多。 “凝气二层!”方羽睁眼,从静坐中清醒,呼出了一口浊气。 感受着体内灵湖澎湃的力量,方羽咧嘴一笑,目光闪动间,手指捏出一个诀印,随后朝着身前一指,霎时间,洞府中放置经卷的书柜如被巨力托举,直接悬浮到了空中。 “凝气二层果然不是一层可比,重如这书柜也可轻易举起。”方羽双目一亮,这驱物术一层时他也试过,通过灵气的驱动,御使普通杂物倒是没什么问题,可对于重物,却需要耗费不少灵力,才能勉强将其抬起。 如今破入凝气二层,掐诀使用之下,竟是没有了那种吃力感,仿佛一切都是手到擒来,让方羽心中连连感叹。 就在这时,紧闭多日的洞府大门忽然一颤,一块泛着白芒的玉简由远及近,直接飞了进来,与此同时,一个蕴含威严的声音从中传出。 “老夫韩青山,此次择脉将启,宗内所有凝气二层及以下弟子速至大殿,过时不候!” “择脉!”方羽心神一动,这两个字听着耳熟,他前几日曾在经卷中看到过,此时眼睛一闭,相关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玄阳宗与东苍大地上其他仙宗不同,并非只有一个宗门,而是分为天、地二宗。 其中天宗悬于高天之上,普通修士甚至都无法看见,唯有凝气五层及以上的天骄修士,达到宗内一些标准,通过一道试炼后才有资格前往。 至于地宗,正如其名字般直接明了,位于群山之中,立于大地之上,宗内修士们大多修为低微,与天宗存在差距,而这里,便是普通修士众所周知的“外宗”,也就是明面上的玄阳宗主宗所在了。 而在相比天宗的人数稀少,地宗之内修士众多,为了便于管理以及方便从中发现有潜力的弟子,对于这些人,地宗将其划分为了两大势力,称为阴、阳二脉。 自这两脉从地宗出现开始,其内弟子便彼此争斗,相互敌视,甚至出手造成伤亡,这也是宗门长老们的本意,在他们看来,只有残酷的竞争,才可磨砺出一些强大的天骄,为天宗以至于整个宗门的未来创生强大的血液,故而也就默许了这样的行为。 在这样的思想中,阴阳二脉之争更为剧烈,宗门为之倾斜的资源也更是繁多, 多年发展下,导致两脉人数暴增,时至今日,这才有了这择脉一事。 一来如此可以控制两脉人数,使宗门付出的资源不会浪费,二来则是作为最基础的一个筛选,于境界低微时就剔除一些没有前途的平庸之辈。 所以对于新晋升外宗的修士而言,择脉就变得尤为重要,想要在这玄阳宗立足,就必须通过试炼,成为阴阳二脉中的一员,否则,日后在这水火不容的两脉夹缝中生存,恐怕没有丝毫未来可言。 此外,择脉同样也是是一年一启,只不过择脉仅对于宗内凝气二层及以下的新晋修士开放,且一旦错过,便再也没有资格加入阴阳二脉。 “天地分宗,阴阳二脉!”择脉的信息在脑海回荡,方羽深吸一口气,缓缓张开双眼,此时,先前飞来此处的玉简已经没有了白芒,落在他的手心,化为了一块玉牌。 这玉牌手掌大小,上面刻有玄阳二字,背景则是一个阴阳图案,似是代表着择脉的两方势力,而在玉牌背面,赫然写着他的名字,辅以复杂的花纹陪衬,很是精致。 名讳刻于玉牌发出,代表的便是外宗择脉邀请已经发出,若是错过或者因琐事耽搁,便会自动被视为放弃,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望着自己的名字,方羽不再犹豫,直接转身踏出洞府,朝着外宗大殿赶去。 玄阳宗外宗大殿位于宗门大门附近,外观很是雄伟,即使在云烟遮盖下,依旧能看到些许轮廓,给人一种朦胧的幻觉。 方羽顺着人流,很快来到了此处,当他进入大殿时,已有不少穿着灰袍的修士在此,他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时而交头接耳,时而带着敬畏望向大殿中央。 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在大殿中央,立有一块巨大的石碑,此碑模样奇特,似是一座缩小的山峰,其中透着阵阵灵气威压,很是不凡。 而在山峰石碑的边上,则是站着几个青年,这几人也是外宗修士,只不过修为要比此地大多数人要高上一线,约莫凝气二层的样子,他们分为两股势力,分立于石碑两侧,目光带着不屑,不断扫视着在场众人。 “这些人,应该便是分属阴阳两脉的师兄吧。”目光落大殿中央,看着那里对立的两拨人,尤其是察觉到他们的修为后,方羽心中隐隐惊叹。 不过心中这般想着,他的表情却是没有太多变化,就在这时,大殿中的嘈杂声忽然戛然而止,方羽一愣,疑惑的抬头朝前望去,只见在大殿石碑后侧,一个身穿紫衣的老者正缓步走来。 “紫衣,外宗长老!”方羽目光一凝,注意力被吸引过去。 紫衣修士,代表的便是宗内长老的身份,这样的人在玄阳宗地位极高,平日中很少有机会可以看到,此时来到大殿,显然便是此次负责择脉之人。 老者步子不疾不徐,双手负于后背,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当他站到大殿中央时,蕴含威严的目光立刻扫视过大殿,紧接着便是面无表情的开口说道。 “时间已到,没来之人视为自动放弃,此次择脉,现在开始!” 第七章 略施小惩 紫衣老者的声音很轻,但却蕴含强悍的威能,此刻化作无形的波纹扩散,让此地众多参与择脉的修士气血翻动,唯有那些阴阳二脉的修士耳畔有淡青色灵力流转,神色保持平静,对此早有准备。 “韩青山?”稳定了下心神,方羽眉头一挑,这紫衣老者声音让他觉得熟悉,此刻回想之下,立刻将其与择脉玉简中,那自称为韩青山的长老重叠在一起。 在玄阳宗内,紫衣长老平日不显,除去一些宗门大事,普通弟子很少能够看到,传说他们修为高深,甚至有几人已经触摸到了灵台境的边缘,此番一见,果真是名不虚传。 光凭声音便可让人心生颤抖,这样的无形震慑,比当初离相无意间表现出来的更为直接,想到这里,方羽不由抬头,朝他多看了几眼。 “此次择脉规矩依旧沿袭以往,但凡达到标准,阴阳二脉任选其一!” 韩青山微微一笑,说罢,大袖一挥,一阵狂风凭空席卷,将其身后那座石碑笼罩,紧接着,那石碑表面一道清晰的裂痕出现,待得狂风消散,一缕紫色的烟丝便是从中透出。 这紫烟很是诡异,出现后不断升腾扩散,然后朝着一处汇聚,顷刻间,在石碑上空凝结成一个阴阳图案,于空气中悬浮流转。 “这是择脉用的紫灵烟!” “听说此烟无法被吸收,将其纳入体内游走全身,等经历数个循环之后,便会透体而出,届时可通过烟丝颜色变化来判断资质优劣!” “不止如此,这紫灵烟入体,每个人体内游走的循环次数也有差异,坚持越久,资质优秀的可能性越高!” 望着石碑上出现的紫烟,大殿中立刻有不少感叹声传来,甚至其中几个有见识的修士,更是直接盘膝坐下,直接开始了测试。 韩青山双手负背,不去理会大殿中此起彼伏的言语,转身朝着石碑前的座位走去,紫灵烟一旦召唤,作为长老,他所负责的内容就到此为止,剩下之事交由阴阳二脉修士执行,而他本人,只需坐于一旁等待结果,保证好此次择脉的顺利进行便可。 中央石碑边侧,阴阳二脉修士相对而立,这两脉平日中明争暗斗不断,往往一出现便会势同水火,不过今日这择脉之事太过重大,两脉修士倒是也有分寸,没有一人胆敢挑起事端,这才有了眼前和谐的一幕。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此时两脉暂时放下对峙,但彼此间终究留有心眼,相互提防的同时,他们的目光不断扫视大殿中的择脉者,凝神关注每一人周身烟雾的变化,生怕被对方抢了先机。 “许师兄交代的那人,找到了吗?”阴脉所在的角落中,一个青年靠在墙壁,双手抱在胸前,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 这青年脸颊上有着一道狰狞的疤痕,样子很是冷峻,身上穿着一袭外宗修士灰袍,可仔细看去可以发现,在这灰袍的边角处,竟是纹有金边,在阴脉其他弟子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突出。 随着他这句话的问出,阴脉修士中立刻有一人走出,恭敬的抱拳之后,小声的开口道:“周合师兄,参与此次择脉者共有九十七人,其中杂役处近几日晋升的仅有两个,其中一个是个女子,而剩下的,就只有一人。” 说罢,这阴脉修士抬起手,朝着大殿中的一个方向指去。 “也不知这方羽是哪来的不开眼废物,身为一个低贱的杂役,竟敢得罪许师兄,好大的胆子。”阴脉修士中,一个头发扎着红绳的女子冷哼一声,娇美的面容中,闪过一丝冷漠。 显然,对于周合口中这“许师兄”要找的人,她也是有所耳闻。 在她看来,“许师兄”可是如今阴脉当之无愧的天骄人物,年纪轻轻便已达到了凝气四层,前途不可限量,不光阴脉,整个外宗里都有不少女弟子倾心,无数人对其巴结还来不及,在这样的情况下还敢得罪于他的,也只有那种“不开眼”之辈了。 “陆师妹莫要动怒,不过一只不长眼的蚂蚁罢了,无需放在心上。”周合微微一笑,神色满是淡然。 紧接着他转过头,朝着阴脉弟子所指的方向看去,当视线落在那里的一道身影之上时,他的笑容渐渐收敛,嘴角勾起的一个冰冷弧度。 “既然许师兄特意交代,那此次择脉,方羽这个名字,便不会有出现在阴阳二脉名单上的机会。” …… 方羽站在大殿中,没有第一时间将紫烟纳入体内,他抬着头,目光落在着周围各个参与择脉的修士身上,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心中若有所思。 在他的观察之下发现,这紫灵烟随着灵力进入修士体内,经过不同之人的经脉后循环后,会有四种颜色的变化。 这四种变化,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是深紫到纯白间的一种过渡,细分之下,大致可区别为:深紫色、紫色、淡紫色、纯白色四种,最终能够保留到哪种程度,皆因修士个人而异。 而保留下来的颜色,便是此次择脉的结果,深紫色代表的是上品,紫色中品,淡紫下品,至于纯白色,则为劣等,若想要成为阴阳二脉的一份子,必须达到优秀或者上品才可,那些处于下品与劣等之辈,就只能被无情的淘汰。 在方羽的记忆中,似乎这颜色的变化与修士自身资质有关,因此无法取巧,此事普通弟子不知,他也是从离相留下的竹书中偶然看到,本来也是将信将疑,可如今看过了大殿中不少弟子试炼的结果,心中隐隐有了几分确定。 在场百来名参与择脉的修士中,只有两人的保持在深紫的颜色,数量极为稀少,而保持在紫色者也不多,约莫十二三人左右,剩下绝大部分人数都是淡紫色与纯白色。 也就是说,此次择脉,绝大部分的参与者皆是没有进入阴阳二脉的资格,能够达到标准者,不过区区十多人之数,这种成功率,还真是低的可怕。 不过同样的,正是在这样严格的限制之下,才使得阴阳二脉的修士无论修为还是境界,都要比普通外宗之辈好上不少,这也是但凡有晋升天宗的修士出现,就一定是阴、阳二脉之修的主因! “深紫朝纯白过渡,代表的是测试修为资质的结果,成功率极低,好在这择脉试炼中,还有一种与神念有关的金色,若是达到标准,一样可以成为阴阳二脉弟子……”方羽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浮现出竹书中一处边角标注的内容,心中有些紧张。 对于自己的资质如何,方羽心中很是清楚,想要靠着这点资本通过择脉试对他来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唯有通过神念测试一途,才会拥有一线希望! 不过他的心中没底,此事真假无法辨别,神念强大的修士本就稀少,因此供他查阅的纪录也就几乎没有。 也正是考虑到这点,他才没有急着将紫灵烟纳入体内,特意关注了会儿身边之人,希冀能从中寻到一些参考,可看了一圈下来,却发现这试炼中,竟是没有一人能够出现金色雾气,这种结果,让他感到无奈。 “从测试资质的紫灵烟颜色变化看,神念也会分为四种颜色才对……” 眼看这场试炼就快要结束,方羽不再犹豫,原地盘膝坐下,闭眼沉神的同时,伸手灌注灵力,随即对着石碑上的紫色阴阳图一招,顿时一缕紫烟顿时从中分离出来,夹杂在大殿中存在的天地灵力中,一同钻入到了体内。 “周师兄,那方羽开始了,是否……”见到方羽招来紫灵雾,阴脉修士中,立刻有一人目光微凝,小声着提醒周苍。 “不急。” 周合神色淡然,随意摆了摆手,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或许不需要我等动手,此子就已自行失败,毕竟择脉试炼对于这种杂役处晋升的废物来说,还是有些难度的。” 此言说出的同时,他的目光莫名扫过不远处的阳脉修士,紧接着又不着痕迹的落在了那坐于石碑前的长老韩青山身上,阴冷的眼瞳中,一抹忌惮一闪而逝。 陆姓女修冷漠的点了点头,对他此话表示赞同,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以她聪颖的天资,如何不明白周合此番举动的深意。 既然许师兄已经示意,那他们阴脉此次定是不会放那方羽通过择脉,可阴脉与阳脉间素有恩怨,要是暗施手脚被抓到,会惹来不小的麻烦,再者此地韩青山长老负责监督,若真要在其眼皮子底下对一个新晋弟子出手,身为长老的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这些后果,他们阴脉虽然可以承受,但终究要付出不菲代价,为了区区一个新晋弟子,显然很不明智。 但若是这方羽本身资质不够,无法通过择脉的话,那一切就好办的多。 如此一来,许师兄那边可以有所交代,择脉这边又合乎宗规,不会为自己带来半点麻烦,何乐而不为? 第八章 此事,我阴脉不允! 方羽凝神闭目端坐于大殿之中,对阴脉众人的心思全然不知,此刻心中毫无杂念,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此刻安静下来。 他的体内,紫灵烟正随着灵气在全身经脉中游走,从头到脚,沿着往日灵气固定的循环路线,一遍又一遍,不断移动。 而这紫灵烟每次从体内灵湖经过时,湖面上的黑火便会诡异的波动了一下,连方羽自己都没有发现,就在这一次次波动中,一部分烟丝,竟是被那黑火所吞噬,与它融为一体。 一种潜藏的变化,正在悄无声息的进行着。 时间缓缓流逝,就这样,半柱香时间转眼过去,此次择脉也逐渐到了尾声。 “呼。” 似是终于坚持不下去,方羽疲惫的吐出一口气,紧闭的双眼随之张开。 与此同时,体内循环的紫灵烟仿若失去了将其禁锢其中的力量,直接顺着他的毛孔钻出,在其周身汇聚,如云絮一般。 不过这紫灵烟的颜色,却在汇聚成絮的瞬间,从最初的深紫变化,逐步变淡,片刻之后,便是再也寻不到丝毫紫意,成为了一片纯白。 “我的资质,还真是平庸。”盯着身前的雾气,方羽苦笑了下。 资质如此,乃是天生注定,他无法改变,哪怕成为了凝气境修士也不行,他能做的,只能去选择接受。 “纯白色,果然不出所料,这方羽就是个废物,不过这样也好,倒是给我省了不少麻烦。”阴脉修士聚集之地,周合不屑的一笑,他身边所站的陆姓女修及其他阴脉之人也是嘲讽的看着方羽,眼神很是冰冷。 石碑前,韩青山神色平静,身为外宗长老多年,这样的情况他早已见过无数,故而也并不在意,视线略作停顿后不再关注,转而看向大殿中的其他地方。 同样注意到方羽这纯白烟雾的还有阳脉的几名修士,他们中最前方一人,是个清瘦的中年男修,此人星眉剑目,双眼明亮,年轻时想必是个俊美之人,举手投足间透出一抹桀骜,似在阳脉中很有地位。 他,便是此次阳脉负责之修,名叫何海。 凝望着方羽,何海眼睛微眯,思考着什么,沉默片刻,略带试探的问道:“此子,是最后一个了吧?” “是。”阳脉弟子中,立刻有一人回答道。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何海叹了口气,像是最后的希望破灭一般,略显失落的自语道,“此次择脉,阴脉共得九人,而我阳脉只得八人,可惜此子资质不够,否则,说什么也得将其抢来。” 阴阳二脉争斗不断,择脉自然也是两者间的一场交锋,若是可以,他们阳脉自然不愿落于人后,此事无关输赢,关乎的,是一脉的荣耀。 “哎,罢了。”何海摇了摇头,正要将目光收回,就在这时,他的神情忽然一怔,下意识的低语一句,“不对,不是白色!” 此言一出,阳脉修士顿时疑惑,可当他们顺着何海的目光望去时,脸色立刻变得兴奋起来。 只见在大殿中,方羽身上环绕的那些白雾齐齐一颤,其上沉寂了的颜色在片刻之后,竟是再度转换起来,不过这一次,并不是由紫变淡,而是……从纯白朝着金色过渡! “这是代表神念的金色!”韩青山发现了这里的变化,原本淡然的神色一扫而空,此刻霍然起身,震惊的望着这一幕。 “我玄阳外宗择脉试炼开启百年,只有三年前的白丫头以神念入了阳脉,如今已是踏入天宗,想不到今日我也能见证到第二人……”韩青山喃喃,心中惊骇之意已然滔天。 阴脉修士之中,周合眉头一皱,眼瞳中闪烁着寒光,心情变得不悦起来。 “该死,明明资质低劣,可神念怎会如此强大,这不可能!”陆姓女修也是眉头紧锁,咬牙切齿,不愿相信自己看到的景象。 “小小插曲罢了,废物终究是废物,即便神念达到标准又如何,只要有我在,此人,不可能入脉!”冷冷凝望着方羽,周合双眼眯紧,暗自有了打算。 大殿后侧,方羽身上的紫灵烟颜色已从纯白跳过淡金,达到了金色的标准,可这一切还没结束,其中的颜色仍是在凝结加深,片刻之后,达到了深金的颜色,这才彻底停止下来。 此刻,方羽心中也如众人般惊讶,他知晓自己神念上有一定天赋,但从未想过可以达到如此惊艳的地步。 深金之色,若是和资质产生的紫色相对应,那代表的便是上品,也就是“天骄”! “劣等资质,天骄神念,还真是有趣。” 方羽面色古怪,要知道不管神念如何强大,假如没有足够的修为境界做支撑,便是毫无用武之地,可偏偏这修为境界又与资质挂钩,三者环环相扣,却又彼此独立。 想到这里,方羽便是自嘲一笑。 自己还真是好运啊! 若不是当初仙凡涧的那场异变,恐怕如今的他还不曾凝气,只得在那杂役处无助挣扎,甚至穷尽一生,也无法离开这小小囚笼,又如何有发现自己在神念天赋的机会? 所谓命运,大概就是这等改变一生的转折,不知好坏,求之不得,却又避之不及…… “神念上品,达到此次择脉标准,阴阳二脉可任选其一。”正当方羽思绪飘飞之时,韩青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将他拉回了现实。 “此物乃是储物袋,阴阳二脉弟子人手一个,注入灵气便可存储物品,你且放好。”石碑座椅前,韩青山带着赞许之色,打量着方羽,言语间,他的手掌一动,顿时一件淡黄色的事物凭空出现,袖口轻挥之下,朝着他飞来。 这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布袋,看不出何等材质,表面以金纹勾勒,一眼看去,很是精致。 方羽起身,对着韩长老抱拳一拜,伸手正要接过,可忽然间,一只手却是不知从何处探出,将储物袋半路截下,与此同时,一道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开来。 “韩长老,我玄阳宗阴阳二脉,修为境界乃是立足根本,这方羽神念固然天骄,但资质上终究是差了些,此事,我阴脉不允。” 众人目光应声汇聚,只见视线重合处,一个冷峻的青年从阴脉众修所在之地走出,站到了大殿中央,神色中带着恭敬,朝着韩青山抱拳拜去。 “周合,神念入脉三年前便有先例,你此时反对,视宗规为无物吗?”何海面色一沉,直接出言反驳,甚至一开口就直接搬出宗规,好让他知难而退。 在何海看来,方羽已是他们阳脉今日搬回颜面的最后稻草,自然不会让周合轻易搅局。 韩青山目光微沉,身上强悍的威压若隐若现,显然对周合的行为也是颇为不满,不过他毕竟乃是长老身份,不好为这种小事随意动怒,于是当沉身问道,“那你觉得应该如何处置此事?” 周合面无惧色,不在意韩长老的目光,盯着何海,漫不经心的道,”何师兄所言极是,三年前确有神念入脉的先例,不过当初的白师姐乃是同辈天骄,不止神念,她在资质上一样达到了最高的深紫。“ “至于该如何处置嘛……” 说到这里,周合冷冷一笑,视线看向方羽,“说来也简单,若今日这方羽想要入脉,要么其资质达到标准,要么打败我,证明修为上也有足够的的资本。” 此话一出,顿时让寂静的大殿再度嘈杂起来,方羽的资质低劣,这点紫灵烟先前早已验证,如此一来,他可选择的只能是后者,可很显然,这是一场不公平的博弈,谁都看得出来,让一个新晋升的弟子去挑战身为阴脉修士的周合,其结果,没有丝毫悬念可言。 韩长老眉头微皱,低头思索起来,周合此言虽然看似可笑,但确实有几分道理,当下主意拿捏不定,有些犹豫起来。 “周合,你无耻!”阳脉前方,何海瞪大双眼,怒视着周合,他的身后,众多阳脉修士也是纷纷脸色阴沉。 一时间,大殿中鸦雀无声,空气也变得凝重起来。 就在这时,方羽的声音传来,打破了此地的压抑气氛。 “师弟入宗不过几日,各类术法还未熟练,不过周师兄愿意指教,那方羽自当不会推脱。” 方羽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心中泛起了冷意,他自忖来到玄阳后,哪怕在杂役处时,也不曾主动招惹过一人,可这周合咄咄逼人,显然是有意阻止他入脉,这等举动,让他心生怒意。 凡人尚且有脾气,方羽同样如此,他的性格温和,却也不是软弱之辈,更何况在先前的观察中,早就看出这周合也是凝气二层修士,只不过要比在场大多数入脉弟子强上一线,约莫二层巅峰的样子。 但自己也是凝气二层,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第九章 焚尘龙火 “有趣。” 周合冷笑一声,也没有多言,朝前一步走出的瞬间,全身灵力涌动,凝气二层的修为刹那展现出来。 韩青山抬头望着周合的举动,摇了摇头,方羽回答的如此干脆,想必是做好了一战的准备,此举以“挑战”为名,只要点到为止,就不算僭越宗规,他也不好再出言阻止。 只是周合身为阴脉之修,比普通外修士强悍不少,方羽一个晋升外宗没多久的弟子又拿什么去抗衡? 想到这里,韩青山叹了口气,心道此子虽神念上有些天赋,可心性太过鲁莽,这次怕是要吃些亏了。 “今日就让你看看,阴脉修士,与你这等劣等天赋的废物是有何等差距!”周合不屑的看了方羽一眼,冷笑间,手中印诀变换,直接朝着大殿边侧一指。 在那个方向,有着一个巨大的剑匣,剑匣中栅格众多,摆放着无数木剑,此时其中的一把,竟是猛地一颤,化作残影,对着方羽直冲而出。 方羽冷哼一声,一手挥出凌空一拂,一手则是生涩的结出一个诀印,灵力爆发的瞬间,立刻化作巨力在身侧扩散。 周合驱使的木剑来势极快,恍如一道匹练,在空中划过,带起了阵阵破空之音,眼看这木剑就要触及方羽,却忽然莫名的减速下来,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潭。 直至临近方羽身前三寸之地时,彻底停止! 这阻挡木剑前行之力,正是来自方羽。 木剑悬浮在空中,承受着来自前后两股相反的巨力,此刻进退两难,剑身止不住的颤动,似随时都会崩溃开来。 “凝气二层!”周合目光一凝,他终于知道方羽的底气何在,不过他的性格向来高傲,普通凝气二层根本不放在眼里,故而倒也没有慌张。 冷笑一声,周合手中印诀再是一变,大殿边侧的剑匣内,立刻又有三把木剑飞出,剑尖合并于一点,卷起一阵无形的风旋,朝前刺出的同时,一阵强悍的气息扑面而来。 “刺风!”周合心中轻喝一声,神色中轻蔑之意更盛,这是他早年偶的一道术法,威力惊人,可杀同阶修士,此刻以木剑用出,虽然没有原本的威能,但他有自信只要韩青山不出手阻拦,便可将方羽重伤。 不过这道术法极耗灵力,即便是他这样的凝气二层巅峰修士,也只够使用一次,之后便再无余力,故而此术一直以来都是被他当成杀手锏使用,很少有人知道。 也正因如此,一旦用出,时常能够得到不错的成效,可以说是无往不利。 方羽站在原地,神念早已散开,警惕着周围的危险,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状况也是有所察觉,此刻回神望去,立刻看到这惊人的一幕,当即牙齿一咬,面色不由凝重起来。 这毕竟是他第一次与人斗法,心中紧张在所难免,且他看出周合施展的是一道修士才能使用的术法,不能再像先前那般随意应付,于是心中一横,索性不再保留,全身灵力尽数爆发,朝着剑匣方向一指。 随着方羽这一指点出,剑匣中猛然有灵气流转,一声重物抬起的声音传来,其中四把木剑瞬息倒卷而出,以极快的速度飞来,悬浮中交错重叠在一起,形成了一面剑盾,直接迎上周合的术法! “四把木剑又如何,此术,你挡不住!”周合不屑的一笑,掐诀的手指舒展,朝着身前,一掌推出,那“刺风”术法中的木剑上,立即有青色的灵力扩散。 “嘎啦啦!” 两者交错的刹那,刺耳的碎裂之音应声传来,组成剑盾的四把木剑直接溃散,化作了一地木屑,而周合那道术法形貌仍存,只是表面的青色灵气消散,速度不减的直奔方羽。 “胜负已定。”望着这一幕,韩青山叹了口气。 相对于入脉修士,这方羽,始终是年轻了些啊。 阳脉中,始终关注此战的何海等人也是摇了摇头,表情颇为遗憾,只有阴脉前方那陆姓女子神色中带着快意,似对这结果很是满意。 “还没有结束!”眼看那术法就要临近,方羽牙关紧咬,手中印诀一变,顿时,一个巨大的残影从天而降,横亘在了他的身前。 此物,正是大殿中那剑匣! “轰!” 一声巨响传出,只见周合施展术法的手臂霎时巨震,三把木剑旋转间落在剑匣之上,破裂成数十段,而剑匣岿然不动,唯独表面印出了三道寸许深的剑痕。 其威力,由此可见! “剑匣……你……你怎会有如此多的灵力!”周合面色苍白,满脸不可思议,方才那道术法,倾尽了他灵旋内所有的灵力,此刻别说御使木剑,就连走路都能感到虚浮。 按他所想,在那道术法之下,方羽即便是全力抵御也都枉然,可没想对方灵力是如此磅礴,远超普通凝气二层修士,在同时御使四把木剑的同时,竟还有余力驱动如此庞大的剑匣。 同样感到不可思议的,还有韩青山,此时目光落在方羽身上,欣赏之意更多。 阳脉中,何海面色古怪,阴脉落败,这是他最想看到的局面,尽管这种瞬间扭转结果的交锋看起来紧张,但极为痛快,于是索性不再遮遮掩掩,张狂的大笑起来。 唯独阴脉那陆姓女子笑意收敛,目光阴寒的盯着方羽,其中弥漫着莫名的恨意。 不去在意大殿中众人的心思,方羽暗自稳定了下气息,方才强行使用全部灵力,使得体内有空乏之意传来,灵湖中灵气尚有残余,但也是接近枯竭的程度。 趁现在还能站起身子,他手指顺势一点,剑匣中立刻有一把木剑飞出,剑尖直指周合。 “你输了。”方羽喘着粗气,目光凝望着周合。 周合双眼通红,身为阴脉之修,却败于一个刚入外宗不久的新晋修士,让他无法接受,沉默间,他的眼底一抹杀机一闪即逝,右手猛的掠过腰间储物袋,一把小巧的血箭出现在手中。 “输?我要你死!”周合笑容狰狞,直接右手一挥,将血箭扔了出去。 这血箭很是奇特,箭身红芒闪烁,如同呼吸一般,而翎羽则是呈现出妖异的漆黑之色,此刻飞出,立刻迎风暴涨变大,散出一股冰冷的气息。 似乎整个大殿中的温度,都随之降低了几分,。 “仙宝?不可!”韩青山神色一变,几乎在看见那血箭的瞬间,他就立刻朝前走出,朝着方羽奔去。 周合哈哈一笑,他算定方羽无法抵抗,嘴角浮现一抹兴奋,恍惚间,他仿佛看见在几息后,眼前这方羽便会被血箭废去修为,成为一个无法修行的废人。 甚至韩长老若是反应不及没法阻止,这方羽当场身死也说不定。 而自己到时有阴脉弟子的身份庇护,再由许师兄打点一番,也不会有什么大影响! 如此一来,今日这挑战他不会输,许师兄交代的事能够完成,此次择脉分属阴脉的荣耀也能保留,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名气也不会折损。 这种一举四得之事,他怎能不兴奋? 血箭飞速射出,方羽楞在原地,心神茫然间,一种生死危机之感刹那浮现,他的目光落在周合身上,看着对方狰狞的笑意,一种强烈的愤怒感莫名而起。 这血箭气势磅礴,绝非他这种凝气二层的修士所能抗衡,若是被其命中,怕是必死无疑,绝无生还的可能! 可他与这周合并无仇怨,仅仅为了获胜,便可毫无顾忌的置人于死地? 无情、冷漠、不择手段,这就是凡人所向往的仙修之路吗? 心中疑惑与茫然如潮水般涌来,让方羽心神不宁,可此时深陷危机,容不得他再去思索,眼看血箭就要到来,他的手掌猛然探入上衣口袋,从中取出一卷赤色的卷轴。 赤阶纸神卷! 冷漠的撇了眼表情凝固的周合,方羽毫不犹豫,手握卷轴两端,将其撕成两半。 “吼!” 伴随着一道嘹亮的龙吟,空寂的大殿之中,一道被烈焰覆盖的修长身影游离开来,于众人头顶空旷之处肆意舒展。 空气开始升腾,那血箭带来的冰冷之意刹那被灼热所取代,与此同时,一种强悍到可与其抗衡的气息倏然扩散。 紧接着,这身影身形一摆,朝着血箭蓦然游动,就在靠近的一刹那,崩裂成无数细碎的红色尘埃,这些尘埃如同雨点般密集,落下之时,直接将血箭笼罩在内。 一丝耀眼的火光,从这血箭为中心扩散,转眼间蔓延到了所有尘埃,在其范围之内,一道三丈高的火柱轰然出现,熊熊燃烧的同时,那抹强悍的气息也飞速减弱,最终消散在空气中。 待得火柱幻灭,血箭也没了踪影,只余方羽站在原地,胸膛起伏喘着粗气,眼瞳中,充斥着莫名的茫然。 “焚尘龙火!”韩青山停下脚步,望着那道消散的火龙术法,眼瞳中爆发出精芒,毫不理会此时已经发懵的周合,不由的将视线落方羽身上。 不过他也没有多问,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机遇造化,身为玄阳宗长老,自然不会去窥探这些,况且此术对于他来说,虽少见了些,但也不是什么珍贵之物,并无太大诱惑。 韩青山表情略一缓和,来到了方羽身边。 “仙修之路本就一念生死,唯有变的强大,才能彻底掌控自己的命运,方才之事是我疏忽,不过对你而言,也算一种提醒吧。“ ”也罢,既通过了此次试炼,而阴脉与你已有隔阂,老夫便替你做主,进入阳脉吧。”韩青山缓声开口,声音中似有一抹惆怅,说话间,拍了拍方羽的肩膀。 随即抬手一招,那被周合夺去的储物袋再次回到了手中,此外,他的掌心处还躺着一块微黄的玉牌,上面刻有方羽的名讳。 赫然是代表玄阳宗阳脉修士身份的……阳脉令玉! 第十章 青冥盏 “多谢韩长老指点,方羽……明白了。” 半响,方羽回过神来,不过他的脸色仍是有些苍白,朝着韩长老一拜后,面无表情的取过储物袋与灵玉,一步走出大殿,朝着自己的洞府走去。 看着方羽离去的背影,韩长老沉默,欲言又止,最终化作了一声意味深长的叹息,目光漠然瞥了眼地上发呆的周合及阴脉弟子后,冷哼一声,同样走出了大殿。 此次的择脉试炼,在此刻,彻底落下帷幕。 时间流逝,很快天色暗淡下来,方羽坐在洞府中,借着幽暗的烛光,望着身前摆放的竹书,怔怔出神。 他神色中没有半分通过择脉试炼的喜悦,脸上看不出喜怒,无神的双目光中,隐隐充斥着茫然。 “若不是带着那赤阶纸神卷,此刻的我已身死……”方羽喃喃,脑海回想着大殿中的那一幕,尤其是想起那血箭中透出的冰冷气息,不禁后背发寒。 从心底中,方羽始终觉得自己是个凡人,除去凝气二层的修为,他不曾有过任何改变,以凡人的方式生活,以凡人的方式行事,以凡人的方式去与人相处。 一切都如往常一样,可就在今天,他的心神受到了强烈的冲击,让他对“修士”二字的概念有了新的认知。 “为了自己泄愤,甚至可以无视宗规约束,强行动手杀人,这就是修士吗……”方羽沉默,周合狰狞的笑容历历在目,仿佛这个世界变得格外陌生,与凡尘时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让他一时不能接受。 恍惚间,离相与韩青山的话语在耳畔依次浮现,方羽闭目,细细体会这其中蕴含的深意,静默许久,当他再次睁眼时,一抹寒芒自眼底浮现。 “这条路不比凡尘,动辄生死,一旦踏上无法回头,只有变得强大,才不会受人随意欺凌。”似是终于解开心结,方羽神色中闪过一丝坚定,眼瞳中那丝茫然消散,就在这时,一个疑惑却是在他心中蔓延开来。 周合此人性格狠辣,从其果断的行事风格就能看出,可这样的人最是谨慎,不会做无意义之事,自己未曾招惹过他,他又怎会平白无故针对自己? 回想今日择脉试炼,这周合冒着长老责问也要强行挑起事端,分明是有意阻止自己入脉,这中间,显然是存在着隐情…… 方羽思绪翻腾,越想越是心惊,细细思索之下,一个名字逐渐出现在了他脑海中。 “许封。”方羽深吸一口气,自语开口。 他思来想去,自己入宗后,也只在杂役处时因灵草之事与那许金山有过矛盾,自仙凡涧一役,两人便已身处两个世界,再也不曾见过。 可此时想来,那许金山在杂役处之所以能有那般地位,全因其在外宗有着一个身为修士的胞弟,也正是靠着此人的关系,他才会有那种如鱼得水日子。 若是他肯罢休,大可以通过他的胞弟找自己麻烦。 而巧的是,他的胞弟许封,恰恰是如今阴脉天骄之一,虽碍于身份不能明面上出手,可以此人在阴脉的地位,随意找一些阴脉的修士寻衅,还是件很容易的事。 “周合,也是阴脉之人。”方羽眼神微眯,隐隐抓住了事情的关键。 不过他也不确定,这一切牵扯太大,他也只是猜测罢了,没有实际根据。 又在原地思索了片刻,方羽摇了摇头,将此事藏在心里,没有继续深究下去,他闭眼,陷入到了静坐之中。 一夜无话,第二日很快来临。 清晨十分,方羽走出洞府,迎着渐起的朝阳,朝着外宗方向走去。 在玄阳宗内,但凡通过择脉试炼进入阴阳二脉者,皆可得到一次进入外宗仙诀阁的机会,在仙诀阁中,可以选取一卷仙诀带出,这也是宗内长老早年定下的规矩,一直沿用至今。 一卷仙诀的价值堪比纸神卷,这等好处方羽自然不会错过,此时沿着山路行走,很快便来到外宗。 站在外宗山门,方羽抬头眺望,在前方不远处,赫然有着一个恢弘的建筑,外形似一个圆柱,共分上下两层,柱身位于一汪碧绿湖泊的中央,一条石路从中延伸而出,与外界接壤。 那里,便是外宗仙诀阁! 此时正是清晨十分,外宗来往的修士不多,可仙诀阁前,却是零零散散站着不少人影,他们皆是昨日通过择脉试炼之人,今日来此,目的不言而喻,都是为拿取仙诀。 方羽一入此地,立刻引起了他们注意,其中有几人认出方羽的模样,神色立刻阴沉下来,朝着边侧退了几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他们身上,皆是佩戴着一个与阳脉令玉相似的淡蓝色玉牌,此物方羽没有见过,但通过外貌判断,也猜出应是分属阴脉的令玉。 视线冷漠扫过几人,方羽没有在意,阴脉与阳脉素来对立,这不是什么秘密,他们这些新入脉者想必这种流言也听了不少,故而潜意识中做出如此举动倒也在情理之中。, 尤其他还在择脉试炼中打败了周合,此事对阴脉之修来说,更是一种无形的震慑。 方羽收回目光,往前一步,往仙诀阁敞开的大门走去,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前方传来,让他脚步一顿。 “方羽,快点!” 闻言,方羽抬头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一个白白胖胖的少年站在那里,右手抬起,比划着一个手势,似在让他过去。 这少年名叫张财,长相颇有特点,方羽曾在择脉时见过,当时此人是第一个通过择脉之人,因此给他留下了些许印象,此刻,少年的腰间悬挂着一枚阳脉令玉,显然也是与方羽一样,入了阳脉。 “还傻愣着干嘛?快过来。”见方羽无动于衷,张财快步走上前来,自来熟的勾上肩膀,拉着他往阁内走去。 “这是要去哪里?”方羽疑惑的看着他,有些不解的问道。 “小声点,别让阴脉那群家伙听见,去了你就知道了。”张财压低声音,颇为神秘的回答一句,说着便勾着方羽,快步走进了仙诀阁。 在仙诀阁的一角,一个与张财一般岁数的斯文少年背靠墙壁,看见方羽和张财走近,立即带着笑容迎了上来。 这少年身穿玄阳宗外宗修士的服饰,腰间挂着阳脉令玉,与方羽张财二人外貌无二,可从举手投足中,方羽依旧看出,此人在凡尘时应是一个书生。 “孙文海,咋们干脆点进去吧,他奶奶的,等了半天就方羽一人,其他全是阴脉的那群混蛋。”走到斯文少年身前,张财皱眉说道。 “快到正午了,是得赶紧进去了。” 朝门外看了眼天色,那名为孙文海的斯文少年点了点头,不过口中却是暗自嘀咕一声,“没道理啊,这等好事都没人来?” 说着,他从腰间储物袋中掏出一盏古铜色的油灯,随意比划了下。 “这是什么?”看着两人一问一答,且颇为神秘的样子,方羽不禁好奇心发作,开口问道。 “此灯名为青冥盏,是孙文海家祖传的一件仙宝,具体用处不详,但在这仙诀阁中,他可驱动此物,以此物寻找存放强大仙诀的石室,虽说也有偏差,但总好过盲目选择。” “不过此宝颇为怪异,每到正午十分便会失效,正午过后,其能力也会受到影响,惟有日出之后到正午之前的这段时间最为好用!” “我们本想等此次选择阳脉的几人到齐一同进入,让阳脉占些便宜,可惜等到现在,也只有你一人前来。” 不等孙文海开口,张财便是压低声音,滔滔不绝起来,尤其说到孙文海这油灯仙宝的功能时,双眼都透出了一抹精芒。 听闻此言,方羽立刻倒吸一口气,整个人期待起来。 传闻在这仙诀阁中,共有十八个石室,每层九个,任何一个石室都有专人负责,其内存放仙诀众多,不过此地分为上下两层,其内放置的仙诀质量自然也是有着区别。 其中第一层,放置的仙诀很是驳杂,强弱都有,且摆放没有规律,但在这里但凡是强大一点的仙诀无一例外,皆有着一个共通的特性,那就是都是残诀。 所谓残诀,顾名思义,就是指这些术法并非完整,而是残缺不全。 一卷残缺不全的术法,不管其本身再如何强大,对于一个修士来讲也没有多大的价值,运气好些的,选择的残诀中有第一层修炼的口诀,那还勉强可以使用,运气差些的,选择的残诀缺失术法的第一层,无法修炼,那之后的几层就算再完整也都无济于事,等若平白无故损失了一次进入仙诀阁的资格。 至于第二层,存放的仙诀数量相对稀少,质量也较第一层高上一些,但其中术法的威能没有第一层一些残诀强悍,这里的唯一优点,便是记录的术法口诀完整。 当然,仙诀阁的二层唯有玄阳宗的长老及掌宗才有资格出入,如方羽这般的阴阳二脉弟子,哪怕得到了一次进入的资格,也只能在第一层中徘徊。 可即便是如此,光第一层就有八个石室,八中取一,仍是一项艰难的选择,一旦选择进入的石室内仙诀整体颇弱,那同样数量的仙诀中,获得强悍仙决的机率也就低上了几分。 如此一来,孙文海这盏油灯仙宝的玄妙之处也就彻底体现出来! 第十一章 玉简为引,星辰为诀 “仙宝这东西,还真是用处不少。”方羽目光微凝,心中带着惊叹,打量了下下孙文海手中的油灯。 这油灯外表普通,除去灯芯形似一个合拢的花苞外,其他与凡俗之物没什么不同,寻常人根本看不出什么,唯有用神念有意识的去感应,才可发现在这盏油灯深处,蛰伏着浓郁的灵气。 就在这时,仙诀阁大门处,阴脉那几名新晋修士结伴而来,他们神色带着阴冷,默然瞥过方羽三人后,头也不回的冷哼一声,带着不屑的表情,直接走入了通往石室的长廊。 “哼,神气什么,等老子选到一卷强大的仙诀,把你们统统都打的叫爷爷!” “不对,叫祖宗!” “也不对,这样岂不是显得我很老?还是叫爷爷吧。” 待得几人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在一旁沉默的张财忽然眼睛一瞪,脸皮绷紧,自语着破口大骂起来,看其架势,大有一种睥睨的气势。 “他们已经走了,听不到的。”方羽一愣,古怪的看了眼张财,好心提醒道。 “走了?这就被老子吓跑了?哎,幸好走了,否则我忍不住一出手,恐怕他们现在就等喊爷爷。”张财面色不变,丝毫不觉得尴尬,反而是轻叹一声,一副遗憾的模样。 方羽干咳一声,没有再开口,从方才随意的几句话中,他对这张财的性格,隐隐有了了解。 倒是一旁的孙文海显得颇为平静,对张财的话语充耳不闻,似早已习惯。 他看了眼走廊深处,紧接着又探出头看了眼大门之外的石路,确定没其他人后,赶忙手指一动,捏出一道诀印,将一丝灵气送入了青冥盏。 刹那间,青冥盏原本古铜色的表面为青芒所盖,顶部的花苞形灯芯,泛起一丝微微的光亮。 “我们走吧。”手握青冥盏,孙文海没有迟疑,直接朝长廊走去,方羽没有多想,脚步一动紧随其后,一旁的张财也是收敛起来,快步跟了上去。 仙诀阁的长廊中,依次存在有八个石门,这些石门对应着八个独立的石室,中间无法穿行,只能通过各自大门方可进入。 方羽跟在孙文海身后,在这长廊中转了一圈,依次在所有大门口走上了一遍后,三人来到了长廊的尽头。 “从灯芯明暗程度上判断,这第一层中第五石门最弱,第一第三第六石门次之,第二第四第七三间差距不大,不过要比前几间高上一点,灵气最强的,是这第八间!” 看了眼青冥盏的灯芯,孙文海低声开口,说话间,他的呼吸很是急促,似乎是为了驱动这仙宝,耗费不少灵气。 说罢,指间诀印一散,送出的灵气中断,青冥盏立刻失去了光泽,变回了最初的样貌。 方羽皱了皱眉,孙文海这件仙宝,使用时让他有种如堕冰寒的感觉,且这种冰寒跟平日中感受的不大一样,就仿佛是来自灵魂深处,无法用语言去具体形容。 略一沉吟,方羽暗自摇了摇头,没有出言点出,既然连都他能发现,作为此物的使用者,孙文海心中定然有数,当下深吸一口气,随着他们二人的脚步,一同来进入了第八石室。 第八石室中,一个老者闭目静坐在那里,正是负责看守此地的修士,此刻察觉有人前来,老者双目睁开,查验过三人出示了阳脉的令玉后,便是低头登记起来。 “玉简为引,星辰为诀,不论好坏,进入者只有一次机会,一旦选定便会直接被送出,尔等自行斟酌。”老者沙哑的开口,说罢,手掌一挥,一道无形光幕消散,三人被一股大力送入其中,而他自己,则是再度闭目陷入静坐。 “恩?天怎么暗了,灯也没了?” “他奶奶的,这……这这是石室内?” 刚一进入光幕范围,孙文海与张财二人便是猛地瞪大眼睛,声音带着颤抖,整个人懵在了原地。 方羽同样是一脸不可思议,脑海一片空白,呆呆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仅仅隔着一层光幕,石室深处却是另外一个世界,这里一片幽暗,彷如夜晚,头顶闪烁着颗颗明亮的星辰,将整个空间蒙上了一层微光,让人有种置身星空下的错觉。 这哪里是一间石室,这分明就是一片夜色! “玉简为引,星辰为诀……”方羽若有所思,喃喃低语间,目光蓦然朝前看去,顿时,在他的视线中,一个古朴的石台映入眼帘,而在石台上,赫然摆放着三枚空白玉简。 “一颗星辰便是一卷仙诀,此话大意应是指以这空白玉简刻印仙诀术法。”方羽目光一凝,大致明白了此处选取仙诀的方式。 抱着上前一试的心态,方羽缓步走到了石台边,略一迟疑,手掌伸出,拿起了其中一枚玉简。 就在此时,头顶那片夜空中,无数星辰闪烁,全部散出明亮的光芒,方羽表情严肃,手指朝着其中一个方向点去,其中一颗星辰立刻坠落,化作淡色流光,直接没入到了手中的玉简中。 一股暖流自玉简中涌现,与此同时,先前那股送他进入此地的大力再度袭来,不由分说,托起他的身躯,以极快的速度,将其送到了仙诀阁之外。 方羽呼吸急促,方才那些事几乎是在瞬间发生,让他有些措手不及,身怕会出现什么未知的变故,好在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枚玉简也握在手中,这才安心下来。 “该死的,大爷我只不过随意点了一颗星星,又没确定,你们就把我给扔出来了?” “老子不服!我的仙诀,我的术法,我最亮的那颗星!统统还给我!” 忽然间,张财的怒骂声由远及近,方羽脸色古怪的抬头看去,只见仙诀阁大门口,张与孙文海二人正被那股大力托着送出,很快落在了地上。 这个过程中,张财一边大吼一边挥舞着抓着玉简的手臂,表情很是委屈,而一旁的孙文海则是嘴角带着欣喜,想来应是对选择的仙诀颇为满意。 方羽干咳一声,上前安慰了一番,又与孙文海交谈了几句,待得张财情绪稳定下来,这才与二人告别,踏着山路,朝着自己的洞府走去。 天色渐暗,月光再次洒满大地。 离相赠与的洞府中,方羽盘膝坐在地上,手中拿着那枚玉简,神色中透出振奋。 “这卷仙诀,会是什么?”低头凝望着玉简,感受着其上温和的纹路,他的眼神中闪烁出一抹光亮。 迄今为止,他接触过的术法不多,除去纸神阁偶得的那道“焚尘龙火”外,他所了解的,也只有一些在修士间流传的基础术法,再无其他。 直到择脉试炼,这才第一次目睹了修士在斗法时施展术法,也就是周合的那式“刺风”,那道术法虽看似普通,可威力却是不俗,在他心神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正因如此,使得方羽对于这道人生中获得的第一卷仙诀,在潜意识里,有着极为强烈的期待。 “也不知不会不会是残诀。”一手握住玉简,方羽心中紧张起来,略一迟疑后,他深吸一口气,直接将神念探入其中,朝着封存在内部的信息探查而去。 神念如丝,眨眼间蔓延开去,眼看即就要接触玉简内刻录的信息,可就在这时,一道波纹扩散,化作一道屏障,直接将他的神念,阻止了下来。 “凝气三层……”方羽蓦然睁眼,眼眸中透出一抹惊讶。 这道波纹看似屏障,实则乃是封印,也是这卷仙诀本身存在的限制,而想要窥探其中封印之内的信息,唯有达到凝气三层的境界才可。 “连修炼的境界都有限制,这卷仙诀,必定不凡!”方羽神色中的期待之意更浓,沉吟间,将玉简收入腰间的储物袋,自己则打起精神,盘膝端坐起来。 “想要修炼此卷仙诀,必须先行将境界提升到凝气三层才行,可我才达到凝气二层不久,也不知需要多久才可成功。” 方羽双目中透出执着,此刻没有多想,直接闭眼入定,手指结出一道复杂的印记,引导着天地灵力向着自己体内涌去。 灵气入体,立即化作强悍的暖流席卷全身,在其每一寸经脉中蔓延,最终涌向体内灵湖,这种感觉方羽早已习惯,故而倒也没有在意,他的呼吸悠长,很快,整个人彻底陷入到沉寂之中。 就在这样的闭关修炼中,一个月时间转眼过去,方羽坐在洞府之内,一动不动,如同死去一般。 他的修为,随着这日以继夜的入定,也在这一个月中不断攀升,由最初的凝气二层初期,达到了凝气二层巅峰的样子,可他没有就此停止,依旧保持着这种状态,继续沉寂在修炼之中。 又是十五日过去,直至这一天清晨时分,方羽闭紧的双眸忽然一颤,紧接着便是睁开了双眼,他的眼底,在这瞬间似有一抹精芒浮现,可又很快收敛,整个人此时看去,虽然样貌没有任何变化,但在气质上,却多出一种淡淡的缥缈之意。 “还差一点……”抬头望着洞府的天顶,方羽眼中的茫然逐渐退去,意识也开始清醒过来。 “可就是这一点,我花了几乎半个月时间,却没有丝毫提升……莫非,这里就是我方羽的第一道瓶颈?” 方羽深吸了口气,感受了下自己停止在凝气二层的巅峰的修为,皱眉沉默起来。 第十二章 许封 凝气境修士在境界突破时会遇到瓶颈,此事每人都有,这是身为修士的常识,可以说是人尽皆知之事。 方羽修炼的逆灵诀也是如此,不过不同的是,但凡修炼逆灵诀者,除去和普通修士一样在凝气五层巅峰时会遇到一个固定瓶颈外,在此之前,还会有一个小瓶颈。 据逆灵诀所言,这个小瓶颈具体出现的境界不固定,且因人而异,难度虽比不上凝气五层巅峰的瓶颈,但也极为苛刻,一旦遇到,没有一定的资质造化,很难突破。 “若这真是小瓶颈,以我的资质,仅凭这洞府中灵气的浓郁程度,恐怕没有半点突破的希望。”方羽沉默,心中思索着此事,就在这时,他的神情忽然一怔,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变化,猛然抬头朝洞府四周看去。 “不对,我这洞府中的灵气浓度怎会降低了这么多。”方羽眉头微皱,在他感受中,自己这座洞府中的灵气不知何时竟变得稀薄了好多,甚至此刻的浓度,连外界也不如。 要知道这座洞府属于离相,此人修为堪比长老,能够看中之物又岂会寻常?若是真有灵气消散这等弊端,他定然会事先点出才对。 况且此时出现的这种情况,分明像是被什么东西将所有灵力吸收了一样,不像是洞府本身的问题。 “问题出在哪……”方羽脑子快速转动,苦思许久,依旧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暗叹一声正欲放弃,可忽然间,他的眼神莫名一亮,脑海浮现出这段时间的修炼,心中顿时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莫非,是逆灵诀的缘故……”方羽心神一凛,觉得此事也只能这样才解释的通,当下也不迟疑,直接抬手掐出一道印诀,周身立刻有一片天地灵气凝结成雾,朝着他的身躯内涌去,片刻之后,便是在灵湖之中液化成水滴,成为了湖水的一部分。 在这过程中,方羽有心关注,果然发现其中存在着问题,这缕进入体内的灵雾看似平常,可细细探查之下却可发现,它比普通灵雾浓郁了数倍,就如同被精炼过一般,变得极其精纯。 而正是因为这灵雾变得如此精纯,在凝结此雾时,需要消耗更多的天地灵气,方羽在此闭关多日,长久之下,这座洞府中的灵气,以一种极快的速度被耗尽,补充的速度跟不上,这才产生了灵气稀薄这种情况。 “如此说来,我修炼所用的灵气,都是以这种浓郁的灵雾姿态进入体内的?”方羽心脏快速跳动,恍如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秘密,神色中满是震撼,此刻这洞府灵气消散之事已经变得不重要,倒是自己修炼的“逆灵诀”让他在意起来。 以如此精纯的灵雾凝气,这般挑剔的要求在普通修炼口诀中极为罕见,且还是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进行,这卷脑海中偶得的仙诀,到底是何等的不凡? 方羽无法去想象,这一切如同一个模糊的谜团,他站在阴影之下,看不到背后的真相,而那随之产生的黑火,在这神秘莫测的逆灵诀衬托下,更是显得分外妖异,让他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一时间欣喜与恐惧交织,方羽脑海轰鸣,变得空白起来,许久许久,方才勉强恢复意识。 “此诀不同于术法,其本身就是一卷境界的口诀,既已修炼,总不可能从头再来。”方羽呼吸渐渐平息,想着自己在杂役处时的种种,手掌下意识的握紧了些,当初靠着破碎青玉这才勉强凝气,如今青玉不复,若是因恐惧那黑火而狠心废去修为,不知何年才会再有出头之日。 “今后之事太过遥远,到时总有解决的办法,不过若是自身不够强大,在这玄阳宗内就无法立足,眼下,得想办法先行突破这凝气二层的小瓶颈才是关键。”想到这里,方羽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在原地静坐片刻后,起身走出了洞府。 清晨的风,总是分外柔和,夹杂着泥土的芬芳,如纤手般轻拂而过,为从漫长黑夜中苏醒的大地带去盎然生机,方羽踏着山路前行,沿着熟悉的小道走去,很快,便进入了外宗的地界。 望着在云雾中隐现的恢宏建筑,方羽脚步更快,洞府中的灵气已无法支撑他跨越这道小瓶颈,想要破入凝气第三层,只得去往宗门寻找机会。 在外宗之内,有着一条大河经过,不知发源何地,河水及膝终年不竭,水势缓慢,但却蕴含大量灵气,平日中仅对阴阳二脉修士开放,是外宗唯一一处天然修炼之地。 此河以“天”字为名,传说是昔年玄阳老祖亲自赐下,寓意天赐之物,受到上苍的庇佑,这里,也正是方羽此次的目的地。 “天河灵气比外界浓郁,比洞府弱些,不过在灵气含量上,却远非小小洞府可以比拟。”方羽一边思索着一边朝前走去,转眼,便临近天河,站在入口朝内眺望,透过稀薄的晨雾,依稀可看清其中的景象。 这是一条几十丈宽的大河,河面上,从岸边到中心矗立着数不清的石桩,这些石桩不大,只容一个人坐下,相互间留有间隔,以供水流在下方经过,不至于将河水在此阻绝。 而此时,除去中心出空余了几十根石桩,其他石桩上大多有着人影,他们以天河中心为界限相对而坐,隐隐有股对立之势,正是分属于阴阳二脉的修士! “阴阳二脉相互敌视,就连修炼上都有竞争么?”抬头看了眼河中景象,方羽摇了摇头,他不是什么好战之辈,这种竞争在他看来,有些过于刻意了。 不过这是玄阳宗沿用多年的规矩,他也不好去说什么,此时走过大门,手臂随手一挥,腰间阳脉令玉顿时飞出,落到了门边一个中年修士的手中。 这中年修士正是负责看守天河的修士,见令玉无误,也就没有多言,随手扔回,摆手让他进入。 方羽收起令玉,几步间临近天河,刚要跨上第一个石桩,就在这时,他的瞳孔一缩,只见在河中央的石桩上,一个青年带着笑意,正缓缓从那里走下。 这青年样貌平平,身穿的也是外宗修士的灰色衣袍,全身为肉眼不可见的灵力包裹,所过之处,弥漫的雾气都是自行退散,没有一丝沾染到此人身上。 而在他身后,跟随有两个修士,这二人在方羽看来,赫然也有着凝气二层巅峰的修为,样子很是恭敬,似乎是这青年的随从一般,此外,在这青年身上还有一股让他说不出熟悉感,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见过。 这几处古怪重叠之下,让他不禁对此人的身份好奇起来。 就在方羽疑惑之时,那青年也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当下眼睛一眯,竟是直接朝他走来。 “你就是方羽?”在方羽身前的石桩上停步,青年居高临下,双手负在后背,如同凡尘的帝皇,此时淡然开口,声音很是温和,可却没有蕴含一丝情感。 此话入耳,方羽立刻一怔,心道此人莫非认识自己,于是又抬头打量此人一番,可就是这一眼望去,他却发现了某些蛛丝马迹,瞬间有种如堕冰寒之感。 此人样貌普通,但分明与那杂役处的许金山神似,难怪先前看来有些熟悉,甚至他有种感觉,要是许金山再瘦些,应该也与这青年的形貌差不了多少。 可不管如何,两个不同的人长相相似,也只有拥有血缘关系才会如此,这青年,很可能便是阴脉那名天骄,许金山的胞弟……许封! “不知许师兄有何事。”方羽心中忐忑,不过表面上仍是点了点头,尊敬的开口,言语间,更是直接说出“许师兄”三个字,想借此试探这青年的身份。 “既然认得许某,那此事就好办得多,倒也省去我一番心思。”青年面无表情的看向方羽,语气淡然的道,“把属于许某之物奉上,自断一臂,此事就此揭过。” 方羽心中咯噔一声,暗道果然是许封,正想着该如何开口才能与他缓和关系,可对方接下来的话语却是让他面色直接一沉,一颗心沉到了谷底。 “许师兄你这是何意,方羽听不明白。”方羽咬牙,盯着许封。 “不明白吗?许某倒是不介意帮你回忆回忆。” 许封似笑非笑,他一步踏出,顿时一股强悍的气息随之爆发,化作威压,将此地笼罩在内。 就在这威压散出的一瞬间,天河中所有修士皆感觉全身一沉,呼吸变得困难,大门处守卫的那名修士,此时也是如有感应,眉头皱起,朝这里看来。 “这般厚重的威压,这……这是凝气四层!” “不愧是阴脉天骄修士,许师兄他日定有资格踏入天宗!” “如今阴脉之中,除了赵师兄一人高高在上,也就许师兄最为强大,此人竟敢招惹他,简直是自寻死路。” 感受着此地突如其来的压抑,天河中无数修士目光汇聚而来,当认出是许封所为后,阴脉修士皆是冷笑的看向方羽,神色内没有丝毫同情,反而有些幸灾乐祸之意。 而此地的阳脉之仙修都是阴沉着脸,有几人虽有心出头,可碍于许封修表现出来的修为,根本不是对手,考虑之下,也变得迟疑起来。 第十三章 修为,才是一切! “杂役处方羽,先是私自带走属于我的仙草,之后出手伤我大哥,前几日择脉之时,更是胆大包天,当着长老与众多师弟的面,以卑鄙手段羞辱我阴脉修士周合,这三件事无论哪一件,你都有不可轻饶的罪孽。” “不过许某素来心软,念在你我同门,今日不过要你一条手臂谢罪,这样的要求,过分吗?” 许封带着笑容,又是一脚踏出,这一步之下,先前散出的威压顿时收缩,凝聚在一丈大小之地,将其他所有人全部排除在外,直接精准的覆盖在方羽一个人身上。 “竟还有此事,这方羽果然不可饶恕。” “许师兄不但修为高深,就连心胸也如此博大,简直是我阴脉之修的榜样。” “我早就看这方羽不是什么善类,今日被许师兄揭破丑事,真是大快人心!” 没有了威压的窒息感,天河中的修士心头骤然一松,加之听闻许封的话语,一些阴脉之人立刻冷笑着附和,各种贬低方羽恭维许封的言语层出不穷,一时间,许封的声望大为高涨。 阳脉之中,原本几个迟疑着准备出手修士,在听闻此话后也都沉默,暗自打消了出头念头,不仅如此,他们看向方羽的表情中,开始有了一种怪异的神色。 这种神色,有厌恶,有鄙夷,更有发自内心的唾弃。 言辞的力量就这样巨大,在一些人口中,可以忽视起因,略去经过,仅以结果就拿来搬弄是非,可笑的是偏偏会有人相信,并自诩着正义,批判着原本被欺压的一方。 方羽脸色阴沉,眼睛也变得通红,他很想开口解释,可是却做不到,许封凝气四层的威压本就强大,此刻汇聚在一丈之地,重如山岳一般,压在身上,形成了一种封禁之力,阻止他发出任何声音。 没有辩驳本身就是一种回应,方羽的缄默不言在众人眼中,就似是默认了一般,于是更为刺耳的言辞纷至沓来,落在他的耳中,如同一根根无形的尖刺,摧毁着心神。 望着方羽阴沉到极致的脸色,许封内心冷笑,表面却是义正言辞的再次上前一步,“也罢,念你无知,若是此时跪地道歉,许某也就不再追究。” 这一步之下,笼罩在方羽身上的威压更进一步,那种山岳在身之感有如凝实,仿佛要直接以压力强行逼迫他跪倒在地面。 方羽面无血色,嘴角处,一丝鲜血悄然流下,全身也因承受的巨力而颤抖起来,可他的双脚,却是笔直的站在地面上,没有丝毫弯曲! 他可以被威胁,他可以被污蔑,他可以被唾弃,但要让他因此下跪,方羽做不到! 此事无关是非,也无关对错,这是一个人的尊严,一个人的骨气! “一只蝼蚁罢了,强撑又有何用?”许封双手负背,饶有兴致的看着方羽,表情中戏谑之意渐浓,“许某让你跪下,你就得跪下!” 许封冷笑一声,这种一步步将蝼蚁逼入绝望的感觉他最是喜欢,此刻想都不想,凝气四层的修为尽数爆发,其他修士没有感觉,可方羽身上,那原本入山岳压身之感瞬间暴增数倍,直接让他面色苍白起来。 仅仅坚持了数息,全身骨骼就发出咯咯的声音,他甚至有种感觉,若是自己再不跪倒,就会直接被这巨力碾碎…… 可他依旧咬牙,死死地坚持着,全身颤抖越来越剧烈,到了这等境地,他的双腿已经弯曲,可却没有一丝倒下的迹象,唯有通红的双眸中,有着道道血丝凝聚,诉说着此刻心中的隐怒。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轻喝从不远处传来。 “够了,适可而止吧。” 一个身影由远及近,很快走了过来,正是那名负责镇守天河的修士,他眉间微皱,一步踏入两人中央,一股同样属于凝气四层的威压刹那浮现,与许封之力形成对抗。 如此之下,方羽身上的重压立刻缓和不少,苍白的脸色也略微好转了些。 “祝师兄有心维护,那许某就暂且放过这罪子。”许封面无表情的看了那修士一眼,心中冷哼一声,表面却是微微一笑,收回了散出的威压,带着云淡风轻之意,直接转身,与身后二人朝着外宗方向走去。 不过就在经过方羽身侧时,许封脚步一顿,淡淡开口说道,““既然不肯下跪,倒也算有些骨气,也罢,许某就给你一次泄愤的机会,八个月后外宗将会开启一次晋升天宗的登天试炼,届时,宗门修士之间可任意挑战,你,不要让我失望。” 说罢,他不再去看方羽,与身后二人渐渐远去,很快消失在了视线中。 “登天试炼的同宗挑战没有宗规限制,可随意杀戮,许封此人心机太深,方师弟切莫意气用事,为他言辞所激。”祝姓修士轻叹一声,收回散出的威压,转身看向方羽,大有深意的出言提醒。 方羽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沉默中对着他恭敬一拜,随即无视周围投来的众多讽刺目光,一步跨出,走入到了天河中央,随意寻了一根无人的石桩坐下。 望着这一幕,祝姓修士摇了摇头,也不再多言,转身坐回了原来的打坐之地。 随着许封的离去,此事很快平息下来,周围投来的目光也似失去了兴趣,片刻之后全部消失,石桩上,方羽孤独的坐在那里,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眼底有寒芒闪烁。 许封离去前的最后一席话没有掩饰,明显是刻意为之,其目的想来也十分简单,无非是为自己塑造一种大度的形象,借此提升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 此外,这也是给他的一个抉择,一个不去和去的抉择。 若是选择不去,他就坐实了许封那诬陷言辞,从此再无翻身之日。 可若是选择去,那就代表要与其一战,以许封凝气四层的修为,到时候没有人为自己出头,大可光明正大的出手,没有宗规的庇护,自己的生死,不过在他一念之间。 无论哪一个,自己都十分被动,这许封心机深沉之处,当然,这抉择也并非没有出路,只要他打败许封,那么一切便会迎刃而解,可这并非易事,毕竟对方的修为可是位列阴脉天骄的凝气四层。 “说到底,修为,才是一切。”沉默中,方羽的手掌紧紧握拢,一种渴望变强的强烈欲望在心底蔓延,他不再迟疑,深吸一口气后眼睛一闭,陷入到了修炼之中。 他要在此尝试破开小瓶颈,进而突破凝气三层! 随着呼吸的逐渐平稳,游离在外的天地灵力立刻席卷而来,凝聚成灵雾涌入到方羽的经脉,以涓涓细流的姿态,在他体内不断游走,滋润着全身血肉。 很快,一炷香时间过去,在方羽静坐凝气的过程中,他体内平静的灵湖之水,竟是一点点开始颤抖,片刻之后,恍如被烧开,直接沸腾起来! “临界点到了。”方羽心中自语,灵湖之水沸腾,正是先前他达到瓶颈时的征兆,此刻来不及去多想什么,他打起精神,按着逆灵诀的凝气之法,生涩的结出一道印记。 这道印记,是逆灵诀凝气篇记录的一道引灵结印,洞府中灵气总量不多,用了也没多大效果,但天河不同,此印一出,此中天地灵气顿时滔天而起,朝着他的身躯狂涌而至,仅仅一瞬间,便直接耗去了总量一成! “这是怎么回事,天地灵气竟然失踪了一成?”在天河中修炼的修士众多,其中不乏存感应灵敏之辈,就在那些灵气进入方羽身体一刹那,他们就立刻有所感应,发现了这不寻常的异变。 可刚说完此话,在他们感知中,这里天地灵力竟是再次以极快的速度,少去了一成! “该死,这里发生了什么?”这些修士瞪大眼,一个个霍然起身,骇然的望向天河河水,想要从中找出灵气消散的原因。 不等他们站稳,天河中的天地灵力再度震动,紧接着,便犹如被一个无底洞吞噬一般,一成一成,接连消散不见。 “这……这……”那些修士满脸震惊,当场愣在原地,随着天地灵力消散,灵气稀薄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终于其他修士也都发现了这一幕,可此时,那些消散的灵力已达到了总量六成之多! 方羽紧闭着双眼,神念沉在自己体内,对外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此刻在他的灵湖中,那沸腾的湖水正泛着波澜,水势流转间,一个巨大的旋涡,带着惊人的气势于水面出现,而那缕黑火,恰好成为了旋涡的中心。 这个旋涡,正是凝气修士体内原本存在的灵旋,只是方羽和普通修士不同,修炼逆灵诀的他早已将灵旋散开成湖,故而此刻,才有了这水中的一幕。 旋涡不断转动,转眼便扩散到了整个湖面,一种令人压抑的力量随之产生,在这灵湖之上,存在有无数天地灵气化作雾气,此刻在这力量的作用下,竟是直接液化,成了无数金色的水滴,如瓢泼大雨,诡异的避过黑火,以倾盆之势落下,融入到了灵湖中。 而方羽的灵湖,也在这水滴下落间,不断扩大开去,与此同时,他那停滞在凝气二层巅峰的修为,也在此刻,开始朝上缓缓攀升! 第十四章 残诀 半柱香时间悄然而去,天河中灵气消散的速度有所减缓,但没有停止的迹象,矗立在河中的石桩上,众多修士神色阴沉,咬牙寻找着原因。 其中阴脉一个赤裸着上身的大汉神色狰狞,带着杀机,不断看向四周,似胸中有无穷的怒火。 “是谁?是谁在夺老子的灵气?”大汉怒吼,他的修为已达到凝气一层巅峰,今日来此就是为了破境,本想着到凝气二层就可欺压新人,以找回一些在凡尘时横行霸道的感觉,奈何这一切幻想,都在这灵气飞速的消散中彻底破灭。 天河中灵气虽说随水而来,水不断灵气不竭,但这次损耗太过庞大,想要彻底恢复,也需要等上一些时日才可。 天河入口处,祝姓修士也察觉了这一幕,他的修为远超此地众人,自然早就发现了此事源于方羽,不过他没有出手阻住,而是在沉默片刻后,摇头叹了口气。 “在天河区域受辱而我身为负责修士却没能及时阻止,此事,就算一点补偿吧。”意味深长的自语一声,祝姓修士收回目光,不再去关注方羽那边的情况。 方羽双眸紧闭,他的境界,在此刻已然突破那道瓶颈,可修为还未凝实,体内灵雨也没消散,这一切变化,还没结束。 眼下,最关键的一步,终于到来! “开!” 方羽心中低喝一声,全身灵力骤然涌动,化作无穷的压力扩散,将灵雾尽数化雨融湖,不过眨眼的功夫,那汪沸腾灵湖,直接蔓延开去,扩张了最初的一倍! 方羽体内的所有变化,也于灵湖扩张后彻底停止,金色的湖水不再沸腾,灵雨与旋涡不见影踪,唯有那缕黑火依旧升腾,散发出阵阵妖异的气息。 一种缥缈的气质,从方羽全身浮现,整个人如同被洗去了铅华,一抹锋锐内敛的同时,凝气三层的境界威压,也淡淡从他体内透出。 “这就是凝气三层吗?”方羽长舒一口气,睁眼的瞬间,立刻感到体内充斥的磅礴灵力,其中蕴含的力量,与凝气二层时不可同而语。 “八成天地灵力,竟消耗了如此之多,也幸亏这里是天河,若是在洞府,恐怕将灵力抽干也无法破境。”随着意识从灵湖退出,方羽立刻眉头一挑,察觉了天河中灵气的情况,尽管对此心中早有准备,但这般恐怖的耗费程度,仍是让他有些咂舌。 “既然已经凝气三层,那就早些赶回洞府去看看那卷仙诀吧。”原地静坐片刻,待得自己的境界稳定下来,方羽也不多停留,起身踏过一根根石桩,朝着洞府走去。 在他心里,终究是对那卷仙诀有着期待,加之许封之事让他对修炼更为上心,此刻突破凝气三层,自然也就想着快些赶回去。 就在这时,石桩一侧,那名带着愤怒的阴脉大汉目光猛然落向方羽,透出阵阵阴寒。 方才方羽为稳定境界,再次耗费了不少灵力,动静比先前大上不少,使得不少修为高些的修士察觉了异样,这阴脉大汉所坐之处离方羽不远,也是引起了他的注意,尽管心中没有彻底确定,但却也是有七八分的把握。 此刻见方羽想要离去,这大汉目中凶光乍现,毫不犹豫起身,站到了他的必经之路上。 “原来是你这被许师兄碾压的废物。”大汉冷哼一声,神色狰狞的看向方羽,“怎么,吸光了此地的灵气拍拍屁股就想走,问过老子了嘛?” 说着,大汉也不多说废话,直接一手抬起,带起拳风,朝着方羽挥来。 方羽双目一冷,这几天经历的事让他性格已经有改变,早不如当初那般与人和善,更何况此人腰间悬挂的令玉分属阴脉,看着他出手,眼底不可察觉的闪过一丝寒芒,凝气三层的境界威压直接散出,朝着此人笼罩而去。 “滚。”方羽淡淡开口,脚步没有丝毫减缓,保持着先前的速度朝前走去。 “竟敢和本大爷这样说话,找死……”大汉怒吼一声,挥拳速度更疾,可紧接着,他的双眼便是不可置信的瞪大,握拳的手也停在半空中,全身颤抖起来,任由方羽在身侧走过。 他此刻的感觉,与方羽面对许封时没有区别,境界上的两层差距,犹如鸿沟,更何况方羽修炼有逆灵诀,体内灵湖比同境界修士庞大一倍,厚重的威压覆压之下宛如山岳,大汉脸色当即变得苍白起来,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出。 “凝气三层……”大汉瞳孔收缩,他从这威压中没有感受到杀机,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仅仅吐血这样简单,不过即便是这样,也足以令他对方羽忌惮起来,当下脚步一退,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望着这忽如其来的转折,天河中其他暗怀心思的修士也是心头一震,在他们心神中形成了无形震慑,凝气三层在外宗不多见,尽管不如许封,但对他们大多数而言,依旧是个不可招惹的境界。 此刻看着方羽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视线中的身影,天河中反倒沉寂下来,没有一人再敢出手阻拦。 …… 夕阳西沉,星月渐显。 傍晚时分,方羽手握一根树枝,站在洞府外一处空地上,眉头微微皱起。 他的身前,是一块布满青苔的巨石,上面有着几道交错相叠的痕迹,似有硬物在其上拂过,将表面的植物抹去了些。 “这道术法倒倒是有些不凡之处,只可惜……”借着清冷的月光,方羽视线落在巨石上痕迹,凝望许久,最终长叹了口气。 今日匆匆回到洞府后,他便直接拿出仙诀玉简查看,从中得到了这式术法的修炼之法,细读之下,得知此术名为“斩尘诀”,共分三层,威力不俗。 只可惜,这枚玉简记录的仅有一三两层口诀,没有第二层,想来应是早已遗失,即便是玄阳宗这样的仙修宗门也没能得到。 也就是说,这道术法,从其本质上来看,是卷废诀! 不过方羽遗憾之余,也没有太多失落,第一层仍存,那就勉强还能修炼,若能掌握,也算一道不错的术法,故而他也就没多想,乘兴走出洞府,按照口诀之法尝试了一番,而这巨石上的痕迹,便是方才他施展此术时留下。 “难怪此术有境界限制,这凝灵化刃的手段,需要对灵力掌控的极为巧妙,不是凝气一二层的修士所能驾驭。”沉吟中,方羽长袖一挥,手中树枝顿生残影,朝着巨石隔空拂过。 一道气流骤起,眨眼凝成虚无的灵刃,与树枝移速同步,蓦然割裂青苔,在巨石上留下一道白痕。 “凝灵化刃只是施展此术的方法,需要不断熟练才可随心所欲用出,至于斩尘诀的威能所在,则由使用者本身境界决定。” 方羽心中若有所思,右手再度挥动间,左手手指变换结印,一道青芒立刻涌出,将他手中树枝包裹在内,那道隔空凝聚的灵刃此刻也是同样青芒浮现,带着凝气三层强大的灵力,直接从巨石表面划过。 “咔擦”的一声,巨石中心传来细微的碎裂声,紧接着表面上一道道裂纹突兀的浮现,连成一线,化作一道倾斜的切口,将巨石分成了两半。 看着巨石上半部沿着切口滑下,方羽眼神一亮,显然这道术法蕴含的力量,还是超出了他的想象的,不过就在这时,一道带着惋惜之意的声音,却是从天际传来,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 “斩尘诀在凝气境中也算罕见之术,想不到玄阳宗内还有部分残诀,只是精髓部分依旧没能留下,可惜了。”方羽闻言抬头望去,只见一道长虹疾驰而来,降临此地时,化作了个身穿黑袍的老者,此人,正是离宗三个月的离相! “前辈。”方羽上前一拜,尽管离相的行事作风有点不靠谱,但留下的洞府却不是什么敷衍之物,让他受益良多,这恭敬的一拜,倒也是心甘情愿。 离相点了点头,随意看了眼方羽,眼中立刻有了赞许之色。 “资质一般,修为到是进步的很快,三个月内便有这等成就,想来你也有自己的造化。” 方羽眉头一皱,他没想到离相的眼力竟是如此老辣,一眼就看穿自己有着秘密,不过逆灵诀来历太过神秘,他不会轻易说出,于是打消了合盘托出的念头,正琢磨着该怎么回答时,却突然看见离相伸出手,将一枚玉简扔了过来。 “放心,你的事情本座不会过问,此物是我昔年偶得,既然你与这道术法有缘,就算为师的一点心意吧。”似看出了方羽的心思,离相淡淡开口。 一手接过玉简,方羽立刻将神念没入其中,一段与斩尘诀口诀相似,却又更为完整的信息马上出现在脑海。 “完整的斩尘诀第一层口诀!”方羽深吸一口气,一眼认出这些文字的来历,神色变得激动起来。 原来,自己方才得到的术法,那记录在内的第一层口诀,也是残缺不全之物! 此术就连残诀都如此强大,那以完整之法施展时,又会强悍到那种境地? 方羽无法去想像,神情振奋中,离相言语里那“为师”二字忽然涌上心头,让他想起了什么,此刻猛然抬头,却只看离相化作长虹融入夜色的背影。 与此同时,离相那狂傲的声音融入微风,依稀从远处传来。 “三日后,本座来洞府寻你,去往宗外,行拜师之礼!” 第十五章 离相一脉的传统 三日光阴转瞬即逝,这三日来,方羽时常在空地中练习术法,借着离相赠与的完整口诀,如今的他,已能勉强将斩尘诀流畅施展,不过想要熟练,还有着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这一日清晨,方羽从静坐中清醒,走出洞府后,没有像往日般朝空地走去,而是迎着山风,靠倒在门口,静静等待着。 今日是离相定下的拜师之日,方羽一直将此事放在心上,尤其是对方提及出宗之事,让他颇为意外。 “行拜师之礼,要出宗么,也不知会去哪里。”方羽目光看向苍穹,眼瞳中有些许情绪起伏。 在一个地方呆的久了,心中难免会对外界产生向往,方羽心中暗暗期待起来,但同时,他也有些紧张,毕竟一个简单的拜师之礼竟需要出宗才可进行,此事,定然不会如表面那般简单。 就在方羽怔怔出神之际,离相的身影悄然出现,扫视了眼空地中的巨石碎片后,目光看向方羽,似是对他刻苦的态度,很是满意。 “我们走吧。”双手负在身后,离相淡淡开口。 对于离相的到来,方羽没有太多意外,点了点头后,周身立刻有一阵狂风出现,与离相一同冲天而起,化作长虹直奔宗外而去。 玄阳宗位处群山之间,浓雾终年不散,其内有玄阳老祖昔年留下的力量,使得宗内四季如春,感受不到任何温度变化,可宗外不同,此时正处于深冬严寒,大雪落下,片片飘飞,将整个大地染成了苍白。 方羽随着离相在天穹穿梭,耳畔凛冽的寒风呼啸,呜呜之音不断传来,好在他已凝气三层,有灵气在身,对这严寒倒是不惧,只是心神中对于冬季的冷风,还是条件反射性的缩了缩脖子。 “冷吗?”看着方羽的样子,离相忽然开口,隐隐有关切之意。 “不冷,只是看着飘雪,身子没有冷意传来,这种怪异的感觉尚未习惯罢了。”方羽摇了摇头,示意无碍。 “修士与凡俗不同,许多看似寻常的事,都不可用从前的思维去思考,看到的不一定都是真相,你能相信的只有自己。”离相淡然一笑,大有深意的看向身前落雪。 “就如眼前这场冬雪,宗内气温如春,几步间改天换地,外界已是深处严寒。” “再比如此刻你身处这片天地,苍白的雪景你看在眼中,知道这是冬季,所以下意识的缩脖子,可你感受到冷意了吗?” 方羽若有所思,沉默中伸手将一片雪花握住,片刻后雪花融化,化作水滴留存在掌心,这一过程里,他刻意将手上的灵气散掉,雪花的冰冷裹挟深冬严寒立刻传来,让他找回了一丝熟悉的感觉。 “宗内因玄阳老祖之力四季如春,实则按季节变化已是冬季才对,而这雪花冰冷如故,只因我体内灵气的影响,才感受不到寒冷……” “看到的不一定都是真相,我能相信的只有自己。”方羽喃喃开口,手指微张,看着水滴从指缝中落下的轨迹,眼底闪过一丝明悟。 “一点就透,悟性倒是不错。”看着方羽的样子,离相呆了一下,哑然一笑。 “也罢,本座不妨与你直说,此次出宗,名义上是拜师之礼,实则是一场考验。” ”若是你通过,则可成为我唯一的弟子,否则,不过是个做给外人看的空壳罢了,你可明白?”略一沉默,离相忽然开口,只是说出这番话时,他表情中的笑意收敛,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看着离相忽然郑重起来的样子,方羽也不迟疑,认真的点了点头,知晓对方不是在开玩笑。 当时初遇离相时,他已言明是因一道誓言才收自己为徒,虽不知他与玄阳老祖之间赌约为何,但自己资质拙劣无疑,正常情况下,以他的身份显然不可能看上,故而他会提出这种要求,倒是也在方羽的意料之中。 “好,那就让本座看看,你究竟能走到哪一步。”离相双目中透出赞赏,大笑间加速朝前飞去,片刻之后,带着方羽来到了一处空旷之地。 这里是一座山峰的山腰处,周围云雾苍茫,刚一落下,离相也不犹豫,直接伸手朝一个方向指去,神色淡然的说道,“此地人迹罕至,前方有一处小宗,里面之人皆是凝气一二层的修士,仗着自身修为,前段时间杀戮了不少凡尘村镇。” 说到这里,离相的声音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你此次的考验,便是覆灭此宗,这,也是我离相一脉的传统!” “灭宗……”方羽犹豫起来,在玄阳宗内时,他虽也动怒与周合这样的修士斗过法,但终究没有杀过人,此刻听闻这样的要求,后背隐隐有一种寒意浮现。 不等方羽迟疑,离相直接袖口随意一挥,一声巨响从前方传来,只见远方遮盖的云雾四散开去,露出了一个样貌巍峨的石门,只是此刻,这石门宛如被巨力碾过,直接崩裂破碎,再也没有最初的形貌。 方羽神色一楞,猜到了离相想做什么,刚想后退,可立刻就有一股柔和之力将自己包裹,不由分说的将他送到了那石门后的广场。 “大胆,毁我天澜宗山门,不管是谁,今日都得死!” 一声尖锐的怒吼蓦然从那山门中传来,只见十来个人影从不远处走来,几步间来到了广场之中。 “哼,区区一人,竟敢来我天澜宗踢宗,自寻死路。”走在最前方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刚一至此,便直接看向方羽,露出一口大黄牙。 “跟他废话那么多做什么,打断手脚直接扔出山门,喂山间野兽。” “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竟敢打扰本大爷雅兴,你们几个,去把他给我扔出去。” 在此人身后跟随而至的则是一个枯瘦的青年和一个老者,其中那个老者一脸不耐烦,手臂一挥间顿时有几道人影从雾中走出,朝着方羽走来。 他们应是此宗的普通修士,修为不高,强一些的刚过凝气一层,弱的根本连凝气门槛都还未触碰,可以说大多与凡人无异。 看清来人的修为,方羽神色中的担忧消散了几分,只是眼看那几人就要临近,他也不敢大意,于是略一斟酌,索性散出了自身的境界威压,先行将他们震慑下来,再去思索接下来如何去做。 不过在方羽有意控制下,散出的威压倒也存在限度,仅会让他们感到重压,不会伤及身体。 而那靠近的几人不知这些,气势汹汹的走来,刚一踏入威压笼罩的范围,原本凶悍的脸色皆是猛然变化,浮现出苍白之意,迈出的脚步也变得沉重如铁,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见局面暂且稳定,方羽松了口气,眼珠一转,顿时心生一计。 “你们三人,谁是宗主?”视线落向为首的三人,方羽装作镇定,沉声问道。 按他所想,离相说的只是灭宗,并没言明非要杀人才可,既然如此,若是能够寻出宗主威胁一番,或许能让他自行解散此宗也说不定。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达成了“灭宗”的目标,完成了离相的考验。 不管如何,只要不去杀人,这不失为一种方法,总得要试一试。 “区区外来的杂碎,也敢打听我天澜宗宗主身份?”闻言,三人中的青年也不知为何,竟是脸色一沉,直接开口怒斥。 “你们几人还愣着干嘛,在不动手,老子把你们也一起扔出去。”他身旁的老者也同样是反常的瞳孔一缩,肩膀颤抖,狠声说道。 老者此话一出,那些被方羽威压震慑在原地的修士们立即脸色变化,似此话有着极大的效用,犹豫间,有几人一咬牙,散出灵气驱动一些飞剑,朝着方羽一指点出。 方羽眉头一皱,他不明白这青年和老者反应为何会如此剧烈,但从他们的言辞看来,这二人应该不是宗主,如此说来,也就这中年男子可能性最大…… 想到这里,方羽如有所悟,当下身形一动,直奔中年男子而去,就在他走出的瞬间,那些朝他刺来的飞剑蓦然在空中停顿,如同被无形的墙壁阻挡,四散落地之时,其中一把诡异的倒折而起,被他握入了手中。 “此人……此人是凝气三层的修士!”中年男子眼睛瞪大,面如死灰,一口黄牙立马哆嗦起来。 他也是修士,而且是凝气二层,眼力要比在场其他人高一些,刚刚方羽在瞬息间展现的手段,他自问无法做到,心中立刻有了判断。 听到中年男子的话,一旁的青年先是一愣,紧接着目光死死盯着方羽,嘴唇咬紧,表情很是苦涩,而那老者则是怔怔的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这位公子,你……你是也是仙人……?”就在这时,广场前的大殿中,忽然有一道怯弱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个身穿红色长衫的女子,一脸忐忑的从中走了出来。 这女子面容绝美,手上戴着一个金玉灵镯,一头黑发披在后肩,样子很是娇柔,只是眼瞳中有泪痕隐现,如同遭遇了什么莫大的委屈。 “你是谁?”方羽视线一转,皱眉问道的同时,朝着女子看去。 “奴家苏灵,本是一山村农家之女,三年前被他们抓来此地,从此没了自由,今日见上仙来此,还望带我一同离开此地!” 女子一咬牙,犹豫一下后小声开口,言语间,还心有余悸的朝那中年男子看了眼,似在担心此话会引来什么变故。 第十六章 心变! “苏灵?农家之女?” 方羽眉头微皱,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既然离相称此地为魔宗,几日前曾杀戮了不少村庄,还是一群男人,那么抢夺这样貌美的农家女子倒也合乎情理。 毕竟“魔宗”这种地方的修士,都是些无恶不作之人,否则,又怎会落得此名? 想到这里,方羽叹了口气,不假思索的道,“此地位处荒山,离外界城镇我也不知有少距离,姑娘若想要离开,不如在山门外先等着,在下师尊就在那里,到时劳烦他送一程便是。” “公子是仙人,那么说来,您口中那位师尊,也是仙人?” 苏灵喜出望外的看向方羽,憔悴的面颊中涌现一抹欣喜,眼角泪痕再次泛光,嘴中喃喃道,“爹娘在天之灵保佑,今日承蒙上仙相救,灵儿终于有机会能够脱离这是非之地……” 说着,她一步走出,穿过被方羽震慑在原地的中年男子等人,朝着宗外山路跑去。 “苏灵,你……”看着女子头也不回离去的身影,那青年顿时嘴角一抽,声音颤抖的低吼。 中年男子也是抿紧黄牙,与那老者相互对视了一眼,满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看着几人的反应,方羽心中疑惑,觉得此事看来并非表面上那般简单,这三人与这名为苏灵的女子间似乎还有着什么隐情,不过很快又释然,这是他们的私事,既然此女选择毅然离去,他身为事外之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苏灵没有去看那几人一眼,甚至不曾回头,只是紧咬嘴唇,低头朝宗门外走去。 不过就当她经过方羽身边时,却是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小声的说道,“公子,临走之际还有一事,奴家一人无法做到,还望公子成全。” “但说无妨。”方羽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 苏灵尴尬一笑,似有些为难,但犹豫了一下,仍是将头凑了过去,用只有方羽才听得到的声音,轻声道,“奴家想借公子性命一用,不知意下如何?” 此话说出的瞬间,她表情中的尴尬神色消散,一抹寒芒蓦然从瞳孔深处突兀出现。 同一时间,天澜宗所在的山峰之上,一处僻静的湖泊中,身穿黑袍的离相凌空而坐。 他的身前,是一个通体白色的老者,这老者与离相身材相似,只是仔细看时便会发现,此人是山间云雾凝聚而成,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人”,而在他们二者之间,悬浮着一盘虚幻的棋盘,上面零零散散摆放着几颗棋子,隐隐有针锋相对之势。 “不去指点一下吗?”目光不可察觉的瞥了眼天澜宗方向,老者开口打破了静默,手臂挥动间,山涧云雾顿时凝为一子,落在了棋盘上。 “该说的已经说了,这场心变属于他一人,不论结果如何,本座都不会去干扰。”离相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心变……呵呵,此事就连当年的你,也只不过看透第一层,以此子平庸的资质,即便修为上得到了些造化,又如何比得过你?”老者语气淡然,低语间,又是一子落下。 离相摇了摇头,没有回答,手臂抬起正要落子。 就在这时,他如有所感,忽然抬头朝天澜宗方向望去,旋即嘴角一抹笑意浮现。 “现在呢?” 话音落下,他的手指下竟是有水汽凭空凝结,化作一枚淡蓝的水滴棋子,直接盖在了老者先前放置的云雾棋子上,将其轰然压碎。 一道波纹也在这一刻出现,以这水滴棋子为中心轰然扩散,波及那老者云雾凝聚的身躯,将其一并震撒,就在老者即将消散的刹那,他转头看了眼天澜宗方向,惊讶的神色在脸上一闪即逝,随后与棋盘一起再次化作云雾,不复其形。 “此子今日起便是我离相之徒,也同样是我为你选择的承道之人……”离相低语着站起身,神色再次回归平静。 没有了云雾棋盘的托举,那枚水滴化作的棋子顿时落入水中,荡起圈圈涟漪,离相哑然一笑,身化长虹,朝着天澜宗方向掠去。 “反应倒是很快。”带着惊讶的女声从广场中传来,苏灵倒退数步,站到方羽身前三丈之处。 她的手中,正有一把泛着青芒的锋利匕首,只不过这把匕首样貌有缺,似从中间被折断,其中刀身掉落在地面上,唯有残余的把手部分仍握在手中。 “出手前我刻意敛去了修为,你是何时发现的。”苏灵秀眉微促,神色带着不解,看向方羽,疑惑的问道。 方才她刻意以柔弱的女子之貌走出,目的就是让方羽掉以轻心,可没想到方羽仍是对自己有所防备,这出其不意的一击,还是被挡下了。 “在下神念比普通修士强大,姑娘体内有灵力流动,此事瞒不住的。”将蔓延在手臂中的灵气散去,方羽如是说道,不过嘴上语气平静,但实则,心中已是紧张不已。 苏灵修士的身份,他也并非早就知道,只不过先前神念无意识的扫过时,察觉到此女体内隐隐有气息暗涌,这才刻意以自身强大的神念探查了一番,在知晓她隐藏了修为后,出于警惕,这才暗自防备起来。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苏灵身为一个女子,出手却是格外的狠辣,这一击中蕴含了堪比凝气二层巅峰的灵力,若非方羽有所防备,即便他如今是凝气三层的修士,也会因此彻底毙命。 “原来如此,是我大意了。”苏灵一笑,将手中的残匕把手随意扔在了地上,转身一拂衣袖,走到了天澜宗几人的中间。 那中年男子与与老者见状,赶忙迎了上来,朝着苏灵恭敬一拜,至于那青年,目光盯着苏灵看了半响后,也是叹息着站到了她的身后。 “你才是这魔宗真正的宗主?”看着苏灵的举动以及天澜宗三人恭敬的样子,方羽目光闪动,对她的身份有了猜测。 “是,也不是。” 苏灵微微一笑,没有否认,目光直直看向方羽,“这里的确是我居住之地,但,我并非此宗之人。” “此话怎讲?”方羽目光一凝,疑惑的问道。 “此地虽名为天澜宗,但实际宗内之人皆是我掳来的奴仆,修为以服丹提升,又哪有什么资格称得上魔宗?” 苏灵素手拂过秀发,望着方羽,微笑的面孔陡然一沉,一抹杀机浮现,“不过我素来不喜他人不请而至,没有人能够例外,你既有胆闯入此地,那就永远留下吧。” 说完此话,苏灵不再多言,而她身旁的三人立刻明白了的意思,无奈的叹了口气后,中年男子一步走出,指了指方羽,冷声说道,“主子有令,给我杀了此人,哪怕以命相搏也要做到,否则今日的散神丹全部取消。” 老者此话一出,那些被方羽威压震慑的修士均是身体一震,面色立刻变得狰狞起来,在原地迟疑了一下后,赫然顶着方羽散出的威压,强行迈步而来,嘶吼着冲了过来。 “散神丹……”心中再次默念了遍这个名字,方羽目光陡然一冷,此丹描述他在洞府的竹书中看到过,传闻吞服后可使凡人获得一些媲美凝气一层修士的修为,但终究属于旁门左道,副作用极大,此后若没有持续服用,将会被灵力反噬,当日横死。 难怪他总觉得此地凝气一层修士偏弱,原来他们只是些被迫服用了散神丹的凡人,此刻得知真相,他的脑海中,所有纠结的思路豁然贯通,心神中,关于此地的一切疑问,也都在刹那被尽数解开。 “此地并非魔宗,这里的“修士”只是群被掳来做奴的凡人,名为苏灵的狠辣女修才是此地真正的主人。” “所以,离相所言的“灭宗”,实际上就是杀灭此女吗,可是……” 方羽心中低语,整个人顿有所悟,不过就在这时,那些咬牙冲出的修士已经到来,无数拳脚带着灵气如骤雨袭来,数十把飞剑也齐齐一震,朝他斩下。 “可是这些“凡人”与我不同,生死已不由自己,为了活下去,他们就必须依照苏灵之言对我以命相搏,而我若是不去反抗,哪怕是凝气三层的修为,也会死在他们手中。” “仙修之路本就一念生死,唯有变的强大,才能彻底掌控自己的命运。”方羽对来人视而不见,仿佛没有看到一般,此刻全身一震,韩青山当初的话语犹在耳畔,他神色中明悟之意更浓,自语之时,一种在其身上从未有过的狠辣气质忽然浮现。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此乃这条路上不可撼动的铁则……我懂了。” 方羽目中冰冷的寒芒一闪,沉默间一步走出,垂在身侧手臂蓦然结印,朝着地上散落的飞剑指去,立刻有三把凌空而起,在空中映出凛冽的寒光,将刺来的飞剑一一斩落。 而他本人手指迅速变换,一道基础术法的诀印已然出现,凌空挥动之下,三团炽热的火球凝结,以其所在之处为中心,朝着不同方向飞射而出。 凡人之躯如何与仙修术法抗衡?更何况催动此术之人的修为境界,已有凝气三层之高。 火球所过之处,鲜血逆流成河,无数身影体倒地气绝,为烈火吞噬,化为灰烬蒸发不见。 方羽哪经历过这等场面,画面入眸,立刻感觉胃部一阵翻腾,几欲作呕,可他强忍着没有闭眼,只是木然的看着。 片刻功夫,此地四十三名“修士”,全部成为灰烬,唯有一些残肢断臂散落在地,而方羽神色阴沉,从中一步走出,直接朝前走去,他的身前,苏灵正站在那里,神色漠然的望着这一切。 方羽伸手一招,顿时一把飞剑倒折而回,他没有以御物术驱动此剑,而是伸手握住,灌注全身修为之力,直接朝着苏灵胸口刺去。 剑尖上折射的寒芒在苏灵瞳孔中越来越近,可她没有任何要反抗的样子,任由方羽靠近,倒是她身侧三人面色大变,各自取出飞剑,毫不留情的朝着方羽一指点出。 方羽手中的剑,即将刺中苏灵。 而那呼啸而来的三把飞剑后发先至,直指方羽后背。 第十七章 焚晶化灵 “住手!” “你敢!” “死!” 天澜宗三人带着愤怒的声音同时响起,灵力爆发之下,刺来的飞剑速度陡然暴增。 方羽毫不理会,对他们的威胁视而不见,直接上前一步,一剑点在了苏灵眉心处。 剑,没有刺入血肉,只是划破了皮肤,看不到有鲜红的血液流出。 时间恍若静止,天澜宗三人怒吼的表情陡然停滞,突兀的化作烟云飘散,随他们一同消失的,还有那三把刺来的飞剑以及地上散落的残肢断臂,甚至天澜宗内所有建筑也是如此。 仿佛这一切都是虚假之物,顷刻间,被一种奇异的力量所抹去。 “身后有飞剑威胁,你却执意先杀我,难道不怕我有保命手段,而你自己却因此身死吗?”苏灵一脸惊讶的站在那里,美目盯着方羽,沉默片刻后,忽然开口问道。 “当然怕,所以这一剑,对我来说也是一个赌局。”方羽面无表情,看向苏灵,沉声道,“我赌的……是你没有底牌,是这里的一切,都是虚假!” “你为何会有一赌的想法?”苏灵秀美微促,诧异的问道,显然对于方羽这个答案,也是略略有些吃惊。 “因为此事疑点太多,让我不得不怀疑他的真实性。” 方羽后退一步,收起手中飞剑,缓声道,“记得你对我出手前,我曾提及师尊在外等候,可之后,你对我出手时依旧毫不犹豫,一个凝气二层的女修,这等不计后果的行为,足以为自己找来毁灭,此乃第一个让我起疑之处。” “之后你告诉我此地并非魔宗,所谓的“修士”只是些服用散神丹的凡人,这一切,与师尊给我的消息产生了矛盾,以他的修为,不可能看不出来,此事,是第二处疑点。” “直至后来,那三人对你忠心的表现,我终于察觉有些不对,我无法相信,几个被迫成为他人奴仆的凡人,在有望重获自由时,会如此急切的跳出来阻止!” “这一切的不合理组合在一起,让此事处处充满矛盾,也正如此,才让我有了冒险一赌的想法。” 听到此处,苏灵也是沉吟着点了点头,旋即轻笑道,“的确有几分道理,眼光敏锐,对自己狠心,行事果断,悟性更是非凡,离相前辈挑徒弟的眼光当真不错,只是我仍想不通的是,你到底何来的勇气,仅凭察觉到了一些异样?” “师尊曾言,修士与凡俗不同,所见所闻,都不可以从前的思维去对待,看到的不一定都是真相,我能相信的,只有自己。”方羽淡淡回答道,手掌摊开时,一片白雪落下,化作融水滑落指尖,传来冰冷的凉意。 风雪,再次席卷,天地,回归最初的模样。 “心智与胆量么……”苏灵全身一震,瞳孔中扬起一抹神采,喃喃道,“原来,这就是这场心变的第二层意义。” 随着这句话说出,她的身躯也同样开始消散,成为了一缕金色金色的烟絮,于天地之间溃散开去。 “方羽么……你的名字我记下了,终有一日,我们会再见。” 就在最后一丝金雾溃散的刹那,一阵少女银铃般的娇笑声遥遥传来,落在方羽耳中,让他心神巨震,整个人恍惚起来,如同要迷失在其中。 “此女名为苏芷晴,来历极大,方才你所看见的,只不过是本座昔日从她身上夺来的一缕魂丝罢了,用作这场心变的主魂,你还是不要窥探为好。”浓雾中,一道长虹落下,离相走出从中,来到方羽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一丝浑厚的灵力注入体内。 “苏芷晴才是这女子的真名,就连一缕魂丝都险些让我迷失,也不知本人会是何等强大,那种力量,会是灵台吗?”方羽晃了晃脑袋,意识清醒过来。 “此外,这缕魂丝是师尊夺来之物,那他,到底又是何等境界……”看了眼身侧的离相,方羽越发觉得此人深不可测起来,此刻虽有心询问,但一想到对方不靠谱的性格,想必也问不出什么,于是沉吟一番,没有开口。 “表现很好,为师很满意,此番测试,你通过了。”身旁,离相哈哈一笑,目光带着浓郁的赞赏之色,细细打量了方羽一番,似是对这次“拜师之礼”的结果颇为满意。 方羽没有继续开口,只是在沉默中思索起来,今日的感悟太多,他本就聪明,到了此刻,如何看不明白这场虚幻“拜师之礼”蕴含的深意。 世间没有可以随意翻转的人性,所有转变都需要一个过程,或温和,或残忍,可道理这东西嘴上说的再多终究没有意义,唯有亲身经历,亲眼见证,才会让让一切变得深刻…… 看着方羽沉思的样子,离相微微一笑,知道他还需时间去慢慢消化这些感悟,没有出言打扰,只是温和的一挥手,卷起一阵微风,带着他一同飞天离去。 当两人再度落地时,出现在眼前的景物,已是熟悉的玄阳宗,站在洞府前的空地上,离相没有急着离开,方羽此时也有所顿悟,不再继续沉思,趁此机会,师徒二人闲谈了许久。 交谈间,方羽偶然提及许封之事,离相此人一向护短,听闻之后当即愤怒起来,不过他毕竟是玄阳宗之人,碍于辈分不适合亲自出手,于是略一沉吟,取出一储物袋的灵晶,赠与了方羽。 此事算不上什么大恩,但方羽感激在心,对离相的好感也立刻提高了不少,毕竟在这个偌大的玄阳宗内,他还是第一次从别人身上感受到对自己的关怀之意。 夜幕很快降临,离相飞身离开,心里洋溢着温暖的感觉,方羽转身走入洞府,当他来到放置经卷的房间,整个人却是愣了一下,随即微笑起来。 前几日洞府中因修炼挥霍掉的灵气,竟已经彻底恢复过来,方羽抬手,随意捏出一道驱物术的诀印,马上感到周身有无数灵气涌来,填补着体内灵湖的消耗,使得身体变得暖洋洋的。 “这座洞府,看来也是个宝物。”方羽目光一凝,心中暗自惊讶。 许久之后,他收起心思,盘膝静坐起来,可刚一闭眼,许封那狂傲的相貌便是立刻在脑海浮现,让他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心绪,再起波澜。 “许封!”方羽咬牙开口,目光透出寒冷之意,此人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相当阴险,哪怕是现在回忆起来,依旧让他有种后背发寒的感觉。 方羽思来想去,对方给出的抉择无论哪一个,对自己都很不利,要想要彻底破解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当着所有同宗的面,将其狠狠踏在脚下! 可许封纵然狂傲,实则资质并不低,如今已有凝气四层的修为,在外宗也算得上天骄之辈,自己想要打败他,光凭此时的境界难度极大,如此一来,剩下的时间对他而言,就变得相当重要了。 “离宗门开启登天试炼还有段时间,我如今只有凝气三层,还需更进一步才可。”方羽深吸一口气,心中有了决断,思索片刻之后,他起身走出,从边侧的房间中搬来了一个锈迹斑斑铁炉。 这个铁炉名为焚火鼎,是一个普通的丹炉,方羽不是炼药师,取来此物的目的,自然也就不会是用来炼丹,他的想法很简单,想要以此物来燃烧灵晶,借此催发灵晶中的灵气用以修炼。 以灵晶作为炼药丹炉的火引,这是件极为奢侈的事情,这样虽能产生足够浓郁的灵气,但因灵晶本身的价值不菲,使得很少有人会做出这种选择,毕竟不是人人都有足够的财力来支持。 这方法洞府竹书中有记载,被称为“焚晶化灵”,方羽偶然间曾粗略的看过,只是碍于囊中羞涩,这种想法也就一直没能践行,不过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离相给了他一袋灵晶,已有足够的资本去挥霍。 “一块灵晶,可以支撑一个时辰……”低头翻出储物袋,方羽细细数了下其中的灵晶数量,当即心跳加速,整个人振奋起来。 这小小的储物袋中,竟足足放有五千块灵晶! 这种数量,足以支撑他八个月的使用,甚至粗略的计算下来,除去用以修炼的灵晶,他还有近两千块余量,简直是笔不菲的钱财。 “想不到师尊这么富裕。”方羽屏息凝神,小心的从袋中取出一块,将其放置在丹炉之中,旋即手指一动,一个火球从指尖飞出,没入其中,将其点燃。 随着火焰熊熊燃烧,灵晶表面立刻有烟丝浮现,彼此纠缠之下,从丹炉中四散飘出,很快充斥了整个洞府,将这里的灵气浓度,直接抬高了一个层次。 方羽也不迟疑,这这些灵气出现之后,直接盘膝坐下,按照逆灵诀的修炼之法,默默凝聚起灵力。 时间匆匆,不知不觉中,方羽已在洞府里闭关了四个月,在这期间,除去每日一次往焚火鼎内添加灵晶,他几乎从没中断过修炼,整个人沉浸其中,仿佛与外界隔绝。 这四个月来,师尊离相也曾来过两次,不过当其神念扫过,察觉方羽正处于闭关状态后,便直接选择离去,没有进入洞府。 方羽的境界,如今仍是凝气三层,与闭关前一样,只不过从他体内透出的气势来看,这凝气三层已是巅峰之境,甚至可以说半只脚跨过门槛,距离第四层,也不过咫尺之遥! 就这样,又是一个月过去,这一日,洞府中忽然传来异动,一阵突如其来的轰鸣响起后,方羽睁开了眼,第一次主动停下修炼。 视线快速扫视洞府一番,方羽的脸色立即变得古怪起来。 在他身前不远处,只见有一件事物冒着浓烟,通体散发焦臭的味道,就连形貌也成为了一个岌岌可危的炭黑框架。 用以焚晶化灵的焚火鼎,竟是损毁了。 第十八章 紫夜鼎 怔怔望着焦黑一片的焚火鼎废墟,方羽表情愕然,这种突发状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脑子一时有些缓不过来。 丹炉好歹也算得上仙宗之物,正常使用竟也会损毁? 细细思索之下,方羽觉得其中的原因,可能与老化有关,毕竟他不是这个丹炉第一任主人,也不知此物早前已经被使用过多少次。 损坏之物不可复原,方羽想了一会儿也就无心再去深究,他叹了口气,起身打开紧闭了五个月的洞府大门,一步踏出,朝着外宗方向走去。 距离许封所说之日仅剩三个月时间,而自己境界未至四层,方羽不敢松懈,如今焚火鼎破损,他也只得去往灵草阁走上一遭,另行购置一个丹炉了。 百草阁位于玄阳宗外宗东南角,方羽曾经来过一次,故而此番倒是轻车熟路,很快便走了过来。 不过这一次,他没有直接走入那条楼阁中的走廊,而是先行去往了边侧的仙兵阁,在那财大气粗的购置了近百把精铁飞剑后,这才满意的折回,踏入走廊,进入了灵草阁。 灵草阁与纸神阁同处一座楼阁,中间相隔一条走廊对门而开,两边的空间布局也都有对称般的相似。 方羽刚一走入,便立刻知晓放置丹鼎这种大物件的地方应还在内部,于是脚步一动正欲向前,可就在这时,一道询问的声音在灵草阁内传来。 方羽抬头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道纤细的身影立在那里,那是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子,样貌比之方羽见过的“苏灵”也不逊色,此女身穿淡青色长裙,外面披着件外宗弟子袍袖,一头长发随意披肩,样子很是清冷。 “唐掌柜,这天枯草与寒桑花你这真没有吗?”女子轻声开口,说话间手臂一拂,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卷画轴,打开之下,露出其中绘制的两种草木图案。 “哎,此物不但价格颇贵,且很是稀罕,我这灵草阁中存货也不多,几日前拍卖都被一些弟子买走了。”唐掌柜低头看了一番,许久之后,遗憾的摇了摇头。 “一株都没了?此物对我很重要,若是唐掌柜还有余留,我愿以一卷仙诀的第一层口诀交换。”女子皱眉,犹豫了一下,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块玉简。 这玉简玉质通透,刚一拿出,便有淡蓝色的光芒若隐若现,很是不凡。 望着女子手中之物,唐长老神色凝重起来,这玉简能自行透出光芒,足以说明刻录的术法不凡,若说不心动,是不可能的,可他手上确实没有此女所要之物,无奈之下,只得苦笑着说道,“这两株草木阁中真没存货,若不介意,与它们性质相似的落枫叶和冰棱枝倒是有些,价格方面,也便宜不少。” “即是如此,那便算了。”女子幽幽一叹,失落的收回手中画卷与玉简,也不多留,转身朝阁外走去。 行走的过程中,女子眉头皱得更紧,自语道,“制作纸神卷需要最少两株不同性质的草木凝墨,古籍记载赤阶灵墨以天枯草和寒桑花最佳,只是想不到这两物竟是如此难寻。” 方羽站在门口望着这一幕,女子先前拿出的卷轴所画草木,在他看来有种熟悉之感,原本记忆还有些模糊,此时听到她自语间提及制作纸神卷,脑海中立刻有一道闪电划过,让他猛的想起了一些事。 “这是仙凡涧中生长的仙草!”方羽瞪大眼,神情一怔,他不会认错,此女寻找的两株草木,赫然与仙凡涧中生长的仙草一模一样。 “那岂不是说,我身上这几株仙草的价格也很高?”想的这里,方羽眼神一挑,呼吸微微急促了一些,隐隐猜到了些原因。 这些草木之所以稀罕而且价高,全因此物玄阳宗范围内只有仙凡涧才有,而那里修士不可入,只能靠凡人去采集,偏偏其中危险极多,能够活着走出之人数量寥寥,这等限制之下,才有了这等现象。 至于他身上的这两种草木,前段时间自行制作纸神卷时,也曾用掉过十来株,余量已经不多,不过眼下拿出几株,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更何况,此女开价极大,愿意用一卷仙诀的第一层口诀交换,这等好事,方羽自然心动起来。 此时,那女子就要走出灵草阁,方羽脚步一动,赶忙上前,强装镇定的轻咳一声,说道,“这位师姐,留步。” 女子闻言,停下脚步,脸色疑惑的朝他看来。 方羽也不拐弯抹角,直接一拍储物袋,从中取出天枯草寒桑花各一株,看向女子,微笑道,“这两株草木师弟偶然之下得到了一些,方才见师姐询问,在下愿意交换。” 女子漆黑的眼瞳微微一凝,面色中立刻闪过惊喜之色,迟疑一下后,手掌凌空一抓,立刻有一股无形之力传来,将方羽手中将草木取了过去。 待她查验一番之后,女子也不计较,直接玉手一挥,利落的从其储物袋中取出玉简,扔了过来。 “这仙诀,比斩尘诀还要强悍!”方羽接过玉简,神念一扫之下,双目顿时异彩连连,显然,这玉简中刻录的术法并不平庸,甚至从某种层面上来说,这道术法的价值,比斩尘诀还要高上许多! 一种亏欠感从方羽心中悄然滋生,这笔交易,虽说建立在她们二人都同意的基础上进行的,但对方给予的物品价值却远远超过自己,如此一来,使得实际上,他们两者的此番收益并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方羽小时候父母经在青山镇营过一间当铺,对公平二字最是讲究,或许是受家庭环境的影响,他从小就不愿亏欠外人,想到这里,方羽摇了摇头,心中有了决定。 见女子身影越来越远,很快就要消失在视线中,方羽一步踏出,高声道,“师姐所给仙诀价值太大,方某行事不愿心中有愧,这些草木,一并予你!” 说着,方羽一拍储物袋,又从中取出两种草木各两株,手臂轻挥之下,散出灵气将它们托起,全部送到了女子身前。 收下草木,女子素来清冷的容颜中闪过一丝惊讶,她没想到方羽竟是如此大方,要知道普通人得到这么大的好处,急着离去都来不及,又哪会做出如此主动的弥补。 ““此人,倒是有趣。””看了眼转身走入灵草阁的少年背影,女子嘴角浮现罕见的笑意。 没有再去注意女子的反应,方羽转身进入灵草阁,移步间很快来到深处,站在了一处开阔的空地中,低头观望起来。 他的身前,摆放着数十个形态各异的物品,这些,正是灵草阁中贩卖的丹炉。 看到方羽驻足,唐掌柜赶忙迎了上来,先前方羽与那女子的交易他都看在眼里,此刻下意识的把方羽当成身怀众多罕见仙草的修士,不敢有丝毫怠慢,恭敬的说道,“这位师弟,是要选购丹炉吗?” 话语落下,唐掌柜手臂一抬,顿时一丝灵气飞出,将所有丹炉的灵压全部激发出来。 “这些丹炉,分别为金晨炉、木虹炉、水合炉、火烟炉以及土脉炉,是外宗修士最为常用的五行丹炉,价格不高,但效果,相比其他炉子要差些。”唐长老抚了抚下巴上的胡须,缓缓说道。 与纸神卷一样,丹炉按所用材质以及锻造手法的不同,也对应有不同的品质。 品质越好的,炼制丹药的成效以及成功率越高,售卖的价格自然也就越贵,这是修士众所周知的常识。 方羽不是炼丹师,对于炼丹的了解,仅仅停留在知晓这个层面上,不过即便如此,他脑中也有一些模糊的概念,知晓焚晶化灵产生的灵气多寡与丹炉品质直接挂钩。 因此当他感受到这些丹炉散发的灵压时,不自觉的摇了摇头。 “这些丹炉的品质,连离相的焚火鼎都不如。”方羽捏了捏眉心,距离登天试炼开启时日不多,若是选用这些丹炉,到时焚晶产生的灵气不够,怕是很难支撑他在限定时间内踏入凝气第四层。 “除这些以外,我灵草阁中还有焚火鼎与融灵鼎,这两个丹炉品质相似,皆远超普通的五行丹炉。”方羽的表情唐掌柜看在眼里,当下心中了然,于是抬手一挥,顿时边侧一块幕布移开,露出了一方不大的空间。 在这个空间中,摆放着三个稍微大些的丹炉,各自透着厚重的灵压,其中左右两个气息相近,唯有中间那个,略微高上一线。 方羽目光一动,视线立刻落在最左侧的丹炉上,面露熟悉,此物通体泛红,与自己损毁的那尊丹炉样貌相同,正是焚火鼎。 “焚火鼎与融灵鼎售价皆为两千五百灵石,若是师弟看中,老朽这就为你取来,不过相比这两个丹炉,中间那尊紫夜鼎更胜一筹,虽然价格上要多出两百晶石,但论性价比,绝非那二鼎能够媲美。” 注意到方羽的眼神变化,唐掌立刻柜积极起来,开口间,伸手朝中间的丹炉一指,将方羽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这尊紫夜鼎黑中带紫,外貌上与焚火鼎没有太大区别,不过透出的气息却是极为凌厉,即便处于焚火、融灵二鼎中央,依旧隐隐有压制之势,且在此炉正下方,有着一个碗状凹口,似有其他功能。 “这个凹口……此炉或许可以用来凝墨?如此一来,日后倒是也可使用。”看着那个凹口,方羽若有所思,目光顿时变得有些火热,可紧接着,像是察觉到什么,他的表情猛然凝固下来。 第十九章 暗流涌动 与其说表情凝固,不如说是尴尬。 无论是焚火鼎还是融灵鼎,都需要两千五百块晶石才可购买,更别去说价值两千七百晶石的紫夜鼎。 除去用以修炼的晶石,方羽身上能够自由挥霍的,怎么算也就两千块左右,他本以为这些钱财购买个好点的丹炉,怎么样都足够了,可眼下,却是让他犹豫起来。 就在方羽内心苦恼之时,一个头发枯黄的修士快步从外面走来,几步间来到唐掌柜身前,屈指一弹,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飞了出来。 这个玻璃瓶不大,一只手恰好能够握住,其中盛放了一些液体,水质浑浊,颜色通体墨黑,一眼望去,有种肮脏之感。 可唐掌柜并不在意,目光在看到这玻璃瓶的一刹那,反而兴奋起来,他直接伸手,一把抓过小瓶,将其小心翼翼的收进了怀里。 “这瓶灵液花了我三天功夫,耗费数十棵血海棠与龙岩草才勉强融合,若不是最近手头紧张,我也不会拿来此地,至于价格方面,我想唐掌柜应该不会令我失望。”枯发修士似对唐掌柜这种反应早已习惯,沙哑开口时,双手轻负于后背,神色中透出淡淡高傲。 “看阁下面容不生,想必也不是第一次来我灵草阁,唐某在外宗屹立这么多年,价格之事你大可放心。”唐掌柜微笑着点了点头,赶忙从腰间取出一个灰色的储物袋,递了过去。 “五百灵晶?唐掌柜果然出手阔绰,比对面纸神阁那老东西豪气的多。”打开储物袋目光一扫,枯发修士立刻咧嘴一笑,说着,宽大的袍袖一甩,大步走出了灵草阁。 走出的过程中,此人脸上的高傲更浓,似觉得自己高人一等般,对周围进出的修士不屑一顾,甚至方羽有种感觉,若不是他要拿这玻璃瓶中液体换取灵晶,怕是连这里的这掌柜他都不会瞧上一眼。 “此人是谁?”见对方离去,方羽开口问道。 “他能够炼制草木灵液,应是炼丹师无疑,至于名讳,灵草阁买卖不问身份,这是规矩,老夫也无从所知。” 周掌柜深吸了口气,有些羡慕的看着那走远的枯发修士,感叹道,“炼丹师在整儿玄阳宗内数量也不多,此人年纪不超甲子,能够炼制草木灵液,看来必是神念超凡之辈,未来的前途,无可限量。” “炼丹师么,难怪如此自傲……恩?灵液?”听到灵液二字,方羽眉头一皱,这才想起这枯发修士给了他一个盛满液体的玻璃瓶,此时顺势看去,他那平静的表情顿时一凝。 先前他还没有注意,这玻璃瓶中盛放的液体,竟散发着淡淡的灵气,此刻以神念有意识的再次扫过,他的面色立刻变得古怪起来。 这液体给他的感觉,竟是与他凝墨时炼制灵墨相仿。 且以他的眼光看去,这枯发修士的灵液缺陷很多,浑浊,稀薄,这些都是神念掌控力不够导致炼制控火失衡产生的结果,甚至他还能一眼看出,这灵液会变成如今这墨黑之色的原因,在于同种草多株补充叠加…… 纸神之术之中,不管草木如何组合搭配,炼制的灵墨越是浓稠,颜色越是斑斓,则代表品质越高,反之逐层递减。 若是以灵墨的标准去评判,这瓶液体的品质,只能算勉强过关。 “灵液,灵墨……莫非纸神之术中的凝墨之法,与炼丹师的炼液之道共通?”方羽沉吟片刻,思索间,内心渐渐有了猜测。 “方才这枯发之修也提及去过了纸神阁,只因价格不满意这才辗转来到灵草阁,如此说来,纸神阁同样也会收购这样的液体!”想到这里,方羽目光一闪,心中以隐隐确定了几分。 平静了下起伏的心绪,方羽面色假装镇定,一手拂过储物袋,从中取出了装有多余灵墨的小瓶,试探性的开口问道,“敢问唐掌柜,此物,价值多少灵晶。” 拿出小瓶的一瞬间,方羽手指一勾,取下瓶塞,一股浓郁的香气裹挟强烈的灵气顿时从中散出,充斥着了整个灵草阁内。 “如此浓郁的灵气,此物,是你炼制的?”唐掌柜瞪大眼,惊讶的看了方羽一眼,开口间目光顺着瓶口看去,当看清里面液体样貌的刹那,整个人猛然一震,愣在了原地。 “此物乃是在下师尊炼制,我也只此一瓶。”看着唐掌柜的反应,方羽心中了然,表面上却是遗憾摇摇头,一副无奈的表情。 “这瓶灵液品质上等,炼制过程瑕疵极少,这等手段,也不知另师是宗内哪位长老,罢了,老夫便给你一千五百灵晶,如何?”唐掌柜沉吟少许,开口说道。 以言语试探口风么,这周掌柜,心机倒也是深沉。 方羽内心冷笑,没有回答他的询问,而是话锋一转,皱眉道,“一千灵晶?炼制此液所用的草木,可是罕见的天枯草与寒桑花。” “两千灵晶,若是再多,老夫也只能放弃了。”唐掌柜闻言,顿时脸色阴沉了几分,不过低头斟酌一番后,最终还是妥协下来,咬牙将价格提高了些。 “可以,那就两千晶石吧。”方羽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这价格已远超他的心里价位,若非此人先前动了心思,早在最初开价时他便会同意。 见价格确定,唐掌柜顿时松了口气,赶忙伸手朝腰间拂去,去取装着灵晶的储物袋,可就在这时,却听见方羽的声音淡淡传来。 “唐掌柜不必劳烦,这里有七百灵晶,算上灵液抵去的两千,我带走这尊紫夜鼎便可。” 话音落下,方羽随手将灵晶如数奉上,手指则是捏出印诀,以驱物术之力将紫夜鼎收入储物袋,紧接着毫不犹豫的转身,快步走出了灵草阁。 方羽有如此要求,身为灵草阁之主的唐掌柜自然不会反对,紫夜鼎作为贩卖之物,正常售卖的情况下,本就能从中赚取一些差价,如此一来,他与方羽的这笔交易中,倒是还能多获利不少。 至于方羽,他就更无所谓了,两千晶石的收获可谓是极大地超出了预料,而他做出如此果断的决定,就是不给对方反悔的机会,此刻走在灵草阁外的走廊中,心中顿时洋溢起阵阵兴奋。 “想不到这灵墨价值如此之高,可惜仙凡涧中带出的草木不多,今日又换给那女子不少,只剩下每种两株的存量了。”方羽灵气凝身,直接走出楼阁,脑中暗自沉思间,朝着宗外洞府所在的群山走去。 “仙草本身用处不大,等下次凝墨时,把它们尽数炼成灵墨,就算不用,放在储物袋里也可以备不时之需。”方羽越走越快,凝气三层后他甚至有种全身轻飘飘的感觉,此刻一步踏出,顿时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跃出数丈距离。 踏着渐落的夕阳,迎着凌冽的山风,方羽的身影走上一处高山,终于在日落月升之时,回到了自己的洞府。 而此刻,在灵草阁的大殿中,唐掌柜正皱着眉头,神色中带着不解,盯着手中的小瓶愣愣出神。 片刻时间过去,一道黑影无声无息的自楼阁外广场落下,化作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一脸严肃的走了进来。 看清此人的样貌,周掌柜不敢怠慢,快步走上前去,对着他恭敬的一拜,随后双手并拢抬起,将小瓶奉上前去。 老者接过,取下瓶塞,手指随意一抓,瓶内顿时有一滴灵墨飞出,落在了他的掌心中。 “这就是你说的完美灵液?”老者目光如电,凝神注视之下,瞳孔深处,立刻有一道精芒闪过。 唐掌柜点了点头,旋即迟疑道,“不过此人说,这灵液是其师尊所炼,他也只有一瓶。” “他的师尊?在这玄阳宗内,也就长老之辈有资格收徒,可据老夫了解,这些长老中,没有一人在炼液之道上有如此成就。”老者双眼一眯,透出了寒芒,低语间手掌一挥,将取出的那滴灵液精准的送回了瓶中。 “或许……或许我的猜测有误,此人师尊,并非宗内之人?”迟疑了一下,唐掌柜揉了揉脑袋,开口说道。 “比起这灵液,炼制之人的丹道造诣才是关键,此事我不管,你要做的,是替我将炼液之人找出来。”老者冷哼一声,将小瓶收入储物袋,旋即起身朝外走去。 “此人在我计划中可堪大用,找到后第一时间带来见我,玄阳清虚境再临,留给我等准备的时日,不多了……” 缓步走出灵草阁,老者的身影立刻模糊起来,如同融入到了漆黑的夜色中,再也看不见半分轮廓,唯有一道冷漠的声音传来,在阁中久久回荡。 “清虚境么……”周掌柜目光凝重,许久之后长叹了口气,朝着老者离开的方向又是恭敬的一拜。 夜色,在月光的照耀下更显深沉。 玄阳宗内,一股外人看不见的暗流,开始涌动…… 第二十章 黑火异动 一轮朝阳东升渐起,透过树叶间稀疏的间隙,洒在地上,形成了道道光斑。 方羽端坐在洞府中,双眸紧闭,一动不动,如同陷入了沉寂。 他的身前,是一个冒着烟雾的黑紫色丹炉,仔细看去,炉中正有一块纯白的灵晶,燃烧间发出轻微的声响。 而此刻这块灵晶一侧已经变得焦黑,纯白部分,也只剩下最初的三分之一,按照这个速度,很快便会消耗殆尽。 这已经是方羽回到洞府再次闭关的第六十三天。 如前段时间一样,这两个月来,方羽始终坐在这里,默默积蓄着灵气,不过与那时不同的是,此时的他,尽管全身气息收敛,身体中却散发着惊人的威压,使得这灵力浓郁的洞府中,多出了一种厚重之感。 这种威压的强度,比之许封也不遑多让,赫然已是凝气四层的境界。 静坐许久,待炉中灵晶烧尽的那一刻,方羽双眼倏然张开,从修炼状态中清醒。 “这尊紫夜鼎确实比焚火鼎好上一些,同样燃晶化灵,这么快就能使我破入四层,等再过几天彻底稳定下来,便可不再忌惮许封。”视线默然看向掌心,方羽眼中寒芒一闪。 许封之事宛如巨石,自天河一役后,一直压在心头,让他感到压抑,而现在,他终于也踏足这个境界,有了对抗的资本,整个人如释重负,轻松了不少。 “还有三十日时间,许封此人心机深沉,他的术法我也不曾见过,不管如何,总要做些准备才可……”方羽略一沉吟,随即手掌一动,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块玉简。 这玉简看似平淡无奇,可刚一入手,立即有一道蓝芒浮现,在表面辗转流曳,很是不凡。 此物,正是方羽在灵草阁与那女子交换所得的仙诀玉简。 没有丝毫犹豫,方羽神念一动立刻散出,朝着玉简深处涌去,可刚进入不久,他的面色却是猛地一白,神情变得凝重,心脏也疯狂跳动起来。 引起他出现此等反应的原因,不在这枚玉简,也不在洞府外,而是来自体内的灵湖中,那缕始终升腾的黑火! “黑火异动!”方羽神色瞬间阴沉,此刻来不及想太多,一咬牙,直接收回神念,把玉简扔回储物袋,转而朝自己体内的灵湖看去。 入眸之处,是一片金色的湖水,只见湖心中央,黑火不再似平日般寂静,剧烈晃动起来,有一缕浩瀚的气息从中透出,化作飓风席卷湖面,让整个灵湖都为之震颤。 “该死!”正当方羽神念看到这一幕之时,一种强烈的阵痛传来,似要将他的身躯撕裂,让他脸色瞬间苍白,一口鲜血从嘴中喷出。 与此同时,灵湖中晃动的黑火诡异停止,其火焰般的形态,竟是缓缓改变起来。 几缕漆黑的火苗如藤蔓般蔓延舒展,凝聚出片片细长的叶瓣之态,层层重叠聚合之下凝于一处,使得黑火的整个样貌,成为了一朵妖异的莲花。 一个拳头大的椭圆之物,有如凝实般矗立在了花心,被升腾的黑火所掩盖,让人看不真切。 黑火之莲成型的刹那,底下湖水立刻有些许沁入,被其吸收,如金线一般,组成无数金纹脉络,浮现于“叶瓣”表面。 “这黑火到底是什么东西?”忍痛望向自己灵湖中央,方羽脑子空白一片,此事逆灵诀文字中没有记载,应是黑火本身力量所致。 可这东西的力量也未免太可怕了些,即便此刻是以神念去窥探,方羽依旧从中感受到了足以令他动容的气息,其强悍程度,甚至超过了择脉时见过的长老韩青山! “日后不管如何,决不可轻易触碰此火!”神念死死锁定在黑火上,方羽已然下定了决心,此物力量极为恐怖,一旦出现意外,局面绝非自己可掌控,最稳妥的办法,只有敬而远之。 不过还没等他去想更多,一声轻微的轰鸣却是悄然从其体内传出,带着更为强烈的阵痛,如潮水般一波连这一波,接踵袭来。 方羽全身一僵,苍白的脸庞没有半分血色,眼瞳中血丝乍现,忍不住低吼起来。 随着呻吟声在洞府里回荡,方羽全身知觉都被疼痛所掩盖,连自己也没有注意到,体内那汪金色的灵湖,竟在这一刻开始沸腾,紧接着,一寸一寸,朝着四面八方,迅速扩展开去。 而他凝气四层的修为,也在此时,缓缓提升。 这种痛苦,持续了整整七天七夜,直到第八天的黎明十分,这才逐渐散去。 冰冷的地面上,方羽坐在那里,大口喘着粗气,身上所穿的衣物,也早在咬牙强忍中,为流出的汗水所浸透,夹杂着一些黑色污垢,散发出腥臭的味道。 不过他却并不在意,只是抬头凝望着洞府天顶,表情中,大有一种死地逢生的感觉。 这几日接连不断的阵痛,绝非常人可以忍受,即便是方羽这样的凝气境修士,凭借灵气镇痛,在这等折磨中,也险些没能坚持过来。 “终于结束了吗。”眼看一切沉寂下来,没有再出现其他状况,方羽苍白的面色总算好转了些,低头长舒了口气,就在这时,一种前所未有的强大感觉,却是陡然弥漫心神,让他呼吸一窒。 “这是……凝气五层?”方羽目光呆滞,迟疑之下,赶忙感受了一下修为,很快发现自己的境界,竟是在不知不觉中突破了凝气四层的界限,来到了第五层初期。 “这怎么可能!”几乎是下意识的喊出这句话,方羽表情中涌现一抹不可思议。 要知道普通修士在破境之后,别说再次突破,就连从同境界的初期到中期这个阶段,都要耗费几个月甚至是数年的时间。 可他,却只用了短短七天七夜! “凝气四层到凝气五层之间,此中不止时间,还需要的极其庞大的灵力作支撑,如此想来,绝不会是我自身修炼的缘故,应是与此次黑火异动有关。”方羽暗自思索,心中虽说激动,但也隐隐有着担忧。 今日黑火为何生变,其原因,到此刻方羽依旧无从所知,此事终究关乎自己的生死,他不敢放松警惕。 况且,这只是黑火的第一次异动,日后到底如何,谁也无法保证,想到这里,方羽的眉头,不自觉的皱紧了些。 “罢了,此事以我如今的修为无法解决,或许日后能寻到些许办法,眼下最重要的,还是这次的登天试炼。”沉默许久,似是想不出办法,方羽神色愈渐无奈,最终轻叹一声,将此事放下,起身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后,再次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那枚仙决玉简。 眼看玉简表面蓝芒再起,方羽也不迟疑,直接散出神念,闭眼涌入其中,片刻之后,随着术法口诀浮现脑海,一种若有若无的冰寒之意,也莫名的从心神中悠然而起。 玉简本身普通,刻入术法后却有此等视觉与感官异像,这足以说明此诀不凡! “苍冰寒狱诀。”许久,方羽睁眼,目中闪过一丝精芒,默念这个名字时,惊讶的看了眼手中的玉简。 这道术法斩尘诀强大太多,虽说口诀不多,寥寥几字,但内容却是玄妙无比,且按此术描述所言,倘若修炼有成,足以纵横凝气一境! 至于这道术法的第二层第三层口诀,方羽虽未曾得到,但第一层口诀中却以隐晦的点出,唯有灵台境修为方可接触,这简短的一句话,让方羽倒吸一口气。 “若非第一层属于凝气境,此诀,怕是可以位列灵台术法了。”平息着心中的惊骇之意,方羽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出那女子美丽而又清冷的面容。 “当日以诀换物虽是出于无奈之举,但能够拿出这种术法,即便只有一层,也足以说明那位师姐的身份不凡,或许她是……天宗修士?”方羽目光一凝,在玄阳宗内,除去长老掌宗这些人,普通修士根本没有资格接触到这种层次的术法,更何况还是一个女子,方羽思来想去,也只有这种可能。 “若真是这样,那此术定然也极为有名,肯定会有修士认得,等到登天试炼中施展出来,说不定还能借她的身份,创造不少优势……” 方羽思如泉涌,想到这里,目光顿时一闪,心中有了计划。 第二十一章 风起云涯 时间流逝,夜晚来临,当皎月升起时,方羽的身影也从洞府中走出,来到了外侧的空地。 “苍冰寒狱诀三层分别对应“苍冰”、“寒狱”、“雪变”三道术法,而我只有第一层的“苍冰”口诀,玄阳宗内白昼温高,此术与寒冰有关,修炼初期还是在低温的夜间更为适合。” 感受着夜间冰冷的山风,方羽心念一动,体内磅礴的灵力立刻流转,化作浓郁的青芒,将全身包裹在内的。 手中生涩的结出一道诀印,方羽拂袖一震,灵力顿时随风飘荡开去,于半空中停滞,化作点点碎裂的晶莹在风中飘散。 这一幕落入眼中,方羽心情猛然振奋,目光闪动间,再次结印,反复不断的练习起来。 就这样十五天过去,这一日清晨,方羽结束一夜修炼,沿着山路缓步而行,表情中洋溢着笑意。 通过成千上万次的练习,他终于从中摸出了一些门道,已能将此术勉强施展,此刻朝阳东升,不宜继续练习,故而他决定先回洞府,趁着空闲赶紧制作几卷纸神卷。 就在这时,天穹上一道长虹飞速而来,化作离相的身影,无声无息的落下。 “凝气五层初期?修炼的速度倒是挺快。”刚一站定,离相的神念便是立刻扫过,发现了方羽的修为变化,目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就要多谢师尊给我的灵晶了。”方羽微微一笑,立刻走上前去,朝离相恭敬一拜。 “仅此而已?”离相似笑非笑的看了方羽一眼。 “还有洞府内那尊焚火鼎。”方羽轻咳一声,目光看向周围,生怕露出破绽,不敢与其对视。 “哼,本座有事需要离宗数日,不知多久才回,所以临走之际特意来看看你。”离相冷哼,表情却是温和,没有动怒之意,他知晓方羽有着自己的秘密,故而也不多问,将话题岔开时,手掌虚握,一个赤红色的卷轴出现手中。 “过几日登天试炼将启,届时本座不在宗内,本担心你与那许封一战会吃亏,所以特意弄来此物供你保命,不过如今看来,怕是用不上了。”离相淡淡开口,嘴上这么说着,手臂却是蓦然一动,将卷轴送到了方羽面前。 “多谢师尊。”方羽心中一颤,感激的看了离相一眼,身为修士,他如何认不出此物乃是一卷赤阶纸神卷,这东西的价值,他曾在纸神阁中接触过,自然是一清二楚。 对方身为自己师尊,虽平日不见人影,完整的术法也不曾传下,显得很不靠谱,但对他的其他方面,确实不错! 方羽是个恩怨分明之人,这一点,他铭记于心,此刻情绪涌动,再度抱拳,朝离相恭敬一拜,旋即才伸出双手,接过了悬浮在身前的纸神卷。 “此物珍贵,其中所刻之术堪比凝气巅峰,不到生死危机,决不可浪费!”离相满意的点点头,说完此话,也不多留,带着赞赏之意,再次看了方羽一眼后,化作长虹,朝着宗外飞去。 方羽站在原地,没有直接移动脚步,而是将视线投向远处,目送离相出宗,直至看不到对方身影后,这才转身走入洞府。 时如逝水,五天光阴,转瞬即逝。 方羽盘膝坐在丹炉前,神色平静,这几天他每夜都会外出,去修炼苍冰寒狱诀的第一层术法,到了如今,虽说仍不能将此术全部威能尽数展现,但也算掌握了些许精髓,到了有模有样的地步。 而他的修为,通过这段日子的静坐修养,稳定在了凝气五层的初期。 此外,这五日来,乘着白天空闲之隙,方羽抽空借着紫夜鼎之力,将剩下的四株仙草尽数炼成了灵墨,分成两份装在不同的小瓶中。 不过此事也花费了他几乎所有的时间,所以此刻正当他凝神刻纹之时,登天试炼之日,悄然而至。 正午时分,一声沧桑的钟鸣响彻玄阳,方羽凝神止息,恰缝手中空白纸神卷的刻纹最后一笔结束,他抬起,目光猛地朝外宗方向看去。 “这是登天试炼开启的钟声……可惜时间还是紧了些,不然要是能将这些纸神卷全部完成,或许还能起到不小的作用。”将未完成的纸神卷收入储物袋,方羽眼中寒芒闪过,毫不犹豫的起身,朝着洞府外走去。 这一战,他已经等了许久! 今日,他与许封的恩怨,将会有个了结! 玄阳外宗的登天试炼,每次皆为特定的一名修士开启,但因过程中会有挑战环节,故而会有一定几率使得结果与特定者不符。不过无论如何,最终能有资格踏入天宗者,一定不会是弱者,而这样的规矩,经过数次验证之后,已被宗门大多数长老认可,无人可以质疑。 此次的登天试炼为赵长安而开,这特定者的名额,自然也就落入了此人的手中,而登天试炼的地点每次皆为一处,那就是后山的云涯台,方羽未曾去过,不过待在外宗久了,或多或少也有了解。 此刻他一步踏出洞府,凝气五层的灵力立刻展现,朝着玄阳宗后山方向疾驰而去,速度之快,竟可看到些许残影,宗内其他修士也是如此,听到钟声后,皆是各自走出,朝着云涯台奔走。 他们并非为了参加试炼,而是这样的机会难得,想要前去围观一番,即便不能获得一些修行上的感悟,也可借此机会开开眼界。 原因无他,登天试炼每次只晋一人,此乃铁则,故而每当开启之时,阴阳二脉天骄人物都会于此汇聚,这样的盛事,在外宗少有。 云涯台是由两个对称的巨大圆台组成,沿着边缘,分别摆放着十二尊狰狞的雕像,而在地上,俱是镌刻着一个覆盖全场的阵法图案,无数细微裂纹遍布其中,一眼看去,岁月沧桑感极浓。 一处高耸的空地,左右各自延伸出两条小路,向下与两边圆台接壤,在那里,两个玉石精雕的座椅摆于正中,气势非凡,仿佛坐于此处,便可轻易将周围一切尽收眼底。 方羽速度很快,不过片刻功夫,便已来至此处,待他走入云涯台范围的瞬间,立刻听到一阵交谈声从不远处传来。 “他奶奶的,孙文海,本大爷可是压了近百块灵晶,赌我们能打赢那阴脉的陆絮小娘皮,你可给老子争气点。” “此事孙某定会尽力,不过其他人还有些把握,但那陆姑娘身为阴脉翘楚,修为凝气三层中期,比在下还略微高上一线,胜负之数尚且无法定论。” “少屁话,这可是老子全部家当,要是全输了,就拿你那盏破灯来抵!” “这可不行,此灯乃是在下家传重宝,不可轻易交予他人。” 方羽面色古怪,这两道声音很是熟悉,尤其言语中的一些用词,在玄阳宗里可以说是找不出第二人,此刻顺着声音朝前走了几步,果然看到张财与孙文海二人正站在不远处。 两人性格还是往日那般,只不过一段时间不见,张财的样貌改变了些,原本就微胖的身材,此时竟是更为圆润,近乎于一个圆球一般,而孙文海倒是变化不大,就是全身散出一种阴寒之感,让方羽有些不适应。 就在方羽看到他们二人时,他们也注意到了方羽,张财立刻挥了挥手,兴奋的咧嘴一笑,“方羽,来这边!待会儿咋们一起上台,今日难得有机会可以挑战同宗,可得要好好跟阴脉那群崽子干上一……” 不等张财说完,孙文海立刻眉头一皱拍了他一下,示意住嘴,旋即有些抱歉的说道,“方兄莫怪,张财不是有意提起此事。” 张财一愣,此话入耳,他立即反应过来,略显抱歉的挠了挠头,方羽与许封之事在宗内早就传开,自己方才这番言语,此刻看来,确实有显得有些不妥。 “无妨。”方羽笑了笑,对此并不在意,张财性格如何他心中有数,不会因其无心之言与他计较。 三人又在原地闲谈了片刻,云涯台中外宗修士也都陆续赶来,渐渐地,聚集此地之人越来越多,原本冷清的景象也就再不复见,直至一个少年从远处走来,让此地嘈杂的氛围有了一瞬间的凝固,所有人的目光,皆在此刻朝他看去。 这少年身形不高,面色白皙,年龄也与方羽相仿,外貌没有丝毫出众之处,但其周身却偏偏存在有一种内敛的锋锐,所到之地,让人无法不为之侧目。 他就这样面无表情的走来,自始至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但走入此地时,原本拥挤的人群却是自觉的分开一条道路,让其毫无阻碍的走入,没有一人敢挡在面前。 “他……他是赵长安!” 人群中,不知何人高喊一句,打破了此地的平静,此言一出,沉寂下来的声音再度沸腾。 “他就是赵师兄?想不到如此年轻!” “早就听说赵师兄天资卓绝,一身凝气五层的修为,傲视整个外宗,今日得见,果然跟传闻一样!” “赵师兄乃是阴脉第一人,就连排在第二的许封也无法与其争锋,看来今日这场登天试炼,这唯一的名额,恐怕无人能从他这特定者手中夺走!” 周围低语之音不绝于耳,方羽站在人群中,同样抬头看着此人。 就在这时,天空中一紫一青两道长虹同时划过,化作一男一女两道身影,稳稳的站在了空地座椅前。 一阵微风,悄然而起,方羽下意识的朝那里看去,当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时,目光陡然一凝。 第二十二章 执念! 这女子眉清目秀,容貌极美,身上披着一件青色裙衣,站在那里清冷的看向四周,仿如让周围一切失色,即便云烟也不敢靠近半分。 与他同来之人,是一个身穿紫衣的中年男子,此人头戴华冠,身体枯瘦,眼神中透着阴郁,一副病怏怏的姿态,但偏偏散出仙风道骨的气息,让人不敢轻视。 玄阳宗之内,阶级层次皆以身着衣物的颜色划分,灰袍代表外宗之修,青衣则为天宗修士,至于紫衣,便是少有的长老掌宗一阶人物。 这男女修士,身份皆不普通,一个来自天宗,一个位列长老! “是她。”方羽凝神望去,顿时认出,这女子赫然便是那日在灵草阁遇到的那名师姐,也就是交换给他苍冰寒狱诀之人。 “天宗之修,又是女子……,莫非她就是周合当日提到过的白凝嫣师姐?”方羽面无表情,心中却是思绪百转,想到这里,对这女子的身份已然确定了七八分。 就在方羽抬头看去时,云涯台中又进入了一些修士,本来尚算空旷的空间,顿时变得有些拥挤起来。 高台上,紫衣长老面色不怒自威,他在原地休憩片刻,随后蓦然抬头,看了眼天日,似是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沉吟着往前一步走出。 刹那间,一种缥缈的气势从其身中浮现,只见他随意伸手,朝着前方一抓,云涯台中两侧的巨大圆台上,那镌刻于地面的两道阵法图案中,立刻有微弱的光芒散出,旋即在众人注视之下,这光芒越来越耀眼,最终化作光柱冲天而起。 “老夫慕容寒,今与天宗白凝嫣共执此次为赵长安开启的登天试炼!” “与以往规矩一样,在场所有弟子,皆可在一个时辰内,于这左右两个石台中任意挑战同宗,期间生死不论。” “一个时辰后,登天云阶将现,届时仍留在台上之人,皆有资格与赵长安一战,去争夺这唯一的登天名额!” “此外,但凡成功晋升天宗者,可得一次开启玄阳镜的机会!这是掌宗此次亲自定下的奖赏,也是你们的动力!” “现在,试炼开始!” 慕容寒的声音同时从高台上沙哑传出,印入每一个人的心神,声音落下的瞬间,云涯台的光柱收缩消散,留下一道恍若空壳般透明的无色屏障,将两侧圆台各自笼罩其中。 一根青色的熏香也此时悄无声息的凝聚,顶部火光莫名闪烁,燃烧起来,散出淡淡的烟熏之味。 也就在这时,数十道身影从人群中走出,踏入到两侧石台之中,毫不迟疑的展开修为,相互争斗起来。 “他刚才说的是玄阳镜!”云崖台下,听到这句话,方羽平淡的眼神猛然一凝,恍如被天雷灌顶,整个世界安静下来,再也听不到周围的嘈杂,懵在了原地,嘴唇,也微微的颤抖起来。 玄阳镜,玄阳天宗仙宝,传说开启此镜,可逆时光岁月,可穿天地阻隔,看到心中所想之物! 此物,因某些条件限制,即便尊贵如长老之辈,也不可轻易使用,想不到这一次,竟是作为登天试炼晋升奖赏,直接赏赐了下来。 “青山镇……方家当……,我……一定要得到这个资格!”方羽心神颤抖,心中隐隐作痛,此刻手掌紧握,已然打定主意,要去争夺这次的天宗晋升名额,即便得罪那赵长安,也再所不惜! 归乡,是方羽一直以来的执念,原本他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找到,可现在,却有了一线可能。 他,绝对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 随着这熏香燃起,赵长安一脸平静的走出,盘膝坐在空地一角,闭目养神,等待着时间流逝,似这里的一切,在他眼中都是蝼蚁相斗,没有一点观看的价值。 这也无可厚非,作为此次登天试炼的特定者,他几乎已是内定的晋升人选,绝伦的天资,傲视外宗的修为,无论哪一样,都是极为耀眼之辈,少有修士可以匹敌。 所以当他闭目坐在那里时,依旧吸引不少人的注意,这些目光大多透着敬畏之意,少数几道夹杂着狂热与倾慕,至于鄙夷嘲讽之流,竟是一道都找不到。 就仿佛在众人眼中,赵长安便是完美之人,根本没有瑕疵可言。 人流还在涌动,外侧仍不断有修士来到云涯台,登天试炼以时间为限,对到来的先后顺序没有强做要求。 转眼,半柱香时间过去了,此时台下的人群中,张财四处扫视的眼神忽然一亮,似是看到了什么令他兴奋的东西,想也不想的站起身来。 “孙文海,我们走,本大爷看到陆絮那小娘皮了!”一把拉过孙文海,张财双眼发亮,大步朝着左侧石台奔去,至于一旁的孙文海,此刻根本来不及回答,因体型上的劣势,被他毫不费力的拖走,没有半点反抗的机会。 方羽默然站在原地,没有直接上台,原本此次来到这登天试炼,他是为了与许封一战,了解两人之间的仇怨,可直至此刻,对方的身影却是依旧没在台上出现。 所以他选择等待,不愿提早上去多做消耗,不过就在这时,几声惨叫同时从右侧石台上响起,让所有人视线猛地汇聚,方羽眼神一眯,同样抬头看去。 目光所落处,几个外宗修士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脖颈冒血,双眼泛白,已然死去,而在他们的尸体前,两个青神色阴寒,一脸冷笑的站在那里。 这两人皆是凝气三层初期的修为,身形枯瘦,样貌狰狞,其中一人眉心留有伤疤,另一人仅剩一只独眼,此刻盯着四周,一旦有人进入,便会无情出手,将来者瞬间杀灭。 凝气三层的修为,在整个外宗内也数量不多,更何况是两人联合出手,这种组合,即便凝气三层后期的修士遇到,也唯有暂避锋芒,望着这血腥的一幕,台下修士都是心中发寒,没有一人再敢走上台对抗。 “这两人,是那日许封身后的追随者。”目光凝视右侧石台,方羽神色双眼一眯,认出了这两人的身份。 “小废物既然来了,还不赶快上台给老子二人磕头?没准我们一高兴,待会儿等许师兄到了,还能给你说个情,给你留条贱命!” 就在方羽看向那两人之际,那两人也同时注意到了方羽的目光,那伤疤修士先是一愣,随后阴冷大笑起来,而独眼修士眼中更是透出嘲讽,挑衅的吐了口唾沫。 可这口唾沫还未落地,两把闪着寒芒的飞剑便是隔空而来,带起破空之音,直刺二人眉心。 方羽的身影,已于这个瞬间,冷然踏入了右侧的圆台之中。 “来的好,此剑老子收下了!”伤疤修士眼不屑一笑,直接一拍储物袋,从中取出一个金钵,此物迎风暴涨,散出辉芒,眨眼间变成脸盆大小,被他握在手中,想都不想的朝着刺来的飞剑扣下。 另一面,独眼修士杀机一闪,朝边侧一跃避开方羽飞剑的同时,手中诀印一掐,祭出数十把飞剑,乘着空当,朝着方羽隔空一指。 一声轰鸣骤起,飞剑如长龙一般飞出,以连绵之势横贯而去,凝气三层初期的修为灌注之下,带起气势宛如天星落地。 方羽目中寒芒一闪,二话不说右手青芒流转并指作剑,隔着数丈距离,直接朝那独眼修士遥遥划下。 独眼修士瞳孔一缩,头皮发麻起来,可还来不及反应,便看到自己的身前,正有一道淡青色的灵气之刃凝聚! 随着方羽落指动作,灵气之刃刹那斩下,如风般掠过他的身躯,一道血线立即从表面浮现,连声音都没能发出,独眼修士直接被分成两半,尸体被灵刃中狂暴的灵气力量抹去,再寻不到半分踪迹。 没有了灵气的支撑,空中长龙般的飞剑顿时崩溃散落,一把接着一把,凌乱的插在地面上。 这一幕发生的极快,当独眼修士身死的瞬间,恰是伤疤修士朝方羽的飞剑扣下金钵之时,见同伴被灵刃抹杀,伤疤修士心头震动,脑海恐惧的念头疯狂滋生。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感到自己的丹田处莫名一凉,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痛从腹部传来。 他强忍着低头看去,只见金钵中,方羽的飞剑散发着可怕的气息,直直立在那处,在金钵顶上刺出了一个窟窿,冒出的剑尖,没入在自己的腹部灵旋之内。 一种惊恐的神情从面中浮现,伤疤修士惨叫一声,忍痛拔出剑尖,丝毫没有犹豫的跑出了石台范围。 离开石台者不可杀戮,此乃登天试炼的规矩,此人没有露出杀机,方羽本就无心杀他,且方才那一剑,足以让其灵旋崩溃,成为一个凡人,自然也就没必要再去在意。 面对两名凝气三层初期的修士,以一敌二,瞬杀一人,重伤一人。方羽上台时展现的一切,立刻使他成为了焦点。 除了空地一角的赵长安依旧闭眼盘坐外,长老慕容寒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其身侧的白凝嫣,此刻也是随台下众多修士的目光一样,不由的朝他看来。 “此人修为不俗,照我看来,估计最少也有凝气三层中期的样子!” “我倒是觉得此人那灵刃术法强悍,本身修为或许并没那么高。”人群中议论之言顷刻爆发,大多都是讨论方才发生的那一切,似是没人认出方羽身份的缘故,他们开口间,倒是没有提及许封之事。 不过方羽对这一切却是充耳不闻,听方才二人所言,许封应是还没来到云涯台,于是他索性坐在石台中央,安静等候接下来的一战,趁着方才出手的余威由在,视线转动,朝着左侧石台看去。 在那里,张财与孙文海正继续着另一场战斗。 第二十三章 战! 登天试炼不受宗规限制,一旦进入便可随意出手,所以从本质上来说,就是场有时间限制的混战,没有什么公平可言。 左侧石台中,此刻共有六人,除去张财与孙文海,还四名修士,其中一人是女子,一头长发以一根红绳扎起,神色冷淡,显然便是先前张财他们提及的,那名为陆絮的阴脉女修。 此外,左侧石台中的三人皆是男性,粗看没什么出众之处,只是其中有一个光头修士,让方羽暗暗心惊,此人其貌不扬,腰间挂着阳脉令玉,但在他神念扫视下却惊讶的发现,此人竟有凝气四层初期的修为,俨然是六人中境界最高之人。 张财与孙文海二人目标很明显,他们本就是冲着陆絮而去,因此一上石台,便毫不含糊的对其出手。 石台上斗法没有宗规限制,可当场立分生死,如此一来,另外三人在与彼此凶险的缠斗间,也无暇再去顾及其他,所以在此刻看去,左侧石台上的战斗,实际已然分成了两组三人间的乱斗。 红绳女修陆絮,其修为约莫凝气二层中期的样子,比张财、孙文海还要高上一线,若是寻常斗法中,她可稳稳胜之。 但此时张财与孙文海二人却不是单打独斗,而是连手一起对敌,在修为差距不大的情况下,二打一终究还是占到了不少优势,且张财与孙文海二人根本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一上台,便是直接底牌尽出。 尤其张财,他从仙诀阁得到的术法似乎是一种内修之术,施展之下,整个人身体变得更加圆润,并且极为抗打,陆絮身为阴脉修士,施展的术法绝非不同,可即便是这样,也拿他没有一点办法,多次全力出手,都被张财肚子一顶直接化解,根本毫发无伤。 至于孙文海,那就更不用提,手中那盏仙宝青冥盏幽光大盛,竟是召唤出了一个阴森的鬼影,协助作战之下,将本就二打一的战局,生生变成了三打一,如此一来,让这陆絮,更是头痛不已。【零↑九△小↓說△網】 张财负责防御,孙文海掌控进攻,在两人配合之下,陆絮节节败退,很快败下阵来,最终只得无奈的退出了石台。 眼见获得获胜,张财孙文海二人却是面色古怪,对视一眼后,在一脸得意中,毫不犹豫的跳下石台,没有继续参与之后的斗法。 “也不知这他们二人与这女子间有何恩怨,为了对她出手,竟执意上台一战。”方羽古怪的笑了笑,也没太过在意,他们二人没有杀心,只是将陆絮逼下石台而已,想来应该不会引来什么祸事。 心中这样想着,忽然台下观望的修士中忽然传来一阵异动,方羽转头看去,只见在云涯台入口处,有一个相貌平平的青年正缓步走来。 这青年全身透着淡淡的出尘气息,所到之处,所有外宗修士皆是带着敬畏纷纷避让,尤其分属阴脉的修士,看到此人的瞬间,立即有一种尊敬的目光浮现,纷纷抱拳恭敬一拜。 一时间,以那青年为起点,竟是有一条通往方羽所在石台的“通道”缓缓产生。 此人,正是如今外宗阴脉的天骄修士,许封。 “当日天河中有祝师兄回护,许某仁慈,放你一马,想不到你仍不死心,还敢来参与这登天试炼。”一步跨上石台,许封双手负在后背,嘴角露出一抹淡然的笑容。 他依旧是这副云淡风轻的姿态,一如当初在天河边初见时一样。 “原来他就是传闻中的方羽,难怪先前看着如此眼熟!” “听说此人横行外宗,还敢取走许师兄之物,简直是可恶至极!” “许师兄为人太过心善,我若是他,定然不会放过这等卑劣之人!” 许封平日心机深沉,通过各种手段,将自己的形象塑造的极好,此刻一上台随意的一句话,暗藏着暗示与反衬,立刻使得一些单纯之辈回忆起了八个月前天河中的往事,嘲讽讥笑的言论纷至沓来,刹那间,将自己在此地的声望,再次提到了顶点。【零↑九△小↓說△網】 “以往之事已经过去,许某可以不纠,可先前在这云涯台上,我的两名追随者在你手中一死一伤,此事,又该怎么算?”借着崛起的声势,许封暗自冷笑,表面却是面色一沉,假装含怒散出境界威压,朝着方羽覆盖过去。 说出这种煽动人心的言辞,随后再辅以修为震慑的手段,是许封最为擅长之事,这几年来也不知在宗内用过几次,可以说是信手拈来,此刻他的目光瞥过台下,看到众多修士看向方羽时那冷漠的表情,心中已是得意至极。 方羽没有开口,默然站起身来,许封的心机手段他早见识过,因此对于这些言辞,他的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 只是在他心中,隐隐有一种哀伤与愤怒的情绪涌动。 那一日,他就是以这样阴毒的言辞,将自己推入人心的深渊。 那一日,他便是用如此无情的威压,迫使自己的尊严弯曲。 那一日,自己弱小,在他面前没有反抗的余地,所以只能任凭欺凌。 可今天,一切不似从前,自己有了与其对抗的资本。 所以,他不想再隐忍,他要……与许封一战! “登天试炼之地,入者生死由天,既然许师兄如此大义,又怎么不帮死在他们二人手中的数十个同宗出头?”方羽平视许封,淡然开口的瞬间,衣袖一挥,体内灵力蓦然化作微风扩散,触及许封覆盖而来的威压时,直接将其生生冲散。 “你做了什么!”自己散出的威压诡异消失,此事另许封眉头一皱,心中顿时警惕起来,可当扫视了眼方羽,看不出什么古怪之后,又很快释然。 毕竟他是阴脉天骄,身为凝气境四层的修士,这样的修为给了他无限的信心,更何况这八个月来他已经将境界提升到了四层后期,远非曾经可比,方羽在他眼中,依旧是个可以随手碾死的蝼蚁。 “找死!”许封冷哼一声,对于方羽,他已经有了杀心,此刻不假思索的抬起左手随意一弹。 一个拳头大的火球立刻凝聚,带着惊人的温度,向着方羽飞射而去,而他的右手,也于此时迅速拂过储物袋,从中取出一只墨黑色的笔,握在了指尖。 方羽神色冷漠,注意力始终落在许封身上,见那火球袭来,手中基础诀印立刻一结,一口清气吹出,立即卷起一轮风旋相迎而上。 两人之间,火球与风旋半路碰撞,在剧烈的摩擦中,相互侵入,眨眼间融为了一体,停在了原地,转动不止,远远看去,就似一个火焰旋涡。 许封根本不在意火球飞出后的结果,先前弹出火焰的刹那,他那手中的黑笔已然划动,一道如毛笔勾勒过的灰白色水痕,正于身前隐隐浮现。 而当他提笔之际,这道灰白水痕刹那如被黑墨浸染,立刻成为漆黑之色,此外,还有一种浓郁血腥之感从中透出。 “这笔……是许师兄的七杀笔!” “此物是许师兄的仙宝,看来方羽完了!” “我看也是,得罪了许师兄,简直是自寻死路。” 目光凝望着许封手中之物,阴脉一名女修兴奋的惊叫起来,双眼眨动间透出火热,而此女周围的那些修士,也被她方才的言语所引,开始相互低语起来。 听着后侧传来的感叹声,许封露出阴冷的笑容,眼中寒芒涌动,笔尖顿时朝方羽一指,这水痕便是直冲而出。 漆黑水痕破空而去,而他手中之笔却未就此停顿,在那水痕飞出的瞬间,又是一笔落下,几乎是在呼吸间,整整六道水痕,以接近的大小,相似形貌,不同的姿态,接连不断飞出。 这些水痕的每一道,都附着厚重的血腥感,此刻六道间隔不远,飞出时几乎连城一线,其气息融合在一起,使得这种感觉有如凝实,即便隔着不少距离,台下靠前的几名修士,依旧是如同置身血海,脸色不由发白,胃部翻腾,忍不住呕吐起来。 而方羽却是没那样强烈,自从那日经历心变之后,他对这种感觉已经熟悉了一些,四十三名修士在他手中成为死人,那种血腥感才令人动容,故而此时稳定心神,倒也能勉强无视。 不过在他看来,这飞来的水痕中,这种血腥之感只是一部分,倒是其本身蕴含的力量不俗,可以堪比凝气四层修士的全力一击。 此时来不及细想更多,方羽不再犹豫,当瞳孔中倒影出漆黑水痕的刹那,他的手指快速变化,结出斩尘诀的诀印,旋即手伸手一抓,立即将一缕虚幻的青芒握入掌心。 方羽眼中杀机一闪,右手默然挥动,六道青色灵力之刃先后凝结,精准无误的斩落在飞来的水痕前。 “噶啦啦。” 细微的裂纹从两者接触之地同时蔓延开来,旋即六道水痕与六道灵刃,在台下众人惊骇的目光中,一同崩裂! “此子这段时日必有奇遇,竟然可以施展这种术法!”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祭出的水痕之术被摧毁,许封不但没有惊慌,反而看向方羽时,眼中透出贪婪,这种眼神,就仿佛看一个猎物一般。 第二十四章 此术,方某要了! 云涯台下,众多外宗修士抬头望着台上二人,口中倒吸冷气,心中震撼之强烈,已到无法形容的地步。 许封此人在外宗名气极大,资质天赋颇高,一身修为更是远超同辈,这些年来,无论阴脉阳脉,都算得上是最强的几人之一。 甚至在一些长老看来,若非赵长安的存在,此次登天试炼的特定者之名,也会落到他头上。 可就是这样一个外宗天骄,在与同辈斗法之中,竟是没能占到半点便宜,虽说彼此试探皆会留有余力,但方才方羽展现出的修为,也足以给不少人留下深刻印象。 “杀了此子,拿走他的储物袋,到时候,这式术法就是我的了!”右侧石台上,许封双目精芒闪动,嘴角冷笑,此刻没有迟疑,手中七杀笔骤然再落,眨眼间,又是六道黑色水痕涌出。 不过这次六道水痕不似先前般先后到来,而是重叠在一起,远远看去,有如一个极厚“一”字,带着浓重的血腥之气,狠狠印去。 且在许封刻意注入灵力的情况下,这“一”字气势滔天,速度更是比之前加快数倍不止,飞出的刹那,直接变得模糊,随即如同瞬移般原地消失,当其再次显现时,已是在方羽的身前一丈之地。 方羽目光闪动,凭借凝气五层的修为,瞬间看出了一些端倪。 眼前这些水痕样貌没变,但实际却与先前有着明显不同,最直接的便是在蕴含的威能上翻了近乎一倍,当下心中一凛,不敢大意,右手中虚握青芒,挥落之下,斩尘诀灵气之刃再现,果断迎上飞来的水痕。 “轰隆!” 又是一道剧烈的声响爆发,尘烟散去,尽管“一”字水痕速度锐减,可没有崩溃的迹象,就连一丝裂纹都没有出现,反倒是方羽斩出的灵气之刃,直接化为了飞灰! “在许某的仙宝面前,你必死无疑!” “七杀之术,第一杀,墨雷!”似是早就料到这个结果,许封面色不变,嘴中轻轻吐出几个字。 七杀之术,许封最强的术法,也是他平日中最为自信的术法。 此术以七杀为名,共分七层,传说第七杀可撼灵台修士,可惜施展此术不止需要消耗极其庞大的灵气,就连境界修为上也有着极为苛刻的要求。 如此刻已经凝气四层巅峰的许封,因种种原因限制,只可施展出前面最前的两式。 随着话语传出,许封的样子顿时变得有些萎靡,仿佛体内灵力在瞬间消散了大半,而那重叠在一起的六道“一”字水痕,在此刻骤然一颤,眨眼间,竟是直接上涌扩散,成为了一片笼罩石台的乌云! 紧接着,一道水桶粗的漆黑雷霆,骤然从中落下,带着令人压抑的气息,以山岳沉海之势,直奔方羽。 抬头望着天上的异变,方羽面色微沉,对于术法蕴含的威能,他不敢懈怠,可这墨色闪电来得太快,自己绝对来不及逃离,眼下唯一的办法,那就是以高出许封一线的修为之力,去硬撼! 想到这里,方羽右手一拍储物袋,从中取出三十来把精铁飞剑,一指之下冲天而起,在他头顶上空,刹那间以一点为中心,剑尖相对,旋转中形成了一个如伞骨一般的剑阵。 三十把飞剑,这已是方羽如今修为之下,能够操控飞剑数量的极限,此刻更是灌注了他凝气五层的灵力,直接与来临的墨色雷霆相触。 两股截然不同的力量交错,顿时一道无声的波纹扩散,使得墨色雷霆被撕裂,而方羽祭出的飞剑剑阵,也于同一时刻倒卷,寸寸碎灭,甚至都没落到地面,就已经被散出的雷霆之力抹成飞灰。 “他奶奶的,这方羽竟然这么强。”张财站在人群中后没有离去,此刻发生的一切他看在眼中,心中久久不能平静,当初入脉时,两人差不多还处于一条水平线,可如今,已是拉开了距离。【零↑九△小↓說△網】 孙文海沉默不语,同样抬着头看向石台,看着方羽那瘦弱中带着坚毅的面庞,拳头下意识的握紧,眼瞳中,隐隐闪过一丝坚定,似为方羽的表现所动,终于下定了决心,去做某件事。 与此同时,云涯台的空地中,一侧的玉石座椅上,紫衣长老慕容寒蓦然起身,神情中透出兴起之意,朝着前方走去。 “此子倒是有些天赋,可惜发现的太晚,按许封的性格,此战必动杀机,奈何登天试炼的规则所限,一旦上台,就连我也不可出手干预。”站在石台边缘,视线扫过方羽,随后又落向许封,慕容寒神色中涌起的兴趣之意很快消散,沙哑一叹后,略显遗憾的摇了摇头。 白凝嫣不知何时也走到了石台边,不过她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样子,只是望向方羽时,嘴角忽然扬起淡淡笑意,神色中,多出了一抹惊讶。 “挡下了许某第一式术法又如何,这第二式,送你下地狱!”” “凋花!” 不等众人回神,石台中再次有一道冷笑声回荡,只见许封神色狰狞,说出此话的瞬间,再度咬牙,挥动手中那支七杀笔,将一滴漆黑如墨的汁液甩了出来,精准无误的射向方羽。 此液一出,许封整个人更显萎靡,甚至面容中透出反常的苍白,可他丝毫不在意,目光死死的看向方羽,神色中有着一抹即将得逞的快意。 那滴汁液随风飘荡,在空中勾出一条华丽的弧线,旋即在众人的注视之下,竟是点点膨胀,开出一朵墨色玫瑰,可转眼,此花就被一种突然出现的死气所覆盖,于花瓣一角,出现了一丝枯萎的迹象,似马上就要凋零飘落一般。 “花瓣枯萎凋零,所以此术名为凋花么,虽不知任其继续会有何种结果,但外形样貌倒是不错,此术,方某要了!”望着那道术法,方羽目透奇芒,心念百转间,竟是没有选择出手,而是后退一步,以极快的速度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个卷轴。 “找死!”许封咧嘴一笑,心中已是开心到了极致,凋花之术以花凋之时方才展现威能,方羽这种奇怪的举动,在他看来,无异于是在为他这道术法争取时间。 对于许封的心思,方羽不去理会,此时他的眼中只有那道凋花术法,眼看此花就要凋零,方羽不再犹豫,直接将手中卷轴摊开,放置于地面之上,旋即脑海神念陡然一动,化作一只无形大手,朝着墨色玫瑰覆盖而去。 一声只有方羽听得到的轰鸣于他心间响起,半空上,那朵墨色玫瑰术法被无形大手一压,如冰雪消弭一般,没入灵纸上勾勒的灵纹之内,转眼消失不见。 一道微芒自纸页表面的灵纹中浮现,眨眼间蔓延开去,将整个卷轴渲染成了赤红之色,化作了一卷……赤阶纸神卷。 在斗法中以纸神之术封入对方术法,这不是随意皆可,具有相当大的危险性,故而此番为之,方羽也是慎重考虑过一番。 一来,自己修为比许封高出一层,神念更是强大,二来,许封这道术法绽放威能需要不少时间,在此之前,可谓是灵力颇弱,三来,施展纸神之术时自身无法防备,而许封恰好因此术灵力耗尽,无法对他构成威胁,因此,在这三者原因结合之下,这才让他动了这种心思。 “你……你做了什么?”呆呆看着方羽将自己以最后一丝灵力施展的术法封入卷轴,许封脑海已是一片空白,此时顾不得再多,转身就要跳下台遁走。 就在这时,一把飞剑闪着寒芒从天而降,落下时直接刺透他的心脏,许封双眼瞪大,惨叫一声,当场气绝而亡。 此剑,正是来自方羽,他的性格早已改变,不再是当初那个刚入宗的和善之辈,心变之事让他看清自己走的到底是怎样一条怎样的路,故而对于许封这等凶悍之辈,他没有丝毫留情。 连他自己也没发现,此时的他,身上有了一种狠辣的气质,对于杀人,已经再无排斥之感。 面无表情的将飞剑招回,方羽捡起地上纸神卷轴,盘坐地面,凝聚灵力起来,尽管周围对这场战斗的结果已是议论纷纷,可他却无暇理会,许封虽然已死,但登天试炼对他来说,并没有结束。 玄阳镜,才是他的最终目标。 可若想获得使用此镜的资格,先要得到这登天试炼唯一的晋升名额才可,如此一来,也就意味着必须面对那个名为赵长安的青年。 此事,让方羽颇为担忧,对方身为外宗第一人,比许封强上不少,境界更是早就进入凝气五层,他没把握胜之,但玄阳镜是他找到青山镇的唯一希望,他,不愿就此放弃。 就在方羽暗自沉吟之时,左边石台的战局也分出了胜负,其结果没有出乎方羽所料,正是那个光头修士。 只是这名修士此时的样子有些狼狈,身上伤口无数,身穿的衣袍也破损不堪,显然,赢得并不轻松。 这光头修士也与方羽一样,此战过后,直接盘膝静坐,默默恢复着灵力,为之后做准备,似是忌惮与他们二人的修为,石台上倒是没有人再上场,就这样时间流逝,那根计时用的熏香,终于燃烧殆尽。 “不错,这届试炼,最终留在石台上两人皆是阳脉之修,这一次,阳脉倒是长进不少!” ”不过与赵长安一样,你们现在仅仅是取得参与竞争的资格而已,至于谁能晋升天宗,还有最后一道考验!” 就在熏香烧尽的刹那,慕容寒的身影再度出现在高台的边缘,嘴角带着赞许的笑容,俯视左右两边圆形石台,尤其在方羽身上,停留了片刻。 而随着他那沙哑的声音回荡,高台一角始终闭着双目的赵长安,缓缓睁开了眼眸…… 第二十五章 借势! “登天试炼,一旦开启,只择一人晋升,此乃宗门留下的铁则。” “因此,你们三人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依旧是场血战,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在此战展开之前,尔等……需要自行登台!” 慕容寒目光蕴含威严,说到最后四个字时,表情中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说罢,抬手一挥,空旷的云涯台中,顿时风起云涌。 沉寂在周围的云烟,在这一刻如被一种奇异的力量所引,疯狂卷动蔓延,朝着慕容寒所在的高台前方飘去,不过眨眼的功夫,便是汇聚到了一起,组成了一座巍峨的云台! 这座云台十丈见方,样貌有如凝实的棉絮,阳光照耀下,显得通透白皙,甚至有细心之辈一眼看去,依稀可以从中发现有着缕缕烟丝卷动,很是不凡。 而此刻,这云台整体悬于半空,覆盖在云涯台原本存在的左右圆形石台上方,散发出恢宏的气势。 在这云台前方,一个十层云雾阶梯同时凝现,层层而下,与高台边缘连接在了一起。 “此处就是最后的决战之地,现在,你们可以上去了!”慕容寒收起手臂,沉声开口,沙哑的声音中,有一种严肃。 赵长安凝神中淡然起身,因其本身就在高台上的关系,相比方羽二人靠近一些,此时迈步走出,来到了云台阶梯边。 “这就是决战之地?玄阳宗的术法,倒是有趣!”一步踏上云雾阶梯,赵长安目光立刻一闪,始终没有情绪波动的面庞中,出现轻笑,好似感觉了什么奇异之处。 不过这抹轻笑停留在其嘴角的时间并不长,几乎在瞬间就散去,他平静的抬起头,一步一步拾阶而上,很快,踏入了云台。 冷漠、强大、自傲! 赵长安给人的印象就是如此,仿佛在他面前,不管何事都无法使其情绪产生变化,而造就别人这种看法的原因,便是他那令人仰望的天赋资质,以及修为。【零↑九△小↓說△網】 两年之间,从凡人之身到凝气五层,可谓是一步登天,这等破境的速度,在玄阳宗再无第二人,所以时至今日,他依旧是外宗最强者之人,即便是阴脉天骄的许封,也只能选择低头。 身为外宗第一人,不管置身何处,总会在不知不觉中赢得更多人的关注,因此当赵长安在云台站定的刹那,周围立刻有无数火热的目光朝他投来,落在身上,将其强行变为焦点,与此同时,人群中一些感叹的声音,也逐渐回荡开来。 “听闻登天试炼的云台阶梯存在有灵力威压,走入者若是修为不够,根本无法站稳,可赵师兄却是神色如常,果然是天骄之辈。” “赵师兄的修为与天宗弟子也相差不多,看来此次的晋升名额,必定是他无疑!” “这方羽能够打败许封,也算是个突然崛起的之修,可惜还有赵师兄在前,此战能够活下来就不错了。” 这些声音不绝于耳,话中大多都是透出对赵长安的看好之意,至于方羽及那光头修士,即便有所提及,也都是些用以对比亦或惋惜之类的言辞。 一时间,赵长安个人的声势被提升到了顶点,而方羽与那光头修士,像是被人遗忘,成了可有可无的陪衬花瓶。 方羽沉默着走来,这些不屑的声音落入耳中,让他下意识握紧拳头,指甲扣入血肉,传来阵阵刺痛,本就忐忑的心情,变得更加紧张。 甚至此刻还没走上云台,情绪中就以生出落寞之意,最初心中尽力一搏的热血想法,也随之变得暗淡起来。 光头修士也是如此,尽管他已经努力不去在意,可内心却在这些刺耳的话语中,不断被消磨,渐渐失去了战意。 叹言如浊酒,未战乱人心。 方羽终究只是个少年人,没有那等丰富的阅历,平日中几人讥讽尚可无视,可此地那么多人,却无一人站在自己这边,让他无法做到置之不理,眼看再如此下去,自己将连面对赵长安的勇气都要失去,他心中一横,目中透出一抹坚决。 “白师姐,那日百草阁外多谢赠诀,方羽心中感激,这卷纸神卷,不成敬意,还请收下!”方羽深吸一口气,猛然踏出一步,朝着白凝嫣所在的方向大声开口,随即手掌一拍储物袋,从中取出方才与许封斗法时完成的纸神卷,灵气一动,送了过去。 此话一出,台下众修皆是心中一震,惊疑不定的看向方羽。 “这方羽竟然与天宗白师姐有关,难怪能在今日忽然崛起!” “此人本身修为不弱,听他此言,似乎还从白师姐那得到了一道仙诀,看来面对赵师兄,也并非没有一战之力!” “想不到他的背景如此之深,这云台一战,变得有趣了!” 惊讶声不断从人群传来,原本无人看好的方羽,一下子被人提起,片刻间,形成了不小的声势,虽依旧无法与看好赵长安之人在数量上抗衡,但总算比先前好了许多。 “懂得借势稳神,此子心智不错。”有些意外的看了方羽一眼,慕容寒笑了笑,没有出言阻止。 玉石座椅上,白凝嫣也是表情一怔,显然也是没想到方羽会做出这种举动,但此刻听到台下传来的言论,再看方羽握紧的掌心时,立刻心中了然,明白了此举的含义。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白凝嫣莞尔一笑,拂袖抓过飞来的纸神卷,将其放入了储物袋,当日她与方羽换来的草木用处极大,说是雪中送炭也不为过,因此对于方羽此刻利用她来借势的心思,倒也没有太多抵触。 若说送出物品是一人临时为之的刻意之举的话,那另一人当众收下此物,无疑是有了另一重含义。 看着白凝嫣没有抗拒,竟是直接收下纸神卷,人群中立刻又多了不少惊疑的目光,低语交谈间,使得看好方羽之人再次出不少。 略带感激的看了眼白凝嫣,方羽深吸一口气,虽嘴上没说,但他心里却知道,这次自己已经欠下了白师姐一个大人情,此刻脑中执念再起,方羽不再继续停留,转身跟上光头修士的脚步,与他一起来到了去往云台的云雾阶梯前。 云雾阶梯不高,但每层台面的宽度很大,方羽没有迟疑,一步踏上,可在脚掌触碰第一层的瞬间,整个人却是猛地一沉,如同莫名变重了几分。 “威压?” 方羽眉头微皱,这阶梯上竟然有着一种令人压抑的力量笼罩,无形无色,外人无法看到,只有踏入时才可感受,且此时往上走去,这种压力还在一阶一阶变得厚重,当他来到第三层时,这种压力已接近凝气二层修士散发的威压水平。 “每走过两层云阶,这威压便会提升一个境界,若之后几阶依旧如此,那等到踏入云台时,所要承受的威压就要堪比凝气五层。”方羽若有所思,自语间抬头望了眼阶梯顶部的云台,看着那里面无表情站着的赵长安,瞳孔微微一缩。 凝气五层之修立于堪比自己境界的威压中,虽影响不似三四层修士那么明显,但也无法彻底无视,必须分出一部分灵力用作抵抗,否则就连移动都很艰难,可看他的样子,分明气定神闲,哪有丝毫不适之处? 若真如自己推测的一样,那么这赵长安的修为,恐怕已不是普通的凝气五层这么简单,甚至很有可能,已经来到了这一境界的巅峰! 想到这里,方羽的神情凝重了些,在没有不定因素干扰的战斗中,借着体内灵湖灵力上的优势,只要两人同处一境,那么自己或多或少也会些把握,可在这云台上却不一样,此地有着凝气五层威压,此消彼长之下,一点微小的差距都可能被放大数倍。 “想找到青山镇所在,如今也只有通过玄阳镜才有一丝希望,不管如何,这个晋升的资格,一定要得到!”有些事就是这样,越是去想就越是犹豫,到最后未战先惧,方羽深知这个道理,所以略一沉吟之后,索性不再去思索此事,心中给自己打了口气,做好全力一战的准备。 此刻脚下速度加快,方羽快步朝上走去,直接来到第九层,正要朝最后一层跨去,就在这时,一声充满不甘的惨叫声,猛的从身后传来。 方羽回头望去,只见那个与自己一同走上云雾阶梯的光头修士,正狼狈的滚倒在第一层阶梯旁,整个人面色苍白,嘴角也挂有血丝,显然因为修为不够,在走到第九层阶梯的瞬间,承受不住凝气五层境界的威压导致受到了重创。 “如此也好,此地一战就剩我与赵长安二人,倒也省去了一些多余的麻烦。”面无表情的收回视线,方羽眼瞳中燃起战意,身体的状态,也随着心神平静,来到了自己的最巅峰。 毫不犹豫的转身一步,直接踏上第十层云台,就在此刻,赵长安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蓦然传来。 “给你一次机会离开此地,否则,死!” 第二十六章 赵长安 玄阳镜对于方羽的意义太过重要,为了此物,他不可能退让半分。【零↑九△小↓說△網】 即便是这样杀机浓重的威胁,也不能! 默然的看着赵长安,方羽没有开口,只是伸手一拍储物袋,从中取出二十五把飞剑,以驱物术御使,使之悬浮在身侧。 动作,是最直接的回答。 赵长安面无表情,此刻也不再多言,伸手朝身侧一抓,立刻有肉眼可见的灵气在掌心流转,眨眼间,凝聚成一根青色长矛,在其随意一挥之下,带起狂风,朝方羽飞刺而来。 方羽不敢怠慢,此地有堪比凝气五层修为的威压覆盖,他在这场与赵长安的战斗中,必须分出部分灵气用于对抗,好借此保持自己动作的灵动。 故而这一战,不可拖延! 一身修为尽数爆发,方羽眼中战意涌动,周身二十五把飞剑瞬间被灵气覆盖,齐齐一动,如一字长蛇般,朝来袭的青矛迎去。 两者于半路交错碰撞,刹那间,二十五把飞剑碎裂倒卷,化为漫天飞屑,而青矛,同样在震颤之中点点消散。 可就在这时,方羽瞳孔一缩,一种心悸感骤然浮现,他猛然朝前看去,只见视线中,又有两根同样的青矛,一左一右同时来袭,带着强烈的杀机,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 这式看似随意的青矛术法,蕴含之力堪比许封“墨雷”之术,且能连续使用,这赵长安,绝非等闲! 目光一凝,方羽没有丝毫迟疑,直接一拍储物袋,将剩余的所有飞剑全部取出,咬牙间,将其平分两份,分化两道剑雨,强行同时祭出,去阻拦将至的两根青矛。 此等手段所需的浩瀚灵力,已经超越了凝气五层修士所能承受的极限,一丝鲜血,从方羽嘴角溢下,可他没有停手,借这这一瞬间的空当,朝前一脚凝聚灵力踏下,与此同时,手中斩尘诀诀印瞬结,直接朝着身前的赵长安挥落。 当两组飞剑与青矛碰撞破碎之际,一道波纹扩散开来,震颤之力拂过地面,将此地所有飞剑残屑高高扬起,而斩尘诀凝聚的灵气之刃恰于此时掠过,残屑顿时如被牵引,直接没入灵气之刃之内,使的这灵气之刃,成为了一把实质化的寒芒利刃! 这种术法与飞剑残屑的结合,也是方羽临时起意之举,至于结果如何,他的心中也没把握,当下储物袋内飞剑耗尽,赵长安的青矛术法又接连而来,他不得不冒险一试,否则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 赵长安神色依旧平淡,至始自终,他都没将方羽放在眼内,眼看寒芒利刃斩来,恍若视而不见,直至临近时,这才抬手,屈指一弹。 如被一股无形的洪流冲击,寒芒利刃当场碎灭,且在这一击之下,竟是使得其中夹杂的铁屑一同蒸发,方羽面色苍白,被这弹指带起的气势冲击,后退一步,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咬牙直起身子,方羽神色一沉,同为凝气五层修,他与赵长安之间的差距,竟是如此巨大,不去说那令人心惊的青矛术法,甚至此人随手弹指之力,也都让他难以抗衡。 “能在赵某手中苟延残喘这么久,你足以自傲了,接下来的术法,送你下黄泉。”赵长淡淡开口,收回的手指直接往下,拂过腰间储物袋时,一把样式古怪的扇子出现在了手中。 此物虽说像是扇子,但实则仔细看去,“扇面”是由五片大小相同的树叶构成,这些树叶脉络不显,样貌枯黄,应是某种巨树的落叶。 “赵长安手中所握的树叶,像是出自南离神木之物。【零↑九△小↓說△網】”看着叶长安拿出此物,慕容寒眉头一皱,心中有些疑惑,可此时正处于试炼,他也不好直接出言询问,故而也只得暂时压下。 “流风!”赵长安手指骤然诀印结出,开口的瞬间,一缕微风出现,紧接着,这缕微风扩大开去,形成了一条如河流般的风带,赵长安手臂一甩,将叶扇扔进其中。 叶扇进入风带的刹那,立刻闪过幽光,分散为五片互不交叠的树叶,于风带“河流”之内飘荡不定,飞舞中带起萧条的肃杀之意,朝着处于风带最末端的方羽而去。 方羽抬头望去,一眼便看出了这道术法的关键不在风河而是在五片树叶,这些树叶每片都附有极强的灵力,质地坚硬无比,在这风带中没有规律的乱飞,无法预测其轨迹,又何谈去躲避,换做是寻常凝气五层的修士,根本无法抵抗。 一旦触及,便陷其中,直至被树叶抹杀! 但方羽没有退路,此刻只能面对,他目中寒芒一闪,手臂立刻抬起,掐出一道诀印。 “苍冰!”随着方羽心中一声低喝,周围立刻弥漫起无数晶莹,刹那间,一种寒意光速扩散,使得整个云台温度凭空降低,就连脚底卷动的云丝,也因寒冷变的迟缓下来。 此术一出,立刻掀起了轩然大波,使得台下围观的外宗众修哗然起来,他们眼神中带着不可思议,低语间传来不少惊叹之声。 “这术法我虽没见过,但曾听人提起过,这……这似乎是是白师姐的仙诀!” “这方羽果然和白师姐有关,连天宗修士的术法都能得到!此人,背景太大!” “不管如何,就凭方羽今日的表现,即便败给赵师兄,也必定名动玄阳!” 玉石座椅上,白凝嫣眼中也是透出光亮,作为此卷仙诀的拥有者,此术的修炼难度她比任何人都来的清楚,所以此刻,她的神情中,也是微微漾其了一丝讶异。 此时正是这道术法施展的关键时刻,方羽表情严肃,无暇去关心外人的言辞,当下一步踏出,直奔朝自己涌来的风河而去,在那里,五片蕴含强悍威能的树叶还在飞舞,只是速度似被冰寒侵袭,已经变得极为缓慢。 乘此机会,方羽快步临近,手掌朝着虚无一抓,一把水汽凝结的冰凌之剑立刻出现,被他握入手中,毫不迟疑的的朝那些树叶斩去! 一剑斩一叶,剑与叶同裂,但冰剑能再凝,枯叶却不可复! “刺啦。” 连续五声清脆的声音先后响起,风带中飘摇的树叶一一碎裂,再不复其形,方羽身形一转,此刻没有趁势朝赵长安追去,而是与他拉开距离,回到原地。 苍冰之术,苍冰寒狱诀的第一层术法,可生寒域减缓万物速度,能剥尘界之水,凝结任何心中所想之物样貌,或攻或守,无往不利。 不过方羽接触此术时日终究不多,即便这几日刻苦修炼,掌握的依旧是些皮毛,所以,也只有在一些特定条件下,才勉强敢拿出来使用。 况且此术消耗的灵力极大,以他的修为,根本无法长久维持,这也正是他没有在方才选择主动进攻的原因所在。 散去术法,方羽有些站不稳的晃了晃,苍冰之术消耗了太多灵力,纵然他的灵湖比普通凝气五层修士的灵旋要大很多,也依旧让他感到了浓重的疲惫。 “垂死挣扎。”见自己的术法尚未展现威能便被破去,赵长安一向古井无波的神色,第一次阴沉下来。 他是玄阳外宗第一人,是当之无愧的天骄,所做之事,无数人关注,所言之话,无数人瞩目,先前灭杀方羽的言辞已经说出,对方却仍安然无恙,此事犹如当众打脸,他如何能忍? 况且方才那道术法还耗费了他一分叶扇,此物即便是他,身上也就只此一份,想到这里,他的目中顿时透出杀机。 此刻朝前一步走出的同时,右手拇指一曲,尖利的指甲划过食指指肚,一条血痕顿线,血液从中透出。 “这一次,看你如何再挡。”赵长安目中寒光一闪,手指掐诀,旋即将两指并拢在一起,嘴中寒声道,“破血,化剑。” 一滴血从伤口中滑落,滑落的瞬间,立刻有血光浮动,在其身前扩散,化作了一柄血色之剑的形态。 望着此剑,方羽心中一种生死危机的感觉顿时浮现,他一咬牙,正要结出苍冰之术的诀印应对,可就在这时,赵长安身前那柄血剑微微一颤,一股令他头皮发麻的气息立刻蔓延开来。 这股气息的境界,赫然超过了凝气五层的界限,放在凝气六层中,也是到达了巅峰,甚至仔细辨识,隐隐堪比半步凝气七层的趋势! “苍冰之术虽然强悍,但我并未完全掌握,无法阻止此剑!”感受着血剑散发的威压,方羽面色一变,迟疑之下正要从储物袋中取出离相赠与的纸神卷,此时,一个术法的名字,忽然从其心神中冒出。 “焚尘龙火……”方羽喃喃,这道术法正是他第一次制作纸神卷时刻入之术,当时因灵力不够,使其蕴含之力未能全部呈现,但如今的他,已是凝气五层的修为,或许可以完全施展! 赵长安冷漠一指,那血剑流光四溢,直接跃入苍穹,印红半片天宇,生死之间,方羽瞳孔透出前所未有的精芒,循着脑海记忆,手指生涩的结出一道诀印。 空荡的云台之上,嘹亮的龙吟,蓦然而起。 第二十七章 你,给我一个解释! 空气开始升腾,云烟变得灼热,一道火焰凝聚的虚幻龙影,于半空上盘旋舒展开来。 此龙庞大,光其外形,就已遮天蔽日,游动间阻挡阳光,使得地面有一道细长的阴影随之移动,而其双瞳则似两道幽火,透出凶光,让仰望这一幕的外宗众修心神震颤,甚至有些人脑海中,已是轰鸣不断。 这两道术法针锋相对,无论哪一个,都散发着凌驾于这个境界的恐怖气息,这种令人窒息的感觉,让所有人心中明白,此刻站在这云台上的两道身影,任何一人,都有着踏入天宗的资格。 可晋升名额只有一个,此战,终要分出胜负! 穹颠血剑斩落,天宇上蔓延的血色骤然收敛,成为一道气势磅礴的红光,而那龙影也是咆哮抬头,周身烈火大盛,两者触碰的瞬间,火龙自崩化尘,一道百丈火柱冲天而起,轰鸣之声刹那回荡,响彻整个玄阳。 与此同时,天宗之内,一个巨大的水境中正映射着这里画面,而在水镜前,一个样貌威严的中年男子负手站在那里,双眼凝神,抬头看着这一幕。 这中年男子,正是玄阳掌宗周紫山。 “可惜玄阳老祖昔年定下,天宗名额每次只可给出一个,从这场斗法来看,这两个苗子都挺不错,尤其这个赵长安,假以时日,定是我玄阳宗的支柱。”看着画面中的二人,周紫山微笑着点了点头,表情中透出满意之色。 “只不过这姓赵的小子修炼的术法倒是奇特,似乎不是出自玄阳,也与东苍各宗之术不同,但偏偏看着有些熟悉……”又盯着看了一会儿,周紫山眉头一皱,神情变得怪异起来,似看出了什么疑惑之处,不过很快,他便不去在意此事,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造化,他也不可能为此事去计较。 此刻正要转头朝方羽看去,可就在这时,赵长安施展的血剑术法从画面中出现,落在他目中,如同一条掀开隐秘的引线,让他沉吟的同时,猛然间想起了什么,脸色刹那阴沉下来。 “等等,先前的神木枯叶,再是如今这道血剑术法……” “恩?不对,此子有问题!”“周紫山眼瞳中寒芒一闪,二话不说,身子一晃,离开天宗,朝着云台方向飞出。 云台之上,轰鸣余音未尽,只是声音越来越弱,龙影化作的火柱,在不断燃烧中逐渐收缩,最终彻底熄灭,而同时,那被阻绝其中的血剑,也崩溃大半,再也没了先前的威势。 不过,与龙影的荡然无存不同,此剑虽说崩溃,但剑尖仍存,随着龙火的消失,这剑尖立刻飞出,泛起一抹血光,直直朝方羽刺去。 或许是力量被消耗了大半的缘故,这剑尖颤颤巍巍,飞行速度也不快,若是寻常时候,即便是凝气一二层的修士也可轻易躲过,可此刻的方羽,经过先前的交锋,体内灵力被术法抽的一干二净,早已是强弩之末,根本提不起力气去逃离。 只要待那剑尖临近,便会被直接刺穿,立即生死。 “东苍之修,终究是只蝼蚁。”眼看胜局已定,晋升名额的即将被自己拿下,赵长安嘴角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眼中的阴沉之意消散,神色也再次回归最初的平淡。 可忽然间,一声震慑人心的冷哼却是猛的回荡开来,只见一道长虹划过,周紫山从天而降,来到此地的瞬间,直接抓过飞向方羽的剑尖,弹指间将其捏成齑粉。 “拜见掌宗。”见到周紫山来此,高台上的慕容寒赶忙上前朝他恭敬抱拳,而白凝嫣也同样起身,微微一拜。 “此次登天试炼,就到此为止吧。”稳稳落到云台之上,周紫山大袖一挥,看向慕容寒。 “既然如此,此次晋升的名额,便由赵……”慕容寒点了点头,此战虽未彻底结束,但最后胜负已能看出,此刻正要开口宣布结果,可话刚说到一半,便被周紫苍的声音打断。 “便由方羽获得,从今往后,他就是玄阳天宗的第五个弟子!”周紫山神色淡然的伸手,一指方羽沉声开口,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话一出,赵长安眉头立刻一皱,而慕容寒,则是愣了愣神。 “这……掌宗,如此定夺,是否有些……”慕容寒迟疑着开口,在他印象中,周紫山身为玄阳宗唯一的灵台修士,且还有着掌宗的身份,为人一向公正,不可能如此草率做出这种决定。 可方才的话语,怎么看都有着偏袒之意,尤其还是当着众多外宗弟子的面,这让他感到为难起来。 “此战胜负之事作罢,按我所言决定即可!”周紫山摆了摆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旋即对他不再理会,转而冷漠的看向站立在云台上的赵长安,“至于你,给我一个关于自己术法来历的解释,否则,即刻废去修为,逐出玄阳!” 随着周紫山的声音传出,全场先是安静,紧接着在台下众修面面相觑中,各种猜测言辞纷纷出口,立刻变得沸腾。 慕容寒此时也终于明白过来,先前周紫山将晋升名额给予方羽,其原因并非有意偏袒,而是赵长安此人存在问题,在方才一战中,引起了他的警觉。 “弟子入宗后一向恪守宗规,从未做过出格之事,掌宗是否对我有些误会。”眼底一丝阴冷闪过,赵长安深吸一口气,表情无辜的回答道。 “误会?” “神木枯叶,血剑术法,这两者无论哪一样,都来自南离三大宗之一尘剑宗,且不是寻常弟子可以拥有,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周紫山上前一步,目中寒芒一闪,似利剑一般,直至本心。 “你竟然知道神木和尘剑宗!”赵长安立即神色一变,心中满是不可思议,脚下更是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周紫山没有说错,他的确是南离尘剑宗之人,刻意隐藏身份来此,自然是有着自己的目的,这种事在人前不可能承认,本还想找些借口敷衍过去,可当听到对方一字不差的说出宗门时,他心中却是猛的一凉,知道自己的身份……怕是再也瞒不住了。 “说出潜入玄阳的目的,念你有些天资,我可饶你不死!”看着赵长安骤变的脸色,周紫山对自己的判断已然确定,当下声音冰冷下来,灵台境浩瀚如海般的威压,也于这一刻出现。 “想不到在玄阳隐匿了两年,竟是在这场试炼中暴露,眼看晋升天宗后计划即可实现,如今看来,却是可惜了。”略带惋惜的自嘲一声,赵长安索性不再狡辩,而是如往常那般,神情中透出自傲,再度淡然的看向周紫山。 “不过我若想走,在这东苍,在这玄阳,就凭阁下的修为,拦不住。”赵长安平静的开口,对周紫山散出的威压视而不见,在其开口的同时,他的右手波澜不经的拂过储物袋,从其中取出一个“十”字型的符玉。 “凝气境小儿,也敢在老夫面前猖狂。”周紫山皱起眉,冷哼一声,抬手一指朝前点出,立刻有一道巨大的手指虚影出现,带着恐怖的气势,直直朝赵长安头顶按去。 灵台与凝气二境如隔天堑,灵台修士即便是这样随意的一指,也有勾动天地灵气之能,刚一出现,便使得周围雾气翻滚不定,如若沸腾,甚至脚下那座由慕容寒施法凝聚的奇异云台,都缕缕烟丝震颤,出现了溃散的迹象。 “阁下如此了解南离尘剑宗,想必一定听过本宗有一道镇宗之术吧!”面对这惊天一指,赵长安丝毫不惧,反倒是狰狞一笑,好似身上有着什么强大的底牌。 “什么,你……”周紫山一愣,顿时一种不妙感升起,他抬头看去,只见赵长安忽然抬手,掐诀之下,其手中握着的那个“十”字符玉,竟是爆发出璀璨的光泽。 “虚天剑界!”赵长安冷喝一声,面色陡然苍白,口中也止不住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变得虚弱起来,但他目中却是透出凌厉的精芒。 刹那间,周围天地瞬暗,数千柄虚无长剑凝形,赵长安咬牙强行撑起虚弱的身躯,将其中一柄虚无长剑握入手中,毫不犹豫,直接在身前斩下! 一股惊天剑气骤起,仿若能够划破天地,这一剑之下,立刻将周紫山点来的手指虚影崩溃,并且剑势仍存,依旧朝前而去,顺着此剑斩落方向看去,其目标,赫然是云台上面色苍白的方羽。 这一剑不但破开了周紫山的一指虚影,更是要在他面前顺势杀人,斩他玄阳新晋天宗弟子! “可惜修为尚浅,仰仗师尊赐下的剑玉,也只能勉强解开此术些许力量。” “不过这一剑威能应该足够,纵然是凝气境八层的长老也无法面对,只要周紫山不是绝情之辈,便不会罔顾这方羽的性命,如此一来,我便可以安全遁走!” 赵长安苍白的面容中透出一抹自信的冷笑,一剑斩出之后也不迟疑,直接以虚剑剑柄凭空划开一道漆黑的豁口,踏入其中。 眼看赵长安就要逃离,周紫山目中寒光一闪正要追出,可注意到那斩出不散的剑气时,立刻面色一变,迟疑一下后,摇头叹了口气,转身来到方羽面前,散开一道壁障,出手将那剑气挡下。 也就是在这时,云台上那道漆黑豁口完全合拢,赵长安的身影,在众多外宗修士瞩目中,于其内彻底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在距离玄阳宗极远的南离大地上,一个华贵的楼阁中,一个仙风道骨的老者闭眼盘坐于此,他的身前,放有一根草绳,忽然间,这根草绳莫名燃烧起来,眨眼间烧成灰烬。 “灵绳自燃,代表使用了保命之物,看来墓儿的身份已经暴露,想不到此次的计划,我尘剑宗的当代剑子,竟是第一个失败。” 老者喃喃,轻叹间视线看向远方,而他身前的一地灰烬,在吹来的微风中散出亮芒,成为两道流光,朝着不同的两个方向分别飞出…… 第二十八章 天宗命简 时光流逝,转眼,距离登天试炼已经过去了三日。【零↑九△小↓說△網】 方羽获得晋升天宗名额之事,在宗内如风般传开,使得他的名望,在这短短几日中,达到了无人可比的地步。 而外宗阴脉因许封身死,赵长安逃离的关系,几乎在一日中没落下来,其原本略有领先的地位被阳脉彻底取代,再不复往日的风光。 至于方羽,那一日被周紫山赐下天宗洞府玉牌与一卷身法仙诀后,便回到了离相赠与的洞府,短暂闭关,不是他不想直接去往天宗,而是身体太过虚弱,需要先行修养。 他与赵长安那一战几乎倾尽了全力,体内灵湖更是因此透支,产生了伤势,借着这三日的静坐,到此时,虽说还未完全复原,但基本已是无碍。 “没想到到最后,竟是以这样的方式拿到了晋升天宗的资格。”一口浊气呼出,方羽从静坐中醒转,怔怔望着洞府天顶,想着那一日的斗法场面,神色中有着茫然。 “虽同为凝气五层,但差距却是悬殊,若不是赵长安身份暴露,引得掌宗出手,那一战,我会死……”无奈的长叹一声,方羽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心,注视那里杂乱遍布的掌纹,高低参差各有不同,如同自己与赵长安的差距,让他眼神变得迷离起来。 赵长安的强大,在他心神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尤其对方最后与周紫山对峙时施展剑气术法,更是强烈如烙印般刻入脑海,让他无法忘却,甚至让他有种感觉,面对那道术法,自己即便用出离相给予的纸神卷,也依旧无法阻挡。 “他欲杀我,而我在他面前便只能是鱼肉,这就是所谓的天骄么。”方羽喃喃,自语间,暗淡下来的眼瞳中,一抹精芒忽然点亮。【零↑九△小↓說△網】 “可我,不愿成为他人鱼肉!”手掌五指紧紧握拢,方羽神色出现中一抹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的故乡还没找到,我的记忆还没寻回,我还有太多执念没能放下,我要在这条残酷的修仙路上活下去,我要变得更强,我要……” “掌控自己的命运!”方羽深吸一口气,拳头死死捏紧,此刻这些话语在心头,如化作无穷的力量,融入体内,刻入骨髓,让他全身血液也隐隐沸腾起来! “进入天宗只是我这条仙修之路的开始,终有一日,我与赵长安会再遇,到时,我绝不会再败!”方羽蓦然抬头,此刻毫不犹豫的起身,一手将紫夜鼎放入储物袋,转身走出洞府大门,朝着宗门方向走去。 这次离开洞府,短时间内将不会再回,身为天宗修士,他将在天宗内,待上不少日子。 一路疾驰,方羽朝着外宗广场行去,一路上,不少外宗修士看到他后皆是恭敬行礼,他也不在意,略显友好的点了点头,便是快步向前,片刻之后,来到外宗的广场。 站在广场中央,方羽抬头看了眼头顶,在其正上方,遥遥看去存在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点,虽因天空中云雾飘荡,显得很是模糊,但以他的修为,灵气凝聚在双眼中,却是可以清楚的看到,那里确实悬浮着一座宏伟建筑。 这座建筑,便是玄阳天宗。 收回视线,方羽手臂一挥,从储物袋中取出周紫山给他的仙诀,神念散出,没入其中后立刻有一段口诀出现心神,这卷名为“游龙荡天经”的术法,是一道身法仙诀,凝气五层可用,施展之下可使人短暂凌空,达到踏天而行的效果,是平日中天宗弟子出入的基础术法。 此术不难修炼,但因其可使凝气之修飞天,所以极为珍贵,按照周紫山交代所言,不可轻易传出,只可自己使用。 脑海中口诀一闪即逝,方羽屏息凝神,按照其中记录的内容,结出一道诀印,刹那间,他只觉身体一轻,下意识的右脚一踏,整个人便立刻朝天上飞去。 “那人怎么看着眼熟,似乎是方师兄。” “方师兄衣袍还是灰色,看来今日应该是第一次去往天宗。” “凝气境就可以飞天,不知何时,我也可以有这种机会!” 当方羽刚离开地面几丈时,立刻引得广场周围不少修士注意,低语间纷纷投来羡慕的目光,不过他却已经飞高,视线中众人成为了蚂蚁般的小点,这些言辞都听不太清,耳畔只有风声呼啸传来。 日光在眼前闪耀,云雾于脚下横流,很快,方羽的身影便升至高天,来到了天宗所在的位置。 一步踏入其中,感受着站在地面的踏实感,方羽顿时松了口气,自己独自一人飞行与被离相带着感受完全不同,此事虽让他倍感兴奋,但内心中还是多少有些担心,好在过程中没出什么意外,此刻安全落下,让他那悬着的心放下不少。 进入天宗,沿着边侧一条不大的玉石路走去,方羽面前,出现了一个山门,这山门高约九丈,表面镌刻有无数奇异的飞禽走兽雕刻装饰,中间则是以一种霸道的字体,书写有“天道玄阳”几个金黄大字。 方羽快步走近,来到山门时,立刻注意到自己正站在一个广场上,或许是人迹稀少的缘故,这个广场显得格外空旷,不过样子倒是跟地宗那广场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此处正中摆放着一座巨大的蛟龙雕像,龙首望天,龙尾接地,看着很是气派。 “你就是方羽?”方羽边看边走,待他临近中央雕像,正打算仔细观摩一番时,广场正对面的一座楼阁的大门忽然打开,一个面色枯黄,眼眶内凹的紫衣老者从中走了出来。 “正是。”见到有人出现,方羽赶忙转身,抬头朝他看去。 “老夫陆危,司天宗长老一职,日后你便会知晓,你把手伸出来。”老者点了点头,说着一拍储物袋,取出一个有着金色纹路的玉简,方羽一愣,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不过也不多问,抬手放到了老者身前。 “此物名为命简,身在此处的玄阳宗之人,无论弟子还是长老,皆需制作!” “滴入精血之后,便可记录气息,此后人生则玉全,人亡则玉碎,危机时,也可凭此物追踪位置。”一把抓过方羽的手臂,陆危灵气一动,立刻从中逼出一滴鲜血,将其一指弹入命简内。 刹那间,命简上的金色纹路光芒大盛,约莫三息时间过去,光芒暗淡,而方羽的名字,便从其上显现出来,做完这一切,陆危手臂一挥,这命简顿时飘然而起,落入了那蛟龙雕像狰狞的龙爪中。 方羽顺势抬头看去,这才发现身后这蛟龙雕像竟是生有九只龙爪,沿着它的躯体无规则的伸出,而在它这些爪子中,算上他那枚,从上到下共抓有八块这样的命简。 “八块命简,除去五名天宗弟子,另外两人应有这名陆长老以及掌宗,那么,还有一人是谁?”望着命简中的一个个名字,方羽疑惑起来,此刻睁眼细看,顿时发现在上方第三个龙爪内,存在有一个古怪的命简,这命简与其他的样式相同,只是中间却是没有出现名字,也不知是何原因。 方羽眉头微皱,正思考着心中的问题,耳边陆危的声音却是忽然响起,一句话说出,顿时让他一愣,再没有心思再去关注这些。 “命简事宜已毕,按照登天试炼前给出的奖励,作为此次晋升者,你还有一次开启玄阳镜的机会,好了,随老夫去往大殿吧。” 陆危的话遥遥传来,开口间,竟已是走出数十步,听闻此话,方羽眼中激动之意难以掩饰,低头深吸一口气,略微平复了下心情,赶忙迈步跟出,朝着大殿方向走去。 天宗的大殿离广场很近,方羽跟在陆危身后,很快来到,两人刚一进入,立刻看到其内金碧辉煌的景象,而掌宗周紫山正坐在其中最上方那张椅子上,闭目养神,似在等待着他们二人的到来。 “掌宗。”陆危走入,立刻躬身一拜,方羽见状,同样抱拳。 察觉有人进入大殿,周紫山张开双眸,眼神中隐隐透出疲惫,不过很快就消失不见,这一幕陆危没有注意,但方羽有所察觉。 “玄阳镜乃我玄阳仙宝,纵然身为天宗弟子,每人一生也只有一次使用机会,方羽,你可想好?”许久之后,周紫山深吸一口气,沉声开口间缓缓站起身来。 随着此话说出,他没有直接拿出玄阳镜,而是神情严肃的凝视方羽,等待着回答。 方羽一愣,紧接着沉默起来,周紫山此话最后四字说的格外沉重,似是话中有话,若是放在平时,他定然会细细琢磨后在做决定,可玄阳镜是如今唯一的希望,他,不愿放弃眼前机会…… 略一沉吟,方羽目中执着之意渐浓,点下了头。 “也好,既然此劫我玄阳躲不了……那便如你所愿吧。” 见到方羽点头,周紫山沉默,许久之后,手臂一扬,身后那面金碧辉煌的墙壁,顿时震颤起来,刹那间,墙体竟是以中间为界限,朝着两边豁然分开,露出其中存在的一面巨大的铜镜。 正是……玄阳镜! 第二十九章 哪一个才是真实 玄阳镜一出,立刻有沧桑的气息蔓延开来,使得整个大殿肃穆起来,方羽屏住呼吸抬头望去,只见在古铜色的镜面上,却是有着一条触目惊心的裂纹。 这裂纹自正中出现,深深印入铜镜深处,向着下方垂落,一直蔓延到镜面边缘。 “这裂纹……”方羽睁大眼,心中咯噔一声,他知晓玄阳镜不凡,但传闻中从未有人提及此物存在裂纹,莫非这就是方才周紫山迟疑的原因? 可如此一来,此镜的威能,又是否会受到影响…… “放心,此纹无碍。”似是看到了方羽惊疑不定的眼神,周紫山摇了摇头,解释道。 “如今你已入我玄阳天宗,眼下又将开启此镜,有些事我也不隐瞒你,趁此机会,索性一并说开。” “玄阳镜,多数外宗之修皆知通过此镜,可看心中执念,但事实上,只有我等寥寥几人知晓,此镜,并非传言中那般无所不能,它,只可允许神念短暂穿越天地阻隔,却并无逆转时光窥探之力……”周紫山缓缓开口,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不可逆转时光么……”方羽皱眉,心中有些失落。 “不错,不可逆转时光!至于其中原因,只因玄阳镜,本质上并非仙宝,而是一道……镜门!”周紫山话语一顿,沉声说道。 此话一出,方羽神情一怔,而陆危眼中,一丝精芒闪掠而过。 “镜门之后,连接之地,名为清虚境。” “昔年玄阳立宗之初,玄阳老祖曾去往南离各大仙宗,抢夺法宝术法无数,其中更有如今南离三大宗门的镇宗仙诀,带回后置于玄阳清虚境,用作宗门底蕴之用。” “千年来,随着老祖的突然失踪,玄阳宗渐渐没落,清虚境也为人遗忘,唯有这面用以开启通道的镜门,在历任掌宗手里相传,成了玄阳至宝。” 周紫山淡淡开口,说话间,目光瞟向玄阳镜上的裂纹,方羽若有所思,同样抬头望去。 “至于此镜上的裂痕,当初一共有五道,皆为玄阳老祖当年留下的神念所化,即是封印,也是钥匙,而外界传言所谓的玄阳镜之力,实际上,都是这几道神念的威能罢了。” “这百年来玄阳式微,我再三考虑之下,决定开启清虚境,取出一些底蕴振兴宗门,可想要进入其中,必须先要解开镜门神念封印才可。“ ”遵老祖留下的口谕,这五道神念存在限制,一人只能使用一次,且使用者必须修为达到凝气五层以上,年龄不超三十,于是为了寻找符合资格的苗子,在我刻意安排之下,便有了晋升天宗的条件,与流传在外宗玄阳镜的传言……” 周紫山面无表情的开口,但这些话落在方羽耳中,却已是让他震惊不已。 原来,这些看似平常的见闻,背后竟是有这般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些东西,已经涉及到了玄阳宗的隐秘! “在此之前,其他四道神念封印已被天宗四个弟子先后解开,你,是最后一道封印的钥匙,此事我筹谋已久,如今就快实现,本应欣喜才对,可就在这次登天试炼时,赵长安的出现,却是给了我个提醒,让我不得不警惕起来。”周紫山冷哼一声,面色阴沉下来。 “南离三大宗?”方羽略一沉吟,他想到了赵长安的来历,结合周紫山先前提及的玄阳立宗之初诸事,顿时有所领悟。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南离三大宗依旧虎视眈眈,如今清虚境将启,对他们来说,也是唯一拿回当年被夺走的镇宗仙诀的机会,若是我没猜错,此次清虚境开启之时,宗内必起波澜!”周紫山看向玄阳镜,目中透出寒芒,一旁陆危双眼微眯,不知在思考些什么。【零↑九△小↓說△網】 “不知掌宗刻意告诉方羽这些隐秘,是想我做些什么?”方羽沉默中抬头,看向着周紫山,他知道,对方所言内容涉及之事非同小可,既然在此毫不避讳的说出,必定是有所要求才对。 “倒是有些小聪明,知道老夫有所交待。”赞许的看了眼方羽,周紫山微微一笑,似对他的反应很是满意。 “此事先不急,待你使用玄阳镜后,这最后一道封印也会解开,镜门通道将在一年后出现,我需要你做的事,到了那时自会告知,现在,你可以使用玄阳镜了。”周紫山抬手一挥,将一丝奇异的金色灵气送出,没入到了玄阳镜之内,刹那间,一缕如丝般的幽光从中浮现,左右摆浮不定。 方羽也不犹豫,见状直接盘膝坐地,散出神念,直直触碰上去。 一瞬之间,天地暗淡,周紫山与陆危的身影,也在一片模糊中,化作泡影消失。 许久许久,似穿越了一条漫长的通道,耳边轰鸣之声回荡,待得一切归于平静的刹那,方羽慢慢睁开眼,出现在视线中的,是一座座连绵不绝的高山,头顶有飞鸟穿行,脚下草木丰茂,而此刻的他,正站在一处突出的悬崖峭壁之上。 看着周围有些熟悉的景物,方羽心中一动,朝悬崖边走了一步,顿时,一个质朴的小镇,伴随着背靠着的青山,出现在了眼眸中。 “这里是,青山镇!我……真的回来了。”脑海回忆被勾起,方羽神色中涌现激动之色,体内灵气一动,毫不犹豫的一步跃下山崖。 他没有注意到,自来此地开始,自己手心中,就有着一缕淡色烟丝附着,当他从山崖上下来时,这烟丝随风飘荡,消散了些许…… 走在小镇街道上,方羽不断看向四周,脑海中关于青山镇的记忆,隐隐变得清晰起来,不多时,顺着蜿蜒的石子路,他走到了一片开阔之地。 这是一个广场,中心立有一座巨大的人像,下方零零散散的有着一些商贩,经营着简单的买卖,在其中一间豆浆铺的角落中,一个年轻的女子坐在那里,手中绣着一幅图画,他的身旁,一个老妇正推着磨盘,头上沁出汗水。 “叶阿婆,还有兰儿……”方羽一怔,这两张面孔他很熟悉,小时候还在镇中时,父母早年亡故,受叶阿婆照顾颇多,且与兰儿的关系更是密切,时常一同出游,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兰丫头,这幅画你已经绣了四年,他不会回来了,你又何苦呢?”一手擦去额头汗水,叶阿婆叹了口气,看了眼一旁绣画的兰儿,神情中露出阵阵惋惜,这幅画兰儿绣了四年,她在一旁也看了四年,可画至今未成,离去的人,也没有再回来。 “不会的,阿羽只是离开一段时间,没和我说要走,所以一定会回来的,这幅画,到时候就是送给他的礼物……” 兰儿摇了摇头,喃喃一笑,没有停下,继续绣着那副未完成的画,她的动作很慢,但却极为用心,一针一针,仿佛将自己思念全缝入其中,或许是叶阿婆方才的话语勾起了她的情绪,忽然,兰儿手中针线一歪,扎在手指上,流出了鲜血。 “哎,你说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当心。”叶阿婆见状,假意一怒,实则关心的转过身,拿起放在一旁的手绢,颤巍巍的递了过去。 方羽站在一旁,听着二人的对话,眼眶早已微红,此时眼看叶阿婆递出的手绢正在自己身前,离兰儿坐下的位置还有些距离,手臂下意识的抬起伸出,可当指尖触及手绢的刹那,却是没有将其抓住,而是恍若无物般……直接穿了过去。 方羽一愣,怔在原地,他没能触及手绢,但目光落在自己掌心中,却看到了那缕灰色的烟丝。 “这是玄阳镜内,玄阳老祖留下的那缕神念么……”看着此物,方羽苦笑,内心已有答案。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是我,还是你? 我以为我回来了,原来,真的只是“以为”…… 脑海内昔日往事回荡,他就这样呆呆的站在原地,忘记了时间流逝,直至黄昏来临,那二人收铺离去,这才回过神来。 掌心烟丝,只剩下最初五分之一的长度。 沉默中转身,方羽收回情绪,继续朝前走去,青山镇不大,很快,沿着流过镇中的那条小河,来到了一颗老榕树下。 在老榕树的不远处,是一个破旧的大屋,表面残破,蛛网遍布,看样子已是废弃了多年,而在这大屋的正门口之上,一副牌匾斜斜挂在那里,中间端正的书写有“方家当”三个黑体大字。 这里,是他记忆最深的地方,也同样,是他曾经的家。 方羽轻叹一声,虚幻之身无视尘封的大门,直接一步跨入,当铺内的样子依旧如故,还是记忆中的摆设,只是此时这些东西都蒙上了尘灰,看他的他有些恍惚。 视线在当铺内一寸一寸扫过,看着这间熟悉而又陌生的屋子,方羽怅然的摇了摇头,可就在这时,似是发现了什么,他的目光忽然一凝,猛地朝当铺柜台后方的地面看去。 在那里,一个断腿的木椅倒在地上,表面蒙着厚重的灰尘,与周围一切无异,可当方羽看到这个木椅的一刹那,脑海中立刻有惊雷闪过,刹那间,一段陌生的记忆,犹如图画般浮现眼前。 第三十章 忆! 在这幅记忆画面中,屋外天色阴暗,下着绵绵不绝的微雨,自己正带着一脸惊恐,颤抖着靠倒在这张椅子上。【零↑九△小↓說△網】 眼前地面中,数十具样貌狰狞的尸体肆意躺倒,一个身披黑袍的邪异中年男子站在当铺门口,面色中透出狠厉,只见此人手臂随意一挥,自己便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抓住,动弹不得,嘴巴也不受控制的张开,挣扎间,木质椅腿摩擦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也不知是何缘故,此时,自己的意识竟是变得模糊起来,恍惚间,仿佛看到邪异男子阴冷一笑,将一枚燃着黑色火焰的圆形古玉扔进自己口中。 “这枚煞费苦心抢来的“永夜玉”暂且先放你这小娃娃肚里,等本君摆脱后面这群杂碎的追杀后再折回来取,这段期间,若是敢声张出去丝毫,小心老子将你抽筋剥骨!” 伴随着一声渗人的冷哼,那邪异男子身子一晃,直接消失不见,而自己的这段记忆,到了这时也终于结束,脑海再度清明起来。 …… “这就是我当初失忆,并且忽然出现天府城的原因吗……”方羽喃喃,神色中有着哀伤,当年的他还是凡人,无法理解自己出现这些变化的原因,可如今已是凝气五层的修士,再度回看这段丢失的记忆,一眼就明白其中的关键所在。 那枚燃着黑火的圆形古玉,有灵力的气息散出,分明是仙修之物,自己就是因为此物,才会失忆,才会忽然出现在陌生的天府城。 一切的根源,都是它…… “如此看来,或许我所修炼的逆灵诀,并非来自那片破碎青玉,而是应该来源于这枚“永夜玉”。”脑海回想起先前记忆中那枚古玉上燃烧的黑火,方羽目光一闪,思索间,心中忽然有了一种猜测。 “四年前,在当铺中的我遭遇这场变故,被这邪异男子威逼吞下永夜玉,而在那之后,因此玉之力导致失忆,并且超乎常理的瞬移到了东苍天府城。” “此后为寻青山镇,误入玄阳宗,在仙凡涧偶得青玉灵气灌顶破入凝气,从而激发了蛰伏于体内的永夜玉,从中得到了逆灵诀……”方羽闭目,沉吟之下,一切线索一一理顺,成为了一条清晰的事件线,浮现在心神之中。 “若真是这样,那么以前我仅存的那些记忆存在误差,“青山镇”确实存在,但并非位于东苍,这也解释了为何我花了三年时间,依旧无法寻到。 至于那名邪异男子的身份到底是谁,又怎会找上我,这些问题如今仍没有头绪,不过此人能够瞬移,定是修士无误,且至少有着灵台修为,即便是现在的我,也无法与其抗衡。 此外,那邪异男子曾言这枚永夜玉是“抢来”之物,可见这东西定然是件名气极大的仙宝,是否有其他功效暂且不论,但可以肯定的是此物绝对不凡,一旦被人知晓,必定遭来杀身之祸……” 方羽深吸一口气,趁着回忆碎片勾起思绪,在方才短短片刻内,将心中所有问题尽数过滤一遍,虽对当年之事还未确定,但通过这些蛛丝马迹,他已能模糊的推断出一些。 此刻缓缓睁开双眼,方羽低头看了眼掌心,那里的烟丝所剩无几,只余寥寥几缕,很快就将散去,而他的身体,也隐隐出现溃散的征兆,仿佛即将消失。 “还有一事。”眼看神念就要随着烟丝溃灭而回归本体,方羽目中闪过一丝坚定,手掌忽然握紧,运转体内灵力,一踏之下,穿透屋顶,朝着天宇飞去。 借着游龙荡天经的凌空之法,方羽冲天而起,他的速度很快,几乎动用了全身所有灵力,这种做法放在平时他想都不会想,凝气境修士以术法强行飞行已是艰难至极,且高天之处罡风猛烈,一个不慎便会重伤坠地,即便有着灵气护体,也多半会因此丧命。 但此刻的他却是没有这种后顾之忧,他知道自己乃是神念之身,环境变化影响不大,待得手中这缕烟丝消散之时,便会被牵扯回玄阳,所以,他才会在这最后关头飞出,想要借此不计后果的飞高,冒险去亲眼看看,这青山镇所在之地,到底是何种样貌! “若是青山镇不在东苍,那就记住这片大地样貌,来日总有一天,我会亲自回到这里!”方羽咬牙,依旧没有减速,此时的高度,早已超越周围群山最高峰数倍,青山镇,成为了脚下一个小黑点,周围罡风呼啸,可他无心关注,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在那里,灰色烟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眨眼间,又是减少了大部分,仅留下最后一丝,而当最后一缕消失的刹那,方羽猛然抬头,凝神朝着四周望去。 出现在视线中的,是一个巨大方形岛屿,周围环绕着蔚蓝的海洋,青山镇早已看不见,但他知道,它就在自己的正下方,就在这片巨岛的东南角,一处为无数青山所环绕形成的盆地中…… 天地又一次暗淡,熟悉的轰鸣声再度传来,许久之后,当方羽睁眼时,发现自己一个人坐在大殿中,周围空空荡荡,周紫山与陆危早已离去。 座椅后方的墙壁也已经合拢,看不到玄阳镜的样子,但隔着一堵墙的距离,方羽却是能清晰的感受到其中传来的灵力气息,似乎随着他用去玄阳老祖这最后一缕神念封印,玄阳镜就已经自行开启。 “这不是梦,叶婆婆、兰儿、方家当……这些东西在四年间都有变化,所有细节不可能伪造,若这是梦境应该不太可能,如此说来,我的神念确实是通过玄阳去往了青山镇,所看到一切,勾起的记忆,内心猜测之事,全都是真的……”低头看了眼空无一物的掌心,方羽喃喃,对此事的真实性,心中有了些许判断。 见大殿无人,方羽也没再做过多停留,收起心思起身朝外走去,可当他走出大门时,却发现外界已是深夜,略一沉吟后,从储物袋中取出周子紫山给出的天宗玉牌,朝着边侧的楼阁走去。 片刻工夫后,顺着一条宽大的玉石路,方羽来到一片建筑前,按着手中玉牌的指引,很快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天宗洞府。 这里说是洞府,但在方羽看来,实际上却是楼阁,只是其入口处刻意做成了洞府的样子,让人看着有种熟悉之感,至于洞府内部,灵气浓郁程度自然不必去说,即便是在空间上,都比以前呆着的大上数倍,让他极为满意。 而在这座新洞府的石桌上,放有一个灰色储物袋,这是天宗修士专属之物,里面放有一些闲杂衣物与日常用品,方羽拿起后看了几眼,直接将此物挂在了腰间,代替了原来的储物袋。 做完这些,他盘膝坐下,闭眼入定,很快,在天宗的第一个夜晚,就这样悄然流逝。 第二日清晨时分,方羽换上天宗修士的青衣服饰,早早推开大门,从洞府中走出,没有去往地宗,也没去拜访天宗的几位师兄,而是脚步一转,朝着洞府后侧的山海阁方向走去。 所谓山海阁,顾名思义,取自内蕴天地山海之意,指的自然是宗门收藏经卷之地,不过与离相洞府中竹书不同,山海阁内经卷极多,其涉猎的范围,也包罗万象,不是前者可以媲美。 他会选择去往此地的目的,也很简单,无非是想从这里收藏的山河地理经卷中,找出一些线索,去从中寻出……青山镇所在! 这种想法起初还不强烈,但随着他此次通过玄阳镜以神念之身回归,看到那些记忆中的故人之后,就变得尤为执着起来。 玄阳天宗位处高天,以昔年玄阳老祖留下之力悬浮,总体面积上并不大,其上除去广场大殿占据一半的空间以外,另外的楼阁皆供给是弟子与长老们使用的洞府。 也正是空间拮据的缘故,使得周紫山对天宗人数的控制极严,不开放任何功能店铺,住在这里的修士或者长老若有需求,只可前往地宗,但话虽如此,在这里却是有两座楼阁例外,不仅屹立于天宗之内,并且占据不少土地,无人敢有异议。 作为宗门底蕴沉淀所在的山海阁,便是其中之一。 山海阁对天宗弟子没有限制,可以随意出入,方羽动作很快,一会儿便来到此地,快步走入后,便拿起阁中经卷翻阅起来。 “离相留下的经卷我曾粗略的看过一遍,大多以修炼以及杂闻等内容为主,也不知这山海阁的经卷内,是否收藏有记载着山河地图的经卷。”心中满怀期待,方羽一卷卷凝神翻阅,可看了半晌,一切思绪却都是化作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这片世界很大,有些地方危机四伏,修士中都没多少人有能力全部走完,更不去说凡人,在这种客观条件的限制下,世界地图这种东西也就更为稀少起来,山海阁中经卷确实提到一些地图,但其内描画的大多只是一片区域的内容,若是用来寻找一处模糊的位置,根本无法拿来使用。 “这里的山河地图都是些零碎的残图,单独拿出来也无从判断,看来只能想办法,先行将它们拼凑出一副才行……”望着手中翻开的一卷山河地图残图,方羽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后,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 “这些经卷上的图案无法取下,如此一来,只能以自行描画……”方羽喃喃,自语间,从储物袋中取出了身上最后一卷灵纸与早先炼制好的灵墨。 第三十一章 告诉你一个秘密…… 光阴似水,转眼半个月过去,这半个月来,方羽一直呆在山海阁中,一卷一卷翻阅着经卷,而随着翻动,他的手指不断沾墨在灵纸上移动,渐渐地,在他身前,一副简单的世界轮廓图画已出现雏形。 按理说绘制地图是件极耗心神之事,可方羽的神色中,却无任何疲惫感出现,反而他的双眼涌动着浓浓的期待,指尖灵墨划动,没有丝毫停止的意思。 又是漫长的七日流逝,这一日,方羽放下手中经卷,长舒了口气,这已是山海阁内最后一幅有关山河地图的残图,此刻最后一笔落下,整幅地图宣告完成,而这个世界大致的样貌,随着此图的成型,也彻底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东苍、南离、西荒、北疆……这就是这个世界各个大陆的名字……”目光落在灵纸上,看着其中描绘的完整图案与霸气的文字注释,方羽心神震动。 “青山镇位于一片方形的岛屿之中,显然应该远离这些大陆,可这里并无容纳巨岛的位置,莫非……在他们中央的空缺之中?”方羽喃喃,这幅地图中,除去一些内部细节,大致轮廓为四片两两相对的大陆,如同四叶草一般,可海水占据的范围却极少,无法容纳记忆中那般庞大的巨岛,让他感到很是疑惑。 “不对,那里并非空缺,先前有一卷残图中清晰画出,此处是这世上四片大陆的唯一交集连接地,被称为”雪界”,是一片陆地……“迟疑许久,方羽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神色中疑惑之意,更加深重起来。 而就在方羽苦思皱眉之际,他的身后,一道清冷却又柔和的女子声音,忽然传来。 “这份地图虽粗糙了些,但大致内容倒是无误,只不过北疆大陆三百年前不知何故崩碎陷落,被海水侵吞,如今那里,被称为……北海!” “北海……”此言入耳,方羽皱眉默念一遍,脑海豁然贯通起来,此刻下意识的回头望去,立刻看到白凝嫣正站在自己身后,凝望着自己描画的地图。 “白师姐。”方羽起身,微笑着朝她抱拳,对于这位白师姐,他心中还是极为尊重的。 白凝嫣点了点头,将摊放在手中的一卷经卷合拢,放回阁内一处架子上,做完这些,她转身,看向方羽道,“山海阁内经卷虽多,但大多为玄阳老祖立宗初期收集而来,如今三百年过去,这里没有记录倒也正常。” “白师姐方才所言北海之事,不知是否可以确定。”迟疑了一下,方羽看向白凝嫣,问出了心中的疑惑,此事毕竟关乎对青山镇位置的判断,他不得不慎重对待。 “可以确定,那个地方,来到玄阳以前,我曾随父亲去过,亲眼看到过那一片无边无际的蓝海。”白凝嫣淡然一笑,说道。 “那便多谢白师姐告知了。”听到白凝嫣肯定的话语,方羽如有所悟,指尖沾染灵墨,直接在灵纸北疆大陆的位置上,上画出一个圈,以示标记。 但手指划动的同时,他的眼角余光,却是不由的朝白凝嫣瞟了几眼,这位白师姐竟然连这种东西都能知晓,甚至还曾亲眼见过,显然身上也是有着不少秘密,来历并不简单。 “如此珍贵的灵墨,竟被你当成凡间水墨来用描图,若是被叶长老知道了,以他那孤僻的性子,怕是连见他的机会都不会给你。” 看着方羽的动作,又看了眼摆在地上的灵墨,白凝嫣忽然摇头叹了口气,她在纸神之术上的天赋不浅,一眼便从灵墨中推测出炼制的两株草木为何,一想到这些东西的价值,表情就不由惋惜起来。 “叶长老?”方羽愣了愣,对于损失的灵墨,他虽有心痛,但也并非不能接受,倒是白凝嫣提及的叶长老,让他忽然起了兴致。【零↑九△小↓說△網】 叶长老,是谁? 他分明记得,天宗广场蛟龙雕像上那些命简中,并无此人名讳,莫非,他就是那个神秘玉简上的无名之人? “叶长老司掌天宗纸神阁,你刚来此地,对他不熟倒也在情理之中,你既然对纸神之术有些造诣,倒是可以前去一试,或许能够有机会见他老人家。”白凝嫣看了方羽一眼,又神情古怪的朝山海阁对面的一座楼阁瞟了瞟,说罢,没有在做停留,转身离去,很快消失在视线中。 方羽听闻此话,表情又是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可此时白凝嫣已经走远,他也不好再追上去细问,只得就此作罢,但听她先前所言,似乎想要见这个“叶长老”一面是件很不容易的事,也不知此人有何奇异之处。 “这几日描画地图,身上最后一卷灵纸也已用去,是该再去买些以备不时之需,眼下闲来无事,既然白师姐提到这天宗的纸神阁,那索性去上一趟。”方羽喃喃,思索中站起身来,将描画的地图小心的收回储物袋,起身走出了山海阁,朝着对面楼阁缓步而去。 与山海阁相对而建,这里的这座纸神阁,便是天宗内唯二的“功能店铺”性楼阁之一。 至于此阁为何会有资格与山海阁并列屹立于此,其中因果方羽不知,不过这座天宗的纸神阁外貌气势恢宏,大门都是琉璃玉瓦,在阳光照射下放出刺眼的光芒远远就能看见,至少在气势上,就已经牢牢地压制了地宗纸神阁,想来也是有其特别之处。 “天宗·纸神阁!”站在大门口,望着头顶巨匾上五个金光闪闪的大字,方羽深吸一口气,目中透出期待之芒,一步踏入其中。 可待他进入的一刹那,表情立刻变得错愕起来,怔在了原地。 入眼处,是一个空空荡荡的大厅,连普通的柜台都不存在,更别说灵纸与纸神卷这类东西,里面零散的放着几把椅子,一个七六七岁的少年坐在那里,喝着一杯茶水,与大门的气势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在下叶长老座下童子丁阳,这位师兄看着面生,想必就是新晋天宗的方师兄吧。”就在方羽发懵时,少年走上前来,朝着方羽恭敬一拜。 这少年修为平平,只有凝气一层,但心思敏捷善于察言观色,方羽刚一走入,便被他认了出来。 “这里不是天宗纸神阁吗,为何没有纸神卷与灵纸等物出售?”半晌,方羽总算缓过神来,接受了眼前的现实,看向眼前少年,疑惑的问道。 “天宗纸神阁与地宗不同,这里不出售物品,方师兄若是有所需求,可以进入内阁,见到叶长老本人,直接讨要便是。”童子丁阳微微一笑,恭敬的伸出右手,指了指大厅内侧一条通道。 “原来如此,不过我先前听白师姐提起,叶长老似乎不是轻易可以见到,也不知……”方羽恍然的点了点头,可当他看向那通道时,脑海立刻想起了白师姐的话,心中一下子迟疑起来。 当下有心开口询问,就在这时,通道内一声愤怒的大吼猛然传出,打断了他的话语,紧接着,两个青年从中走了出来。 “他奶奶的,这空白灵纸,老子不要了!” “耗费了整整三天,就因老子炼制的灵墨不成,这该死叶老头见都不肯见我一面!” 方羽循声望去,只见其中一个消瘦的青年阴沉着脸,快步从通道内走出,头也不回的迈出了楼阁大门,而他身后,一个儒雅的青年满脸无奈,叹息着跟随而出。 “司徒师弟,叶长老这的规矩就是这样,你也不是不知道,为此动怒,又是何必呢……” “要不师兄替你跑一趟地宗,去给你买几卷灵纸来,你看这个建议如何?” 后面的青年声音温和,此刻不断开口劝说,可前面的青年走得很快,心头又有怒气,对他的话语置若罔闻,方羽木然站在大厅中,看着这一前一后二人,心中对他们的身份,隐隐有了猜测。 “莫非……这就是慕青衣与司徒云两位师兄?”方羽捏了捏眉心,早在晋升以前,他就已经听说在天宗之内,除去长老掌宗,还有四名弟子。 其中二师姐白凝嫣不说,另外三人里,大师兄慕青衣入宗最早,心性温和,平易近人,而三师兄司徒云正好相反,性格暴躁极易动怒,在外宗时经常与人争斗,直至晋升了天宗才收敛不少,至于四师兄陈岸传闻较少,只知他时常闭关,很少在众人面前出现。 而此刻从这两人的言行中判断,似乎在这天宗内,也就慕青衣与司徒云二位师兄符合了…… “这位便是方师弟吧。”就在方羽看到他们二人时,那后面走出的青年也看到了方羽,此刻他不在去理睬已经走远的那个消瘦青年,而是带着微笑,缓步走近。 “拜见慕师兄。”方羽赶忙上前一步,略带恭敬的朝他抱拳一拜。 “方师弟不必如此多礼,大家如今都是天宗弟子,何必拘泥于这等礼节形式。”慕青衣笑了笑,颇为温和的开口说道。 方羽眉头一挑,暗道这位大师兄果真如传闻一般平易近人,正要开口谢过,却见慕青衣神神秘秘的将头凑了过来。 “方师弟,你此番来这纸神阁是不是也想进去见叶长老?” “来来来,慕师兄告诉你一个秘密,省的待会儿炼墨失败……” 第三十二章 草木融变 “炼墨……?莫非见这叶长老前,需要上缴一份灵墨?”方羽一愣,有些疑惑的看向慕青衣。 “并非上缴灵墨。”慕青衣摇了摇头,开口解释道。 “方师弟有所不知,叶长老在纸神之术上造诣非凡,所炼灵墨、所制灵纸、所刻纸神卷,皆有极高的水准,但其性格很是孤僻,不喜烦扰,故而在内阁石室中设有禁制,只有通过者,才有资格见他本人,进而讨要物品!” “不知师兄可否告知,这石室中的禁制,是什么?”方羽神色一动,他来到天宗时日尚且不长,对于这里的纸神阁,没有了解太多,既然慕师兄知道此事,索性问个明白。 “禁制共分两种,一种为草木融变,另一种为逆物推衍,二者任选其一。”慕青衣微微一笑,丝毫没有不耐烦之色,娓娓道来。 “其中草木融变,也就是俗称的炼墨,相对简单一些,至于方法师弟也定然有所耳闻,师兄就不多赘述,不过在这天宗纸神阁,并不是炼制成功便可,而是需要炼制的灵墨达到叶长老定下的标准,才可通过。” “至于逆物推衍,难度太大,需要一定的草木天赋才可,我也不曾尝试过,听说是观察灵墨,继而逆向推衍出其中蕴含的草木种类。” 听到这里,方羽表情略略惊讶,已彻底明白为何白凝嫣先前会说出“一试”、“或许”这种字眼,就给出的这两道考验看来,这道石室内的禁制,足以将一大部分人挡在门外。 不过也正是如此,使得方羽对这位神秘的叶长老,更为感兴趣起来。 “方师弟也不必灰心,有师兄接下来说出的这个秘密,即便你在这方面天赋不够,只要选择草木融变,多试几次保管成功!”看着方羽表情,慕青衣立刻拍了拍胸脯,一脸自信。 “什么秘密?”方羽目光一动,不知为何,从慕师兄的身上,他隐隐看到了离相的影子,总有种不靠谱的感觉。【零↑九△小↓說△網】 “待会儿炼墨之时,你以神念将火焰分成两份,单独控制温度,这样一来,你就可同时炼制两份灵墨,成功的几率自然就翻了一倍!”慕青衣兴奋的开口,双眼中更是放出骄傲的光芒。 听闻此言,方羽暗叹一声,心道果然,而一旁那童子丁阳,也是表情一怔,欲言又止。 “怎么样,这个方法不错吧?师兄我可是苦思多日才总结出来,可惜司徒师弟太没耐心,才三天就坚持不下去了。”说到这里,慕青衣摇了摇头,似对司徒云的表现,很不满意。 “若是坚持三四个月,怎么也能蒙成功一次吧,真是太可惜了,真是太没毅力了,枉我还第一时间告诉他了这个方法,哎!”慕青衣惋惜一叹。 “此法我记住了,承蒙师兄指点,这……师弟这就前去一试。”看着滔滔不绝的慕青衣,方羽苦笑,对于他的性格有了了解,此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思来想去,只得干咳一声,顺着他的话语,找个借口走开。 没再去管慕青衣,方羽赶忙朝通道走去,在里面走了片刻,随着慕青衣叹息声离越来越远,很快便来到尽头,一扇关闭的石门前。 “这里,就是慕师兄说的石室么。”方羽喃喃,自语间,推开石门进入,走进去的一刹那,立刻看到里面共分左右两个房间,其中左边那间有着个巨大的石炉,炉中底部是一个石碗,而在整个炉子前的地面上,散放着一些草木, 右边那间则更显得拥挤些,两侧堆放着数卷竹书,中央处摆放有一个石桌,上面从左到右依次放着有三个杯子,里面各自盛满汁液,即便站在石室人口,他都能闻到其中散发的浓郁草木气息。【零↑九△小↓說△網】 方羽看了一眼,也没多想,直接朝着石炉所在的房间走去,毕竟相对于逆推衍物,这草木融变之法他接触的相对较多,多少有点底气。 “夏炎草,冰刺叶,还有……”盘膝坐在石炉前,方羽目光平静的扫过地上,那里摆放的草木共有三种,其中的夏炎草与冰刺叶,在地宗草木阁中也有贩卖,价格不高,用作此地的消耗材料倒也合理,只不过在这些草木中,还夹杂的三四根树枝,当他看到时,双眼立刻一凝。 “血羽枝!”方羽深吸了一口气,随手拿起一根,细细观察起来,这树枝表面血红,皮质似鳞,枝丫上甚至还有着几片如羽毛般的树叶,样貌很是奇异,正是血羽枝。 此物,他曾在离相洞府的竹书留下印象,世间草木皆有属性,分别以五行对应,其中水火最多,土属中庸,金木最少,而眼前这血羽枝,便是木属最常见的草木,也正因如此,此物放在地宗草木阁贩卖的价格,要比其他两者贵上不少。 “我以前用炼墨用的草木属性皆为水火,这血羽枝属性为木,保险起见,此次暂且照旧吧。”斟酌许久,方羽不再迟疑,将夏炎草、冰刺叶各一株扔入石炉,手指灵气凝聚,一弹之下,炉火顿时燃烧起来。 火焰升腾,将草木吞没在内,方羽立刻打起精神,散出神念,小心的控制起火温。 不过此事他早有经验,倒也不慌不忙,很快寻到了适宜的温度,片刻之后,在他注视中,那两株草木上就有点点汁液渗出,顺着茎叶往下滑落。 到了这一步,方羽放松下来,所有耗神的步骤都已做完,接下来,只要等到草木化为灰烬,炼出的汁液都滴落在碗中融为灵墨便可。 “原来,这些草木的汁液都是有颜色的,就跟他们对应的属性一样……”闲来无视坐在炉边,方羽凝望着那些下落的汁液,目光微微一动。 他还是第一次注意到它们的颜色,先前几次炼墨时还不熟练,不敢有所分心,此刻无意看去,立刻发现了在这些接近透明的汁液中,实则有着一抹极淡的色彩。 “颜色……两种不同属性的草木融合就会变为赤色,也就是赤阶纸神卷灵纹的颜色,那么,橙阶纸神卷的橙色灵墨又是如何得来?”方羽眉头皱起,低头思索起来。 “以凝墨的方式来看,草木本身火候上应该不会变动,如此说来,就是草木数量多寡造就的质变,也就是……三株草木!”忽然间,他的心神一颤,想到了一种可能,这个念头在脑海反复,让他直接一咬牙,抓起地上的血羽枝,一同扔了进去。 刹那间,火焰高蹿而起,瞬间将血羽枝吞没,方羽屏息凝神,散出神念小心的控制着火温,这棵血羽枝与前两株草木不同,因其属性为木,所以在炼制时火温上也会有很大差异。 许久之后,在方羽一点一点尝试中,终于找到了木属草木的适宜火温,炼制之下,一滴接近透明的淡青汁液,缓缓溢出,朝着石碗落去。 方羽瞪大眼,紧张这看着这一幕,按他的心中想到的那种可能性,若是成功,这三种不同属性草木汁液混合后,就可融变出新的橙色灵墨,可这些终究只是他的想法,至于正确与否,就在眼前的结果中。 随着淡青汁液落下,瞬间与碗中赤红灵墨汇合,发出呲呲的声响,可两者融变却止步于此,没有融合,依旧是泾渭分明的两面,只是两者接触之地,出现了一条橙色的线条,夹杂在中央,仿佛是分割线一般。 “我的想法应该没错,此次问题,应是出在融合时草木汁液的温度上。”方羽兴奋一笑,内心默默激动起来,这橙线的出现,便是印证了他的想法,且在方才两液接触时,他的神念一直有意识的感受着其中的变化,从中察觉到了赤色灵墨在接触前,因搁置太久有些冷却下来。 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方羽顿时有了动力,乘着兴致,指尖灵气一动,再次取过三株草木,埋头试验起来。 就这样一夜时间过去,清晨十分,方羽坐在石炉前,紧张的等待着结果,石炉中火光滔天,将他的脸颊映的通红,可他却依旧神采奕奕,没有丝毫疲惫的紧盯着炉中三株草木。 事实上,这已经是他进入石室后的第三炉灵墨了,半夜时,他的第二炉灵墨也因控火不稳,导致出现了第一次的那种情况,所以这此次,他炼制时极为谨慎。 时间流逝,片刻之后,三株草木同时渗出汁液,落入碗中的刹那,直接交融一起,可很快,熟悉的赤红色灵墨又一次从中凝现,使得融变再度停止下来。 只不过这一次,剩下的汁液,却是代表冰刺叶的淡蓝色。 “又失败了,依旧是融合时的温度原因,若想得到橙色灵墨,则必须使得三株草木汁液出现时皆处于自身合适的温度才行。”方羽眉头一皱,整理着脑海中的思绪。 “可这三种草木属性不同,各自合适的温度也存在高低,若是一炉炼制,两者还可以勉强找到平衡点,但三株,根本不可能同时满足,除非一株一株分开炼制。” “不对,这样也不行,草木一旦分开炼制,根本无法保持最先者的温度,等到汇聚时,仍旧没法融合。” 方羽沉默,眉头越皱越紧,这一切,在他看来就仿佛一个无解的循环,无论怎么改变,必有一环无法满足,苦思无果之下正欲放弃,可就在这时,他的神情一凝。 “或许还有一个方法……”方羽喃喃,双目明亮起来。 第三十三章 一场造化 前三次失败的关键,在于石炉内的火温是固定升降,无法使每株草木都在自身合适的温度中被炼制成墨,进而才导致了最后的失败。 那么,若是按慕师兄先前提到的,以神念将火焰分散,各自掌控火温,随后再一同练成灵墨,这样一来,既保证了草木自身温度合适,又可满足汁液一同落碗融变的要求,或许就可解决这个问题。 不过这方法说来简单,做起来相当困难,将火焰一分为三分别控温,也就代表着需要将自身神念也分化三份,此事寻常修士根本无法做到,即便是方羽这样神念强大之人,一旦没掌控好,也有很大几率失败。 可这是眼下最后一个方法,不管如何,总得试试再说。 想到这里,方羽牙齿一咬,伸手将身边的三株草木一同扔了进去,顿时,草木被灼烧的味道从中飘散出来。 “就是现在!”看着三株草木为烈火吞噬,方羽深吸一口气,直接将神念深入其中,化作两只大手,将火焰均分为三份,随即小心的掌控起来。 “水火属性草木温度虽有差别,但差距较小,而木属草木,则需要更低温度才可。”方羽神情紧绷,火炉子中三株草木已经分开,各自位于一处火焰上,随着炼墨的进行,他清晰的感觉自己心神中有吃力感传来,额头上,也慢慢出现了汗液。 这是神念消耗过度的征兆,可他不敢松懈,第一次进行这样的火焰掌控,他没有经验,任何一点细微的不慎,都可能会造成火焰温度产生波动,导致炼制失败。 就这样,时间流逝,转眼两个时辰过去,方羽心神中的吃力感,渐渐化作了强烈的疲惫,让他呼吸变得略微急促,而在石炉之内,三株草木悬在半空,早已看不出形貌,只余下一个轮廓,散发着若有若无的气息。 过了一会儿,方羽的神色忽然紧张,只见石炉中央,那些悬浮着的草木上,三滴不同颜色的汁液同时溢出,带着灼热的烟丝,朝着炉底石碗内落去,几乎是眨眼间,就触碰到了一起。 一震轻微的轰鸣传来,紧接着一股陌生的气息扩散,方羽心脏跳动加快,收回神念起身朝前看去,当看清楚那里的情况时,立刻变得欣喜起来。 在炉子底部的石碗中,草木的三色汁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碗橙颜色的液体。 “灵墨品阶果然是由炼制时使用的草木数量决定。”方羽心中激动,暗道自己的猜想果然没错,此刻伸手将石碗握入手中,低头细细观察起来。 这碗灵墨墨色淡橙,整体颜色不深,一眼看去,有种被被稀释过的感觉,且此墨墨液中夹杂着丝丝絮状纹路,内部很是浑浊,很显然,若是以苛刻的品质角度看待,应算不得太好。 不过方羽对此没有介意,毕竟此番能够无意摸索出炼制橙色灵墨的方法,已是意料之外的收获了,至于灵墨的品质,在他想来,日后多试几次,等到再熟练一些,总能办法提高。 就在方羽炼制出橙色灵墨的同时,在天宗纸神阁深处,一个密闭的房间中,一个披头散发的老者坐在那里,双眼透着明亮之芒,略显惊讶的看着身前。 他,就是叶长老。 因其性格关系,不喜与人接触过多,故而此刻所在之地,除他之外也无其他人,不过在这间密室中,却是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灵纸与灵墨,若是有人在这,便可发现这里的每一样物品,都散发着强烈的灵气气息,很是不凡。 “草木融变,先是“融”,再是“变”,此子能够自行摸索出“融”字的深意,倒是在纸神之术上有些天赋,想不到这小小的玄阳宗,还能出现这么个比白丫头更有趣的小家伙。”叶长老抬头看向前方,目光似能穿透虚无直接看到方羽那里的情况,嘴角露出微笑,自语时,伸手打出一个响指,房间大门顿时打开,一个女子走了进来。【零↑九△小↓說△網】 “师尊,有何吩咐。”这女子一身素色长裙,样貌极美,一头黑发随意披肩,可以说任何男子看见都会为之侧目,但偏偏此女身上透着一种孤傲,仿佛让人无法接近,此时走入,朝着叶长老恭敬一拜。 “薇儿,带着这枚传送玉简,将石室内那小子带来后厅。”叶长老淡淡开口,随着此话说出,一枚玉简浮现,朝那女子飞去。 女子点了点头抓过玉简,神色中隐隐浮现震惊,她成为叶长老弟子多年,知晓自己这个师尊的性格如何,平日天宗弟子通过考验,接见时都会直接去往石室,根本不会带来后厅,就连当初白凝嫣初来天宗纸神阁,以第一人之身通过逆墨推衍时也是如此。 可今日不知为何,竟是开了先例。 不过既然师尊开口,作为弟子,她自然不敢质疑,此刻脚步一动正欲前往,可就在这时,叶长老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愕然,再次响起。 “等等!” “师尊还有什么吩咐。”女子脚步一顿,恭敬的回头,却见叶长老看向虚无的双眼中,不知何时,竟涌现了强烈的赞赏之意,那种感觉,就如同在看一件罕见的仙宝一样。 看着这一幕,女子愣了愣,她已经很多年没见师尊出现这种反应,在她记忆中,上一次叶长老这样时,还是收她入门那日…… “石室里那小子在草木融变之后,居然没有等待老夫的召唤,而是直接去往右侧开始逆墨推衍,草木资质可堪,对此也有兴趣,也罢,老夫就许你一场造化。” “薇儿,你拿先行退下,待那小子结束逆墨推衍再去,若他通过,则将此物直接给他,反之,带他在后厅见我!”叶长老大笑着开口,说着,长袖一挥,女子手中的玉简上,立刻浮现出一道金色纹路。 “是。”女子应诺,转身离去,可转身的一瞬间,她的脸色却是立刻变得复杂起来。 这枚传送玉简上金纹的意义,别人或许不知,可身为叶长老唯一的弟子,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传送玉简目的地本为天宗纸神阁后厅,可随着这道金纹的出现,就已彻底改变,换至了最深处的密室,也就是……叶长老闭关之地。 这分明是自己的师尊,又动了收徒之念! “我倒要看看,能让师尊再次动念收徒之人,草木资质到底如何惊艳,若是比我都不及,即便通过逆墨推衍,我也绝对不会给他这枚玉简!”女子咬了咬嘴唇,心中暗自有了决断,不过这些情绪在她脸色中没有表现出来,朱唇一抿,快步朝密室外走去。 纸神阁深处发生的一切方羽不知,此时的他,正盘坐在右侧的石室一角,手里翻阅着一卷竹书,细致的看着。 或许是独自摸索下获得成功,给了他一些不曾有过的喜悦,在方才草木融变结束之后,方羽忽然对纸神之术产生了浓烈的兴趣,于是乘着兴致,索性起身来到了右侧的石室,翻阅起了摆放在这里的竹书。 “我所接触的草木太少,且大多为基础之物,日后炼制品质高些的橙色灵墨,怕是连作为墨料的草木为何都无法辨识。”方羽一卷一卷的翻阅,每一字都细细的琢磨,考验也好,见叶长老也罢,这些在他看来都已不再重要,此刻的他的脑海里唯一想法,就是扩充自己对于草木的认知。 时间流逝,转眼一个月过去,这一个月来,方羽就一直坐在此处,如同着了魔一般,渐渐地,他身侧看过的竹书越堆越高,已然占到了此地总量的三分之一。 可他却浑然未觉,依旧不断卒读,时而沉思,时而背诵,仿若身陷其中,就连一身修士的出尘气质也都收敛起来,一眼看去,似是凡尘读书人。 这段时间里,师兄慕青衣与司徒云也偶尔来过石室,不过当发现方羽的样子时,立刻明白了一切,他们身为天宗弟子,自然接触过纸神之术中的草木之道,知晓这种时候不宜打扰,因此在短暂的停留之后,也就不声不响的离去。 白凝嫣也是如此,不过相比于他们那二人,她来的次数更多些,虽同样选择不去打扰方羽,但凭借其在炼墨上的水平,倒是安静的在左侧石室内练习着草木融变时,快要成功炼制出灵墨。 很快,又是两个月过去,方羽身侧的竹书,也堆放到极高的程度,如今这间石室中,唯一未被方羽读完的竹书,就只剩下他手中翻开的那卷。 “碎岩根,土属草木,无花,全身细长如丝,表面有短细绒毛,叶片宛如桑叶,终年不枯……”方羽心中默念,当细致琢磨完最后一字后,轻呼一口气,将竹书收拢,默默放到了身侧。 做完这些,他闭上双眼,盘坐在那一动不动,消化起这段时日来看过的一切。 石室里这些竹书记录的内容很是详细,涵盖的草木种类也颇为驳杂,此刻随着他的闭眼,这些记忆中的文字仿佛被某种奇异的力量所引导,竟是幻化出一株株鲜活的草木,在其脑海内循环出现,将细节尽数展开,使得他的心神中,对于文字描述的内容,更为深刻起来。 这一坐,就又是三个月,夏去秋来,东苍大地已进入久违的落叶时节,虽说玄阳宗内四季如春,但总体上来说,也比平时多出了一丝萧条之意,这是往常不曾出现过的景象。 这一天下午,在石室中静坐待了六个月之久的方羽,那紧闭着的双眼忽然一颤,许久之后,缓缓睁了开来。 第三十四章 第三杯 六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凡人来说,一年四季已是过了两季,可对寿数长久的修士而言,却只是弹指一挥间的时光。 方羽神色平静,缓缓站起身来,体内长久没有动用的灵气,在此刻蓦然流动,使得他的全身,再度浮现修士独有的出尘气质。 “三个月时间,将此地所有竹书记录的草木资料全部细读一遍,此后又花了三个月,把看过的一切,全部细细琢磨通透,也不知如今的我,能否从灵墨中,看出一些端倪!”方羽目光闪动,这段时日来通过阅读石室内的竹书,除了对草木本身的解读,他还从中知晓了不少逆墨推衍的细节。 这所谓的逆墨推衍,其含义正如名字般直白,就是通过观察炼制完成的灵墨,凭借自己草木上的造诣,去从中推衍出炼制此墨时使用的各种草木。 此事说起来简单,可实际上,对推衍者的草木天赋要求极高,若本身在这方面资质不够,那么看见灵墨时,便只能瞧出墨质与颜色差异,根本无法从混淆的内容中区分出其他细节,更不用去谈将草木一一分辨出来。 且不似炼墨有一定率可以猜到火温,草木天赋无法取巧,一旦不知,那就真的是不知,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会让慕青衣与司徒云等天宗修士进入石室时,对这逆墨推衍毫不理会,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左侧石室的草木融变。 眼底闪过一丝精芒,方羽深吸一口气,一步走出,来到了石室中央的桌子前,在那里,三个杯子从左到右依次放在桌面,里面各自盛放着纸神阁事先炼制好的灵墨,一杯紧挨着一杯,散发出的草木灵力气息逐步递增。 “逆墨推衍需要熟悉极多的草木做基础,推演过程中,因灵墨不含草木残屑,故而只可通过望、闻、尝三方面入手……”方羽若有所思,逆墨推衍的方法他虽不曾接触过,但此地记载草木的竹书中,或多或少提及了些,他翻看时很是用心,将这些内容一并记在心中,此刻一边回想,一边将视线投入到第一个杯子内。 此杯之中,装有的是赤阶灵墨,当方羽看清灵墨的瞬间,双目立刻一凝,两株草木的名字,不需他细想,直接从其心神浮现。 “墨色赤红偏淡,墨质散乱且浑浊,品质劣等,若是以这两个细节做标准,合适的草木共八十二种搭配,不过此墨边缘有着明显的波纹状花边,这在灵墨中是个特例,搭配之下能出现这种效果的,只有九瓣枯与水泽草。” 方羽语气淡然,自语的同时伸手握住杯身,将一丝灵力注入,顿时一道柔和的白光浮现,刹那蔓延开去,将整个杯子从里到外照的通透。 这道白光的出现,代表的意思便是答案正确,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在这间石室内点亮白光之人,自天宗纸神阁出现至今,只有两人。 除他自己之外,另一人,便是他的师姐,白凝嫣! 方羽目光平静,在这杯子上停留片刻之后,便是立刻一转,朝着第二个杯子落去。 第二杯中,装的同样是赤阶灵墨,只是这一次,方羽看去时双眼下意识的眯了一下,沉吟片刻后,皱眉将鼻子凑过去嗅了会儿,随后,才伸出手握住杯身。 “此墨同样赤红,不过颜色较深不浑浊,品质中上等,符合的草木搭配有三三种,可其气味较烈,闻之带腥,却又偏偏能够醒神,应是魄罗叶、白玲珑、天辉影这三样中的两样,但若是有天辉影的话,此墨气味应该还会多出一种清凉之感,方才我从中没能感受到,故而,排除!” 方羽从容一笑,心中答案出现的瞬间,第二个杯子的杯身立刻散出白光,不知为何,从方才开始他就有种感觉,在双眼看到这些陌生的灵墨时,只要自己动念去推衍,答案便会自然而然的在脑海被筛选出来,仿佛这种能力,是天生具备一样。【零↑九△小↓說△網】 此刻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方羽目光一转,再度看向第三个杯子,而他不曾发现,此时此刻,在纸神阁深处的房间内,叶长老那透过虚无看向这里的目光中,欣赏之意已然达到了极致。 石室中的灵墨是由其亲自炼制,其中蕴含的难度没人比他更清楚,虽说当时也没太花心思,但凭自己在纸神之术上造诣,又岂是凡俗可以理解? 哪怕是随意炼制,普通修士也做不到轻易通过,且按照当初交代下去的规矩,选择逆墨推衍者,只要推断出炼制第一杯灵墨的草木,即视为合格,若是推断出第二杯,则是罕见的优秀之人,至于第三杯,在他看来,即便是那跟随自己多年的小徒弟,也未必可以做到。 可方羽,不但推衍出了炼制第一杯灵墨的草木,就连第二杯,也在短短的数十息内轻易看出,此刻,更是要去挑战最难的第三杯,这等草木天赋,让他如何不动容? “此子草木天赋罕见,即便放在那“该死”的地方,也可位列顶尖几人之一,想不到今日竟被我有幸遇到,待老夫收其为徒,好好培养,必定可以成为下一位名动南离的纸神师!” 叶长老神色激动,他已经打定主意,即便方羽没能看出第三杯的草木也要将其收为弟子,此刻手掌一抬,正欲打出响指将此事交代下去,可就在这时,一阵微风却是于密室中悄然而起。 “哪来的阴风?是谁在装神弄鬼!”叶长老心中一惊,猛然朝周围看去,可入眼处,依旧是他所熟悉的密室,看不出有何异样。 如虚惊一场般的长舒一口气,叶长老回过头来,瞳孔骤然一缩,在他身前,不知何时,竟是多出了一枚玉简! 疑惑中,叶长老咬牙接过玉简,神念一扫,面色却立刻阴沉下来。 “什么,这小子竟是离相的徒弟!” 这枚玉简,来自离相! 在这天宗内,叶长老身为外来的纸神师,可谓是地位超然,长老无不对其恭敬,就连掌宗周紫山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可唯独对于离相,他看不透,不敢去轻易招惹。 “哎,这小子拜谁为师不好,偏偏拜了那个疯子为师,这可如何是好。”叶长老叹了口气,无奈的望着手中玉简,面色阴晴不定。 “可惜没能早几年发现,否则说什么也要抢在前头收下此子,如今有那疯子在,却是已经不可能了……”迟疑了片刻,叶长老无奈的苦叹一声,将手中玉简小心的收起,而其先前激动的心思,也随着这枚玉简的出现,彻底暗淡下去。 与此同时,纸神阁后厅之中,叶长老的徒弟,那个女子,正盘坐在一个墨炉前,凝神炼制着一份灵墨,或许是修为太低的缘故,对于方才密室中发生着的一切,她没有丝毫察觉, 此刻她这一炉灵墨正炼制到关键之时,按照惯例本不可能分心,可一声细小的响动忽然出现,立刻引起了女子的注意。 “连续两块念石破裂,那方羽已在石室中,推衍出了炼制第二杯灵墨的草木!”女子抬头,下意识看了眼不远处放置的三块石碑,尤其盯着出现裂痕的前两块,表情立刻变得惊疑不定。 “炼墨之事也就算了,此人草木天赋怎么可能也这么高……我不信!”女子银牙一咬,心神烦乱中站起身来,刚打算走近石碑去确认那两道裂纹的真伪,可还没等她站稳,身前处于炼制草木中的墨炉,却是忽然发出“啪啦啪啦”的声响。 “我的草木!”女子茫然回头看去,只见炉中火焰躁动摆浮,方才因为方羽之事分心,一时没能保持神念对火温的掌控,没想到那火焰忽然暴动,竟是直接将炼制中的两株草木吞噬,化为了一炉灰烬。 “可笑,此人的一系列无意举动,想不到竟让我自行乱了心神,推衍出了第二杯灵墨的草木又如何,今日就让你明白,也同样让师尊好好看看,你的草木天赋,在我面前,什么都不是!” 女子恨恨的跺了跺脚,本就不悦的心情,随着自己的草木被焚毁,变得更加低落,且此时不由想起师尊对方羽表达出的看好之意,她的整个脸色,一下子变得冷若冰霜,当即冷哼一声,不再去管墨炉内的一切,转身朝着石室走去。 至于此刻的方羽,他正站在石室中的桌子前,一脸郑重的端详着第三杯灵墨。 这杯灵墨与先前两杯不同,墨色不再是赤红,而是浓郁的橙色,且墨质极好,显然在橙阶灵墨中,也算得上是上品之物,比他自己炼制的那份,好上太多。 不过这一次,望着这杯灵墨,方羽却没有再像先前那般快速推衍出答案,而是神情凝重的站在那里,思索着一切可能的草木。 灵墨层次的提升,也代表炼制时使用的草木数量增加,个中变化更为繁多,相应的草木组合上,也更具选择。 从逆墨推衍的难度上看,这已不是简单的“加一”,而是直接翻上了数倍。 第三十五章 朽木终非梧桐,凡雀岂敢望天? “想要推衍出炼制这杯橙阶灵墨的草木,光凭“望”和“闻”的这两种手段,怕是已经不够了……”沉吟许久,方羽深吸了口气,在方才短暂的观察中,他沿用先前的方式去推衍,可这杯灵墨复杂程度不是前者可比,即便结合使用了这两个方法,也依旧没能得到准确的答案。 对于这种结果,他心里早有准备,所以倒也没有太过意外,毕竟竹书中既然提及的推衍之法涵盖三种,那么正常情况下,石室中的考验应当会全部涉及才对。 只不过“尝”之一道,作为逆墨推衍三法中的最后一法,没有纸神师会轻易使用,其原因在于,与丹道一样,草木本身皆蕴含不同特性,谁也无法保证这些灵墨中,是否存在着一些不为人知的副作用。 略一迟疑,方羽伸手,以手指沾了一点灵墨,大着胆子放入口中,以味觉去判断,闭目细细分辨。 这灵墨刚一入口,立刻化开,一种苦涩感一闪即逝,很快,多种混杂的味道在他口腔内蔓延开来,与此同时,在他的脑海中,一株株草木的样貌不断浮现,与这些味道比对起来。 “墨液澄澈,气味微甜,尝之酸辣,而且温度冰凉,这些特性叠加之下,可确定有离神花,可橙阶灵墨应该由三种草木组成,还有两种,到底是什么。”思索片刻,方羽疑惑着张开双目,再次伸手沾取一点灵墨放入口中,可这次还没待他闭眼,石室前方石壁忽然出现一道如水晕般的波纹,一个女子带着一脸寒霜,从中走了出来。 “此墨底部有着细微的黑斑,明显是天照竹,就凭这点草木资质也敢挑战第三杯灵墨?”女子随意瞥了眼杯中灵墨,看向方羽,冷笑着说道。 方羽眉头一皱,这女子出现的突然,看她来临之处的位置,应是来自纸神阁内部,出于礼貌,他抱拳一拜,刚想开口说话,可这女子的声音,却是再次响起。 “我乃叶长老弟子凌若薇,奉师命来此接你前去后殿,不过以你这天照竹都看不出的资质,我看也没必要去师尊面前丢人现眼了。” 女子缓步走近,来到石室中央的桌前,隔着桌子,不屑的盯着方羽。 此话一出,方羽神色立刻一沉,他不会主动招惹是非,但不代表自身怯弱,这女子一出现就咄咄逼人,似是有意羞辱,更重要的是,她的话语中分明存在错误,既是这样,他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既然凌姑娘是叶长老高徒,那想必草木天赋定然不凡,作为初次接触逆墨推衍的新人,方某倒是有几个问题,想要请姑娘解惑。”方羽面无表情的开口,似笑非笑的看向凌若薇。 “说吧,今日本姑娘就让你知道,自己是何等平庸。” 凌若薇内心冷笑,她会如此说话,目的就是为了激起方羽的情绪,好以此借题发挥,彻底击溃后者的信心,如此一来,叶长老定然会出现迟疑,说不定一思考,收徒的心思便会烟消云散。 “朽木终非梧桐,凡雀岂敢望天?”想到这里,凌若薇的嘴角,露出笑意。 至于方羽先前展现出的一切,她虽有担心,但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毕竟她自身的草木天赋也非凡俗,加上成为叶长老弟子多年,使得她在这一方面,极有自信。 “方某的第一个问题,炼墨之时能够产生黑斑的草木搭配,按理论来说存在着近百种可能,只要凌姑娘告知,是如何判断此斑出自天照竹即可。”方羽伸手朝桌上一指,淡淡开口。 “这还不简单,看来你的的天赋果真不堪,炼墨之中能够产生黑斑的草木虽多,但它们形态却各有不同,此斑呈三角之貌,且分散不重叠,不是天照竹又是什么?”凌若薇摇了摇头,刻意以失望的语气,缓缓说道。 “橙阶灵墨是由三株不同草木炼制,但为何散发的气息中,却可细分出四种,此乃第二个问题,还请凌姑娘解惑。”没有在意凌若薇的回答,方羽继续开口,问出了第二个问题,而这个问题,实际上也是他心中最大的疑惑,他之所以到现在都未能看出炼制此墨的全部草木,最为关键的原因,便在于这里。 听到这句话,凌若薇眉头微微一促,没有立刻回答,此问的答案,光凭目测她也无法给出,随着方羽话音落下,她略一沉吟,俯身嗅了嗅第三杯灵墨,旋即以手指沾取些许,放入了口中。 “此问倒是有些难度,你不知倒也不怪你。”许久,凌若薇微凝的表情在度回归淡然,冷哼一声,蓦然开口说道。 “三株草木四种气味,此法涉及到草木融变的一些技巧,师尊曾言,橙阶开始的灵墨因种类的增加可能导致排斥,炼制之时需用一些无属性草木辅助,这样一来,一方面不会对最后结果产生影响,另一方面则是起到调和作用,这里,用到的就是这种方法,而此墨中的辅助草木,应该是碧苍叶。” 方羽目光一亮,纠结多时思绪,随着凌若薇这句话说出,一下子豁然贯通起来,在他心中,对于炼制此墨的草木,隐隐有了一个确定的答案,不过心中虽暗自思索着,他的嘴巴却是没有半分停顿,声音不疾不徐的吐出,问出了自己第三个问题。 “方某最后一个问题,敢问凌姑娘可知,此墨,是由哪三种草木炼制?” “知晓自己水平不够看不出来,所以想借我之口得到答案?可惜此地一切师尊都可看到,我告诉你又何妨。”凌若薇冷漠的表情中,透出讥讽,两个问题皆以犀利的言语回答,使得她自信高涨,到了此刻,对于方羽最初的些许重视,已然抛到了脑后。 “这杯灵墨中,除去辅助草木碧苍叶,从微甜的气息与天照竹结合产生黑斑来看,可判断其内存在夕月白。” “另外,此墨温度冰凉味道带有酸辣,且能和夕月白微甜的气息完全重叠,那么剩下的最后一株草木,定是本身也有微甜气息的……离神花!” “天照竹、夕月白、离神花就是我的答案,以微末衍万变,此乃草木逆推之道,你的天赋比起我,还差得远!” 第三十六章 这,就是证明! 说完这些话,凌若薇的站在那里,带着傲然的笑容,没有去在意方羽的表情,而是看向前方,看着石室内正前方那面墙壁。 她的此番言辞,或者说方才的所有行径,看似是在针对方羽,而实际上,都是在做给师尊看,她知道叶长老能够看到这里的情况,所以付之以实际去行动,去证明自己的在草木之上的天赋,想以此,打消师尊再度收徒的念头。 可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叶长老,早已因离相送出的玉简警告,无奈放弃了此事。 至于这里发生的情况,叶长老也看在眼中,若是平时,早已出言阻止,可这次他却没有这没做,因为他不甘心,他想要看看方羽这个被迫放弃的苗子,在草木一道上的天赋,到底能够达到何等程度,所以,他默许了凌若薇这样的行为。 也正是如此,才有了这里发生的一幕。 “这第三杯灵墨虽不繁琐,但对资质要求颇高,薇儿的草木天赋虽强于常人许多,可终究不是妖孽之辈,能推衍到这一步,已是不易!”看着石室内凌若薇傲然中带着倔强的表情,叶长老安慰的笑了笑,神情中充斥着赞许,先前心中的不快,也在此刻随之消散了不少。 片刻之后,他的目光一转,落向一旁的方羽,自己徒弟的草木造诣他心中有数,所以对他而言,方羽接下来会如何应对,才是关注的重点。 石室内一片寂静,凌若薇盛气凌人的站在那里,方羽则是低着头,看着第三杯中的灵墨,沉默不语,许久之后,长叹了口气, “若是不知道,直接承认自己不堪便可,又何必垂头丧气。”凌若薇冷哼一声,目中闪动着讥讽。 “方某并非垂头丧气,我只是在替叶长老可惜……可惜他名动玄阳,却收了个见识浅薄的弟子。”方羽抬起头,缓声开口,此话一出,立刻让凌若面色一沉,微怒的朝他看来。 “你说什么!” “凌姑娘方才得出的三株草木,在方某看来,只有离神花正确,其他二者,皆是随口臆断罢了!”方羽微微一笑,一指身前第三杯灵墨,淡淡说道。 “先说夕月白,此花属木,气息微甜,阴气颇重,所以炼制的汁液很是冰凉,尝之酸辣,这些细节与此墨特性完美匹配,可你忽略了一点,这株草木本身带有毒素,而你方才尝墨到现在,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你难道不奇怪吗?” “所以我断定,夕月白,不在此墨之中!”方羽语速不紧不慢,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刻意加重了一些。 “胡说八道,夕月白中虽有毒素,但很是轻微,身为凝气修士,自然可以抵抗一二,且此墨中若不含夕月白,你又如何解释墨底分散的三角黑斑?” “能和天照竹配合产生这等现象的,只有夕月白!”凌若薇面色不变,冷笑着反问一句,可她内心中,却是暗自凝重起来。 若是自己没记错,这方羽接触记录草木竹书应该仅仅六个月时间,她自认为自己草木天赋超凡,可熟读这些也花了近一年半时间,更不用说张口就来,直接说出对应草木的描述了。 这个被师尊看中的青年,在草木一道的天赋上,果真有着过人之处! “所以说你见识浅薄,这就是我即将要说的第二点!”方羽摇了摇头,目中透出精芒。 “为何你一再认定这黑斑就是由天照竹产生,据此地竹书中记载,不同草木搭配之下能够出现如此样貌的,便有数十种组合,既然夕月白被排除,那么天照竹自然也就不在炼制此墨的草木中。” “不知凌姑娘先前尝味时可否察觉,这杯灵墨入口刹那有种不易察觉的苦涩感,之后很快消散,结合之后产生的酸辣感,对上这些特点的草木,应是赤芙蓉与火云芍之一,而赤芙蓉汁液过烈,无法与其他草木搭配,所以只剩下了火云芍!” 方羽大声开口,说到这里,双手负背,带着一身言辞积累的气势,朝前一步踏出,而凌若薇闻言,则是心神一震,整个人懵在原地。 纸神阁密室中,叶长老同样心神震颤,双眼睁大,满脸不可思议的望着方羽,呼吸不由变得急促。 “并且巧合的是,与火云芍搭配产生分散三角黑斑样貌的草木天岩瓣,本身不含气味,其汁液一样冰凉,恰好与另外两者完美互补,满足此墨具备的一切细节。” “所以在方某看来,炼制此墨的草木,分别为火云芍、天岩瓣、离神花、以及……辅助炼制的草木,碧苍叶!” 方羽沉声开口,一字一句落入凌若薇耳畔,彷如化作无穷利剑,刃刃刺入血肉,让她面色不断苍白,到了最后,已是没有了任何血色。 “不可能,不可能!我的推衍不可能错,灵墨中不可能有苦涩的味道,你拿什么去证明你的答案!”凌若薇大吼一声,瞪大双眼死死盯着方羽,瞳孔周围,甚至都出现了道道血丝。 她嘴上这么吼着,可实际上在心中,当方羽说道火云芍时,她就已经信了九成,因为方羽的话语衔接毫无破绽,可谓是天衣无缝,更因为方羽感受到了她无法发现的东西,也就那丝……属于火云芍的苦涩味道。 这种细微的线索,并非她不够细心,也并非她无意忽略,而是她根本无法发现,只因她与方羽之间存在一种差距,这种东西与生俱来,且无法在后天弥补。 其名讳,叫做草木天赋。 “这,就是证明。”方羽面无表情,一手伸出,握在了第三杯灵墨的杯身之上,刹那间,一道白芒从中泛出,将整个杯子照的里外通透。 望着这一幕,凌若薇面色终于彻底暗淡下来,站在原地,怔怔不语。 方羽则是暗自松了口气,先前那些言辞,再如何犀利,终究是口头推测,此刻有了正确答案的肯定,让他对自己的草木天赋,有了一些判断。 就在这时,一道叹息声,猛然从这石室内回荡开来…… 第三十七章 你想要什么 这声叹息悠长,回荡之下,似是带有无法形容的力量,让方羽动弹不得,与此同时,石室内整个空间竟是如水面涟漪般浮动,刹那间,转变成了另一幅模样。【零↑九△小↓說△網】 这是一个幽暗的房间,四周墙壁上依次挂着四盏古铜油灯,火苗跳动中,照耀出地面上肆意摆放着的一碗碗灵墨,以及几卷摊开的卷轴。 这些灵墨很是普通,除了蕴含的灵力微强之外,也没其他特别之处,倒是那些卷轴,让方羽看去时,目光微微一凝。 此物,正是已经刻完灵纹的……纸神卷! 若是普通的纸神卷也就罢了,方羽定然不会如此,可是这里的纸神卷很不寻常,其上绘制的灵纹道道笔直,毫无笔墨瑕疵,不似出自人手描画,一眼看去,呈现出一种端正的美感。 而在这些纸神卷前,还有一个披头散发的老者坐在那里,神色带着威严,注意到他的刹那,方羽立刻从其身上感到一种厚重的气势,仿佛是在面对掌宗韩紫山一般。 他深吸一口气,内心立马知晓,此人,必定就是执掌天宗纸神阁的叶长老。 “劣徒心高气傲,方才一时赌气之举,还望小友莫要放在心上。【零↑九△小↓說△網】”不等方羽开口,叶长老冷然一哼,瞪了凌若薇一眼,说着,手臂一挥,一阵微风席卷,将她拉到了身侧。 听着这老者蕴含怒意的声音,凌若薇苦涩一笑,知晓自己犯下了错误,此刻将头低下,不敢去看他的脸色。 “叶长老这声小友言重了,方羽受之不起,不过说到方才之事,凌姑娘只是和在下于草木一道上交流了一番罢了,又何来赌气之说。”略微一愣,方羽淡笑开口,说着,躬身朝叶长老抱拳一拜。 保持着抱拳的动作,方羽心里不由疑惑起来,他分明记得,自己与这叶长老还是第一次见面,可对方的态度未免也太好了些,甚至开口就以“小友”这样的词汇相称,似与其传闻中孤僻的性格完全不同。 也不怪他会有这样的疑惑,毕竟先前离相放出玉简震慑之事很是隐秘,此地也就叶长老本人知晓,为了自己的面子,他自然是不会亲口说出,但因此事多少已经得罪到了离相,出于心虚,所以他对方羽的态度,不自禁的软上了几分。【零↑九△小↓說△網】 而一旁沉默的凌若薇,听着方羽为自己开脱的言辞,朱唇一颤,蓦然抬头朝他深深看了一眼,神色复杂。 “一个接触草木之道仅六个月的新人,竟可以和老夫教导多年的弟子进行“交流”,甚至能将其碾压,倒是有些意思。”叶长老似笑非笑的看了方羽一眼,表情戏谑。 方羽闻言,则是尴尬一笑,内心暗叹一声,没有出言回答。 “也罢,既已来到这里,按照规矩,你可向老夫讨要一样物品,不过前提是只能选择一样,你想要什么?”收回目光,叶长老面色淡然下来,沉声开口间大袖一挥,密室地面上散乱放置的那些物品,顿时一同悬浮起来,仿佛只要方羽一开口,对应之物便会立刻飞入他的手中。 听到这句话,方羽立刻目光放出精芒,但他没有立刻选择,而是在扫视周围一圈后,再度看向叶长老。 “怎么,老夫这密室中的东西,你一样都看不上?”叶长老眼睛一眯,右手蓦然抬起,虚握之下,立刻有一碗橙色灵墨出现在手中。 “此墨乃老夫亲自炼制的高品质橙阶灵墨,以稀有草木为原料,放于外界,可值近万枚灵晶,你看如何?” 叶长老声音淡淡传来,落在方羽耳中,顿时让他内心火热起来,可他表面却忍着没有出现任何变化,迟疑一下后,摇了摇头。 叶长老冷哼一声,声音中似是出现了隐怒,此刻手臂随意一挥,又有一卷蕴含强大灵力的橙色卷轴,直接凝现。 “此物乃是一卷真正的橙阶纸神卷,其内刻入的术法虽然一般,但也足以应对一切凝气境内的危机,于你而言,等若多出一条性命,你……要吗?” 方羽心跳加快,这卷纸神卷轴价值比先前的橙阶灵墨还要高上许多,说不心动,那时不可能的,可他想要之物,早在进来此地时就已确定,当下也只要咬牙舍弃。 “叶长老,方羽想要之物,并非一件具体物品,而是一个纸神之术上技巧,不知可否告知在下!”此刻眼看叶长老神色愈加阴沉,不耐烦的要去取出第三样物品,方羽深吸一口气,索性不再迟疑,直接开口。 “说!”叶长老眉头一皱。 “我想要这纸神卷上,那种笔直端正的灵纹绘制之法!”方羽大声开口,目光直直看向那悬浮在叶长老身前的纸神卷灵纹。 据他曾在离相洞府中看过的竹书记载,纸神之术中,在刻纹这道工序下,绘制的灵纹精细程度可以直接影响到纸神卷本身,同样一道术法,封入的纸神卷灵纹越是粗糙,那么等到施展之时,从中释放的极限威能就越是低微。 换句话说,就是七色灵墨决定了纸神卷的阶层,而灵纹的粗糙程度,则关乎着纸神卷中刻入术法的威能强弱! 可灵纹本身便是以手指勾画产生,很难做到精细,如此一来,就使得这种能够画出精细灵纹的方式变得极为珍贵,大多在一些大宗门内才有收录,一般纸神师,根本接触不到。 不过今日,在这叶长老这纸神阁密室中,方羽却有幸看到了这样的灵纹,这等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岂能不动心。 而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一再迟疑,直到叶长老打算取出第三样物品时,才不得已咬牙开口。 此话一出,立即使得整个密室安静下来。 “你在胡说什么,此事绝不可能!”凌若薇双目瞪大,呆呆着看着方羽,作为叶长老的弟子,她很清楚方羽这句话代表的意义,脸色不由的阴沉下来。 叶长老目光凝重,一扫之前的平静,视线落在方羽身上,似是要将他彻底看透。 第三十八章 念墨成画! “你可知,自己提出的是什么要求?”沉默少顷,叶长老豁然抬头,他的表情严肃,再不似先前那样随意,开口间,身上更是有一种凌厉的气势出现,形成浩荡威压,将方羽笼罩在内。 “正因为知道,所以在下才用到了“可否”二字。”方羽深吸一口气,面色有些苍白,可他目光却是带着坚定,没有运转丝毫灵气去抵御这威压,而是再次抱拳,带着真诚,朝叶长老一拜。 这个要求,确实有些强人所难,他心中很是清楚,故而此刻,他也是抱着背水一试的心态开口,若是对方实在不肯赠与,便不会强求。 密室内很安静,方羽保持着抱拳的姿势,一动不动,叶长老脸色阴晴不定,仿佛在考虑着什么,许久之后,似是有了决断,他轻哼一声,从盘坐中站起身来。 “我叶长恨向来一言九鼎,承诺之事,自是不会食言!此法可以告诉你,不过在这之前,你必须答应老夫两个要求。”叶长老目光看向方羽,沉声开口。 “叶长老请说,只要力所能及,方羽定当竭尽全力!”方羽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双目立即一亮,赶忙开口说道。 “第一,此法来自老夫昔日宗门,若能学会,不可轻易外传,第二,不管如何,日后……不可尊老夫为师!你可做得到?”叶长恨面无表情的盯着方羽,双手负在后背,等待着他的回答。【零↑九△小↓說△網】 “可以。”方羽略一沉吟,点了点头,第一个要求没什么奇特,很是寻常,不过第二个却是让他想不出原因,不过叶长恨会提出这等要求,想来也是有着什么隐衷,他本人都这么说了,自己遵从便是。 “你且看好,老夫只施展一次,悟不悟的透,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听到方羽没有迟疑的回答,叶长恨点了点头,右手蓦然一挥,立刻有一副空白灵纸卷轴出现。 “此法在纸神之术中有个名字,被称为“念墨成画”!” 叶长恨淡淡开口,声音传出的一刹那,他手中的空白灵纸凌空摊开,放置在地面上的一碗橙阶灵墨,忽然一颤,直接化作水龙冲天而起,涌向了空白灵纸的画面上。 而这一切,到这里还没有结束,这些涌入的灵墨,在接触空白灵纸的瞬间,立刻四散开去,自行附着蔓延,片刻间,形成了一个复杂却又精细的图案。【零↑九△小↓說△網】 这个图案,正是代表橙阶纸神卷的灵纹,这系列过程中,叶长恨自始至终一直站在那里,不曾移动过半分,就连其手指,也没有接触过灵纸一次! “这是……神念!”方羽神情凝重,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这一幕,在他的感知中,叶长恨方才是以神念控制了灵纸上灵墨的流动方向,这才使之精细的呈现出灵纹图案,而这种手段,正是此法的关键所在。 想到这里,方羽瞳孔微凝,一些以前不曾有过的思路骤然浮现,在其脑海不断回荡,他索性盘膝坐下,忽略了周围的一切,就此闭眼陷入到了思考中。 而在叶长恨身侧,凌若薇看方羽的眼神更加复杂起来,这“念墨成画”之法,叶长恨也曾教导过他,不过因为种种原因,自己虽知其施展之法,但就是无法学会,让她感到很是苦涩。 可方羽,同样只看了一遍,却悟到了到更多东西……这,就是所谓的草木天赋吗? 凌若薇苦笑,许久之后,起身走出了密室大门,几步间消失在了视野中。 对于她的离去,叶长恨没有阻止,他知道这一次,方羽表现出的一切,对她打击太大,但同样的,正是因为这种碾压式的打击,若是日后她能从低谷再次振奋过来,定然可以达到更高的层次,到那时,自己带着她,重返自己故宗,去那里,拿回昔日失去的一切! “因离相的存在,我无法收你做弟子,但叶某不忍你的天资被埋没,故而送你这场造化,却不想因你的缘故,薇儿也获得了一场造化,这或许就是世间因果,一旦起因,终会有果。”叶长恨望着方羽,轻叹一声,抬手间,离相送来的玉简浮现,在其手中化作粉末飞散。 “也好,如今因果已偿,你我之间,日后再无任何瓜葛!”叶长恨面无表情的转身,再度坐回了原本盘膝之地,与此同时,这片空间中水面般的涟漪浮现,方羽闭眼沉思的身影,消失不见。 …… 一转眼,一个月时间过去。 因来往人迹稀少的缘故,天宗洞府楼阁中,一如往常般静谧,只不过细听之下可以发现,在其中一个房间中,会时而传出液体滴落的声音,很是古怪,不过住在他周围的几人却是早已习惯,对此不闻不问。 这间房间,正是方羽所在的天宗洞府。 自从纸神阁回来之后,方羽便整日沉浸在练习念墨成画之中,一个月前的那场沉思,一共持续了三天三夜,让他在其中明悟了太多,到如今,通过不断的尝试,他已能在灵纸上勉强驱动神念,画出些许轮廓。 此事急不来一时,需要大量练习才可熟练掌握,这些道理方羽自然知晓,可令他心烦的是,念墨成画练习需要消耗灵纸灵墨,这些东西不似灵气可以恢复,只能花费灵晶去地宗购买。 这一个月来,他储物袋内余下的灵晶已经花费了大半,虽宗门给予天宗弟子也有定期发放补助,但终究架不住他的消耗速度,若是再照这个趋势下去,很快,储物袋内的灵晶将会挥霍一空。 “这么下去可不行,如今念墨成画之法渐入佳境,怎么说也得先熟练起来,若想这样,灵纸灵墨供应就不可中断,可如今我身上灵晶已经不多,必须得先想个办法将此事解决。”方羽皱了皱眉,低头思索起来。 “在宗内取得灵晶的方式有很多,而其中哪一种,来的更为迅速一些……”方羽喃喃,沉默中,他的视线望向洞府中放着的紫夜鼎,神色忽然一动。 “有了!” 第三十九章 重返地宗 不去算离相赠与的那袋灵晶,方羽成为修士后的第一笔收入,就是在百草阁以一些灵墨换取的,所以此刻当他看到紫夜鼎,脑海不由的再次出现这种想法。 虽说如今身上已没有当初那种灵墨,仙凡涧带出的稀罕草木也都耗尽,可只要炼墨水平仍在,那么即便以普通草木炼制,品质低些也无妨,依旧可从中赚取不少差价。 况且对方羽来说,炼墨之事并不难,这一途径,也是目前他所能想到的,聚财最为迅速的方式。 想到这里,方羽目光一闪,起身走出房间,去了一趟地宗,以剩下的灵晶购买了一些空白灵纸、空瓶以及普通草木,随后再次回到洞府,闭关炼制起来。 时间一晃,两个月悄然流逝。 这一日清晨,方羽坐在洞府中,望着身前摆放着的近百个瓶子,神色感慨。 他还是头一回如此长久的接连炼墨,这些瓶子中,各自装满着灵墨,品质不高,但数量庞大,正是他这段时日来呕心沥血的结果。 事实上,他购买的草木数量能够炼制的灵墨数量,远不止这些,只是在炼制的过程中,他没有停止念墨成画的练习,因此耗去了不少,最终余下了这么多。 而随着他每日大量的练习,他对念墨成画之道感悟更深,甚至心中隐隐出现了一种感觉,若是在这么坚持一段时日,便能有把握真正成功一次,到那时,他便可初步掌握了此法。 在原地静坐片刻,方羽深吸一口气,起身将紫夜鼎中最后些许灵墨装入瓶中,起身朝外走去,灵墨炼制已毕,接下来,自然就是前往地宗百草阁,去换取灵晶,以及一些炼制的草木了。 天宗位于高天,楼阁外流风呼啸,方羽刚一走出,一袭青衣立即随风飘荡,颇有一番仙风道骨的韵味,远处,两道身影一前一后,朝着纸神阁靠近,方羽目光一凝,马上认出他们二人,正是慕青衣与司徒云。 看到他们,方羽嘴角一笑,他晋升此地时间不长,但与生活在天宗的几人倒已熟悉起来,除去平日中事务繁忙的掌宗周紫山与长老陆危,就属这二位师兄走动最为频繁,与他关系最为密切。 与传闻中一样,慕青衣平易近人,待人温和,就是有时候比较唠叨,让人头痛,而司徒云脾气易怒,实则心地善良,相处之下,也没有不妥之处,很快融洽,至于白师姐,其性格清冷众所知周,这段时日似被掌宗派下了任务,居住在地宗洞府,已有许久不见。 唯有那位神秘的陈岸师兄,迄今为止他只见过一面,对其了解不多,只知晓对方经常闭关,很少在外面走动。 此刻二人没有注意到方羽,很快走入纸神阁,消失不见,方羽面色如常,并未在意,脚步一动,来到了天宗入口处,展开游龙荡天经之法,一步跃下。 “慕师兄与司徒师兄我已熟悉,而白师姐不必多说,在地宗时就有交集,只是这位陈师兄,这半年来也未曾真正接触过,也不知此人性格如何。”方羽随风飘荡,望着在视线中逐渐放大的地宗广场,脑海中暗自思索。 “算上我之内,天宗如今共有五名弟子,可广场上命简却有八枚,不去算掌宗及陆长老,还有一枚名讳空白,那他……又会是谁呢。”方羽心中沉吟,他对这枚无名命简的身份很是好奇,最初去往纸神阁时,原本怀疑过会是叶长老,可随着见面,这种想法也随之熄灭。 叶长老虽执掌天宗纸神阁,但从其言语看来,他不是玄阳宗之人,只是出于某种原因,带着徒弟暂居此地而已,所以那枚命简,不可能属于他们,可这样一来,此事,再次成为一个没有线索的谜题,让他心中疑惑不已。 摇着头轻叹一声,方羽放下了心中思绪,不再去想,此时借着下坠产生的极速,地面离他越来越近,很快,精准的落在了广场上,随着他的到来,原本地宗低头行走的修士,立刻停下脚步,将目光汇聚过来。 “青衣之修……他是八个月前晋升天宗方师兄!” “想不到传闻中的方师兄竟是如此年轻,日后恐怕灵台有望!” “方师兄天资卓绝,几个月不见,修为更是今非昔比,让我等佩服!” 奉承之声此起彼伏,广场一下子沸腾起来,方羽没有理会,抬步朝百草阁方向而去,这一过程中,他的表情始终淡然,没有太大起伏,可实际在内心,却早已是哭笑不得。 这些言语内,恭维之意太浓,甚至有几句赞叹他的天资卓绝的,更是让他尴尬不已,自己资质如何,方羽心中清楚,且这八个月来一心沉浸在纸神之术上,一身修为虽有增长,可终究只是从凝气五层初期提升到了中期,又哪有他们口中“今非昔比”那么夸张。 内心古怪的轻叹一声,方羽出地宗广场走出,可就在这时,似是有人猜出了他此行的方向,人群中,立刻传来一声呼吸急促的惊呼。 “看方师兄走去的方向,莫非是去往百草阁?” 这声音刚一出现,立刻使得所有人诡异的安静下来,紧接着,几道震惊的附和之声,从人群中一一传来。 “什么,竟是去百草阁?” “我听说百草阁前些日子放出豪言,说是要在今日公开收购百罐草木灵液,灵液品质高者优先,用以补充店铺底蕴,也不知是真是假。” “嘿嘿,此事我也有所耳闻,应该是真的没错,你没发现近几日宗内那些有些名气的炼药师都在闭关?若是我没猜错,应是在各自炼制草木灵液,等待今日这场收购才对!” 四周修士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开口,方羽走在前面,尽管有心不去在意他们的言辞,但总有几句会不经意间落入心神,听到这些后,他神情一愣,脚步不由的放缓了几分。 “想不到竟有这种事,如此一来,百草阁的选择面就变大了许多,也不知我身上这些灵墨,他们还是否会愿意收购……”方羽眉头微皱,心中担心起来,这场收购他起初并不知晓,否则也不会都用低阶草木去炼制灵墨,可此时听闻,即便有心,却也是来不及再去准备了。 脑海这样想着,地宗百草阁所在的楼阁,缓缓出现在了他的视线内,在那前方的空地中,一个苍老的身影笔直的的站着,抚着胡须,带着一脸笑意,目光平视着前方。 此人,正是百草阁的唐掌柜! 而在他的身前,此刻水泄不通的围满了外宗修士,彼此交头接耳,言谈之间,视线皆是朝前汇聚,落向空地中,那负手而立的十来道身影之上。 这些身影都很年轻,最大的不过二十七八岁,额在其中最为瞩目的,共有两人! 其中第一人,是个面色冰寒的青年,虽然与周围所有人一样,都是身穿一身外宗灰袍,可偏偏在他身上,散发着阵阵浓郁的草木香气,仿佛一个炼丹大师一般,格外引人注目。 至于第二人,则是他左后方不远处的一个女子,此女妆容素雅,样貌说不上好看,可对于其在炼制灵液上的造诣,谁也不会去质疑,只因她的名字,在玄阳外宗,如雷贯耳。 “公孙炎、谢秋雪!”看到他们的瞬间,方羽立刻知晓了他们身份,虽说这二人他以前不曾见过,但在炼丹一道上,也只有这名声在外多年的这两人,才会引起这里那么多人的关注。 “恩,此人是……祝水云?”方羽目光一凝,忽然在那十来道身影中,看到一个他所熟悉的人,也就是当初在天河边,那个替自己解许封之围之人,想不到这个祝师兄,不止修为不错,就连在这草木之道上,也略有一些接触。 不过他想想也就了然,毕竟能够被宗门选中,去镇守那地宗的天河,又岂会是平庸之辈? 方羽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对于此人,他的心中还是略有好感的,毕竟当初自己修为低微,若是没有他的帮助,在许封威压之下,根本无法全身而退,说起来,还得对其感谢一番才是,心中这样思索着,百草阁前,唐掌柜洪亮的声音,却在此时回荡开来。 “今日百草阁收购百罐灵液,此事消息早就放出,想必在场各位都早有准备,老夫就不再做解释。” “不过在此之前,为避免出现问题,有一事老夫需提前言明,那就是此次收购灵液,我百草阁给出的价格固定为五百灵晶一罐,只看质量,选取最前的一百,不问出处!” 唐掌柜淡淡开口,说完,手臂一挥,顿时,一个个透明的圆盘凭空出现,悬浮在空地中每一人身前。 “现在,你们可以取出自己的灵液了,将其放在这透明圆盘上,老夫自会查看!” 随着唐长老话音落下,站在空地中的数十道身影,立刻行动起来。 第四十章 公孙炎 那人群中央的几名修士手臂一挥,皆是从各自的储物袋中,取出一罐灵墨,试探性的放在了透明圆台上。 而这个圆台,本身也不普通,当这些灵液放置上去时,立刻散出柔和之芒,将其笼罩,盛放灵墨的罐子在这一刻如同被某种力量影响,表面颜色竟是倏然褪却,几乎是在眨眼间,成为了与圆台一样的透明色。 如此一来,罐内盛放的灵液,再也没有了遮蔽,直接暴露在了所有人视线中! “有趣!”望着这一幕,谢秋雪目中透出奇芒,同样取出自己的灵液,将其放了上去,刹那间,她那盛放灵液的罐子,也与其他人一样,变得透明起来。 不过与前几人不同的是,她的灵液,在被阳光照射时,展现出得极为通透的样貌,其内杂质极少,且液质很是浓厚,不似寻常那样稀薄,尽管整体颜色偏淡,但显然,在品质上,不是其他人可以比拟。 同一阶级的草木,不同的结果,这就是初窥门径的炼丹师,与自行摸索者间的差距! “不愧是谢师姐,这灵墨的品质,超别人太多,简直是一副碾压的姿态!” “这等手段实在罕见,看来这百草阁此次收购的一百份灵液中,要被谢师姐占据不少!” “我看也是,在炼制丹液的手法上,外宗之内,也唯有公孙师兄稳压谢师姐,其他人,根本无法与她竞争!” 随着那灵液出现在众人面前,震惊之声立刻传来,不过谢秋雪似是早已习惯这样的场景,此刻神色平静,不去在意在场的其他人,直接看向唐掌柜,淡淡开口。 “此液炼制所用草木较为普通,故而色泽达不到上品,但就炼制手法而言,秋雪愿以自己在玄阳的名声担保,绝对属于上乘,至于可提供的数量,大约在三十罐。” 此言一出,全场立刻安静,谢秋雪一开口,竟是打算直接分去十分之三的数额,这个数字也未免大了些,可其他几人尽管心中无奈,却也是没有办法与她争锋,炼液差距就摆在那边,既然无法超越,便只能做出让步。 人群中,方羽目光却是一亮,仔细打量了下谢秋雪身前的灵墨,神色略有古怪。 谢秋雪这些灵液在别人眼里,品质已是罕见之物,可对他来说,却依旧能看出不少瑕疵,远远没有达到完美,甚至于他前些日子炼制的那些灵墨,品质都要超越此液。 “丹道炼液之法与纸神之术草木融变互通,所以炼丹师自身神念强弱,对炼制结果,同样存在影响。”方羽若有所思,对炼丹师炼墨手法有了判断,且玄阳宗这些修士自身灵晶应该也是不多,故而选用的草木,都是些普通之物,想到这里,心中略微放松了些。 若是这样的话,那么此次百草阁的收购,自己也并非没有机会。 楼阁前,站在那里的唐掌柜闻言,凝神看了看谢秋雪的灵液,露出了笑容,显然,对于此液的品质,他也是极为满意,不过他没有直接开口,而是略一沉吟后,带着期待的眼神,朝一旁公孙炎看去。 毕竟在玄阳外宗,谢秋雪虽然有些名气,可论资历,比起公孙炎来说,依旧有着不少差距,所以要是后者能够拿出更高品质灵液的话,他便会毫不迟疑的选择公孙炎。 “既然周掌柜识货,那在下拿出来便是!”公孙炎声音温和,说着,一拍储物袋,立刻有一个黑罐浮现掌心,他的手掌轻轻一推,此罐立刻落入圆盘,其内灵液,也在这一瞬间映入所有人眼瞳。 这罐灵液,光从外貌上看,整体颜色微淡,没有丝毫杂质,液质浓厚,且通透非常,可以说是与谢秋雪的相差无几,并无什么特别之处。 盯着此液,唐掌柜还未开口,人群中却是立刻一道讥笑声抢先一步传来,落入众人耳中,让他们纷纷侧目。 “公孙炎,枉你被称为外宗第一炼丹师,你这灵液,与谢秋雪所炼之物,也没什么太大区别!” 说话的是一个瘦弱的青年,此人凝气一层,身穿的不是外宗修士服饰,而是一件红色的衣衫,且在这衣衫的一角,赫然绣着一个丹炉,看到他的一刹那,大多数人神色一怔,但还是有那么一小部分人,立刻认出了他的身份,皆是眉头一皱。 红色衣衫,衣绣丹炉,此人,赫然是公孙炎的童子。 可公孙炎自己的童子,在此刻却是第一个跳出来讥讽,其中定然有着什么隐情才对,看到这里,略一思索,有些思绪敏捷之辈,立刻明白过来,这恐怕是公孙炎有意安排之举,为的是引出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些事! 果不其然,待得那青年声音落下,公孙炎立刻双目一眯,冷笑道,“公孙炎所炼之物,平庸之辈当然看不出高明所在,不过凡事都讲究对比,有了参照,自然看的清晰!” 说罢,公孙炎大袖一拂,边侧谢秋雪的灵液,立刻悬浮飞出,落到了他身前的圆台上,与其取出的那罐灵液并排放置,而紧接着,他并未停下手中的动作,而是带着讥讽,顺势朝祝水云那里一指,将他的灵液,也一同取走。 三罐灵液并排放置,高下之分立现,甚至形成了对比,使得所有在这一刻投来目光之人,一下子看出了其中的差距所在。 谢秋雪的灵液还好,因其本身炼液水平就有不低,故而当下放在那里,对比之下,差距倒也不大,可祝水云就不一样了,他对丹道虽有接触,但终究只是略懂皮毛,能够成功炼液已是不易,又拿什么去跟深谙炼液的公孙炎去比? 此刻两罐灵墨一左一右靠在一起,形成强烈的反差,让所见之人,都是忍不住哄笑起来。 “公孙炎,你这是何意!”祝水云面色阴沉,目中寒芒闪烁,猛地抬头看向公孙炎,他知晓自己炼液水平比不上他们二人,所以自始至终都保持沉默,可即使是这样,这公孙炎仍是刻意要找他麻烦,这让他愤怒起来。 看着暴怒起来的祝水云,公孙炎淡漠一笑,毫不在意的说道,“能给在下这朵红花当陪衬的绿叶,祝水云,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第四十一章 刁难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祝水云心里却是清楚,这公孙炎今日之所以刻意针对,想要让自己沦为笑柄,完全是事出有因。 他们二人之间,早有矛盾! 早在几个前,那时自己刚接触炼丹之道,在炼液上有些细节无法掌握,故而狠下心耗费了不少灵晶,给了不少好处,这才得到了一次见到公孙炎的机会。 此事,到这里本应是双方互利的局面,可待得见面之后,公孙炎的态度却极其刻薄,对于自己的疑问,回答含糊不说,最后更是提出要另行收取灵晶的要求,祝水云当然不愿,一气之下,矛盾激发,阴差阳错间,不慎毁去了对方的丹炉,这才结下了仇怨。 这件事两方都不占理,本随着时间流逝,应彻底淡化下去才是,奈何公孙炎身为外宗丹道第一人,有自己的傲气,且其性格十分记仇,所以今日见到祝水云也在此后,立即吩咐了自己的童子,引发此次事件。 此刻看着暴怒起来的祝水云,公孙炎心中暗自冷笑,但表面却是风轻云淡,毫不在意的说道,“何意?能给在下这朵红花当陪衬的绿叶,祝水云,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你!”祝水云牙齿一咬,心中怒火更甚,可偏偏没有办法,对方没有僭越宗规,只是逞口舌之利,既是在言辞上落了下风,他也只得默默忍受。 何况公孙炎本身修为不弱,同样有凝气四层,即便是出手斗法,他也未必能够占到便宜,想到这里,祝水云无奈的叹了口气。 “三罐灵液就在这里,有了对比,孰优孰劣,想必各位都可看出。” “我也不妨直说,在下这灵液的品质,之所以比谢师妹高上一线,其原因完全在于我早于她接触丹道,若是再有一段时间的经验,谢师妹定然也能做到如此!” “至于这祝水云的灵液,在我看来,跟废液没什么区别,天资有限,在如何努力不过是挣扎罢了,还是早些放弃丹道,省的传出去让我丢玄阳宗的脸面才是!” 公孙炎淡淡开口,说着,抬手一挥,将谢秋雪的灵液送回了原地,而唯独留下了祝水云的一份,将其与自己的灵液贴的更近,使得对比之意,更为强烈,这一幕落在众人眼中,立刻有讥讽哄笑声传来。 边侧,谢秋雪站在那里,看着冷笑的公孙炎,眉头皱了皱,似对其这种行为不耻,不过也没说什么,此事与她无关,既然不是针对自己,她也没必要掺和一脚,不过公孙炎拿出的灵液品质极高,她自认无法比拟,所以此时唯一在意的,便是对方这种灵液能够拿出的数量。 只要不是占据总量的七成,那么对她而言,倒是没有什么影响,毕竟,她能拿出的罐数,也只不过占据三成。 祝水云面色阴郁,拳头死死握紧,这些言辞,让他内心苦涩,可对方在炼丹一道上造诣太深,即便此话极具讽刺,他也没办反去反驳,而就在这时,唐掌柜的声音,缓缓响起。 “此液品质确实不错,放在我百草阁内也是上品之物,不知你有多少可以拿出?”说着,唐掌柜从腰间取下一个储物袋,握在手中,此袋灰黑之色,样貌略鼓,似装满了灵晶,刚一出现,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就连先前的讥讽声,也在这时停顿下来。 “此液在下废了不少心思,所以准备的很是充分,我可以拿出你需要的极限!”公孙炎微微一笑,话音落下,他的手中,同样出现了一个储物袋,不需要打开,谁都知道,其中定是放置着足量的如眼前这般的灵液。 此话一出,所有在场之修,一个个脑海轰鸣,呼吸急促,就连唐掌柜,也是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 没想到这公孙炎,此次前来,竟是打算一人独占全部份额! “一百罐……”谢秋雪苦笑一声,不甘的叹了口气,沉默片刻后,拂袖带走自己的灵液,转身离去。 她知道,对方已经如此开口,那么,自己没有任何机会去争抢,不只是她,其他几名炼丹师也同样叹了口气,放弃了此事,伸手拿起各自的灵液,有了退出之心。 祝水云也是如此,只是他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方才被公孙炎讽刺,让他心头有种怒火在燃烧,此时神色阴沉,正要拿回自己的灵液,可公孙炎讥笑的声音,忽然传来。 “祝水云,你的灵液就不用取回了,这种废液,我就费费心,直接替你处理掉吧。”公孙炎冷笑,话音落下,手中立刻掐出一道诀印,捏出一道火球,直接扔了出去。 这火球乃是术法所成,不似丹炉炼液之火那般温和,且公孙炎身为炼丹师,知晓温度对灵液的影响举足轻重,所以扔出时,刻意将此火温度提升到了所能催动的极限,目的就是为了使接触的灵液瞬息蒸发,好借此彻底击溃祝水云在炼丹之道上的信心。 祝水云面色瞬间一沉,当他反应过来时,那火球已经飞出,来不及去阻止,眼看那火球即将落入灵液,就在这时,灵液上一道柔和的光芒泛起,形成一道光幕,将飞来的火球隔绝在外。 与此同时,方羽的身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到了祝水云身前。 “够了,适可而止吧!” 方羽的声音,淡淡传出,而听到这句话,祝水云率先反应过来,立刻抬头往身后看去,当注意到来者是方羽时,神色顿时恭敬起来。 “拜见方师兄。”祝水云抱拳一拜,内心很是感慨感慨,这句话听着耳熟,思索之下立刻想起,正是当初在天河时,自己在许封面前维护方羽时所说的言辞,想不到今日,竟是从对方口中再次听到。 话依旧是当初的那句话,一个字也不曾改变,可两人的称呼,却是在此刻产生了逆转,玄阳宗之修不按年龄分辨尊卑,而是以修为划分,如今的方羽,已是成功晋升,成了天宗的第五名弟子,可谓是人尽皆知,与他,早已拉开巨大的距离。 第四十二章 聚灵丹! 玄阳天宗弟子,在玄阳宗内地位极高,除了长老与掌宗之外,无人可以凌驾于他们之上,更何况祝水云在地宗修为不弱,可以算得上是顶尖的几人之一,所以当他做出这番举动时,立刻使得那些原本凝神关注公孙炎的人,也注意到了方羽的到来。 “拜见方师兄!”在场修士纷纷抱拳一拜,声音带着恭敬,眼神中流露出的,或是尊敬,或是羡慕,亦或是其他情绪,一时间,使得方羽一下子成为了此地焦点。 而唐掌柜也听到祝水云的话后,也不由朝方羽看去,不过相比于其他人,他的表情倒要平静许多,朝方羽微微笑了笑后,也不多言,身为地宗百草阁掌柜,他有太多机会接触到天宗弟子,对此早已习惯,故而方羽此时的到来,他倒也没太多错愕。 唯有公孙炎站在中央,看着自己扔出的火球术法被阻拦,成为了光斑散去,神色蓦然变得阴沉,眼底隐隐有寒芒闪动。 事情发展到这里,他知道,今日自己针对祝水云之举,怕是无法进行下去了。 “真是可惜,就差最后一步。”目光淡漠的扫过祝水云,公孙炎内心冷哼,实际上之前的言辞欺压也好,取来灵液进行对比也好,都不是重点,按他早就定下的计划,其中最后的一步,就是以火球毁去祝水云的灵液,这才是最为关键之处。 当众受到这样的羞辱,偏偏自己无能为力,若是真能如此,那么此事必定会在祝水云心中留下一道阴影,这阴影或许眼下没什么影响,但是往长远来说,会慢慢转化成一个心结,在其心神挥之不去,使他日后在丹道上进展缓慢,甚至让其彻底止步,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这一切,却在最关键的一步即将到来之际,被忽然出现的方羽阻止,这等机会一转即逝,一旦错过,有哪会有第二次? 想到这里,公孙炎冷哼一声,抬头看向方羽,平静的说道,“轻易便可化解在下的术法,这位想必就是新晋天宗的方羽师兄吧,祝水云有你做靠山,难怪可以名动地宗!” “靠山二字谈不上,祝水云能在地宗有此等修为,靠的全是自己,至于方才之事,方某不过欠他恩情,顺手还上罢了。”方羽淡淡开口,面色不变,一旁的祝水云闻言,苦笑一声,神色更加复杂。 “仅仅是人情而已么。”听到此话,公孙炎目光一凝,心中对于他们二人的关系,立刻了然。 一念至此,公孙炎略一沉思,面容再度透出微笑,缓缓开口说道,“今日地宗百草阁收购灵液,不知身为天宗弟子的方师兄来此所为何事?若是偶然路过,那还请在一旁等待,待此间事了,公孙愿奉上一枚丹药以作感谢!” 说着,他一拍储物袋,取出一枚刻有公孙二字的青黑色圆形丹药,摊放在掌心之中,刹那间,一种若有若无的丹香,从中飘荡出来。 此丹刚一出现,立刻将在场所有修士的注意力转移过来,空地中央还未离开的几名炼丹师,望着这一幕,神色骤然出现震惊,就连唐掌柜,也是有些惊讶的看了几眼,其他一些围观的修士,虽接触丹道不多,看不出此物为何,但从个别几人骤变的表情中,也有了一些猜测,知晓此丹定然不凡。 “这是聚灵丹!”唐掌柜目光如电,他经营百草阁多年,对于丹药自然有着辨识,此刻只是看了一眼,马上便认出了此物。 方羽双瞳明亮,同样认出了此物为聚灵丹,且据他的了解,这聚灵丹只有凝气境修士方可服用,吞下之后,可在短时间内恢复不少灵力,若是于斗法时使用,便能凭此占据不少优势! 不过此丹功效虽优,也不是寻常炼丹师能够炼制,公孙炎此刻拿出此物,深究其原因,不外乎两点,第一,为的是隐晦的拉拢方羽,使其放弃插手此事,第二,则是为了炫耀自己炼丹水平。 但无论是出于哪一个目的,随着公孙炎取出此丹,那他在玄阳外宗炼丹师中地位,无疑都是无形高涨了几分,再没有第二人能够比拟。 方羽眉头微皱,公孙炎的心思他一清二楚,说起来,对于这聚灵丹的功效,倒是也颇为心动,只是他一向对恩情看得极重,祝水云当日既替他解了围,那么这次,无论如何,他也定会站在祝水云那边。 这与利益无关,而是他的性格本就如此。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公孙师弟误会了,方某今日并非路过,而是刻意为这百草阁的收购大会而来。”内心暗叹一声,方羽不再去思索此事,朝前踏出一步,挡在了祝水云身前。 “方师兄,你何必为我做到如此地步……”祝水云苦笑,颇为感激的看了方羽一眼,此刻有些不好意思,正要开口劝说,就在这时,却见方羽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小瓶,手臂轻挥之下,将其送入了圆台。 “这瓶中的灵液,便是方某此次带来之物!”方羽淡淡开口,话音落下的瞬间,小瓶恰好落在圆台之上,露出了盛放在其内的灵液。 这灵液的品质,粗略看去,竟是丝毫不低于公孙炎所炼之液! 望着这一幕,祝水云微微一愣,公孙炎面孔彻底冰冷下来,其他围观修士则是深吸一口气,表情中透出不可思议,而唐掌视线扫过那里时,瞳孔立刻一缩,以其老辣的眼光,赫然从中看出了不少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这瓶灵液品质颇高,就外观而言,与公孙炎炼制的相比,丝毫不落下风,且在炼制过程中,此液更为注重细节,而这,需要的是极为强悍的神念才可,这一点没,是公孙炎不曾具备的!”唐掌柜眯眼看向方羽,脑海莫名浮现出方羽当初拿给自己的第一份灵液,心中忽然想到一件事。 “按照主子的嘱咐,此子身后之人,我曾细细查过,可却没有一点收获,如今看来,看来他所谓的“师尊”并不存在,这灵液,应是其本人自行炼制!” “是了,一定是这样,可惜发现的太晚,此子已入了天宗,如此一来,便不可再拉拢,只能按原计划进行了!” 第四十三章 不知方师兄可敢? “公孙师兄在地宗炼丹上无人可及,可方师兄炼制的灵液,竟可以与其争锋……” “方师兄虽为天宗弟子,但毕竟不是以炼丹出名,这罐灵液虽然不凡,可在我看来,超越公孙师兄的希望依旧渺茫!” “我的想法也是如此,不管是从名声还是资历上来看,浸淫丹道多年的公孙师兄,显然更占优势!” 周围人群中,不少修士窃窃私语,他们的声音内,透露的大多都是感叹之意,事实上他们中的绝大部分,对炼丹之道并不了解,只是通过此液的表面样貌,去和公孙炎拿出的灵液对照,觉得两者很是接近,这才窃窃私语起来。 不过话虽如此,他们对方羽的看好之意,却是不多,公孙炎修为在地宗算不上顶尖,之所以能够为人知晓,靠的就是一身炼丹之道,所以在他们看来,很少能有人做到能与之媲美。 至于其中有些接触过炼丹的修士,在看到此液后表情就显得凝重的多,他们能够看出方羽这瓶灵液的不凡,也看透了这两者品质上实际不相上下,但一想到公孙炎丹道上的名气,下意识的,便更看好了公孙炎一些。 “方师兄修为高深,公孙敬仰至极,可在这炼丹炼液上,却是手法拙劣,这瓶灵液在公孙看来,也不过如此!”公孙炎站在一旁,看着方羽拿出的灵液,脸色变换,许久之后,缓缓开口。 他炼丹造诣在这里众人之上,自然能从中看出一些门道,方才细细观察之下,他已有九分把握确定,这瓶灵液的总体品质,与自己炼制的不相上下,甚至在一些细节上,超越了自己! 可他身为玄阳地宗最为出名的炼丹师,入宗至今一向把虚名看的极重,他最不愿承认的,就是自己在炼丹的比试上落败,此刻当着众人的面,就更加不可能了,故而只得咬牙硬撑,希冀以自己积累的名气,去将自己声势扩大,想办法蒙混过去。 果然,随着他此话说出,周围不少人立刻点头附和,纷纷低语起来。 “公孙师兄炼丹之道地宗无人可及,他既敢说出这话,看来此次的百罐灵液份额,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方师兄可惜了,这次若不是遇到公孙师兄,本来也是能拿到一些份额的。” 嘈杂的低语声越来越多,交织在一起,最后已经形成了一定规模,大有一种结果已定,迫使唐掌柜直接开口做出决定的架势,这一幕,正是公孙炎想要看到的,自然不会开口多言,此刻站在那里,冷笑着等待结果。 “也不过如此?”对于周围的言辞,方羽并不在意,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公孙炎一眼。 “你不是最擅长将两者对比吗,为何此刻没有拿我的灵液去对比一番?无妨,你不动,那我帮你便是。”方羽缓缓开口,说完手指一点,立刻有微风卷动,托起公孙炎的灵液,落向他身前的透明圆台。 公孙炎面色猛然一变,散出修为想要压制,可方羽境界在他之上,即便全力出手,他也无法抗衡,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灵液朝那飞出,稳稳落在圆台上,与方羽的灵液,并排在了一起。 一时间,一瓶一罐,两份来自两人,却又极为相似的灵液,以并列对比的方式,展现在了众人眼前。 这一幕的出现,立刻使得周围繁杂的声音安静下来,在他们眼中,这两份灵液,分明没有太大区别,若不是早就知晓分属于谁,只怕是根本无法用肉眼去做区分。 看到这里,即便不懂炼丹,他们也都明白过来,方羽的灵液并非公孙炎说的那般不堪,反而远远超过他们的估算,品质极高,赫然也达到了罕见的品质! “公孙师兄先前的话,似乎有误……”众人一个个瞪大双眼,脑海轰鸣,就在此时,方羽淡然的声音,再次传来。 “对比只可看出外貌,至于真正的高下,则要以其他细节区分!”说着,方羽屈指一弹,似有一阵无形之力掠过,圆台上属于他的那瓶灵液立刻一颤,其上瓶塞,蓦然掀开。 一阵浓郁的香味,刹那间,在这空地中飘散开来。 “这是……草木香气!” “我曾听闻,若是灵液品质到达一定高度,那么便会产生草木香气,品质越高,香气则越是浓郁,方师兄这灵液,很是不凡!” 闻见此味,众人中立刻爆发出惊叫声,一些见多识广之辈,心神更是忍不住震颤起来,纷纷开口低语。 公孙炎牙齿紧咬,神情分外凝重,他先前认为方羽的灵液能与自己达到一个档次已是极致,可却没有意料到,对方的灵液竟能产生独有的草木香气,这样一来,自己直接落入下风,根本无法与他比较。 面对这种局面的最好的方法,若是正常情况下,只要同样打开自己灵液的容器,散出草木香气,以此气浓郁程度的高低去让人评判,自然就会得到结果。 此事说来简单,可公孙炎却不敢,因为在场没有一人能比他本人更清楚,自己这份灵液,根本无法散出香气! “该死的,玄阳宗内怎会有比我更出色的炼丹师,我不信!”公孙炎面色难看,心中怒吼起来,事实上不止表面如此,他内心也是真的不敢相信,一个平日在丹道上名声不显之人,今日当众随便拿出一份灵液,却可轻易击败钻研此道多年的自己,这让他感到不甘心。 “此液惊为天人,公孙自愧不如,只是在下要斗胆问一句方师兄,此液,可否为你亲手炼制?”咬牙思索许久,公孙炎越想越是不敢相信,他无法接受自己落败,此刻猛然抬头,看向方羽,寒声喊道。 方羽眉头一皱,不明白公孙炎是何意,不过此液确实是他炼制,当下也没什么好隐瞒,直接点了点头,而看到他的动作,公孙炎不甘的低吼,再次回荡。 “好好好,既然如此,公孙炎不才,今日便要想方师兄在丹道上好好讨教一番,若是你能赢我,那么这枚聚灵丹,你一并拿去!” “不知方师兄可敢?” 第四十四章 各有心思 公孙炎的话语回荡,声音不大,却似蕴含着奇异的力量,竟使得全场一下子安静下来,目光齐齐落向方羽。 “公孙炎,你得寸进尺!”察觉周围情况的变化,祝水云面色骤然一沉,愤怒的冷哼一声,打破了沉寂的气氛,而空地前方,唐掌柜则是目光一凝,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饶有兴致的看向方羽。 “聚灵丹么……”听到此话,方羽先是皱眉沉吟,随后猛然眉头一挑。 这种无意义之事,他本无心去应对,可对方竟然拿聚灵丹做赌注,此物的功效非凡,就连他也很是心动,有这等送上门来的好事,他又岂会拒绝? 想到这里,方羽目光一闪,摆了摆手示意祝水云无妨,随后淡然开口说道,““有何不敢!”” “既然方师兄应下此事,那不如就请唐掌柜代为出题吧。”见到方羽开口,公孙炎暗自冷笑一声,转头看向唐掌柜。 之所以选择唐掌柜出题,实际上其中还包含着他的一些小心思,一方面唐掌柜司掌百草阁多年,有着一定威信,从他口中说出的结果,自然也更能服众,另一方面,唐掌柜接触的草木事物繁多,受平日习惯影响,所出之题,必定会是与此相关,如此一来,他取胜的把握,也就更大一些。 毕竟方羽身为天宗弟子,修为上自己无法争锋,但论炼丹之道,他身为名义上的地宗第一人,草木天赋无人可及,有着极强的信心! 且方才,在说出那些“挑战”的话语后,公孙炎有意识的观察了下方羽的表情变化,注意到了他那一闪即逝的迟疑之后,内心就变得更为有把握起来。 在他看来,方羽或许会炼制灵液,但实际水平不高,所以才会迟疑,而他方才拿出之物,应是一些他接触不到的天宗资源才对,如此,便能解释的通这里发生的一切。 “天宗弟子又如何,论丹道,在我前也不过是块无用的踏脚石罢了!”公孙炎冷笑,大袖甩动,内心平静下来。 而对于这个选择,方羽略一思索,片刻之后也就点了点头,平静的接受下来。 “承蒙二位看中,那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替你们出此试题。”唐掌柜站在空地前方,对于二人的话语也都听在耳中,此时见他们协商完毕,也就不再迟疑,大笑着开口。 “你们这次的比试,依旧是炼液!不过以之前不同的是,此次炼液必须当众进行,凭借这里给出的草木,随意组合搭配,能够成功炼出,并且率先完成者,获胜!”唐掌柜微微一笑,说完此话,取出一个灰色储物袋,一拍之下,空地中分别出现了两个巨大的丹炉,而在丹炉前,则同时出现了一个石桌。 这石桌样式古朴,散发着灵气,显然也是件不可多得的仙宝,可此时,却没一人去在意这石桌本身的不凡,周围众多的目光,皆是落在石桌上方,那里堆叠摆放着的数十株形态各异的草木上。 “龙涎灵、北秋残、槊铭香……天哪,这些都不是普通草木,任何一株,若是拿来贩卖,价格都极为高昂!” “这些应该是百草阁的部分底蕴,我看那石桌也有灵气散出,莫非是传说中,那张可以防止草木枯萎天寒桌?” “肯定是天寒桌,这次比试,想不到唐掌柜竟舍得拿出这么珍贵的东西,这一趟……值了!” 没有去在意四周人的惊呼,这些东西一出现,公孙炎立刻目光一闪,手指勾动其中两株草木,坐到其中一个丹炉前,埋头炼制起来。 这些草木都不普通,想要在没有接触过的情况下炼制成功,只得一点点去自行摸索体悟,身为炼丹师,公孙炎心中明白这一点,所以不愿浪费一点时间,毕竟失败一次,就意味着要重头再来,若是这样,就会拖延了不少时间,给对手带来机会。 相比于公孙炎的急躁,方羽则显得迟缓得多,他看了眼已经开始的炼制的公孙炎,微微一笑,没有在意,而是缓步上前,来到那石桌前,拿起草木一株株看过去。 如公孙炎一般的炼制方式,正是普通炼丹师炼液之法,若是以前,方羽也定会这样去做,可自从天宗纸神阁一役之后,他的草木造诣已经产生了变化,明白了盲目尝试,浪费时间太多,唯有一定把握后再动手,才最为稳妥。 且纸神之术中的炼墨之法,表面上与丹道炼液得到的结果殊途同归,可实际上过程中,还是有着不少差异的,丹道他不曾接触过,故而此刻他所能够使用的技巧,唯有炼墨之法。 时间流逝,转眼半个时辰过去,在众人注视之下,公孙炎的第一炉灵液已经失败,此刻已开始了第二炉的炼制,可方羽却依旧站在那里,不急不躁的翻看着草木,神情若有所思。 “这方羽,到现在都还没炼液,怕是根本不会炼液,那份灵液,果然不是出自他之手!”眼角余光撇过方羽,公孙炎嘴角一笑,心道自己的先前的判断果然没错,内心安稳不少,围观的修士此时也都紧盯着中央二人,其中一些,原本对方羽有些期待,可现在,却是变得犹豫起来。 看到这里,心中最为焦急的便是祝水云,在他看来,此事起因皆因自己,方羽此时再不出手,恐怕就会落败,可他自己炼液之道浅薄,无法去帮上半分,反倒是周掌柜双眼明亮,有些意外的看着方羽,似看到了什么罕见的事。 “懂得先观草木后炼灵液,倒是比那公孙小子聪明些,只是这灵液不好炼制,涉及到了纸神之术炼墨中的草木融变,不知他们二人中,最终能否成功一个……”周掌柜神色微凝,此时减少去看公孙炎的次数,而是将大部分经历,用在关注方羽那里,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就在这时,一旁低头翻看草木的方羽深吸一口气,忽然停下手中动作,转身走到了丹炉前,盘膝坐下的瞬间,一抹自信的亮芒,从他双目中猛然散出! 第四十五章 胜! 公孙炎的话语回荡,声音不大,却似蕴含着奇异的力量,竟使得全场一下子安静下来,目光齐齐落向方羽。“公孙炎,你得寸进尺!”察觉周围情况的变化,祝水云面色骤然一沉,愤怒的冷哼一声,打破了沉寂的气氛,而空地前方,唐掌柜则是目光一凝,也不知想到了什么,饶有兴致的看向方羽。“聚灵丹么……”听到此话,方羽先是皱眉沉吟,随后猛然眉头一挑。这种无意义之事,他本无心去应对,可对方竟然拿聚灵丹做赌注,此物的功效非凡,就连他也很是心动,有这等送上门来的好事,他又岂会拒绝?想到这里,方羽目光一闪,摆了摆手示意祝水云无妨,随后淡然开口说道,““有何不敢!””“既然方师兄应下此事,那不如就请唐掌柜代为出题吧。”见到方羽开口,公孙炎暗自冷笑一声,转头看向唐掌柜。之所以选择唐掌柜出题,实际上其中还包含着他的一些小心思,一方面唐掌柜司掌百草阁多年,有着一定威信,从他口中说出的结果,自然也更能服众,另一方面,唐掌柜接触的草木事物繁多,受平日习惯影响,所出之题,必定会是与此相关,如此一来,他取胜的把握,也就更大一些。毕竟方羽身为天宗弟子,修为上自己无法争锋,但论炼丹之道,他身为名义上的地宗第一人,草木天赋无人可及,有着极强的信心!且方才,在说出那些“挑战”的话语后,公孙炎有意识的观察了下方羽的表情变化,注意到了他那一闪即逝的迟疑之后,内心就变得更为有把握起来。在他看来,方羽或许会炼制灵液,但实际水平不高,所以才会迟疑,而他方才拿出之物,应是一些他接触不到的天宗资源才对,如此,便能解释的通这里发生的一切。“天宗弟子又如何,论丹道,在我前也不过是块无用的踏脚石罢了!”公孙炎冷笑,大袖甩动,内心平静下来。而对于这个选择,方羽略一思索,片刻之后也就点了点头,平静的接受下来。“承蒙二位看中,那老夫就恭敬不如从命,替你们出此试题。”唐掌柜站在空地前方,对于二人的话语也都听在耳中,此时见他们协商完毕,也就不再迟疑,大笑着开口。“你们这次的比试,依旧是炼液!不过以之前不同的是,此次炼液必须当众进行,凭借这里给出的草木,随意组合搭配,能够成功炼出,并且率先完成者,获胜!”唐掌柜微微一笑,说完此话,取出一个灰色储物袋,一拍之下,空地中分别出现了两个巨大的丹炉,而在丹炉前,则同时出现了一个石桌。这石桌样式古朴,散发着灵气,显然也是件不可多得的仙宝,可此时,却没一人去在意这石桌本身的不凡,周围众多的目光,皆是落在石桌上方,那里堆叠摆放着的数十株形态各异的草木上。“龙涎灵、北秋残、槊铭香……天哪,这些都不是普通草木,任何一株,若是拿来贩卖,价格都极为高昂!”“这些应该是百草阁的部分底蕴,我看那石桌也有灵气散出,莫非是传说中,那张可以防止草木枯萎天寒桌?”“肯定是天寒桌,这次比试,想不到唐掌柜竟舍得拿出这么珍贵的东西,这一趟……值了!”没有去在意四周人的惊呼,这些东西一出现,公孙炎立刻目光一闪,手指勾动其中两株草木,坐到其中一个丹炉前,埋头炼制起来。这些草木都不普通,想要在没有接触过的情况下炼制成功,只得一点点去自行摸索体悟,身为炼丹师,公孙炎心中明白这一点,所以不愿浪费一点时间,毕竟失败一次,就意味着要重头再来,若是这样,就会拖延了不少时间,给对手带来机会。相比于公孙炎的急躁,方羽则显得迟缓得多,他看了眼已经开始的炼制的公孙炎,微微一笑,没有在意,而是缓步上前,来到那石桌前,拿起草木一株株看过去。如公孙炎一般的炼制方式,正是普通炼丹师炼液之法,若是以前,方羽也定会这样去做,可自从天宗纸神阁一役之后,他的草木造诣已经产生了变化,明白了盲目尝试,浪费时间太多,唯有一定把握后再动手,才最为稳妥。且纸神之术中的炼墨之法,表面上与丹道炼液得到的结果殊途同归,可实际上过程中,还是有着不少差异的,丹道他不曾接触过,故而此刻他所能够使用的技巧,唯有炼墨之法。时间流逝,转眼半个时辰过去,在众人注视之下,公孙炎的第一炉灵液已经失败,此刻已开始了第二炉的炼制,可方羽却依旧站在那里,不急不躁的翻看着草木,神情若有所思。“这方羽,到现在都还没炼液,怕是根本不会炼液,那份灵液,果然不是出自他之手!”眼角余光撇过方羽,公孙炎嘴角一笑,心道自己的先前的判断果然没错,内心安稳不少,围观的修士此时也都紧盯着中央二人,其中一些,原本对方羽有些期待,可现在,却是变得犹豫起来。看到这里,心中最为焦急的便是祝水云,在他看来,此事起因皆因自己,方羽此时再不出手,恐怕就会落败,可他自己炼液之道浅薄,无法去帮上半分,反倒是周掌柜双眼明亮,有些意外的看着方羽,似看到了什么罕见的事。“懂得先观草木后炼灵液,倒是比那公孙小子聪明些,只是这灵液不好炼制,涉及到了纸神之术炼墨中的草木融变,不知他们二人中,最终能否成功一个……”周掌柜神色微凝,此时减少去看公孙炎的次数,而是将大部分经历,用在关注方羽那里,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就在这时,一旁低头翻看草木的方羽深吸一口气,忽然停下手中动作,转身走到了丹炉前,盘膝坐下的瞬间,一抹自信的亮芒,从他双目中猛然散出! 第四十六章 出宗令 “到了这一步,也算达到了先前四炉没能达到的高度,也已是比方羽走的更远,他那两株草木的搭配我早已验证不可行,如此一来,最终获胜的,还是我!”公孙炎微微一笑,到了此时,他先前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在他看来,方羽那里不知为何,虽仍未有结果,但选择草木的搭配注定行不通,所以自己赢下这次的比试,已是必然之事。 想到这里,公孙炎不疾不徐的收回神念,任由草木由火焰自行灼烧,这也是炼丹师炼液的最后一步,他知道,再过片刻,自己的草木上就会有汁液溢出,到了那时,其他众人也会发现这里的情况,对比出此次比试的结果。 一切都在他所想的情况发展,仿佛掌控在他手中一般,这种感觉,让他兴奋。 可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蓦然一动,抬头的瞬间,立刻看到始终闭着双眼的方羽,双眼不知何时竟已张开,而他的双手,此刻虚空一抓,天寒桌上一株淡色的草木直接飞出,被他抛入了丹炉中。 “这是……妖心乱,一炉三株草木,他到底想干什么!”公孙炎双目瞪大,心头有种不妙之感浮现,可偏偏不知方羽此举的含义,也撇不下脸面去询问,只得咬牙静静等待。 周围围观的众多修士也都是一脸茫然,连公孙炎都不明所以,他们自然也就更不知是何原因,唯有唐掌柜看着这一幕,倒吸一口气,面容中涌起了先前不曾有过的震惊之色。 “如此神念,有知晓纸神之术的炼墨技巧,主子想要寻找之人,果然是他!”唐掌柜心思翻腾,看到这里,他已然将方羽的身份,与炼制当初那份灵液的神秘人,彻底重叠在了一起。 而随着那第三株草木飘入丹炉,方羽再度散出神念,没入火焰操控起来,明黄之火化作火浪,顷刻间将其吞噬,熊熊的燃烧起来。 望着方羽的动作,公孙炎脸色越来越难看,虽说方羽最初的两株草木,此时在火焰灼烧下那种崩溃的之态未散,似下一刻就要碳化,可他心头,却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仿佛那最后加入的第三株草木,有着瞬息扭转所有局面的能力的一般,让他始终无法定下心神,甚至此刻,连自己那尊丹炉内的草木变化,都不再去关注。 “公孙师弟,你选择的草木搭配并无错误,你可知为何先前四炉,始终无法成功炼制出灵液?”似是察觉了公孙羽复杂的脸色,方羽第一次抬起头,用只有他所能听到的声音,淡淡开口。 “公孙不知,还请方师兄指教。”公孙炎眉头一皱,此时方羽并未成功,可说出的这句话,却给他一种胸有成竹的感觉,当下心神立刻一颤,不由的恭敬说道。 “丹道炼液方某不知,方某所接触的,是纸神之术中的炼墨之法,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炼墨与炼液两者共通。” “关于炼墨之道,天宗曾有一位师姐告诉我,品质高些的草木因一些原因,可能导致草木间会产生排斥,所以在这种情况发生时,需一株无属性的草木辅助,如此,才可成功炼制出灵墨。” “如你方才的四炉草木,每一炉的两株都看似搭配完美,可实际上它们间特性上都存在排斥,这也是为何你尽心掌控火候也会导致被烧毁的关键,至于你相信与否,等到你这第五炉的结果出来,相比你就能体会一二。” 方羽淡淡开口,说着,心神一动,收回了操控火焰的神念,而那株最后加入丹炉的妖心乱,竟是先于其他两株草木产生反应,此时竟是有一滴紫色的汁液溢出,淌下时没有落入丹炉底部,而是蒸发成为烟雾,化作两团,分别裹向了炉内另外两株草木。 接触到烟雾的一瞬间,那两株草木犹如久旱逢甘霖,表面灰芒立刻褪去,样貌再度湿润起来,不过眨眼的功夫,立即分别有醒目的汁液自表面溢出,流淌之下,交缠跌落,在丹炉底部石碗中融合成了赤红色的灵液。 看着这一幕,周围修士中立刻有惊呼传来,此起彼伏的回荡,公孙炎神色微怔,站在原地,呼吸变得急促,他知道方羽不是在说笑,可也正是如此,才让他有种恍惚的感觉。 而在此刻,方羽对面,那尊属于公孙炎的丹炉内,如先前四次那样的响动再度传来,在他看来原本那成功一半的炼制,竟是在顷刻间逆转,两株草木产生异变,刹那崩溃,使得这一切,应验了方羽的话语,让公孙炎,脑海止不住的轰鸣。 “多谢方师兄慷慨,公孙受教了,此番是在下鲁莽,心甘情愿认输!”公孙炎若有所悟,沉默许久,不再如先前那般淡然,而是带着恭敬,朝着方羽抱拳一拜,说着,他随手一拍储物袋,取出那枚聚灵丹,郑重的递出后,带上童子拂袖转身,在众人的注视中,离开了这里。 当公孙炎的身影彻底消失,方羽将聚灵丹放入储物袋之时,唐掌柜也从空地前方走来,站到了他的跟前,带着笑意,扫视四周。 “这次比试的胜者为方羽,按照约定,百罐封顶,以下你可拿出所有的灵液来与我交换灵晶。”唐掌柜声音温和,说完从腰间取下一个储物袋,这储物袋与他曾经拿出过的不同,不再是灰色,而是通体漆黑,就连其大小,也要比原本的大上几分,显然,此袋内所装之物,正是用以收购的五万灵晶。 方羽闻言没有迟疑,手臂一挥,立刻将百瓶灵墨尽数拿出,整齐的摆放在身前,感受着地上小瓶中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唐掌柜微微一笑,也不多问,直接将黑色储物袋整个扔给了方羽。 与此同时,他手掌一握,一个小巧的玉牌出现手中,一并朝方羽扔来。 “此物乃是玄阳宗的出宗令,持令者可离宗半日,也算是我百草阁的一点奖励,在玄阳宗外东南方向,有一座生长稀罕草木的石山,若是你有兴趣,可前往一探,或许能采到一些也说不定。” 唐掌柜的声音,淡淡传来,此言一出,立刻令方羽一愣,随即漆黑的双眸,陡然明亮起来。 第四十七章 出宗令 天色渐暗,星辰渐显,月光再次笼罩大地。 百草阁的公开收购已经落下帷幕,此刻白日围观之修早已尽数散去,再不复人声鼎沸的场景,偌大的楼阁内,唯有一盏油灯明灭不定,显得分外孤寂。 灯芯火光跳动间,唐掌柜一人留在百草阁中,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喝着一杯茶水,片刻之后,他放下茶杯,闭目养神,似在等待着什么人。 忽然间,仿佛是察觉到了一些变化,他的双眸忽然张开,而就在他睁眼的一瞬间,百草阁紧闭的大门被人推开,一个黑衣身影,从外面走了进来。 “主子,今日之事,我先前已简单的向您叙说过一遍,具体细节,这枚玉简都有记录。”看着此人,唐掌柜赶忙站起身来,手臂一动,朝他递出一枚玉简。 “看来你推测的不错,此子当初用以交换的灵液,应该就是他自行炼制,什么师尊之言都是用来糊弄的言辞罢了。”这枚玉简与普通玉简无异,不过却蕴含有奇异的灵力波动,那黑衣身影一把抓过,神念蓦然扫过,片刻之后,眼中透过一丝冷厉。 “那主子的意思,是否需要我再去拉拢一番试试?毕竟神念强大之辈不多,待日后进行计划时,或许能事半功倍。”唐掌柜略一沉吟,片刻之后,犹豫的看向黑衣身影。 “不必!如今计划已定,时日也就要临近,此子既然早已被我等排除在外,那又岂能轻易再做更改?清虚境之事老夫筹谋多年,为此更是甘愿在这小小的玄阳埋名数十载,绝不可出任何差错!”黑衣身影摆了摆手,沉声开口,说到这里,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双眼忽然眯起,露出一丝寒芒。 “除此之外,我前些日子交代你的事情赶紧去做,剩余的时日不多,我希望在一个月内,能看到我想看到的消息。”黑衣身影声音平淡,表情也分外平静,但声音中却带着不容置疑。 “此事已在进行,主子不必担心,至于这方羽,今日我自作主张送出了一枚出宗令,等他出了玄阳,就可对其出手,想来也不会等待太久。”听到此人的话语,唐掌柜不敢怠慢,深吸一口气,赶忙恭敬的说道。 “如此,便好!”黑衣身影满意的点了点头,说完脚步一动,不再多言,起身走出,竟是凭空勾起一道漆黑的残影,瞬息消失在了门口。 这一幕唐掌柜早已习惯,故而倒也没有什么感触,可若是被其他弟子亦或是方羽看见,那么就一定会震惊不已。 此人这等举手投足的动作,无不说明其修为,已是触及到了灵台的境界,甚至要比宗内一些明面上的长老更为强大。 看着黑衣身影离去的方向,唐掌柜神情复杂的暗叹一声,负手在背,同样走出大门,很快,融入到了外界深沉的夜色中。 …… …… 天宗的夜晚,一如白日般那样安静,洞府楼阁中,除去一直闭关的陈岸师兄与被派往宗门的白师姐外,皆是亮起了油灯,在黑夜中映出昏黄。 方羽此时盘坐在洞府中,默默地练习着念墨成画的技巧,下午回天宗前,他刻意以获得的灵晶去购买了一些草木,用以自己日后的挥霍。 时间流逝,转眼来到后半夜,他的洞府中,如今已是堆叠着数不清的灵纸卷轴,这些灵纸上面都有灵墨映刻的痕迹,不过大多数都是歪歪曲曲,只有部分,样子方方正正,有了当初叶长老施展的念墨成画的部分神韵。 这些,正是方羽这些时日来练习的成果,也是他一步步由生涩到熟练的过程见证。 口中长舒了一口气,方羽疲惫的放下手中灵纸,神色若有所思。 “念墨成画的技巧如今我已经能勉强施展,接下来,便只得循环往复的练习,以求将其熟练,到了那时,才可信手拈来,随心所以使用……”方羽喃喃,自语间,从储物袋中取出了一块玉牌。 这玉牌,正是白天唐掌柜赠与的出宗令! 所谓出宗令,顾名思义,便是出总时需要出示的令牌,玄阳宗规矩繁多,但但实际上还是颇为宽松的,只要不去触犯,几乎无人会来问责,长老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正是这样,导致宗内有不少蛮横的修士横行,无人敢去招惹。 当初的许封,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可不同于普通宗规,对于出入宗门,玄阳宗却是管的极为严格,在玄阳的这几年,除去师尊离相以及各位长老,方羽几乎没有听说过有谁能轻易出入,由此也可见,这规矩的森严之处。 而出宗令,在方羽的认知中,在玄阳共分三种,一种是没有时长限制的出宗令,这些一般只有长老掌宗才有资格使用,第二种则是七日出宗令,这种出宗令,一般被用作让部分弟子外出执行任务时使用,故而在时日上虽有限制,但也留有余地。 至于最后一种,则是方羽此刻手上这种半日出宗令,执拿此令,可出宗半日,倘若超时,则以触犯宗规对待,但即便是仅仅只有半日时光,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件不可多得的物品。 毕竟对于对于宗内修士来说,外界,才是真正的世界,自己宛若笼中之鸟,难免向往不已。 “唐掌柜曾言,在宗外东南方形有座石山,在那里会有稀罕草木的存在……”方羽目光明亮,此时脑海中回荡起唐掌柜的话语,顿时思索起来。 以他如今的炼墨造诣,配合着自身神念天赋优势,已可以随心炼制出任何品质的赤阶灵墨,因此,他的眼光自然也就随之水涨船高,开始对橙阶灵墨有了渴望。 可橙阶灵墨不止与自身炼墨水平挂钩,还需不少高阶草木为原料才可,高阶草木地宗纸神阁也有,但价格极为骇人,虽说以目前方羽储物袋内的灵晶也可购买少许,但也耗费巨大,很是不值,这,也是他犹豫的原因。 如此一来,这枚出宗令就变得分外重要起来。 “若是能在那石山上寻到一些草木,那么倒是可以替我节省下不少灵晶,这样的话,这趟出宗,也就势在必行了。”方羽若有所思,沉吟许久,目光骤然一闪,暗自有了打算。 第四十八章 再遇何海 十五日时间流逝,在这短短半个月中,整个玄阳仿佛经历了一场忽如其来的异变,潜移默化着发生了不少事情。 这些事情,涵盖于各个方面,比如在地宗之内,那些原本覆盖全宗的天地灵气,不知为何凭空弱化几分,使得所有人修行的速度减缓下来,在比如,那条终年长流的天河,也因莫名的原因,水势变的迟缓,有了断绝的征兆。 就连传闻中一向笼罩地宗控制天候的玄阳老祖留下之力,都是出现了波动,使得最近天气,不再如往常般温和如春,时而,会受到外界的影响。 或许是身处高天的缘故,相对于地宗,天宗出现的变化就少了许多,且大多都是些无关痛痒的细节,表现的并不明显,只是时而会有道道异常强悍的罡风出现,带着惊人的气势涌入大殿,随后消失不见,分外诡异。 对于这些事情出现的原因,所有人都猜测纷纷,心底很是不安,方羽也同样不知真相,但看着这些变化,以他知晓的隐秘,却是能从中能猜测出一些关键。 此事,或许是与清虚境有关! 当初掌宗曾言,天宗玄阳镜实则乃是镜门,其上最后一道封印若是解开,那么一年后,清虚境便会开启,算算时日,如今已经十个半月过去,距离来到那一天日子,应是很近了, 清虚境将启,玄阳宗又出现变化,这一切,想来也是存在着某种关联。 而想到清虚境,方羽立刻就想起周紫山提起过,当那一日来临时,需要他去做一件事,这件事,不知道会什么,不过看他当时的脸色,应该不会很容易完成。 想着这些,方羽心中就暗自紧张起来,就这样又是十天过去,这一日,方羽从自己洞府走出,离开天宗,来到地宗广场,朝着玄阳山门地界走去。 做了几日的准备,这一次,他自然是要把握这偶然得来的机遇,以出宗令离宗,去一趟玄阳东南方向的石山。 玄阳宗位处深山,虽有天地分宗,但总体上却为一种力量笼罩,这种力量好似封印,将玄阳分隔绝其中,以此封印为界,但凡进出,皆有限制。 平日中,寻常弟子出入宗门,必须通过手持出宗令,于地宗一处固定出口才能走出,这种规矩,没人可以例外,即便天宗之修也不行,也就掌宗周紫山与各位长老,才能彻底无视。 远远的,方羽沿着山路,来到地宗外侧一处偏远之地,这里与外界看似无异,实际上却存在有一道无形隔膜,普通人看不见,只有他们这种凝气境的修士,才能清晰的注意到。 在这道隔膜一角,一个古朴的石门伫立在那里,很是雄伟,在石门下方,这是一座宽大的石桥,这石桥样式陈旧,表面有着道道裂纹,似与凡尘之桥无异,只不过怪异的是,此桥并非凌驾在河流之上,而是就这样放置于地面,连接着玄阳与外界。 “走出此门,便是宗外!”方羽目光一闪,立刻就明白,这个隔膜便是所谓的封印,而这山古门石桥便是进出口,只要沿着此桥走出,便可出宗。 “来者止步。”见到有人前来,石桥前顿时出现三个黑点,这三个黑点起初不大,可眨眼间扩散开去,变成了三丈大小,紧接着从中先后有三个青年走出。 这三个青年都是凝气四层,这种修为,对方羽来说不高,但放在地宗,却已是顶尖的几人了,而随着他们走出,那三个扩大的黑点瞬间收缩,化作了三份漆黑的令牌,被三人分别收了起来。。 他们,赫然便是是负责镇守此门的地宗修士。 “拿出出宗令,若是通过,便可出宗,否则,滚回宗内。”其中一人,走出后立刻看向方羽,表情很是冷峻,他身后的另一人亦是如此,仿佛他们这个身份,给了他们无穷的自信,而另外的第三人,走出后却是马上一怔,盯着方羽,欲言又止。 方羽眉头皱了皱,对这几人的态度颇为不满,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一拍储物袋,立刻将出宗令抓出,随手扔了过去。 三人中其中一人接过出宗令,在其表面一点,立刻有一道金芒闪耀,随即在这出宗令中蔓延,顷刻间使之碎裂成灰,不过这灰没有落地,而是在出现的瞬间,直接凝成了一个灰色指环,落在了方羽手中。 “此令为半日出宗令,化作的灰环同样只存在半日,若是超出时间,此环自行碎灭,将以触犯宗规处置,你且自行把控,现在,你可以走了。”三人中的一人,不耐烦的开口,说完,不再去看方羽,与边上的青年转身就要离去,不过就在这时,三人中最后到来的那个青年,却是带着犹豫,忽然咬牙开口。 “这位师兄……你的长相有些熟悉……你是否是那位新晋天宗的方羽师兄?” 听闻此话,方羽一愣,深深看了他一眼,顿时深吸了一口气,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你是何海?” 此人,正是方羽刚成为修士时,在择脉中出言袒护过自己的阳脉之修,何海! 关于何海,方羽的记忆还是有些的,虽说当初他会站在自己这边,与那周合针锋相对,实际上主要也是因为阴阳二脉竞争的缘故,不过这些在方羽看来却不重要,对方的那番言行,对当时的他来说,已然让他心底感到了温暖,这就已经足够了。 也正是因为此事,让他对这位何师兄,印象不错。 此后自己进入阳脉,再到如今成为天宗弟子,他与何海的交集越来越少,渐渐地也没有了对方的消息,想不到今日却是在这里再度相见,而他,竟是成了镇守宗门的三位修士之一,这却是令方羽没有想到的。 所谓物是人非,大抵就是如此。 “想不到许久不见,方师兄已不再是当初那为人随意欺凌的弱小修士,而是变成了尊贵的天宗弟子,何海佩服。”看着方羽的反应,何海心中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此刻叹息一声,神色感慨起来。 而听到何海此话,那两名刚要离去的修士也是反应过来,想到自己方才的言行,立刻折返而回,一脸尴尬的抱拳,朝着方羽恭敬一拜。 “几位师兄无需如此,我不过是偶然经过此地,大家皆属同辈,礼节之事就免了吧。”方羽摆了摆手,神色没什么波动,淡然一笑,只不过开口时,朝着何海多看了几眼。 望着方羽此举,那两个青年顿时苦笑,略一犹豫后,收起了抱拳的动作,就在这时,其中一人,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说道,“方师兄此次离宗,想来是要去办些事,在下镇守宗门多年,最近得到一条消息,宗内还未传开,不知方师兄可否听说?” “什么消息?”方羽眼神一闪,转头问道。 “七日前天宗慕青衣与司徒云二位师兄,奉命出宗,却不想遭遇险境负伤,五日前一向闭关的陈岸师兄也不知为何出宗,回来时同样负伤,三日前白凝嫣师姐出宗,可至今未有消息传回,就连身在何处,也无人知晓!” “方师兄既然同样准备出宗,还请一路小心……” 第四十九章 危 这些事情,涵盖于各个方面,比如在地宗之内,那些原本覆盖全宗的天地灵气,不知为何凭空弱化几分,使得所有人修行的速度减缓下来,在比如,那条终年长流的天河,也因莫名的原因,水势变的迟缓,有了断绝的征兆。 就连传闻中一向笼罩地宗控制天候的玄阳老祖留下之力,都是出现了波动,使得最近天气,不再如往常般温和如春,时而,会受到外界的影响。 或许是身处高天的缘故,相对于地宗,天宗出现的变化就少了许多,且大多都是些无关痛痒的细节,表现的并不明显,只是时而会有道道异常强悍的罡风出现,带着惊人的气势涌入大殿,随后消失不见,分外诡异。 对于这些事情出现的原因,所有人都猜测纷纷,心底很是不安,方羽也同样不知真相,但看着这些变化,以他知晓的隐秘,却是能从中能猜测出一些关键。 此事,或许是与清虚境有关! 当初掌宗曾言,天宗玄阳镜实则乃是镜门,其上最后一道封印若是解开,那么一年后,清虚境便会开启,算算时日,如今已经十个半月过去,距离来到那一天日子,应是很近了, 清虚境将启,玄阳宗又出现变化,这一切,想来也是存在着某种关联。 而想到清虚境,方羽立刻就想起周紫山提起过,当那一日来临时,需要他去做一件事,这件事,不知道会什么,不过看他当时的脸色,应该不会很容易完成。 想着这些,方羽心中就暗自紧张起来,就这样又是十天过去,这一日,方羽从自己洞府走出,离开天宗,来到地宗广场,朝着玄阳山门地界走去。 做了几日的准备,这一次,他自然是要把握这偶然得来的机遇,以出宗令离宗,去一趟玄阳东南方向的石山。 玄阳宗位处深山,虽有天地分宗,但总体上却为一种力量笼罩,这种力量好似封印,将玄阳分隔绝其中,以此封印为界,但凡进出,皆有限制。 平日中,寻常弟子出入宗门,必须通过手持出宗令,于地宗一处固定出口才能走出,这种规矩,没人可以例外,即便天宗之修也不行,也就掌宗周紫山与各位长老,才能彻底无视。 远远的,方羽沿着山路,来到地宗外侧一处偏远之地,这里与外界看似无异,实际上却存在有一道无形隔膜,普通人看不见,只有他们这种凝气境的修士,才能清晰的注意到。 在这道隔膜一角,一个古朴的石门伫立在那里,很是雄伟,在石门下方,这是一座宽大的石桥,这石桥样式陈旧,表面有着道道裂纹,似与凡尘之桥无异,只不过怪异的是,此桥并非凌驾在河流之上,而是就这样放置于地面,连接着玄阳与外界。 “走出此门,便是宗外!”方羽目光一闪,立刻就明白,这个隔膜便是所谓的封印,而这山古门石桥便是进出口,只要沿着此桥走出,便可出宗。 “来者止步。”见到有人前来,石桥前顿时出现三个黑点,这三个黑点起初不大,可眨眼间扩散开去,变成了三丈大小,紧接着从中先后有三个青年走出。 这三个青年都是凝气四层,这种修为,对方羽来说不高,但放在地宗,却已是顶尖的几人了,而随着他们走出,那三个扩大的黑点瞬间收缩,化作了三份漆黑的令牌,被三人分别收了起来。。 他们,赫然便是是负责镇守此门的地宗修士。 “拿出出宗令,若是通过,便可出宗,否则,滚回宗内。”其中一人,走出后立刻看向方羽,表情很是冷峻,他身后的另一人亦是如此,仿佛他们这个身份,给了他们无穷的自信,而另外的第三人,走出后却是马上一怔,盯着方羽,欲言又止。 方羽眉头皱了皱,对这几人的态度颇为不满,不过他也没多说什么,一拍储物袋,立刻将出宗令抓出,随手扔了过去。 三人中其中一人接过出宗令,在其表面一点,立刻有一道金芒闪耀,随即在这出宗令中蔓延,顷刻间使之碎裂成灰,不过这灰没有落地,而是在出现的瞬间,直接凝成了一个灰色指环,落在了方羽手中。 “此令为半日出宗令,化作的灰环同样只存在半日,若是超出时间,此环自行碎灭,将以触犯宗规处置,你且自行把控,现在,你可以走了。”三人中的一人,不耐烦的开口,说完,不再去看方羽,与边上的青年转身就要离去,不过就在这时,三人中最后到来的那个青年,却是带着犹豫,忽然咬牙开口。 “这位师兄……你的长相有些熟悉……你是否是那位新晋天宗的方羽师兄?” 听闻此话,方羽一愣,深深看了他一眼,顿时深吸了一口气,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你是何海?” 此人,正是方羽刚成为修士时,在择脉中出言袒护过自己的阳脉之修,何海! 关于何海,方羽的记忆还是有些的,虽说当初他会站在自己这边,与那周合针锋相对,实际上主要也是因为阴阳二脉竞争的缘故,不过这些在方羽看来却不重要,对方的那番言行,对当时的他来说,已然让他心底感到了温暖,这就已经足够了。 也正是因为此事,让他对这位何师兄,印象不错。 此后自己进入阳脉,再到如今成为天宗弟子,他与何海的交集越来越少,渐渐地也没有了对方的消息,想不到今日却是在这里再度相见,而他,竟是成了镇守宗门的三位修士之一,这却是令方羽没有想到的。 所谓物是人非,大抵就是如此。 “想不到许久不见,方师兄已不再是当初那为人随意欺凌的弱小修士,而是变成了尊贵的天宗弟子,何海佩服。”看着方羽的反应,何海心中已经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此刻叹息一声,神色感慨起来。 而听到何海此话,那两名刚要离去的修士也是反应过来,想到自己方才的言行,立刻折返而回,一脸尴尬的抱拳,朝着方羽恭敬一拜。 “几位师兄无需如此,我不过是偶然经过此地,大家皆属同辈,礼节之事就免了吧。”方羽摆了摆手,神色没什么波动,淡然一笑,只不过开口时,朝着何海多看了几眼。 望着方羽此举,那两个青年顿时苦笑,略一犹豫后,收起了抱拳的动作,就在这时,其中一人,似是想到了什么,忽然开口说道,“方师兄此次离宗,想来是要去办些事,在下镇守宗门多年,最近得到一条消息,宗内还未传开,不知方师兄可否听说?” “什么消息?”方羽眼神一闪,转头问道。 “七日前天宗慕青衣与司徒云二位师兄,奉命出宗,却不想遭遇险境负伤,五日前一向闭关的陈岸师兄也不知为何出宗,回来时同样负伤,三日前白凝嫣师姐出宗,可至今未有消息传回,就连身在何处,也无人知晓!” “方师兄既然同样准备出宗,还请一路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