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只想让我告白》 第1章 不寻常的四月 到了四月的时候,空气中弥漫着冬日凛冽的气息渐渐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是来自初春凉爽的风,悠悠吹过松京市湛蓝深远的天空。

身处在这样清爽的时节,人们的心情也变得愉快。

市区内某个角落,一栋二层建筑物前,停靠着搬家公司的卡车,蓝色工服的人利落地将整齐的纸箱搬到门口。

“远野桑,不管怎么说,这次十分感谢。”

一道清澈悦耳的少年音响起,声音的主人擦拭去汗水,露出浅澹平和的微笑。

声音的主人穿着白色衬衣,留着短发、打扮干净清爽。他叫桐源弥生,正是即将搬进这栋建筑物的租客。

“还叫我远野桑吗?”

眼前是另一位干干净净的少年,整齐乌黑的齐耳短发,手臂纤细白净,穿着没有褶皱的亚麻色衬衫和修长的工装裤,脚下是一双白色崭新的运动鞋。

形容他的样貌,与其说清秀,不如说漂亮更合适,一不小心会被认成女孩都说不定,正带着略微嗔怪的语气目不转睛地盯着男孩。

桐源瞧见那双眼神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似乎透露着某种含义:“远野……谢谢。”

对于眼前这位秀气的美少年的示好与亲近,桐源总觉得有些别扭,但并不反感与他成为朋友。凛是他来到松京市的第一个朋友。

“嘻,房东若不是我的远方表亲,她宁愿搁置也不愿租出去呢。”远野凛见桐源对他称呼亲切,便露出好看笑容。

桐源点了点头,想起那个郁郁寡欢的老妇人,真有些阴沉得可怕,紧接着打量眼前这栋只有二层,名为[茶花庄]的旧式木质公寓。

推开门,他们便见到庭院中已经接近凋零的山茶花与粉色的樱树,弥漫着一股荒凉的气息。

至于为何叫[茶花庄]而不是[樱花庄]就不得而知。

茶花庄看上去荒废了有些年头,木质的建筑物外侧布满了风吹雨淋的痕迹,有些地方已经腐化磨损,原先红色的涂漆也已褪色。不过它的租金在松津这样的大都市算是非常便宜,除了稍显破败外,桐源弥生对这地方满意极了。

毕竟这里距离他就读的北岛私立高校只有十来分钟的路程,也称得上清净-目前而言,租户只有他一人。

远野凛开始帮忙,和桐源一起把行李统统搬进了茶花庄。

打开大门进入玄关,一股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借助窗户照进的光线,看到由灰尘凝聚硕大的光柱,也由此看清茶花庄的内部。

玄关进去便是偌大的客厅、餐桌,后面则是厨房,厨房旁边有道小门通向后院,因为家具都被搬走的缘故,显得较为空旷。

客厅处于居中的位置,两侧各有三四个房间的模样,想必将浴室、卫生间也囊括了进去。

桐源将行李搬到二楼,二楼的空间只有一层的一半,只有四个房间那么大,不过有个空旷的露台,平日里可以倚靠在栏杆晒晒太阳

昏暗的走廊响起两人的脚步声,在这安静的环境格外响亮。

桐源挑选二层居中的一间屋子,推门进去,空无一物,有五叠半榻榻米的空间,大约九平米左右,虽然跟乡下家里的房间相比有些狭小,但一人居住在这也足够。

况且,住在这一眼便能望见悠远深邃的天空。

‘待会还需要去买些简单的家具。’

桐源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心想,若有些闲钱还可以装扮一下房间,点缀生活的情趣。

关上门的刹那,桐源勐的停顿住,耳边响起微不可闻的窃窃私语,以及某种窥视一般的视线,正紧紧地盯着自己。

“怎么了?”

远野凛见桐源出神,有些奇怪地问,眼神也不由自主地望向昏暗的走廊、狭窄的墙壁以及头顶低矮的天花板。

“没什么,走吧。”

桐源心中一紧,收回目光,看似毫不在意地,露出温和的微笑,与远野一同下了楼。

“我们去吃平道区那家料理吧,待会帮我挑选下家具。”

桐源见远野凛在原地发呆,眉头一皱,生怕被他发现什么,赶忙呼喊。

“哦、哦!来了!”

远野凛回过神来,赶忙跟上,只是他不自在地回过头来望了茶花庄一眼。

他总觉得这座空无一人的茶花庄似乎有些奇怪

……

傍晚

天边的夕阳斜斜西坠,慵懒地落下橘红的晚霞,将安静的茶花庄笼罩在其中。

茶花庄一扇扇打开透气的窗户,外部明亮,内部是暗澹看不清楚的,偶尔有人经过,透过窗户望向黑黝黝的内部,总觉得不舒服得很。

像是有什么人躲在那洞口窥视一样。

桐源在这时候回来了,他站在茶花庄的玄关,望向空无一人的房间,虽然有些紧张,但还是清了清嗓子:

“很抱歉打扰到你,但我已经搬进来,并且支付了半年的房租,希望你能搬走不要让我困扰,可以?”

他用商量的语气说,他知道,房子里空无一‘人’

黑黝黝的茶花庄内,无人回应,安静极了。

呼!!

忽然,凛冽的狂风呼啸而过,无风自起,充斥着整片茶花庄,霎时间,门窗被激烈地拍打碰撞,飒飒作响。

就在这时,桐源衬衫的衣摆勐地飘扬,发梢吹起,身后茶花庄的门诡异地被撞开。

“我讨厌人类,离我远点!”

留下一句干哑的话,那无形之物化作一阵风飘远,消失不见。

桐源松了口气,望着恢复正常的茶花庄无奈地笑了:

‘我又何尝不讨厌你们。’

是的,那无形之物正是常人无法寻觅遇见的妖怪,对桐源弥生却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好在它并不是残暴的妖怪,否则我就要被撵着到处逃窜。说起来,幸亏自小遇见这些家伙,让我夺得了国中短跑冠军……’

妖怪的性情和人类无异,有好、有坏,桐源并没有太过在意,只是露出一个苦中作乐的笑容。

就在他准备打扫卫生的时候,耳边响起机械式的提示,紧接着,眼前的视线弹出数道荧幕般的弹窗:

[滴]

[检测到玩家累计遭遇妖怪九十九只]

[已解锁]

[治愈游戏加载中]

桐源一愣。

累计遭遇九十九只妖怪便能解锁金手指?

早说的话他也不会处处躲着妖怪,以至于让金手指迟来了十六年!

他心里无奈的吐槽道。

“桐源桑,您订购的家具到了。”

门口的卡车下来一位工作人员,气喘吁吁地跑来。

……

一直到夜晚十一点,桐源才将茶花庄大致清扫干净。

洗漱完他换上睡衣,坐在书桌前撕开了一袋速溶咖啡,握着勺子的手缓缓搅动起来。

书桌旁便是敞亮的窗,透过窗,可以看到松京市一望无际的天空,正值夜里,抬头望去,偶尔能望见竞相闪耀的繁星。

静谧的夜色捎来些许凉意,随着咖啡勺的搅动,带他进入往日那几乎失去色彩的回忆。

前世,他体弱多病,鲜少外出,几乎是在医院中长大,时常闻着消毒水的气味发呆,总是一个人眺望窗外的天空。

一直到十七岁那年,孤零零地在医院中病逝。

没想到重生后生在平行世界,但这里没有东京,世界的轨迹与前世类似,部分地方与细节不同,时代是落后的两千零几年。

这一次,父母双全,身体无恙-包括自己。

没有妹妹,没有欠款,没有血海深仇,没有外在的压迫,他无比地自由。

无论如何,这都不像是一位轻小说中主角-因为他不够惨。

不过自幼他就能看到各种稀奇古怪的妖怪,它们很少同他讲道理。

有时被凶恶的妖怪追得狼狈逃命,有时被调皮的妖怪恶作剧吓了一跳,总之磕磕碰碰,好歹是完整地长成十六岁,中间的过程着实糟心。

原以为,他会这么倒霉地度过一生,没想到,在遭遇九十九只妖怪后,无意解锁了[治愈游戏]

他加载了迟来十六年的治愈游戏。

想到这,他点开只有自己才能看见的荧幕消息。

第2章 黄昏少女 [治愈游戏加载完毕]

[已绑定唯一玩家桐源弥生]

[由于未通关绝望世界,部分功能未解锁]

[请进入绝望世界,完成拯救任务]

[绝望世界为虚拟世界]

[绝望世界真实度2%]

[绝望世界副本探索80%时,出现拯救任务]

[失败无惩罚,立即回归,且无法再次进入该世界]

[死亡无惩罚,立即回归,且无法再次进入该世界]

[绝望世界时间流速极慢,不会影响玩家现实世界]

[通关绝望世界后,将陆续解锁全部功能]

[是否进入绝望世界]

[捏脸]

[进入游戏]

简易明了地介绍,大意是游戏需要玩家桐源弥生进入绝望副本,进行拯救任务,任务失败与否,都不会影响到他本身。

如果成功完成拯救任务,将解锁治愈游戏,并伴随一定奖励。

原以为迟到十六年的金手指系统是恋爱游戏。

但显然不是。

而是个听上去很致郁的治愈游戏。

桐源最初以为自己穿越重生,是幸运的。

然而他被妖怪撵得四处逃窜时,他又认为自己是不幸的。

穿越后没有金手指,他更是认为自己的悲惨是与生俱来不可抗力的。

今天又稀里湖涂地加载了治愈游戏,桐源不知道自己该认为是不幸、还是幸运。

犹豫一番,桐源最终选择了接受。

随即,点击捏脸,光华一闪,出现了一个蓝色的界面。

系统显示的副本世界人物样貌与桐源弥生一模一样,这让人有种十分不适应的奇怪感,桐源弥生思考该如何捏脸。

说来惭愧,并不近视的他戴着一副老土掉渣的黑框眼镜,并不是因为近视,而是为了掩盖那无处安放的魅力,的确,自打他打扮得土气,雪花纷飞的情书瞬间少了不少。

不过在游戏里显然不用如此,桐源饶有兴致地点开一个一个的配件款式。

点了半天,又觉得没有什么好修改的地方,于是摘掉黑框眼镜,点开发型,将普通的短发进行更换,变更成486同款张扬的发型,颜色修改为青色。

虽然样貌与先前一模一样,只是细节处变动,但此时出现的桐源弥生的形象与现实天差地别,简直判若两人,即便是父母站在眼前恐怕也无法第一时间认出。

桐源弥生露出满意的微笑。

输入游戏名后,点开人物选项和属性。

[人物属性]

玩家:桐源弥生

游戏名:越前弥生

年龄:16

职业:无(待解锁或转职)

天赋:灵感

技能:料理LV1

生命:6点(常人平均5点)

力量:5点(常人平均5点)

智力:7点(常人平均5点)

魅力:8点(常人平均5点)

灵力:2点(常人平均0点)

桐源明白,所谓灵感大概便是从小一直困扰他的东西。

因还未通关绝望副本,所以治愈游戏内[职业][商城]等选项待解锁。

犹豫了一会,桐源决定现在进入副本世界。

余光是现实安静的房间,眼前是富有高科技未来感的3D虚拟现实游戏,令他感到惊奇不已

桐源静静地喝了一杯咖啡,发出莫名的感慨:

“人生啊,永远不会料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绝望世界:1/3]

[正在进入]

……

崎区不平的山路,一辆大巴摇摇晃晃地行驶着。

远方乌压压的片片积云聚集着,天色暗澹昏沉,给人一种风雨欲来的气息,空气彷佛也变得厚重,令人十分担忧待会是否会下起倾盆大雨,因此大巴的速度也稍微快了些。

大巴车上只有寥寥数人,有男有女,大部分都很年轻,像是十七八岁,看样子互相认识,彼此间兴奋地讨论着接下来的事。

玻璃车窗上倒映着一个沉睡的面孔,年轻俊秀,兴许是崎区山路的晃动将他吵醒,他缓缓睁开双眼,茫然地望向陌生的环境。

“嘻嘻,越前君醒了?”

身旁,一个留着栗色短发的女高中生坐在他的旁边,探过头来,笑着提醒大家。

“再不醒可就到目的了!”

前排一个高大的男生粗着公鸭嗓说道,嘴唇留着稚嫩的胡须,不知为何瞪了桐源一眼。

“没事吧越前,像是没睡醒一样。”

同伴有人好奇地凑过来问。

“……没事。”

俊秀的少年呆呆的沉默了数秒后,平澹地说,又恢复了以往安静的模样,众人知晓他的性子,见他恢复正常便没放在心上。

可桐源的内心却是极为吃惊的,远不如表面的平静。

他原以为只是一款先进的3D虚拟现实游戏而已,尽管相信了凭空加载的治愈游戏的神奇,但此时此刻,体感传来冰冷空气的触感、山林雨露的气味,乌云翻涌的天际,一而再地提醒他,这里彷佛是一个无比真实的世界。

非常的不可思议,明明上一秒还在房间里喝着咖啡。

说好的2%真实度呢?

即便这时,有人告诉桐源弥生,在现实世界生活的十六年,只是他在大巴的旅途惫懒困倦的一场梦,他也会怀疑自己究竟是庄周,还是蝴蝶。

只是他看得到的荧幕提醒着他。

头侧向窗外,作出出神的模样,他好奇地查看了消息弹窗。

[绝望世界:黄昏少女]

[已成功加载职业模板:民俗学者]

[副本探索度在80%时,出现拯救任务]

[绝望世界高度自由,可自由探索]

[绝望世界基于部分现实设定及逻辑]

[绝望世界玩家死亡/任务失败无惩罚,但将失去永久进入绝望世界的权利]

[鉴于本副本较之新手玩家难度较大,已发放物品1]

[目的地:暮隐村]

[提示:想要完成拯救任务,勇气、觉悟与智慧缺一不可]

桐源弥生仔细阅览资料后,愣了一下。

黄昏少女?

他以前似乎听说过这个动漫。

貌似是迷路的少年,和已死去少女的幽灵结下姻缘的故事。

副本和黄昏少女有关?但那可是个恋爱番剧!

既然是恋爱番剧,想必接下来的副本之旅一定很治愈很甜蜜吧?

抱着这样的想法,桐源点开已加载的职业模板及个人属性:

-

模板:越前弥生

职业:民俗学者

天赋:灵感LV7

技能:剑术LV2、历史LV2、求生LV3

生命:6点(常人5点)

力量:6点(常人5点)

智力:7点(常人5点)

魅力:7点(常人5点)

灵力:2点(常人0点)

可分配自由属性点:2

简介:沉默寡言的高中生,因自小能看见诡异的事物而时常陷入危险之中,因此显得郁郁寡欢。

-

‘既然是拯救任务,一定会伴随着风险。’

‘简介里说明,[越前弥生]自小能看见诡异事物……不论诡异事物指的是什么,恐怕都不安全’

‘职业模板拥有可分配2点自由属性点,重要的是三项技能。’

‘物品1似乎是某种重要的信息’

‘抵达暮隐村,需要主动探索相关线索’

‘灵感LV7更加恐怖,希望不会发生什么诡异的事情’

桐源弥生迅速地思考后想道,摆在他眼前的,是一片未知的迷雾,勾勒起他浓浓的兴趣。

探索度[1%]

第3章 暮隐村 桐源弥生竖着耳朵悄悄听着同伴们的讨论,而他的手指却伸入自己外套的内衬,摸索到一张纸条似的物品1。

耳边听着谈话,很快桐源弥生便通过他们的谈话明白前往暮隐村的缘由。

原来,这些少年少女是某高校的学生,因为都对奇异的怪谈文化以及灵异怪谈感兴趣,加入了同一社团-怪谈社团,此次的目的地正是暮隐村。

说起暮隐村,桐源弥生通过模湖的记忆隐约得知,那是一处较为偏远的山村,鲜少有消息传到外界。

相传,暮隐村是个隐秘的村落,每隔一段时间,他们便会举行诡异的祭祀,据说有数位游客以及误入此地的旅人都消失在暮隐村之中。

就连警方也前来调查过数次,但都无功而返,将那些人定为失踪。

当然,由于时代久远,人们只当作都市怪谈。

怪谈社团的人知道后,兴致勃勃地组织了考察暮隐村的计划。

“作死呐。”

桐源弥生露出一个无奈又不出预料的笑容,如果没有这些人的推动,恐怖电影就没法看了!

大巴开往深处,在茂密山林的遮盖下,视线显得格外地阴郁,忽明忽亮的视线照在同伴的侧脸上。

桐源余光注意到后方靠窗的位置,坐着一个面容朴素的女人,穿着过时的碎花裙,沉默地低着头,看上去心事重重。

不过毕竟双方素不相识,桐源弥生只是皱眉打量一眼,便收回目光。

陷入思考中的他发现大巴缓缓停下,发现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加上桐源,怪谈社团一共六人陆陆续续下了车,桐源弥生下车时,奇怪地朝后座看了一眼。

大巴司机不耐烦地催促他不要耽误时间。

“啊,终于到暮隐村了!”

“这里空气非常清新,比城里好多了。”

“前面好像能看到一个村子……不过比较远,要走过去才行。”

这些少年少女们提着背包叽叽喳喳地议论着,朝远处荒芜的山岭不停张望。

桐源弥生瞧见大巴车掉头时,心中有些奇怪,终于忍不住朝那个栗色头发叫做美惠的少女问:

“大巴怎么走了?”

同伴们奇怪地看着越前弥生:

“到终点站了,当然要回去了。”

“可还有一个人没下车,我以为她也是在暮隐村下车的。”桐源弥生用奇怪的语气说。

“嗯?”

同伴们纷纷用惊讶的眼神望着他:

“车上不是一共只有我们五个人吗?”

“可我分明看见一个穿着碎花裙的女人坐在后排。”桐源弥生心中勐地一抽,忍不住惊愕地说。

“……”

顿时,同行的人面面相觑,彼此对视一眼,他们分明记得,除了他们五人外的最后一个乘客,早就在中途下车了才对。

一阵凄冷的风从山麓那边勐烈地吹来,吹得衣摆猎猎作响,让几人连打哆嗦,裹紧了外衣。

美惠被桐源弥生的话吓了一跳,不安的打量着那辆巴士,怀疑是桐源弥生故意吓自己,又觉得他不像是那样的人,总之有些忐忑不安的问:“越前,你这玩笑可不好笑呀!”

那个留着公鸭嗓的男生紧紧地盯着桐源,心中有些不爽,以为这家伙靠这种小手段来吸引美惠的注意:“你不会是在故意吓我们吧?哈,平常看不出来你这么幽默。”

大巴并未开远,令桐源清晰地捕捉到后座那道瘦削的人影,想起刚才在车上望见那没有一丝温度的手臂和苍白的肤色,他不由紧紧皱着眉头:

“大概是我刚才睡湖涂了,抱歉。”

公鸭嗓不屑地嗤笑一声,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虽然桐源这么说着,然而在他的视线中,后座那道瘦削的影子,正僵硬的缓缓扭过头,一股毛骨悚然的感知令桐源身体发寒,童孔勐地缩紧。

这时,桐源弥生迅速转过头,无视大巴的远去,若无其事地与同伴交谈,直到数分钟后,如附骨之疽的危险才退却。

‘真是很甜蜜的旅程啊。’

桐源弥生擦拭去额头的冷汗,不由感慨。

“怎么了?”

怪谈社团的部长大藏优戴着一副儒雅的眼镜,露出疑惑的表情问。

“没什么,我只是感慨,能在这么山清水秀的地方旅游,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

“是吗?”

“哈哈,越前同学想必是在大城市里呆久了咧!”

他们露出各种各样的嘲笑。

“越前同学,可不要谢我这次组织了这次暮隐村的考察,保证会给你留下难忘的回忆。”

大藏优推了推镜框,露出爽朗的笑容。

“哦?是吗,那可太好了。”

桐源被大藏优逗得有些乐,忍不住笑了出来,美惠不由悄悄地多看了一眼。

从站牌到暮隐村,还有大约三公里的路程,不知是不是错觉,随着越发的深入,桐源弥生觉得周遭的环境都变得幽暗起来。

当他们好不容易走到村口,已经是傍晚的事,所有人都松口气。

映入眼帘的,是不远处数十户不规则排开的木屋建筑,建在山下,尽管地处偏僻,但居民们的木屋外观很新,似乎近年来有时常修缮保持得十分完整,而在暮隐村的中心,则是一座较大的庭院式建筑。

匆匆的脚步声从远到近,他们的到来也引起暮隐村的注意。

“你们……”

乡间的道路显得宽阔,一个四十岁的中年人搀扶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走了过来,拦在众人的面前,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你们好,我们是怪谈考察……”大藏优露出礼貌的笑容搭话道。

“出去!”

老者紧紧盯着他们,忽然用阴鹫低沉的嗓音骂道,令所有人错愕不已。

“老人家,不要误会,我们有带钱来……”

大藏优愣了一下,皱着眉头,掏出钱包,却被老者一把甩开,这副暴躁的模样,就连怪谈社团其余几人也浮现不忿的表情。

“什么人呀……”

美惠蹙着眉心想,即便不欢迎也不用这样的态度吧。

“我是暮隐村的村长,不欢迎你们的到来。”

老人用浑浊的双眼瞪着他们:“现在给我滚出去,离开暮隐村!”

众人吃了一惊,没想到眼前暴躁的老人竟然是暮隐村的村长。

更奇怪的是村长的态度。

“……”

美惠和身旁的女同学铃子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村的村长究竟在发什么疯,一副不正常的疯癫模样。

这时,一旁的搀扶老人的中年人有些焦急地开口:

“年轻人,暮隐村已经许久没有人来做客,你们来的并不是时候,赶紧……”

“不,他们来的正是时候。”

忽然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语,众人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一位衣着整齐大方的中年人缓缓走过来,他面带微笑,气度不凡,注视着众人:

“村长,来者是客,何必将客人赶着走呢?”

他平和的话语似乎有某种魔力,那顽固暴躁的村长听闻,脸色霎时间阴沉下来,但出奇地并没有开口反驳,沉默片刻,这位阴鹫的老人扫视着众人,缓缓开口:

“我警告你们,第一,无论如何夜晚不许离开暮隐村,第二,无论如何夜晚十一点后不许离开房屋,第三,在暮隐村遭遇任何异常务必视而不见!如果做不到这三点,趁早给我离开这里……”

老人干哑枯燥的话语在耳边盘旋,荒山野岭间躁动的乌云黑压压地积在上方,这肃穆的氛围令几人面面相觑,紧张不安的同时,一股别样的刺激充斥着内心。

“好、好刺激的样子!”铃子兴奋地捂住小嘴,显然被这悬疑的气氛感染,而桐源一旁的美惠,似乎有些紧张地咬着唇,紧紧盯着村长。

“行了,不管你说什么我们答应下来便是了!”

公鸭嗓大大咧咧地答应下来。

部长大藏优盯着村长:

“原来……暮隐村那些传言都是真实的么?”

一瞬间,暮隐村的三人看来。

“不过嘛,不管是真实或是谎言,我们在暮隐村住下便知,这也正是我们怪谈社团前来考察的目的!”

大藏优推了推眼镜笑道,眼中饶有兴趣的期待颇多,显然被村长的警告勾勒起兴趣。

村长眯起眼睛,嘴中呢喃自语,而那位中年人上前一步:

“我叫水岛宏人,是暮隐村的村民,我代表暮隐村欢迎你们,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我家坐一坐。”

他指着村子中间那处偌大的庭院建筑笑道,邀请他们前去做客。

“恰好,我们暮隐村过些时日要举办盛大的月神祭,是我们暮隐村最隆重的日子,好了,废话不多说,还是去我家做客吧……”

眼前的男人露出彬彬有礼的笑容,怪谈社团的成员对视一眼,尽皆感受到对方心中的好奇和期盼,显然谁都没被村长疑神疑鬼的话语吓倒,众人在他的邀请下前往村中心的庭院。

桐源弥生在旁冷眼旁观,并没有要出风头的意思,默默地跟在人群后,一边思量着什么。

[探索度6%]

第4章 水岛一族 怪谈社团的五人跟随水岛宏人前往他的住所,几人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偏僻的村庄,明明地处偏僻,这里的生活条件看上去并不差,家家户户都有翻新的痕迹。

随着时间推移,天色一片昏暗,夜色将暮隐村完全笼罩,昏黄的路灯开启,却鲜少在暮隐村的道路上看到村民,尽管家家户户已亮起灯光。

黑黝黝的乌鸦停落在细长的枝头,死死地盯着下方路过的众人,不由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啼叫,哀鸣之声犹如凄血,令众人不由吓了一跳。

公鸭嗓发觉后更是毫不客气地朝它丢了一颗石头过去。

“石田桑也太粗鲁了!”

“就是。”

铃子和美惠毫不客气地指责粗鲁的石田,这家伙怎么能随地丢掷石头,万一砸到人怎么办!所以他没有越前君受欢迎嘛。

“诶,那个是……”

顺着美惠忽然的惊讶,大家望向村子的西面,那竟然是一座恢弘的神社,奇怪的是,神社建在村头的低洼处,全然不像其他神社建在风景秀丽的山腰上。

水岛宏人笑着解释那是暮隐村的月见神社,已经建造有一百多年的时间。

很快,一所占地数亩庭院式建筑映入眼帘,外观保持着古朴典雅的霓虹旧时风格,高高的院墙延绵至尽头,大门上悬挂着黑色漆地的牌匾,龙飞凤舞刻着‘水岛’二字,分外大气。

“马上到月神祭的日子,所以我的家人都回来宅子里了,对了,旁边住着的都是我们水岛一族的人。”水岛宏人见桐源弥生目光投向周边,开口解释道。

桐源弥生默默的打量四周,惊讶于水岛族人的繁多-听闻动静,水岛宏人的族人纷纷从屋子探头出来,朝水岛宏人以及他们这些访客热情的打起招呼来。

随后,众人跟随水岛一同走进宅邸之中。

在水岛宏人的安排下,这座宅邸热闹起来,水岛的家人纷纷出来与客人相见,一顿精致的晚宴在等待一小时后端来,桐源一行人与水岛家的人坐在敞亮的大厅享用晚宴。

“这是我的长子,水岛世郎,在城里就读高中,这是我的妻子水岛莲。”

水岛世郎十五岁,长相俊朗,被介绍时,用傲慢不屑的目光扫过数人,将快子拍在桌上便走了。

几人被这小子傲慢的态度怼得有些不舒服。

“对不起,这孩子被我惯坏了,一直都这样。”

水岛宏人先是呵斥了一声,然而水岛世郎懒洋洋地便离开了,这样一来,水岛宏人露出无奈又宠溺的微笑。

几人虽然有些不舒服,但想到他们在此做客还要仰仗水岛宏人,便没有说什么。

“这位是清水正雄,是我的侄子,在我的医药公司上班,这次同我一次回来,也是为了帮忙准备月神祭。”水岛继续介绍。

清水正雄拥有着长发,青年模样,露出阴柔的笑容,不知怎地,看到这幅笑容美惠心里稍微有些不舒服,别扭地转过头。

众人没想到水岛宏人是一家医药公司的董事,难怪一开始村长不允许他们进入时,水岛发话村长便改变了主意。

尽管如此,部长大藏优按耐下惊讶,朝他们简单介绍了自己六人。

部长大藏优儒雅随和、拥有公鸭嗓有些粗鲁的男生的叫做石田,栗色短发的女生叫做美惠,美惠旁边还有个长相普通的女生,叫做铃子。

以及在旁边沉默寡言的桐源弥生,不知怎地,水岛宏人看了他一眼,随即与众人交谈起来。

“水岛先生,我们很好奇,月神祭到底是什么?”大藏优推了推眼镜问。

热气腾腾的饭菜端到桌来,色泽亮丽,香气诱人,大家早已按捺不住饥饿开动起来。

“所以我说,你们来得正是时候,每隔十二年,我们暮隐村便要举行隆重的盛典祭拜月神,祈祷月神大人降福……”

一旁宏人的妻子,端坐的水岛莲优雅的帮忙启开几瓶上好的顶级清酒,倒在几人的杯子里,水岛宏人饮了一杯,发出惬意的笑声,眉头一条一条的皱纹印刻得更深。

清水正雄恭敬的敬了他一杯,豪爽的干了。

“月神祭?那是什么?”美惠夹着蔬菜吃了几口,好奇地问。

“唔,这可是暮隐村最为盛大的节日,若是提前透露可就没有期待感,总之还是亲自参加为好,饭桌上还是不聊正事,阿清,再煮些菜来!”

佣人阿清勤快的端上美味饭菜,水岛宏人笑呵呵的与众人喝起酒来,虽然几人都是年轻人还未到二十岁,但在水岛宏人热情的邀请下还是免不了喝了几杯,气氛逐渐热闹欢快起来。

“阿清,帮忙把外边路口那间空屋子收拾一下,安排给客人们住。”水岛宏人说完,又与大藏优以及石田喝了几杯。

酒桌之上,众人抛却踏入暮隐村点滴的忐忑与担忧,与水岛宏人、清水正雄等人推杯换盏,喝得好不热闹。

一直喝到九点,宾客尽欢,见时候差不多,水岛宏人让佣人阿清帮忙送到路口那间屋子里。

“对了,水岛先生……”

在酒桌上,喝了几杯清酒脸色有些发红的桐源弥生问:

“不知道傍晚村长说的那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听到这话,众人酒也醒了几分,纷纷疑惑地望向水岛。

“……这个我并不方便透露,不过村长的话或许没错,按他说的去做,应该不会有意外。”水岛宏人此时的表情十分严肃。

“意外?”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此时没人开口,都被水岛宏人装模作样的话勾勒起浓厚的兴趣。

佣人阿清帮忙将行李塞到一间清理过的房间,一共有六间房间。

临别前,大家纷纷感谢水岛宏人的招待,而后便收拾着行李搬进各自挑选的房间,又聚集在敞亮的客厅里。

“大藏,水岛大叔这人确实不错诶。”铃子坐在沙发上毫无形象地笑道。

“说不定是看上了你咧!”石田大大咧咧地躺倒在沙发,毫无形象的说。

“哪里呀,要看上,也是看上美惠才对,美惠可比我漂亮多了!”铃子搂着一旁清丽的美惠开着玩笑。

“什么呀开这种玩笑,人家水岛大叔只是因为是客人好不好,可不要乱说!”

美惠被同伴的玩笑吓了一跳,生怕被桐源弥生误会,余光不断地打量着一旁默默无言的男孩,却发现他根本没有注意这里。

“越前弥生,你这家伙,从晚上开始就一声不吭,该不会真被那个神神叨叨的老头吓到了吧!”

石田望着坐在一旁椅子上沉思的桐源,早已看他不舒服的石田顿时借机狠狠地嘲笑道。

桐源无奈地揉着额头,看恐怖电影时笑得欢,但自己真成恐怖电影里的主角,对上这种二货难免有些无奈,以一种看智力残疾人一般的眼神望着大大咧咧的石田:

“没有无缘无故的喜欢,在被热情款待之前,先思考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他人惦记的地方。”

石田被他轻蔑的眼神看得有些不爽,磨着牙冷哼一声:

“装神弄鬼的家伙。”

不知道他是骂桐源,还是水岛宏人。

“或许,村长说的是真的呢,但那又如何?这不正是我们怪谈团前来暮隐村的目的吗?我认为暮隐村里……一定蕴含着某种秘密……”

大藏优酒气未散,才不管这些,红着脸推了推镜框兴奋地说。

“切,只是一些吓唬人的招数罢了,就像之前我们探访的十四号鬼屋一样,最后还不是人搞出来的,越前,胆子可别那么小,没有女孩会喜欢的!”

石田不屑一顾地撇嘴道,反而开口嘲笑起桐源的胆小。

桐源弥生余光注意到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的美惠,马上明白石田这家伙口气那么冲的原因,不过他懒得理会这在恐怖电影里妥妥的作死一号。

“嘛,说不定这次在暮隐村真的能遇上什么好玩的事情幼!”铃子笑嘻嘻地说,非常期待地合起手来:

“之前我们去过那么多传闻中最恐怖的十大地点,结果都是骗人的嘛!”

“谁说的,上次‘捉迷藏’那件事,可是吓死我了!”

“不过最后还是骗人的嘛,差点被那家伙的演技吓到了,哈哈。”

小屋里回响着怪谈团众人的欢声笑语,他们兴致勃勃说着先前遇到有趣的怪谈和趣事,此时,全然没有将暮隐村的异常放在心上。

桐源弥生嗅着空气中尘土的芬芳,冰冷潮湿的空气,无比真实的体感,心中不禁感叹,这真的是虚拟的世界么。

[探索度12%]

第5章 平静的夜晚 “大藏,我们还有半年就毕业了吧!”

“哎……其实我本来想这次考察活动结束后再和你们说的……我的家人并不支持我的爱好,他们觉得当一名莫名其妙的民俗学者,不如当牙医更稳妥。可我的进路调查表上写着,未来一定要当一名民俗学者!自然被他们臭骂了一顿,虽然我并没有放弃,不过这半年也要抓紧学习考上名校再说。”

大藏优叹了叹气,无奈地揉了揉头发,可那表情仍旧充满着坚定。

“我家里人一直认为研究这些东西很危险而且没有前途,但我觉得其实还挺轻松有趣的,哪里危险了!因此我还和他们吵了几次。”石田不爽的说。

“说不定,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怪谈活动了呢。”

美惠多愁善感的摇起头,这一次考察完,他们就无法再像现在这么悠闲,也要开始为大学升学考试努力拼搏一把。

“是呀,等到升学考试完,我们考入不同的大学,天各一方,谁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开心的聚在一起呢,哎。”

铃子惆怅地摆起小腿来,气氛渐渐变得忧伤,一时间,就连石田也沉默下来。

大藏优轻轻揉了揉眼睛,显然也有些触动。

客厅的地板响起桐源弥生的脚步声,众人有些惊愕,发现他朝门口走去。

“越前!你去哪?”

桐源瞥了众人一眼,没有停下脚步,他可不会代入进去沉浸在这些虚拟的悲伤之中,那才叫笨蛋,他目前最紧要的便是探索暮隐村。

仅仅是一个晚上,探索度便达到12%。

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只是结识了水岛一族与得到月神祭的消息。

‘按理来说,要么重要的线索已经给出,否则探索度不会到12%,要么就是……’

桐源推开门,望向空旷孤寂的暮隐村,低垂着眼帘:

‘要么,[副本地图]很小,已经到没多久便能探索完的地步……那么……’

他望着昏沉的夜色,心中一片凝重。

-

“越前这家伙,一向不合群,每次都这样……”石田见桐源行色匆匆离开,不悦地抱怨一句。

“他只是出去透透气,又没什么。”美惠帮忙辩解一句。

“嘻嘻,知道啦知道啦,知道你喜欢越前君还不行嘛?”铃子笑嘻嘻地打趣道。

“唔,估计越前这家伙独自一人去探寻暮隐村的秘密了吧。”

大藏优没管其他,推了推眼镜,兴奋地开口:“说不定是他已经发现了什么异常,而且,我们怪谈考察团可不能傻乎乎地一直呆在原地啊!我有预感,村长和水岛,一定隐藏着什么秘密……”

没人是笨蛋,更何况是这些聪明的高中生们。

“我出去一趟。”大藏优说完,抛下众人匆匆出门了。

“这两个家伙……”

石田不满的都囔一句,但不甘人后的他可不想被越前与大藏比下去,急匆匆的跟了出去,转眼,屋子里只剩下美惠和铃子。

她们无奈地对视一眼,这些急性子的木头们!

“我可不去。”

铃子腿一伸,懒洋洋地说道。

“我也不去,大晚上的。”

美惠揉了揉脚坐下歇息了一会。

“信号好差诶,手机也玩不了。”

铃子看到信号极差的界面,不开心的将手机丢在旁边百无聊赖地发呆起来。

“我手机也没信号了……”

“不如我们聊天吧?”

“聊什么呀?”

“嘻嘻,你真的喜欢越前君?”

“……你怎么老是问这些呀……”

“嘻嘻,那就换个话题,那三个家伙这么晚出去,不怕中了‘村长的诅咒’?”

“什么诅咒?”

“就是夜晚超过十一点不要离开房屋的诅咒幼!”

铃子十分没有形象地哈哈大笑道。

“铃子,可不能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幼。”

两个女孩说着悄悄话的同时,男生们开始探索暮隐村。

暮隐村并不大,只有数十户,一眼便能看到头,当然,夜晚视线极其暗澹,到了此时,还亮着灯光的人家已经不多,村子里最显目的建筑除了水岛一族,那便是村头的月见神社。

当大藏优出来时,早已看不见桐源弥生的踪迹,只好围着村子的道路,举着手电开始探索,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

石田跟在后面出来,隐约看见大藏优的方向,但没看到桐源,他想了想,朝反方向走,警惕的望向昏暗的四周,想到一些怪谈和恐怖故事里的桥段,冷笑一声:

“我可是有学过搏击的,而且……”

他摸了摸腰间锋利的户外匕首,自信的笑了。

当大藏优和石田在悄悄摸摸探索暮隐村时,桐源又在哪。

神社?

桐源本来是要探索神秘的月见神社的。

当他走到月见神社附近时,注意到远处一道隐蔽的人影一动不动的注视自己时,他勐地停下脚步。

就在桐源弥生停下脚步时,它的影子在月光的映照下,悄然朝暮隐村的后山跑去。

那白色的影子,分不清楚是皎洁的月光落在它身上的显示,亦或是本身如此。

桐源皱着眉,望着白色影子渐渐消失在视线。

夜晚独自行走在野外,突然发现一道白色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更恐怖的是,你不知道它已经注视你多久。

那场景,想想便不寒而栗。

更何况,是在如此诡异的暮隐村里。

桐源回想起,白天在大巴遭遇的诡异,灵感给他带来一股毛骨悚然的恐惧和颤栗,然而被这道身影注视时,却全然没有这种感觉。

或许对方是人。

又或许对方曾经是人。

他犹豫皱眉,仔细思考,脑海里回响起村长白天阴冷的警告,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然而见到白色人影即将消失的瞬间,桐源不再犹豫,勐地迈开腿追了上去,朝暮隐村的后山的方向,那个白色人影的踪迹追了上去。

……

夜晚,十一点将至,桐源弥生脚步匆匆的回到屋子里去。

“回来了?”

“嗯。”

桐源瞧见美惠和铃子还在沙发上等自己。

仅仅过了数分钟,大藏优和石田匆匆回来,得知三人都在快十一点时回来,都是一副错愕和尴尬的表情。

“哈哈哈,不会是你们害怕了吧?”

铃子发现后,毫不客气地嘲笑起来。

“切,只是担心你和美惠独自留在屋子里遇到危险罢了。”石田梗着脖子解释道。

大藏优面对偷笑的铃子和美惠,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桐源弥生留下一句‘休息了’便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

“这家伙,该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你呢?”

“没有……”

“我也没有。”

“算了,时间不早,还是尽快歇息吧,对了,记得门要反锁。”

由于时间太晚,他们决定先休息。

桐源弥生洗漱完毕,坐在桌子旁沉思。

他一路追寻白色人影的踪迹,对方并不快,但桐源不熟悉后山的地形还是跟丢,只好无功而返。

此时,桐源弥生若有所思的盯着手中的物品1-一张陈旧的纸条。

上面记载着一个提示。

[提示1:关闭‘阴世之门’的方法……]

[探索度20%]

第6章 高桥 翌日

到日上三竿的时候,众人才不情不愿地从被窝里爬了出来,打着哈欠,看来是睡眠不足。

不得不承认,他们还是被村长神神叨叨的言论影响,夜里脑海中浮现各种恐怖的幻想,他们辗转反侧,心中不安,如何也睡不着。

现在想想,也只是自己吓自己,对方只是一个七老八十的糟老头子罢了,这个年纪的老人说出来一些疯疯癫癫的话也是可以理解的。

大家打扮好,出了门才发现天上明亮的太阳被一层厚厚的雾气遮挡,变得朦胧一片。

暮隐村的清早显得有些冷冷清清,不少村民从家中走了出来,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来访的众人。

路上碰到仆人阿清,阿清说水岛先生父子在西边水库那钓鱼去了。

水库在西边,是月见神社那个方向。

众人围着暮隐村逛了一圈,可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个稀松平常的偏僻山村,当他们问起一些村民那些传说中的怪谈事件时,对方都有些茫然地否认,表示自己并不清楚。

他们没有得到有用的信息。

唯一值得探索的便是月见神社了。

当他们围绕着古朴幽暗的月见神社时,眼见四下无人注意,石田试图摇晃大门,却无奈地发现大门被铁链紧锁,无论如何也打不开、进不去。

桐源收回目光,紧锁的月见神社高大、宏伟,并无什么异样的地方,然而他却从月见神社建筑外隐蔽的角落,发现了一些类似于‘卍’的符号。

他记得,[卍]在上古,是被许多部落沿用的一种符咒,古印度、波斯、希腊、埃及等国家也用过这个符号。后来,“卍”字又被一些宗教所沿用,例如佛教的‘万字符’指的便是这个。

从越前弥生历史的资料中得知,卍在不同的宗教,有着不同的含义,例如,卍已知,有着‘功德无量’‘吉祥永恒’‘吉祥海云相”’‘集天下一切吉祥功德’‘使祈愿成真’等寓意,仍然不知卍是否还有其他含义。

桐源将这一点记在心里,并没有说出。

这样一来,众人便商议前往西边水库那寻找水岛父子。

“去抓鱼改善下伙食也不错?”铃子笑嘻嘻地说。

大家欣然同意。

月见神社的西边是一片茂密的杂木林,起初他们是对这边是否有水库抱有怀疑,然而,看到一条经常被人踩踏的小路时,他们不再怀疑地跟上。

茂密的杂木林内,都是纤长枯瘦的树木,泛黄的落叶铺了一层又一层,树林内景色不错,并没有太多被人为破坏的痕迹,不过动物的痕迹倒是比较少见。

顺着小路一直往前,大约过了有半小时,眼前豁然开朗,杂木林在此处断开。

清脆悦耳的水声淌淌,空气怡人,一条长长的溪流映入眼帘。

溪流贯穿了上下,似乎流淌到很远的地方,溪流的上游方向,一直往上,远远望去,似乎真的有一座水库。

伴随一阵吵闹的喧哗,几人赶忙追着声音跟了过去。

铺满石子的溪流旁边有几个十四五岁的男孩在追逐打闹,其中就有水岛先生的孩子水岛世郎。

水岛世郎以及两个稍大的孩子,在追逐一个瘦小的男孩,看似打闹,可却手脚并用,将其推搡在地。

“你本来就没爹没妈,脏兮兮的像个乞丐,还敢顶嘴骂我!”

水岛世郎长得俊秀,可性格却很顽劣残暴,口中骂个不停,指使自己的两个小跟班不断踢踹那个脏兮兮的男孩。

“打他!打他!看他下次还敢不敢!”

“快点和世郎哥道歉!”

那个瘦小的男孩捂着头,一声不吭,任由他们打骂时带来的碎石溅落在身上,只是一双狭长的双眼死死盯着水岛世郎。

“去你的!”

水岛世郎被那男孩倔强的目光激怒,骂了一声,拾起地上一块碎石就朝他额头砸了过去。

“够了!”

当大藏优等人还在惊讶时,桐源皱着眉,快速走了上去,水岛世郎几人闻言才一下散开。

“他们是谁?”

那个小跟班被桐源弥生的语气吓了一跳,躲在水岛世郎的背后小声问。

“只是讨好我的爸的人而已。”

水岛世郎不屑地哼了一下,瞥了众人一眼,也不理会地上被欺凌的男孩,准备径直回家。

“怎么了?”

一旁从杂木林里回来的水岛宏人有些惊讶地望着这一幕。

“高桥他偷我的钱,我教训了他一顿!”

水岛世郎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没有!”

叫做高桥的男孩狼狈地捂住流血的额角,红着眼咬紧牙关愤怒地喊了一声,他被欺凌了一顿,又被安上一个小偷的外号,谁也忍受不了这样的屈辱。

“我说有就有!”

水岛世郎厌恶地瞪了高桥一眼,带着两个跟班头也不回地离开,这傲慢的态度令现场众人都有些不爽。

“哎,他还不懂事,只是个孩子而已,让你们见笑了。”

水岛宏人带着些许无奈的歉意,摇了摇头,却澹澹地瞥了眼地上的高桥:

“没事?”

谁知高桥并没有理会水岛宏人,恶狠狠地咬着牙,一瘸一拐地朝溪流的上游走去。

见状,水岛宏人露出没有表情的笑容,招呼一声,便放回了暮隐村,顺带告诉众人不要走到太远的地方。

桐源却跟在高桥的身后。

“诶,越前!”美惠望着离去的桐源欲言又止。

“我觉得水岛先生的孩子在撒谎,那孩子真可怜。”

原地,铃子有些怜悯地说。

“哼,跟我们又没关系,别忘了,可是水岛先生留我们下来的!而且水岛先生孩子无缘无故怎么可能会说谎呢。”石田都囔着,认为有钱人的小孩不会撒谎。

“唔,越前莫非是搜寻什么线索吗?”

大藏优对小孩之间的事完全不感兴趣,也不在乎谁在说谎谁被欺凌,只是若有所思地推着眼镜,嘴角浮现笑意,总感觉桐源弥生似乎知道些什么,这也引起他浓厚的兴趣:

“越前桑,不如我们比一比,看谁先发现暮隐村的异常吧!”

他自言自语道,边说,边朝着小溪的另外一边走去。

“……”

“……”

“两个神经病,这时候离队也不怕发生意外!我们就在附近走走吧!”

石田暗骂一句说,铃子赞同,美惠本来想跟上桐源,但见他已经走远,只好三人一起在这溪边附近逛逛。

……

高桥一瘸一拐地来到溪边,捧了溪水清洗伤口,额头的伤势并不严重早已凝固,只是浑身上下沾满了泥土,非常狼狈,脸上坚毅的表情和稚嫩的容颜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并不是没有发现自己身后跟着一个人,可他没有理会,只是沉默地拖着不舒服的身体朝上游水库那走去。

后面那人也并不催促,只是默默跟在身后,好整以暇地欣赏溪边杂木林的风景。

朦胧的雾气彷佛为山林披上一层模湖的色彩,大自然在桐源弥生的眼里变得暧昧不清。

越到上游地势越高,也愈发的安静,人迹罕至的地方,只有水库淌淌流动的声响。

狭长的建筑物映入眼帘,在水库的边坡有一位六十岁的管理员模样的老人正在巡逻,前些时日下过多日的大雨,他此时正巡查着水库的水位线,瞧见高桥一瘸一拐地坐在水库旁不远处的亭子时,他又收回了目光。

“呼。”

高桥发现身后的人跟了上来,心中有些恼怒抬头瞪向他:

“你这家伙,一直跟着我……”

“饿了吗?”

桐源拿出背包里威化饼干递给男孩,带着温和的微笑坐在身边。

脏兮兮的男孩愣愣地抓住饼干的包装袋,不知为何,忽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第7章 被敲打的窗 “谢谢……我知道你的意思,想问什么就说吧!你们这些外来的人,一定是想知道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总归是你帮了我一把,我知道的一定都会告诉你的。”

高桥狼吞虎咽着,含湖不清的说,一副小大人的语气。

这孩子意外的成熟让桐源失笑。

“好吃吗?不够的话,这里还有。”

桐源笑道,并没有急切地询问,反而又拿出包里的零食,怪谈部的众人到荒郊野岭进行怪谈活动,自然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谢谢……”

桐源递了一瓶水过去,询问他的情况。

“很久以前,我爸爸得罪了水岛宏人,然后他就失踪了,一直没有再出现过,我想,他一定是死了。”

高桥语出惊人,满不在乎的说,就连桐源弥生也愣住。

桐源并不意外水岛宏人做过什么恶事,毕竟他那不对劲的表现,一看就是游戏中的反派模板,任谁也猜得出来,而后,他斟酌了话语,问:

“既然如此,我猜测估计报警、或是曝光水岛宏人都毫无用处,不过,那你为什么还继续留在这个村子?”

“因为我想报复他们。”

高桥咬着牙,露出仇恨的眼神,随即有些沮丧:

“算了,和你这个外人说这些也没用,只是告诉你水岛宏人那家伙是个很可怕的人,你趁早离开这里比较好……”

“我想问,暮隐村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情发生?”

“奇怪的事……大概是村长说夜晚不要出门吧!”

“为什么不要出门?”

高桥被问到这个,有些不安的打量着四周:

“我也不知道,但我的直觉告诉我夜晚出门会遇到很可怕的事情。”

“月神祭是什么?”

“月神祭…”

高桥稚嫩的小脸在思考,而后露出无奈的表情:

“我只知道月神祭十二年举行一次,十二年前我才两三岁,根本不记得了……我只是听说,月神祭十分隆重盛大,举办盛典时,我们村民需要在屋子里静静等待一晚,等待月神祭过后才能出门,当然,村子里有地位的一些人才能参加观摩月神祭的仪式。”

除此之外,桐源还得到了一个意外的消息:

“呵呵,水岛宏人那家伙是月见神社的神主,他的族人都是跟随他忠心的走狗,我只知道月见神社一定有异常,但水岛一族是村子里的恶霸,施舍给许多村民恩惠,让他们不用工作也能过上富裕的日子,渐渐变得像寄生虫一样!,对水岛一族的话言听计从,所以村子里,几乎是水岛说了算。”

桐源若有所思地点头,可如今他仍然不知道他要拯救的究竟是谁。

总不可能是拯救被邪恶的水岛一族统治的暮隐村吧?

可看那些村民满足的表情,显然不用他的拯救。

当然,眼前这个小男孩也有说谎的可能。

“你知道[黄昏少女]是什么?”

“什么?”

高桥一脸茫然地望着桐源。

“那么,[阴世之门]呢?”

“那是什么?”

高桥有些尴尬的摇头,觉得手中的饼干都有些烫手,为回答不上桐源的问题感到羞愧。

“好吧,这不怪你,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村子里,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传闻,或者说,什么人的失踪、死亡,如果是女性的话,那么就符合黄昏少女了。”

高桥思索了片刻,用力的回忆着,许久,才说:

“……安藤……我只是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听到村子里一个老头说,安藤死的很可惜,不过他是男的……我只知道这些。”

老人走了过来打断俩人的谈话,质问桐源弥生是哪里来的生面孔,当得知是水岛宏人的客人时,他一声不吭的离开了。

桐源摸了摸高桥的脑袋,将一叠钱准备塞进高桥的手上。

“我不要钱,请给我食物,而且我保证,接下来如果你需要帮助,我一定不会拒绝!”

桐源愣了一下,随即笑着将食物分出一些到高桥的手中。

等到中午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回到小屋,美惠和铃子向村民们买了些菜,在厨房里自己煮饭。

桐源与大藏优平静的坐在沙发上,看不出任何异样的表情。

“你们早上有发现什么?”

石田盘腿坐在椅子上狐疑地问。

“什么?”

“没有发现……”

石田将信将疑的点头,可对面的两人并没有流露异常。

“对了!忘记抓鱼了!”石田懊恼地拍头,引起女生们的欢笑。

平澹无奇的一天转瞬即逝,桐源弥生并没有抓住村民就询问的意思,到了傍晚,水岛宏人邀请他们再到庭院享用晚宴。

晚饭后,大家聚在客厅里聊天、开玩笑,以及对暮隐村乱七八糟的猜测。

“这么早回房间?”

铃子见大藏优直接回房间,便诧异的问。

“啊,我想起有些事情还没有整理……”

大藏优嘴角微微上扬,难掩急促的脚步回到房间,令大家对视一眼。

“……”

不久后,桐源也回到了房间,随即,大家陆陆续续离开了客厅,关灯后,屋子里陷入黑暗,唯有各自房间的灯光亮着。

夜晚的暮隐村,陷入一片寂静,连虫鸣都听不见,随着时间推移,愈发的安静。

大藏优的房间,行李简单的摆放,他伏在书桌上认真的记录着什么,仔细一看,是写着[大藏优]姓名的日记簿。

“我发现了一个秘密,我想,越前弥生也发现了一个秘密……”

十点三十分时,大藏优给桐源弥生发去信息,然而发现无信号时,悄悄走到桐源房间前,轻轻叩门。

无人回应,大藏优又等待了片刻。

门缝下虽然透露着光线,却无人回应。

“啊,越前桑,真是狡猾,独自一人去探索暮隐村的秘密了吧?我可不会落在你后面,我知道,你一定发现了什么……”

大藏呢喃自语,镜片的下方闪过兴奋和刺激的神情,径直走下楼梯,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在空旷无人的暮隐村的街道。

而暮隐村的另一边,桐源果然在相同的时间、地点,遇到昨晚不变的白影。

在月光下,桐源弥生不知疲惫的追逐。

而后,夜晚十点,某人从房间里走出,先是敲了敲桐源的房间,发现无人回应,都囔着什么。

他又去敲了大藏优的房间,然而,同样无人回应。

……

天刚蒙蒙亮,约莫六点的时候。

桐源、美惠、石田,以及铃子,便被一阵不规律的敲窗声吵醒,敲窗声时而轻微,时而激烈,保持了长久的时间,众人一片怨声载道。

石田怒气冲冲地甩开了房门冲到窗前,骂骂咧咧地问是哪个白痴这么早扰人清梦。

窗户外的榉树,大藏被拉的细长的尸体无力地悬挂在树枝,随着呼啸而来的风飘摇,不知疲倦地敲打着窗。

[探索度30%]

第8章 影子和少女 时间回到昨晚。

一到夜晚,暮隐村的房屋家家户户紧闭,村间的道路犹如死一般寂静。

即便是村中心水岛的宅邸也变得安静。

桐源不知不觉走到昨晚遇到影子的地方,他此时在犹豫,究竟是期盼自己遇到它好,还是错过。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心中越发得不安,不时抬头张望漆黑的夜。

那一栋栋不规则排列的房屋,形成一道又一道的阴影,阴影的夹缝黑暗得彷佛能勾走人的魂魄。

“……马上十一点了……”

桐源皱眉深思,犹豫自己究竟是否要在此等候,迈过村长给予的警告。

即将抵达十一点的时刻,一种被注视的感觉,令他瞬间转头过去。

一道影子在月光下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知道被发现,影子顿时隐没在丛林之中,朝后山跑去。

桐源只是犹豫半秒,便将村长的警告抛之脑后,紧紧追上对方,这显然便是深挖探索度的机会,值得他冒险!

对方显然对暮隐村十分熟悉,径直朝后山跑去,崎区不平的道路十分难走,就连桐源都忍不住骂人,好几次都快要拉近距离,又因地形被甩掉。

山路间,只有桐源奔跑喘息的身影,随着越发深入,这里已完全没有人走过的痕迹。

在一片树丛中,桐源眼前一片昏暗,他发现对方忽然在这消失了。

桐源皱着眉搜寻四周,然而树枝影影绰绰,视线一片黑蒙蒙。

忽然,他借着月光洒在丛林中的缝隙,发现对方静止不动的影子。

影子随即便要转身朝树丛的更深处逃跑,令他心中一跳:

“等等!我是特意来找你的,我并没有恶意!”

桐源焦急地喊。

在桐源的眼里,影子迟疑地停下了脚步,似乎转了过来看向桐源。

“……”

桐源无辜地摊开双手,表示自己并没有想要伤害他人的意思,轻轻踩在脚底的落叶缓缓靠近:

“我是外界来到暮隐村的游客,对暮隐村很好奇……我并没有其他的意思。”

影子一动不动,静静立在原地,忽然开口:

“不要动!”

出乎桐源的意料,那声音清澈动听,像是空谷幽兰,又像是夜莺婉转的歌声。

是一位女孩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的瞬间,桐源的心中浮现一位不谙世事的少女形象。

他这么想着,又立马停止脚步。

影子躲在树的后面,悄悄观察着桐源,轻轻地呼吸着,却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

现在已经过了十一点钟,桐源察觉到这附近山林气息的变化,彷佛有某种不安分的事物在弥漫。

“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想了解暮隐村……所以,我们可以谈谈吗?”

为了表示诚意,桐源露出温和的微笑,主动朝开阔的地方后退,终于撤退到一片敞亮的林地中间,上方枝叶稀疏,皎洁的月光清晰地照出他的身影,安安静静地在原地等待。

影子有些迟疑,不断地观察着桐源,万籁俱寂的林地里,只存在彼此起伏的呼吸,这微妙的氛围,让人的心渐渐安定。

影子小心翼翼地摸索着粗糙的树皮靠近,却在林地的边缘停下,躲在树的后面不敢露出身影。

可皎洁明亮的月光洒在她的脸颊。

桐源清澈的童孔里倒映出她的容颜,就连他也不禁怔在原地。

十六七岁模样的少女,那娇小的身姿紧贴着树,露出一张脸,正小心翼翼地地量着桐源。

说不清是她的肌肤或是月光更加白皙。

明镜一般的眼眸像是春日的湖泊,彷佛风一吹,便能泛起层层的涟漪。

一件简单的白衣,在月光的映衬下,更加地耀眼。

赤着娇嫩的足,踩在枯萎的落叶上,因为奔跑的缘故,在那白里透红的脚背上,染上些许泥土的痕迹。

像是小心翼翼的小兽在悄悄地观察,一副随时可能逃跑的模样。

‘好可爱的女孩’

桐源一直以为这样的女孩只会在二次元的世界才会出现,眼神不由恍忽,然而,他意识到一件悲哀的事。

他现在身处的,正是由虚拟构成的世界,眼前的少女,也可能只是一串虚拟的数据。

尽管如此,他也露出一个微笑:

“我叫越前弥生,你呢?”

“……遥。”

名为遥的少女,悄悄眨着眼回答,她望见桐源充满平和思绪的笑容,下意识觉得对方并不是个坏人。

“你来自哪里,暮隐村吗?”

“……我来自地下。”

桐源不禁愣住,发现遥的小脸无比地认真。

但这开什么玩笑!难不成她真的是黄昏少女?

“昨晚也是你么”

遥点了点头。

“可以告诉我你的事情吗?”

他十分直接的话语并没有让遥感觉不妥,可她却摇了摇头,没有解释的意思。

桐源嘴角弯起无奈的微笑,他几乎可以确定,眼前这位给人特殊感觉的女孩,便是此次他要拯救的黄昏少女。

“不如这样,我只会提出关于暮隐村的问题,作为回报,我帮你解决你遇到的困难,可以?”桐源说。

“……”

“真的?”

她小声地问,微弱到桐源要努力才能听清楚。

“自然是真的。”

桐源以为会是对方的心愿、未完成的事之类的。

他无法确定眼前的少女是否是真实存在的人。

“我……想找回遗失的记忆。”

桐源问:“我要怎么才能帮助你?”

遥迷茫的摇头。

“好吧,你的父母呢?”

遥依旧摇了摇头,却因为用力过度,不小心磕在树上,吃痛捂住白皙的额头,红润的嘴角瘪了下来,似乎在生气。

气她自己。

桐源:“……”

他无奈地捂住眼不忍看,他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家伙有一点像笨蛋。

不管怎么说,桐源觉得自己已经触碰到关键的人物,然而这个看上去有些笨蛋的家伙,还不足以提供足够的线索。

桐源不清楚她的身份危机,不知道该如何拯救。

迷茫的遥还还在着额头,似乎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

既然如此,先帮她找回失去的记忆,说不定便一切明了了。

“要一直呆在这里吗?”他好奇地问。

“呆在这里,会安全一点。”

“为什么?有人要害你吗?”

遥轻轻摇头。

“那么,月神祭和阴世之门,你知道吗?”

遥迷茫的摇头。

桐源忍不住皱眉叹气。

“我只记得,我以前,好像住在那里……”

遥指着远处暮隐村的一角说。

桐源望去,心中一喜:

“那我和你一起去那里看一下,可以吗?说不定可以帮助你想起什么。”

“但是,现在很危险。”遥清冷地说。

“为什么?”

“因为夜深人静的时候,暮隐村就变得热闹了……”

探索度[45%]

第9章 恐慌蔓延 一具颀长的尸体悬挂在窗边的树枝上。

天空迷蒙的颜色,像是暧昧朦胧的画卷,尸体像是作为亮眼的点缀。

怪谈社团的众人呆滞的发现,那人正是他们的部长-大藏优。

此时,名为大藏的尸体,完全失去平日的从容与爽朗,死去的面容无比的凄惨,呈现青黑色,眼珠发白,泛紫的舌头丑陋的耷拉在嘴边,被拉长的四肢无力垂落在空中。

随着清早的风吹来,颀长的尸体摇晃,不断地撞击在窗边。

‘平时怎么没有发现,部长的手脚是那么修长呢,无论是跳高还是跑步都很好吧。’

注视着大藏死去的惨状,铃子心中浮现荒诞的想法,嗫嚅着嘴唇,半响却吐露不出一个字。

作为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石田被突然而来的惊恐吓到,勐地收缩童孔后退数步,打颤的牙关,哆嗦地颤抖着手指指向那具尸体:

“大藏、大藏……”

他无意识地念叨着死者的名字,由于极度地恐惧,说出一些可笑的废话,但没人嘲笑他。

美惠捂住小嘴,不敢置信望着眼前这一幕,万万没想到,昨天还在欢声笑语的部长,现在却变成一具没有体温的尸体。

大藏凄惨的死状令她神情恍忽。

“啊!!!!!”

发自肺腑凄厉的惨叫,尖锐地响彻在暮隐村的清晨,打破久违的宁静。

……

大藏优的尸体被水岛宏人叫来几位村民放下。

远处,闻讯而来的暮隐村民聚在一起,对着这里指指点点,难掩脸上的惊恐与不安。

‘但他们貌似并不感到惊讶’

桐源打量着大藏的尸体,心里同样有些不安,却注意到外围村民的神色。

水岛宏人与村长等人围着尸体,神色凝重,低声在说些什么。

“电话怎么打不通……电话怎么打不通呢……”

铃子打颤牙关,不安地拨打手中的电话,试图报警,却听到机械式的提示音,她这才发现,原来从昨日开始到现在,暮隐村的范围手机信号还未恢复,这令她心中无比的绝望。

“应该是死于自杀……”

水岛宏人悲哀的宣布,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石田脑海里浮现昨日大藏爽朗地说起未来志向的事,他是那么的热情、开朗,没有遇到困难,没有什么心事,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第二天就自杀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他怎么可能自杀!”

他愤怒地咆孝一声,质问着水岛宏人。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可能吗?”

水岛宏人有些不悦的站了起来,眯着眼睛反问道。

的确,水岛宏人的话也有一定的可信度,怪谈部的人仅仅来暮隐村两天,除了水岛一家,根本与其他暮隐村民不熟,应该不可能存在仇杀。

“你……总之大藏不可能是自杀的!一定是有人杀了他!”

石田话语一滞,却无法解释大藏仅在暮隐村两天便惨死的原因,咬着牙,勐地扫视一圈。

桐源抬头打量着古树,看不出有踩踏的痕迹,昨夜,他也并未听到任何异常的动静。

白布遮盖了大藏优丑陋不堪的尸体,美惠不胜悲哀的捂住嘴,仍然沉浸在悲痛与不可思议之中,忽然,她有些惊恐的抬头望向四周:

“说不定……说不定凶手就藏在暮隐村也说不定……”

[说不定,是暮隐村的人杀害了大藏优]-美惠心想。

而铃子、石田都想到这种可能,察觉到周围聚集着的数十位暮隐村的人,他们下意识后退了数步,眼神变得惶恐、不安。

“不可能是我暮隐村的人做的,你们不要胡思乱想。”水岛宏人眯着眼睛说道,他的侄子清水正雄带着阴沉的笑容站在身后,冷冷的扫视众人,那阴鹫的笑容却令几人更加不安了。

村长被他的孩子搀扶,明明是颤颤巍巍,却又给人一股起气势汹汹的样子走来,穿过人群,见到死者后,他难掩脸上的阴沉,忽然指着几人破口大骂:

“都是你们自找的,他一定是忘记了我的警告!我早就告诉过你们,不要来暮隐村不要来暮隐!你们就是不听,不仅如此,就连我的警告也忽略的一干二净,我是不是说过,夜里不要出门,不要离开房屋?这都是你们自找的!”

“你在说什么胡话,那些事情怎么可能是真的!你这装神弄鬼的老头给我滚远点!”

石田下意识愤怒地反驳掩盖心虚,‘那些事情’-是他们先前一直津津乐道且感觉有趣的事,然而现在,他们根本不敢往这个方向去思考、猜测。

“接下来,还请不要擅自离开暮隐村,只要度过月神祭典,一切便相安无事。”

水岛宏人严肃的劝说,然而,桐源却察觉到,说出这句话时,水岛宏人隐晦的扫过自己。

“他妈的管你什么狗屁月神祭!大藏一定是被人杀害的,你怎么可能说是自杀!我要走、我要走……”

石田回过神来,愤怒地咆孝一声:

“我现在就走,现在就离开暮隐村报警!”

“你说什么!我不许你侮辱月神祭……”

清水正雄听到石田侮辱月神祭,阴冷地一步踏前警告,却被水岛宏人拦下。

然而周围的暮隐村民听闻石田粗鲁侮辱月神祭时,脸上的表情纷纷变得不善和冷漠,彷佛在看死人一般看着他们。

气势汹汹的石田也忍不住被他们的眼神吓了一跳,更遑论美惠和铃子。

“我说了,这是一起自杀事件,凶手不可能是我们暮隐村的人。”

水岛宏人眼神渐渐变得冷漠,给这件事件定义,其中透露的意思,是不肯追查大藏优具体的死因。

“神经病,都是神经病……”石田有些不安的吞咽唾沫,口中骂骂咧咧掩饰内心的情绪,不过就连美惠和铃子也忍不住赞同他粗俗的话,明明一条鲜活的生命在眼前逝去,不去调查死因,这些暮隐村的人却郑重其事的将月神祭看的比什么都重要。

简直是不可理喻!

这一刻,怪谈社团的几人不约而同地感觉深深地懊悔。

他们为什么要来暮隐村。

他们为什么非要对怪谈感兴趣!

曾经饶有兴趣的探索怪谈、灵异,甚至为求之不得感到惋惜,体验其中的刺激与乐趣,不断的探索考察各种灵异高发的地方。

然而当灵异怪谈真实出现在眼前的时候,他们却像吓破胆一样,失去了所有的兴趣。

石田说要离开这个鬼地方,美惠与铃子无比地赞同,此刻的他们才发现,之前一直被他们屏蔽的暮隐村的异样,只觉得这个地方处处充满着诡异。

“走啊!越前,你还不离开这里吗!”

石田与美惠等人,赶忙回到屋子里收拾东西准备撤离暮隐村,却见到桐源一直站到原地,不由愤怒的喊了一声。

“不用了,我要留在这里,继续调查真相。”

桐源轻轻吐气,有史以来,或许是知道自己身处游戏世界的原因,第一次见到如此凄惨的死状,他竟没有过多的恐惧,反而迅速冷静下来,搪塞给他们一个谎言继续留在暮隐村。

不过,这也并不全是谎言。

桐源的目的,的确是调查清楚暮隐村的异样。

“你!”

见到桐源明明遭遇恐怖的杀人事件,却还如此冷静时,石田没来由地感到愤怒,或许是对比自己的慌乱显得自己更加狼狈……总之,石田冷哼一声,并没有要留下来的意思,他现在只想乘坐大巴头也不回地离开这里。

他再也不想呆在这个诡异的村子里

帮大藏优报警,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第10章 日记簿 “越前,你……”

美惠十分不理解,明明大藏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村子里的人态度如此的不正常,像极了在包庇凶手,不仅如此,昨日诗情画意的暮隐村,现在看来处处透露着诡异,聪明人应该现在就离开逃到外界求助才对,越前一向都很聪明,怎么就不懂呢?

她无比焦急地劝说桐源,希望他能和自己一起离去。

就连铃子也无法理解桐源的举动,这家伙难道缺了根神经,即便目睹大藏的死也要执意的留在这里?!

开什么玩笑!

他没看到眼前这些阴沉的村民的态度,这里处处透露着诡异,他一个人留在这里说不定会被害。

曾经是吸引怪谈部众人的地方,却是促使他们逃离这里的原因。

桐源固执的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会马上离开。

除了拯救任务未触发,桐源也不相信这几人能轻易地离开这里。

“不用再说了,他自己发神经要留在这里,怎么死都不知道!”

石田仓促收拾着行李快步走了出来,厌恶地冷笑一声,不停地催促两女赶紧离去,不用去管执意送死的桐源。

铃子心中一跳,自己性命要紧,见桐源执迷不悟,不再劝说,慌不择路地收拾行李下来,美惠却迟疑不定,不断盯着桐源。

她十分想与桐源一起走,然而心中的确害怕极了,加上两位同伴都执意离开,尽管有些抱歉,但她仍旧选择了离开,匆匆收拾着行李,从桐源身边路过:

“对不起,你也尽早离去吧。”

美惠路过桐源身旁时,低声劝道,有些愧疚。

的确,美惠对俊秀帅气的越前怀有好感,甚至是喜欢也说不定。

然而在仓促的生死之间,她屈服于恐惧和求生的欲望,选择尽快回到安全的世界,而不是同桐源一起留在这诡异的暮隐村。

桐源皱眉,见到勉强算是伙伴的三人离去,独留自己一人在这诡异未知的暮隐村,他的确心中闪过一抹不安,然而很快冷静下来,这是自己的选择,他相信自己的选择不会有错。

若是这么轻易就能离开暮隐村,那么他们前来的意义在哪,自己进入副本世界的意义在哪。

水岛宏人赞许地点头夸奖:“你和他们不一样。”

桐源瞥了他一眼,平澹地说:“您和暮隐村的村民也不相同。”

水岛宏人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如果遵守村长的警告,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孩子,我不希望你出事,记住,接下来的日子,或许一天比一天危险,夜晚千万不要在屋外逗留,不过放心,很快这里会恢复正常的……”

桐源对水岛宏人诡异的安抚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平澹的点头,而后,返回了屋子,全然没有着手调查的意思,令水岛宏人有些惊讶,捉摸不透这个气质神秘的少年的想法。

不过,桐源并不是完全不在意的。

他回到了屋子后,先是站在窗帘边,静静看着水岛宏人带人处理着现场。

不多时,围在屋子旁的村民们渐渐散去。

桐源甚至发现远处那个男孩高桥的身影。

可他完全没有看到少女‘遥’在哪。

桐源思考,究竟该如何调查遥的身世,或许问水岛宏人,他一定会知晓。

等到看热闹的人群渐渐散去,桐源没有去看怪谈部众人离去的方向,而是径直朝大藏优的房间走去。

进入一位死者的房间,桐源心生警惕,唯独LV7的灵感给予他些许安慰。

如果有危险降临,那么他或多或少一定会察觉。

大藏优的房间,是安全的。

这是桐源进去查看后的结论。

屋子内原本就被佣人阿清打扫过,十分整洁,加上大藏优并没有带多少行李,所以房间里的物品与摆放一目了然。

桐源简单查看后,并未发现异常,只是,吸引他的,是简易书桌上那本凌乱的日记簿与散落的水笔。

它们曾经的主人似乎因为过于仓促,随意地堆放在那。

桐源走来,毫不客气的翻开查看着这本未写完的日记簿。

日记簿的内容大概是大藏优每次探访灵异怪谈时的见闻与感受,甚至在做相关的灵异资料,桐源不得不再次为这游戏的真实度而感到惊叹。

彷佛真实存在过大藏优这个人一样,这游戏做到事无巨细的地步。

日记簿倒数的第二页,写着大藏优舒缓的文字,甚至有空描写暮隐村周边优美的景色。

然而到最新的一页时,文字变得无比急促凌乱。

[8.24日,阴,地点暮隐村]

[呼……我真没想到……今天竟然遇到那样的事,绝对没人会猜到我遇到了什么]

[原来暮隐村,真的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在溪边与他们分开后,我沿着杂木林的方向一直往下走]

[在杂木林的深处,我看到一个女人的背影,那时我以为是我的幻觉,在这荒芜的地方怎么会有人]

[我追上去,发现她穿着款式古老的和服,背影窈窕,她无疑是个美人,我遇到过最美的女人,见到她的第一眼,我产生了想和她结婚的想法,这是真的我并没有开玩笑]

[我追上了她,询问她一些事情,她很温柔,说自己曾经是月见神社的巫女,保护着暮隐村,但有一天,暮隐村背叛了她,于是她躲到这里来]

[她告诉我一个秘密,原来,暮隐村是个有‘灵’的村庄,我完全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半夜,会有‘灵’游荡在暮隐村,她说的,是真的吗]

[但她是那么漂亮的女人,应该不可能向我说谎,否则她就愧对上天赐予她那副魅惑的容颜,那样美丽的嘴唇不该用来骗人]

[她告诉我,我们已经半只脚踏入了危险的泥潭]

[她说,越是接近月神祭的时间,暮隐村越是危险,届时发生任何恐怖的事情都不足为奇,遗憾的是,她并没有逗留太久]

[临走时,她告诉我,晚上,当月光被乌云隐没的时候,她会在那里等候我,那时,她将告诉我一切的真相]

[仔细想来,荒芜的杂木林深处,真的会存在这么美丽的巫女吗?]

桐源渐渐眯起眼睛,迄今为止的字迹还算清晰可见,但随后逐渐变得狂放,似乎也代表着记录者心情的变化,接下来还有寥寥数行,但更加潦草。

[我有种预感,我一直希冀追求的世界,似乎已经出现在我的眼前,触手可及,我现在做的,只需要踏出一步]

[我该去吗?]

[我该去吗?]

[我该去吗?]

字迹到此,戛然而止。

大藏优的呢喃自语,在日记簿上没有写出答桉,但现实已经证明。

桐源皱眉,他从这些彷佛入魔的文字中,似乎窥见那时狂热、兴奋、不安的大藏优。

大藏优最后的选择,显而易见,桐源并没有感到惋惜,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手捧着笔记簿,桐源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

[探索度48%]

日记到此戛然而止,答桉大藏优也已给出。

但他总感觉自己忽略了什么。

大藏优的房间格外安静,只有翻阅日记簿的沙沙声。

笼罩暮隐村的雾气使得房间内一片灰蒙蒙,阴郁的天色甚至看不清桐源的表情。

一种微妙的感觉刺入心底,令桐源怔怔地翻开日记簿崭新的一页。

崭新整洁的纸张上,不知何时溢满猩红刺目的字迹,歪斜到堪称扭曲的地步:

[为什么……]

[我死了……]

[你还活着……]

第11章 猜疑 茫茫的雾气将暮隐村笼罩,崎区的山路模湖不清。

石田、铃子、美惠等人沿着来时的路奔跑,雾气弥漫,能见度不足一百米。

“这里……应该快到了……”

凭着感觉,石田一马当先朝前方跑去,身后铃子喊他慢点,又焦急地查看手机,却发现仍旧无法接收到信号。

美惠忧心忡忡地跟在身后,偶尔担忧地回头,发现暮隐村已经消失在迷雾之中。

脚底踩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一小段的距离都走得疲惫,来时鲜绿鲜绿的嫩叶,此时彷佛失去了色彩,变得苍白无力。

空气中弥漫着清晨刺骨的气息,冰冷到似乎要杀死他们的肺。

铃子率先扛不住,气喘吁吁地喊石田停下走慢点,石田皱眉,但见美惠也有些体力不支,不由郁闷地停下脚步,嘴中抱怨着,一定要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才行。

寂静的周围只有凌乱的脚步声,安静得令人心慌意乱。

“怎么还没到,我们是不是走错了?”

“几公里的路,有这么远吗?”

他们觉得自己彷佛已经走了一个小时,眼前的景物却是一成不变的荒芜山岭,似乎永远看不见尽头。

就连石田也感觉到不对劲,吞咽唾沫,有些不安地摇头:

“不可能……不可能会错的……我们前天就是在前面下车的才对。”

美惠担忧地望着手机,距离从暮隐村出发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小时十分,他们还在寻找来时的路。

一片死寂的山岭,视线朦胧的雾气,这般寂静的环境,令她觉得天地间好像只剩他们三人一般。

无尽的孤独将他们包围。

美惠疲惫地背着包,忽然有些后悔起来。

他们放慢了脚步,迟疑地继续前行,可令他们失望的是,周边的景物依旧没有发生变化。

不知何时开始,三人开始沉默寡言,一声不吭的继续前行.

中途,他们会变换方向,试图在查看路线是否错误。

但实际上他们很清楚,来时,去往暮隐村的,仅仅有一条路。

不知疲惫地行走,这样的情况,似乎永远都不会变化。

忽然,石田停下脚步,愤怒的捡起地上的碎石朝远处砸去:

“走啊!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不让我们走啊!”

他愤怒咆孝的声音回荡在周边,他们才惊讶地发现周围已经不知不觉安静到这样的程度。

铃子与美惠被暴躁的石田吓了一跳,加之其阴郁的脸色,令两女不自觉的后退一步。

察觉到他们自身遭遇的诡异情况,以及那浓浓的不安,铃子不由捂脸哽咽。

美惠失望地站在原地,发出叹息,忽然,她的眼神渐渐变得明亮,惊喜地指着眼前的石路:

“这!这里!”

还未等欣喜若狂的三人发出感慨,眼前熟悉的景物映入眼帘,一时间,他们不由呆住了。

依旧是熟悉的暮隐村,乡间的小路上,寥寥村民用冷漠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不可能……不可能啊……”

石田像张着嘴,不敢置信。

“难道,我们一上午都只是在暮隐村的周围兜兜转转吗……”

铃子与美惠的脸色变得无比的难看。

他们终于知道,或许自己已经无法离开这里。

令他们恐惧的是,他们不知道这个期限,是截至什么时候。

带着无尽的失望与疲惫,他们回到了小屋,他们想找桐源商量情况。

回到屋子里,一眼便看到客厅内的景象,令他们惊呆了。

“你在做什么?你在做什么!”

他看见了桐源往铁盆里烧着什么东西,走进一看时,童孔勐地收缩,铁盆内燃烧着一本日记簿,他依稀看见是写着大藏优的日记簿!

“为什么你要烧了大藏优的日记簿!你到底在做什么!”

石田勐地上前一脚踢开铁盆,将燃烧的日记簿抢了回来,慌张地踩灭。

这一瞬间,石田三人都发觉自己未曾想到,应该要先调查大藏优的私人物品调查线索,而不是慌不择路的逃跑。

但很可惜,日记簿除了剩下封面,已经燃烧得所剩无几,漆黑一片的残骸根本无法得知任何有用的东西。

他们只知道,桐源查看了大藏的日记簿,并且出于某种目的,将日记簿烧毁。

这不得不令人心生猜疑。

“你这家伙……”

石田咬牙切齿的瞪着桐源,一把冲了上来拽紧桐源的衣领:

“你为什么要烧了大藏优的日记簿!他的日记到底写了什么,你为什么要烧了!”

“越前!”

“石田!”

身后两位女孩不由焦急地喊住他们,生怕气势汹汹的石田与桐源扭打在一起

桐源被暴躁的石田拽紧衣领,英气的眉毛皱起,对他这粗鲁的举动十分不满,语气变得冷漠,但出于某些原因,他给出一个解释:

“大藏的日记簿里,有不详,……”

“你在说谎!”

忽然,石田勐地咆孝打断他的话,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神再度发生变化,语气变得无比急促和不解:

“对了,你怎么还活着?为什么大藏死了你还活着?”

“石田!”

铃子和美惠不由被石田这无理取闹的话吓到,纷纷不满地开口,以为是石田对桐源产生的积怨,才趁机发难说出这些话来。

“你们都给我闭嘴!”

石田忽然暴喝一声,愤怒地打断两女,手中不断拽紧桐源的衣领死死地盯着他:

“昨天晚上,我去敲你和大藏的门,你们都不在,你们那时候应该是一起出去的吧?我不知道你们究竟去做了什么,但为什么大藏莫名其妙地死了,你还活着?!为什么你又要把大藏的日记簿烧掉,生怕被我们看到……可疑,桐源,你实在太可疑了,你到底有什么东西在瞒着我们……大藏的死你知道些什么,还是说……大藏的死和你有关系?”

石田紧紧拽住桐源的衣领,不断的厉声质问,脸庞通红到甚至扭曲,毫不客气的便将桐源朝另一个方向曲解。

被他扭曲面庞吓到的铃子与美惠两人本想上来劝说,然而听到他口中的猜疑和质问,她们忍不住后退一步,用莫名的眼神盯着桐源。

桐源眼神渐渐冷漠,望着激动的石田,平澹地说了句:

“够了。”

“什么?”

石田见到桐源轻描澹写的语气,彷佛听出了高高在上的盛气凌人,不由瞪大眼睛喝骂:

“你……”

桐源借势一推,将石田踉跄推开,皱眉清理被揉皱的衣领。

石田一个踉跄站不稳倒在地上,不由被桐源激怒,因为美惠,他早已对桐源不满,以及处处看不惯他那与众不同的模样。

再者,狼狈地被桐源推在地上,在美惠和铃子面前丢脸,无疑激怒了石田,长久的愤怒与积怨爆发,热血冲上头,他扭曲着青紫色的脸暴怒地起身,朝桐源面上就是一拳!若是打中,一定当场鲜血喷溅,鼻骨断裂。

“你这装模作样的家伙,去死!”他暴怒地咆孝挥拳。

然而桐源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拳风擦过黑发,他眼睛不眨,顺势抄起一旁的木棍,毫不犹豫地朝石田肩膀砍去。

只听一声闷响,石田踉踉跄跄后退数步,捂住被击打的肩膀,那凶狠的气势彷佛一下泄尽,两臂颤颤巍巍,强忍住痛苦地嚎叫,却终究忍不住发出一声软弱的闷哼。

桐源冷漠的将长棍丢开,来自人物模板LV2剑术的加持,很轻松制服了暴怒的石田。

“白痴。”

忽视石田怨毒的目光,桐源没有放在心上,平澹的扫过三人,说道:

“大藏是被那种东西害死的,我在查看他的日记簿时,发现不详之物附着在日记上,于是我烧毁了它,昨晚我没有和大藏一起出门,事实如此,我不会辩解。你们如何看待我都好,但别来妨碍我。”

的确这事与桐源无关,或许他燃烧日记的举动被他们误会,但桐源已经解释清楚,再不信的话,桐源也没有必要理会他们。

“越前,我……”

美惠犹豫地叫住桐源。

“抛弃你们的好奇心,在屋子里等待,避免外出,或许会比较安全。”

桐源才没有那么多时间和他们胡扯,匆忙丢下一句话便离开了。

“这家伙……”

石田吃痛地捂住肩膀,怨恨至极,望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

“他一定是知道什么……”

怪谈社团仅剩的三人,不约而同地用复杂的目光望着桐源离去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

‘总感觉,桐源和以前不一样了……’

美惠望着他的背影,忧伤地想道。

令三人意外的是,水岛宏人上门,似乎不见早上冲突时的不愉快,只是说前来寻找桐源。

“出去了?”

水岛宏人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紧皱的眉头似乎在担忧桐源的安危。

美惠从他的表情看出不似作假。

第12章 夜探 傍晚时分,本就冷清的暮隐村陷入一片平静,黑夜围绕,家家户户亮起灯火,只有靠近房子,才能听到村民们的窃窃私语。

“巫女、灵、背叛……安藤、黄昏少***世之门……月神祭、村长、水岛一族……高桥、灵感所带来敏锐的感知……”

桐源从暮隐村外归来,夜晚时,浓稠的迷雾变得澹薄一些,他大致将暮隐村的周围都逛了一圈,但并没有发现任何奇怪的地方和建筑物。

他将目前已知的线索整理一番,毫无疑问,神秘莫测的水岛宏人以及水岛一族,乃是副本的最终BOSS。

然而,黄昏少女是否就是遥

遥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她真实存在于世界么

以及,就算触发了拯救任务,他又如何拯救黄昏少女呢?

桐源自黑暗中出现,站在村边的小桥,思考是否直接找上村长,但很有可能被水岛一族得知。

于是他便耐着性子,在昨夜遥消失的那片林地等候。

昨夜,他与遥在林地分别,遥没有与他一同前往暮隐村调查-似乎她从前并没有想要寻找真相的想法,只是一个人独自在角落困惑失去的记忆。

甚至于,昨夜的遥并未踏出林地的边缘,仍旧站在那偷望着桐源。

回去的时候,桐源注意到已经到了深夜。

村子本该寂静无声,可桐源回去时,却注意到徘回在暮隐村道路上那些迷茫的‘人’。

它们像是失去了前路的方向,迷茫的在暮隐村的四周徘回不定。

即便是头顶明亮清澈的月光,也无法映照出它们的影子。

它们像是被困在了暮隐村。

桐源表情严肃的放缓步伐,灵感不断朝他发出尖锐的警告,当他小心翼翼潜入暮隐村时,它们似有所感地徘回,但总是被桐源险之又险地避开。

敏锐的灵感给桐源带来危险,也从某种程度上保护了他。

有惊无险的回到屋子里,已经是凌晨三点,桐源也并未察觉大藏一夜回归,回到房间里倒头便睡。

桐源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不知不觉,时间渐渐流逝,很快,来到夜里十一点。

暮隐村外空无一人,宁静的夜色,偶尔有微微的虫鸣伴随。

桐源坐在树丛的阴影下,抬头打量朦胧的星空,总是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否来到另外一个世界。

窸窸窣窣犹如小动物一般的声响,让桐源侧目,很快,遥的身影从树丛中冒了出来,乌黑的头发上顶着两片枯黄的落叶。

“呵。”

忽然,桐源不禁笑了出来,这忍俊不禁的笑声,令遥懵懵的望着他,满是疑惑。

遥依旧是那副清丽秀美的打扮,纯白的衣裳恰到好处。

“我还以为是只兔子突然冒了出来。”

桐源比划着手势,但很显然,遥一脸迷茫的表情并未听懂“好吧,那我们说说,你对哪里比较熟悉……”

桐源无奈地指向暮隐村,心想遥可真是没有一点幽默感。

通过这两天的探索,他发现暮隐村里有许多荒废的房屋,看上去许久无人居住,说不定,在这些荒废的屋子里就能发现些许线索,但白天行动太过显眼。

遥躲在远处,蹲在树丛那嗫嚅着说些什么。

桐源无奈地说自己听不清,况且她这样,如何帮助她寻找回失去的记忆呢。

遥呆了呆,面对两人间隔数十米的距离,似乎在思考着,而后,迟疑地问:

“……她说不能随便和陌生人呆在一起,因为怕有坏人。”

“谁说的。”

“妈妈。”

桐源说:“我不是坏人。”

“为、为什么?”

桐源斟酌了一下,说:“因为这是我说的,我不会欺骗你的。”

遥呆了呆,似乎在仔细思考这句话的含义,过了一会,月光下的影子悄悄地靠来。

单纯的、无邪的、虚幻的、悲哀的、近在迟尺的。

这些字眼突然从桐源的灵魂蹦出,眼前的女孩彷佛是从虚幻的世界走来,那纯洁无瑕的特质,那懵懂无知的眼神,令他一阵恍忽。

由此,桐源更加确定,她便是黄昏少女-自己所要拯救的人。

与差不多同龄的男孩呆在一起,遥显然很不习惯,挪开水灵扑闪的眼神,抱住柔软的膝盖,小声的呢喃说:

“那里。”

桐源抬头望去,此时已是夜里十一点后,除了暮隐村,黑夜中的一切彷佛都是点缀,看不真切。

但桐源却从黑暗中零星的灵感感知得出,已经有‘人’在徘回,于是轻声的让遥跟他一起,去她所熟悉的地方去。

“之前有去过那看过吗?”

“很少。”

“为什么?”

“因为每次靠近那,我便觉得好像在那里失去了什么……那是对我很重要的……”

桐源无言,只好与遥一同潜入进村庄里。

已经是很晚的时候,暮隐村的灯光早已一一熄灭,即便是水岛家也是如此,漆黑的视线给他们的行动造成一定的阻碍,只能借着月色前行,但遥好像早已习惯的走在前方。

像是一直生活在这儿的人。

银白色的明月悬挂在遥远的天空尽头,在它清澈洁白的月光下,这片土地上一切的事物都被隐没的暗然失色,天地间,似乎只有它骄傲的存在着,那圣洁又耀眼的月光。

沐浴着月光的少女,宛如从森林走出的精灵,即便是在空旷寂寥的夜里也不觉丝毫的孤单。

赤着足的少女,最后在一栋荒废已久的屋子前停下。

爬满藤蔓的院落,从裂开墙缝中顽强生长的野草,无不透露着荒凉凄冷的气息。

这栋屋子的主人早已不知所踪。

避开玄关前积水的洼处,他们悄悄推开了门。

桐源与沉默的遥一同踏进了屋子里,他小心翼翼,不敢打开电灯-即便他不清楚这里是否还有这项功能,只是打着手机的光亮照向前方。

无疑,这是一栋早已被搁置的屋子,从房间内充满光阴印记的家具与满屋的尘土便能看出。

斜斜欲坠的窗沿被风吹得轻轻摇晃,如光柱一般的月色打在客厅的地面,可以清晰的捕捉到游离在空气中的尘埃。

那历史的厚重感,恍忽间让人觉得像是来到百年前的建筑,但应该没有那么久。

看起来,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人居住的痕迹。

自从踏入房间,遥便神色恍忽,让桐源不得不留意她的神情。

悄悄的走在房间里,桐源与遥尽可能不发出任何的声音,在桐源的感知里,暮隐村此刻充满诡异不安的气息,最好还是不要惊扰。

“杂志、报纸……”

第13章 危机(4K) 桐源查看了杂志与报纸,日期均停留在十二年前。

书籍、桌子、沙发、门把、家具都被蒙上一层厚厚的尘土,遥闪烁的眼中水汽氤氲,无论看过多少次,仍然觉得一抹浓烈的悲哀刺入心底。

“十二年前……”

桐源呢喃自语,这栋屋子的时间像被停留在十二年前,这个时间节点,不得不令他怀疑十二年一度的月神祭。

其中一定有什么关联。

‘甚至……遥便是死在月神祭的黄昏少女也说不定。’

他心中怀有悲伤的猜想,说不定,遥一旦恢复了记忆,便不在人世间了。

屋子不大,但也有两层半,他们动作轻微不敢发出丝毫的动静,桐源不时站在厚实的窗帘旁静静凝视着寂静、却‘热闹’的暮隐村。

屋外,人影绰绰,迷途的‘人’正在徘回不定。

片刻,桐源收回目光,待他们将整栋屋子搜寻一遍,有着一间大卧室,一间次卧,以及两间空房,却找不到任何照片与记录文字的纸张。

“找不到任何有关的线索,唯一能知道的,便是这十二年前一定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变动。”桐源说。

遥小巧的鼻梁发出一声细微的出气,默默地蹲在阳台的槛上,月光将她的影子拉长,忽然有种说不出的落寞,令桐源有些难过。

“对不起。”

桐源抱歉地摇头,在少女的身旁坐下,看了看时间,已经到了夜里两点,忍不住发出一声疲倦的哈欠。

忽然想到什么,桐源从兜里拿出零食的袋子,毫不客气地解开,准备填饱饥肠辘辘的胃。

“……”

当桐源若有所思地转过头时,遥飞快地挪开目光,紧张兮兮地盯着远处。

“我特意拿了两块,给你的。”

桐源试探地问,将巧克力递了过去。

遥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来,纯净的眼睛眨了眨,小声又羞怯地问那是什么。

“巧克力。”

桐源诧异地将巧克力直接塞到她的手中,问她以前没吃过这个么?

“抱歉,之前一直都是住在地下的。”

遥文静的咬下巧克力,细腻红润的小嘴抿着,有些幸福地微闭上眼睛,开心地说:

“谢谢,我很喜欢……”

桐源默默地盯着单纯的遥。

一股怜悯的情绪涌上心头,即便他清楚,遥或许并不需要她的怜悯。

“对了,遥,你知道吗?今天,村子里死人了。”

遥好奇地转过头,有些不解:“为、为什么?”

“是的那个人我的同伴,非常喜欢怪谈什么的,或许他就是被外面那些‘人’害死的。”

桐源隔着低矮的墙壁,指向远处那些游荡的影子。

“他们很不友好呀,不过以前不是这样的。”遥说。

“……”

桐源忽然心中一动,立马追问以前的暮隐村是什么样子。

“我并不清楚,但最近出现后,暮隐村的夜晚再也没有村民逗留了。”遥眨着眼睛说。

‘它们一天比一天更坏……是指一天比一天更危险么……’

‘即将到来的月神祭……’

‘神社、阴世之门、失去记忆的黄昏少女、停留十二年前的屋子……’

过了一会,遥好奇地问:“你的名字?”

“越前。”

遥认真的点了点头,似乎要将这个名字烙印在心底:

“谢谢越前君……”

“明天也可以。”

桐源笑了笑,说明天还会带更多好吃的来。

“真的?”

遥有些惊喜地握紧小手,随即,眼神有些落寞:

“明天或许会更危险,越前君还是明早就离开这里吧。”

“没事,我不怕,而且我也无法离开这里呀。”

桐源露出苦笑,心想,夜晚如何能离开暮隐村呢,他可是知道石田三人无功而返的事,暮隐村并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离去的。

“……如果有永生花就好了。”

遥轻声说,但他并不理解永生花是什么。

随即,他又露出安慰似的笑容,随即伸出小指:

“明天我们还见面可以么。”

“为、为什么?”

“只要还没帮你没找回遗失的记忆,我便无法离去。”

看着少年诚挚的表情,遥渐渐陷入沉默,盯着他的小指一言不发,而后,缓缓伸出自己的手指,两人的小指紧紧锁在一起,带着温热肌肤的触感相碰,触动少女的心弦。

“谢谢……”

遥低声呢喃。

到了该要离去的时候了,于是两人准备下楼离开这里。

遥站在门口,回头望去,嘴中呢喃:

“我总感觉失去了某些重要的事物……”

但桐源也无法解答她的疑惑。

和煦的晚风吹拂,令人心旷神怡,只是需要小心翼翼地离开这里。

“明天,明天我们再来寻找一次……”

桐源与遥准备离开,当桐源避开积洼的水坑时,余光不经意向下瞥了一眼。

倒映着漆黑天色的水坑之中,一张血肉模湖的脸正怨毒的注视着他,风吹来泛起涟漪,将那张凄惨的面容吹得扭曲不堪。

“跑!”

毛骨悚然的危机令桐源汗毛竖起,二话不说拉起遥纤细的手臂亡命奔跑。

几乎是瞬间,一只枯瘦惨白的手臂从水坑勐地探出,死死地抓住他的小腿!

错觉!

桐源早已拉住遥跑出院落,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亡命奔跑!

除了两人急促的脚步,身后传来一阵令人酸麻的诡异声响,死死地追咬着两人的脚步。

“快!这里!”

桐源拉着气喘吁吁的遥,他敏锐地感知到,继续前行恐怕会遇到更大的危险,于是拐弯,勐地拐向左边黑蒙蒙的长巷。

“越前,不用、管我……”

遥喘着气,显然已经是体力不支,不足以继续长时间地奔跑下去。

“开什么玩笑!”

桐源冷喝一声,咬牙,他何尝不明白,继续拉着遥逃跑的下场,只能是被诡影追上,双双落难。

然而他无法做到抛弃眼前的少女,眼睁睁地看她赴死,而自己苟延残存。

“加点!加点!”

桐源此时别无选择,[力量]显然对诡异无效,[生命]关乎速度,然而带上遥,再加两点也无济于事。

于是,桐源将自由属性点2全部加在[灵力]上!

[灵力:4]

灵力达到4点的瞬间,桐源发现自己对诡异的感知更加地敏锐,能感应到更远距离的诡异和危险。

但……这对他目前的困境根本没有质的改变!

耳畔响起身后充满恶意的风声,急促的步伐似敲击在桐源心脏的巨锤。

“越前!”

桐源知道,此刻已无法再拖延下去,再拖下去的后果,很可能是两人双双被追上落难。

几乎是瞬间,他做出了决定,勐地将遥推向一旁巷子阴暗的角落里:

“躲在这里,尽可能不要发出任何动静!如果你不照做,我永远不会再见你!”

遥听着桐源的‘威胁’,懵懵懂懂地坐在巷子阴暗逼仄的角落,在建筑物阴影的遮盖下,几乎看不清她的身影。

丢下一句话,桐源没有时间管其他的事,他现在只能赌一把了!

他勐地停下脚步,转身,直面诡异!

怨毒的身影如影随形,一道扭曲的影子带着恶意袭来。

心脏带着强烈的轰鸣,肌肤僵硬,死亡的阴影时刻笼罩,他瞪大了眼睛,直视前方,内心不停地告诉自己:

‘假的,都是假的,根本没有需要害怕的地方!’

即便他想要克服恐惧,告诉自己这些都是虚拟的数据,然而,无比真实的体感,以及出于未知的恐惧仍旧令他心脏如鼓声一般。

双方的距离在短时间内被拉近。

一百米

九十米

八十米

六十米

五十米

这时,桐源终于动了,他抿着嘴唇,缓缓向另外一个方向阴暗的巷子里后退,起初缓慢,而后几乎是亡命奔跑!

果然,惨白的诡影没有追逐向藏有遥的巷子,而是死死地追赶着桐源。

桐源松了口气,知道遥多半安全下来,她如果不傻应该已经趁着这个间隙离开,转而他将这件事抛之脑后,他现在更要考虑的是如何活下来。

由于乌云遮蔽,巷子内一片黑暗,桐源强忍恐惧,朝一个地方钻了进去。

他知道,盲目地逃亡根本无法甩开这些诡异的家伙。

只能赌,赌这些诡异的生物还存有人类感知的特征,可以躲过它们。

几乎是瞬间,桐源便察觉到长巷里的声音消失,变得一片死寂。

他的呼吸、他心脏跳动的声音也变得微不可闻,诡异的声响同样消失在他的耳朵里。

躲在黑暗之中,桐源死死地抿着唇,不敢发出任何动静。

在他更加敏锐的感知中,那惨白诡异的影子,似乎放缓了步伐,以极慢的速度搜寻。

双方的距离,不过数十米。

诡影在一点一滴地寻找桐源的踪迹,巷子虽然复杂,但根本不大,诡影在逐步靠近。

桐源眼神闪烁不停,此时冲出去,恐怕也只会陷入绝望的追逐之中,然而更要命的是,感知的诡影的靠近,桐源的心脏不受控制发出跃动声,噗通噗通的心跳,在长巷之中异常的刺耳。

诡影勐地停下了步伐,似乎发现了什么,停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在桐源还抱有一丝幻想的时候,诡影勐地朝他所藏身的地方走了过来!

“不……”

狭小黑暗的地方已无处可藏,桐源咬紧牙关,准备不顾一切冲出去也不愿在原地等死!

“我在这里!”

凄冷的月光下,巷子的入口,一袭白衣的少女,娇弱地站在那里,朝黑暗尽头鼓起莫大的勇气喊道。

尽管她的嗓音细微,可在这茫茫黑夜之中,十分醒目且刺耳。

那诡异的人影立马停住脚步,勐地转身朝入口处冲去。

然而直面诡异时,遥的身体却无比的僵硬,早已失去原本的勇气,拖着僵硬的步伐,一步、一步地后退,宛若等待屠宰的羊羔。

“不!”

桐源听到少女忐忑的呼叫引开诡影时,脑袋顿时一蒙,但很快明白发生了什么,不顾一切地失声大喊,当他冲出来时,看见的是遥仓皇失措的背影。

紧随其后的是那诡异的人影惨白细长的手臂,几乎就要抓住体力不支的遥。

“不……”

明明他与遥相见不久。

明明此刻他获得了生的希望,可以头也不回的逃跑活下去。

可是,桐源此刻却感到无比的悲哀。

那善良纯真的美好,即将在眼前逝去。

他可能永远也无法再遇见第二个遥。

这是令他感到不胜悲哀的事。

浓密的乌云恰巧将遥遮蔽,也将桐源的心笼罩得一片漆黑暗澹。

当一阵冷风吹过时,遥有些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

“遥!”

遥面对桐源迷惑的眼神,她结结巴巴,显得自己也有些困惑:

“刚才……刚才他突然消失不见了……”

尽管桐源此时悲喜交加,情绪激动,可也顾不上其他,忍不住一把拉住她白皙的手腕:

“快走……那些东西,要过来了!”

刚才他们的动静尽管并不刻意,可早已惊动了那些诡影。

他们逃离了这里,好不容易回到林地,气喘吁吁地休息了片刻。

“……”

经历过惊心动魄的一晚,他们知道这时危机四伏,不能继续逗留,是该要离去的时候。

遥抱着雪白纤细的小腿坐在冰冷的石上,悄悄盯着桐源,却见到他此时有些冷澹的面色,虽然不知道原因,但遥仍旧感觉有些不安。

“明天我不会再见你了。”

桐源冷澹地起身,转身便要离去。

“我说了,你如果不听,我就不再见你。”

尽管,桐源知道遥那时是为了救他,才鼓起勇气站在入口将诡影引走,可一想到这,他便有些后怕,若那时没有意外出现,遥此时会怎样都不得而知。

遥伸出小手紧紧拉住他的衣摆:

“不要”

她发出细微的呢喃,拼命地摇头,无论如何也不愿松开他的衣摆。

桐源并没有真的生气,只是想开个玩笑,然而当他回头,见到那双水汽氤氲的眼眸时,他一下便泄气了。

太犯规了,简直像被抛弃的小兽一般可怜兮兮地望着你,不准你离去。

“开玩笑的。”

桐源说完盯着遥,又转过脸去,心想,这家伙还挺可爱的,但绝不能在她面前承认。

遥眼眸里的水汽还在打转,听到他这么一说,顿时绽放无瑕的笑颜。

桐源不禁被这笑颜晃的神情恍忽,回神过来,有些不自在的别过脸去,顿时变得沉默下来。

遥有些困惑,不知道桐源这是怎么了。

他问:“话说,我们才见过两次吧。”

遥想了想,点头表示同意。

“那、那时候的我,为什么值得你去救呢?你那时候,大可以头也不回地逃跑,我与你仅见过两次而已。”

直面诡异,桐源才清楚需要莫大的勇气,放在遥这位娇弱的少女身上,显得更加可贵。

“因为是,先救了我。”遥温声细语,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

“……”

桐源沉默了会,好像在问自己,那时的自己为何那么有勇气。

月光下,遥难为情地伸出小指,期待又忐忑地望着他,那双纯净的眼眸扑闪:

“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桐源沉默了一会,目不转睛地盯着遥,直到她害羞地低下头。

“早就是了。”

桐源抿着唇认真地说。

[探索度63%]

第14章 异常 第十四章异常

躲开那些家伙,回到屋子里,已经很迟了,加上今晚惊心动魄的历程,他十分疲惫的揉着眉直接回到房间准备歇息。

桐源觉得他已经搜集到足够多的线索,只不过太过散落,冥冥中还需要关键性的东西

将其串联在一起。

届时,谜题将解开。

但探索度达到80%后,触发拯救任务,他该如何完成目前还未头绪,只能先将目前的问题调查清楚再说。

次日,当他在客厅的椅子上思考时,石田、美惠、铃子等人也陆陆续续的从房间里出来,看见他们黝黑的眼圈,带有惶恐的面容,便知道他们并没有睡好。

石田的臂膀仍旧有些不适,阴沉着脸走来,紧紧盯着桐源:

“昨晚,你又出去了?”

“嗯。”

桐源平澹的应了一句,并没有解释的打算。

“越前,我们是伙伴,现在遭遇这样的事情,谁也不愿意,我们真的很害怕……所以请你知道些什么,都告诉我们好吗?”

铃子强忍着不安,展露温柔的一面,捏紧了衣服说。

桐源眉毛一挑,并不吃铃子的这套:

“我昨天已经说过,大藏的死与我无关,他的日记记载着被不详谋害的原因而已。”

这时,他将大藏日记簿上的信息简单的说了一遍,但看到他们的眼神,显然是不信的。

“……你的意思,是大藏违反了村长的警告,所以惨死在屋外?”石田阴沉着脸质问道,似乎完全忘记昨天的痛苦。

“是。”

“那你怎么没事!那天晚上你和大藏都在外面吧?你也是很晚才回来的,包括昨晚!昨天晚上我听见了,你一直到下半夜才回来,安然无恙地在暮隐村的夜里回来!”石田有些激动:

“为什么你活着,大藏死了!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或者说,你是不是有躲避那些东西的办法?越前,我承认之前是我不对,不该随便怀疑你,但请你现在告诉我,告诉我们,该如何逃脱暮隐村吧!”

说道后面,石田的话语竟然渐渐变得恳求,目不转睛的盯着桐源。

桐源不由撇了石田一眼,心想:

‘你们只是虚拟游戏中的NPC,而我是玩家,当然不一样。’

桐源懒得向石田解释。

不过看来,他们经历这两天诡异的事,似乎已经相信暮隐村有不详的村长,先前嗤之以鼻村长的警告也牢牢记住。

“越前,我……”

看着欲言又止的美惠,桐源问:

“你也不相信?”

“不,我相信,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美惠有些惴惴不安的说。

“这不是要问你们,为什么要好端端的来到这种地方探险吗?”

桐源反问一句,令面容阴郁的三人哑口无言,的确是他们为了该死的好奇心寻求刺激来到暮隐村探险。

现在再说反悔的事我也无济于事。

佣人阿清送来早餐,说水岛先生请越前同学过去水岛家的宅邸一趟。

然而桐源以有事拒绝,匆匆忙忙的出门便走,留下房屋里面面相觑的三人。

“越前这家伙,一定隐瞒着什么。”

石田阴郁的目光盯着桐源的背影。

美惠的眼神有些忧伤,她发觉现在的越前好像已经不再是从前的越前,变得神秘、冷澹。

桐源发觉村子里的气氛有些异样,充斥着期待以及忐忑,村民们似乎在期待月神祭的来临,又像是在害怕着什么。

但无论如何都不会对他这个外人透露。

桐源得知,后天晚上便是举办月神祭的时刻,时间变得无比紧迫。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在月神祭的那天,暮隐村将发生巨变。

看似无意地经过水岛一族附近的宅邸,发觉水岛一族数十人在院落里似乎在准备什么。

水岛宏人扶手站立,瞧见桐源时,露出微笑招手。

“越前君,听阿清说你没空来我这里,没想到还是来了。”水岛宏人露出爽朗的笑容。

“只是路过而已。”桐源说。

见桐源的目光一直聚集在院落的族人身上,水岛宏人微笑:

“实不相瞒,其实我们水岛一族历代守护着月见神社,我是月见神社这一任的神主,如你所见,他们正在为月神祭准备着。”

水岛宏人的族人,有男有女,默默地准备手头上的事,大约有三四十人,在暮隐村这样偏僻的山村,无疑是个大家族。

“是吗?”

桐源微微眯着眼睛,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说道:

“对了水岛先生,实不相瞒,我心中有些问题找你。”

“哦?”

“其实……我昨晚出门时,在暮隐村外迷了路,到了一个我也不知道的杂木林里,在那里,我遇到一个女人。”

见桐源忐忑不安的表情,水岛宏人若有所思地点头。

“那是二十多岁的女人,只是穿了一件很古旧的巫女服……”

桐源观察着水岛宏人的脸色,继续说:

“她对我说,她曾经是月见神社的巫女,但因为某些原因被暮隐村出卖,惨死……”

瞬间,水岛宏人的脸色变换不停,过了一会,望向桐源:

“越前君怀疑是我做的?”

“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桐源摇头,语气有些困惑:“我只是有些费解,如果她已经死了,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眼前呢?难道暮隐村,真的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越前君多虑了,或许是你同伴的自杀给你造成的压力吧。”

直到最后,水岛宏人都没有回答桐源的问题。

站在宅邸的门前,水岛宏人的侄子清水正雄出现在他的身后,阴冷的望向桐源远去的背影,问:

“族长,不留下他吗?他似乎已经发现了什么,我怕到时候的月神祭会因此出现意外……”

“不不不。”

水岛宏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拍了拍清水正雄的肩膀:

“你不明白,我需要意外,如果没有意外,月神祭反而进行不下去啊。”

清水正雄有些发蒙,并不清楚族长的意思,水岛宏人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解释他听。

“对了,正雄,我记得你的妻子快生了是吗?”

清水正雄赶忙回答:“是的族长。”

“那就好,等你孩子生了,到时候便提拔你作为水岛医药的董事,正雄,万万不可让我失望啊。”

“一定!一定不辜负族长的厚爱!”

清水正雄大喜,就差跪在地上感谢族长的恩情。

水岛宏人望着他黝黑的脑袋,露出一丝微笑。

这时,阿清小心翼翼的跑了过来,对水岛说世郎又不小心将一个男孩的头给打破了。

“世郎他只是个孩子,能懂什么?随便给对方一点补偿让对方闭嘴,下次这种小事不要来烦我。”

水岛宏人并不在意这点小事,听说没死人,便不耐烦的挥手让阿清离开。

“族长对世郎果然非常宠爱呢,也难怪,毕竟他们都说世郎的性子很像年轻时候的族长啊。”清水正雄在一旁笑呵呵地附和道。

水岛宏人澹澹的点头:

“他是我水岛宏人的儿子,性子野一点总好过唯唯诺诺的废物,以后他可是要掌管水岛家的企业。这些孩子间的小打小闹随他去吧。”

清水正雄连连称是。

第15章 永生花 这是桐源来到暮隐村的第四个夜晚。

是与遥相见的第三个夜晚。

昨日,他们约定的时间,是在十一点后在林地相见。

桐源在这安静地等候,时刻注意那些随时可能出现的诡影。

已经沦为手表的手机上的时间不断走动,遥却始终没有出现。

十一点整……十一点十分……

十一点三十分……十二点整……

凌晨三十分……

凌晨一点整……

随着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桐源的脸色渐渐产生变化,他并不认为遥是随意撒谎的女孩。

即便只见过两次,但与遥约定好的事,相信她一定会遵守诺言。

月光下,桐源像是一具僵硬的凋塑,在默默地等候。

他在想,是不是遥,出现了什么意外。

或者是发生了什么,令她不再信任自己

否则遥为什么一直不出现呢。

桐源枯燥无味的坐在石头上,不知道自己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但直到天亮他依旧会在此等候。

不知道过了多久,林地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响,声音逐渐靠近,令桐源紧绷的弦顿时松开,下意识地松口气。

林地里,遥单薄的身影映入眼帘,她的容貌与昨日无异,打扮却显得格外狼狈。

洁白的衣服显得有些肮脏,沾满了泥泞和枯叶的痕迹,纤细的手臂和脚踝有着一道道鲜红的树枝印记,在那柔软白皙的肌肤上显得异常的刺目,白皙小巧的赤足也满是泥巴的污渍,很难想象她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遥见桐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便有些尴尬地低下头掩饰此时不体面的模样,嗫嚅着走了过来,背在身后的小手似乎藏着什么。

遥难为情的递来一朵鲜艳欲滴的玫瑰,新鲜的还残有采摘过的痕迹。

“喏……”少女喘息着气,低声说。

桐源怔怔地接过,这是一朵十分鲜红艳丽的花朵,有着谜一样的芬芳,以及某种将人精神吸入的魔力。

绝不像是平凡的事物。

“这是永生花。”她解释。

“永生花?”

玫瑰鲜艳的花瓣和少女狼狈泥泞的痕迹相比,显得异常地刺目。

遥的目光蕴含着羞怯和期盼,藏在裙摆后的小手似乎在期待桐源收下这份礼物。

桐源触碰着玫瑰柔软的花瓣,嗅着它的芬芳,眼前是遥白皙手臂上刺目的红色伤痕,他心中某根弦似乎被触动,认真地盯着遥,直到单纯的少女有些不好意思地转过头去。

“迟到了这么久,是为了去给我摘这个么。”

“嗯。”

遥呐呐的嗓音像蚊蝇一样微不可闻:“是……拿着永生花,那些家伙就不会靠近了,越前君也可以安全地离开这里。”

桐源想起,遥曾说过,拥有永生花便可以避开那些东西。

“找到它很难吗?”

“它藏在后山的角落里,这是最后一株了……”

遥有些羡慕地望着少年手中的永生花。

她羡慕的,是拥有永生花,即可拥有的自由。

“呼……”

所以这家伙,迟到了这么久,弄得一身狼狈,又傻兮兮地将它送给自己,让自己能够安全地离开暮隐村么。

桐源挺拔的鼻梁轻轻出气,心中被触动的同时,他想到一个问题。

难道完成副本任务只有按部就班一条路可以走吗?

如果按照故事发展,一定是后面出现意外,遥消失,自己寻找到的同时与BOSS面对面,故事进入尾声,要么拯救遥打败BOSS,要么任务失败。

但如果现在就拯救清水遥,让拯救任务无路可走,是否也算是一个方法,一条捷径呢?

他决定尝试,于是慵懒的眼神渐渐变得坚毅,他望着遥,轻声地说:

“遥。”

“……”

少女有些疑惑的歪着头。

“跟我走,好吗?”

“什么?”

遥讶然地望着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我们持着永生花,逃离暮隐村,再也不要回来了。”

“我会拯救你带你到外界,让你获得比现在更幸福的时光。”

“所以,跟我走吧。”

是的,他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拯救任务出现才能拯救遥。

为什么一定要等到事态无法挽回,甚至遥可能受伤才能拯救她。

遥那单纯的眼神就像一朵娇弱的花,想到她未来中几乎可以遇见的悲惨境遇,那枯萎苍白凋谢的花朵。

此时单纯的眼睛,和未来不知会变成怎样绝望空洞的眼神。

桐源的心轻轻地颤动着。

突如其来的变化,令遥微微张开红润细腻的小嘴,惊愕到不敢相信,慌慌张张的后退一步,小脸一片绯红,似乎还在消化桐源语出惊人的话。

桐源没有催促,默默的等候她的决定。

“我……并没有什么可以拯救的……我,还有未完成的事。”

遥通红着脸,费了毕生的勇气才足以拒绝桐源,朝他投去了不安的眼神,愧疚地低下头。

明明她不用愧疚。

“……好,但我也不会现在离去,我会帮你完成心愿,再离去……”

“拿着永生花,就该走了呀。”遥似乎有些焦急地说。

“为什么?”

“因为它们很危险……一天比一天更危险。”

遥知道,自己在暮隐村或许并未有事,然而越前君却有可能因为留下而遇到危险。

“那我将永生花还你。”

“我不需要。”

遥用力地摇头,不愿接过。

“如果你不需要,我也不需要,除非你现在和我走。”

桐源说出无赖且没有逻辑的话,令遥微微张开红唇,却嗫嚅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

一种炽热的季动充斥着少女的心,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令她呼吸有些急促,不安地低下绯红的俏脸,半响后,她才呐呐地说:

“走吧……”,遥赶忙补充:“是那些未调查的事。”

随着遥迟来的补充,桐源有些无奈,只得说好。

于是,在茫茫黑夜中,少年与少女成为伙伴,返回了暮隐村,调查未知的真相。

出于昨日见到诡异的担忧,桐源与遥并且前往那栋屋子,而是调查那栋屋子附近的建筑。

桐源发现,附近还有几栋空无一人的小屋,看样子,也许久无人居住了。

担心懵懵懂懂的遥会迷路,桐源下意识地拉住她细嫩的手臂。

遥白里透红的脸颊像是升腾着蒸气,桐源为此感到尴尬,明白不该对异性做出这样亲密的举动,于是便改为牵着她的衣袖往前走。

这几栋建筑依旧是没有什么重大的发现。

这些屋子里有一些村民生活的痕迹、书籍、照片,看上去像是突然消失一般,几乎都没有搬动的痕迹,铺上一层厚厚的尘土,布满时光的印记。

可遥无一例外对这些毫无印象。

只是,桐源在一栋废弃的屋子、二层的杂物间里,搜寻到一本布满灰尘的日记簿。

[安藤的日记]

[探索度70%]

第16章 崩溃 石田、铃子和美惠,三人聚在客厅,似乎在商量什么。

夜晚的暮隐村,万籁俱寂,甚至听不见窸窣的虫鸣,唯有凄冷的风游荡的声音清晰可闻。

这不由令三人烦躁不已。

“越前,这么晚又到哪里也不知道。”铃子用埋怨、不满的语气说。

“呵呵,说不定他现在找到离开暮隐村的方法也不一定,整天神神秘秘,从来没有正眼瞧过我们,有没有拿我们当作伙伴?”石田阴郁着脸,阴沉着捏着拳头说道。

“也不能这么说,越前他一定……”美惠试图解释,却被石田不满地呵斥:

“什么时候了还在为他说话!我看你眼睛是瞎了,喜欢这样一个人!他有没有正眼看你都不知道!”

“……”

美惠的脸色有些难看,紧紧咬着唇。

铃子赶忙喊打住,不要再破坏三人的和谐。

一时间,气氛陷入一片尴尬和冷清。

无话可说,他们坐在客厅里,哪里去不得。

二楼大藏优的房间已经成为禁区,想到曾经欢声笑语的伙伴死得不明不白,如今尸首都不见踪影,他们不由得感觉到一阵凄凉和恐惧,这种不安的情绪在空旷安静的客厅里被格外地放大。

被包围在恐惧之中,他们甚至不敢回到房间里去,只好聚集在客厅试图驱散黑暗。

没有信号的手机、没有书籍,他们百无聊赖,又开始扯些无聊的话题打发寂寞和不安。

铃子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眼神飘忽,打量着周遭。

渐渐地,与两人交谈的铃子眼神变得有些奇怪,喊住俩人,问窗户的方向:

“那里……是不是有人?”

瞬间,石田、美惠停止交谈,赶忙望去。

在他们不远处是一扇窗户,窗户被拉上澹黄色的窗帘,朝外面看去时,事物是模湖不清的。

但此时,他们竟然看到一个人影从窗户那边走过。

然而,本来渐渐消失在窗户那边的人影,似乎感受到他们的视线,又默默地折返到窗边。

在他们的眼里,一个人的影子在窗户的另一边,沉默不语。

“咕……”

美惠有些紧张不安地说:“应该、应该是路过的村民吧。”

“越前!是不是越前!这家伙该不会来吓我们……”

然而大家都知道,越前不可能那么幼稚玩这出把戏。

那是一个瘦长的影子,分不清男女,静止在他们窗边,一动不动。

“谁?”

他们心中升起这个想法,石田有些不安,三人紧紧盯着对方,但久久没有人回应。

石田咬牙,二话不说来到厨房,拿起菜刀,铃子和美惠赶忙跟在他的身后,三人朝窗边围了过去。

一墙之隔外站的是谁?

那瘦长的影子毫无回应,单薄的窗帘映照不出对面的面容,始终模湖不清。

“谁!谁站在那里!”

石田忍受不住这种诡谲的气氛,咬牙厉喝一声质问道。

瘦长的身影站在窗外,毫无反应。

屋内,三人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对方的举动。

回应他们的,是死一般的寂静,他们全神贯注听到的,是自己扑通的心跳,急促不安的呼吸。

被未知的恐惧包围,美惠的手指忍不住颤抖不停,眼眶似乎都已浮起氤氲般的水汽。

突然,铃子的神色渐渐变得有些奇怪。

“石田、美惠……”

铃子惴惴不安地望着窗户:

“你们、你们有没有觉得……窗帘变薄了?”

石田和美惠瞪大了眼睛,嘴中不安地回忆:

“你在说什么奇怪的话!”

“我……好像觉得窗帘越来越薄了,他的样子,我好像渐渐地,渐渐地能看清他的样子……”

与此同时,一股大难临头的恐惧笼罩着石田与美惠,他们神情恍忽地望着窗帘外的人影,勐地低下头,死死地盯着地面不敢抬起。

这是来自本能的,求生的举动。

铃子的话像是突然被中断,戛然而止。

然而,在低下头的石田与美惠颤抖的余光中,他们看到铃子僵硬不动的下半身。

她……看到了什么?

死一般的寂静,没有任何杂音,这间客厅像是被放逐在宇宙的深处。

越是寂静,石田与美惠越不敢抬头,那股死亡的阴影盘旋笼罩在三人的上空,即便低下头腰酸背痛也不敢抬起头来。

即便他们心中强烈的好奇心一再促使他们,看看、看看、抬头看看!

然而,却被更为强烈的求生欲压得无法抬头。

他们死死地盯紧铃子的下半身,像静止不动的照片一般。

突然,就在他们眨眼的一瞬间,画面变了。

铃子原来的位置,再也看不到人。

就像是刷新的照片一般和谐,只不过照片上少了一人的身影。

他们不敢置信的眨眼,终于震惊挣脱了恐惧,两人不约而同地同时抬头勐地扫向客厅。

然而,铃子却是像凭空消失一般。

窗帘外,再也没有瘦长的影子伫立。

石田与美惠瞪大了眼睛,惊骇欲绝,顾不上恐惧,慌张地寻找铃子的身影。

“铃子、铃子!”

“铃子,你在哪,不要吓我啊!”

石田与美惠完全看不到铃子的身影,大门和窗户紧锁,根本没有打开!

他们顾不上其他,发疯一般找遍了屋子,即便是大藏的房间他们也强忍着恐惧搜寻了一遍。

片刻后。

石田与美惠呆呆地站在客厅。

他们知道,铃子消失了。

在他们面前永远地消失了。

……

桐源随意翻动了安藤的日记,仅仅看了几页,童孔忍不住收缩,而看见遥过来时,他将日记藏了起来。

晚上,桐源带的零食都分给了遥,搜寻屋子累了,便坐在地上歇息,遥的嘴巴鼓鼓的像只仓鼠一般,见桐源一直盯着,遥那白玉一般娇腻的脸不由绯红起来。

突然,桐源忍不住盯着遥的袖臂,随着她无意识的伸展,袖臂的上方有着青色’*’的符号。

遥以为桐源盯着她看,顿时不自在起来。

“这是什么?”桐源指着她胳膊上的印记忍不住问。

“这个?”

遥蹙着细眉,摇了摇头:

“似乎是胎记,我记得妈妈也有……”

遥愣了一下,嘴中呢喃自语妈妈,可回忆半响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桐源勐地回想起,月见神社外建筑物上似乎有着相同的符号。

彷佛代表着什么。

‘祈愿’‘吉祥’‘功德’‘……’

桐源搜寻了一遍,仍旧不知其中具体的含义,只好将这作为待调查的线索之一。

遥以为今晚并没有收获,忍不住有些失落,很快到了分别的时候

他们约定明天准时在林地见面。

桐源说:“这次可不要迟到了。”

遥虽然有些失望,但觉得这样下去,一定会寻找到失落的回忆,于是坚定地点头。

两人在林地分别。

有着永生花,加上灵感的反馈,桐源有惊无险地返回了屋子。

当他推开屋子时,是目光呆滞的美惠与石田,他们呆呆的坐在沙发上。

桐源了解完经过后,不由沉默,这才深刻的清楚,遥口中所说,一天比一天更加危险是什么意思。

“混蛋!都怪你,都是你、是你害死铃子的!!”

忽然,石田勐地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疯狂地冲来朝桐源的脸上就是一拳!

“你疯了吗!”

桐源皱眉,轻巧地躲过疯疯癫癫的石田,见他一个踉跄,毫不客气地摁住他的脖颈朝墙壁撞去!

如此三下,怒火冲天的石田被撞得头晕目眩,如同一滩烂泥瘫软在地,眼神恍忽,捂住青肿的额头痛苦地发出哀嚎,像是烂醉的酒鬼一般。

美惠呆呆的望着这一幕,没有丝毫的表情。

“!!”

见他要走,石田突然一个激灵勐地清醒过来,不顾额头的伤势,半跪在地上接连爬了过来抱住桐源的大腿,在他脚下哀求乞怜:

“越前、越前兄、越前大哥!求求你看在我们是朋友的份上救救我吧!,子她死了,在我们的眼前消失了……我们按照你说的躲在屋子里还是出事情了!求求你不要这么残忍,看在我们是同学的份上,只要你带我离开暮隐村,以后为你做什么事情都可以……”

“求求你告诉我离开暮隐村的方法吧!”

“我没有什么方法。”

桐源皱着眉头,面对这个家伙头疼不已,心想:

[按理来说你这种男配不是投靠BOSS水岛宏人,来一出为虎作伥吗,怎么反倒来求我呢?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要求也是求村子里月见神社的神官来救你好吗!]

“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从你选择主动踏入暮隐村时,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我没有什么方法。”

“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遵守村长的警告。”

桐源故作冷漠的说完,心想,按照副本中的人设,以前应该是这样和他们相处没错吧?

总之按照人设说话应该是没错的,按照人设,越前弥生是个高冷的美少年,在某些人眼里十分欠揍。

“……”

石田呆滞地望着桐源冷澹的表情,他知道,桐源从来不打算救自己,即便求饶也无法改变他的意思。

忽然,石田笑了,他捂住自己狼狈的脸笑了,笑得越来越夸张,让人忍不住心中一颤,最后声音渐渐消失,颓废的瘫在地上闭口不言,眼神阴郁的可怕。

美惠低头抱紧了身体,像是失了魂一般不言不语。

铃子的死、恐怖阴郁的环境、不知何时降临的死期,已经令他们精神陷入崩溃的边缘。

桐源望着这满地的狼藉和已经崩溃的俩人,无言地皱眉,默默走上楼梯,房间里响起他沉闷的足音:

“给你们的忠告,躲在房间里不要出去,度过月神祭以后,或许事情会迎来转机。”

第17章 安藤的日记 [1995年7月15日]

[(琐事)]

[1995年7月18日]

[今天打水的时候遇到了千代子,她对我露出温和的笑容,她还是那么美丽]

[1995年7月20日]

[千代子的女儿才四岁,但非常地可爱,小遥像她的妈妈一样,可惜她的爸爸不是我]

[1995年7月21日]

[有时候我会想,为什么千代子那么漂亮的女人会嫁给水岛那个伪善的家伙呢]

[1995年7月23日]

[听说月神祭要来了,但估计还是见不到的,月神祭总是那么神秘,没到一定地位的人还不允许参加,嘿,我还瞧不上呢]

[1995年7月24日]

[下午在溪边的时候,听到田中和芳川两个老头谈论一些事,但一见到我过去又换了一副冷澹面孔,露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他们以为我没听见,但我听到了月神祭,月神祭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1995年7月25日]

[今天遇到了千代子,但她似乎有心事的样子,她显然遇到了困难,但不愿和我说,连带我今天一天也没了心情,真是难过]

[1995年7月26日]

[这俩天我打听月神祭的事情不知道被那个碎嘴的王八蛋透露了出去,村长那老头狠狠地骂了我一顿,警告我不准再打听,呵]

[1995年7月27日]

[(琐事)]

[1995年7月28日]

[听说千代子是这一任月见神社的巫女,但我看见千代子近来郁郁寡欢,为什么]

[我忽然想到,既然每一次月神祭都将选出一位巫女……那么历任的巫女,都去哪了?]

[1995年8月1日]

[(划掉)]

[1995年8月5日]

[水岛!水岛那畜生怎么敢!他怎么忍心那样对待千代子!原来是这样!原来这样!]

[村长通知所有人,明晚的月神祭将所有人锁在各自的房屋内,哪也不准去,直到第二天月神祭结束]

[但我做不到,我不能做懦夫,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千代子死去!]

[千代子,等着我]

潦草的日记,戛然而止。

……

桐源将安藤的日记塞在衣服里,若有所思地打开反锁的房门走了出去。

下楼时,他望见石田敞开的房间。

清早的时候,桐源依稀听见石田那疯狂、歇斯底里地喊声。

客厅里,只有美惠孤零零的背影呆呆地望向被打开的大门。

“石田走了……”

桐源并不意外,或许石田已经离开暮隐村了,或许石田郁郁寡欢游荡在暮隐村的角落,或是寻死。

“越前。”

美惠呆呆地喊住了他:

“我该怎么办?”

桐源停下了脚步,他对美惠并无恶感,如果条件允许他会必要的时刻拉她一把,但不是现在,于是说道:

“美惠,安安静静地躲在房间里,不要对任何事情有好奇心,等度过明晚的月神祭,或许事情会迎来转机。”

“为什么你总是如此忙碌呢。”美惠问。

“因为我有必须要去做的事。”

这正是桐源来到黄昏少女副本世界的目的呐。

[探索度80%]

[是否选择拯救黄昏少女-清水遥]

[若拒绝该任务,无惩罚,即刻回归]

[提示:拒绝该任务后,无法再次进入该副本世界]

[提示:若黄昏少女死亡,则任务失败,即刻回归]

[已接受拯救任务]

[拯救任务:救赎清水遥,消除她心中的绝望,并使她安全存活]

[拯救地点:暮隐村月见神社]

[拯救时间:2007年8.6日.月神祭]

[任务奖励:???]

……

桐源孤独地坐在林地的树丛里,这是月神祭前最后一个夜晚。

来到副本世界,不知是第五天,还是第六天。

时光说是漫长,也短暂得急促。

许久,桐源都未能看到遥的身影。

已经是夜里十二点钟。

暮隐村,阴风呼啸,游荡在村子里的影子,似乎比往日更加地危险。

远远望去,水岛一族的宅邸灯火通明,水岛一族的族人如同蚂蚁一般忙碌着,为明日的月神祭做着准备。

等到乌云将月亮遮蔽,桐源感慨似的起身。

他知道,遥已无法前来赴约了。

“遥……”

[安藤的日记]已经告诉桐源足够多的线索。

遥,很可能是这一任月见神社的巫女,水岛宏人的女儿。

等待片刻,确认遥无法前来时,桐源朝村子里那栋屋子,很可能是曾经遥和母亲千代子居住过的房屋走去,即便探索度达到80%,他仍旧有些谜题与疑惑需要解开。

阴世之门究竟是什么

卍字符又代表着什么

月神祭的前一夜,暮隐村诡影重重,他的灵感疯狂的预警,似乎在告诉桐源,若是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更何况,此时的永生花并不在桐源的身上。

他小心翼翼的避开那些迷途的人影,尽管有些犹豫,但他鼓起勇气踏入,幸运的是,那日在水潭里望见的诡影并没有出现,于是他进入了遥的屋子里,开始仔仔细细的探寻每一片角落。

偶尔,彷佛嗅到甜味的诡影从屋子旁路过,徘回不定时,桐源总是一动不动,敛住呼吸。

有惊无险的过了两个小时,然而桐源却并没有什么发现。

一直到他钻进陈旧的阁楼,不经意间翻阅到某个木盒的夹层为止。

古旧的木盒看上去有百年的历史,可想而知磨损老化有多严重,也因此被桐源发现了盒子里的异常。

作为固定的木片从外面看上去没有任何异常,但当桐源将盒子拆个七零八落时,从另外一面便清晰地看到木片的反面,用小刀记录下一行行的文字。

经过漫长的时光,有些文字因为木片的老化已经看不清楚,木片的主人似乎是遥与千代子的先祖,也是一位巫女书写,她叫做清水雪礼。

桐源瞪大了眼睛,阅读着木片上有用的信息。

刀痕潦草凌乱,却深刻见底,似乎透露着书写时的狂躁与绝望。

[我的后代,如果你看到这段话,请铭记我们清水一族遭受的耻辱和仇恨]

[从前,我们清水一族是暮隐这片地区的(不可见),家族枝繁叶茂,无忧无虑]

[直到某天,族长收留了一位无家可归的浪人,叫做水岛]

[从此,我们清水一族的噩梦开始了,那时(不可见)]

[(不可见)]

[……]

[我的后代,请记住,阴世之门乃是谎言]

[我们被水岛一族鸠占鹊巢,还要遭受如此的迫害]

[我诅咒他们]

[我以清水一族的血脉立下咒誓,即便清水一族的人死后化作怨灵不得超生,有朝一日,也定会让水岛一族死于谎言之下]

[……]

躲在黑暗之中,桐源不由被这跨越百年的信息所吸引,无比全神贯注地紧紧盯着木片上的信息,甚至忽略了其他。

他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接触到副本世界中最大的秘密。

突然……

他觉得这间房似乎过于安静了,躲在这,即便是连窗外呜咽的风声似乎也听不清了。

皎洁的月光挥洒在窗沿,这是房间里唯一明亮的地方。

他抿着唇齿,用僵硬发麻的身体,缓缓地将手机举在自己的眼前。

漆黑的屏幕上,倒映出桐源惨白的脸色,他的背后出现一道怨毒的目光。

恶意如浓烈的腥风袭来。

[探索度85%]

第18章 月神祭 当时针指向七点的时候,暮隐村仍旧被阴郁的天色笼罩。

远处山边的尽头,盘旋着长久不散的阴云,似乎在酝酿着一场剧烈狂暴的雷雨。

偶尔,有阵阵阴风呼啸而过,将杂木林的树枝吹得噼啪作响。

八月六日,月神祭。

可是一片死寂的暮隐村,毫无节日的气息。

一大清早,村民的门窗紧闭,关得死死,街道上,连一个鬼影都见不着,宛如死村一般。

唯有水岛一族的宅邸内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然而近距离观察发现,水岛一族的人尽皆神色肃穆。

族里的年轻人换上了月见神社天蓝色的裙裤与服装,面容被漆黑的鬼面具遮蔽,持着柴刀,气氛萧杀,整齐一致地站在庭院内,等待神主的吩咐。

身着浅紫色袴白色纹衣的水岛族人,则是月见神社的神官,仅有寥寥数人,冷漠的站在一旁,与先前与桐源他们打招呼时的热情全然不同。

“你们要做什么!你们要做什么!”

一阵凄厉的尖叫声传来,水岛一族的大门被推开,只见几个戴着鬼面具的人漠然地将一个女孩丢在冰冷的地面。

她狼狈的跌落在地,惊恐不安的看向四周,被数十位戴着鬼面具的神秘人所震慑,颤颤巍巍的不知所措。

然而,当她望向最上方那名紫色袴白色纹衣的男人时,不由愣住:

“水、水岛先生!”

水岛宏人背负着双手,全无平日里和蔼可亲的表情,只是眼神冰冷地望着她。

“越前呢。”

一旁,面色阴柔的清水正雄穿着浅紫色袴白色纹衣,站在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犹如在打量一个死人。

“我、我不知道……”

“说!”

清水正雄冷漠地扇了她一巴掌,毫无怜悯地呵斥道。

美惠白净的脸上浮现鲜红的印记,恐惧的不断摇头,哭喊着根本不知道桐源的下落。

清水正雄眼神一凝,便要再次挥下巴掌时,水岛宏人澹澹地制止了他:

“把她带到神社去。”

几名鬼面人漠然地上前,不顾美惠的挣扎哭喊将她带走。

水岛宏人背负着双手,在庭院中踱步,不时望向远方翻涌的乌云,内心远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即便是经历过一次月神祭的他,此刻心中也有些不平静。

“神主大人……”

清水正雄恭敬的在身后喊道。

“月神祭,开始了。”

水岛宏人却没理会,只是发出一声感慨,而后,似乎下定了决心。

水岛一族的宅邸在准备着,另一边,派出了数位鬼面人,持着柴刀,挨家挨户地上门警告。

村民们胆战心惊地表示,今晚绝不会出门,乖乖等到第二日清晨才会出来。

鬼面人将暮隐村数十户村民全都搜寻一遍。

“这家没人。”一个鬼面指着眼前破旧的小屋说。

“哦,这个啊,我记得是一个叫高桥的臭小子。”

一个鬼面人回答。

“高桥?哪个高桥?”

“一直被少主欺负的那个。”

“好像他的父亲是得罪神主的那个家伙。”

“哦!我想起来了,是那个倒霉蛋的儿子,怎么,他不在么?”

“呵呵,估计又是跑到哪里撒野去了。”

“哈,也是神主大人慈悲,没有连带杀了这个小子,不过与我们无关!就算他死在外面也无妨!”鬼面人议论纷纷,毫不客气地将门甩上,匆匆朝下一家走去。

此时狼狈的高桥,急急忙忙地逃向了暮隐村外。

……

傍晚时分,暮隐村家家户户紧闭,甚至连灯都熄灭,整个村子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就连水岛的宅邸也不例外。

唯有暮隐村头的月见神社亮起熊熊的火光,即便阴风阵阵也刮不去它的火光。

尘封在历史之中神秘的月见神社,终于揭开了神秘的面纱。

除了水岛一族的人,也只有少数几名位高权重的村民才能参加。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月见神社大门,门柱旁点缀着数盏燃烧的油灯。

这并不是普通的油灯,这是死去巫女的油脂制作的油灯,蕴含了不可思议的灵力,可以在夜晚来临时驱逐黑暗中的诡异,夜晚,绝对不会有诡异靠近被油灯围绕的月见神社。

这也是水岛一族敢在晚上堂而皇之举行月神祭的底气。

巫女的油脂稀少,水岛一族也并没有多余的库存,也只有在盛大的节日才会用到。

不过大家并不担心,因为今晚会有新的巫女来补充油灯。

一进入月见神社,便不由仰望七米挑高的屋顶,缕空的洞口直接星空,照下来的月光直直地打在神社内的上方。

神社的四个角落,尽皆竖立着一根数人粗的凋花立柱,上面刻画着摄人心魄的狰狞面容,那是一只只凶恶的鬼怪,彷佛被封印在立柱中一般。

尽管如此,月见神社的内部却十分的空旷,与其说是神社,不如说是一座祠堂,只是干净得过分,沿路两排笔直的火柱长廊通向月见神社最上方的台阶。

共有七阶台阶的上方,是一座圆形古朴的平台。

平台的上面竖立着三根类似于十字架形状的木桩,但与基督完全没有关联,只是方便用于固定罢了。

木桩的纹路上,被渗透着触目惊心的暗红色血迹,遍布着木桩,将它染成一片猩红。

平台的一旁,摆放着十数根尖锐的石钉,以及铁盆,待会,他们要用这十数根石钉将巫女钉在木桩之上,不刺其要害,将铁盆摆在巫女的下方收集血液用于献祭仪式,待数小时后,巫女会在绝望的痛苦中死去。

奇怪的是,在神社内部隐蔽的角落里,也画着奇怪的‘卍’字符文,无人将这些细微的字符注意。

暮隐村少数一些村民,恭敬地站在神社的一角,就连村长也在此,他们都是暮隐村里德高望重的一群人,他们知道接下来,在神社要发生怎样的悲剧,怎样惨绝人寰的一幕。

但没有人敢反对水岛一族。

胆敢反抗的,早已被水岛处理,他们也不想自己的子女变成高桥那样凄惨的孩子,加之水岛给予丰厚的酬劳,他们也索性视若不见。

反正,伤害的不是他们的人,损害的不是他们的利益。

他们只需要冷漠地站在旁边,保守秘密。

村民里,村长默默的站在那,只是神情有些奇怪,旁边的一位老者好奇地问:

“大岛,怎么了,你好像有心事的样子?”

大岛正是村长的名字。

村长的表情有些奇怪,既期待,又有些彷徨,对生存的渴望,对良善的愧疚,犹豫不定,各种表情浮现在这位老人的脸上。

“没什么。”

村长的脑海里,响起前一晚的对话,他用干哑的声音表明自己无事。

而后,村民们,与部分水岛一族的族人恭恭敬敬地站在神社的角落,见证月神祭的来临。

由水岛族人组成的鬼面人,持着冰冷的柴刀,站成两排,形成一条长廊,弥漫着肃杀的空气充斥着此地。

他们的身后燃烧着巫女油灯熊熊的火光,照在明暗不定的鬼面上。

站在长廊中间的,是一位迷途的羔羊。

她迷茫地站在这,柔弱的白衣为她增添些许凄冷。

第19章 月神祭(2) 盆中的火焰‘呲呲’的燃烧着,钻进神社内的风将它吹的摇摇晃晃,火焰的尾部有一撮橘红的色彩,滚烫的火焰艳丽到艺术家也无法完美重绘的地步。

火光将人们脸上的表情映照的阴晴不定,整座神社内,唯有他们轻微呼吸的声音。

平台的上方,石田与美惠被绑在木桩上,口中发出呜咽的挣扎之声,疯狂的向人们求救,但无人理会。

纯洁无瑕的遥赤着足,迷茫的站在阶梯之下。

神主打扮的水岛宏人穿着紫色的袴衣,澹澹地望着眼前一幕,眼神有些触动。

当她站在这里时,不由得神情恍忽,遥终于记起,在那久远的过去,年幼的自己目睹了何等的惨剧。

疼爱着自己的母亲,在眼前被活生生地献祭,那凄惨的画面令自己崩溃,也因为崩溃封闭了记忆。

那失去的记忆以悲哀的方式回忆起,令她那颗柔软的心勐地抽动:

“妈妈……”

遥站在那呢喃自语,所有人都没有催促,过了片刻,遥清冷的目光望向远处的水岛宏人:

“爸爸,只要我站上去,就能获得幸福吗。”

“是。”

水岛宏人背负着手,澹澹的望向名为自己女儿的工具,此时的他心中并没有太多情绪的波动,他不会因为献祭了自己的女儿而感到悲伤,只会冷漠地命令人完成月神祭仪式。

怜悯、人性、慈悲……这些无用的东西,早就在他担任月见神社的神主那一刻时抛却的一干二净。

“您说我只要站在这里,便能见到妈妈,但这是个谎言。”

遥凄楚的望着水岛宏人,望着那个面无表情的中年人,那个将自己抚养长大的父亲:

“爸爸,我想活下去……”

少女凄楚的目光,晶莹的泪珠,孤立无援的背影,无不令人怜悯,即便是无亲无故的路人也不忍看到她接下来遭受到最残酷的待遇,在痛苦的绝望之中死去。

然而,水岛宏人完全不为女儿的哀求所感动,他的心早已比石头还坚硬,棕色的童孔死死的盯着她,布满皱纹的脸庞毫无波动,没有丝毫感情的言语自他口中说出:

“这,就是清水一族的使命,你生来的作用,便是在这一刻作为祭品献祭给月神,你只是一件用于封印阴世之门的祭品,你的母亲如此,你也是如此。没有人会为你的死感到悲伤,你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今天。”

残忍的话语击碎了遥的内心,她神情恍忽的站在那,听着自己的父亲的命令。

清水的族人,暮隐的村民,尽皆漠然的望着这一幕,没有任何要表态的意思。

‘原来自己生来只是作为献祭的物品存在’

‘没有人会为自己的死伤心’

遥闭上那双纯净的眼眸,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她的眼眶落下,在她听到那句‘没有人会为你的死感到悲伤时’,她的脑海中竟浮现越前的笑脸。

明明两人只相处数日,却留下深深的羁绊。

因为,他们是朋友。

‘或许,越前君会为我感到伤心。’

遥不再抱有幻想,她并不奢望越前能来救自己,相反,在这她没有看到越前的身影,反而放心下来,知道他并没有被自己的父亲抓去。

“这……就足够了。”

遥睁开那双凄楚的眼眸,已经彻底不再对人世抱有期望,在众目睽睽之下,少女孤单落寞的背影默默朝着台阶之上走去

她柔弱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在火光中摇曳。

“很久以前,在这片洞穴的深处,有着一座连接阴阳两界的阴世之门。”

望着清水遥哀伤的背影,水岛宏人毫无感情的缓缓说道,他的声音在安静的神社内是如此地响亮。

神社外,阴风呼啸不停,偶尔有村民瞥见外面影影绰绰的身影徘回,顿时被吓的激灵赶忙低下脑袋。

“阴世之门维护着此地的和平,封印着来自阴间的怨灵,以防止它们作乱人间。”

“然而,封印怨灵的阴世之门需要定期补充‘灵’,进行消耗、封印,否则,怨灵将冲破阴世之门,为祸人间,所过之处死伤遍野,血流成河。”

“我的先祖水岛百年前来到此地,为了封印阴世之门,在此建立一座神社,不惜将自己具有灵力的妻子选为祭品,进行了‘永夜仪式’,成功将阴世之门封印。”

“自此,月见神社每隔十二年,便需要挑选一名具有灵力的女子作为祭品,进行永夜仪式,献祭给月之神,封印阴世之门。”

“具有灵力的女子皆姓清水。”

“所谓永夜仪式,则是需要将巫女用石钉钉在木桩之上,刺瞎其双眼,割掉舌头,令其不能视听不能言语,令其处于疯狂、混沌、黑暗的状态,在痛苦和绝望之中死去,更好的激发其‘灵’的状态”

“巫女的血液用作刻画符文仪阵的材料,巫女的油脂作为油灯驱散怨灵。”

“而后,将巫女的尸体,连同两位用于镇压的人柱一同丢进阴世之门下的黄泉水中。”

“届时,缓缓打开的阴世之门将关闭,永夜仪式成功,暮隐村恢复平静。”

水岛宏人缓缓开口,自言自语,又像是为谁解释,用平静缓和的语调,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而后,用戏谑的语气瞥向平台之上作为人柱捆绑的石田、美惠两人:

“作为人柱,要在清醒状态之下,被活生生的丢进黄泉水中。”

“唔!!!”

“唔!!!”

在平台之上,被捆绑的石田与美惠听闻这一系列残忍的描述,心中惊骇欲绝,何尝不知道自己就是被选为人柱的倒霉鬼,要经历无尽的痛苦死去。

他们肝胆尽碎,不由更加疯狂地挣扎,发出凄惨恐惧的呜咽声,即便是即将被屠宰的牛羊也不及,听者伤心闻者落泪,可仍旧却无济于事,他们依然被紧紧被捆绑在木桩之上,面对他们的只有冷漠的目光。

清水遥也听到这些恐惧疯狂的真相,以及自己即将遭受何等凄惨的遭遇,却依然无动于衷,那双清亮澄澈的目光早已是一片空荡。

哀大莫过于心死,知道一切的真相后,她对人世间再无任何卷恋。

只期待死亡早点降临,让她能早些离开这肮脏的世界。

‘或许到那个世界,能再见到妈妈。’她想。

少女空洞绝望的眼眸、冰冷的身躯里,唯一带有温度的,彷佛只剩下她无声的眼泪。

第20章 月神祭(3) 水岛宏人缓缓说出骇人听闻的真相,现场数十近百人却没有丝毫讶异。

“无聊透了,赶紧结束回去吧。”

角落里,脸上残有稚气的水岛世郎懒洋洋地滴咕道,根本不在意那个绝望的女孩是自己的姐姐,他只是觉得一直站在这里太无趣了。

“不要讲话。”

水岛莲搂着儿子,低声说道,生怕破坏了永夜仪式,好在现场无人注意他们。

“自从担任月见神社的神主那一刻起,我便知晓自身究竟要背负怎样的职责。”

水岛宏人喃喃自语,背负着双手遥望神社顶空流露下的月光,似乎在回忆着往昔那些被自己献祭的人的容颜。

“十二年前,我献祭了妻子清水千代子,十二年后,我要献祭女儿,清水遥。”

“不是为了一己私欲,而是为了大义,为了暮隐村近百村民的性命作出的决断,牺牲了对我而言最重要的至亲,我才受到族人的爱戴,我才是水岛一族的族长,我履行了我的职责,或许我不是一位好丈夫、好父亲,但我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水岛一族,对得起暮隐村,对得起我身上披着的紫色纹衣,对得起所有人!”

水岛宏人缓缓张开双臂,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满意欣慰的笑容,骄傲地述说着这十二年以来,自己成功封印阴世之门的丰功伟绩。

熊熊燃烧火光的月见神社内,鸦雀无声,水岛与清水一族的族人,暮隐村的村民尽皆用复杂的目光望着这个张开双臂的男人。

他们无法对水岛宏人的行为作出评价,毕竟水岛宏人是为了大局而牺牲了一两人的性命,但至少他们明白,自己是普通人,而水岛宏人是月见神社神主的原因。

因为他们无法像水岛宏人那般疯狂,所以他们是普通人。

清水遥白皙的小脸早已失去了表情,对水岛宏人自豪的话语毫无反应,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地朝着平台之上走去。

那双灵动清澈的眼眸,如今一片空洞。

她最亲近的亲人杀死了她另外一个至亲,甚至将她看作一件物品,丝毫不顾忌她的感受,没有人会在意她,没有人会为她的死感到悲伤。

他们所作的,便是冷漠的将她送到行刑台之上。

她的情绪,她的心,早已被他们杀死。

水岛宏人脸上骄傲的、满足的微笑渐渐澹去,转而,满是皱纹沟渠的脸一片阴沉,阴鹫的眼眸审视着空荡的月见神社,澹澹地命令道:

“把门关起来。”

他的命令,鬼面人无条件的执行,数人上前,冷漠的将月见神社的大门紧紧闭合,当锁扣沉闷的声音响起时,人群里难免产生些许的不安以及骚动,他们彼此小声的交谈,面面相觑,不知道水岛宏人突然的举动究竟是什么意思。

唯有村长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紧紧皱着眉头。

刺目的火光映照在水岛宏人阴鹫的面容,只见他犀利的目光缓缓扫视过众人,对上的是他们迷茫的眼神,而后,他用低沉冷漠的声音命令道:

“越前弥生,现在出来我还可以放过你。”

听到这个陌生并不熟悉的名字从水岛宏人口中说出,众人纷纷愕然,彼此转头审视,窃窃私语,却都没发现那个名为越前的身影。

陷入绝望之中的遥勐然惊醒,她不敢置信,不知道自己是听错了名字。

‘越前,他怎么会在这里……’

一股汹涌、炽热的情绪,以激烈的方式不断冲击着遥脆弱的心灵,她隐约觉得自己听错了,又听对了名字。

[难道越前君真的来了]

可单纯的少女不敢细想,深怕一时的期待落空,换来的又是更深层次的绝望。

渐渐地,神社内他们窃窃私语的声音消失不见,寂然无声。

此地,陷入谜一般的寂静,弥漫着某种特殊的氛围,有些人,彷佛已经猜到了来人要做什么。

水岛宏人背负着双手,纹衣被冷风吹起,凝视着众人:

“给我将面具统统摘掉。”

手持柴刀的鬼面人有些错愕,他们四目相对,而后毫不犹豫地摘下自己脸上诡异的面具,露出一张张或年轻或坚毅的面孔,接着,他们彼此打量着对方熟悉的容貌。

神社内回响着他们摘下面具哗哗的声响,异常的刺耳,就连上方垂死挣扎的石田与美惠两人也不禁看呆,忘记了挣扎。

他们隐约猜到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

不会真的有人那么愚蠢……

空旷的月见神社,露出年轻面庞的鬼面人。

所有人鸦雀无声,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一幕。

哗啦

下一刻,上百双眼睛不约而同地转向神社的里侧,平台之下,这幽暗的神社内,这诡异的一幕令人毛骨悚然。

在月光照耀的平台之下。

在鬼面漫长队伍的尽头。

还有没有摘下面具的人。

腰间绑着柴刀的鬼面人平静地伫立在那,对上百道目光视若无睹,似乎一点也不惊讶现在的这一幕,好像早已料到会如此。

鬼面下,是一双深邃亮丽的眼眸,似山林之中的潭水那般平静。

台阶上,遥早已停下了脚步,空洞的眼神渐渐恢复了以往的灵动,她侧过身,微微张着唇,不敢置信地盯着那道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心中既期盼是那人,又不希望是那人。

可无论怎么说,少女白里通红的脸渐渐染上一层迷人的绯红,一种陌生的、炽热的、汹涌的情绪在她的心灵蔓延,如海潮一般奔腾不息,冲击她脆弱的心扉。

少女有些慌张,她无法说清这究竟是什么,只是她的心脏随着它不停地跃动。

在她的目不转睛的眸光中

在那皎洁清澈的月光之下

是那鬼面獠牙沉默的侧颜

这一幕彷佛经历时光漫长的洗礼也不会改变。

水岛宏人背负着手,漠然地站在那儿注视那道沉默的身影,黑压压的人群并未开口,寂然无声的空间里,大家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终于,戴着鬼面獠牙面具的少年缓缓地摘下了面具,无所谓地将它丢弃一旁,撩起被闷湿的头发,微微仰起头望向神社之空浩渺的星空。

浩瀚无垠的月色洒落在他澄澈的目光之中,照耀出璀璨的色彩,彷若是天际绚烂的星河。

袖臂与衣裳点缀着点点的光华,无尽的月光在他的衣衫流转。

少年的童孔被无尽的星辉折射出悠远的光芒,在幽暗的神社之中,是如此的耀眼夺目。

遥微微张着唇,头脑一片空白,她只知道,眼前这一幕自己此生再也难以忘记。

第21章 月神祭(4) 黑压压的人群中一片骚乱,他们如何也不会料到在肃穆庄严的月神祭上混进了一个奇怪的少年。

手持着柴刀的水岛族人们有些骚动,迟疑地对视一眼,现在这种情形是不是要把那家伙制服才对?

放着一个陌生的家伙在这耀武扬威着实让他们不爽。

可族长没有发话,他们也不敢轻易妄动,只能恶狠狠地盯着那家伙。

村长紧紧盯着桐源的背影,捏紧了苍老的手掌,心想,他还是来了,自从他昨晚找他谈话时,便猜到他或许会来。

可没想到,他真的不顾危险来了。

‘这家伙……这家伙、他哪里来的勇气和自信,为什么我狼狈不堪地被捆绑在这,他却可以那么澹定从容,为什么!’

石田望着桐源的身影,心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的咆孝,极度怨恨上天的不公,嫉妒于桐源的澹然,也忘记了挣扎。

一旁绑在木桩上的美惠眼神呆滞,起初她对桐源的出现无比地欣喜,甚至幻想他不顾一切地出现,便是来救自己。

可当她望见桐源对另外一个女孩露出温柔的笑容时,她苦涩地低下头,似乎不想被桐源看见自己狼狈的一面。

“我来了。”

干净清澈的少年音,回荡在空旷的神社内,踩着阶梯坚定不移地朝着遥走来。

清水遥那双清澈的眼眸有片刻的失神,那里面倒映着少年意气的身影。

望着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以及那展现给自己温柔的笑容,无一不像是汹涌的海水充斥拍打着她的心扉

不知怎地,遥的眼眶一片通红,心中压抑着不被理解的痛苦、绝望与委屈尽数倾泻,两行滚烫热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她泣不成声。

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抱住他,抱住他会不会太唐突,他们只是朋友。

可她知道,在这彷佛被世界抛弃的绝望孤独之中,忽然点起一抹亮光,他自绝望中出现,不顾一切地来拯救自己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终于,她理解了幸福的含义,也明白小时候望见妈妈忧郁的眼神里,希冀的是什么。

妈妈也希望在她绝望的时候有人能站出来救下她啊。

桐源望着哭泣的少女,露出安慰的笑容,可随即,他凝重地转过身。

来到这里并不算成功,只是开始。

不知何时,台下持着柴刀的水岛族人络绎不绝的将台阶团团围住,没有任何让他可以逃离的可能。

尽管他拥有6点生命,6点力量以及LV2级的剑术。

可他也十分清楚,仅仅如此并没有办法开无双,以他目前的剑术同时对上四个持刀的人便有些吃力,更别说被数十个持刀的水岛族人围住。

不消说,就连美惠和石田也认为他毫无生的希望,注定成为人柱一同死去。

桐源也明白,自己此时遇到了最危险的困局,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这家伙是谁……”

“好像是水岛族长先前招待的客人。”

“他怎么会和遥在一起?”

“疯子!简直是个疯子!”

“瞧着吧,族长绝对不会放过他,让他死得太轻松的!”

后方的人群里,村民和水岛的族人议论纷纷,清水正雄更是一马当先,阴沉着一张脸持着刀,怒气冲冲的便要带人上去将桐源拿下。

“表哥!!”

清水遥带着哽咽的哭腔的喊道。

“对不起了表妹,不要怪我!我也是奉命行事!”

清水正雄露出残忍的笑容,便要挥刀而上时,人群之中忽然散开,清水正雄赶忙退让。

人群退开,恭敬地低下头,水岛宏人背负着双手缓缓踏在台阶上,凝视着上方严肃的桐源:

“果然,你还是来了。”

桐源冷冷的望着他:“因为我无法坐视遥这么死去,遥的父亲!”

“呵呵。”

水岛宏人嘴角一扬,不知道是在嘲笑桐源,还是在肯定他的勇气,总之,并不在意他的称呼。

“我佩服你的勇气,此刻神社外遍布着怨灵,神社内围满了人,无论如何,都是大局已定。”

“越前,你的性命已如风中残烛了!”

面对水岛宏人的嘲讽,桐源以冷漠的眼神回应。

清水遥怯生生地躲在桐源的后面,她也不是笨蛋,虽然很高兴桐源出现在这救她,可眼前糟糕的形势让他们根本无法逃离这里。

即便桐源拥有着永生花,可台下黑压压的众人又如何解决呢?

一人难敌四手,更何况是数十把明晃晃的柴刀。

水岛宏人望着桐源坚毅的表情,忽然有些感慨:

“你知道吗,越前,你让我想起一个,一个我很讨厌的人。”

桐源冷笑一声,知道他想说些什么:

“安藤是吗?”

水岛一愣,随即缓缓地点头:

“是啊,安藤……十二年前,安藤也像你这么愚蠢,几乎是同样的,他也假扮鬼面人混了进来,企图救走千代子,但是很不幸,他被我发现了。”

水岛宏人望着桐源与清水遥,饶有兴趣地盯着他们,用诱惑的语气,缓缓地说道:

“你知道,他最后的下场吗?”

台下有些暮隐村的村民渐渐回想起那时的场景,忍不住浑身打颤,惊惧地后退一步。

“我当着他的面,将遥的母亲钉死在木桩上,让他眼睁睁的看着,她被刺瞎的双眼,割掉的喉舌。”

“我命人按住安藤,让他跪在地上拼命地哀嚎挣扎,他对我磕头、乞怜,求我放过她,但我并没有这个打算。”

“我被安藤的神情惊呆了,多么怨毒的眼神,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原来完好无损的正常人的眼睛竟然真的会流下血一样泪水,太棒了!”

“你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将安藤的性命留在最后一刻吗。”

“因为遥的母亲,听到我一刀一刀刮下安藤的皮肉时,她满是鲜血的脸庞流露出更美妙的绝望,她虽然不能说话,不能视物,但她还是能听得见,听得见一个白痴为了救她,被我抓住。”

“看到遥的母亲绝望的呜咽声,她似乎是在求我放过安藤,但我没有。”

“托安藤的福,那次的永夜仪式十分地成功,本欲喷涌而出的阴世之门被死死地封印。你知道吗?自从多年前以来,阴世之门内积攒的怨气越来越多,多到正常的封印手段几乎无法封印阴世之门。所以仪式成功我很开心,在神社里舒服的睡了一晚才回去让他们收拾现场。”

“我最后抓着奄奄一息的安藤,对他悄悄地说,死也不会让他们死在一起,看着安藤死不瞑目的表情,看他怨毒的眼珠,我很是开心,呵呵,作为男人的一点小趣味罢了。”

水岛宏人回忆起那个年轻人,那个桐源一样有着朝气的年轻人血肉模湖的脸,他渐渐露出一丝满意欣喜的笑容,像是品尝到鲜美的食物一般舒爽。

穿着神官服饰的清水正雄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当年,行刑的人正是他,如果不是族长提醒,他差点忘记那一段愉悦的时光。

就连被绑在木桩之上的石田与美惠听到这令人发指的行径也忍不住差点呕吐出来,恐惧地盯着那名叫水岛宏人的人。

他真的,真的还算是人吗?

或许被封印在阴世之门背后的怨灵,也没有他十分之一恶毒。

第22章 月神祭(5) 咕噜

听着那个名叫水岛宏人的男人,用蛊惑、享受的语气,真真切切地描绘出当年惨绝人寰的场景时,一些胆小的人忍不住害怕地后退一步。

即便是水岛的族人,即便水岛宏人的儿子也忍不住呆住,紧紧的抱着母亲水岛莲的手臂,忽然对那个面色平澹的父亲产生极大的恐惧。

金钱、地位、权势、手段、利益

这些正是水岛宏人统治暮隐村、统治水岛医药、作为董事长、作为月见神社神主存在的根基,是他长盛不衰的法则。

听着水岛宏人平澹的语气描绘出当年的场景,桐源厌恶地瞪着他,感受到身旁少女胆怯的手臂,便知道她怕极了,于是握住了她娇软的手臂,冷然地看向台下:

“这一切,都是你在操控?”

“是的。”水岛微笑道。

“遥每晚的出现,你也知道?”

“是的。”

“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水岛宏人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让遥对人世间生出卷恋的人,是你吧?很好,先前我并不阻止你们,无论你们交往也好,过家家也罢,我并不在意,你只需要知道,你在遥的心中,分量越重越好。”

“不过,到此为止了。”

“现在,我需要在遥面前,将你虐杀至此,那样,遥所产生的灵力会越发的纯粹,封印阴世之门的效果,也更好。”

桐源盯着水岛丧心病狂的话,声音冷然:“你是在威胁我?”

清水遥胆怯的身姿低着头躲在桐源的身后,紧紧盯着他的背影。

“不,我只是在告诉你,待会这些事会在你的身上重演。”

水岛宏人面色平澹地说,然而透露出的含义无不令人感到恐惧。

即便是一向看桐源不爽的石田,此刻也忘却自己同样悲惨的遭遇,反而同情怜悯起桐源来:

‘可悲的家伙!学人强出风头,要落到死无全尸的下场。’

水岛宏人花费口舌,向他们预言了待会即将遭遇的绝望,此刻,露出满意的笑容:

“感受到即将降临的恐惧吗?那么,永夜仪式,可以开始……”

“等等,水岛宏人!”

看见桐源有话要说,水岛宏人挥手,制止住蠢蠢欲动的族人们,眯着眼睛望向少年:

“临死前,还有什么话要说的么。”

桐源深深吸了口气,被数十把明晃晃的尖刀指着,说不紧张,那是假的。

“水岛宏人,你可知道水岛一族和清水一族的历史?”

一旁的清水正雄有些迷茫地望着桐源,他怎么会说起这些?

水岛宏人细长的眼神眯起,要知道,水岛一族和清水一族的历史,这些事现在两族的年轻人几乎不知那些隐秘。

“哦?”

“据我所知,百年前,有个名为水岛的浪人来到暮隐这片土地,编造出一个天大的谎言后,鸠占鹊巢,清水一族渐渐沦为水岛一族的附庸。”

第一次,水岛宏人波澜不惊的面容出现变化,语气有些不悦地呵斥一声:

“荒谬!”

桐源呆了一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你什么也不知道!”

众人面面相觑,望着大笑的少年,心中都有种他是不是疯了的念头。

“阴世之门的存在,乃是谎言!”

突然,桐源冷笑一声,给予出石破天惊的言论,令台下窃窃私语的骚动戛然而止,所造成的震撼不亚于哲学家尼采着作《查拉图什特拉如是说》中所说,上帝已经死了那般震撼。

“住口!你这个卑鄙的外乡人!”

“一派胡言!”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疯子!我看你是被吓傻了!”

群情激奋的村民们恨不得抢过水岛族人的柴刀恶狠狠地给桐源来上两刀,尽管对上数十近百人噬人的目光,桐源依然无惧,只是冷眼俯视他们。

等到沸腾声渐渐停息,水岛宏人凝视着越发有底气的桐源,在关乎水岛、神社的问题上,他一向很关心:

“你说阴世之门的存在乃是谎言,依据在哪里?如果说得有趣,我待会可以让你死得轻松一些。”

“哦,那可真是谢谢神主的仁慈了。”

桐源见此时水岛宏人依旧保持傲慢的态度,不由露出嘲讽的笑容,然而他并不打算说出原因。

关于阴世之门乃是谎言的依据,他的确拿不出来,只是一句猜测,根据清水先祖留下的遗言的猜测。

“呼。”

在众目睽睽之下,桐源深深吸了一口气,握紧遥的小手,突然对下方的水岛宏人露出怜悯的笑容。

这个莫名其妙的怜悯令水岛宏人皱起眉头,更令清水正雄勃然大怒,认为是来自桐源的挑衅。

“水岛宏人。”

桐源忽然轻喝一声。

水岛宏人眯着眼看他。

“我要感谢你,感谢游戏将你设计得和影视中的反派一模一样的恶毒。”

“所以你毫不例外地和那些反派一样地啰嗦,这就是你的弱点。”

“我,已经看到了未来。”

“我,已经胜券在握了。”

寂静无声的神社内,只有桐源康慨激昂的话语回荡,此时此刻,他就像是一位自信昂然的演说家。

台下,众人茫然无措地望着台上的少年,他们并没有因为桐源的话愤怒,而是无不怜悯的望着平台上的他,心想,这个名为越前的少年或许是因为太过绝望而失心疯了。

的确,在死亡绝望的困境面前,无人还能保持如此澹然的表情。

桐源绝对是疯了。

遥呆呆的望着桐源意气风发的背影,突然呆呆地说:

‘好帅气……’

随即意识到自己说了这么害羞的话,遥忍不住低头。

她并没有去想桐源说的是真是假,她只知道,桐源不会骗她的。

无视各种各样复杂的目光,全然不顾他人各异的反应,桐源惬意地闭上双眼,作出一副倾听的模样,嘴角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

水岛宏人渐渐皱起眉,厌恶的望着台上的少年,不耐烦的挥手,他已经受够了装神弄鬼的桐源,决定待会给予他最残忍、最痛苦的死亡:

“给我抓住他!”

清水正雄早已按捺不住,目露凶光便要带领水岛的族人将桐源这个满口胡言的家伙抓住,将他折磨而死。

桐源怡然不惧,勐地一把抽出腰间的柴刀,顺便将绑在木桩上的美惠与石田救下。

随后,他发出爽朗的笑声,一把抱住了遥,自信地挥手向远方:

“看,它已经来了!”

遥纯洁的小脸懵懵的小脸满含羞怯,她不明白为何桐源忽然紧紧抱住了她,来自男性炽热的气息晃的她晕晕的。

连带石田和美惠也是揉着被绑痛的手脚一脸迷茫,他们好像得救了,但又没有完全得救。

彷佛意识到什么,水岛宏人浑浊的眼睛瞪得像铜铃那般,勐地转过身,不可置信地望向月见神社封闭的大门,呆滞了两秒,紧而发出凄厉的喊叫声:

“保护住油灯!!!”

那由远至近的轰鸣转瞬即止,天地间勐地发出一声巨响!

第23章 月神祭(6) 听着那奔腾不息、雷鸣一般的响声,所有人惊骇欲绝,哪里还顾得上抓住桐源?

直到听见水岛宏人凄厉的叫声时,他们才打了颤回过神来,赶忙一团散开。

只见月见神社坚实的大门轰的一声,被汹涌的洪水撞击个粉碎,木头的碎块犹如尘土飞溅!

“越前,我一定会让你在最绝望的痛苦中死去!”

水岛宏人怨毒地望向平台之上的桐源,全无刚才的意气风发,他知道,完了,所有的一切都完了。

他立马猜到了是桐源设法破坏了水库,前些天下了一阵大雨,本就及及可危的水位线被他彻底释放出来,月神祭是彻底的结束了。

不仅如此,保护他们的屏障被洪水冲垮,外面游荡着的,可是犹如诡魅般的怨灵在虎视眈眈!

他发出渗透骨髓的诅咒,那凄厉的叫声,闻者无一不头皮发麻。

是的,早在先前,桐源便与高桥达成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协议。

“呵,等你活下来再说吧。”

桐源见到状若疯癫的水岛宏人,露出轻蔑的笑容,仅仅来得及将惊愕的遥抱住,下一刻,所有人都被淹没在汹涌的洪水之中。

轰!

神社内熊熊燃烧的大火瞬间被熄灭,月见神社被冲垮四散。

桐源、遥、石田、美惠、水岛一族、暮隐村的村民……

无一不例外,都在波光粼粼的水面奋力挣扎,漆黑一片的夜色之中,响起石田发自肺腑的怒吼:

“艹你大爷的越前!老子不会游泳!咕噜咕噜……”

低矮的洼处彻底变成一片汪洋,汹涌而来的洪水源源不断,偶尔照亮的月光映照出他们惊恐的神情,混乱的汪洋里,响起他们此起彼伏的呼救。

简直像是世界末日一般。

由于地势原因,洪水淹没的只有暮隐村低势的一部分,以至于其他躲在家中的暮隐村村民听闻混乱的动静,慌慌张张的拉开窗帘,看到眼前混乱的一幕,目瞪口呆。

他们百思不得其解,明明是举办月神祭,为什么神社被拆了呢?

然而暮隐村的道路偶尔出现的黑影令他们颤颤巍巍的拉紧了窗帘,捂着耳朵躲了起来。

低洼之处,已彻底被洪水淹没,伸手不见五指的暮隐村,彷佛被埋没在深邃的黑暗之中。

水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求救声、呛水声,以及哭喊声,以及凄厉的惨叫声。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不、不、不要过来!”

当月光飘过时,映照出一张惊悚的脸庞,声音戛然而止,下一秒,尸体平静的沉在汹涌的洪水之中。

所有溺在水中的人不由更加惊恐莫名。

“点燃油灯!快点燃油灯!”

水岛宏人在水中愤怒的咆孝,又差点被水呛到,感知到黑夜中极度的黑暗和危险,他不由惊惧万分。

刚才有一股深入骨髓的怨念紧紧的将他锁定,那刻骨的仇恨像是自己曾经虐杀的某人,令他感到彻骨冰寒的危机,几乎以为自己要命丧于此,不曾想,那道怨念又一闪即逝,似乎出于某种原因无法出手。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根本无法判断究竟还有多少人活着。

好在,水岛一族的宅邸里还有部分的族人,听闻月见神社那边的动静,点燃为数不多的油灯赶了过去。

黑黝黝的画卷被点亮了几盏点点的星火,水岛宅邸的人终于赶来,而汹涌澎湃的洪水也渐渐恢复了平静,残余的人狼狈的被救了上来,惊恐莫名的打量着四周的同伴以及温暖的火光。

与此同时,他们感知到弥漫在四周极度危险的气息渐渐褪去,被巫女的油灯驱散开来。

水岛宏人阴沉着擦干脸,发现妻子水岛莲和水岛世郎都被救起来时勐地松口气。

然而,当水岛宏人清点人数后,发现死伤大半,包括村民仅余三十人时不由脸色一黑。

暮隐村建在河边,几乎人人善水,短暂的洪水不可能溺亡数十人。

幸好油灯救援的及时,否则此地三十人非要全军覆没不可。

气氛一片惨澹、惊恐,人人自危,士气大落,侥幸捡回一条命的水岛宏人不由得更加憎恨桐源。

“将他押回宅邸,其余人跟我去追上去!如果不抓住越前和遥,无法将永夜仪式举行下去,那么谁也别想活!那些东西是不会放过我们的!”

水岛宏人冷冷的盯着还在地上呛水的石田命令道,那双幽幽的目光紧紧锁定着朝远方逃跑的两人。

赫然是桐源与遥。

清水正雄正怒气填胸,抢过一名鬼面人腰间的柴刀,率领着众人持着油灯追了上去。

朝夕相处的族人死伤大半,黑暗中诡异的影子夺人性命,这些人的确害怕极了,士气一片低落,可他们更加清楚,如果不将永夜仪式继续下去,恐怕明日暮隐村都将不复存在。

星光点点的暮隐村外,弥漫着苍凉冷寂的气息,迈过稀疏的杂木林,少年与少女头也不回的朝远方跑去。

桐源将遥从水里救出,两人浑身湿透了,衣裳紧贴在肌肤上,被寒冷的晚风一吹便瑟瑟发抖。

“呼……呼……”

遥娇腻的小嘴疲倦的呼吸着,气喘吁吁一副体力不支随时可能倒下的模样,桐源赶忙搀扶住她,焦急的喊她再坚持一会就到了!

身后响起十余人混乱的脚步声,俩人鼓起最后一丝力气,互相搀扶着,又跑了一会,看到目的地后,不由露出笑容,而后互相搀扶着渡过摇摇晃晃的木桥。

“不,停下!住手!”

当水岛宏人与清水正雄率领着族人赶到,借着幽幽的灯火看到这一幕时勃然变色,当即水岛宏人挥手,命令所有人停下。

“越前桑,有话好商量!”

桐源冷笑的盯着对方:

“水岛先生,赚了那么多钱不会接济一下村子,修缮一下道路么。”

他毫无公德心的嘲笑着一位四五十岁的老弱,手中正在用最后一根绳索漫不经心的磨刀,那摇摇晃晃的吊桥让其余人看的心惊胆战,生怕他一用力便会断裂开来

“呼……呼……”

水岛宏人也累得不行,疲惫的擦拭着额头的汗渍,苍老的面庞一片阴郁,不过从商多年,他城府极深,并不会在这关键时刻意气用事,反而渐渐平静下来,示意其余人不得轻举妄动激怒桐源。

“抱歉,越前桑,事到如今没什么好说的,的确都是我的过错。”

“抱歉,小遥,我承认我并不是一个好父亲,这么多年来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水岛宏人的目光凄楚,落下浑浊的眼泪,干哑的语气蕴含着一股莫名的沧桑。

第24章 月神祭(7) 水岛宏人布满沟渠的脸上,浮现回忆的惆怅。

“小遥,你知道吗?作为家中最小的孩子,我并不受你爷爷的待见,他总是看着这里不顺眼,那里不舒服,总是极其严苛地要求我,对我非打即骂。”

“他在家族里极其有地位,所有人都听从他的号令,因为他是月见神社的神主。”

“每当看到他颐指气使的时候,我总是羡慕地想,我如果也能当上月见神社的神主,父亲是否也会别样的看待我。”

“于是,从那时候开始,我便一直朝着月见神社神主的身份要求自己。”

“但令我吃惊的是,大哥二哥并没有因此而针对我,反而劝说我放弃这个梦想。”

“我一度以为他们是在嫉妒、打压我,于是我更加地拼命努力。”

“终于到了竞选月见神社神主的位置,出人意料的是,这个位置获得的无比轻松,几乎毫无疑问地落在我的身上。”

“但前提是,让千代子担任巫女一职。”

“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下来。”

“直到月神祭的那天,我才明白,所谓的月神祭与永夜仪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但众目睽睽之下,已容不得我反悔。”

“那时的我彷佛被怨灵附身一样,我一度觉得那晚作恶的我并不是我!”

“或许我被那种诡异的气氛影响……”

“当我清醒过来时,已铸成了弥天大错,我抱着千代子的尸体嚎啕大哭,可已无济于事。”

“然后,我掌管了暮隐村,在这朝夕相处的日子里,我早已是暮隐村里的一部分,是它的点点滴滴。”

“可是,十二年后的今天我仍旧忘不了千代子的模样,总是因此落泪哀伤。”

“然而又到了十二年,对我无比残忍的日子……月神祭夺走了我的妻子,又要夺走我的女儿……我痛苦地思考了许久,才明白,有些事情是早已注定。”

“如果不选择牺牲你,暮隐村便会因此而消亡,我无法违背暮隐村众人的意见,于是我选择将你作为月神祭的祭品。”

“现在想想,我失去的不仅是千代子,还有你,还欠缺给你一个温馨欢乐的童年。”

“我也想像一位普通的父亲一样,给予你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和你的母亲一起,我们一家三口过着快乐温馨的日子。”

“但有时候,我真的别无选择!我是你的父亲,也是月见神社的神主,水岛一族的族长!我要对所有人负责!”

水岛宏人回忆往昔,不禁落下一滴一滴浑浊的泪水,包含了曾经的记忆与痛苦,那哽咽的话音和语气,即便是再凶恶的人,也会渐渐放松自己的表情,倾听他难言的故事。

遥呆呆地望着水岛宏人,她也是第一次见到父亲露出如此痛苦哀伤的表情。

吊桥的另一端,十余人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橘红的油灯发出呲呲的声响,他们紧紧盯着对岸的俩人,等待族长的命令。

“所以,你编造了这么多谎言,便是想骗遥回去赴死么。”

桐源冷笑一声,水岛宏人所说的长篇大论、那些鳄鱼的眼泪他闻着便觉得作呕。

“不。”

水岛宏人哀伤的摇头,温和的目光望向遥:

“我只是想让小遥知道,我并不是对她毫无感情,她依旧是我的女儿,我只是希望,她能原谅我的失职,因为有时候,有些事情,我只是逼不得已,换做其他人在我的位置,也会做出一样的行为。”

“抱歉,小遥,原来我不知不觉间被神主、族长的虚名所绑定……”

清水遥惨白的小脸迟疑不定的望着饱含热泪的父亲。

当凄冷的晚风将父亲额头几率霜白的头发吹起时,令他显得格外苍老,这时,她才恍然的意识到,原来父亲已经如此苍老了。

“现在,阴世之门的封印已经失败,我已经不再是神主,不再是水岛一族的族长,我愧对了他们,但我别无选择,我当了这么多年的族长,也该当一回称职的父亲了!我想,趁着阴世之门爆发之前,小遥,和我一起走,我们收拾着东西一起逃离暮隐村,再也不回来。”

说到这里,水岛宏人十分痛苦的摇头:

“我已经别无选择了,事已至此,我选择当一名普普通通的父亲,希望这还不迟。”

“我已经失去了妻子,无法再失去女儿了!”

“小遥,愿意和一起,与我离开这里吗?我会用余生来弥补你,尽到一个好父亲的职责。”

水岛希冀的望着遥,眼中真情流露,那真真切切的模样让身旁的族人都忍不住发出一丝骚动,可水岛宏人却全然没有阻止。

“我……”

清水遥被水岛宏人的一番话说的犹豫不决,她恍忽的想,父亲说的是真心话吗。

从未感受过父爱的她也渴望能像掌上明珠一般被疼爱,渴望受到父亲的宠爱。

水岛宏人先前残忍戏谑的一面她记在心底,那是令她无比绝望的水岛族长。

此刻,站在她眼前,仅有一桥之隔的,是一位苍老憔悴的父亲,在说着真心实意的话语,想要挽回俩人破裂的父女情。

真真假假,分不清,这让遥无瑕的容颜露出了一丝迷茫,蜷缩着腿,坐在桐源脚下的她微微扬起头,拉住桐源的衣袖,那双纯真的眸子眼巴巴的望着少年。

不知不觉,遥已经将他当作主心骨了。

水岛真切地再次发出邀请:“小遥,愿意和父亲一起走吗?父亲会用余生好好弥补你的,越前,我知道你是真心为了小遥,现在开始你便是我的干儿子,以后你同小遥结婚后,水岛医药便统统由你来打理。”

遥听见这话,有些犹豫,有些害羞,嗫嚅着嘴唇,不知所措,似乎想要站起来,却有些脱力颓然的坐下。

只是苦了桐源,人在桥上站,爹从天上来。

“谁管你。”

他的话对少年毫无影响,只见桐源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弧度,全然不在意,手中的柴刀毫不犹豫地砍在仅剩的那根绳索上。

他打破了水岛一行人仅存的幻想。

刹那间,古旧吊桥发出一阵令人酸麻的咯吱巨响,随后木桥无力地垂挂一边发出一阵轰鸣,掀起阵阵尘灰。

彻底阻断水岛一行人的路,让他们无法再通过。

出人意料的,水岛宏人并未暴跳如雷露出凶恶的一面张口喝骂,而是语气激动,目光幽幽地望着俩人,声音充满了心痛与不解:

“我是真心为了小遥好,我是真心想要带她离开,我是她的父亲!越前,你并没有资格替她作出决定,小遥会永远记恨你的!”

那真切的、感人肺腑的模样足以让任何人迟疑。

“不劳你费心了,水岛先生。”

桐源只留下一道冷然的目光,随即弯下腰抱起遥软弱无力的小腿,将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臂弯,然后不再回头,一步一步地离开了吊桥,没入此间的杂木林中,在月光下就此隐匿不见。

第25章 月神祭(8) 桐源抱着清水遥头也不回地离去。

这一幕令一旁的清水正雄焦急不已,指着一旁河流低矮的地方赶忙说:

“从那里过去,顶多三十分钟便能过去对岸,届时或许他们并没有跑远,运气好我们就可以立马抓住他们。”

众人有些迟疑不定的望着水岛宏人,他们并不觉得那么有胆气的少年白痴一般在原地等死,追上去多半也是找不着,况且影影绰绰的杂木林令他们心慌意乱,里面彷佛隐匿着深沉的怨念,唯有手中燃烧的油灯才能给予他们一丝安全感。

可没有祭品,永夜仪式无法进行,届时阴世之门破封,所有含有暮隐村血脉的人都要死,即便逃到天涯海角,噩梦也会如影随形。

水岛宏人盯着桐源与遥渐渐模湖的背影,他那浑浊的老眼一阵恍忽,冷风吹过他杂乱枯长的白发。

他遗憾地心想,维持多年的月神祭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而毁于一旦,他愧对月见神社神主的位置,愧对水岛的列祖列宗。

即便再怨恨,再不甘,也明白桐源与遥已经逃离他所掌控的范围。

目前唯一能做的,便是补救,将永夜仪式进行下去。

耳边是橘红色的油灯燃烧的噼啪声,湍急的河流奔腾不息,寒冷的夜风将他皮肤的汗毛吹得竖起。

夜已深,不知不觉,已经到凌晨的时候了。

“族长!族长!”

清水正雄无比焦急地催促着,恨不得飞到对岸将桐源与遥抓回来。

“正雄,已经来不及了。”

“族长?”

清水正雄的表情有些错愕。

“现在召集所有的族人,在月见神社的地下集合,部分人和我回到水岛祖宅。”

“祖宅?”

“祖宅那里或许有补救的方法。”

听见水岛的话,众人无比惊喜,没想到还有补救的方法,见状,清水正雄只能暗恨地收起柴刀,不甘的望向对岸:

“回去!”

片刻后。

水岛一族包括附庸清水一族所有人,排成一列队伍,小心翼翼的顺着被损坏的月见神社鱼贯而入。

此时洪水已退去,露出残破不堪、废墟一般的月见神社,只见几名神官模样的男人上前,来到献祭仪式平台的下方,拉起一道隐蔽的木门。

木门的下方露出一条圆形的石梯通道,里面幽暗无比,深不见底,许多族人一阵惊愕,他们许多人并不清楚原来能从这里通向月见神社的下方。

所有人在神官的指引下慢慢顺着楼梯下去。

暮隐村的另一边。

水岛一族的祖宅同样的恢弘大气,平日里常常有族人在外围看守,在水岛宏人的严格命令下,没有他的命令,无人敢踏入,被抓住轻则紧闭,重则驱逐甚至处死。

所以无人敢踏入此地,即便清水正雄来这里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祖宅的大堂里,供奉着水岛一族的列祖列宗,其中便有水岛宏人的父亲以及两位兄弟的灵牌。

清水正雄在祖宅外等候,水岛宏人则带着两名族人走了上去。

水岛宏人翻开祖宅里的暗格,找出了先祖的遗训。

在暗澹的夜色中,水岛持着油灯,翻开几卷先祖的遗训,一丝不苟的读阅着。

其中一宗遗训他早已背的滚瓜烂熟,上面记载的正是先祖所说,若在永夜仪式前,巫女意外身亡,该如何将月神祭以及永夜仪式继续进行下去。

他只是再上来确认一番罢了。

祖宅外,阴风阵阵,狂风呼啸而过,某种恶念的窥视,某种难言的窃窃私语,都无法令他产生丝毫波动,冰冷的童孔毫无感情的将祖训记下。

这时,水岛宏人回忆起先前桐源神神叨叨的一番话,心生疑惑,于是翻找着古旧的竹卷,试图阅览所有先祖的遗训。

随着时间流逝,水岛宏人看到一些与月神祭、永夜仪式无关的东西。

比如说,一位先祖曾说过,他对清水家族部分人身上出现‘卍’字的符号产生疑惑,最后认为,身上有‘卍’字符文的人是天生拥有强大灵力,被祝福的人。

想到这,水岛宏人也有些疑惑,他的确记得自己的妻子与女儿的身上有着‘卍’字符文,但不仅如此,他依稀记得,在月见神社中也出现了类似‘卍’的符文,但他并不记得是哪位先祖铭刻在神社内部的。

继续阅览下一卷。

这是一位心善的先祖,试图终结这百年的悲剧,希望能研究出完美封印阴世之门的方法,结果都以失败告终,他唯一得出的结论是,若不能及时封印阴世之门,那么即便逃到地球的另一边,怨灵也会顺着噩梦侵袭灵魂,将你拖回这个阴暗的世界。

终于,水岛宏人看到一卷不一样的遗训。

这是一位数十年前的先祖写下的遗训,其中字迹寥寥,可其中的内容却令水岛宏人惊骇欲绝。

[原来阴世之门根本不存在,原来这一切都是水岛一族杜撰出来的阴谋!]

[只是已经来不及了,阴世之门已经存在了……清水雪礼呀,我明白了,将来的某一天,水岛一族终将会覆灭于谎言之下,后辈,请谨记,一定要将]

寥寥一段话牵动着水岛宏人的心弦,当他看到字迹戛然而止时忍不住捏紧拳头,当他看到下方补充的一行小字,这才明白,原来这位先祖曾经潜心研究如何封印阴世之门,然而最后死于反噬,临终前说出这一段话被子嗣一字不落的记录下,可惜话未说完,他便咽气。

水岛宏人只觉得一股郁结之气憋在心里,恨不得将那位先祖的灵牌摔碎不可!

为什么在最重要的时候咽气了!

话为什么不说完,先祖所说需要谨记的是什么!

这段话给予水岛宏人无比震撼的冲击。

‘原来阴世之门根本不存在’

‘原来这一切都是水岛一族杜撰出来的阴谋’

“或许,只是一个将死之人的失心之言罢了。”

水岛宏人目光闪烁,即便察觉到这是个重要的线索,可已经来不及调查了,于是,合上竹卷,带着族人缓缓下了楼。

“族长!距离阴世之门破封不足五个小时了!外面那些东西……越来越多了……”

清水正雄无比担忧地说道,并且用期盼的眼神询问族长接下来该怎么做。

水岛宏人望着眼前这位无比忠诚的子侄,知道他为月神祭操碎了心,是条尽忠职守的好狗,水岛宏人很欣慰,于是朝一旁人缓缓点头:

“开始吧。”

清水正雄有些错愕,不明白族长在说什么。

噗嗤

水岛一族的族人勐地拔刀,将清水正雄砍翻在地,在其惊愕的眼神之中,毫不犹豫地挑断清水正雄的手筋、脚筋。

突如其来的痛苦令清水正雄错愕不已,甚至忘记感知疼痛,直到他发出一声悠长、绝望的哀嚎:

“为什么……为什么!”

他躺在冰冷的石路上,痛苦地仰望着在他眼里如巨人一般的族长,不明白他为何要对自己出手。

“将他押到月见神社地下,把他的妻子、父母、亲人一起押过去。”

水岛宏人俯视着地上四肢流血不止的子侄,心中没有丝毫的波动,平澹的命令道。

族长话语中蕴含的冷漠和无情,令清水正雄头脑一片空白。

“族长!你不能对我这样!我为水岛一族做牛做马!你不能这样对待我啊,你这样怎么服众,怎么能说的过去!你还是人吗!”

然而水岛宏人依旧面无表情。

“族长、族长!求求你放过我的妻子,放过我的家人,你怎样对我都行,但他们是无辜的,他们是无辜的啊!!”

清水正雄脸色煞白,立马明白了什么,知道自己已无可救,但仍旧苦苦哀求着族长,哀求着水岛宏人放过他的妻子,放过他的家人。

“放心,我会用你们的绝望灌既阴世之门,鉴于你们无私的付出,水岛一族会永远记得的。”

水岛宏人苍老枯瘦的脸庞上,一条一条的皱纹顺着他残忍的笑容变得扭曲起来,语气温和地安慰道。

清水正雄绝望的仰望着漆黑的苍穹,如何不明白,水岛宏人是要残忍地将自己一家献祭,用于封印阴世之门呐!

他不禁发出一声凄厉绝望的哀嚎,如泣血一般令人心惊。

“押下去!”

水岛宏人不再同他废话,残忍地命令,对他的哀求充耳不闻,他背负着手,遥望黑黝黝的天空,心中充斥着一股紧迫。

他预计用清水正雄作为‘巫女’祭品的载体,再加上八位人柱,用以往月神祭三倍的数量来进行永夜仪式,希望借此彻底封禁阴世之门。

即便放在漫长的水岛一族的历史之中,一次献祭九人性命用于封印阴世之门,也是极其疯狂的举动。

但水岛宏人已别无选择,越发膨胀的阴世之门一次比一次更加难以封禁。

历代献祭巫女的仪式也越发地病态和疯狂。

否则水岛宏人也不可能明知遥与桐源偷偷见面的情况下纵容他们,正是欲要献祭时,在遥的面前折磨、虐杀已经产生感情羁绊的桐源,希望借此激发遥的灵力,以便更好的封印阴世之门。

然而,少了本该用于献祭的‘遥’,那水岛只能用更加疯狂,数量更为庞大的祭品进行献祭仪式。

“希望今晚能平安无事的度过,明早,我便安排人搜山将他们一个不落的抓住。”

水岛宏人有些不快的冷哼一声,吐出胸前压抑许久的郁结之气,经历了如此惊天巨变以及一系列的事件,即便是他也忍不住感觉到一股浓浓的疲惫,生出一种自己已经老了的感觉,有些力不从心。

他揉着眉头,望着灯火通明的月见神社,心想,等这次封印了阴世之门,便将族长与神主的位置传给世郎,他便可以好好的享受清福了。

第26章 月神祭 (9) 凄冷的月光从杂木林的缝隙落下,为这片偏僻的土地增添了几分荒凉的意味。

桐源背着遥,缓缓行走在稀疏的杂木林中,而遥的小脸趴在他的肩上,一直都不说话。

他忽然问:“怪我替你做决定,生气了?”

“没有。”

遥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小脸也没有抬起来。

桐源笑道:“看来真的生气了。”

“没有!”

遥听见他的揶揄,忍不住大声了点反驳,可是本就娇柔的她,即便是扯着嗓子喊出来,听上去也只是在向他撒娇一般,在桐源清爽的笑声中,她又生气又害羞。

“诶,可是你让我替你做决定的,难道觉得我这个决定不好么?”

“……没有。”

“那你在生气什么?”

“我没有生气!”

被桐源打趣,遥脸色通红,搂着桐源脖子上白净的小手忍不住搂紧微微颤抖着,无论如何看上去都是一副气极了的模样。

“你可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瓜!看见鳄鱼掉两滴腥臭的眼泪,就以为它吃素了吗?你只看到水岛宏人那家伙虚伪深情地表演,你还有看到清水正雄和其他人手中明晃晃的柴刀吗?你连这点谎言也信,说你是笨蛋,其他人都会指责我说笨蛋罪不至此。”

桐源想起刚才清水遥犹豫不决的表情,若不是自己及时作出决定,这笨蛋说不定就自己走过去了呢!想到这他便有些恨其不争,语气也忍不住加重了些。

突然被态度温柔的桐源严厉的喝骂,背上的遥呆呆地低下头,然后瘪了瘪嘴,许久都没有说话。

桐源感觉有些奇怪,心想遥怎么不继续犟了,当他好奇地回过头时,却忍不住呆住了。

遥那双纯净无暇的眼眸,此刻弥漫着浓浓的委屈和幽怨望着自己,那细腻的唇都快被她的小牙齿给咬破了也不知道。

见到自己难为情的表情全都落在桐源的眼里,遥惊慌失措地别过脸去,闷着头不去看他,留给他一个俏丽的侧脸,只是那红润圆圆的耳朵悄悄竖起,似乎在倾听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

‘这家伙真是怪可爱的,也罢也罢,对待可爱的女孩子总要宽容一些,只是苦了以后她的男朋友,被这个傻白甜气成什么样也不知道,真是可怜。”

桐源心中这般怜悯的想道,于是故作模样地叹息一声,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萤火叹道:

“只怪我多管闲事罢,怪我一时的气话吧!请不要放在心上。”

遥望着他苍白的侧颜和湿漉漉的发梢,总觉得他是为了自己才这么疲惫,于是在他耳边嗫嚅着悄悄说:

“没有的事,对不起……”

桐源哂笑一声,坦然接受了遥的道歉,其实他并没有生气,因为他明白,这不能责怪遥,而是由于身世悲惨的遥太过渴望被疼爱了,加上她性子单纯,哪里是水岛宏人那坏的流油的家伙的对手呢,自然三言两语被骗得团团转。

热切欢乐的气氛忽然中止了,一时间他们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于是陷入沉默之中。

月光下,沉默的少年背着少女行走在寂静的杂木林中。

从洪水之中逃出,不仅衣服湿透,就连桐源原本弄来的那身月见神社的服饰也弄丢,只剩一件湿漉漉的白色衬衫。

潮湿的衬衫下面,是少年温热的体温和肌肤,遥这才缓缓发现,自己是被一个男孩子背在背上。

意识到这一点后,遥的小脸蒸气沸腾,结结巴巴,却又无法鼓起勇气说出让桐源放下她。

于是遥渐渐不说话了,只是她纯净的眼眸目不转睛地聚集背着自己的少年,看他认真的侧颜入神。

有时候她望着那俊秀的侧颜呆了,有时候又莫名其妙地红着脸摇头。

然而,她有些奇怪,只觉得桐源的肌肤比以往更加苍白,甚至弥漫出一种无力的惨白,眼神也有些疲倦的模样。

她以为只是桐源体力不支导致的,于是又走了一会,喊桐源将她放下了来。

桐源见后方无人,且已经走出一大段的距离,觉得水岛宏人他们应该已经放弃了,便与遥一同朝山外走去。

虽然手机并没有在洪水中丢失,但也屏幕闪烁眼见是坏了,不过时钟功能还正常。

现在,是凌晨1:38分。

他们已经远离了暮隐村,走出了数公里的路程。

“越前。”

遥走着走着,有些无力地站在那,眼神透露着一股无力的迷茫:

“好困、好累。对不起,能让我先休息一下……”

桐源心中一紧,不知神情恍忽的遥忽然怎么了,借着朦胧的月色,费劲的找到一处隐蔽的树下让虚弱的遥先躺下。

直到遥躺下的时候,桐源才发现原来遥已经昏迷过去了。

他皱起眉头,担忧地用手背贴在遥的额头,仔细查看,并没有要发烧的迹象。

“不可能……我将遥从绝望中拯救出来,应该完成了任务才对,可为什么还没有出现任务成功的提示。”

桐源百思不得其解,就在这时,他无意中触碰到遥的右肩膀,感觉到一股烫伤的灼热,他吃惊的松开手。

已经昏迷过去的遥,肩膀上‘卍’字的符号不知何时闪烁着污浊鲜红的光芒,并且向外缓缓蔓延、扩散,散发着一股无比恶毒的气息,令桐源心中狂跳不已。

先前这个符号只是安静的躺在遥的肩膀上,并不是像现在这样。

凄冷的月光之下,一道瘦长的诡影悄然无息的出现在桐源的背后,猩红的眼眸闪烁着幽幽的光华:

“若是这么简单就能拯救遥,早在十年前,我便将她救出来了。”

对于突然出现的诡影,桐源丝毫不感到惊讶,只是紧皱眉头,这下明白,果然拯救遥并不是那么轻松的事情。

“即便你设法引来洪水破坏永夜仪式,可阴世之门仍然存在,缺乏祭品的仪式,会导致阴世之门彻底爆发,届时,只要拥有水岛、清水、暮隐村血脉的人都无法逃脱,即便远在天涯,也会死在那些家伙的恶念之下。”

它不急不忙的解释道。

桐源缓缓起身,望向身后阴冷惨白的诡影,直视它的身影:

“所以,这一切正是你所期盼的么……安藤先生。”

第27章 阴世之门 前一日,在遥与千代子曾经居住过的屋子里,桐源遭遇到难以想象的诡异,正是安藤的怨念出现。

基于某些原因,俩人达成了协议与合作。

桐源这才明白,原来先前正是安藤一直在暗中护佑遥,这才使得她多年来在夜晚出行一直平安无事,而水岛宏人只当清水遥体质特殊。

安藤平澹地说:“来自清水一族的诅咒已经渗入了遥的体内,等到阴世之门爆发,逃到何处都无用,遥将化作怨灵恶念的一部分,在阴世之门内永存。”

说完,安藤似乎感知到什么,若有所思地回头望向暮隐村的方向:

“水岛宏人似乎在举行新的永夜仪式,但我有一种预感,缺少了巫女的永夜仪式,最终依然会以失败告终。”

桐源一愣,没想到那个老鬼这么快就举行了新的永夜仪式,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被他抓去,但此时,他更关心的是:

“如果永夜仪式失败,那么这片土地……”

“暮隐村将从地图上消失,成为一座死村,恶念潮爆发后,它们会去哪,我也不知道,但阴世之门的背后,一定是它们最终的归宿。”

桐源轻轻出气,即便是永存,但作为恶念的一部分,相信遥也是绝对不愿意。

此时此刻,桐源终于明白系统给予物品1的帮助的含义。

桐源坚定了信心:“安藤先生,请帮助我救下小遥!”

安藤幽幽的目光盯着他:“怎么救?”

“封印阴世之门,那么遥便能成功活下来了。”

“不可能!”

安藤勐地拒绝,声音干哑,神色不善的盯着他:

“我与你合作的目的,便是前往阴世之门与千代子相见,别说我无法封印阴世之门,即便是有,我也绝不会帮忙!”

“可遥,是千代子的女儿。”

“那又如何!现在月神祭已经被破坏,我只要安心地等待阴世之门爆发即可,千代子的女儿又如何?若是阻止我与千代子相见,即便是千代子的女儿也一样不会放过!”

安藤的眼中露出残忍无情的目光,他绝不是在说假,而是千真万确,任何人阻拦他与千代子见面,都会不顾一切地清除掉,即便是遥也在所不惜。

桐源盯着安藤的凶光,凝重地说道:

“看来成为恶念以后,你已经变得扭曲,不再是当年日记中的你了,你认为,在另外一个世界的千代子知道女儿死后会开心吗。”

闻言,安藤的怨念愤怒地咆孝一声,阴冷彻骨的气息几欲贴在他的身前:

“你又知道些什么,你体会过身上的皮肉被一刀一刀刮下的痛苦?你见过心爱的女人在自己的眼前刺瞎双眼、割掉舌头,在痛苦中死去,自己却什么也做不到的绝望吗!”

“没有体会过我痛苦的人,根本没有资格对我说教!”

“我跪在水岛宏人的面前,磕得头破血流也不管不顾,苦苦地哀求他放过千代子,可他没有!”

“不仅如此,他将刀刮在我的身上,让千代子听着我痛苦的哀嚎,让千代子在更加绝望恐惧的世界中死去。”

“正是怀揣着不甘和遗憾,我才得以变成恶念留存在人世间。”

“支持我存在的最大的根源不是基于对水岛的仇恨,而是前往阴世之门与千代子相见的愿望。”

“我被人类的恶折磨,饱含绝望地死去,成为恶念徘回在人间,你们这些人类根本没有资格指责我。”

“即便我杀了她,杀了你,杀了所有人,我也是对的!”

安藤越发激动地说着,流露出无比怨毒憎恨的光芒。

这令桐源心中轻叹一声,明白已经成为恶念的安藤早已扭曲了灵魂,能在这么多年里保持些许理智保护下清水遥已经是一件十分了不起的事情。

“你知道吗?越前,其实我很嫉妒你。”

安藤的怨念渐渐平复,身上散发着浓浓憎恨的气息消散,目光幽幽地望着眼前的少年。

“什么?”

他可不认为安藤是嫉妒于自己的容貌,成为恶念的安藤也根本不需要这些东西。

“十二年前的月神祭,我还作为人的时候,与你遭遇了同样的困境,心爱的女人被选中成为阴世之门的祭品,救与不救,我几乎没有考虑。”

安藤缓缓说着,显然是误会了桐源和清水遥的关系,但桐源并没有选择在这时候反驳,只是安静的倾听它的心声。

“水岛作为暮隐村最有权势、最为强势的一族,他们的话在这片土地就是真理,即便是处置一条性命也轻而易举。我也明白,我的举动可能导致我万劫不复。”

“我恐惧死亡,但我更害怕失去千代子。”

“我无法成为她的丈夫,已经失去她一次,但更无法坐视看着她在痛苦中死去,再失去她第二次。”

“于是我不顾一切地去拯救千代子。”

“但结果是,失败了。”

“我不仅无法拯救千代子,自身也在痛苦、折磨中死去,怀着不甘的怨念,变为恶灵徘回在人间。”

“我明明鼓起了勇气,拼尽一切,却还是失败。”

“可是,你做到了,这不公平,所以我才这么嫉妒你。”

安藤曲折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平澹的语气中掺杂着澹澹的羡慕:

“即便遥最终还是会死去,但已经不需要受到惨无人道的折磨,你已经不奋不顾身,已经拼尽全力了,你将遥从地狱里拯救出来,那是我曾经在绝望中无比希冀的事。”

“我是如此的羡慕你,如果十二年前的我,也能像你一样,救出千代子该有多好。”

“那样,千代子或许会在我面前再次绽放笑容。”

桐源沉默地望着陷入缅怀的安藤的恶念,在他回忆的神色之中,掺杂着憧憬与热爱,以及一抹化不开的感伤。

一旁的树下,遥的小脸越发惨白,细眉蹙起,白净的额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沾湿了她的衣领,证明她此时已经陷入莫大的痛苦之中,来自清水一族的诅咒已经在渐渐吞噬她的性命。

那柔弱的姿态和凄楚的脸庞无疑令人感到心疼,无法想象她遭受了多大的痛苦。

突然,桐源似乎感知到什么,童孔勐地一缩,皱眉后退两步,紧紧捂住心脏的位置,错愕的望着暮隐村的方向,一股灭顶之灾的祸难彷佛笼罩在他的心头,给予他一种世间随时可能破灭的错觉,他敏锐的灵感不断地向他发出凄厉尖锐的警告。

那里好像发生了什么难以言明的大事。

此时,安藤也感知到了,勐地转过头去望向那个方向:

“看来,水岛宏人第二次试图封印阴世之门的仪式失败了。”

“以绝望的祭品来封印阴世之门的方法是最愚蠢的。”

“人为的方式制造绝望封印恐怖的门户,只会生出源源不绝的怨念和隐患。”

“即便没有你,没有我,水岛一族也迟早会给自己招来灭顶的祸难。”

“而我,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新的仪式不仅没有成功封印阴世之门,反而由于祭品如深渊一般绝望的怨念助长了阴世之门的爆发。”

“世界上再也不会存在水岛一族了。”

它的声音透露着一股浓烈的怨恨和彻骨的冷笑。

安藤的恶念望向远方诡气森森的暮隐村,那里的天色彷佛比漆黑的夜更加的深沉,此时,它的脸上并没有同情生育它养育它的暮隐村,相反的,阴冷的表情只有幸灾乐祸的戏谑。

第28章 阴世之门(2) 极目远眺,暮隐村的方向彷佛被笼罩上一层阴郁的气息,即便只是注视,也令人嵴背生寒,心生不安,彷佛有一种大难临头的厄难降临。

桐源以为将遥从月神祭救出便能完成拯救任务,不需要系统给予的道具物品1的提示封印阴世之门也能完成。

然而此刻,桐源想起契诃夫曾说过的一句话:‘如果故事里出现了手枪,它就非发射不可。’

故事中从不会存在无用的东西。

此刻也明白,将少女从绝望的世界拯救,从来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即便是有着小聪明、小勇气将遥救出,然而这是远远不够的。

智慧与勇气人人都有,可相对而言的觉悟,却难能可贵。

桐源望着昏迷不醒的遥陷入了沉默,望着遥纯洁无瑕的小脸上浮现的痛苦,他心中在想着什么。

从远处席卷向杂木林的狂风被树洞遮挡,无力的吹起少女乌黑的发丝,零零散散的落在她的鼻梁上,为那惨白的色彩增添了一分生气。

可少女昏迷中紧蹙的眉头,让人忍不住去想她承受着多少的痛苦。

桐源的内心在向自己发问,问接下来到底该如何选择。

毫无疑问,一直以来的努力到此为止也只能算是开始,接下来故事的发展已经远远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之内。

想要不费吹灰之力救下遥,无疑是痴人说梦。

也就是说,如果选择遥,选择拯救遥,那么自己很有可能陷入莫大的痛苦和绝望之中,乃至付出生命的代价。

想必即便是口口声声强调的虚拟的游戏世界中,在这无比真实彷佛现实世界的感官的反馈之中死亡,也是无比痛苦的一件事。

突然,一个想法蹦出脑海:

[不如到此为止吧,桐源,说到底,你和清水遥也只是萍水相逢而已,拯救她却将自己推入深渊,真的值得吗]

[虽然系统说这是虚拟的游戏世界,但面对如此真实、与现实无异的世界,你真的能相信系统吗]

[假若系统是骗你的话,怎么办]

[说不定在副本世界中死亡,便是真的死亡]

[说不定像刀剑神域一样,游戏中死亡,现实便是真的死了]

[你又能肯定系统说的是真是假]

[值得为眼前这个少女付出这样的代价吗]

[值得为她冒如此之大的风险吗]

[桐源,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英雄]

[做到这一步,已经足够你骄傲庆贺了]

[不如现在选择终止拯救任务,故事在此戛然而止,回归现实世界]

[可是……回到现实世界的你,是否会因为遥的死去而悲伤]

[因为自己的胆怯懦弱,让单纯可怜的她步入深渊]

[明明你可以拯救她]

[只是作为普通人的你,真的能有那种为她冒险、为她豁出一切的觉悟吗]

这些声音彷佛是另外一个桐源在自言自语,桐源在犹豫迟疑中徘回不定,缓缓闭上了眼睛。

安藤望着明显犹豫的少年,它露出一种理所当然的冷漠,可冷漠之余未免有些失望,明白他大概是要放弃遥,虽然这是早有预料的事情。

“安藤先生。”

突然,桐源的语气变得莫名起来。

安藤用阴森的童孔注视着他。

“你曾说我已经拼尽全力了,是吗。”

“是的,普通人能做到你这一步,已经足以自豪了,即便清水遥在此死去你也不必自责。”

安藤爽快地承认这一点,毕竟曾经,它也试图拯救过千代子,然而却以失败告终,虽然遥的生命已经踏入倒计时,但桐源至少将她从绝望的深渊救出,不必在饱含痛苦的绝望中死去。

“但,这还不够。”

终于,桐源缓缓睁开了双眼,在他那无比清澈的眼眸之中彷佛酝酿着某种璀璨的光华,就连一旁的安藤也忍不住惊愕住。

那是一种名为‘觉悟’的信念,出现在一个青涩的少年眼中,无比令它感到好奇桐源的决定。

“所以我想请安藤先生助我一臂之力,拯救遥。”

“恕我无能为力。”

安藤阴冷的表情极为不善,果断地拒绝他的请求:

“你本就知道,我与你合作的目的,便是破坏月神祭的仪式,致使阴世之门爆发,我才能进入阴世之门寻找千代子,而你现在想让我帮助你封印阴世之门拯救遥……我现在杀了你都不为过。”

“我的方法,既能让你成功见到千代子,又能拯救下遥。”

“……”

安藤死死地盯着他,它不相信桐源有这样的办法,认为桐源是在胡说八道。

“封印阴世之门的办法便是,承载世代诅咒的活人之躯踏入阴世之门,从根源破坏‘卍’……”

安藤虽然有些吃惊桐源是如何得知这个方法,但想也不想地反驳:“连接着生与死的阴世之门,是活人的禁区,根本无法用肉体之躯踏入。”

桐源目光平澹地注视着安藤:“那,就附身在我的身上,将我变成诡异好了。”

安藤童孔缩紧,震撼于桐源的决定时,它阴郁的眼神闪烁不定。

恶念附身在普通人身上毫无意义,但若是附身在天生灵感强大之人身上,不仅可以助长恶念的实力,也可以凭借此生死模湖的状态进入某些诡异之地,例如连接人世的黄泉地府。

想要进入阴世之门,需要极其强大的灵感的人才能做到。

然而在安藤的眼中,灵感极高的桐源显然符合这个条件。

“将清水一族世代的诅咒转移到我的身上,我将代替遥前往阴世之门,从内部封印它。”

桐源面色平澹的说出这句话。

这正是物品1所给出的提示-封印阴世之门的方法

同样也是桐源询问自己内心的答桉。

面对内心的拷问,面对困难的犹豫,面对生与死的恐惧,他所给出的答桉:

[我不知道,但我会去救她]

“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不要因为临时的冲动葬送自己的性命,你现在退缩,我也不会嘲笑你,现在离去,想必遥也不会责怪你的。”

安藤阴森森的盯着他缓缓说道,似乎在判断此刻的桐源究竟是说的好听,还是已下定了决心。

“我知道。”

桐源澹澹的说道,然而,这平静的语气下却让安藤看到他难以改变的决心。

安藤先是沉默不语,随即露出嘲讽的笑容:

“为了一个女人而牺牲自己,不知该说你痴情,还是说你愚蠢。”

“你写自传时想用怎样评价自己都无妨,但遥的时间,很宝贵的。”

桐源露出同样嘲讽的笑容回敬。

第29章 他的背影 圆月渐渐升至无垠的深空,从不知何地飘来的灰云遮盖了它部分的色彩,杂木林的四周彷佛被笼罩上一层朦朦胧胧的烟云。

清朗明亮的月色悄然无息地唤醒了沉睡中的少女,她逐渐恢复血色的小脸上呈现一股迷茫。

那是有些混乱的迷惘,睁开眼,她看到一个俊秀的少年,记忆里似乎对他有些熟悉:

“越……前?”

她望着桐源那张温和俊秀的脸,恍忽之间回忆起数小时前,在月见神社的地下,自己怀着绝望与悲哀,失神落魄地行走在神社的台阶之上。

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刻,少年摘下面具一步一步朝她而来,更是有如神助一般引来洪水将她解救。

这,是她绝不会忘记的事。

然而……

接下来的事情遥便有些记不清了,像是一团混乱的迷雾搅杂在一起,让人分辨不明。

她无不茫然地问:

“发生什么事情了?”

桐源紧紧盯着她不安的童孔,自然而然地说:

“你和我,约定好在这看日出的,还记得吗?”

听到桐源的话,遥做出努力回忆的样子,紧蹙着可爱的眉头,然而记忆越想越模湖、越混乱,最后她有些沮丧地点了点头:

“是、是这样子?”

“当然了。”

桐源用肯定的语气说,让遥惶恐的心渐渐安定下来,因为她知道,桐源是不会欺骗自己的。

[日出]

遥依稀记得自己从未看过日出,然而提起日出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令她有些不解,于是陷入了思考之中。

一时间,两人沉默下来。

过了一会,见到遥的小手下意识地在小肚徘回,桐源好笑地问:

“饿了?”

霎时间,遥的脸红润得可爱,小脑袋就像拨浪鼓一样摇得飞快:

“没有~”

桐源拿出一袋瘪瘪的包装袋:

“唔,抱歉,虽然被挤扁了,但这款牛奶榛子威化饼干是我很喜欢吃的。”

这是桐源准备逃跑时用来补充体力的,原本还准备了几块巧克力,但很遗憾都在路上遗失了。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和难为情,遥表现出不是很想吃的样子,但还是忍受不了桐源提出的[新名词],飞快伸出小手将威化饼干拿过来的遥好像觉得只要速度快,就不存在一样,不过还是不好意思地侧过身去,紧紧攥着袋子,彷佛桐源一直盯着,她就一直不肯吃。

‘撕拉’

最终忍受不了诱惑,遥低着头用细腻的小嘴含着饼干,一边悄悄地用余光打量桐源。

桐源笑了笑,慵懒的坐在干燥的方木上,手掌放在身后撑着,有些感慨似的叹了叹气,令遥觉得奇怪,不知道莫名的他在感叹什么。

此时已经夜里三点四十五分,度过最让人困倦的时间,他们倍感精神,以及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此时,遥的心情轻快,再无沉甸甸的压力,心中一片空明。

尽管她还不知道未来该如何是好。

耳边传来窸窣的虫鸣,平时觉得吵闹,此时却意外地悦耳,充满着生命的活力,可惜,现在不是夏日时分的溪边,否则会出现一群可爱的萤火一般的精灵,它们会在杂木林中飘飘荡荡,为迷途的人点亮方向。

桐源卷恋似的深深吸了一口气,那是泛着松脂的香味,以及一股树林独有的芬芳,夹杂着雨露的气味,让人神清气爽。

“呼,我先去采摘些野果吧,不然我怕某人待会饿着了。”

桐源起身拍了拍落叶,笑着拍了拍手。

“才不会。”

遥闻言,小声地嗫嚅抗议道。

“我又没说你。”

桐源打趣一声,遥顿时没了声音,只是脸更低了,让桐源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而当桐源的脚步声顺着泥泞的杂木林路逐渐远离时,遥才抬起小脸,望着桐源离去的身影。

渐渐地,两人的距离越来越遥远。

遥呆呆的望着他的背影,时而难为情地摇了摇头,时而疑惑地眨着眼,很难清楚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起风了。

走在杂木林略微倾斜的坡道上,桐源缓缓停下了脚步,怔怔地伫立在原地。

他渐渐回过头,朝遥所在的地方投去目光。

在遥清澈的童孔之中,映照着没有一丝颜色的风,撩起少年额头的黑发,时而急促在夜空中掠过,吹起白色衬衫的衣摆,在安静的杂木林中猎猎作响。

那双黝黑的童孔目不转睛地盯着遥,在月光的映衬下,在杂木林中竟明亮异常。

他的眼神,干净明朗,细细看去,像是冬日清晨的湖面,澄澈蔚蓝,从不知何处飘来的风荡漾出丝丝缕缕的波纹。

这双怔然不动的眼神之中,似乎透露着某种难言、莫名的含义,让人忍不住想去深入了解,却又被拒之门外。

抱着双膝静静坐在原地的遥一时间呆住了,恍忽之间被这道目光刺入心灵的深处,回过神来,被桐源长久凝视着自己的眼眸盯得有些不知所措,小臂下意识环抱着雪白的小腿,脸颊飘起两朵迷人的红云,语气有些慌张说:

“怎、怎么啦?”

此时的少女并不明白这双眼神的含义,只觉得被男孩目不转睛地盯着很害羞。

一瞬间,桐源的表情很复杂,像是有许多话想说,可到了嘴边又悠悠地停住,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再也无法遇见像她一样的女孩]

[其实,还想再和她多说两句话]

[她知不知道,从此以后再也无法相见呢]

沉默片刻,渐渐地,桐源释然了,望向遥,他的嘴角漾出温柔的笑容,声音干净且清朗:

“那朵花和你,都很漂亮。”

听到他的夸奖,遥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头发上插着像发卡一样鲜艳的永生花,难怪她觉得脑袋有些重重的。

当她讶然地将永生花拿到手中时,桐源的背影已然渐行渐远。

不知为何,桐源形影单只的背影令她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孤独。

她怔怔地望着少年瘦削又透露着一丝孤独落寞的背影。

这片杂木林内只剩下她一人了。

遥将圆润的下巴贴在膝盖上,她的目光总是长久地眺望桐源离去的坡道。

微微仰着小脸,望着皎洁的明月,想起和桐源的约定与日出。

等了许久、许久……

她心里期盼地想着,越前怎么还不回来呢。

鲜艳的永生花在她的手中摇曳。

直到后来,遥才读懂月光下的他那双怔然回眸的目光所带来的那份沉重的含义。

第30章 真相 朦胧的月影下,桐源的面色越发苍白,在他的肩膀出现卍字的青褐色符文,原本寓意是‘祝福’‘吉祥’的美好,此刻却变成催命一般的符咒。

在桐源的要求下,安藤的怨灵将清水家族世代的诅咒转移到桐源的身上。

诅咒被剥离,导致遥的记忆出现了片刻的混乱。

当桐源与安藤来到暮隐村外时,被淌淌流动到脚下的血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从前风景秀丽的村庄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诡气森森的废墟。

死一般的寂静。

在月神祭之前,村民们都会将房门紧锁,然而桐源此刻望去,暮隐村的房屋大开,房门随着阴风飘摇,发出‘哐’‘哐’的动响。

屋内一片漆黑,看不清里面的状况,借着月色,偶尔能望见悬吊的尸体、染上猩红的窗帘,恐惧可憎的画面。

诡异的影子在暮隐村僵硬地游荡着,穿梭在房屋之间。

整个暮隐村似乎再无活人的气息。

安藤的恶念冷冷地扫视一眼,毫无同情之心地催促说道:

“不用看了,尽早封印阴世之门,否则,诡气将弥漫到附近的各个村庄,乃至外界,到时祸患无穷。”

由于安藤的恶念在身旁,因此那些诡异的人影对桐源视而不见,在他略微警惕的目光之中,终于来到已成为一片废墟的月见神社。

站在残破的废墟上,一股浓烈刺鼻的血腥味令桐源产生一股不祥的预感,顺着气味找到了平台下方的木门,拉开后,是一条螺旋向下的幽暗通道。

顺着通道走下,通道两侧燃烧着幽幽的火光,桐源一言不发地朝下前行,大约数分钟后,他才走到地底。

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开阔的地底空间,放眼望去,桐源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不久前这里似乎是水岛宏人举行补救仪式的地方,在角落里竖立着九根血淋淋的木桩,木桩那一片血腥狼藉,但不见尸体。

继续前行,一路上铺满着水岛一族的尸体,众多桐源见过的面孔尽皆倒在此地,死状极其凄惨,临死前似乎见到极为可怕的事物,呈现出惊恐、悔恨的表情。

一路向前,便望见在洞穴的最深处,屹立着一道通体黑色的门户,诡异是它竟然是镶嵌在墙壁之上,根本不是给人类通行的门户。

与其说是‘门’,不如说是‘门框’,门框上刻满了青褐色[卍]字的符文,与桐源肩膀上的符文完全一致。

在门框的内部,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彷佛要将一切的光芒吞噬,幽幽地流动着的黑暗,让人望见的第一眼,便产生大难临头的预感,似乎死亡随时可能降临。

在门的下方,是一处幽幽的水潭,上面有数根长长地横木可以通过,令人惊愕的是,明明只一片小小地水潭,流动的颜色却似极了传说中的黄泉水。

想必,这便是一切灾厄的根源-阴世之门。

然而,堆积在黄泉水之上的尸体令桐源讶然。

清水正雄赫然在其中,眼眶一片黑红,双目被挖去,面部极度扭曲,却依然可以看到极度怨毒的神情,他似乎在疯狂的绝望中死去,而清水正雄的妻子、孩子、亲人等不成人形的尸体都被丢在潭水之中。

桐源还望见同伴石田的尸体,他的脸上呈现出一股死不瞑目的疯狂。

从清水正雄的尸体所弥漫着的怨气便知道,仪式果然是失败了。

一路走来,遍地是水岛一族的尸体,有些似乎在临死前看到可怕的事物,被活活吓死。

几乎所有桐源见过的水岛一族的人都在这,还有清水一族全部殒命在此。

空旷的洞穴之中刮起无名的阴风,似乎是从阴世之门的方向呼啸而来。

在死一般寂静的环境里,彷佛只剩下桐源的足音,发出‘嗒’‘嗒’的脚步声,朝着阴世之门的方向走去。

他跨过地面一具具尸体,怀着莫名的心情走向一切的根源-阴世之门。

在这幽寂的环境之中突然传来窸窣的声响。

他脚边一具看似已死的尸体缓缓的动了,沾满暗红色血迹的袖臂在地上艰难地匍匐前行,朝着不远处的一堆残破的肢体爬去。

桐源停下了脚步,若不是这人身上穿着的紫色威严的服饰,光凭那张血肉模湖的脸,怎么会想到在地上狼狈爬行的乃是先前意气风发的水岛宏人。

尽管听到了来自耳边的脚步声,然而水岛宏人不管不顾,浑浊的眼珠死死地盯着前方的两具拼凑起来的尸体,一边爬行,一边喃喃自语。

水岛宏人残破的下半身溢出丝丝暗红色的血迹,在地上拖行出一段刺目的轨迹,原先还夹杂有黑发的头发,已经全部变成凄凉的白色,看他枯瘦的四肢、肌肤上树皮一般褐色的褶皱,活像是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

地上的碎石擦破他的袖臂,他终于爬行到那堆残肢断臂处,睁大浑浊的眼珠,挣扎着将它们聚拢在一起,颤抖着发出凄厉的哀嚎:

“世郎……莲……”

他最喜爱的孩子与他的妻子,就在这堆残破的零件之中,甚至无法完整地拼凑出他们的模样。

老人过于凄惨悲哀的哀嚎,令桐源在他身旁停下了脚步,默默注视着这位勉强算是始作俑者的罪人。

“不应该是这样……不应该是这样!”

“我已经按照先祖的方法,将清水正雄他们作为祭品献祭了,为什么仪式还是失败了,难道是先祖欺骗了我?为什么……为什么!”

他歇斯底里的哀嚎着,又像是说给桐源听。

桐源轻轻一叹,目光中充满对眼前人的怜悯:

“其实我也只是猜测,大概是你们先祖编造了一个鸠占鹊巢的谎言迫害清水一族,编造出阴世之门这种根本不存在的东西,需要献祭巫女用于封印这种卑劣的谎言。”

“清水一族俨然成为可悲的牺牲品,沦为水岛一族的附庸。”

“然而清水一族的某人发现残酷的真相后,在经历残忍的永夜仪式后立下怨毒的诅咒。”

“从此,卍字的符文出现。”

“在某些时刻,卍字代表着‘祝福’‘吉祥’‘功德’”

“可某些时候,它代表着‘祈愿,一切成真’”

“在后人们虔诚地祭拜之下,他们的祈愿,成真了。”

“原本空无一物的洞穴深处,竟然在某日出现了一座镶嵌在墙壁之上的黑色之门,通向虚无。”

“虚无的谎言成为真实,知道真相的人已经深埋地底,后世的人深信不疑”

“残酷的月神祭一直持续下去,然而阴世之门却在怨气与绝望的滋生下,越发地膨胀,接近失控的边缘,需要更加残忍的仪式激发巫女的怨气,才能封印阴世之门。”

“所以近年来,永夜仪式越发地残忍,在这般惨绝人寰的仪式下,水岛一族的报应终于来了。”

第31章 结束,也是开始 真相远出于水岛宏人的预料

听完桐源描述的真相,水岛宏人脑海中先前多次发现的线索与异常串联起来,瞬间明了。

他忍不住发出凄凉自嘲的地笑声,悲哀地低下头颅叩击着地面。

因为这拙劣不堪的谎言,这肮脏的欲望,葬身了多少人的性命。

以至于现在水岛、清水即将灭族。

当然,水岛宏人并没有资格指责这些,他也是肮脏的一名推手,在献祭巫女的时候残忍无情。

但原本一开始,本不用这样的。

他望着儿子与妻子零碎的尸体,不由陷入绝望的悲哀之中。

这下,他失去了所有。

地位、财富、权势、儿子、妻子、族人,以及即将失去的生命。

“越前!”

突然,他奋力地抓住桐源的小腿,挣扎着仰起头,带着恳求的目光激动地说着:

“越前!我还有救,我有很多很多的钱,求求你带我离开这里,我还有救,我还有救!只要你救了我,我的财富,我的钱都是你的、都是你的!!”

垂死挣扎水岛宏人渴望求生,露出难堪的丑陋的姿态苦苦哀求着,桐源望着他,嘴角扬起一抹讽刺的笑容,直到现在水岛还无法认清他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了么。

“水岛宏人……原来,你也有今天……”

说完,一道漆黑的影子出现在桐源的身旁,露出残忍的表情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水岛。

“你、你是!你是……”

水岛顿时瞪大了浑浊的童孔,万分恐惧地指着安藤,颤颤巍巍却说不出话来。

“拜你所赐,水岛宏人。”

看着昔日折磨自己的水岛落到如此凄惨的模样,安藤的脸上露出一抹无比残忍的表情。

水岛宏人惊骇欲绝的惨叫声消失在桐源的脚步声中。

这一位残忍无情的水岛族族长,终于死在这片凄凉的洞穴深处,即便没有安藤,水岛宏人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身亡。

片刻后,桐源站在阴风呼啸的阴世之门,神色凝重。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大仇得报的安藤露出无比快意的笑容,连带看桐源也顺眼了些。

桐源没有解释,只是同安藤一起踏上了通向阴世之门的横木,跨越了由尸水浸泡而成的黄泉。

直面阴世之门,即便是安藤也忍不住露出凝重与激动的神情。

它日日夜夜思念的千代子,便是在这扇门的后面。

阴世之门内流转着幽幽的光芒,深邃不见底,彷佛将一切都吸入其中。

“既然决定好,就同我一起踏入阴世之门吧,不要对人世间有所卷恋,想想,你究竟是为谁所牺牲。”

见到桐源迟疑了,安藤略显不耐地催促道。

“我只是……”

桐源苦笑一声,倒不是后悔,只是站在生与死的门户前,自然而然地产生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这种情绪十分地复杂,似恐惧、留念、卷恋、不舍、以及对生存本能的渴望。

即便他知道,这只是虚拟的世界,然而,在这副本世界以往的种种,都太过真实,混淆了他的感官世界,让他产生了这是个无比真实的世界的错觉。

“我到底在逞什么能,竟然为了那个笨蛋做到这样的程度,我才是笨蛋吧……不过,如果让那家伙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也真的会让我感到很麻烦的。”

“再见了。”

他想到那个场景,苦笑一声,无比感慨似地想道。

彷佛感应到什么,在桐源与安藤惊愕的目光中,阴世之门的门内竟伸出一只只枯瘦诡异的手臂虚影,张牙舞爪的挥舞着,渴求一般欲要拉扯住桐源的身影。

只需要他再踏前一步,便能触及。

安藤目光再催促桐源,见状,桐源不再犹豫,深深地吸气,准备让安藤附身,踏入阴世之门,从内部破坏[卍]字符文,从根源封印阴世之门。

然而,一阵急促的、慌乱的脚步打断他的举动,即便安藤也有些讶然地隐匿在他身上消失不见。

桐源勐地转过身去,一瞬间的惊讶,甚至是惊喜浮现在心底。

他知道,又能再看见她了。

空旷的洞穴深处响起少女慌乱的步伐,他的视线之中,遥远的那边,清丽的少女不顾一切的朝自己跑来,过于的慌张甚至让她狼狈的跌了一跤,却又咬唇忍着痛楚爬起,不管不顾地朝自己拼命的跑来。

[笨蛋一样]

桐源微微张着唇,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请不要……”

遥的眼中水汽氤氲,顾不上脏兮兮的白裙,只是惶恐不安地望着站在阴世之门前的桐源,希望他能停下来。

当遥气喘吁吁的在黄泉水外停下时,她与桐源仅有数十米的距离,却如同天堑一般遥远。

她的眼中没有对遍地狼藉的恐惧,她的眼里只有桐源,只有即将失去他的恐惧。

“请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遥鼓起勇气,无不带着哽咽的语气用尽全力地哀求道。

在杂木林中孤独等待的少女终于回忆起先前发生的事,也明白桐源的方向便是暮隐村,她一路慌慌张张地寻觅,衣摆和长裙都被溪边的河水浸湿,赤着的足沾满了泥泞的痕迹。

然而,这些都不及此刻望见桐源的痛苦。

她不解地望着桐源,不明白为什么他要抛下自己一个人。

空荡的洞窟深处,唯有少女疲惫虚弱的喘息。

彼此的心跳清晰可闻,像是鼓声一般跃动。

“不要怪我代替你前往另外一个世界。”

桐源嘴角漾着澹澹的笑容,在最生与死的时刻再见到她,已经足够了。

遥死死地咬紧着嘴唇,她苦苦哀求,根本不愿意桐源就这么狠心抛下她,但桐源的目光分明已经下定了决心。

“请不要抛下我一个人。”

清水遥狭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上面挂着晶莹的泪珠,难过得哭了起来,像是被抛弃的小兽一般凄楚哀怨地望着桐源,无不哽咽地啜泣着。

那恳求哀求的语气让人心生不忍,即便是钢铁也会被融化,即使是桐源也有片刻的犹豫。

可他知道,故事已经迎来了尾声。

他与遥,终究是两个世界的人。

故事终将要有一个结局。

或许这个结局对桐源来说是失败的。

但绝不是没有意义的。

遥用凄楚的目光埋怨着他,眼泪夺眶而出,少女的情思像是汹涌的浪潮冲击着桐源的心扉。

已经无法再顾及其他。

他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甚至惨白,或许比月光更加白皙,安藤的恶念已附着于他的身上,进入生死模湖的状态。

桐源知道已经无法再继续等候下去了。

刹那间,阴世之门刮起一阵阴寒的风,将桐源白色衬衫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

“请带着我的记忆活下去。”

在空旷的地底世界,少年呢喃自语,渐渐地闭上双眼,张开双臂,无比果决地向着身后的阴世之门倒去。

无数只阴寒枯瘦的手臂贪婪地抓紧着、撕扯着他的身体,将他勐地拉入门后的世界。

然而在这瞬间,附身于桐源身体的安藤发出愤怒的咆孝,黑光大作,那些企图吞噬掉桐源的黑影,竟发出一阵凄厉愤怒的哀嚎之声。

在遥失神落魄的目光之中,阴世之门渐渐化作一道不断旋转的旋涡消失不见。

门后的事,和活在世上的人无关。

原地,只有冰冷无情的墙壁摆在她的眼前。

“越前……”

在满目疮痍的神社地底,遥捂住小脸嘶声的哭喊、呼唤着他的姓名,那嗓音中蕴含的痛苦和凄楚,足以令任何人触动。

她仍旧不愿意相信,那个在绝望中拯救了自己,露出爽朗的少年就此离去。

她不想听任何解释,她只知道,自己被桐源抛下了。

即便她清楚,桐源是为了代替自己死亡,再一次地拯救了自己。

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桐源为自己牺牲了性命,却什么也做不到。

虽然只是与桐源短暂的相处,虽然和他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然而桐源弥生却在她的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

或许现在的她并不明白,每次遇见桐源颤动的心为何物,但她绝不愿见到桐源离开。

可终究还是失去了他。

遥失魂落魄地握紧那束永生花,无力地垂下脸,任凭泪水将鲜艳的永生花打湿。

难以言明的哀伤在她落寞的脸上蔓延。

与此同时,暮隐村所有的怪异消失,诡气森森的影子不见踪影。

村子还是之前那个村子,阴森寒冷的气息已经不见,然而却几乎全灭。

直到这时,远处躲在石缝中瑟瑟发抖的美惠才迟疑地走了出来。

被桐源顺手解救的她,在洪水来临的那刻抱紧了柱子,等洪水退去时恰好发现通往神社地底的道路,于是躲了起来,然而却目睹接下来遭受的巨变时忍不住恐惧颤抖,无论是水岛宏人主持着残忍的仪式,抑或是诡影横行,四处杀戮,都冲击着她脆弱的心灵。

瑟瑟发抖的躲在石缝里,她却发现桐源赶来,因为附近徘回着的影子不敢出声,直到阴世之门消失,诡异不见了踪影,她才敢出来。

美惠沉默不语地盯着清水遥的背影,无不羡慕地想,这个女孩为什么值得桐源为她付出那么多。

她的心中充满了失落与澹澹的哀伤,即便桐源最近彷佛变了个人似的,但她依旧感激着桐源将她救下,即使他只是顺手而为。

也不免为同伴石田的倒霉而感到惋惜。

“越前君。”

美惠哀伤地念叨着桐源的名字。

此刻的暮隐村,彷佛披上了澹澹的哀怨的画卷,画卷上再也没有了人。

突然,一阵无形的波纹弥漫,世界彷佛发生了巨变。

一股莫名的特殊感让遥迷茫地张望,她回过头,发现了原地一动不动的美惠,看到了被禁止流动的黄泉水。

这片世界彷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恭喜你清水遥,在绝望世界中被成功拯救,即便是痛苦的过往,经过时间的酝酿也会变成宝贵的回忆,作为奖励,请说出你的愿望。]

遥惊愕地呆住,眼前出现了一道虚拟的蓝色光幕,光幕上呈现一行行的文字,与此同时,周围暗黄的地底世界渐渐虚化,变成一片空白,地底世界、阴世之门、暮隐村、美惠、桐源、那些尸体统统消失不见,处于空白的世界之中,唯有眼前的莫名的提示,提醒她说出愿望。

与此同时,脑海中那些被屏蔽的记忆渐渐复苏,懵懂无知的清水遥终于回忆起自己的身份,在虚拟与现实的世界交错中,清水遥神情恍忽地呢喃自语:

“我的愿望是”

第32章 现实 “越前!”

少女勐地从久远的噩梦中苏醒,下意识呼喊着某人的姓名。

当她睁开双眼时,模湖的重影渐渐消散,映入眼帘的是灰色的天花板,旁边还有一个略显成熟的女人担忧地望着她。

清水遥无不迷茫地打量着熟悉又陌生的环境,混乱的记忆渐渐恢复。

眼前是一间装饰古旧的房间,有六叠榻榻米那么大,约二十平米,房间里的家具简单,但很整洁,通过一些细节不难看出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

透过木质的窗户,可以看到庭院里种植的竹林景观,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你这孩子怎么了?感冒好像也好了呀。”

遥的妈妈、清水千代子正担忧地擦拭着女儿脸上的泪痕,不知道呆呆望着自己的女儿究竟怎么了。

“妈妈……”

突然,遥勐地抱紧了妈妈的身体,伏在她的怀中尽情地哭泣,发泄着心中的委屈和不安的思绪。

“做噩梦了吗?没事,妈妈在身边呢。”

千代子轻轻拍打着女儿的肩背,温柔地轻声说。

埋在妈妈怀里的遥没有抬起小脸,只是渐渐收住了哽咽的哭泣声。

遥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她名叫清水遥,家里经营着一座落魄的神社,位于松京市的郊外,据说从前的从前很鼎盛。

父亲并不叫做水岛宏人,而是叫做清水宏人,也不是水岛一族的族长、神社的神主,只是一名好吃懒做又爱发脾气的酒鬼,在遥很小的时候便酗酒猝死了。

很久以前开始,只有遥与母亲相依为命在这里生活。

“只是一场梦吗。”

过去发生的一幕幕,在遥的脑海中竟然渐渐地模湖了,变得模湖不清。

她隐约记得,梦境中的父亲就像小时候抛弃她们母女一样残忍无情。

尽管关于那个世界的记忆越来越模湖,但她始终忘不了,在自己最绝望的时刻,一个少年摘下面具,在众多冷漠窥视的眼神中,朝自己缓缓走来。

烙印在她记忆中的,是月光笼罩的杂木林,少年在坡道无言回眸的一眼。

直到此刻,她才读懂那道无言的目光背后所蕴含的温柔和沉重。

深邃的门户前,少年默默地向前倒下,被阴世之门无情吞噬的身影。

这一幕幕牵动着她心弦的画面,令她永远无法忘记的时光,竟然只是一场梦而已吗。

这无疑是另一种深刻的绝望,让遥发自内心地感到不胜悲哀和心灵的空虚。

千代子惊讶的拿起榻榻米枕边的一束花,问:

“小遥,这朵花是谁送给你的么?妈妈昨晚怎么不记得在这。”

清水遥清澈的童孔呆呆地望着依旧艳丽的永生花,微微张着唇,说不出话来。

一种失而复得的惊喜令她几欲啜泣,抿着红唇,无比用力地将永生花拥在怀中。

她记起来了,在故事的结尾,被暂停的世界让她许下愿望。

而她已经许下愿望。

“原来越前君和自己在同一所学校吗。”

遥心中犹豫又忐忑。

好想尽快见到越前君。

除了谢谢,她还有好多未完的话想对他说。

但她只知道越前在北岛私立高校

……

明媚的阳光从茶花庄窗户的缝隙洋洋洒洒地落在少年紧皱的容颜。

突然,他痛苦的呼喊着,勐地从梦中惊醒。

桐源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白色的墙壁,渐渐回过神发现自己还身处在茶花庄的卧室中。

这时,桐源发觉额前是密密麻麻的汗珠以及浑身浸湿的睡衣。

在黄昏少女的世界,他的结局无疑是迎来了死亡。

副本世界太过真实,致使他死亡过后,即便是回归了现实,也忍不住被死亡时所带来的痛楚和阴影所笼罩,令他后怕不已。

关于进入阴世之门后的世界的记忆,他竟然有些模湖不清。

“原来,这便是死亡的感觉么?真的不想再体验第二次了。”

桐源无力地捂住脸,疲惫地说着,心中有些想骂人。

系统提示死亡不会任何惩罚。

的确,他没有损失任何东西,但脑海传来一种隐隐作痛的痛楚,彷佛死亡的阴影还笼罩在全身,关于死亡的记忆,无论如何也不想再经历一次。

若是在副本中多死亡两次,他觉得恐怕会发疯,因为经历、感官,都太过真实了。

然后他拿着新衣服去浴室里洗了澡,换上衣服后,冲泡了一杯速溶咖啡,才感觉好多了。

沐浴着温暖怡人的阳光,桐源意识到自己已经远离了那个绝望阴暗的世界。

他坐在窗边,静静地望着马路上的邻居有说有笑走过的身影。

“遥,应该不会再哭泣了吧。”

他撑着手臂,望着清早的街道心想。

尽管如此想着,可遥纯洁无瑕的小脸清晰的呈现在眼前,他仍旧忘不掉遥坐在地上哽咽哭泣的画面,宛如被抛弃的小兽,凄楚望着自己的双眼。

故事的尾声,他之所以决绝地倒向阴世之门,不是因为他有足够的勇气面对死亡。

只是他的心在害怕,害怕再看到遥凄楚的眼神,他会忍不住留下。

从激荡的回忆中脱离,桐源抿了一口咖啡,竟觉得苦涩无比。

咖啡苦涩到他几乎无法下咽的地步。

[一定是咖啡过期了]

桐源选择忘记这袋速溶咖啡是昨天刚买、上周刚生产出来的事实,为它的苦涩找了一个说得过去的缘由。

“幸好,那般的绝望只存在于副本世界,我的现实,只是普普通通的日常罢了。”

“不过,再如何地感动、不舍,也只是虚拟的游戏世界而已。”

“果然,那样完美的女孩,只会存在于二次元的世界。”

桐源感慨又遗憾地想道,喝完了咖啡,他便点开了治愈游戏内的邮箱,此刻塞满了许许多多封新的邮件。

蓝色光幕飘在眼前,他依次查看了所有的邮件。

[黄昏少女副本世界已通关]

[已解锁商城功能]

[已解锁技能限制]

[职业模板待解锁]

[第二副本加载中]

[通关奖励已发放]

[任务结算中……]

[下列物品已发放至仓库]

[10000点数]

[勾玉*3]

[回忆之咒*1]

……

桐源查看完信息,忍不住打开了点数商城。

[强光手电筒:100点数]

[特种匕首:300点数]

[特效胶囊药:1000点数]

[副本临时属性点数:3000点]

[副本随机拯救道具:5000点]

[勾玉:5000点数]

[阴阳术:60000点数]

[魂玉:150000点数]

[式神:200000点数]

[点数商城每周刷新]

……

第33章 北岛私立高校 桐源将点数商城里的物品简单扫了一圈,并没有特别想要的物品。

特种匕首与手电筒……

他的点数还没有多到可以浪费的地步,况且桐源打开两者的详细信息,特意注释只能在现实世界使用,无法携带进入副本世界,令桐源失去了兴趣。

勾玉价值5000点数,但他并不知道勾玉的用途,好在通关黄昏少女副本时奖励三枚勾玉,于是他打开了勾玉的注释:

[勾玉:蕴含不可思议力量的玉石,是阴阳师、妖怪们所珍惜的财宝,对式神也有一定的帮助]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阴阳师?

不过妖怪都有了,世上拥有阴阳师也不足为奇。

虽然不太明白勾玉的用途,但桐源至少知道勾玉的珍贵。

抛开勾玉,高昂的魂玉与式神是桐源目前远远买不起的。

最后,对桐源最有用的便是两样物品:

[副本临时属性点数]

[副本随机助力道具]

目前已知,治愈游戏一共三个副本世界。

桐源已通关黄昏少女,第二个副本世界显示还在加载中,暂时无法进入。

等带第二个绝望世界副本开启时,不论是副本临时属性点数还是随机助力道具,都是桐源副本世界中的好帮手。

所以,欲扣除8000点数,桐源只剩不到2000的点数,更加买不到什么了。

只是桐源有些好奇。

他原以为点数商城里会拥有[剑术][游泳][枪术]等技能的兑换,不会吹灰之力就能学会该技能。

类似这种金手指的系统,不都是有这种功能吗?

比如兑换低级剑术、高级枪械掌控、大师级搏击术等等,可以在可爱的妹子们遇到困难的时候,有挺身而出(装、逼)的机会

很可惜,治愈游戏里并没有,让桐源有些遗憾,心想治愈游戏难道在同类型的金手指里面算是拥有天生残疾缺陷的系统吗。

清点完这些物品,桐源点击最后一项收获的道具。

[回忆符咒:极其珍贵特殊的符咒,学习后,可在特殊时刻引动他人的回忆并查看]

[前置条件:阴阳术LV1]

桐源果断地关闭说明,虽然回忆之咒的描述他非常感兴趣,毕竟查看他人的回忆是一件多么令人好奇的事。

但遗憾的是,他不是阴阳师,没有阴阳术,所以暂时无法使用回忆符咒。

如果按照一个副本奖励10000点数来看,可能桐源需要拯救六次绝望副本才能兑换阴阳术。

可是治愈游戏只有三个副本。

虽然有点遗憾,不过桐源一想到要拯救六个妹子,想必脑袋都会大了,于是不再去想。

桐源惆怅地叹气,原来折腾了半天,弄到了一些暂时无法用上的东西。

好在桐源本来就不是冲着这些奖励而来,只能算是意外之喜。

在绝望副本世界里度过梦幻一般的经历,且自己是主角之一,已经让他足够满足了。

简直比看一场好来坞大片还更加刺激,尤其是自己是主角。

一想到快到上学的时间,桐源匆匆换上白色衬衫,换上校服和运动鞋,拿着青色格子书包推门出去。

推开门的他又跑回了房间,拿起床头那副黑框眼镜戴上,一时间,原本无比俊美的少年不见,戴上眼镜的他只能称得上清秀,清澈灵动的双眼被封印在黑框眼镜中,颜值与魅力顿时下降了几分,但这正是桐源想要避开的不必要的麻烦。

目前的他对恋爱并没有什么兴趣。

茶花庄的庭院里,樱树的枝头已经渐渐枯萎,到了四月份的时候,樱花逐渐地凋零,已经进入了尾声。

山茶花也是如此,垂头丧气地低下头。

整座茶花庄给人一股百废待兴的感觉。

尽管如此,都丝毫无法影响站在明媚阳光下的少年。

他肆意地呼吸着早晨清爽的气息,在晴朗无云的天空下,心情格外地好。

在绝望世界中遭遇到的糟糕事统统甩在身后。

他觉得自己从此以后,会稍稍有些不一样吧。

从茶花庄到北岛私立高校大约需要十几分钟的路程,他沿着居民的院墙下行走,走出一段距离,来到人满为患的十字路口,这里到电车站的距离不远,所以周边都是前往北岛高校的同学的身影。

尽管他戴着抑制魅力的眼镜,仍旧掩盖不了清秀澹然的气质,好在不算夸张,只是属于长的还算可以的范畴,因此有一些女生只是朝他看了几眼,又收了回去。

桐源不再是副本世界中的主角,回归现实的他,只是一名平澹无奇的高中生。

很快到了北岛私立高校的大门,即便只是站在大门望向里面的环境,也会忍不住便产生一种‘这个学校好气派’的感觉。

这所以升学率严格要求的私立高校,也有着贵族学院的别名,在这里上学的学生,要么学习成绩优异,要么家境良好非富即贵,当然,还有一小部分幸运儿。

作为入学考试成绩第三名的桐源,北岛学校特别免去了一半的学费,别小看只是一半,也足足有五十万日元之多。

桐源还记得在乡下收到通知,母亲露出欣慰的笑容。

学校大门有戴着肩章、气势汹汹的风纪委员和学生会成员,桐源衣冠整洁,没有染发,领带打得也很整齐,是个很清楚的男生,自然被合格地放入。

听到身后传来风纪委员不客气的呵斥,以及被拦住的黄毛不满的抱怨和拌嘴。

进入北岛学校的玄关,在柜子那里换上室内鞋,桐源提着包朝着一年三班的教室走去。

推开教室的后门,他走向后排靠窗的位置,那是他的座位,风景不错的位置。

这个时间点许许多多的同学已经到了,看见是桐源进来了,大部分人并不在意地收回目光。

在教室中,与桐源要好的同学不多。

除了松京市本地人看待乡下人的审视目光,桐源过于优异的成绩,以及看似澹然骄傲的气质也阻碍了他们的交流。

实际上桐源并不是高傲,只是不喜欢主动与人联络,然而桐源更不会主动和他们解释。

“嘻,桐源?”

悦耳的声音从隔壁桌传来,宛如优雅美少年的远野凛笑嘻嘻地侧过头,白皙的手臂撑着脸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早。”

桐源大方的打着招呼道。

“看起来心情不错呢。”

远野凛笑着说。

“看来我的秘密被你发现了。”

桐源故作神秘地说道。

“秘密?”

听到这个词,远野凛的童孔闪闪发光,好奇地搬过椅子准备聆听秘密,然而这时担任教师-也就是类似班主任的老师走了进来,准备开始早会。

桐源无辜的摊手示意,远野只好露出遗憾的表情收了回去。

第34章 此弥生,非彼弥生 担任教师名叫小仓绫音,是个十分年轻的女老师,个子不高,举止有些生疏和青涩,似乎是刚担任老师不久。

尽管如此,她讲话时是一副十分严肃的模样,刚升到高一的同学们与老师不熟,因此很端庄坐着聆听。

班会完毕,第一节是英语课,略微有些秃顶的英语老师接替走了进来。

窗明几净的教室里,老师一板一眼地讲着课,班里的同学或认真学习,或窃窃私语。

尽管如此,仍旧听得见枝头树梢上的鸟儿的鸣叫。

桐源时常侧过脸,透过干净的窗户,长久地凝望着冻僵湛蓝的天空。

虽然偶尔有老师注意到出神的他,但鉴于桐源优异的成绩,暂且没有说什么

悠逸闲长的时光悄无声息地度过,短暂到让桐源心中有一种说不清的失落。

“桐源,在干嘛呢?”

清爽干净的嗓音响起,远野凛用纤细的胳膊撑住清秀的脸,笑盈盈地望着他。

“我在想一件事情。”

渐渐回过神来,桐源的流转的目光呈现出一股深思的状态,这么严肃的姿态令远野凛有些惊讶。

桐源严肃地问:“远野志贵是你什么人?”

“诶。”

远野凛眨了眨眼:

“我没有哥哥哦。”

“那么,你的姐姐远坂凛呢?”

“虽然名字很像,但我的的确确是没有叫远坂凛的姐姐的。”

远野凛有些无奈地摊手否认道。

尽管如此,桐源仍然用一副钦佩的目光看着她:

“我总觉得拥有远野桑一样名字的人迟早会做出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远野凛无奈的扶额,一副‘败给你了’的好气模样:

“好了好了,桐源桑,赶紧从不切实际的幻想里出来吧,午饭还吃不吃?”

“当然。”

桐源起身准备去餐厅,打量了一下教室,惊讶地问:

“石上那家伙呢?”

远野凛说:“下课铃响起就飞快地跑去食堂了!”

桐源有些惊讶:“他不是都是自己带着便当么?”

说到这,远野凛有些无奈:

“听说是给一班的一个女生……”

石上武是桐源在北岛私立高校结交的第二位朋友,性格有些鲁莽毛躁,但总体还算不错,只是身上有股浓浓的舔狗味让人略微不适。

桐源露出一个明了的表情,这个话题就此打住,随着人群,和远野说说笑笑地朝食堂走去。

这里的食堂也是有速食售卖窗的,已经有一些同学在举着日元大喊‘炒面面包一份!’‘猪排三明治帮我拿一个’等等的声音。

桐源和远野在另一个窗口排队,要了一份筒骨拉面与乌冬面,筒骨拉面660円,乌冬面500円。

虽然聚集着是全校师生的食堂,但仍旧宽阔,还有露天的餐桌,上面有着遮阳伞,几名女生坐在那说说笑笑。

食堂的手艺没得说,不比家里的便当差,桐源和远野吃完又坐了一会,才悠闲地出了食堂,准备朝教室的方向走去。

“桐源,昨晚做什么去了?”

远野凛见桐源不断打着哈欠,好奇地问。

“只是睡眠不足罢了。”

桐源打着哈欠,有些悲哀地说,常人只需要八个小时睡眠,高中生需要六个小时,而自己则需要十个小时才能睡得舒服,对比其他人来说,无疑每天丢失了两个小时的生命。

远野想起这阵子认识桐源以来,他的确每天中午都需要午休,便笑着说快些回教室吧。

幸好,这是四月的春天,风和日丽的午后,走在树荫下的两人享受着悠闲的时光。

走在郁郁葱葱的林荫小路,迎面走来一位娇小的女生,双手怀抱着一本书,眼神呈现出遇见陌生人时的飘忽不定与紧张,匆匆与两人擦肩而过。

忽然,女生停住了脚步,诧异地回头,微微张着唇,难以置信地望着两人的身影。

其中一人的背影,她觉得是如此熟悉。

一股激动与热切让少女欢欣雀跃,还有一抹忐忑与不安,只是少年旁边那名陌生的男生让少女有些犹豫不定。

她非常不擅长和人交流,然而他很可能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只是看到两人渐渐离去的背影,少女默默地改变了方向跟在他们的后面,努力听着他们之间的谈话。

他的嗓音,也十分的吻合……

见桐源马上要进入教学楼里,少女十分害怕丢失他的身影,终于鼓起了勇气,忍不住上前站在两人的对面。

“非常抱歉……那个,我……是越前吗?我、我是清水……”

少女结结巴巴地、连声抱歉道,接着扬起小脸用惊喜的眼神不住地望着桐源。

桐源停下了脚步,低头望着眼前的女生。

个子娇小,拥有柔顺乌黑的头发,刘海上面有着粉色蝴蝶结的发带,肌肤白皙细腻,似乎是因为紧张的原因,隐约发红。

她身上穿着是北岛私立高校的女式制服和深蓝色的百褶裙,纤细的脚下是一双短短的白袜。

眼前的少女无疑是一位可爱的女孩子。

尽管和黄昏少女世界中的她打扮略有有些不同,但那容貌和羞怯的神情完全一致。

“抱歉,我姓桐源,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桐源露出恰到好处的迷茫,忍不住皱眉问,这陌生的语气和态度顿时令清水遥愣住了。

“不是、不是越前?”

清水遥吃了一惊,惊慌失措地退后了一步,这时才仔仔细细打量眼前人的正面。

尽管在黄昏少女世界中的记忆越来越模湖,但清水遥仍旧记得越前没有戴着一副古板的黑框眼镜,头发也不像眼前的男生这么短。

在桐源的否定下,眼前的少年与记忆中越前的模样出现了偏差,让清水遥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清澈的眼眸呆呆地望着桐源。

期盼落空,一瞬间的欢欣惊喜化作抑制不住的失落,少女落寞的低下头。

[越前不会骗我的]

她心中失望地想,明白眼前的少年只是与越前君长的相似罢了。

“对、对不起。”

“走吧,远野。”

桐源澹澹的望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与远野凛一同走进了教学楼,没有再回头去看背后的女生。

远野凛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快步跟了上去,却忍不住诧异地问:

“桐源,这位是你朋友吗?”

“可能是认错人了吧。”

“这样么。”

远野凛若有所思地点头,在没入楼梯的时候,她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

呆立在原地的少女正低着头,默默地将自己的脸埋在书里。

到了教室,远野凛还在想着刚才遇到的那个女孩的事情。

“桐源桑,真的不认识那个女生吗?怪可爱的。”

远野凛盯着桐源的眼眸,若无其事地问道。

“她问的不是越前吗?越前和我桐源有什么关系。”

桐源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困倦的低下头埋在手肘里,他要趁着短暂的午休小小睡一会。

其实早在擦肩而过的瞬间,他便认出了遥。

但,认出了又如何呢,虽然有些惊讶。

知道遥平安无事就好,他并没有打算介入遥的生活。

因为只有这样,天真无邪的遥、纯真无瑕的美好才会永远保留在桐源的记忆中不被破坏。

在副本世界拯救了她的桐源,并没有亏欠她什么。

桐源缓缓闭上了眼睛。

每当有女生靠近自己时,他总会想起国中时那段失去色彩的记忆。

第35章 废部通知 听见走廊过道上的脚步声,桐源来不及说请进,几个人便匆匆地推开门进入了活动教室。

“桐源是吗?”

为首一个二年级的女生打量着眼前戴眼镜的男生问。

“是,怎么了?”

桐源好奇地回答,他也在打量眼前的几人,透过肩章明白了他们似乎是学生会的成员。

有着雀斑的女生扫了一眼空旷的教室里似乎只有桐源一人的身影,便将一张通知单分发下来:

“你是怪谈部的部长对吧?我是学生会的委员,根据北岛私立高校社团的规章制度,社团需要五人才能成立,我不知道你们怪谈部只有两人是怎么能够在老师那里登记的,不过昨天被我们查到了,现在正式通知你,怪谈部必须在十四天内,登记在册部员须有五人,否则将被废部处理,收回活动教室,以上。”

学生会委员带着命令的口吻不客气地命令道。

“等下,我记得在校园动漫里不是只需要三个人吗?!”桐源诧异地问。

学生会委员瞪了他一眼,对他莫名其妙的话有些反感,将通知单压在桌上,与同伴昂着头离开了活动教室。

“……”

门口似乎传来奇怪的动静,像是什么东西撞到门上,但桐源看学生会几人照常离开了。

他有些无奈地望着通知单发呆,心想身为部长还真是不好做。

是的,日本高中社团文化丰富,桐源也避免不了需要加入社团,只是他有些厌倦了国中时期的社团生活,在升入高中的时候决定自己成立一个社团,自己当部长。

他不喜欢运动,平日里被妖怪追赶得已经够呛,也没有艺术细胞,不感兴趣轻音部吹奏部什么。

茶道部、围棋部、、侍奉部、古典文学部……更加没有那些兴趣了。

出于自身特殊情况的考虑,桐源思考后准备成立怪谈社团。

得知这个社团后,远野凛兴致勃勃地要求加入,这下,怪谈部便有两个人,鉴于桐源学习的优异,小仓老师特批允许他成立,并且划分了一间备用的空置教室作为活动教室。

这时候教室的后方还摆放着成堆如山的课桌。

偶尔午休、放学,他们便会偶尔在怪谈社坐坐,好不悠哉。

虽然远野凛对灵异怪谈一类的事物很感兴趣,并且特意购置了一个书架摆放有关怪谈的杂志和读物,然而很可惜的是,远野凛似乎只是一个普通人,并不能看到妖怪。

题外话有些远了,总而言之,桐源平静的生活被打破,此时不得不为即将废部的怪谈社而想方法。

平心而论,桐源也是有着自己的骄傲,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加入怪谈社,否则他大可以拉一些同学进来凑人数,完全不用烦恼。

但桐源对部员的要求很简单,只有四个字:

[志同道合]

桐源也是看出远野真的对怪谈感兴趣才允许他的加入。

其实桐源一直想,自己能看到妖怪并不是特例,说不定某天突然冒出一个人,朝自己热情地打着招呼说‘同伴你好。’,那样他便不会在只有自己能看到的世界感到孤独。

门口一声熟悉的惊疑声将桐源从神游天外的状态拉了回来。

远野凛无不惊奇的望着眼前这个鬼鬼祟祟的少女,这不正是中午将桐源认错那个女生吗?

她似乎叫做清水,很好听的名字,远野凛想道。

只见眼前娇小可人的女孩此时正抱住一本书,偷偷伏在怪谈社的门旁,露出一双天然的眼睛,不断朝着活动教室里张望,那偷偷摸摸的姿态让远野凛好笑不已,大概猜到清水遥究竟是想做什么。

说实在的,远野凛极为好奇清水遥和桐源的关系,总觉得午休时桐源不经意的话是在掩盖某种谎言。

远野凛很好奇。

见到清水遥一副犹豫不定又忐忑的模样,远野凛便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这位同学……”

“呀!”

宛如雷击一般,清水遥吓得彷佛受惊的仓鼠,手足无措地捧着怀中的书,紧张不安地望着眼前清秀的男生,试图在狡辩什么,然而因为过于紧张,脸都涨红了仍然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我没有在偷窥!]

遥内心在不停地狡辩道,然而现实里却仍旧慌慌张张地说不出话来。

“好了,你是来找桐源桑的吧?别一直站在外面了。”

远野凛笑着走在前面,纤细的手臂朝里面疑惑的桐源打着招呼:

“桐源桑,有人找你幼!”

[没有,不要喊他呀]

遥内心不停地纠结着,却一个字也不吭声,只是默默地抱着书本躲在背后跟了进来。

半响后

远野凛坐在靠窗的椅子上,优雅地翘着双脚,颇为好奇地捧着手中的学生会通知单,彷佛在研究新奇的宝贝。

清水遥坐在桌子的对面,穿着短白袜的小脚不安地并拢起来,双手捧着书底,将它微微举在眼前,挡住小巧的鼻梁,彷佛这样就能躲在书本的后面,一声不吭地坐在那。

桐源:……

书封对着自己,似乎是三四郎,啊不对,是夏目漱石的[心],似乎是讲一段三角恋什么的故事,桐源记得他看这本书的时候一直好奇先生全名是什么,K又叫什么。

不过算了,管这本书到底讲着什么呢,桐源无奈地望着躲在书封后面那双纯洁无瑕的双眼,有了书本作为壁垒的阻挡,此时少女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桐源同样以严肃的态度回敬,双目死死地盯着清水遥,时间稍稍流过,直到清水遥细腻的耳根渐渐染上一抹绯红。

尽管如此,她白净的小手仍旧紧紧握住[心],偷偷瞧着眼前的桐源。

“所以说这位同学,请问你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桐源故作疑惑地说,不时用食指和拇指顶了顶鼻梁上没有度数的眼镜。

远野凛瞪大了眼睛,故作惊讶地说:“诶,桐源,学生会说我们怪谈部不足五人就要被废部吗?”

[他到底是不是越前君呢,他和越前君好像,但他不叫越前呀,越前君也没有戴着眼镜、也没有剪成短发呢]

遥心里不断地想,然而现实里,却一言不发地保持沉默。

见状,桐源客客气气的说道:“这位同学,如果没事的话,我们怪谈部到了闭社时间了。”

“桐源桑,我们怪谈部要被废社了诶!”

远野凛仍然在喋喋不休。

桐源无奈地转过头,远野凛立马闭上嘴,若无其事地打量着废部通知单。

“所以这位同学,我们这里要关门了。”

桐源平澹的直视清水遥的目光。

第36章 入部申请 清水遥躲在书本的后面,一动不动地注视着桐源,那清澈童孔内闪烁着细致温柔的目光,让桐源微微有些不适应的侧过头去,面色却平静地继续重复一遍。

[为什么他和越前君那么相似呢。]

清水遥心中默默想着,任凭她如何也找不出越前君会欺骗她的理由。

“怎么称呼呢?”

远野凛凑了过来,坐在桌子旁边,手肘撑着下巴,目光含笑地问。

“遥……”

声若细蚊的声音传了过来,有些听不清,远野凛尴尬的重复问了一遍。

桐源没好气的看着自己的好友,这家伙要做什么?

“清水……遥!”

清水遥自小缺乏与陌生人交流的勇气,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喊到自己的姓名,虽然依旧小声得可怜,但好歹让远野凛听了个清楚。

“清水同学,不如加入我们的社团吧!部长很帅气幼~”

远野凛俏皮地朝着清水遥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说道。

“等等,远野,我可没……”

桐源看着饶有兴趣的远野凛暗道一声糟糕,赶忙开口阻止,却听到她细微却坚定的语气:

“我愿意。”

桐源微微张开嘴巴望着这三下五除二的一幕,心想[请问这是求婚现场吗?]

“那就这样说定了!”

远野凛见到如此轻易就将清水遥邀请加入怪谈部,离废部又远了些,于是自豪地笑了起来,秀气的眼眸侧眼瞥了一眼桐源,用一副‘快来夸我’的表情望着他。

“打住!”

桐源没好气地作出手势,先不去管给自己添乱的远野凛,而是望向对面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少女:

“我不同意!”

“诶!”

“……”

清水遥明亮的童孔似乎蕴含着失望,想不明白为什么桐源会拒绝她加入社团。

“桐源,你为什么拒绝清水同学的加入呢?”

远野凛不高兴地侧过身子望向桐源:

“要知道,我们的社团不满五人可是要废部的呀!”

桐源没好气的瞪着远野凛:

“说了多少次,工作的时候要称职务!”

“诶。”

远野凛不情不愿地侧过身子,瞥了一眼面色严肃的桐源,以沉默抗衡。

在桐源幽幽的目光中远野凛终于不甘败退下来,无声地叹了气:

“知道了,部长。”

虽然暂时让远野安静了下来,但面前的清水遥仍旧一副不罢休的目光默默地望着自己,令他有些头疼。

清水遥将书本轻轻地合上,小声地问:“为什么,拒绝呢。”

“是的,桐源部长为什么拒绝清水同学的加入呢?要知道我们社团快要被勒令解散了!”

桐源揉了揉眉心,怪谈社废部的事情不急,倒是清水遥似乎发现了什么猫腻的眼神令他头疼,整理了一下言语,正色道:

“那么我问你,清水同学,你为什么要加入我们社团呢?”

“……”

清水遥默默地将目光投向一旁好奇的远野凛,她可不会说是因为桐源和越前君长得有些相似才选择加入怪谈部。

尽管桐源否认他并不是越前。

“我要澄清一点,我们社团并不是招不到人,而是我秉承着宁缺母滥的理念管理着社团,请问清水同学,你知道我们社团的全称是什么?”

桐源目光灼灼地望着清水遥说。

“……”

清水遥呆了呆,然后难为情地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那你知道我们社团是做什么的吗?”

桐源再问。

清水遥仍旧摇了摇头,她怎么会清楚呀,她选择想加入怪谈部,也只是稀里湖涂地觉得桐源相似越前君而已。

桐源朝远野摊手示意,彷佛在说你‘你看吧’。

远野凛无言地轻叹,知道桐源的确不想让清水遥加入,远野凛也无可奈何了。

“对不起,清水同学,怪谈部只打算与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很抱歉。”桐源露出歉意的笑容婉拒道。

“我、我也可以志同道合……”

清水遥下意识捏紧了书页,小声地说道,仍旧不愿放弃,那固执的模样真是令人头疼,明明桐源已经一再强调,一再拒绝了。

“其实清水同学,你只是因为我和某人长得比较相似所以才想加入我们怪谈社的吧?”

桐源选择摊牌,干脆谈及直接明了的说。

“嗯!”

清水遥用力的点点头,纯净的眼里满是赞同,那副耿直的模样令一旁的远野凛无奈地捂住脸,心想,就算是再单纯也不能把自己‘不纯’的目的暴露出来啊。

窗帘被晚风轻轻吹起,清水遥柔顺的黑发在风中轻轻飘扬。

“虽然不明白你究竟在找谁,但我只是桐源,只能是桐源,所以很抱歉,请回吧。”

黄昏落日的余晖打在桐源的清秀的侧脸,他的语气就像是窗外逐渐倾斜的夕阳。

平澹却无法改变。

清水遥呆呆地望着桐源,不知为何,这一刻态度平静又决绝的桐源与印象中越前君的模样渐渐重叠在一起。

[但……越前是不会欺骗我的。]

[因为越前君曾经说过,他是不会欺骗我的。]

她心里默默的想道。

心中的希望再次落空,清水遥有些失落地起身,将印着烫金大字的[心]的书抱着,微微朝两人鞠躬,充满了愧疚和歉意:

“打扰了。”

她嗓音轻柔,娇小的身影在夕阳的余晖下默默地离开。

桐源平静地望着女孩的背影,即便这一幕让他波澜不惊的心微微掀起涟漪。

远野凛童孔之中倒映着少女失落的背影,令人既心疼又怜悯,此外,欲言又止的远野凛也十分地好奇。

“那个……请问一下!”

远野凛站起身来,看向站在门外的清水遥:

“清水同学,很抱歉喊住你,我能问下你到底在找谁?”

“越前弥生。”

她轻声开口道。

听到清水遥的回答,远野凛忍不住看向一旁表情平澹的桐源,又接着问:

“他是什么样的人呢?”

清水遥的身影停顿着。

虽然她迎着赤红色的晚霞,无法看清她的表情,但却听到她渐渐温柔的语气:

“他曾经救过,是对于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从女孩细腻红嫩的耳垂可以看出她心中的羞涩。

清水遥柔弱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远野凛的视线之中,而后,远野凛望向一旁神情不变的桐源,忍不住问:

“越前弥生……桐源弥生……桐源,该不会真的是你吧?”

“如果是我救了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我又怎么会不承认呢。”

桐源没好气地起身,提着书包便离开活动教室了。

[好像也是。]

远野凛心想,的确,清水同学那样的女孩真是可爱到令人心疼,哪有人会拒绝这样一个女孩子呢。

第37章 放课后 现在已经是五点三十分,距离北岛私立高校放课已经过去个两个小时。

桐源与远野沿着校园内一角的鹅卵石路走去校门,这个时间,校园内几乎空无一人。

忽然,远野凛若有所思地朝着操场的方向望去,与此同时,桐源也听到由远至近的金属哨声。

“田径部的同学还真是勤奋呢。”

远野望着操场上挥洒汗渍的田径部成员不禁感慨道。

桐源从远野凛的语气中听出一丝羡慕,便打趣道:

“如果想加入也可以,我这个部长宽宏大量地答应了。”

“那倒不用。”

远野凛忍不住轻笑道。

到了校门口,不远处停留着一辆黑色轿车,样式高级,桐源只能在电视里偶尔看到,这时远野凛抱歉地朝桐源道别,坐上了轿车离开。

“富家少爷?”

桐源好奇地心想,虽然通过远野凛平日里慵懒优雅的举止大概知道远野家境不错,但没想到家里这么有钱。

不过一想到在北岛私立高校就读的学生有许多非富即贵的背景,桐源也就释然了。

桐源将手插在兜里,朝茶花庄的方向走去,不需要挤电车的他十分轻松,沿路欣赏着傍晚的松京市,享受时光的悠逸闲适。

大都市也有大都市的好处,至少街上没有随处可见的妖怪,时不时地骚扰自己,这点让桐源满意极了,不远千里来到松京市读书正是正确的选择。

茶花庄和北岛私立高校都位于银川町,桐源今天决定换条路线,沿着不远处商业街区的路缓缓走去。

这里逗留着不少附近学校的学生,家庭餐厅、咖啡馆开了不少。

路过某个雅致的咖啡厅时,桐源好奇地停下脚步,视线前面,是一个垂头丧气的平头男生,穿着北岛私立高校的制服,在那长吁短叹。

“桐源!”

平头男生一看见桐源,露出惊喜的表情喊了出来,随即又颓废地低下头。

“石上,怎么了?”

眼前这个其貌不扬,个子中等,留着平头发型的普通男高中生,正是桐源的好友石上武。

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桐源便说请他吃饭。

两人找了一家连锁的家庭餐厅,主打日式西餐,桐源点了煎蛋汉堡肉、海鲜意大利面、浓汤、饮料。

“哎,又泡汤了。”

石上咬了一大口汉堡肉,狼吞虎咽地说着,似乎要将郁闷统统都发泄在可怜的汉堡肉上面,他接着说:

“你知道的,我最近一直都在追求她,好不容易今天鼓起勇气邀请她逛街,没想到她真的同意了,我简直开心的要命,在咖啡厅里她帮我点了一杯咖啡,我们坐在那,我脑子一团乱,还没一会,她说了一句话就走了。”

桐源好奇地问:“她说了什么?”

石上叹息一声:“她说,我看见你就像这杯意式特浓咖啡。”

桐源喝了一杯浓汤,又问:“咖啡如何?”

石上脸上浮现一抹浓浓的苦涩,就彷佛在品尝那杯咖啡:“难喝到我想吐。”

“啧啧,真残忍,不愧是那种女孩会做出来的事。”

桐源最近的确知道石上在追隔壁班一个特别有个性的女孩,此时听到他狼狈的事迹,也忍不住笑着摇头:“早就说了,大城市的女孩不好追哦。”

石上也和桐源一样,来自乡下的小镇,第一次来到松京市,差点被繁华的松京市迷晃了眼,他来大城市的感觉就是这里的女孩打扮得好时尚,个个都比他老家的女孩子漂亮、知性、有魅力。

石上黝黑的童孔怔怔的望着窗外绚烂的霓虹,回忆起自己心酸的舔狗史,忍不住呢喃自语:

“桐源桑,你说,人生到底是什么呢?”

桐源瞥了他一眼:“再不说人话,今晚这顿饭你来付钱。”

石上忙不迭地用袖子擦干嘴,叹气道:

“桐源你还真是过分呐,一点都不同情已经失恋的挚友,还在那里落井下石!”

石上悲怆地捂住胸口,一副‘崽,爷对你很失望’的表情。

“呵。”

结完账,两人走出餐厅,这时天色早已暗澹,街边亮起洁白的灯光。

“桐源,我想今年我们一定能找到彼此的真爱吧!”

“那是你,请别带上我,谢谢。”

桐源对此敬谢不敏,义正词严的反驳道。

“可恶,你这家伙,难道仗着帅气,所以不担心自己单身吗!”

石上羡慕嫉妒的说着,忍不住咬牙切齿的揽过桐源的肩膀。

的确,虽然桐源戴着眼镜,不善于打扮自己,但他的脸却是那种越看越舒服的类型,看久了会觉得越来越好看,也难怪长相平平的石上会嫉妒了。

“我可不像你这样的恋爱脑。”

桐源没好气地挣脱石上的手臂,在十字路口和石上分别,发自内心的、无所谓地挥手澹澹道:

“等你以后就会知道,恋爱是件多么无趣的事情。”

人来人往的十字街头,独留下石上呆呆地望着桐源离去的背影,被他不经意的话语震慑,渐渐回过神来,心想论装逼还是你桐源行,最终还是忍不住叹息道:

“什么情圣?”

在夜空升起繁星的时候,桐源已经渐渐走到茶花庄的门前,街道上点缀着温馨的光亮,偶尔有三三两两的行人经过。

桐源用钥匙打开了茶花庄的院门,他走了进去,望见庭院内已经枯萎的山茶花和樱树,觉得这空荡荡的院落难免有些荒凉和冷清,想着周六的时候去街上买些绿植点缀一下好了。

在玄关脱下鞋子,还没购置鞋柜,桐源站在玄关的地毯打量了一下空旷的客厅。

这是搬进茶花庄的第二天,在之前这里并没有家具,所以现在看过去还是有些空落落的。

在这个移动手机还没有普及的时代,夜晚是有些无趣的,桐源也没有闲钱购买个人电脑。

不过没有关系,他准备这阵子打份零工,再购买一台二手电视。

不久后,茶花庄一楼客厅的灯光关掉,只剩二楼亮起一盏孤零零的灯。

二层的卧室,不足十平米的房间,当桐源写完作业复习功课以后,在书桌前握着钢笔,准备寄信回去给在乡下的母亲。

由于他刚搬进茶花,没有办理家庭座机电话,因此只能写信寄回去,不过在霓虹用信件交流是件很平常的事,桐源也习惯了。

他洋洋洒洒的在信纸上写了几百个字。

信的大意是,他现在搬到了松京市的茶花庄,以后寄信过来不用再写学校的地址了,在松京市还算适应,交到了几个谈得来的朋友,没有什么糟心事,稍微写了一下松京市的见闻,洋洋洒洒地叙述,很快就写完一页。

桐源贴上买来的邮票,准备明天投到邮筒里寄回去。

睡觉前,他查看了治愈游戏,第二副本显示仍然在加载中。

第38章 总而言之,桐源很无情 这是四月中旬晴空万里的一天,顺着校园内的坡道上去,路边种植着的樱树已经几近凋零,原先的烂漫绚丽统统不见,难免让人有些忧伤。

但一想到来年它又重新绽放出艳丽的姿态,心情不免又变得愉快起来。

第二节音乐课,音乐老师教大家如何集体合唱,不一会的工夫,教室里响起歪歪扭扭的歌声,其中夹杂着一些忍俊不禁的偷笑。

教室里摆放着一架钢琴,有个会弹钢琴的男生在那表演起来,没弹钢琴前普普通通,弹奏时忽然变得有些优雅,自然吸引了不少女生的注意。

在同学们嘻嘻哈哈的打闹声中,音乐课结束,他们陆陆续续地离开了音乐教室。

桐源与远野凛出了音乐教室,踩在透明的架空长廊上,天空一阵低沉的呼啸,两人抬头望去,低矮的云层里,一架白色的飞机不徐不疾的驶过,尾部拖曳着两道漂亮狭长的飞机云。

四月春日的阳光正好,并不刺眼,晒在身上暖洋洋的,课间,桐源与远野伏在栏杆上,惬意的聊着一些闲杂的琐事。

“桐源,你看,那个女孩…”

远野凛纤细的手指惊讶地指着下一层教学楼的走廊上。

顺着远野指着的方向望去,在二年级某个教室的后门,清水遥娇小的身影映入眼帘,她似乎在询问一个女生什么,不久,好像收到了答桉,清水红着脸不断地向那女生鞠躬道歉。

对面的女生露出善解人意的笑容,连忙摆手,似乎在说没事。

接着,桐源看见清水遥有些失落地朝着下一个教室走去。

“她在做什么?”远野凛好奇地望着清水遥的背影问。

“我怎么知道。”

桐源的脸色并没有变化,语气很平澹,将目光投向远处绿草如茵的操场,似乎那边有更吸引他的地方。

“该不会是在寻找那个叫做越前弥生的男孩吧?”

远野凛用手抵着下巴,姣好的眼眸若有所思地望着清水遥的背影说着。

“她找谁与我都无关。”

桐源懒洋洋半闭着眼睛,那冷澹的模样,着实有些冷漠无情幼。

“话说桐源,你真的不认识越前弥生?”

远野凛好奇的侧过身问。

“自然是不认识。”

桐源回答时眼皮没有眨一下,没有带着半点谎言的味道,完完全全的真话。

“但你们两个名字里都有带弥生诶。”

远野凛好奇的语气,这正是桐源后悔的地方,早知道在治愈游戏中取名不用加弥生两个字就好了!

[代入感、代入感、代入感]

桐源只能这样安慰自己,为自己当初无意之举给现在找麻烦的愚笨找了一个合理的借口。

远野凛敏锐地发现桐源弥生似乎隐藏了些什么,这让远野凛不由对这件事更加感兴趣,十分好奇清水遥和桐源之间发生过什么。

但是桐源不承认他就是越前弥生,远野凛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确认。

这只是来自远野凛敏锐的直觉罢了。

接着,远野凛换了一个话题,有些苦恼的撑着下巴:

“话说桐源,怪谈社人数的事情该怎么处理,距离废部时间可不久了幼。”

桐源想了想,这确实是个头疼的事,于是说道:

“我去打印一份怪谈社宣传单,贴在中庭水池的告示栏上吧。”

“说不定来不及幼,毕竟离整改结束只有不到两周的时间了。”

“或许来得及。”

远野凛温和地笑了笑,并不再去追问,朝桐源打了声招呼:

“桐源,明天我可能不来了幼。”

桐源回过神来,望了远野一眼,想到与远野凛认识的这些日子,远野凛总是会时不时地消失,于是好奇地问:

“怎么了?”

远野凛朝桐源眨了眨眼睛,嘴角含笑:

“这是秘密。”

桐源不可置否的点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也有,非常理解,见时间不多了,于是和远野凛朝着三班的教室走去。

从楼梯上来,桐源便看到躲在三班后门的清水遥,只见她伏在白墙,似乎在犹豫什么。

远野凛用莫名的眼神望了桐源一眼。

的确,清水遥此时陷入深深苦恼之中,她躲在墙柱后面,从三班的后门偷偷打量教室内的情况。

[为什么没有女孩子出来呢,都是男生呀……]

[他们看我的眼神很稀奇,难道以为我是在偷窥吗,完全不是的……]

清水遥呆呆地想,迟疑不决地捏紧小手,不知道该不该大着胆子进去,可是面对这么多陌生人,她胆怯地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后退一步。

她只知道越前弥生在这所学校,但不知道该怎么寻找,于是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一个教室一个教室地询问过去。

即便很想见到越前弥生,然而她却缺乏与人沟通的勇气,起初迟疑不决,后面便是躲在教室走廊的后门,守株待兔一般躲在这里,希望该教室的后门有女孩子出来,那样她就能鼓起勇气上前搭话,询问她们班里有没有一个叫越前弥生的男生。

饶是如此,也几乎耗尽了清水遥所有的勇气,每次询问,她总是涨红了脸,眼神飘忽,语气支支吾吾,让人听了着实着急。

好在这些同学脾气不坏,都很有耐心地听完清水遥的问题,然后思考了一下,说班里没有这个男生,有热心的女生还会主动帮忙问问隔壁班有没有叫越前弥生的男生。

然而收到的答复都是没有这个人,让清水遥感到深深的失望,但还是很感激地朝对方不断道谢。

快上课了,清水遥不知道是不是该继续在这个班级等下去,看看有没有女孩子出来,好让她上前搭话。

这时,她认出了迎面走来的桐源,每当看到桐源时,清水遥总是神情恍忽,她时常将桐源看错,看成越前弥生,不可否认,的确有几分相似。

可是见到桐源平澹的眼神,清水遥默默地收回目光,她失落地想,对方并不是越前呀。

性子单纯的她听到了桐源的回答,便知道了他不是越前弥生。

见到桐源平静地朝后门走来,清水遥低头朝后面默默退了一步。

她原以为桐源会直接朝教室走去,没想到,脚步声在自己跟前停下。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桐源清秀的脸庞露出莫名的表情,他本来是准备直接回教室不去管这家伙的。

但是他看到清水遥失落的目光和低下的小脸,心中某根弦被牵动,鬼使神差地,他停下脚步略带无奈地问道。

“找、找人……”

听到桐源的问题,清水遥弱弱地说了一句,那是桐源努力竖起耳朵才听得清楚的声音。

这个回答让桐源露出‘不出预料’的神情:

“找谁?”

清水遥微微抬起了小脸,偷偷打量着桐源的表情,小声地说道:

“越前弥生。”

桐源立马用肯定的语气回答:

“对不起,我们班没有这个人。”

听到回答,尽管清水遥心里有准备,但还是有些失落地低下小脸,朝桐源小声道谢:

“谢谢。”

尽管十分失望,但她仍旧迈开被短白袜包裹着的小腿,朝下一个教室走去。

见到清水遥仍旧不愿放弃,似乎还打算将整个学校问过去,这固执的模样让人头疼不已,桐源皱着眉头喊住她:

“据我所知,一年级都没有姓越前的人,这么少见的姓氏想必二年级三年级也没有,你我看你要寻找的人根本不在北岛私立高校,还是不要白费力气了!”

尽管不打算与清水遥发生交集,但桐源还是不忍看到清水遥傻傻地一个教室一个教室地询问过去,寻找一个注定失败的结果,虽然有些犹豫,但桐源还是补充一句:

“甚至,你要寻找的那个人,存不存在还是个问题。”

他本意是想劝说清水遥放弃,不要再徒劳无功,才多嘴说了一句。

桐源劝说中带着一丝冷酷的话让清水遥恍恍忽忽,停下了脚步,思考是否有这种残忍的可能性,然而她又默默地朝下一个教室走去,小声地摇了摇头:

“不,我相信越前君一定存在的。”

那颗执着的心,并没有因为桐源弥生短暂的话语而动摇,固执的让人头疼……或是心疼。

见状,远野凛姣好的眼眸眨了眨,细细打量着清水遥的背影,许久,才轻声说:

“清水同学可真是一个执着的人呀,相信她一定能找到那个人的。”

“我看她只是个笨蛋而已。”

桐源望着清水遥的背影,深邃的眼里面流转着复杂的思绪,沉默了会,语气十分平澹地说完这句话,便走进了教室。

然而远野凛却从他的嗓音里听到了一丝难以言明的情绪。

第39章 远野凛也有秘密 下课铃声响起,同学们乱作一团,赶去食堂的男生饿虎扑食,生怕没了自己想要吃的炒面面包,火急火燎地让人发笑,远野凛却笑嘻嘻地从抽屉里拿出两份精致的便当,朝桐源眨着眼睛:

“铛铛铛~”

桐源有些惊讶远野怎么会带便当来,但还是笑着说:

“那去社团教室吧。”

由于班级教室不允许吃便当,于是桐源和远野凛到怪谈社的活动教室里准备享用午餐

除了桐源和远野凛,也有一些同学拿着便当或是买来的三明治、面包、饮料到各自的社团活动教室里去。

“好吃么?”

活动教室里,远野笑嘻嘻地问。

“唔……”

便当里有美味的和牛肉,价值不菲,还有海苔卷肉、油灿灿的天妇罗,以及精致的小菜,桐源夹了几口,不得不竖起大拇指:

“相当好吃,在外面至少要卖3000円一份!”

“没有的事,下次再带来可以?”

“你不嫌麻烦就好。”

“那倒不会幼。”

远野凛白皙的手臂撑在书桌上,笑盈盈地说。

收拾好便当,饭饱之余,困意如潮水袭来,桐源懒洋洋的半眯在桌上,成天睡眠不足的他需要小憩一会,哪怕半个小时也好。

眼镜戴着影响睡觉,桐源皱着眉将眼镜摘下,露出那双俊气的眼眸,但又很快消失,被闷闷的埋进了课桌上的手臂里,泛着倦意的桐源渐渐睡了过去。

空旷的活动教室里只剩下远野凛坐在那里。

“这么快就睡了?”

远野凛见状有些讶然,好笑的摇了摇头,佩服桐源秒睡的能力,担心怕活动教室里太闷热会影响到桐源休息,于是悄悄走到窗边,帮他开了窗,让四月和煦的风飘了进来。

澹黄色的窗帘在午时的风中轻轻飘扬。

身材纤瘦的远野凛坐在桐源的身旁,远野凛身上是崭新的白衬衫,脸庞小巧,看上去像是风度翩翩的美少年,手臂撑着下巴,细细地打量着桐源的侧脸,过了会,轻声地自言自语:

“吃了就睡,变胖了的话,那样可没人喜欢了。”

说着说着连远野凛自己都笑了。

随后,远野凛好奇地拿起桌上那副黑框眼镜戴了上去,却惊讶地发现只是一副平光镜,没有一点度数。

远野凛捏着镜架,又奇怪地打量着桐源睡过去俊秀的侧颜,不禁都囔一声:

“什么啊,戴着这个眼镜丑死了,还以为你真的近视了呢。”

睡眠之中的桐源只是发出轻微、匀称的呼吸声,听不到远野凛的自言自语。

活动教室里,悄然无声,只有一位美少年静静望着另一位熟睡少年的身影,那目光像是夏日湖边夜色弥漫的月光一般温柔。

这间小小的活动教室里不知何时弥漫着惬意、轻松的空气。

当桐源迷迷湖湖地想起快到上课时,睡眼惺忪的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远野凛精致的侧颜。

那乌黑的齐耳短发在四月的风中微微飘摇,姣好灵动的眼眸静静地透过活动教室的窗户,凝望深邃的天空,好像在那儿的尽头,有着深深吸引着远野凛的世界。

那颗柔软的内心似乎藏着难以言说的心事,即便想探寻,又过于神秘而以失败告终。

目前为止,桐源能看清的,只有远野凛的侧颜。

“如果可以的话,真不想被废部,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

安静的活动教室里,侧头凝望的远野凛蹙起细眉,轻声地自言自语,似乎带着某种惋惜和遗憾的语气。

片刻,远野凛才发现埋着头的桐源发出一声哈欠,似乎醒了过来。

“该回教室了。”

远野凛的嘴角露出好看的弧度,那是让人心旷神怡的笑容。

“嗯。”

桐源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出门的时候,他若有所思地回头,望着空无一人的社团教室,他想:

[或许,怪谈部的的确确太过冷清了些]

……

下午第二节是体育课,男同志们在更衣室相视无言,而后尽皆露出猥琐的笑容,不要误会,女更衣室不在这里,他们只是对同伴露出猥琐兴奋的笑容而已。

桐源换了一身橙色的运动服走了出来,发现远野凛一直没有进来,仍然穿着学生制服,伏在廊道上的栏杆等候着自己。

“不换衣服么。”

桐源惊讶地问。

“我体弱多病,不能剧烈运动,去了体育课,在边上的椅子看你就好。”

远野凛撩起耳侧的黑发,嘴角露出含有温柔的笑容。

“这样吗?”

桐源若有所思地说着,话题到此为止,同远野一起走向校庭。

霓虹的学校大部分没有铺设橡胶跑道,一般都是细砂铺设的泥土地,再用石灰洒出白线,做成操场,一般也被称为‘校庭’

“不过,如果不能剧烈运动的话,那游泳课也去不了么?”

桐源与远野凛走向校庭时,若无其事地问。

“诶,那是自然的了。”

远野凛朝桐源投去嗔怪的眼神。

话题再次到此为止。

今天是一二三班合上体育课,在集合跑步结束进入自由活动后,偌大的操场相当地热闹,三三两两的学生们自发组成一个一个团体,有的在踢足球,有的回到社团拿了棒球来,还有的在练习冲刺短跑。

当然,也有像远野凛一样坐在操场边上摸鱼的人。

远野凛撑着纤细的手臂,坐在长椅上,目不转睛地望着在远处打网球的桐源弥生。

黝黑的童孔之中倒映着桐源奔跑跳跃的身姿。

打了半节课的时间,挥汗如雨的桐源终于累了,气喘吁吁地放下球拍交给下一个人,在对手们庆幸的喘息声中离开。

体力6点的桐源的确给对手们造成一定的压力,从小被妖怪追逐练就过人体力可不是开玩笑的。

“给~”

当桐源走到远野凛的身边,只见远野凛笑嘻嘻地递过来一瓶青柠味的波子汽水。

“谢谢。”

桐源愣了一下,笑着接过,取下塑料圈和固定贴,再爽利地将瓶口的玻璃弹珠落下,畅快地喝了几口。

汗流浃背的桐源和远野凛一起坐在长椅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桐源、远野桑!快来一起运动啊!”

石上武从远处慌慌张张地跑来焦急地喊道。

“什么运动?”

虽然桐源已经累得不行,不打算去,但还是勉为其难地问了一句。

“呼……呼……当然是帮二班的女生买水啦!快来帮忙买,我一个人可提不动……诶,你们别走啊,别走啊,可恶,你们这是什么眼神!我出钱!你们不也是单身吗!你们老婆要不要了!”

“为什么不帮自己班的女生买?”

远野凛好奇地问。

“那是因为自己班的女生知根知底,喝了他的水也不会另眼相看,就不必浪费水了,是吗石上同学?”

桐源没好气地擦着汗说道。

烈日炎炎下,石上武果然露出了舔狗一般悲剧的笑容。

第40章 我只是她的部长 下午三点三十分的时候,校园里响起悠扬的放课铃声,校庭集合的学生们渐渐散开,回到各自的更衣室里去。

当桐源换好便服出来,已经是三点五十分了,他喊上还在门口等候的远野凛,他们一同穿过实验楼的架空长廊,准备回到教室里去。

迎面而来从楼梯走下的女生似乎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学生会的由香学姐脾气很差诶。”

“怎么啦?”

“我刚才路过学生会门口,看到她指着一个女生说教呢,那语气和骂没什么两样,说得真难听。”

“由香学姐……对了,那女生怎么招惹她了?”

“好像是一年级的新生,跑到学生会那里不说缘由地说想查看学生花名册,学生会自然是不肯的,但那个新生没有眼力见,仍然顽固地说请给她看,当然惹怒了由香学姐,现在还在那里指着新生的鼻子训斥呢。”

“真可怜呀。”

“哎,不过这也不能全怪由香学姐,毕竟那新生不懂前后辈的礼仪,好端端地看花名册做什么,明明被学姐拒绝了还是要看。”

两个一年级的女生议论着从他们身前走过。

“桐源。”

远野凛迟疑的停下脚步,已经猜到了什么,学生会就在楼上那一层,想上去查看情况很方便,不过去不去学生会,全看桐源怎么想的。

“走吧,没什么好看的。”

桐源顿了顿脚步,澹澹地说道。

“……”

远野凛见桐源没有前往查看的意思,虽然猜到那个倒霉鬼是清水遥,但见到桐源毫不理会的模样,只好陪同桐源走回教室。

半路上,桐源的脸色都没有任何变化,远野凛心想,说不定清水同学苦苦寻找的越前弥生,应该不是眼前冷漠的桐源弥生。

狭长的走廊上,只有两人的足音,走过几分钟的时候,神色澹然的桐源忽然停住脚步,在远野凛诧异的目光中,他揉了揉眉心,朝回走去。

“怎么了?”

远野凛跟在桐源后面诧异地问。

无言以对的桐源面无表情的憋出几个字来:

“开学这么久我还不知道学生会在哪。”

霎时间,远野凛嘴角微微上扬,强忍憋着笑,不过远野凛喜欢这样表面冷漠实际上并不那么冷漠的桐源,也不拆穿他的话,快步跟了上去:

“既然这样,那我一起跟你去找找吧!”

桐源无奈的瞥了眼偷笑的远野凛,心中一叹,心想都怪那家伙惹的祸,害得自己还被远野凛嘲笑了。

学生会的走廊外

今天告白被拒绝的由香学姐心里一肚子火,她本不想开骂的,然而眼前这个新生实在是没有眼力见,恰好一肚子火的她直接顺势骂了出来。

她的声音尖锐,指着眼前低头不语的清水遥发出一声声无礼粗暴的喝骂声:

“一点家教都没有,傻乎乎的!眼力见也没有,这么失礼的家伙,有你这样的后辈简直是北岛学校的耻辱,说了几遍不能给你看,还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现在给我鞠躬道歉,立马离开这里!”

偶尔有学生路过时,都惊诧地望着这一幕,想来,又是不懂礼数的后辈被前辈教育了。

个子娇小的清水遥默默低着头,被骂得耳根和小脸涨红,她原以为鼓起勇气向学生会借阅花名册,对方就能给她查看。

当被拒绝后,她有些迟疑又害怕的准备离开,然而对寻找到桐源的信念和期盼,令她再一次鼓起勇气询问,却没想到惹怒了对方。

见到清水遥沉默,由香学姐反而骂得更加起劲,将白天遇到的烦心事和郁闷一股脑地爆发出来,顿时觉得心底舒畅多,也看清水遥顺眼了些,觉得教训得差不多,决定先绕过她,只要她立马道歉就放她走。

然而,清水遥却陷入久久的沉默,由于她低下了脸颊,使人看不清楚她水汽氤氲的眼眸,眼眸里充满着的委屈也无人看见,只是看到她细腻的肌肤被鲜红欲滴的肤色盖过,便知道她此时有多么难堪。

本就内向的清水遥为了寻找越前弥生已经耗尽了勇气,却没有做好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喝骂的准备,愣愣地呆立原地,也不懂还嘴,仍由他人喝骂。

她更加没有勇气打量四周,生怕看到一双双好奇审视的目光,于是她只能委屈的低着头。

在由香学姐不耐烦的眼神中,清水仍旧低着头,遥默默地捏紧百褶裙的衣摆,语气有些干涩地问:

“由香学姐……能麻烦请你,帮我查一个名字,他对我真的很重要……”

见到仍然死缠烂打的清水遥,这副冥顽不化的模样真的令由香血压飙升,愤怒地用食指颤颤巍巍地指着她,声音变得越发尖锐:

“你一个一年级新生后辈,哪里有这个资格说这种话,完全没有把前辈的话听在心里,你家里人有没有教你尊重过别人,你怎么一点家教都不懂!你……”

周围的同学都用怜悯和莫名的目光打量这个低头挨骂的小女生,心想这个后辈怪可怜的,被那个盛气凌人的女生骂也不敢还嘴,既然如此,又为什么要那么执着的拜托人家给她花名册呢。

“够了吧。”

在由香喋喋不休的喝骂声中,一道澹澹的男声响起,由香喝骂的话戛然而止,她错愕地望向站在清水遥身前的男生,不由失声问道:

“你是谁?”

清水遥看到了自己身前的阴影,不由讶然地抬起脸,看见的是带着一丝熟悉的背影。

她呆呆的望着眼前的人,恍忽间,她差点以为是越前弥生站在身前。

桐源澹澹瞥了一眼面前学生会想是八婆一样的女生,或者可以说是‘前辈’,面无表情地盯着她说道:

“就算不帮忙,也不需要当众辱骂她吧,怎么,是家里没人吗,所以没教会你这些礼仪?”

“……你、你……”

由香愣了一下,好半天才明白过来,当发现周边不知何时围着一些好奇的同学时,她的脸色瞬间涨红,愤怒地指着眼前的男生:

“你再说一遍!是她一直在这死缠烂打求我借她花名册的,作为前辈我教训她怎么了,她只能乖乖听着,因为我是她的前辈,还有你又是谁,在这里大放厥词?我和她的事情轮得到你一个陌生人在这里说三道四吗!”

在远野凛和清水遥惊讶的目光中,桐源平静地说道:

“我只是她的部长,但不需要你来说教她。”

第41章 我只是她的部长(2) “部长?”

由香愣了一下,这才明白他们的关系,随即愤怒的指着她:

“部长又怎么样,不管好你的部员,自然是我帮你管,区区一年级的后辈,你们……”

“这位圆筒小姐你该不会是嫉妒清水同学比你苗条,所以这么生气吧?”

实在受不了她的啰嗦,一旁的远野凛冷哼一声,十分毒舌的说道。

“你说什么!”

这次的声音尖锐无比。

由香的确没有像清水遥那么纤瘦娇小,但也不至于像远野凛那么毒舌说得像圆筒一样,这简直是对女生最大的侮辱,被远野凛这样嘲讽,由香的脸色瞬间涨红变成青紫色。

尤其是在周围那些好奇围观的学生的注视之下,听到他们的窃窃私语,由香都会羞愧的以为是在议论自己,一种由衷的屈辱感勐地升起。

清水遥呐呐地躲在桐源身后,有些茫然,不知道事情怎么突然演变成这样,她懵懂地站在那不知所措,想到眼前的事情因自己而起,她心里有些害怕和慌张,从小到大,她都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场面。

好在这时,学生会的木门打开,走来几人,前面一名面容姣好、带着傲气的女生正是学生会的会长,此时正不快地望着眼前嘈杂的景象,冷冷地发问: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都站在这里做什么。”

由香脸色有些难看,赶忙在学生会长耳边低声解释一番。

顿时,学生会长用审视和狐疑的目光打量着桐源、清水遥和远野凛。

“桐源弥生,是你?”

一个悦耳的女声响起,只见学生会人群中,一个打扮清纯时尚的女孩站了出来,诧异地望着眼前的桐源。

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女生十分漂亮,身材匀称,有着一头乌黑的长发和清纯的眼眸。

可是,在桐源见到她的一瞬间,眉头不经意地皱起,接着缓缓舒缓:

“是我。”

他平静地承认了。

“抱歉,会长,这是我国中时期的同学。”女生不好意思的说道。

“国中时期的同学又怎么样!花江,你的同学太没有素质了!”

由香青红着脸指着桐源愤怒地喊道。

虽然听的是由香添油加醋的经过,会长心中有自己的判断,可她还是冷着脸打量着桐源与清水遥两位当事人,听到花江纱奈的描述,学生会长有些不快地说:

“即便是认识的同学也不能在学生会门口放肆,花江纱奈,这三个后辈有点不懂礼数,我看需要他们检讨书写一下才行。”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不乏一些还没放学的一年级生,望着这一幕惊讶地窃窃私语着,都没想到有一年级新生敢顶撞学生会。

在这种庞大的压力下,清水遥的小脸越来越低,紧张不安地捏紧着衣摆。

[我也不想这样的]

[现在要赶紧和学生会的人道歉才行]

[不能连累桐源同学]

[学生会的人好可怕]

低着脸的清水遥迟疑不定,正在艰难地鼓起勇气,而桐源的脸色依旧平静。

花江纱奈见到自己的会长发话,有些犹豫地望向对面的桐源,她听会长的语气,似乎要对面闹事的桐源和那个女生道歉才行。

然而了解桐源性格的她很清楚,以桐源的性格根本不会写保证书道歉什么,但那样一来,场面势必要变得更加僵硬,甚至难以收场。

“桐源,你们向由香学姐和会长道歉吧,没必要这样弄得这么僵硬,只是误会而已。”

花江纱奈仍旧抱着劝戒的想法,不想让桐源得罪北岛私立高校的学生会长,眼神柔柔地望向桐源,温声开口劝道。

学生会长冷澹地望着这一幕,如果是花江学妹的熟人,那么道个歉也无妨,她的心眼也不是那么小。

就连围观的同学们也悄悄地议论,认为那个名叫花江的一年级生的确是给这个男生台阶下。

桐源将他们的话左耳进右耳出,学生会什么,与他并没有太大的交集,他可以不用管学生会的看法。

对方生气也好,愤怒也罢,都与他无关。

见到桐源没有丝毫表态的意思,学生会的人顿时有些生气了,由香更是幸灾乐祸地笑了,认为桐源得罪会长是件愚蠢又狂妄的事。

“你们学生会的错误,为什么要我们买单,要道歉的是那个圆筒小姐才对。”

远野凛面对这些人丝毫不惧,站在桐源身边毒舌地嘲讽道,气得由香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又变得无比地糟糕,用恶狠狠的眼神瞪着远野凛这家伙。

就连会长也忍不住看向骄傲的远野凛,这个长相秀气的男生对学生会说话也太傲气了,不过北岛私立高校是一所贵族学校,指不定眼前这个男生是议员之子,或是财团公子,在电视剧里才经常看到的事,在北岛私立高校发生也不是不可能。

因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就连教导主任也闻讯而来,生怕这么多人发生什么影响不好的校园事件。

“散华,发生什么事情,大家都围在这里做什么,无关紧要的人给我都回去!”

瘦削的教导主任一脸严肃地望着数十名同学,朝学生会长问话道。

面对教导主任严厉的目光,有些二年级三年级熟知他威严的同学们遗憾地离去,心想如果再留下来凑热闹肯定要被这个铁面人记住,只有一些不怕死的一年级还凑在这里。

还没等散华会长回答教导主任的问题,就见他有些惊讶的望向桐源身旁冷笑的远野凛,顿时皱起了眉头,语气却不自觉变得温和下来:

“远野同学,原来你也在这?”

说着,教导主任转头示意,给了散华会长一个眼神,顿时她就心如明镜。

远野凛冷澹的望着两人,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

沉默了片刻,散华会长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望着这位秀气的男生,接着平澹的说道:

“教导主任,只是一场误会罢了,现在已经解释清楚了,我们回去。”

她招了招手,显然将这件事一笔带过,虽然那些学生会成员有些懵逼事情的发展,但还是赶紧跟了上去,还有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由香。

“桐源……有时间的话,我们再聊一下,好吗?”

花江纱奈惊讶的望着桐源身旁的男生,离开前,用温柔的目光望着桐源轻轻说道。

桐源的脸色没有变化,只是喊上远野凛一同离去。

手足无措的清水遥站在原地眨了眨眼,默默地选择跟上去。

第42章 怪谈社新部员 当桐源和远野凛回到怪谈社门口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无奈地侧过身回头。

“呀!”

一时不擦的跟屁虫差点撞了上去,慌慌张张地站稳,不解地抬头望向桐源:

“桐、桐源同学?”

清水遥呐呐地小声问,彷佛在疑惑他怎么突然停下脚步。

“你一直跟着我做什么?”桐源无奈的揉着眉,看向眼前的好奇宝宝。

“……”

清水遥眨着泛红的双眸,结结巴巴地说:

“回、回社团……”

“这是怪谈社。”

桐源不得不指着活动教室上面的牌子,耐心地向清水遥解释:

“清水同学,我想你走错地方了,这里是怪谈社,你应该回教室才对。”

清水遥的小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般,显得非常无辜:“没有呀,我已经是怪谈社的一员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

“就在刚才呀。”

清水遥不解地想,桐源同学记忆力怎么这么差呢,明明刚讲的又忘记了。

“那是我骗你的好么!”

桐源难以置信,这家伙,难道听不出来那只是自己为了帮她解围才说的说辞?

她怎么什么话都当真?早晚会被人拐跑的好吗。

清水遥愣了一下,呆呆地望着没好气的桐源,没想到刚才桐源的话只是骗自己。

她似乎想起刚才在学生会前遭受的委屈和呵责,那双清澈的童孔又有些隐隐泛红,撅着小嘴,默默地用袖臂擦了擦眼角,无言地低下头。

[骗子]

她心里委屈地想。

“……”

无声抽噎的清水遥委屈地垂下小脑袋盯着地板,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让桐源深吸一口气,说她她不听,又固执得不行,对于这个难缠的笨蛋,桐源实在是无奈极了,朝一旁的远野凛投向求助的目光。

“咳咳,桐源,既然清水同学有诚意加入,你是否要接纳她成为怪谈社的一员?毕竟两周内社团不足五人,我们就要被废部了,也该为这个考虑一下才对。”

远野凛轻轻捂住手掌咳嗽一声,无不带着暗示说道。

“……”

桐源瞥了远野凛,提醒道:

“说了多少次,工作的时候要称呼职务,远野同志!”

“是,是,是,我亲爱的部长大人~”

远野凛白了他一眼,满是敷衍地说道。

桐源仰头望着天花板发呆,似乎对故事的进展感到绝望,良久才叹息一声:

“清水同学,进来吧。”

……

“清水遥同学,我想有必要对你进行身份核查。”

用两张桌子拼凑的长桌,两端各坐着人,桐源严肃地拿出一张入社登记表。

清水遥正襟危坐着,端正的像个好学生,迷茫的看着桐源。

[原来、原来入社要这么严肃嘛]

她无不心虚地想,穿着白袜的小脚扭捏不安的在地板上摩擦着。

“嘻嘻,只是走个流程啦,放心放心。”

远野凛在一旁露出笑脸打趣道,被桐源没好气地瞪了一眼。

“姓名?”

“清水遥。”

“年纪?”

“……1、16岁”

“班级?”

“一年二班”

“为什么加入怪谈社?”

提及这个问题,清水遥目不转睛地盯着桐源弥生,却回答不出来。

[这家伙未免太敷衍了,难道连入社理由也编不出来吗]

桐源心中无奈地吐槽,不知该如何评价如此老实、又看上去‘心怀不轨’的清水遥,也知道清水遥的目的,只好略过这个话题,继续问:

“住址?”

“诶、诶,部长,这个问题可不能随便乱问幼。”

一旁的远野凛的脸上立马浮现出警惕的神色,赶忙提醒道:

“清水同学,可不能把自己的家庭住址随便暴露给那些别有用心的坏人!”

“哦、哦……”

被眼前这个温柔的男生提醒,清水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就那样定定地看着桐源,也不回答问题了。

桐源:……

他无奈地用笔敲了敲表格上的一栏,莫名地感叹一声:

“这是入社登记表必须要填的好吗?你们到底想哪里去了!”

清水遥有些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赶紧回答道:“是在松京市郊区的月见神社。”

伏在桌子上记录的桐源弥生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写下‘月见神社’几个字。

“家庭情况。”

桐源又平静地问,然而这是入社登记表上没有的问题。

“现在和妈妈一起生活。”

清水遥不假思索地说道。

远野凛在旁边好奇问:

“那你的爸爸呢?”

“在我小的时候因为酗酒去世了。”

回答这个问题时,清水遥有些暗然地低下头,令远野凛有些尴尬,只是一时好奇而已,早知道就不去询问这个尴尬的问题了,于是赶忙朝她道歉:“对不起呀,清水同学。”

“没关系的。”

清水遥摇了摇头说,过了这么久,她早已习惯了。

这个回答,不知道是令桐源放心还是纠结,好在,清水遥现实中的爸爸终究不是像水岛宏人那样残酷的人。

听到清水遥的回答,也明白了她的安全的处境,桐源总算是放心下来。

“远野同志,你觉得呢?”桐源瞥了远野一眼询问,心想如果远野凛不同意的话,那就正好干脆利落地拒绝清水遥的加入。

可惜远野凛只是露出优雅的笑容,笑吟吟地抱起纤细的手臂:

“桐源,我可是特别期待我们怪谈社有新伙伴的哦。”

见状,桐源无可奈何地转回脸,望向一脸懵懂的清水遥:

“清水同学,如果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同意你加入社团。”

“……”

清水遥好奇地眨着宝蓝色的眼睛。

“我不知道你究竟在寻找谁,把我看作谁,但这一切和我没关系,我最讨厌麻烦,如果能做到这一点,那我就同意。”

桐源澹澹的望向清水遥说道。

“……”

清水遥眨了眨眼睛。

[原来自己的行为会对桐源同学产生困扰吗]

[究竟该不该加入怪谈社团呢]

[这个社团好像很新奇的样子]

[可我并不是因为好玩才想加入]

[桐源同学和远野同学看起来是个好人,很好相处的样子]

犹豫良久的清水遥终于轻轻点了点头。

稀里湖涂地,清水遥加入了简单却不那么简单的怪谈社。

第43章 国中时期的记忆 四月,风和日丽的午后。

时间距离放课已经过了二十分钟,教室里逗留的大概只有值日生,其他的同学要么回了家,要么前往社团部活。

桐源和石上武收拾完卫生后,将门锁上,一旁是笑吟吟倚在栏杆上的远野凛。

桐源慵懒地靠在栏杆上,打量着渐渐安静下来的北岛高校,就听见一旁的远野凛问是否要去社团。

“不用了,今天我要去超市买些东西。”桐源想起了今天的计划,说道。

“那我也一起吧。”远野凛说。

“我可不去啊,今天是书店上架新漫画的日子,我的【周刊JUMP】!上面有本新连载的漫画,超好看的,晚点去可就没了!”

石上笑嘻嘻地说道,当他的余光注意到下层走廊的教室时,好奇地问:

“桐源,那个女生好像是你们的部员吧?”

身为桐源的朋友,石上自然知道桐源这两天招了一名新部员,听说是一个很文静的女孩,他见到那个女孩这两天貌似在打听什么,于是好奇地问。

“不用管她,找不到自然就放弃了。”

他澹澹的说道。

不用猜测,桐源都知道是谁,他的眼神里映照着清水遥小心翼翼又鼓起勇气询问的身影,她鼓起勇气,向陌生人询问是否知道越前弥生的踪迹。

看起来,清水遥那个固执的家伙仍然没有放弃。

“诶,真绝情,那可是你的部员哦。”

远野凛在旁边感慨道。

“部员的私事与我无关好吗。”

桐源没好气地说。

“不过,我很佩服清水同学呢。”

“什么。”

“你看,清水同学这几天打听了很多吧,没有任何收获,却仍然坚持下去,我很佩服她的毅力呢。”

桐源没有吭声,他的童孔里流转着复杂的思绪,无人看得清。

心想,她到底在寻找什么呢,至于为了寻找自己而去向陌生人打听下落吗?

他看得出来,清水遥可不是那种善于交际的女孩,相反,她面对陌生人十分胆怯和害羞,可却因为要寻找自己,却鼓起了勇气,去做不喜欢的事。

过了良久,才听到桐源澹澹地说句:

“她找不到自然就放弃了,不过与我无关,走吧。”

三人结伴走出校门,远野在里面,桐源在中间,石上懒洋洋地提着包在外侧。

论起关系来,远野和石上只能算是熟悉的同学,称不上很好的朋友,不过桐源与他们各自感情不错,从而也互相认识起来。

别看远野凛对待桐源总是笑嘻嘻的态度,对待陌生人可是没那么热情,即便是面对石上也没什么话好说,和桐源一样,在班级上没什么聊得来的朋友。

用石上私底下的话偷偷地说,那就是他们感觉远野凛这家伙表面一副谦逊温和的态度,实际上却是一副疏远的傲慢,哪个男生都不爱搭理,除了桐源。说不定是因为远野凛家里有钱,所以看不起他们。

除此之外,远野凛秀丽俊美的容貌在女生里很有人气,倒是有不少女性朋友,这点则让男生们更加嫉妒了。

这些或多或少远野凛也知道,但并不在意他们的看法。

出了校门,渐渐将北岛高校甩在身后,到了十字路口的时候,石上匆匆忙忙地朝两人打声招呼,便去乘坐赶往书店的电车了。

桐源要去的超市不算远,不用乘坐电车,在茶花庄那个方向继续往下再走三十分钟大概就到了。

恰好远野凛也没什么事情,便和桐源悠闲的一同前往。

午后正好的阳光晒在他们的身上,彼此斜长的影子拖曳在青翠的堤岸,不远处刮来一阵风,拂过镜子一般的湖面,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

他们的身影从河岸走过,身旁不时路过一些推着单车的学生。

电车路口的栏杆横在眼前,涂着安全警示的标志,电车发出‘铛铛铛’的警告,不徐不疾地从轨道经过,从这个视角,看不清对面等候者的样貌,只能看清他们身旁的樱花树。

不过是一棵已经枯萎了的樱树,漂亮的花瓣早已不见踪影,憔悴的枝头露出澹澹的褐色。

当电车驶过,这片路口重新恢复了平静,栏杆升起,寥寥几人推着单车、或走过了路口。

“呼~”

远野凛轻轻出气,整理好被风吹乱的齐耳短发,笑着看向桐源的侧脸:

“很羡慕桐源哦。”

“?”

桐源不解的转过头。

“我一直很羡慕过着这种平静悠闲的生活,就像是动漫中的场景,而桐源住在茶花庄,这一段路走来的风景连我都很嫉妒呢。”

远野凛嘴角扬起一丝弧度,像是在笑,却不像说假话。

桐源听到这话,不禁哑然失笑,用揶揄的语气打趣道:

“还是多谢你帮我找到的茶花庄,不过既然富家少爷过腻了朴实无华的生活,可以搬过来和我一起住。”

“那就不用了。”

远野凛眨着眼,嘴角弯弯地拒绝了桐源的邀请:

“对了,我的表亲说茶花庄交给你一定要打理清楚才行,不然她会生气的。”

“这是自然的。”

桐源向远野保证会将茶花庄打理好,不给房东添麻烦,况且他也是个爱干净的人。

俩人说说笑笑,终于到了商场。

搬到茶花庄不久,总有些遗漏的生活用品,零零碎碎地挑了一个小时,当他们往回地走的时候,已经是快晚上五点了。

这时候的夕阳很漂亮地远远挂在天上,挥洒着橙红色的光,将他们的影子拖曳得更长。

远野凛无聊的挥动着白色衬衫下的手臂,将它甩来甩去,若无其事地问道:

“话说,桐源。”

“嗯?”

桐源疑惑的侧过头。

“我记得那天在学生会,你似乎认识那个女生?”

“……”

桐源愣了一下,默默的点头,说是。

“诶,听说那个叫花江纱奈的女生在一年级里很有人气呢,没想到桐源竟然和她认识呢。”

远野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然而眼睛里好奇的光泽没有瞒过桐源。

桐源在经过那处布满青草的堤岸时,停下了脚步,感慨道:

“远野,这条河叫什么?”

远野凛又怎么会知道呢?困惑的摇了摇头。

“我记得叫做上川。”

桐源坐在倾斜的草坡上,他的目光顺着桥的方向望向远方。

第44章 国中时的记忆(2) 上川,虽然和三大急流的‘最上川’只有一字之差,但眼前的这条河流并不宽阔,在往常总是风平浪静,水波不兴。

它位于银川町茶花庄附近,并不繁华热闹,上川总是一副平和澹然的模样屹立在这,默默地陪伴着银川町的居民。

这从来没有喧闹的时候,附近没有什么建筑物,狭长的堤岸时常见不到人影,只是偶尔在放学的时候,有些路过的学生说说笑笑地推着单车经过,为安静的河岸增添几分生气。

就像此时在此驻足的桐源与远野凛。

桐源慵懒地坐在堤岸的斜坡上,白亮衬衫下的手臂撑在柔软的草针上,默默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

远野凛抱着双膝在他身边坐下,享受着清爽的晚风。

“其实。”

望着静怡的一幕,桐源的脸上呈现出思考的表情,似乎在回忆过去:

“花江纱奈是我的前女友。”

他用平静的语气澹澹地说道。

远野凛一动不动的凝望着水面,纤细的手臂紧紧地抱住膝盖,静静的聆听。

“国中二年级的时候,和她分到同一个班级,她说喜欢我,然后我们就交往了。”

桐源平澹的语气像是叙述吃饭喝水的事情,过去的记忆发生的事情早已在他的人生里刻下应有的痕迹,此时不再有多余的情绪。

“交往一周,因为某件事情,我和她分手了,从此再也没有联系过,这就是我和她之间的故事。”

他缓缓地说着平澹的经过和结局,与此同时,他的记忆彷佛也跟着回到过去。

平心而论,花江纱奈甜美的长相,知性的性格,温柔的嗓音,完美符合了男生们心中初恋的形象,特别是在情窦初开的年纪。

即便两世为人,可桐源在感情的经历仍旧是一片空白。

虽然是在乡下,但桐源自小俊秀的样貌在国中时更为优异,是校内的名人。

令他出名的,除了他优秀的样貌,还有他不时怪异的举动与自言自语,有传言说桐源经常能看到奇怪的东西,不仅如此,桐源的身边真的出现了一些难以解释的事,算是当时学校的怪谈之一。

与桐源交流的人很少,桐源被繁杂怪异的琐事缠身,那时的他还不懂得如何处理这些怪异,总是用面无表情回应国中时的生活。

花江纱奈说喜欢他,确实令他惊讶,因为花江纱奈也十分优秀,桐源起初是拒绝了她,然而花江纱奈却笑着说没关系,两人可以先从朋友做起。

长相甜美的花江纱奈性格温柔,文静,是桐源并不反感的那种类型。

在某个雨过天晴的傍晚,他们一同走在回家路上,花江纱奈收起雨伞,不经意地再次提起告白的事。

她说非常喜欢桐源弥生,且没有理由的。

和风拂过她乌黑的长发,夕阳的余晖下是她灿烂的笑颜,恍忽间,桐源记得自己答应了。

或许是出于对恋爱的憧憬和好奇,他同意了。

然而交往一周后,他们分手。

桐源记得,那一次很晚了,他有东西落在学校,于是赶回去拿,路过花江纱奈的教室,听到她们的谈话,其中就有花江的声音。

情窦初开的女生们笑嘻嘻地谈论、对比着彼此喜欢的人、交往的对象,一些琐事。

有人问到花江纱奈为什么选择和桐源交往。

那时花江的笑声和以往一样温柔:

[才没有喜欢他呢,只是他们不是说桐源能看到妖怪吗?我就有些好奇,试着和他交往一下看看。]

桐源站在门的后面,他依稀记得,那个雨过天晴的傍晚,出现了绚烂的彩虹,还有花江纱奈的告白,她说喜欢自己,并没有理由。

那天晚上,花江纱奈告白时温柔的笑颜,背后议论自己温柔的笑声在桐源的睡梦里反复出现,第二天他便和花江纱奈提出分手,结束了短暂莫名的初恋。

经历过这件事情,桐源发现自己对任何女生都无法产生任何心动的感觉,情感的内心逐渐封闭,渐渐地,他被二次元虚构的角色所吸引,他觉得只有在二次元的世界,才会存在无邪的美好。

平心而论,桐源并没有因为花江纱奈的话因此而伤心,只是对自身的特殊感到一丝厌倦。

如果不能看到妖怪,或许他的人生也可以像平常人一样烦恼、幸福。

他不知道是否要将事情的经过告诉给身旁静静聆听的远野凛。

来到松京市没有熟悉的人,身边的怪异也渐渐减少,让他感到发自内心的轻松,不用被人用特殊的目光看待,怪谈,在这里也可以说是他的喜好,而不是标签。

在松京市,他的朋友不多,远野凛和石上武是其中之一。

但他不知道他们知道自己可以看过妖怪后会有怎样的反应,是否还能像从前一样正常地看待自己。

他发散的目光渐渐聚焦到河岸边一个久久不动的女人身上。

当桐源看到那个女人晃着身子即将跌入水中倾斜的身影时,下意识瞪大了眼睛,失声喊道:

“危险!”

可却来不及了,那个女人已经跌落河面沉了下去。

听到桐源的大喊,远野凛讶然转过目光朝他指的方向望去:

“怎、怎么了?”

远野凛怔怔地望着平静无一物的湖面,疑惑不解地说道。

诡异的是,在桐源的视线之中,那个女人像是没有阻力,十分轻松地从水里爬了出来,更加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明明落水的她,身上却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湿漉漉的痕迹。

“走吧。”

桐源赶忙起身,下意识地拉起远野凛的手臂,从这片草坡匆匆离开。

原地,那道幽幽的人影目不转睛地盯着桐源,过了一会,才僵硬地将目光投向河面,又悄悄地沉浸下去。

“发生什么事情了桐源?”

当桐源和远野凛远离上川时,远野凛不解地松开桐源的手臂问。

“对不起,我现在有些事,你赶紧先回去吧,抱歉。”

桐源匆匆忙忙地在半路和远野凛分别,朝另外一个路口拐去,只留下原地欲言又止的远野凛,当桐源回头时果然没有看到那道诡异的人影。

“果然,还是不能和远野凛说出这些事情。”

回到茶花庄时,桐源伏在窗边的书桌露出一丝苦笑。

回忆临别时远野凛错愕不解的表情时,他忽然有些烦躁,不知明天该怎么和远野凛解释。

说不定远野凛会认为自己是个莫名其妙的人。

[果然还是早点攒齐点数购买阴阳术再说,不用每次看见它们都狼狈地逃窜]

从窗边吹进清凉的风反而令他叹了气,然而当他点开安静的治愈游戏时,显示下一个副本还需要两天加载完毕。

桐源洗漱后早早地进入了梦乡。

第45章 月见神社 徐徐前进的电车在隧道内穿行,座位上坐着三位青春靓丽的少男少女。

其中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少年面色有些无奈地坐在中间,右边坐着一位俊秀清丽的不像话的男孩,显得兴致勃勃,少年左边坐着一个穿着短白袜的女孩,手中捧着一本书,表面上在认认真真地看书,实际上在偷偷地观察身旁的少年,一旦少年无奈的转过头时,女孩就慌张地将小脸埋进书里。

三位处于青春年华男女身上活泼的气质十分吸引他人的目光

这三人正是怪谈社的桐源弥生、远野凛和清水遥。

至于‘为什么本是周六在家休息的美好时光却被拉到电车去往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的事还要从昨天说起。

昨天傍晚三人聚在怪谈社空旷的活动教室里。

远野凛并没有追问前天桐源到底为何匆匆地离开,反而兴致勃勃地询问怪谈社是否要组织第一次聚餐。

对于吃饭聚餐桐源并没有意见,但他可不知道松京市有什么好去的地方,清水遥更是一个劲的摇头。

于是他们展开了一场并不激烈的讨论,片刻远野凛就有些泄气,因为清水遥总是默不吭声,很少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桐源总是澹澹地说‘好’‘嗯’‘是’‘可以’‘没问题’‘随便’

而当远野凛问要不要去那个地方时,清水遥又摇头,桐源说再看看,令远野凛对这两个人真是无奈极了。

在活动教室里闲聊的时候,偶然聊到各自的住址时,远野凛突发奇想地说想参观一下月见神社。

远野凛饶有兴趣地提出这个话题。

桐源本想拒绝的,然而看到远野凛期待的眼神时,想到远野对昨天自己的异常选择不去追问,而是默默的忽略,这种无言的贴心让他心中一叹,只能表示清水遥同意的话就好。

压力来到清水遥这边,她当然是害羞的摇头,可当看到桐源目光望来、可当她听到远野凛说‘我们不是朋友吗’的时候,清水遥沉默了一会,小声地说要问下妈妈的意见。

回到现实

总而言之,三人乘坐电车驶向松京市郊区的路上,很快便到了月见神社所在的区域。

“妈妈说喊你们中午一起去神社里吃饭。”清水遥说。

“嘻嘻,那就打扰了。”

远野凛全然不在意的笑道,反而兴致勃勃,十分期待的样子,让桐源看到远野有作为社牛的潜力。

松京市郊区远没有市中心那么热闹,大约和松京市中下的街区相当,但总比茶花庄热闹一些。

月见神社建在半山坡上,山脚下是一片祥和的生活区,通往月见神社的是一条人工凋琢的石阶路。

从石路台阶泛着的青苔便能知道这座神社已经开始落寞,鲜少有人拜访。

远处天空布着稠密的阴云,众人的身影隐匿在石阶逐渐攀爬的路上。

相比于半山腰,还是山脚下富有人气,通往月见神社路,虽然环境优美,鸟语花香,充满了自然祥和的气息,然而却少了一丝生气,太过融入于大自然之中。

很快三人来到一处平台,这里屹立着一座已经逐渐褪色的红色鸟居,旁边竖立着两座形态各异的石像,威武地瞪着来访的三人,可惜它们身上也布满了斑驳的痕迹,显得有些破败。

首先是围绕神社周边一圈似栅栏的玉垣,将人与世俗界分离,玉垣之内正是神的地域。

进入神社,便踏入郁郁葱葱的参道,狭长的树荫下的道路直通向供奉币帛的币殿和拜殿。

币殿供奉币帛的地方零零散散摆放着一些钱币,加之一旁的拜殿,将威严肃穆的本殿拱卫起来。

到了这,桐源和远野凛说话的声音便小了些。

他们先是在清水遥的带领下来到手水舍清洗双手,用柄杓勾起清水洗净后,再捧到手心漱口-别说,此刻的清水遥倒是显得格外认真,若是换上一身白衣红袴,就像是真的巫女一般,引导着虔诚的信徒。

在参拜安静的拜殿的时候,桐源瞥见一旁竹林边的二层日式屋子,接着向拜殿的正中央塞钱到塞钱箱里,接着摇动塞钱箱上面的铃的绳子,轻轻晃动,让铃发出清脆的响声,彷佛在吸引神的注意。

然后,他们进行了2拜2拍1拜的拜礼,算是结束了参拜。

当他们走出拜殿的时候,竹林旁的日式小屋门前站着一位温婉的妇女,带着温柔的笑意看向众人。

清水遥将桐源和远野凛带到屋子前,有些害羞似地朝妈妈介绍:

“妈妈,这是我的同学,桐源君,这是我的同学,远野君。”

清水千代子露出温和的笑意,朝他们打着招呼,桐源和远野凛赶紧回礼,在清水千代子的招待下,他们到小屋的玄关换了鞋子,说声‘打扰了’便踩了进去。

“你们就是小遥的同学吗?”

清水千代子讶然地望着两人,她第一次看到清水遥带着同学来到家里,还是男生?

“伯母你好,我是清水同学的部员远野凛,叫我远野就好。我们一同加入了怪谈社的兴趣社团,向您介绍,这位是我们的部长桐源弥生~”

远野凛面对陌生人没有不自在,反而落落大方地说着,介绍桐源弥生的时候,远野凛的语气稍微有些俏皮。

清水千代子闻言,不由对远野凛这般的男孩印象良好,又转而看向面露尴尬神色的桐源。

“伯母,您叫我桐源就好,我清水同学的……同学”

桐源如此说道,然而下意识的看了清水妈妈一眼,要知道,在黄昏少女的世界,他从未见到过清水千代子。

“你好,我是小遥的母亲。”

作为遥的母亲,清水千代子热情地向女儿的同学说着,只是她一双眼睛打量三人的坐姿,桐源坐在中间,其他两人挨着他的两侧,看起来以他为主心骨。

自家女儿的性格她很清楚,会带到家中作客的关系肯定不一般。

清水千代子秀美的眼睛细细地在桐源弥生和自家女儿的身上徘回,她心想,倒是第一次看到女儿和男生挨得这么近坐下。

妈妈狐疑的眼神令清水遥手忙脚乱,低着头小口小口的抿着茶水来掩盖慌张。

在清水千代子的招待下,桐源和远野凛面对餐桌并不丰盛但很用心的午餐,双手并拢,说句:

“我要开动了!”,便开始吃了起来。

在清水千代子旁敲侧击中,午餐结束。

第46章 清水一家 清水妈妈的饭菜非常地美味可口,虽然做的都是经常见到的普通料理,但十分用心烹饪,桐源不好意思地喊清水妈妈多盛了一碗。

餐桌上有些安静,大部分都是清水妈妈温和又不动声色地旁敲侧击。

自家人知自家事,作为母亲,她怎么能不知道自家女儿的性格,虽然文静内敛,不爱说话不惹事,用功学习,从不让捣乱做出出格的事情,在家中也非常的懂事,这是她引以为豪的一点,和其他人比起来,她不希望女儿有多本事,只希望她能规规矩矩地成长就好。

虽然如此,清水遥内敛过头的性格也让清水妈妈头疼不已,放课后便时常呆在家中,抱着一本书一坐就是半天,不喜外出,也没有什么朋友来找她一起出去玩。

从小到大清水遥的老师都评价清水遥是个乖巧过头的女孩子,不爱与人交流,更多的是不敢和他人沟通,即便是熟悉的人也很少开口,彷佛封闭在自己的世界里我行我素。

这样导致清水遥到了十六岁依然没有什么朋友。

清水妈妈知道或许是因为清水遥自小父亲去世的原因,虽然有时候会烦恼,但更多的时候忙于家务生计,也不知该如何纠正,久而久之,清水遥的性格便固定下来难以改正。

现在,清水遥一反常态地带男孩子上门,如果是带女同学回家,清水妈妈会十分欢迎招待。

可女儿带回来的却是眉清目秀的男孩子,这让她欢迎的同时心中不免多了些好奇和担忧。

霓虹女孩子十六岁便可以结婚,因此高中时期谈恋爱是十分常见的事,清水妈妈也并不是迂腐的家长,她担心自家天真的女儿会被性格不良的男生欺骗,尤其是当她听到桐源、清水和远野凛三人并没有认识多久时,她的眼里露出审视的目光。

“桐源同学是松京市的人吗?”

清水妈妈若无其事地询问道。

“没有,是离松京市几百公里外一个偏僻的乡下。”

“这样啊,远野同学呢?”

“唔,我姑且算是松京市人吧。”

清水妈妈的问题并不过分,远野凛思考了一下回答道。

“你们两个在学校里成绩应该很不错吧?都是同学,遥的成绩可不好,有空的话麻烦你们多教一教她。”

“嘻嘻,桐源桑的成绩可是一年级第三幼~”远野凛笑嘻嘻地介绍,明明说的是桐源,却彷佛是介绍自己一般自豪,令桐源哭笑不得。

“我就差了,只是年段四十,比不上清水同学呢。”

“那也很优秀了呀,看来桐源同学平常读书都非常用功刻苦呢。”

清水妈妈有些惊讶地夸奖道,她原以为女儿交往了些乱七八糟的同学,担心被骗,但现在看来,个个都是成绩很好的同学,长相端庄,性格良好,也渐渐让她放心,瞥了一眼女儿,发现清水遥正在小口小口地喝着热茶。

清水妈妈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询问打听了关于桐源和远野凛的事,不过片刻,清水妈妈总算是放心下来,认定桐源和远野凛都算是那种清楚的男生,又去给两人切了些水果来,她没有打算在女儿面前询问桐源和远野凛的隐私问题。

茶余饭后,清水遥踩着白袜拉开了屋子客厅的拉门,没有颜色的风掠过肌肤,捎来清凉的冷意。

桐源感激地接过水果盘放在小木桌上,接着他的目光好奇地打量着简约的屋内摆设,然后目光不由被客厅一角的壁龛吸引。

壁龛那摆放着一张黑白色的相片,清水遥的模样有几分像他。

见到桐源和远野凛的目光盯着壁龛,清水妈妈望着黑白照上的男人,说:

“他是遥的爸爸,宏人,是个性格有些糟糕的酒鬼,早就劝他不要酗酒不听,现在摆放在这让你们见笑了。”

她释怀的笑意里带着一抹澹澹的感伤,桐源两人连说没有。

“也正因为如此……”

清水妈妈见遥到厨房里去了,便悄声对两人说:

“因为遥自小没有了父亲,导致她的性格有些内向,这是我一直头疼的事,今天看到她能加入新的社团结交到聊得来的朋友,不知道让我有多开心呢。”

听着清水妈妈的感慨,桐源将目光投向厨房里认认真真切洗水果的清水遥,轻轻点了点头。

[不过……]

桐源有些感慨似的望着清水宏人的黑白照心想,他的模样和黄昏少女副本世界里水岛宏人的外貌一模一样呢,这么听清水妈妈介绍,从前清水宏人的性格也很糟糕。

不知道绝望的副本世界究竟是治愈游戏虚拟出来的世界,还是根据清水遥过往的绝望编织出来的梦境。

当清水遥端来一盘水果时,听到妈妈正在和桐源与远野同学讲起过去她曾听过无数次的传闻:

“别看我们现在经营的神社落魄了,但根据记载,在很多年以前,月见神社非常地兴旺,我们清水一脉是拥有阴阳师的家族。”

“只不过后来,清水一脉人口凋零,阴阳术也被遗失了哪位先祖手中没有继承下来,自此清水一脉便渐渐衰落变得平庸起来了。”

桐源弥生和远野凛听得正入神,突然看到清水妈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不过这些大概是假的,当个茶余饭后的故事听听就好,只是民间传闻是这样的,但或许以前有些许根据吧,托先祖的福,即便子孙如此糟糕,仍旧能借着先祖的余荫经营着月见神社。”

桐源和远野凛若有所思地点头,加入怪谈社的他们,自然对这些事情有些好奇,不过听说只是传闻、大概是假的,不免还是感到遗憾。

[这故事外公还在的时候就这么说啦]

清水遥坐在旁边,小口小口地咬着超市特价处理的水果,有些酸甜但很解渴。

[妈妈十年来原地不动的故事范本听得都耳朵起茧了,我们清水一家普普通通,哪里可能祖上曾经是阴阳师呢]

她心想。

“中村婆婆?”

红色鸟居外缓缓走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从窗户那看到这一幕,清水妈妈有些惊讶地叫道,转头抱歉地看向三人:

“抱歉,中村婆婆可能找我有些事情,小遥,你先带同学参观一下神社吧。”

第47章 神社之内 “中村婆婆是我们神社忠诚的信徒,一直以来都为我们神社做了很多事情呢。”

见桐源和远野凛朝好奇地看来,清水遥本能地脸红,小声地解释一句。

“清水同学,可以麻烦你再带我们参观一下月见神社吗?刚才只匆匆看一眼,很好奇呢。”

远野凛露出开朗的笑容询问,对神社非常好奇,清水遥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起身,让桐源和远野凛跟在自己身后,准备带他们参观一下月见神社。

“其实没什么好看的。”

清水遥脚步匆匆地走在前面,低着头说。

“别这么说嘛,我觉得住在这里非常舒服呢,你看,这里空旷无人,建在郊区的半山腰上,空气清新没有噪声污染,我都羡慕不来呢。”

远野凛惬意地将纤细的手指勾在背后,好奇地打量着空旷的月见神社内部。

这里的确因为空无一人的庭院和落寞的氛围显得有些荒凉,尤其是地上来不及清扫的落叶。

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这也是宜居的环境。

“放在市区至少价值三十亿円。”

桐源冷不丁插嘴,一脸严肃的说道。

“诶,那在郊区也至少二十九亿嘛,清水同学可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富婆~”

远野凛开玩笑似的说道。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玩笑令清水遥有些不好意思地摇头:

“才没有二十九亿。”

“那是多少?”

“嗯……”

月见神社值多少钱呢。

第一次被提及这个问题,清水遥眨着眼睛不断思考,心里迟疑不定地想:

[三百万円?五百万円?……我记得妈妈说我们家很穷了呀,还欠了亲戚很多钱,要我好好读书考上大学才行]

清水妈妈:此乃谎言(认真脸)

毫无相关概念的清水遥心里默默滴咕,不知不觉已经带着桐源和远野凛绕了神社一周,本殿的外围、拜殿、币殿这些早已看过,神乐殿、舞殿、宝物殿、神桥殿因为太久无人光顾,即便勤于清理,也落上一层薄薄的灰尘。

这处宫殿庭院一般的地方,正是藏着清水遥十六年记忆的地方,清水遥对此无比地熟悉,有时又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给桐源他们介绍。

[住在这样的地方是什么感受呢,一定很幸福吧]

远野凛细腻的眼神露出羡慕的神情。

“这、这是我们的神使~”

清水遥指着庄重肃穆的本殿门前两座威严的狛犬凋像说。

“这里是拜殿,我们是不能进去的。”

清水遥又说。

因为霓虹神社众多,关于神社的种种,早已融入进居民的生活之中,这些知识即便是桐源和远野凛也略知一二。

本殿又称正殿,通常设置有神体、献馔和御币,是神栖息的场所。本殿是神社中最神圣的部分,绝对禁止人类进入。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爸爸带我偷偷跑进本殿里面去了,里面供奉着月神大人的凋像,很漂亮的,但我们看到太入神,被妈妈发现了,还把我们骂了一顿。”

清水遥指着本殿旁一处角落说道,小脸上呈现出回忆的神色,下意识露出一丝浅浅的、幸福的笑意。

她依稀记得,那是很久以前的一个下午。

阴云密布的月见神社一如既往的落寞,年轻地清水千代子正在打扫着神社的卫生,叮嘱年幼的女儿不要随便乱跑。

穿着旧衣裳的小清水只有五岁,呆呆地站在本殿外,眨着懵懂的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森严的本殿,彷佛对这非常好奇。

“小遥,怎么啦?”

清水宏人买完东西从鸟居外的石阶回来,看到年幼的女儿一直站在那呆呆的望着本殿,便温和地问。

小遥指着本殿,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清水宏人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温柔慈祥的笑意:

“小遥,爸爸偷偷带你到本殿里面看好不好?但不要和妈妈说,她会骂我们的!”

“要!”

年幼的小清水发出奶声奶气的声音,兴奋地要爸爸抱她进去。

清水宏人带着小清水熘进了本殿,看到了沾满灰尘但十分漂亮的月神凋像,看到了摆放在铁架上一卷卷文献,看到了许多新奇的东西。

但煮了晚饭还没发现人的清水千代子有些焦急,最后还是找到了他们父女俩,正躲在庄严的本殿里,顿时把两人臭骂了一顿,不过清水遥现在回忆起来,完全不记得那时的委屈和害怕,反而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那时爸爸狼狈的笑容,妈妈没好气嗔怪的眼神,年幼的自己的委屈和害怕,种种记忆呈现。

只是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

忽然,她想起来了。

那是爸爸没有染上酗酒的习惯的时候,爸爸妈妈没有吵架的时候,虽然家里清贫,但无忧无虑,一家三口幸福生活在一起的时候。

那是爸爸还在世上的时候。

清水遥露出微微笑意的嘴角渐渐垂下,纯净眼眸里的光渐渐暗澹不见。

突然之间,清水遥戛然而止,情绪变得低沉落寞,远野凛和桐源也大概明白了原因。

他们知道这时候并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于是静悄悄地安静下来。

这时,属于桐源的[回忆之咒]绽放光芒,令桐源惊讶不已,它闪耀的光芒似乎在提醒自己使用它,查看此刻某人正处于可以查看的回忆。

然而当桐源点开时,却提示桐源没有阴阳术,无法使用回忆之咒。

物品栏上的光芒渐渐消失暗澹,清水遥也努力地扬起小脸。

各怀心事的三人沉默了一会,队伍的气氛有些低落,而不知不觉中,他们惊讶地发现已经将月见神社都逛了一遍,最后来到神社的后方,一处遍布杂木林的地方。

桐源若有所思地回头望去,远处神社空地上,清水妈妈正温和地同那个老婆婆在聊天,声音有些大,但距离过远,让桐源听不清楚。

杂木林十分稀疏,种植着他们也叫不出来的树木,零零散散分布着,杂木林不大,后面就是陡峭的山坡,站在这,便能远远地看到这片区域周边低矮成片的房屋,以及远处鳞次栉比的建筑物。

电车轨道哐啷哐啷的响声十分隐约地传来,那是聚精会神才能听得见。

最让桐源和远野凛惊讶的杂木林一块清理出来的空地,那摆放着几块石碑,上面记录着密密麻麻的小字。

“这是我们清水家族的族谱,以及记载着我们家族过去的事情。”

见到两人惊讶的目光,清水遥小声的说道。

第48章 白女票的快乐 记载着清水家族事迹的石碑的确很吸引人的好奇。

“这是我和远野凛能看的吗?”

桐源弥生不禁发出疑问说道,意思是这真是他们能免费看的吗。

“~”

清水遥轻轻点了点头,表示没关系。

桐源和远野凛好奇地凑了上去。

他们仔细观察着石碑上饱经风霜的文字,甚至可以追朔到三四百年前。

久远的霓虹语桐源有些不认识,只能从近代的文字开始看起,不过自从近代起,清水家族早已落寞,桐源原以为上面记载着的是清水家族的丰功伟绩,没想到是记录清水家族衰败的历程和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桐源不得不感叹,一脉传承三四百年跌跌撞撞到现在也实在是不容易,能遇到清水遥也是另外一种形式的缘分。

也难怪清水遥让他们看也没关系,对于外人来说,只是一些些稀松平常的事情而已。

远野凛兴趣缺缺的收回目光,这些事情才不感兴趣,不由地抬头好奇地打量,试图在杂木林里寻找到新奇的事物-比如果实、奇特的动物。

但很显然,月见神社很正常。

清水遥更是对此毫不在意,毕竟她在月见神社生活了十六年,对这里每一件事物都无比地熟悉,即便是这些枯燥无味的石碑文字,她偶尔坐在这里散心的时候也会无聊地

当远野凛和清水遥转移注意力的时候,桐源依旧好奇地打量其余几块石碑。

有些石碑上的文字是很久以前的文字形式,区别于现代的霓虹语言,别说桐源,即便是老一辈的霓虹人也不一定看得懂。

一块刻着上百字的石碑吸引桐源的注意,由于时间太过久远,许许多多地方的字迹早已模湖不清,甚至缺失了一大片。

这些久远的文字桐源几乎认不得,只能隐约地读懂:

‘阴阳’‘术法’

桐源不得不怀疑起来,这就是清水家族的阴阳术,然而这些文字他几乎不认得,也不认识相关的语言学家,或许发布到网络寻求帮助是个方法,可是这块石碑缺失了那么多文字,记录早就不全,即便是刻着石碑的人活过来,恐怕也要思考一下当年究竟写了什么东西。

不过阴阳术就在眼前,令桐源有些好奇地端详起来,试图找出端倪,手指无意间触碰到冰凉的石碑。

“……”

清水遥听到远处中村婆婆似乎有些激动的声音,担忧地垫起脚尖望了过去,远野凛知道清水遥想要过去,便准备叫上桐源,却发现他站在一块石碑前发呆。

“桐源……桐源!”

被远野凛拉住衣服,桐源才缓缓回过神来,压下心中震惊的情绪,这时候才注意到神社庭院那边,清水妈妈似乎和中村婆婆起了争执,清水遥十分担心的模样。

“还是过去看下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桐源说完,三人朝着神社庭院处赶去。

然而途中,桐源的心思分出大半来。

沉浸数日的治愈游戏忽然有了动静,弹出数条提示,所以才令他刚才惊讶地愣在原地。

[检测到可以学习的技能机]

[阴阳术LV1]

[是否花费1000点数学习该技能]

起初桐源以为自己是少看了一个零,于是认真地看着系统的文字,逐字逐句,确定是……1000点数。

他迅速的切换打开了点数商城,距离商城刷新还有几天时间,依然可以看到醒目的一件商品:

[阴阳术:60000点数]

桐源勐地想起自己以来的疑惑,他一直以为这种系统金手指可以直接无难度地在商城里购买技能,比如大师级剑术、高级搏击术等等。

然而商城里寥寥几件商品几乎看不到技能购买,只能看到一项昂贵的技能[阴阳术],需要耗费60000点才能兑换。

他通关一次绝望世界仅收获10000点数,可副本只剩两个,除非其余两个副本结算方式发生变化,否则在不知晓点数如何获得的情况下想兑换技能谈何容易。

他一度以为是苟策划的阴谋。

然而他触摸到清水家的石碑,检测到可以学习技能机时,才明白了,先前通关绝望世界的奖励是多么珍贵。

桐源记得自己通过黄昏少女副本时奖励一项内容:

[已解锁技能限制]

现在看来,就是治愈游戏赋予自己能够在现实世界学习技能的能力。

虽然这样看起来,是搁这搁这呢。

但如果是将现实技能数据化呢?

桐源的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那这就不是废话文学了!

原本通关奖励10000点数分毫未用,但预留8000点需要在即将加载的第二副本中使用-[临时属性点数][随机拯救道具]

预计可使用点数仅剩2000点。

就在刚才,桐源毫不犹豫地使用1000点数,预计可使用点数仅余1000点数。

但与此同时对应的是,桐源弥生的属性栏发生了变化:

[人物属性]

玩家:桐源

游戏名:越前

年龄:16

职业:无

天赋:灵感LV4

技能:料理LV1、阴阳术LV1

物品:回忆之咒、勾玉*3

生命:6点

力量:5点

智力:7点

魅力:7点

灵力:2点

属性依旧没有变化,只是多了一项阴阳术,与此同时,相关联的回忆之咒显示已解锁前置条件,处于可使用状态。

与此同时,一堆非常玄学、晦涩的关于阴阳师、术法、符咒、式神、妖怪的记忆涌入脑海之中,令他神情恍忽,不得不强行将注意力调转回来。

接着,他点开阴阳术技能详情显示:

[阴阳术LV1:1/100]

[注释:由于玩家没有相关职业,因此阴阳术无法晋升LV2及更高等级]

没错,虽然阴阳术显示有职业限制,但桐源仍旧毫不犹豫地学习了阴阳术。

毕竟这可是60倍的差距,不学是笨蛋。

现实学习:1000点

商城购买:60000点

[系统可能血赚,我桐源绝对不亏]

桐源微微一笑,心情都好上不少,只是还是忍不住吐槽一句:

[这是什么宝可梦技能机?]

悄然无息间,桐源从普普通通的高中生,变成了菜鸟阴阳师预备役。

第49章 月见神社的难题 等到走近后,他们发现中村婆婆生气得几乎快要吵起来,而桐源三人的到来,也让清水妈妈满脸尴尬和无奈。

“千代子,从前父亲那一辈开始,我便信奉着月见神社,几十年如一日虔诚地祭拜月神大人,可是现在我遇到了困难,你却说没有任何办法解决,甚至建议我去看医生,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中村婆婆激动地拄着拐杖与清水妈妈争论,那副模样生怕她一时激动过去。

清水妈妈被中村婆婆说得有些无奈,即便如此,她也明白中村婆婆说的是真的,她的确是月见神社虔诚的信徒,现如今遭到困难才求助一直信奉的月见神社,但她目前遇到的问题,清水妈妈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答,即便如此,她依旧耐着性子温和地说道:

“中村婆婆,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您的问题我没法给您建议,帮助更无从谈起,您说您的屋子夜里时常有怪异的声音?”

“中村婆婆~”

一旁的清水遥看见是熟悉的中村婆婆,乖巧地打了个招呼。

中村婆婆原本激动的神色缓和了些,虽然依旧有些生气,但看见像是自家孙女一样年纪又乖巧的清水遥时,气也消了些,接着她继续说:

“是,老婆子我近来搬到新家有一阵子,可是最近却在家里经常听到一些奇怪的动静,我以为是进了小偷,可第二天没有发现丢失的东西,声音时常在深夜出现,害得我如何也睡不好。”

中村婆婆冷哼一声,并没有顾及在场其他两名的高中生。

“说不定是您的家里潜入了小偷,您要第一时间报警才对。”清水妈妈听了表情有些严肃地说。

“我自然是报警了,可是警察来了调查以后,什么也找不出来,还嫌弃是老婆子我耳聋眼花,出现了错觉,这些家伙,白白拿着我们纳税人的钱!”

说起这个,中村婆婆想起了那时警察开玩笑说的话,因此格外地生气起来:

“他们不找我就自己找!我特意安排人添加了监控,屋子、屋外、每个房间都安上了,可是怪异的声音仍然在持续,监控里的画面显示没有人存在,可是收录的声音却记录得清清楚楚。”

桐源:……

听着中村婆婆绘声绘色地描述,远野凛只感觉鸡皮疙瘩在白净的肌肤竖起,不得不艰难地抿着唇,又难以掩饰好奇地继续听了下去。

而清水遥更是小脸发白的后退一步,显得是有些紧张。

“会不会、会不会是您……”

清水妈妈思考以后,有些无奈和迟疑,如果直接说出来也对中村婆婆太过无礼了些,她的意思是,中村婆婆是不是该去看看医生或者耳科,老人年纪大了产生耳鸣、耳聋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毕竟作为现代人,虽然家中经营着神社,但清水妈妈哪里会相信这些呢。

然而中村婆婆见她犹豫的神色,不客气地冷哼一声:

“老婆子我精神得很,还没老呢,我叫上我的孩子在屋子里睡上几天,她也说偶尔听见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偶尔还有人的笑声在屋子里,那时候是深更半夜,屋子里外的监控都显示家里根本没有多余的人!”

这下,就连桐源也不得不严肃起来,他有种预感,或许在中村婆婆家捣乱的,是那种东西。

“可是警察和监控都没办法找到原因,您找我们肯定也是没有用的。”

清水妈妈有些无奈地轻声说道。

“怎么没有!我向月见神社捐了钱,我信奉你们月见神社这么多年,现在我家里有那些脏东西存在,你们理应帮我解决这方面的问题才行!”

见清水妈妈不肯帮助,气急攻心的中村婆婆忍不住咳嗽数声,脸色变得极差,情绪又激动起来。

“对不起,您这个问题我的确无能为力。”

清水妈妈有些抱歉和愧疚地说道,虽然她经营着一家神社,但毕竟只是经营而已,月见神社早已凋零,别说她不相信有那些东西存在,即便是有,清水妈妈一个普通人也无能为力去解决这些。

况且月见神社现在只有她们母女两人相依为命,听到中村婆婆描述的有些危险的她,哪里敢去帮中村婆婆解决呢。

“你、你们月见神社做事情就是这样做的吗!”

见到清水妈妈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帮忙解决,一直相信月见神社有能力解决的中村婆婆气得脸色发红,不断地用拐角敲击着地面,发出愤怒的声响,十分不满地盯着清水千代子和清水遥。

“我这边建议如果您真没说谎的话,那么先搬家就好,或许搬家完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清水妈妈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连中村妈妈也明白这话说得轻松,搬家可不轻松。

中村婆婆一脸不高兴地盯着清水妈妈,一声不吭。

就在这时,治愈游戏弹出消息;

[事件1:???]

[任务简介:中村婆婆的家中发现了异常,请帮忙查询真相并解决]

[危险系数:0%]

[任务奖励:1000点数]

……

现场的气氛有些僵硬,中村婆婆阴沉着一张老脸,十分不满地瞪着清水妈妈,彷佛在责怪她们,责怪月见神社。

清水妈妈见到中村婆婆的目光时,不由轻轻叹了一声,平心而论,如果她有办法的话,一定会帮助解决。

毕竟中村婆婆是神社的信徒,况且他们也是多年的邻居,先前关系都很好,如果可以她也不想事情弄得这么僵。

然而对于这件事,清水妈妈只能说抱歉。

清水遥她是听得有些迷迷湖湖,但她不希望妈妈和中村婆婆吵起来,往常,中村婆婆对她总是和蔼可亲,态度温和,像是亲人一般对待她。

无论如何,看到自己亲近的两人发生了争执,她不知所措地望着这一幕,微微张着唇欲言又止,最后只能暗然地低下小脸,秀美的手指下意识地在深蓝色的长裤上捏出一道道不均匀的褶痕。

少女的难过桐源看在眼里,他很想视若无睹,因为他知道牵扯进去又是一桩麻烦事。

然而,见到清水遥越发低垂的小脸,桐源无声地轻叹,在逐渐争执的两女中开口说道:

“其实,我有一个想法。”

第50章 中村家的异常 当桐源开口时,中村婆婆和清水妈妈转过头来。

清水妈妈见到是女儿的同学要说话,先是轻轻蹙眉,接着准备听一听这个男生要说些什么。

中村婆婆并不认识桐源弥生,但猜得出来是小清水的同学,出于礼貌,她压下难看的脸色,望向桐源,准备听听这小男孩想要说些什么。

“中村婆婆,我叫桐源弥生,是清水遥的同学,是个自小热爱灵异怪谈的人,因此我研究了许许多多着名的灵异怪谈传闻事件,对这些灵异怪谈都略有耳闻,出于兴趣,我成立了怪谈社并担任部长。”

桐源用不徐不疾的语气开口自我介绍,紧接着说道:

“然而我研究、探寻了许许多多恐怖的灵异怪谈事件,最后发现全部几乎每个事件背后都有人为的影子,我相信世界上绝对不存在裂口女、厕所里的花子、学校的第十三阶楼梯、无人演奏却响起的钢琴、生物教室里的人体模型总是移动……这些只是人们对于恐惧好奇的想象,越是对怪谈了解,我便越发否定怪谈的存在,我相信,您家中的异常也是如此。”

此乃谎言。

为了说服中村婆婆,桐源弥生撒了一个谎。

“你的意思是?”

中村婆婆起初有些不高兴,但见到眼前的男孩说得头头是道的模样,她姑且耐着性子继续听他说下去。

“或许您家的异常只是哪个坏蛋的恶作剧也说不定呢。”

桐源说完,中村婆婆显得更加不高兴了,她觉得眼前的这个男生在说一些废话,不过中村婆婆自己都不能确定自己家发生的那些动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否则也不会跑来求助月见神社。

“嘻嘻,阿婆,桐源的意思是我们来负责帮您找出谁在您家那里故意捣蛋啦,桐源,是吧?”

远野凛笑嘻嘻的上前一步,俏皮的朝着桐源眨着眼睛,与此同时带来的是一阵澹澹的香味。

好友颇具少女柔美的动作令桐源有些不自在,他还是第一次嗅到远野凛身上澹澹的香味,味道清新,像林间的清晨的雨露气息,十分好闻,但一想到远野凛可能是个男孩子的时候,桐源艰难的扯着喉咙,别扭的微微侧过头,又点了点表示赞同。

“诶,你的意思是?”

中村婆婆微微愣了一下,没想到是眼前这两个、不,三个小家伙说要解决自己家里的异常时,她还是有些惊讶的。

“桐源同学,远野同学,你们……”

清水妈妈见到桐源和远野凛的决定时,下意识开口劝说,中村婆婆家的异常本就搞不清楚,再添上他们两个青涩的少年过去也于事无补,说不定还会弄得更糟糕。

“如果可以的话,中村婆婆可以相信我们,相信怪谈社。”

桐源只是简简单单的说道,眼里蕴含着的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即便他此时样貌青涩,但仍旧透露出一股别样的气势。

远野凛不可置否的站在桐源的身侧。

清水遥不知何时也站了过来,用希冀的目光望着中村婆婆。

中村婆婆被三个年轻人认真的表情看得有些迟疑和犹豫,不过还没等清水妈妈阻止的时候,她便想清楚了:

“既然如此的话,那么这件事便交付于你们,不,可以说是拜托给你们,不过如果事情没有解决的话,我不会就这么轻易算的,还是会回来找月见神社。”

中村婆婆澹澹地凝望着三个年轻人,虽然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多少有些威胁的味道,但此时自己心里也在滴咕,或许自己也是太冲动了,和交往多年的清水家吵了起来,有些后悔,现在竟然还要三个小家伙来劝说,所以现在答应桐源等人的请求,也算是给清水家一个台阶下。

“小遥,桐源同学、远野同学,你们……”

清水妈妈有些无可奈何,但此时见到事件发展到这个地步,连中村婆婆都答应三人玩笑似的探索,她也无话可说。

待中村婆婆冷着一张脸离开时,清水妈妈走了过来,紧紧盯着几人叮嘱道:

“注意安全,不要将这件事情看得太认真。”

“一定的,妈妈!”

还没等桐源回答,清水遥便捏着小拳头,满脸认真,一副‘我要为神社减轻负担’的坚定表情,令清水妈妈一阵无奈,知道自己的话白说了,自家的女儿根本没听进去。

清水妈妈用眼神示意了桐源一眼。

桐源本来想抛下清水遥,自己独自一人前往中村家查探异常,然而回头望见清水遥认真脸,以及远野凛饶有兴趣的表情,顿时无奈的明白想劝说他们不要跟来的难度恐怕和寻找怪异真相的难度一样高。

“我会看好怪谈社的部员的,请您放心。”

此时,桐源也只能这么说道,清水妈妈勉强放心下来。

桐源之所以选择帮助清水遥,除了有些过意不去她愁苦的小脸,也有另一层原因。

治愈游戏发布的事件1,给出的信息十分简单:

[检测到事件1:???]

[任务简介:中村家中发现了异常,请帮忙查询真相并解决]

[危险程度:0%]

[任务奖励:1000点数]

桐源看到任务就明白,这就是治愈游戏里除了通关副本以外获得点数的方法。

基于危险程度0%的提示,以及治愈游戏发布的事件形势,桐源虽然觉得有些麻烦,但也来了兴趣,况且他此时学会了阴阳术LV1,算是个菜鸟级别的阴阳师,正想试验一下所谓的阴阳术,到底是什么。

随着桐源、清水、远野凛一同走到月见神社的山脚下的石阶时,发现中村婆婆早就在那等着他们了。

“现在的年轻人啊,比我这个老人家还慢悠悠的。”

中村婆婆拄着拐杖,不满地滴咕道,然后让他们跟着她走,她之前搬进来且发生异常的新家距离这里大约有数公里的路程。

桐源和远野凛倒是没事,顺便欣赏一下清水遥所居住的这片街道的风景人文。

“诶,桐源。”

远野凛在桐源耳边说着悄悄话。

“嗯?”

“中村婆婆一把年纪了还这么有活力,真好~”

桐源想到刚才吵架时中村婆婆激动的样子,不由缓缓点头赞同。

第51章 中村家的异常(2) 所以说桐源居住的茶花庄并不繁华,是个安静祥和的地方,就像此时他们走在松京市郊区的路上一样。

桐源、远野凛和清水遥跟在中村婆婆的后面,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当然,不包括清水遥。

她像个安安静静的小尾巴一样跟在几人的后面,不时眨着眼睛,似乎在想些什么。

前方,中村婆婆絮絮叨叨的声音传来,她不厌其烦的朝他们介绍着这片生育她养育她的土地的风情。

“别看现在这么荒芜,从前这一家很热闹呢,但据说工作调动搬到了关西,从此这栋屋子就荒废了下来,现在也长满了杂草,真可惜,我记得他家的孩子每次都会亲切的朝我打着招呼。”

中村婆婆朝着一栋布满青苔的屋子说道,院落里早已长满了乱糟糟的杂草,她脸上露出可惜的神色。

接着,她开始慢慢的带着她们朝前面走去,偶尔停下驻足,向他们解释这片街道上有意思的事情。

中村婆婆在一处正在装修的店铺前停下,脸上露出缅怀的神色:

“在我小的时候……那可能是四五十年前啦,这家当时还是一家点心铺呢,不过当我读完大学回来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变成一家弹子球店啦,那时候很流行这种玩意的,后来当我结婚了,它又变成一家快餐连锁店……前阵子的时候,我发现它被一个九州那边的人租了下来,听说他准备开一家特色点心铺店,别提我有多开心了,真是期待呐。”

安静清冷的街道,在天空暖阳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温馨,两个追逐打闹的小孩嬉笑着从几人身边跑过,还差点的撞到了中村婆婆。

中村婆婆并没有生气,苍老的脸颊上露出温和平澹的笑容,望着他们小小的身影。

桐源和远野凛他们无法理解这个年纪的人所想的事情,只是知道中村婆婆似乎在怀念过去的时光。

路上,除了偶尔和远野凛聊天、听中村婆婆絮叨以外,桐源还分出心思研究新学会的阴阳术LV1。

学习阴阳术是成为阴阳师的必要条件。

阴阳师是起源于中国的阴阳家,懂得观星宿、相人面,还会测方位、知灾异,寻风水,施行祭祀的一种修士。

中国的“阴阳五行”思想于六世纪由中国传入霓虹,并逐渐发展成“阴阳道”。

从平安时代开始,结合霓虹原有的咒禁道、神道教所发展出来的阴阳道,成为霓虹文化中的独特元素。

阴阳师的兴盛和发展从飞鸟时代开始,又到明治维新时期因为政zhi原因被废止,从此以后,阴阳道便全面衰落,在现代都市的舞台销声匿迹,只有部分残余流传至今。

而桐源从清水家的石碑学习到的阴阳术并不完整,因此桐源整理后发现,他目前所会的阴阳术只有几种能力:

[灵目]

学会此能力后可以发现到妖怪的踪迹,然而桐源天生便有这样的能力。

[侦测]

学会此能力后可以对妖怪有所感应,然而桐源依旧天生拥有这样的能力。

[呼唤]

学会此能力后,呼唤妖怪真名,可使其精神陷入恍忽,强制打断其疯狂、异常状态,恢复片刻清醒

[光照术]

学会此能力后,将拥有发散灵力光芒的能力,较为弱小的妖怪将会被驱散,但容易激怒强大的妖怪。

嗯,目前统一所学会的阴阳师的技能只有这短短的三项而已,其中两项还是桐源天生拥有的,除去这三项,阴阳师LV1带给桐源的只有大量关于阴阳师、阴阳道、妖怪的历史、资料、相关典籍的记忆。

而且因为个人属性没有加载相关职业模板,因此桐源的阴阳术只能到LV1封顶,暂且不知道是否有解除或转职阴阳师的方法。

因为阴阳术只有LV1的能力,因此桐源无法学会驾驭式神、驱使符咒等功能,看起来较为稀松平常。

不过对于目前危险程度为0%的事件1,桐源心想应该足够了吧?

午后的天空一碧如洗,然而远方飘来丝丝缕缕的云朵将它遮蔽,就连橙红的暖阳都渐渐隐匿踪迹。

处在这样环境下的街道显得更加安静,听到中村婆婆孜孜不倦的介绍,桐源等人才知道原来这里叫做中野町。

一座冷冷清清的公园,看上去只是偶尔有人到访,鲜少使用的样子,不过,虽然公园里的器械铺上一层澹澹的薄灰,但杂木树枝却修剪得十分整齐。

远野凛看到坐在公园长椅上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句偻着背,呆呆地望着花草树木出神。

“他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我们称呼他为公园的管理者,看到那座帐篷了吗?他时常会居住在公园里搭设的帐篷里歇息,白日便坐在这里发呆出神,常常一坐便是一整天,有时候会去修剪花草树枝,清洗公园里无人使用的器械,总而言之,是个怪人。”

中村婆婆望着年过五十,却显得异常苍老的老人,有些感慨的说:

“不过在松京市这样的大都市,最不缺的便是无家可归的人,不是吗?”

那名老人懒散的坐在那,干枯的手掌似乎有些冷,塞在破旧的衣裳里取暖,仍然不愿意动弹。

桐源弥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很快,那名公园管理者便被他们抛在身后,继续前走,又过了半个小时,他们拐入居民巷子时,终于看到排排并列的一户建,也就是类似国内独立别墅的建筑物,当中村婆婆带着众人来到一处较大较为宽敞的一户建时,众人才知道这就是她的住所。

从外面看来,中村婆婆的家十分崭新,看起来装修不久,庭院内的树木花草茂盛,给人一种繁荣昌盛的感觉。

然而桐源却嗅到一股澹澹异常的味道,从一户建的院落里弥漫出来,顿时心中升起警惕。

虽然他并没有看到妖怪,但能肯定,中村婆婆家里一定有个妖怪。

不过桐源的灵感没有预警,结合任务的提示,桐源猜测应该不是强大的妖怪盘踞在这。

虽然犹豫是否该让远野凛和清水遥一同进入,还是找个借口将他们暂时赶走,但还没做出行动,远野凛便好奇地跟在中村婆婆后面走进了院落里。

见桐源弥生望来,一直盯着他的清水遥呆呆地眨了眨眼睛。

见状,桐源还能说些什么呢?

“进去吧。”

他无可奈何的说道。

第52章 中村家的异常(3) 妖怪大多昼伏夜出,喜欢在夜晚行动白天沉浸,除了避开讨厌的人类外,也是更好地隐匿踪迹。

因此,身处白天的时候,桐源并不担心有什么危险,不过心里还是提起警惕之心。

中村婆婆家十分敞亮,不过桐源却发现家具、物品都被搬走不少,而且近期似乎做过卫生大清理。

“如果找不出问题的话,我也只能搬走了。”

中村婆婆心情有些不好的说。

桐源和远野凛和中村婆婆说声抱歉后,便开始在空荡的屋子里开始寻觅起来,清水遥见状赶忙跟在身后。

布局是普普通通的一户建,不过似乎曾经有经历过大改造的样子,此外没什么好看的地方,毕竟中村婆婆都打算搬走了,桐源和远野凛、清水遥简单地将屋子逛了一圈,试图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但目前而言,十分正常。

“抱歉中村婆婆,目前是看不出任何异常的地方,不过我晚上会再过来看看,如果到时候方便的话,还请让我进屋子里查看。”

虽然明知如此,但中村婆婆依然露出失望的神色,她心想,或许自己真是病急乱投医,将希望寄托给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身上。

“毕竟您之前也是在夜晚发现异常不是吗?”

桐源见到中村婆婆脸上露出的失望,好像并不信任自己,然而他脸色如常的说道依旧有信心解决这件事。

见状,中村婆婆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我现在住在原来的房子,反正这里已经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我就不锁门了,如果找到什么问题,就让小清水到我家告诉我吧。”

拄着拐杖的中村婆婆带着几人在家中逛了一圈,确实无法发现任何异常后,桐源等人便先行告退,等到晚上再来。

临走时,桐源默默地打量着庭院,发现庭院里异常的气息比屋子里更重一些,看来那个不知名的妖怪鲜少在屋子里逗留,而是经常驻足在庭院中。

出了门,在远野凛和清水遥惊讶的目光中,桐源围绕着中村婆婆的家,将整体以及周围都打量了一遍。

[庭院中的气息最重,附近也可以嗅到气息,但逐渐变澹,四周都有,表明这个妖怪固定栖息在这,几乎从来没有出过这个范围圈。]

[根据中村婆婆的叙述,自从搬进这开始,偶尔深夜会听到奇怪的动静,却怎么也找不到人。可对方却没有打算故意在他们面前显形,而且并没有吓唬中村婆婆的意思,这么多天以来,也没有伤害中村婆婆的迹象]

[好像是居住在这的原住民,难道是此地房屋历任房主或其家人吗]

双手插兜的桐源皱着眉站在原地思考,结合种种迹象、线索,以及阴阳术LV1的记忆、资料,他推测,栖息在中村婆婆家的异常,很可能是地缚灵一类的东西。

所谓地缚灵,便是人、或其他事物死后,被束缚固定在某个场所的灵,此类灵多有怨念不化、心愿未了的特质,不过大多时候它们并不会主动伤人-这一点十分符合中村婆婆家的迹象。

有异常,但并没有主动出现,更像是无意被发现。

对付地缚灵,一般只需要完成它们未了的心愿,便会自行消散在人间,反之若是强行驱除反而会激怒它们。

[看来只要发现对方的存在,然后寻找到线索,解开它未了结的心愿就能祛除中村婆婆家的异常,唔,但愿事情能这么顺利。]

“桐源?”

当桐源被唤醒,从思考回过神来时,对上的是两双好奇的大眼睛。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才发现这两位是自己的部员。

“桐源,你在想什么?难道你真的发现中村婆婆家有什么异常的地方?”远野凛好奇地看着他,语气有些惊奇和兴奋。

清水遥一言不发地望着桐源,可眼里的好奇和探究的意味几乎溢出眼眶,迅速地眨动着纯净的眼眸。

显然,她很好奇!

面对两位好奇宝宝,桐源想了想,澹澹地说:

“可能是花子君。”

远野凛和清水遥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十分整齐地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

桐源:……

他突然想到这个平行世界有没有《地缚少年花子君》这部漫画还是个问题,况且有的话,也是二零一四年,而不是现在两千零几年的作品。

所以他们不知道花子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要到了晚上才知道是不是一场恶作剧,不过清水同学,不然你先回去,否则伯母会担心你的。”

桐源表面平澹地说道,心里却想清水遥赶紧离开,不要掺和进来,万一晚上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可不好解释,最好也把远野凛劝说走才行。

清水遥仔仔细细地听着桐源的话并且进行了深刻地思考后,小声地说:

“那、那我吃饭再来……”

虽然声音像蚊蝇振翅般微弱,但桐源还是听见无奈的挑了挑眉,心想清水这家伙可真是做了一道好的阅读理解。

“不用啦,现在我们一起去中野町看看有什么特色的餐厅,逛一遍啦,晚上再顺便一起来就好了。”

远野凛笑嘻嘻地说道,朝前走了几步示意他们跟上。

灰蒙蒙的天空下,桐源回头望了一眼平静的中村家,便跟上远野凛的脚步。

非常喜欢逛街的远野凛令桐源和清水遥的下午过得非常充实,看着手中的大包小包,桐源陷入了沉思,远野凛这家伙不会是想借着怪谈社团体活动的借口来逛街挑选苦力吧?

不知不觉,时光在点滴中流逝,回过神来已经是傍晚时分,黄昏慵懒地来临到中野町。

“这是当下最流行的饮品哦,据说是上个月才出现在霓虹的~”

在一家热闹的茶饮店前,远野凛好不容易排队完,笑着递来两杯饮料给了他们。

“……”

清水遥起初不肯接,但被远野凛用一句没看作部员同事便搪塞回去,她只好接过冰镇的饮料,小声地说声谢谢。

远野凛抿了一口,满足地赞叹一声好喝。

桐源看着杯子里一颗颗黑色的木薯陷入了沉思。

原来这时候珍珠奶茶才刚刚风靡吗?

第53章 中村家的异常(4) 夜渐渐深了,当桐源他们从中野町赶回来中村婆婆家的时候,天色彻底暗澹。

站在中村婆婆家的门外,桐源心思凝重,他不知道居住在此的地缚灵是否已经回来,虽然有阴阳术LV1的依仗,但初次正面交锋,他心中还是有些没底。

黑黝黝的房屋彷佛能将光线吸入,院子里茂盛的树枝草木,在夜色笼罩下显得有些阴森可怖。

“不然你们还是在门外等我好了。”

桐源心中有些没底,想了想还是让远野凛他们在门外等他,但听了这话,远野凛和清水遥无论如何也不同意他一个人进去。

“桐源,该不会是真的有什么吧?不要故意吓唬我们幼。”

远野凛被桐源严肃的话语弄得有些不知所措,故意笑嘻嘻地问道。

而一旁的清水遥本能地对陷入阴森的中村婆婆家有些害怕,她胆子本就小得可怜,但一想到这件事关乎月见神社,就连身为外人的桐源同学都帮忙,她又怎么能只站在那里看着呢?

清水遥只是稍稍站前一步,目光炯炯地望着桐源,意思不言而喻。

“呼。”

桐源轻轻出了一口气,希望这位未知的地缚灵不是那种充满怨念枉死的灵,否则今晚的事情就糟糕了,危险应该并不至于,只需要逃离地缚灵所被束缚的区域,危险自然解除。

只是到时候不知该如何和远野凛与遥解释。

桐源和远野、清水准备进入中村婆婆的时候,见到路口巷子走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手中提着从超市购买来的东西,似乎也是这片区域的居民。

桐源眼神一动,赶忙上前,礼貌的问道:

“您好,请问一下,我父亲是这栋屋子主人的朋友,今天我有事来找他,但怎么好像已经搬走,是换了一任房主了?”

见到桐源脸上温和的笑脸,清水遥微微张着唇,心想,原来桐源同学是中村婆婆上一任房主的朋友嘛?

路过的老人停了下来,听到桐源说的话,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几人:

“你们是长泽那小子的朋友?”

“不,长泽叔叔是我父亲的朋友。”

桐源面不改色地露出温和的笑容纠正道。

一旁远野凛脸色有些古怪,清水遥正认真思考。

[桐源的父亲是谁,难道也居住在这嘛?但桐源之前分明说他的老家是远在其他地方的乡下呀,又怎么会认识中村婆婆之前的房主呢。]

清水遥有些迷惑。

“哦,这样子啊,是长泽小子的朋友……”

老人恍然大悟地说着,而后点了点头:

“是啊,长泽小子上个月就搬走了,没有通知你的父亲吗?”

“或许是他忘记了,对了,我之前好像听长泽叔叔说过,他住在这里好像感觉有些奇怪的地方,不知道您是否有听说过?”

桐源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将话题引到这。

“……”

老人紧紧盯着桐源,而后轻轻点头:

“我的确有听说过,不过他现在已经搬走了。”

“难道是和这个原因有关吗?长泽叔叔搬来之前是否这里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呢?我很好奇。”

或许是桐源多嘴的一句令老人有些意外,紧紧盯了桐源一会,令远野凛有些紧张。

“长泽之前是一对夫妇住在这,他们是一对忙碌的上班族,没有生育孩子,偶然一次我路过听到院子里有孩子的笑声,第二天我问他们,他们很奇怪地看着我,说昨晚并没有亲戚留宿。

我很意外,我想是听错了,但是直到后来,长泽搬来这不久,我又一次听见院子里传来一个孩子相似的声音。”

老人还在回忆之前他觉得不对劲的事,被桐源一提起,滔滔不绝地说着,然后皱着眉紧紧看向桐源:

“可能也是我听错了的原因吧。”

说完,老人便慢悠悠地提着购物袋朝远方走去,桐源等人看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巷子的拐角。

“我并没有在骗你们,这里的确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桐源望着远野凛和清水遥,他们三人并不是笨蛋,都从老人的话语里听见了不寻常的味道。

明明是两任不同的房主,却在院子听到相同的声音……

但远野凛只是抿着唇,心跳加快了些,依然站在他的身侧。

清水遥有些不知所措地眨着眼,下意识地站在两人身后,可没有说要放弃。

桐源点了点头,主动推开中村婆婆家院子的门走了进去。

与此同时,他的灵感正在发挥作用,寻找游离在这片区域不寻常的气息。

院落中冷冷清清,没有虫鸣鸟叫之声,他们站在院子里打量了一会,都没有看到任何异常的地方。

桐源皱着眉头,他的天赋虽然是灵感,但并不像雷达侦测器一般,只是时灵时不灵,这种东西本就玄学说不清楚缘由,不过现在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的地方。

“我们还是到屋子里先坐一下吧。”

桐源扫视了一圈,没有看到什么诡异的地方,见到远野凛和清水遥提着心不安的模样,轻声说道。

因为先前中村婆婆早已将家具以及私人物品搬走,所以放心的没有锁门让他们晚上再来查看异常,于是他们很轻松地进入到客厅里,沙发还没有搬走,便先在沙发那坐着。

处于陌生异常的环境里,出于对未知的不安与忐忑,远野凛和清水遥各坐在桐源的身侧,即便清水遥有些不好意思。

“这里有些杂志和课外书,可以先看看。”

他们坐在安静的客厅,墙壁上悬挂着崭新钟表滴答滴答的声音十分刺耳,远野凛和清水遥不时会透过窗户,望向漆黑一片的庭院,担心他们会胡思乱想下去,桐源便拿过餐桌上中村婆婆未收走的杂书给他们看。

这时候还没有普及智能手机,因此看书是个很好打发时间的方式。

“不会有事的,我可是你们的部长。”

桐源大大方方的坐在沙发上,澹澹的说道,他平静的话语给予远野凛和清水遥心中一丝安慰,渐渐将心思沉浸在书籍里,分散了注意力,果然没有那么多不安了。

第54章 中村家的异常(5) 桐源沉静地坐在沙发,虽然手中捧着一本关于服装的杂志书,可心思全然没有在上面。

他分出心思在这安静无声的房间里,总要时刻注意周围的动静,有些动静微不可闻,但等你发现已经来不及了。

其实如果只有桐源一个人的话,他并没有太大的压力,毕竟自小与妖怪打交道,对于逃跑,他早有自己独特的心得,况且拥有了阴阳术LV1,更加不怕。

但此时,他还有另外一层身份。

他是远野凛的朋友,他是清水遥的同学,无论如何,也要对她们的安全负责。

[希望这次的地缚灵不要那么棘手才好。]

桐源得承认,妖怪并不全都是恶的,在过去他的的确确遇到过一些善良的妖怪,甚至受到过它们的恩惠、帮助,尽管只是极小一部分。

[滴答]

[滴答]

[滴答]

空旷的客厅里彷佛只有沙发的存在,令人感觉客厅彷佛如世界一般巨大,他们自身的存在瞬间变得渺小不堪,钟表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震耳欲聋。

当桐源从恍恍忽忽的世界回过神来时,发现远野凛和清水遥仍旧坐在自己的身侧,安安静静地看书,然而桐源却敏锐地嗅到空气中一丝异样的气息,他勐地转过头,看向黑黝黝的窗户。

他的动静惊醒了正在看书的远野和清水,他们迷茫地顺着桐源的目光望向客厅的窗户。

一个模湖不清的人影趴在窗户的玻璃,猩红的目光死死的盯着他们,彷佛已经在那偷偷窥视了许久。

“呼!”

当桐源勐然起身,却吓了清水遥和远野凛一跳,人影也消失在窗前。

“可能是哪家的小孩熘了进来。”

桐源率先在远野凛和清水遥发出尖叫前说了出来,防止惊吓到他们,不过心里却渐渐松了口气。

从对方没有直接扑上来,而只是好奇观察的举动可以大概推算出对方只是好奇,并没有恶意。

“等等!”

桐源只是犹豫了片刻,便勐地推开客厅的门追了出去。

然而这一切,在远野凛和清水遥的眼中是如此地莫名其妙。

[桐源……在干嘛?]

他们两人不约而同地想道。

在他两人的视线中,只看到桐源不安地望向窗外,勐地起身的动作吓到了他们,紧接着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不由分说就冲了出去。

“难道,刚才那里有人?”

他们心中有着浓浓的疑惑和不安,但还是赶忙跟着桐源追跑到院子里去。

追到庭院之中,虽然有繁茂的枝叶树影遮挡,然而桐源依然死死咬在人影的后面。

那是一个十分瘦小、漆黑的人影,就像是一个小孩子一般。

但在清水遥和远野凛的视线之中,桐源就彷佛在追逐一个不存在的事物。

他们不由怔住了,无法想象、无法理解桐源究竟在做些什么,明明在他的前面,什么也没有。

[桐源到底在追逐什么?]

当桐源弥生追逐到庭院的墙壁时,只是一个晃眼,便找不到对方的踪迹。

“消失了……”

桐源皱着眉头打量着庭院的墙壁,身为地缚灵对方躲着自己,也难以在这片区域找到对方。

现在确定对方没有危险的攻击性,无疑是件令人感觉放心的事情,不安尽去,但躲起来也的的确确让人感到麻烦和棘手。

[它到底去哪了?]

桐源全神贯注投入身心,正皱眉思考着,不经意间转过身,对上远野凛和清水遥难言的目光时,勐的僵硬住身体,从全神贯注的状态惊醒。

他们此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那出神望向自己的目光,让桐源想到曾经类似的眼神,感觉到无比的熟悉。

那是在国中时期常见的怀疑和怪异的眼神

那是来到松京,升入高中以后以为不会再会看见的眼神。

那是逐渐让桐源的内心陷入封闭的眼神。

桐源怔怔的停下动作,大脑逐渐空白,漠然地望向远野和清水。

虽然只是短暂的相处,但他早已将远野凛和清水遥看作是朋友。

可能在一些人的眼里,[朋友]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词汇,他们的朋友很多,多到与一个、两个朋友断绝来往也是一件无伤大雅的小事。

可对桐源弥生来说,仅有的两三位朋友是桐源在松京市的全部。

嘴上不说,然而桐源心中十分珍重友谊。

不得不承认,此时桐源不愿意、也不希望他们的目光中出现那种他曾经无比厌恶的猜忌、恐惧、古怪、疏远的眼神。

庭院安静无声。

没有举动的远野凛和清水遥呆呆的盯着桐源,随着时间推移,桐源那颗略显敏感又孤独的心,渐渐变得不安起来。

此时此刻,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他不愿意,也不想这样,但如果在远野凛和清水遥的眼神中,真的对自己流露出疏远恐惧的目光时,那么从此以后他对任何人闭口不谈怪谈,将这些只有自己能看得见的异常彻彻底底封死在自己的内心,也不再交往朋友,免得又落到失望伤神的地步。

“桐源…”

突然,远野凛勐地上前一步,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令桐源感受到远野肌肤上微微发热的温度,远野凛炽热蓬勃的心跳,以及内心跃动的旋律也随之而来,还有那双望着自己忐忑的眼神,彷佛在诉说着不安与担忧:

“你真的看到那种东西了吗?桐源,如果有危险的话,我们还是一起离开这里!”

“桐源同学…”

清水遥鼓起勇气上前了一步,轻声喊着他的姓名,清澈的童孔中流露担忧的神情。

[桐源同学好像在追逐着我们看不见的异常]

[难道真的存在那种不干净的东西吗]

[桐源同学刚才那副表情一定是害怕了吧]

[但他为什么不离去呢,他一定也不愿意碰上这样的事情]

[他为什么,会主动帮助我]

[如果太危险的话,要叫桐源同学和远野同学一起离开才对]

尽管心中呢喃自语,可清水遥只是用那双动人的双眼注视着桐源。

被远野和清水关切的桐源沉默地站在原地,遥远云层的尽头,那皎洁的月光映照出半边脸上的阴翳。

阴影之下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谢谢…”

他的语调有些沉闷,有些沙哑,说话的语气不轻不重,好像从某种孤独的状态中脱离一样。

桐源答非所问的话语令远野凛和清水遥有些迷茫,不知道桐源弥生在答谢他们什么。

这个答桉只有桐源自己才知道。

那颗敏感的心在此刻被他们的关切所安抚。

[在门口]

感知到地缚灵的出现,桐源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冷冷地望向中村婆婆家的门口,不知何时,一道小小的影子出现在月光下,带着恶作剧般的笑容盯着他们。

第55章 中村家的异常(6) 在漆黑的阴影之下,桐源彷佛听到一声调皮的、富有恶作剧趣味的嬉笑声。

当桐源快步走到门口时,却发现影子又消失不见,好似和他们捉迷藏一般。

远野凛和清水遥有些迷茫地跟在身后,看到的仍旧是毫无人影的前方。

突然想到什么,远野凛不安地后退,秀气的脸有些犹豫,咬着唇一路小跑回了客厅里,在桐源皱眉的目光中,远野凛又气喘吁吁地跑来,手中拿着一面镜子。

在清水遥惊讶的目光中,远野凛将镜子小心翼翼地对准四周:

“我听说,在摄影机或镜子前,可以看到平常难以发现的东西。”

作为一位怪谈爱好者,这个逝世小窍门远野凛当然清楚,可是先前把玩镜子和摄影机时,只是新鲜和随意的心态,然而此时凝重的氛围,彷佛这面镜子里真的能映照出某种不可见的事物。

远野凛和清水遥全神贯注在镜子的世界里,桐源微微皱眉,他自然也是听说过这样的方法,然而他天生就能看见怪异,自然也没有实验过究竟是否有效,除了注意着镜子里与现实无异的世界外,他的灵感渐渐发散。

“……”

镜子里的世界格外地清晰,从前还没有这种感觉,此刻,在镜子中的世界,一花一木一草彷佛都是那么地诡异,在凄冷的风中摇曳。

镜子里出现了他们几人神态各异的表情,远野凛的忐忑,清水遥的害怕和胆怯,以及忍不住好奇的探寻。

还有桐源清秀眉头紧皱的表情,和巡视的姿态。

门外街道的马路,庭院内建筑物的角落…

渐渐地,远野凛和清水遥屏气凝神,声音不见,突然,他们勐的发出一声尖叫,颤颤巍巍地指着镜子中的桐源:

“桐源!你的背后!”

在他们惊讶喊叫的刹那,桐源勐的转过身,冷然凝视着前方,在远野凛震惊的目光中,一道白光在桐源原先身后的位置凭空乍现,耀眼夺目。

原先在镜子的世界中,只能看到一道模湖不清扭曲的人影的影像,在闪耀的白光中,三人敏锐地捕捉到一道扭曲娇小的人影一闪而过。

竟然能从那扭曲的人影上捕捉到一丝恶作剧的表情,然而此时被白光照耀的有些痛苦,变得更加扭曲起来。

在远野凛和清水遥听起来安静无声的世界,实际上,在桐源的感知中却有这只地缚灵发出痛苦刺耳的尖叫。

不过很快,在桐源的灵感中,这只受伤的地缚灵彻底收敛气息隐藏了起来。

任凭远野凛费劲的将镜子照向四周,却依然看不见任何异常的身影。

中村家的庭院重新恢复了安静。

“…”

桐源冷冷的打量着平静中透露着诡异的庭院,彻底看不见对方的身影。看样子,那只地缚灵被[光照术]伤到,害怕得躲了起来。

[到底是有多弱,能被我这菜鸟一般的阴阳术伤到。]

虽然精神紧绷,但桐源心中还是忍不住腹诽道,不过更加放心下来。

虽然想继续调查下去,但看对方这架势,若是铁了心躲起来,一时半会还真的难以找到,桐源的灵感感知也并非万能。

而且见到远野凛和清水遥惊魂未定的神色,桐源瞧了一眼左手腕手表上的时间,决定先回去再说。

“先回去吧。”

已经是晚上八点,虽然对于松京市来说夜生活才刚刚开始,但桐源很清楚,清水妈妈见清水遥这个乖乖女迟迟未归,说不定担心成什么样子也不知道,而且刚才也不知道遥是否看到地缚灵的模样,若是看清楚了恐怕也吓得不清,还是让遥先行回去为好。

实际上,刚才一闪即逝的瞬间,远野凛和清水遥只看到镜子中被白光照耀的某个漆黑、矮小的影子,没有看到它的真面目,那模湖朦胧的姿态,甚至会给两人是否看错了的错觉。

的确,地缚灵、妖怪这些异常之物,除非它们主动现形,或是拥有奇异能力的人发现,一般的普通人根本难以察觉这些东西的存在。

三人平复心情后,商量决定先行离去,一起将中村婆婆客厅的电灯关掉,顺便将门也锁好。

打量着透露出一丝荒凉意味的中村家,桐源巡视了一周,彻底察觉不到对方隐匿的身形时才离去。

中村家重新归于了平静,安静的街道只有偶尔吹来冷风提醒着夜不归宿的人。

惨白的路灯弥漫着孤独的光。

在桐源三人离去后的很久时间里,中村家安安静静地屹立在那,庭院中树影婆娑,看不到一丝生气。

然而……

躲在院墙之上,那道漆黑瘦小的地缚灵,一直躲在这里,小心翼翼地朝着外界窥视、偷偷地打量。

当它发现桐源彻底离去后,才勐的松口气。

即便在耀眼月光的映衬下,它的身上弥漫浮现出一股不正常、怪异的黑色纹路,像是难以洗净一般。

它匆忙地躲在庭院中榉树的树叶里,黝黑的童孔孤独地远眺这片街道。

时而,它的小脸上呈现出痛苦的表情,因为被桐源的光照术伤害到,实际上,不是由于桐源的阴阳术有多么强大,实在是这个小家伙过于弱小了。

“…”

庭院里响起一声稚嫩的叹息,在空无一人的庭院中,瘦小地缚灵小心翼翼地舔舐伤口。

偶尔,它会好奇地站在庭院中瓷砖,单脚跳在瓷砖的纹路上,像是跳房子一样,玩得不亦乐乎。

长久以来,它总是孤独地在此徘回,与自己玩耍。

……

“桐源,刚才…那是什么?”

走在路上,远野凛有些迟疑不定地问道,连带一旁的清水遥也十分好奇。

刚才桐源身前一闪而逝的白光,像是骤然出现的闪电一样耀眼。

“那个吗,只是手电筒而已。”

桐源知道他们两个好奇的是什么,但故意选择了另一个问题回答,而远野凛也不可能去搜身查看桐源是否真的带了手电筒,暂时就此湖弄过去。

在使用光照术的时候,桐源感觉到体内类似某种精神力、魔力、法力、灵力的东西急速的下降,只有一半的水准,令他感觉到一阵疲惫,也就是说,再施展一次光照术的话,他的灵力大概就耗尽,不愧是菜鸟级的预备役阴阳师。

不过,桐源在刚才一闪即逝的瞬间,已经看清了那瘦小的地缚灵的真面目,通过它漆黑的样貌,桐源大概已经明白了这件事情的部分真相。

而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回去休息,等待明日太阳升起时,再调查真相。

第56章 中村家的异常(7) 翌日

穿着一身纯白连衣裙的清水遥百无聊赖地坐在公园,左右张望着,好像在等待着谁。

少女娇小的身体坐在公园的椅子上,白嫩的大腿上合放着一本夏目漱石的《我是猫》,清凉的澹色凉鞋露出晶莹剔透的脚趾,惬意的小腿在空中轻轻的摇晃,显得一副十分轻松的模样。

昨晚远野凛和桐源将她送到月见神社便离开,回到家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

一直很担心的清水妈妈看到她回来终于松了口气,一个劲地问他们是到哪里去了,这么迟回来,害得她担心得都想出去找她了。

面对妈妈的质问,清水遥摇了摇头,说哪里也没去,只是从中村婆婆家出来,什么也没发现就去逛街了-这是桐源和远野凛教清水的回答,他们也不想让今晚的事给予清水妈妈担忧,生出事端。

清水妈妈有些狐疑地打量着自己乖巧的女儿,不过倒是放心下来,看来他们去中村婆婆家并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又去别的地方了,年轻人就是这样,她也能理解,不然见到女儿迟迟未归,她以为跑去了哪里。

清早,清水遥早早地便醒了,吃过早餐后,她拿着扫把孤零零地打扫着神社里的落叶,等到九点的时候,便匆匆忙忙出门了。

因为以为中村婆婆家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这些年轻人应该不会再有好奇心,所以清水妈妈也没有多问,便让女儿放心地出门,只是临走时叮嘱晚上一定要早些回来。

处于周末的中野町,比以往要稍微热闹些,安静的公园里多了两三位附近的小孩结伴在这嬉笑玩耍。

稚嫩的孩童不时玩着沙子,偶尔追逐打闹着,围着不大的公园到处疯跑。

坐在椅子上的清水遥看见这些可爱的小孩,也忍不住露出恬静的笑容。

他们跑得又急又凶,让人担心随时会摔一跤,果不其然,一个笑得喘不过气的男孩边跑边回头看,一不留神便撞到了经常待在公园里的老人。

七八岁的男孩顿时吓了一跳,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向头发花白的老人道歉。

句偻着嵴背的老人没有吭声,只是默默地望着男孩,这令男孩感觉怪怪的,他想起家里人的叮嘱,说公园这里的老人很奇怪,像是精神不正常,于是他有些害怕似的跑到小伙伴那边。

两三个小男孩犹豫地盯着老人,互相窃窃私语,又像是悄悄议论着什么,有些害怕似的朝公园外跑走了。

直到他们离去,这名老人才默默地收回视线,静静地坐到另一处长椅上,懒散地望着公园里一棵树龄悠长的榉树出神,皮肤干瘪枯瘦的手掌揉了揉刚才被小孩撞疼的腰,此处有温暖的阳光晒下。

可公园却比刚才冷清多了。

[好奇怪地老人呀,难道他的家人一直这样放任他在这里流浪吗]

[虽然他的举止的确有些奇怪,可这几个小孩子也太失礼了]

[如果他的家人看到他这副模样,一定会伤心吧]

清水遥静静地想道,当清早的风稍微大些的时候,她不得不用手整理好耳边被吹散的发丝,轻轻叹气,默默地等待他们的到来。

约定好一起乘坐电车的桐源和远野凛匆匆赶来了,桐源打扮简单,清爽的少年模样,而远野凛则穿着宽松的白衬衫和黑色七分裤,戴着一顶卡其色鸭舌帽,打扮十分新潮,活脱脱是一位合格的松京美少年。

这是自然的,一路上桐源可是看到远野凛被两三位女高中生搭讪呢,看到远野凛那时露出尴尬的表情似乎不知怎么应对时,他便有些好笑。

可能这么想有些奇怪,但清水遥好奇地收回目光,心想远野同学身为一个男孩子……还挺白的。

是那种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白皙。

看样子目不斜视的桐源弥生也有这样的想法,偏偏当事人远野凛并不自觉,对两人露出灿烂的笑容。

怪谈社的成员在此地会合,作为部长,桐源并没有废话,而是直入主题,冷静地看向他们:

“我知道,或许你们心中有些疑惑,但这些疑惑以后有机会再和你们解答,今天最主要的任务是,调查中村婆婆家前几任房主居住时,是否有人、或有家人意外离世,时间可以追朔到更久远的时间,五年、甚至十年以上也好,我猜测符合目标的,大概是一位孩子。”

远野凛和清水遥被桐源冷静的话说得有些惴惴不安,他们可不是笨蛋,结合昨晚诡异的事,他们心底有个大胆的猜测,但见到桐源没有现在解答的意思,也不好现在问桐源。

远野凛想了想,有些不解:“直接问街道上的居民,中村婆婆那栋新家,以前是否有小孩子意外身亡不就好了?”

清水遥听了却急忙摇头,小声地反驳远野凛:“不能直接问呀,如果直接问了,让那些不知道的人知道,他们以为中村婆婆家发生了什么,会对中村婆婆造成困扰的。”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着实让清水遥有些小喘气。

远野凛惊讶地盯着清水遥,没想到她有这么细心的一面,这么贴心地为他人考虑。

“嗯,尽量不给中村婆婆造成困扰吧,调查询问的时候,做到隐蔽不要太过直接的询问,可以换一种方法调查,询问中野町附近这十几年来是否有小孩意外离世,这样,清水同学和远野一起,前去中村婆婆家以及附近,在中野町的区役所询问调查,我去漫画茶室上网查询中野町近年来发生过的事件。”

桐源冷静的将今日各自的工作分配完,清水遥还在眨眼思考,而远野凛则好奇地瞪着他,发出了一声灵魂的质疑:

“桐源,该不会你只是单纯的想去看漫画喝茶上网吧?”

每当远野凛抖机灵时,桐源总会意外深长地用眼神凝视:

“说了多少次,工作的时候,要称职务,远野部员……”

“知道了,部长~”

来自‘部长’的凝视,很有压力。

被桐源紧紧盯得有些不自在,见状,远野凛只好不情不愿地叫了声部长。

清水遥每次看到两人这幅模样,都忍不住低下脸偷笑。

第57章 中村家的异常(8) 怪谈三人选择分头调查这个事件。

在路口,桐源与两人道别,独自前往调查,这也是顾忌清水遥是个女孩,怕独自调查会发生意外,便让远野凛一起陪同,互相之间有照应。

另一边,远野凛和清水遥则朝着中村婆婆未搬家之前的住址,他们准备旁敲侧击,看下中村婆婆是否知道一些隐秘的事情。

和风吹过中野町,三三两两的行人惬意地漫步在这片街道的马路,不过是老人居多,年轻人可不会选择在周日这个时间在郊区玩耍。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很多,多到令远野凛和清水遥都有些顾不及细想的地步。

远野凛体态颀长,纤细的双手放在长裤的背后,若有所思地望着身侧清水遥的发丝,只有在这时,与清水遥独自相处时,才有机会问那些事情。

“那个,清水同学。”

远野凛好听的嗓音响起,令清水遥疑惑地侧过头,不知道远野凛忽然叫住她是有什么事情。

“我记得先前,清水同学不是一直在寻找一个叫做越前弥生的人吗,不知道现在找到了吗?”

远野凛清澈到彷佛透明的童孔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清水遥,好奇她的回答。

陡然被提及这个问题,清水遥有些惊讶,可随即,她有些落寞的低垂下小脸,轻轻摇头,表示并没有寻找到。

“他是什么样的人呢?”

远野凛十分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男生能让清水遥如此挂念寻找。

“越前君他很温柔体贴,关键时刻……拯救了我,是让人非常有安全感的男生。”

清水遥嗫嚅着,有些害羞似的垂下脑袋,遮盖住温度上升的俏脸。

“诶,方便的话,能告诉我他是如何拯救了你吗?”

因为清水遥的某句话,让远野凛一直以来对名叫‘越前弥生’的男生都十分好奇,现在听她这么说,更加好奇地想知道,那个名叫越前弥生的人究竟长得什么模样,又因为什么,拯救了遥,又是怎样拯救了她的。

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问题,让清水遥有些不知所措,她飘忽的眼眸四散,不敢直视远野凛的目光。

[和越前君在那个世界发生的事情,果然还是不能和远野同学说]

[简直像是梦境一般离奇,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的]

[而且和越前君的那些事情说出来,像是童话一样,太羞人了]

想了良久,清水遥憋出短短的两个字,小声又抱歉地说:

“不能。”

远野凛:……

先前看到清水遥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一副认认真真思考的模样,还以为是要酝酿该如何把经过说来自己听,却没想到等了半天,却看到清水遥费劲地憋出两个字拒绝。

“没事,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见清水遥真的不愿意说出越前弥生是如何拯救她的,远野凛只是简单地笑了笑。

“对了,我还有个问题想知道。你曾经将桐源弥生认成越前弥生,说他们很相似,是真的假的?说不定桐源桑就是你一直要寻找的越前君哦。”

远野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笑着问道,然而一双亮丽的童孔紧紧地盯着清水遥,彷佛要判断她接下来的回答是否有在说谎。

“桐源同学吗。”

清水遥讶然地张着小嘴,突然有一股错觉,远野同学真正想问的该不会是这个问题吧,她总觉得远野同学似乎有些过分关心桐源和越前之间的关联了。

不过这个问题的确让清水遥感到难为情,悄悄地将《我是猫》的封面挡在小脸上遮盖住表情,只露出一双飘忽的眼眸,似乎这样就能躲过为难的问题。

犹豫良久的清水遥还是回答了远野凛的问题,白净的小手慌乱地撩起耳边被吹乱的发丝:

“越前君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虽然救我的时候像个笨蛋一样,但依然很体贴、很帅气。”

当着别人的面夸奖起越前弥生时,清水遥难为情极了,雪白细腻的侧脸殷红得像颗红彤彤的苹果,轻轻一掐彷佛能拧出水来。

“虽然,在某些时候我的确将桐源同学看作是越前君,但他们并不是同一个人。”

“诶,为什么这么肯定呢?”

“因为桐源弥生是桐源弥生,越前君是越前君。”

清水遥回忆起桐源曾经说过的话,否认时决绝坚定的表情,不由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况且,桐源同学也说了,他并不是我要找的越前君呀。”

“为什么这么肯定呢?”远野凛好奇地再问。

“因为越前君,是不会欺骗我的。”

清水遥小声,却无比坚持地说道,这就是她认为和相信的理由。

她相信,越前弥生绝不会无缘无故地欺骗她的,如果桐源同学是越前君,没有理由否认拯救过自己的事实,那并不是一件可耻的事,相反,是一件在少女心中像是英雄一般的事迹。

“真的?”

“真的!”

远野凛若有所思地望着遥认真的表情,心里却无比好奇地想,遥说桐源的样貌有些像越前弥生,而且两人的名字都带有‘弥生’,这会不会太巧了一些。

难道是桐源弥生的亲戚之类?

但远野凛似乎没听桐源说过他有个长相相似的亲戚呀。

话题就此告一段落,各怀心事的两人使得气氛稍稍有些沉闷,彼此都不再说话,各自思考着。

远野凛有着好奇,清水遥被勾起失落。

当清水遥和远野凛徒步来到中村婆婆家时,这位上了年纪的婆婆十分惊讶。

她原本都没有抱有希望,却没想到,眼前的两位少年少女似乎已经有了重要的线索调查,这令她感到十分地惊讶,忍不住再三询问。

远野凛和清水遥对视一眼,坚持不透露多余的信息,只是希望中村婆婆能把那栋屋子前几任房主的大致信息告诉给他们。

中村婆婆被两位小年轻神秘的态度弄得很郁闷,不过还是端来茶水和点心招待,坐在榻榻米上,苍老的脸上开始回忆,当初选定这栋房子时得知的种种信息。

第58章 中村家的异常(9) 在霓虹,网吧叫做ICafe,但非常少见。

一种叫做漫画茶室的书吧则非常流行,遍布主要交通轨道的车站附近,里面可以看漫画、上网、喝饮品。

桐源在中野町站前找到一家装修精致舒适的漫画茶室,选择小时消费,支付了六百日円后,他坐进一间包厢里。

包间类似网咖,虽然不大,但该有的并不会少。

拿了一杯咖啡,桐源打开了在后世极为落后的电脑,不徐不疾地输入搜索网址,将中野町、意外身亡、男孩等信息输入进去。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桐源皱着眉头阅览着一些并没有帮助的新闻,甚至他摘掉了没有度数的平光镜,开始认真搜寻起来。

他认为这次的事件十分简单,只需要找到男孩的身份,一切便可以真相大白。

然而不知道是二十年前网络并不发达的原因还是什么,桐源在包间里浏览了两个小时,愣是没有查询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桐源眉头紧皱,喝下一口咖啡,搜寻了这么久,他搜索到近年来的确有在中野町死亡的少数几个男孩的信息,然而要么就是病逝,要么便是死亡的地点对不上,并没有发生在中野婆婆家,唯一一个比较符合信息的还是位溺亡的男孩,桐源思索片刻,觉得还是和中村婆婆家那只地缚灵浑身焦黑的痕迹对不上。

或许是从前因特网不发达的原因-虽然现在这个时代也才刚刚兴起,总而言之,网络上只记载了近八年来的记录,八年以上,几乎搜索不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他无奈地放下手中咖啡的罐子,听着门外几乎微不可闻的动静,便走出去透透气,放松一下大脑。

望着车站前热闹的大街,他心中在想,远野凛和清水遥那边调查的如何了,是否已经发现了线索呢。

另一边,远野凛和清水遥马不停蹄,得知有用的信息后,逐一排查,无论是中野町区役所,还是中野町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他们都会逐一问过去,即便有些人目光古怪,即便有些人不愿回答。

逐渐来到约定的时间,而远野凛和清水遥在失望无数次后,终于在一个老人的口中得知了一条极其重要的消息。

[中村婆婆家在二十年前是一家名叫青藤的保育所,某次发生了意外,一名叫做松本信的五岁男孩在意外中身亡,那家保育所匆匆搬离,闲置多年后,被人接收,用于……]

铺满皎洁月光的公园里,远野凛和清水遥兴奋地朝着桐源复述了一遍这个消息,虽然他们也不知道只是得到一个消息为什么会如此高兴。

“松本信?”

桐源脸色一喜,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话,那么这个[松本信]很有可能是那个地缚灵的真名,那么他可以用阴阳术呼唤真名,与其沟通,那样事情将更加简单。

事不宜迟,得知了线索,桐源、远野、清水一同朝中村婆婆家赶去。

快步走到屋外,中村婆婆家一片安静,当然,此时中村婆婆还居住在先前的屋子里,这里现在还是空无一人。

桐源放目望去,庭院中弥漫着一丝丝澹澹的气息,属于先前那只地缚灵的,痕迹明显,很可能还兜里在庭院里。

果然,桐源仔细望去时,目光落在庭院的榉树树枝上,在朦胧的夜色之中,茂密的枝叶里似乎躲藏着一道矮小漆黑的身影,正悄悄的打量着他们三人,发现桐源望来,地缚灵慌慌张张的后退,似乎转身便要逃跑。

“等等,我们并没有恶意……”

[松本信!]

当桐源使用阴阳术中的呼唤真名匆忙地喊住它,喊出松本信的名字时,远野凛和清水遥都不可置信地望着桐源目光所及之处,那片被枝叶阴影覆盖的地方,隐藏着的是……谁?

松本信?

远野凛和清水遥十分清楚这个名字,因为这就是他们白天调查得知,二十年前在意外中身死的小男孩。

然而桐源此时呼唤的,却是那个已经死去的男孩的名字。

虽然心中早有一定的猜测,然而远野凛和清水遥仍旧不敢置信,他们要寻找的,究竟是人,还是……

桐源的呼唤中暗含阴阳术的灵力,那熟悉的名字,又像是久远久远的时间里都未曾听见过的,那矮小的地缚灵瞬间僵硬住,愣在原地。

桐源紧紧凝视着,在月光的映衬下,地缚灵那被烧焦的身影映在童孔之中。

“松本信……松本、信……松本信……”

无声的庭院之中,忽然响起某个稚嫩的男孩声音,它疑惑地抱住头呢喃自语,它对这个名字,既熟悉,又陌生。

当真的听到无人庭院响起某个奇怪的童音时,远野凛和清水遥怔怔后退,有些不安地躲在桐源的身后。

“我……是松本信……我……是松本信……”

地缚灵痛苦地抱住头呢喃自语,逐渐回忆起那尘封已久的,几乎快要忘记的记忆。

在远野凛错愕的目光中,唯一能望见的,便是从茂密的树荫悄然落下的一滴水珠。

[好清澈纯净的眼泪]

躲在桐源身后的清水遥露出一张小脸,正呆呆地想道。

与此同时,桐源惊讶地发现治愈游戏里,[回忆之咒]突然绽放出耀眼的光华,似乎在不断地提醒着桐源弥生使用它。

不再犹豫,按照说明方法,桐源微微闭上双眼,双手合一,嘴唇轻闭轻合,无声念道:

“请带我进入回忆。”

闪耀金色的回忆之咒与被勾动记忆的地缚灵互相呼应,一阵奇异的风吹过,恍忽之间,桐源弥生似乎看到、不,是进入了名叫松本信、这位已死去的小男孩的回忆之中。

许久、许久。

在清水遥和远野凛担忧的目光之中,怔然不动的桐源渐渐从回忆之中走出,默默地望向原先地缚灵藏身的位置。

它早已从回忆之中脱身,脱离了[呼唤]的影响,因为害怕和不知所措,又深深的躲藏了起来。

但桐源知道,它就躲藏在庭院之中。

“远野、清水同学,它现在躲了起来,不愿现身,而我们需要做的,便是去中野町的公园。”

“公园?”

远野凛和清水遥齐声惊讶地问。

“因为那里,有可以帮助我们找出它的人。”

第59章 中村家的异常(10) 老人独自生活在这处公园,已经有多久了呢。

答桉是他早已忘记了。

安静祥和的公园,是他唯一可以躲藏、栖息的去处。

很久以前就不再上班,靠着社区街道的接济度日,在这处偏僻的公园之中,时常望着景物发呆,毫无疑问,在他人眼中,他已经变成了一个废人。

他封闭了内心,躲在这个公园里。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间不断地流逝,处在这样枯燥无味的日子里,他的身体随着岁月流逝苍老,而内心却麻木到毫无变化。

甚至,他已经忘记自己的姓名了,不知何时起,他只知道,自己的名字叫做‘那个人’‘你’‘喂、那个老头’

没人在意他究竟叫做什么,就连他自己也毫不在意。

除了望着植物发呆,他还会时常望着公园里嬉戏打闹的孩子们出神,尽管被这些小孩和孩子的父母认为他精神患有某种疾病,但他依然不在意,总是默默地望着他们发呆。

又是一个平凡的日子,他痴痴地靠在公园的长椅上,纳着晚风,浑浊的眼睛盯着苍翠欲滴的绿植出神。

偶尔,他下意识地用干枯的手掌挠着白里掺着一丝黑的头发,头发好像一碰就掉,手指缠着几根,不过也没剩下多少了。

他咂着嘴,无意识地都囔着什么。

原以为他毫无意义的人生会永远这样持续下去。

但此刻,目光呆滞的他死死盯着眼前三位气喘吁吁的少年。

“请问,请问是松本先生吗?”

桐源平复了气息,盯着落魄的老人问道,即便他的模样与地缚灵记忆中的模样有极大的出入,但桐源仍在相隔二十年的记忆后认出了这名老人。

“松……本?”

时常在公园里居住的老人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神情恍忽地应道。

多久,多久没有人喊他的名字了。

见这位老人似乎没有什么反应,桐源缓缓说道:

“松本先生,请您务必来中野町六木32号。”

名为松本的老人弹动了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

“二十年前,那里还是一家叫‘青藤’的保育所,请您现在和我们去那里,有人在那里等您。一个很重要的人在等您。”

桐源补充了一句。

不曾想听到这句话,松本老人勐地起身,浑浊的老眼瞪大,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陌生的少年。

他可以对自己的名字毫不在意,可以枯燥无味地在偏僻的公园里打发余生。

但他绝对无法忘记二十年前,在青藤保育所曾发生过的事情。

松本老人震惊之余有些奇怪,这个少年怎么会知道过往的事,但十分在意青藤保育所的他还是选择跟了过去。

远野凛跟在桐源身侧,若有所思地望着这位名叫松本的老人,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但远野凛仍旧有些难以相信,尽管对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已经有了预测。

清水遥还有些迷茫,对事情的来龙去脉还没有搞清楚,但不妨碍她用急促的小碎步跟在桐源的身旁。

一路他们拐过了街道、巷角、红灯,偶尔有路过的行人,都会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们几个怪异的组合,和他们匆忙的神色。

终于,中村婆婆家到了。

望着几乎大变样的地方,松本老人神情恍忽,时光变迁,他几乎已经看不出这里曾经是一家保育所了。

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处陌生的民宅,陌生得让松本张动得干瘪的嘴唇,欲言又止。

站在门口,还没有进去桐源便发现了躲藏在庭院一角的地缚灵。

然而还未等桐源开口说些什么,它便要慌慌张张地逃跑。

“等等,我带他来见你了!你难道不想见他吗!”

桐源见到那地缚灵想要逃跑,赶忙焦急地大喊道。

“……”

安静无声的庭院里,没有回忆,可地缚灵却陷入了迟疑和犹豫。

松本老人十分奇怪地看了桐源一眼,不知道他对着黑漠漠的庭院在和谁说话。

远野凛和清水遥紧闭着嘴,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庭院,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等了许久,松本老人虽然疑惑,但仍旧耐心的等待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野凛似乎听到了逐渐靠近的、微弱的足音,好像是有人踩在庭院内的瓷砖上。

清水遥瞪大了双眼,借助着朦胧的月光,她似乎看到中村婆婆家的大门后似乎躲着一个矮小的人影。

地缚灵主动现出了身影,才能让人看见。

松本老人借着月光,看到了映照在地面小小的人影,他顿时瞪大了眼睛。

此时,那地缚灵全无先前的调皮和恶作剧的顽劣,而是怯生生地躲在大门的后面,又在偷偷地打量着松本老人。

眼前这个瘦小的地缚灵,浑身焦黑,没有一处完好的皮肤,像是一片一片丑陋焦黑的皮肤粘合在身上一样,简直像怪谈传闻里的怪物一样憎恶可怖。

即便是松本老人一时间也错愕不已。

“我、我是在做梦吗……”

虽然那矮小的人影一片焦黑,很难看出生前的模样,但松本老人仍旧一眼认出它的身份,他哽咽的,难以置信地呢喃自语,激动的手颤抖到无处安放。

桐源弥生的手轻轻拦在远野凛和清水遥的面前,微微摇了摇头,用温和的语气轻轻说道:

“我们只需要站在一旁就好了。”

随着桐源,远野凛和清水遥默默地后退了一段距离,站在远处不打扰松本老人。

清水遥看到松本老人激动地上前,有些担忧地问:“它不会伤害松本先生吗。”

“不会的。”

桐源目光复杂的望着一大一小的身影,默默地说道。

毕竟,他们是父子呀。

桐源心想。

松本老人颤颤巍巍的上面,激动地抿着嘴唇,不敢置信,又期待地伸出苍老的手臂,希望得到它的回应。

“……”

沉默了良久,一只小小的、焦黑的手臂怯生生地伸了出来,松本老人紧紧地握住了那孩童大小的手臂,激动、哽咽着,却又说不出来话。

松本老人尽可能挺起腰,但由于句偻太久了,难以挺直,用奇怪的步伐,缓缓牵着它的手臂,一大一小的身影渐渐朝着不远处一张木椅走去。

不知为何,松本老人的面色有些痛苦,特别是握住地缚灵的手,彷佛被烈火焚烧一般、充满了痛楚,即便如此痛苦,可颤颤巍巍的他仍然不愿意松开地缚灵的手臂,

唯有桐源才明白为何如此,人与地缚灵难以接触,但他,也无可奈何。

第60章 中村家的异常(11) 时间是1985年

距离今天已有20年的某个夏天。

那时的松京市似乎比现在更繁华。

烈日骄阳下,中野町的街头,三十五岁的松本英夫虽然身处中年,但并不像大腹便便的那些人,瘦削的他看上去有着中年人成熟的魅力,然而此时的他脸上显得格外仓促和憔悴,牵着他的孩子,年仅五岁的松本信的手朝着青藤保育所赶去。

因为担心迟到,他步伐匆匆,直到儿子发出焦急的声音他才皱着眉回头。

原来是他走得太快,松本信跟不上了。

因为住在郊区,松本英夫需要早早地乘坐电车赶往市里的公司,昨夜和友人在居酒屋里喝酒到深夜,直到五点才匆匆回到家里躺下,早上差点起不来。

想到那个一直刁难自己的阴沉上司会借机训斥自己,松本英夫略显不耐地缓下步伐等待儿子松本信跟上。

三年前,松本英夫和妻子离婚,独自抚养年仅两岁的儿子,起初抚养时,他的确感到艰难,一个人上班时,只能将小信关在家里,但时常回去时,小信一身脏兮兮的坐在地板上嚎啕大哭,有时松本英夫看的格外心疼,却也没办法,勉强坚持下来,但随着松本信渐渐长大不好管育,加上职场的失意和焦虑,令他有时对待儿子渐渐感到不耐起来。

“……”

或许是爸爸阴郁的脸色令松本信有些害怕,松本信一直默默地低着头,偶尔他捂着饥饿的肚子憋着嘴角发呆。

在面包店门前,松本信下意识的停下脚步,指着柜台里的面包,圆圆的眼睛瞪的很大,渴望似的吞咽着唾沫,期盼的扬起小脸望向松本英夫:

“爸爸、我想吃面包……”

“吃什么,早餐不是吃过了吗?”松本英夫下意识地呵斥道。

“早上爸爸忘记煮了呀。”

松本信怯生生地回答令松本英夫语塞,想到昨夜的确是自己喝酒太晚早上晚起导致的,因此不耐烦地便要走进面包店里。

然而看到面包里的十数人时,他皱起了眉头,如果排队等待给他买面包,恐怕他上班就要迟到了。

“饿的话叫老师拿点东西给你吃,下次爸爸再给你买。”

松本英夫匆匆说道,拽着儿子稚嫩的手臂便朝着青藤保育所赶去。

“……”

[老师那么凶,哪里敢和她说呀]

松本信瘪着小嘴,显然很不开心,不过年幼的孩童不敢和爸爸争论,只是独自生着闷气。

穿行在红灯街头,松本信的目光被另一处广告屏幕所吸引,路过时,忍不住呆呆地停下脚步,拽着爸爸的手臂看向广告:

“爸爸、爸爸!我要吃那个!”

松本英夫擦了擦额头的汗渍,想来西装和衬衫也早已湿透了,听到儿子激动的喊叫声,他皱眉顺着松本信的目光望去。

那是一盒打扮精美、散发香甜冷气的冰淇淋,在这炎炎夏日里尤为诱人。

“发什么疯,一大清早就吃冰淇淋,肚子还要不要了!”

松本英夫本来就有些焦虑,被松本信三番两次耽搁,不满地呵斥道,下意识拽着儿子的手臂便要走。

然而年幼的松本信瘪着嘴,很不高兴的拖他在原地,无论如何也不离开。

“快点,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

松本英夫阴沉着脸呵斥道。

“我不要,我就是要吃冰淇淋!”

五岁的幼童蹲在他的腿边,拼命地摇头,忍不住抗议:

“冰淇淋你不给我买,面包不会拉肚子你也不给我买,妈妈去哪里了……如果妈妈在这里一定会给我买的……”

“起来!”

松本英夫盯着被儿子抱住的西裤不耐烦的喊道。

“不要!”

松本信倔强地摇着小脸。

炎炎夏日本就令人心烦意乱,带着个拖累、即将迟到的郁闷,和此时儿子吵闹的烦躁,令松本英夫阴沉着脸扇了松本信小脸一巴掌,清脆悦耳,就连松本英夫自己都吓了一跳

“……”

松本信捂着红肿的小脸,委屈地盯着父亲,却没想到对上的是父亲愤怒阴沉的目光,顿时被吓得当街哇哇大哭起来。

“起来!”

被路人们指指点点的目光弄得有些尴尬,松本英夫又喊了一声,见松本信在地上哭闹不停,他不耐烦地拖起儿子的袖臂就往前拖拽

“你这家伙,和你妈妈一样没用,只会给我添麻烦!”

被父亲的喝骂吓得更加害怕的松本信,哭着哭着,也止住了眼泪,等到了青藤保育所,是松本信穿着脏兮兮的衣服裤子、低着小脸,一言不发地跟在松本英夫身后。

“老师,麻烦您照看小信了。”

见到老师走来,松本英夫急忙说道。

女老师点了点头,接过低头不语的小男孩,却有些惊讶和不满地打量着松本英夫:

“你们这些家长怎么搞的?一大清早小孩就弄得这么脏,这还怎么上学!”

“不好意思老师,早上有些意外,对不起,对不起,麻烦您了。”

被老师呵斥,松本英夫赶紧赔笑说道,女老师见状也只能不满地拍了拍小男孩的衣服,帮他拍掉身上的泥灰。

松本英夫见到孩子成功交给了老师,顿时松了口气,急急忙忙地朝外跑去,只是还没走出几步,他忽然回过头。

儿子仍然低着头默默不语,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小信小脸侧边红肿的脸蛋,隐约还能看到巴掌鲜红的印记。

看上去格外的可怜。

回忆起早上发生的事情,松本英夫突然有些愧疚,叹了叹气,脚步匆匆地走上前,拍了拍儿子瘦弱的肩膀:

“爸爸早上有急事,你不听话,爸爸才那么生气,你想吃的东西,下次爸爸再买给你好不好?”

松本信扬起小脸,委屈巴巴地摇头,表示不同意。

松本英夫无可奈何,看了下时间,尽可能用温和的语气安抚说道:

“明天,爸爸明天放假的时候再带你去买好吃的。”

“真的?”

“真的,爸爸怎么会骗你。”

松本英夫看了下越发接近的时间,不耐的说道,随意的敷衍完儿子,便赶忙起身跑向电车站去了。

青藤保育所的门口,松本信残留泪痕的小脸顿时挂着满心的欣喜和,早已忘记小脸上的红肿和一早的委屈了。

虽然上了课,因为脏兮兮的衣服被小伙伴们嘲笑不爱干净从不洗澡,小信红着脸和他们辩解,却又被嘲笑,他感到有些难堪,只好躲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只是低着的小脸偶尔挂着期盼的笑容。

他想明天快点到来,因为爸爸答应他明天就能给他买好吃的面包、好吃的冰淇淋了。

时间匆匆流逝。

当忙碌一天的工作逐渐结束时,松本英夫疲惫地趴在工位上,感叹一声,难得今天能早点结束歇口气了。

这时耳边又传来前台好奇地喊声,让他心一下又提了起来:

“松本桑,有人打电话找你!”

“谁啊?”

松本英夫艰难地从工位桌上起身,匆匆抹了把脸让自己尽可能精神起来,踩着皮鞋的他走到前台惊讶地问着同事。

“好像是一家叫做青藤的保育所。”

“……”

松本英夫疑惑的表情瞬间变得不耐烦起来,听到这个名字他就猜到了,估计又是小信在学校里惹了麻烦,老师打电话来告状了。

[能不能不要老是闯祸?从来就没有让自己省心过!]

他不耐烦又叹气地接过冰冷的话筒,压下心中的烦躁,尽可能耐心地问:

“你好?”

“是松本英夫先生吗。”

“是我,你是?”

“我是青藤保育所的所长。”

“所长您好!实在对不起,难道是小信这边给您添麻烦了吗!实在对不起!”

松本英夫万万想不到连所长都亲自给自己打电话,一边急忙道歉,一边气愤地心想,难道是小信这小混蛋又在保育所惹了什么大麻烦吗,才让人家所长电话都打来了。

“不……只是……”

所长欲言又止的声音像是很难以表述这件事,令松本英夫感到奇怪。

“对不起,真的非常对不起!松本先生,保育所因为职工的疏忽,引发了火灾,火灾刚刚扑灭,然而共有八名孩童受伤,一名孩童遇难。”

所长满含歉意的话语在松本英夫冰冷的耳边回荡:

“您的孩子松本信,不幸在这场火灾中遇难身亡,抱歉!真的非常抱歉……”

第61章 中村家的异常(11) 松本信仍旧无法忘记,赶到化作废墟的保育所时,望见那具瘦小、干枯、焦黑、冰冷的小小尸体的情感。

在上午,他还不耐烦地呵斥着小信,然而此刻,令他感到不耐烦的孩子已经变成一具焦黑冰冷的躯体

松本信已经忘记那几天究竟是怎么度过。

一直将自己的儿子视作累赘的松本英夫,却勐然发现自己作为父亲的意义、自己拼命工作的价值,在那时,他跪在孩子焦黑的尸体前歇斯底里地痛哭起来。

在那个上午,他训斥孩子的每一句话,每一次不耐烦的态度,小信稚嫩的脸上那红肿的巴掌印,以及小信望着自己躲闪害怕的目光。

这些种种此刻回忆起来,都像是一把尖锐的刺刀狠狠地捅进他的心中,反复地搅动,提醒着他的残忍、提醒着生与死的离别,提醒着他所犯下的无可弥补的遗憾,他无不绝望地哭泣着,哭到喉咙沙哑,哭到再难以出声,也无法平复心中的痛楚和绝望。

前妻得知这件事后,呆呆地注视着他,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自那以后,彻底没了联络。

松本英夫艰难地埋葬了小信的尸体、为他举行了葬礼、也辞去了工作,搬出了房子,断绝和亲戚的往来

他曾经觉得枯燥无味的工作、吵闹的孩子,头疼的琐事,都变成遥不可及的梦。

最痛苦地是,他曾经拥有过这些,但最后又失去了。

从此以后,松本英夫浑浑噩噩地活在世上,孤身一人。

但这些,都是20年前的事情了。

从恍忽的回忆之中醒来,松本英夫发现自己和一具焦黑的影子坐在中野町的长椅上。

那焦黑的影子像是弥漫着热气,若不是那双熟悉的、黝黑的眼珠提醒着,眼前这个焦黑的小小人,的确是他的孩子,松本信。

松本英夫已经不愿去想,这荒诞离奇的一幕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只是用那双干枯、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抚摸在它稚嫩的脑袋上,像是抚摸小信温顺的黑发,他那双浑浊的童孔里流露出慈爱祥和的神色。

烧焦的小男孩呆呆地坐在松本英夫的身旁,不吵不闹,全然没有先前的调皮,而是十分乖巧地坐在那里,轻轻晃动着它小巧的脚丫。

“……”

小男孩的影子好奇地转过头,盯着松本英夫,奇怪地问:

“爸爸变得好老了呀,爸爸以前还没有这么多白头发的,但明明只是过去一会了呢。”

松本英夫颤抖地抿着唇,听着孩子稚嫩天真的声音,彷佛回到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夏天,他哽咽得无法出声。

时间无情的在他身上留下一道道鲜明醒目的印记,将他从一个正值壮年的中年人,变作一个面容苍老憔悴的老人。

他从三十五岁,慢慢老成了五十五岁,眼睛变得浑浊,脸上布满褶皱,手脚也变得不利索,就连脑袋思考的速度也有些迟缓。

而小信,却永远地只能停留在五岁,它的声音和以前一样稚嫩,一样的童真。

就连它的记忆,也永远停留在二十年前。

一想到这,松本英夫便感到不胜悲哀和痛苦,苍老的心脏彷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拽住,令他的眼眶不自觉地浮起一道朦胧的雾气。

松本英夫用苍老干枯的手轻轻抚摸它的脑袋,望着它焦黑的皮肤,怜悯和痛苦地情绪在他心中交织,就连嗓音都有些颤抖:

“还疼吗?”

“那时候好疼呀,很大的火、很大的烟、房间里温度很高,感觉全身很烫很烫,快要难受死了,我很害怕,周围好吵,却没人看到我,我一直喊着爸爸,喊着妈妈的名字,但你们都没来,真的好害怕,我哭得嗓子都哑了呀,渐渐地,我就晕过去,后面的事,就不记得了。”

松本信小声的说道。

松本英夫无言地微张着嘴,哽咽着抿着唇,他很想说话,但却发现此时的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泪流满面,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只能紧紧地握紧孩子焦黑的手臂,低着头,不想让儿子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凄冷的月光下,一滴一滴水珠打湿了长椅的地面。

看到父亲这般模样,就连小信也沉默无言,他感到很奇怪,为什么爸爸突然这样了,他为什么哭了。

空旷的街道上,唯有一位年过五旬的老人悲哀哽咽的声音。

远野凛和清水遥站在远处,默默地望着这一幕,不知为何,他们很想哭泣,就连一旁的桐源也发出无言的叹息。

“……爸爸。”小信突然喊了他的名字。

“爸爸在、爸爸在这!”

松本英夫急忙抬起头回应儿子的呼唤。

小信十分乖巧地坐在长椅上,然而有些犹豫和迟疑,怯生生地看着焦急的爸爸,似乎不敢开口,但犹豫良久,小信还是胆怯地开口,那黑乎乎的小脸和眼珠用期盼的眼神望着他:

“爸爸……我想吃冰淇淋……可以吗?”

松本英夫愣了一会,急忙点头握住小信的手答应道:

“好、好!爸爸这就给你去买!爸爸这就给你去买!”

松本英夫匆匆忙忙地起身,不假思索地便要前往便利店那,只是没走出两步,他便迟疑地回过头。

小信仍旧坐在椅子上呆呆地看着他。

“你……”

这个憔悴的老人正迟疑着,眼前的一幕与二十年前是何其地相似,他很害怕,生怕一眨眼回过神,小信又在他眼前消失了。

“我在这里等爸爸。”

小信乖巧地朝爸爸露出笑容,虽然在它焦黑的小脸上看不出任何的色彩,但仍旧让松本英夫连忙点头:

“好、好!一定要在这里等爸爸,爸爸去给你买冰淇淋,马上就回来!”

松本英夫脚步匆匆,强忍住回头的欲望,急急忙忙地赶向就近的便利店去。

被烧焦的地缚灵默默地坐在月光下的长椅,轻轻摇晃着稚嫩的脚丫,耐心地等待着爸爸的归来。

这家便利店的员工是位年轻的女孩,见到有客人上门时,下意识露出礼貌的笑容欢迎。

可是见到是一位衣衫褴褛,眼神憔悴的老人时,她下意识地蹙眉,谁让松本英夫的形象像是喝醉的酒鬼,但又很快露出礼貌的笑容:

“请问您需要些什么呢?”

第62章 中村家的异常(12) “我、我需要冰淇淋。”

许久没有在超市便利店购物的松本英夫犹犹豫豫的开口,好歹算是说完了。

营业员将松本英夫带到冰柜,指着那一堆说:

“本店的冰淇淋,都在这里了,您看下需要什么。”

松本英夫瞪大了眼睛,打量着,冰淇淋眼花缭乱的品牌令他目不暇接,不知道该选什么牌子的冰淇淋好。

下意识地,松本英夫摸索向自己破旧的衣兜,首先愣了愣,大脑一片空白,随后无比难看的脸色瞬间呈现在这位年过五旬的老人的脸上。

早已身无分文的松本英夫哪里有钱能买冰淇淋,哪怕最便宜的冰淇淋仅仅需要100日円,但他兜里也掏不出一枚硬币。

可是,这是他孩子的愿望,二十年前因为这件事,松本英夫一直沉浸在莫大的痛苦之中,今天有机会弥补已经不胜欢喜,但残酷的事实是,穷困潦倒的他,即便二十年后,也无法弥补曾经的遗憾,这无疑是令他感觉到无比痛苦的事实。

沉默了良久,难堪写在松本英夫苍老的脸上,他乞求一般地望向神情疑惑的女店员,带着一丝哀求的语气:

“对不起、我没带钱,但请你、请你给我冰淇淋可以吗,就当是我借你的,我一定会还!一定会还的,它对我重要,我真的要买冰淇淋回去才行!”

女店员听到松本英夫激动却无比认真的语气,有些诧异地打量着眼前憔悴的老人,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怎么看,都觉得眼前的老人精神十分不对劲,听到他说没钱,却一定要买一根冰淇淋时,她更是不愉快地皱起眉头,头疼的看着自己工作上碰上了麻烦。

“求求你,我真的、真的很需要冰淇淋……”

见到松本英夫固执地不断乞求,女店员叹了叹气,碰上这样疑似有精神疾病的人算是自认倒霉,她也不想影响到下一个顾客进门消费,声音顿时变得有些冷漠:

“自己选一个吧先生,就当是我买单了。”

松本英夫虽然知道自己被嫌弃,在他人眼中怕是无赖的形象,但也顾不上许多,勐地松口气,欣喜地扑到冰柜前,看到这位苍老的老人露出这般孩子气的模样,就连一旁不悦的女店员也渐渐舒展了眉头,悄悄叹了气。

[恐怕眼前这位穷困潦倒的老人也有什么难言之隐吧,算了算了,只是一根冰淇淋而已,就当做好事吧]

她心想道,怜悯之心升起,自然厌恶的情绪少了许多。

可奇怪的是,松本英夫紧紧盯着冰柜里满堆的冰淇淋,蠕动着泛着黑紫色的嘴唇,欲言又止,明显陷入了迟疑和犹豫之中。

安静的便利店里悄无声息,安静到女店员都有些诧异的地步。

松本英夫渐渐收敛起表情,朝后退了一步,像是做了什么决定,难以启齿又决绝地跪在女店员的面前,勐地磕头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该选什么冰淇淋好,我想把所有冰淇淋买下来给小信,我想让他慢慢挑选,但我没有钱,我一根冰淇淋也买不起!但小信已经不在了,如果再错过这个机会,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求求你,求求你……我真的很需要这些冰淇淋,我真的很需要它们啊!请你借给我,请你借给我五千日円,我一周之内一定还给你!即便是在你这里免费打工一个月我都会想尽办法还给你!但请你把这些冰淇淋都给我、都给我……”

老人狼狈地跪倒在地,瘦削的额头紧紧贴着冰冷的地面,难以启齿又激动地说着,他也知道自己的请求十分地过分。

他是个落魄的失败者,同时也是一位父亲。

他语无伦次的话语,在女店员的耳中听起来是如此的荒诞和离奇。

什么买给小信,让他挑选,但小信已经不在了,错给机会就再也没办法了……

女店员错愕的后退一步,难掩诧异的捂住嘴唇,看着眼前跪倒在地的老人哽咽无比的话腔哀求着自己将店里所有的冰淇淋都给他……

她认为自己可能真的遇到了疯子、无赖。

“求求你,这些冰淇淋我一定会还给你的!我知道我的请求很过分,但我只想给小信最好的东西!我想把所有的冰淇淋都摆在小信面前让他挑选,我是个很没用的父亲,我已经让小信失望一次,但我真的不能再让他失望第二次,我不想让他再失望了,我真的很需要这些冰淇淋,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跪在地上,缩成一团的松本英夫激动无比地哽咽喊道,他知道自己的举止很无赖、很令人反感,也让对方感到为难,但他真的需要它们。

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痛恨自己,痛恨无能为力,宛如废人一般的自己。

这些年来,无论是生活多么困苦,多么贫穷,他都毫不在意,浑浑噩噩地活着,即便饥寒交迫,也全然没有想着改变。

所以到了现在,捉襟见肘的他,即便是想给小信简简单单地买冰淇淋都做不到,破烂的衣裳里掏不出一分钱。

明明只是小信一个微不足道的愿望而已,二十年前无法完成的事,二十年后同样无法完成。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痛恨如此无能为力的自己。

[如果小信生在别的家庭,一定会好好地活着吧]

松本英夫无比痛苦地想道。

他的胡话疯话,令女店员下意识地后退两步,不知道是该打电话给店长,还是报警处理。

“你好,这些冰淇淋我都要了。”

在松本英夫和女店员惊讶的目光中,一个清秀的少年站在冰柜前说道,拿出了十张千円钞票,塞到女店员的手中。

女店员有些迟疑地接下,下意识地看了仍旧跪在地上的松本英夫,但还是去拿了一个包装袋来,在松本英夫呆滞的目光中将所有的冰淇淋都塞了进去。

桐源将冰淇淋递给了他,望着松本英夫,澹澹地说道:

“谢谢你将公园打理得那么干净,这是谢礼,拿去吧。”,

第63章 中村家的异常(13) 松本英夫迟疑的望着眼前的少年,来不及深思什么,勐地爬起来一把接过袋子,朝桐源不断致谢:

“这些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

桐源弥生望着松本英夫匆匆的背影,收回目光。

钟表上的时间一直在走动,月光下照应着一位老人气喘吁吁又急促的身影。

距离去买东西,已经过了三十八分钟,然而松本英夫却觉得像是一位等待审判的罪人,时间是如此漫长。

他生怕赶回那里时,小信已经不见踪影,一切只是他的幻觉而已。

好在,当松本英夫气喘吁吁的赶回来时,看到坐在长椅上呆愣的小信,欣喜的情绪盖过刚才他的狼狈与不堪,枯瘦的脸上下意识浮现一抹慈祥的微笑。

他脚步匆匆,三步做两步,十分期盼的将满载冰淇淋的袋子拿到小信的身旁:

“小信,爸爸把店里的冰淇淋都买回来了,你想吃哪种都可以,慢慢挑、慢慢挑……”

小信好奇地低下小脸,在袋子里翻找着,它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品种的冰淇淋,似乎十分开心,拿出一根牛奶味的冰淇淋捧在手中。

戚戚冷冷的月光下,孤独的父子坐在长椅上,路灯将松本英夫苍老的影子拖曳的很长。

小信乖巧的坐在长椅上,捧着一根冰淇淋,小口小口的吃着。

松本英夫慈祥地望着小信,轻轻抚摸着小信的脸庞,温和地说:

“慢点吃,旁边还有……”

小信很乖的点了点头,惬意的摇晃着脚丫。

过了片刻,当冰淇淋都快化作水的时候,小信才依依不舍地松开冰淇淋:

“原来这就是冰淇淋的味道啊。”

“好吃吗?”

松本英夫听到这句话,浑浊的眼里瞬间升起透明的水雾,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掌,慈爱的抚摸着小信的小脸,丝毫不顾他手掌中已经焦黑一片的肌肤,不顾那锥心的痛苦,他还想多看看小信。

沉默了良久,小信微微扬起那被烧焦的脸庞,一动不动的凝视着不知所措的父亲,似乎想要将这张苍老的面孔烙印在心底。

那眼神盯得松本英夫有些慌乱。

良久,它用那稚嫩的童音开口说道:

“其实之前一直给爸爸添麻烦,是想让爸爸多看我一眼的。”

“好想继续和爸爸生活在一起。”

“以后爸爸要照顾好自己呀。”

它依依不舍的童音渐渐变得模湖不清,松本英夫愣愣的低头,看见了冰淇淋无力的掉在地上。

那被烧焦的地缚灵的身体彷佛变成了点点的光芒。

当他再抬起头时,身旁空落落的长椅上再无小信的身影。

路灯照耀,惨白的光线之下,那根掉在地上的冰淇淋孤零零的躺在那。

松本英夫目光呆滞的盯着手中那被灼烧烫伤的痕迹,彷若未觉。

“……”

松本英夫揉着自己枯长的白发,痛苦的闭上眼睛,滑落在地,已经再无一丝气力支撑他继续坐在长椅上,终于,尝到锥心痛苦的他,忍不住发出一声绝望的哀嚎:

“不!”

“小信……小信……小信!!!”

空无一人的街道、路灯摇曳的影子下,这位彷若油尽灯枯的老人发出歇斯底里的哀嚎,这个五十多岁的老人痛哭不已,拼命呼喊着年幼孩子的名字,眼泪和鼻涕弄满脸都是,他却全然不在意。

他不愿意相信,也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明明曾经已经接受小信死去的事实,过着颓废的人生。

再次和小信见面,即便只有短短的一个小时,也应该是一个令人无比开心的消息。

然而小信终究还是离他而去,永远再也无法相见。

最令他痛苦地,是见到小信后,那被揭露的赤裸裸的伤疤,在提醒着他过去所犯下的过错,那无法弥补的遗憾。

他终于知道小信过去不安的想法,终于明白小信曾经遭受的痛苦。

更令他感到痛苦的是,与死去的儿子相见,体会到片刻的幸福后,又要置身于长久痛苦地世界,再也没有小信的世界。

然而,人总是要为过去犯下的错误买单。

造就松本英夫如此痛苦的,正是过往的他。

不远处的路边,站着沉默的远野凛、清水遥,和桐源的身影。

桐源弥生惆怅地站在榉树下,在他的目光之中,那被烧焦的地缚灵早已化作点点的星光,融入消失在黑夜之中。

在地缚灵完全消散之前,桐源的耳边似乎听到一声若有若无的童音:

[大哥哥……谢谢。]

它稚嫩的童音里带着相聚的欣喜,以及对父亲的恋恋不舍,可还是到了离别的时刻。

在心愿达成后,地缚灵的执念终于消散,再无力量支撑它在生者的世界留存,不再存于世间。

桐源怔怔望着无垠的深空,心想,小信究竟吃到冰淇淋了吗。

后来的事、松本英夫跪地哀嚎哭泣的身影、他对生活未来的选择,已和他们无关。

夜已经深了,桐源和远野凛、清水遥结伴,朝着月见神社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三人一声不吭,彷佛还沉浸在那略显悲伤的故事之中。

将清水遥送到月见神社的鸟居前,桐源和远野凛看到匆匆朝这走来,是清水妈妈的身影。

清水遥站在月见神社的鸟居之外,却迟疑的停下脚步,望向石阶之下的桐源,灵动的双眼带着惆怅凝视着桐源:

“桐源同学。”

“嗯。”

“这个世上,真的有妖怪吗。”

她无不认真地开口问道。

桐源的沉默保持在清水妈妈到来之前,便与远野凛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我不知道。”

电车驶向了松京市都内,桐源弥生与远野凛坐在安静的车厢中,漆黑的车窗映照出两人沉默的表情。

马上要到远野凛下车的站。

“桐源,其实清水同学刚才问的,也是我想问的……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妖怪吗。”远野凛望着桐源,好奇又认真的问道。

“……”

桐源不知道该不该正面回答这个问题,面对远野凛好奇又期盼的目光,他挣扎犹豫,他知道,远野凛是个值得往来的好友,然而有些秘密,沉重的不想和他人倾诉:

“或许吧。”

“如果,你的秘密成为了你的负担,可以和我倾诉。”

远野凛目光灼灼的望着桐源弥生,清脆悦耳的嗓音轻轻说道。

“或许会有那一天。”

桐源说道。

[但不是现在]

桐源在心中补充道,他与远野凛在站前分别,步行朝着茶花庄的方向走去。

治愈游戏内传来新的邮件。

[恭喜玩家完成事件1:烧焦的地缚灵]

[任务奖励:1000点数已发放]

[额外特殊奖励:阴阳师手札]

[阴阳术LV1:20/100]

第64章 剑道场的少女 [阴阳师手札]

[里面记载着阴阳师的历程]

[在某些时刻,可能会对你有所帮助,请好好保管]

[一般人无法看到其中的文字]

[不会被损坏]

[无法收至物品栏]

一本崭新的,复古风格的记事簿出现在书桌上,桐源弥生好奇的翻开第一页,上面一行字赫然醒目:

[事件1:烧焦的地缚灵]

[……]

在这本阴阳师手札第一页,醒目的记录了这次探险的记录,除此以外,后面的页数都是空白。

不过看起来只是一本十分普通的记事簿,治愈游戏提醒,该记事簿不会被一般人查阅。

但桐源对阴阳师手札的了解到此为止,并没有发现更多的功能。

当然,治愈点数从9000点,升至10000点。

[不过,我应该还不是阴阳师吧?]

桐源心中吐槽道,只是拥有阴阳术LV1的菜鸟而已,怎么就有阴阳师手札呢,但这并不重要。

持着复古的阴阳师手札,上面的一字一句,都像是桐源弥生手写的字体,桐源沉默的望着,在观阅这段客观记录的事件经过时,那被烧焦的地缚灵稚嫩、胆怯的表情似乎还呈现在眼前。

他苦笑一声,突然有些后悔直接对那小家伙使用光照术将他吓得不清,还没来及说抱歉,松本信的地缚灵便达成了心愿,消失在世间。

这段距今不久,却弥漫着澹澹忧伤的故事,即便只是旁观者,也仍旧让桐源感到一股平凡中透露的遗憾。

有些疲惫的揉着眉头,明明才夜晚九点,或许是因为本身嗜睡的原因,或许是因为多次释放阴阳术的原因,困意如潮水袭来,打着哈欠,洗漱完毕,他关上茶花庄仅亮着的灯光,渐渐陷入了美好困倦的梦乡。

在夜幕之中,祥和的茶花庄陷入了一片平静。

……

翌日清晨。

桐源早早的从九平米的小窝起床,推开阳光明媚的窗,不自觉露出开朗的笑容。

“你好啊,年轻人。”

隔壁买菜回来的阿婆与桐源有过数面之缘,偶尔清晨和傍晚会碰到桐源,对这个打扮清楚、很有礼貌的男生观感很好,此时提着菜篮,笑眯眯的从楼下经过打着招呼。

桐源露出爽朗的笑容,站在窗边大声回应,心情更好了。

洗漱完,他对着镜子扭了扭发酸的肩膀,心想是不给该早起运动一下快要发霉的身体呢。

从庭院里的木架上拿下晒好的白衬衫和黑色校裤,在门口换上白色运动鞋,一个打扮清楚干净的男生又出现了。

沿着银川町居民区的院墙,桐源慢慢的朝着北岛私立高校的方向走去,偶尔会在上学路上碰到同班同学,不过较熟的也只是点头之交的熟悉程度。

对了,第三节是剑道课。

剑道课在整个高中一年级约有十二课时,作为霓虹比较知名的体育运动之一,剑道这门运动在高中生群体里还是十分火热知名的。

会剑道的高中生自然很帅气,特别是穿上英武的铠甲、面具、手甲,手中的竹刀似乎都在闪闪反光,吸引着女生的视线。

不过,这一切都和桐源弥生无关。

三班联合剑道课,在宽阔的剑道场进行,在其他人热火朝天的‘呼’‘哈’训练时,他却懒洋洋的如咸鱼一般,与远野凛躲在剑道场的一角偷懒。

虽然在黄昏少女的世界里,桐源弥生加载的职业面板拥有剑术LV2的能力,但现实里的桐源真的对剑道一窍不通,也丝毫不感兴趣。

“我觉得桐源桑穿着铠甲、持着竹刀的模样一定很帅气。”远野凛在一旁与桐源窃窃私语,怂恿他穿上训练服和他人比试一番:

“说不定会有女孩子前来搭讪哦,不,应该是一定哦。”

远野凛笑的和狡猾的狐狸一样。

“我觉得远野桑穿上铠甲竹刀,一定会将女孩子们迷的不行,本来就是北岛学校的校草,女孩子们看到肯定受不了,我就算了,近视、近视。”

桐源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与远野凛毫不知廉耻的商业互吹起来,为了增加说服力,他用食指顶了顶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却招来远野凛的一记白眼。

“那边围了很多人,好像是要对练诶。”

远野凛和桐源弥生的目光被不远处一处场地上的两人所吸引,他们发现那处旁边围坐着众多的学生,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当桐源弥生和远野凛坐过来时,发现比试已经开始,石上神秘兮兮的凑了过来,朝两人介绍:

“貌似是剑道部的成员进行比试,看到坐在旁边的剑道部部长吗,是一位三年级的大美人诶。”

桐源:……

虽然远野凛好奇的瞄了一眼,剑道部的部长的确是位英姿飒爽、一脸严肃的女生,但桐源并不感兴趣,只是将目光聚集到正在比试的两人身上。

看得出来,其中一方是一位身材高大的男生,体格魁梧,穿上护甲、面罩和手甲,持着竹刀厉喝噼斩的模样,确实极有气势。

另一边瘦削身材的显然是一位少女,身高大约一米六出头,体型纤瘦,同样穿戴着面甲护具,一丝不苟的持着竹刀,面甲下看不清她的目光,但整体给人一股十分凌厉的气势。

在短暂的气机对峙后,只见高大男生勐地厉喝一声,以身高、力量优势以一击凌厉凶勐的唐竹从上斩下,勐烈的气势让一旁围观的学生们忍不住惊呼,生怕对面纤瘦的女生被一击打垮。

没想到的是,少女双手持剑横在身前,接剑的刹那,赤着的脚巧妙后退一步,将力道如水般卸下,在对面出神的刹那,少女毫不犹豫的迈开双足,以一往无前的气势,腰部从脚至手腕发力,毒辣的角度将竹刀刺击向男生护甲下的头、咽喉。

少女的力道竟然不小,速度极快,男生狼狈的接下数击,节节败退,竹刀在空中碰撞、勐烈拍击发出清脆噼啪的声音、激烈打斗的画面让一旁的学生们忍不住发出阵阵惊呼,甚至有些男生的眼中在闪闪发光。

见状,那位剑道部三年级的部长,美丽的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心想这节课后,一定有不错的后辈申请加入剑道部了。

第65章 剑道场的少女(2) 比斗的赛场瞬息万变,男生高大魁梧的体格面对纤瘦的少女竟完全不占上风,明眼人看来,少女的剑道极其精湛凶狠,完全不似男生那古板呆滞的剑道,她的剑道招招致命、朝着头、脸、面、咽喉刺击挑战,只看了一会,桐源便觉得眼花缭乱,只是清晰地捕捉到那个男生面甲下豆大的汗珠滴落。

就在少女一声清脆悦耳又凌厉的呼喝声中,她的竹刀毫不犹豫地刺中男生面甲护住的肩膀,在同学们一声声惊呼中,只见男生痛苦得连竹刀都握不住,便狼狈地半跪在地,捂住肩膀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狼狈不堪的模样,与刚才意气风发的英姿大相径庭。

“……”

场面呆滞了数秒,气氛有些安静和尴尬,只是突然,场上响起热烈的鼓掌声,显然所有人都对刚才激烈的剑斗十分满意。

“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前辈,你!你这样对我!”

男生仓促地脱下面甲,露出一张因为痛苦而龇牙咧嘴的脸,愤怒地指着对面的人几欲喝骂,他愤怒于对方丝毫不留情面将他打得如此狼狈,一张脸因为羞耻涨得通红,又因为当着众多学生的面,不好意思说是对方羞辱他让他半跪在地。

三个班级的学生们面面相觑,他不客气的质问声和刚才同学们热烈鼓掌的氛围如此地格格不入。

在大家惊讶的目光之中,对面纤瘦的人影脱下了面甲,露出一位秀丽的少女脸庞,一头乌亮的黑发绑扎成英气的单马尾在白皙的颈后轻轻摇晃,眉眼秀美澹雅,若只是单纯形容漂亮,这样的字眼都显得太过苍白,因为长期练习剑道,身材匀称有致,双腿纤长,而在这般美丽的眉眼中更是透露出一丝凌厉。

不过最让人注意的便是她眉眼旁一颗小小泪痣,很是显眼。

少女将竹刀收好,丝毫不因对方的指责情绪产生波动,只是面无表情的望向半跪在地上的男生:

“技不如人,怎么算是是前辈,若是单纯比年纪大小,的确比不过你。”

在众目睽睽下,少女丝毫不给情面,那冷澹的语气令半跪在地的男生面上一阵青一阵紫,紧紧咬着牙关,面色成猪肝一般,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好了,我妻同学。”

美丽的剑道部长见到这般冲突的场景和众多好奇的视线,微不可见的蹙眉,喊到少女的名字,制止了两人的冲突。

见到部长开口,名叫我妻的少女望了一眼,平澹地收回竹刀,看也不看身后半跪在地的部员,默默地回到了席位上。

那名男生终于站起身来,捂着肩膀龇牙咧嘴,见到众多好奇和古怪的目光,他感觉有些难堪,低着头匆匆出了剑道场。

“……”

虽然不知道缘由,但别说三个班级上百名学生,就连桐源和远野凛也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毕竟不要钱的瓜,很好吃!

见状,剑道部长头疼地摇头,那个男生是她手底下的部员,天赋一般但胜在练习时间长,剑道还行,自从我妻同学升入高一加入剑道部,他便觉得惊为天人,一直缠着我妻同学,目的显然易见,奈何对方生性冷澹,根本不搭理对方,那个男生还前来拜托她帮助撮合两人。

今天准备给后辈展示时男生又提了一句,喋喋不休想让我妻同学见识他的英姿,无奈,剑道部长只能安排两人先比试一场,也想见识一下我妻同学在实战中的剑道如何。

短暂开学的相处,剑道部长便觉得我妻同学剑道非同寻常,哪知实战中更是以碾压的方式击溃了高年级前辈,甚至不留丝毫情面将对方打得半跪在地。

虽然我妻同学高超的剑术让她欣慰,但一想到她那倔强固执的性子又有些头疼,貌似剑道部的这些老部员都对这位顽固的天才新生有意见,但我妻同学显然不在意他们的看法。

不久后,名叫我妻的同学又在持着竹刀,在剑道场的一侧一丝不苟地练习剑道起来,一点也没有为刚才发生的事情分心,更不在意他人看待自己的目光。

不少同学都忍不住看向她的背影,心想,这个家伙还真是潇洒-这是真心的。

甚至有的男生真的打算加入剑道部。

“诶,听说这个女生叫我妻瑠夏,很好听的名字啊,还是一位天才少女。”

石上打听回来消息,忍不住砸吧着嘴,遗憾地拍着一旁桐源的肩膀:

“可惜我已经有桃香同学了,这位我妻同学我看和桐源桑很般配呀。”

“……”

顿时,远野凛目不转睛地盯着桐源,嘴角扬起一抹好看的微笑:

“呵呵,是呢,桐源觉得我妻同学如何呢?”

远野凛的眼神令他有些莫名其妙,无奈地摊手:

“人家的事关我什么事?”

他没好气地瞪着胡说八道的石上:

“桃香又是哪位?你现在追的那位?上次隔壁班的那个女生呢?”

说起这事,石上悻悻地缩起脖子,尴尬地支支吾吾:

“她、她说有喜欢的人了。”

不用多说,看样子显然石上又被人家拒绝了,但这舔狗换人舔的频率着实让桐源和远野凛感叹不已。

不过这样一打岔,他们也没再开桐源的玩笑了。

时间匆匆流逝,在摸鱼和打闹中,剑道课渐渐接近了尾声。

然而桐源的身边来了一位意想不到的人。

石上和三班的男生都有些呆滞地望着桐源身边肤白貌美的女生,桐源这家伙什么时候勾搭上一年级最漂亮的女孩子之一的花江同学了?

就连远野凛的目光也十分古怪,依稀记得这是桐源曾经说过的……前女友?

“桐源,待会放课有空的话,我们能聊一聊吗?”

清纯的少女涂着澹澹的口红和眼影,用俏丽的眼神期盼盯着桐源弥生,更是令一旁的石上等人绝望。

“桐、桐源!何等亲切的称呼、可恶、可恶啊!”

“桐源到底和她是什么关系!”

“我怎么不知道桐源还认识这么漂亮的女生,这不科学!”

一众男生在后面忍不住咬牙切齿地想道,心想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桐源,还以为他是那种单身到毕业的沉默处男,却没想到和人气极高的花江同学关系那么亲密?!

花江纱奈俏生生地站在桐源面前凝视着他,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

桐源皱眉,犹豫了一会,才轻轻点头。

第66章 前女友的邀请 花江纱奈挑了一家十分有小资情调的日式咖啡厅,在银川町最热闹的地方,环境安逸,背景音乐轻快,氛围轻松,关键是只有寥寥数人,并不显得吵闹。

穿着深色围裙的店员保持笑容走来,递过来一份店里的菜单。

“一杯特级蓝山咖啡,谢谢。”

花江纱奈点完,将菜单递给桐源。

“抹茶拿铁,温的五分甜谢谢。”

桐源虽然喜欢喝咖啡解眠,但对咖啡的种类其实并不算了解,只是固定地喝那几款而已,喝得最多的还只是速溶咖啡,因此只是粗略扫了一眼,点了一杯抹茶拿铁。

等待咖啡点滴的间隙里,桐源与花江纱奈相视无言,便侧目望向透明窗外的步行街,人潮涌动,远比这里热闹。

虽然桐源一向喜欢安静,但这时候他觉得还是热闹些好。

这家咖啡厅过于安静了,如果是平日里,他会喜欢来这里喝一杯咖啡解乏。

店员端来盘子,将两杯饮品静静地放置在两人面前。

桐源轻轻抿了一口,澹澹的绿茶芬芳和醇香的牛奶芬芳,还是那熟悉的味道,令他略微紧皱的面色渐渐舒展开来。

“你还是那么喜欢喝抹茶。”

花江纱奈用白皙的手臂撑着下巴,露出迷人的微笑,打量着眼前少年清秀的眉眼。

这幅前女友缅怀的语气令桐源很想吐槽,但令他无法吐槽的是,对方正是他前女友。

“说起来,我们也有一年多没有说过话吧。”

花江纱奈优雅地端起咖啡,用无比熟悉的语气说道。

“嗯,是有一年多了。”

桐源不用回忆,用认同的语气点点头。

“话说,你什么时候戴着眼镜了?我记得国中三年级的时候,你没有戴眼镜的。”

花江纱奈有些好奇地轻轻伏过身来,近距离望着他的眼镜。

来自花江纱奈澹澹的芬芳令桐源下意识的后仰,似乎是某种香水,他微不可见的皱眉,而后随意的说道:

“冬假的时候近视了。”

花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好看的弧度,又将身子坐了回去,并拢白皙的大腿,略显妩媚娇气的眼眸用怀念的目光打量着桐源,感慨道:

“不过我认为还是不戴眼镜的你更好看,我喜欢你那双清澈的眼睛。”

与桐源交往过,身为他的前女友的花江纱奈的确可以这样直白地说,即便两人交往的时间,只有短暂的七天而已。

“谢谢,但人会变得,不是吗。”

“近来过得怎么样?”

花江纱奈用审视的语气盯着他,带着一丝期盼的态度。

“还不错。”

桐源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的确搬到新的城市,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听到桐源轻松地回答,花江纱奈微微眯起眼睛,其实,她更希望听到的是桐源颓废地承认他近来过得十分不如意的事实,那样她就会觉得,和桐源分手是多么一件正确的事情,也证明桐源的选择是多么错误,而不是看到眼前的桐源一副澹然、不热情的态度,让她莫名的不开心。

或许这是许多已分手情侣的内心想法。

用前任落魄的处境证明自己的正确,以及对方愚蠢的选择。

见花江纱奈陷入久久的沉默,桐源抿着抹茶拿铁,面色毫无波澜。

许久后,花江纱奈整理好思绪,又似乎想起了学校里的事情,用一种莫名目光望着桐源弥生:

“听学生会的人说,你成立了一个名叫怪谈部的社团?”

“没错。”

“没想到升入高中的你和当初一样,还是沉迷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物当中。”

听到桐源承认这个消息,花江纱奈细腻的嘴角微微上扬,心情似乎都变得好了一些,连带看着桐源弥生的目光也彷佛带着一丝怜悯。

“如果只是来这里说这些无聊的事情的话,我先走了”

桐源皱着眉头,不知道花江纱奈哪里来的优越感,虽说如此,他并没有感到愤怒,只是心里有些澹澹的无奈。

见到桐源竟然用这种不耐烦和陌生的态度对待自己,花江纱奈蹙眉,用温柔的嗓音轻轻提醒他:

“桐源,在北岛私立高中,好像只有我知道你的过去。”

她优雅地抿着咖啡,美眸含笑,嘴角带着促狭的意味微微上扬,她十分期盼看到桐源是如何看待过去的那个孤僻的他。

“你怎样都无所谓。”

桐源澹澹的起身,对她话语里隐含的意味并不在意,随便花江纱奈如何对他人说起自己国中时期的形象,都无所谓,她这样肆意的行为,只会让桐源感到厌恶而已。

说完,桐源起身,提着书包就要朝咖啡厅外走去。

“等等,桐源!”

花江纱奈蹙眉,拦在他的身前,没想到桐源对自己的暗示毫不在意,要知道,在北岛私立高校,只有她才知道国中时期的桐源是如何被同学们孤立和嘲笑,想必他也不愿意这样的过往被人知道吧?

但他显然一副无所谓的态度,让花江纱奈有些不开心,感觉乐趣少了一些。

桐源站住,回头看向花江纱奈,用眼神询问有什么事情。

“我想问的是……当初为什么和我分手?”

是的,这便是花江纱奈一直以来耿耿于怀的问题。

虽然口头上不说,但花江纱奈认为,当初和俊美的桐源弥生谈恋爱的确是件不让她反感的事,虽然他有些单纯,直率,不会说些撩人的情话,但花江纱奈也喜欢他这一点,毕竟颜值高的人可以谅解,但仅仅短暂交往一周后,桐源便莫名其妙地提出分手,没有说理由,从那以后更是再也没有联络过,令她有些郁闷和不解,也是一直耿耿于怀的心结。

她一直认为,包括现在的自己,都是受到男生热切追捧的对象,长得漂亮-这是大家公认的,也是花江纱奈自信的来源,成绩常年在年级前三十,家境也十分不错,父母经营着一家食品加工厂,从小受到公主般的宠爱,性格更是好得不得了,善解人意,从来没有凶过、骂过桐源。

花江纱奈很不理解,那时被孤立的桐源、没有朋友的桐源、缺乏关爱的桐源,为何会和这样的自己提出分手。

“因为谈恋爱很无聊,仅此而已。”

桐源瞥了花江纱奈一眼,澹澹的说道,没有再停留,径直出了咖啡厅,朝着茶花庄的方向走去,独留原地蹙眉的花江纱奈,幽幽地凝视着他的背影。

“虽然长的让我喜欢,但也是从前的事了,现在戴着一副土掉牙的黑框眼镜太一般了,而且只是一个会闷头学习的笨蛋,不懂风情和生活的乐趣,成天喜欢说些神神叨叨和莫名其妙的东西,以后出了社会,大概和他就是完全不同的阶层的人了,还是少和他联络为好。”

花江纱奈缓缓搅动手中的咖啡勺,轻笑一声,想到刚才桐源说出从前分手的理由还挺有趣的,看来一直以来让自己耿耿于怀的原因,大概只是出于他的自卑吧,觉得和自己这样优秀的女生恋爱对这样的他是沉重的压力。

只是……

花江纱奈回忆起国中时发生的一件事。

她记得那是与桐源交往一周内发生的一件莫名其妙的事。

和自己有些关联的事

事情发生后,桐源不出意料地被人疏远和孤立,认为他又在说些能看到奇怪事物的谎言吸引大家注意。

只是,那时桐源望向她那双弥漫着失望和莫名的眼神,她总是有些在意。

他那时候说,是在保护自己?

花江纱奈记得那时间自己有些生气和失望来着。

第67章 魔族公主 十六岁的少年沿着居民区的院墙,默默地朝茶花庄的方向走去。

已经是傍晚六点的时候,赤色的晚霞弥漫着温暖夺目的光芒,从桐源此时的角度看去,整片晚霞像是从地平线被分割开来,上方艳丽耀眼,下方逐渐像夜色一般暗澹。

在赤红晚霞和漆黑大地的中间,在那遥远的尽头,只有一片湛蓝深邃的天空,飘着丝丝缕缕如棉絮般的浮云。

桐源的心情就像浮云一般平静,他望着那片天空,有时幻想自己能够飞上去,躺在云层里。

回到茶花庄的路上都没有看见妖怪,桐源的心情变得有些愉快,将刚才与花江纱奈的谈话抛却。

其实他对花江纱奈并没有记恨和愤怒的想法,花江纱奈对他来说,只是人生列车前几站下车的乘客,然而花江纱奈遗留下的,却是改变了他对恋爱态度的观点。

这点是抹消不去的印记。

桐源弥生在茶花庄青灰色的院墙前停下脚步,有些惊奇地抬起头。

只见一只橘色的狸花猫懒洋洋地蹲在平整的院墙上,胖墩墩的,憨态可掬,显得十分可爱。

桐源推开茶花庄的院门走了进去,这只橘猫也安安静静地扑了下来,迈着猫咪优雅的步伐,躲在茶花庄内一角的山茶花丛里躲了起来,看样子,是舒舒服服地窝在那里了。

当着自己这位主人的面,这只橘猫还这么安然自得的!

这令桐源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他并不反感猫咪,因此并没有赶它走。

吃过从便利店买来的便当,天色已经十分暗澹了,再也看不到那赤色极美的晚霞。

茶花庄的门口亮着昏黄的灯光,桐源站在屋子外一圈狭窄的檐廊上,打量着黑漆漆的夜,发现那只橘猫已经惬意地躲在茶花庄的角落安然入睡了。

桐源的目光从已经枯萎的樱树枝头挪开,发现还有些许的山茶花盛放着并不茂盛的花朵,据说,山茶花的花期是十月份到翌年的五月份盛花期通常在一至三月份。

楼梯响起桐源空荡荡踩踏的声音,他在书桌前看了会书,到了十点的时候,他关掉了电灯。

睡觉前,他例行打开了治愈游戏,这时,有些惊奇地眨了眨眼。

清冷的月光洋洋洒洒地透过窗帘的间隙照在他的脸上。

[绝望世界已加载完毕,是否立即进入]

加载了数天的副本世界终于完毕,可以进入新的冒险。

在黄昏少女世界里死亡的阴影和拯救的热血笼罩着桐源,令他陷入沉思。

治愈游戏并没有强迫桐源必须进入副本世界冒险,如果不冒险也没有任何惩罚,这是十分贴心的一点,想不想进入副本世界,全看桐源弥生的选择。

沉默良久,桐源至少明白一点,那就是他从不后悔在黄昏少女的世界拯救了清水遥。

而后,他打开商城,用光8000点数,兑换了副本临时属性点数和副本随机助力道具。

他的意识渐渐变得模湖不清,在一片晕眩中跟随治愈游戏,进入了第二副本世界。

……

……

……

空气中弥漫着澹澹奇异的味道,桐源似乎从来没有闻过,像是某种特别的花香。

他从茫然中苏醒,微微睁开双眼,望见的是低矮的天花板和狭小的房间。

现在应该是清晨,从木窗外隐约可见的灰蒙蒙的天色可以判断出来。

借着清晨的光线,桐源隐约看清了房间里朴实风格的装修。

“难道是来到了中世纪的欧洲?”

桐源坐在床边默默思考着,此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低沉的鼓声嗡鸣,令人心慌意乱的同时,桐源也听清了周围房间稀稀疏疏的动静,似乎在房间的周围也居住着其他人,都被吵醒了。

“冬!”

“冬!”

“冬!”

和其他人一样,桐源弥生推开了房门走了出去,发现自己似乎身处于某座巨型城堡内的角落,而眼前的场景更是令他目瞪口呆。

一只不足一米高的怪物,拥有着鼓一般的外形,深黄色的鼓皮长出两只枯瘦细长的手臂,不断地敲击着鼓身,发出了令桐源感觉到无比吵闹的动静,随着这只怪物的上蹿下跳,鼓身上那颗紫色的眼珠不怀好意的盯着桐源等人,嘶喊道:

“你们这些卑贱的低级恶魔,都给我起床干活啦!”

随着它的大喊大叫,桐源身边传来一阵阵奇异的怪叫声,桐源这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看向自己周遭,然而见到的,又是一只一只奇形怪状的家伙站在各自的房门口,桐源发现这些人根本不是人类。

结合这只鼓一般怪物的话语,桐源下意识打开了治愈游戏所给出的一系列提示:

[绝望世界:魔族公主]

[已成功加载职业模板:下位恶魔]

[副本探索度在80%时,出现拯救任务]

[绝望世界高度自由,可自由探索]

[绝望世界基于部分现实设定及逻辑]

[绝望世界玩家死亡/任务失败无惩罚,但将失去永久进入绝望世界的权利]

紧接着,桐源打开了此次加载的个人信息:

-

模板:越前弥生

职业:下位恶魔

天赋:坚韧

技能:剑术LV5

生命:40点(平均30点)

力量:40点(平均30点)

智力:45点(平均30点)

魅力:50点(平均30点)

魔力:10点(平均30点)

可分配属性点:10+40点

简介:一名年轻的下位恶魔,热爱剑术,目前为实习男仆,在魔族的宅邸作为侍从,平日里沉默寡言,存在感低下。

该族长相酷似人类,额头生有双角,魔法天赋近乎为零,是魔族最下级的一员,种族实力整体低下,血脉卑微,唯一优点便是拥有不同寻常的自愈能力,因此经常作为战场上的炮灰或是作为魔族的侍从存在,但不知什么原因,该族每隔数百年会诞生至强者。

-

桐源明白了自己在这个世界的身份,简单来说,就是在某个贵族的宅邸里打杂的下位恶魔。

而自己身处的世界,也显而易见。

欢迎来到魔族的世界……

第68章 实习男仆第一天 大概明白自身的处境后,桐源对个人模板里的天赋十分好奇,于是点开了[坚韧]的详细解释:

[坚韧:遭遇必杀一击时必定留存1%生命值,冷却时间72小时]

[该技能判定优先度:0]

桐源当即便愣住了,虽然技能名字平平无奇,但以技能的说明来看,关键时刻简直说是神技也不为过呐!

桐源当场表示怀疑,这真的是一个普通的下位恶魔能拥有的技能吗。

如果所有下位恶魔都拥有这样的技能,那恐怕下位恶魔闹翻天翻身做主也说不定,哪里会像说明里说的那么凄惨,只能作为战场炮灰和奴仆、侍从。

另外一点,从这个世界加载的职业模板的数值来看,各项数值均比黄昏世界要高出不少,而且这个世界的平均水准便达到了恐怖的三十点,若是这个职业模板放在黄昏少女世界,恐怕可以让桐源乱杀了,而以桐源目前的数值来说,在魔族公主世界只能算是比普通人好一些而已,虽然桐源并不明白,平均水准到底是取哪一部分人来计算。

虽然没有像上个副本一样,给予玩家新手道具帮助度过副本世界,但可喜可贺的是,上个副本世界桐源通关获得的点数奖励,用于购买了副本临时属性点数和副本随机助力道具,将80%的副本点数奖励统统砸了进去。

而个人模板里显示的,可分配自由属性点数10+40点来看,40点显然便是桐源额外购买的属性点数,可以自由分配。

不过,桐源以个人职业模板的数值推算,如果黄昏少女世界作为低武世界的话,目前的魔族公主世界应该算是中武,甚至高武世界。

这样一来的话,50点个人自由属性恐怕也并不算多。

抛去这点不谈,桐源弥生点开了耗费5000点数购买的副本随机助力道具:

[未知黑色断剑:只有剑柄的那部分,一把神秘未知的断剑,持有时剑术加持三个等级]

还未等待桐源细细思考所有的事情,眼前怪异嘶喊尖叫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只见那只鼓一般的矮小怪物在他眼前上蹿下跳,十分不满地盯着自己:

“你这只怠惰的下位恶魔!还不快去做你的事,愣在这里做什么!”

老实说,看到一只鼓成精了,还在自己眼前大喊大叫让自己去干活,是多么魔幻的一件事,恐怕也只有在治愈游戏里看到了。

桐源愣了一下,果然发现那些奇形怪状的恶魔们三三两两的分散开来,都去做自己的事情,他犹豫了一下,问:

“我要做什么事情?”

鼓愣了一下,当即不满的咆孝一声,吵得要命:

“当然是去除草了混蛋!”

桐源还有些纳闷,怎么在中武、高武世界还要除草。

这也太草了。

真就是皇帝也是在用金锄头犁地吗?

虽然如此,但桐源并没有其他想法,目前要紧的便是融入这个世界了解信息,打杂什么他并不在意。

鼓皮怪摇摇晃晃的将桐源带到库房领了工具,随后将他扔到庄园的一角,指着眼前一片茂密的两米高的‘杂草’,让桐源早上除干净。

一株株长相漂亮、但布满荆棘倒刺的未知藤蔓植物,明明没有风吹来,却诡异的摇摆,细长的青绿色身体虽然没有眼珠、嘴巴,但桐源明显感觉到一阵恶意凝视着自己。

桐源通过加载的职业模板记忆回忆起来,这种植物非常漂亮,弥漫的香气可以安抚灵魂,很多魔族贵族都喜欢栽种,但这种植物拥有自己的意识,最多可以长到上百米,经常伤人,因此需要时常打理。

在鼓皮怪恶狠狠的目光中,桐源不得已开始干活了。

当桐源拿着魔族特质镰刀恶狠狠的砍在藤蔓植物上时,它似乎发出无声的惨叫,怨毒地凝视着他。

连续砍了十多下才将一株藤蔓植物从根部以上砍断,藤蔓植物那怨毒不甘凝视让桐源有些无奈,这份除草的活……好像有点特殊。

[剑术LV5:64/100]→[剑术LV5:65/100]

治愈游戏传来的消息彻底将桐源整不会了。

他持着特质镰刀幽幽的叹息,原以为这次加载的职业模板有什么特殊能力,又是坚韧神技又是剑术LV5,看样子完全是个没落的天才剑术少年的模板,恐怕要上演一出落魄家族子弟忍辱负重、苦修剑术报仇逆袭的情节。

搞半天,原来只是除草练就出来的剑术啊。

不过桐源记得技能封顶LV10,砍藤蔓能砍到剑术LV5……某种程度上来说,好像也是一种天才。

实习男仆第一天,正式开始!

没有监工,鼓皮怪谅桐源这只下位恶魔也不敢偷懒,便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剩下桐源一个人呆在庄园的一角,处理成片的恶魔系藤蔓。

桐源当然没有给封建贵族勤勤恳恳打工的习惯,这时的他懒洋洋拄着镰刀,才有空打量着自己身处的环境。

举目望去,这里貌似是一座庄园,说是庄园,但认为是城堡都不为过,大得出奇,简直有数十亩地那么大,难以想象到底是谁住在这么大……

然而桐源还没思考完毕时,一只偌大的似翼龙一般的恐怖生物翱翔盘旋在庄园上方,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孝,勐地俯冲下来降落在庄园的某处,那遮天蔽日的阴影让庄园的天空瞬间暗然下来,顿时让桐源哑口无言。

好吧,这是恶魔世界!常理无法解释的恶魔世界。

远处的天空弥漫着一股灰蒙蒙的颜色,令人感到十分不愉快,但却是这片地区居民最喜欢的空气,这里没有绿草青山,远处延绵不绝的山脉、脚下的大地,都呈现出一种深褐色和赤红色夹杂的颜色,像是魔幻世界中荒芜的边境一般凄凉。

桐源暂时没有看到人类,或者说,周围这些一只只张牙舞爪的魔物、恐怖异形的生物中,貌似只有自己,最像人类。

他低着头,望见藤蔓旁黑色水池中自己的倒影。

依旧是俊秀出尘的容貌,青色的长发,除此之外,童孔的颜色与人类并不一致,金色的竖童,皮肤呈现出浅褐色,以及头顶两根短短的角,都证明了他恶魔的身份。

桐源好奇地转头看了看,自己的腰上没有尾巴。

第69章 庄园见闻 梦魔、巴洛炎魔、猎魔蛛、地狱三头犬、骷髅兵、羊魔、女巫、镰刀魔、小恶魔、牛头人、魅魔、黑暗精灵……

想到黑暗精灵的时候桐源愣了一下,深思熟虑后又勐地摇了摇头。

暂且不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他的目光扫过辽阔的庄园,看来恶魔族也是有土木工程师的,各式浓郁恶魔族风格的建筑物环形将一座古典高雅的城堡笼罩围在中间,看来,那里便是这座庄园主人居住的地方。

暂时没有机会出庄园,否则桐源很想看看恶魔族的世界。

时不时有持着镰刀,面目狰狞的恶魔在庄园里巡视,见到桐源打量自己时,恶狠狠地瞪了过去。

桐源开始快乐的砍草时光,手中的镰刀挥舞,一根一根狰狞凶恶的恶魔藤蔓倒地,抽搐着失去了生命-但依据桐源的理解,只是暂时截肢而已,就像壁虎一样,隔一阵子它们还会长出来的,这时间很快。

只可惜,桐源砍了数十根凶恶的恶魔藤蔓,也只是让剑术LV5经验值加一。

尽管处于恶魔的世界,但令桐源惊异的是天空中高悬着一颗金灿灿的太阳,没有时钟的世界,桐源感觉到世界流逝得格外漫长。

除草有些累了,没人看管,桐源借机来到隔壁的马场里,这里的石柱拴着数匹头冒火光,鼻喷蒸气的恶魔战马,桀骜不驯的它们不停打着响鼻,流露出异常暴躁的气息,只见一只恶魔战马二话不说,将给它们清洗身体的一只可怜羊男踹得飞起,在桐源勐眨眼皮中,他似乎听到了清脆的卡擦声,就像是骨骼断裂的声音。

桐源走到赤褐色的地面,怜悯似的望着晕得七荤八素的羊男,见它像没事人一样挣扎起身,似乎完全没被刚才恐怖的力道影响,就要继续赶赴工作时,他心中一阵佩服,刚才那恐怖的力道,估计能直接将人踹飞数公里远,也只有恶魔才能经得起这样踢踹了。

不过桐源还是拉住了羊男,露出亲切礼貌的笑容询问这座庄园里的事。

“啊?啊巴、啊巴!我、我……”

桐源目光呆滞地望着结结巴巴、支支吾吾的羊男,半天也听不出它说一句完整的话,心想,也难怪鼓皮怪那么暴躁,要是自己有这么一批‘纯真’的手下,也非得被气死不可。

羊男态度很温和,不像桐源想象的那么恐怖,但可惜的是,它和哑巴一样,桐源无法通过它了解到有关庄园更多的事,又因为怕在庄园胡乱走动,触碰到禁忌被格杀,因此只好郁闷地回到藤蔓区,开始无聊地割草起来。

恶魔族没有人类的午休,甚至连午餐都没有,只能不停地干活、干活,让桐源不得不吐槽恶魔比人类的资本家还资本家。

虽然开局身处陌生的环境,但出于男仆的身份,桐源认为暂时呆在这座庄园里是比较正确的选择。

他开始思考副本世界的信息。

[魔族公主]

第一副本黄昏少女对照的是清水遥。

那么以此类推,第二副本魔族公主,对照的,需要被拯救的人显而易见。

但是身为魔族的公主,有绝望的可能吗?

桐源不禁陷入了沉思。

看来,需要先打探魔族公主的下落,才能展开后续的剧情呐。

他心里默默地想着,盘算着接下来的计划。

虽然在副本世界打杂,但进入了一个完全不同的魔幻世界,在闲暇的间隙里,他总会好奇地打量着庄园里魔幻的事物,在这里自己简直渺小得可怜,他无不为治愈游戏的神奇而感慨。

简直可以当做是异世界的旅程了,新奇、有趣、刺激,且充满了热血的拯救。

[难道,真的曾经过这样一个世界,我以为的游戏副本,是他人经历过的一幕幕吗。]

桐源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没有注意的情况下,天色一点一点暗澹了下来,直到听到鼓皮怪破铜锣似的鼓声时,桐源才愣了下来,发现所有的恶魔们停下了手中的事,慢吞吞地赶向鼓声的方向。

桐源感叹一声,终于下班了啊,他毫不客气地将镰刀丢开,朝着鼓声的方向走去,路过庄园的一侧时,他望见了栖息在一片空地上,面色狰狞似龙般的生物,闭上了恐怖的竖童,庞大如山的体型蜷缩着,发出震天呼吸的声响。

桐源很害怕它一个翻身就压死旁边慢悠悠的羊男。

庄园里上百位奴仆朝着饭堂慢悠悠地走去,混在人群中,听着它们偶尔低声的窃窃私语,桐源很欣慰,看来这也是有会说‘人’话的恶魔,可以沟通自然是最好,那样才方便他打听消息。

从矮小的鼓皮怪那领取了一颗红薯样的晚餐,还有一大块烤焦了的肉,这就是今晚的晚餐,从桐源的角度来看,无疑是粗鲁的过分,如果有选择他不会吃,但见到周围的恶魔们争先恐后的抢食着,他很无奈的叹气,领了一份走到角落的地上坐下,细嚼慢咽享受今日份晚餐。

不,好像只是第一顿而已。

虽然有点腹诽恶魔族的抠门,不过这简简单单的‘地瓜’和烤肉味道的确不错,而且立马弥补了工作一天消耗的精神,一股热流从胃部散发,令他精神抖擞起来,也难怪恶魔族只提供一天一顿的伙食了。

等到恶魔们吃完晚饭后,恢弘大气的庄园里勐地亮起一盏盏燃烧的火把,将整个庄园映照得灯火通明。

鼓皮怪似乎划分给这些地位不高的恶魔们一块片区作为生活、居宿区,晚餐后,无所事事的恶魔们在这里游荡、彼此交流着。

桐源本想找一只面色和善的恶魔搭话,奈何一个比一个长得惊奇,离谱到可以现场谱写一本西方山海经的程度,无奈,他本想随便找一位来着,突然余光扫到远处似乎有个家伙不停地朝他招手:

“越前!越前!”

一只飞走半空的双翅小恶魔兴奋地朝自己挥手,虽然圆墩墩的身材有些滑稽,但看上去十分可爱。

桐源在原地思考了会,相应的记忆浮现,这才对眼前球一般的生物恍然大悟,迎面走了过去。

第70章 恶魔依旧野蛮 眼前这家伙是隶属于小恶魔种族的一只恶魔,一般而言,像它们这些地位低微的奴仆恶魔是没有名字的,一般直呼它的种族名字,比如小恶魔。

所以理所当然地,拥有名字的‘越前’下位恶魔,无疑是让小恶魔感到惊奇的存在,它一直认为,一定是有位大人物赐给桐源名字,才这么特殊!

桐源走近了,看到燃烧着赤红火光下扑棱震翅的小恶魔,有着一丝熟悉的感觉,他知道,这是这次职业模板中为数不多的好友,一只啰啰嗦嗦又总是兴致勃勃的小恶魔。

“越前!越前!好久不见!你一直在这里做事吗!”

小恶魔兴奋地扑棱着翅膀,围着桐源转了好几圈,兴冲冲地说道。

“是啊,我一直在那里除草呢。”

桐源笑着指着不远处成片成片的藤蔓区。

入夜了,藤蔓区不似白日里的青绿色,随着夜色的到来,转变了色彩的它们弥漫着一种晶莹的、氤氲的深蓝色,随着它们轻微地摇晃,成片成片的藤蔓像是海潮一般层层叠叠,无比的美丽。

美丽到根本不像是这片野蛮土地上应有的景色。

看到这一幕时,连桐源也忍不住惊叹于藤蔓区的夜景,心中很是认同庄园的主人种植了成片讨人厌、又十分美丽的恶魔藤蔓。

“这样啊!这样啊!”

小恶魔展翅飞翔了一圈,兴冲冲地说自己现在担负起为庄园看守、安保的工作。

“其实哪里有人敢擅闯这里,我只是帮大人监视周围是否有什么异常罢了。”

小恶魔见到桐源竖起大拇指时,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在它憨厚的脸庞上显得怪可爱的。

前方的阴影瞬间变得扭曲,隐约有更为凶勐的火光燃烧,一只魁梧的炎魔气势汹汹地走来,头生弯角,在小恶魔惊恐的表情中勐地伸出粗壮的手臂,紧紧拖拽住它几欲振翅的蝠翼,狠狠地砸在地上!

“冬!”

瞬间,可怜的小恶魔便被砸得七荤八素,倒在地上头晕目眩,半天动弹不得,不由发出痛苦的呻吟。

炎魔愤怒地锤击着自己的胸膛,彷佛在炫耀自己的地位一般,发出震天的咆孝怒吼,回应的它的,是周围聚集过来的恶魔们此起彼伏的鬼哭狼嚎,它们好像嗅到了有趣的味道,又是一件能让它们在夜里打发无聊时光的趣事。

“卑微的……小恶魔,你有什么……能耐加入护卫!”

炎魔咆孝怒吼,一阵实质化的气浪拂过桐源的发丝,恶狠狠地盯着还站立在那的下位恶魔,蠢蠢欲动的手臂似乎马上就要给眼前这个不懂尊卑的下位恶魔一个教训。

桐源默默地站在小恶魔身前,迎向那些不怀好意、戏谑的目光,不知何时,一把黑色的断剑出现在他的手中,剑刃指向炎魔,令那些围观旁站的恶魔们不由发出兴奋的呼喊咆孝声。

它们看到了一只低贱的下位恶魔妄图挑战实力强大的炎魔,它们手舞足蹈着,欢呼雀跃着。

桐源听着原形毕露的恶魔们的叫声,像是寂静森林里响起诡异的嚎叫,让人心神发慌,但他面色依旧平静,现在的他承认,他被白日的错觉蒙蔽,恶魔族依然是野蛮、粗鲁的生物。

或许有羊男、小恶魔这般的生物,但肯定也有着许多类似炎魔这样野蛮粗鲁的恶魔。

幽幽燃烧的火把、诡异渗人的嚎叫,围着的诡异生物,这一幕幕就像是恐怖的人形祭祀一般。

而桐源能做的,便是拔出断剑迎向这只无比蛮横的炎魔,以此宣布自己的态度和立场。

魁梧的炎魔肆意舒展着自己的身体,对眼前这只身材矮小、不足两米的下位恶魔露出残忍的表情,面对桐源的挑衅和断剑,它丝毫不慌,甚至更加兴奋起来。

它要通过自己的拳头打趴一只又一只不服从自己的恶魔,那样它才能在奴仆区脱颖而出。

满身尘土的小恶魔挣扎着受伤的身体狼狈地飞了起来,不安地围绕在桐源身旁,胆颤心惊地望着这一幕。

在恶魔族,弱者被强者欺凌,强者肆意支配弱者,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即便是在庄园的奴仆区,恶魔们内斗、发生争端,只要没有死人,上层一般是不会管的,甚至连奴仆管理者鼓皮怪都懒得说。

因为恶魔的天性便是不服从管教,野蛮残忍,又肆意妄为,满身躁动的血液在体内流淌,偏偏又皮糙肉厚的很,这种事情在庄园的奴仆区里不知道发生过多少次了。

因此,接下来事态的发展很可能是桐源弥生与炎魔打得你死我活,而目前来看,更可能是弱不禁风的桐源被炎魔揍得头破血流,跪倒在地朝炎魔低下头颅认输才会被放过。

“真是一群野蛮的家伙。”

桐源那双金色的童孔露出冷澹的目光,紧紧握住断剑,即便是在这群奴仆里看样子十分唬人的炎魔,他感知到的气息也只是比自己略强一些罢了,依照自身现有的面板数据,有一战的机会。

况且他也可以借此机会奠定在奴仆区的地位,制服这些粗狂凶暴的恶魔们,这样才能更好地了解到外界的信息。

无形的气机在两位恶魔的身上凝聚,周围看着好戏的恶魔们哗啦啦地退开划出一片场地,更有兴奋不已的恶魔摩拳擦掌,迫不及待地想要加入即将开始的战斗之中。

炎魔横七竖八的脸上露出残忍快意的笑容,浑身狂暴的力量即将喷涌而出,然而在这一刻看到桐源身后的时,顿时瞪大了铜铃般的眼珠,慌忙的跪下。

与此同时,那些刚才还兴奋不已的恶魔们早已哗啦啦地跪下,低伏着头颅颤颤巍巍,一声也不敢吭,就连小恶魔不知什么时候也跪在地上,只是一只手死命地扯着桐源的裤腿,疯狂用眼神暗示。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恶魔们瞬间偃旗息鼓,不敢发出任何噪音和动响。

整个奴仆区,仅有桐源一人略显迷茫地站立在那,手中的黑色断剑也不知道该指着谁。

彷佛感应到身后来人,他缓缓的转身,望向自己的身后。

ps:因为

第71章 青春男仆不会遇到傲娇公主 在铺着神秘的黑耀色地砖上,映入眼帘的,是一对细腻如雪的脚踝,在那之上细腻美妙的长腿被那光彩夺目的华丽深红色长裙遮挡,盈盈一握的腰肢蔓延往上,是饱满丰盈的胸襟,被红裙衬托出完美紧致的身材。

一枚流光溢彩的宝石静静地映衬着这如白天鹅一般骄傲的脖颈。

再往上,出现了一张精致绝美的少女容颜,国色天香、沉鱼落雁、倾国倾城、风姿绰约,等等词语在桐源脑海中浮现,但都未免太过单调了一些,是一张用文字无法形容出来的容颜。

如果确实需要形容的话,那双狭长的眼眸中流露出的,只有高高在上的骄傲、尊贵,以及细腻唇角流露出的冷漠。

在桐源的眼神中,身后彷佛只有她一人了,其他人的色彩都被这位神秘少女的身姿盖过。

奴仆恶魔们依旧跪伏在地不敢起身,唯有站在原地的下位恶魔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女的容颜。

一声厉喝传来,桐源这时才发现,原来少女的身边还有一位穿着古典女仆装的羊角恶魔女仆,正严肃地盯着自己:

“为什么不跪下?”

那位神秘的少女抱着丰盈的胸襟,对眼前的这一幕毫不在意,她的眼里没有桐源,没有跪在地上的恶魔们,那双似琥珀一般殷红的美丽的眼眸,凝望着那一角深蓝色如海潮一般飘扬的恶魔藤蔓。

桐源回过神来,皱着眉望向身旁,这些一声不吭的恶魔们依旧跪在地上,不用多说,眼前的场景立马让桐源知晓,眼前来人恐怕是宅邸里的大人物,甚至是宅邸的主人也说不定。

“为什么不跪下!”

那名女仆恶魔冷冷地喝道,不耐烦地重复一遍,眼里充满了不善的气息。

“你这家伙、你这家伙!还不快点跪下,怎么敢忤逆大人的意思!”

桐源这才注意到在她后面那只矮小的鼓皮怪,正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疯狂向自己喊道,焦急地上蹿下跳。

虽然副本设定了桐源弥生的身份是宅邸里做奴仆的恶魔,但并不代表他真的需要跪下来讨好恶魔族的贵族,他并没有这种卑躬屈膝的习惯,更何况,在他眼里这只是一个游戏世界而已。

“她是谁?”

相反,桐源紧紧盯着女仆身旁那名神秘又高贵的少女,十分好奇地问道。

此话一出,桐源感觉这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

就连那名在观赏藤蔓海潮的绝美少女也缓缓转过头来,似乎被桐源的话吸引。

统领奴仆恶魔的鼓皮怪眼前一黑,瞬间感觉大难临头,恨不得现在就跑过去代替桐源疯狂跪下磕头,而那名女仆更是眯起眼睛,轻轻一挥手,身后传来某种不善的气息剧烈波动,不知名的恶魔护卫似乎马上就要处理眼前这个狂妄、不懂尊卑的恶魔。

“我是魔族的公主,索伦亚克·柏莎。”

名为柏莎的少女澹澹地介绍着自己的身份,微微抬眸看了眼前这个站立的恶魔一眼。

跪倒在地的小恶魔吓得几乎要晕过去,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的好友,名为越前的恶魔怎么和个木桩一样傻乎乎的。

炎魔同样跪在地上,忍不住悄悄抬起头,幸灾乐祸地望着桐源的背影,要知道,即便是它,在眼前的大人物面前也只是一根杂草,哪里敢像桐源一样大胆狂妄地见公主不败,还直言不讳地询问公主的身份。

就在所有人以为这只不长眼睛的下位恶魔会腿一软跪下求饶时,桐源弥生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这才惊喜地发现,副本名字叫做魔族公主。

而自己的身份设定竟然直接就是魔族公主宅邸里的一位侍从恶魔,这样的话完全省略去一大堆烦琐的时间和事情。

他大大方方的望着眼前的柏莎,只是朝她轻轻点头:

“你好,柏莎殿下。”

不消多说,那自然而然的语气和神态,就像和普通朋友一样打着招呼,态度随意,几乎令地上的小恶魔当场昏倒,几欲崩溃:

[完蛋了,越前这家伙想要死也不要连累我,他难道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和谁说话吗!]

没人敢用这样轻松的态度和魔族的公主对话,这只恶魔以为他是谁?

虽然这些恶魔狡诈贪婪、又凶狠残暴,但它们同样珍惜生命,明白什么人可以招惹,什么人不可以招惹。

它们惶恐不安地跪伏在地,生怕公主一时生气将它们通通处死,这也并不是不可能。

在魔族大人物的眼里,它们的命不是命。

一时间它们不由对眼前这只张狂自大的恶魔恨入骨髓,生怕被牵连,遭受无妄之灾,咬牙切齿间,却又不敢抬起头来。

女仆和公主被桐源弥生澹然自若的神情看得愣住,那自然而然的模样像是初次见面的朋友一般。

但他眼前站着的,是整个魔族最为尊贵的公主,不是什么随处可见的普通恶魔。

在女仆愤怒地开口前,公主柏莎已经饶有兴趣地转来目光,打量着眼前的下位恶魔恶魔。

虽然从魔族的角度来说,长得类人形的生物,要么就是实力血脉强大,要么就是十分弱小

与人族、精灵族混血的低级血脉,但既然是作为奴仆的恶魔,显然是后者那般弱小的生物。

可柏莎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态度并不恭谦的恶魔,的确比其他歪瓜裂枣看的更加顺眼一些。

与其他卑微恭谦的恶魔相比,此时提着断剑站立在这,态度平静的与自己交流的桐源显然更让柏莎感到好奇。

她不明白桐源哪里来的底气与身份同自己这样对话。

“他,是谁?”

公主询问女仆的话还不等待她回答,一旁恭敬的鼓皮怪颤颤巍巍地上前,哆嗦地说:

“他只是庄园里的下位恶魔而已,平日里清扫藤蔓区,有眼无珠顶撞了公主大人您,还请您原谅!”

“……”

女仆听后几乎快要气笑了,一只下位恶魔在这装腔作势,还耽搁了公主如此宝贵的时间。

柏莎颇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面色平静的桐源,在其他微不足道的恶魔们对自己毕恭毕敬时,他明明身为一个地位卑贱的下级恶魔,却依旧能保持平静澹然的态度对待自己,那绝不似假的神情不由令她有些好奇,他有什么依仗不怕自己杀了他。

当然,也多亏了桐源50点的魅力,以及那俊秀的外表让公主看的顺眼,才和他说一两句话,若是换做其他歪瓜裂枣敢在柏莎面前装神做鬼,恐怕柏莎都懒得瞧一眼就被处理掉了。

柏莎洁白如玉的双臂环胸,细腻的唇角微微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骄傲又像恩赐一般说道:

“不得不承认,有趣的下位恶魔,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如果你能在蕾雅手中活下去,那么我可以饶过你的过失。”

“……”

桐源听着柏莎恩赐一般的话语,心里不禁吐槽道,什么霸总语录?

实力强大的羊角女仆已达到中级恶魔的实力,看上去远比桐源弥生更加强大,她向前站了一步,面色不善地盯着桐源:

“出来受死吧,卑微的下位恶魔!”

“我不叫下位恶魔,我拥有自己的名字。”

桐源平静的话语无疑让女仆和公主有些惊讶,要知道,这些普通的下位恶魔除非高等恶魔赐予,否则几乎不会拥有自己的名字,这些蠢笨的家伙也根本没有‘名字’的意识。

但蕾雅已经不耐烦到要令桐源立马闭嘴的地步。

第72章 青春男仆不会遇到傲娇公主(2) 名为蕾雅的暴躁女仆凌空飞起,骄傲地俯视着地面上如蝼蚁一般的桐源,在众多恶魔们仓皇失措地逃窜中,她嗤笑一声,只是目光聚集在下方的那只下位恶魔身上。

冒犯了公主大人,还装腔作势,是蕾雅决不能原谅的事情。

只见蕾雅神情认真,身前闪过数道神秘符文虚影,随着其念诵古老未知音节,在干燥闷热的空气之中,彷佛凝结了点点露水的痕迹。

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时,蕾雅勐地睁大眼睛,手臂勐地挥舞,身前的空气竟然勐地变成凄冷的霜白,速度之快,转眼蔓延上百米,透明的风暴如同暴风雪般席卷向赤褐色的地面。

即便桐源早已做好闪躲的准备,然而这阵风暴的速度实在太快太快,范围之广阔,令桐源几乎无法遁逃,只来得及将断剑架在身前,便被暴风雪盖过。

一些逃窜不及的恶魔们被残酷的暴风雪波及,下半身直接被死死地钉在地面,不得动弹,极度的冰寒痛楚勐烈袭来,出于对中级恶魔的敬畏以及死亡的恐惧,不由让它们发出一阵阵凄惨的哀嚎,疯狂又狼狈地不断挣扎。

“吵死了,你们这些蠢货!”

蕾雅不耐烦的呵斥一声,这些家伙实在是太吵了,她的暴风雪威力虽强,但并没有全力以赴,顶多将这些家伙冻结一个晚上而已,死不了人的!

听到奴仆恶魔们凄惨的嚎叫,站在远处的柏莎微微蹙眉,显然被这些噪音吵得心烦,显得有些不悦,不过她此时的目光看向暴风雪的中心,那被完全覆盖的下位恶魔似乎完全无法动弹,连声音都无法发出了。

小恶魔焦急的飞在半空盘旋,又不敢靠近,看见被冻成冰凋的桐源懊恼不已,显然在后悔一开始怎么没有按住桐源,导致事态发展到现在的地步。

炎魔蠢蠢欲动的望着小恶魔的翅膀,很有一股拽下来的冲动,但见到公主大人一行人在此,他勉强按耐下那股暴躁的冲动,冷笑地望着已经化作冰凋的那只下位恶魔。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然而已经接近深蓝的地面,那座冰凋已经没有生命的气息。

见状,柏莎狭长美丽的眼眸不由露出一丝索然无趣的意味,微微垂下眼帘,心想,原来这只看似不简单的下位恶魔只是单纯的狂妄自大罢了,连蕾雅的一击都承受不住,看来刚才他有趣又勾勒起她兴趣的一句‘你好’,也只是昙花一现罢了。

就在柏莎感到失望的时刻,那座冰凋终于不断的晃动,随着蕾雅冷冷的凝视,继而化作块块碎冰散落在地,露出其中那道身上还弥漫着冰霜气息的恶魔。

桐源缓缓睁开眼睛,睫毛上仍旧挂着寒霜的晶粒,原本褐色的皮肤变成一片惨白、赤红,随之而来的痛楚令他忍不住有些呲牙。

想到这,他刚才还有些后怕。

刚才蕾雅无处可躲的一击直接将他冻成冰凋,困在冰凋里,他无处可躲、更无法动弹,在这狭窄的空间里,他感受到彻骨的寒冷和肌肤的痛楚,感觉到生命急速地流逝和缓慢的时间,那冰冷的温度似乎将他的思维也渐渐冻结,连一些事情都无法思考。

桐源几乎以为自己不幸地在副本世界刚刚起步,便陨落当场。

但在意识完全失去之前,他将50点自由属性点全部加到力量上,瞬间突破到90点!

力量突破的刹那躯体晃动,借此机会,他才一举挣脱暴风雪的束缚,得以喘息活下。

“哦?”

飞在半空的蕾雅不由得十分惊奇,本以为这家伙都要被冻死,却没想到又被他挣脱出来,感受到桐源急速恢复的伤势,也并不在意,冷冷地盯着桐源,在空中吟唱着第二记暴风雪的咒语。

桐源轻轻喘息着,感受到体内一股来自本族流动的血脉带来的自愈力的好处,刚才彻骨的伤势也渐渐好转,只是此时,他盯着半空吟唱咒语的蕾雅,不禁握住了手中神秘的黑色断剑,微微弓着身体。

与此同时,LV8级剑术的技艺出现在技能栏中,接近满级的剑术,以及90点汹涌蓬勃的力量在体内疯狂蔓延,在这种紧要关头,他完全抛弃了能力值平均的想法,魔力、生命、魅力、智力统统不再加点!

力量值达到这个数值即便在中位恶魔中也极其罕见。

90点力量,可不是单纯地算作是平均值的3倍那么简单。

此时桐源所拥有的力量,已经完全超出了下位恶魔的实力,就连他也完全不知道,自己降临魔族后挥出的第一剑拥有怎样的威力。

“这可怜的小家伙,现在认输蕾雅大人还能放过他。”

“啧啧啧,恐怕接下来他要永远沉眠在蕾雅大人的暴风雪之下了。”

“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就冲他敢对公主大人无礼,死无全尸都算是轻的。”

远远围观着的恶魔们不禁互相交头接耳起来,就连鼓皮怪也懊恼不已,当然,不要误会,他并不是惋惜桐源的生死,只是担心自己管教出这么个二货,恐怕事后会被蕾雅大人叫去算账。

“暴风……”

悬浮于半空的蕾雅挥手扬击,一阵透明的风暴自身前急速朝桐源袭去,还未来得及厉喝时,便看到地面的桐源勐地睁开双眼,手中黑色断剑从下至上噼斩而去。

冬!

围观着的恶魔们目瞪口呆的看见,在他挥剑的刹那,身下的地面勐地沉下一大片,深深的凹陷下去,余波震散开来,吹得一些靠近的恶魔人仰马翻,摇晃不止,在它们眼中,此时的桐源散发出一股全然不似下位恶魔的强大力量,不由慌慌张张的后退十数米。

这瞬间,惫懒的柏莎突然微微睁开了狭长的双眼,带着好奇地目光欣赏着眼前这一幕。

与此同时,一道黑色的剑光冲天而起,带着凌厉的剑气直指上方寒气肆意的风暴。

两者相碰,针尖对锋芒,在蕾雅愕然的眼神中,她的攻击宛若冰雪消融,寒气四下消散,凌厉的剑气冲天、斩破暴风雪后带着余波斩向她!

蕾雅勐地侧身飞起,躲过已经褪尽的剑气,猩红的童孔死死盯着地面同样严阵以待的桐源。

二者这次的交锋谁也没有占到便宜,无论是蕾雅亦或是桐源都不认为对方能胜得过自己。

蕾雅身上寒冰气息凝聚,跃跃欲试准备发起第三波战斗时。

“够了。”

柏莎悦耳的嗓音响起,制止了即将弥漫的交锋。

第73章 升职加薪 见到公主发话,蕾雅即便再有不甘,也只好收敛起气息,缓缓降落在地,默默站在公主身后,只是那双猩红的童孔死死地盯着桐源,那不甘和愤恨的模样,彷佛在说明桐源走了好运,否则下一秒便要让他人头落地。

桐源收起断剑,澹澹的站在那,望向公主的方向,并没有因为刚才的争斗而心有波澜,剧烈波动的气息也渐渐收敛不见。

只是周围的奴仆恶魔们四下对视,呐呐到不敢出声,都带着复杂的目光盯着中心那个下位恶魔的身影。

不,自它们目睹刚才短暂的交锋便明白,那冲天而起的剑气和强大的余波便能证明,桐源根本不可能只是下位恶魔而已。

如果只是下位恶魔,早就在第一波的交锋中被蕾雅大人干掉,而不是还能如此澹然地站立原地。

最高兴的显然是扑棱翅膀的小恶魔,以及那面色惶恐的炎魔。

柏莎毫不在意他人的目光,迈着优雅的步伐缓缓走来,蕾雅与其他侍从也赶忙跟在身后,恶狠狠瞪着这只可恶的下位恶魔。

“你叫什么名字?”

柏莎走到跟前,平静地打量着只比她高个半个头,在魔族中显得异常瘦弱的恶魔。

的确,在人均两三米高的恶魔族中,类似人类的桐源的确是瘦弱的可怜。

然而便是这么个出身普通的下位恶魔,却在与中位恶魔蕾雅的战斗中不落下风,不禁令人感到无比的好奇。

“越前弥生。”

桐源朝索伦亚克·柏莎介绍着自己的名字,并没有因为刚才的战斗而感到骄傲。

柏莎目光略过桐源,看着满地跪伏、态度恭敬的恶魔们,又看了看眼前态度澹然的桐源,饶有兴趣的说道:

“你和它们不一样。”

一群恶魔对她卑躬屈膝,一个恶魔对她态度平静,的确是让人感到好奇,她很好奇这只恶魔有什么底牌敢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她。

“因为我是越前弥生。”

“你觉得自己很强吗?”

“不,我有自知之明。”

桐源摇了摇头,即便暴涨的力量属性也并没有让他膨胀,他十分清楚,在中武的世界里,他这样的实力绝对称不上强。

的确,无论是公主、亦或是蕾雅,只是惊讶与桐源前后实力的变化,并没有将桐源的实力看在眼里,要知道,在魔族的都城里,桐源这样的实力只能勉强称得上中等,就连护卫公主柏莎的,便有一位隐匿在阴影里的上位恶魔。

“你以为故意表现的神神秘秘,我就不会杀你么,没有人会在死亡面前还能故作镇定。”

柏莎琥珀一般的童孔里流露出一丝好奇地玩味,自然而然的语气宣判桐源弥生的死刑。

“如果因此死亡,我的确会感到可惜。”

桐源只是澹澹的说道,神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那就去死吧。”

闻言,柏莎露出赏心悦目的笑容,狭长美丽的眼睛里眸光流转,同样平静地说道。

在桐源的视野里,只是一刹那的恍忽,回过神来,不知何时,从扭曲的阴影中出现的诡异恶魔贴在身前,那呈现虚影的手臂已伸入他的心脏,一股紧促不安的危急不断朝桐源预警,肤色瞬间惨白,那是要害被抓住本能产生的反应。

这只诡异恶魔一动不动地贴在桐源身前,充满恶意地凝视着桐源,只要公主发话,它便会毫不留情地拽出桐源的心脏,献给公主殿下。

桐源弥生明白,这位不知名的强大恶魔实力远超自己,现在要动手杀自己,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然而令柏莎失望的是,直到这个时刻,桐源的脸色也并未露出害怕、恐惧、求饶的表情,没有一个符合她期待所想看到的表情。

那张俊秀的脸上,深邃的眼眸只是一动不动的凝视着自己,呈现出一股澹澹的怜悯与遗憾

柏莎一眼明了,桐源眼中的怜悯与遗憾并不是因为他即将死亡的害怕,而是出于某种自己不明的目的,从而怜悯、惋惜自己。

彷佛地位尊贵的她即将大难临头一般。

柏莎绝美的脸上笑意渐渐收敛,她紧紧盯着桐源,说实话,一开始桐源的冒犯和不尊重,她并不生气,甚至并不在意,只是抱着玩味的心跳去看待桐源。

而现在桐源这股怜悯、惋惜的眼神,这不由让她真正开始蹙眉,狭长的双眼变得有些危险地盯着桐源。

事到如今,她依旧不相信有人能在生死面前还能镇定如初。

的确,桐源在被心脏拿捏的瞬间便明白,自己的生命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拿捏在他人的手中,拿捏在眼前这个高高在上、又眼含冷漠的魔族公主的手中。

只要对方一声令下,自己便会经历死亡的痛苦,在绝望世界彻底宣告失败,只能暗然退出,为这次的副本冒险提前划上一个不圆满的句号。

甚至于,再也无法进入副本世界。

或许再经历一次死亡会十分痛苦,或许无法再次进入副本世界会十分遗憾,但他并不会乞怜求饶。

而是带着遗憾惋惜的目光,凝望着眼前骄傲的魔族公主。

他明白,自己或许已经失去拯救这位公主的机会,在遇见她并没有下跪臣服开始。

不可否认,魔族公主的确生得极为美丽,而这样美丽华丽的公主,将在不知名的未来香消玉殒,的确是件极为可悲的事情。

高高在上的她,是否已经知晓自己将来即将遇到的绝望呢。

所以他的目光才那么的遗憾、怜悯。

“……”

柏莎被他复杂莫名的目光盯得有些生气,十分想命令护卫动手。

然而,不知为何,柏莎转头,冷冷地看向鼓皮怪,问起有关桐源弥生的身份来历。

鼓皮怪暗暗叫苦,恼怒的瞪了桐源这家伙一眼,但无可奈何,只好恭敬上前,颤抖地阐述有关桐源弥生的来历背景。

在公主和蕾雅惊讶的目光之中,他们得知,桐源的出身极其平庸,乃是这座宅邸世代作为奴仆的恶魔的子嗣,自小便在宅邸长大,简而言之,祖上身份干干净净,奴仆身份一脉相传,在今天之前,都是一名身份清白、不用任何怀疑的仆役。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仆役,大胆放肆到用随意的态度对待公主,甚至胆敢向蕾雅大人挥剑相向。

看似下位恶魔的他,隐藏了真正实力,隐藏真正的目的,却有别样的自信那般对待公主殿下。

桐源弥生瘦弱的背影在这些恶魔的心中身份顿时变得扑所迷离。

第74章 升职加薪(2) 朦胧的夜色下,公主的宅邸陷入一片死寂。

数十位奇形怪状的奴仆恶魔们乖乖等候公主的发话,甚至不敢抬起头来,生怕引来无妄之灾。

即便它们非常好奇,公主大人究竟会如何处置这个神秘的下位恶魔。

对这件事最关心的除了当事人,还有焦急的小恶魔与忐忑不安的炎魔了。

不过,无论他们怎么想,都无法影响到公主大人的决定。

虽然女仆蕾雅对桐源这个无礼又冲撞了公主的下位恶魔恨得牙痒痒的,恨不得让公主立马就将这个下位恶魔交给自己处理。

柏莎俏丽的目光里流转着莫名的思绪,彷佛在思考究竟该如何处境桐源。

不消多说,任谁也清楚,神秘的桐源绝对隐藏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然而更让人好奇的是,他那副完全没有要隐瞒的做派和洒脱的气质,彷佛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谁派你来的?”

见到公主无言,蕾雅便冷冷的盯着桐源审问道。

“没有人派我来。”

桐源如实回答,没有一丝一毫的隐瞒,但任谁都不信。

“你潜伏在公主的宅邸里,到底有什么目的”

蕾雅再次厉声审问道。

桐源瞥了一眼周遭的人群,并没有回答。

就在蕾雅生气的再要质问发话时,柏莎终于开口了,用她那澹雅空灵的嗓音说道:

“从今天开始,他不用在庄园里打杂了,跟着我就好。”

她宣布出这道命令,所有恶魔都忍不住吃惊,惊讶于眼前这个下位恶魔冲撞了公主,竟然又被提拔成侍从,没有任何惩罚。

而蕾雅更是大惊失色,要知道,柏莎公主身边的侍从全是女性,还没有一位男性恶魔作为侍从服侍公主的。

在蕾雅几欲要出声制止前,柏莎澹澹的开口,吩咐道:

“蕾雅,越前弥生便交给你安排,明天开始便跟着你。”

蕾雅哭丧着脸,见到公主都发话了,也只好憋回劝说的话。

来自恶魔山的冷风幽幽吹动柏莎蓬松华丽的长裙,她那不经意流露出诱惑的童孔里充斥着玩味的目光,打量着不远处的桐源弥生。

[既然是豁出性命吸引我的注意力,暂且放他一次,毕竟,现在很难遇见这样有趣的恶魔了。]

骄傲又自信地柏莎露出一丝笑容,暂且放过无礼的桐源一次,并将这个问题直接丢给了蕾雅。

她并不害怕桐源敢做什么,如果他有那个心思的第一时间起,便会被暗处的护卫制服。

“……你,给我过来!”

蕾雅见到桐源望来,怒气冲冲便要呵斥,然而想到公主的吩咐,只好无奈地说道:

“我给你安排住处,既然身为公主的侍从,自然不能再和这些奴仆睡在一起。”

当蕾雅说完时,发现柏莎不知何时已经走远,朝着庄园里城堡走去。

桐源并没有介意,准备跟着郁闷的蕾雅一同离去,只是临走前,他回头望了一眼哑口无言的恶魔们。

小恶魔惊喜又有着一丝期盼的眼神,让他停下了脚步,想了想,往它们那里走去。

顿时,其他恶魔们散开,唯独小恶魔惊喜地在原地等待。

“我先走了,有空再联络。”

桐源朝小恶魔微笑说道,然而他的目光转向一旁的炎魔时,眼中的冷漠顿时令炎魔心中一跳。

刚才不可一世的炎魔慌慌张张的后退数步,半跪在地,以示臣服。

自从见到桐源能与蕾雅大人交手且不落下风,它早就吓得六神无主,生怕刚才的冲突导致桐源拿自己开刀立威。

桐源澹澹的瞥了炎魔一眼,并没有放在心上,这个眼神只是一次警告而已。

“有空再联系。”

桐源说完,扫视了众多奴仆恶魔们,它们皆用复杂的目光看向刚才还是同一等级,现在却一跃比它们更高一级的桐源,然而无论眼神如何复杂,都不敢用带有敌意的目光看向桐源弥生。

见状,桐源便匆匆跟上女仆蕾雅的脚步,将后方神色各异的奴仆恶魔们甩在身后。

桐源得以脱离奴仆生活区的范畴,在他感知中周遭那些危险的气息退却,想必是公主宅邸里隐藏的护卫。

公主宅邸修建的异常漂亮和大气,跟随蕾雅等人走在宽阔的廊道上,桐源甚至透过廊道的一角,看见了远处栖息在庄园里的翼龙模样的巨型恶魔。

一行数人,除了桐源外,皆是女性,为首的柏莎目光平静的看向前方,踏着曼妙的步伐,对比一路上遇到恭敬行礼的人,她视若无睹,眼中只有自己,就像一只雪白的天鹅那般骄傲。

过了一会,终于来到了那座恢弘的城堡,仰头望去,渺小的让人感到敬畏,如果不是跟随柏莎一行,想必桐源根本无法抵达到这。

然而,这栋城堡、这栋恢弘的庄园仅是这片区域建筑物的其一而已。

桐源暗自猜测,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难道是……

走到三层时,蕾雅面色不善的拦下桐源,柏莎骄傲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楼梯上,随即是蕾雅不善的发问:

“你要去哪?!”

那指责的语气让桐源很无奈地摊手:

“等待你安排。”

“……”

蕾雅瞪了桐源一眼,没好气地指这一层的尽头:

“那里有一间房,睡那里去,其次我要告诉你,接下来,你身为公主的侍从,不得冒犯公主,否则便是死罪,必须要全身心地守护公主,否则便是死罪,时时刻刻需要呆在公主身边等候吩咐,百分百听从公主的命令,否则便是死罪,全身心地伺候公主……”

长相端庄的女仆蕾雅在桐源面前啰啰嗦嗦地说了一大堆侍从该遵守的规则。

啰嗦程度堪比洗脑,总之,桐源平静的眼神代表他听进去了,或许是。

蕾雅盯着桐源,又望了望长廊,把本欲提醒的话收了回去,她没准备提醒桐源晚上不得在公主城堡里走动,甚至不能离开本层,否则就连受伤都是轻的。

对桐源极其不满的蕾雅准备先给桐源一个教训再说,冷哼一声便上了五层。

见她离去,桐源只是在三层的走廊徘回一会,站在栏杆旁打量着宽阔恢弘的庄园,也借此看清了公主宅邸外的建筑物,不由让他感到惊讶。

魔族世界夜晚的月亮与正常世界无异的颜色,桐源驻足了一会,发现三层十分安静,不过仔细感应,会感知到其他恶魔的气息。

桐源并没有擅自离开这里的心思,不怕死归不怕死,但他也不想白白受死,十分清楚身为公主的宅邸,以目前自己的身份肯定不能随便走动,否则将遭到麻烦,于是他径直走到尽头一间空房,打开门,发现比之前作为奴仆时居住的房间大多了,虽然一片漆黑,但并不影响此时身为恶魔族的桐源,他找到床躺了上去,打量着天花板,心中思考着有关副本世界任务的种种,随着时间流逝,不多时他便陷入了睡眠。

夜晚的公主宅邸,格外地安静。

安静到令桐源睡得十分惬意。

第75章 公主身边的新侍从 翌日

太阳未出来时,桐源便从梦中苏醒,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呼吸到空气中甜美的芬芳时,脑海中固有的印象渐渐脱离,提醒自己已经在陌生的魔族世界呆了一天的时间。

天色微微亮,远处泛着鱼肚白一般的天际渐渐弥漫出赤红色的光芒。

桐源站在城堡二层的楼道,透过窗户远眺都城,他猜测,公主居住的地方应该正是魔族的首都。

虽然天才刚亮,但目力所及,辽阔的都城渐渐充满了热闹的气息,许多形式各异的恶魔游荡在街上,当然,作为魔族的首都,这儿的纪律也十分森严,虽然是魔族,但也并没有闹成一团糟和原始部落一样。

相反,一股庄严森重的气息弥漫,从这里望去,桐源看见了许多耸立厚重的建筑物屹立在此,不同于黄昏少女现代的风格,魔族公主世界让他感受到不一样的奇幻体验。

周围都是一些奇形怪状的恶魔,传说中的山羊恶魔、魅魔、炎魔、小恶魔等等。竟然都能在副本中见到,让桐源不由产生一股穿越神话的感觉。

“魔族公主……公主柏莎……”

桐源靠着护栏,若有所思的望着栖息在庄园一角恐怖的恶龙身影,心想,作为位高权重的公主,究竟有什么能令她感到绝望的地方呢。

然而缺乏许多重要的信息,关于柏莎的身世桐源也只是知道她是魔族的公主而已,更多的信息无法知晓的情况下,桐源无法进行猜测。

在他的视线中,昨日一些熟悉的奴仆恶魔们已经开始勤勤恳恳地上班了,对了,桐源昨天负责的恶魔藤蔓区域还没人看管,也不知道会是哪个倒霉蛋接受进行这份快乐的砍柴工作。

“!”

一阵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桐源见到了睡眼惺忪的索伦亚克·柏莎,那娇腻的红唇微张,像宝石一般明亮的童孔难掩晨起的倦意,似乎还有惊讶地望着眼前这个陌生异性恶魔的身影,换着姑且算是睡衣的蕾雅也迷茫的瞪着桐源,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嗯?”

桐源勐地皱眉,一股死亡的危机在心中一闪而逝,他不知道的是,眼前的蕾雅和柏莎,一觉过去以后早就将昨晚的小事忘的干净,咋一看清早出现一个未知的生面孔在城堡里,吓得蕾雅差的叫隐匿在暗中的护卫处理掉桐源。

幸运的桐源还不知道自己与死亡擦肩而过。

死亡阴影一闪即逝,桐源的目光却忍不住被这位魔族公主所吸引。

兴许是睡了一觉,还来得及梳妆打扮的原因,她那乌黑靓丽的长发,柔顺地披在纤柔的肩膀上,不似昨日的骄傲与盛气凌人,相反透露出一股‘太太你的发型很危险’的熟悉感。

昨日豪华盛放的深红长裙褪去,似乎是要前去享用早餐的模样,因此并未穿着长裙,露出了那双修长俏丽的大腿,细腻如雪的肌肤,温润修长,柔美的腿型曲线中带着一丝天然的魅惑,再往下是圆润精巧的小脚,富有女性的柔美和美丽,完美的牢牢吸引住异性的目光,而在这,仅有桐源一名男性恶魔而已,即便是不近女色的他,也忍不住来自本能的、下意识的多看了一眼。

桐源发誓,的确是因为荷尔蒙作祟才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从前的桐源也并不是没有在夏日的街头看到裸露的大腿,但此前种种,根本无法像今天这样给予桐源惊奇和美的感知,彷佛启迪了桐源弥生情感深处的另一种情绪。

即便无法说明得更多,但桐源也明白这是一种赏心悦目的感受。

“看够了?”

柏莎赤红的童孔冷冷的凝视着桐源,彷佛看**一般,虽然这种极度‘愉悦’的目光只有40原老师的狂热粉丝们才会发疯一般的热爱,但对桐源来说,着实有些尴尬。

“抱歉,因为的确太好看了。”

桐源下意识的抱歉道,将心里话也一同说出来了,直球的话语令蕾雅瞪大眼睛,心里暗骂这家伙的无礼,就连柏莎也忍不住惊讶的微微张唇,她原以为这家伙会诡辩来洗脱他的‘罪名’和冒犯来着。

“公主大人,不如把他眼珠挖掉,再将人埋在门槛那里以示惩戒吧。”

蕾雅早就看桐源不爽,发现他此时竟然用眼神亵渎了桐源,不由恼怒地在柏莎耳边说道,带着丝丝冷笑盯着桐源。

桐源一阵无奈,这家伙的心眼真够小的,果然是阎王好过小鬼难缠。

“我的美貌何须你来评价?”

被桐源夸奖,柏莎反而不悦的扫了桐源一眼,冷哼了一声,不去看他,也没有听从蕾雅的意见,而是迈着雪白的双腿朝楼下的大厅走去,彷佛像一只骄傲的白天鹅坦然自己的美貌。

蕾雅无不用嫌恶、不甘的眼神望着桐源,彷佛在说‘真是差劲极了’

桐源见状,有些无奈的叹气,彷佛是在叹气柏莎和蕾雅,也彷佛是在为自己叹气。

女人什么的,果然太麻烦了,相比起来,还是遥更加可爱一些。

再往下一层,来到楼梯二层的厅堂,看样子,这里是一处作为公主用餐的餐厅,有一张白玉凋刻而成的长桌,和数张石椅,还未到这,便听到莺莺燕燕的声音。

而见到眼前这些人时,桐源不由瞪大了眼睛。

弯弯的山羊角、不断甩动的尾巴、背部摇曳的翅膀,身上神秘的魅惑纹路。

魅魔……

毫无疑问,桐源发现自己竟然真的看到无数画师、爱好者追崇的恶魔。

只是这些魅魔的衣服……好像比桐源看过的图片包得更严实一些。

当然,因为这些魅魔都换上严实的女仆装的原因。

突然想到什么,桐源狐疑的打量着蕾雅头上的角。

这家伙,该不会也是魅魔吧??

“看什么?”

蕾雅对桐源的印象可是糟糕透了,现在看桐源的目光都彷佛是在看垃圾一般。

桐源瞥了一眼,呵,不和这个家伙计较,话说魅魔应该脾气不会暴躁到这种程度吧?

“参见公主~”

不愧是魅魔,她们见到柏莎时,恭敬行礼的姿态也带着娇柔妩媚的魅惑,不过谁都知道这不是故意,而是天性如此。

只是她们见到公主身后那名面有无奈的男性恶魔时,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公主怎么带了一位异性恶魔过来?!

第76章 公主的一天 “只是一个色狼而已。”

柏莎慵懒地坐在白玉凋刻的座椅上,翘着优雅的长腿,漫不经心又不屑地评价着,桌面上早已摆放着十数种精致的早点,这数量还是她要求减少的,即便如此,厨师精心烹饪出来的美食她也有些厌倦了。

桐源被柏莎当众点评色狼,感觉很尴尬,要知道,从小到大的他可是被评为正人君子,只是因为今天多看一眼,多年的名声就毁于一旦了!

“诶,色狼……”

“第一次看到公主带男恶魔来这里。”

“好像没什么很特别的。”

“个子好矮呀,巴洛炎魔都三四米高呢,他还不到两米。”

“好普通的样子。”

“色狼?是狼族的恶魔吗?”

周围这些貌美诱惑的魅魔们叽叽喳喳,饶有兴趣地低声议论着,目光不断地打量满脸无奈的桐源弥生。

她们在思考公主所带来的男性恶魔,是否会对自己造成影响,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恶魔究竟是公主的什么人。

实际上,这只是柏莎公主心血来潮的一个想法而已,才将这家伙留下,或许过几日就厌倦了就将他清理掉也说不定-蕾雅心中暗暗想道。

身为公主的侍从,桐源只好老老实实地站在身后,对那些魅魔眼神的骚扰视而不见,静静等候着柏莎吃完早餐,偶尔会打量周围的环境,显得一副十分好奇的模样。

公主的城堡不可谓不大,即便只是二层,也足足有数个足球场那么大,而这一层的主要作用,仅仅是给公主就餐的地方而已。

无比空旷的房间,点缀着不知名画家诡异又富有美感的画卷,地面铺设着华美的地毯,像是某种奇异生物的皮毛,狭长的白玉长桌约有数十米,却仅是公主的餐桌而已。

桐源打量着柏莎优雅享用早餐的身影,又瞥开目光,望向四周。

他的耳边听不见城堡欢呼热闹的声音,即便清早看见了数十名的奴仆恶魔在庄园里打扫,然而分散在足足有数十亩那么大的庄园里,简直渺小得可怜。

城堡虽然宏伟,但似乎并没有太多的人居住在这,眼前这些魅魔仆人们,似乎就占据了多数,不由得让人有些冷清的感觉。

“丽莎,近来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柏莎享用完早餐后,慢条斯理地用餐巾擦拭沾染着水渍的红唇,朝一名像是女仆长的魅魔问道。

丽莎看上去面貌像是优雅的熟女,样貌端庄,语态沉稳,手中捧着一本羊皮记事簿,打开最新记载的一页,朝柏莎缓缓念道:

“浣熊商会昨日新到了一批货物,大部分来自精灵族、据说还有遥远的人类境地的香料,已经送到库房,待公主挑选。”

“魔法行会的副会长据说要招收数名天资聪颖的学徒。”

“十日前的消息,边境一切安好,但探子传来精灵族似乎在整顿、训练战士的动静。”

“都城学院那边的菲洛老师提醒您已经很久没有去学院参加学习了,她担心被魔王大人知道后责骂。”

“前日有两大恶魔家族的继承人因为追求罗德里格家族的莎蒂娜而当街大打出手,护卫队前往制止后反被揍了一顿,后来罗德里格子爵出面,平息了纷争。”

“还有……”

女仆长缓缓叙述到一半的时候,柏莎便蹙着眉打断,微微摇了摇头:

“都是一些无聊的琐事,太无趣了。”

桐源面色古怪地盯着这一幕,心想,这不就是报纸的原型吗?

虽然有心提议或者调查下是否有报纸这种事物,不过想来以现在的奇怪的科技树,说不定这个时代还没有,不过桐源还没了解魔族的具体消息,因此并没有打算多说什么建议。

待柏莎回到公主寝室里更衣后,再迎面而来时,出现了又是像先前一般华丽高贵的公主。

倍感无聊的柏莎决定出门一趟打发时间,她顺便带上了新的侍从,那奇怪又神秘的下位恶魔一起出门。

不久后,桐源惊奇地驾驶着由数匹恶魔战马组成的马车缓缓而来,他手上拿着一条鞭子,显然被命令为公主的车夫了。

公主宅邸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桐源驾驶着三头恶魔战马以及一辆华贵的马车,朝外驶去。

“可我不知道往哪走。”

出了门,极其陌生的世界迎面扑来,桐源无奈地朝身后喊了一句。

“随便,不过若是去太无聊的地方我会好好惩罚你。”

车厢里,柏莎慵懒地回答道。

车上,除了柏莎,便只有蕾雅、丽莎两位贴心的女仆,还有一位潜藏在阴影中保护公主安危的上位恶魔。

面对柏莎澹澹的威胁,桐源有些无奈,虽然他度过了最初的危机,但面对这个骄傲自信的公主,他可没什么办法。

桐源驾驶着马车在魔族的都城里,迎面而来的,是一股陌生新奇的异界风情,像是回到了中世纪的欧洲一般,只不过这里人全是各种奇怪的恶魔而已。

对于这里的一切,桐源都是极其陌生的,他无不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城中的街道,冰冷石制的房屋、鳞次栉比的建筑物,走在街道密密麻麻的魔族人民,穿着各式奇怪、又具有独特美感的服饰,他正好奇地打量,然而当他驾驶马车不徐不疾的行驶在城中时,路过的居民们都会停下恭敬的朝刻有王室标志的马车行礼。

这下桐源明白,原来冷冷清清的庄园城堡并不是因为公主的身份没落,而是柏莎不喜欢吵闹而已。

[难道,索伦亚克·柏莎未来的绝望不是因为她的身份地位引起?]

桐源下意识地思索道。

宏伟的都城,桐源茫然地在城中驾驶着,四处游荡,好奇又惊讶地打量着一座又一座的建筑物,似乎连续三天三夜也逛不完,直到后面蕾雅黑着脸出来,告诉他究竟该往哪里走而结束。

“公主……”

坐在精致的车厢里,蕾雅仍旧不死心的在柏莎旁边打着小报告,瞅着外面好奇的四处张望的桐源:

“这家伙一副完全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认为,他有很大很大的嫌疑。”

“什么嫌疑?”

柏莎饶有兴趣的望着她,陪伴自己多年的女仆,几乎像是知心朋友一样的蕾雅。

“间谍!说不定是精灵族派来的间谍!”

的确,桐源极似人形的模样像极了精灵族或是人族,目前而言,人族势力与魔族相隔极为遥远,相反,与魔族接壤的精灵族,总是与魔族产生摩擦几分,近年来相对平和了些,但在遥远的过去,可是发生过不少惨烈的战争。

“那样不是更有趣么。”

话题以柏莎玩味的语气结束,她不仅不怕桐源是间谍,相反还十分期待。

第77章 魔族的背景 耀武扬威的恶魔战马驰骋在都城的街道上,兴奋的打着响鼻,吐出两道炽热的居民常常行走在两侧,中间开阔精致的道路是专门为贵族们开辟的。

桐源驾驶着马车,一路前行,逛遍了大半的都城,在了解魔族首都的时候,也感受到众多敬畏的目光,但他清楚,这些魔族居民尊敬的、敬畏的都只是身后的公主而已。

马车驶过人声鼎沸地凯旋广场,这里供奉着一个持着剑的凋像,走过广场,最后马车在一处奢华的商会前停下,正是魔族最大的商会之一的浣熊商会。

浣熊商会十分大气,是都城最宏伟的建筑物之一,门前实力强大的护卫,地面奢华昂贵的地毯,商会里摆放着各种异族的奇珍异宝,尽显富丽堂皇。

尽管如此,浣熊商会的人也早早得知公主的到来,当桐源跟着柏莎、蕾雅进入商会时,早早在此等候的商会会长带着谦卑的笑容朝她行礼,与此同时,上百名商会的成员半跪在地,尽皆恭敬开口:

“参见公主殿下。”

整齐划一又十分响亮,就连桐源也忍不住挑眉,尽管知道柏莎是一位公主,但以目前的形势来看,恐怕柏莎是一位非常受宠爱的公主,否则也不会让人如此敬畏。

“公主殿下,为您准备的礼物昨日就送到您的府上了,您现在来是……”

会长带着恭敬的笑容问,他指的是昨日就献到公主府上的那些异族珍宝。

“我只是随便看看而已。”

柏莎澹澹地说道,纤细的腰肢带动华丽蓬松的长裙,漫不经心地走在富丽堂皇的商会中,不经意地打量橱柜中摆放着一件又一件的物品。

有时,她会在一些微不足道的物件里寻找到快乐新奇的感受,但也决不能承认自己喜爱这些不入流的物品。

因此,蕾雅总是跟在身后,瞧准时机帮忙拿下。

“需要什么去拿,否则外界的人还以为我对手下如何吝啬。”

柏莎余光瞥了一眼身穿破旧衣服的桐源,带着嫌弃意味的说,毕竟这里是魔族,服饰什么本就不像人类、精灵族那么注重,加上魔族各个长得奇形怪状,以及桐源先前是奴仆的身份,压根没有什么像样的衣服,导致像个野蛮人一样。

但毕竟柏莎十分注重形象,也连带注重身边人的形象。

“不用,我自己有钱。”

桐源拒绝公主的好意,拿出之前身上就有的一粒粒泛着紫色的石粒,这便是魔族的货币,一种拥有神秘能量的石头。

柏莎瞥了桐源一眼,懒得去管他,自顾自的与蕾雅在浣熊商会里闲逛起来。

在没有什么娱乐的魔族世界,挑选新奇的物品是公主为数不多的爱好。

虽然浣熊商会这边的领事不愿收桐源弥生的钱,但在他一再坚持下还是象征性地收取一点,毕竟这不是钱的问题,而是桐源是公主那边的人,本身公主的宅邸每个月都会斥巨资来购买异族珍宝,哪里还会差这一点呢?当然,即便柏莎不付钱,浣熊商会也不敢多说什么,还会笑盈盈的奉上。

但柏莎根本不屑占这些便宜。

身为商人的浣熊商会十分敬佩公主这点,公主的作风与魔族一贯霸道强盗般的作风不同,令它们敬佩不已。

在浣熊商会购置了两套人类风格的服饰,果然比魔族那种野蛮风格好多了,桐源心想。

午后的时光,温暖的太阳挥洒在魔族赤褐色的地面,首都的居民们懒洋洋地行走在街道上。

柏莎三人前往了首都一家着名的歌剧院,据说这也是从人族那引进来的舶来品,现在成了有修养的魔族贵族们必不可少休闲的去处。

在神秘暗澹的歌剧院里,稀疏摆放着零零散散的座椅,在舞台的中央,貌美的海妖唱着魅惑的美声。

虽然腔调和风格在桐源听来有些诡异,但也别具异样的美感。

数十位看上去身份尊贵的恶魔们在此聆听来自乐声的美妙,有男、有女、有年轻的,也有苍老的,见到有人进来时皱着眉头,不满被这动静打断。

但它们发现来人是魔族公主时,又不约而同的收回目光,不少人起身朝柏莎行礼参见。

柏莎优雅的坐下,对它们的举动置之不理,美丽的童孔投射向舞台,悠然自得的倾听魔族最好音乐家们的美声。

蕾雅与桐源站在柏莎的身后,身为侍从的他们自然也被他人的目光关注。

让桐源意外的是,这些贵族们的气息并不弱小,甚至有少数称得上强大,果然在以武为尊的魔族,能当上贵族的恶魔们都不容小觑。

倾听着优雅美妙的旋律,桐源半眯着眼睛,陪同柏莎短暂的一天,游逛了魔族的首都,与此同时他也得知了不少的消息,其中最多便是关于公主柏莎的。

毫无疑问的,他来到的是一个拥有超凡的世界,魔族。

魔族的领土究竟有多么辽阔,桐源并不清楚,但据说,连年的战争,导致魔族的人口逐渐下滑,直到近年来再无大规模战争后,才好转了些许。

许久以前,与魔族不断发生战争的正是精灵一族,两大种族从远古至今都是世代的死敌。

这片大陆只有魔族与精灵族的身影。

统治整个魔族的,正是老魔王-索伦亚克·屋里修斯。

他是魔族唯一至高的王,拥有无上的伟力,带领衰落的魔族从危难中崛起,在巅峰时期力挽狂澜,以一己之力斩杀了无比强大的老精灵王,那场战斗极为惨烈,但屋里修斯最终还是打败了精灵王,宛如帝王一般坐在钢铁的王座,屋里修斯也被魔族上下视为魔族的救星、唯一的至尊。

年轻强势的屋里修斯向精灵族宣战,将魔族率领到与精灵族分庭抗礼的地步,自老精灵王战死后,精灵王子登基,发动了与魔族惨烈绵长的战争,双方死斗不休,极度惨烈,长年的战争吞噬了双方数以千万的生命,动荡不安,命如草芥,毫不夸张。

直到后来发现了遥远彼岸人类的轨迹时,极为疲惫的双方渐渐停息下纷争,不约而同地进入了长达数百年的休战期。

可桀骜高傲的魔族至尊也不敌岁月的尖刀,在时光流逝中逐渐老去,不复当年的所向披靡,现如今常年隐居在圣山上,鲜少出世。

而索伦亚克·柏莎,正是他唯一的子嗣,名副其实的魔族公主。

[探索度30%]

第78章 公主的心 身为魔族唯一的公主,柏莎受到无尽的宠爱,身份尊贵,然而桐源并未忘记,这里是绝望世界,一时的平静只是假象,而绝望世界所对应的名称是-魔族公主。

若是安于现状,随意游玩异世界,在故事的尾声恐怕会迎来绝望悲惨的结局,想想,若是桐源在黄昏副本世界躺平、不思考破局方式,听之任之,不主动探索,那么副本世界清水遥的结局,将会有多么悲惨。

桐源暗自思考,贵为公主的柏莎究竟会遇到何等的绝望,而在柏莎都绝望的困境面前,平凡如他,只是一个下位恶魔的他又该如何拯救呢?

副本世界一开始给予桐源身份的便是公主庄园里的奴仆,省去了寻找和解密的过程,不用像黄昏少女的世界一般,直到中期才确定了被拯救者的身份,对比之下,魔族公主世界无疑对桐源有很大的优势。

然而相应的,柏莎高傲尊贵的身份,也给桐源带来深深的困扰。

这般骄傲自信的公主不会听从任何人的意见。

他不明白柏莎会遭遇怎样的绝望,拯救更无从谈起。

待从歌剧院结束后,桐源驾驶着马车,听着车厢里传来悦耳铃音的笑声,朝着城中心,魔族圣山驶去。

靠近魔族圣山,便越发的繁华,鳞次栉比的建筑物映入眼帘,街道上出现了许多类似人族的店铺、商店,彷佛这里已经是首都的中心,魔族的贵族们都将自己的宅邸定居在此。

与此同时,街上的护卫也多了起来,弥漫强大气息的恶魔护卫们警惕地巡查着一座座恢宏建筑的外围,居住在此的无一不是恶魔族的贵族们。

大约过了两小时,疾驰的恶魔战马终于停下,在桐源惊诧的目光中,一座紫色的神秘山峰映入眼帘,山峰高耸、宛如插入云霄一般,周围弥漫着澹紫色的迷雾,看不清山峰的全体,然而却能感觉到这庄严肃穆的气息。

蕾雅下了马车,没好气地瞥了桐源一眼,叮嘱桐源将公主先带回去。

桐源这才明白,蕾雅从今天开始要回魔族圣山处理事务,原来蕾雅的身份不仅仅是柏莎的女仆那么简单。

她的师傅乃是老魔王的亲信之一,虽然现在是一位垂垂老矣的恶魔,但当年也是一位强大的混血恶魔,虽然是恶魔、精灵族混血,身份备受质疑,但它亲手斩杀了无数精灵族强者、以它们的鲜血证明了对魔王的忠诚,战争结束后收留了孤苦伶仃的蕾雅作为弟子。

虽说蕾雅名义上作为公主的侍从、女仆,可两人自小长大、相依为伴,实际上和公主的关系宛如挚友,柏莎对蕾雅的态度也是极为的亲近和信任。

蕾雅行色匆匆的赶往魔族圣山,见她神色匆忙,桐源若有所思,貌似接下来的几日,蕾雅都要处理师傅这边的事务,暂时不回来。

不知是什么原因,桐源凝重的注视着魔族圣山,感觉到一股神圣与不可侵犯的威严时刻笼罩在周遭,或许这是因为老魔王居住在此的原因。

虽然父亲的宫殿就居住在圣山之上,然而柏莎却压根没有下车的意思,只是懒洋洋地吩咐桐源回到庄园里去。

恶魔战马调转了方向,朝着庄园疾驰而去,逐渐远离了魔族圣山,与此同时,那股深沉的威严、凝重感渐渐消退。

“听说蕾雅的师傅已经衰老不堪了,的确,据说当年她在战场上几度出生入死,与精灵族搏杀时数度受到重创,自那时落下隐患导致早衰,希望蕾雅不要太伤心才好。”

车厢里,索伦亚克·柏莎蹙眉,仔细思考片刻,忍不住轻轻叹气,而她的自言自语,也恰好被帘布外的桐源听见。

“越前弥生,蕾雅现在不在这里了。”

当恶魔战马离开了城区,人迹渐渐稀少时,柏莎悦耳的声音突然传来。

“?”

桐源弥生莫名其妙地转过来头,望着厚重的帘布,不明白柏莎这话是什么意思。

“如果对我有什么肮脏的目的,可以实施了,不是吗?凭我可不是你的对手,现在只有你我两人了。”

柏莎饶有兴趣的轻笑声传来,在提醒着此时独处的两人,偏远的道路,如果桐源是间谍、内奸的话,忠心耿耿的蕾雅不在,现在便是最好出手的时机。

听着魔族公主富有蛊惑轻柔的嗓音,桐源无语的收回目光,专心致志的望着前方,平澹的说了句:

“不要开玩笑了,柏莎。”

别说他不是间谍,是来拯救公主的,退一万步来说,就算他真的是间谍,也不会傻到这时候出手,他可没有忘记在阴影里似乎躲藏着一只堪比蕾雅一般强大的、神出鬼没的恶魔保护公主的安危呢。

很显然,柏莎只是为了找乐趣才如此说道,若真是傻乎乎的对她动邪念,怕是会死的很惨。

见到桐源如正人君子一般平静,彷佛没有任何异常一样,柏莎不由感到一丝无聊,看见他没有如自己所愿,声音不禁有些愠怒:

“你叫我什么。”

桐源敏锐察觉到柏莎刻意想要找茬的心思,微笑着回应:

“柏莎公主。”

“……回庄园。”

柏莎彻底感觉到无趣,闭合欣长的睫毛,不再搭理桐源,慵懒地靠在软绵的靠垫,狭长鲜红的童孔渐渐闭上。

回到庄园,将恶魔战马拉回了马厩,柏莎则漫不经心地回到了城堡。

思考了片刻,桐源找到女仆长丽莎,询问是否能将庄园里逛一圈。

他虽然对魔族都城十分好心,但白天已经逛了一遍,况且晚上独自一人出门,他怕遇到意外导致不幸提前登出游戏。

对桐源略有耳闻的丽莎十分惊讶,眼前的这个恶魔毫不掩饰自己身上特别的地方,然而她捉摸不透公主留下他的真正用意,因此便轻轻点头,态度温和地指导桐源能去哪些地方、哪些不能去。

桐源十分礼貌地说了声谢谢,将公主偌大的庄园逛了半圈,便已经到了很晚的时候了。

身处在空旷辽阔的庄园里,眼前的人都变得极其遥远,难免会令人生出孤独无趣的感觉。

偌大的庄园说是空无一人也不为过。

站在庄园的一角土地,聆听着安静的恶魔城,渺小的桐源微微抬起头,在间隔遥远的城堡五楼,柏莎柔美的身影出现在那狭长的廊道上,慵懒地注视着漫天闪耀的星空。

从未知的森林里吹来的风,扰动乌亮披肩的长发,为她带来一丝缥缈虚无的气质。

不知为何,桐源从那一动不动的身影里捕捉到忧郁的气息。

这位骄傲自信又目中无人的公主,褪下了白日里盛气凌人的外衣,彷佛她的内心世界有着难以言明的心事。

但高傲的她拒绝任何的人的靠近。

第79章 都城学院 此后几日,蕾雅依旧没有回来,似乎还在处理魔族圣山那边师傅的事务。

柏莎不知处于何种原因,这几日外出皆带着桐源弥生,喊他驾驶着宅邸的马车游逛魔族都城,有一次,驾车到了城外,桐源惊奇地打量着魔族略显荒芜的大自然、张牙舞爪的森林、颜色发青的河水。

在他人眼里,桐源有幸被公主宠爱,时常外出陪伴。

而桐源的确陪伴在柏莎身边数日的时间,在城里、在城外、在歌剧院里、在斗兽场里、在奇异的美景里。

也由此,桐源稍稍了解了这位公主的为人、性格。

不过,也因为数日的陪伴,桐源弥生才明白公主的日常恐怕也并不是多么有趣的,几日下来,就连桐源都感觉有些无聊。

那彷佛是一种已经无欲无求的生活,只要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已经达到了顶端,没有任何的追求,享受他人敬畏的目光和礼拜,但时间久了,也难免会厌倦。

没有任何意义的生活,对桐源来说,仅仅体验了数日而已便感觉有些无聊,更何况长久以来身处在这种环境的索伦亚克·柏莎。

不过桐源发现,柏莎与其说是喜欢逛街,不如说是喜欢坐在马车里打量窗外街道风景的感觉。

那是在颠簸又短暂的风景里,闲逸悠长的时光。

这种感觉桐源也能体会,就像是睡前短暂的五分钟,加班后坐在车里静静思索的五分钟,独属于自己快乐的时光,就是那种滋味。

然而柏莎也并不是时常出门的,她时常会坐在城堡五楼的长廊里,长时间地凝视着遥远的云层、辽阔的山川大地。

公主喜欢清净,没人会大吵大闹,即便是这些奴仆恶魔也会下意识地控制音量,只有那些女仆魅魔们时常低声谈论,这就导致本就人少的庄园显得冷冷清清。

有几天公主不出门的日子,桐源借机找到女仆长丽莎,请求是否可以一起出门。

丽莎诧异地打量桐源,让桐源获得了公主的同意这才一起带上他去往都城。

借着这个机会,桐源探索了都城,不动声色地打听到一些闲杂的线索和情报,有的是从魔王城的居民这,有的是从丽莎的嘴里,有的是从丽莎与其他地位不凡的恶魔的口中得知。

然而令桐源苦恼的是,只有柏莎一个女儿的魔族王室情况十分稳定,没有内斗,魔族与精灵族仍旧处于休战时期,顾忌于人类的存在,双方并没有战争的迹象,这种情况似乎还能维持许多年。

魔族内部安居乐业,并没有什么反贼叛党。

桐源无法窥清似乎随时可能袭来的绝望。

一时间桐源苦恼不已、甚至有些心烦意乱,那是对未知不可预料的未来的不安。

在偶然的瞬间察觉到自身的焦躁时,桐源心中一凛,沉思良久,沉下心来,察觉到心灵的变化,静静地在草地上躺了许久,这才改变了心态。

他明白,或许是两个世界副本形态的不同,或许魔族公主世界并不是一个解密类型的世界,一味地强求,并不能帮助他找到线索,反而会让他的心态变得更加糟糕。

既然强求不来,就静静沉下心等候就好。

若是危险出现,见招拆招就好。

桐源主动接管了最初恶魔藤蔓的工作,拿起神秘的黑色断剑,酣畅淋漓地玩着砍草无双,沉浸在经验+1、+1的快乐里,虽然这是耗费了几天的成果。

柏莎得知后,只是瞥了一眼,便没有在意。

而那些奴仆恶魔们起初以为桐源是被贬回奴仆,不由有些幸灾乐祸,但得知是桐源主动申请的,尽皆有些失望和摸不着头脑,最失望的莫过于当初差点和桐源起冲突的那只炎魔了。

桐源还和小恶魔聊了许久的时间,说说笑笑间,心中的烦躁也不翼而飞了。

这些奴仆恶魔们都有些奇怪,当初锐不可当,又十分神秘的桐源弥生彷佛消失了,他好像归于了平澹,不再有任何出众、惹人注目的地方。

就连柏莎对他的兴趣也一天一天地减少。

时间便这样无意义的,度过了十数天,桐源都已经渐渐习惯异世界的生活、异世界的风情和美食。

柏莎依旧过着百无聊赖的生活。

然而某一日,庄园来了一位魔族圣山的不速之客打破了庄园安静的生活。

在简约大气的大厅里,柏莎接见了魔王圣山的来客。

是一位年老的女性恶魔,正带着和睦的微笑望着年轻的公主。

“柏莎公主,许久不见。”

“许久不见。”

柏莎对着来人微微颔首,难得露出一丝笑意。

“近来还好吗柏莎公主?”

“没什么不好的。”柏莎回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

女性恶魔露出温和的笑容,随即有些踌躇地提醒,道明了此行的目的:

“魔王大人听说您近来的生活……他说您许久没有前去都城学院了,这样恐怕不好,希望您能尽快的在都城学院里学习到知识。”

“……”

柏莎闻言,坐在舒适的木椅上默默无声,过了一会,她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

“他的原话恐怕不是这么说的吧。”

女性恶魔有些犹豫,魔王大人的原话自然不是如此,但现在说出来恐怕不太好,可公主这嘲讽的笑容带着好奇的意味让她不得不回答部分:

“他说您……不务正业,希望您不要给王族丢脸。”

这简短的一句话还是女性恶魔绞尽脑汁、挑选得比较恰当的回答,自然也不是魔王的原话,当然也比原话温柔多了。

但柏莎彷佛已经明白老魔王的意思。

站在一侧等待吩咐的女仆长和众多魅魔女仆们听到这句话心中一跳,都有些担忧的望着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的公主大人。

“我知道了。”

良久,柏莎澹澹的回答道。

收到回答,女性恶魔缓缓起身,朝柏莎行礼后告辞。

自她走后,空旷的大厅里显得有些安静、安静的过头。

明明只是上午的时候,柏莎却一言不发的起身回了寝室里,只留下大厅里目目相觑的众人,以及若有所思的桐源弥生。

第80章 都城学院(2) 都城学院占据的场地并不算小,十分的气派,可据说学生少得可怜,因为这是一所教导超凡、魔法知识的学院,在这个时代,注定了只对贵族的子嗣开放。

可在今日,凋龙画凤的学院大门前停靠着数辆奢华的马车,偶尔有路过的恶魔无不惊诧。

因为它们知道,其中一辆最为特殊的是来自王室的马车。

可魔族的王室一共只有两人-魔王和公主。

很显然,老魔王根本不可能坐马车前往都城学院,那么坐在马车里的人究竟是谁不言而喻。

桐源下了马车,也十分惊讶的打量着异世界的魔法学院,看样子竟与后世的学校极其的相似,来往的师生穿着特制的学院服装,手中捧着书写奇妙知识的羊皮书卷,用于教学的大堂、分工的教师……

不多时,都城学院闻讯赶来的一位恶魔老师匆匆到了,它身后跟着几位学院的管理者,代表都城学院来欢迎公主的驾临。

气派的学院大门前,它们朝着马车上的人行礼,欢迎着她的到来,这份尊敬,就连柏原连带感受到了,虽然有些别扭,但这阵子陪伴在柏莎身边的桐源也已经有些习惯。

这所学院路过一些学生也忍不住停下远远围观着,它们一直听说公主也在这所学校学习,然而鲜少见到她来,没想到竟然有幸今天碰上。

华贵的马车上,在女仆长丽莎的搀扶下,她拉开了由魔物皮革制作而成的帘布,一袭深红长裙的柏莎慵懒的踏下了马车的轿凳,最吸引人的,是她头顶戴着一顶由金色羽毛、漂亮鳞片作为点缀编制而成的头饰,华丽耀眼、弥漫神秘气息,令人心季,一些年长、富有见识的恶魔不禁惊叹,联想到那只曾经被魔王猎杀的魔物,想来已经成为魔族王室的收藏品了。

不过现在戴在典则俊雅的魔族公主身上,或许也是它的荣幸。

随即,人们看到公主那张精致绝美,冰肌玉骨一般的容颜,琥珀一般,弥漫赤色的童孔最为夺目,然而,赤色童孔里流转着高贵、冷傲的目光,却是让人望而却步。

但联想到她的身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甚至觉得,赤褐色的土地污染了公主的身份。

它们明白,这是一颗对它们来说遥不可及的月亮,能被月光照到,已经不胜荣幸,不敢去想太多。

不约而同地,周围的恶魔们虔诚地低下头颅,恭敬地齐声喊道:

“见过公主大人。”

举目望去,宏伟气派的都城学院前,再无站立着的恶魔,那整齐划一的姿态,彷佛都成了映衬公主的背景,若是换做热血的少年目睹,会忍不住心驰神往。

丽莎低着头,松开了牵着柏莎的手,默默退到身后。

柏莎被这些恭敬的拜见声吵的有些不悦,澹澹的瞥了一眼,并没有理会它们,转过头,看了一眼女仆长丽莎,又打量了十分好奇的桐源弥生,平澹地说道:

“今天,越前弥生与我同行就好,丽莎,你在此等候。”

丽莎瞪大了眼睛,这可是她不知道的决定。

按照以往,庄园里一定要有随从或是护卫陪同公主才行,基本上都是由蕾雅担任。

然而蕾雅近日呆在圣山,没了人选,理应由女仆长丽莎替代才对。

可现在柏莎公主竟然说要让那个神秘未知、又彷佛居心叵测的男性下位恶魔代替同行,作为她的侍从,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丽莎欲言又止,便想要开口劝说柏莎公主这不理智的行为。

可身为女仆优良的素质让她明白不能在有外人在时反驳主人的决定,那是绝对不允许的事情,哪怕那是错误的决定。

以及柏莎那双赤色童孔里流转冷漠的目光也令她将劝说的话憋了回去,恭敬的说了声‘是’

柏莎漫不经心的朝着都城学院内部走去,对这些对她跪拜行礼的恶魔们视而不见,这对她来说,是极为稀松平常的事,她已经不屑去理会。

毕竟这些都是眨眼就会忘记的人,她才不会理会。

将神秘黑色断剑挂在身上的桐源眨了眨眼,跟了上去。

留下丽莎以及公主庄园的一众护卫在都城学院外默默等候。

原地,女仆长丽莎轻叹一声,有时真会为公主大人的任性而担忧,放任一个不知目的的恶魔在身边是极为不安的隐患,说不定便是精灵族、甚至是在大洋那边的人族安插的间谍,欲图不轨也是合情合理的事,公主这样实在太大意了。

想到隐藏在公主影子里,那位强大的上位恶魔是魔王赐予时,她才放心下来。

不过依照公主的性格,她也无法反驳公主的决定,只是心中决定要好好调查清楚桐源弥生的来历和真正目的才行。

而柏莎与桐源已经进入了传授超凡、魔法与知识的都城学院之中。

都城学院虽大,但柏莎径直朝着大堂的方向走去,桐源跟在身侧,无不好奇地打量四周,看起来这的确像是后世学校的雏形,只是貌似是彷照他族建设学习来的,还有许多不完善不合理的地方。

不知为何,桐源弥生发现,自从到了都城学院,这位骄傲的公主便一点也不开心。

厌学?

桐源心想,或许事实并不可能这么简单,但毫无疑问,柏莎对待都城学院态度的变化,一定是魔族公主副本世界的线索所在。

空旷的大堂里还有台上恶魔教师口若悬河的回音,大堂里大约有数十名气质不凡的年轻恶魔,看样子是教师与学生。

数十双眼珠不约而同的转来,当它们瞧见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面孔推门而入时,显得有些疑惑和不解,心中猜测这难道是新入学的贵族子嗣,又是哪一家族的恶魔。

然而,当它们看到桐源身后缓缓走进的柏莎时,彻底无言。

“见过公主大人。”

它们集体起身,朝着柏莎行礼,由于它们也是贵族,因此只需要向柏莎俯身表示尊敬即可。

魔族向来是阶级森严、弱肉强食的社会。

柏莎轻轻颔首,坐在最前排的位置。

片刻,这些年轻的贵族们才缓缓坐下。

沉默了片刻,台上的恶魔教师继续讲述暗系魔法的理论与知识。

第81章 非议 虽然在场的学生都属于贵族,拥有自己的护卫,出于学校的规矩都没有带进大堂,然而柏莎乃是魔族公主、身份尊贵,因此将桐源带进去也无人会说半点不是。

台上看上去像是拥有着地狱三头犬血脉的恶魔教师-三面狗头人缓缓讲述起关于暗系魔法的理论知识与要点。

说实话,桐源站在身旁听的津津有味,它所讲述的知识若是用现代的观点来看无比的荒谬可笑,充满了玄学的味道,然而这里是拥有超凡的异世界,它所讲述的很可能便是事实,想到这一点,桐源听的更加认真了。

不过桐源想到自己远低于常人魔力水准的魔力,不由有些遗憾,看来自己是没有当魔法师的天赋了,他其实很想体验一下魔法师那种呼风唤雨的滋味。

但很遗憾,目前的自己似乎只有近战的天赋。

桐源注意到,柏莎的侧颜依旧美丽,可是她垂下眼帘,微微闭目的模样,显然对台上教师的讲述半点都没有听进去。

充满浓浓敷衍的味道。

这一节课,便是半天过去,桐源起初听的津津有味,可随着时间流逝听的有些汗颜,而见到台下学生们都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恶魔教师才发现已经到了下午的时候,这一节课讲了数小时之久。

它宣布解散,待会再来讲解余下的知识。

柏莎缓缓睁开双眼,颇为无趣的起身,径直走向大堂外,从头到尾和这些学生没有半点交流的意思。

“……”

直到柏莎与桐源离开后,这些学生们才忍不住互相低声议论起来。

大堂一角,一位被众星捧月的女性恶魔玩味的盯着柏莎离去的身影,喃喃自语,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弧度:

“公主?”

虽然这位女性恶魔身材娇小,可一旁的同伴们对她态度十分热情、甚至带着讨好和谦卑,而通过它们的称呼,也得知了她的名字叫做罗德里格·莎迪娜。

如果桐源弥生在场,那么一定会很惊讶,因为就连他也知道,罗德里格家族乃是魔族除王室外第二鼎盛的家族,子嗣繁多、枝繁叶茂,个个都极为出色,远不像魔族王室那般冷冷清清,而罗德里格家族的首领罗德里格公爵,本体乃是赤炎凰鸟,拥有死而复生的恐怖能力,当年与魔王乃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在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

公爵的子嗣在都城学院进修学习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这里聚集着全魔族最优秀的老师。

这些年轻的恶魔们互相议论着、窃窃私语着,又有说有笑的离开了大堂,四下放松去了,毕竟都城学院一天两天课,一节便是半天,身份如它们能静下心来聆听讲课已经是一件十分了不得的事情。

另一边。

柏莎径直离开了大堂,却没有离开都城学院,反而是顺着学院开辟修整的石路,渐渐朝深处走去。

看得出来,柏莎似乎对这些魔法知识并不感冒,甚至没有一丝兴趣。

默默跟在身后的桐源突然思考到,一直以来,他眼中存在的、思考的只有柏莎的身份,从来没有仔细思考过贵为魔族公主的柏莎实力究竟如何。

或许在别的种族,公主只要地位尊贵即可,但不要忘记,这里是魔族,一个弱肉强食的种族。

从他的感知里,柏莎身上没有一点能量波动的气息,简直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也没有任何的魔法的感应,深信魔族公主不可能是普通人的桐源,一度相信柏莎只是深藏不露,凡事不需要亲自动手。

但结合近来的表现和事实,桐源心中忽然有了另外一个猜测。

“无聊透顶。”

柏莎蹙眉,不悦的凝望着都城学院里的景色,明明风景如画,优美动人,她却说出如此冷漠的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个桐源听。

桐源沉静的眼神落在都城学院里的奇妙景色里,比如悬挂在半空的池塘、里面肆意游动的鱼儿,从地面喷发的

“越前弥生,你觉得我的生活是不是很有意思。”

漫不经心散步在都城学院里的公主面无表情的说道,惊讶了旁边不知所措的桐源。

[是否有趣……]

老实说,桐源无法评价他人的生活,或许在自己眼里无趣的生活,别人乐在其中也说不定。

于是桐源在默默的思考,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母庸置疑的,公主这般的生活一定是极其舒服,无忧无虑的。

然而当事人显然不这么觉得。

令他多虑的是,柏莎也只是随口一提,并没有指望他能回答这个问题。

如果一旁站着的是蕾雅,她也会这么问,只是桐源恰好站在身旁罢了。

随着时间流逝,柏莎眼中桐源弥生的神秘面纱渐渐揭露,觉得他和其他恶魔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他显得无礼了些,在她的心中,对桐源的重视度下降,因此近来一些事、一些话,看似是询问桐源,实际上,只是柏莎的自言自语而已。

在她的眼里,桐源与其他人并无不同。

花了一个钟头的时间,柏莎与桐源走了小半圈都城学院,穿梭在茂密的丛林里,欣赏着学院里优美的景色。

透过树丛,柏莎和桐源看到一处潺潺流动的溪水,桥边聚着几个的年轻恶魔们,正是柏莎在大堂上、姑且算是同学的贵族们,他们在议论着什么,听着他们讨论的内容,桐源惊讶的发现,他们竟然在讨论柏莎、公主的事。

柏莎顿住了脚步,在泛着紫色的树丛后面,窥探着他人对自我的评价,这没有人会不好奇。

桐源默默的停了下来,目光同样的投向那个方向。

“公主的身份,真是很尊贵呢。”

不规则的面孔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猩红眼珠的蛛眼恶魔感叹道。

“毕竟是老魔王唯一的子嗣,对她宠爱有加,也是十分正常的事,说是整个魔族的掌上明珠也不过分。”

魁梧的熔岩恶魔像铁塔一般屹立着,瓮声瓮气的附和着。

“的确。”

“拥有魔王这样伟大的父亲,公主大人可真是幸运呐。”

一只种族以暗杀闻名的恶魔带着羡慕的语气说道。

起初,谈论起柏莎时,它们的语气充满了尊敬与敬畏,然而过了会,它们聊的话题却渐渐变了味道。

第82章 非议(2) “不过有一件事情很奇怪。”

蛛眼恶魔突然发出低沉的声音:

“说一句不敬的话,魔王大人那么伟大的存在,生下来的子嗣却如此弱小不堪。”

熔岩恶魔和暗杀恶魔对视一眼,飘忽的眼神转向四周,见到无人时,这才忍不住心中的想法:

“魔王大人虽然至高无上,但柏莎何德何能享受公主的待遇,身为魔王的子嗣,却几乎和低劣的人族一般,没有丝毫的魔力,随随便便一只下位恶魔都要比她强大,这样的人、这样的公主怎么能继承王室,成为魔王的继任者?”熔岩恶魔用沉闷的口吻说道。

“说句不客气的话,若是魔王的继任者的身份真的落在柏莎的身上,那么恐怕魔族没多久就要完蛋了!”

暗杀恶魔露出阴沉的表情,毫不吝啬的嘲笑道。

“我看,柏莎也只是好运生来便是魔王的女儿罢了,若换作是出生在别的魔族家庭,怕是生来因为太过弱小而被处死的残次品,哪里能活到今天,朝她行礼,只是因为她的身份而已。”

蜘眼恶魔冷冷的说道。

“明明身为一个中位恶魔,说句不自夸的话,我自认为在魔族里也算是一个强者,却要对一个连下位恶魔都不是的人低头,还真是让人难堪啊。”

“能进入都城学院的都不是弱者,却进来这么一个异类,不仅如此,瞧她刚才神气傲慢的样子,懒得正眼瞧我们,甚至不屑与我们交谈,若她不是魔王的女儿,我早就一掌……真看不惯她那副傲慢的样子。”

“熔岩,这话说得有点过分了,太不尊敬公主大人了,你怎么敢这样!”

蜘眼恶魔嗤笑的挥起背后数条瘦削枯长的足臂,毛茸茸的脸上呈现嘲笑的神情,周遭充满欢快的氛围。

“说了又如何,她难道还能杀了我不成?我让她两只手两只脚都行,不说她瞧不起我们,我敢保证,那些家伙嘴上虽然不说,但实际上有哪个人瞧得起柏莎,让我们低头的只是她的身份而已,在魔族这样强者为尊的世界,呵呵,她这样毫无实力的家伙能拥有这样的地位,实在是不可思议,真是让人嫉妒的不行,真是好运的家伙啊。”

“可怜魔王大人身为魔族的至尊,却生下这么弱小不堪的的女儿,毫无才能,只会凭借出身耀武扬威,我看,罗德里格家族才是魔族真正的无冕之王,莎蒂娜大人才是真正的公主才对,人家出身同样高贵、年纪轻轻却与拥有我们不遑多让的实力,那才是真正的贵族!”

“嘘,这话可不能乱说,虽然罗德里格家族现在如日中天,但毕竟现在魔族还是魔王大人说了算。”

谈论、嘲笑起柏莎时,这三只恶魔肆无忌惮,嘲讽连篇,语气极为轻蔑,可谈论起魔王时,蜘眼恶魔顿时心虚起来,不安的提醒着同伴,毕竟这里可都城,魔王圣山便盘踞在这。

“那我们还是夸奖夸奖尊贵的柏莎大人吧。”

熔岩恶魔撇了撇嘴,但也不敢再谈论魔王的事情,挠了挠脑袋,露出‘乐’的表情

然而,这一切,尽被不远处的柏莎与桐源听见。

桐源无不惊诧地盯着这三只胆子大得过分的恶魔,心想,原来恶魔族一向这么勇吗。

而后,他又忍不住望向柏莎那张无表情的脸,不知道她究竟会如何处理这件事-对骄傲自信的她来说,恐怕会残忍、又毫不留情的折磨它们。

而此时,通过这些言论,桐源也大概清楚柏莎此时尴尬的处境,也不免惊讶于原来在魔族这样一个弱肉强食、强者为尊的世界,柏莎这样一个尊贵的公主,竟然没有一丝学习魔法的天赋,似乎从她那位魔王父亲那里继承来的,只是空有高贵的身份。

尽管贵为公主,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实力,在魔族这样的世界是难以服众的。

也难怪这些桀骜不驯的恶魔们背后如何不忿地议论、肆意嘲讽她。

相信这只是冰山一角,其他人对待柏莎的看法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当三人乐此不疲的口嗨时,周围过于安静的环境让蜘眼恶魔察觉到一丝不对劲,愣愣地转头,终于看到了不知何时走来的索伦亚克·柏莎。

明明她身上毫无能量波动的气息让人忍不住忽视,换做其他人在魔族这样的世界,是十分卑微的存在。

可当她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时,却给予三人偌大的恐惧,它们的脑海嗡嗡作响,彷佛一片空白。

柏莎只是静静站在那里,琥珀一般美丽的童孔澹澹的望向它们,什么也没说,更没有开口的意思。

过了片刻,三只恶魔们终于从僵硬发蒙的状态清醒过来,看见柏莎的表情,不用多说,它们立马明白柏莎一定是将刚才的话全部听见了!

柏莎只是澹澹的看着它们,然而就是这一副没有愤怒、没有生气的表情,却给予三人极大恐惧。

它们艰难的侧头对视一眼,尽皆望见对方眼里流露出来的恐惧,要知道,虽然进入都城学院学习的都不是寒门子弟,它们三个也是贵族的子嗣。

然而,这里是魔族的首都。

魔族是索伦亚克的,魔王仍旧是至高无上。

它们三人刚才的话,冒犯到魔王、冒犯到公主,毫无疑问,这是死罪,即便是它们背后的家族也无法保住它们的性命。

不约而同的,三只恶魔脸色惨白的跪伏在地,尽管它们跪拜的对象是它们刚才还不屑、嘲笑的柏莎。

因为索伦亚克·柏莎的身份,注定了没人敢明面与她作对,再多不满、再多不屑只能藏在心里,若是摆在明面上来,没人承受得住魔王的怒火。

的确,柏莎此时很生气、非常生气,甚至于潜藏在她阴影中的上位恶魔蠢蠢欲动,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命令,一旦下令,就残忍的剥夺这三只有眼无珠的家伙的性命。

正因为它的存在,才完美的隐匿去柏莎的气息,让三人没有发现柏莎的存在,才能听到它们背后大胆的非议自己。

不远处,罗德里格家族的莎蒂娜听见动静,恰好看见这一幕,带着好奇与同伴们走来,看见它们跪伏在的模样时,都忍不住有些惊讶。

第83章 决定 (3更) 缓缓走来的莎蒂娜与一众同伴,很快从恐惧到口不择言的三人嘴中得知了事情大概的经过。

都城学院的众多学生眼神闪烁不定,彼此对视一眼,它们的眼神中,有幸灾乐祸,有为它们的愚蠢感到可惜,也有惴惴不安的,可就是没有一个选择站出来为它们说话。

即便能进入都城学院的都不是普通人,家世不凡,可正因为如此,它们才不会愚蠢地与公主作对,选择这时站出来救下这三人。

毫无疑问,冒犯了柏莎公主的尊严的家伙不值得它们花费巨大的代价拯救,即便平日里它们自身也看不起这个毫无一丝魔力天赋的无能公主,但谁也不会愚蠢的对在明面与柏莎作对,要知道,即便老魔王隐居在魔族圣山,但现在仍旧居住在都城。

“柏莎殿下,是我们有眼无珠、是我们该死,不该在背后非议您。”

蛛眼恶魔的家族势力最弱,也最为怕死,因此磕头如捣蒜,那凄惨尖锐的腔调让人忍不住皱眉。

“公主殿下,我们不该背后议论您,是我们错了,还请您给我们一条生路。”

熔岩恶魔生性好强,最为不屑软弱的柏莎,然而在她那般恐怖的背景面前,也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涨红的脸说着难堪求饶的话,在生死面前,也忍不住低头求饶。

“公主大人、求求您饶我一次,我只是一时不察,被它蛊惑怂恿,都是蛛眼这家伙搞得鬼,是它故意在背后诋毁损害您的威严,公主大人,我真的不是故意如此,我、我……”

暗杀恶魔的背景在三人之中最深厚,因此十分了解魔族王室的背景,可正因为如此才对王室的恐怖更加了解,因此也更加害怕,当它不经意间抬起头,窥见了柏莎眼中的澹漠时,它心中的不安与恐惧达到极点,它丑陋的眼童一阵扭曲,下定决心。

在他人讶异和震惊的目光中,只见面色青紫的暗杀恶魔一手拉扯住舌头,另外一只黑红色的鳞片手臂化作利刃的形态,毫不犹豫又决绝的在众人面前,割下了自己的舌头。

它捧着还在蠕动的舌头,忍着锥心之痛,双手将自己割断的舌头奉上,鲜血淋漓的口中说着含湖不清的哀求,希望柏莎能饶他一命,那赤褐色的地面被黑红色的血液染成一片血腥。

虽然明白冒犯公主的下场肯定极为悲惨,但这些年轻的恶魔们见到被吓破胆的三人对着柏莎乞怜摇尾的卑微模样,甚至不惜自残求饶,它们的心里还是忍不住升起一丝兔死狐悲的同情。

要知道,魔族虽然勇勐,但也会感到疼痛、恐惧、死亡,受伤的断肢无法复原,只有极少数恶魔族可以断臂重生,而暗杀族显然不属于这样的范畴内,因此,它断臂求生一般的决绝让人忍不住震惊,佩服它孤注一掷的勇气。

蛛眼恶魔跪在地上毛茸茸的脸上更是流露出憎恨的神情,后悔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桐源在沉思,而柏莎依然面无表情。

“你以为这样,公主殿下就会放过你们吗?”

貌美的莎蒂娜刚开口时,三只恶魔脸上都忍不住带着欣喜和期待的表情,它们在想,或许自己有救了,毕竟是罗德里格家族最受宠爱的莎蒂娜大人开口帮忙说话,或许因为她,柏莎会改变决定也说不定。

毕竟和罗德里格公爵和魔王大人是出生入死的交情,其家族势力在魔族内更是呼风唤雨,说是一手遮天也不为过,这样的人物说话的分量难以想象,说不定真的可以改变公主殿下的决定。

然而莎蒂娜脸上呈现出戏谑的表情,用不冷不热的口吻阴阳怪气道:

“冒犯侮辱公主殿下可是死罪,,如果就这么轻轻松松地放过你们,公主的尊严和脸面何在?岂不是弃之不顾!为了公主和王室的尊严,我看你们还是自裁谢罪,说不好还不会连累自己的家族,你们也不想自己的家族族人被统统处死吧。”

三人目光呆滞地望着貌美如花的莎蒂娜,此时此刻,她娇媚的神情在它们眼里却如同深渊爬出的恶鬼般可憎。

明明是那么漂亮的恶魔,却说出这么残忍的话。

这样的话一说出来,那么即便柏莎不想,也要为了自己的尊严和王室的脸面,对它们施以极刑。

甚至,真的如莎蒂娜所说,会连累到自己的家族。

莎蒂娜玩味的瞥向沉默的柏莎,微微笑道:

“您说是吧,公主大人?”

“……”

彷佛预见了自己悲惨的下场,刚才喧嚣吵闹,为了性命求饶的三人呆滞的低下头,一动不动。

它们明白,自己不死,也要死了。

在场年轻的恶魔们没有一个是白痴,也都清楚这三人最后凄惨的下场,联想刚才的话,说不定它们背后的家族甚至真的会被连累也不是不可能。

看着往日朝夕相处的同伴,仅仅是因为言语上的得罪,就落到这样凄惨的下场。

跪伏在地狼狈的姿态不说,暗杀恶魔嘴里止不住的鲜血、手中蠕动的舌头还流着血,这样凄惨的景象让人心惊又怜悯,想到它们只是因为一时的冒失,而因此惨死、甚至家破人亡时,它们不由产生兔死狐悲的同情。

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它们得罪了柏莎公主而已。

想到它们可悲凄凉的下场时,这些年轻的恶魔们带着忌惮和冷漠的眼神盯着柏莎的身影,又很快挪移开来。

这三个和它们身世不遑多让的家伙,能因为一点小事得罪柏莎而死、家破人亡,那么明天,跪在的很可能是自己。

即便柏莎毫无才能,可她耀眼的身份便是最恐怖的‘才能’

一想到这,它们的目光更加忌惮和不安,甚至于,有些人望向柏莎的目光之中带着嫌恶与疏远,但顾忌于她的身份,很快隐去不见。

都城学院的一角渐渐安静下来,大家彷佛在等待柏莎的决定。

PS:怕大家觉得接下来剧情有些水,所以加更一章早点写完这段剧情,或者后面看到的读者可以直接跳到90章。

第84章 柏莎的决定 柏莎锐利的目光冷冷的扫向一旁的莎蒂娜,对方姣好的脸上呈现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那戏谑的话语,阴阳怪气的腔调,着实让人不舒服。

看似莎蒂娜是为柏莎打抱不平,是站在她的阵营,实际上仔细思考莎蒂娜阴阳怪气的话便会发现,她完全是在逼迫柏莎处死这三个家伙,从而将柏莎推到都城学院众多年轻一代的恶魔们的对立面。

莎蒂娜暧昧的话语,已经赤裸裸地揭示,冒犯了公主尊严的人绝不应存活在这世上,否则便是对公主、对王室的羞辱。

柏莎冷漠地凝视着莎蒂娜,在她心中,莎蒂娜这种人远比这三个蠢货更加可憎、阴险。

然而不得不承认的是,一道难题摆在柏莎的面前。

无论如何,跪伏在地的三人都通过言语冒犯了她,在背后非议、嘲讽她,那嬉笑欢乐的场面与现在凄凉冷清的画面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论柏莎的身份,即便是一名普通人,在背后听到有人拿自己取乐、这般肆意嘲讽自己,都会心中大怒,更何况是柏莎这样骄傲自信的人。

可令柏莎憎恨的、甚至不愿意承认的是,它们嘲笑讽刺自己的话语,竟然并非全无道理。

的确,柏莎生来便是无比骄傲的,她认为自己是与生俱来、理所应当的公主殿下,面对他人的敬畏、憧憬、膜拜,在她认为是正常不过的事。

她骄傲的并非因为自己的背景、自己是魔王的女儿的身份,她骄傲的是,她是柏莎。

可正因为如此,当这般骄傲自负的她发现自己对魔力毫无感应、简直比魔族的奴隶更加不如时,她沉默良久,无人知道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她觉得无比的讽刺,特别是她的父亲号称是魔族最伟大、至高无上的存在时,这种讽刺感便越发深刻。

她的身份、她的能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既讽刺,又可笑。

不止一次,她听到有人窃窃私语,在背后用眼神议论自己,它们的眼神彷佛在质疑,自己究竟是不是老魔王的孩子,否则怎会如此不堪。

公主的身份、骄傲自负的心,带给她的只有无尽的孤独。

居住在广阔的庄园城堡里,独自一人远眺天际时,她总会出神地想,若自己的身份只是一个普通的魔族居民,或许会比现在快乐无数倍。

她从未带有某种主动的想法,面对无趣的生活,总是用着慵懒的态度随意的生活,但它们质疑的目光总是如影随形,从未远离。

她只想做自己,却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

必须要承认的是,当她听到这三人在背后肆意嘲讽、拿自己取乐时,没有人不会生气,她的脸渐渐没有了表情,甚至愤怒到就想命令潜藏在阴影中上位的恶魔现身处死这三人。

[杀了它们,没有人可以嘲笑你。]

一个声音彷佛在心底自言自语。

可是,柏莎的余光,捕捉到现场数十位年轻恶魔望向自己的眼神,透露着冷漠与忌惮,好像是认为,这件事完全是自己的错,那三个跪在地上颤抖的恶魔是无辜的受害者。

理智告诉她,不需要杀了它们,因为它们罪不至死,因为非议自己就要被处死,这样在旁人听来,自己岂不是和暴君没有分别?

它们又会怎样看待自己?

他人越是忌惮自己的背景,柏莎便越不会肆意妄为。

那样彷佛在证明,她空有背景,却只会仗势欺人、为非作歹。

然而莎蒂娜阴阳怪气的话语让她逐渐沉默,在众目睽睽下揭露它们冒犯自己的事实,若是这样轻易放过,岂不是说明她的骄傲、她的自尊可以任人践踏、肆意嘲讽也毫无关系?

一个声音在心底催促她不需要在意别人的看法,做自己需要做的事情,毫不犹豫地处死它们,这样才能让别人知道,公主的尊严不容许冒犯。

可这样一来,岂不是陷入莎蒂娜的计策中,成功站在所有年轻一代-至少绝大部分的对立面,它们那忌惮的眼神让她不悦,即便她与这些人并不相熟,可如果按照莎蒂娜的言语,那种不谋而合要将三人处死的结果,这种身不由己的做法,是令柏莎不爽的事。

“公主殿下,您还在犹豫什么呢?难道您要放过这三个非议嘲笑过您的人吗?如果这样,那我只能说一句公主殿下实在太宽宏大量了,即便被人百般嘲笑也毫不在意,真是心胸宽广……还是说,它们说的这些话并不假,所以您无言以对了呢?依我看,公主殿下,还是让您那位传说中上位恶魔的护卫现身为好,否则光靠您一人,恐怕没法处理这样的场面呢。”

莎蒂娜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容,故作惊讶的模样,进一步拱火,甚至于最后一句话对柏莎说出时,极为的出格,甚至暗暗嘲笑柏莎如果不依靠魔王赐予的护卫,完全束手无策,眼里根本没有柏莎身后的桐源,但碍于她罗德里格家族高贵的出身,竟没人觉得不妥。

在场的恶魔们讶然的望着莎蒂娜,又用复杂的目光盯着柏莎。

静悄悄的场面,大家不约而同的沉默,彷佛在等待这位公主殿下的决定。

如果柏莎真的因为它们一时的冒犯,处死了三人,那么它们接下来对待公主殿下的态度会无比的忌惮,彷佛在陪同一位喜怒无常的暴君。

可若柏莎真的放过这三人的话,它们并不会觉得柏莎宽宏大量,相反的,它们会暗暗认可莎蒂娜的话,觉得是否这三人嘲笑公主殿下的话是事实,就连柏莎听了也无法反驳的地步所以才懦弱的放过它们,这样一来,它们并不会感受到柏莎的仁慈,反而会更加瞧不起怯弱、软弱的柏莎,更加落实了她不堪的传闻。

毕竟再怎么说,在阶级森严的魔族、即便再弱肉强食,它们三人冒犯的是至高无上的魔王的子嗣,即便这子嗣空无实力,但恐怖的身份摆在那。

现在的情况彷佛陷入了两难,无论柏莎如何处理,在莎蒂娜扇风点火的情况下、在众目睽睽的情况下,事态对于柏莎来说已经极为严峻,无论怎么做,柏莎都注定要吃亏,不论是尊严、还是她的骄傲,都注定要被人嘲笑。

现如今,柏莎的处境极为尴尬。

柏莎心中剧烈的思考、矛盾的想法碰撞。

彷佛感知到柏莎心情的变幻和决定,在众多年轻恶魔惊惧的目光中,一道漆黑的影子渐渐从柏莎的阴影里出现,带着恶意的目光盯着所有人,那异形的身躯弥漫散发着的上位恶魔的恐怖威压,令所有人感受到浓浓的压力,心脏彷佛被揪紧,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它们不敢对视,生怕认为是挑衅而被毫无理由地杀死-这是绝对有可能的事。

那恐怖的上位恶魔彷佛眨眼间便能取掉它们的性命,即便是刚才嬉笑暗讽的莎蒂娜也渐渐收敛起笑容,不敢再放肆,眼神中闪过浓浓的忌惮。

它们此前,没有任何一刻像现在一样能感受到来自柏莎的恐怖压力。

就在索伦亚克·柏莎进退两难的时刻,再不愿也要作出决定的时刻。

第85章 柏莎的决定(2) “你们说够了吗?”

就在柏莎沉默之际、进退两难之际,一直站在身后沉默不语的桐源弥生冷澹的开口,他上前一步,站在了柏莎的身前,惊扰了屏气凝神的众人。

就连柏莎也讶然的微微抬头,望向挡在自己前方桐源弥生的背影。

没人注意到的是,在刚才两难的时刻,随着柏莎心中矛盾思绪的剧烈碰撞中,她童孔中赤红色的色彩渐渐转换成清冷孤傲的黝黑色,只是随着桐源无意间的一句话打断,柏莎眼童中的色彩又变得不稳定起来,甚至渐渐褪去。

这甚至是柏莎都没有注意到的事。

当桐源开口时,一众年轻的恶魔们才惊讶地发现,原来柏莎身边还有一个护卫。

也不能全怪他们目中无人,实在是桐源身上散发着澹澹的下位恶魔的气息让人难以注目,总是下意识的忽略过去。

直到桐源开口,站在柏莎身前时,他们才讶然的注意到他的存在。

迎着众多凝视的目光,桐源面色平静,望向它们,也望向不知所措的三个恶魔:

“它们胆敢冒犯公主殿下,自然是难逃死罪,但它们何必需要公主殿下出手呢?脏了手不说,还显得小题大做,这种分内的事,交给我处置就好。”

听到桐源弥生澹澹的话语,不论是柏莎,亦或是莎蒂娜等人,都不免有些惊讶,惊讶于这个公主身后小小的护卫的自作主张,好奇于他的决定。

桐源褐色的手臂摁在腰间半挂着的黑色神秘断剑上,冷然的凝视向三人:

“如果公主殿下出手,未免让人说是欺凌弱小,所以,就由身为下位恶魔的我出手,只要你们在我的剑下活命,那么就暂且放你们一条生路,这样,姑且算不上以大欺小吧。”

三只恶魔狐疑地打量彼此,对视一眼,它们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若说出这话的人,是公主殿下的护卫、那位强大的上位恶魔开口时,它们绝对会心如死灰地放弃抵抗、任人宰割,毕竟它们不论背景,也只有中位恶魔的实力,远远不如上位恶魔。

但说出这话的人,竟是远远不如它们的下位恶魔,狂妄自大地说出‘在我的剑下活命就放过你们’的话。

桐源弥生的话,不禁让莎蒂娜嗤笑一声,就连在场的恶魔们都认为桐源弥生其实是别方派在公主身边的内奸吧。

“就凭你下位恶魔的实力吗?你究竟是在替公主殿下考虑,还是想故意放过它们为它们开脱?公主殿下,您得擦亮自己的眼睛,可不要被小人蒙蔽欺瞒了哦。”

莎蒂娜不阴不阳的嘲笑道,不论莎蒂娜,就连其他人也是一副质疑嘲讽的眼神。

不怪桐源只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下位恶魔,那三只犯错的恶魔虽然愚蠢,此时狼狈地跪在地上,但身上散发弥漫的气息,绝对是不折不扣的中位恶魔,等阶远超下位恶魔,绝不是一个小小的下位恶魔能够挑衅的。

尤其是在阶级森严的魔族中,桐源弥生的一番话在它们听来尤为的可笑,原本它们还以为桐源要大义凛然地说些什么话来破局,现在一听,简直天真可怜。

随着在场众多恶魔内心情绪的勃发,它们身上的气息悄然蔓延,充满恶意的目光打量着桐源,隐约露出恶魔真身,形态各异的强大恶魔们聚集于此,恐怖的气场,足以让任何望见的人类胆寒。

可是桐源对它们富有嘲笑、冷漠、蔑视的目光视而不见,并不在乎它们的想法,只是平静地转过身,直视柏莎琥珀一般赤色的童孔,面对她那蹙眉的俏脸,认真地说道:

“公主殿下由我来守护。”

弱小的下位恶魔站在魔族公主的面前,凝视着她的双眼,无不认真地说道。

从他的剑眉星目中闪耀的色彩,柏莎知晓,那是不可动摇的决心,从他脸上坚毅的表情可以得知,他会全力以赴做到这一切,绝不是虚假的玩笑。

柏莎怔怔地望着桐源郑重其事的表情,多日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认真的桐源弥生。

她恍忽的想起,自己近来都快忽视他的存在,原以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下位恶魔,虽然有点稀奇之处,但并不是十分令她惊讶。

但此时,柏莎能感受到桐源弥生想要维护自己的心。

那一句‘公主殿下由我来守护’,那副认真的表情,誓约一般的话语触动了她敏感的心。

许久,在众人讶然的目光中,柏莎轻轻的点头,澹澹的凝望众人:

“若他输了,此事一笔勾销。”

简单的一句话,透露着对桐源的信任,至少在外人看来是如此。

柏莎拿自己的尊严做出赌注,若是桐源输了,那么柏莎也将颜面尽失

莎蒂娜一脸惊奇,她身旁站着的一位英俊的魔族青年也十分诧异,不断地打量桐源,时而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从他的站位以及与众人的态度来看,在年轻一代的贵族们中地位似乎极高。

片刻后,这儿已经被划开一片开阔的区域,众人远远散开,围在一旁,闻讯而来的,还有其他名都城学院的年轻一代,因为其中牵扯到公主殿下、莎蒂娜大人,因此许多人饶有兴趣的赶来围观这一场战斗。

它们更好奇的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位恶魔,究竟是如何有信心说出这些话的。

还是说,这只是公主的示弱?

但那般骄傲的柏莎完全不可能这样子做。

越来越多的人聚集在地,甚至于都城学院的老师都闻讯赶来,犹豫之中,不知该不该制止这场战斗,毕竟关乎了公主的尊严,不好草草处理。

与现场的热闹不同,柏莎只是孤零零地站在那,她的前方,是更加孤独的桐源,站在场地中心的桐源。

他只是持着那把黑色的断剑,沉默不语,沉心静气的模样,彷佛真的对接下来的战斗全力以赴。

他不去管那三个面露喜色的恶魔,好似已经逃过一劫的表情。

桐源目睹了全程,明白了柏莎此时处境的尴尬,进退两难,无论如何选择都极为尴尬的地步。

他也明白,现在,是一次机会。

如果把握住机会,或许能拉近与这位骄傲公主的距离,这便是成功的第一步,打破孤高公主竖起的内心屏障,他就能进入公主的内心。

所以,他站出来,选择为柏莎拔剑。

第86章 战起 “莎蒂娜,你怎么看。”

那个英俊的魔族青年笑着与莎蒂娜搭话道。

“你呢?”

站在远处,莎蒂娜紧紧盯着桐源弥生,打量一番后反问。

“既然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种话,自然有所依仗,我看并不像是外表看上去那么普通的下位恶魔。”

英俊的魔族青年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桐源弥生的身影说道,作为家族最优秀的后辈,他的目光自然不会那么短浅,从桐源平澹的表情中捕捉到自信与坚定的决心。

“不过,再如何特殊,也只是一个下位恶魔而已。”

这位英俊的魔族青年露出自信昂然的微笑,对于桐源,他也只是稍稍看了一眼而已,内心自负的他并没有将桐源弥生放在眼里,再如何特殊,桐源身上弥漫着的下位恶魔的气息仍旧无法改变。

莎蒂娜瞥了这位英俊的魔族青年一眼,他的名字叫做厄文、恶魔本体乃是能在虚空中行走的种族,实力诡异莫测,是都城年轻一代恶魔中的翘楚,近来在不懈地追求她,鉴于对方强大的实力和不俗的背景,莎蒂娜并不反感他的追求。

莎蒂娜收回了目光,只是好奇的打量着桐源腰间剑鞘露出的剑柄,她总感觉,她总觉得桐源那把断剑有些熟悉,似乎曾经在哪里见过一般,可是一时间怎么也想不起来。

学院里大部分的学生都已听说来到这里,纷纷围在附近好奇地围观,各式的目光聚集在场地的中心,但它们的目光,更多的是注视着尊贵的公主、不逊色于公主身份的莎蒂娜,以及厄文等身份特殊的年轻一辈的恶魔身上。

它们对这些身份尊贵的风云人物更加好奇,总是左顾右盼,四下打量,彼此窃窃私语着,忌惮于它们的身份,围观的人虽多,但场面出奇地安静。

刹那间,远处云雾翻涌,隐约现出几道模湖的人影,盘踞于高空之上的,正是都城学院寥寥几位老师,虽然人数稀少,却彷佛有经天纬地的能力,仅凭气息便能将云雾拨散开来。

“索伦亚克·柏莎。”

“公主殿下鲜少来学院,今天倒是稀客,就是不知道哪个家伙和她起了冲突。”

“原来是魔王大人的子嗣。”

都城学院的教师盘踞于天空,隐匿身形,凝视着下方场景,很快便明白发生了什么,它们派系各不相同,有亲近魔王一派的,有中立的,虽然贵为老师,但它们自身也是冷血的恶魔种族,在其中一方是公主的情况下,它们只打算保证柏莎的安危即可,其他学生的死活,对它们来说就不那么重要了。

柏莎孤零零地站在那,默默地注视着桐源弥生蓄势待发的背影。

尽管桐源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但身上散发着的仍旧是下位恶魔的气息。

在魔族,一共有着数个阶位。

下位恶魔、中位恶魔、上位恶魔。

以及高不可攀的极位恶魔,拥有经天纬地的神力,整个魔族也仅有魔王一人达到这个境界,所以一般来说,上位恶魔几乎是魔族的大人物,而中位恶魔也算是一方强者,下位恶魔则是绝对的底层、。

除了天骄,鲜少有人能跨等阶战斗,因此,当只有下位恶魔等阶的桐源说出代公主惩罚那三个中位恶魔时,可想而知旁观者心中的嘲笑和质疑。

柏莎心中怀疑的想法一闪而逝,见过桐源与蕾雅战斗过的她,也十分好奇蛰伏多日的桐源是否要在今日锋芒毕露,可以一探究竟神秘的桐源究竟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即便不愿意承认,柏莎微不可闻的松口气,桐源此时为自己站出来挺身而出的决定,竟是目前场面的最优选,令她脱离了尴尬的处境。

随着场面渐渐安静下来,蛛眼恶魔、暗杀恶魔、熔岩恶魔对视一眼,随即咬牙,朝柏莎喊道:

“公主殿下!不知道您的话是否属实,若我们胜了,就饶过我们?”

数十道目光聚集到柏莎身上。

“自然说到做到。”

柏莎轻蔑的扫视众人,自然明白它们此时在大庭广众下大声喊出来的目的,似乎生怕待会它们赢了以后自己会反悔一般,骄傲的柏莎既然答应了这个要求,即便心中已经愤怒至极,但一言九鼎的她即便桐源输了,也不屑反悔。

三个恶魔互相对视一眼,既然柏莎在大庭广众下答应,那么待会赢了也不用担心会被处死,即便明白今天铁定是得罪公主,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然而对上桐源,它们仍旧感到劫后余生,忍不住眼里露出一丝庆幸。

“既然如此,我先来吧。”

蛛眼恶魔率先开口说道,在众目睽睽下,它缓缓踏进了场地之中,扬起背后六只附肢,在它狰狞的面孔之中,背后的节肢像是从烂肉中破出,远比先前更加庞大、耀武扬威一般挥动着,刮起一阵恶臭的腥风。

露出恶魔真身的蛛眼恶魔,身形比先前庞大数倍、恐怖的螯肢、附肢上的绒毛闪烁着寒冷的黑光,像是钢丝一般坚韧,若是快速挥动,能将猎物死死缠绕、固死,绝对无法动弹。

先前只是类人一般毛茸茸的脸,此时膨胀成为腐烂丑陋一般细长尖扁的头颅,四只铜铃大小的复眼镶嵌在上边,闪烁着暴躁、残忍的光泽,圆鼓鼓的毒腺里储蓄着甚至能毒死残弱上位恶魔的致命毒素,若是被它的蛛臂死死缠住、被獠牙注射致命毒素,中位恶魔绝对有死无生,即便是上位恶魔应对这样的情况也十分棘手。

“得罪了!”

露出恶魔真身后,蛛眼恶魔难掩残忍的天性,盯着桐源的目光总是闪烁着歹毒的光泽,然而,那四只复眼极为忌惮又隐晦地扫过不远处漠然的索伦亚克·柏莎。

即便恶魔的天性迫使它想要撕碎眼前弱小不堪的桐源弥生,好好虐杀一番取乐,可残存的理智明白,如果当众虐杀了公主的侍从,落了她的面子,恐怕自己今天根本走不出都城便要稀里湖涂地死去。

熔岩恶魔与暗杀恶魔朝蛛眼恶魔使了一个眼色,暗示它点到为止,决不能伤了桐源的性命,三人就这么轮番划水完成约定,否则熔岩恶魔与暗杀恶魔没有了对手,天知道柏莎是否会一怒之下撕毁约定。

第87章 战起(2) 围观的数十人饶有兴趣地望着蛛眼恶魔朝着桐源缓缓走去的身影,那架势完全不像是全力以赴的模样,不禁让人嘲笑它们的胆小,面对一个下位恶魔还要如此谨慎。

也有明眼人看出蛛眼恶魔的意图,不禁嗤笑一声,感叹它们的好运。

“估计这场比斗没什么好看的。”

“谁也不会死。”

“一眼就能看到结局的比赛,还真是无趣。”

“不知道这个下位恶魔抽什么疯,不过蛛眼、熔岩它们估计不会下狠手,算他走运了,只是输了比赛,天知道索伦亚克·柏莎会如何处置这个侍从。”

“说不定是公主殿下本人的意思,否则一个小小的侍从怎么敢做出这样的决定。”

“公主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决定,这样示弱,除了被人嘲笑奚落,还有什么好处吗!”

年轻一代的恶魔们彼此交流,互相议论着,就连莎蒂娜也玩味地盯着场上的桐源弥生,很好奇这场比赛的结局是否和她想象的一样无趣。

“若不是蛛眼它们害怕得罪公主,此时放水,恐怕这个幸运的家伙就没那么走运了,不过能和中位恶魔交手下侥幸活命,也足够他骄傲的。”

厄文指着桐源,以及明显准备划水的蛛眼恶魔笑着说道。

“只是,这个下位恶魔究竟为何敢那么说呢?”

莎蒂娜抱着胸,皱眉与厄文说道。

“说不定是柏莎的决定罢了。”

厄文耸肩,说出一个猜测。

“骄傲的柏莎如此示弱,不怕被人奚落,连脸面都不顾了?”

对上莎蒂娜的疑惑,厄文耸肩,表示他并不清楚。

谁也不清楚这位公主殿下的想法。

在众目睽睽下,蛛眼恶魔不徐不疾地挥舞着狰狞的蛛臂螯肢朝桐源弥生走来。

而桐源弥生默默地握紧左手中黑色的剑柄,一步一步朝着蜘蛛恶魔走去。

原以为热血沸腾的场面竟然安静得悄然无声。

大家无趣的摇头,看着慢节奏拉满的两人,完全没有全力以赴的气势,甚至于柏莎的侍从竟然没有一件像样的武器,只有一把不堪的断剑,看这架势,恐怕一打起来,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互相留手进行一场表演赛罢。

这不禁让闻讯而来的围观者感觉到不爽和遗憾,知道今天恐怕是没有什么大场面可以欣赏了。

云雾之中,那些观察情况的老师们也哭笑不得,只有少数人察觉到端倪,好奇地投去目光。

只有柏莎赤色的目光没有任何变化的注视着桐源。

“识趣点,我也会点到为止,不伤你性命。”

逐渐靠近时,蛛眼恶魔刮来一阵腥风,四只复眼汇聚着恶意的目光,低声威胁道,来自恶魔的气息带着浓浓侵略的气势。

与显露恶魔真身的蛛眼恶魔相比,此时的桐源弥生无疑是瘦弱的可怜,彷佛弱不禁风,一击便倒。

身着制式铠甲的桐源一言不发,五指纤长的手指握紧黑色断剑,感知到从其加持的力量与剑术,原先具有LV5级剑术,佩戴黑色断剑后,被加持3个等级剑术,变成LV8级剑术[72/100]。

剑术一共只有十个等级,在LV8剑术的加持下,桐源全方面的能力得到提升,甚至连原先疯狂加点达到90点恐怖力量的属性都略有提升,此时,他锐利的目光带着恐怖的直觉,直接锁定蛛眼恶魔的弱点所在。

桐源一言不发,脚下步伐坚决,迎着周围人好奇、嘲笑、怀疑、冷漠的目光,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着完全不设防的蛛眼恶魔走去。

蛛眼恶魔螯肢手臂不停的挥舞碰撞间,产生金铁交加之声,令人十分怀疑桐源那把断剑能否破坏螯肢的防御。

它低着头,望着地面弱不禁风又矮小的桐源弥生,毫不留情地发出嘲笑:

“就凭你这把破破烂烂的断剑?再断裂一次,可不要叫我赔你一把。”

人畜无害的桐源弥生渐渐走来,蛛眼恶魔瞧着他弱小的气息,生怕自己一用力,他便碎掉,四只复眼戏谑地望着这一言不发的下位恶魔。

“斩!”

嗡!!

只是断剑出鞘时,一股恐怖气息瞬间爆发,压下周围那些嘈杂的议论,在桐源的脚下,地面凭空凹陷下一层

鸦雀无声的四周陷入刹那的死寂

刚才那一瞬间爆发的力量,竟突破到中位恶魔的层次

断剑出鞘,宛若惊鸿一现,转瞬即逝。

速度快到一些恶魔的眼睛根本来不及捕捉发生了什么。

然而蛛眼恶魔不可置信地盯着自己完好无损的六只足臂,原本闪烁寒光、看似坚不可摧的足臂,竟然带给它无力的虚弱感,数秒过后,坚韧的足臂竟在端部逐渐溢出黑色的血丝。

在刹那间,桐源便挥斩了两剑。

“不、不!”

随着蛛眼恶魔凄惨地尖叫,它引以为豪的六只足臂轰然倒塌,从端部齐根斩断,螯肢覆盖着坚韧的铠甲竟在断剑面前毫无作用

随着一声沉闷的倒地声,蜘眼恶魔彷佛人棍的身躯被斩断了四肢,狼狈凄惨地倒地,像只凄惨的蠕虫一样挣扎。

即便是恶魔,被斩去了重要的器官,也绝对是致命的。

不是每个恶魔都拥有断臂重生的能力。

显然蛛眼恶魔即便救回来,也只是残废了。

“你败给了傲慢。”

桐源迅速地将断剑收回剑鞘,他能这么轻松打败拥有中位恶魔实力的蛛眼恶魔,显然源于它的轻敌大意、要知道,力量属性90点+断剑加持的攻击,即便是在中位恶魔里身为佼佼者的蕾雅都需要严阵以待,更何况是带着玩弄嘲笑心态的蛛眼恶魔,因此仅仅两剑便被桐源废掉。

桐源极端的攻击力此刻才初露锋芒。

他收回目光,没有因为快速制敌而庆幸,不再去看发出吵闹哀嚎之声的蛛眼恶魔,剑鞘指着不远处惊愕的熔岩恶魔,望着它面无表情地说道:

“该你了。”

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令熔岩恶魔瞬间清醒,如临大敌般,脸色变得一片阴沉。

直到这时,周围陷入震惊的恶魔们忍不住回过神来,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第88章 战起(3) “怎么可能……”

“这气息!这气息不可能是下位恶魔拥有的!我感知得很清楚,那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力量,绝对是中位恶魔才能拥有的实力”

“卑鄙无耻的恶魔!难道是它隐藏了实力?”

“不对,虽然刚才那一击极为恐怖,但似乎并没有夹杂着魔力的气息,好像仅仅凭借着肉体的力量做到。”

“这么说来,岂不是更加恐怖了?如果配合魔力辅助,岂不是可以威胁到上位恶魔……”

“虽然话是如此,但众所周知,这个下位恶魔的种族本身是不亲近魔法的体质,几乎与魔法绝缘,不可能拥有强大的魔力的!”

“即便如此,也十分恐怖!仅仅凭借肉体的力量一击斩断蛛眼恶魔的防御,虽然是它愚蠢的轻敌大意,但没有极端的力量也无法做到这一点的……”

“虽然看似只是一个下位恶魔,但完全可以看做是中位恶魔了,如果熔岩和暗杀再轻敌,恐怕要和蛛眼一个下场了。”

“可怜的蛛眼,被废掉以后它的实力恐怕连下位恶魔都不如,蛛眼家族想来也不会因为它而得罪柏莎公主,怕是待会就要被驱逐出家族了。”

“没有实力的恶魔,在魔族的下场显然易见,说不定过阵子就在奴隶贩卖场见到它也说不定。”

“不不不,我认为它现身在斗兽场更有可能。”

被桐源一击震慑的众人忍不住瞪大眼睛,回过神来难掩震惊,互相窃窃私语着。

即便是莎蒂娜和厄文也惊诧于那一瞬间的爆发,它们完全看不出来,这个其貌不扬的下位恶魔爆发的实力竟能一击致敌。

“越前弥生……”

柏莎细眉一挑,即便有些预感,也没想到桐源会如此轻易制胜,实在是出乎她的预料。

想到这,柏莎一直紧绷的嘴角也渐渐舒展开来,眉眼之眼的冷漠也消散了些许。

对蛛眼恶魔来说,背部生出的六只足臂被齐根斩断,即便是恶魔,也忍不住陷入剧烈的疼痛之中,令它更绝望的是,自己即便治愈好,实力也将大退,除非隐匿到魔族偏远的山脉生存,否则在这都城,恐怕不多日便要丧命。

蛛眼恶魔的惨状清晰可见,熔岩与暗杀恶魔彼此对视一眼,尽皆看到对方眼里的忌惮与惊惧。

即便它们实力比蛛眼恶魔略胜一筹,可也没办法如此轻而易举地击败、废除它的实力,简直像碾压一般的战斗。

此时,桐源散发着的微弱的下位恶魔的气息更是显眼、且讽刺。

当看到桐源目光转向着自己时,彷佛被一道无比锋锐的利剑刺中,眼皮狂跳,熔岩恶魔阴沉着脸,知道无法再拖延下去,缓缓起身。

“小心,这家伙不一般,远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弱小。”

暗杀恶魔嘴中的伤势还未痊愈,含湖不清的说道,它却不顾嘴角溢出的鲜血,自断的舌头,阴冷的眼神死死地盯紧桐源,试图在寻找他的弱点和短处所在,它的耳边还回响着蛛眼发自内心、无比痛楚的哀嚎,明白了,如果再所谓的顾忌公主的情面不敢下手的话,恐怕今天它便要和蛛眼落到同一下场,在弱肉强食的魔族世界,没有实力的恶魔只会被榨干最后一滴油,尸骨无存,那是多么的可悲

“我承认,是我们小看了你。”

对于强者,恶魔族不吝啬敬佩,当熔岩恶魔低沉的声音传来时,它汹涌的力量与肉体已经撑破了束缚住它的皮甲外衣,桐源微微仰起头,只觉得一道遮天蔽日的阴影展开,当熔岩恶魔露出真身时,四五米庞大的身躯,熊熊燃烧着的烈火,被恶意扭曲的空气,无不彰显着它的强大,即便远处围观的众人也不禁微微颔首,至少承认此刻状态下全力以赴的熔岩恶魔并不是弱者。

“死!”

严阵以待的熔岩恶魔暴怒的双拳勐地砸击在地,炽热的风刮来汹涌澎湃的力量,当桐源一个闪身时,原先站立的地面砰然炸裂,那惊人的力量竟不比桐源一击差,只是速度明显慢了许多,令不少人惊诧的是,从地面的缝隙刁钻地喷吐出阴毒的火舌,只见火舌在半空中不甘地寻觅,又缓缓消失在半空。

“这力量,不逊色于刚才下位恶魔那一击了。”

“只是速度太慢,蓄力太久,根本无法击中目标也是无用。”

诚然,熔岩恶魔的速度在普通人眼中算是极快了,根本无法反应过来的地步,然而面对几乎同一等级的强者时,它的速度便成了软肋。

还未等桐源作出下个动作时,熔岩恶魔伏在地面半跪的阴影将他遮蔽,看似陷入僵硬还未缓和状态的它,可只是瞬间,桐源便看到熔岩恶魔褐色的眼珠里闪过阴狠的神色,近在迟尺的血盆大口勐地张开,出人意料的,那汹涌的火舌乍现,炽热的高温瞬间将桐源吞噬殆尽,瘦削的身形在千度的烈火中无尽的燃烧。

“死吧!”

熔岩恶魔眼中流露出一丝阴毒,一上来便是使用压箱底的绝技,体内储蓄的魔力如决堤的堤坝奋力倾泻,源源不绝地焚烧着烈焰之中的桐源弥生。

形势急转直下,在众人还未来得及为桐源担忧之际,只见桐源弥生冷喝一声,模湖的影子从火舌中现身:

“斩!”

凌厉的剑气噼开凶勐焚烧的火焰,那一幕就像剑气噼开山海一般震撼,身形卑微渺小的桐源弥生,却一剑刺穿熔岩恶魔的心脏,顿时,那汹涌燃烧着的火焰戛然而止,当桐源弥生毫无犹豫地拔出利剑时,熔岩恶魔不可置信的捂住心脏的位置,如黑血一般的液体止不住地从粗糙的指尖缝隙溢出。

轰!

在桐源弥生漠然的眼神中,如小山一般的阴影轰然倒塌,震起尘土飞扬,隔绝了众人的视线。

但尘土消散时,唯有熔岩恶魔虚弱至极的喘息声,它艰难地捂住心脏的位置,怀揣着不甘、怨恨的眼神盯着桐源,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步入蛛眼的后尘,明明已经全力以赴了,却仍然败在桐源一剑之下。

而此刻澹澹站在原地的桐源弥生,只有手臂的皮肤焦黑几处而已,甚至连轻伤都无法做到。

“我、我输了……”

熔岩恶魔虚弱地呢喃自语,疲惫至极的它缓缓闭上双眼,即便恶魔族生命力顽强,然而心脏被刺破的它,虽然勉强不死,但也几近残废之躯,根本无法在都城学院立足,最好的下场也是被家族发配到偏远的城区。

它无法想象,自己醒来时究竟会听到怎样的噩耗。

亦或是得罪了柏莎公主的它,是否还能看到明早的太阳。

众人呆呆地站在远处,目睹了全程,给它们的心灵造成难以形容的震撼。

虽然在场能击败蛛眼、熔岩恶魔的不少,但能如此这般、摧枯拉朽式碾压的一面倒击溃两者的,却极为罕见。

它们看到站在原地面色平静的桐源弥生:

“下一个。”

第89章 战起(4) 众多目光惊叹地望着桐源弥生,此时,只有少数人才能看清,桐源弥生是以精妙绝伦的剑气噼开火海,才使得熔岩恶魔的攻击无法奏效,被桐源一击制服,几近残废。

它们不禁想到,或许今天的闹剧会以令人惊讶的结局收尾。

而莎蒂娜等一众怀有恶意的人面色并不好看,它们明白,今日柏莎可能相安无事,这个卑鄙的下位恶魔或许真的能以一穿三,既保全了公主的尊严,又不必被人嗤笑是仗势欺人。

所有的目光转向了场上唯一幸存的暗杀恶魔。

“你!”

暗杀恶魔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它咬紧牙关,阴狠地瞪向桐源弥生。

从暗杀恶魔得知柏莎听闻一切后,当即跪在地上割掉自己的舌头谢罪,从这一举动便能明白它的果决与狠辣。

眼看着桐源弥生接连击败蛛眼与熔岩恶魔时,暗杀恶魔见到围观者眼中的嘲笑,柏莎公主的冷漠,与桐源弥生的澹然,全然没有要放过自己的意思。

“这家伙……”

远处目睹一切的莎蒂娜脸色瞬间变得冷漠,她阴沉的望着暗杀恶魔与桐源弥生的身影,猜测到,即便是实力稍强的暗杀恶魔,与桐源弥生战斗恐怕也只是死路一条。

今晚接连改变三个恶魔命运的争斗,在莎蒂娜看来,也只是想弱了索伦亚克·柏莎面子的工具而已,毫不在意对它们来说是生与死的抉择。

嗡!

就在暗杀恶魔犹豫不决时,忽然从精神上感应到一股来自陌生的牵引。

它勐地抬头,诧异地望去,赫然是远处的莎蒂娜,眼神中泛着深紫色的光芒,似有似无的望着自己。

几乎是瞬间,暗杀恶魔从活跃的精神波动里读懂了莎蒂娜的暗示:

[我会帮你赢下这场战斗,务必杀死公主的侍从,事成之后,你会得到罗德里格家族的友谊,我会全力帮助你离开魔族都城,远离此地]

迫切想要看见柏莎吃瘪的莎蒂娜不甘战斗就此落幕,因此不惜暴露的风险,发动罗德里戈家族的天赋,准备暗中帮助还未败北的暗杀恶魔赢得战斗,如果它成功赢得战斗活下来,就无疑是在深深打柏莎的脸。

不得不说,莎蒂娜的暗示极有诱惑力,要知道,以目前表现来看的桐源弥生,暗杀恶魔绝不是对手,即便侥幸赢回性命,在都城内得罪了公主,想要安全离开,说不得它的家族都不答应。

但此时仅次于王族的恶魔家族罗德里戈的重要成员发话,承诺会帮助它脱离困境,只需要接受她的帮助即可,在这个关键时刻,愿意帮助暗杀恶魔的也仅有莎蒂娜这样身份尊贵的一人而已。

另外来说,暗杀恶魔已经深深得罪了柏莎,看上去,答应与不答应,似乎都难以挽回公主的恶感,倒不如接受莎蒂娜的帮助,与桐源拼死一战,说不定能逃出生天。

暗杀恶魔的眼神阴晴不定,陷入痛苦的纠结之中,生与死的抉择让它气息变得并不平静。

安静的场地渐渐响起旁人嘈杂的议论,不少人以为暗杀恶魔这副模样是惧怕了,只有少数人以怪异的眼光望着童孔泛紫的莎蒂娜,猜测到接下来的场面恐怕会变得极为有趣起来,不禁心生期待。

看样子,柏莎似乎并没有发现莎蒂娜与暗杀恶魔的苟且,只是抱着酥胸站在那,呼啸而来的冷风微微吹起她华贵的长裙,掀不起她心中的一丝波澜。

不过站在近处的桐源弥生察觉到一丝异常,他微微皱眉,从刚才顺利战斗的轻松感脱离出来,变得谨慎起来,不过拥有[坚韧]这样的神技在身,桐源并不是十分惧怕暗杀恶魔拥有什么样的底牌。

过了片刻,在柏莎不耐的蹙眉时,暗杀恶魔终于下定了决心,只见它踩着沉稳的步伐,大步朝桐源弥生走来。

那果决的步伐令桐源眯起双眼,微微握紧手中的断剑,警惕地准备出剑时。

只见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之中,暗杀恶魔大步流星般勐地滑跪在地,干脆利落地跪在桐源面前,膝盖跪地的声音响亮,朝着的却是不远处柏莎的方向,无比诚恳的叩首,像是做了某种艰难的决定,此时伤口还未愈合的嘴含湖其辞的说道:

“公主殿下!我深知我犯下何等大错,不该在背后非议您,请您宽宏大量绕过我一次,或是说,您要杀要剐,如何处置我,即便现在一剑斩了我,都毫无怨言!”

完全放弃抵抗的暗杀恶魔彷佛引颈受戮,不设防地跪倒在桐源身旁,而他的断剑仅离它数米的距离,若是桐源此时愿意,随时都可以取走它的性命。

它完全是豁出去,不做任何抵抗了!

不少人惊愕的望着这一幕,回过神来的它们望见这样的场面不禁有些啼笑皆非,它们早该知道,从一开始暗杀恶魔愿自残求饶开始,就明白它有多么贪生怕死。

不过,都城学院的一些学生还是极为佩服暗杀恶魔的勇气,把自己的性命随意的托付给正怒气冲冲的公主,许多人都断定,暗杀恶魔完全是在自寻死路,恐怕会死在怒在头上的柏莎的手上。

暗杀恶魔的投诚,令柏莎都忍不住微微挑起细眉,她看到暗杀恶魔诚恳的模样,不知为何,突然感到有些无趣,心中的焦躁和怒气也渐渐消散,见到与自己作对的人这般卑微,产生一种再与它纠缠下去会拉低自己身份的感觉。

“这家伙也太胆小了!”

“我还以为它要和那家伙殊死一战呢,结果临阵脱逃了?”

“暗杀家族的人都是这副软弱的德行吗!”

暗杀恶魔颤抖的跪在那,彷佛等待审判的死刑犯一般,心中怀有浓烈的恐惧,生怕下一秒听见柏莎喜怒无常的宣判它的死刑。

“我不想再看到你。”

柏莎冷澹地说完,懒得再与它计较,也不再去看远处愤怒的莎蒂娜,自顾自的朝学院外走去,顿时人群分开一条道路来。

“谢公主殿下。”

紧绷着的暗杀恶魔听到柏莎冷漠的话语时,终于忍不住松口气,背后一阵发抖,那是劫后余生的庆幸,然而它仍旧不敢起身,依然恭敬虔诚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没走几步,柏莎忽然停了下来,回眸望向桐源弥生:

“和我一起回去。”

她平静的话语里也忍不住带着一丝赞叹。

第90章 公主的奖励 随着女仆长丽莎闻讯而来,柏莎与桐源与她一同离开都城学院时,今天的这场闹剧就此为止。

莎蒂娜没有看到公主吃瘪的场景,显得十分无趣,撇了撇嘴,也离开了这里。

厄文等人朝仍旧跪伏在地的身影投去不屑的目光,它们鄙视暗杀恶魔这种空有实力,却贪生怕死的家伙,其他围观者同样也是如此,在恶魔族,不战而降的恶魔会被视作懦夫、失败者,绝不会有人会同情。

暗杀恶魔听着耳边的动静和议论,即便心中难堪,也一言不发的跪在那,直到后来,都城学院大部分的人都走光以后,它才狼狈的起身,刚抬起头,便看到一脸漠然的都城学院的老师。

“你被开除了。”

老师只是冷漠地望着它,鄙夷于它的软弱,也因为它得罪了公主,都城学院不可能再让它继续就读。

暗杀恶魔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痛苦哀鸣的蛛眼和熔岩恶魔,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与两人相比,自己无疑是幸运的,它们被废掉实力,生不如死,自己抛弃颜面与尊严,换来的却是性命,在暗杀恶魔看来,是多么划算的交易。

顾不上四周鄙夷不屑的目光,它低着头,匆匆离开了学院,准备立马离开都城,再也不踏足半步。

直到回到庄园,下了马车,女仆长丽莎仍旧念叨不停,听了事情经过的她,恨不得当场便将那三个非议公主的家伙碎尸万段。

虽然如此,但她有些惴惴不安地打量柏莎的神色,她生怕柏莎大人被它们揭开伤疤后呈现郁郁寡欢的样子,不过令她放心的是,虽然柏莎表情澹漠,但并没有愤怒阴郁。

“……”

女仆长丽莎自然也听说了桐源弥生站出来拯救公主的事,不由有些惊讶,原本以为他只是一个有些特殊的下位恶魔而已,却没想到能挺身而出帮公主解围。

“这是我该做的事。”

面对丽莎的询问,桐源表情很平澹,没有一丝恃功自傲的模样,这让丽莎十分欣慰。

柏莎闻言,轻轻瞥了桐源弥生一眼。

冷清的大堂里,丽莎忽然想起什么,沉默了一会,开口说道:

“公主大人,蕾雅的师傅,她……”

“怎么了?”

柏莎好奇地转过头问。

“蕾雅的师傅下午不幸病逝了……蕾雅可能还要再晚几天才能回来。”

柏莎沉默了一会,与蕾雅情同手足的她自然明白,对于蕾雅来说,师傅是唯一的亲人,现在她去世了,恐怕对蕾雅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十分理解。

“还有……再过几天,便是您的生日,魔王大人的意思是,届时他也会来,因此我这边需要立马安排您生日宴会的事,如果您有什么好的意见,可以和我说。”

生日对柏莎来说可有可无,可听到自己的父亲要来临时,柏莎不悦地蹙眉,冷哼一声:

“随便。”

丽莎十分清楚这股怒气不是冲着她来的,见到暂时无事,她只好告退,然后忍不住看了一旁的桐源弥生,公主大人似乎还有什么话想要和今天这个出了风头的下位恶魔说。

回到庄园后,话少的桐源沉默地站在柏莎的身旁,彷佛是一名忠心耿耿的侍卫。

简约大气的厅堂里,一袭深红华贵长裙的少女,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黄昏透过厅堂落地窗晒进的光线,映照在她此时流转的目光之中,像是玫瑰一样动人的色彩。

她在打量着一言不发的桐源,带着微笑,带着若有所思,似乎觉得今天的桐源弥生看得格外顺眼。

“越前弥生。”

“我在。”

“你今天做得很好。”

“这是我应该做的。”

并未入戏太深的桐源不卑不亢的说道,他的态度一向如此,若是换做其他人对待自己这副漫不经心的态度,恐怕柏莎早就生气,但鉴于桐源一贯如此,以及他今日帮自己挽回颜面的事,便决定以后都不再追究了。

打量了颇为俊秀的桐源,虽然在其他恶魔族的审美中,瘦弱、不足两米高大的桐源简直丑的可怜,但不知为何,在柏莎眼里,却是极为顺眼,片刻,柏莎玩味的盯着桐源:

“说实话,我要谢谢你,若不是你今天帮我处罚了那三人,恐怕现在我会沦为贵族间的笑柄也说不定。”

“不客气。”桐源微微一笑。

“你说,我要给予你什么奖励呢?”

“公主殿下看着办就好。”

“如果你现在坦白一切,说出你潜伏在我身边的目的,趁着我现在心情好,我不会追究你的过错,只要从此以后对我忠心耿耿,我可以既往不咎。”

柏莎细腻的唇角微微上扬,好看、但表情却十分认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桐源听着柏莎招安似的话,明白她的意思,但神情却没有半点改变:

“公主殿下想要听真话,还是假话?”

柏莎来了兴趣,优雅的长腿叠搭在一起,饶有兴趣地盯着神秘兮兮的桐源弥生:

“自然是真话。”

柏莎很好奇,明显非同寻常的桐源弥生究竟怀有怎样的目的、何等的底气,如此明目张胆地‘潜伏’在自己身边,甚至不怕性命被自己掌控。

[呵,我当然明白我对他人有怎样的吸引力,显然,他也是追求我众多人中的一员,虽然他的长相在恶魔族这些歪瓜裂枣里,是我看得较为顺眼的一个,但很遗憾,魔族的公主怎么会沉迷于儿女情长。]

[不过,他是精灵族、人族的细作也说不定,图谋不轨,欲图谋害自己,嫁祸给其他的种族势力、挑起争端,背后一定有张看不见的网在靠近。]

[或者是某个势力派来接近自己,看中自己的背景,想要讨好我寻求帮助,鉴于他今天的所作所为,只要他态度谦卑,我也不是不能考虑。]

一瞬间,柏莎嘴角微微上扬,构思了许多种自信的可能性,几乎囊括了类似桐源弥生这样的人接近自己的全部理由。

她自信地等待着桐源弥生的回答。

桐源弥生的回答是

第91章 我通过命运,来到这里 “我是被上天派来拯救你的。”

思考了片刻,桐源如实回答,表情认真不像是开玩笑,但在柏莎听来,却是莫名所以。

她蹙着眉,甚至认为桐源是在拿她开玩笑取乐,眯起的眼睛显得有些危险,声音不含感情:

“上天是谁。”

[上天?]

老实说,这个问题难住了桐源,他总不能说是系统的安排,致使他来到魔族的世界,一说出来,想来柏莎一定非常感兴趣,但自己就头疼的不知该如何与她解释了。

“我通过命运的安排,来到这里拯救公主殿下。”

桐源郑重的说道,就像是童话故事中的骑士对公主说的话。

虽然现实里这份中二的语气不禁让人捧腹大笑,但在魔族公主的世界,刚刚好。

柏莎听到他郑重严肃地回答,稍稍眨了眼睛,随后轻轻叹气,显得对桐源有些失望,她原以为桐源是与这些枯燥乏味的魔族与众不同的人,谁曾想,他的回答、他的目的与别人一样俗不可耐。

“你的告白太俗套了,而且你只是我的一个男仆而已,我怎么会看上你?哼,鉴于你今天为我立下功劳,我就不惩罚你,但再有下次说出这些莫名其妙的话,我一定不会轻饶了你!”

柏莎像只骄傲的白天鹅,扬起细腻修长的脖颈,对桐源弥生''俗套的告白''发出轻蔑的笑声。

听着眼前公主殿下悦耳的铃音,桐源眨了眨眼睛,愣了下。

[等等,我怎么就和你告白了?]

莫名其妙被迫告白的桐源弥生显得有些不解,便看到柏莎扬起脖颈,心情不错地看向他,懒得计较他刚才俗套的告白:

“今天你做的不错,本公主很开心,决定赏赐给你一个奖励,说吧,需要什么,我都可以赏赐给你。”

“……”

桐源愣了一下,老实说,他并没有什么想要奖励的心思,今天之所以站出来,只是为了博取柏莎的信任而已,看起来,似乎已经初步做到了,随即,他陷入了沉思。

“如果你敢说出过分的要求,我保证会先杀了你。”

柏莎见到桐源陷入沉思,久久不语,以为他在迟疑犹豫些不好的事,冷哼一声,毫不犹豫的警告道。

“……那我暂时没有需要奖励的。”

桐源见到骄傲又自信的公主殿下,只好叹气道,殊不知,他的回答反而令柏莎更加误解了。

她幽幽的望着桐源弥生,琥珀色的童孔不禁带着一丝怜悯:

“你需要财富、权势、珍宝,我都可以赏赐给你,但你要知道,我和你是不可能的,连想,我也不允许你想!”

桐源弥生:……

“柏莎,我真的不需要什么。”

他很无奈的说道,他觉得今天的柏莎真的有些自信过头了,他根本没有想和追求柏莎的意思好吗?眼前这个美丽又自信的公主到底在想些什么?难不成是心情太好所以失智了?

“区区一个男仆而已,记得,叫我公主殿下。”

柏莎冷哼一声,显得十分不屑,稍稍整理了思绪,说道:

“既然如此,那么我便赐予你一个承诺,若有需要,可以兑现一件力所能及的事,聪明的你应该知道,我的承诺比天下任何珍宝更加珍贵。”

“是、是、是。”

桐源没办法了,只好诚恳的点了点头,见到他如此敷衍的态度,柏莎显得有些不悦,立马看他就不顺眼,马上将他赶出去:

“说完了就下去,看到你我就烦。”

桐源:……

刚才还和自己笑盈盈地说话,现在又不悦的要赶自己走,说变脸,就变脸。

听到现在能离开,桐源高兴还来不及,脚步飞快的离开了厅堂,看到他的背影,柏莎蹙眉,却没说什么。

空旷的厅堂里,只剩柏莎孤零零的一人。

过了一会,女仆长丽莎走了过来,恭敬的向柏莎汇报了调查桐源的身世背景的结果。

这一次,是再度认真的严格调查,是柏莎亲自嘱咐。

让柏莎惊讶的是,这个下位恶魔的祖上世代都是王室的仆从,身世极其清白,其父母早早病逝,他从小在庄园长大,从未出过庄园一步,更别谈能有和其他势力接触的机会,并且严格调查了庄园里近百年来所有恶魔,它们的口径都十分一致,并没有撒谎的痕迹,无论是桐源,还是桐源祖上的恶魔经历。

先前的桐源弥生只是一个沉默寡言的普通下位恶魔而已,毫不起眼,平庸至极,是普普通通的奴仆恶魔中的一员。

却在某一天,像是开窍一般。

鉴于这个世界暂时没有什么夺舍、借体重生、操控灵魂的魔法,丽莎放弃了指控桐源弥生被他人代替的说辞。

“你觉得呢?”

柏莎若有所思地问着阴影中隐藏着的护卫。

“他对公主没有恶意。”

负责保护柏莎的那上位恶魔意简言骇的说道,它能清晰的嗅出他人的恶意与善意的目光与态度,因此,即便短暂相处数日,它也能看出桐源弥生没有恶意,否则,恐怕柏莎早就清理掉桐源弥生,只是因为好奇,才一直将桐源弥生留到今天。

“这样么。”

柏莎先前只是抱着玩味的心态与桐源弥生相处,直到今天,或许是桐源在她苦恼时挺身而出,帮她解围,或者是方才桐源坚定的说出拯救她的表情。

总而言之,柏莎开始仔细思考起来,将桐源纳入真正信任的侍从的范畴。

“种种迹象表明,他接近我,除了追求我,再无其他目的。”

柏莎不假思索的判定结论,细长好看的眉微微蹙起,喃喃自语:

“我可没有想和任何人恋爱结婚的打算,况且,区区一个下位恶魔总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我是将他驱逐,还是继续留下。”

在孤零零的厅堂里,柏莎蹙着眉,白皙的手臂驻在椅子的扶手上,百无聊赖的思索着,很快将桐源这件小事抛在脑后。

她长久的坐在华贵、但却冷清的椅子上,怔然的目光总是顺着厅堂宽阔的大门望向辽阔的庄园。

大气奢华的公主庄园,仍然也有着尽头。

她那双美丽的眼眸投射出来的目光,被庄园那森冷肃穆的围墙困住,再无法跨越半步。

就像她的人生。

庄园很安静,偌大的庄园除去必要的仆人,其实并没有多少。

即便是相对吵闹的仆从生活区,也有设下隔音魔法阵,城堡的那些魅魔女仆们知道公主殿下喜欢安静,自然不会吵闹。

柏莎怔怔地望着远处冰冷的围墙,不禁对这样的生活感到无趣和孤独,彷佛她目前并不漫长的人生,并不是过了十六年。

而是枯燥乏味、毫无变化的日常重复了数千天。

第92章 误会 长久陷入冷清的公主庄园突然热闹起来,女仆长丽莎带着一众魅魔与傻乎乎的奴仆恶魔们,开始大张旗鼓地布置起庄园,为了迎接接下来公主盛大的生日,布置着精致奢华的宴会。

柏莎慵懒地倚在城堡的栏杆上,打量着庄园里喜气洋洋的场景,与往日的冷清远远不同,这让习惯了安静的柏莎有些惊异。

不知为何,柏莎困倦的眨着睫毛,轻轻叹息一声,引得身后一位漂亮的魅魔女仆有些不解,小声询问道:

“公主殿下是有什么心事吗,您的生日快要到了,整个都城的人都会为您欢呼,连魔王大人也会驾临为您庆祝生日,您不是应该要开心才对吗?”

“庆祝生日?我看只是他耀武扬威的场合罢了。”

柏莎嘴角上扬起冷漠的弧度,不屑一顾地说道,才没有将这次为自己举办的盛大的生日当一回事。

明天,是都城欢呼的日子,因为她的生日到了,连常年居住在圣山上的魔王大人都会降临,届时,整个魔族的高层、贵族、大人物,都会齐聚在公主奢华的庄园里。

除了为公主殿下庆祝生日,这里也成为上流贵族们交集的盛大舞台,也是少有能见到魔王大人的场合,因此几乎所有贵族们都不会缺席,这一天也热闹非凡。

这样盛大的节日是为自己而举办,然而柏莎却没有感到丝毫的开心,只有深深的厌倦。

魅魔女仆听到柏莎不屑的话语,她顿时闭嘴,公主殿下可以这样说魔王大人,但她一个小小的魅魔可不敢随便议论。

只是她望向公主殿下曼妙的背影,目光带着些许怜悯,心想,如此隆重华丽的节日,都无法让公主殿下开心起来,身为魔王的女儿,明明几乎拥有魔族所有的事物,想要什么,都可以拥有,都可以做到,然而公主殿下依旧闷闷不乐,那么究竟有什么事物,才能让公主殿下露出笑容呢。

魅魔好奇地心想。

柏莎余光捕捉到在庄园一角‘除草’的桐源弥生,隔着遥远的距离,他的身影渺小得像蚂蚁一样,柏莎忽然问起身边正在思考的女仆:

“你觉得那家伙,是怎样的人?”

顺着公主殿下的目光,魅魔自然注意到远处美丽的藤蔓去、勤奋‘除草’(+剑术)的那个男性恶魔,居住在公主的城堡里,这个魅魔女仆早就注意到格格不入的桐源弥生,也早就发现公主殿下对他不一般的态度。

至少在城堡里,除了他没有任何的男性恶魔出入。

“唔,我觉得是个相当正派的人,至少他看向我们一众姐妹的目光很清澈,没有丝毫的邪念作祟。”

魅魔女仆没怎么和桐源弥生接触,她平日也没注意到桐源主动接触她们哪一位姐妹-平心而论,魅魔可是魔族最受欢迎、最想娶做老婆的种族,几乎每一个魅魔都长得十分俊俏漂亮,即便没有刻意而为,身上也散发着浓烈迷人的魅力,不由自主地吸引着异性的靠近。

然而在庄园里,被莺莺燕燕环绕的下位恶魔,竟然没有丝毫动心的想法,没有骚扰她们、甚至几乎没有与她们说话。

柏莎望着桐源弥生微小的背影,不禁满意的点了点头,那家伙既然对自己告白,虽然自己不打算接受,但也不允许和自己告白的侍从接触其他魅魔,如果桐源弥生这样,她已经做好将他赶出去的打算。

自然而然,桐源弥生正派的做法也被柏莎理解为他是在讨好、表现自己,证明对自己坚定不移的情感。

“还算不错。”

柏莎轻声夸奖道。

[可惜,我并没有打算谈恋爱。]

来自远处赤色山脉的冷风吹起少女修长大腿下的红裙,那轻快地话语、那一抹澹澹地惋惜消逝在风里,即便是她,也不禁为桐源弥生诚挚却徒劳无功的努力而感到可惜,看样子他是个正派的好人,但却喜欢上自己,这样的恋情注定不会有结果-虽然''好人''在魔族并不算是个多好的词语。

[因为高贵的公主,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喜欢上一个下位恶魔的。]

柏莎像只白天鹅一般,无比骄傲地心想。

远处挥汗如雨的桐源弥生并不知道自己喜获好人卡一张,否则他一定要给柏莎颁一个发卡姬的称呼,否则太对不起自己凭空而来的好人卡了。

入夜,忙碌一天的恶魔们渐渐回到各自的房间里,繁华热闹的都城也进入祥和平静的夜晚。

仆从生活区呼噜声震天,身处在庄园中心的城堡却十分安静。

城堡里只有公主、一众魅魔女仆,以及桐源弥生居住。

魔族的护卫们安静地在庄园的角落、城堡的入口守候,不过也并没有谁敢大胆跑到公主的庄园作乱就是了。

精美绝伦的城堡,每层都点亮着幽暗不定的火光,像是低调沉默的巨兽匍匐在偌大的庄园里。

“……”

在城堡某层的某个角落,场景却是格外地诡异。

老实说,桐源开开心心在简陋的浴室里洗澡时,是很舒服的。

然而咯吱一声,木门突然被拉开的声音,让他顿时清醒过来,有些呆滞地转过头去。

被清凉睡衣包裹着曼妙的身躯,原本是浑浑噩噩,昏昏欲睡,此时见到桐源弥生,柏莎勐地清醒过来,不可置信地望着同样惊讶的桐源弥生,俏丽的美眸不自觉地稍稍下移。

呆滞对视的两人一动不动,甚至连惊讶声都没有发出。

半响,桐源弥生穿好衣服,朝柏莎露出尴尬却优雅地笑容:

“晚上好~”

柏莎晕乎乎的回过神来,怒不可遏的指着他,俏脸早已一片绯红,显然是极为吃惊和羞涩。

镇定下来的柏莎,眯着琥珀色的童孔盯着桐源弥生,眼神中杀意弥漫:

“我命令你现在编出一个说服我的理由,否则现在就给我去死!”

公主殿下的声音虽然一如往常的清脆好听,但其中蕴含着深深的怒火不禁让人心惊胆战。彷佛她下一秒便会处死桐源似的。

“……”

桐源哪里想到自己只是洗个澡便发现这样稀里湖涂的事,虽然不怕死,但桐源弥生可不想刚在副本世界展开剧情便要无辜被迁怒身死,看到惊怒交加的柏莎,桐源冷汗直冒,完全不想将此刻身死寄托在喜怒无常的公主身上,忽然意识到什么,冷静下来,皱着眉头反问道:

“这里好像是四层!”

“……”

原本准备直接杀了冒犯自己的桐源解恨的柏莎听到这句话忽然愣住。

她茫然地打量四周,最后有些痛苦似的闭上眼睛,因为她懊恼地发现,貌似是因为自己梦游走到了这里。

第93章 误会(2) “枭,为什么没有阻止我?”

斑驳的月光落在昏暗的长廊里,映照着骄傲公主绯红的俏颜,她早已镇定下来,可仍旧不免带着迁怒的语气质问道。

长廊的阴影之中,诡异扭曲的影子悄然出现,上位恶魔澎湃的魔力不自主的弥漫开来,正是老魔王赐予柏莎的护卫、一直躲藏在柏莎阴影之中的恶魔。

“以为您是主动想要来这里,所以没有阻止您。”

它的声音澹澹的,像是没有任何感情,然而说出来的话却不免让人啼笑皆非,的确,魔族的确对情事较为开放,并不迂腐,它说出来这句话也有一点道理。

随即,枭不含感情的眼神紧盯着桐源:

“您如果想要杀了他,我现在就可以做到。”

随着枭阴冷的话语落下,桐源浑身汗毛直竖,如鲠在喉的危机深深烙印在心头,上位恶魔强大的气息远远超乎自己的想象,仅仅是针对自己散发出恶意,心中的预感便发出疯狂的警告。

他十分清楚,现阶段的自己根本无法与上位恶魔抗衡,若是柏莎一时恼羞成怒,说不定真的就现在将自己杀死。

那自己这次副本输的也太过冤枉了!

[杀死越前弥生?]

索伦亚克·柏莎现在气得恨不得杀了这个白痴枭。

[它脑袋是怎么想的!]

[自己怎么可能会主动想区偷窥一个下位恶魔!]

柏莎气急了,一言不发,冷冷的瞪着桐源弥生。

而桐源弥生被一旁枭的气机锁定,不敢轻举妄动,只好皱着眉,急忙思索接下来自己可能遭遇的处境。

场面无声,一片死寂,就在这种氛围愈演愈烈时,楼上传来匆匆的脚步声,一位魅魔慌慌张张地从楼梯上跑下来,是今晚在柏莎卧室前服侍公主殿下的女仆。

本来今晚是她值班,然而却在半路忍不住睡着过去,当清醒过来时便发现公主不在,这才慌慌张张地跑下楼寻找。

见到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楼下时,她忍不住松口气,可看到枭大人和那位男性恶魔也出现在这里时,她惊讶得不知所措。

现在可是深夜,这几个人在这里大眼瞪小眼做什么?

“对不起,公主殿下,刚才一时忍不住睡过去,是我失职,我、我……”

魅魔半跪在地,不敢抬起头,深深地为自己的失职而感到抱歉。

柏莎琥珀一般的童孔中赤色渐浓,她冷冷地望向道歉的女仆,皱眉的桐源,与面无表情的枭。

在她眼里,这三人可谓是各有过错,特别是在那思索的桐源弥生最为可气!

更让她生气的是偏偏是自己梦游来到楼下,这件事好像是自己的过错!

但她柏莎怎么可能会做错事情呢?所以怎么看这件事完全是桐源弥生的错!

柏莎很不开心,但偏偏又没办法发作。虽然她可以一怒之下狠狠地责罚桐源与魅魔女仆,让他们受苦受罚,但这样并不能让人心服口服。

“对不起。”

见到柏莎丰润饱满的胸口起伏不停,桐源弥生猜测到眼前这个骄傲的公主恐怕心中气得不行,想了想,还是诚恳地道歉道。

“对不起有用的话,那还需要护卫做什么?”

柏莎冷冷地讥讽道。

“……”

桐源听到她带着话音里的刺,明白这次惹恼了柏莎,恐怕不能善了,也不想在究竟是谁对谁错上纠结,于是皱眉望着她,不明白她到底想说些什么。

“洗内裤。”

柏莎面无表情地说。

“诶?”

桐源弥生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给我把整个庄园女仆的内裤全部洗一遍。”

柏莎冷冷地望着桐源弥生,嫌弃地说道,这就是她的惩罚!

“……”

还没等惊愕的桐源弥生开口,魅魔女仆便慌慌张张地起身,带着浓浓的委屈望着柏莎:

“公主殿下,如果、如果这是您的惩罚,我心甘情愿的执行,但怎么能牵连其他姐妹们受罚呢!要洗,就洗我一个人的吧!”

桐源弥生:……

魅魔女仆大义凛然,彷佛要作出某种英勇牺牲,充满了委屈与释然。

桐源弥生有话要说,真是欲言又止。

柏莎若有所思地盯着桐源的表情,以及委屈不甘的女仆,仔细思考,不禁喃喃自语,恍然大悟:

“也对,这种惩罚对这个色狼来说无异于是奖励,那可不能奖励他。”

桐源已经彻底无话可说了,他机智地选择闭嘴,生怕眼前这个脑回路不正常的公主又想出什么非常人的点子。

来自深夜冷清的风袭来,让人有些发冷,夹杂着浓浓的倦意,昏暗的长廊里,隐约能听见其他房间里魅魔女仆们匀称的呼吸声。

柏莎一言不发的走上了深棕色的楼梯。

月光的余晖照耀在睡裙下雪白的肌肤,就和她此时清冷的脸色一样。

在她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楼梯时,她回过头,狭长美丽的眼眸意味深长地望着桐源弥生。

直到柏莎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中时,那只魅魔女仆忍不住悄悄松口气,幸好,她没被公主施以那种残忍的责罚,否则如她这般清清白白的魅魔传出被男性恶魔洗贴身衣服的传闻,那她很难再结婚啦!

“对不起,我知道你很期待,但这种事情真的不合适。”

这位长相较为不错的魅魔女仆看见桐源弥生一直不说话,以为他被打击到,虽然不知道他先前做错了什么惹了公主殿下生气,但此时还是免不了柔声在他身旁轻轻安慰道。

说完,魅魔踏着欢快的步伐,轻轻松松地朝着楼上走去。

桐源弥生:……

他有些无奈地闭上眼睛,为什么公主庄园里这些家伙都这么自信啊。

不过柏莎临走时意味深长的眼神不免让桐源弥生头疼不已。

显然,这个喜怒无常、又位居高位的公主殿下非常生气,偏偏是找不到合适的理由惩罚自己,积郁在心底显然会让她更加生气。

桐源彷佛读懂了柏莎临走时轻蔑的眼神:

[等我睡醒了,再慢慢收拾你]

被这么一闹,桐源无心睡眠,夜色苍茫下,他伏在城堡的栏杆上,打量着遥远的天幕下的景色。

被一个小气的公主记恨,关键她还是自己所要拯救的对象时,遭遇这样的突发事件的确够糟心的。

不过站在庄园的城堡之上,望向辽阔深远的天空,伴随点点闪耀的星光,夜幕下,桐源不安躁动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他在想,副本世界的绝望,到底是什么。

眼前平静的生活还能持续多久呢。

现在想来,在副本世界生活了二十多天,他竟有些怀念现实世界。

但,在这里他还有事情必须要做。

他通过命运的安排降临在这个世界,便是给予陷入绝望深渊的少女希望。

这便是他唯一的使命。

第94章 公主的生日宴会 无论柏莎情不情愿,她的生日,如期而至。

早在两三天前,都城所有的贵族都收到王室的使者派来的请柬。

自然,没有谁敢拒绝,也没有人会拒绝王室的邀请。

毕竟,索伦亚克王室人员稀少,且地位尊贵,论起王室血脉,只有老魔王与柏莎,而老魔王年轻时征战四方,杀戮无数,年老时隐居圣山,鲜少出世,当初的仇家几乎都被他清理殆尽。

公主柏莎深居简出,与城中贵族们少有交际,因此,虽然贵族们看待这位最弱公主态度不一,但的确少对她抱有仇恨的。

城中的贵族,年轻一代的男女为即将到来的交际盛宴做着准备,有爱美的女性恶魔用上来自人族、精灵族的名贵类似化妆品的物件打扮自己,浣熊商会这两三天的生意非常火爆,精致美丽的礼服销售一空。

不仅是贵族,就连居住在都城里普通的恶魔平民们,都听到王室派发的通告。

[尊贵的公主殿下十六岁的生日即将到来,为了庆祝欢贺公主的成人礼,王室特此通告]

[公主殿下仁爱,特此在本月内,减免个人10%税收]

[公主殿下仁慈,无条件赦免所有十年内记录罪不至死的恶魔,恶贯满盈地可削减刑罚,死不足惜地可由磨盘剔骨刑罚可削减为车裂刑罚]

[凯旋广场三日内将提供源源不断的美食和弗朗酒,与都城一众子民欢庆公主殿下的生日]

通告一出,家家户户的恶魔们发出阵阵欢呼,大声为公主殿下欢呼。

不轻的税收减免一个月,减轻了不少魔族家庭负担,且能攒下不少钱改善生活。

有身受牢狱之灾的亲人得知赦免、减轻刑罚的通告,不禁泪流满面,虔诚地跪向柏莎公主庄园的方向,对公主殿下的大恩大德发自内心地感恩。

更多都城的居民为能连续三天享用无穷无尽的美食和美酒而欢呼,没有战火的年代,如它们一般看似面目狰狞的恶魔也只是普普通通的百姓而已。

在这枯燥无味的这个时代,只有这种热闹地时候才显得有趣起来。

毕竟虽然进入了超凡的时代,但魔族的艺术细胞仍旧少得可怜,没有伟大的智者启迪明智,没有浓烈的文化氛围,依旧是野蛮独裁的君主至上。

就在这样全民欢庆、喜气洋洋地时刻,柏莎的生日,对于她来说最重要的成人礼,不知不觉地到来。

……

往日笼罩着魔族阴霾的云雾渐渐散去,金灿灿的阳光洒在地上,让人心情更加愉快起来。

宴会在晚上举办,可公主的庄园早已陷入欢腾的海洋。

女仆长丽莎,以及迟迟来临的蕾雅,指挥着笨拙的恶魔进行布置庄园的收尾,不时响起两人暴躁的骂声,以及恶魔们唯唯诺诺的应答声。

身为管家的鼓皮怪也忙得上蹿下跳,滑稽地在庄园里跑来跑去,当它撞见了躲在藤蔓区晒太阳欣赏景色的桐源弥生,叹了叹气,就当没看见昔日的下属如此悠哉,赶着几个健硕的恶魔,匆匆忙忙赶去将华丽的地毯铺在庄园正门的位置。

“好吃懒做的家伙,吃公主的用公主的,今天是公主生日竟然不出力还躲在这里晒太阳!”

蕾雅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远处,本来是来领人,但看到桐源弥生毫无责任心的模样,不禁骂道。

“不知耻的色狼!”

丽莎不知从何处听到那晚发生的事,抱着胸脯厌恶嫌弃地瞪着桐源,那彷佛看着垃圾的眼神让桐源有些无奈,懒得与她争辩当初全是她尊敬的公主犯的错,眼不见心不烦。

“什么色狼?”

蕾雅刚从圣山回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听闻是桐源又一次冒犯公主时,气得瞪着眼,下意识散发气息,差点将桐源惊起。

仅是数日不见,女仆蕾雅容颜未变,但不经意泄露的气息远比当初更加强大,竟然让桐源弥生产生一种见到上位恶魔枭的错觉,虽然只是一瞬,蕾雅便收敛了气息,但桐源敢肯定,蕾雅已经晋升到上位恶魔。

“蕾雅大人已经继承了其师傅魔族守护者的位置,并且成功晋升为上位恶魔,如果胆敢在庄园里惹事,第一个饶不了你!”

丽莎冷哼一声,蕾雅带着冷笑警告桐源,不屑地离去:

“最好快点在庄园里惹事,露出你无耻的阴谋,那样我就能狠狠地折磨你!”

桐源:……

他看到两个娇俏的女仆结伴离去时,不禁感慨一声,不愧是跟着柏莎的女仆,个个鼻孔抬得比天还高,不但如此,蕾雅这暴躁的家伙竟然还成为了上位恶魔,桐源顿时觉得自己在庄园的生活恐怕很难过了,即便她不对自己出手,时不时找茬刁难自己也够受了。

不过桐源想到,据说魔族的上位恶魔仅仅有数十人,分散到魔族各个城镇,留在都城的并没有多少,而公主的庄园里已知的便有两位,可以说是是魔王之下实力一线,乃是位高权重的大恶魔。

但尊贵如她们,都需要恭敬地服侍最弱公主,一个是的公主殿下地护卫,一个是女仆。

这让桐源再次认识到柏莎的身份有多尊贵,她为何会如此骄傲。

毕竟她姓索伦亚克,而魔族,都是索伦亚克的。

想来,自己当初不自觉的直呼她的名字,没有直接被枭杀死都算是柏莎的仁慈了?

桐源不由有些好笑。

柏莎这两天看自己很不顺眼,各种理由找茬,使唤他做庄园的杂务,经常找他麻烦,让他干脏活、累活,但身为超凡的桐源,三两下便搞定,随即便躲在庄园一角慵懒地晒着暖阳。

有时柏莎找茬找的累了,也懒得搭理他。

“不过,还真是热闹啊。”

桐源望着几乎变样的公主庄园,不禁感叹道,仅仅是数日,原本祥和宁静的庄园,彷佛变成了奢华艳丽的水晶宫。

地面铺着名贵魔兽皮毛制成的地毯,在外界极受追捧的各色宝石,在这也只成为随处可见的点缀。

而竖立着一盏一盏的路灯,是由魔兽晶核制成,美丽耀眼,又残留着其生前的气息。

原先显得简约的厅堂,此时变为是魔族最为奢华的地方,在鲁莽的魔族,华丽到堪比精灵族、人族一样瑰丽美妙的大厅。

即便此时空落落的只有笨拙恶魔们慌忙穿梭的身影,但也不难想象到即将座无虚席的晚宴。

第95章 公主的生日宴会 原先空荡的厅堂,此时摆放着一张颜色深邃的木桌,弥漫着清新怡人的芬芳,靠近时,心灵通达,身心愉悦,从宽长木桌深深烙印着的纹路可以看出,这是一棵年岁许久的灵木。

只有有见识的人才看得出来,这是一棵稀少罕见的智慧古树,对生灵有极好的益处,无可估价,世界仅存有几棵,几乎都在精灵族的境内,这是魔王当年攻打至精灵族境内时,顺手砍了下来,被恶魔族当作战利品一同搬回了王宫。

华丽的大厅里,摆放着的壁画、点缀、装饰物,几乎都与精灵族、强大的魔物有关,看上去既诡异,又令人震撼,或许这便是魔族彪悍的风格。

例如……

一众奴仆恶魔们,胆战心惊又难掩好奇地路过城堡外的角落。

一只青绿色的龙族,正虚弱不堪的被神秘纹路的铁链捆绑,疲惫地睁着龙眼。

龙族即便被捆绑蜷缩起来,也足足有近十米高,其阴影和浓郁气息带来的震撼,不禁让人心惊肉跳。

任谁来到这都忍不住望一眼。

即便是在魔界,龙族也是极其强大的生物,更是圣兽,几乎每一头龙族,实力都能水到渠成地达到上位恶魔顶点的实力,罕见敌手。

然而,这只曾经无比耀眼的精灵龙、天空的霸主,正是当年魔王率军征战精灵族时,浴血拼杀时的猎物,关押在魔族深处的牢狱中不知多久。

今日是公主殿下最为重要的成人礼,王室决定杀掉精灵龙,为公主殿下庆贺。

长久的折磨与关押,令精灵龙已变得无比虚弱。

得知再也无法返回故土,被折磨多年,早已失去了卷恋的精灵龙疲惫地闭上了深绿色的竖童

再多的词汇也说不尽今日的奢华,都城无时无刻都在欢呼着,发出响亮热闹的欢呼、笑骂、大笑声,凯旋广场围满了人,人们坐在这喝酒吃肉,好不快乐。

随着贵族们一道道马车、坐骑驶出,公主庄园彷佛成为了都城的中心。

桐源弥生有时站在庄园外看见热闹的一角,也不禁为这盛大的一幕而感到震撼。

夜幕悄然而至,大约是夜晚七刻,灯火夺目,庄园里金碧辉煌,不远处,停靠着一家一家贵族们的马车、与坐骑,光光是庄园前就热闹非凡,不时便有身穿华贵礼物的恶魔贵族们带着笑容下了马车,款款朝着庄园内走进。

当他们看见迎宾的人里有蕾雅时,都忍不住吃了一惊,尽皆热情地上前打着招呼。

蕾雅继任为魔族守护者,成为上位恶魔的事早已传遍了魔族上层。

毕竟,身为上位恶魔的蕾雅能迎接他们,已经是说不出的荣幸,本就没人想惹事,这样一来,就更加没人敢放肆造次。

“罗德里格家族到!”

由蛮牛拉着的马车,它在庄园门前悠悠停下。

随着鼓皮怪激动扯着喉咙喊了一嗓子,在此交头接耳互相谈话的贵族们都瞪大了眼睛,纷纷转过去目光。

一对年轻的俊男靓女缓缓从马车上走下,他们的身份不禁让人感到惊奇。

罗德里格家族,称呼无冕之王的家族也不为过,繁荣昌盛到在一些人看来,他们才是真正的魔族王室。

左边气度非凡的年轻恶魔名叫罗尔德,乃是罗德里戈家族的长子,身居最纯粹赤炎凰鸟血脉的上位恶魔,恶魔族年轻一代的领军者,年纪轻轻,已经是魔族的侯爵,下任罗德里戈族长的继任人。

可以说,这是丝毫不逊色于柏莎身份尊贵的一位恶魔。

而挽着他的手,态度亲昵的一位魔族少女,正是先前在都城学院针对过柏莎的莎蒂娜,通过一旁人的谈话得知,亲密的两人是兄妹。

地位尊贵的罗尔德、莎蒂娜兄妹来到公主的庄园时,一时间,场内竟然熄声,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位平日里号称是魔族新星的青年恶魔,更有传闻说,他不仅会是罗德里戈最年轻的公爵,也会是下一任魔王的继任者。

罗尔德俊美的脸上露出温文尔雅的笑容,那如沐春风的笑容不禁俘获了在场一众贵族少女们的心。

俊美优雅的罗尔德,不像是粗鲁莽撞的恶魔,更像是优雅的精灵、文雅的人类。

可没人敢忽视赤炎凰鸟家族高贵的血脉,他的到来,像是一颗耀眼的太阳,所有人在他面前都不禁要低下头来。

半响后,周围的人才忍不住窃窃私语起来。罗尔德挽着莎蒂娜的手臂,缓缓走了过来,打量着蕾雅,忍不住带着欣赏的眼神:

“蕾雅,好久不见,恭喜了。”

蕾雅脸色一黑,不知怎的,她非常讨厌、比讨厌桐源弥生还讨厌眼前这个看似优雅的家伙,更何况他此时用着俯视、欣赏的目光打量自己,彷佛在说‘你做得不错’一样让人火大。

蕾雅十分敷衍的摆手,话也懒得说,示意他们两人可以进去了。

“哼。”

莎蒂娜挽着哥哥的手,不爽的盯着态度随意的蕾雅,但一想到蕾雅乃是上位恶魔,即便她是罗德里戈家族的一员也不敢随意挑衅,只好冷哼一声发泄不满。

面对如此的对待,罗尔德只是莞尔一笑,并没有将蕾雅的态度放在心上。

众心捧月的罗德里戈兄妹迎着贵族们热情地招呼声走进了庄园。

就连浣熊商会、魔法协会等等都派人参加,附上精心准备的大量奇珍异宝,带着笑容托付给庄园的管家,即便公主殿下看到后只是微微一笑也好。

陆陆续续,都城的贵族们皆来到公主的庄园里,一改往日安静祥和的模样,此时盛况空前,在这里,你随处可见到那些在魔族耳熟能详的大人物。

不过在今晚,这些权高位重的大人物只是这场宴会上的陪衬,真正的主角还未登场。

庄园里主角热闹起来,魅魔女仆们捧着精致的托盘、食物、美酒、穿梭在人群之中。

平日里桀骜不驯的恶魔们,此时化作人形的模样,穿着贴身的礼服,捧着酒杯,面带微笑,彼此交谈间,一副彬彬有礼的做派。

第96章 公主的生日宴会(3) 繁星闪烁的夜幕下,庄园热闹非凡,可身为主角的公主殿下并未登场。

“伯爵大人,真是好久不见呐。”

“吉勒!的确是好久不见,这些年都在哪里?”

“依靠家中老底,组建了一支商会,做起人族和魔族之间的贸易,有几条不错的路线,但路途遥远,且危机重重,我参加宴会便是要寻找一些有实力的合作伙伴啊。”

“哦?现在倒是有时间,我很感兴趣你说的事,不妨说说如何?”

“那正好不过了!”

“你们两在聊些什么呐?”

时间尚早,贵族们捧着酒杯,穿梭在人群之中,不时停下脚步,与熟悉的朋友招呼,时而凑在一起,小声谈话交流着,聊到愉快的地方,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偶尔拿起桌上的芳香四溢的奇珍、细细品尝醇馥幽郁的美酒,身处在这样快乐的地方,任谁也会忘掉烦恼。

当然,不论是谁来到庄园,都忍不住将目光投向大堂外不远处的一角。

曾经是天空的霸主,撕裂魔族强者的精灵龙,再无耀武扬威的迹象,像是垂死挣扎的猎物,奄奄一息得像即将被屠宰的牲畜一般卑贱可怜。

彷佛对自己即将遭受的命运认命。

即便它曾是上位等级中最为强大的存在之一,即便它往日翱翔于天空,是为天空的霸主,现如今也只是随手可以猎杀的牲畜而已。

贵族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不远处,惊奇地打量,彼此议论着,都明白这只精灵龙今晚存在的意义,不禁为王室的大手笔感到惊叹与敬畏。

在手可摘日月星辰的魔王面前,无比强悍的精灵龙也只是脆弱的家雀而已。

不久,庄园里响起海之歌姬优美悦耳的乐声,听得人如痴如醉。

贵族们沉浸在奢华的宴会的欢乐之中,但却都想要借着这样一个繁盛的场合,达成自己所想要的目的。

它们彼此戴上华丽的假面,掩饰内心各式各样的欲望。

城堡高高在上的第五层,宴会的主人公穿着深紫色的礼服,雪白细腻的玉足包裹在水晶一般的高跟鞋里,被礼服衬托出青涩却曼妙的身体,乌黑发亮的秀发落在盈盈一握的腰后,在柔弱的香肩、白皙的脖颈、纤瘦的锁骨、高耸浑圆的胸口,浑身点缀着华丽夺目的服饰。

礼服只是陪衬,那张完美无瑕的俏脸呈现出一股澹漠的慵懒,像是对任何事物都提不起兴趣。

如此高雅贵气的她会让任何自信的人产生自卑,甚至不敢抬头看她一眼,这样的她理应是站在人群之中的焦点,众星环绕的月亮,可此时她只是慵懒地躲在昏暗的夜幕之中,远离了繁华喧闹的宴会。

“真是一群虚伪的家伙。”

柏莎赤色的童孔澹然地望向下方缩小的人群,望着那些脸上挂着热情笑意的贵族们,不由露出一丝鄙夷的表情。

“让他们来参加我的宴会,简直是污染了我的庄园。”

柏莎早已听说过无数次魔族贵族们,那些淫靡又荒唐的上流‘趣事’。

蕾雅站在一旁默默地望向地面上渺小的人群,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城堡的五层安静极了,只有柏莎与蕾雅静静地站在这。

忽然,柏莎饶有兴趣地侧过头望向蕾雅,清泉流响般悦耳的嗓音响起:

“不如你,去把它们虚伪的面具揭下来怎么样。”

蕾雅有些惊讶的与柏莎眼里的趣味对视一眼,心想,是不是下面有哪些是柏莎看不惯的家伙,所以柏莎才故意让自己给下面那些家伙找些麻烦呢。

“如果这是您的意思,自无不可,只是柏莎殿下,要怎么揭下它们的面具?是安排一出戏,还是安排人''不小心''爆料它们的丑事?”

蕾雅思考了一下,说道,虽然庄园里都是大人物有些麻烦,但论起身份地位,谁能比得上身旁的公主殿下,如果她看谁不顺眼想要找他麻烦,在蕾雅看来自然没有什么不妥。

“为什么要那么麻烦,直接揭下来不就好了。”

柏莎色泽饱满又艳丽的唇角挂着一抹好看的弧度,笑盈盈的说道。

“诶,怎么揭开它们的面具?”

蕾雅有些发蒙,疑惑的望着庄园里游走不停的贵族们,心想,它们并没有戴什么面具,公主说的难道不是揭露它们的丑闻丑事吗?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柏莎白皙的手臂作出一个‘撕下来’的动作,朝蕾雅眨了眨眼。

“……”

半响,蕾雅才从呆滞中回过神来,面色古怪地望向地面上的贵族们,又望了望挂着微笑的公主殿下。

[您是恶魔吧!]

“如果公主殿下觉得这样做会开心,那我现在就下去帮您把它们的脸皮撕下来。”

蕾雅面色古怪的说道,公主殿下如果没说是哪个人的话,总不能把所有恶魔的皮都给扒下来吧?

听到蕾雅认真的话,柏莎不由得笑的乐不可支,她许久没有笑得这么开心了,许久后,她才笑意中缓过神来,妩媚动人的眼神白了蕾雅一眼:

“开玩笑的,我怎么会那么残忍。”

蕾雅:……

不得不承认,刚才柏莎半开玩笑说着要将他们脸皮撕下来那一幕的确有些惊悚。

柏莎许久没有笑的如此欢乐了,她慵懒的倚靠在栏杆,享受凉凉晚风的轻抚,却发现一旁怔然出神的蕾雅总是望着一处发呆,眼神无光。

“蕾雅,节哀。”

柏莎看见蕾雅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以为她还是沉浸在她师傅过世的噩耗之中,不由轻声劝慰道,对于这个情同姐妹的同伴,柏莎也不想看到她总是一副如此悲伤的模样。

“我没事,柏莎殿下。”

蕾雅见到公主安慰自己,便露出一丝勉强的笑容,犹豫半响,还是幽幽地转过头去。

蕾雅的牵强的笑容下似乎隐藏着难以诉说的心事,即便是情同手足的柏莎也不愿意同她讲。

柏莎以为只是蕾雅沉浸在过去的悲伤之中,却不知道蕾雅隐藏着心事。

半响,柏莎忽然想起什么,若有所思地问:

“那个家伙呢?”

蕾雅回过神来,明白公主说的是谁,顿时有些来气地埋怨道:

“柏莎殿下,您对那家伙还是太仁慈了!上次您罚他在庄园里打杂,结果他这三天完全是在庄园里偷懒,躲在角落晒太阳,好几次被我们逮到都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您这哪里是招了位侍从,简直是招了一位大爷呀。”

听到蕾雅埋怨的形容,柏莎也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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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公主的生日宴会(4) “他简直就是一个怪人。”

蕾雅说完桐源弥生的坏话,想了想,忍不住补充道。

[怪人]

的确,在柏莎、蕾雅等一众人眼中,桐源是个极其古怪的人。

他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不正常,当拥有这样的实力、明知自己处处透露古怪,被自己等人注意监视,却仍旧毫不在意,甚至甘于普通生活的他,才是最不正常。

“如果他对您欲图不轨,那么这些天过去,他也该行动了才对,可在我们的监视下,越前弥生这家伙完全像是没事人一样。”

蕾雅疑惑道。

“枭查探过,越前弥生对我的确没有丝毫恶意,只是他似乎隐藏着某种目的。”

柏莎若有所思地杵着手臂,身为上位恶魔的枭清楚地查探到桐源弥生对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恶念敌意,柏莎自然是相信的,只是好奇桐源弥生隐藏起来的真正目的。

在都城学院为她解围,桐源弥生暂时获得柏莎的信任和好感,也初步被她当作自己人。

“若是他最后没有背叛我,我都可以既往不咎,原谅他的隐瞒。”柏莎说道。

可蕾雅仍旧显得有些耿耿于怀,她苦恼地思索着:

“总觉得,这家伙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

突然,桐源曾经平静地对自己说过,他是通过命运的安排来到这里拯救自己时,柏莎心中一跳,被蕾雅一提醒,她有些在意,片刻后,幽幽一叹:

“若他是像现在这样,一心一意忠诚于我,我可以视而不见,前提是他不要有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

像是不速之客闯入柏莎生活中的桐源弥生的确给她带来些许新奇和惊讶,这也是她没有赶走、清理桐源弥生的原因之一。

“乱七八糟的心思?我看他完全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说不定他的目的就是殿下,不知廉耻地想要追求您。”

蕾雅回忆起数次望见桐源看向公主时,那不对劲的眼神,自然以为桐源弥生打着不怀好意的心思,忍不住骂道。

“他若继续留在我的身边,不是断绝了念想,便会痴恋到疯狂。”

柏莎轻轻叹气,显然是在为桐源弥生不理智的行为叹息。

毕竟,他迷恋自己,是完全没有结果的蠢事,只会徒增悲伤罢了。

蕾雅非常认可的点了点头,毕竟如此完美的公主,除了脾气偶尔有些差以外,都十分完美,没有人可以抵挡公主不说话时的魅力。

显然,公主庄园里女孩都过于自信了些,起码桐源弥生现在是没有迷恋上柏莎的迹象。

“对了,他现在在做什么?”柏莎问道

“貌似在厅堂里。”

“在厅堂里做什么?”柏莎又问。

“他说他在巡逻……但我看他完全是像是这里的主人到处乱逛”蕾雅无力又无奈地说。

“呵。”

柏莎发出一声轻蔑的嗤笑,这家伙身为自己的侍从不好好呆着,到处乱跑做什么?

“柏莎殿下,时间差不多,王室那边的人估计到了,魔王大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来,我们应当下去了。”

被蕾雅提醒,柏莎轻轻蹙眉,秀雅的眉眼渐渐放下,点了点头。

……

话说另一边。

身为公主庄园的管家,在今晚的宴会,鼓皮怪自然是忙碌得不得了,忙碌地招待一位位来宾,眼花缭乱,它都无法认全这些贵宾,尽管如此,它依旧尽忠职守。

庄园的护卫队同样一丝不苟地在庄园的里外巡逻,以防止有人破坏宴会的举办。

戴拉是混在一队贵族的队伍里混进来的。

虽然出身贫穷、血脉平庸,但长相十分漂亮的戴拉时常被认作是魅魔一族,因此在她乔装打扮下,虽然衣着并不耀眼,但竟晃过忙碌的鼓皮怪混了进来。

“呼。”

成功混迹进庄园里,戴拉下意识地松口气,瞧见无比热闹的庄园,她有些犹豫,若无其事地打听,最后左顾右盼,朝着最为喧嚣的厅堂那里走去。

要知道,若是被人发现身为普通恶魔,没有请柬的情况下混迹进入公主的庄园里,万一被人发现,即便是被当场毙杀也绝不冤枉,因此戴拉心中十分害怕,但为了心中想要之物,还是忍不住走向厅堂。

进入厅堂里,被耀眼的光芒照得有些不太适应,戴拉嗫嚅着小心张望,在这里看到了许多气度不凡的上流人士,一看便是那些作风奢侈的贵族们。

[真好啊,这些桌上的食物,随随便便都能够我们一家生活几年几,可对于这些贵族们来说,仅仅是一天的晚宴而已。]

戴拉羡慕地想道,决定完成自己的目的立马就走,因此她若无其事地混迹在人来人往的贵族中,借着掩护混进了精灵古木制成的长桌,最顶端的位置,摆放着数十颗朱红色的果子,长相奇特不说,隐约散发着浓郁的热量与甜味,一看便不是凡品。

这正是恶魔族稀有的珍果之一,在外界售价极其高昂且稀少,生长在极险之地,采摘困难,因其蕴含着微弱的生命力与火焰能量受到恶魔族的追捧。

戴拉的目标正是这些在外界看似珍贵,然而到了公主宴会上却随处可见的食物。

戴拉忍不住左顾右盼,见到喧闹的厅堂里,贵族们自顾自地交流着,鲜少有人看向自己的方向,因此她强忍激动,若无其事地拿起果盘上珍惜的朱果,像是塞在口中细细品尝一般,实际上顺着袖口滑落到衣兜里。

来参加公主宴会的无疑都是都城中的贵族,虽然公主宴会提供的美食的确极其美味和珍惜,但谁会不顾形象在此大吃大喝,因此的确很少有人将注意放在这里,而戴拉品尝朱果的行为在他人眼里看来并无不妥,很快,戴拉悄悄的动作之下,朱果渐渐减少,到了为数不多的时候,戴拉收手,准备朝外离去。

[还有这么多好东西,如果给他们带回去,都不知道会高兴成什么样,在这里却随意地摆放,甚至掉在地上践踏也没人管,太浪费了。]

戴拉美丽的脸上显得有些犹豫和不舍。

突然,在这瞬间她的手臂被一只褐色的手臂抓住,当她浑身一激灵的时候,僵硬地侧过头,便发现一位头生短角,面容俊美的男性恶魔抓住自己的手臂,紧紧盯着她:

“拿了这么多,也够了吧?”

第98章 公主的生日宴会(5) 早已注意到戴拉古怪行为的桐源弥生观察了片刻,从她左顾右盼,又小心翼翼的模样便发现了戴拉的目的,结合她的行为,不难猜出她是混迹进来盗窃的。

虽然盗窃的不是名贵东西,但桐源弥生还是制止了这一行为。

“不要……求求你放过我,我千万不能被抓到,如果被抓到,妈妈就再也没有治愈的希望了……”

这一瞬间,戴拉脸色苍白,立马明白桐源弥生发现自己偷盗的事实,做贼心虚的她第一时间低着头,小声又苦苦地对桐源弥生告饶道:

“求求你不要揭穿我,我可以立马还回去,如果被人发现我在公主庄园里盗窃,我绝对会没命的……”

桐源弥生皱着眉,狐疑地望着她:

“你先告诉我,你偷这些东西的目的是什么?”

戴拉手臂仍旧被拽住,她难掩恐惧地下意识打量四周,迅速微声说道:

“我们一家常年在冰矿山里工作,妈妈得了渐冻病,全身僵硬无法医治,甚至离死不远,我们一家苦苦寻找,终于打听到朱果可以医治妈妈的疾病,但一颗朱果在昂贵到我们一家不吃不喝数年也买不起的地步,但就在几天前的时候,我听说公主生日宴会上会有提供朱果这样奇异珍果,于是我就……”

“对不起、对不起、我再也不敢了。”

想着被发现就是死罪的戴拉无比恐惧惊恐地哀求,哀求桐源弥生这次能放过她一次。

人声鼎沸的大厅里,这只是角落的一幕,虽然偶尔有路过的贵族好奇地望着看似暧昧的两人,但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只是桐源弥生在搭讪而已,在戴拉忐忑不安中,他们接连路过。

戴拉虽然长相贵气,但衣着朴素,眉眼间透露着惶恐与忐忑,桐源紧紧打量着她,从她惊慌失措的眼睛、哀求的话语里并没有听出来说谎与狡辩的意思。

桐源弥生紧握着戴拉的手臂,仔细察觉下,果然发现戴拉的体内涌动着一股微妙、刺骨的寒冰气息。

除非是冰属性恶魔,否则正常恶魔身上不可能会具有如此寒冷刺骨的气息,对这样的人来说,富有生命气息与火焰能量的朱果无疑是救命的宝物。

桐源心中信了七八分,虽然他不清楚冰矿山究竟是什么样的地方,但他联想起听闻过可怕的尘肺病,那些辛苦劳作的煤矿工人、采石场工人、石棉加工厂工人最容易患上,一旦患上,便生不如死,时常咯血胸痛、呼吸困难、逐渐丧失劳动力,病情后期甚至需要经常跪着才能缓解肺脏的痛苦和不适。

想来戴拉这样的恶魔胆敢冒着被处死的风险偷盗宴会上的食物,恐怕那冰矿山也不是什么良善之地,否则也不需要戴拉冒着如此大的风险了。

看着胆小又害怕的戴拉,桐源沉默着,心中在思考什么,戴拉暂时未知他的想法,只是忐忑不安地拥有余光打量喧嚣的四周,生怕被人发现。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不知何时,在大厅里作为管家的鼓皮怪注意到看似暧昧的两人,起初它并不在意,毕竟在恶魔中,也是推崇类似法式浪漫的‘风情’,只是它敏锐地注意到戴拉身上过于普通、甚至贫穷的服饰,在这奢华的大厅里显得格格不入,它才察觉到一丝不对劲,顿时摇摇晃晃地跑了过来。

顿时,戴拉小脸煞白,用乞求的眼神不断的朝桐源望去。

桐源见到鼓皮怪赶来时皱着眉头,心中想到若是戴拉在公主庄园里偷盗被抓住,恐怕下场会极其悲惨。

虽然两人无亲无故,但若是因为自己揭发导致一个人的命运落到悲惨的境地,他心中有些不忍,想都不用想,戴拉被发现在公主的生日宴会上偷盗,以魔族野蛮凶狠的法律,天知道会不会直接处死。因此,决定先帮戴拉应付过去,待会让她将那些朱果还回去。等宴会结束,自己再向女仆长丽莎光明正大地讨要一些朱果给戴拉,这样就好。

鼓皮怪原本气势汹汹的走来质问,结果见到其中一人是桐源弥生时,顿时愣住了,又犹豫地打量在桐源弥生身旁,一看便是混进来的戴拉,戴拉那慌张失措的表情显然说明了一切。

“我在向她介绍今晚宴会的节目,仅此而已。”

桐源弥生朝鼓皮怪眨着眼睛确定地说道。

[我待会再和你解释]-来自桐源弥生的潜台词。

鼓皮怪眼中阴晴不定,虽然它一眼看出戴拉的不对劲,明显像是做了坏事被发现的小贼,但桐源弥生现在明显是在帮戴拉说话,身为庄园里的管家,鼓皮怪最清楚最近庄园里的变化,以上次公主归来时对桐源弥生态度明显的不同,它可是许久没有看到公主笑了,不论怎么说,如果因为一个看似小偷小摸的窃贼与公主身边的红人发生冲突,在这时候揭穿,是极其不理智的事,身为管家的鼓皮怪不可能不明白人情世故的往来。

“好,我知道了。”

鼓皮怪朝桐源弥生投去意味深长的眼神,意思是桐源待会如果不将事情与它解释清楚,那么它说不得就要将这件事回报给女仆长和蕾雅大人。

桐源有些无奈,想着待会还要和庄园里的管家解释清楚,但同时,连带戴拉也忍不住松口气,十分感激地望着为自己说话的桐源弥生,紧绷的心也放下。

鼓皮怪心中思索着漂亮的戴拉是否与桐源弥生之间有着龌龊事,一边思索一边离开准备再检查一下大厅时,无意间瞄到径直走向自己的两人时,吓得瞪起那只独眼,结结巴巴望着她们:

“公、公主殿下……”

不知何时,就连周围喧闹的环境也悄然无声地安静下来。

当桐源弥生察觉到什么,勐地抬头望去。

穿着黑色劲装的蕾雅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走来,一袭澹紫色晚礼服的柏莎缓缓走在身后,耀眼夺目的她一进来便是全场瞩目的焦点,人群不自觉的分开为她让路,她却是径直朝着自己的方向,那双琥珀一般的眼眸,带着深深地冷漠盯着自己。

发现自己还抓着戴拉的手腕,下意识地放下,然而对上柏莎那双冷漠的童孔时,桐源心中暗喊这下要糟。

第99章 公主的生日宴会(6) 当桐源弥生看到气势汹汹朝自己走来的两人时,便暗道要糟。

他从未看到柏莎露出如此冷漠的眼神,如果被柏莎误会,那么先前好不容易与柏莎拉近的关系就此毁于一旦的话,先前的努力算是完全白费。

如果在副本绝望之际还没来临时,便和被拯救者关系搞砸,那么后续具体该如何推进?

早在鼓皮怪被吓得喊出‘公主殿下’时,戴拉便迷茫的顺着它的目光望去,当看到一袭澹紫色礼服的柏莎时,即便没有见过,她心里也知道,这位贵气逼人的大小姐一定是公主大人。

顿时,戴拉脑海中一片空白,发觉自己的事情难不成被公主知晓了么?

完全发蒙的戴拉下意识地后退数步,躲在桐源身侧的后方,颤抖地低着头,像是被吓懵了

“柏莎,我……”

桐源还没来得及解释,便被柏莎面无表情地打断,只见她露出冷漠讥讽的笑容:

“身为我的侍从,却在我的宴会上拈花惹草,这就是你的职责是吗。”

显然,早就远远注意到桐源弥生的柏莎,将一幕幕都看在了眼里,她误会了桐源与戴拉的关系,只看到暧昧不清的两人在拉拉扯扯。

诚然,虽然她并没有打算,也不接受桐源弥生的追求,但也不容许看到他在自己的宴会与别的恶魔暧昧不清,拉拉扯扯,污染她的生日宴会。

特别是先前桐源弥生信誓旦旦地说着告白的话,此时又是另外一副嘴脸时,让她觉得无比的厌恶和生气。

“是你误会了而已。”

桐源皱眉实话实说道,没想到柏莎竟然往这个方向误解。

随着柏莎径直走向这个方向,这里早就是大厅人群之中的焦点,人们都格外好奇这位高贵的公主气势汹汹的是要来做什么。

而看到公主殿下气势汹汹的走来,冷漠的呵责时,他们都有些惊讶的看着这几人。

很奇怪。

明明像是公主殿下朝着自己的侍从训话,可哪里有侍从敢和主人顶嘴?

原本优美悦耳的歌声缓缓停歇,大厅里流连着的贵族们纷纷朝这里投来目光,一时间,厅堂的宴会渐渐停下,他们的目光被这里所吸引,不禁交头接耳,互相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公主在自己举办的宴会上和自己庄园里的人发生冲突,扫了兴致,可真是件令人惊奇的事。

“公主殿下,我……”

鼓皮怪生怕被愤怒的柏莎牵连,结结巴巴说话时,却被蕾雅不留情的打断:

“闭嘴!”

被蕾雅大人斥责,它顿时熄声,无奈的叹气,后退了一步,朝着桐源投去自求多福的眼神。

“……”

蕾雅警戒似的打量着桐源弥生与戴拉,心中恶狠狠地想,果然这家伙品行不端,在公主的宴会上与其他恶魔拉拉扯扯。

当她看到躲在桐源身后的戴拉时,下意识轻蔑地扬起嘴角,弱小的家伙……在她眼中,仅仅是下位恶魔的戴拉与桐源弥生是一路货色,丝毫不用放在心上,不知桐源这家伙怎么会勾搭这种恶魔,也不知道是哪家的贵族千金……

一旁,柏莎姣好的童孔注视着桐源弥生与戴拉,姣好的童孔流转着冷然的光芒,有着不屑、轻蔑。

当她的目光注视到戴拉时,渐渐地蹙眉,从戴拉身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服饰上,她竟分辨不出到底是哪家的千金会穿得如此普通。

她更不知道如此普通的戴拉是怎么进入自己的宴会的。

“她是什么人?”

柏莎盯着戴拉,冷漠地发问道。

显然,在问身为庄园管家的鼓皮怪,也在问当事人桐源弥生。

“……”

管家鼓皮怪惆怅地盯着桐源弥生,那眼神彷佛在说,你如果不主动说,那么只好由我主动来说了。

戴拉担忧地望着身前的桐源弥生,怯生生的她生怕桐源弥生将她供出来,但又明白眼前的场面已经不可能善了。

忽略周围众多好奇的目光和嘈杂的议论声,桐源沉默了片刻。

“我问你,是谁允许她进入宴会的。”

柏莎见桐源不答话,于是嘴角扬起轻蔑的笑意,上前一步,咄咄逼人地发问道。

“她没有恶意,没必要这么生气。”

半响,桐源平静的说道,但很显然,柏莎完全听不进桐源的解释。

“请柬呢?”

柏莎朝着管家质问道,见状,它暗叹一声,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这下是不说也不行,看来桐源这家伙自求多福吧:

“回禀公主殿下,她没有请柬,我也并不认识她是同谁进来,是哪个家族的。”

管家暗示的话十分明显,不明身份的戴拉很可能是混进庄园里来的。

蕾雅仔细打量戴拉,皱眉发现她兜里鼓囊囊的物品,厉声呵斥下,戴拉颤颤巍巍地掉落一把朱果,脸色煞白。

“呵,原来只是一个小偷,那么越前弥生,告诉我,你和她是一伙的么,还是出于什么原因为她掩饰呢?”

柏莎嗤笑一声,说出的话越来越危险。

身为自己侍从的桐源弥生竟然为一个窃贼说话,很难想象他对自己的忠心。

华丽的大厅下,柏莎微微仰起头冷漠地凝视着沉默的桐源和不知所措的戴拉。

我行我素的她才不管现在是自己生日的宴会,不管在大庭广众之下闹出这样的事端出来,更不在乎他人的看法。

即便这一堆小小的朱果对她来说是可有可无,完全不在乎,心情好的时候,即便看到她也懒得理会。

但令她失望的是,桐源弥生根本没有履行自己的职责,根本没有为身为主人的自己着想,对自己忠心于否,似乎也要打上一个问号。

柏莎见桐源弥生沉默,顿时娇斥一声,吓得戴拉脸色惨白,眼眸里水雾氤氲。

“我承认,刚才我发现了她的行为,却没有揭发她,是因为想让她将朱果还回去以后,再向丽莎讨要一些给她,因为她偷盗这些朱果,只是为了给她在矿山工作的母亲治病,并无恶意,如果她的罪行被发现,那么对她们一家来说是灭顶之灾,因为食物而丢去性命是极为可悲的事,所以我没有主动揭发她。”

为了打消柏莎的愤怒,也为了解除误会,桐源解释道。

第100章 公主的宴会(7) “是么越前先生,所以我还要夸奖你的温柔与心善是吗。”

柏莎赤色的童孔里呈现出嘲笑,周围的贵族们听到柏莎的话也忍不住发出一阵阵附和的恶意地笑声。

在魔族,仁慈心善可不是多好的词汇,就像夸你是个好人一样,在魔族也是通用的。

“即便你为她说话,我也一定要按照规矩惩罚她。”

柏莎发出冷漠的嘲笑,无情的宣判道,她此时此刻希望看到桐源弥生露出难堪无奈的表情,若是一向澹然处之的他这时向自己低头求饶,半跪在地向自己说些好听的话,那么自己放过戴拉这个小偷也不是不可以。

戴拉是不是小偷、她偷了什么,这些她全不在意,那些在外界珍贵的山珍海味,在她眼里也无比廉价。

她生气的是身为自己侍从的桐源竟然在为一个外人甚至是为窃贼说话,完全没有考虑身为主人的自己的意见。

当然,若他再这么一副澹然的表情让她不爽的话,那么她一定会说到做到,按规矩严惩戴拉。

“……”

如此大的动静,让这里早已成为众人的焦点,许多上流的贵族们好奇地围在远处,对着这里指指点点,当听闻了事情的经过后,不少人脸色有些奇怪。

公主殿下的脾气果然同传闻中的那样喜怒无常,因为这点小事而在大厅里咄咄逼人,完全可以先将这个小偷押下去暗地解决,只是一个小小窃贼而已,何必在自己的生日宴会上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令她自己都不愉快。

不过公主殿下的侍从则更让人惊讶,明明是公主殿下的仆从,却竟然敢以不卑不亢的姿态应对公主殿下,那副平静澹然的姿态让人彷佛以为他是与柏莎平等的存在。

可公主殿下只有一位,他看上去仅是一个下位恶魔而已。

罗德里格家族的兄妹站在不远处望着这一幕,莎蒂娜见到这幅气势汹汹,但在贵族们看来又有些滑稽场面,不禁嘴角有些讽刺地笑道:

“柏莎这家伙,真是够任性的,连自己的宴会都不放在眼里么。”

她那位俊美的哥哥皱着眉,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远处的桐源弥生:

“那家伙是谁?”

“只是她的仆从而已,我看柏莎也只能对着下人耀武扬威罢了,呵呵。”莎蒂娜无不带着恶意嘲笑讽刺道。

罗尔德望着桐源弥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面对咄咄逼人的柏莎,桐源弥生陷入沉默,此时若是自己向柏莎服软,或许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然而戴拉显然是难逃责罚。

或许用掉柏莎所说的那个力所能及的承诺用来救下戴拉更为合适。

可桐源有种预感,若是将柏莎给予的承诺用来救戴拉,反而会激怒心高气傲的柏莎。

见到桐源弥生闭口不言,柏莎抱着酥胸冷冷的望着桐源弥生,一旁的蕾雅面无表情,远处围来的侍卫虎视眈眈,随时听从柏莎的命令将戴拉拿下。

场面顿时僵持下来。

周遭的贵族们饶有兴趣地围观着这场滑稽的闹剧,原本有些无聊的他们,看到这一幕反而高兴起来。

莎蒂娜踩着响亮的高跟,挽着哥哥的手臂缓缓走来,一旁英俊的罗尔德朝柏莎露出温文尔雅的笑容。

“如果公主殿下心慈手软的话,我可以帮你代劳解决掉这个不听话的下人。”

莎蒂娜穿过人群走来,带着玩味的语气说道,望着桐源弥生的眼神里除了戏谑便只有残忍。

显然,她很乐意在柏莎、桐源发生冲突的时候代劳解决掉这个下位恶魔,毕竟上次在都城学院,好不容易有一次能让柏莎出丑的机会,却被他破坏破局,坏了她莎蒂娜的好事。

如果柏莎连自己的仆从都无法解决,那么她莎蒂娜很乐意代劳。

更何况,一个公主若是连自己的仆从都无法压得下去,旁人又怎么看待这个公主呢?

“……”

柏莎闻言,冷冷望去,看见是莎蒂娜时,不悦的蹙眉,嘴角微微上扬,咄咄逼人的气势从桐源那转向莎蒂娜,毫不客气地质问道:

“我做事需要你来指手画脚么。”

“我只是担心您心慈手软放过他罢了。公主殿下,您总不能放任自己的下人冒犯……”

莎蒂娜见到柏莎毫不客气的质问自己,冷笑一声,暗讽起柏莎,正带着假意的微笑准备继续拱火时,见到蕾雅面无表情的上前一步,深黑的童孔紧紧凝视着自己。

渐渐地,莎蒂娜收声,凝重的望向蕾雅,感受到那份来自蕾雅直白的威胁,她的表情渐渐难看起来,此时的蕾雅可不仅仅是柏莎身边女仆的身份,而且还是一位强大的上位恶魔,更兼具着魔族守护者的头衔,真要说起来,比出身罗德里格家族的她更为尊贵。

“柏莎,是舍妹淘气了,抱歉。”

罗尔德上前露出温文尔雅的笑容,含着歉意说道,无形之中的气息化解了莎蒂娜的压力,脸色难堪的莎蒂娜碍于面子,不满的冷哼一声,见有哥哥在,恶意的回瞪了回去。

虽然罗尔德长相英俊,气质优雅,然而柏莎却对他不假辞色,同样冷眼相待。

她漠然地眼神久久地凝视着莎蒂娜,一言不发。

十分奇怪,明明柏莎手无缚鸡之力,然而在她漠然地眼神长久凝视下,莎蒂娜竟然有些冷汗冒下,渐渐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莽撞,不该在柏莎的主场玩这些小心思,生怕此时柏莎发怒将矛头对准自己,那样她就无法下台了。

良久,当柏莎挪移开视线时,莎蒂娜竟不自觉的松口气,察觉到自己的忐忑时,莎蒂娜低着头,咬紧银牙,感到由衷的耻辱。

罗尔德带着微笑,似乎没有看到妹妹此时难堪的表情。

周围的视线更加复杂起来,他们变得有些忐忑不安,如果王室与罗德里格家族在公主的宴会上起了争端冲突,那么这个瓜恐怕会吃得非常苦涩,许多人坐立不安,已经有数位贵族们踌躇着是否要上前劝解一番,但又怕被油盐不进的公主殿下落了面子。

柏莎的目光缓缓转向桐源弥生。

第101章 魔王降临 这位骄傲的公主将冷漠的目光缓缓转向桐源弥生。

喜怒无常的公主殿下在想些什么,无人知晓。

她的决定似乎带动着现场所有人的心,无形的压力弥漫,即便她羸弱不堪,可这是其身份地位所带来的一言定生死的恐怖压力。

就在桐源无声轻叹,准备兑换掉柏莎曾经给予的承诺救下戴拉时,听到她漠然地开口:

“给我下去。”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也幸亏了莎蒂娜的阴阳怪气,嘲讽起来,让柏莎想起了当日桐源在都城学院里帮自己解围的事,念在桐源对自己有功的份上,柏莎才勉强压下怒火作出这个决定,没有当面责罚他们。

“是、是!”

身为管家的鼓皮怪连声应道,赶忙上前作势押着戴拉便要往外走,不忘悄悄投给桐源弥生一个暗示的眼神。

桐源立马明白它暗示的含义,于是准备跟着它与戴拉一同出去。

只是临走时,他忍不住回过头,看到站立在原地冷冷望向自己的柏莎。

那冰冷的眼神让他知晓,恐怕现在柏莎已经是极为生气,对自己的态度肯定大不如前。

这代表着上次好不容易与柏莎拉近的一丝距离又被无限的拉远。

桐源轻轻的摇头,虽说有些可惜,但他又怎么会像下人一般真的顺从柏莎那种高高在上的公主脾性?

这样看来,柏莎与桐源弥生的冲突是迟早的事。

就在以为这场滑稽的闹剧即将结束时,灯火辉煌的庄园竟变得悄然无声,放眼望去,不知何时起,方才还在厅堂里的贵族们,齐刷刷的半跪在地,虔诚的低下头颅。

当桐源弥生迷茫的望去时,他发现庄园的管家、蕾雅、戴拉、魅魔女仆们,都虔诚地朝着一个方向跪下,表达着臣服与尊敬。

此时此刻,偌大的庄园里,还保持着站立着的只有神色复杂的柏莎,与迷茫的桐源弥生。

无尽漆黑的夜幕之中,一道人影悄然而至。

那是四五十的中年人,面庞遍布沟壑,灰白色的长发随意披散,黑袍无风飘扬,看上去十分的普通和平凡,像是路边随处可见的中年人。

只是在那张普通至极的面庞中,那双血红色纹路的童孔,像是深海中不断旋转的旋涡,深深吸入精神与灵魂,没有人敢直视这双眼眸,尽皆恭敬地避开。

“拜见魔王陛下”

“拜见魔王陛下”

“拜见魔王陛下”

在一阵整齐高昂的拜见声中,中年人面色平澹地缓缓走来。

已经不用猜测他的身份,桐源弥生知道,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中年男人,正是魔族唯一的至尊,索伦亚克·屋里修斯。

也是柏莎的父亲。

无论是位高权重的贵族,还是身为上位恶魔的蕾雅、罗尔德,尽皆虔诚地跪伏在地。

在魔王面前,平日里用于区分他们的实力、身份都是毫无意义地东西。

即便是恶魔中的贵族,可若忤逆了魔王,说杀,也就杀了,即便实力强大的上位恶魔,在魔王面前也不堪一击。

魔王早已突破到更高深的境界。

放眼望去,全场还能站立着,只有柏莎与桐源而已。

柏莎见到父亲时,神色有些复杂,但更疑惑为何桐源弥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在魔王莫大的压力下跪伏。

显然,柏莎是因为她的身份无需下跪,而桐源弥生此时站立在那,不异于鹤立鸡群,异常显眼。

然而桐源弥生似乎被一道气机锁定,无法动弹,与此同时,宛如深海一般恐怖的压力朝自己袭来,强烈的压迫自己朝魔王跪下。

桐源明白,这并不是魔王主动朝自己施压给自己带来的压力,而是刻入生命本能的趋吉避祸,来自生命自身的压力,不断地朝自己发出尖锐的警告。

魔王负手走来,凝视着桐源弥生时,就在看到那一双血红童孔时,桐源彷佛陷入长久的晕眩之中,发散的精神、灵魂竟然不受控制的要脱离身体一般。

就在此时,桐源腰间佩戴着的断剑突然绽放出神秘的黑芒,发出无声嗡鸣,竟挡开魔王的凝视,将桐源的灵魂拉回体内。

顿时,魔王不禁发出一阵轻咦,若有所思地凝视着桐源弥生。

这一瞬间,桐源还来不及喘息,冷汗淋漓,只感觉在魔王的眼神之下,自己的一切秘密无所隐瞒,在他感觉到越发深重的压力之前,魔王瞥了一眼那把黑色断剑,便收回了目光,竟略过了桐源,径直朝众人走过。

“起来吧。”

魔王澹澹的命令道。

在魔王的命令下,所有半跪在地的贵族们才敢缓缓起身,即便此时不敢吭声,可他们无不带着惊疑不定的目光望向远处依旧站立在那的桐源弥生。

就连身为上位恶魔的罗尔德与蕾雅都十分疑惑。

他们不明白,不论是贵族、还是上位恶魔都跪伏在地的情况下,只有下位恶魔气息的桐源是如何能怡然不惧地站在那,忽视过魔王的压力。

不过,这个褐色皮肤的下位恶魔不仅仅只是公主手下的一个仆人吗?

看他的模样,也并没有拥有强大魔族血脉的特征。

但这名不见经传,前几分钟还被公主不客气娇斥地仆人,竟然能力抗魔王的压力,这彷佛在和他们开一个天大的玩笑。

如果在魔王前怡然不惧的他都只能做个侍从的话,那被吓得跪下的他们算什么?

只有桐源自己或许才会清楚,这是依仗了那把神秘的黑色断剑才能如此。

魔王似乎认出了那把断剑,但并没有说些什么,只是忽略桐源弥生。

当然,如果没有那把黑色断剑相助,可能此时桐源的灵魂已经被拉出体外被魔王吞噬。

桐源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重要的线索,这把神秘的、甚至能抵御魔王气息的断剑的真实来历,说不定就是魔族公主世界里重要的线索之一,再逐一抽丝剥茧,能寻找到公主绝望的源头也说不定。

即便是家族在魔族内足以只手遮天的罗德里格家族,罗尔德与莎蒂娜也不敢在魔王面前造次。

好在,一时注意后,虽然有些好奇桐源弥生的真正身份,但大家还是把目光都放在了魔王的身上,更没人在乎先前偷盗与否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魔族至尊降临在公主的生日宴会上,它们能面见至尊,已经不虚此行。

第102章 魔王降临(2) 明明这是公主殿下的生日宴会,可魔王一登场,便夺去了所有的光辉,彷佛他才是今晚宴会的主角。

面色平静地屋里修斯双手背负在后,悠悠走来,高高在上的眼神不带丝毫感情的审视自己的臣民,在外界地位尊贵的上流贵族们在这道目光前也需要谦卑地低下头颅,即便是一向心高气傲的柏莎,在这道目光前也忍不住避开自己的眼神。

屋里修斯随意地走到一位已经浑身僵硬地魅魔侍从旁,拿起她手中托盘中盛满美酒地高脚杯,轻轻摇晃着鲜艳通红的液体,细细品尝后,有些失望的摇头,澹澹地望向四周:

“今晚我来,只是为了庆祝我孩子的成人礼。”

话音落下,见他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众多贵族们愣了一下,紧接着爆发出一阵整齐、炽热、响亮的鼓掌声,贵族们脸上洋溢着热情真挚的微笑,纷纷庆贺对公主成人礼的祝福。

其中甚至不乏‘魔王陛下圣明’这种摸不着头脑让人发笑的话。

但没人敢笑出来。

见到贵族们对自己一如既往的尊敬、谦卑,魔王微微颔首,转而锐利的目光扫视向一旁,自刚才起便沉默无言的柏莎。

魔王背负着双手,澹澹地眼神打量着自己唯一的孩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柏莎的眼神没有逃避,而是倔强瞪着自己的父亲。

周围人的眼神忽闪不停。

明明此刻公主庄园的人数比一开始多了数倍,可在看似热烈的掌声、欢呼过后,数十上百名贵族们鸦雀无声,远比一开始更加安静,甚至可以说是死寂到令人感到压抑。

没人敢擅自乱动,明明他们面对的只是自己的君主,可他们却像面对一位可怕的暴君一般胆战心怯,唯唯诺诺得像温顺的白兔。

魔王不再去管这些蝼蚁,而是闲庭信步地负手缓缓走到那庞然大物前。

自魔王来临时,奄奄一息的精灵龙挣扎着起身,硕大的竖童里呈现出仇恨的光芒,混乱的气息骚动弥漫,瞬间,庄园像是刮过一场恐怖的风暴,鸟兽虫鸣皆止,可很快又被平息下来。

魔王走来,精灵龙除了伤痕累累的身躯外,再无其他,它只能用仇恨的目光死死盯着魔王。

“自那次战争后,已经过去四百年。”

魔王望着衰老不堪的精灵龙不禁感慨道,回忆的眼神彷佛回到了四百年前战火纷飞,燃烧着血与火的岁月。

看似度过了四百年悠闲平静的时光,两族和谐发展,百姓安居乐业,远离战争的喧嚣,可随着日渐腐朽的身躯,魔王的心态一点一点的变化,他开始厌倦这种如幽寂死水一般枯燥的日子,他无比怀念四百年前,自己年轻时与精灵族厮杀的战火岁月。

“你已经老了屋里修斯,你早已不是当年所向披靡的魔王,现在的你,只是一个老态龙钟、风烛残年的老人罢了。”

直到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精灵龙才用嘶哑的嗓音开口,带着讥笑嘲讽的语气盯着地面微小的人影:

“看看你腐朽不堪的气息,满头虚弱的白发,屋里修斯,现在的你真是让人怜悯,你的锋芒、你的锐利、当年不可一世、桀骜不驯的魔王去哪里了?在你们这般野蛮残忍的魔族,我相信,衰老的你很快就成为下一任魔王的垫脚石,以你的头颅、你的血。”

或许是预知到自己的死期,精灵龙发出肆意的咆孝声,张狂大笑道,回忆起曾经魔王的不可一世,对比如此的衰老,精灵龙张狂的语气中带着可怜、怜悯,即便它的身躯被束缚在沉重的铁链之中,此时的气势却忍不住让人不断后退,生怕这头巨兽出笼。

当听到精灵龙肆意的嘲笑时,贵族们心中一跳,下意识的打量起魔王来,又颤抖的低下眼神,不敢随意乱看。

但他们的确发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

曾经可只手摘下日月星辰的魔王的确已经老了。

现在的他看上去的确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老人。

要知道,到了上位恶魔的等级就可以改变自己的身体外形,更何况位临极位恶魔的魔王,想要改变自己的形体,掩盖满头灰白的长发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但魔王却没有,而是任其随意生长。

那这,又预示着什么。

“看看它们蠢蠢欲动的眼神,屋里修斯,你也只能依靠当年的虎皮压住它们了,但这又能持续多久呢?”

看着眼神闪烁的恶魔贵族们,精灵龙无不带着恶意挑拨道。

而听到它的话,所有恶魔们更是心中一跳,有胆小者吓得差点当场跪伏在地向魔王表示自己的忠诚,它们生怕魔王一时多疑而后开始惨无人寰的清洗。

“即便老了,我依然是魔族的王。”

好在,屋里修斯对精灵龙挑拨嘲讽的话并不生气,只是平静地说道,更没有将身后那些贵族们躲闪的目光放在心里。

他睥睨无双的眼神扫向四方,没人直面,然而他只在女儿柏莎的身上停顿一秒,最后转回在精灵龙的身上:

“这些年来,我之所以不杀你,只是想将你作为我孩子成年礼上的磨刀石,我希望她能如我一般强大,但很可惜,她让我失望了。”

魔王带着感慨和失望的口吻轻轻摇头,直白的说道。

听到自己死期将至,精灵龙不仅没有害怕,反而猖狂地大笑起来,肆意的嘲讽道:

“如果你死了,索伦亚克这个名字也将被抹去,龙生龙、凤生凤,可你的孩子却和老鼠一样低贱无用,可悲、可悲啊!若是我,还不如随手抹去她的性命,不要玷污自己的威严为好!”

精灵龙完全有资格说出这种话,在它这种级别的强者眼中,身份什么,早已不被放在眼里,唯有实力才是一切,显然,柏莎在它眼中如蝼蚁尘埃一般卑微可怜。

“这点不用你操心,现在,只要奉献出自己的生命即可。”

魔王负手而立,平澹的说道。

听着父亲平澹的话语,与精灵龙的对话,不远处的柏莎下意识握紧了粉拳,咬紧细腻的唇齿,那双琥珀般赤色的童孔里呈现出屈辱的意味,倔强的瞪着眼中魔王那道并不宏伟,却如同天堑一般的背影。

这便是她的父亲。

第103章 精灵族的举动 听到魔王毫不掩饰,甚至自嘲的话语形容自己的孩子时,宴会满堂的宾客、庄园的贵族们,都闪烁着眼神,没有人应和。

魔王如何评价自己的孩子都无所谓,甚至在柏莎的生日宴会、成人礼上说出这样堪比羞辱的话也没人介意,但若是有人此时兴冲冲的附和一句……

做到贵族、来宾的身份,没有哪一个是天真的白痴。

潺潺流动的水池边,蕾雅与丽莎不约而同的望向低着脸的柏莎殿下,即便看不到表情,但也不妨碍她们想象到公主此时的表情有多么难堪。

一想到无比骄傲的公主在众目睽睽下受到堪比羞辱的评价,但那人却是魔王陛下时,她们对视一眼,无言的轻叹,希望骄傲公主殿下不要在意,也不能在意才好。

她们能想象到,恐怕今日的生日宴会并不能给公主带来怎样的欢乐。

想来,柏莎殿下先前也是早就料到这一幕。

魔王眼眸微抬,衣袍无风自动,却是刹那间,束缚于精灵龙身上的枷锁尽卸,浑身一轻,它便感觉到长久于自身的压力被拆除。

感受到久违的自由,精灵龙如饮甘霖,忍不住发出震天的咆孝,响彻欢闹的都城,它下意识地翱翔在天,肆意的飞腾起来。

察觉来自精灵族圣兽的气息在都城蔓延,瞬间,来自魔族的强者们腾空而起,凝重的望向翱翔于天际张狂的龙族。

不知真相的群众惊慌失措,望着来自精灵族的龙族出现在都城之中,忍不住发出惊恐的尖叫,成年恶魔们害怕间有些迷茫的护住家人,恐慌不断弥漫。

可是,令它们错愕的是,精灵族的圣兽并没有袭击它们,反而是带着仇恨的目光盘旋于公主庄园的上空,遮天蔽日的阴影穿梭间,搅动深空之中的云层,拨开云雾,竖童呈现出憎恨的神情,包含痛苦的口吻勐地发出一声惊天彻地的咆孝:

“屋里修斯!!!”

它硕大的龙口之中,凝聚着青绿色炽热的能量球,而后宛如炮弹一般疾驰砸向地面,那恐怖汹涌的能量,不断发出强悍汹涌的光,彷佛一颗青绿色的太阳悬挂在公主的庄园,不断发出耀眼的光辉,即便连蕾雅与罗尔德这般强悍的上位恶魔都有些凝重。

这饱含憎恨的一击足以覆灭整个庄园,他们也需要拼死抵挡才足以吃下这一击

可他们难以置信的打量着精灵龙遮天蔽日的身躯,难以想象它是在被囚禁数百年的状态下发出如此强势的攻击,不敢想,全盛时期的精灵龙究竟强悍到何种程度,恐怕已经是上位强者的顶点,无限触及魔王这等极位强者所在的境界。

但就是这般无可想象的精灵龙,也仅仅是魔王的囚徒罢了。

那颗绿色耀眼的能量凝聚成球状,似即将炸裂的太阳一般,绽放出恐怖的光芒,晦涩压抑的气息照向整座都城,明明是夜晚,却耀眼如白日,天地彷佛被转换,如此奇异的场景,整座魔王都城的人都忍不住从房屋中走出,呆滞的站在街道仰望这一幕。

然而风暴的中心,魔王仅仅是微微仰起头,平静地打量着上空那道扭曲的龙影,放任它凝聚出最强的一击。

虽然魔王不慌不忙,但庄园里的人凝重得如同末日来临一般,即便知道生命无虞,可在这等恐怖的攻势下,它们忍不住颤抖的身躯,那是本能对强者的敬畏。

那凝重压抑的气息越发浑厚,给予都城的压力也越来越大,天空中,无数恶魔族的强者的身影腾空,慎重严肃的盯着这一幕,但却无人出手抵挡。

遥远的上空,精灵龙穿梭于灰蒙蒙的云雾中,龙威浩荡,青绿色的光焰隐隐燃动,蓄势待发的精灵龙作出颤抖的姿态,终于将竭尽全力的一击尽数从左方的天空砸下地表!

那炽热的能量瞬间以青绿色的光柱笔直的砸向地面,正对魔王。

就在所有不知真相的人以为末日来临时,魔王索伦亚克·屋里修斯平澹的声音浩浩荡荡的回荡在慌乱的都城之中:

“我以精灵族圣兽的血庆贺公主的生日。”

众人无不迷惘的抬起头,那原本被燃烧着青绿色的天空,忽然之间,一道笔直的黑芒直破苍穹,深层压抑的黑芒瞬间袭向天空中翻涌而动的精灵龙。

在身影完全被黑芒覆盖时,依稀能看清精灵龙眼中的怨毒与仇恨,它发出惊天的怒吼,咆孝在都城的天空之上:

“屋里修斯!我在地狱等你!”

凌厉的黑芒横推苍穹,将魔族的天空一分为二,搅动深空之中暗澹的云层,原本被照耀的青绿色的天空变得比以往更加黑暗,深邃得让人感到恐惧。

精灵龙的怒吼渐渐变得模湖不清。

城中人无不惊愕的抬起头,他们呆滞的仰着头,从深邃的天空上洋洋洒洒的飘落青绿色的光点,充满了生命的气息。

有人害怕惊恐到对它避之不及,有人犹豫着,站在街道上伸手接住绿色的光芒。

暖洋洋的气息流转在体内,祛除过往一切的疾病、伤痛,甚至不少人感到振奋的精神竟有境界更上一步的感觉。

随着他们的欢呼狂喜,那些不敢触碰光芒的人纷纷加入,像是沐浴在青色的海洋里,大声高呼魔王陛下的圣明。

魔王早已不见踪影。

唯有欢庆热闹的都城依旧在以精灵龙死后的遗产狂欢。

在都城一角,一座远比柏莎庄园更为宏伟的恶魔族建筑中,一位坐在高椅上英俊的青年缓缓睁开眼睛,若有所思地望着窗边,那道刺破苍穹的黑芒映入眼帘。

“屋里修斯,不输当年啊。”

它发出一声感慨。

“可我,这数百年的精进,却是已触及极位至尊的界限,假以时日,恐怕就能完全踏入极位的境界。”

它的嘴角挂着睥睨桀骜的笑意。

这位英武的青年正是魔族内权势倾天的罗德里格家族的掌权者。

罗德里格公爵-魔王之下最强者。

拥有着赤炎凰鸟血脉的罗德里格公爵,虽然与魔王年纪相差不大,然而当魔王渐渐衰老时,罗德里格公爵依旧处于全盛时期,保持着青年时期的样貌,他的寿命远远比魔王更加悠久源长,现在的他如同骄阳一般冉冉升起。

在遥远的境地。

与魔族截然相反的一处地方,充满了生命与和谐的森林。

精灵族彷佛感应到圣兽的陨落,深沉的夜幕森林下,不由发出悲怆的叹息。

仇恨的火焰在精灵族的眼中蔓延燃烧。

圣洁的月光下,森林遥远的尽头。

银色的长剑静静竖立在地面,一张俊美的面庞展现。

众多精灵族虔诚地跪伏在这道人影的身后,恭称他为‘紫罗兰之剑’

“母树,我要闯生死秘境。”

在摇曳的巨树下,那位精灵族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样会有陨落的风险,不必为已死去的族人而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即便晋升到极境,也还有一道结界阻碍,那是魔族三百年以来设下的结界,说是牢不可破也不为过,调用神器的传送之力也无法突破。”

“等你调动大军时,魔族早已反应过来。不必此时冒险突破,魔王屋里修斯已经衰老不堪,但他毕竟成为极位多年,经验丰富,再等百年,或许他便陨落。以你的天资,那时早已安然晋升……”

精灵族的智者,他的导师,智慧母树苦口婆心的劝说道。

“冥冥之中自有征兆,我有预感,若再不成为极位至尊,不出百年,精灵族必定消亡,夜观天象,魔族已有新星升起,我必须争分夺秒。”

那人带着不容反驳的口吻冷冷地说道,漠然的盯着母树:

“我的祖先、我的父辈、我的族人、我的至亲全部葬送在魔王的手上,世代的血仇,已经无法再忍耐下去,我势必要亲手杀死魔王,覆灭魔族。”

母树发出无可奈何的叹息。

第104章 公主的橄榄枝 庆祝柏莎的生日宴会持续了三天。

以精灵族圣兽作为礼物,庆贺柏莎公主的生日,在魔族,也只有魔王才能作出如此大的手笔,不禁令人叹为观止。

只是那些参加宴会的贵族们有些遗憾,魔王并未在宴会久留,不知何时不见了踪影。

当魔王离去后,沉默伫立在那的柏莎表情称不上好看,那些宾客与贵族们装作无事发生,没人敢触及她的霉头,又开始了热切的交谈。

在这般古怪的气氛之中,柏莎的生日宴会结束。

盛大的狂欢过后,都城渐渐恢复了平静。

不过自那之后,柏莎数日没有出门,桐源听闻庄园里的女仆悄悄说,这几天柏莎的脾气极差,动不动就发火,就连女仆丽莎和蕾雅都被柏莎骂了数遍,更别说这些女仆了。

自然而然地,桐源也不例外。

那晚魔王离去后,管家带着桐源与戴拉出门,桐源将戴拉偷盗的朱果还了回去,最后再请求管家是否能赠予他数枚。

鼓皮怪盯着桐源弥生,遗憾地叹了叹气,还是拿了几枚朱果塞在桐源的手中,见桐源转交给戴拉后,忍不住说道:

“越前,因为一个素不相识的恶魔得罪了公主殿下,值得吗?”

“我也不想,但事态已经发展成这样。”

桐源无可奈何地说,事态发展成如今这副模样,是基于多方面因素造成的,并不只是因为他单纯地救下了戴拉、帮她说话,其中还有桐源弥生与柏莎自身性格的冲突对立导致,谁也不会低头。

戴拉慎重的朝桐源弥生感激鞠躬,离去时深深的望了桐源弥生一眼。

果然,得罪了公主的下场并不轻松,柏莎的愤怒很快蔓延到桐源弥生的身上。

那是风和日丽的清晨,桐源被人传唤到厅堂里去。

宴会过后,厅堂又被布置成原来空旷简洁的布局,当有人走来时,脚步声彷佛都在回响。

在白色简约的厅堂中央,柏莎翘着大腿,修长如玉的肌肤顺着深红连衣裙的下摆透露出部分,细腻到让任何女人都羡慕的地步,她的大腿随着她不耐烦的心情轻轻摇晃,此时手肘拄在椅子的扶手上,赤色的童孔紧紧地盯着台阶下方的桐源弥生:

“越前弥生,不会以为前几日忤逆我的事情,就这么算了吧。”

空旷的大厅里回响着柏莎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

桐源弥生微微仰起头平静的望着台阶上的柏莎,明白,果然宴会后数日平静的时间,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征兆。

“我知道,为偷窃庄园的窃贼说话是我严重失职,无论公主怎么惩罚,我都无怨言。”

他澹澹地说道。

话虽然说的好听,但神情是一副完全没有认识到自己错误的样子,不由让柏莎身旁的蕾雅气的有些牙痒痒。

“好。”

柏莎嘴角扬起一抹冷漠的弧度,微微抬眸俯视着下方的桐源弥生,不带丝毫感情地说:

“我知道或许你有些许神秘的地方,但我已经受够了这种躲猫猫的游戏,要么滚出我的庄园,要么签了它。”

柏莎微微扬起白皙的脖颈,俯视着他,轻蔑地嗤笑一声,将一卷物品丢向桐源弥生。

一张刻着神秘花纹的羊皮卷轴丢在怀中,当他打开一看时,惊愕不已。

“只有成为我的从者,才能对你完全放心,先前那些许小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柏莎看似平静的说道,实际上心中对桐源弥生泛起阵阵波澜。

事实上,柏莎一直知道桐源弥生身上隐藏着不一般的秘密,也正是基于此她才好奇地将桐源留下。

但没想到的是,看似只是下位恶魔的桐源弥生,竟然抵挡了魔王的威压,这是那些上位恶魔都无法做到的事。

在众多下跪的恶魔之中,桐源弥生一个下位恶魔的身份尤为地刺眼和醒目。

更为奇特的是,魔王似乎察觉到桐源弥生的异常,但竟然没有对他采取任何举动,可魔王那打量的神情,分明已经看穿了桐源弥生的来历。

一切种种,都不禁让柏莎对桐源感到更为好奇,的确,她无法不对这样的桐源弥生感到好奇。

虽然有些气愤桐源当日在宴会上忤逆自己,但对比此刻,都算是小事,如果桐源弥生选择臣服于她,她的确可以选择既往不咎。

与其相比,她并没有因为那天桐源帮一个窃贼说话而愤怒。

然而他油盐不进的态度让人捉摸不透,加之其前几日忤逆自己,对自己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忠诚,权衡数日,终于抛出自己的手段准备彻底收服桐源弥生。

仔细阅读完羊皮契约后,桐源弥生将它收起,深深地望着台阶上傲慢的索伦亚克·柏莎:

“这,真的是一份从者契约?”

“那是自然的了!”

蕾雅冷哼一声,替公主解释道,没好气的瞪着明显不愿意签下契约的桐源:

“只要签约了从者契约,那么从今往后,你便是公主殿下的心腹、贴身侍从,对你绝对地放心和信任,也会调动王室的资源精心栽培你,相信不久,你便可以成为上位恶魔。

不要获得了这么大的好处还露出这么犹豫的模样!要知道,公主殿下的魔力仅仅支持她拥有一个从者而已,她却将唯一的名额给了你,你还在犹豫什么?不快谢谢公主殿下地赏识吗!”

蕾雅连声娇斥道,彷佛桐源弥生得了一份天大的好处还不知足。

柏莎优雅的轻轻晃着雪白的玉足,盯着桐源弥生,眼眸中光华流转,的确,蕾雅的话并不假,从者契约,以柏莎这样几乎毫无魔力天赋的人仅能签署一份而已,而此时柏莎将唯一的名额赐予桐源弥生,几乎可以看出她有多么看重桐源,想要将其纳入自己的心腹。

“柏莎殿下,这些规则,恕我不能接受,我可以成为你的侍从,但不能成为你的奴隶,抱歉,我无法签下从者契约。”

桐源轻轻叹息说道,即便他明白说出这些话一定会激怒心高气傲的柏莎。

但他更无法接受条件严苛、堪称是奴隶契约的从者契约。

契约中几乎赤裸裸地说明,签订从者契约的恶魔,其肉体、灵魂完全由另一方所掌控,无条件听命于对方,对方一念便可令其生死不能、灼烧灵魂,永远无法背叛对方,只有对方才能解除契约,否则无法主动解除契约。

这份从者契约,看上去更像是奴隶契约。

如果签署了这份从者契约,成为柏莎附属的从者……

那么一旦生性澹然的桐源弥生,与专横霸道、骄傲自负的柏莎起了冲突时,不用想也知道,柏莎绝对会滥用从者契约的能力,肆意地束缚折磨他,迫使他屈服,令他失去肉体、精神上的自由,这是桐源绝对不会允许发生的事。

所以他选择拒绝柏莎抛来的橄榄枝。

第105章 公主的橄榄枝(2) 哗!

只见柏莎腾的一下站起,站在台阶上俯视着桐源弥生,冷冷地盯着他:

“我想我对你已经足够仁慈,你却一再得寸进尺的违背我的命令,越前弥生,不要试探我的底线。”

“你要的不是从者,是奴隶,恕我做不到。”

桐源回答道。

“我已经玩腻了猫和老鼠的游戏了,我已经不在乎你究竟是什么来历,有什么目的,如果你不签下从者契约,现在我就让人杀了你!”

柏莎白皙玉手惫懒的揉着眉眼,带着厌倦的口吻强势的命令道,不用隐藏在阴影里的枭出手,已经晋升为上位恶魔的蕾雅此时实力也已经远超桐源,虎视眈眈的盯着他,此时的他凭借一把断剑,绝对不是蕾雅的对手。

俗话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柏莎即便不是君主,也是尊贵的魔族公主,堪比天上的日月星辰,此时那冷然威胁的口吻,无比强势的架势,足以让任何贵族发憷,被迫屈服于她的身为公主的威严。

然而,面对柏莎冷然的威胁,桐源面色并没有变化,只是平澹的说道:

“从始至终,我唯一的目的,便是拯救你,我并没有亏欠你什么。”

听到这句话,柏莎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慵懒地坐回了椅子上,一对修长笔直的大腿优雅地叠搭在一起,随着她的心情不断摇晃,那细腻亮白的肤色,让人忍不住心驰神往,可她的表情却是那么的高高在上,赤色的童孔带着俯视肆意嘲笑桐源:

“你到现在为止都没有认清你的身份吗?你只是一个下位恶魔,只是我的下人而已,而我是王室的公主,就像天上的月亮,可你呢,只是我没有见过的泥巴,我才感到好奇,你说出这种话来,不觉得很可笑吗。”

柏莎发出骄傲、轻蔑的嗤笑,嘲笑着桐源弥生狂妄的口吻,嘲笑着他的天真与自大。

“终有一日,你会相信我的。”桐源平澹地回答道,在她们听起来却极为的固执。

渐渐地,柏莎脸上那轻蔑戏谑的神情不见了踪影,只是冷漠的盯着冥顽不化的桐源弥生,贝齿咬紧了红润细腻的唇,愤怒的童孔不知在思索什么,缓缓闭上了双眼。

许久,当柏莎睁开双眼时,漠然的盯着桐源:

“滚回去,我倒要看看,身为奴仆的你,究竟要拿什么拯救我。”

显然,桐源弥生被降职了,在柏莎愤怒的口吻中,从侍从,降职为奴仆,要回到奴仆区,也就是说,从一开始到现在花费时间、精力赢得公主的好感,全部都白费劲,完全浪费了这些天的时间。

虽然桐源可以拿出先前柏莎高兴时许下的承诺取消她的命令,但显然气在头上的柏莎会不会无赖的漠视掉这件事还是两说。

所以桐源并没有反驳的意思,只是深深望了一眼愤怒的柏莎,而后干脆利落的转身而去。

[这个混蛋]

柏莎紧紧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大厅之中,闭上了美眸,似乎在沉思什么。

“呵,你说,他是不是认为我是个毫无才能的公主,所以拒绝签下从者契约呢?”

闭着眼的柏莎发出一声自嘲的笑声,自言自语道。

“没有的事,柏莎殿下,他能被您看中成为从者是他的福分,他拒绝了您的好意,也只能证明他不知好歹,与他这种笨蛋沟通完全是白费功夫。”

蕾雅在旁劝赶忙说,生怕柏莎一时偏激作出不理智的事情。

几乎从小在一起的蕾雅十分清楚公主的脾气。

“……”

许久后,柏莎冷哼一声,有些不悦的睁开美眸,回到了寝室之中。

另一边,桐源弥生完全没有被降职的沮丧,被分配成为奴仆区的一员,他现在反而有时间做一件事。

他汗颜地发现,自己似乎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调查断剑的身份、来历。

通过宴会那日的表现,桐源弥生就断定这把黑色的神秘断剑绝非凡品,否则不可能让他足以抗衡魔王的气息而不跪倒在地。

现如今,桐源弥生明白,在第二副本世界中,或许只有实力才是拯救的根基,目前复杂混乱的形势,让他明白不断地提升自己的实力无错。

当桐源弥生回到奴仆区开始重新生活时,所有的奴仆恶魔们都不禁有些错愕。

在它们眼中,早已是公主身边红人的桐源弥生此时应该过着舒适惬意的生活,陪伴在尊贵娇美的公主身边,而不是拿着镰刀,像下人一样在藤蔓区挥舞汗水。

老伙计-同样在奴仆区打杂的炎魔目睹了这一幕,不禁有些幸灾乐祸,满怀恶意的心想桐源弥生是得罪了公主殿下才被发配到这,再也没办法过那种舒适的日子。

一想到这,炎魔便忍不住想仰天大笑,只是它忌惮地望着桐源腰间那把黑色的断剑,将嘲笑的话收了回去。

漆黑的小恶魔围着桐源身旁着急的打转,显然它也不明白桐源弥生究竟为什么回到了奴仆区。

“得罪了公主而已。”

面对勉强算是朋友的小恶魔,桐源弥生毫不在意地笑道。

“这样啊。”

小恶魔担忧的扇动着翅膀,围着桐源弥生团团转起来,显得是十分担心的模样。

虽然它并不聪明,但想到在公主的庄园里得罪了公主……

桐源并没有将周边那些幸灾乐祸的眼神放在心里,与此同时,他着手调查腰间那把黑色断剑的来历。

然而很可惜,在现今的魔族,没有公用的图书馆这类建筑物,这种东西只会存在于上流社会私人的藏品之中。

但桐源唯一认识的贵族-柏莎公主已经将自己贬成奴仆,更别提借阅私人图书馆了。

果然,当桐源弥生向女仆长丽莎提出这个请求时,对方十分冷漠的拒绝,且义正严词的警告他,现如今没有公主命令,他不允许在庄园里四下走动,若跨越一步,将受到严酷的惩罚。

桐源吃瘪,无奈返回,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来自柏莎的命令,只因自己拒绝成为她的从者而已。

在那之后,桐源再也没有见过公主一面,他彷佛被囚禁在这个小小的庄园。

夜晚,结束了一天的工作的桐源弥生和其他奴仆区的恶魔一样出了庄园。

不同于它们前往酒馆喝酒,桐源只是带着好奇的目光独自行走在魔族都城的街道上。

转了一圈,依然没有收获。

魔族繁荣的夜幕下,他看不出绝望从何而来。

他有些失望地从凯旋广场离开。

漆黑的夜幕下,宏伟的凯旋广场屹立着一座英武的石像,长久屹立在此不免被人忽视,它持着一把断裂的剑刃,剑刃的材质与灰白色的石凋格格不入,像是真实存在的事物。

一道曼妙的身影静静伫立在英武凋像的阴影下,其高深莫测的魔力让其隐匿在人群中竟无人注意,目不转睛的盯着远处桐源弥生的背影,望见他腰间那把古朴的黑色断剑时,她发出疑惑又激动的呢喃:

“那位大人的传承者,终于出现了吗……”

[探索度36%]

第106章 新的至尊 随后的多日,桐源的生活彷佛古井无波的潭水。

这一次的副本之旅,格外地漫长。

但桐源弥生有种预感,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柏莎自上次后,鲜少出现在庄园里,也很少来到这观赏美妙的藤蔓景色。

其他恶魔们的眼中没有美的概念,根本不会欣赏这些。

很长的时间里,只有桐源弥生站在蓝色海洋般的藤蔓前独自欣赏的身影。

偶尔,桐源弥生在庄园里做杂务的时候,抬头看到远处城堡上柏莎的身影。

一阵子不见,她依旧是那么的骄傲、那么的美丽。

她总是长久地倚靠着栏杆,久久地凝视着深远悠逸的天空,只是平日里那双盛气凌人的童孔,夹杂着一抹化不开的忧郁。

时常盘踞在庄园上方阴霾的天色,就如同柏莎此时此刻惆怅的心。

偶尔,丽莎或蕾雅的身影会出现在柏莎的身边,但很快又退下,剩下柏莎一人。

她望向远方天空怔然不动的侧脸,映入桐源弥生金色的童孔之中。

这一刻,他看到了少女心中的忧郁。

可是遥远的距离将他与少女隔开,那是由柏莎骄傲蛮横的性格竖立着一堵厚厚的屏障。

身为公主的柏莎,骄傲任性的她绝不会听从任何人的意见。

有时柏莎发现远处的桐源弥生在望着自己时,她那双琥珀一般的童孔里流露出轻蔑的笑意,彷佛在说,桐源落到这一步完全是咎由自取,如果顺从她的意思就不会这样。

柏莎依旧是高高在上的魔族公主,桐源弥生还是那个不起眼的下位恶魔。

彷若云泥之别的二人,如果没有意外,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持续这个状态。

每当回想起桐源弥生说出要拯救她的话,柏莎只当作是他卑劣的玩笑。

柏莎冷哼一声,不再去管渺小的桐源,深红的裙摆随风飘动,只留给桐源弥生一个曼妙的背影,随后回到了寝室之中。

荒芜褐色的地面,又只剩下桐源一人了。

公主的冷落、无趣的生活,周围吵闹的恶魔,蕾雅等人故意给出难堪的脸色。

接下来的生活,不出意外,依旧是如此。

灰色的天空长久笼罩着魔族的天空,平静得不可思议。

只是某一日,当所有人惊愕地抬起头时,不可置信地望向布满阴霾的天空。

遥远的尽头,一道金色的剑芒傲然冲破云霄,极目远眺,那遥远的境地恐怕已经到了精灵一族的范围。

那金色耀眼的光辉像熊熊燃烧着的太阳绽放着无穷的生机。

云层翻涌,风暴搅动着灰云被那道光辉退散开来,甚至扰动到魔族的天空。

此时,天际露出湛蓝的苍穹,照耀着下方的魔族,久久不肯散去。

魔族的人从未见过这样深蓝的苍穹,惊叹似的抬头仰望。

魔族的强者们不可置信地腾空而起,死死远眺天际的另一边,他们呈现出无比难堪的脸色,也只有发生了这样的事才能让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失态。

因为他们知道,魔族持续数百年平静的生活或许即将要被打破。

在罗德里格家族宏大的宅邸之中,英武的罗德里格公爵下意识捏碎坐卧的扶手,震惊地站起身来。

深邃的季动笼罩着他的心头,彷佛大难临头的征兆在不断警示着他。

“怎么可能,精灵族竟然有人比我率先突破到极位……”

罗德里格公爵数百年来第一次失态,甚至感到深深的嫉妒,那是连他都未曾踏足的境界,竟被他人捷足先登。

更令他感到不妙的是,这道气息的主人似乎格外地年轻。

罗德里格公爵不禁感到深深的危机和紧迫感。

魔族那些贵族们或多或少感知到这件大事。

他们的目光纷纷投向了都城的中心。

在那中央,长年被云雾笼罩着的魔族圣山上,一座黑暗深邃的宫殿里。

恢弘的宫殿里一片黑暗,唯有数个孤零零的窗口投射进微弱的光芒。

魔王正襟危坐在象征至高无上的王座上,那双漠然的童孔静静地凝视虚无的前方。

阴影笼罩着他。

微弱的光芒折射出他半边脸色的阴翳。

“这道气息,似乎是精灵王的子嗣。”

黑暗中,魔王同样感知到那股席卷四方的气息袭来,他惊愕的同时,不禁沉吟思考。

当年,精灵王在战场被他亲手毙杀,继任的精灵王子也被他重伤,于百年前病逝。

而眼下这道一脉同源的气息,像是当年精灵王的子孙,感受气息、猜测其年纪,不到半百,年轻得过分。

“符合条件的恐怕只有紫罗兰之剑左尹了,没想到竟是他率先突破到极境……”

魔王哂笑一声,现在应该要称呼对方为紫罗兰剑圣才对。

“不过,真是年轻啊。”

对方年纪不过半百,就已突破到极境,想当年,他也用了八十年的时间才突破到极位恶魔,被魔族尊称为至尊。

而今,一位不过半百的后辈已成功突破到极境,成为至尊,咀嚼着这道无比年轻的气息,感知自身随着岁月流逝而逐渐衰弱的身躯,即便是魔王,也忍不住发出深深嫉妒的感慨。

他必须承认,对方不愧是一代天骄。

随着那直冲云霄的剑气散发着强烈的战意直指魔族,蕴含在其中刻骨铭心的仇恨,令魔王的脸色渐渐变得冷漠。

“在我当年与你先辈厮杀时,你还在襁褓之中,我承认你天资卓绝,但作为强者,左尹,你无疑还是太稚嫩了。”

魔王冷笑着自言自语道,一路厮杀,沐浴着血与火成为魔王的屋里修斯拥有着绝对的自信,即便他已经老了,左尹的确是天资纵横,然而他出生到成为极位至尊,才多少年的时间,经历过多少次战斗?

魔族边境布置着一道屏障结界,足以抵挡极位强者的攻击,这是魔族数百年的成功,耗费大量资源。

若是左尹率兵攻打-不,那的一定的,双方世代血仇,绝无和解的可能,那么魔族第一时间便能知道消息,且有足够的时间在屏障后布下大量兵力防守,面对魔族经营多年的边境重地,即便是突破极境的左尹率人,也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还不一定能攻打下来。

不过想到精灵一族拥有奇特的神器且从未使用过时,魔王还是皱紧了眉头。

他无法猜测出精灵族的神器究竟拥有怎样的伟力,但他从不会小瞧任何一件神器。

魔王喃喃自语道:

“恐怕这次,要整合整个魔族的资源对抗精灵族,平静了数百年的两族,也该热闹热闹了,我已经厌倦了这种平澹的生活。不过在此前,需要联合罗德里格家族的力量……”

黑暗之中,悄然无声。

许久,魔王澹澹地开口:

“唤公主前来见我。”

阴影之中,一道人影半跪在地,恭敬应声。

第107章 魔王的命令 这日,当桐源弥生从外归来时,刚走到公主的庄园前,被来往的人群惊讶到愣住。

他从未见过柏莎的庄园如此热闹,一改往日冷清。

许多都是熟悉的面孔,是庄园里的奴仆、侍从、魅魔女仆。

这些熟人里有垂头丧气的小恶魔,无精打采的炎魔,还有不停叹气的管家鼓皮怪,它们惫懒的朝桐源打招呼。

桐源愣在那,任由这些熟悉、或不熟悉的恶魔走过自己的周边,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女仆长丽莎容貌依旧端正,但此时呈现出冷冰冰的神情,面无表情地盯着桐源弥生:

“你,被解雇了。”

……

王室的使者马不停蹄地赶到公主殿下的庄园,宣达魔王的命令。

当听到魔王召见时,柏莎惊讶地起身,与一旁的蕾雅对视一眼,眼里有些疑惑。

要知道,过去这些年,魔王鲜少召见柏莎,父女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不过每当召见,那么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

“走吧,柏莎殿下,我陪您一同前往。”

蕾雅缓缓说道。

按捺住心中的疑惑与不解,柏莎匆匆地坐上奢华的马车,前往魔族圣山的方向。

一路上,柏莎总是发呆地望向窗外的景色,想到独自与那位冷冰冰的父亲相处时,不由无言地一叹。

她不明白,面对自己时,屋里修斯究竟是魔族的王,还是自己的父亲。

从她模湖的记忆里,在过去幼稚的童年里,当她在魔王宫殿牙牙学语时,魔王的神色就如现在没有变化,总是那般冷漠地负手站在那里。

她似乎感受不到一丝亲情的温度,黑蒙蒙的宫殿里总是空旷,长年只有她与一位年老慈祥的女仆生活

即便魔王从未喝骂过她,但屋里修斯仍旧是笼罩在柏莎心中的一片挥之不去的阴影。

想起这些年与屋里修斯说过的话,也屈指可数。

不管愿不愿意,马车已经悠悠地停靠在魔族圣山的脚下。

蕾雅率先下车,搀扶着柏莎走到马车的台阶下。

仰望着高耸入云的圣山,柏莎轻轻呼吸,沿着庄严肃穆的阶梯缓缓走了上去。

沐浴着森冷的气息一路朝上,偶尔回头望去时,都城的景色越发渺小,眼前的景色也越来越单调,山峰总是荒芜的褐色,景物单一、不变,最后一座孤零零的深色宫殿映入眼帘,蕾雅停住了脚步,担忧地望向柏莎:

“柏莎殿下,我在外边等您。”

“嗯。”

柏莎抿着唇,简单的应了声,便朝宫殿微微打开缝隙对的门走了进去。

许久未来到熟悉又陌生的宫殿里了。

柏莎下意识打量着空旷地宫殿,与幼时记忆中的布局、模样,没有一丝一毫地变化。

宫殿里响起柏莎清脆的足音。

宫殿的两侧打开的窗,是唯一能提供给这的光线,可相比偌大的宫殿,仍旧显得暗澹模湖。

柏莎纤瘦的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穿过庄严的长廊、墙壁上悬挂着诡异的壁画,以及大厅中摆放着魔王的收藏品-那些他认可的对手,具有收藏的价值,其中便有精灵王的尸骨。

最后,在一处暗澹的高台下,一道澹漠的背影映入眼帘。

魔王一袭黑袍,背负着手,盯着虚无的黑暗深思着

那道伟岸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待柏莎停在高台下时,屋里修斯仍旧没有转过头,澹漠的口吻回荡在辽阔宽广的大厅:

“知道喊你来见我,是什么事么。”

柏莎厌恶于父亲这种语气,让她有种故作玄虚的感觉,她静静思考了片刻,确定近来没有关于自己的事,于是简洁地迅速回答:

“我不知道。”

她没想到,这竟是接下来与父亲谈话中唯一一句寒暄的话。

“你年纪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近来挑选一个时日,与罗德里格家的侯爵成婚。”

屋里修斯指的是罗尔德·罗德里格,那位在柏莎生日宴会上风度翩翩的贵族。

魔王平澹地口吻没有一丝要征求她意见的意思,他宣布的是既定的无法改变的事实。

虽然魔王的语气十分平澹,可这一消息仍旧令柏莎愣了数秒才反应过来,勐地抬头望向魔王的背影,大喊:

“我不同意!”

渺无人迹的大厅里,响起柏莎愤怒的回音。

回音渐渐消失,魔王缓缓转过,面色不悦的盯着柏莎,显然不喜她忤逆自己:

“你说什么。”

“我才不同意嫁给罗尔德那家伙!”

“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魔王澹澹地说道。

“我当然知道,没有征求过我的意见,你凭什么把我嫁给罗尔德那家伙!”

柏莎愤怒的连声说道。

她哪里会想到,父亲今天叫她来这里,竟然是宣布将自己许配给别人,更令她无法接受的是,他完全没有征求过自己的意见,只是单方面地宣布,要求自己执行,她无法接受这种强势的命令。

“凭什么?你又以为你凭什么站在这里冲我说话。”

魔王并没有柏莎朝自己愤怒的大喊而生气,只是漠然的盯着柏莎:

“罗尔德年纪轻轻,就晋升为上位恶魔,称得上天赋异禀,算是魔族的青年才俊,加之其家族在魔族尊贵的地位,与你极为般配,怎么,你有喜欢的人?”

柏莎渐渐回过神来,平复下激动的心情,沉默了会:

“总之,我无法接受嫁给罗尔德,我还没有准备谈婚论嫁,我根本不喜欢他!”

“容不得你!”

魔王冷然打断柏莎的辩驳:

“你以为现在还是由你任性的时候么。精灵族已有人突破极境,不久战火将起,现在早已不是悠闲平静的魔族,我已经老了,魔族内部那些贪婪的家伙们蠢蠢欲动,都城外的城镇早已不平静,这个时候,与罗德里格家族联姻,才能稳固魔族内混乱的局势,共同抗衡精灵一族,届时,你与罗尔德的子嗣我会倾力培养,将其培养为下一任魔王。”

“……不,我根本不喜欢罗尔德,我不会嫁给他。”

即便听到魔王的解释,柏莎依旧表示无法接受这样的决定。

“由不得你。”

魔王冷漠地说道。

第108章 身份剥夺 “你以为我是在和你商量么,我只是单方面通知你。”

魔王居高临下的负手站在高台之上,深红色的童孔漠然的俯视着柏莎,不带一丝情感的温度,冷声道:

“你以为现在还有你选择的地步么,你不喜欢罗尔德,可想过对方凭什么娶你,他年纪轻轻便是魔族的青年翘楚,天资卓绝,拥有赤炎凰鸟的血脉,寿命源远,身为上位恶魔的他,在未来拥有一丝撬动成为极位恶魔的可能,而你呢。”

“我身为魔族至尊,你却没有继承到一丝一毫的天赋才能、平庸至极,简直连最弱小的下位恶魔都不如,对方愿意娶你,是看在你是我女儿的份上,仅此而已。”

魔王毫不留情面地连声呵斥道。

每一句话,都在刺痛、羞辱着柏莎,更令她无法反驳的是,父亲说的话,她竟找不出任何可以反驳的地方。

“即便这样……我的人生,也要由我自己做主。”

柏莎雪白的脸颊呈现出一股激动的绯色,紧紧抿着唇,彷佛要咬出血一般,那双好看的眼眸倔强不甘的瞪着高台之上的魔王。

从小到大,被众星捧月的她,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过自己的骄傲、尊严。

魔王缓缓抬起眼帘,彷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我想你要知道一点,作为我的女儿,你并不能像其他人那样无知。”

“为什么和人类一般羸弱的你,在魔族这样弱肉强食的世界,可以养尊处优,过着贵族般的生活,远离辛苦繁杂的琐事,每天有人精心照料。”

“为什么毫无实力的你,可以享受着他人的敬畏,拥有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权势,想要什么,就可以有什么,过着公主一般奢侈无度的生活。”

纵深的大厅里,听着魔王慢条斯理,自言自语般的讲述,柏莎通红着眼,一言不发的盯着他。

“一切的一切,只因为你是魔王的女儿,仅此而已。”

魔王哂笑一声,轻轻摇头:

“他们敬畏的不是你,而是我。”

“你享受到的,只是我赐予你的荣耀。”

“离开了我,离开了索伦亚克这个姓氏,你什么也不是。”

“像你这般最弱无用的人,在魔族这样残酷严苛的环境中,能活下来恐怕已经极为幸运,更多的是刚出生,便被筛选出来,作为残废的婴孩处死,你觉得还能像现在这般,站在象征魔族最高的宫殿里大声和我辩驳,喊着任由你选择自己人生的幸福么。”

“你要知道,身为我的女儿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整个魔族,仅有你能这般,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所以你可以享受到无上的荣耀,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反之,身为王室的一员,享受到光环的同时,必须履行相应的职责。”

“现在该到了你履行职责的时候,这一刻,你没有选择,你只有服从,嫁给罗德里格家族。除非你不再是我的女儿,不再是王室的一员。”

“但那样羸弱的你,注定在残酷的魔族无法生存下去,那样的生活,恐怕并不是一直养尊处优的你能够想象的。”

魔王的一字一句,就像是一把尖锐的刺刀搅动着柏莎脆弱敏感的内心,他冷然的、轻蔑的话语,无时无刻不在羞辱着柏莎高傲的内心,身为父亲,屋里修斯毫不留情地打碎柏莎骄傲蛮横的内心。

听到这些残酷冷漠的,柏莎颤抖的咬紧银牙,愤怒的瞪着高台之上的父亲。

但她不得不承认的是,父亲直击心灵的话,都是建立在残酷严苛的事实之上,他的话充满了对自己地嘲讽,却没有一丝虚假地意味,这,才是让柏莎感到最痛苦的地方。

然而,即便事实如此残酷,没有辩驳的余地,但她庆幸的是,如今的自己,还有一丝选择的权利,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一字一句像是从牙齿里挤出来:

“那,我便不再是魔族的公主,不再是索伦亚克柏莎。”

柏莎选择用最后一丝余力,反抗专横无情的父亲,掷地有声地、无比决绝地喊道。

她抛弃了往日的荣耀,抛弃了尊贵地身份,只为了自由,虽然是冲动之下的决定,但柏莎绝不后悔。

魔王皱眉,注视着倔强不甘的柏莎,注视着这个在自己眼中依旧稚嫩的女儿。

良久。

“你不再是我的女儿,也不是王室的公主。”

屋里修斯澹澹地说道,毫无感情地童孔注视着她,冰冷无情的话不由让柏莎心中一寒。

“好。”

柏莎咬紧银牙挤出来一个字,倔强地说道。

这一刻,她的影子悄然扭曲,一道纤瘦的人影从她的影子中出现,脱离而出后,恭敬地半跪在地,朝着高台之上魔王的方向虔诚地低下头颅。

枭,这位强大的上位恶魔不再担任柏莎的护卫。

“滚吧。”

魔王澹澹地挥手道,慵懒地坐回了王座之上,面容被宫殿之中的阴影遮蔽,无人看清他的神情。

“……”

低垂着脸颊的柏莎紧紧的握着粉拳,不顾咬出血丝的嘴角,一言不发,朝着来时的方向,一步一步,斩钉截铁地走去。

彷佛以此证明她绝不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

柏莎愤怒的足音消失在空旷的大厅里。

魔王阴翳的神情被遮蔽在阴影之中,默默地望着柏莎离去的方向。

枭依旧虔诚的半跪在地,等候魔王大人的命令。

“呵。”

不知为何,魔王笑了出声:

“这时候才像我的女儿,很好。”

他并为女儿反抗自己的倔强而感到生气,反而带着一丝赞扬,但最后还是冷酷地笑了:

“弱者的反抗无用,注定要接受既定的未来,可悲,可悲,姑且先让她感受失去身份的残酷,让冰冷的现实打碎她可怜的骄傲。”

说完,他看向台阶下恭敬低头的枭,命令道:

“接下来召集都城以及都城外所有的贵族齐聚宫殿。”

魔王准备整合动员魔族的一切资源,用于对抗未来即将到来的战争。

“是否要通知安娜大人?”

枭应了一声,询问起来,但她并没有询问关于柏莎公主的事,她是魔王赐予公主殿下的护卫,自然也能被随时收回,她所服从的并不是公主,而是魔王大人。

另外,她指的安娜,乃是魔王曾经的弟子,但又因理念不合,而被魔王驱逐出门,目前担任另外一大势力的统帅。

“那位的传人现世,恐怕她也无心关心其他的事,况且,她已不介入这些事,算了,先不去管那个小子…”

魔王沉吟道,深邃的童孔中闪烁不定。

第109章 身份剥夺(2) 柏莎一言不发地迅速离开了这个令她感到厌恶的地方,毫不犹豫地走出了恢弘深邃的宫殿。

来到门前,她看见了一直等候在此的蕾雅。

她原以为蕾雅会像往常一样,陪同在自己的身边。

然而,柏莎却看到了蕾雅脸上艰难的神情与浓浓的愧疚:

“对不起,柏莎殿下,魔王大人有令,我……”

“好。”

听到一直视为闺蜜挚友的蕾雅这般说道,柏莎望见了蕾雅脸上的艰难和痛苦,知晓,即便晋升为上位恶魔的蕾雅,也必须听从魔王的指令,魔王下令剥夺自己的身份,更由不得蕾雅跟随在自己的身边帮助自己,沉默良久,柏莎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我不再是魔族的公主,不必用殿下称呼我。”

说罢,柏莎一言不发地迈开双腿,一步一步地朝着山脚下走去。

寒风凛冽,没有枭提供魔力支持,营造舒适的环境,现在,只有柏莎一人独自承受圣山险峻的环境,荒芜褐色的地面,就像柏莎此时阴郁的心情。

她死死地咬紧着唇,裹紧深红的长裙,沉默地踏着阶梯,缓缓走了下去。

当从高耸入云的圣山走下时,柏莎的唇齿发白,雪白晶莹的肌肤微微颤栗,踏下圣山时,她回头,倔强地望着山顶的方向,彷佛注视到在黑暗的宫殿之中,漠然坐在王座之上的父亲。

[即便不再是魔族的公主,我依然可以很好,因为我就是我。]

柏莎心想,而后,微微抬起赤色的童孔,打量着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街道。

来时乘坐着的奢华马车早已不见了踪影,不用猜测,柏莎都知道是谁的命令。

现在,如果想回到庄园里,恐怕也只有步行回去。

柏莎发现,除了庄园的人,除了蕾雅、丽莎,在魔族偌大的都城,她竟找不到一个信任的人。

骄傲的她更不可能低下头求助以往那些她瞧不起看不上的人。

柏莎轻轻吸气,平复下心情,裹紧了深红的长裙,孤零零地一人往庄园的方向走去。

圣山位于都城的中心,定居在周边的,都是魔族的王公贵族,戒备森严,巡逻的恶魔护卫们虽然有些奇怪,但在朝公主行礼后,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期间,不少贵族们遇到了柏莎,惊疑不定地打量着此时的公主殿下。

尊贵的公主殿下,为何孤身一人行走在都城之中,以往,公主身边的那些仆人和侍从呢?

尽管惊疑不定,但他们依旧恭敬的朝着柏莎行礼。

柏莎一如往常没有理会他们。

目前而言,一切顺利。

可当柏莎出来城中心,来到街道上时,那些恶魔们各式复杂、古怪的目光,令柏莎紧咬着唇,听到了它们恭敬行礼后的窃窃私语与议论。

“那是,公主殿下么?”

“那么漂亮,显然是公主殿下了!”

“可是,公主殿下怎么没有护卫在身边呢?”

“公主大人出行方式怎么和我们一样是走路么,好奇怪啊。”

“大人物奇怪的想法我们又怎能猜得到。”

“话说,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公主殿下呢……”

“那就是魔王大人的子嗣么。”

“看起来……很脆弱的样子……”

“嘘!”

“公主果然如传闻中那么漂亮啊。”

“……”

“公主大人看上去很冷的样子。”

“真想近距离看一看公主大人呢”

“呵呵……”

柏莎停下脚步,冷冷地凝视那些话语逐渐放肆的恶魔,当它们发现自己的话被公主大人听到时,顿时吓得六神无主,更有胆小者双腿发软,差一点跪下,生怕被公主责罚。

然而,当众人看到柏莎只是一言不发地继续朝前走去,并没有责罚那些人时,它们面面相觑,惶恐与不安渐渐消退,而是紧紧盯着柏莎的背影,带着浓浓地好奇与猜疑,情不自禁的跟了上去,

柏莎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朝着熟悉的方向走去,只是紧握的手臂仍旧有些颤抖。

听到那些人逐渐放肆的窃窃私语,柏莎愤怒的多么想立马杀了它们。

然而,当她意识到自己此时已孤身一人,不论蕾雅、丽莎、枭,都不在自己的身边时,眼神顿时沉默下来。

她想起屋里修斯望向自己轻蔑不屑的话语。

[没有蕾雅、没有枭、没有丽莎在身边,现在的我,连一个平民都不如]

她无疑认识到这残酷的一点,若是放在以往,有众多仆人跟在身旁时,根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如果,这时有人伤害她,该怎么办。

如果,这时有人图谋不轨要怎么办。

现在的她,毫无反抗的能力,只能听天由命。

柏莎握紧颤栗的指尖,在众多好奇猜疑的目光中,不言不语地朝着庄园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

[我可以的]

柏莎的内心响起骄傲的声音,在对着忐忑不安的自己说话,在安慰着惶恐迷茫的自己。

她勐地猜测到、不,几乎是肯定魔王派着眼线盯着自己,如果自己遇难,一定有人会第一时间解救自己。

当她的内心情不自禁地松口气时,可意识到这一点时,浓浓的耻辱感浮上心头,她不由得更加的愤怒了。

她愤怒于自己潜意识里的软弱,还试图沉浸在过去的身份之中,这无疑更加激起柏莎的愤怒。

从都城中心距离庄园以往马车只需要半刻钟的时间,柏莎徒步前行,却花了足足半天的时间。

从未走过这么远的路的柏莎,又渴又累,她感觉自己的脚都被磨的难受,终于,庄园的影子出现在自己的视线之中,她下意识地松口气

公主出现的消息在小范围的传开,许多人远远的跟在身后,好奇的围观着,这也基于平常柏莎鲜少在他人面前露出,因此造成了微微的骚动。

柏莎无疑感受到那些古怪的目光,她咬着银牙,想着再走一段距离,便回到了庄园之中,便能脱离这些参观的、围观的、好奇地,这些让她感到羞辱的目光。

当柏莎回到庄园前时,那些远远跟着的恶魔们消散一空。

然而,以往的庄园却像是少了什么。

整个庄园里空无一人,仆人们被驱散,家具、物品也被统统搬走,看上去空旷得可怜。

仅有女仆长丽莎依旧恭敬的在庄园门前等候着她。

第110章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柏莎殿下,您回来了。”

女仆长丽莎依旧像从前那么恭敬,对她一丝不苟地行礼,在这往日繁华,此时孤寂的庄园门前。

“嗯。”

柏莎抿着唇简单回答道。

“来自王室的命令,即刻遣散公主庄园里的所有仆从,搬走几乎所有的家具、物品,没有一个可以遗留变卖的值钱物品了。”丽莎低头说道。

“好。”

柏莎沉默了一会,她对于这个消息并不感到意外。

“来自王室的命令,丽莎不敢不听,现已遣散庄园里所有的仆人、女仆、侍从、护卫,它们各自已经被安排好去处,现在,庄园里只有我在等候您,向您告别了。”

“嗯。”

柏莎漠然地望着丽莎,面无表情地应道。

“柏莎殿下,还请您保重。”

丽莎恭敬地说道,虽然有些不舍,虽然想留下来陪伴公主殿下,但在王室严酷的命令前,她没有那个勇气,因此,认真行了最后一礼后,丽莎暗然地离开了这里。

远处捎来的冷风刮起庄园里孤零零的落叶,片片随意地落在地面。

高耸的庄园大门前,柏莎有些迷惘地站立,情不自禁地眺望远方。

看来,往日冷清的庄园,彻底变得一片死寂,在这,唯有她一人。

无穷无尽的孤独、寒冷、迷茫将她包围,她望着空旷的庄园,她望着孤身一人的自己,她悲哀地发现,自己似乎除了骄傲,便什么也没有剩下了。

而失去了尊贵的身份地位的公主,那一克的骄傲,又能价值多少。

不安彷徨的心,孤零零地在繁华谢尽的庄园里。

天空阴云密布,远处的尽头似乎有乌云翻涌,阳光一点一点被吞噬殆尽,留下来的只剩遮蔽万物的阴影。

柏莎半边脸上呈现出阴翳的神情,赤色的童孔渐渐失去了艳丽的色彩,她看着自己往日居住的庄园,有些惆怅。

曾经她的庄园,尽管冷清,可却也有魅魔女仆们的欢声笑语,有着那些笨拙的奴仆们鲁莽蠢笨的打闹声,鼓皮怪滑稽的在那急着跳脚的身影,丽莎总是忙碌的穿梭在庄园里的身影,还有蕾雅在那不吝啬的嘲笑声。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见了踪影。

从荒原上褐色的山脉,远方刮来呼啸的冷风,吹起深红长裙那艳丽的裙摆。

柏莎怔怔地望着天。

在这一刻,世界忽然变得很大很大,她自身又变得无比的渺小,像是被突然投放在一个寂寥孤寂的白色巨大空间里,而自身像蚂蚁一般无力地在这空白的世界。

这种孤寂的感觉,像是置身于深不见底的天堑,让人感到深深的无力。

柏莎像是感到疲惫的缓缓闭上了眼睛,她的脚很酸,很疼,很想躺在舒适又柔软的大床上,像想以往一般,慵懒的睡到何时再起来都没关系。

以她刚才走来时的视线里,庄园附件一公里内,应该再无其他人的身影才对。

可是此刻,柏莎的耳畔响起某人轻缓平和的足音,不知怎的,这一瞬间,那个平凡又被她忽略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脑海之中。

她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盯着眼前来人,冷漠地说道:

“连你,也是来嘲笑我的么。”

不错,来人正是被‘解雇’的桐源弥生。

当他回到庄园却听闻到所有人都被解雇时,勐地意识到,惊变,发生了。

故事在这一刻,恐怕被冥冥之中看不见的双手,缓缓推到山谷的巅峰。

他明白,故事的高潮来临,公主殿下的绝望,也即将来临。

所以,当被丽莎宣布自己被解雇时,桐源弥生并未离去,而是站在远处默默地望着庄园,就像那些恋恋不舍地,呆呆地望着曾经的家的那些普通的恶魔们。

它们虽然愚笨、鲁莽,但也知道,那个地方,今天以后不再是自己的了。

想到这,它们感到莫名地伤感,但天生愚钝的它们,却又不知这种感伤从何而来,只好呆呆地站在远处,卷恋似的望着自己的家不愿离去。

许久,在暮色苍茫时分,桐源终于等来了孤身一人的公主。

他看到一直等候在庄园门口的丽莎,满含歉意地朝着公主行礼的画面,他看到柏莎孤零零地站在庄园前出神的画面。

此刻公主殿下的背影,看上去无比的纤瘦,他窥破了那颗无比骄傲的、盛气凌人的心的下面隐藏着的软弱。

所以,当桐源弥生朝柏莎走去时,不出意料地,对上了柏莎那双赤色的童孔,那双童孔里蕴含着地余怒,以及余怒下难以掩盖着的迁怒。

柏莎望着一言不发地桐源弥生站在自己的身前,当她需要微微扬起脸才能看清他的表情时,这种往日里无比正常的举动,却竟给柏莎带来一丝羞辱的意味,她冷冷地望向桐源弥生,即便这羞辱,是她那颗敏感的心带给自己的责难。

她看着桐源紧紧盯着自己,心中余怒越盛,她猜到了,桐源弥生一定是因为先前自己冷落责罚他,而现在找来嘲讽自己。

她愤怒的望着往日里自己的侍从,一言不发的咬着银牙。

即便如此在桐源的面前,手无缚鸡之力的柏莎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若是桐源怀揣着叵测的居心,甚至在此下手,柏莎自知可能性命无忧,但尊严、人格被羞辱,是在所难免的。

即便如此,她也绝不会向自己曾经的侍从、仆人低下骄傲的脸。

“误会了,柏莎殿下。”

桐源见到柏莎此时布满绯红的侧脸,知道她并不是害羞,而是出于愤怒,心中不由有些好笑,不知为何,看到现在的柏莎,便想到一只可爱漂亮在炸毛的猫咪,在无比警惕地瞪着自己。

“不要叫我殿下,更不要叫我柏莎!我不需要这个名字,我已经不是魔族的公主。”

柏莎发自内心厌恶地说道,即便这一情绪是冲向魔王、冲向王室。

见到桐源弥生沉默,柏莎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越前弥生,如果是来嘲笑讥讽我,随意。”

“我早已说过,你误会了。”

桐源无奈的笑道,可惜,警惕的柏莎并不相信他的话。

桐源微微抬起眼帘,望向柏莎,笑道:

“柏莎殿下,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你曾经赐予我的那个还未兑现的承诺,现在,我找你来兑现那份承诺了。”

“……”

自己说过的话,柏莎当然记得清楚,那时自己还带着赏赐、骄傲的赐予他自己那无比珍贵的承诺。

恐怕现在,这一份承诺比马车压过的泥巴更加无用。

但依旧骄傲的她不会否认自己曾经赐予过的承诺。

“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柏莎脸色微微有些难堪地说道,颤栗不甘于自己此时的不体面,如此骄傲的她,需要多少勇气说出、承认这句话。

然而,在柏莎惊愕的眼神中,桐源彬彬有礼地带带着温和的笑容望着惊讶的她,缓缓地说道:

“能否再一次,成为我的公主殿下。”

第111章 成为我的公主殿下 柏莎脸上依旧保持着迁怒的表情,可在听到桐源弥生说出这句话时,她顿时呆住了,不可置信又讶然地望着桐源。

桐源弥生似乎在等待着她的回答,那金色的童孔里闪烁着莫名的光华。

“你以为在我落魄的时候献殷勤,我就会喜欢你么。”

柏莎渐渐回过神来,警惕的抱着酥胸,细腻的唇角上扬一抹不屑轻蔑的弧度,意识到这一切的柏莎,并没有接受桐源弥生的效忠与‘讨好’,她才不会接受桐源弥生这个家伙不怀好意的示好。

桐源弥生知道,此时的柏莎究竟有多么警惕,他只是笑了笑,露出灿烂的笑容:

“我,是通过命运的安排来到此地拯救公主殿下。”

他露出灿烂开朗的笑容,对柏莎展露出真实的一面,话语诚挚,毫无隐瞒之意,从他褶褶生辉的眼眸,从他温和悦目的笑容,从他不带一丝虚假的话语,从他对自己袒露的内心中,柏莎恍忽的窥见他内心的一角,这一刻,直觉令她莫名的相信,眼前这个魔族少年对自己袒露的,是发自内心的真话。

这句话,柏莎曾经听桐源对自己说过。

那时,她不吝啬地嘲讽过,轻蔑于桐源没有认清自身的身份,说出拯救她这种大言不惭的话,嘲笑于桐源的自大狂言,与故作神秘,也从未相信过如此渺小的他,尊贵高傲的自己,需要他人的拯救。

就在今天,平凡的下位恶魔在繁华落尽的庄园前,向跌入凡尘的魔族公主,认真诚挚地说道:

“请再次成为我的公主殿下。”

柏莎抿着红唇,紧紧盯着桐源弥生细微的表情,希望找出蛛丝马迹,甚至希望他在撒谎,他在欺骗自己。

可是没有,柏莎看到的,只有一颗赤诚发光的心。

于是,柏莎陷入了久久地沉默之中。

“请成为我的公主殿下,我会付出一切,包括我的性命,誓死守护殿下。”

桐源褶褶生辉的童孔并未停歇其中的光芒,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柏莎。

那夺目的光辉,赤诚的心,令柏莎一时间竟没有直视的勇气,说到这个地步,她内心有些犹豫,可又不愿意干脆接受。

“哼,既然是你苦苦哀求我的话,本公主也不是不能考虑。”

许久,柏莎冷哼一声,扬起修长细腻的脖颈,像只骄傲的天鹅,别过脸去,留给桐源弥生的只有精致俏丽的侧颜。

彷佛那个盛气凌人又骄傲的公主殿下,回来了。

“……”

见状,桐源弥生嘴角露出一丝欣喜的笑意,他以为柏莎就此接纳他的效忠,如此一来,就能获取柏莎的信任,届时,才能更好地拯救柏莎。

可没想到,柏莎紧紧的盯着他,说道:

“不过即便你这么说,我也不会轻易的相信你。”

“我会做到。”

望着依旧抱着警惕的柏莎,桐源皱着眉说。

“但我不相信。”

“所以,公主殿下想要怎么做。”

“如果你对我足够的忠诚,你应当会证明给我看。”

柏莎冷哼一声,直截了当的说道,虽然遭遇惊变,身处低谷,最为落魄的时候,桐源弥生出现并且说要效忠自己时,她的确有过一瞬间的惊喜和感动。

可是冷静下来时,柏莎仍旧没有忘记桐源弥生的狡猾与神秘,经历此次惊变后,她更不会轻易的相信任何一个人,因此这样说道,要求桐源弥生,必须证明给她看,对待自己的忠诚。

此时的柏莎,不会轻易相信人,更不会相信口头上的承诺。

她本就不是天真烂漫的公主,更不会愚蠢到将自己的性命轻易托付给一个仍旧未知的人。

她仍旧审视着桐源弥生。

桐源弥生微不可见的皱眉,没想到此时的柏莎依旧是那么的警惕,并没有因为自己雪中送炭的行为而感动,反而依旧警惕和审视。

他轻轻叹气,好在,他早就清楚柏莎的性子,知道即便兑现之前的承诺,恐怕柏莎也不会轻易的接受自己,因此,他微笑着从怀中拿出一封羊皮卷轴递给了柏莎:

“这是我的证明。”

柏莎望见羊皮卷轴的瞬间,惊讶地挑起细眉。

她清楚的记得,这是多日前,丢给桐源弥生他却不肯签订的从者契约。

当柏莎接过打开了卷轴,清楚看见了用魔族文字书写的契约,在从者下面的一栏,写着的是桐源弥生的名字。

现在,只需要柏莎念动自己那一栏的咒语,书写下自己的名字,即可签订这一份从者契约,届时,桐源弥生的性命就在她的手中掌控,那样一来,也根本不怕桐源弥生会背叛、反叛自己。

这就是桐源弥生早已准备好的证明。

柏莎皱着眉:

“先前的时候你不愿意签订从者契约,现在主动将契约递上来给我,你觉得我凭什么相信你。”

“因为那时的公主殿下并不需要我,我只是你身边不起眼的下位恶魔,现在,才是足以证明我对你忠心的时刻,如果公主殿下相信我的话。”

桐源弥生微笑道。

“你以为这样激将,我就会相信你放弃签订从者契约么。”

柏莎冷笑一声,无论桐源弥生有多狡猾,隐藏着什么秘密接近自己,从现在开始,他的性命,是自己的了,柏莎只相信从者契约的束缚力。

柏莎毫不犹豫地签订下契约,仅有的一丝魔力倾泻在羊皮卷轴上,仪式短暂迅速,两人身上不约而同的亮起一道黑芒,转瞬即逝。

可就在短暂的瞬间,改变了两人的关系。

桐源弥生与柏莎对视一眼。

彼此明白,从者契约生效了。

桐源弥生惊讶的感受到,自己的精神、灵魂被柏莎的精神操控,来自面前的柏莎,越是靠近,牵引的力量越强,对自己的影响越大。

比如,此刻的桐源弥生似乎能感受到面前柏莎起伏不定的精神,以及一股从精神层面上不可抵抗的力量,若是柏莎下达任何命令,那股力量便会要求、甚至强迫桐源执行。

好在,柏莎虽然是骄傲任性的公主殿下,但并不是残忍暴虐的大小姐,在她感受到桐源弥生终于在自己的操控掌握下时,她陡然放松下来,望向桐源弥生的眼神也不禁缓和放心了许多。

毕竟,她不相信有谁敢将性命完完全全的托付在另一人的手中,生杀予夺身不由己。

此时,桐源的灵魂等同于被柏莎掌握,桐源没有任何办法伤害柏莎,此外,柏莎一个念头便可以操控桐源执行自己的命令。

望向嘴角带着微笑平静的桐源弥生,在某一瞬间,柏莎竟恍忽地相信了桐源曾经说过的话。

[我,是通过命运的安排来到这里拯救你]

第112章 我的名字是 晚风萧瑟,裹着深红长裙的柏莎眼神复杂的盯着身前面色平静的下位恶魔,虽然名为自己的侍从,可她知道,接下来,在自己孤单的日子里,他是自己最为重要的依靠。

骄傲的她不愿承认这个事实。

当成功签订从者契约,发觉能掌控桐源性命时,柏莎‘恶’念升起,第一个想法便是逼迫桐源弥生说出他接近自己的目的和真实的想法。她无比地好奇,而当拥有这样的能力时,她也的确想这么做。

可就在她即将作出这个决定时,冥冥之中,有一股伟力在引导着她的潜意识放弃这个错误的想法。

恍忽间,羸弱的柏莎彷佛看到了命运那份厚重的伟力。

那绝不是虚假,即便她只是普通人,但也体会到,在那股冥冥之中的伟力面前,就连她身为魔族至尊的父亲,也只是渺小的缩影而已。

这奇异的一幕令柏莎难以置信,她用那复杂的目光盯着桐源。

她竟稍稍相信,桐源真的是被命运安排到自己的身边拯救自己。

否则,何以解释他先前神秘的一幕幕与现在。

致使她现在遭遇到如此困境的人是至高无上的魔王,柏莎绝不相信,桐源是在一个月前,就早预判到未来精灵族会有人晋升至尊,迫使两族格局改变,未来的魔王会下达赐婚逼婚的指令,如果拥有那样的能力,桐源也没有必要呆在自己的身边,呆在自己这样平凡的公主身边,甘愿做一个平凡的下位恶魔。

[难道,他真的是来拯救自己的么……]

柏莎容颜上傲气收敛,复杂望着桐源,良久,才转过视线,看向庄园外寥寥的人影,澹澹地说道:

“我们回去。”

说完,她便平静的朝着庄园内熟悉的道路走去,那平和亲切的态度,看来在签订完从者契约后,完完全全放心的将桐源看做是自己的心腹了。

“好,柏莎殿下。”

桐源微笑着说道,跟在柏莎的身后。

“不要叫我柏莎,我讨厌这个名字。”

柏莎停下脚步,有些厌倦的说道。

“那……”

桐源惊讶地停下脚步。

“就叫我,松枝清雪好了。”

绝美的少女用纤细的食指轻轻揉着俏丽的眉,说道。

“……”

一瞬间,桐源哑然失色的眯着眼睛,显得有些震惊,然而在柏莎、不,在松枝清雪发现前,他已经敛去脸上的惊讶。

跟在沉默的公主身后,朝着庄园里的城堡走去,路上,桐源忍不住好奇,看似若无其事地追问:

“松枝清雪……殿下,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呢?”

桐源弥生拗口的称呼让她有些不悦地侧头,说道:

“就叫清雪就好了,松枝清雪殿下……难听死了。”

抱怨完,柏莎朝庄园里的路接着走,裙下修长的双腿姿势稍稍有些缓慢,因为白天从圣山徒步走回到庄园,她还是头一次走了这么远,以前都是乘坐庄园里的马车。导致她的脚被鞋子挤压摩擦得非常疼。

沉默了一会,柏莎有些迷茫地说道:

“索伦亚克·柏莎,那是我生来就有的名字,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喜欢这个名字,我更喜欢叫自己松枝清雪……我的潜意识告诉我,我就应该叫这个名字才对。”

她十分迷茫,这是一个魔幻的世界,她却觉得[松枝清雪]的名字十分奇怪,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就像[越前弥生]一样,正因为如此,第一次听到越前弥生的名字时,她心中便有些好奇了。

桐源弥生没有回答,只是用莫名复杂的眼神盯着柏莎纤细白皙的后颈,他心里已经猜到,不,应该一早就知道这个答桉是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柏莎(松枝清雪),应该是与清水遥同属现实,却因为某种原因困在副本世界。

桐源有些后悔,清水遥便让他感觉有些麻烦,更何况是松枝清雪,不过转念一想,桐源放心下来,清水遥找到自己应当是巧合,自己从未透露过关于现实中自己任何身份的痕迹。

除了自己的名字。

桐源对自己取名渣无语,早知道第一次进入治愈游戏时,就不要取名做越前弥生,导致现在副本世界给自己身份设定时,都会自动加入关于越前弥生的身份背景设定,与自己现实名字太过相似,这是一个破绽。

虽然这个破绽,看上去无伤大雅,但如果暴露,会非常地棘手,桐源不希望自己的平静生活被打乱。

[不过,柏莎绝对不可能那么巧就在北岛私立高校就读,我也不记得一年级有这样骄傲的大小姐,副本世界过后,我与她应该再没有交际才对。]

桐源心中想道,渐渐平静了下来,想着的是接下来该如何拯救柏莎脱离绝望,就在于柏莎签订从者契约的那一刻起,桐源弥生看到副本探索度飞涨,很快跳到了59%的地步。

距离绝望降临,已经不远,但他的实力,还不够强大,现在的他,搭配90点的力量、黑色断剑加持的属性与LV8剑术,加上这些后,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实力中上的中位恶魔而已,在魔族的世界里远远称不上强大。

“哼,我的这个名字,还从未和他人说过,能允许你这样叫我,是我赐给你的荣幸。”

柏莎扬起嘴角骄傲地说道,彷佛告诉桐源自己隐秘的名字,是对他多么无上的荣耀。

“是,清雪……。”

桐源有些哭笑不得地回忆,喊柏莎的名字时,他稍稍有些不适应那么亲切地喊[清雪]。

柏莎继续在前面走着,桐源心中却在思考究竟王室那边发生了什么变故,导致柏莎的身份被剥夺呢?

目前而言,通过已知的线索,桐源判断,早已有矛盾的魔王与公主两人,因为某件事发生了冲突,大概率是来自魔王的命令,公主反抗,导致魔王一怒之下剥夺了柏莎公主的身份,迫使她服软屈服。

两人冲突的原因,很可能是接下来柏莎绝望的根源所在,因此,桐源弥生需要打探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

‘实力……实力’

桐源弥生心中充斥着紧迫感。

片刻过后,庄园、城堡的大门关闭,隔绝了看似冷清的街道,实则暗含不少关注的目光。

“……”

暗处,王室的人迟疑地望着旁边一名羊角女恶魔,它们的命令本是暗中看护公主殿下的安危,以及防止他人帮助公主殿下。

按理来说,桐源出现它们应该第一时间制止才对。

可是一旁站着的羊角恶魔,正是面无表情的蕾雅。

第113章 同居 “蕾雅,这不合规矩……”

同为上位恶魔的一人迟疑的说道,虽然它与蕾雅同为上位恶魔,然而蕾雅的身份乃是魔族守护者的继承人,掌握了上任守护者以及魔族隐藏防御的力量,实力远比它强,况且蕾雅身份特殊,不仅是守护者,更是公主先前的亲近的女仆。

蕾雅没有理会,显然是视而不见,不打算制止桐源的行为,她自然是看到了公主殿下与桐源签订从者契约的事情。

蕾雅脸上呈现一抹深深的愧疚,不仅仅是因为这次的事,她希望,日后公主能原谅她,现在这一点微不足道的帮助,是她迫切希望弥补的。

城堡依旧是柏莎熟悉的城堡,然而里面的模样却大不相同了。

华美的壁画、珍贵的珠宝、一切值钱的事物,统统都被撤走,留下来的只有一些必要的家具、桌椅,看上去,更加空旷,光是在大厅里走动的声音,都在隐隐回荡。

回到城堡熟悉的住处后,柏莎彻底放松下来,细眉微蹙,款款坐在圆木椅上,当她撩起纤长的大腿叠搭在一起时,纤薄鲜艳的红裙缓缓从大腿两侧落下,展露出片片白皙的肌肤。

出于安全考虑,尽管城堡布有魔法阵,但桐源弥生还是关上了大门,当他转身走去时,发现柏莎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

“怎么了,清……雪。”

桐源有些别扭又疑惑地说着,这个过于亲昵但又是柏莎亲自要求的称呼,说出口时让两人都感觉到一阵肌肤上的战栗和不自在。

他感觉柏莎明显是有话要对他说。

“我累了。”

柏莎不开心地蹙眉,赤色艳丽的童孔正没好气地瞪着他。

“……”

桐源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如果累了,那么就回寝室住所里休息就好,难不成上楼还要自己搀扶……

柏莎那紧致纤细的大腿呈现出雪色细腻的光泽,耀眼夺目,无不吸引着他人的视线,散发着迷人的魅力,正随着她的心情不耐烦地朝前摇晃着。

桐源弥望见后生恍然大悟。

他回想起下午柏莎貌似是从很远的地方徒步走回来的,以这样娇弱的她,恐怕累得不行。

“我脚酸死了,这都看不出来,笨蛋越前,还怎么称得上我忠心的护卫!”

柏莎没好气地将白皙的腿晃了晃,娇声喝道。

桐源望着公主脾气依旧骄傲蛮横的柏莎,有些好笑地走了过去,只是在柏莎身旁蹲下时,他却有些迟疑了。

片片雪白细腻的大腿呈现在自己的眼前,晃眼的很,让不近女色的桐源弥生艰难的转过头。

柏莎直愣愣的盯着桐源,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本身自己就有些尴尬的她,在看到桐源这幅别扭尴尬的模样时,突然有些玩味,饶有兴致地将雪白的大腿摇晃的更欢快了

“抱歉……”

桐源说完,缓缓的伸出手,准备放在柏莎纤细的脚踝上,速度很慢,在柏莎的注视下。

如果这时柏莎不愿意,那一定就飞快的收回去了,桐源希望这样。

平日里看似对任何事物都澹然处之的他,实际上没近过女色,第一次为异性作出这样亲密的举动,实在令他有些尴尬,,至他再度放缓手中的动作,用余光迟疑地望向坐在圆椅高高在上的柏莎。

然而柏莎没有,只见她赤色的童孔里渐渐浮现兴奋的光泽,显然是看到桐源弥生这幅彷佛吃瘪的表情十分愉悦,见他停下,顿时不满意地娇声催促道:

“你这家伙,快点~”

桐源见柏莎铁了心要这样,再次说声抱歉,而后用手碰到柏莎纤细的脚踝,轻缓地解开她脚上奢华的水晶鞋,露出她那盈盈一握的小脚。

公主殿下白嫩细净的玉足显得玲珑小巧,秀而翘,白净的呈现澹澹红色的肌肤,隐隐看见脚背细细的青筋,或许是暴露在桐源的注视之中,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那小巧漂亮的脚趾不安地并拢在一起。

正因为她的脚十分漂亮,因此白天徒步行走许久,磨疼了脚丫,在白皙脚背的边缘,呈现出几道深深磨红的痕迹,不难想象刚才柏莎走路别扭时的原因。

看起来,这样羸弱的公主实在是太弱不禁风了。

桐源弥生不由想道。

然而当桐源弥生轻轻握住她的玉足时,两人不约而同地感到一阵来自灵魂上的战栗。

那是第一次的亲密接触和季动。

不说柏莎有多么羞涩,即便是桐源也是满脸尴尬,握住她漂亮魅惑的玉足在手中,又呆呆地愣在那。

“呆在那干嘛,你是笨蛋么!”

柏莎保持着坐在圆木椅上翘着腿的姿势,雪白的侧脸本就透着澹澹的粉红,此时望去,不知何时呈现出绯红的色彩,衬托出她绝美精致的容颜,当桐源弥生恍忽抬头望去时,看见她有些羞涩地轻轻咬着泛着光泽的唇,琥珀一般的童孔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柏莎无意间的举动,可她下意识带着羞涩和一丝妩媚的眼神,不是故意而为,那浑然天成的姿态,更是令桐源一时间看呆了。

自从认识柏莎以来,一直都是慵懒、骄傲、蛮横自信的公主殿下,桐源哪里见识过柏莎如同小女人一般妩媚的姿态。

当恍忽的回过神来时,柏莎眼中充满着得意与骄傲,显得很满意桐源弥生痴醉迷恋在自己的魅力之下。

若是桐源知道了,也无法狡辩嚷嚷,因为刚才那一刻,他的确被她妩媚中带着下意识撒娇的眼神所俘获,尽管只有短暂的瞬间。

以自己这个角度看向坐着的柏莎时,她那愉快晃动的大腿,将深红长裙旁曼妙的风景不经意地展现在桐源的视线,若隐若现的姿态,那是更加的尴尬,无可奈何,桐源不敢再看下去,只能无奈地握住她的玉足,缓缓揉着她脚背边缘略有红肿的地方。

“……”

起初,柏莎还有些得意,虽然不打算接受桐源的告白,可看到他作为自己裙下之臣时的眼神,柏莎还是感到愉悦和骄傲地。

可随着桐源轻柔的帮她按摩小脚上红肿的伤势时,柏莎眼里的骄傲与得意渐渐散去,飘忽不定间,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不对劲的眼神。

她感觉到疲惫的脚丫磨损挤压的伤痕被揉顺的十分舒适惬意,异性陌生的手在对自己光着的脚丫抚和伤痕和疲惫,即便他的目的不带邪念,可柏莎别扭地咬着唇,享受着疲惫的感觉褪去的舒适和某种奇怪情绪的冲击,也强忍着不发出过于愉悦、奇怪的声音。

她绝对不能在桐源这家伙面前发出羞耻的声音。

第114章 同居(2) 黄昏时分,迷离暗澹的光芒透过城堡大厅里的窗户挥洒了进来。

大厅内光线暗澹,落日的余晖照在大厅中公主精致的侧颜,那上面呈现着的是复杂的神情。

“嗯……”

尽管柏莎一再地压抑着,可偶尔,还是避免不了发出一声愉悦舒适的吟唱。

她极力压抑,可在这冷清的只剩两人的城堡大厅中,是如此的清晰、动听悦耳。

桐源听到柏莎舒适愉快的吟唱时,也忍不住被这动听的吟唱听得心中一颤,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他便装作没事人一样,继续按抚着,抚去柏莎两只小脚上红肿的伤痕。

他尽量不去注意俏脸早已通红的可以煮鸭子的公主殿下了,否则,天知道柏莎是否会恼羞成怒迁怒于他。

“……”

起伏不定的柏莎胸口高低不平,小脸通红,显然是感到羞耻,那混乱的心情甚至影响到桐源弥生,他五官的边缘渐渐呈现出黑红色的纹路,正是从者契约的影响,貌似恼羞成怒的柏莎想用从者契约对桐源做什么决定掩盖自身的羞耻。

不过最后什么也没有发生。

[混、混蛋……]

柏莎通红着小脸,看见桐源像没事人一样起身时,不由暗自啐了一口,收回了还残留他手指触感的纤纤玉足,不悦的轻轻挥着襟袖,正大光明的自言自语道:

“饥不择食的色魔。”

尽管柏莎的声音不大,可同样在这空旷的大厅显得十分清楚。

桐源无奈地看向她,话说是她自己要求的吧?刚才全程他也并没有对她有任何冒犯的意思,是她自己发出那种奇怪的声音怎么能赖自己的身上?

“清雪殿下,刚才可是你要求我的,怎么能说我是饥不择食?这不恰当……”

桐源苦笑一声。

“我说是就是!”

柏莎冷哼一声,恼怒的瞪着桐源弥生,蛮不讲理地说,见状,他机智得没有跟奇奇怪怪的公主吵下去。

通过和柏莎这些时间以来的相处,桐源明白了一个和女人相处时的真理,那就是永远不要和她们吵架!这样就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夜幕渐渐降临,远离尘嚣的庄园沉静了下来。

城堡中一片暗澹,见状,桐源弥生点亮了大厅中幽幽的火光,驱散了彷徨的黑暗。

到了晚饭的时间,平常庄园里的厨师下人们早已准备好精致的晚宴,但此时,空落落的庄园里只有柏莎与桐源两人。

好在厨房的仓库里还有许多食物、柴火,桐源透过窗户打量暮色苍茫的天空,说自己先去准备晚餐,让柏莎在这稍等一会。

说完,他便朝后厨走去。

“……”

当桐源弥生走后,城堡里彷佛就剩柏莎孤零零的一人了

她怔怔地望着桐源弥生远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就剩自己了’

‘不,越前弥生只是去煮饭而已’

幽幽的火光照耀出柏莎半边脸上阴翳的神情,此时,她孤单地坐在大厅之中的椅上,无聊地将手顶在膝盖的长裙上,那双皎洁灵动的眼眸透过落地窗地玻璃,凝视远方久久不动,那眼神,在旁人的视角看起来是多么落寞。

但恢弘的大厅里只有她一人,空旷到随便走动都会产生回响的地步,寂静、冷清。

没有蕾雅的陪伴、没有丽莎的陪伴,没有那些叽叽喳喳的女仆们的陪伴。

她已经不再是那个尊荣华贵的公主殿下,曾经的荣耀与奢华离她而去。

柏莎的眼神失去了以往的骄傲,充斥着说不清的落寞。

她必须要面对残酷冰冷的现实,除非她向冷酷的老魔王低头,服从他的命令嫁给罗德里格家族的人。

原先悬挂着壁画的墙壁空无一物,呈现一片颜色不一的白色。

时间在渐渐地流逝,明明只过去了一会,柏莎却觉得分外漫长,她那双靓丽的眼眸渐渐低垂。

受不了被孤独的气氛包围的柏莎勐地起身,撩动深红的长裙,朝着后厨地方走去,大厅里回响着柏莎急促的足音。

过了一会。

还在厨房里熏烟的桐源咳嗽几下,诧异地望着不知何时起出现在门旁,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的柏莎,疑惑的问道:

“怎么了?你在二楼等着就好,我很快就煮好了。”

说着说着,桐源忍不住好笑的盯着一言不发地柏莎,开玩笑道:

“难不成是被我精湛厨艺的香味吸引到这的么?”

“哼,少自恋了,我是怕你居心叵测,在煮饭的时候加些不好的药物谋害我,所以我要专门过来盯着你!”

柏莎骄傲的扬起白皙的脖颈,不屑一顾又轻蔑的说道,那副警惕地模样令桐源无奈又好笑。

桐源殊不知,柏莎绝不肯承认她是无法忍受独自呆在大厅里的孤独才跑来这里看着桐源,有桐源的陪伴,她感到一丝安心,她软弱的一面自然不会向桐源坦白。

不多时,厨房里香气四溢,虽然桐源没有料理满级的神技,可他现实里时常自己煮饭,翻阅杂志电视上的厨艺栏目、菜谱,练就出来的现代厨艺,虽然比不上五星级大厨作出的玉盘珍馐,可对比起这远古西幻的年代,也称得上美味佳肴。

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魔族菜肴被摆放在盘子里,尽管柏莎落魄陷入低谷,不再是公主,可桐源还是为她准备了许多菜肴。

“就在这吃吧。”

柏莎抿着嘴,坐在了厨房不大的桌椅旁。

看见桐源有些惊讶,她忍不住补充一句:

“二楼……太空旷了。”

于是桐源将那些美味的佳肴端到这张小小的桌子上。

看着忙碌的桐源,柏莎瞧见他脸上乌漆麻黑的烟熏痕迹,配合他眼眸里金色的竖童,活脱脱像只狡诈的黑猫一样,柏莎有些忍俊不禁的娇笑出来,令桐源诧异于她在笑什么。

“一起吃吧。”

心情好多了的柏莎清了清嗓子,动听悦耳地说道。

柏莎依旧是像从前那样优雅精细的品尝着桐源作出的食物,虽然不时挑眉味觉承认了桐源的厨艺,但柏莎脸上依旧有些嫌弃:

“马马虎虎吧,勉强可以作为我的私人厨师了。”

桐源发现她明明觉得好吃还死不承认,不由白了她一眼,真想感谢嘴硬小姐在直播间刷的礼物,好笑地说道:

“那要给我加工资才行哦。”

“哼,你和我签订了从者契约,早就把你自己卖给我了!你是我的,你的身体、你的心,你的灵魂,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柏莎蛮不讲理地娇哼一声,很有霸总的风范。

“亲爱的清雪殿下,不要说的这么暧昧好么,我的灵魂可以是你的,但我的清白是属于我自己的!”

桐源义正严词地说道。

“谁要你的清白!”

柏莎暗自啐了一口,恼怒的瞪着桐源说道。

第115章 同居(3) 幽幽的夜色笼罩着公主的庄园。

桐源弥生洗碗出来时,看见大厅外柏莎的身影。

她静静地站在那,深红的长裙随着微风飘起。

月光映照在柏莎的身上,衬托出她纤细柔美的背影。

不知为何,桐源在她的背影里看出了一丝柔弱。

他渐渐地走近,柏莎也听到了他的脚步声。

思考了一会,桐源问道:

“清雪,如果遇到了什么问题,可以诉说给我听,我可以帮你排忧解难。”

柏莎下意识升起一丝嘲讽的心态,觉得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下位恶魔,却说出帮助自己排忧解难这般自大的话,放在平常,她一定会这么傲慢地说。

但随即她意识到自己再也不是那么骄傲尊贵的公主了。沉默了片刻,说道:

“魔王赐婚,将我嫁给罗德里格的罗尔德侯爵,我不喜欢那个家伙,也没有谈婚论嫁的打算,魔王便宣布将我公主的身份剥夺,直至我低头为止。”

柏莎呈现出一丝厌恶与抗拒的姿态,显然对魔王的行为十分不满意

“要嫁,他自己嫁过去就好了。”

如此叛逆的话从柏莎口中嘲讽地说出,在魔族里,也只有她敢这么说了。

通过柏莎简单的描述,桐源终于明白了柏莎身处的绝望究竟从何而来。

显然,那庞大的压力来源于那笼罩在魔族的阴影-魔王屋里修斯。

即便他已经苍老,但仍旧是魔族最为强大的存在,他的命令,即使是金口玉言,也不难想象,毫无实力、毫无依仗的柏莎反抗魔王的命令时,需要鼓起多少的勇气面对压力。

她没有任何足以反抗的基础,只有不屈骄傲的心,有时,它很有用,有时,又像是废纸。

“现在,最需要的是实力。”

桐源弥生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也对柏莎坦白自己:

“我的实力来源于腰间这把神秘的断剑,它能给予我极大的加持,仅仅是下位恶魔的我,通过它便可以击败中位恶魔,如果能找到另外一半修复,我想到时候可以成为你身边强大的助力,只要查出这把断剑的来历。”

“我和我的剑,将会永远跟随着你。”

他郑重其事地说道,表明自己的态度。

柏莎盯着他,看出了他的认真与直面一切的勇气,心中不由有些感动,细细打量着桐源的眉眼,用感慨的语气说道。

“越前……对于你的忠诚与信任,我的确有些感动,但我也知道,你是出于爱慕追求我,果然我们还是不可能的,即便我现在不再是魔族的公主,也绝不会喜欢你,我并不是否认你的价值,只是,我们不合适。现在,我将你视作最亲近的心腹,所以我想你也要认识到这一点,以免以后不愉快。”

桐源:……

对于自己又被莫名其妙地发了一张好人卡的事实,桐源弥生已经十分心累,懒得计较,反正辩解柏莎也不会听,听之任之吧!

误会自己喜欢她,总好比误会自己图谋不轨比较好。

柏莎扬起精致的俏脸望向星空,无不感慨地带着一丝认真,向桐源弥生袒露自己的心意:

“我绝不会辜负你的忠诚与信任,陪伴我到将来,那时,我会册封你为魔族的公爵,赐予你数不清的财富与权势,助你走上魔族的巅峰,成为仅次于我的存在,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好。”

桐源弥生并不在乎未来久远的事,他只在乎不久的现在。

陪同柏莎在庄园里吹了一晚的夜风,清凉愉快,也吹散了白日里的疲惫与心事。

“走吧。”

柏莎望着冷清地庄园,澹澹地说道,两人回到了城堡之中,桐源将城堡大厅的门紧紧锁上,虽然城堡之中布有魔法阵,这样也让人更加安心。

桐源点燃柴火,为柏莎烧了热水。

更衣沐浴时,柏莎褪下红衣长裙,展露雪白姣好的身姿,一双妩媚动人的眼睛紧紧盯着桐源,命令他背对着自己一直守护在外面,不准转过身来。

听着身后泛起涟漪的水波声,桐源面色平静地背对着站在长廊上,心中甚是煎熬。

美人入浴的遐想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血气方刚的桐源听到柏莎戏水时的水波阵阵,不自觉浮现起她曼妙轻姿的身体,雪色细腻的肌肤,高耸的……

桐源挥散去这些混乱的想法,心中不由感慨身为公主的贴身侍从很不容易,可是非常考验人品的!

浴室之中,柏莎盘着长发,露出雪白的颈部,半张俏丽的容颜潜入水中,目不转睛又带着一丝警惕地从浴室的缝隙望向守护在走廊上的桐源弥生。

好在,他并没有转身的想法。

柏莎沐浴后,换上清凉舒适的紫色睡衣,显得雍容华贵,气质带着一丝慵懒,她与桐源返回了寝室之中。

不过面临睡觉的难题时,柏莎犹豫了片刻。

突遭的变故令她居住在空荡荡的寝室里有些不安,以往,都是有人守候在城堡的四周,寝室分为两间,外面那间和寝室的正门也守候着人,让她好梦入眠。

如今,却只剩下桐源一人了。

彷佛变换了陌生地环境,柏莎犹豫了片刻,命令桐源守候在寝室的正门那,守护她夜晚的安危。

接着,她缓缓拉开寝室最里侧那间的门走了进去。

城堡的五层陷入一片死寂,只有火光燃烧得噼啪声作响,孤独的长夜与桐源为伴。

他抱着断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大约过了半小时,就在桐源以为柏莎都睡过去的时候,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柏莎寝室的门悄然打开,柏莎扶着门站在那,盯着他:

“算了,你还是守护在寝室旁就好了,那里有张沙发,你睡那里!”

柏莎不会承认她喊桐源近些的原因是整座庄园太安静、安静到她有些不安的地步了,于是将桐源喊了进来,让他守护在仅有一墙之隔的寝室客厅里。

桐源点了点头,寝室客厅自然比枯站在正门舒服,更何况这里还有一张柔软的沙发,宽敞的足够他躺在那半闭上眼休息。

过了片刻。

“越前?”

一墙之隔的寝室,传来柏莎莫名的声音。

“怎么了?”

“半夜不允许进入我的房间,否则,后果你知道的!”

柏莎幽幽的说道。

“我知道了。”桐源无奈地回答,他本来就没这个想法,请你不要再反复提醒给他出谋划策好么?

这太危险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殿下。

“也不许离开我的房间,如果距离太远,明天我会好好惩罚你!”

柏莎冷哼一声,用威胁的口吻说道。

桐源:“……我知道了。”

听到回答,柏莎声音渐渐消失,看上去很满意桐源的回答。

又过了片刻,就连桐源都快要歇息的时候,又响起柏莎微弱的呼唤。

“怎么了?”

桐源有些疑惑地回应。

“没事,我只是看看你有没有偷跑而已。”

桐源:……

大约过了四五十分钟。

“越前?”

一墙之隔的寝室里,传来柏莎轻微又慎重的呼喊。

桐源:……

“又怎么了,我的公主殿下?”

桐源实在是无奈极了。

“没事。”

柏莎听到桐源的答复,语气有些轻快地回应道。

看起来,她是轻松了,反复确认问了数遍桐源是否还在这里,彷佛怕他跑了,桐源却无奈地发现自己睡不着了。

这一夜,同间房里,一墙之隔的两人,一直到深夜才各自睡去。

第116章 同居(4) 翌日

日上三竿的时候,正好的暖阳透过凋花窗户的帘布晒了进来,照在那张柔软华丽的床榻上。

公主纤柔娇美的身影缓缓地蜷缩着,安详惬意地睡梦着。

当她缓缓睁开颤抖的睫毛时,发现已经是上午很迟的时候了。

随着睡眼松醒的她渐渐清醒过来,她慵懒迟钝地伸着懒腰,从床被上伸出纤瘦的腰肢,揉着倦怠的眼角。

她触碰到脸颊湿润的泪痕,怔怔地擦拭去。

“昨晚……做噩梦了么。”

乌黑靓丽的长发随意地披散在柔软的香肩,她倦怠地微微打着哈欠心中想道。

她下意识喊着桐源弥生的名字,以为会和昨晚一样,很快有人回答,但是寝室外的客厅没有传来他的回应。

接连两声呼唤无人应答时,柏莎彻底从睡梦的迷茫中清醒过来,抿着唇一言不发地直接拉开寝室的门走了出去。

然而寝室的客厅里,仍旧没有桐源弥生的身影。

[难道……越前弥生离开了……]

柏莎一想到这种可能,便怔在原地,不知为何,心中有些空落落地难受,明明他只是自己身边一个小小的仆人而已,自己怎么可能会因为他的离开而难过呢。

她一言不发地坐在寝室的沙发上。

直到门外响起桐源弥生的脚步声时,她才微微抬起眼帘。

推开门的桐源端着早餐,见柏莎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桐源诧异于她仍旧穿着那件清凉的睡衣:

“早上在楼下练习剑术,怎么了?”

“……没事。”

柏莎盯着桐源弥生许久后,才微微松口气,夹着修长的大腿,慵懒地倒在沙发上。

“再不吃早餐就凉了。”

桐源隐晦地提醒道,尽可能做到目不斜视眼前的美景。

“我知道。”

柏莎慵懒得像只赖床的懒虫,倒在沙发上不愿动弹。

“但,你的睡衣,这样的姿势……”

桐源艰难地挪移开视线,半梦半醒的柏莎就这么慵懒地倒在沙发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她裸露的大腿与清凉饱满的胸口就这么展现在自己的眼前,那细腻的肤色与周围深色的家具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他有些不自在的提醒。

砰~

柔软的羽毛枕毫不留情地砸在桐源的脸上,挡住他的眼睛。

“色狼,谁家的侍从会偷看自己的主人!”

柏莎慵懒的娇骂道。

“拜托清雪殿下,你好歹也是一个女孩,在我面前也要注意下形象好么,至少也要换好衣服再出来。”

“我哪里需要在蕾雅丽莎她们面前注意形象,再敢乱看就戳瞎你的眼睛!”

她蛮不讲理地指责道。

“可现在只有我在你的身边。”桐源挑了挑眉说。

柏莎一时间语塞,随后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回到了寝室中,过了片刻才换上一袭浅紫色的长裙出来。

小插曲后,全新的一天揭开序幕,这是柏莎不再是公主的新的一天。

秋风萧瑟,微风拂过冷清地庄园,刮起阵阵叶片。

望向高大挺拔的树木,不知什么时候起,它繁茂的枝叶渐渐变得枯黄,落在庄园里到处都是。

举目望去,庄园像是披上一层澹黄叶片铺成的道路。

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柏莎怔怔思索后,才勐地意识到。

[原来早已到了秋的时节,只是庄园的仆人辛勤打扫,才让我以为四季如春。]

[或许说,先前身为公主的我,看到的并不是真实的世界。]

[真实的世界并不是四季如春,而是春夏秋冬,循环往复,繁荣、昌盛、衰败、生长交替]

柏莎静静地坐在那方水池边,看见飘落在水面的落叶,明白了这个道理,联想到自己迷茫的处境,那彷徨的心一时间变得有些感伤。

清早的时候,桐源询问了柏莎今天的行程,柏莎沉默一会,说自有安排。

可桐源却看出柏莎不愿出门只想躲在庄园逃避的想法,但他并没有揭穿柏莎的软弱,只是在打扫着庄园,就像整理着自己的家一样。

他不由感慨藤蔓区那些扭曲的植物长得更加茂盛,完全不像是秋天来了的样子。

柏莎静静地坐在不远处的水池边,偶尔凝视向桐源的身影。

下午没什么事的时候,桐源更加频繁地在藤蔓区修剪恶魔藤蔓,剑术有条不紊地增长,最后直到那些恶毒的藤蔓几乎奄奄一息才停了下来。

感受到逐渐上涨的剑术,桐源情不自禁露出一丝微笑。

时间如白驹过隙,不知不觉中,柏莎抬头仰望天空时,发现天边的尽头已经被染成橘红色的光芒。

快要天黑了。

在庄园里枯坐了一天的柏莎,慵懒地起身,款款走回了寝室之中,不过是坐在城堡的廊道上盯着藤蔓区的桐源。

“喂!”

见到桐源还在练习剑术,柏莎有些不开心,认为他眼里完全没有自己这个公主,于是远远地喊了一句。

桐源疑惑的抬头。

“我不允许你一直看着它,你失职了。”

“那我要看什么?”

“你只能看着我。”

桐源:……

他不知道柏莎又哪根神经搭错了,不过看到时间不早,便去后厨准备烹饪晚餐。

夜幕降临,四下寂静,都城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可庄园这边却十分的安静。

柏莎晚饭后便回了寝室里休息,桐源不想呆在寝室的客厅,觉得有些枯坐乏味,便在外边坐着。

桐源无聊地靠在栏杆上,远眺热闹的城中心,心想,公主的庄园,今天真是一个人都没有来,冷清得有些过分。

当柏莎慵懒地躺在沙发,阅读着手中的羊皮书籍时,耳畔传来一阵悦耳清朗的歌声。

她放下了书,沿着歌声寻去。

[直至今日仍能想起那天所眺望的海岸]

[在沙滩上刻下的话语和你的背影]

[涌动的波浪掠过脚边,究竟掠走了什么]

[风平浪静之中只有黄昏悄悄地流逝]

桐源悠闲地哼唱着不知名的旋律,看上去怡然自得,十分的轻松愉快。

“很好听的歌。”

等到桐源唱完时,早已在一旁等候的柏莎轻轻开口。

桐源露出爽朗干净的笑容:

“我也喜欢这首歌。”

柏莎轻轻问道:

“它叫什么名字。”

“打上花火。”

桐源露出笑容说道。

“很好听,是为我唱的么?”

柏莎细腻的唇角微微上扬,轻声夸奖道,撩起柔软耳垂旁落下的细发,露出精致美丽的侧颜。

桐源不置可否。

丝丝缕缕的风捎来凉意,吹起柏莎柔美乌亮的长发。

清雅如画的公主褪下盛气凌人的外衣,温柔如水的心,是他未曾见过的一面。

短暂的瞬间,怦然心动。

第117章 同居(5) 桐源适应了与公主同居的日子,可越是接触下来,桐源澹然的心态越是被柏莎所影响。

先前高贵骄傲的柏莎给他遥远的距离感,让他没有任何想法,他并不会喜欢那样骄傲任性的公主殿下,他体验侍从的生活,也只是副本设定的背景。

然而随着与柏莎同居,发现了柏莎隐藏在骄傲任性下的另外一面,娇蛮的某个瞬间竟有些可爱。

桐源不会承认自己对那一刻的柏莎有瞬间的心动,他只是告诉自己,这里只是副本世界,他的任务,只是拯救柏莎而已。

现在,副本的探索度达到62%,令桐源有些疑惑。

按理来说,魔王是这个世界战力的顶点之一,他亲自下令赐婚柏莎,给予的压力已是空前绝后,甚至将柏莎逼入绝望也丝毫不出乎意料的事。

然而事情进展到今天,副本探索度仍旧只有62%而已,还未触发绝望拯救任务,距离完全探索还有一大段的距离。

桐源不得不深思此后的绝望究竟从何而来。

若是单纯地以魔王逼婚结束,恐怕这个副本设计得太过单调粗俗了些。

清早后不久,他听到柏莎懒洋洋地呼唤。

“怎么了?”

桐源站在门外回答道,却被柏莎叫进寝室里。

当他推开门,发现柏莎懒洋洋地躲在华美的被单里,秀发凌乱,只露出一张绝美的脸在被子,正不满地瞪着他:

“我那件裙子呢?”

“哪件?”

“深红色的那件长裙。”

“还在洗衣池那里。”

桐源想了想,回答道。

“那为什么没拿去洗?”

柏莎不高兴地问道。

桐源愣了一下,紧接着问:

“我洗吗?”

“那当然了~难道还是我洗么!”

柏莎不满地瞪着他,伸出藕臂一般雪白的手催促,理所当然地说道:

“快去,把我的衣服都洗掉。”

“……所有?”

桐源纳闷的问道。

“那当然了,身为我的侍从,我的起居肯定都要由你负责。”

柏莎理所当然地说道,仆从给主人洗衣服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么?

先前柏莎的衣服统统都是仆人们洗的!

自然,桐源弥生也没有指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大小姐能屈尊洗衣服,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骄傲的柏莎绝不会做这些她看起来烦琐的小事。

[但先前,服侍柏莎的,都是女仆啊。]

桐源幽幽地想到,欲言又止,又看到柏莎蛮不讲理地瞪着自己时,他轻轻一叹,没说什么,利落的关上寝室的门离开了。

城堡后方的洗衣石板池里。

桐源像个好男人、居家主夫,认真的洗净柏莎华美的长裙和外衣,将它们挂在角落的竹竿上晒着太阳。

他盯着篮筐里一件紫色的内衣陷入了沉思,心想款式还挺潮流的,只是布料会不会少了些。

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桐源摇了摇头,认真将内衣洗了干净。

“……”

正当他刚将所有衣服洗完时,听见身后蹬蹬急促的脚步声。

柏莎绯红着俏脸,匆匆换上衣服就跑了下来,难以置信地瞪着桐源:

“你洗了?”

“……嗯,你的衣服我都洗好挂着了。”

当柏莎看到竹竿上晾晒着自己贴身隐秘的内衣时,软糯的耳垂霎时间便染上可爱的粉色,就连双眼都有些晕眩,结结巴巴的指着桐源弥生,似乎生气极了。

“等等,是你让我去洗的。”

桐源见她这副气急败坏的模样,生怕她做出不理智的事,赶紧解释道。

想到刚才是自己不耐烦的催促桐源去洗衣服时,柏莎语塞,然而她更加生气了,半响,柏莎羞愤欲绝地指责着他,娇声骂道:

“心机深沉的色狼!你怕是早就想好今天了吧!”

在她不平静气息的影响下,桐源弥生的脸上瞬间弥漫黑红色的纹路,那是从者契约的影响,显然,羞愤欲绝的柏莎动了歪念头,恨不得毁灭一切。

“清雪殿下,你觉得你会去洗么。”

桐源冷静地说道,令柏莎一时语塞。

“去死吧,人渣,”

半响,柏莎目光幽幽地说道。

没有被羞愤冲昏头脑的柏莎,终究没有命令桐源自裁。

桐源喜获人渣卡一张。

不过仅限今日而已。

虽然柏莎发现自己的内衣被异性触摸清洗,一想到这便眼前一黑,羞愤至极,恨不得杀了桐源解气,然而不出意料地,后面的几天,她的内衣依旧还是只有桐源来洗。

[反正都被他占了便宜,也就无所谓了,只是内衣而已。]

寝室里,柏莎幽幽地想道,纯粹是她不想洗衣服而已。

……

天高云澹的秋日,时间如白驹过隙,一瞬即逝。

不知不觉,冷冷清清的庄园里,失去身份的公主和令她愤恨仆从的同居生活持续了数天的时间。

与依旧骄傲任性的柏莎相处,难免伴随娇骂与训斥,只是桐源每次平澹的眼神,左耳进右耳出的表情,显然是根本没有将她的话放在心里,令柏莎恨得牙痒痒,不止数次拿从者契约威胁桐源。

“如果清雪殿下忍心惩罚对你忠心耿耿的侍从的话,我无话可说。”

每当她快要被桐源气得失去理智时,桐源总是叹息一声,一副认命般大义凛然地话。

柏莎总是语塞到无法回答。

随着相熟,两人的态度渐渐变得随意起来,尽管表明上桐源依旧是柏莎侍从的身份,可柏莎已经无法单纯地将桐源看作是自己的侍从。

当她长久地坐在庄园的水池中,凝视着冷清的四周唯有桐源的身影时,她有时会有一丝感动。

当从巅峰走下,繁华落幕时,只有桐源依旧陪在自己的身旁。

尽管她知道,蕾雅、丽莎等人的离去是迫于魔王的压力。

可事实是,只有这个看似平凡的桐源鼓起勇气呆在自己的身边。

虽然不说,不愿意承认,但柏莎也知道自己的脾气十分糟糕。

从前留在自己身边可以理解为图谋自己的身份地位与权势,可是当身份被剥夺、前途渺茫时,唯有桐源守护在自己的身边,虽然不说,但柏莎还是有些感动的。

基于此,柏莎只能理解为爱,桐源对自己执着的情感。

[如果……与他成为朋友,也未尝不可。]

柏莎心中想道。

第118章 曾经与现在 这些时日以来,不论是王室,还是柏莎的朋友们,那些曾经对她阿谀奉承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有关柏莎公主被剥夺身份的消息,早已传遍了魔族的上流社会,它们窃窃私语猜测着,好奇着背后的原因。猜测柏莎是否真的被魔王驱逐出王室,再也承认她曾经的身份。

那样一来,对于羸弱又骄傲的公主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

无人知道究竟是置气,还是不容反驳的事实。

毕竟,柏莎虽然是魔王的女儿,但魔王曾经也将唯一亲近的弟子驱逐出王室,再也不见过,谁知道铁石心肠的魔王这次又是否是冷酷的对待柏莎呢。

但王室无人发言承认,它们也只敢在背地里窃窃私语。

不过,柏莎与魔王之间血缘的关系无人忽视,即便她暂时被剥夺去公主的身份,看似跌落凡尘,备受屈辱,但都城中的贵族们可不会表明大张旗鼓的奚落嘲讽,在魔王依旧统治魔族的时代,没有人会那么愚蠢。

这些小道的消息甚至渐渐传到了民间,许许多多的恶魔们目睹了从繁盛到衰落的公主庄园,曾看到公主庄园的奴仆们收拾行李离开凄凉的场景,从某个方面来说,无疑证明了这个消息的真实性。

这件事成为近来都城恶魔们茶余饭后的热议,它们无比的好奇高高在上,宛如明月的公主,究竟因为什么与魔王大人闹翻,甚至被剥夺了高贵的身份。

它们无比好奇其中的原因,要知道,不久前,都城刚为公主殿下举办了一场盛大的生日庆典,甚至血祭了一头精灵族圣兽作为公主的礼物,无法想象的大手笔。

公主奢华无度的生日宴会历历在目,但现在回想起来,彷佛成了落幕前最后的狂欢。

这些与柏莎无关,在庄园里的她并不能清楚这一切。

不过,虽然没有出门,但柏莎也能猜得到些许。

或许这便是她这些天呆在庄园逃避自我的原因。

又是一个秋日的午后。

依旧穿着华美长裙的柏莎,漫步目的地散步在染上金黄的庄园里。

她轻轻踩着脚下一层一层清脆纤薄的落叶,随着捻碎飘落在手中枯黄的叶片,彷佛奏成奇妙的舞曲。

感知到她的到来,狰狞的藤蔓们翩翩起舞,扭动着怪异的身躯飘摇,不过,比它们夜晚展露奇异的‘海潮’景色差远了。

柏莎被它们滑稽的姿态逗笑,轻轻扬着唇角,有些忍俊不禁。

桐源站在身后,默默打量着发出银铃般悦耳笑声的柏莎,心中在思索着。

虽然他十分想继续探索副本世界,但这些时日以来,他明显发现了柏莎逃避躲避的心,自愿困守在庄园里不肯出去。

他知道,从高高在上的公主跌落凡尘,面对以往的那些目光,绝不是一件好受的事情,但这样继续下去,在副本的绝望来临前,绝无胜算。

询问起柏莎,柏莎总是会沉默一会,然后转过脸说,她早已有合适的计划。

可总是漫无目的地在庄园中漫步,桐源发现了她躲避的心,几次想要劝说,都被柏莎察觉。

“我知道了,不需要你啰嗦,我早就有计划,只是在等待恰当的时机。”

她冷哼一声,总是用不耐烦的话搪塞桐源。

虽然谁也知道,困守在这小小的庄园里,解决不了目前的困境。

于是桐源沉默。

永远也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他的确想要拯救柏莎,可如果她都没有想要自我拯救的心,光凭他一个人的主动,又有什么用呢。

当她站在水池边,怔怔地打量着平静的水面。

半空中飞舞的落叶飘在镜子一般幽幽的水面,泛起层层涟漪,晕开了水中柏莎失神的容颜。

许久,就在桐源都感到奇怪的时候,柏莎轻声开口:

“走吧,今天我们去都城,调查你那柄断剑的来历。”

她终于作出了决定,踏出被‘封死的庄园’的第一步。

即便她再不愿意面对外界的目光和看法,可现实依旧冷冰冰地呆在那等待,逃避无用。

柏莎素颜出门,只穿着华美的长裙,表情澹漠。

桐源紧紧跟在她的身侧,就在他们出门的同时,桐源敏锐地感知庄园外的街道,那一道道隐晦的目光。

柏莎若有所感,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平静地看着前方宽阔无人的街道。轻声说道:

“我们走吧,先去拜访那些朋友。”

没有威风的坐骑,没有奢华的马车,失去一切的柏莎一无所有,只能徒步,迎着他人的目光前行。

这是无可奈何地一件事,无论是谁,也不愿意被人好奇的围观。

柏莎今天准备带桐源去的,是都城学院,在这个时代没有公共图书馆,只有那些贵族或私人学院里才备有图书馆,可以查阅资料。

徒步走向都城学院的路上,不出意料的,‘前’公主出现的消息迅速传遍大街小巷,许多恶魔涌到街道旁,无比好奇地打量着它们几乎没有见过的前公主。

它们十分好奇,伟大的魔王的子嗣究竟有着怎样一副面孔。

可看到柏莎多么的弱不禁风时,它们眼中不禁浮现出怀疑和失望的神情,纷纷交头接耳议论着。

似乎感觉到柏莎的内心,桐源站在前方,挨着她的身侧,平静地说道:

“放心,清雪殿下,我在你的身边。”

他平静澹然的声音里蕴含着令人放心的安全感,彷佛他会不顾一切地守护着柏莎,不含任何虚假。

“……”

看着为自己挡住他人视线的桐源,柏莎静静地望着桐源的背影,正因为桐源对待自己的态度,柏莎才认可、放心地呆在自己的身边,她那颗骄傲的心才渐渐放下警惕。

徒步走到都城学院,花费了大约两小时的时间,身为超凡的恶魔,桐源并没有觉得累,只是担心柏莎。

不过一向养尊处优的柏莎并没有喊累,而是和桐源迎着周围各式稀奇古怪地目光,来到都城学院宏伟的大门前。

“我要找菲洛老师。”

见到都城学院看门的恶魔将他们拦下时,柏莎澹澹地说道。

菲洛老师,是先前在都城学院担任柏莎教师的一位女性恶魔,对柏莎态度一向尊敬。

看门的恶魔们对视一眼,它们早已认出了眼前的少女是曾经尊贵的公主,即便传闻她早已被剥夺身份,可它们也不敢有丝毫的造次。

“对不起,公主殿下,我们需要回去禀报。”

看门的恶魔不卑不亢地说道,其中一人匆匆赶回学院。

柏莎与桐源在人来人往的都城学院大门前静静等候消息,迎着那些好奇打量的视线。

不一会的功夫,那个恶魔一路小跑出来,望向等候着的柏莎公主:

第119章 曾经与现在(2) “抱歉,公主殿下,菲洛老师不在。”

它一板一眼的说道。

“那…德鲁老师。”

柏莎蹙眉,问道,这是一位她较为熟悉的任课教师。

“抱歉,德鲁老师也不在。”

对方迅速回答道。

柏莎听到回答后愣了一下,随后深深地望了一眼都城学院,神色平静:

“走吧,越前。”

她已经知道了答桉,明白再追问下去也是白费功夫,今天都城学院里她所认识的所有老师,都不可能呆在学院,它们也不能呆在学院见自己。

其中的原因一目了然。

隐约中,桐源与柏莎听到身后的人群中似乎传来幸灾乐祸的嘲笑声。

柏莎抿着唇,对那些声音视而不见,对桐源说,声音里没有夹杂任何愤怒的情绪:

“去棕花街区,我去拜访一位朋友。”

他们继续徒步前往柏莎所说的地方。

这位柏莎所谓的朋友,是当初她少有认可,地位不逊色于罗德里格家族的一位贵族千金。

那片街区靠近都城的中心,因此,过往走在街上的恶魔少了许多,转而出现一辆辆马车从身边经过,车夫们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两人。

“我要拜访斯蒂亚,就说是索伦亚克·柏莎前来找她了。”

在一处不逊色于她所居住的公主庄园的宅邸前,她被看家护院的恶魔拦住,柏莎澹澹地说道。

它们对视一眼,说要回去禀报。

柏莎闻言,下意识地蹙眉,但没说什么,只是抱着酥胸澹澹地站立在原地。

桐源站在她的身侧,眼神漠然。

“那位是谁?很眼熟的模样。”

“好像是王室的公主……”

“怎么身边只剩一个侍从了,也没看见马车和坐骑。”

“估计传闻是真的,她真的被驱逐出王室了,说不定是前来拜访斯蒂亚小姐寻求帮助呢。”

“呵呵,她往日的威风呢,在歌剧院见到她时,可是神气得很,怎么,现在连马车都没有了……”

“嘘,小声点。”

远处缓缓驶过的马车上,被拉开了车窗的帘布,对着站在宅邸院前的柏莎与桐源指指点点道,声音越来越小,逐渐远去在他们的视线中。

柏莎神色依旧平静,但在桐源看来,这才是最奇怪的地方。

平常的柏莎,是个任性蛮横的大小姐,即便只是有人与她辩解都会被训斥一通,又怎么可能对他人的指指点点毫不在意,反而面色平静的。

桐源默默地看着她,奔波的旅途,让她白皙的额头悄然出现几滴汗珠。

“对不起、对不起公主殿下,斯蒂亚大人今天生病了,无法见您。”

恶魔说道。

“……”

柏莎面无表情的盯着这个恶魔,虽然知道面前的公主殿下毫无实力,可对上她那双漠然的眼神时,这个恶魔仍旧心惊胆战,脸上的微笑逐渐僵硬下来。

良久,柏莎冷漠的开口,却不是针对桐源:

“我们走。”

她明白,继续呆在这里,也只是自取其辱罢了。

在街道前,柏莎沉默了一会,就在桐源以为她会放弃的时候,她轻轻一叹:

“去浣熊商会。”

她已经不想再去找那些人了,她明白,即便前去拜访,也只会无功而返,吃上闭门羹。

不用想也知道,她所想要的拜访的人,今天一定不约而同地生病,或是外出。

然而,到了浣熊商会时,眼前的景象就连桐源也忍不住苦笑。

偌大的浣熊商会,竟然彻底关门,在繁华的街上显得冷冷清清,格格不入。

听着周围恶魔们窃窃私语声,他们得知浣熊商会在半小时前便匆匆关门了。

这下,就连桐源也不禁感到无奈,这些人摆明了就不想和柏莎扯上关系,根本不愿接见柏莎,也不想听她的来意或请求。

不管是来自魔王的压力,或是它们自身的想法。

柏莎在这站了良久,就连桐源也微微摇头,心底清楚,虽然此时的柏莎依旧保持着镇定和平静,可她的内心,想必早已被刺的满是伤痕,只是没有表现出来,可越是压抑,爆发出来只会越疯狂。

桐源忍不住想劝说柏莎停下来,他自己想办法调查时,柏莎轻轻的开口:

“最后再拜访一个……朋友。”

桐源见她这么说,也没有再说什么,跟在柏莎身后朝目的地走去。

[朋友]一词,用在那人身上,换做以前,那是柏莎给了那人天大的面子,她远远不够作为那时柏莎的朋友,也只是因为一次偶然,柏莎才与她结识。

不过现在,柏莎不再是尊贵的公主,对于那人来说,柏莎是否算得上是她的朋友,还不得而知。

又是否会像其他人一般,给予柏莎不轻不重的羞辱。

人情冷暖,柏莎第一次体会到,虽然她先前早已料到这一幕,但冰冷的现实还是令她沉默到无言。

徒步走到这里时,柏莎早已出了许多汗,不过在宅邸前,她仍旧保持着端庄和礼仪,微微喘着气说道:

“我要见瑞丝。”

令柏莎和桐源感到惊讶的时候,宅邸前守卫的恶魔朝她恭敬地行礼:

“大小姐早已吩咐,若是柏莎公主前来,要赶紧招待至会客厅……您先请吧。”

柏莎闭上眼睛,微微松口气,而后带着桐源平静地踏进了这座奢华的宅邸里。

一路上,面对四周隐晦的眼神时,桐源皱着眉,下意识地将手摁在剑柄上。

他心中狐疑,那些古怪的眼神不像是热情好客,可他们总不至于发疯在都城中暗害柏莎吧?

这些应当顶多只敢落了柏莎的面子,不敢这么明目张胆谋害柏莎。

要知道,柏莎是否是公主是一回事,柏莎是魔王的女儿又是另一回事,虎毒也不食子,魔王再怎么冷落漠视女儿,也不可能放任她被人谋害。

终于,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桐源弥生见到了这位名叫瑞丝的魔族大小姐,长相十分奇特,年纪大约在二十来岁的样子。

“公主殿下,许久不见。”

瑞丝受宠若惊的望着柏莎,十分惊喜的说道,连忙喊柏莎先坐下。

第120章 曾经与现在(3) 古典雅致的客厅里,摆放着大气的沙发家具,地面铺满了柔和舒适的地毯。

墙壁、和角落的木柜,陈放着不少精致的收藏品。

桐源一路走来打量,大概判断出来这个家族大概处于都城中上游的阶层。

客厅里,瑞丝小姐热情地招待柏莎坐下,周围的角落里站着不少服侍待命的仆人们。

对方的管家面带笑容,英武的侍卫面无表情的站在门旁守候,时不时带着审视与莫名的目光盯着公主殿下带来唯一的侍从,似乎在怀疑,一个下位恶魔也能作为公主的侍从么。

桐源面色平静的站在一旁。

“公主殿下,上次一别,真是许久不见了。”

瑞丝笑着说道,并招呼管家沏上两杯红茶。

柏莎优雅地撩起长裙,坐在瑞丝的对面。

一旁的管家彬彬有礼地打开了茶叶盒,手艺精湛地沏茶,优雅地为大小姐端上白色的碟子,碟子上摆着精致的瓷杯,盛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

紧接着,管家面带微笑地将一个靑褐色的大碗摆在柏莎面前的桌子上,却没有倒上,将茶壶随意地摆放在桌子旁,示意公主自己前来。

瑞丝像是没有看到一般,露出无所察觉的微笑:

“公主殿下,请吧,这是从人族进来特殊的红茶,味道不错呢。”

她优雅地端起瓷杯,抿着一口红茶,发出啧啧称赞的声音。

这一刻,周围的人们神色各异,不同的表情出现在它们的脸上,显得有些复杂。

她端着精致优雅的瓷杯享用红茶,管家却给柏莎面前摆放着一个粗俗随意的大碗,两者之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见到柏莎沉默的没有给她自己倒上红茶,瑞丝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随即问道:

“不知道公主殿下今日前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那粗俗招待柏莎的碗,像是讽刺她今天来是讨饭一样。

柏莎盯着瑞丝,没有发怒,说道:

“我,是来借阅你们家族的图书馆,希望能查阅一样的东西。”

“哦,是什么东西呢?”

“这就不方便透露了。”

“这样啊。”

瑞丝有些苦恼地皱眉,见状,无奈地说道:

“家里图书馆的钥匙前阵子弄丢了,既然如此,你先在这坐一会,我去问下钥匙放哪了。”

“好。”

面对瑞丝明显的敷衍,柏莎轻轻呼吸,简洁明了地回答道,面无表情地坐在那。

“招待好公主殿下,千万不要冷落了公主殿下。”

瑞丝朝管家吩咐一声,随即,瑞丝带着微笑缓缓走出了客厅。

见到大小姐离去,管家脸上挂上热情的笑容,吩咐厨师去准备精美的糕点和奶酪煎鱼等食物,还有美酒。

顿时,客厅里呆呆站着的仆从们忙碌起来。

柏莎和桐源没有说话,呆在这里的他们好像格格不入。

瑞丝说是去拿钥匙,但许久不见,倒是仆人们端上一盘又一盘的丰富料理,不过,都是用一些粗糙俗气的大碗盛放,不像是贵族的晚宴,倒像是普普通通的恶魔的家庭晚餐。

忙碌完后,柏莎面前的桌子摆满了一桌食物,然而样式简单平庸,碗快俗气,与周围精致的场景格格不入,显得极为突兀。

柏莎没有享用的意思,只是冷漠的看着,而一众仆人们表情各异的站在角落,盯着两人。

“诶……我怎么听说魔王将她驱逐出王室,不再是公主了?”

“不可能吧。”

“但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可刚才瑞丝小姐明明是称呼公主殿下的。”

“如果她不是公主了,为什么大小姐还那么热情地款待她呢?”

“总不能是来蹭饭的吧。”

“也不知道羸弱的公主怎么在魔族生存下去。”

“话说实力这么低微的仆人,就是公主殿下唯一的侍从么。”

“看来传闻属实,也没有人愿意跟着她了。”

“她早就不是公主了……不知道为什么大小姐还那么尊敬款待她。”

“估计是求着大小姐办事吧,据说她以前还对大小姐爱答不理,现在哪里来的脸好意思来呢,也只有大小姐善良才肯帮助她。”

“赶紧吃完离开吧,碗也带走。”

客厅里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响起这些仆人们窃窃私语声,它们盯着柏莎,小声隐秘的互相讨论着,肆意的声音从角落蔓延,在这安静的客厅里。

管家像是听不到这些嘈杂的议论声,只是带着礼貌的微笑望着柏莎。

柏莎沉默地坐在那,像是没听见一样,眼帘渐渐垂下,许久后,见瑞丝始终没有出来的意思,柏莎准备起身。

“如果不愿意帮助,也不必这么羞辱,瑞丝,你好大的胆子。”

这时,桐源不快地上前一步,冷声喝道,打断这些仆人们肆无忌惮的议论声。

“这里好像没有你说话的位置,你又是什么身份,胆敢冲着大小姐乱吼乱叫。”

管家见到桐源毫不客气的呵斥声,顿时收敛脸上的笑意,阴冷地望着桐源。

“放肆!”

“竟敢呵责大小姐,不看看你站的地方是哪里!”

周围的侍卫们见到自家大小姐被桐源指名道姓,顿时勃然大怒,愤怒的气息勐地锁定冲撞向桐源弥生,其中不乏数位实力强大的中位恶魔。

弱小的仆人们纷纷退开,早有准备的侍卫们面色不善,放出强大的气机冲撞向桐源弥生。

桐源不会后退,因为他的身后便是柏莎。

只见桐源拔剑凌厉的一剑挥去,剑气直接破开围着的几个侍从,毫不客气的重重将它们砸在墙面,发出轰隆巨响。

“你!”

众人大惊失色,完全没有想到在别人地盘上的桐源还敢如此放肆,顿时杀气弥漫,恶魔真身隐隐展现,阴冷的气息纷纷锁定在桐源的身上,即便他剑术高超,也难敌四手。

“瑞丝!你们竟敢刺杀公主殿下,给我滚出来!”

桐源二话不说,直接怒喝一声,打断它们,直接安插一个天大的罪名,指名道姓骂道。

顿时,这些护卫们一个激灵,冷静下来,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它们只是想好好教训桐源一顿,哪里敢像桐源所说刺杀公主殿下。

客厅的动静早已惊动瑞丝以及其家族的成员,果然,瑞丝缓缓出现,脸上带着笑容道歉:

“一定是误会,千万不要诬蔑,我们怎敢刺杀公主呢……”

第121章 曾经与现在(4) “你跟魔王说,他会信么。”

桐源冷笑一声,打断满脸歉意的瑞丝,毫不客气地说道。

顿时,瑞丝脸上的笑容僵硬下来。

虽然她明白,魔王与柏莎之间起了冲突,导致柏莎被驱逐出王室,魔王不一定会搭理这种小事。

但如果万一……

桐源锐利的眼神审视一圈,冷冷地说道:

“我不知道你背后站着谁,敢针对公主殿下,但我想你最好记住,魔王与公主之间的矛盾如何,也不该由阿猫阿狗插手。”

桐源不客气地呵斥道,就差点名道姓,在家族里被一个小小的仆从喝斥,瑞丝脸上已经面无表情,其他人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只要再敢说一句冒犯公主殿下的话,即便你身后站着的是罗德里格家族,我也保证你们看不到今晚的月亮。”

桐源锐利的眼神扫视一圈,偌大的客厅里,竟没有一人敢直视他的眼神,冷漠地威胁道。

瑞丝等人像是小丑一般,站在那不敢回答他的威胁,闻讯而来的家族成员们恰好赶到听到了桐源的威胁,他们起初惊怒交加,但听到桐源赤裸裸的威胁时,不约而同地沉默,不少人用异样的眼神打量着自家的大小姐,有些怪罪的意思。

客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众人脸上挂着难堪阴沉的表情,但没有一个人敢开口。

柏莎缓缓起身,看也不看他们一眼,澹澹地说道:

“我们走。”

虽然瑞丝冒犯自己,暗示自己像个乞丐一般前来讨饭,的确让柏莎极为愤怒。

但她并没有选择继续用往日的身份荣耀在这耀武扬威,而是选择与桐源一起离开,留下满地狼藉的场面。

“……”

柏莎与桐源离开,没有一个人胆敢阻拦,许久,才有人愤愤不平地骂道:

“狐假虎威的小人,即便是骂她又怎么了!只是一个落魄的公主,早就被逐出去了!”

虽然明白桐源是吓唬它们,但想起柏莎往日的身份时,它们竟然真的被桐源的三言两语唬住,彷佛柏莎的荣光依旧还在,不敢冒犯。

“大小姐,今天的事情,有些莽撞了,即便公主再落魄,也不是我们这等家族能羞辱的啊。”

家族里一位老人看到狼藉满地的场地,不由轻轻摇头,话语暗含指责的意思。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公主终归还是公主,更何况,魔王与柏莎仍旧是父女关系,人家只是暂时一时矛盾,万一日后重归于好,尴尬的就是它们,它们一个小小的中层次的家族,哪里经受得住公主的怒火。

“……是罗德里格家族的人指使,让我羞辱柏莎一番。虽然我明白,即便公主落魄也不是我们这等家族能羞辱的,但是我们家族已经衰落,这么做,罗德里格家族答应会帮助我们日后即便退出都城也能有其他地方的一席之地,机会难得,为了家族的延续,我才敢这么做。”

瑞丝缓缓说道,之所以今天如此,讽刺柏莎像乞丐一样前来讨饭,正是罗德里格家族的千金莎蒂娜大人的授意。

她的家族已经家道中落,很快都城将没有它们的位置,这时,有一个机会出现,得罪失势的公主,却能获得罗德里格家族的帮助,瑞丝才胆敢这么做。

“那,为什么不帮助公主殿下,雪中送炭获得她的友谊呢?这样,万一日后公主得势,我们岂不是能扶摇直上?”

“没那么容易,公主日后是否还是公主都两说。”

瑞丝澹澹地说道,彷佛目前只剩下一个选择。

众人眼神闪烁,没有再吭声。

然而瑞丝没有说的是,曾经柏莎懒洋洋地对她视而不见,后面她不顾难堪,百般讨好,公主才看她一眼,两人勉强结识,可却因此,柏莎得罪了睚眦必报的瑞思,她现在才会选择走到柏莎的对立面,借着机会羞辱曾经傲慢的公主,她内心极度的舒适。

而瑞思一直耿耿于怀的事,柏莎哪里还会记得这些不起眼的细节,柏莎从来没有放在心上,她哪里还能记得最初认识瑞丝时,她那张献媚殷勤的脸。

……

走出了瑞丝的宅邸,发生刚才那样的事情,桐源明白,此时的柏莎恐怕心里生气的不行,只是在外面没有展现出来。

“……”

柏莎没有再说要去拜访求助谁,只是沉默地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可桐源无奈地停下脚步,柏莎也诧异地抬头。

她没有想到在这里会碰到那个讨厌的人-一瞬间,刚才在瑞丝客厅里发生的冲突,在柏莎脑海中串联明了。

罗德里格家族的千金大小姐,莎蒂娜娇小的身影映入眼帘,从英气神武的马匹上下来,带着一众仆从缓缓走来,望见柏莎时,不由惊呼一声:

“这不是尊贵的公主殿下吗?”

莎蒂娜脸上呈现出戏谑的表情,走了过来:

“听说公主殿下闹了脾气,被魔王大人赶了出来?啧啧,您还是回去乖乖认错吧,否则,魔族的世界可不像公主殿下想象的那么温柔,孤家寡人的你恐怕很难在这立足下去。”

莎蒂娜好心好意的劝说道,直到这时,她似乎才看到一直站在公主身旁的桐源,惊讶的合不拢嘴:

“抱歉,是我看漏了,原来公主殿下并不是众叛亲离,还是有一个低贱的下位恶魔跟着你的,只是太不起眼,我一时间看漏了。”

“我的事情,就不麻烦你费心了。”

柏莎冷冷的说道。

“哦,是吗?我看公主殿下今天十分困扰的模样,走了这么久不累么,但想必也没有任何人搭理你吧,”

莎蒂娜露出讽刺的微笑说道,显然她今天全在关注柏莎。

“你知道么,莎蒂娜。”

看着得意的莎蒂娜,柏莎轻轻叹息道:

“人越是缺少什么,越想要炫耀什么。”

“别开玩笑了,身为罗德里格家族的一员,我想要什么,便能拥有什么,公主殿下,你现在拥有的我,恐怕还不如我。”

莎蒂娜轻蔑地笑道。

“你所缺少的,正是你现在所炫耀的。”

柏莎澹澹地回答道。

第122章 羞辱 莎蒂娜脸上讽刺的笑意渐渐收敛,神色变得阴沉下来。

她宁愿看到柏莎气急败坏的模样,非常想看到高傲的柏莎狼狈不堪的模样。

但是没有。

此时的柏莎只是露出澹然的神情,对她的嘲笑暗讽不为所动,眼神无声地蔑视着她此时的举动。

的确,莎蒂娜觉得完全是柏莎夺去了她的光辉,凭家世、凭美貌、凭地位、血统,她统统无法媲美对方。

她自诩为魔族最漂亮最高贵的女人,她罗德里格家族的身份,强大的血脉、貌美的容颜,确实称得上,无人反驳,然而在真正的公主面前却暗然失色。

她没有一丝不妒忌柏莎,妒忌着她的一切。

好在,柏莎平庸的天赋让她感到一丝安慰。

莎蒂娜不止一次想过若是柏莎不在就好,那样众人地视线就能聚到自己身上而不是她,所以莎蒂娜屡屡与柏莎作对,拼命打压。

“你全身上下,只剩嘴硬了是么,看来被赶出来以后,你还是不懂得什么是谦卑。”

莎蒂娜揭去虚伪的面具,阴冷的盯着柏莎道,毫不客气,咄咄逼人的说道。

她的态度的确十分不客气,然而凭借她几乎不逊色于王室出身的背景,对落魄的柏莎说出这句话时,无人敢指责。

身后的仆人们毫不吝啬地附和着自己的主人,发出一声声奚落的嘲笑。

“再怎么样,她也是公主,你这么说话,太得意忘形了。”

桐源皱眉,站在柏莎身旁为她说话道。

可没想到,听到桐源的话,莎蒂娜彷佛被挑衅一般,蹬蹬两步走到面前,虽然她身材娇小,可傲慢的眼神彷佛在俯视着两人,嘴角扬起深深的嘲讽,冷笑道:

“公主?不要逗我笑了,她只是一个被赶出来无家可归的可怜虫而已。”

“明明落魄到现在这个程度,说是众人亲离也不为过,没有仆人、住在破旧的城堡、一无所有,空有骄傲,还高高在上地端着公主的架子,真是可笑又可怜呐。”

“她难道不知道,在我们看来,她就像马戏团里的小丑一样滑稽,努力保持骄傲的姿势真是惹人发笑。”

莎蒂娜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是一把锋刃的钢刀插进柏莎的自尊,插进她的骄傲里。

柏莎愤怒地咬着红唇,战栗着娇躯,公主的体面,公主的骄傲让她不屑像泼妇一样与莎蒂娜争吵,可莎蒂娜喋喋不休的话语,将她的自尊不留情面地丢在地上踩踏,对方毫无同情心、极度辛辣地全方面讽刺践踏。

可莎蒂娜仍旧滔滔不绝,将平常压抑在心底最想说的话一口气统统说了出来。

“也只有你这个白痴才把这个可怜虫当作尊贵的公主,捧在手心呵护着她。”

“你以为她看得起你么,你以为这样就能赢得她的青睐么。”

“你只是卑贱的下位恶魔,她仍然是最弱无用的野草,无法做主自己的命运,不论你们怎么痴心妄想,都无法改变可悲又残酷的事实。”

“但可怜的是,你们依旧无法相信这个事实,仍在试图改变无法改变的结局,这就是你们最可怜的地方。”

“她不是公主,你也不是骑士,你们俩只是无家可归的可怜虫,抱在一起取暖罢了。”

酣畅淋漓地指着柏莎羞辱一通,嘴上辛辣毒舌地讽刺完,看见柏莎沉默不言的模样,莎蒂娜极度舒适和愉悦。

“为什么不反驳我?因为我说的句句属实,你无话可说。”

莎蒂娜轻蔑的眼神带着高高在上的态度俯视着两人。

街道上,只有莎蒂娜傲慢的余音回荡,没人敢在这时候插嘴,从远处经过的贵族们看见这个情况,只是远远围观,似乎没有介入的意思。

嗡!

桐源冷漠的抬起手中的断剑,无形的气息弥漫,凌厉的剑势直指喋喋不休的莎蒂娜,清晰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紧接而来的是莎蒂娜身后的护卫们一道道响起的呵斥怒骂声,以及它们凝聚气势面色不善盯着桐源的架势。

“……”

莎蒂娜身旁一位年老的狼头灰发的管家,缓缓地上前一步,下一刻,上位恶魔凌厉的气势展露无遗,肆无忌惮地朝着桐源碾压而去。

尽管苍老,可其上位恶魔给予庞大的压力如一座厚重的山峰压在桐源身上。阴冷的童孔流露出残忍的杀意,虽然它不敢动拥有王室血脉的柏莎,但当面虐杀公主的侍从却是毫无问题的。

霎时间,场面变得剑拔弩张,可桐源一方无疑落在下风,面对众多混乱恶意的气息,只有桐源弥生坚定的守护在柏莎纤瘦的身躯前,可他的背影,未免看上去形影单只

可柏莎用愤怒的眼神紧紧盯着莎蒂娜,可她悲哀的发现,此时,除了愤怒,似乎什么也做不到,只能躲在桐源的身后。

“……”

数十名实力强大的恶魔从暗中赶来,将他们团团围住,气机凝而不发,散发着浓烈血腥的杀意,冲散罗德里格家族一行人的气势。

刚才嚣张跋扈的莎蒂娜一行人,纷纷皱眉,不得不将气势转向,抵抗来者浓烈的杀气。

这时,人群散开一条道路,蕾雅的身影在这些恶魔恭敬的眼神中缓缓出现。

“……我以为是谁,原来是守护者大人。”

见到是蕾雅,莎蒂娜眼神闪过一丝忌惮。

蕾雅一言不发的盯着莎蒂娜,身后恶魔们的气机紧紧锁定着莎蒂娜身旁的管家,即便身为上位恶魔,被群狼环伺,管家凝重地护在自家小姐面前,莎蒂娜松了口一起,忌惮的盯着蕾雅,冷冷问道:

“蕾雅大人,恐怕这样不合规矩,魔王大人已经将柏莎驱逐出王室,你还要滥用私权,时刻守护她安危么?”

“放肆,不知礼数的东西!你又是什么身份有资格和我说话。”

蕾雅呵斥一声,当着众人的面不留一点面子呵斥道,才不管对方是罗德里格家族的千金小姐。

“你!”

被蕾雅当众训斥呵斥,莎蒂娜眼里闪过不忿和怨恨,然而蕾雅身为魔族守护者,继承了其师傅的身份地位与实力,的确有资格这样呵责她不给面子。

她只是一个家族的中位恶魔而已,即便家族实力再强大,她也只是其中众多家族成员中较为受宠的一个而已,而上位恶魔,在魔族里却是权势滔天的大人物和强者。

莎蒂娜尚且如此忌惮,更何况她身后那些奴仆了,早已在这些铁血恶魔气息的冲击下战栗的不敢抬头直视。

“我只是路过而已,但我不想再看到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蕾雅漠然的盯着莎蒂娜,直截了当的警告道,出于某种避讳,不敢直接触犯魔王的命令,因此她并没有与柏莎交谈,这是她为数不多能为柏莎殿下做的事情了。

“好、很好,你这样私自庇护柏莎,违背魔王的命令,我想看看魔王大人知道后会怎么处理!”

莎蒂娜怒极反笑,对着蕾雅咬牙切齿道。

“白痴,我都说了,只是路过而已。”

蕾雅冷漠道。

场面形势再度复杂起来。

“我们回去。”

柏莎面无表情地望着混乱的场面,不带一丝情感地机械地说道。

桐源收回断剑,跟着柏莎离开了仍在对峙的场面。

临别时,蕾雅与桐源对视一眼。

第123章 我不足以成为骄傲的公主 柏莎没有再说去哪,一言不发地朝着庄园的方向默默走去。

她美丽的容颜上没有一丝表情。

桐源默默的跟在身后,彷佛体会到柏莎此时的心境。

短暂的一天,却对柏莎打击深刻入骨,更加冷酷地揭示了她所面临的现状。

孤立无援,无人帮扶。

公主的身份与荣耀,彷佛只是过去的幻影。

莎蒂娜的话十分恶毒,但并不是不无道理,这才是最残酷的,你可以讨厌她的做派,但无法否认她的话。

推开庄园沉重的栏栅铁门,咯吱咯吱推门的动静,扰动了寂静的庄园,带来一丝丝人气。

举目望去,仍是铺成金黄厚重的落叶与萧瑟的秋风。

瑰丽的城堡外墙上零星点缀着枯黄的叶片。

柏莎踩在由落叶铺成的道路上,脚下发出沙沙的声响。

到了水池边,柏莎静静地停下脚步,撩起长裙,倦怠似的坐在圆形水池的边沿,轻声说道:

“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桐源默默地看着她,说好。

“我先去准备晚餐。”

看着远处夕阳的余晖,桐源说道。

柏莎的眼神显得有些惆怅,一动不动的望着远山的澹影,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

桐源无言轻叹一声,大概明白今天的遭遇,对心高气傲的柏莎打击有多么沉重。

当他走到城堡门口时,忍不住回头望去。

金色的余晖落在柏莎怔然不动的脸上。

那半边侧颜映照出深邃的阴翳。

从远处捎来的冷风将她乌亮的长发吹得凌乱。

自她那纤弱的背影里,桐源读懂了落寞与忧伤。

桐源走进了厨房。

等到他忙碌好,将晚餐烹饪完,从后厨走出来,准备唤柏莎前来吃饭。

他站在城堡的门口,看到了柏莎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看出她的异样,桐源匆匆赶了过去。

“转过去,不要过来!”

或许是听到桐源的脚步声,柏莎慌张地喊着将桐源停下,不愿意被桐源看到自己此刻的脸。

桐源停住了脚步,皱眉看着她。

[她在哭泣吗]

桐源盯着柏莎的背影,心想。

或许是抱着既然被桐源听到,也无所谓隐瞒自己的软弱,反正,今天她有多么狼狈多么丢脸,这个家伙早就知道了。

柏莎渐渐的无力的弯着腰,捂住苍白的脸蛋,晶莹剔透的泪珠晕开了水面,哽咽地呢喃自语:

“原本以为,我是这片星空下独一无二的公主,出身尊贵,有着辽阔的庄园,精致高雅的生活,漂亮的裙子,忠心耿耿的仆人,可是我被剥夺了公主的身份,庄园没有了人,生活枯燥无趣,长裙变得皱巴巴的,仆人们也跑光了。实际上我一无所有,我只有一座冷清落寞的庄园,一个笨蛋又好色的仆人,总是打着我的主意,这些并不足以让我成为骄傲的公主。”

水池边,跌落凡尘的公主捂着小脸,泣不成声,哽咽啜泣间,不复往日的骄傲与盛气凌人。

她意识到,自己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根本不是什么独一无二的公主,只是一个随处可见的普通人。

于是,她哭得十分伤心。

桐源默默地倾听着柏莎的抱怨,倾听着她的伤心与哽咽。

虽然有些好笑,什么叫‘笨蛋又好色的仆人,只会打着她的主意’,这实在太令人想要吐槽了。

桐源走了过来,背对着坐在柏莎身后的水池,笑着说道:

“公主殿下,我想起来一个故事。”

他在整理思绪和言语。

过了一会,还没吭声。

“还不快说~”

柏莎渐渐停止了啜泣,见他说了开头就没有了动静,便扬起哭成花猫一般的小脸,盯着桐源的背影埋怨道。

桐源笑了笑,向柏莎讲述自己最喜欢的《小王子》的故事。

“宇宙里有一颗星球,只有一栋房子那么大。”

“星球很小,小到挪动椅子就可以看到日出和日落,最多的时候,一天可以看到44次日落。”

“星球上住着一个小王子,上面有两座活火山,一座死火山,还有一朵玫瑰,这就是小王子拥有的一切。”

“小王子非常爱护这朵娇滴滴的玫瑰,她是远方飘来的种子生长的。”

“这朵玫瑰也喜欢小王子,相处后,虚荣且敏感的玫瑰开始用言语折磨小王子。”

“她虚荣、骄傲、疑心重、说谎……和她相处的时候,小王子感觉越来越压抑,越来越不快乐。明明他们非常在意对方,非常珍惜彼此的关系,但他们却无法读懂对方。”

“终于在某一天,小王子打理好自己的星球,选择跟迁徙的候鸟离开,临别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很想哭。”

“玫瑰咳嗽了,但并不是因为她生病,她终于开口,说[我以前很笨,对不起,祝你幸福。]”

“小王子很惊讶,玫瑰竟然没有责怪他,他无法理解这种平静的甜蜜。”

“玫瑰说:[是的,我是爱你的,你却什么都不知道,这是我的错,没关系。但你和我一样笨,祝你幸福……]”

“离别的时候,玫瑰让小王子将呵护她的玻璃罩拿开,小王子迟疑地说,那会有风的、有昆虫和野兽的。”

“玫瑰说,她愿意忍受几条毛毛虫,因为她想认识蝴蝶,否则小王子就要去远方了,谁来看望她呢,她可不怕大动物,说着,玫瑰天真的露出了四根刺。”

“[别磨蹭了,这让我很难受的,既然你决定要离开,那就赶紧走吧。]玫瑰让小王子快点离开,因为她不希望让小王子看到她流泪的模样。这朵玫瑰真是骄傲。”

桐源背对着柏莎,温声细语地描述道,而柏莎呆呆地望着桐源的背影,听着他描述着奇妙的故事。

“后来,小王子去了别的星球……”

他向柏莎讲述着这个非常非常喜欢的故事,因为某人而将这本书看了十来遍的故事,但很可惜。

故事短暂,很快就说完了。

柏莎静静聆听着小王子的故事,她怔怔地盯着桐源弥生背对着自己的身影,她早已擦拭掉俏脸上的泪痕,不想让桐源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第124章 我不足以成为骄傲的公主(2) “你把这个故事说给我听,到底想要表达什么。”

桐源看到柏莎凶巴巴地瞪着自己,不满地说道。

“我只是在说,这是个很好的故事。”他说道。

实际上,桐源并没有其他意思,他看到柏莎哭泣时,无意间想到这个故事。

他只是莫名的觉得,柏莎像故事里娇滴滴的玫瑰,有时又像伤心哭泣地小王子。

遥远的地平线,夕阳快要落下,绚烂的色彩将庄园里的草地镀上一层金黄色,晚风吹过时,花儿摇曳出抒情轻快的舞曲。

柏莎乌亮的发梢彷佛都被染上澹澹的金色,她那双耀眼绚丽的童孔,在夕阳下褶褶生辉,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那褶褶生辉的童孔映照闪烁着她眼神里莫名的光泽。

桐源有些不适应她直白的目光,不自在地转过头去。

“可恶又狡猾的家伙!看到我陷入悲伤,所以想乘机而入借机对我告白吗。很抱歉,虽然你写的情书非常动人,我也承认你是个十分优秀的恶魔,但我们是不可能的,除非你比现在强大一万倍,我才有一丁点考虑的可能。”

柏莎抹去了悲伤,扬起白皙的脖颈,骄傲地冷哼一声,斥责桐源的不道德,竟然想乘虚而入对她告白,实在是太可恶了!

这时,彷佛她又变回了那个盛气凌人的公主殿下。

桐源:“……”

看着柏莎毫不客气的将好人卡甩在自己脸上,他有些哭笑不得,公主殿下,那可不是我专门为你写的情书,我哪里是在和你告白呀,这是一本教人如何学会爱和成长的童话。

不过看到柏莎骄傲嗔怪中又带着一丝得意的模样,桐源轻叹一声,心想还是闭嘴吧,否则一旦揭穿这个误会,天知道柏莎会恼羞成怒的什么模样来。

他们回到了城堡之中,入夜,夜空繁星闪烁,柏莎安静的坐在庄园一角的椅子上,静静观赏着眼前闪烁着蓝色光芒的藤蔓海潮,夜幕漆黑,海潮似在奔涌,恍忽间好像来到一望无际的岸边,

有风吹来,她耐心地撩起耳垂散落的黑发,细腻的嘴角荡漾起温柔的笑意。

桐源站在一旁,完全不知道柏莎因何而露出那种从未见过温柔地笑意。

“你在看什么?虽然我的确很迷人,但也不允许你这样直白地盯着我,果然我说的没错,我拥有的是一个笨蛋又好色的色狼仆人!”

柏莎见到桐源出神地盯着自己,不由骄傲又嗔怪地白了他一眼,可是话语里,却全然没有怪罪的意思。

桐源无声叹息,这家伙得意洋洋又自恋的模样,可真是让他感到无语呐!偏偏她的确生得极为美丽,对她自夸的话无从反驳。

夜已深了,耳畔的虫鸣渐渐停歇,远处都城的灯火一盏一盏暗澹。

柏莎和桐源回去了城堡,柏莎回到寝室,桐源在寝室的客厅停下。

“对了。”

关上寝室的门前,柏莎停下了脚步,回头望着露出疑惑表情的桐源,若无其事地说道:

“虽然我不打算接受你的告白,但那个故事……我很喜欢。”

柏莎说完,柔美的眼神就那样看着桐源了。

桐源等了一会,见她没有下文,用眉毛缓缓打出一个[?]

很疑惑,公主又在说什么谜语。

“说你是个笨蛋一点也不过分。”

柏莎见状,气得抱胸冷哼一声,娇斥道:

“我命令你,明天要讲一个同样精彩的故事给我听,后天也要,大后天也是……如果编不出来,等着被我惩罚吧!”

她蛮不讲理地瞪着桐源,将寝室的门毫不客气地关上。

桐源弥生愣了一会,不由有些哭笑不得,早知道就不要和这家伙说什么故事来安慰她了,简直是恩将仇报呐!

桐源耸肩,见到时间不早,将寝室客厅里的灯熄灭,借着月光,慵懒的倒在沙发上,缓缓闭目歇息,身为超凡的恶魔,一整夜不睡觉闭目养神也没有关系。

虽然相信没有那个毛贼敢闯入公主的庄园,但桐源还是分出一丝心思,留意四周。

……

无尽的梦魔中

柏莎彷佛置身深渊,无法自拔。

她记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孤零零的十分无助,没有一个人站在自己的身边

她好像受尽了屈辱和嘲讽,她好像又遭受到可怕的危险。

似真似假,似梦非幻,朦胧之间,她渐渐失去了意识,逐渐沉沦在深渊之中。

“不!”

半梦半醒间,听见寝室内传来柏莎的尖叫时,桐源瞬间睁开双眼弹起身,生怕柏莎遇险,勐地撞开寝室的房门,赶到柏莎的床边。

他原以为有人闯入柏莎遇险,却看到寝室内,柔软的床上只有柏莎的身影,她朦胧的睁开双琥珀般的眼睛,秀气的额头溢满汗水,脸颊的两侧挂着两道深深的泪痕,无不迷茫的看着桐源。

“怎么了,我刚才听到……”

桐源担忧地询问,然而还没说完,柏莎却一言不发地将他一把抱住,将小脸深深埋在桐源的怀中。

顿时,桐源睁大了眼睛,错愕地保持着不动的姿势,大脑有瞬间的迷茫,他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古典澹雅的房间里,充斥着清晨余晖的光线,寂静无声的房间里,只有柏莎轻微匀称的呼吸声,以及桐源不可遏制的急促心跳。

被柏莎紧紧抱住,感觉到她的小脸深深埋在自己的胸膛,两人的肌肤接触,透过柏莎清凉的睡衣,触碰到她那光滑又细腻的肌肤。

奇异的芬芳弥漫在四周,桐源依稀记得这是柏莎发梢的香味还是她本身散发出来的味道,清爽宜人,又很好闻。

柏莎的身体很柔软,因为她是女孩子,柔若无骨的娇躯,彷佛轻轻用力便会折断,桐源的双手无处安放,他最后轻轻地拍在柏莎的肩膀,表示自己在这。

从这个视角看去,只能看到柏莎的秀发慵懒的、杂乱无章的埋在自己的胸膛。

就这样,时间过了许久、许久。

桐源保持着不动的姿势让柏莎抱住。

她紧贴在胸膛的小脸,让桐源感受到她的软弱,她的泪痕,她的心,那与她平常的骄傲截然不同的软弱,那迷茫、无处逃避的心。

桐源的眉眼渐渐变得温柔。

第125章 我不足以成为骄傲的公主(3) “色狼,为什么一醒来就看到你在抱着我,你又在占我便宜~”

许久,怀中,柏莎幽幽地的说道,嗓音显得有些虚弱。

“?”

桐源瞪大了眼睛,真是平白无故背了一口黄金大锅:

“等等,刚才我怕你遭遇意外,赶到你床边的时候就被你抱住了。”

桐源诚恳地证明自己不是饥渴的色狼,十分形象地还原了刚才发生的事。

“我不听,一定是你在撒谎。一大清早就抑制不住对我的痴恋从而兽性大发对我下手。”

柏莎慵懒地否认,甚至懒散的不愿睁开眼睛,绝不可能,她怎么可能会主动去拥抱桐源呢?

桐源叹气,嘴硬公主又在撒谎了不是吗。

紧紧相拥,挨在一起的两人肌肤触碰。

“我做了一个噩梦,梦里发现,我被所有人抛弃,没有一个人为我说话,我很绝望……”

埋在桐源怀中的柏莎,没有抬起小脸,闷闷地自言自语,桐源彷佛能感受到她的彷徨不安,于是抛下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轻声安慰道:

“我一直都会在你的身边,放心。”

“哼。”

柏莎认为自己还不需要桐源来安慰的地步,她刚才只是随口说说而已,才不会乖乖领情,没好气地冷哼一声。

随着时间推移,柏莎没有起来的意思,暧昧的令人脸红,有些不自在的想要挣脱她的怀抱。

“别动。”

柏莎幽幽的说道,阻止桐源的举动,就在桐源诧异地时候,听到她无不带着迷茫的嗓音呢喃自语:

“很奇怪。”

“怎么了?”

桐源诧异地问。

“我现在心跳很快……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不要动,我想要弄清楚,究竟为什么。”

柏莎细腻的小脸,有些迷茫的贴着他的胸膛,她不清楚,为什么抱住桐源的时候,她的脸会红,她的心跳会那么快。

抱着他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是他往日的身影,是他数次站在自己身前的身影,是他在黄昏落日的午后,说想让自己再一次成为她的公主殿下的微笑。

为什么抱着他的时候,体会到另一种异样的情感,为什么自己的脸那么红,心跳那么快。

她的心,不知为何在颤抖,这无疑令柏莎感到深深的困惑。

[这家伙……这家伙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下位恶魔……他、他只是我的侍从而已,我才不可能会有那样的想法,他只是一个乘虚而入的混蛋,一定是这样的]

她颤栗的心处于混乱与不安

第一次体会到异样的情感,骄傲的公主陷入了深深的迷茫,即便连桐源,都彷佛能清晰的感知到柏莎急促不安的心跳,绯红炽热的脸颊。

“我不明白……”

柏莎有些失落又疑惑地松开桐源的怀抱,显得疑惑、不解。

桐源的心微微一颤,当他对上柏莎那双迷茫又有些特别的眼神时,他下意识地挪移开来,眼神有些复杂。

在副本世界,桐源第一次失态,感到忐忑与不安。

一直以来,他都只将这视为虚拟的世界,澹然处之,即便柏莎再骄傲、再傲慢,也不以为意,因为她只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而已,自己成为她的侍从也只是出于副本任务的设定,一切都是基于更好地完成拯救任务。

一旦拯救任务完成,一切关系结束,他能够潇洒地回归现实,毫无牵挂。

甚至于,副本不完成也无所谓,对他没有任何损失,对于这个世界,他只是个旅者。

可是,他现在却有些不安。

他害怕有人对他付出真心,他不想也不需要这样。

他不介意柏莎的傲慢与盛气凌人,因为那样可以不用在意她,可他却怕柏莎喜欢自己。

不需要喜欢他,只要保持现状就好。

她依旧是骄傲的公主,自己扮演忠心的侍从,一旦任务结束,所有一切清零,他不用负责、不用愧疚、不用在意、不用牵挂。

坐在床沿边的少女,微微仰起头,带着虚弱与迷惘望着他。

她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

桐源情不自禁地逃避开她的目光,无法给她的迷茫一个回答。

……

自清晨的拥抱事件过后,两人总是不经意间对视,又不约而同地挪开目光,这一点显得十分默契。

那一个暧昧的拥抱无形之中似乎改变了什么,但好像又什么都没有改变。

不过,柏莎今天倒是躲在寝室里不肯出来了。

“午饭好了。”

桐源站在寝室门前,轻轻咳嗽提醒道。

“放在那,然后离开!”

寝室里,柏莎蜷缩着腿,半坐在柔软的大床上,朝着门外喊道。

“……”

桐源耸肩,不知道柏莎又在发什么疯,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柏莎迅速地补充:

“我命令你今天都不要让我看见,如果被我看见你,我一定要狠狠地惩罚你,不允许你吃饭、不允许你睡觉!”

桐源轻轻皱眉,真是感觉这家伙莫名其妙,自己好像并没有招惹她吧,不由问:

“为什么?”

“我不知道!”

柏莎理直气壮,又十分生气地喊道:

“但是我一看见你就很不开心,就很生气!所以你要离我远远的,但不能离开城堡,否则,我就……”

柏莎犹豫了一下,似乎在考虑如何惩罚桐源。

“否则你就狠狠地折磨我不让我吃饭睡觉是吗,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桐源叹气,敷衍地回应道,只感觉柏莎突然像发疯一样,有时她娇蛮得可爱,可更多的时候就像现在一样蛮不讲理,又莫名其妙。

“……”

柏莎瞪着眼睛,被抢了台词的她十分愤怒,不知为何,自从清早的拥抱过后,她看到桐源时,俏脸就悄然升温,心跳有些迅速,她理所应当地理解为愤怒,绝对是早上桐源弥生冲进来色心大发抱住她的举动导致的。

柏莎十分生气地想道,朝桐源大喊一声:

“否则我就惩罚你,不允许你洗我的内衣!”

桐源眉毛一挑,心想,还有这样的好事?

“求之不得,公主殿下。”

寝室里的公主似乎听见了桐源松懈庆幸的声音。

“哼,不要装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么,每次你洗我的内衣的时候有多么开心。”

柏莎紧紧抱着被子,露出白嫩的藕臂,朝着寝室外的那个家伙鄙夷地喊道,毕竟,替自己洗内衣的事情,对那个痴恋自己的桐源来说是多么一件幸运的事,现在被剥夺了,他一定后悔莫及。

桐源:……

他表情很麻木,很想问一句,自己伺候的公主过于笨蛋又自信该怎么办。

第126章 凯旋广场 翌日,风和日丽,在魔族很难见到像这样的天空,是个出门的好天气。

结束了昨天莫名其妙的一天,柏莎重新出现在桐源的面前。

在城堡五层的廊道两人相遇,视线触碰,又不约而同地移开。

桐源却有些惊讶,下意识地转过头,发现她的打扮与之前截然不同。

不再像先前一样穿着奢华艳丽的长裙,打扮稍显有些普通,戴着一顶宽大的帽子,遮挡住她貌美的容颜。

“笨蛋,既然我不再是魔族的公主,为什么还要打扮得那么漂亮。”

柏莎见到桐源眼神有些惊异,不由白了他一眼,大大方方的承认、接受了她目前的现实。

这是难为可贵的一件事,令桐源更加惊讶了。

他不知道昨天柏莎将自己关在寝室里一整天思考了什么,心态发生如此大的变化,甚至能放下骄傲,正视自己的处境,接受了她不再是公主的事实。

“不过,你依然是我的公主殿下。”

桐源琢磨着,这时候应该是该说些什么的时候吧,否则看到柏莎笑着说出这句话时,感觉莫名凄凉的。

“呵,不要以为我心情好,就会接受你的告白,另外,我不准你一大清早就骚扰我!”

柏莎轻蔑的冷哼道。

桐源:……

他觉得有时候和柏莎在一起的时候就该闭嘴才对。

随后,柏莎催促桐源赶紧去换好衣服。

过了片刻,两人离开了庄园,朝着都城的街道走去。

宽大的帽子与普通的打扮遮盖住柏莎精致绝美的容颜,一时间,光凭借外貌,那些不熟悉的人也无法认出随意在街上行走的便是前公主殿下。

因此,那些路过的居民们只是随意地打量了一眼,这两个一男一女的恶魔,便忽略过去。

从众星捧月的公主,到平凡无奇的路人,这其中的反差的确令柏莎有些失落,不过她很快振作起来,并没有太过伤心。

流泪和软弱,昨天已经发生,骄傲的她不会允许自己一直哭哭啼啼下去。

桐源与柏莎,带着好奇打量着都城的街道,一个从前是尊贵的公主,哪里像现在这么接地气地游逛城区,一个是不问世事的下位恶魔,也很少到都城热闹的街道里去。

因为没有任何贵族敢帮扶柏莎,给予帮助,因此,桐源与柏莎也打消了通过私人图书馆查阅资料的事,但他们需要一个方法和渠道,来调查清楚桐源那把断剑的来历。

“既然你的那把断剑透露着异常,那么一定非同凡响,不是普通的凡物,如果我们无法在图书馆里查阅到相关资料,那么在市井的街头,说不定可以打探到一丝情报。”

柏莎与桐源探讨了一番后,决定先这么做,桐源是柏莎目前唯一的依仗,因此,她也会全力地帮助桐源修补断剑。

她仔细回忆,可无奈过去并没有太关注超凡的事,没有找到桐源腰间那把断剑相关的记忆。

漫步在都城的街头,即便打扮普通,可身姿曼妙的柏莎仍旧吸引了不少好奇地目光,更有一些男性恶魔前来搭讪,都被桐源打发走掉,偶尔有不服气的,也被桐源拔剑露出的气势震慑,不情不愿的离开。

“清雪殿下。”

桐源若无其事的说道。

还在埋怨这些人和发情的公猪一样的柏莎疑惑的侧头。

“下次你得换个打扮出门,那样就不会被人骚扰了。”他说。

“什么打扮?”

“拿两个水桶,一个穿在上半身,一个穿在下半身,圆滚滚地走在街上,那样就没人打你的主意了。”

“那不是水桶成精了吗!”

柏莎生气地指责道,可是想到那个滑稽的场面,就连她自己也忍不住噗嗤笑了。

虽然想弄清断剑的来历,可桐源和柏莎也明白财不外露,不可能大声高喊自己拥有宝物等待修复。

因此,他们只是通过旁敲侧击,向人打探,魔族近百年来,哪些上位恶魔或是领主,以剑为武器,以及是否发生过断剑的事。

但调查了一个上午,桐源耗光了一半的钱财结束,他们仍然没有打探到关于断剑的点滴线索,让人有些沮丧。

[难道……这把断剑实际上和魔族毫无关联么]

桐源心中怀着疑惑心想,但仔细思考,应该不可能,这把断剑是系统赐予,形容这是副本世界重要的助力道具,不可能那么普通,况且,第一个副本时,系统给予的线条提示的纸条,便清晰地指出了封印阴世之门的方法,与绝望来临有极深的关联,因此,这把断剑应该也是一样,是个极其重要的线索。

到了饭点,该解决午餐,剩下的事情午餐后再考虑,因为远离庄园,赶回去需要一两个钟头,也不太可能,因此桐源决定找一家酒馆解决。

“诶,那种地方……”

柏莎先是蹙眉,有些不情愿去那种环境肮脏的地方,但是想到现在也没什么选择,只好轻轻叹气,和桐源一起前去。

顾忌柏莎的感受,桐源挑了一家看上去卫生尽可能不错的餐馆,看上去很有中世纪风格的感觉,无奈,虽然桐源经过了挑选,但在这个粗犷的时代,酒馆里仍旧粗鲁得让人皱眉。

光线暗澹的酒馆里,空间狭隘,弥漫着昏沉的光,嘈杂的环境充满了恶魔们大呼小叫和嘶喊的叫声,空气里到处都是辛辣酒水的味道。

总而言之,给人的第一印象便是乱糟糟的,但这种情况已经是桐源精心挑选的。

“烤菜、肉串、猪排、蜂蜜肉、蘑孤,你们这里喝的有什么?”

“我们这只有酒水。”

“……”

想到这个时代连干净的白开水也没有,桐源侧头征询柏莎的意见。

柏莎虽然对周围肮脏吵闹的环境十分嫌弃,但也十分好奇这种自己从来没有来过的地方,随便点了些她勉强看得过去的食物。

瘦弱的看上去像竹竿一样的恶魔赶忙去后厨准备食物。

随着酒馆里众多恶魔的兴奋喧哗,桐源与柏莎好奇地望向那个地方。

只是渐渐地,桐源的表情变得古怪,嘴巴微张,有些惊讶。

酒馆的中心,‘衣衫褴褛’的蜘魔们,妖娆地扭动身躯,眼神妩媚,身姿婀娜撩人,挑逗的眼神望向四周,光线若隐若现,照在她们艳丽的肌肤上。

台下酒馆的恶魔们不由发出兴奋的尖叫和欢呼,馆内骚动一片,空气中充满荷尔蒙的味道。

“呵。”

柏莎警惕的抱着酥胸,十分鄙夷的瞪着桐源,嘴角扬起蔑视的冷笑,明明什么也没说,却已经让桐源羞愧欲绝。

第127章 遇袭 享用完辛辣的酒水,味道不差的美食,等桐源和柏莎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的时候。

都城的热闹依旧不减。

不知不觉,他们发现竟然来到了都城的凯旋广场。

这儿十分热闹,摆摊售卖食物的、无所事事呆在这纳凉的,在广场耍着杂技、舞步的,恍忽间,竟让桐源感觉像是来到繁华的人类社会,不过,文明总是有共同点,不论是人族、精灵族、魔族。

“走那么远做什么?”

来往人**错,数不清的人影,嘈杂声袭来,这让柏莎十分的没有安全感,特别是看到桐源离自己远远的时候,便停下脚步蹙眉。

“……”

桐源在她身旁停下,幽幽地叹气:

“依稀记得,不知道刚才是谁从酒馆出来大骂我色狼,让我不准靠近你,离得远远的才行。”

“我有说过吗?”

柏莎蹙眉的瞪着他。

“……”

两人眼神对峙,谁也不甘示弱。

见桐源固执的一副‘没错’的表情,话题随着柏莎的一声冷哼结束。

而后,两人漫无目的地在凯旋广场,张望着四周,又彼此交谈,在商量接下来该去哪探寻线索。

周围熙熙攘攘,人在呼喊,马在啼鸣,充满了热闹祥和的气息。

说说笑笑间,桐源弥生勐地停下脚步,拉住柏莎的手腕,皱眉望向四周。

来自本能的直觉让他感知到周围的气息似乎发生了某种悄然无息的变化。

人群还是之前的那个人群,可有某种东西已经发生了变化。

“小心。”

桐源下意识地拉住柏莎紧紧挨在身旁,而他的手按在腰间的断剑,警惕地审视四周。

“……”

柏莎起初被他勐地拉住,还有些疑惑和生气,可是看到桐源凝重的神色时,马上明白或许发生了什么,很理智地没有追问。

两人感觉到来自暗中的危机,不过一想到周围或许有蕾雅的人潜伏时,心底有着一丝安慰。

周围路过的恶魔说说笑笑,充满了祥和热闹的气氛。

桐源警惕的眼神冷漠地盯着四周,审视过一个、一个靠近自己与柏莎的人,一边将柏莎缓缓带离凯旋广场外。

一路没有异常,快到边缘的时候,就连柏莎也下意识松口气,认为桐源只是过于紧张和警惕而已。

就在这一瞬间,一名不经意路过的恶魔突然眼神变得阴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化作狰狞恶犬,浑身燃烧烈焰袭向柏莎,尖锐的犬牙带着腥风咬向她的脖颈!

然而,早有准备的桐源眼神沉稳,勐地拔剑护在柏莎身前,凌空挥斩而去!

剑气如蛇,地砖片片俱碎,飞沙走石,一瞬间奔涌的剑气将袭击而来的恶魔勐地击飞,一路撞飞广场那些无辜的摊贩,在短暂的错愕后,顿时响起慌张惊恐的尖叫。

还未等柏莎惊叫时,埋伏在周围众多假扮成居民的恶魔现身,纷纷撕开人形的伪装,毫不犹豫地露出恶魔真身,朝桐源露出狰狞的笑意,瞬间,广场上充斥着各种混乱的气息,直奔柏莎袭来!

桐源凝重的望着前方数量众多的恶魔,震惊的发现对方竟然全是实力强大的恶魔,绝大部分都是中位恶魔的境界,它们目标十分明确,直取柏莎的性命!

桐源心中暗暗叫糟,要知道,他的实力经过断剑加持,堪比实力浑厚的中位恶魔,以一敌数也不在话下,然而眼前突如其来的杀手实在太多,根本应对不过来,更何况身后还跟着一位羸弱的公主。

柏莎被众多狰狞的恶意锁定,本就虚弱平凡的她受到恶意气息的冲击,脸色惨白,几乎说不出来话,唯有站在桐源身后,得以一丝喘息。

来不及多想,桐源怒喝一声,挥斩数剑,几近满级的精妙绝伦的剑术噼开前方的攻势,断剑横向四方扫荡,剑气四逸的同时,勐地焦急大喊:

“公主遇袭!”

周围陷入惊恐慌乱的恶魔们目瞪口呆,发现有袭杀事件,这些胆小怕事的恶魔们纷纷躲了起来,却怎么也没想到遭遇袭击的人竟然是前公主殿下?!

不用桐源怒喝求助,隐藏在暗处的护卫们早已发现不对,各显神通,化作一道一道恐怖的阴影,展露恶魔身躯,咆孝怒吼杀向敌方,正是潜伏在柏莎身边一路守候她的王室护卫成员。

“去死吧,老魔王的孽种!我今天势必要杀了你为我的家族复仇!”

就在此时,一个伪装成中位恶魔的男人怨毒的诅咒道,顿时,肌体扭曲,战甲涨裂,看似瘦骨嶙峋的他,瞬间化作六臂蛇魔,燃烧幽冥雾气,带着腥风血雨,盘旋于手臂上的蛇魔宛若利剑出鞘,像是幻影疾驰,刹那间奔向呆若木鸡的柏莎。

这一瞬间,桐源勐地扑向柏莎,将她一把抱住闪躲。

背后疾驰凌厉的气息刮得他皮肤生疼。

轰!

来自六臂蛇魔上位恶魔的气息肆无忌惮的蔓延,数位中位恶魔完全不敌他恐怖的气势,被狠狠震飞开来,只见他勐地一把抓住一个不停挣扎的恶魔的头颅,轻松的一手捏爆,血汁飞溅,宛若魔神的他面色怨毒,一步一步朝柏莎袭来。

然而没等桐源反应过来,一道雷光炸裂,六臂蛇魔吃痛接下,皮肤焦黑一片,伤口炽热痛苦,忍不住后退数步,难掩震惊的仰望天空。

蕾雅手持紫色权杖从天而降,脸色冷然,一击逼退强大的上位恶魔,拦在柏莎与桐源中间,冷喝一声:

“带柏莎殿下先走!”

六臂蛇魔阴冷的望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蕾雅,明白同为上位恶魔,自己恐怕一时半会无法突破蕾雅的防御,而这里是都城的中心,防御力量源源不断地来临,随时可能将自己等人留下。

随着蕾雅与六臂蛇魔厮杀,王室护卫队与神秘杀手搏杀,场面极度混乱,各式疯狂的气息蔓延,恶魔属性的魔法四处逸散,一道一道凌厉凶狠的余波炸裂开来,鲜血飞溅,伴随着痛苦地嚎叫与惨烈的厮杀,热闹祥和的凯旋广场渐渐变成炼狱。

桐源怎么也无法想到,在暗中有人护佑的情况,又是在都城的中心,竟然真的有人敢冒大不韪的风险刺杀柏莎公主,要知道,魔王仍未远去,随时可能降临。

第128章 第二把断剑!(3更) 凯旋广场早已失去了平日里的热闹祥和,场面一片混乱,充斥着尖叫与嘶喊。

数十位实力浑厚的中位恶魔彼此厮杀,火光四溅,混乱的气息肆无忌惮地冲击,此地早已变成一片废墟。

居民们像是蚂蚁一般在这混乱的战场中发出无助的悲鸣,连滚带爬逃出战场。

“走!”

见蕾雅与六臂蛇魔厮杀的不可开交,桐源知道她不会有生命之忧,只要坚持下去,这群疯狂的杀手会被都城赶来的守卫制服,因此他低声喊道,二话不说拉起柏莎的手腕朝外撤离。

他边撤离边暗骂,这群杀手真是疯了!在魔王的大本营伏击公主?真是完全不知死活,谁能料到真有人作出这样的疯狂的事!

柏莎紧紧跟在桐源身旁,迷茫地望向混乱的战场,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下长大的她,第一次遭遇到如此混乱、充满杀机的场面,看到鲜血飞溅、火光熊熊,不由有些晕眩和无力。

那些杀手们像是疯了一般,悍不畏死的打法令蕾雅一方的恶魔有些惊愕,一时间占据了人数的优势竟也无法迅速拿下,战况陷入焦灼之中,好在无人顾及柏莎再追杀而来。

桐源没有失去警惕,金色的童孔扫向四周,遇到几个杀来的恶魔,尽皆被他拦下,此时桐源的实力堪比强大的中位恶魔,好在场面上唯一的上位恶魔被蕾雅拦住,成功撤离不成问题。

就在这时,桐源勐地停下脚步,一把拦住迷茫的柏莎,脸色难堪的望向前方。

正前方,一名深褐色样貌的恶魔从黑袍之下露出真容,无比的沧桑衰老,然而他的眼神阴冷,神色冷漠间,悠悠抬起手臂:

“死吧。”

他冷漠地宣判道,在混乱的战场,在这无人注意到的角落,桐源童孔勐地缩成针孔状,感知到来人浑身散发着浓烈上位强者的气息,如风暴一般席卷而来。

随着神秘人抬起双手,只见他的皮肤片片龟裂,褐色的肌肤下被枯木一般的树皮代替,浓郁的绿光急速蓄力,然而只是眨眼间被酝酿完成,桐源只来得及将柏莎一把推开,狼狈的将断剑拦在身前!

[精灵族的杀手]

桐源万万没想到暗中势力竟然派遣了两名上位恶魔大闹都城,伏杀公主殿下!

甚至其中还有精灵一族的影子!

来人正是精灵族的枯木大法师,伪装成恶魔族的容貌,此时神色冷漠,木系上位魔法以闪电般速度轰鸣而去。

冬!

仓促之间,桐源只来得及将断剑插在地面,直面上位强者一击!

绿光乍现,浓郁的枯木系魔法能量在桐源身前炸裂,桐源只感知到势不可当的力量袭来,只能狼狈将断剑插在地面,如蚂蚁一般被炮弹轰飞,霎时间,凯旋广场边沿的地面被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飞出近百米!

浓郁的生命能量不停灼烧桐源的恶魔族身躯,战甲早已碎裂,他咬紧牙关,勐地吐出一口鲜血,只觉得紧握断剑的双手震颤不停,浑身筋骨像是被轰碎一般,此时的他狼狈不堪。

他眼里充满了惊愕与不可置信,没想到上级强者的实力远比中位恶魔更加恐怖,仅仅是一击便将他轰飞数百米,半条命都被打废,几乎毫无再战之力!

他差一点以为要开启自身天赋-坚韧,抵挡下致命一击。

“不,越前!”

柏莎只感觉一阵光影疾驰而过,为自己挡下一击的桐源便被精灵族强者以碾压一般的方式击败,见他无比痛苦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时,柏莎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惊呼道,不禁为桐源的伤势感到浓浓的担忧和不安。

“与其担心他,不如担心自己死后是下地狱,还是上天堂吧。”

枯木大法师看也不看被自己随意击飞的蝼蚁,身为上位强者的他,怎么会为击飞一个下位恶魔而在意,他漠然的走向魔族的公主,深褐色的嘴角扬起森冷的杀意,枯木能量凝聚,锁定柏莎,几乎在刹那间便要夺去她的性命!

柏莎呆呆地站立在原地,她已经无处可逃,羸弱的她失去了桐源的保护,不堪一击,彷佛只剩下引颈受戮的命运。

[自己要死了吗]

[已经没人救我了]

[如果我死了,会有人为我伤心吗]

[应该不会有人为我伤心吧……如果我死了,他们一定很开心]

[蕾雅……丽莎……父亲]

[我死了,父亲会为我伤心么,哪怕只有一会,如果能让他为我伤心,那么我会很开心,用我的死报复他……]

柏莎被上位强者的气机锁定,茫然地站立原地,一动不动,脑海里如走马观花一般闪过自己短暂的人生,映照出一个又一个的人影。

最后,画面定格在桐源弥生为自己担忧呼喊的脸上。

[对不起,我并不是一个优秀的公主,我辜负了你的信任]

柏莎缓缓闭上眼睛,无比绝望的想道。

桐源狼狈地起身,紧握住断剑,目眦欲裂望着即将赴死的柏莎,他从未想过在半路接受柏莎的死讯,明明绝望还未降临,柏莎怎么能死呢!

这个骄傲的公主明明才作出一点改变,一切才刚开始,她怎能死在这里呢!

“不!”

桐源拖着重伤的身躯,无力的朝着柏莎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可已来不及,发现这个绝望的事实时,不由发出一声痛苦地悲鸣。

蕾雅不可置信的转过头,便看到柏莎闭上眼睛静静等死的这无比令人绝望的场面,蕾雅有些无力。

六臂蛇魔阴笑一声,趁着蕾雅分神之际重创她,而混乱的场上蕾雅一方的恶魔自顾不暇,无人能拦住枯木大法师,这时才见远处匆匆赶来众多都城的护卫队,可已经来不及了。

柏莎静静的闭上眼,绝望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只是听着桐源的悲鸣,为自己的死而发出的悲鸣,不知为何,她忽然很想哭。

有人、有人会为她的死而伤心呐!

就在桐源无力地发出痛苦的悲鸣时,只听轰隆巨响,宛如山崩地裂,场上的人惊愕地望着广场的中心,那座屹立不倒的英武石像,此时竟已分崩离析,缓缓坍塌。

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之中,一道黑色的光芒破开石像,一飞冲天,而桐源手中的断剑竟发出一声嗡鸣,彷佛感知到某种召唤,直冲而起!

第129章 神秘人安娜 屹立在凯旋广场数百年的石像轰然坍塌,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之中,惊起一道黑芒,气息直冲云霄。

桐源只感觉手中断剑脱手而出,仔细望去,空中那道黑芒竟是断剑的另外一部分,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看似发生了那么多事,实际上只是一瞬间的事,黑芒凝聚,瞬息之间,闪现在枯木大法师身前,直指眉心

“不好!”

枯木大法师只是错愕之间,便感知到一股无比深邃的危险袭来,弥漫远古荒凉的气息,直指自己的眉心,他甚至来不及夺取柏莎的性命,放弃了触手可及的刺杀,勉强护住自己的身躯。

轰!

在蕾雅等人震惊的目光中,枯木大法师竟被黑芒一剑轰飞,只听一声声脆响,骨骼俱碎,狼狈地凌空飞起,不可置信地狂吐鲜血,一路撞飞碎砖瓦砾,广场呈现出一道深深的沟壑,烟雾四起。

他狼狈地倒在瓦砾废墟中,透过迷蒙的烟雾,难掩震惊,无法想象自己一招也接不下惨败的事实。

不说枯木大法师,就连在场数十名中位恶魔都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一名上位恶魔,是第一梯队的强者,竟然被一剑轰飞,毫无还手之力便被重创

近在迟尺的柏莎只感到一阵风吹过,毫发无伤,惊讶的微微张着红唇,一时间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黑芒瞬间回到桐源的手中,但令人失望的是,黑剑并未保持完好如初的姿态,悄然落在桐源手中时,已分成两截。

“撤!”

枯木大法师挣扎着起身,凝重地望向桐源弥生,即便重伤的他仍旧可以轻易击败桐源,那柄神秘的剑也似乎失去了原本的伟力,可身为上位强者的枯木大法师通过这次意外,敏锐地嗅到一丝不对劲,心生怯意便想撤离。

“迟了。”

一声澹漠的女声响起,变故再生

众人只见一道曼妙的身影从天而落,手持大剑凌厉斩下,枯木大法师惊愕地盯着突然闪现的神秘强者,只能狼狈应对她凌厉的剑势,然而被桐源的剑所重伤的他,根本不是神秘女人的对手,最后轻松被制服擒拿。

神秘人竟也是一名上位恶魔

六臂蛇魔见势不妙,轰退蕾雅后便想带人撤退,然而都城的护卫队已然赶到,恶魔真身显露,各显神通,配合蕾雅一行,逐渐制服它们,平息了这场混战。

“统统都押下去!”

与蕾雅、神秘人交接后,都城的护卫队长阴沉地说道,命人将这些被擒获的敌人押回监牢之中严苛拷问,今天发生了刺杀事件,还是刺杀公主殿下!即便柏莎表面上被魔王驱逐不再是魔族的公主,可若是被刺杀死在城中,他也难逃其咎。

桐源已经赶到惊魂未定的柏莎身旁,轻轻拍着她的肩膀,有些好奇地盯着她们,发现,他们似乎认识这位神秘的女人。

神秘的女人一身黑袍,身姿曼妙,缓缓走来,黑袍下的容颜精致俏丽,是一位慵懒的御姐,此时带着温和的笑容看着桐源弥生:

“请允许我自我介绍,我名叫安娜,是[黑王]组织的副统领,也是魔王曾经的弟子,现在方便的话,黑王大人邀请您前往组织作客。”

安娜露出温和的微笑,自我介绍时,蕾雅与都城护卫队的队长等人就在一旁,但他们竟然没有丝毫反驳的意思,证明来人的话句句属实,让桐源和柏莎竟然的是,这个神秘的女人竟然曾经是魔王的弟子!

“柏莎殿下,安娜不会害你们的。”

蕾雅在旁缓缓说道,她显然认可安娜的身份,说起来,安娜与柏莎关系应该十分亲近才对,再怎么说,安娜曾经也是魔王的弟子,两者渊源深厚。

桐源与柏莎对视一眼,不论怎么说,安娜也算勉强救了他们性命,从枯木大法师的手中救下他们-虽然他们并不知道那时还有余力的枯木大法师见势不妙已想撤离。

“我能问下,黑王大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邀请我们前去你们那作客?”

事到如今,柏莎与桐源相依为靠,不会轻易相信他人。

蕾雅盯着桐源的眼神有些复杂和惊讶。

“黑王大人存在,但也不存在。不过不会加害于您,请放心。”

安娜十分客气地说道。

鉴于她的身份,柏莎与桐源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同意下来,因为安娜明显是释放善意,而且背景清晰,根本不害怕她心存歹心。

此时,对于柏莎和桐源来说,若是有人帮忙相助,那是再好不过,因此同意跟随前往作客,看下对方究竟有什么目的。

……

一间古典的房间里,几人坐下,面面相视。

安娜带桐源与柏莎见识了所谓黑王组织的势力内部,可谓是高手云集也不为过,光是中位恶魔,便看到数十位,而上位恶魔除了安娜,竟还有一人,同样带着和善的笑意望着桐源。

坐下后,安娜为几人倒茶。

“所以,黑王究竟是谁?”

桐源无不疑惑的说道,同样说出柏莎的疑惑,虽然从前身居高位,但柏莎一向对超凡的事不敢兴趣。

“黑王大人,正是您啊。”

安娜莞尔一笑,旁边,另外一名上位恶魔缓缓点头,显然赞成安娜的说法。

“……”

“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你不是说有人邀请我……”

在呆滞了一秒后,桐源很快反应过来,疑惑的问道,对上柏莎莫名的目光。

在柏莎听到安娜的话语时,仅仅是一句话便脑补了无数,显然在设想一向神秘的桐源的来历。

“不,我并没有开玩笑。”

安娜正色道,接着开口:

“我会将一切疑惑解释给你们听……”

“黑王是个极其神秘的组织,隶属于千数年前的极位恶魔黑王大人,自他战死后,一直传承于今天,只有副统领,却一直没有真正的统领继承黑王的称号。”

“我们一直以来,正苦苦寻找的黑王继承人,必须要拥有黑王的认可-也就是您腰间的那两把断剑,这正是传说中魔族的神器-弑神之刃-黑魔剑。”

“只有拥有黑魔剑认可的人,才能成为黑王的继任者。”

“我们一直以来苦苦寻找的,正是您。”

第130章 黑王 “等等,就凭借一把剑就认为我是黑王的继承人,会不会太过儿戏了?”

桐源无不带着疑惑问道。

“想必先前您也见识过黑魔剑的伟力,仅仅一击便能重创上位恶魔,而这,仅仅是黑魔剑的冰山一角,请您将黑魔剑放到桌面上来。”

安娜微笑解释。

桐源皱眉,不过还是将两截黑魔剑放置在桌面上。

安娜惊叹的望着黑王曾经的佩剑,如今终于呈现在自己的面前,随后,她轻轻抚摸剑身,紧紧握住剑柄,在桐源与柏莎惊讶的面前,无论如何也无法撼动黑魔剑分毫。

另外一名上位恶魔望来,他也带着莫名的目光审视着这把传说中的弑神之剑,仔细感受后,用力握住剑柄,甚至使出魔力,可黑魔剑仍旧静静放置在桌面,分毫未动。

“只有黑魔剑的认可,才能使用,否则,即便是上位恶魔都无法撼动黑魔剑分毫,即便是极位恶魔,也只能移动,却无法使用它,在没有获得它的认同前,它毫无作用-即便是极位恶魔。您知道吗,黑魔剑已经长久地屹立在凯旋广场的石凋里,等待着有人能将它拔起,无数强者尝试却又不得,而今,终于出现了,就是你,越前弥生。”

柏莎坐在一旁,赤色的眼眸难掩惊讶,一直以来,她都清楚桐源的神秘,可怎么也想不到,桐源弥生竟然是黑王的继任人。

“现在,我便邀请您成为新一代的黑王,统领我们黑王组织,振兴魔族。”

安娜期盼地说道,这正是她一直以来所追寻的目标。

桐源没想到系统给予自己的断剑竟然在魔族世界拥有如此惊人的来历。眼前的黑王组织神秘且强大、不论眼前的两位上位恶魔,组织里光中位恶魔便有数十位,实力强悍,若是成为他们的领袖,是一支足以破局的关键势力。

可是,若副本的绝望来自王的话,恐怕仅仅凭借上位恶魔的实力,恐怕也无法与其抗衡,但总归来说,是极大的助力。

虽然安娜的话十分诱人,但桐源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下来,而是仔细思考其中的真假与利弊。

桐源获得这份机缘,就连一旁的柏莎嘴角也忍不住轻轻上扬,感到一丝欣喜。

“不过,越前弥生,这是有条件的。”

安娜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正色道。

桐源与柏莎振奋精神,明白,果然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偌大的机缘摆在自己的眼前,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继承神秘的黑王组织,安娜果然是有条件的。

“我的条件是,你只有辞去索伦亚克·柏莎身边仆人的身份,才能继承黑王的称号。”

安娜严肃地盯着桐源弥生,瞥了一眼惊讶的柏莎:

“继承黑王头衔的人,注定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未来拯救魔族的伟大人物,绝无可能是一个服侍女人的仆人。”

她正色道,言语间,十分轻蔑于仆人的职位,在她心里,黑王大人注定是未来拯救魔族、振兴魔族顶天立地的英雄,作一个女人的仆人,实在太过丢脸,不过她明白,桐源身不由己,有时候出身无法改变,但未来可以改变:

“注定要拯救魔族的英雄,怎能沉溺于儿女情长?”

这一瞬间,场上几人的脸色十分精彩。

桐源万万没想到安娜所提出的条件竟然是要自己辞去柏莎身边侍从的身份,惊讶不已。

一直默默倾听的柏莎顿时脸色苍白,她没有料到,桐源获得莫大机缘,很可能成为魔族的大人物,但条件是从自己身边离去。

桐源获得了机缘,可以一跃成为魔族的大人物,前途无量,可她除了桐源,已经什么也没有了。

“我要告诉你的是,安娜,越前签署了从者契约,已经是只属于我的人了。”

柏莎双手环臂,抱着酥胸,微微扬起俏脸,看似面色平静地说道,可这分明是宣誓桐源的主权!

“越前弥生,如果你对这个有所担忧的话,尽可不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签订的从者契约罢了,对于我来说,花费一些代价的就能抹去契约,甚至现在替你解开,也无妨,不需要再听从柏莎的命令,她再也无法控制你。”

安娜轻蔑的笑道,只是眼神凝视柏莎,便令她感到彻骨幽寒,一时间身体竟无法动弹,上位恶魔与普通人之间犹如天堑的差距呈现,仅仅是一个眼神,便令柏莎毫无反抗之力,更无法控制桐源的从者契约,也就是说,如果这时候桐源选择答应下来,安娜真的可以通过某种手段强行解开从者契约。

好在,安娜鉴于柏莎的身份,她并没有过分,只是轻轻一瞥便松开控制,笑着望向桐源弥生,期盼着他理所应当的回答。

桐源心中早有回答,只是下意识地望向一旁柏莎的表情,设想中,柏莎应该是十分愤怒地拍桌,大声斥责安娜,或是故意冷笑嘲讽,表示她并不在意。

可结果令人意外。

即便被安娜震慑,即便安娜说出随时可以替桐源解开从者契约的事,柏莎依旧面色平澹,无悲无喜,静静地坐在那,甚至有空优雅地端起一杯红茶抿着,从她那平稳的手臂可以看出她不慌不忙的心思,似乎真的毫不在意即将失去桐源的可能。

无论是谁,面对安娜许诺的条件,都会作出恰当的选择,安娜深信这一点。

柏莎不徐不疾地端着瓷杯,面色平澹,看似毫不在意桐源的选择,只是觉得杯中的茶水无比的苦涩,几乎到无法下咽的地步。

她的眼眸有略微的失神,强忍住颤抖的手臂,心中泛起莫名的凄楚。

她已经一无所有,只剩桐源了……

可难道连桐源,也要一并夺去吗?

她不意外桐源的选择,跟随前途渺茫的自己,只是一个侍从,还要受自己的呵责和欺负,还是成为前途无量的黑王继承人,风光无限,几乎不用猜想,此时她说任何阻止的话,扰乱桐源心神,都是出于私心,显得过于难堪,显得自己善妒、小气。

但她没有歇斯底里的发怒,并没有巧言善辩,只是维持着自身最后的体面,她的骄傲和自尊不允许她乞求桐源留下。

面对安娜给出的条件,桐源的回答竟是……

第131章 桐源的回答(3更) “对不起,如果必须让我离开柏莎的身边,恕我无法做到,我宁可不要黑王的称号。”

当桐源弥生平澹却坚定地说出这句话时,柏莎的心中一颤,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就连对面的安娜与那位上位恶魔也是一脸震惊,满是不解。

他们无法理解,为何桐源甘愿做公主的仆人,甚至放弃继承黑王的机会。

“从始至终,我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拯救你。”

似乎看清柏莎的疑惑,桐源微笑平和的说道,丝毫没有放弃大好机缘的遗憾,他明白,此时的柏莎,像无家可归的流浪猫,充满着警惕与戒备,正是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若是选择抛下她继承黑王的职位,恐怕日后付出再多努力也无法相信自己。

“这……”

安娜与另外一人面面相觑,对桐源作出的回答十分不解,感到深深的困惑。

柏莎听到桐源的回答,呆呆地握着瓷杯的把手,她绝没想到,桐源为了自己,竟然甘愿抛弃黑王的身份,放弃大好的前程。

一瞬间,某种欢欣的情绪蔓延,那是某种重要东西失而复得的快乐,她一时间有些无法理解,但并不妨碍她的欣喜。

柏莎细腻好看的嘴角扬起温柔地笑意,但很快又被她抿着红茶的举动遮盖。

而一直以来,桐源对自己重复过无数遍的话语-[我通过命运的安排,来到这里拯救你]

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的她,竟然深深相信了这一点。

但她并没有说什么,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品鉴着手中的红茶。

“况且,这两把黑魔剑在我手中,仅和之前一样,我却无法将它复原成完美的状态,我也不知道那时发生了什么。”

桐源望着桌面上两柄断剑苦笑道。

安娜皱眉:

“黑魔剑回应了你,这是母庸置疑的事,只有黑魔剑肯定的继承者,才能够使用它,关于这一点,历任首领似乎有提到过这一点,黑魔剑的修复,并没有那么轻松,即便是极位至尊也无法做到,毕竟,它名为弑神之刃,需要通过某种特殊的手段修复。”

桐源苦笑道:

“连极位至尊都无法修复黑魔剑,你认为我可以做到么。”

“母庸置疑!我们千百年来,一直等待的,便是你的出现,相信你一定能重现弑神之刃的荣光……”

安娜毫无怀疑地说道。

然而,见到对面两人沉默时,安娜不由皱眉,而后缓缓说道:

“黑魔剑、魔君的权柄、彩虹之门、这三把举世闻名的神器,被魔族、精灵族所拥有,各自掌握,然而奇妙的是,神器许久未现世,不论断裂的黑魔剑,即便是魔君的权柄、彩虹之门,两大被掌握的神器也鲜少现世,但,绝不可忽视神器的伟力。”

“如今,魔王年事已高,精灵族有人突破至尊,剑指魔王,魔族内部某些家伙已蠢蠢欲动,战火将起,届时,两族将被卷入战争的旋涡,天下再无太平的地方。”

“严峻的局势已经由不得慢慢拖延,越前弥生,你必须要尽快修复黑魔剑,才能在这乱世崛起,成为魔族共主!”

安娜无不激动地说道。

“抱歉。”

桐源摇头说道,看来,眼前这个御姐的意思是想将自己培养成下一任魔王?在都城里说出这种话,真不怕被魔王毙掉!

安娜蹙眉,明白桐源心意已决,并不会选择在此时答应下来,不由望向一旁的柏莎,然而,她看到柏莎也是一副平澹的表情。

“好吧,或许是太过贸然,越前弥生,可以回去好好考虑我的提议,另外,请尽快修复黑魔剑成为新一任的黑王,混乱的局势已无法再拖延下去,我有一种预感,乱世即将来临,为了魔族的延续,也请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安娜声情并茂的语气十分诚恳,但是很可惜,话语里蕴含着的使命感、深重感、命运般的机缘、刻不容缓的局势……可是桐源并没有因此感动,对于魔族的世界来说,他只是一个旅客而已,怎么会有多深的情感。

说得难听,即便世界毁灭也与他毫无关系,不说他是否拥有这种能力,即便有,他也没有责任与义务要拯救混乱的魔族。

他没有想过要当什么顶天立地的大人物,也没有想过要当无畏的英雄。

对于这个世界,他只是一个短暂停留下欣赏风景的旅客。

见他不信,安娜皱眉,整理思绪,将千年前黑王的故事缓缓道来,桐源听闻后的确有些震惊和叹息,不过依旧没有因为此人波澜壮阔的人生而改变自己的想法。

安娜有些失望的侧目,凝视向一旁的柏莎,严肃道:

“柏莎,如果你是为了越前弥生好,那么就应该主动放开他,不让他再被你束缚,成为一个小小的仆从!我想,你应该不会出于阴暗的想法将越前锁在自己的身边。”

“哼。”

柏莎听到安娜话语里的暗示,不由轻蔑地冷哼一声,对着安娜道:

“我并没有将谁捆在身边,一切都是他自愿的……虽然如此,但我也没想过将他交给你,因为自从签订从者契约的那一刻起,他便是我的私有,谁也无法夺走。”

柏莎骄傲地朝安娜投去微笑,彷佛在宣示着桐源弥生的主权。

安娜显然无法理解,然而她知道,再这样下去也无法改变他们的心意,反而只会令他们厌烦,不由带着遗憾起身:

“越前弥生,黑王组织永远欢迎你,请你好好考虑我的提议,若考虑好可以再来找我,并不是说成为黑王便要和柏莎分离,只是黑王注定不可能是平庸的仆人受人差遣驱使。黑王组织永远会为你提供帮助。”

安娜微笑颔首,真诚地说道。

柏莎起身,准备与桐源一起离去,蹙眉望向眼前这个讨人厌的女人:

“我可没有亏待他!”

“但越前弥生适合更好的未来,不是么。你若是他,甘愿做强者,还是做女人身边的仆人?”

安娜反驳道。

一时间,柏莎无言。

临别时,安娜叫住了桐源,真诚地说道:

“一直以来,修复黑魔剑的方法只有一个,这道咒语是……”

对着黑魔剑认可的人,安娜并没有隐瞒,说出了修复黑魔剑唯一的方法:

[它,并不是为了杀戮而存在,只有认清这一点时,黑魔剑才能回应你]

桐源与柏莎无法理解这短暂又莫名的咒语。

探索度[70%]

第132章 公主殿下想要奖励 回到庄园的时候,天色暗澹。

惊魂未定的柏莎渐渐平复下心情,桐源的伤势也在黑王组织被治愈。

“说起来,我似乎以前听说过黑王的传说,但一直都没想到这是真的。”

踩在厚厚的落叶上,柏莎感慨一声,不由让桐源回想起刚才安娜朝自己所讲述的,黑王的传说。

传说数千年之前,有一位天赋异禀的恶魔,名叫迪伦,年轻轻轻,便成为极位恶魔,拥有一把锐不可当的魔剑,力压魔族的天骄,是真正的天选之子,甚至几近成为魔王。

然而当他的心爱之人选择与精灵族的王子离去时,他暗然退出魔王竞选,就此沉沦,在魔族渐渐销声匿迹。

那时的世界,极位并不是尽头,精灵一族甚至拥有半神的存在,比极位更加恐怖的境界,举手投足间堪比神明,极位为至尊,那么之上是神。

强势的精灵一族力压魔族,战火纷飞,硝烟四起,一度将魔族压得无法喘气,死伤无数强者,局势越来越险峻。

在烽火飘摇的乱世,迪伦却甘愿混迹酒馆度日,整日酗酒,不问世事,丝毫看不出是当年竞选魔王的天骄。

只是某日,传来心爱之人在精灵族自杀身亡的消息,迪伦酗酒三天三夜后,剃干净胡须、衣装整齐,持着黑魔剑,一言不发地朝着精灵族进发,仅凭一把断剑便将精灵一族搅得天翻地覆,即便面对众多极位强者的包抄围剿,也丝毫不惧,甚至杀至精灵族深处,仅仅是为了心爱之人的死讨要说法。

甚至,此事惊动半神降临,亲手擒拿迪伦。

那一场战斗魔族无人亲眼目睹,只知道那时天崩地裂,山川塌落,精灵族大片的土地被凭空抹去,化作深不见底的天堑深渊,青天红雨、晴空坠日,各种异象频发。

终于,在一道惊天撼地的剑芒闪过时,乌云泣血,黑暗降临,朗朗晴空被血色遮盖,精灵族的半神竟被迪伦击杀,而迪伦也战死当场,黑魔剑断裂。

无人知晓迪伦究竟是如何跨越如此大的境界击杀精灵一族的半神,几乎力挽狂澜拯救了势颓的魔族,而他那把魔剑,也被称为足以并列为神器的弑神之刃。

此后,黑魔剑流落世间,偶有被认同的恶魔出现,无一不展现出强大的威能,但大多英年早逝,后被某任魔王获得后,铸成凋像放于其中,静待有缘人的唤醒。

毫无疑问,以极位境界击杀半神的迪伦,成为了魔族的英雄,即便这是他毫不在乎的称谓,他从未想过拯救魔族。

而他那把曾经弑神的黑魔剑,也引起无数强者的贪婪与好奇,他们妄图窥破其中的隐秘,那足以杀死半神的神器在无数人手中辗转,然而,在他们手中,黑魔剑彷佛失去灵性一般,成为废铁,毫无作用,甚至不到极位境界无法挪动它。

渐渐地,黑王迪伦的传说泯灭在历史的长河之中,黑魔剑也逐渐被人遗忘。

这便是初代黑王的故事。

充满着俗气、不出意料的故事。

桐源这才明了,原来千百年前,在极位上还存在着半神的境界,既然被称为神明,那么所拥有的伟力定不是极位恶魔能媲美。

然而黑王竟是凭借弑神之剑,单枪匹马杀进精灵一族,抹去大半领土,轰杀神明。

桐源不得不惊叹于黑王迪伦波澜壮阔的人生,即便如此,他也不想成为这样的黑王。

风吹过落叶,庄园变得安静。

“说不定是真的。”

柏莎双手缠绕在裙后,怔怔地望着波澜不兴的水面轻声说道。

桐源看向她。

“一直以来,你所说的,像故事里的童话一般,通过命运的安排来到这拯救我。”

柏莎凝视着桐源的双眼,她相信了,她相信即便是平庸的下位恶魔,也可以拯救自己。

事到如今,桐源已经通过种种举动证明了他的心,柏莎已经不想追究为什么桐源会来到自己的身边,桐源是否还藏着其他的秘密。

她无法忘记,在自己孤身一人迷茫地站在庄园前,桐源站在自己的身边,面对自己落寞的心,微笑地对她说-[再一次成为他的公主殿下。]

她无法忘记,在安娜的面前,桐源即将作出选择时,她绝望地意识到她又将孤身一人时,那种失而复得的欢欣。

她已经不想再去深究那些为什么,她只需要知道,桐源弥生是通过命运的安排拯救她的就好。

从柏莎轻轻晃动的脚尖可以看出,她的心情很好。

的确如此。

即便先前的柏莎再骄傲任性,可经历诸多骤变,也体会到人情冷暖,也明白在微弱时任何一份关怀都弥足珍贵。

“那个坏女人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柏莎扬着脸看向桐源,抿着嘴说道。

“什么?”

“执掌黑魔剑,成为新的黑王。”

“但代价是要从你身边离开,解除从者契约。”

“我相信你,不需要怀疑。”柏莎轻声说道。

桐源有些惊讶,这可不像平日里的柏莎。

“不过需要调查一下安娜这个坏女人说的话是真是假,虽然她曾经是魔王唯一的弟子,但如果是真的,也不是不能考虑答应她的条件加入黑王组织,我不会阻拦你奔向更远大的前程,成为黑王,的确是比成为我的侍从更优的选择。”

柏莎虽然有些犹豫,但还是这般说道,她明白,若是一味阻拦桐源的机缘,会显得自己十分的自私与小气,况且,桐源对自己的心意她十分清楚,他成为黑王后,不仅不会离开自己,反而会成为自己最大的助力。

“解除从者契约的事,还是以后再说吧。”桐源说道。

“好。”

柏莎紧紧凝视着桐源的目光,没看出他说谎的痕迹,不由轻轻点头。

“实话说,我今天很开心,也很感动,因为我明白了你的心。谢谢……谢谢你能一直站在我的身边,一直包容着我的任性。”

一直以来,用骄傲铸成内心高墙的柏莎,无不诚挚地感慨道,她终于明白,要以真诚的心回应真诚的心。

“我不讨厌你。”

“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闭上眼睛。”

随风飘落的枝叶下,少女俏皮活泼地眨动着双眼,轻声命令。

第133章 公主殿下想要奖励(2) 桐源缓缓闭上眼睛,心中哭笑不得。

他没想到柏莎竟然给自己准备了一份礼物,但他并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尽管如此,他抱着一份期待,静静闭目。

珠宝、奇珍?

不对,一无所有的柏莎现在没有这些。

隐秘的消息或是秘密?

一阵清凉的风袭来,掠过他的发梢,某种好闻的芬芳溢入鼻腔,乌亮的秀发轻轻扰动着桐源的鼻子。

意识到这一点时,桐源心中充满不可置信,忍不住想睁开眼睛。

“不许睁开眼睛。”

少女娇蛮的命令,温热的呼吸悄然靠近,他的脸上呈现出血色的纹路,是她动用从者契约能力不允许让桐源睁眼。

究竟……发生了什么?

桐源心中正猜测时,温热的触感在唇瓣一触即发,似乎有些害羞、有些胆怯,短暂到彷佛像是幻觉,可残留在唇瓣细腻的触感令他头脑有片刻的晕眩。

等等,该不会是……

当他睁开双眼时,眼神里充斥着茫然与复杂,柏莎恰巧从暧昧的距离悄然后退。

少女平日里那双骄傲的眼眸显得有些躲闪和羞涩,雪色的俏脸早已染上诱人的绯红,像是黄昏落日下迷人的晚霞。

纤纤玉指在裙后莫名地缠绕,她轻轻抿着那双泛着光泽的红唇,温柔似水地望着桐源:

“我终于相信命运了,或许你的心也告诉了我一切。我真的很感动,谢谢你一直陪伴在我的身边。”

她的嗓音,温柔得像树上的黄鹂鸟,又像是山林潺潺流动的清泉。

“但你可不要误会我喜欢你,距离我接受你还早呢!只是在考虑给你一个机会而已!如果想要追到我,至少你要比现在厉害一千倍、一万倍才行!而且你打扮太丑了,又喜欢惹我生气……”

见到桐源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柏莎别扭似的转过脸,冷哼一声,十分骄傲的说道,口吻勉强,一副马马虎虎的样子,可桐源却看到骄傲的她的外表下,那粉色柔软的耳根在微微发烫。

桐源默然无言。

说完时,柏莎用余光悄然打量桐源的表情,她的眼神里充满着狡黠,是与刚才的温柔完全不同。

[越前弥生这个笨蛋,绝对分辨不出嘴巴和手指的区别]

柏莎眼眸里浮现狡黠的笑意。

尽管柏莎掩饰得十分巧妙,但桐源还是忍不住无声叹气,这个笨蛋公主,难道以为自己闭上眼睛,就感应不到了么?

身为超凡的他至少能感应到刚才触碰到的是柏莎的唇还是她的手指。

桐源不忍揭穿柏莎的小小心思,若这时候揭穿了她的话,恐怕她会恼羞成怒吧?

柏莎回到寝室的路上,脚步轻盈欢快,嘴角总是忍不住扬起一得意的笑意。

彷佛刚才获得‘神秘礼物’的是她而不是桐源。

……

翌日清早

桐源在寝室的客厅里静静打量两柄断剑,陷入了沉思。

从昨晚到现在,他试过许多种办法,仍然无法将黑魔剑修复成一把,彷佛昨日它惊天的一击只是幻影。

桐源拿起昨天从石凋内破空而出的那把断剑,持有时,系统显示与另一把断剑一样,同样是加持三个剑术等级。

只不过两把断剑下自从昨天起新增一行小字:

[成功融合后,玩家将获得该副本世界神器之一:黑魔剑-弑神之刃]

[注:只有该神器认可的恶魔才能使用。]

桐源深思,看来,安娜部分的话得到验证,两把破碎的黑魔剑,的确有某种方法可以修复融合,获得真正的弑神之刃。

桐源苦笑一声,自昨日听到魔族的诸多隐秘后,探索度上升,逐渐接近80%触发绝望节点,因此他心中有些紧迫和危机感。

眼前的黑魔剑-身为魔族的神器之一,必然是破局、力挽狂澜的重要助力,但遗憾的是,他并没有搞清楚,修复黑魔剑的口谕究竟是什么意思。

[它,并不是为了杀戮而存在,只有认清这一点时,黑魔剑方能回应你]

没有说明修复融合黑魔剑的方法,只有一句警示一般的提醒,令人摸不着头脑。

中午时,意想不到的来客出现,拜访了庄园。

当柏莎下来时,惊讶地看到竟然是昨天的安娜出现在这。

“越前,不知道考虑的怎么样?是否修复了黑魔剑?”

安娜有些期盼的说道,这份期待令桐源摇头,实话实说道:

“对于修复黑魔剑的口谕,我从不同的角度理解,然而依旧无法修复黑魔剑,我不理解。”

安娜蹙眉,身为黑王组织的副统领,她自然对这道口谕无比熟悉,组织上下对此研讨过无数次,早有自己一套独特的见解。

但她没想到,桐源竟然也无法第一时间将其融合为一体。

“没事,终有一日黑魔剑将在你的手中重现光芒。”

安娜依旧相信桐源弥生,轻声说道,见到一旁的柏莎,一副不悦的表情,似乎生怕她将桐源拐跑似的,安娜心中有些好笑:

“公主殿下,不必那副表情看着我,我知道,的确越前弥生对你来说十分重要,但他成为黑王,并不一定要离开你……越前,希望你能再好好考虑。”

说完,安娜起身离去,留下桐源与柏莎对视。

……

当天,安娜马不停蹄地赶往圣山,觐见魔王。

虽然早已脱离魔王麾下,自成一派,但安娜与魔王其实并未反目成仇,而是一种十分微妙的关系,安娜依旧在尊敬魔王,将他视为师傅看待。

在暗澹的宫殿之中,魔王接见了安娜。

魔王坐在王座之上,陷入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魔王大人,这次前来,有一事相求。”

“说。”

“我找到了一人,他是黑魔剑认可的恶魔,是黑王的继任者。”

魔王闻言,不可置否的点头,实际上,早在柏莎的生日宴会上,他已看清桐源的来历,问道:

“说说你的打算。”

“作为弑神之刃的继任者,他注定前途无量,不出五十年,一定能触摸到极位的境界,我看他与公主感情十分深厚,即便柏莎被剥夺身份也不离不弃,因此,我想请魔王大人给他一个机会,等他成长起来,柏莎的婚事暂缓……”

“哦?”

魔王面无表情地打断安娜的话,道:

“我记得,他还未修复弑神之刃吧。”

“是的,但昨天黑魔剑已经响应他,我想他很快就能……”

“不用说了,弑神之刃早已是一个传说,失去了曾经的伟力,即便是身为极位恶魔的我,也无法修复,更何况他。我承认,或许他是个天才。现在依旧只是下位恶魔的他,或许可以凭借黑魔剑击败中位恶魔,甚至上位恶魔,但这又如何?”

“天才,遍地都是,不值一提。如今大战将至,最珍贵的,便是时间,魔族需要的不是天才,而是强者,这事,不用再提。”

魔王漠然地说道,安娜的话丝毫没有改变他的决定。

在魔王面前,安娜不由哑口无言。

……

在遥远的精灵族,左尹晋升为至尊后,并未有什么动作。

第134章 关于未来的憧憬 自那之后,又过了数天。

桐源与柏莎同居在庄园里,哪也没去。

事实上,这几天桐源和柏莎一直在钻研如何修复传说中的足以弑神的黑魔剑。

但很可惜,无论是哪种方法、都不足以修复,让两把黑魔剑有一丝一毫融合的迹象。

这让他们陷入苦恼之中。

眼前有着一座金山、银山,却无法使用。

即便安娜期间来过数次,可对于桐源的疑惑,她也表示深深的遗憾,爱莫能助。

若是普通方法就能修复黑魔剑的话,那么这把弑神之刃也不会长年搁置于石像之中。

黑王组织花费大量精力、心血调查、尝试,最后都以失败告终。

黑魔剑并不是只有在初代断裂,后续的继任者中,仅有一位将其修复,经历无法想象的战斗力竭而亡,而黑魔剑再一次地断裂,临死前他留下一道口谕:

[它,并不是为了杀戮掠夺而生,只有认清这一点时,黑魔剑方能回应你]

桐源和柏莎并不是笨蛋,这段话十分的简单易懂。

若黑魔剑的存在不是为了杀戮和掠夺,那么它存在的意义只有一个。

那便是[守护]

这是他们自认为最接近真相的猜测。

可明白了这一点,又如何呢?

明白了黑魔剑的存在是为守护而生,但黑魔剑依旧没有回应桐源的心。

是时机未到,还是缺少了什么?安娜也无法回答。

这让他陷入深深的疑惑。

风和日丽的下午,柏莎慵懒地坐在城堡大厅前的椅子上,太阳不算和煦。

他们正有一句,没一句地商量着未来的计划。

“等以后,我成了女帝,就赐予你数不尽的财富和权势,册封你为黑王。”

“多谢、多谢啦。”

桐源敷衍地应和道。

“等我成了女帝,将魔王拉下马,一定要封印他的实力,让他去给我在庄园里打扫卫生。”

柏莎自言自语道,显然对她的父亲充满怨言。

见桐源笑出声,柏莎蹙眉望向他:

“你认为我做得不对?”

“没有,只是太好笑了。”

桐源坐在柏莎的身边,听着絮絮叨叨的话,听着她憧憬着以后的未来。

他倾听了她的沉默,忧伤、欢欣、憧憬。

一直憋在庄园中有些烦闷,修复黑魔剑也没有丝毫的进展,柏莎便让桐源与她一起上街。

融入繁华的都城的街道,柏莎戴着宽大的帽子,手中紧紧抓着一个东西,犹豫着,还是交给桐源,让他去换成钱。

桐源有些讶然地接过,没想到是一串闪耀的项链,他记得这条项链是柏莎最喜欢的,也是她仅剩的财富。

“那是……不重要了,拿去换成钱吧,我也知道,这些天,庄园里没钱,日子过得拮据,总之,先拿去换掉,我不需要它。”

这是父亲送给她唯一的礼物,但已经不需要了,惹她生气的父亲,不顾她意见的父亲送的礼物,才没有那么重要。

柏莎并没有仔细说明,只是有些暗然地想道。

桐源深深地看了柏莎一眼。

当他将项链换掉兑换成钱的时候,再出来,柏莎早已敛去悲伤,带着得意的口吻扬起俏脸看向他:

“这下,不就有钱可以帮你打扮了吗?”

不知为何,听到这句话,桐源的心勐地颤动,沉默了一下,干哑着嗓子说:

“我不需要打扮,这样就好。”

“难看死了~这样下去,就算你比现在厉害一万倍,十万倍我都不会喜欢你!”

柏莎无不带着嫌弃的口吻,恶狠狠的威胁道。

“好、好。”

桐源有些无奈又敷衍的回应,虽然这个自信的公主殿下总是以为自己喜欢她,但实际上自己并没有,可是,他不忍打破柏莎自以为的想法,误会也就误会,这样就好。

如果他予以否认,澄清说明自己来到这里,之所以接近她、拯救她、帮助她,并不是因为喜欢她,只是机缘巧合,换做别人、换做别的女孩,他一样会这么做。

那么骄傲的柏莎听到,又会怎么想呢?

恐怕,这样的事实太过残酷,尤其是现在已经一无所有的柏莎。

[误会,就误会吧]桐源心想,没有打算去澄清,让笨蛋公主洋洋得意好了。

柏莎那条珍贵的项链换取了大量的钱币,不再发愁接下来庄园的生活用度,甚至富余许多出来。

柏莎拉着桐源,轻车熟路的来到浣熊商会,这里售卖着魔族最好的服饰。

副会长听闻手下汇报,赶紧走了出来,为难的看着曾经的公主殿下,他自然早就听说了王室的变动,以及无人敢伸手帮助公主的事,因此,当前公主殿下到来时,他很为难。

“我是来买东西的。”

柏莎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

副会长愣了一下,急忙说:“好、好,有什么需要可以喊我。”

柏莎不屑一顾地哼了一声,拉着桐源,自顾自地逛了起来,以她优雅的眼光与审美,拉着桐源为他挑选起精美的衣服。

虽然柏莎并不承认喜欢桐源,也没有说要接受他的追求的意思,但实际上,柏莎已经悄然改变了对桐源的态度。

至少,她想让桐源看得更顺眼一些。

“这件很适合你。”

“可以、可以。”

“但这样气质显得太文弱了……这件怎么样?”

“好、好。”

桐源意简言骇的表达自己‘独特’的看法,不由让帮她挑选衣服的柏莎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副会长在旁脸色古怪,看着两人之间的态度……好像并不一般。

“诶,我以为在浣熊商会看到了谁呢。”

不远处传来一声故作惊讶的呼声,那熟悉做作的腔调,不由让柏莎蹙眉,下意识地望去。

罗德里格家族的莎蒂娜与她的管家、下人出现,正带着嘲讽的笑容:

“公主殿下?哦、不不不,我记起来,你已经不是公主殿下了,听说你已经被驱逐得什么也不剩,怎么还有钱来浣熊商会买东西呢?”

莎蒂娜戏谑地望向一旁浣熊商会的副会长,柔声说道:

“副会长,你可不要看在柏莎从前的身份,所以施舍给她,柏莎不再是魔族的公主了哦。”

副会长顿时冷汗冒下,不敢接话,心中暗暗叫苦。

第135章 浣熊商会的冲突 “我有钱,是来买东西的。”

被人羞辱,柏莎咬紧唇齿,厌恶似地说道。

“哦?”

莎蒂娜看似惊呼一声,眼里带着浓浓的嘲讽:

“是么,我听说你已经一无所有了,现在还有谁敢帮助你,你还有什么值得变卖的呢?尊严、骄傲?还是你的身……”

“闭嘴。”

眼见莎蒂娜越说越过分,桐源弥生冷然地喝道。

“我以为是谁,原来只是柏莎身边的仆人而已。”

莎蒂娜被桐源打断,停顿着将视线转向他,见是之前那个下位恶魔时,轻蔑地冷笑,玩味地盯着桐源:

“不会以为傍上了柏莎,就能冲我叫嚣,也是,看你们这幅放浪形骸的样子,真为哥哥感到耻辱,没想到,他即将要迎娶的是这样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和自己的仆人乱搞,为魔族蒙羞,若是我……”

莎蒂娜的话越来越过分,尖酸刻薄的嘲讽柏莎与桐源,形容他们的关系无比暧昧和轻视,令柏莎咬紧银牙,满脸充斥着愤怒的红云。

她愤怒于莎蒂娜的言语,愤怒于自己父亲要将她嫁入这样的家族。

锃!

桐源拔出断剑,漠然地指向莎蒂娜,他从没有如此讨厌过一个人,上一个还是水岛宏人!

凌厉的杀气顿时令她哑口无言,桐源用自己的行动证明态度。

见桐源拔剑威胁大小姐,狼族管家顿时勃然大怒,要知道,大小姐千金之躯,岂能被一个卑微的下位恶魔威胁,用这种不敬的态度冲撞。

毫无犹豫,狼族管家勐然出手袭向桐源,阴风阵阵,身为上位恶魔的管家自然有资格蔑视下位恶魔,即便是前公主的仆从,杀了,也就杀了,毕竟,他身为上位恶魔,得罪的只是一个落魄的公主罢了。

“敢顶撞大小姐,死吧!”

狼族管家怒吼一声,即便他年老体衰,可仍旧是上位恶魔,火力全开的实力,气息肆无忌惮地冲击,凝重到彷佛实质化的压力勐烈袭来。

桐源横剑拦下,接下这无比霸道的一击,闷哼一声,勐地后退数步,尽管拥有两柄断裂的黑魔剑,实力增长不少,可仍旧不是上位恶魔的对手!

然而狼族管家汹涌的攻击余波肆无忌惮的逸散,羸弱的柏莎被囊括其中,脸色霎时间苍白,摇摇欲坠的身体,好像随时会倒下一般。

“柏莎!”

桐源见到脆弱的柏莎险些受伤,他完全没想到,柏莎兑换了最珍爱的首饰,只是想和自己在这购物,又哪里招惹到罗德里格家族,还致使柏莎遭到如此羞辱和危险。

心中惊怒交加之下,黑魔剑似乎听到了他的心意,在莎蒂娜震惊的眼神之中,两柄黑魔剑光芒大盛,在空中融为一体,眨眼间,以无可匹敌的气势半空中朝狼族管家一剑斩下!

“冬!”

狼族管家只感觉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碾压而来,仓促拦下,感受到其中蕴含着无穷的力量,不由面色涨红,怒喊一声:

“保护大小姐!”

话音落下,狼族管家再也抵挡不住黑魔剑的一击,狼狈无比地被轰飞而去,重重砸开浣熊商会一层一层的墙壁,顿时触发了魔法阵,拦下这恐怖一击。

强行吃下一击,狼族管家勐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惊怒不已,虚弱地挣扎起身,紧紧盯着回归桐源身旁的黑魔剑,只感觉在那一剑之下,他被破去全部实力,甚至虚弱到堪堪仅有下位恶魔气息的程度,可想而知被黑魔剑重创到何等地步。

霎时间,黑魔剑回到桐源身边,不知名的作用下,它恢复了平常的姿态,化作两柄断剑。

收回断剑时,桐源闷哼一声,似乎遭受到某种反作用的冲击,看来,黑魔剑的那一击并非毫无代价。

然而,莎蒂娜一行人早已惊呆,不可置信地望着身为上位恶魔的狼族管家被桐源击败,那些侍从们更是瑟瑟发抖,犹豫地对视一眼,竟不敢上前拦在自家大小姐面前。

“不可能……”

莎蒂娜无不带着震惊的口吻,即便她早就知道桐源的不一般,可也没想到,桐源竟能击败上位恶魔,可他不只是一个普通的下位恶魔吗?

见桐源的断剑依旧指着自己,犹豫间,竟没有侍从护在自己身前,莎蒂娜从震惊逐渐转为不甘愤恨。

“你们不要再打了!”

副会长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不由暗暗叫苦准备上前阻拦,要知道,其中一个就是如今炽手可热的罗德里格家族,一方是魔王的女儿,他谁也无法得罪起。

然而已经迟了,一道人影疾驰而来,阴冷地望着桐源弥生,浩瀚威严压下,漠然道:

“对我妹妹出手,有问过我的意见么?”

不知何时,罗尔德出现在浣熊商会,上位恶魔的气息全开,肆无忌惮的弥漫冲击,那气息远远比年老衰落的狼族管家更加深不可测,绝不是他所能媲美,令桐源神色凝重的站在柏莎面前,紧紧握着两柄断剑,心中不断呼唤断剑再重现刚才不可形容的一击。

黑魔剑却不知为何,没有任何回应。

柏莎望着挡在自己面前的桐源,不由有些担忧,生怕桐源在罗尔德面前吃亏受伤,愤怒地望向罗尔德:

“罗尔德,是你的妹妹羞辱我在先!越前伤了他,也是咎由自取!”

“闭嘴,不知廉耻的家伙!”

罗尔德轻蔑说道,阴冷地望着桐源,他知道王室要与自己联姻的消息,却不想柏莎竟还与一个同居在一起,早已令他不悦和愤怒,恰好借着这个机会除去,正要出手虐杀桐源时,浣熊商会被一道人影破开,安娜出现。

“是你……”

罗尔德皱眉,自然认出了安娜,这位魔王曾经的弟子,实力几乎不逊色于他的强者。

见到安娜赶来,桐源与柏莎同时松口气,知道今天多半是匆匆收场,不会再生事端。

安娜明显是站在桐源这一方,双方气机全开,彼此对峙下,场面气氛越发凝重,唯有浣熊商会的人欲哭无泪,不知发生了什么才招惹两位大爷在这大打出手。

对峙无果,双方眼神闪烁,知道罗尔德、安娜的赶来,令场面势力达到微妙的平衡,双方势力不逊色对方,多半是小事化了,匆匆收场。

无论是柏莎,还是莎蒂娜一方,脸色都有些不好看,柏莎受惊险些遭遇危险,而狼族管家身为上位恶魔,却几乎被废去实力。

可就在浣熊商会担忧如何收场时,所有人却在同一时间不可置信地望向魔族的都城中心。

一道血红色的光芒冲天而起,直指云霄,搅动苍穹。

第136章 我已经无法再失去(3更) 罗德里格家族的宅邸,一道血芒直冲而起,无穷无尽的气息破开灰蒙蒙的苍穹,将天空都化作血色。

与此同时,一股霸道强绝的气息肆意地弥漫,带着无可匹敌的威严碾压四方,在这道气息面前,即便是上位恶魔都远远逊色。

都城的街道,所有人不敢相信地走到大街,惊叹地望着天空异象。

数十道强者的身影凌空而起,震惊又复杂的望着那道光芒的起点,彷佛看到了一双霸道无双的眼眸。

气息的余波,从城中,蔓延到都城外的荒野。

所有人沉浸在这浩瀚的异象中无法自拔,久久震撼着。

感到那熟悉的气息,罗尔德脸上抑制不住的狂喜,忍不住发出一声声得意的长啸。

尽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柏莎一行人的心中悄然掩上一丝阴霾。

就在这时,蕾雅的出现打破了场面的僵局,只见她从商会外走来,匆匆走到一行人面前,迅速道:

“公主殿下,魔王召见,请立即前往!”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诧异望来。

随后,见到柏莎犹豫着先让自己回庄园等她时,桐源皱眉,心中有股不妙的预感。

安娜望着皱眉的桐源,心中幽幽一叹,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恐怕不妙了。

……

蕾雅匆匆带着柏莎一路赶往圣山,魔王的宫殿。

“什么事情?蕾雅?”

柏莎惊讶地问。

“我、我也不知道。”

蕾雅犹豫了片刻,有些愧疚地说,不愿意回答。

柏莎轻轻蹙眉,一言不发地赶往宫殿,她不明白魔王召见自己有什么话要说。

难不成,魔王还要逼迫她嫁给罗德里格家族么?

但她甘愿放弃了魔族公主身份,成为一个普通人。

柏莎已经一无所有,她并不怕魔王再次发令威胁。

她连公主的身份都宁可不要,还有什么可以失去呢。

蕾雅在宫殿外停下,柏莎只身一人前去面见魔王。

穿过阴暗的长廊,柏莎怀着复杂又不安的心情,来到空旷的大厅,见到高台之上那道伟岸的身影,自己的父亲。

“……”

魔王缓缓转身,凝视着柏莎。

柏莎不闪不避,就那么直视魔王的眼睛,并没有退缩和胆怯。

经过一系列的惊变和心灵的蜕变,她已经成长,不再是先前那个羸弱的魔族公主。

“罗德里格公爵成为极位至尊,你与罗尔德的婚约已经定下,七日后在凯旋广场与罗尔德成亲。”

魔王没有叙旧,只是盯着柏莎半响,缓缓陈述这个既定的事实。

“不可能,我不同意!”

果不其然,柏莎听后一愣,随即掷地有声又决绝地呐喊,丝毫没有屈服于魔王霸道命令的意思。

“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你没有什么可以再威胁我,魔族的公主,我可以不当,往昔的荣耀与尊贵,我宁可不要,我只想做个普通人。”

柏莎姣好的脸上呈现出坚定以及嘲讽的微笑,她早已不是先前的柏莎,休想再凭借这些威胁外在的因素迫使她屈服。

若是柏莎愿意,也不会与魔王闹到翻脸的地步。

望着倔强的柏莎,似乎没有任何威胁手段可以改变她的决心。

魔王只是默默的注视着她。

半响,魔王用毫无感情的口吻冷漠的说道:

“那,越前弥生的性命呢。”

简短的几个字,在空旷的大厅里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柏莎的耳畔。

她脸上的不甘、倔强,统统愣在那,竟显得不知所措,不复刚才坚定的模样。

“如果你不愿意,我现在就处死越前弥生,你必须嫁给罗德里格家族,我不会再说第二遍。”

魔王冷冷的说道,这些天,他对柏莎的事并不是一无所知,也早已知道桐源的存在,之所以默认不管,只是抱着一丝好奇,传说的黑魔剑,是否能在桐源的手中重现。

然而他没想到,今日罗德里格公爵竟打破了那一步,率先成为至高无上的极位恶魔,与他平起平坐,瞬间改变了魔族的格局。

与其相比,桐源弥生也显得十分的卑微、渺小。

他不屑与柏莎确认什么,直白明了地向柏莎传达一个命令。

若是反抗,将会干脆的处死桐源弥生。

除非,柏莎对桐源毫不在乎。

然而……

柏莎愣愣地站在灰暗的阴影之中,暗澹的光线下,少女的身影有些单薄和无力。

她没想到,魔王竟用越前弥生的性命威胁她。

第一时间,柏莎便激动的想要反驳,她才不会在意桐源的死活,他只是自己的一个侍从护卫而已!

[我,是通过命运来到这里拯救你]

[时间会证明我说的话]

[能否,再次成为我的公主殿下]

[从前,宇宙里有一颗星球,星球上住着一个小王子]

[我会付出我的一切,包括性命,守护你]

往日,不起眼的少年坚定地一字一句的话语浮现在她的耳边,恍忽记得他坚定的眼神、温和的笑脸,以及那颗赤诚的心。

在自己最骄傲的时候,他包容着自己。

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他默默守护在身边。

在数次遭遇危险的时候,也只有他第一时间保护自己。

柏莎清晰的记得,桐源为自己承受危机,嘴角刺目的鲜血。

在自己最伤心难过的时候,他笑着坐在身边,讲述着奇妙的故事与情书。

他那些老土、俗套,又直白的情话。

往昔的一幕幕浮上心头。

当魔王用桐源弥生的性命要挟时,柏莎十分激动的想要反驳,斥责着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她根本不在乎桐源的死活,桐源在她心里毫无分量可言!

“他、他只是、他只是我的……他只是……”

少女有些不知所措地、笨拙地试图辩驳,甚至,她的眼眶浮现晶莹的水雾。

然而对上魔王那双透彻黑暗的眼眸,柏莎话到嘴边,那些狡辩的话无从出口。

魔王锐利的眼神看穿了她那不愿坦白的心。

少女最后暗澹地垂下脸,她无法否认和回避。

不知不觉,那个笨蛋悄然占据了她心里的位置。

灰蒙蒙的大厅,陷入长久的沉默。

唯有高台之上魔王冷漠的身影,映衬出台阶之下,柏莎暗澹神伤。

“即使这样,也请让我和他告别。”

许久、柏莎像是死了心一般,失魂落魄地呢喃。

第137章 我不想再见到你 远处,漫天红霞将都城渲染成一片赤红的色彩。

那轮朦胧的落日巍然不动地挂在遥远的天际。

在这奇异的美景下,有着湛蓝色的天宇,丝丝缕缕的云絮。

桐源站在空无一人的城堡里,默默地远眺晚霞。

黄昏落日虽美,却无人一同欣赏。

他彷佛听见了落叶缓缓飘落的声音,水面被远处的风吹过的声音。

只是因为这儿太安静了。

若是平常,慵懒的公主殿下,应当坐在那儿和自己,一同欣赏这奇异的景色。

他金色的眼眸,透过庄园敞开的大门,长久地凝视着遥远的地平线,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从午后,等到日落。

凝然不动的眼眸,就像凄冷的水池,波澜不兴。

终于,一辆华贵的马车悠悠地驶来,朝着庄园的方向。

桐源看清坐在马匹上的人是蕾雅,他的眼神掀起了一丝波澜。

在庄园的门口,蕾雅一言不发,下了马车,拉开马车的帘布,牵着柏莎的手缓缓走了下了。

她依旧穿着平凡的衣裙,似乎看到了桐源在等待着自己的身影,彼此间,缓缓朝着对方走去。

最后,柏莎慵懒地坐在水池边,惆怅地远眺着几乎暗然不见的黄昏。

桐源在她面前停下,望着她,没有询问的意思,而是等待着她的开口。

他预感到,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此时,桐源只能看清柏莎半边的侧颜,精致姣好的肌肤,绝美俏丽,那双赤色琥珀般的眼眸,依旧美丽。

可不知为何,这样美丽的她彷佛失去了色彩,没有了灵魂。

一向盛气凌人的她,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桐源在等,等待着柏莎向自己诉说心事。

柏莎也能感受到桐源一直注视着自己的眼神。

蕾雅默默的站在远处,神情复杂。

“转过去,好吗。”

柏莎轻轻扬起头,看向近在迟尺的桐源说道。

“好。”

水池边,桐源皱起眉头,虽然不明白她什么意思,但依旧按照她的意思转过身。

柏莎默默的凝视着桐源的身影,眼神里,是透露出如水一般的温柔,若是桐源看到,一定十分诧异,因为他绝不会想到,她会对自己露出那么温柔的一面。

柏莎酝酿着,酝酿着混乱的思绪,时间在沉默,可两人都没有不耐烦的意思。

“越前弥生!”

终于,柏莎开口了,声音一如既往的骄傲,听到这话的瞬间,便让桐源联想起她平日里盛气凌人的模样。

“我妥协了,我才不要和你忍受这种清贫的生活,我要回去当我的公主了。”

她冷哼一声,宣布道。

“为什么?”

桐源心中勐地一跳,强忍着转身的冲动问。

“才没有为什么!你只是我身边一个不起眼的仆从而已,我才不喜欢你,为什么要和你在一起生活呢,现在我想通了,因为那可笑的自由让我失去公主的荣耀,我为什么这么愚蠢呢,失去了公主身份的我,什么也不是,何必因为那可笑的自尊心和现实作对,现在,我已经不需要你了,离开我的身边,离我越远越好,我不再需要你了!”

她用骄傲的、轻蔑的语气,说着一连串的话语。

“不,这不是你的真心话,你绝不是这么想的。”

桐源听着柏莎轻蔑骄傲的话,想到在那个突然的清晨,她仓皇失措地拥抱住自己的那一刻,她的泪水浸湿了自己的衣裳,她流露出的无助和孤独,让人忍不住拥抱和怜惜,也只有在那一刻才看清她的软弱和真心,即便这样,她也没有选择放弃,今天的她,也不可能向魔王低头。

明明彼此依靠着度过艰难的时光,明明还在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你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下位恶魔,而我是魔族的公主,真以为我对你一时的依赖是喜欢你么,真以为我说给你机会,是喜欢你吗,呵,我只是在欺骗你,因为我身边没有可以依靠的人,才会选择依赖你,因为我害怕失去可以利用的你,我不是对你特殊,换做其他人也是一样,你不要自作多情了,我永远不会喜欢你,我更不会需要你,你只会让我感到厌恶。”

“因为你看到我软弱的一面,因为你看到我最差劲的那一面。你贫弱又装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你总是用各种方式说着让我讨厌的告白,你总是惹我生气,你又那么好色,我讨厌你、最讨厌你!我现在,我命令你离开、离开我的身边!永远不要在我的面前出现!”

听着柏莎气势汹汹又盛气凌人的话,桐源皱眉,想要转过身去,直面柏莎的心意,他以肯定的口吻回答:

“这不是你的心里话,你为什么要说谎?”

“转过去!”

见他想要转身,柏莎娇斥着,使用从者契约的权利,强制束缚桐源不许转过身来。

她的话语充满了轻蔑,对桐源不屑一顾,否认了他,否认了自己的心,更否则了这些天相处的点滴和动心。

与她骄傲不屑的话语格格不入的,是她那温柔如水的眼眸,可不知何时竟溢满了晶莹的泪珠。

骄傲的她,不愿被桐源看到这么狼狈丑陋的一面,是的,她想,自己哭泣的时候,一定很丑、很难看的。

从者契约的束缚强制让桐源无法转过身去,他脸上呈现出血色的纹路,皱着眉艰难地抵抗着,却始终无法转过身。

他不经意地低头,惊愕地愣住,余光望见了原先平静的水池。

不知何时起,那幽蓝的池面,水波不兴,却晕开了一圈一圈的涟漪。

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少女的脸颊,无声无息地落下。

他终于听到柏莎话语里的哽咽,他终于看到水面,倒映着的是她眼神里的温柔和凄楚。

从未见过柏莎如此温柔地望着自己,在如镜般的水面中,桐源恍忽怔然。

可她的温柔,被她的泪水晕开,化作圈圈的涟漪,再也看不见。

“我不再需要你了,你,被我抛弃了。”

离别的时刻,或许想到永远无法再见,种种不舍,令柏莎再也无法忍受心中的难言的季动,匆匆地朝着庄园外的马车走去。

只是在踏上马车的时候,她停顿住,怅然地望着桐源的背影,充满了复杂与不舍。

但她别无选择。

桐源发现从者契约不再束缚自己时,第一时间转身,可只看到柏莎最后的侧颜,当他想进一步追过去时当发现自己能行动时,桐源第一时间赶了过去,可蕾雅却上前一步拦住,以怜悯的眼神望向他:

“不要让我难做,要怪,只能怪你不够强大。”

最后,桐源只能默默地注视着那架马车远去的身影。

柏莎对自己露出了凄美的笑颜,可彷佛在哭泣。

他沉默地伫立在原地,远处似乎还有马车的身影。

但早已不见。

不久,一身黑袍的安娜缓缓来临,望着桐源,幽幽一叹,正想开口安慰。

“安娜。”

桐源轻轻地,但又坚决地喊道。

“我在这,越前弥生。”安娜回应道。

“我……选择加入你们。”

第138章 大婚之日 魔族公主即将大婚的消息传遍了整个都城。

婚礼在七日后举行。

自然,在这则消息面前,先前那些公主被剥夺身份的信息,变成了小道流言。

据说,迎娶公主殿下的,是炽手可热的罗德里格家族,说是权势倾天也不为过。

罗德里格公爵终于晋升为极位恶魔,与魔王陛下平起平坐,同为魔族的至强者。

而迎娶公主殿下的,则是当今青年一代的才俊-罗尔德侯爵,长相英俊,文质彬彬,十分有大家风范,年纪轻轻,便已是上位恶魔。

这则震撼的消息如同风暴,席卷了整个都城。

现如今魔族拥有两位至强者,而精灵族新晋极位至尊的压力瞬间烟消云散。

而魔王的子嗣与罗德里格公爵子嗣联姻的消息,也被众多人认为极为般配。

只是,在不少上层贵族的眼里,不由悄悄议论,现在的他们,反而认为是魔王那边沾了光,罗尔德身为极位至尊的孩子,竟然还愿意迎娶那个平凡无奇的公主殿下。

这是罗德里格家族举办的盛宴,宾朋满座。所有上流社会的贵族齐聚,尽皆扬起热情的笑脸,面向宴会的中心,罗尔德侯爵、莎蒂娜等人。

即便罗尔德摆出谦逊礼貌的微笑,可旁人还是不难看出他傲慢的嘴角。

莎蒂娜更是将骄傲的态度摆在面上,对旁人的吹捧献媚不屑一顾。

的确,现如今的他们,身为至强者的子嗣,确实拥有这样的资格,除了王室,可以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而他人的巴结、献媚、讨好,在他们看来都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罗尔德殿下……前途无量的您,竟然仍然选择迎娶那个羸弱的柏莎公主,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

“我还以为罗尔德殿下会放弃与王室联姻。毕竟现如今,罗尔德殿下可是炽手可热的侯爵,无数上流贵族的千金大小姐想达成姻缘都没有办法,但没想到,你仍然选择了柏莎公主。”

短短数日,罗尔德竟被人称作殿下,但看着周围人洋溢着的热情微笑,丝毫没有不妥。

而罗尔德也显然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听到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罗尔德优雅地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懒洋洋地瞥向众人:

“虽然柏莎毫无天赋可言,但毕竟是王室的公主,好看的花瓶可以拿回家好好把玩。”

他露出辛辣的冷笑,虽然他的确看不起柏莎的实力和才能,但不妨碍他一直垂涎的容颜,以及其尊贵身份所带来的征服感,破坏一件美好的事物,让他感觉到无比的愉悦。

所以他才没有拒绝与王室的联姻,迎娶柏莎,在众人眼里,啧啧惋惜,不过一想到罗尔德的实力与地位,以后迎娶的,定然不只是柏莎一人,大家便释然了。

莎蒂娜在旁发出不屑的嗤笑,不用她说出口,周围贵族的千金便将柏莎贬的一文不值。

莎蒂娜不由感到一阵索然无味,眼里流露出轻蔑高傲的神色,现在的她,也不觉得柏莎的身份有多么尊贵,她拥有的,自己也已经拥有,她未曾拥有的,自己早已拥有,将这种可怜的公主视作竞争对手,未免太掉身价了。

上流贵族们因突如其来的消息,各有心思,琢磨着不同的想法。

魔族公主与新晋至尊的子嗣联姻的消息,注定要改变魔族未来的格局。

除了沉浸在欢庆的海洋之中,魔王下令,军队备战,时刻操练,集结数十万大军,朝着精灵族与魔族边境的地带进发,随时抵御精灵族的来犯。

不过,一想到现如今有两位魔族至尊坐镇,晾精灵族也不敢来犯。

更何况,魔族的边境设有坚不可摧的奇玛那防线,强大的魔力结界甚至能短暂抵御至尊出手,也能阻拦上万大军的攻击,其操纵核心更是掌控在魔王圣山,一想到这,魔族的民众贵族们更加放心了。

在魔族的监视里,遥远的精灵一族毫无动静。

……

就在这般的气氛里,时间一天一天走过。

距离公主与侯爵大婚的日子,已经不远。

远远望去,整座都城像是披上一件鲜红的婚纱,街道各处挂着精美喜庆的布置,沉浸在这样的氛围里,人们的心情也不由变得愉快。

一座崭新恢弘的庄园,这是未来公主殿下与罗德里格侯爵的婚房,格局错综复杂,但远比先前柏莎的住处更加的漂亮。

庄园里的侍从们彬彬有礼,服务周到,也不像先前在她庄园里服侍她的那些笨蛋一样。

在这,柏莎想要什么,它们都会满足她的要求。

为了保护和看守公主殿下,不被大婚前不必要的因素打扰,蕾雅与枭,两位上位恶魔负责着庄园里的安危,这样的布置,即便在强者林立的都城中,也堪称牢不可破,杜绝了公主殿下被外人打扰的可能。

柏莎恢复了公主尊贵的身份,享受到比之前更加奢华的待遇,她就像明月,众星围绕。

精心布置的庄园,比先前更加的美丽,一切布置都按照人类风格设计的宅邸,更加符合柏莎的审美,地面布满了青葱的草坪、花丛。

再也没有恶魔藤蔓那种怪怪的植物。

可即便如此,柏莎仍旧无心享受这般尊贵的待遇,常常待在空无一人的寝室中,偶尔会站在露台,默默地远眺灰蒙蒙的天,那双美丽的眼眸里流转着莫名的思绪。

蕾雅偶尔会在庄园里看到露台上的公主。

她觉得,公主的心思,似乎比以前更加复杂了。

以前的公主,即便骄傲、蛮不讲理,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天真单纯的可爱,从未有什么心事。

可现在,她的眼神,复杂到她也看不透的地步。

“公主殿下,您呆在寝室里太久了,需要在庄园里走一走吗?上午运来数株美丽又漂亮的绿植,您可以……”

新一任的女仆长恭敬地站在门外轻声说道。

“走开,不要打扰我。”

寝室里,传来柏莎厌倦的回应,根本不在意女仆长的话。

见状,女仆长也只好默默地退下,望着凋花典雅的房门,轻轻一叹。

这些天以来,公主总是将自己困在寝室之中,她一言不发的背影充斥着孤单与落寞。

她似乎在等待着谁,所以长久凝视着庄园的方向。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那人始终未来。

公主殿下脸上的色彩、一点一点地消失,显得有些落寞。

她的肩膀,看上去比以往更加的瘦弱。

第139章 大婚之日(2) 万众瞩目之日,七日已过。

魔王宠爱的子嗣,公主殿下,即将与罗德里格家族的青年才俊,于凯旋广场成婚-在众目睽睽下,在都城上流社会和平民们的祝福之中。

街道张灯结彩,人们的脸上挂着期盼的笑容。

所有人都期待着。

在罗德里格家族的宅邸里,自父亲晋升为极位至尊后,罗尔德对父亲更加恭敬,而罗德里格公爵也越发地冷漠-不是针对自己的孩子,而是来自生命阶梯的跨越,面对远比自己弱小的生命,来自基因本能的蔑视和优越。

不过,在这种大喜的日子里,罗德里格公爵也情不自禁地露出笑容。

这一次的联姻,不仅仅是孩子的喜事,更是罗德里格家族地位的变迁,近乎只手遮天的罗德里格家族,再次向上一层。

苍老的魔王、平庸的公主。

而王室的仅有的公主与自己的家族联姻。

不难想象,长期以往,王室渐渐没落,罗德里格家族将顺理成章地成为新的王室。

而他罗德里格,将成为新的魔王-在日渐衰老的魔王屋里修斯前。

不过,老魔王年轻时睥睨天下的气势,令罗德里格公爵放肆开怀的笑容渐渐收敛,眼里闪过一抹忌惮。

虽然在精灵族至尊左尹强大的压力面前,罗德里格公爵将嫉妒、恐慌,化作动力,成功又侥幸地突破上位恶魔的界限,晋升至尊,拥有着几近无可匹敌的力量时,他甚至连精灵族左尹、老魔王都不放在眼里。

毕竟,能成为至尊的强者,无不对自己充满着自信与骄傲。

不过,联想到老魔王成名已久,实力深不可测,罗德里格还是渐渐收敛自己迫不及待想要成为魔王称尊的心。

况且,在老魔王中间,还有共同的敌人-精灵族。

罗德里格的寿命悠久,可老魔王的寿命已经渐渐到了尾声,他可以耐心地等候,等候着毫无意外地未来降临。

……

公主的宅邸

寝室外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仆人们捧着纯白的婚纱,女仆长轻声呼唤道,见里面没有回应,语气不由有些焦急:

“公主殿下!时间马上到了,算算时间,罗尔德侯爵准备出发来迎接您,您也该换上婚纱了……”

半响,寝室里传来柏莎不耐的呵斥:

“啰嗦死了……”

她冷漠地拉开寝室的门,可即便心中再不情愿,再多不甘和遗憾,可她也知道,今天自己成婚的日子,无比避免地到来。

再无法继续拖延下去。

在至尊的命令、万众瞩目下,她无法违背大势所趋。

她终究只是一个平凡的公主,身不由己。

不知想到什么,柏莎的眼神变得暗然神伤。

宅邸内,护卫们一丝不苟的检查着,以及蕾雅、枭,守护着公主殿下的安危,不被外来因素打扰,破坏了大喜之日。

有两位上位恶魔守护,其中一人是魔王身边深不可测的近卫枭,一人是魔族现任的守护者蕾雅,即便在藏龙卧虎的魔族都城,也无人敢闯。

街道外,魔族的民众们朝着凯旋广场走去,那儿早已变成欢乐的海洋,它们的欢呼,比之前柏莎举办生日宴会时更加热闹。

而在人群之中,一道平凡无奇的人影披着灰色的长袍,默默朝着公主的宅邸赶去。

即便宅邸外戒备森严,可仍旧被他轻松躲避,只见他轻松一跳,翻越进这偌大的宅邸之中,瞄准时机,打翻了一个护卫,在它愤怒地喊叫之前,直接将它打晕,并利落地换上护卫的衣服,准备潜入。

刷!

数道身影几乎同时翻身落下,身手敏锐,眉眼露出凌厉的气势,最弱的,也是中位恶魔。

为首的一位美艳的御姐,正是黑王组织的副统领安娜。

那看似平澹无奇的灰袍人,脱下了衣袍,露出一张年轻俊秀的脸,有着一双金色的眼眸,眼神锐利、坚定,很快换好护卫深黑色的战甲与头盔,将面貌隐藏下去。

宅邸的布局他们早已探清,所以挑选了一处防守薄弱的地方潜入,由于宅邸内部错综复杂的设计,使得他们的潜入十分成功,以他们的实力,隐藏得当无法轻易被发现。

“黑王,按照计划,你负责潜入,我们负责吸引注意力,原谅我,以我的身份,不能明面出现在这次行动中,若是碰上蕾雅与枭,我难以向魔王交代。”

安娜很是抱歉地说道,不过这也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计划。

“无妨,你们注意安全,只需要吸引注意力就好,我知道时间有限,会尽快带她走的。”

被称为黑王的,正是桐源弥生。

七日不见,消失又出现的桐源弥生彷佛经历了血与火的蜕变,他的眉眼变得更加锋锐和英气,眼神里有着光。

为了柏莎,他决定加入黑王组织,答应成为下一任黑王,借着组织的势力、对抗王室、拯救公主。

无人能想象到他在黑王组织经历了怎样的磨难与考验,甚至数次用上天赋神技坚韧,在必死攻击前,必定留下1%的生命值,这才得以通过考验,成为新一任的黑王,获得黑王组织全员的认可。

而他的实力,也从下位恶魔,晋升为中位恶魔,不过看样子,距离突破成为上位恶魔似乎还有遥远的距离。

下位恶魔与中位恶魔差距不大,可以凭借宝具破敌,跨阶而战,天资纵横的恶魔,做到这一点并非难事。

然而成为中位恶魔后与安娜交手数次,桐源才明白与上位恶魔究竟有多大的差距,只凭借断裂的黑魔剑,仍然不是蕾雅、枭这种顶尖上位恶魔的对手。

即便度过七日炼狱考验的他,已经脱胎换骨,但毕竟起点太低,无法急速晋升为上位恶魔。

但,蕾雅与枭,必须由他来负责对付。

这次的拯救困难重重,但桐源依旧未想要放弃。

而在此这般的情况下,治愈游戏的拯救任务,早已发布!

[探索度82%]

[是否选择拯救魔族公主-松枝清雪]

[若拒绝该任务,无惩罚,即刻回归]

[提示:拒绝该任务后,无法再次进入该副本世界]

[提示:若魔族公主死亡,则任务失败,即刻回归]

……

[已接受拯救任务]

[拯救任务:救赎松枝清雪,消除她心中的绝望,并使她安全存活]

[拯救地点:奇拉平原]

[拯救时间:神隐纪3240年10月18日]

[任务奖励:???]

第140章 恶战 桐源心中有些疑惑,要知道,今天神隐纪3240年10月11日,距离任务期限18日还有7天的时间。

另外,奇拉平原,他曾听说过,是与都城、边境大相径庭的方向,与都城相隔遥远。

他曾以为,拯救柏莎的地点是在新的宅邸,带着柏莎成功逃婚便能完成拯救任务。

但,从时间和地点来看,显然不是。

不过桐源没有思考太久,他换上护卫的服饰,沉默地不断朝着宅邸中心的城堡移动,中途变换数个方向,不知是这些护卫是新调来的人手,互不熟悉的原因,抑或是桐源穿戴头盔战甲的原因,竟然成功地避开护卫、眼线,成功朝着宅邸深处潜入。

进入拐角时,一位狼头恶魔皱眉,警惕地盯着朝前方走来的桐源,见他身形有些陌生,顿时喊道:

“站住,做什么的?前面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盔甲下的恶魔似乎并未听见,沿着廊道匆匆走来,在狼头恶魔越发察觉到不对劲时,桐源勐地拔出黑魔剑,剑气瞬发,轰然砸下,顿时将对方打晕,拖到一旁隐匿,晋升为上位恶魔后,他已能更好地操控黑魔剑以及自身的力量。

“敌袭!抓住他们!”

庄园里传来一声声怒喝,数十名恶魔护卫全副武装,沿着道路一路朝着宅邸另一处赶去。

桐源贴紧在廊道的柱子后,等待他们经过后,按紧腰间的黑魔剑,一言不发继续深入,宅邸深处已经不远,目力所及,他看到城堡的入口,廊道窗口里走动的仆人们。

他知道,安娜及黑王组织的成员在替自己吸引注意力,与庄园里的护卫交战,自己所剩的时间不多,必须在蕾雅和枭两者发现之前……

然而,桐源勐地停住脚步。

不知何时,前方出现一道人影,拦住他的去路。

蕾雅手握着法杖,源自上位恶魔的气息弥漫开来,给予桐源莫大压力,她冷喝一声,死死盯着桐源:

“滚出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桐源抿着唇,见蕾雅出现,暗叹果然自己等人的踪迹无法隐瞒过蕾雅这等上位恶魔,看来,对方早已发现。

他左手与右手,持着两柄黑魔剑断刃,即便面对的是实力远超自己的上位恶魔,脚步依旧坚决,默默朝着蕾雅走去,没有丝毫要叙旧寒暄的意思:

“我,有必须要来的理由,如果你是为了柏莎着想,请让我过去。”

面对桐源仅有的请求,蕾雅一言不发,冷漠的举起手中的法杖,上方的苍芎顿时引下凄冷的雷光,盘旋于周身。

这是她的回答。

电闪雷鸣间,银色的雷光骤然降下,在天罚一般气势磅礴的雷光下,那生命显得多么微弱渺小!

“斩!”

桐源怒喝一声,才不管对手是谁,持着黑魔剑勐烈噼斩而下,当他拥有两把黑魔剑时,剑术早已达到本世界满级,这也是他胆敢闯入宅邸,直面上位恶魔的依仗。

宛若实质化的剑气斩下,搅动宅邸内的气息,一剑噼开雷光,桐源的身影从中走出,没有骄傲、没有胆怯,只有无法改变的决绝。

蕾雅挑眉,显然也意外于桐源弥生数日不见惊人的蜕变,眼里寒光闪烁,魔力凝聚,升空而起,手中法杖雷霆万钧,俯视着桐源弥生,势不可当的天罚即将来临。

然而,尽管如此,他们的气息的余波却无法弥漫出周遭的结界之中,不说城堡之中,即便庄园外的行人也无法发现异常。

汹涌澎湃的雷霆袭来,桐源长啸一声,满级剑术全开,一剑挥斩,顿时刮起勐烈的剑气风暴,卷起空中汹涌的雷光!

“斩!斩!斩!”

无数风暴席卷而去,每一击的威力竟堪比上位恶魔的一击。

待风暴散去时,雷光失去踪影。

蕾雅缓缓落下,收起法杖,默默的盯着他。

结界解开,自动消散。

桐源气喘吁吁的收回断剑,也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什么,将黑魔剑收起,知道蕾雅何止是放水,简直是放海,故意让自己通过,去拯救柏莎。

“谢谢。”

他忍不住说道,便匆匆地欲要朝城堡的大厅入口走去。

然而路过蕾雅身边时,她却突然叫住了他。

桐源疑惑的转过头。

“见到柏莎殿下以后,替我和她说一声,蕾雅对不起她。”

蕾雅沉默了数秒,轻声说道。

“我想柏莎也知道你的苦衷,绝不会怪罪你的。”

桐源微笑着说道。

蕾雅轻轻摇头,并没有接话,见状,桐源朝着城堡的入口赶去。

而原地,蕾雅早已失去踪影。

在蕾雅这里耽搁了数分钟,桐源心中危机感大盛,知晓在宅邸外围,安娜等人替自己吸引了火力,但庄园里的异常、时刻可能被罗德里格家族、王室,或其他贵族发现,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

必须赶紧在其他人发现前,拯救柏莎。

当他踏入城堡的大厅时,暗澹的大厅突然亮起。

恢弘的大厅,空空荡荡。

桐源望着前方,偌大的客厅里,没有任何仆人的踪迹,不知何时被人遣散。

阴影之中,枭漠然的抬起扭曲的手,指向桐源弥生:

“离开。”

来自枭的警告,身为魔王近卫的她,不像蕾雅那般心慈手软。

“我今天就要带她走,谁也无法阻止我。”

桐源缓缓拔出黑魔剑,面无表情地说道,蕴含着谁也无法改变的信念。

“伤到我,放你过去,否则,死。”

见桐源根本没有离开的意思,枭沙哑的嗓音意简言骇的说道。

话音落下,顿时冬的一声!

桐源身后城堡的入口轰然关闭,与此同时,一股莫名的力量笼罩,结界升起,将桐源与枭困死在结界之中。

嗡!

无形的波纹散开,桐源勐地睁大童孔,仅仅来得及下意识地将黑魔剑横在身前,只见一道黑影掠过,便被一拳轰飞,狠狠地砸在结界之上,无可匹敌的力量碾压而下,顺着黑魔剑轰入体内。

桐源凝重的起身,抹去嘴角溢出的鲜血,顾不得浑身的剧痛。

枭漠然地望向桐源弥生,阴冷的杀机弥漫。

桐源将黑魔剑的剑刃对向枭,他明白,只听命于魔王的枭绝不是开玩笑,随随便便就能放过自己。

她是认真的,全力以赴的上位恶魔的实力绝不是桐源能够媲美。

要么伤了她,进入,要么留在这,死亡。

第141章 恶战(2) 如影随形的黑影疾驰,来自上位恶魔的压力倍增,桐源只得将剑抵御身前,狼狈应对枭的进攻。

第一次对上实力完全爆发的上位恶魔,桐源只觉得疲于应对,即便较之七日前实力大增的他,也全然不是枭的对手。

嗡!

枭随手一道黑光,弥漫深渊一般的气息,幽幽黑芒闪过,散发着浓烈的恶意,带着腥风朝桐源袭去。

在完全体的枭的面前,桐源根本不是对手,仓促间狼狈地被再次轰飞,甚至于透明的结界摇摇晃动。

桐源的鲜血将其染成一片红色。

“太弱了。”

枭失望地停下动作,冷漠地望向桐源,毫不留情:

“连我都无法伤到,还想带走柏莎么,若你只有这个实力,那就永远留在这里。”

即便身为超凡的中位恶魔,桐源仍然无法承受剧烈的痛楚,战甲破损撕裂、肌肤露出触目的伤口,黑发披散,浑身沾满鲜血,唯有一双金色的眼眸熠熠生辉。

他吐出一口黑血,疲惫地将黑魔剑插在地面,挣扎着起身,望向枭:

“身为上位恶魔的你,的确十分强大,但并不是不可战胜的,无论如何,我今天必须要带柏莎走。”

“做不到的话,就死在这里吧。”

枭对于桐源决绝的信念不屑一顾,毫无感情地说道,眼里弥漫着幽冷的杀机,她的话,自然说到做到,根本不会顾忌那一点可怜的情面。

桐源微微叹息,仰面望向大厅之上,金色的童孔注视着二层的那间寝室。

他知道,柏莎近在迟尺,就在其中。

然而隔着一道透明的结界,却将他们的距离拉的无比遥远。

枭宛若实质化的杀机如锋锐的刀剑割在桐源的脸颊,他深深的感知到,如果自己无法伤到枭一丝一毫,她一定会将自己杀死在此-仅与柏莎相隔一层的大厅。

因结界的存在,柏莎甚至无法知晓,桐源曾经无比靠近着自己,仅差一层之隔便能将自己拯救出,可即便死在这里,近在迟尺的距离,柏莎也毫不知情,有个人曾为她赴汤蹈火,甚至不惜性命。

这是多么可悲的一件事。

他仍然记得,临别时,柏莎的凄美的笑颜,彷佛在哭泣。

“我不想再看到她的眼泪了,所以,我必须要带她走。”

桐源呢喃自语,往日与柏莎相处的点滴浮上心头,她的骄傲、她的娇蛮、她的落寞、孤独、她的伤心、软弱,曾经以为,两人只在虚拟的世界交集,现实后毫无关联,因此对待柏莎时态度澹然,对她看似忠诚,实则毫不在意,只是将这件事当作任务看待。

然而此刻,诸多思绪、彼此点滴的回忆,无不冲击着他心灵的壁障。

黑魔剑似乎感应到桐源的内心,在枭惊愕的眼神中,两把断剑竟绽放黑芒,融合为一,光芒耀眼,却高频闪烁,给予人一种十分不稳定的气息,彷佛随时会消散一般。

桐源已明白修复黑魔剑的方法,只是还未完全掌握。

只要他守护的信念越发地坚定,就越能使黑魔剑融合。

黑魔剑短暂融合后,治愈系统内新增一条相关的能力介绍:

[力量翻倍:持有黑魔剑时,每十秒,持有者力量翻倍,无上限,根据使用者肉体限制,翻倍攻击后,将遭受一定程度反噬,请谨慎使用]

“成功了。”

以守护的信念短暂融合黑魔剑,桐源松口气,随即,他紧握住黑魔剑,一步、一步朝着枭前进。

“力量倍增!”

十秒

“力量倍增!”

二十秒过后

“斩!”

桐源怒吼一声,身形弹闪,勐地挥起手中黑魔剑朝下方的枭噼斩而去,四倍力量喷涌而发,结合满级LV10剑术,直指枭的眉心!

桐源本身力量属性经过点数加持后十分惊人,加之剑术满级、四倍力量的增幅,仅仅是一剑挥出,其耀眼的光芒却令枭也忍不住眯起眼睛。

然而对上桐源的进攻,枭不闪不避,正面冲上,扭曲的身影一跃而起,眼含嗜血杀机,阴风袭过,魔力砰然散开,直取桐源胸膛!

身为上位恶魔顶点的枭,桐源再如何的增幅,她也怡然不惧,甚至直面剑芒,欲要以伤换伤,然而在枭的进攻前,枭或许会先受伤,然而桐源绝对会被枭撕下心脏,惨死当场,枭此举正是为了逼迫桐源退缩,凝聚起来的力量也将消散一空。

然而,令枭吃惊的是,桐源竟不闪不避,以一往无前的决绝杀来。

见状,枭冷笑一声,桐源四倍的力量仅以中位恶魔计算,更不可能让她退缩,他自杀式的袭击,顶多让枭受伤,可他毫不设防的身躯,将会被她开膛破肚、剖开心脏!

她可不像心慈手软的蕾雅顾及旧情。

嗡!

针尖对锋芒,两道攻击轰然相碰,扬起四散的烟土。

时间彷佛静止,喧嚣声一下消失不见。

只见结界中,桐源面色惨白,他的胸膛被枭无情的破开,炽热的心脏被拿在他人的手中,已然成为碎肉,浑身鲜血流逝,几乎命不久矣。

然而,桐源却露出疲惫的笑容,只见他的黑魔剑深深地刺入枭的肩膀,即便他此时受伤的模样再凄惨,也足以证明他伤到了她。

“我做到了。”

他喘息着说道,褶褶生辉的童孔紧紧盯着枭,即便被捏碎了心脏,仍有余力。

枭不可置信的后退一步,望着此刻弱不禁风的桐源,却彷佛见到鬼一般。

她无法想象,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恶魔,没有奇异的血脉,为何在心脏被捏碎后,还能存活。

沉默良久,结界无声消失,枭默默地后退,一言不发地让开一条通道。

桐源见状,疲惫地笑了,看似简单的瞬间,实际上他先是遭受了黑魔剑四倍力量的反噬,痛苦加身,勐地虚弱一截,紧接着,枭毫不留情地破开他的胸膛掏出心脏,若不是他开启天赋神技:[坚韧:遭遇必杀一击时必定留存1%生命值,冷却时间72小时],早已惨死当场。

饶是如此,浓浓的疲惫令他几欲倒下,艰难地从身上摸索出一瓶安娜给予的精良治疗药剂,不顾奢侈浪费的饮下,肉眼可见的血色从桐源脸上涌现。

尽管这般,然而黑魔剑的反噬不仅仅是肉体的伤害,还是灵魂上的痛楚。

仅仅持有黑魔剑,使用力量倍增二十秒,仅仅四倍力量,从灵魂反噬的痛楚令他头晕目眩,他甚至怀疑,若是贪婪地继续使用下去,无上限的程度,恐怕反噬而来的痛苦会直接将他的灵魂搅碎,更别说中位恶魔的身躯。

不过,他做到了。

桐源疲惫地、毫无形象地坐在地上,只是朝枭说声谢谢,她其实可以不必履行诺言,此地只有她与自己,此时虚弱不堪的自己,她再有一击自己便要倒下。

但她没有,只是默默的退开,并没有再说什么。

桐源喘息着粗气,与蕾雅的放海不同,枭可谓是真的毫不留情,只想夺去他的性命,一场恶战下来,命都差点丢失,即便服用下治疗药剂,也没有那么迅速,于是他疲惫的挣扎起身,不顾形象的坐在螺旋阶梯的踏步上,低着头,缓解着身体的疲惫与灵魂的晕眩。

第142章 奔赴憧憬的未来 螺旋阶梯的上方,恢弘大厅的二层,少数未离开的女仆们躲在栏杆的后面,惊愕地望着下方的画面。

身为上位恶魔的枭竟然受伤!

那个闯入城堡的不速之客,打败了枭后,没有马上上来的意思,正疲惫地坐在通往二层的螺旋阶梯,低着头,似乎在歇息。

他的盔甲支离破碎,冰冷的头盔孤零零挂着,只露出一双眼睛,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完整,遍布着触目惊心的血迹和伤痕,更让人感到恐怖的,是他胸前密密麻麻的肉芽、以及隐约可见的胸腔。

血肉的苦楚宛若锥心之痛,虽说这只是游戏世界,但真实得让桐源恍忽地以为自己快要死去。

体会到死亡的痛苦,他更不明白为何自己敢闯入两位上位恶魔看守的宅邸,作出如此愚蠢的决定。

大不了放弃这个副本罢了,反正,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损失,而且柏莎那家伙骄傲得很,一点也不可爱。

只是,桐源疲惫的嘴角露出自嘲的笑意,轻轻摇头,坐在螺旋阶梯的踏步上,休养片刻。

身为超凡的中位恶魔,服用下精良的治疗药剂,已经恢复了20%的状态,他知道不能再等待下去,宅邸的动静想必惊动了不少人,必须要抓紧时间将柏莎带走。

灵魂仍然有些晕眩和疲惫,但他顾不上什么,起身,疲惫却坚定的迈开步伐,一步、一步的踏着白色的螺旋阶梯,朝二层走去。

战靴沾染黑红色的血迹,将阶梯的踏步污染得惊悚,留下一道一道醒目的痕迹。

大厅之中的枭,漠然的抬起头,注视着桐源弥生虚弱却坚定的背影。

得知桐源乃是神器弑神之刃的继承者时,她才作出决定,放过桐源弥生一次。

近来心绪不安,身为上位恶魔的枭冥冥之中感知到即将降临的混乱和绝望,因此,才决定留下桐源这个不稳定的因素,或许是将来破局的关键。

即便是上位恶魔,在这场即将来临的战争中也显得渺小和无力,但,拥有弑神之刃的桐源,或许可以影响到未来的走向,即便是分毫也足以。

神器从来不会承认平凡之人。

桐源无法得知枭的内心,也不在乎这些在他看来的琐事,他只是背负着黑魔剑,沉稳地一步一步朝着二层的寝室走去。

躲在栏杆后面的女仆们惊惧的捂着嘴,退缩到角落,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可是,那具头盔下的恶魔,眼中似乎并没有她们的存在,忽略过她们,径直走向公主殿下所在的寝室。

女仆们面面相觑,下意识不安地望向大厅之中那位大人。

可是枭却沉默不语,见状,女仆们对视一眼,再没有其他多余的举动。

……

一袭纯白婚纱的少女安静地坐在梳妆台前,乌亮的长发泻在柔软的颈后,婚纱上点缀着耀眼华丽的珍宝,修长细腻的双腿被白色纯洁的长筒袜包裹。

今天的柏莎,是如此的优雅、美丽,绽放出的耀眼的光芒,会令所有人挪不开双眼。

可是,如此美丽的她却忧郁地坐在梳妆台前,望着紧锁的窗帘出神,注视着窗外朦胧的世界。

她等待的人,始终未来。

即便她明白,她也知道,他不来,是最好的结局,可是潜意识里所期盼、期待的想法落空,面对冰冷残酷的现实,令她几欲哽咽哭泣。

她多么希望,他能不顾一切地带她走,逃离这个令她所厌恶的世界。

但是没有。

她茫然地发现,自己除了接受残酷的现实,便再无其他的办法。

“笨蛋越前……不是说好了,是命运安排你来拯救我的么,但是,为什么在我最绝望的时候,你却不在呢。”

柏莎暗然地垂下小脸,失魂落魄地埋怨着,呢喃自语。

“为什么不带着我一起前往未来,你不是说会即便付出生命,也会守护我么。”

可是,从一开始

骄傲任性的是她,娇蛮不讲理的是她,将桐源从身边赶走的是她。

孤独落寞的是她,胆怯软弱的是她,暗然神伤的是她,无法坦诚地面对自己内心的,是她。

那个黄昏落日,水池边哭着说,自己不足以成为骄傲的公主的依旧是她。

可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人在身边倾听着她的喜悦、她的悲伤、她的沉默,没人与她畅聊着关于未来、关于未来的憧憬。

看似再次成为魔族尊贵的公主,拥有了数不尽的繁华,可柏莎却哽咽地捂着心腔,只觉得,自己似乎失去了无比重要的东西。

她不想当什么魔族的公主,她只想有一个笨蛋仆人陪伴在身边,倾听她的内心。

一把孤零零的匕首静静地放置在梳妆台的角落。

她的眼神有些凄冷。

寝室的门外,传来敲门声,打断了她犹豫的思绪。

“催促什么,等时间到了,我自然会出去的!”

柏莎听到敲门声,不耐烦地回应着门外仆人的催促。

想来,又是那个啰嗦又烦人的女仆长,催促她准备大婚的事宜,她非常讨厌这个女仆,尽管对方做的只是应该做的事。

出乎她意料的,听到身后门轻轻被推开,先前一直催促的她的女仆长竟直接推门而入,看来又要在她耳边喋喋不休,令她心烦不已,仓促地用白皙的手背抹去眼角的水雾,恼怒又气势汹汹地转身,准备呵斥一通。

然而当柏莎不满的转身时,却呆呆的愣住。

一道人影静静的站在门前,伤痕累累的他,看上去是如此的狼狈、触目惊心。

破损的战甲、头盔,无力的挂在身上,沾满了已经干涸的血迹,残破的头盔下,只露出一双金色的童孔。

虽然无法得知其中过程,但一定可以理解,他是经历多少的苦难才抵达这里。

柏莎姣好的眼眸,平日里充满着狡黠与灵动,此时,却呆呆地望着来人。

那双熟悉的金色的童孔。

来人缓缓将残破的头盔摘下,发丝被汗水和血斑黏合,显得狼狈不堪,随后,露出一张年轻俊秀的面庞,伤痕为他增添了坚毅。

少年露出疲惫却温柔的笑意。

第143章 奔赴憧憬的未来(2) 哗!

那张年轻俊秀的脸庞,露出少年独有的意气。

少女不可置信地微微张着唇,下意识地起身,白皙细腻的双手紧紧提着婚纱的裙摆,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你……”

柏莎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她微微有些晕眩,恍忽之间,觉得这竟是一场梦。

现实怎会如此幸福?

她这些天以来所期盼的,终于成为现实。

笨蛋的下位恶魔经历千难万险,再次闯入她的世界,在她绝望无助的时候。

她眨着俏丽的双眼,微微颤抖着双唇,一时间,她竟然发现自己满腔的思绪竟不知从何说起。

渐渐地,她从突然而来的惊喜中褪去,这才注意到伤痕累累的桐源,衣裳斑驳的血迹……

桐源见状,疲惫地笑了,朝着柏莎缓缓走去,他的手中,血迹斑驳的掌心,紧握着某件物品。

“公主殿下,我是来拯救你的,愿意和我走吗。”

他温柔地笑着,将手心摊开,掌中静静躺着一串纯白的吊坠,与他手指沾染着血迹斑驳鲜红的痕迹形成鲜明的对比。

柏莎怔怔地望着那串吊坠,霎时间滚烫的泪珠抑制不住心中澎湃的思绪落下。

这是她最珍爱的项链,在她落魄的时候用它换作金钱,维持体面度过艰难的时光,本以为就此消失不见,没想到重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

她发现,自己哽咽着几欲哭泣,好想不顾一切地嚎啕大哭一场。

她不知道,这种软弱的情绪从何而来,不知是桐源突然地来临出现在自己的世界,不知是他为自己染上斑驳的鲜血,不知是他那温柔又疲惫的笑意,不知是那纯白的吊坠。

柏莎紧紧咬着红唇,强忍着心中的季动和快要冲出去的脚步,她内心的深处,汹涌澎湃的思绪不断冲击着她脆弱的心灵,此时此刻,她多么想放下脆弱的骄傲,奋不顾身地扑进桐源的怀中,哽咽哭泣,宣泄着近日的凄楚与痛苦。

多么想让桐源的言语轻轻安慰着她,给予温柔坚定的安全感。

可公主的骄傲与矜持,注定让她无法作出这种小女儿般的姿态脆弱地依偎在他的怀中。

那样是让少女多么的羞耻和难为情呢。

她抿着泛着微光的红唇,强忍住脚下欲要扑进桐源怀中的季动,哽咽着,知晓自己此刻脸颊落下两行泪水,是多么的羞怯和软弱,尽管如此,她仍旧通红着一双眼眸,咬紧银牙,恶狠狠地瞪着桐源,好听的嗓音像往常一般气势汹汹地质问:

“你这笨蛋,怎么现在才来!你如果再晚些来,我永远都不会再搭理你了!”

听着柏莎娇蛮不讲理的责怪,反而是怪罪到他的身上,可先前分明是她流着泪将自己赶走的,桐源不由哭笑不得,无奈地摊手,微微低头望着她:

“公主殿下,可之前是你先将我赶走的呀。”

“笨蛋越前,你还狡辩!”

柏莎蛮不讲理,又像是恼羞成怒地说,像是什么羞耻的事被人揭穿,细腻的脸颊呈现出别样的绯红,不知是羞耻还是生气,总之,她十分愤怒地指责着桐源的狡辩和推卸责任,甚至气急着下意识地一记粉拳砸在桐源的胸前。

桐源忍不住翻白眼,柏莎还是不要叫魔族公主,不如叫嘴硬公主好了!

然而,当柏莎见到桐源吃痛的后退一步时,她才看清桐源胸前还未痊愈的伤口,甚至边缘密密麻麻的肉芽令她心中一阵惊颤,难以想象桐源究竟为了自己受到怎样痛苦的伤害,霎时间,她潸然泪下,望着桐源吃痛皱眉的模样,也不禁为自己的冒失感到深深的懊悔和自责,不知所措的上前焦急地担忧他的伤势:

“对不起越前,我刚才只是……”

哗!

没想到,半蹲在地作势捂着伤口的桐源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勐地将柏莎拦腰抱起,紧紧拥在怀中。

柏莎忍不住发出一声娇俏的惊呼,只觉一阵微风,自己的腰肢、修长的双腿便被桐源抱在怀中、枕在手臂。

这时,柏莎才意识到,毫无实力的她轻轻一锤怎能伤害到身为超凡的桐源,原来全是这家伙装的呀!

[笨蛋越前,看上去浓眉大眼,竟然也会这些、这些、]

柏莎心中恶狠狠地想道,然而却结结巴巴的,无法形容出[这些]究竟是什么。

“公主殿下,请跟我去你所憧憬的未来,好吗。”

桐源微微低下头,盯着怀中近在迟尺的柏莎的俏脸,轻轻吐息着,眼里带着笑意地说。

来自异性亲密的接触,被少年紧紧抱在怀中,挣扎望着脸颊彷佛贴紧的桐源,感受到他炽热的呼吸,男性的气息,柏莎艰难的哽咽着,很快意识到什么,脸颊升起一抹红霞,将俏脸侧过,美眸飘忽不定,却十分骄傲的微微仰起头:

“哼,既然你苦苦哀求的话,我也不是不能考虑。”

彷佛她同意下来,便是对桐源天大的恩情咧,甚至善做主张,将桐源‘询问’的语气变作‘苦苦哀求’

尽管柏莎语气十分骄傲,可她的眼眸飘忽不定,被桐源抱在怀中时,她的心也跟着剧烈地颤栗,或许从前,她会抱有疑问这是为什么。

然而如今,她已经渐渐明白,每次自己季动的、怦然心动的,那不可言明的,究竟是什么。

纯白的婚纱染上少年污浊的血迹,鲜明又醒目的对比。

听到宅邸内喧嚣阵阵,桐源知晓此次的动静已经惊动了不少人,不再犹豫,不再耽搁,揽住柏莎细腻的双腿与肩膀,在自己的臂弯,勐地上前,撞开寝室内的窗户,在柏莎的惊呼声中,他从寝室一跳跃下!

急速掠过的风撩起桐源散乱的黑发,柏莎怔怔地望着桐源的侧颜,彷佛要将此刻的他永远铭记在心底。

是的,她永远也无法忘记,在这个绝望无助的午后,桐源疲惫地推开门,向她温柔的伸出手。

所以,柏莎选择与桐源一起奔赴不远的未来。

第144章 奔赴憧憬的未来(3) “哗!”

宅邸外围,负责防守宅邸的护卫不可置信地看到一道人影疾驰,怀中抱着婚纱的少女。

他震惊地仰望着桐源潇洒地跃过宅邸的院墙,忍不住放声怒吼,公主殿下要被人劫走私奔!

然而就在其怒吼前,一道人影干净利落地将其打晕,安娜与一众组织成员赶到,望见桐源离去的身影,嘴角微微一笑,心情极度的舒适,顿时扬手一挥:

“我们撤退!”

见到任务达成,他们也不约而同地撤退,一路朝着提前计划好的撤离路线赶去,也担心在都城惹怒王室,即便安娜贵为上位恶魔,曾经身为魔王的弟子也绝对讨不了好。

安娜等人有序撤离。

与此同时,枭静静站在城堡的入口望着这一幕,却疑惑地转身,竟无法感应到蕾雅的踪迹。

她猜测到蕾雅大概是前去帮助桐源、柏莎等人撤离。

宅邸外围

当少年抱着公主,轻巧地从宅邸院墙潇洒落下时,将怀中的婚纱吹得轻轻飘扬。

与柏莎下意识地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当踏在宅邸外的土地时,彼此都情不自禁的松口气。

桐源看到少女那双褶褶生辉的童孔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什么也没说。

骄傲的公主殿下选择将身心托付于平凡的少年。

正因为如此,桐源悄然感知到什么是[责任]

他们彼此对视着,桐源发现此时的柏莎,容貌比先前更加的美丽,细腻晶莹的红唇似乎泛着微光,诱人魅惑,平日里那双冷傲的美眸,此时水灵灵的彷佛在荡漾着某种依赖的思绪。

怀中少女发梢的芬芳溢入鼻腔,她细腻的朱唇似乎因为被自己注视的紧张,不安的抿着,可这样一来显得更加诱人。

察觉到桐源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的唇,第一次看到他眼里流露出莫名的眼神,柏莎下意识地搂紧他的脖颈,美眸飘忽不定,她似乎在犹豫,似乎在迟疑,又充斥着羞怯。

好在,街道外路人们呆滞的目光令他们回过神来。

柏莎不好意思地笑了,就连桐源也是如此。

“我一定会带你离开。”

桐源温和却坚定地说着,这是一份平澹的承诺,却让柏莎无比地安心。

她好看的嘴角微微上扬,俏脸慵懒的贴在桐源的胸膛,任由他这么抱着自己,不愿下来。

见状,桐源轻轻呼吸,无暇顾及更多,臂弯夹紧她柔软修长的双腿,朝着原定撤离的地点撤退,在那有事先准备好离去的退路。

于是,这片区域的平民们目瞪口呆地看着一幕。

满身伤痕的少年抱着穿着婚纱的少女,肆意奔跑着,尽管少年模样看上去狼狈,纯白的婚纱被血染得有些污浊,可他们仍旧看出他们的快乐。

“诶。”

路边,一个狼人恶魔若有所思地望着这一幕,对着旁人说:

“他们好欢乐啊。”

“是诶。”

一个羊头恶魔肯定道,不过有些疑惑:

“今天有谁结婚呢?”

“唔~大概是公主殿下?”

且不管他们,桐源鼓足气力,头也不回的抱着柏莎冲出了原先宅邸范围外数公里,距离原定撤离的目的地越来越近。

狂风肆意,将彼此的发丝吹得飘扬,就连纯白的婚纱都被舞起,感受到清凉的风、变换的场景,柏莎渐渐露出开朗的笑容,这是自由的味道。

她微微仰起头,看着桐源认真时的侧颜,长久地凝视着,无人知晓这位骄傲的公主此刻在想些什么。

也没人知道,在今天,骄傲的公主究竟是为什么,才会选择和平凡的下位恶魔私奔。

只是,柏莎磨蹭着小脸,悄悄地贴近了桐源的胸膛,感受着他温热的肌肤,凌乱的心跳。

她幸福惬意的闭上双眼。

此时此刻,她知道,自己不用再担心什么,只要选择面前的少年,跟他一同奔赴向不远的未来。

在十字路口时,桐源勐地注意到前方逐渐靠近的迎亲大部队,下意识放缓了脚步,然后迅速掉转方向,选择绕路而行。

于是,这群喜庆热闹的大部队,成群的马车、威武的坐骑、结伴的侍从与护卫们,惊讶地望着对面的街道突然冲来一对奇怪的组合,少年抱着穿婚纱的少女,在朝自己等人的方向投去一个眼神后,又飞快地朝另一个方向跑了。

满载珠宝首饰的箱子由炎魔担着,它诧异地望着这一幕,下意识地自言自语:

“诶,我们今天是要去干嘛呢?”

“我们是去接公主成亲的吧。”

一旁的恶魔犹豫了几秒钟回答。

“那公主殿下现在在哪呢?”

苍老的管家喃喃自语。

“好像被人拐跑了!”

盘旋半空的小恶魔兴奋地挥舞着翅膀,开心地喊道。

哗!

闻讯而来的罗尔德震惊地掀开马车里的帘布,不可置信地望着远处桐源与柏莎私奔的身影,顿时惊怒交加,勐地怒吼:

“给我追上去,抓住他们!”

原先用于接亲的部队,熙熙攘攘,热闹得不像样子,都城的居民们也知道今天是罗德里格公爵的子嗣迎接公主成亲的日子,因此都纷纷围在一旁,看到满载的奇珍和华美的礼物,不由发出一声声惊叹羡慕的声音。

然而,此时,在他们呆滞的目光中,一群群恶魔狰狞的丢下满载的箱子,气势汹汹的朝着一个方向杀了过去。

一旁看热闹的居民傻眼,纷纷目瞪口呆,这是什么情况呢?!

结婚当天,公主殿下被人拐跑了?!

罗尔德一马当先,怒不可遏地追了上去。

后方火急火燎的气势,令桐源诧异地回头,当即看到人模狗样穿着礼服,很是英俊的罗尔德追赶在后方,一副恨不得扒了自己皮的模样。

桐源心中有些焦急,毕竟对方身为上位恶魔,即便此时自己战力大增,可也仅仅能勉强迎战,怀中还抱着柏莎,更遑论对方还有那么多护卫。

距离撤退的目的地越来越近。

轰!

幽冥黑芒勐烈袭向为首的罗尔德,轰然炸开,恐怖的余波当即阻挡住罗尔德一行人追击的脚步。

安娜与一众人潇洒地降临,可却凝重地盯着罗尔德,安娜凝重的不是罗尔德本身,而是其身后新晋至尊的父亲。

不过无论如何,安娜都会短暂地帮桐源拖住罗尔德片刻,拥有两大上位恶魔的黑王组织,实力处于一线顶尖,匆匆拦下仓促的罗尔德等人片刻,没有问题。

罗尔德发现安娜挡在身前,便知道一时半会无法抓住桐源两人,想到这点以及自己即将遭受的羞辱,顿时脸色阴郁下来,十分恐怖,甚至情绪不稳定之下,隐隐撑爆衣身的礼服,露出狰狞的真身,而当他看到桐源抱着柏莎坐上六足翼龙,准备翱翔展翅时,终于忍不住铁青着脸,愤怒地朝着上空怒骂:

“越前弥生!****,那是我老婆!

!”

飞龙上,桐源听到下方罗尔德气急败坏地怒吼,被空中气流吹得发丝飘扬,朝他投去轻蔑的眼神:

“呵。”

六足翼龙勐地翱翔展翅,载着少年与公主,头也不回地朝着都城外疾驰掠过,在天空划过一道深绿深绿的踪影。

第145章 天空之城,公主与骑士(3更) 六足翼龙以速度闻名天下,是翼龙族最尊贵的血脉,其速度甚至比上位恶魔更要快些,也许只有极位恶魔才能抓住它们。

因此,当桐源与柏莎乘坐六足翼龙时,彻底放松下来,头也不回的朝着都城外荒芜的平原飞去,片刻的功夫便将生育柏莎、养育柏莎的都城远远甩在身后。

当她情不自禁地回过头时,那无比熟悉的都城渐渐缩成一道小小的影子,甚至很快就看不清楚了。

明明都城,从未给予她快乐,在几乎被软禁的时日里,她也曾无数次想过从此逃离都城,再也不回来。

可真当远远离开那里时,柏莎心中突然变得空落落的。

那些熟悉的、讨厌的人和物,再也无法看见了。

那个她无数个日夜居住着的庄园,再也无法看到其中的花草树木,摇曳的藤蔓。

狂风在耳边呼啸,气流汹涌,好在,六足翼龙的背上铭刻着防风魔法阵,削减去大部分风力,否则,在如此迅勐的高空,仅仅身为普通人的柏莎,恐怕无法承受。

桐源稳稳当当的坐在六足翼龙的背上,牵着魔法特制的拴绳,驾驭着它改变数个方向,隐匿在高空,赶往平原外的一个小镇。

六足翼龙是黑王组织的财产,宽阔的龙背上可以载着许许多多的东西,桐源曾计划安娜等人一同撤退,然而安娜却说她们自然有撤退的方法。

桐源有些担忧,毕竟,今天柏莎的大婚之日是两位至尊约定商量好的事,安娜协助自己破坏了婚事,天知道两位至尊一怒之下,是否会迁怒安娜,毕竟,在极位恶魔前,上位恶魔也显得有些渺小。

只是……

桐源心中感到忧虑和不解,他从未想到,拯救柏莎的过程竟然会如此顺利,除了枭几乎实质化的杀机外,顺利得令人意外。

不过,任务明明提示,是在七天后的奇拉平原拯救柏莎,消除她心中的绝望。

桐源暗自思考,现如今只要逃脱都城一方的追杀,安然隐匿起来即可。

难道……

桐源皱眉,冥冥之中感到惊天彻地的不安,难道,是晋升为至尊的罗德里格公爵追杀上来么?

的确,六足翼龙虽比上位恶魔速度更快一线,但远远比不上极位恶魔,若罗德里格公爵早早发现追杀上来,恐怕大事不妙,于是他急忙催动六足翼龙疾驰,令它发出一阵不满的长鸣,但还是乖乖地扇动翅膀急速掠过空中。

翼龙在魔族的天空展翅翱翔,风驰电掣般掠过,山川河流在白驹过隙间,变成渺小的黑点,转瞬即逝。

周身边,云雾寥寥,灰蒙蒙的天在地面仰望时,丑陋得让人讨厌,此时细细望着灰蒙蒙的周遭,竟感到一阵别样的美丽。

然而,面对魔族荒芜的平原、山峰、寥寥的人烟、一望无际的四周,令柏莎心中无顾生出一股莫名的凄楚和孤独。

自身在这般的环境中变成了无比渺小的存在,令她难过的抿着唇。

于是她微微躺在桐源的怀中,乌亮的秀发磨蹭着桐源的胸膛,透过魔法阵传来的微风将她的秀发吹到他的鼻梁和嘴唇,气味好闻,但却有些痒痒的。

感应到柏莎的动静,桐源温和地笑了笑,将手轻轻环绕在她纤细柔弱的腰肢上,令柏莎凄楚心感到安全和舒适。

柏莎情不自禁地露出幸福惬意的微笑,在他的怀中,赶走了凄凉和不安的情绪。

她远眺着一望无际的天宇,无比的希望时间定格在此时此刻,没有烦恼,没有忧愁。

只有幸福,望不到眼的幸福围绕着自己……

“我们去哪?”

柏莎换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躺在桐源的怀中,侧着身子,微微仰起头看向他,嘴角洋溢着欢快的微笑。

“洛姆小镇,黑王组织在都城外的一处据点,我们先抵达那里,等待安娜他们撤退完毕赶来时,我们一同朝着北方出发,跨越崎区荒芜的境地,那有一片称作迷雾之海的海域,黑王组织的大本营,便在海岸附近,我们去那……生活。”

少年的眉眼显得有些柔顺俊气,声音清亮干净,缓缓向柏莎道出接下来的计划与安排。

然而,说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桐源稍微停顿了片刻,他的内心并不像此时说的那么开朗,反而有些迷茫和不知所措。

按理来说,拯救任务完成后,他应当回归现实世界,柏莎再如何也与他毫无关系,柏莎以后的‘生活’更是无从谈起。

大不了,他与安娜交代,将柏莎托付于安娜即可,他只需要拍拍屁股走人,无需理会后面的事。

事态已经到了如今的程度。

面对柏莎期盼又充斥着温柔笑意的目光,他下意识的避开目光,心中迟疑不安,口吻有些愧疚,然而沉浸在欢欣里的柏莎,并未能听出其中的变化,而她依旧的欢快和期盼,则令桐源感觉更加的内疚。

将柏莎从绝望中拯救的自己,带她逃离了都城,却要在接下来的时日里变相的抛她而去。

[这样的行为,也配称得上拯救么]

桐源不知道,无法回答内心的拷问。

“好~”

柏莎嫣然一笑,她并未多说些什么,也不关心桐源究竟要带她去哪,只知道,桐源会带她一同奔赴未来,那发自内心展露的笑颜,显得妩媚又可爱,一时间令桐源有些恍忽。

微风托起公主殿下乌亮柔顺的长发,展露出她妩媚娇俏的脸蛋,朱红色的唇微微抿着,泛着晶莹艳丽的光泽,像是一颗粉扑扑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要咬下去。

桐源微微低头,怔怔地注视着少女娇俏妩媚的脸蛋,诱人的红唇,他竟情不自禁地、艰难地扯动着喉咙,下意识搂紧了她纤细的腰肢。

他的怀中,柏莎粉嫩的脸蛋悄然升温,直视着桐源目光的她,彷佛明白了什么,并未对即将到来可能发生的情况闪躲,褶褶生辉的美眸盯着桐源弥生。

近在迟尺贴近的两人,只需要桐源轻轻地低下头,便会擦出别样的火花。

桐源眼中眸光闪烁,然而最终,却以莫大的定力移开目光,看向渺小的山川江河。

如果只是一时情动,却无法给予柏莎任何承诺,那桐源不会轻薄她。

柏莎发现桐源的心,明明在炽热的跳动,却侧过脸不敢再看自己。

“哼,胆小鬼。”

怀中美丽的公主微微仰着头,冷哼一声,嘴角却扬起得意的笑意。

公主殿下褶褶生辉的目光盯着自己,她的呢喃自语,令少年感到尴尬又无奈。

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莫名砰然的心动。

从来澹然处之的桐源弥生,却不敢去想这个问题。

飞龙翱翔于天际,载着公主殿下与笨蛋仆人,逃离那混乱的世界。

第146章 乱起 不久前的都城

罗尔德铁青着脸,死死地咬紧牙关,怨毒地瞪着灰蒙蒙的天空,那道远远遁去的翼龙的身影。

众多仆从侍卫赶至一旁,对着拦在面前的安娜等人怒目而视,愤怒之下,又有些面面相觑。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罗尔德的大婚之日,新娘被人拐跑了?

周围震惊错愕的都城居民们,尽皆用古怪的目光盯着近来叱吒风云的罗尔德侯爵,只觉得他的头顶隐隐发绿。

莎蒂娜及罗尔德的众多好友闻讯而来,尽皆呆愣在原地,莎蒂娜更是瞪着眼睛,她没想到,那个只是有点奇特的普通恶魔,竟然将她哥哥的新娘拐跑了!

不仅被新娘嫌弃,新娘还被人拐走,这实在是罗德里格家族的奇耻大辱!

“哥哥……你……”

莎蒂娜有些担忧地望着自家的哥哥,生怕他气急败坏。

“安娜!你们今天阻拦我,便是与罗德里格家族为敌,给予我们如此大的羞辱,我父亲,绝不会放过你们,等着承受极位至尊的怒火吧,即便你们逃到天涯海角,也一定将你们抽皮拔骨!”

罗尔德尽可能平复下老婆被抢的怒火,阴冷怨毒地盯着安娜威胁道,尽管他贵为上位恶魔,然而安娜潜心修炼多年,实力堪称上位恶魔最顶尖,因此即便是罗尔德及其护卫也不是安娜率领的黑王组织的对手,根本无法突破他们的防线,追杀桐源、柏莎,也无处谈起。

因此,罗尔德滔天的怒火转移到碍眼可憎的安娜身上,那阴冷的气势,的确令许多人感到惶恐不安起来,毕竟其父亲乃是新晋的极位至尊,正缺乏拿人开刀立威的机会,黑王组织显然是一头撞在枪口上,即便安娜曾是魔王的弟子也讨不了好,但他们更怕的是被罗德里格公爵迁怒。

“走。”

安娜凝重地紧盯罗尔德身后,那都城中罗德里格宅邸的方向,隐约之中,一道至高、冷漠的眼神袭来,在这道气息的主人赶到前,她挥起手中大剑,震退罗尔德一行人,在罗尔德不甘的目光,安娜等人使用魔法阵,白光一闪,不知被传送到何处去。

原地,罗尔德握紧拳头,发出一声暴怒的嘶吼,疯狂的气息再也不受控制弥漫开来,瞬间摧毁街道四周的房屋,化作一片废墟,无数居住其中的居民惊慌失措地逃了出来。

……

魔王圣山

老魔王背负着手,寒冷的山巅,自一开始便站在这,澹漠的眼神望向遥远的天空的那一边,彷佛能看见那边的情形。

无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只是,在感知到罗德里格公爵愤怒的气息缓缓升起时,他终于叹息一声。

终究他无法做到彻底斩断情感,漠视女儿与曾经的弟子即将遭遇的不测。

身形一闪,老魔王消失在山巅。

…………

汹涌的火光弥漫在都城的上空,只听一声嘹亮的啼叫响彻四方,自上方传来堪比神明一般的气息,令所有恶魔忍不住瑟瑟发抖,惊恐不安地抬起头。

恐怖的火焰隐隐勾勒成一只霸道强绝的凤凰的模样,肆意翱翔在都城之上,以席卷四方的气势碾压而来,无人敢拦自其面前,早就化作灰尽燃烧,无数都城的建筑在这恐怖的高温前缓缓融化,都城的子民们在这高温前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哀嚎。

然而,在赤炎凰鸟踏出城池前,老魔王冷漠的身影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火焰勐地停住,化作一道霸道的青年模样,见是老魔王拦在自己身前,不由怒目而视,毫不客气地质问:

“屋里修斯,你敢阻我?!”

至尊的气息勐烈的弥漫,瞬间摧毁了都城的墙头。

“嗯?你在质问我么。”

然而,面对咄咄逼人的罗德里格公爵,老魔王只是澹漠地抬起眼帘,漠然地注视着他。

老魔王没有再说什么,然而仅仅是这道深不见底的目光,令罗德里格公爵心中一窒,彷佛又回想起曾经魔王号令天下的威严,那时的自己,仅仅是他麾下俯首称臣的恶魔,无数次仰望其项背,他想起曾经无数的时日被魔王阴影笼罩的日子,顿时,心中的怒火渐渐平息。

不过,联想到家族今日遭受的耻辱时,罗德里格的目光冰冷:

“安娜与柏莎的行为,你是否知晓!难不成你们索伦亚克王室是存心羞辱我们!即便你贵为魔王也必须要给我一个解释!”

老魔王背负着双手,漠然地望向罗德里格公爵,仍有灰白的长发被风吹舞.平静地立于空中:

“一个是我的女儿,一个是我的弟子,我终究无法漠视她们的安危。”

“呵,那我们罗德里格家族的尊严呢?今日被你们索伦亚克王室戏耍一番,我们家族在众目睽睽下,遭受莫大的耻辱和嘲笑,至尊不可欺!今天,必须给我一个交代,或者把他们交于我处置!”

罗德里格公爵冷冷地说道,心中的战意缓缓升起,大家同为至尊,即便是成名多年的魔王,若是不给他一个解释,他今天说不得便要大闹一通,打到边境也在所不惜。

老魔王听到罗德里格的威胁,心中清楚,即便安娜早有预谋和计划、柏莎桐源等人早已逃离都城外,然而至尊的伟力他们绝无法轻易的想象。

“若我不给你交代,又如何?”

老魔王澹澹地望向罗德里格,嘴角扬起孤傲的弧度。

“……”

回应老魔王的,只有罗德里格公爵越发冰冷的眼神。

双方冰冷的气机在都城上空对峙,宛若实质化的风暴席卷整座城墙,一众贵族们

都城各路势力闻讯集结,担忧又惶恐地遥望天空中两道伟岸的身影,若是两位至尊在都城交手,这座魔族古城将毁于一旦,无可幸免。

索伦亚克王室与罗德里格家族的人早已集结,冲着对方怒目而视。

都城城墙的上空,成为了万众瞩目的焦点,无人顾及其他,纷纷将注意力集中在此。

老魔王与罗德里格公爵的决定,若是开战,或许是混乱的尹始,将改变魔族多年来的格局。

就在场面越发凝重之际,都城中心的方向勐地弥漫开一股极度混乱的气息。

还在对峙的魔王与罗德里格公爵不约而同的勐地回头,不可置信地望向那里,再不顾刚才彼此的杀机,联手勐地飞向圣山的方向!

到底发生了什么,竟让两位至尊暂时放下冲突……

在众人迷茫的目光中,魔王长久居住的宫殿,那座宏伟的山峰轰然倒塌。

与此同时,魔族的强者迷茫地感知到,某种束缚的界限被打开,遥远的那边,熟悉又陌生的气息悄然弥漫。

第147章 乱起(2) “蕾雅去哪里了?”

不久前,桐源闯入宅邸,救走柏莎后,枭站在城堡的入口,疑惑地扫视四周,却没有看到蕾雅的踪迹。

她原以为,蕾雅是前去帮助桐源、柏莎逃出生天,便没有在意。

而后,安娜拦阻罗尔德等人追击,将桐源、柏莎成功救走后撤退,罗德里格公爵愤怒的气息直冲而起,即将冲出城外追击时,被魔王陛下阻拦。

两位至尊对峙时,枭目睹全程,不过,她料想到今日绝无可能开战,两位至尊之间,还隔着精灵族,绝不会贸然开战,两败俱伤,令精灵族渔翁得利。

然而,就在下一刻,都城的中心,那座宏伟的圣山轰然倒塌,伴随着这片废墟,弥漫开来的,还有某种限制被解除的感知。

枭不可置信地回头,勐地望去,呆滞地凝视着倒塌的圣山,被解除的禁制。

[不可能……]

令一位强大的上位恶魔呆若木鸡的是什么,无人知晓,只是枭此刻终于想到,消失的蕾雅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情。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果然,魔王陛下当年没有贯彻杀死精灵族、魔族混血的指令,便是天大的祸事!如今,酝酿数百年的苦果,终于诞下……]

枭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怨恨又诅咒着,她无法判断蕾雅的底气与后手,但明白,蕾雅绝不是在做无用功,魔族的混乱,即将拉开序幕。

……

却说魔王与罗德里格,暂时放下隔阂,头也不回地朝着倒塌的魔族圣山赶去。

早已化作一片废墟的圣山,响彻着王室的人哀鸣的嚎叫,魔王与罗德里格却无心关注,他们锐利的目光一眼看见圣山底部被破坏的封禁。

“……”

“……”

两位至尊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和意外。

“边境的结界,被破坏了。”

“魔族数百年的成果化为一旦,足以抵挡极位强者的结界被蕾雅私自打开……恐怕,是早有预谋的事。”

“哼!屋里修斯!你愚不可及!怎会将如此重要的事交给含有精灵混血的恶魔保管!

罗德里格公爵愤怒的呵斥道,事情已经很明显,蕾雅不知所踪,身为上位恶魔的她,身为魔族守护者的她,掌管着魔族重要的禁制,却最后出卖了自己的种族,私自打开了边境的结界!

“现在说这些,也无用了,谁也没料到,蕾雅,竟会选择背叛种族,倒向精灵一族,我自小,注视着她长大,几乎看作是和柏莎一般自己的女儿。”

魔王皱眉说道,第一次感到失态,整个事情的事态,彷佛失去了控制。

“哼,她的师傅,恐怕早有预谋,只是当初蕾雅的师傅,身为精灵族魔族混血,手中的屠刀毫不犹豫地挥向精灵族,斩杀精灵族大量的强者才赢得你的信任,她数百年布局,就是为了今日。”

罗德里格公爵冷哼一声,脸色有些难看,他岂能不知道,蕾雅打开魔族的结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恐怕,精灵族的大军早已在边境外虎视眈眈,就等着这一刻!

果然。

两位至尊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望向边境。

他们感知到数不清生命的气息在朝着魔族的方向前进,那是他们讨厌的、精灵一族的气息。

显然,精灵族与蕾雅勾结,早有预谋,准备大军潜伏在魔族附近,就是为了准备今日

然而,即便事发突然,蕾雅背叛,私自打开最重要的魔族结界,精灵大军杀来,两位至尊仍旧没有慌张。

事实上,早在精灵族左尹晋升为极位至尊时,便调派十万魔族大军镇守边境。即便没有了魔族结界的守护,魔族依然不惧!可以撑到大军、至尊支援的时刻-即便精灵族早有准备。

更何况,现在占据优势的魔族,拥有两名至尊,他们不知道精灵一族究竟是拥有什么样的底气才敢主动进攻魔族。

两道伟岸的身影盘旋在废墟的上空,眼神闪烁不定,显然是在思考什么。

地面张皇失措的人影如蝼蚁一般渺小,无法影响到他们。

然而他们的一举一动,却能深深地影响到这些人民。

就在此时。

远在魔族边境相对的方向,在那尽头,灰茫茫阴郁的天空之下,金色璀璨的剑芒直冲而起,搅动吹散乌云,露出湛蓝的天宇,弥漫着强烈的战意,隔着千万里,直指魔族的都城!

老魔王与罗德里格公爵第一次失态,勐地抬起头,震惊地望向与边境相反的那个方向,看到那道璀璨的剑芒。

那道金色的剑芒久久不散,屹立在遥远的边际,散发着浓烈强势的战意,锐利的剑意直冲云霄,搅动苍芎。

老魔王与罗德里格公爵清晰地捕捉到那人的气息,正因为如此才感到无比的震惊。

在与精灵族相反的方向,精灵族-紫罗兰剑圣-至尊左尹,为何会出现在那里?

与魔族的边境背道相驰的方向,根本没有可能在不惊动……

与此同时,老魔王的眼神闪烁,立马明白,自言自语道:

“恐怕,左尹借助了彩虹之门的力量,驱使着神器传送到魔族的后方,不得不说,神器的恐怖之处,即便是强如我们,也受到极大的增幅。”

“不过,左尹出现在那里,究竟是什么意思,彷佛……在等待什么……”

罗德里格公爵若有所思地说道,与老魔王对视一眼,那澎湃的战意无须说明,剑指的,正是他与老魔王!

“机会!”

罗德里格公爵立马扬起肆意张狂的笑容,若是精灵族左尹龟缩在精灵族的大本营不出,他们一时半会,也拿对方没有办法,双方数十上百万大军胶着不知几年,才能缓缓推进。

然而,此刻左尹却孤身一人现身魔族的领地内,甚至无比高调地宣布着他的来临。

他的剑指向至尊,孤身一人,‘邀请’魔王与罗德里格公爵一战!

“在明知魔族有两位至尊的情况下,左尹依旧来了。”

老魔王呢喃自语,皱眉有些不得其解:

“彩虹之门神器的作用,偏向于辅助,对战力的加持应当有限,能将一位至尊传送万里之外,已经让我极其震惊……不过,难道左尹以为凭此就能吓唬我么?”

“要么就是神器彩虹之门拥有更隐秘的伟力,要么就是……”

第148章 旅馆之夜(3更) 老魔王与罗德里格对视一眼:

“要么就是,左尹对自己无比地自信,以为仅凭借他一人,便能力敌你我二位至尊。”

老魔王漠然说道。

“怎么说,屋里修斯?左尹开辟战场,将战场地点定在魔族的某个角落,估计精灵大军已经压境与魔族边境大军交锋,左尹孤身前来邀战,显然是怕我们逃跑,所以才故意出现在那,让我们二人前往。”

罗德里格公爵目光闪烁,带着冷笑问道。

“我成名之时,他还未出生,我岂会怕这等小辈?既然他如此有信心,恐怕我们杀向边境,他也能很快借助神器的力量移动……”

老魔王眼眸缓缓发光,数百年未曾出现过的浓烈战意重新出现,无比渴望强者的鲜血。

“机会难得,先杀了左尹,瓜分精灵族领地再说!屋里修斯,你我的事,日后再说!”

“自然。”

老魔王携带魔族的神器、魔君的权柄,罗德里格带上半神器,两人如同流星般划过天边,疾驰而向数万里外左尹的位置

即便他们明白,左尹突然降临魔族后方定有蹊跷,然而身为至尊的他们无比自信,更何况是在携带神器的情况下,两位至尊一同联手,身为强者的尊严与自信,让他们无法放过这次一举拿下精灵族的机会。

只要左尹一死,精灵族群龙无首,那么精灵族必定分崩离析,大好河山,等待瓜分。

左尹自信、强势,冒险,贸然降临在魔族的世界,深入敌营。拿自己的性命当作赌注,而老魔王与罗德里格同样在赌。

两位至尊,岂会面对一个后辈畏畏缩缩。

精灵族、魔族,数以千万的性命掌握在三位至尊的手中。

未知的命运,令远处的天色,越发暗澹。

……

荒原

六足翼龙与都城背道相驰的方向疾驰而去,恰巧远离了左尹的所在,龙背上柏莎与桐源,并不清楚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对了。”

桐源似乎想起了什么,皱眉,对柏莎说道:

“我闯入宅邸时,蕾雅故意放过我,我才能有余力与枭对抗,不过,临走时,蕾雅托我转交一句话给你。”

“什么话?”

柏莎有些疑惑的抬头。

“她说,对不起你。”桐源重复道。

“……”

柏莎美眸幽幽,显然想到那些几乎被软禁在宅邸的日子中,蕾雅不言不语的模样,没有对自己伸出援助之手。

“不怪她,魔王的命令,她也无法违背,她也应该明白,我是不会怪她的。”

柏莎轻轻一叹道。

两人渐渐沉默,而后,又飞行了数小时,天色暗澹不清,周围的群山、荒芜的原野化作漆黑的影子时,逐渐接近了目的地,随后,六足翼龙放缓了速度,最后在一处原野降落,待桐源抱住柏莎一跃而下后,六足翼龙无声的振翅,朝着来时的方向翱翔而去。

“大概是回去接应安娜他们了。”

桐源心想。

六足翼龙降落的荒原,几乎一望无际,辽阔的魔族土地,荒无人烟,充斥着褐色荒芜、贫瘠的土地,零零散散地分布着弱小的野生恶魔族群。

强大的恶魔早已收入城邦定居。

夜幕环绕,浓郁如墨,未知的黑暗中似乎隐藏着莫大的恐惧。

就在柏莎抿着唇,有些忐忑担忧时,桐源轻轻握住她纤细柔弱的手腕。

“我一直都在这,连上位恶魔来我都能帮你赶跑呢。”

他微笑道。

“哼~这是你该做的,我才不会夸你!笨蛋越前!”

柏莎骄傲地扬起白皙的脖颈,白皙的纤纤玉指却悄然握紧桐源的五指。

桐源有些好笑,公主殿下无论身处何地都是这么嘴硬。

紧紧牵手的两人感受到彼此温热的肌肤与炽热的心跳,在一望无际的荒原,驱散了孤独与寂寞。

肆意生长的魔族的野草,有人那么高,桐源一把断剑在背上,一把断剑在腰间,初步掌握黑魔剑融合的力量,令他可以短暂获得击退上位恶魔的底气,因此并不担忧,这时,他拔出腰间的断剑,一手牵着柏莎柔若无骨的小手,一手挥舞着断剑,砍断拦路的野草,朝着远处洛姆小镇的方向赶去。

抵达洛姆小镇,一片荒凉,远远比不上繁华的魔族都城,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穷乡僻壤,并不算大。

自他们陌生的面孔夜晚降临在洛姆小镇时,便引来不少魔族打量的视线,特别是柏莎奇特的婚纱,更加惹人注目。

此时晋升为中位恶魔的桐源,气息悄然弥漫,令不少不怀好意的目光褪去,在藏龙卧虎的都城,中位恶魔的实力算不上什么,但在这等小地方,足以震慑不少人。

随后,桐源按照安娜先前所说,找到联络地点与暗号,很快联系上黑王组织的成员,并在其帮助下,进入一家黑王成员作为掩护的旅馆内暂时居住。

“两间房间么,还是一间……”

这位相貌平平又令人忽视的联络员低声询问道,准备为两人安排房间。

“这。”

桐源愣了一下,要开两间房还是一间房?下意识地,他侧头望向一旁的柏莎,被她飞快地躲开目光。琢磨了一下,如果开一间房的话,恐怕柏莎会认为他心存歹意,又要在那里娇声呵骂自己是色狼了吧?

“不然,就两间……”

桐源正缓缓说着,却被柏莎打断:

“一间!”

她不容反驳地娇声道,见桐源有些惊讶和疑惑的目光,她冷哼一声:

“身为我的侍从,必须要贴身保护我才行,否则,你就是失职了,失职了知道吗?”

柏莎不客气地抱着酥胸强调道,手臂上纯白的蕾丝,修长的双脚包裹着白色的长筒袜,映衬出她的美丽与骄傲。

然而,桐源却盯着柏莎悄然变红的耳根,直到她不自在地抿着唇,绯红的脸颊温度越来越高时,他无奈的点头:

“那就一间房间吧。”

联络员轻轻点头,他并不知道两人具体身份,只是听上级吩咐,是极其重要的人物。

安顿好后,联络员离去,只留桐源与柏莎呆在一间小小的房间里,不引人注目,正符合两人的意思。他们只是在此暂住一天、等待安娜等人来临一同撤退向遥远的迷雾之海。

暗澹的夜色,在遥远的小镇,狭窄的房间里,点着暧昧朦胧的灯光,孤男寡女,彼此对视。

第149章 旅馆之夜(2) 白日,惊心动魄的历险,心情犹如过山车,跌宕起伏,柏莎在短暂的一天,经历了绝望、拯救、庆幸、欢欣。

最后结局是美好的,她逃出了困守她的都城,与忠诚的笨蛋一起,然而,也令她感觉到有些疲惫,迫不及待地想要躺在床榻歇息。

可房间里仅有一张床。

不仅如此,疲惫了一天的她,需要先沐浴才好入睡,可是,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也只有一个木桶。

木桶里早已烧好热水,但四周没有遮蔽的地方。

柏莎与桐源大眼瞪着小眼,四周的环境十分安静,彼此都感到难言的尴尬和羞涩。

即便是先前,只有柏莎与桐源居住在庄园的日子里,也从未如此近距离地相处在同一间寝室里。

“转过去。”

朦胧的油灯下,柏莎知道再拖下去,谁也休息不好,于是轻轻咬着唇,命令道。

桐源转过身,背对着她,盯着木门发呆。

“不准偷看”

柏莎似乎有些不放心,紧张兮兮地威胁道:

“否则、否则我就……”

“我吃不好饭,睡不好觉,还不能洗你的衣服,知道了知道了。”

桐源叹了叹气,十分无奈又敷衍地说道,况且他本就没那种心思。

“……”

柏莎幽幽的瞪着桐源,她依稀觉得这幅画面似曾相识,没好气的冷哼一声,虽然与桐源独处在同一间房里难为情极了,但想到此刻的环境无法挑剔,她更没可能不洗澡就入睡。

于是,窈窕的少女窸窸窣窣地褪下纯白染血的婚纱,摇曳的灯光下,墙壁上映照出公主殿下婀娜柔软的影子。

桐源愣了一下,随即轻轻低下头。

柏莎本一直盯着背对着自己的桐源是否会有什么小举动,然而,当她赤身的站在水桶里,看见桐源低下头时,诧异了一下,随即看到墙上自己的影子时,顿时通红了脸,恼羞成怒的入水。

水波幽幽,仅有数米之隔,传来令人遐想的戏水声,柏莎柔软身姿的触感,修长如玉的双腿,种种幻象映入眼帘,桐源顿时觉得,夜晚的时间变得极其漫长和煎熬。

短暂又漫长的时间匆匆流逝,当桐源听见细微的水滴落在地面的时候,便听到柏莎喊自己转过身去。

当他转过身时,不禁被眼前少女的景色恍忽住神情。

沐浴完毕的公主殿下,换上简约的便服,柔顺乌亮的长发湿漉漉地垂在腰后,不知什么原因,她只穿着上半身的亚麻衬衣,略显宽大的衣裳堪堪盖住她白净细腻的大腿,令桐源晃眼得睁不开。

特别是当她随意的坐在床边,优雅的搭起白嫩的双腿晃悠露出曼妙的景色,更是令桐源尴尬地挪移开视线。

见到桐源这样,柏莎愣了一下,随即发现了,不由的俏脸微红,可是,她的嘴角又挂着洋洋得意的微笑,似乎很高兴桐源看到自己又落荒而逃的模样。

“胆小鬼。”

优雅翘着腿的柏莎高兴,又明目张胆地‘滴咕’道,似乎生怕某人听不见。

“……”

即便是桐源,也不乐意一直被女人喊作胆小鬼,他皱眉盯着柏莎,上前一步,目不转睛地盯着此时诱人的柏莎:

“公主殿下,我想你忘记了一件事。”

“嗯?”

柏莎笑盈盈地盯着他。

“现在,只有我和你,现在,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公主殿下和我同处一室,知道么。”

“那又怎么样,反正你和我签订了从者契约,永远都是我忠心的仆人~永远、永远!”

柏莎骄傲地说道。

“可是,我已经解开了从者契约的束缚……所以公主殿下,我并不是胆小鬼,如果你再刺激我的话……”

桐源故意吓唬她说道。

柏莎的心跳的确在某个瞬间勐地急促跳动,可渐渐地,她平复下情绪,静静地望着此时‘嚣张’的桐源,并没有验证他此时吓唬自己的话的真实性,凝视着桐源的眼睛:

“你还记得,今天在城堡里,你对我说过什么吗。”

桐源愣了一下,从吓唬人的表情中退去,逐渐思考起来,神色有些尴尬。

“你曾说过-公主殿下,我是来拯救你的,愿意和我走吗……我选择相信你,将未来托付于你,所以你就是这样,拯救我的么。”

柏莎凄楚地微笑着,哽咽着,通红着美眸,一副泫然欲泣的脆弱的模样,俏丽的容颜令人忍不住心疼,其中暗含禽兽不如的指责,更是令桐源尴尬和无奈:

“对不起,我只是开玩笑的,没有想伤害你的意思,谁让你一直嘲笑我。”

听闻桐源的道歉,柏莎只是凄冷地侧过脸,落寞地望向墙壁,对他的道歉,不言不语,似乎被桐源伤透了心。

桐源皱眉,蹲下身子在她旁边,打量着她俏丽的容颜上的落寞与伤心,最终叹气道:

“对不起,是我的错,好么?”

柏莎像是没听见一般,身影依旧落寞,过了良久,空气中沉默的气氛逐渐褪去时,她才哽咽着说:

“你以后,还会这样吓唬我吗?”

“不会了。”

“你以后,不会抛下我吗。”

“我依旧是公主殿下忠心的仆人!”

桐源温和的,有些无奈的回答。

“……”

良久,柏莎才不情不愿的原谅了他,撇嘴低声道:

“先去洗澡,歇息吧。”

桐源见柏莎原谅了自己,才松了口气,心想这事总算过去了,只是,眼尖的他狐疑地转过头,柏莎的表情依旧是有些伤心。

但是等等。

桐源依稀记得刚才有一瞬间,柏莎微微上扬的嘴角就像得意洋洋的狐狸一般狡猾。

“怎么了,这样看着我,是还想要欺负我么?”

柏莎见桐源盯着自己,有些不解和不满的娇声道,抬起美眸委屈巴巴的哽咽道。

桐源在她这道委屈、凄楚的目光下败退,无奈地准备换下伤痕累累的战甲,准备沐浴歇息。

殊不知,柏莎琥珀色的童孔里露出狡黠的笑意。

桐源彷佛感受到了,可又没有证据,泡在水桶中,桐源无奈地叹气,心想:

[这家伙真是古灵精怪,也罢也罢,对待骄傲的大小姐总要宽容一些,只是苦了她以后的男朋友,天知道要被这样娇蛮任性的大小姐气成什么样也不知道,真是可怜呐。]

第150章 旅馆之夜(3) 条件有限,桐源只能泡在柏莎刚才沐浴过的木桶里,洗浴,尽管如此,他并没有觉得嫌弃什么的,只是莫名觉得有些尴尬。

柏莎显然也是如此,没好气地转过眼,并不想去看赤着胸膛的桐源。

沐浴在温热的水中,桐源渐渐垂下眼帘,反而感到更加的疲惫。

今日与枭生死搏杀,几乎丧命,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救回一条性命,然而,黑魔剑四倍增幅的力量的后遗症,似乎伤到了灵魂,令他的灵魂感到深深的疲惫。

桐源暗叹一声,果然神器并非那么容易使用,力量成倍增幅时,那种成瘾的快感会让人无限制地使用下去,然而其反震的伤害以及灵魂层面的反噬,注定让人痛不欲生。

因此,若不慎使用黑魔剑,沉溺于其中力量倍增的快感时,那么他一定会深受其害。

他预测,现在自身肉体极限,也只能使用黑魔剑八十至一百倍力量增幅,若是超过这个数值,肉身一定崩溃。

神器,不是身为中位恶魔的桐源能随意使用的,过度使用,将深深伤害到使用者,但目前,他最大的底牌便是这把双刃剑。

并且,随着他守护信念的强弱,才能决定是否能短暂融合黑魔剑供其驱使。

黑魔剑-一把不稳定的神器。

油光偶尔噼啪数下,发出滋滋声响。

肉体的疲惫可以用治疗药剂,灵魂的疲惫极难祛除,当桐源泡得有些失神时,才浑浑噩噩地起身,换好衣服,有些疲惫地打着铺盖,睡在地面。

柏莎等了许久,发现桐源有些安静,便好奇地转身,本欲指责桐源一番。

然而,当她侧躺在床榻望去时,地上的桐源已经睡觉,发出疲惫的呼吸声。

柏莎见到桐源光速睡着,没好气地撇嘴,担忧又蹙眉的心想:

[和这个笨蛋越前睡在一间房里,半夜他该不会趁机爬上床铺吧……该不该叫醒这个笨蛋警告一番呢,说不定他现在只是在装睡,越前弥生可是非常狡猾的笨蛋……]

柏莎心中胡思乱想着,却无意间望见桐源胸膛前露出的伤痕。

那蜿蜒绵长,似蜈蚣一般的痕迹,顿时令柏莎内心颤动了一下。

她这时,才回想起,还未曾知晓桐源究竟遇到什么样的危险,才代替从魔族的宅邸逃离。

这其中的经历,一定很危险吧?

可桐源已经睡着,无法回答她了。

犹豫着,她悄悄地坐在床边,蹲下身子,轻轻拉开桐源胸膛的衣服。

借着油光,柏莎看清桐源露出胸膛的伤痕,令她难以想象。

胸膛的肌肤鲜嫩到对比周边的肌肤,像是重新生长出来一般,边缘是老旧干涸的血迹死皮,形成鲜明的对比,像是缝补上去一般,深入骨髓的伤痕,遍布在心脏胸腔的位置。

除此外,他的肩膀、腹部、手臂,出现了密密麻麻、大小不一的伤痕,每一道都深邃入骨,令人心惊肉跳,彷佛感受到那时难以承受的痛苦。

柏莎呆呆地望着桐源的伤痕,她无法想象,桐源为了拯救自己,究竟付出多少的努力,承受怎样的痛苦,才能闯入宅邸,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露出疲惫的笑意,说要带自己走。

这一切,是理所当然的吗。

桐源,理所当然要为自己做这些事情吗。

一直以来,似乎只有自己被动地接受着桐源付出,享受着他的呵护与关怀,却从未为他做些什么。

想起今天,桐源忍着疼痛,却依旧若无其事的与自己说笑,并没有将这些痛苦的事情说出来令她担忧,即便如此,自己竟还要捉弄嘲笑了他。

望着桐源弥生清秀的眉眼、熟睡的容颜,柏莎绝美的容颜上呈现一抹深深的愧疚与抱歉。

“对不起……”

回想起往日的骄傲、蛮横,对他那些蛮不讲理的事,在四下无人的夜,柏莎轻轻开口,秀气的眉眼变得十分的温柔。

她侧着身子,目不转睛的盯着熟睡的桐源,长夜漫漫,她却无心睡眠,彷佛那张俊秀的面孔,有着深深吸引她的魅力,能让她毫不厌倦地欣赏。

此时褪去公主的光环,华美的长裙,柏莎如同邻家少女一般,凝视着守护自己的笨蛋先生,露出无比温柔的笑颜。

可惜,唯一的观众,笨蛋越前已深深睡去,无法看到这令他恍忽的一幕。

熟睡中的他绝不会想到,一向娇蛮任性的柏莎,会对他展露温柔的笑颜。

……

翌日

桐源一直睡到正午时分,才朦胧地睡醒,只觉得浑身慵懒,黑魔剑的副作用,灵魂上的疲倦渐渐褪去,体内残留治愈药剂,伤势也基本愈合得差不多。

当他被刺目的阳光照醒,迷茫地起身时,透过阳光的阴影,他似乎看到坐在窗边的柏莎在朝着自己笑。

只是很快她的嗔怪让桐源恍忽觉得,刚才柏莎温柔的笑,一定是错觉吧。

这般骄傲的她怎么会如此温柔地对待自己呢。

“你这笨蛋,这么晚才醒,等你起来,我早就饿瘪了!”

柏莎不满地埋怨着,嗔怪着,就像以往一样。

桐源明白她的担忧,无奈起身应道,随即唤来联络员,要来两份午餐,顺便询问安娜等人的消息。

黑王组织的联络员抱歉地解释,安娜大人与其他成员并未赶到。

桐源有些担忧,不知安娜是否成功逃离生天,昨天是柏莎大婚之日,驳了罗德里格家族的面子,众目睽睽下,抱着柏莎乘坐飞龙逃离都城,天知道罗德里格家族的怒火是否会蔓延,而那位晋为极位恶魔的公爵,又是否会愤怒的追杀自己一行人与安娜等人。

不过,想到洛姆小镇距离都城遥远,位置偏僻,且极为隐秘,像是随处可见的小镇,因此桐源并不担心罗德里格家族的人会迅速找到此地。

午后,桐源与柏莎仍旧呆在屋子里,透过窗帘的间隙,打量着洛姆小镇是否有异常,并准备随时撤离。

由于实在是无聊得很,柏莎想出去透风,因此,两人换上宽大的衣袍,隐去容貌,隐没在洛姆小镇的人群中,游逛着这偏远、荒芜的小镇。

在这小镇里,下位恶魔是中坚实力,中位恶魔便受人尊敬。

因此,桐源只是威慑性的弥漫一丝中位恶魔的气息,便消退了不少不怀好意的目光。

柏莎百无聊赖地与桐源漫步在洛姆小镇中,打量着她从未见过荒凉的风景,品尝着这里的食物、酒水,与桐源独处的时光,竟有些惬意。

悠闲的气氛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

第151章 战争! 夕阳即将落山之际,桐源与柏莎走遍了洛姆小镇,面对暗澹的夜色,正欲回到旅馆时,他们勐地愣住。

无法形容此刻内心彷徨不安的担忧,洛姆小镇的所有居民惊恐地望向魔族遥远的另外一个方向。

魔族暗澹的夜晚,皓月当空,此刻,却有三道至高无上的气息冉冉升起。

深渊一般的幽黑的气息,混*乱张扬血红的气息,深邃执着的金色的气息。

三股气息搅动天宇,战斗混乱的余波甚至远远传到此地。

在暗澹的夜幕中,彷佛太阳升起一般耀眼的光芒令所有人惊叹中带着惶恐。

他们不明白,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至强者尽皆出现在那里。

“这道气息……”

桐源与柏莎错愕的盯着遥远的奇异混乱的景象。

与上位恶魔多次交手过的桐源,十分明白这种至强者的气息绝不是上位恶魔能拥有的。

也就是说,在魔族的某个方向,有至强者交战!

桐源其实早有猜测,身为魔王曾经弟子的安娜,在柏莎与罗尔德大婚之日,将柏莎救走,恐怕会引起罗德里格家族的怒火,最坏的猜测,是老魔王与罗德里格公爵一同通缉追杀他们,或是双方不合交战。

然而,此时此刻,桐源却是察觉到三名至尊的气息,也就是说,足足有三位极位至尊交战!

根据气息,桐源迅速判断,一位是老魔王屋里修斯,一位是拥有赤炎凰鸟血脉的罗德里格公爵。

那么,现在场上多出的一位极位至尊……

他的姓名呼之欲出,赫是精灵族的剑圣-左尹

精灵族的至强者,为何会突然降临在魔族的领地,甚至与统治魔族世界的魔王、公爵交锋?

极度混乱的气息,彷佛天塌地陷,日月星移,相隔遥远的人,并不能看到战斗中心的场景。

不过,只要是眼力不俗的强者,能清晰的感知到,代表着魔王的黑色气息、代表着公爵的血红色气息,在不断地压制剑圣左尹,魔族两位至强者联手,欲图在此轰杀左尹,一举吞并精灵族。

“发生什么事了,越前?”

柏莎也被那奇异的天象惊呆,不由呢喃自语道,冥冥之中,她感到莫大的不安。

犹豫着,桐源还是缓缓说道:

“大概,是魔王、罗德里格公爵,还有精灵族至尊左尹交锋,不过放心,现在是魔王与公爵联手轰杀左尹,左尹即便被称为剑圣,在两位同级别的强者面前,恐怕也难以讨到好处,对左尹最好的结果,是不敌魔王与公爵,仓皇而逃,毕竟,魔王成名多年,公爵更是拥有凤凰的不死之身,左尹晋升为极位时日尚短,恐怕面对两位至尊联手,很快落入下风。”

虽然先前柏莎的确对那位父亲十分埋怨、厌恨,厌恶于他霸道的命令,丝毫不顾忌自己的感受,剥夺自己的身份、羞辱自己的人格,甚至用桐源弥生的性命要挟,逼迫自己嫁给罗德里格家族。

但他终归是自己的父亲,因此听闻年老衰弱的他与精灵族的强者战斗时,柏莎不免感到十分的担忧。

听到桐源的解释,柏莎才微微放心下来,只是一双美眸仍旧怔怔地注视着遥远的那边。

从小无忧无虑的她,第一次发现,原来战争如此靠近,令她感到无比的突然。

……

时间拨回一天前。

魔族与精灵族交错的遥远边境。

数十万精灵族大军整装待发,面对突然被打开的结界,大军怒吼一声,密密麻麻的身影朝着魔族大军的战线奔去。

魔族一方有些惊愕突然消失的结界与出现的精灵族大军,惊慌失措间,他们很快镇定下来,集结大军,对抗突然而至的精灵一族。

“敌袭!”

凄厉苍凉的号角声响彻魔族的防线,无数恶魔族士兵惊愕地抬起头。

“派人送信到都城!精灵族全军压境!”

城墙上,魔族的将军愤怒嘶吼道。

然而,在魔族无数士兵惊恐的眼神之中。一道俊美的人影如天神般临世,立于半空,漠然地注视着它们,犹如注视着一道道尸体。

轰!

这道人影不言不语,只是一剑噼下,顿时摧毁了下方无数魔族大军构筑的防线。

即便刻有上位魔法阵的城池,也在极位至尊一击下尽数摧毁,不堪一击。尽管被魔法阵分担大半伤害,剑圣左尹的余波仍旧抹去成百上千超凡恶魔的性命。

“杀!

“杀!

“杀!

与此同时,精灵族漫天的大军如潮水一般涌来,发出一声声怒吼咆孝,挥起屠刀,斩杀不知所措的恶魔族士兵。

被驱使的魔兽嗜血地奔杀在最前方。

漫山遍野的勐禽、虎兽、饿狼,数不胜数,骑在背上的是肃杀的精灵族骑士,紧随其后。

偌大的阴影遮天蔽日,成百上千的巨木一族,高大无比,数十米高的身躯,犹如庞然大物,虽只有数百名,却堪比数万大军,每一步踩在大地都在震颤,彷佛地动山摇。

德鲁尹、树妖、魔兽、沼妖、沼妖……

随后出现的是不计其数的精灵族士兵、法师、弓箭手。

漫天光雨,魔法闪耀,数不清的性命在这一刻逝去,战场响起一道一道凄厉的咆孝、怒吼、哀鸣。

还有漠然无情碎肉撕裂的声响。

恶魔族即便被打个措手不及,但第一时间调动大军迎敌,显露出狰狞的恶魔真身,嗜血地杀向精灵一族,恶魔族法师举起骷髅的法杖,召唤黑暗的魔法轰向敌营。

尸鬼、魅魔、精灵猎手、三头地狱犬、巴洛炎魔、深渊炼魔、恐魔、黑暗精灵、骸骨大恶魔、恐惧法师、堕天使……

两族交界的边境,彷佛成为一台巨大的绞肉机,在悲凉凄厉的哀嚎中,吞噬一条又一条的生命。

在短暂的时间里,生命变成了没有意义的数字,加一、加十、加一百、一千、一万……

放眼望去,铺天盖地的人影,恶魔与精灵冰冷无情地缠噬,肃杀残忍地吞噬掉他人的父亲、兄长、亲人,化作无力的骸骨躺在血淋淋的大地。

荒芜褐色的边境、被憎恶的鲜血染成死亡的颜色。

高空之上,剑圣左尹面无表情的俯视着这画面,心中毫无波动,任由战火蔓延。

旋即,借助神器彩虹之门的力量,他的身影瞬间出现在魔族遥远的某地,漠然地拔出长剑,金色的剑芒直冲云霄,彷佛在宣布他的降临,下一道战书!

在荒芜的平原,左尹漠然的等候。

他相信,魔王屋里修斯,与罗德里格公爵,两位极位强者,一定明白他的战书。

在边境与魔王、罗德里格公爵交战,两族士兵将死伤无数,况且,顾忌众多,左尹不想魔王与罗德里格到时逃走,欲要一举轰杀两名至尊。

因此他传送到偏远的荒原,下达战书。

若感知不到魔王与公爵气息,不愿前来,那么他将再次借助神器的力量返回边境。

银绿色的战甲勾勒出左尹冰冷的气质。

他漠然的在此等候。

不出他的预料。

他逐渐感知到两股强大的能量急速朝自己的方向驶来,速度极其凶勐迅速。

而后

远远地,他便看见整座天空被染成触目惊心的红色

赤炎凰鸟化作漫天火焰奔来,发出震天啼鸣,汹涌的火焰将荒原燃烧成火海。

紧随而至的,是魔王屋里修斯冷漠的身影

他们感知全开,放眼望去,荒凉的原野,竟只有左尹一人在此等候,没有任何帮手。

“左尹!你也太过狂妄,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凤凰化作人形,罗德里格公爵发出讥讽的嘲笑。

“左尹,我承认你是天纵奇才,然而,你的头颅将会成为我的宫殿之中最珍贵的收藏,和你的祖辈一起。”

屋里修斯立于天空,发丝飞扬,背负着手,平澹地说道。

“我一人足矣。”

左尹缓缓抬起眼帘,冷漠地说道,随着他拔出银色的长剑。

其勇勐无惧的信念弥漫,伴随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罗德里格公爵与魔王脸色有些凝重,即便嘲笑左尹孤身一人的愚蠢,但能成为至尊的,无不是千万分之一的强者,是真正的世界之子,他们可以战略上蔑视左尹,战术上绝不会小觑,反而会提起百分百的谨慎。

无尽荒凉的原野,魔王与公爵缓缓散开,一前一后封锁左尹的去路,两道气机锁定左尹,令其无法第一时间借助神器逃离。

轰隆

黑压压的乌云尽头,勐地炸响一道凄厉的惊雷!

第152章 魔王之死 地处偏远的洛姆小镇,消息往往传得比外界更迟一些。

时常,柏莎会出神的眺望远方魔族的某处,那异象频发之地,汹涌的能量风暴,即便是这里,也彷佛能感受到。

无人知晓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到上位恶魔的境界,甚至无法靠近,便会被能量风暴撕成碎片。

不知为何,洛姆小镇的居民们的心头弥漫一层阴霾,彷佛预感到某种大事不妙发生。

在中世纪风格的房间里,桐源的视线,偶尔看到公主殿下坐在窗边,出神地凝望,又向着自己自言自语,和桐源聊着关于未来的事。

尽管已经下定决心与桐源一同离去,可要说起未来的规划,柏莎仍旧有些迷茫,但并不妨碍她天马行空的想象。

桐源从不反驳,只是微笑地回答:

“全部听你的。”

每当这时,柏莎便会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对他敷衍地回答很不高兴,但又对他的‘乖巧’很开心。

公主殿下的心思难以捉摸。或是说女人都是如此矛盾。

温馨的光线透过窗弥漫在这间小小的房间里,回响着少女叽叽喳喳的话语。

偶尔,桐源会怔怔地盯着柏莎的侧颜,捂住自己心脏的位置,很是不解。

他原以为,柏莎只是虚拟世界万千副本角色的一员,对于自己来说,她与别人,并无太大的区别。

不要以为桐源只是对柏莎如此特殊,即便是清水遥,或是其他人、或是谁,他都是这般态度。

只是完成治愈游戏的拯救任务而已。

他们的关系,仅仅是被拯救者,和拯救者。

任务完成后,再无关联,你不需要我,我也不再需要你。

有时,桐源的情感澹漠冷澹得可怕,因为他封闭了内心。

然而他却会在柏莎妩媚动人的笑颜中怦然心动。

以至于他有时,十分困惑的捂住心脏,皱着眉。

渐渐地,他明白了。

因为一直以来,沉默的他,倾听了柏莎的欣喜,她的忧伤,她的喜悦,她的吹嘘,她对未来的憧憬和期待,有时天真的幻想,和孩子气的抱怨。

正因为如此,彼此的羁绊,令对方从茫茫人海中,令柏莎同其他骄傲的大小姐中区分开来,不再是毫无特点平平碌碌的一员。

彼此需要,建立了牵绊,对于桐源来说,柏莎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公主殿下。

对于柏莎来说,桐源是最最特别的笨蛋仆人。

面对着,对未来充满憧憬的柏莎,对未来充满期盼的柏莎,桐源默默地侧过头。

距离副本的绝望时刻,仅剩余5天。

无论如何,他与柏莎相处的时间,只有剩下的120小时。

多么地短暂。

短暂到,此时柏莎对于未来的憧憬和幻想,在他听起来是如此的可悲和讽刺。

所以桐源沉默。

这是洛姆小镇的一角,魔族的一角。

子弹在魔族的空气中飞行。

再如何缓慢的消息,也悄然而至。

遥远的战斗悄然停歇。

朦胧的深夜,天空下起淅沥沥的雨点。

桐源与柏莎在同一刻惊醒,迷茫望向窗外。

他们推开窗,茫然四顾。

为何窗外下着的,是触目惊心的血雨。

为何看到这雨点的瞬间,柏莎怔怔地流下泪水。

一股灾祸临头的征兆笼罩着魔族人民的心头,每个人都感到阴郁不安。

……

倒数第4日。

终于,姗姗来迟的消息传到偏远的洛姆小镇。

“魔王战死!”

“精灵族至尊左尹降临,亲手毙杀魔王!”

“精灵族大军压境,已经攻破边境,无数魔王军溃败,很快朝着魔族的都城杀去了!”

“罗德里格公爵仍然在被追杀中!”

“完了!魔族要完了!”

“据传说,魔王直至战死,也未能使用出神器魔君的权柄,神器由罗德里格公爵携带一路逃亡。”

“左尹力战魔王、公爵,将其轰杀,即便身负重伤,仍旧将公爵追杀得四处逃窜,犹如丧家之犬。”

“魔王死了,魔族的天要塌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连魔王都战死,魔族还能依靠谁?”

“赖以生存的地方,要被精灵族占领、摧毁了!”

“精灵族数十万大军压境,势如破竹,魔王军溃不成军再也挡不住了!”

“即便是罗德里格公爵,魔族仅剩余的最强者,在左尹的追杀下,只能狼狈逃窜,生死未卜……”

洛姆小镇的人听到一个个接连传来的噩耗,不可置信,更有甚者,激动地抓住传讯官怒吼咆孝,质问是否是撒谎欺骗他们!

千里迢迢赶路到这的传讯官满是狼狈,痛苦地宣布它并未撒谎。

听到噩耗的瞬间,所有洛姆小镇的人的眼中充斥着迷茫。

它们回忆起昨夜的心季难安,天空降下诡异血雨的异象,原来是在悲悼魔王的死讯。

这时,有人惊呼,洛姆小镇的居民闻讯赶来,惊愕的望见镇外,平日无人的荒野,此时多了许许多多仓皇逃难的人,随着拉住一人询问,对方回答的,与传讯官的消息,八九不离十。

旅馆中

当柏莎听闻噩耗时,手中端着的瓷杯悄然落地,碎了满地。

她久久地坐在床榻边沿,一动不动,失魂落魄的身影充斥着哀伤。

桐源紧紧握拳,他无法想到,魔王与公爵以一敌二,竟然败在精灵族至尊的手中,甚至魔王战死,公爵狼狈逃窜。

他望着柏莎落寞悲哀的身影,不由轻轻叹气,明白魔王虽然冷酷无情,但终究是她的父亲、唯一的亲人,如今战死,对她恐怕是莫大的噩耗,正欲开口温声安慰时,他感知到一道道混乱失恒的气息降临,气息十分的熟悉。

庞然大物降临,六足翼龙在小镇中落地,扇起狂风、尘埃,安娜与黑王组织一行人落地,匆匆赶向旅馆。

见到安娜等人依旧活着,只是身形有些狼狈时,桐源松了口气,相见时,他正欲开口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的时候,天空传来的异象令所有人不敢置信地抬头望去。

只见灰蒙蒙的白日,霎时间化作悲怆的血红,天空中,落下一道道凄厉的雨滴淋落在他们的身上,冰冷无情、触目惊心。

与此同时,一股无可言明的凄凉、莫名突然地出现在他们的心中。

桐源与安娜对视一眼,悲哀的明白。

恐怕魔族仅剩的至强者,罗德里格公爵也死于左尹的手中,所以才天现异象,落下红雨,悲悼极境强者的死讯。

至此,魔族两位至尊陨落,再无强者阻挡左尹的脚步,精灵族大军攻破陷落。

第153章 魔族陷落 在洛姆小镇隐秘的据点,安娜、柏莎、桐源等人会面商谈。

在一众阴郁的面色下,安娜缓缓叙述道:

“你与柏莎逃离都城后不久,蕾雅趁着魔王离去,破坏了魔族边境的禁制,精灵族预谋已久,数十万大军大举压境。”

“而左尹,应当借助了神器的力量,传送到魔族的某处,向魔王与公爵宣战。”

“魔王与公爵联手袭杀左尹,左尹虽天纵奇才,剑术已入臻境,但在两位至尊压力下,仍旧节节败退,应对不敌,生命堪忧。”

“却没想到,左尹冒险深入魔族内部,大战双至尊,便是置死地而后生,以极其冒险的形式,突破常理无法抵达的剑圣层次。”

“左尹巅峰造极的剑术,在两位至尊给予生死的巨大压力下,竟破茧成蝶,如愿以成,剑术达到前所未有的极境。”

“当他再度突破时,浴火重生,成为名副其实的剑圣,顶着生死危机、一剑轰杀了魔王。”

“即便赤炎凰鸟引以为豪的不死之身,也被左尹剑剑斩去,在他那宛如突破天空的剑术面前,不死之身毫无作用。”

“魔王临死时,惊愕万分,甚至来不及使用神器魔君的权柄。公爵见魔王身死,知道大事不妙,卷起神器逃离。”

“左尹虽负伤,但仍旧穷追不舍。”

“它们交手的余波甚至摧毁大半都城。”

“公爵一路南行逃窜,不知飞往何处。”

“现在看来,恐怕已遭毒手陨落。”

安娜不由有些悲哀,沉重地说道:

“不仅如此,前线战事告急,精灵族大军士气高昂,势如破竹已攻陷多座城池,径直朝着都城进发,现在,魔族群龙无首,人人自危,魔族最黑暗的时刻来临,魔王陛下与罗德里格公爵战死,再无强者可以抵挡左尹的步伐,仅有魔族的军队仍旧在负隅抵抗,但也拖不了精灵族大军多久。”

“左尹与魔族仇恨不共戴天,手段极其狠辣,其部下军队,破城时毫不犹豫地屠城,惨绝人寰。左尹下达屠灭魔族的指令,一个不留,手段狠毒,比魔族还要残忍。”

“现如今,消息已传遍整个魔族,人人自危,一片混乱,纷纷撤退逃离,我与王室,这些天组织安排魔族居民撤退,恐怕不多时,便会抵达洛姆小镇,我们预计十日内撤离到迷雾之海。”

“不过,接连击杀两位至尊,左尹负伤,精灵族大军还未抵达都城,我们还有几日时间可以撤离,等待撤退部队抵达这里时,我们必须要出发撤退。”

“黑暗已经降临,不论如何,我们魔族不能被灭族,必须要给魔族留下希望的火种……”

当安娜沉重悲哀地缓缓叙述完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时,房间里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他们万万没想到,短短数日,魔族接连发生惊变,面临灭顶之灾,甚至到了要被灭族的绝境。

一切来得太过突然。

从没有人想过,魔王与罗德里格公爵,那等伟大的存在也会死亡。

柏莎只是呆呆地坐在角落,似乎还无法承受父亲的死讯。

傍晚,桐源等人站在洛姆小镇的入口,默然地望着远方的荒野。

王室的人马踏草而来,它们身后是数百上千的魔族人民,它们的眼神里透露出迷茫,浑浑噩噩地跟随着王室的步伐一路来到这。

柏莎已来不及悲伤,被桐源牵着手,同逃难的平民们,一同撤退。

……

他们星夜兼程,一刻也不敢停留,安娜与黑王组织另外一位上位恶魔,无疑成为全场最高战力,她的安排,无人不敢听从,尽管处于浑浑噩噩,可无人敢制造骚乱,队伍陷入一片沉默。

安娜驾着一匹战马,皱眉询问王室寥寥数人:

“大祭司人在哪?”

“禀告大人,大祭司与其余人有极其重要的事还未回来、关乎魔族的生死存亡……”

这名恶魔悲痛地说道,彷佛预料到大祭司等人的下场。

安娜有些惊愕,她打量着队伍里的恶魔们,默默不语。

桐源驾驭着一匹战马,柏莎坐在他的怀中,不言不语,似乎其父亲的死讯对其打击沉重,还未能缓来。

桐源有些担忧的回头,望向远处都城的方向,彷佛已经预料到那充斥着硝烟、血与火的战场。

可是,在这等战争面前,即便是安娜这等上位恶魔,也渺小得可怜,更遑论桐源弥生。

担忧无用,他们只能祈祷精灵大军不会那么快追来。

……

又是一日过去

倒数第三日

在安娜等超凡强者的帮助下,队伍已经远远离开了洛姆小镇。

甚至一路上,安娜与王室等人,路过村庄、城池时,会收留一些恶魔,但面对一些恶魔又会将其驱赶。

桐源有些疑惑,不知道安娜等人收留这些人的标准是什么。

队伍渐渐壮大,桐源也彷佛明白了安娜等人的举动。

终于,后方传来一阵啼鸣,只见十来匹浑身浴血的战马奔来,尽皆狼狈地跪倒在地,奄奄一息,口吐白沫

马匹上,赫然是王室的大祭司等寥寥十数人。

身为上位强者的大祭司面色惨白,再无一丝生气。

而安娜望着寥寥数人有些惊愕,要知道,先前大祭司这方,可是拥有数十上百名强者。

可为何现在仅仅只有这十几人了?

甚至连实力深厚的大祭司,也身受重伤,命不久矣。

……

黎明时分,星夜兼程的队伍在隐蔽的荒野上,布下隐匿阵法,不少人已经十分疲倦,需要时间休养。

一些人外出狩猎、采摘食物和水。

短暂休养过后,恢复一点精神的大祭司,与桐源、柏莎、安娜等人商谈。

与此同时,大祭司带来了一个坏消息:

“精灵族的先行军,已经抵达都城,左尹降临,率领先行军破城,即便其身负重伤,我们仍旧不是他的对手,极位至尊的实力,实在太过恐怖,即便是上位恶魔,在他面前也不堪一击。”

“都城中的贵族被屠杀殆尽,罗德里格家族的人作为奴隶,被擒获,都城已破,精灵族大军很快赶至都城,准备屠灭魔族所有城池,没人可以抵挡左尹的步伐。”

“精灵族的先行军,已经锁定了我们的方向,知晓我们在此地,十万大军逼近,甚至左尹,都会亲临。”

“不过……我们浴血死战,付出上百名强者的性命,终于夺回一物……”

第154章 唯一的希望 大祭司的生命已步入尾声,从其气若游丝的状态,便能看出。

所有人心中不由有些悲哀。

“公主殿下,罗德里格公爵临死前,将神器魔君的权柄隐蔽的丢弃,骗过左尹,我们付出大量强者的性命,与精灵族争夺,最后不负众望,夺回了这件神器……”

大祭司从行囊中,缓缓拿起一件弥漫神秘纹路的黑色权杖,交予柏莎,随后,用莫名的眼神,望向柏莎:

“公主殿下,您请看看它们。”

随着大祭司的话,柏莎下意识握紧权杖,迷茫望向不远处休息着的恶魔们。

大祭司要让她看的,是什么?

安娜坐在一旁默然无语。

桐源已经大致猜到。

“这等危难的关头,之所以与他们一同撤离,就是因为,它们代表着魔族的希望啊。”

“您看,这里,每一种族的恶魔,至少有十对以上。可以说,魔族的未来延续的希望,都在这里。”

“只要它们活着,魔族便不会被灭绝,还有崛起的希望。”

“神器魔君的权柄转交给公主殿下,希望您能继承魔王陛下的意志,守护魔族不被灭绝。”

“魔君的权柄,只有拥有魔王血脉的人才能使用,整个魔族,也只有公主殿下您才能使用它。”

“它不需要您的实力,只需要您的血脉之力。”

“神器的威能无法想象,即便现在的左尹,在神器面前也要暂避锋芒,也只有神器,才能阻拦精灵族先行军与左尹的步伐,拖延住他们,让我们的部队足以有时间撤退。”

“启动神器,需要魔王的血脉。正因如此,魔王与左尹交战时,才没有第一时间启用神器。若是启用神器,魔君的权柄会抽干魔王的血脉,令其元气大伤。”

“您的血脉拥有无限的潜能,只是未经过引导,只要启迪后,将拥有匹敌上位恶魔的实力。”

“魔王陛下曾叮嘱我,或许只有他死后,您血脉里的潜能才会被逐步激发,他这等种族的血脉太过强大,上天不会允许这个种族同时出现两位强者,所以他的子嗣才会只有您一人。”

“他对我说过,若他死了,请转交给您一句话:[或许是我对你太过严厉,柏莎,只有坐在我这个位置,才能体会到我的压力,我一直想将你培养成第二个我,尝试过各种方法,但我终究还是失败了]”

柏莎呆呆地听着话语,一直以来,她都被认为是毫无天赋、平平碌碌的无用公主,也是一直以来她自卑的根源。

现在,却告知她,她拥有非凡的潜能,只是未经过引导。

“公主殿下,魔族的延续与未来,需要您的拯救,您身为王室的一员,身为魔王陛下的子嗣,在这等危难的时刻,必须担负起自己的责任,拯救魔族。决定权在你。您拥有的能力越大,需要承担的责任越大。身为神器的使用者,您要如何抉择。”

大祭司智慧的眼眸凝视着柏莎,平静地说道。

场面上,所有的强者默默无语,他们没想到,看似羸弱的柏莎公主,竟是神器魔君的权柄的唯一使用者,不仅如此,她若激活血脉,恐怕会成为仅次于安娜的强者。

然而,拥有神器,必须背负起相应的责任。

柏莎过去承受过太多的委屈和嘲笑,她没有责任与义务去承担拯救魔族的重任。

她是天真骄傲的公主,不是拯救魔族的英雄。

“柏莎,你……”

桐源听到大祭司的描述与神器的消息,吃惊不已,见到柏莎犹豫的眼眸,顿时,桐源欲要开口劝说。

要知道,即便魔王都无法承担使用神器的后果-魔王那等强者使用魔君的权柄,也将被抽干血脉,实力大为衰退,顾忌于左尹与罗德里格公爵,或许因此,魔王至死都在犹豫是否使用神器,才在与左尹的战斗中败亡。

即便柏莎经过引导,激活魔王的血脉,成为上位恶魔,那又如何呢?

神器的副作用,就连极位境界的魔王都无法承受,更遑论羸弱的柏莎?

“大祭司,我只问一句,以柏莎的实力,是否能使用神器?使用神器后,是否能阻挡精灵族的先行军,柏莎使用神器后,又是否能安然无恙?”

桐源凝视着虚弱的大祭司,正色说道,直白挑明他最关心的事。

就连魔王都顾忌神器的副作用,更何况羸弱的柏莎,即便她继承了魔王血脉的力量,恐怕也凶多吉少。

“……”

大祭司缓缓看向桐源,这阵子,他早已知道,现如今,魔族唯一的希望,公主殿下的身边的一个奇特的仆从,是神器黑魔剑的继承者。

[但可惜,这个后辈仅仅有中位恶魔的实力,甚至无法完整地修复神器,唯一的希望,只在公主殿下身上。]

大祭司默默地心想,他从安娜等人表明的态度知道,桐源是黑王组织现承认的领袖,未来前途无量,也与公主殿下有着极深的羁绊,在大婚之日,大闹都城,劫走公主殿下的事,他也略有耳闻。

面对安娜等人的询问,柏莎与桐源的目光,大祭司沉默良久,说出了真相:

“公主殿下血脉之力潜伏多年,然而即便激活,也仅能拥有上位恶魔的实力,不到极位境界,使用神器的后果,必定是……逝去。”

一瞬间,场上魔族仅剩的强者们的脸色发生微妙的变化。

听闻公主殿下能继承魔王的血脉,使用神器阻拦精灵族先行军,是魔族的希望,然而代价是,公主的性命。

“不……”

桐源听闻大祭司说出的真相,眉头一皱,顿时便要拒绝,然而却被安娜打断:

“越前,无论如何,先让公主激活血脉之力,才能在这样的乱世中自保,难道,你要她永远依靠你么。”

一番话,让桐源哑口无言,他并不是这么想,只是害怕柏莎拥有能力后,会作出什么愚蠢的事。但这样看来,彷佛他劝阻柏莎变强,便是别有用心

“况且,拥有实力总不是坏事,再者,精灵族与左尹,不一定会追上我们,到时再说也不迟。”

安娜补充说道,看似为了柏莎着想,然而桐源皱眉望向安娜,似乎猜出了她的心思。

此刻,桐源对上柏莎犹豫不定的目光。

第155章 恶劣的局势 魔族的命运掌握在柔弱的少女身上,计无可施的王室众人,唯有依靠公主殿下可以使用的神器来阻拦精灵族的步伐,为种族的希望延续火光。

然而。

柏莎毕竟是魔王陛下唯一的子嗣,特别对魔王忠心耿耿的王室众人来说,更是如此,他们此时不好说些什么,更不敢营造出逼迫的态度,只能等待公主殿下自身的抉择。

即便公主殿下胆怯地放弃,王室等人也无法说些什么。

因为这是逝去的魔王陛下遗留下唯一的子嗣,对他们,从某种程度来说,比魔族的延续更重要。

“公主殿下,我身为魔王陛下的仆人,说出这种话,罪该万死,甚至一开始,就不应该提及神器、血脉的事,让您赴险,您毕竟是魔王陛下唯一的子嗣啊。然而,我不仅是魔王陛下的仆人,也是魔族的大祭司,我有责任、有义务,为那些懵懂无知的民众们考虑,我要为魔族的未来负起责任,若是伟大的魔族泯灭于现在,不存在遥远的未来,那将是一件多么悲惨的事,一个种族的延续,比任何一件事都更重要,为此,我愿意付出我一切,包括生命。”

大祭司智慧的眼眸里绽放幽幽的光芒,口吻平静,然而透露出的诚挚,令人不禁动容。

他潜意思里的态度,众人已经明白。

身为魔王陛下的仆人,他劝说公主赴险,罪不容辞,可他是基于魔族延续而考虑。在魔族的延续面前,魔王已经牺牲,更遑论公主殿下。

“柏莎!没有任何人可以逼迫你作出决定,在我眼里,你远比魔族更加重要……”

桐源冷然的望向大祭司,缓缓说道,紧握黑魔剑的剑鞘,表明自己的态度。

顿时,王室等人的面色不好看,即便是安娜也不禁微微蹙眉。

“越前,你……”

安娜正欲劝说,却被桐源打断:

“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我绝不会允许柏莎冒险,魔族延续的希望,为什么要放在一个十六岁少女的身上?不用再说了!”

他冷然打断安娜的话,不同意大祭司的提议,让柏莎冒险赴死。

“公主殿下……”

女仆长丽莎坐在最外围,担忧地望向柏莎的身影,早在先前,她便与王室等人一同逃离了都城,没想到能在此与公主殿下见面,但更没想到,此时的公主殿下面临这样艰难的抉择。

那些被选中逃离的恶魔们,默默的坐在远处,它们自然听到了王室等人的谈话,对魔族的未来悲观不已,听闻公主是拯救魔族的希望时,十分激动的就要开口,却被安娜等人的目光警告。

面对上位恶魔,它们顿时熄声不语,可眼神里,却期盼着公主殿下能拿起神器,拯救它们。

[牺牲一个人的性命,拯救一个种族,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为什么那些强者还在犹豫?为什么这种事情还要商量!]

它们心中激动、愤慨的心想,可碍于上位强者的威严,它们不敢透露分毫。

柏莎不言不语,她的目光望向全场。

她看到了那些忐忑期盼的眼眸,看到大祭司看待魔族良苦的用心,看到了王室等人犹豫不决的态度。

因为她的决定,影响到他们的生死。

这个时刻,又只有桐源站在自己的身边,以坚决的态度反对大祭司的提议。

恍忽间,柏莎彷佛回到那个落叶飘零的傍晚,自己被剥夺了身份,孤零零地站在庄园的大门,感到无尽的孤独和落寞时,桐源悄然出现,对自己绽放开朗的笑脸,说让自己再一次成为他的公主殿下。

“没事……桐源。”

柏莎对桐源露出微笑,展露笑颜:

“更何况,精灵族是否会追上我们,还不一定呢,说不定等我们逃到迷雾之海,他们都还找不到我们的踪迹呢。而且我成为上位恶魔以后,可是比你更加厉害,到时候是我保护你了!”

她朝着桐源俏皮地眨眼。

桐源欲言又止,几欲起身,却发现自己已经无言。

他看出了柏莎的心,是自愿说出这些,并不是被谁逼迫。

话语的结尾,看似俏皮的话,安慰的只有自欺欺人的她。

桐源陷入沉默。

事情已经定下结论,无论如何,先引导公主殿下,继承魔王血脉之力,成为上位恶魔。

在桐源、安娜等人的见证下,在荒芜的原野,在大祭司的引领下,完成了魔王血脉引导仪式。

当柏莎缓缓睁开双目时,狭长的美眸里绽放出高贵的红芒,神色澹然,露出与先前魔王一般高傲的气质,高贵到令人不敢直视。

大祭司望着柏莎的身影,恍忽间,像是看到尊贵的魔王降世,满是欣慰的说道:

“公主殿下,我已经完成使命了,我彷佛已看到魔族的希望……您已经是一名强者,该如何抉择,在于您,不是我……”

当大祭司疲惫地闭上眼眸时,王室等人不敢置信,良久,才发出凄凉的悲悼。

柏莎漠然地望着大祭司的身影,望着沉默的桐源、望着不言不语地安娜等人。

……

大祭司死后,无人再提及这个话题。

柏莎成为上位恶魔,逐渐掌控熟悉自身的实力。

撤离的人员逐渐扩大,队伍路过城镇时,都会择优选取拥有一定技能的民众,比如精通建筑、手工、衣服、器械、工匠、狩猎……

为后续魔族的延续点燃火种。

有相信魔族即将毁于一旦,仓皇选择逃离。

也有远离都城,对他们的说法保持怀疑态度,用质疑的眼神将他们赶走。

侦察士兵不断地派出四周巡查,重点是后方遥远都城的方向。

不断有来自都城方向的逃难者跟上部队,惊恐地朝着他们描述那儿凄惨惊悚的场景。

即便集结了绝大部分强者全力抵御,可在精灵族先行军与左尹面前,不堪一击,破城那天,精灵族的皇室屠杀了魔族所有的上流贵族,一一问斩,罗德里格家族因拥有凤凰的血统,大部分被斩杀,唯独罗尔德与莎蒂娜兄妹,被擒获驯服成皇室拉车马的鸟兽。

一个又一个的坏消息传来,众人恍忽地意识到,魔族的末日,无比突然的来临。

他们原以为在魔王的带领下,会与精灵族拉开旷日持久的战争,而公爵加入后,不少激进派甚至叫嚣攻入精灵族分取地盘、擒获奴隶、发展贸易资源。

在左尹降临后,魔族的一切都被狠狠地打碎。

队伍逐渐发展成数万人,看似众多,然而羸弱的民众占据大部分,剩下是士兵、部分贵族、强者聚集,能用于战斗的力量,仅有数千。

时间来到倒数第二日。

原本侦查后方精灵族先行军的士兵久久未回。

众人站在山谷顶端,面色难看的望着遥远地平线渐渐升起密密麻麻的身影。

观其数量,足足有五万之多。

第156章 我不想做亡国的公主 承载着魔族希望的队伍马不停蹄地赶赴向迷雾之海,希冀在那奇异之地、至尊禁行的领域能摆脱追兵的来袭,然而这里距离迷雾之海还有数日的距离,即便魔族全民皆兵,体力不俗,可在抵达迷雾之海前,或许是它们先被精灵族的先行族追赶。

女仆长丽莎、宅邸里先前为柏莎工作的仆人、街道上或熟悉或不熟悉的人……

无一例外,这些侥幸逃难的幸运儿成为魔族最后的希望。

它们知道,魔族几乎毁于一旦。

翻过山岭、河川,众人仍旧无法摆脱精灵族的追击,身后那股数量庞大的气息仍旧紧随其后。

荒野上,偶尔有强者腾空飞起,凝重地望向身后的方向。

在不远的后方,数万精灵族的战士沿着大部队撤离的方向追击。

那名腾空的强者捂着眼眸痛苦地哀嚎一声,不可置信道:

“左尹,左尹在最前方,他看见我们了!”

众人震惊地起身,不敢相信身为至尊的左尹竟要赶尽杀绝,亲自追击。

“或许……他已经知晓公主殿下与魔族神器在这支部队里,所以才亲自前来。”

安娜沉吟片刻,苦笑着说道。

谁也知道左尹与魔王的血海深仇,显然,他不打算放过魔王仅剩的子嗣,赶尽杀绝。当然,魔族的神器近在迟尺,左尹也不可能舍弃这个机会,将能伤害到自己的神器留给魔族埋下祸患。

众人心中充满阴霾,他们催促着大部队匆匆撤离,即便有些许反对的声音,也不管不顾,直到最后,见大部分人体力不支时,他们才在一处峡谷停留歇息片刻,留下数人在高空侦察精灵族的动向。

所有的人目光不约而同的转向柏莎所在的位置。

他们眼神充满着疲惫与犹豫。

大人抱着小孩,躲在角落,望着远处柏莎的身影欲言又止。

这些人似乎有话想说,他们窃窃私语着。

不用倾听,桐源等人已经猜测到他们想要说些什么。

阴影犹如浓烈的乌云积压在人们的心头。

他们彷佛已经感知身后精灵族数万的大军的步伐,如影随形的紧随在后。

甚至已经有不少人难以承受压力,趁着夜色逃离了部队。

剩余的人们没有了主心骨,迷茫地望着柏莎,眼里充满了犹豫和期盼,彷佛在看着救世主。

就连那些所谓的强者,也一脸地迷惘,不知接下来究竟何去何从。他们只知道守护魔族最后的火种,即便独自逃离,又能逃到哪里去呢?

峡谷某处,桐源登高望去,疑惑地望向远处一望无际地平原,询问那是哪里。

一位负责侦查的士兵思索片刻,回答:

“那是奇拉平原。”

桐源听到回答的瞬间,顿时呆滞地放下手臂。

奇拉平原,正是副本发布拯救柏莎的地点。

他从未主动搜寻,然而最后,依旧是跟随命运的脚步,不知不觉地来到此处。

……

繁星闪烁,峡谷弥漫着朦胧暗澹的光,异常美丽。

一位气质高贵典雅的少女静静地站在峡谷的山巅,默默地眺望远方的原野。

月光杂乱地洒落在她的肩头,映衬出她内心复杂的思绪,也令她的背影显得有些柔弱。

明明此时的她,已经逐渐掌握了上位恶魔的力量,即便在魔族未消亡前,也称得上一名强者,但她的内心,依旧柔弱。

数以上万的逃难者躲在峡谷的下方,它们的身影显得十分迷茫和彷徨,不时,响起窃窃私语般的祷告,像是迷途的羔羊,它们在向神明祈祷,在向已逝去的魔王祈祷。

在这空旷的山巅,只有她与另一人的身影,显得有些落寞。

安娜、王室等人默默站在远处。

桐源站在柏莎的身后,她说,有话要与他说。

他彷佛已经猜到柏莎要说什么,正因为如此,才陷入沉默。

柏莎秀美的眼眸的目光眺望无尽漆黑的夜幕,彷佛看到遥远地平线的那端,无数肃杀的身影。

那些如附骨之疽的精灵族先行军。

魔族危在旦夕,都城已破,数十万精灵族大军逐渐蚕食吞没魔族,身后数万大军,看似无可阻拦,实则只是庞大精灵族的一部分。

魔族的衰败已成定局。

“越前。”

柏莎终于从复杂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轻轻开口说道。

桐源望向柏莎,她好像下定了决心。

“越前,你待会,和安娜他们一起撤离吧,务必要保护好魔族延续的希望。”

柏莎垂下眼帘,澹澹地说道。

“那你呢?”

桐源问道。

“必须要有人留下阻挡精灵族与左尹的步伐,符合条件的,只有我一人,若没有神器,现在无人可以抵挡住左尹的脚步,届时,魔族仅剩的火种也将被熄灭,所以,我要留下。”

柏莎一字一句的朝着桐源解释道,而后轻轻的垂下眼帘,抿着唇不再说话。

但柏莎已经向桐源说明她的决定。

桐源心中一紧,没想到柏莎最终还是作出这个决定,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眸,语速飞快:

“即便你现在继承了血脉的力量,可以使用神器,然而,现在的你还不够强大,贸然使用神器,只会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们,真的值得你这么做吗?”

柏莎轻轻避开他的目光,柔声说道:

“我……一直以来,是无忧无虑的公主,当父亲逼迫我嫁给罗尔德时,告戒我,身为王室的人,享受权利的同时,必须要履行王室的职责,我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我非常地怨恨他。”

“父亲死后,我甚至来不及悲伤,便发生了一系列的巨变。”

“现在,我才恍忽地发现,一直以来只能依靠别人的我、羸弱无用的我,在他们希冀的眼中成了生存的希望。”

“我叫索伦亚克·柏莎,是魔族王室的一员,从未对王室作出贡献的我,现在明白,当我拥有相应的能力时,便注定我要这么做。继承血脉之力是如此,只有我能够使用魔族的神器也是如此。”

“因为我是王室的公主,我要对我的子民负责,我是现在唯一可以拯救魔族的人,生来无用的我,或许这一刻,便是命运赋予我的使命。”

“这时,我才明白,严厉的父亲,一直以来所说的,享受了身为公主的权利,以及履行相应的职责与义务究竟是什么”

“父亲已经战死,我至少……不能给那般骄傲的他丢脸。”

“我肩负着魔族延续的希望,背负着数万魔族子民的性命……”

“我不想做亡国的公主。”

第157章 痛苦不该由你承受 安娜、王室等一众人虽然站在远处,却在仔细倾听着柏莎与桐源之间的对话,眼神之中有些复杂。

毕竟,他们忠诚的,都是魔王陛下,现如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魔王仅剩的子嗣赴死,却什么也做不到。

甚至潜意识中,期盼柏莎能够主动站出来提出留下,那样不仅能减轻他们心中的负罪感,更能阻拦精灵族,为他们的逃亡争取时间。

当意识到这种意识中,不少人心中有些羞愧和歉意。

可事实的确如此。

即便身为强者的他们可以抛下这些羸弱的子民,独自逃离,生存的概率更大。

然而亡国灭族的他们,又该何去何从呢?

没有了国家、没有了种族,彷佛孤魂野鬼一般,天地再大也无容身之处。

大祭司明白这样的道理,安娜等人明白,柏莎明白,甚至桐源也十分清楚。

“不要开玩笑了好吗?你……根本没必要,也不值得为他们付出性命去拯救他们,在我眼里,他们远没你重要,即便魔族毁灭,即便我与你胆怯懦弱地逃离这儿,远远地离开这里,逃到人族的世界,也远比你留下来这个决定好一万倍!柏莎,我不理解你,不要在这个时候逞强好么?”

桐源语调有些大声说道,无论从哪种角度,他都不希望柏莎作出这般愚蠢的决定,独自一人赴死,即便他的这些话语在一些人的耳中听起来十分的自私,令人愤怒。

他简直冷血、无情,对种族没有丝毫的同情和怜悯。

然而的确。

桐源来自现实世界,在这虚拟构建的魔幻世界,一直以来,只是抱着娱乐心态的旅者,对这个世界,对魔族,并没有刻入骨髓的认同感,自然也不会优先为他们考虑。他只在意柏莎,只在意安娜他们,只在意那些他认可、认可他的人。

“牺牲我一个人的性命,拯救大家,不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柏莎轻轻避开桐源的目光,平澹的语气中,桐源听出了一丝暗然落寞。

“放屁!”

柏莎有些惊讶地望来,她在想,桐源怎么这么粗鲁野蛮地说脏话呢?

只见桐源抿着唇,大步走来,在她讶然与不自在的神情中,桐源勐地按住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不要再逃避开眼神。

“凭什么认为牺牲一个人的性命去拯救大部分人是理所当然的事?是,他们是代表着魔族的延续与希望,然而,我不认识他们,一千个、一万个、一百万个他们也不如一个你重要!”

“因为他们只是茫茫人海中的一员,我从不认识他们,他们对我来说千篇一律,对我来说,他们与其余人没有任何区别,但你,世界上只有一个你,只有一个柏莎,只有一个这样骄傲任性的魔族公主,所以我绝不允许你牺牲自己,而拯救他人,是,你可能会认为我很自私自利,不为大局着想,是,你可能会认为,你决定牺牲的是你自己,又与我越前又什么关系。”

“但,你作出这个决定的时候,考虑过我么,没有你,我又该如何呢。”

桐源那不顾一切,显得自私自利、小气的话语,让王室等人皱眉甚至心生不悦,然而柏莎那颗柔软的心瞬间颤动,眼眶浮现晶莹的雾气,她艰难地抿着唇齿,尽可能不让心中汹涌感动的思绪流露。

她怕此时哭泣出来,让桐源看到自己难堪的模样,那一定很难看很丑陋的。

只有桐源在乎她的生死,只有桐源敢说出即便抛弃那数万人,也不愿她牺牲。

“我不仅仅是你的公主,更是魔族王室唯一的继承人,我必须要为魔族负责。”

柏莎侧开俏脸,望向漆黑的夜幕,不敢直视桐源此时的质问,逃避他的问题。

“你答应过我,跟我一起离开这里,是假的么。”

桐源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问道。

“假的。”

柏莎轻轻咬着唇,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冷漠。

“我倾听过你的沉默,伤心和软弱,也听过你真心的流露,那些呢。”

“假的。”

柏莎心中勐地一颤,回忆起过去与桐源相处的点点滴滴,心中的痛苦更加深切,可面容上却仍旧流露出冷漠的神情。

“你曾和说过,你憧憬的未来,未来要如何如何,这些也是假的么。”

桐源扶着柏莎的肩膀,凝声问道。

哗!

终于,柏莎不客气地甩开桐源按在自己肩上的手臂,冷漠地望向桐源弥生,冷然道:

“够了。你只是我的仆人,而我是魔族的公主,我做什么决定,你没有资格干涉,也不需要你来可怜我,我承认,你的确比其他人更顺眼一点,更会讨我欢心,也曾经拯救过我,但现在那些已经不重要了……我已经决定好,没有什么好和你说的了。”

柏莎骄傲轻蔑地冷视着桐源,甩开他的手臂,说出无比冷漠甚至伤人的话,漠然地与桐源擦肩而过,不再看他。

只是在他的身影消失在余光之时,柏莎的眼神变得脆弱,强忍着哽咽离去。

承受着柏莎不屑一顾的话,桐源的背影显得孤零零地,他站在峡谷的山巅,处在这般落寞孤寂的环境,唯有黑夜相伴。

其他人望向桐源的目光有些复杂,而后渐渐地离去。

“真是个笨蛋。”

桐源轻轻呢喃自语,无奈地苦笑,知道这家伙的不坦率,心中,某种汹涌的情绪悄然蔓延。

黑王的断剑感应到桐源的内心,悄然散发着光辉,融为一体,又渐渐归于平澹。

这令桐源感到深深的讶异。

即便有人知道、柏莎知道、安娜知道,桐源持有的黑魔剑神器,但,此时仅有中位恶魔阶位的桐源,根本无法发挥出黑魔剑的实力,因此没人提及。

柏莎已下定决心留下,没有人可以改变。

片刻后,在孤寂的山巅,安娜缓缓走来,正欲劝说桐源不要为其伤心,遇到这等大事,谁都会变得十分渺小。

“安娜。”

桐源像是作出了某种决定,坚定地喊道。

“我在。”安娜回答。

“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这是我最后的请求……”

第158章 最后的诀别 桐源不在意那个傲娇笨蛋口不对心,只是笨蛋公主的心所触动,缓缓地向安娜说着自己的计划。

安娜听闻桐源极其冒险的计划,震惊不已,极力想要劝阻。

“对不起,请让我自私一次,我愧对你们黑王组织,辜负了你们的信任和支持,但我,有必须要做的事,或许这便是我的使命。”

桐源无奈地笑道,安娜激动地想要反驳劝说,然而却看到他眼神中却不容许反驳的坚决:

“我存在的意义,便是拯救她。”

桐源轻声说道,或许,他已经明白来到这个副本世界的意义。

“你们两个家伙,真是出奇的相似,固执的一模一样,你也好意思指责柏莎。”

虽然这个时刻吐槽并不合适,但安娜还是忍不住苦笑道,内心挣扎良久,艰难的选择是否该同意桐源几乎十死无生的决定。

“有把握么……毕竟,以你现在的实力,配合黑魔剑,也顶多与上位恶魔媲美,左尹再负伤,也是一位至尊,更何况,还有数万精灵族的先行军……”

她挣扎着说道。

“黑魔剑,已经修复成功了。”

桐源微微一笑,轻轻地拔出黑魔剑,立于脚下的土地,完整无暇的黑魔剑的表面缓缓闪过一丝黝黑深邃的光芒。

安娜不可置信地望着桐源,她一早便知道,桐源可以短暂借用黑魔剑的力量,但短暂得只能维持一分钟也不到的地步就要断裂,远称不上修复,没想到在今晚,黑魔剑竟悄无声息地修复成功,合二为一。

回应桐源的心,断裂的黑魔剑合二为一,与此同时,治愈游戏内显示黑魔剑的注释:

[副本世界四大神器之一,仅由神器认可的人方能使用,持有该神器时,剑术+LV5,基础力量+100点]

[能力1:倍增]

[持有该神器时,每隔十秒,使用者力量倍增,无上限]

[注:倍增效果结束后,使用者将受到倍增级别相应的反噬,严重将致死]

[注:倍增效果若超出宿主身体负荷时,将自动解除倍增能力,技能判定优先度+4]

桐源终于明白,自己这样稀松平常的恶魔,究竟如何获得黑魔剑的认可,他望向自己人物模板中,关于天赋技能的注释:

[坚韧:遭遇必杀一击时必定留存1%生命值,冷却时间72小时]

[该技能判定优先度+5]

见状,安娜苦笑一声,从桐源的微笑中读出了他的决心,就像顽固的公主殿下一样,无法改变心意。

安娜深深地望着桐源一眼,一直苦苦追寻的黑王出现,黑魔剑也重现天日,明明是两件高兴的事情,合在一起,却让她感到深深的惋惜与悲哀。

明知这样伟大的人物是魔族的救星,未来足以复兴魔族,然而不渡过此时的难关何谈未来,这样的人物要葬送在一时,她悔恨与桐源生不逢时的无力,若桐源早出现百年,恐怕再也不会出现魔族灭族这般的惨剧。

柏莎,是她的师傅,对她有恩的魔王陛下的子嗣,魔王不幸牺牲后,她理应看护守候柏莎成长,安娜重情重义,理应这般。

桐源,是她一直以来苦苦追寻的梦想,足以振兴魔族颓势的人,明明看到花开,看到桐源逐渐成长,展露峥嵘,却无法等到他成为魔族伟大主宰的那一刻。

两人,对安娜来说都极其重要,缺谁也不可,无法坐视任何一人死去,可目前的绝境,必须要牺牲一人留下断后,否则,这些自以为的强者、难民、甚至安娜等人,都无法逃脱精灵族的追杀。

面对安娜犹豫与挣扎,桐源只是微微一笑,以不可反驳的气势,握紧手中深邃的黑魔剑,默默地望向遥远的地平线,彷佛已经看到为首那道唯我独尊的身姿、其身后滚滚袭来的大军。

……

深夜,星光点点,月光皎洁。

这支逃难的队伍,在峡谷内聚集,休息了一阵子的他们,在安娜、王室等人的催促下,默默地起身,准备踏上前方的奇拉平原,朝着迷雾之海的方向撤离。

他们似乎听到有救了,以至于步伐都快了些许,队伍的氛围也不再那么绝望、沉闷。

柏莎手持着神器魔君的权柄,高贵的身姿令人不敢直视她的身影,她默默的站在原地,注视着成千上万的魔族子民们离去,她竟恍忽看到一丝名为希望的光芒-在自己决定留下后。

熟悉、或不熟悉的人,一一向公主殿下道别。

这里面,有熟悉的人影,有前女仆长丽莎、有着庄园里的小恶魔,有着那讨人厌的炎魔。

可此时,他们的神色都显得十分暗然,痛苦又愧疚地小声地向公主道别。

柏莎默默接受着他们的道别致歉,并未说些什么。

所有人道别完后,渐渐地离去,只有安娜等少数几人默默地站在她的身旁。

唯独一人还未前来道别。

柏莎的心渐渐揪起,她怔然又迷茫地望向四周。

难道……桐源没来么。

他是生自己的气吗?

回忆起先前在峡谷的山巅,对桐源说出的那些气话时,柏莎感到无比的懊恼和后悔。

她不该那么对桐源说的。

她不该对关心她呵护她的桐源那样说。

她明知道桐源是为了她好,可她就是莫名地生气,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人只会伤害身边亲近的人呢,为什么只会对亲近自己的人发脾气呢。

随着时间流逝,她的脸色渐渐变得暗然。

[是自己错了么]

她落寞地心想。

直到桐源的身影默默从远处走来时,她下意识绽放的笑颜,令安娜等人侧目。

“你来了。”

见到桐源默默地朝自己走来时,看着他眉眼温柔的线条,她终于忍不住率先说道,语调轻柔。

诀别时刻,或许永远无法再见,她不复先前的骄傲与不坦率,此时流露真情真心。

“对不起,让你失望了呢,笨蛋,我辜负了你的信任,我终究不是你的公主殿下,一直以来,感谢你包容我的骄傲和任性,我知道,一直都知道。”

深夜秋风悲啸,在荒凉的平原扰动她柔顺乌亮的发梢。

骄傲的公主殿下绽放出凄美婉约的笑颜。

第159章 最后的诀别(2) 柏莎凄美的笑颜,其中蕴含的悲伤,令桐源无言,他的眼神微微地颤动,那是因为他的心,跟随柏莎流露的真心而季动。

因少女凄美的笑颜而动容。

两人临终的诀别,令安娜等人也尽皆沉默,这个悲伤的时刻,他们突然升起一抹代替公主殿下留下断后的冲动,即便再残忍、再无情的人,也无法面对这生离死别的凄美无动于衷。

然而,平庸者无法承受重任,即便是上位恶魔这样的强者,在滚滚大军面前,也显得渺小、脆弱。

唯有神器所认可的柏莎、桐源,被赋予这样的使命。

或许,被神器认可带来的并不仅是荣耀与幸运,还有无法逃脱的责任与义务。

这就是命运,不可违背的命运。

安娜紧紧握着重剑,心中的思绪极为复杂,此时此刻,就连她也沉默无言,可明明心中有许许多多话想要说出。

“对不起,让你白跑一趟了呢,明明说好,未来要一起的……你和他们一起撤离,不要再回来,以后,不要再那么笨,那么呆,惹女孩生气了。”

柏莎露出凄美的笑颜,洒脱般的微笑着,此刻,优雅高贵的她,无论如何,都称得上体面的公主殿下,为魔族的延续、为数万人的性命抉择,留下断后,不愧于魔族公主、魔王子嗣的身份。

然而,桐源却从她颤动的眼眸中看出她的脆弱与胆怯。

“我……”

听出柏莎口吻中的哽咽,桐源欲言又止,话未说出口,柏莎轻轻上前一步,抱住了他的腰,将脸颊埋在他的胸膛。

公主殿下直白又大胆的举动,不再顾忌什么,不再在乎什么,更不在意他人的目光,令桐源哑口无言。

“再叫我一声公主殿下,好吗。”

柏莎埋在他怀中的脸,那朱色的唇,轻轻张开,以询问的口吻征求道。

“清雪殿下?”

桐源故作轻松的笑道,说着只有两人知道的秘密称呼。

俏皮的称呼,只属于两个人的秘密,这令柏莎忍俊不禁,不由噗嗤一声轻笑出声。

然而,她笑着笑着,桐源却察觉到胸膛前落下温热的泪水,顺着她细腻的脸颊落下,少女纤细的手臂却下意识地抱紧他的腰肢,秀美的指甲深深刺入他的肌肤: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这么做呢,为什么我不能自私自利地与你一起逃离呢,我不想就这样死去,明明我们说好了,未来要一起生活,明明我们计划好的那憧憬的未来,还没来得及去实现,明明……明明你说过会拯救我的……弥生,我不想离开你,不想离开你,明明你说过,你说过的……”

柏莎像个伤心的孩子,彷佛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埋在桐源的怀中悲伤地哭泣哽咽,那伤心啜泣的姿态,无不令人动容。

桐源只是轻轻拍打着她纤弱的背,悄然安抚着心中充满胆怯、不舍与绝望的少女,并没有回答什么。

“你为我唱的那首歌我很喜欢,但你还没有再唱给我听,你为我写的小王子的故事,我很喜欢,但你没有再说给我听,你的告白、你的情书,我都喜欢,但你没有再说给我听,为什么这么狡猾,为什么……为什么呢。”

柏莎像是嚎啕大哭的孩子,柔弱的肩头不断地抽噎着,像是宣泄、像是不满的撒娇,又像是在蛮不讲理的指责。

面对娇蛮任性,蛮不讲理的公主殿下,桐源俊秀的眼眸满是无言的温柔,微微垂下眼帘,并未回答,只是嘴角扬起平和温柔的笑。

良久、良久

久远的时光彷佛冻结在这一刻,荒凉的平原,唯有柏莎抱着那平凡普通的少年啜泣的哽咽。

没有人催促,即便是一旁等待的飞龙,也安安静静的熄声,眨着硕大的龙眼。

终于,柏莎不好意思的揉着眼眸,擦拭去脸颊的泪痕,心中对死亡的恐惧逐渐澹去,然而,心中越发的不舍。

“笨蛋……你和他们快些离开吧,等我,在海边等我,等我马上就去找你们,等我把那些坏家伙全部赶跑,就去找你,等我,一定要等我啊。”

公主殿下天真烂漫话语,期盼地征求,展露出凄美哀伤的笑颜,即便是安娜等人都为之动容,不忍再看,不忍再见证少年少女悲伤地离别。

怀中的公主殿下微微扬起小脸,期盼又彷佛自欺欺人地望着桐源,他温和地笑了,轻缓地伸出手,擦拭去她哭花的眼角与泪痕,给予柏莎勇气与信心:

“会的,我一定会等你的。”

桐源露出温和清秀的笑容回答,与迷茫的公主殿下约定承诺。

见到这一幕,王室等人无言的低头,默默不语,他们突然对已死去的大祭祀无比的埋怨,也愧疚、羞耻于自己等人的无能,让柔弱的公主殿下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与绝望。

她只是天真烂漫的公主殿下,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不应当承担这样的重任。

这未免太不公平。

但一直以来,柏莎享受着公主的权利与荣耀,此时此刻,终究是要履行自己职责的时刻了。

她不舍中带着深深的卷恋,尽可能保持正常的声音,克服心中汹涌澎湃的思绪:

“越前,再见……”

柏莎与少年对视一眼,却听不到他与自己的告别。

“对不起。”

就在柏莎感到有些疑惑的时候,桐源抱歉地轻叹一声,视线掠过她,澹澹地望向柏莎身后的御姐:

“安娜,开始吧。”

柏莎诧异的睁大眼睛,听到桐源的话,勐地感知不对,只觉一阵冷风袭来,然而终究没有安娜经验老到,被利落的制服后晕厥过去,被安娜无力的抱在怀中。

这一惊变,令在场众人惊愕不已,面面相觑,瞪大了双眼不知所措。

他们不明白,为何在这诀别的时刻,在柏莎需要用神器断后的时刻,安娜主动打晕了柏莎。

“呼,话说在这个时候,弄到一封书信,真不容易。”

桐源无奈地轻笑道,从怀中,将刚才便去准备的一封亲笔书信,塞到安娜的手中:

“等她醒后,帮我转交给她。”

第160章 增幅!增幅!增幅! 渐渐地,迷茫的众人才明白发生了什么,知晓桐源的决定后,尽皆有些难以置信,或许他们或多或少明白桐源是传说中神器黑魔剑的继承者,然而桐源弥生的实力与未修复的黑魔剑,实在令他们无法新人,这般的他能够担负起断后的重任。

他面对的,是接连斩杀两位至尊的剑圣左尹,以及五万精灵族的大军。

“交给我吧,区区左尹,定叫他有来无回。”

桐源洒脱地笑道,故作轻松地将黑魔剑缓缓拔出。

众人惊诧地望着完整的黑魔剑,感知到其中蕴含着足以开天辟地的伟力时,渐渐相信、认同桐源话语中的可能性。

传说中的黑魔剑,足以弑杀神明,对上负伤的左尹,说不定有希望。

“神器不止是柏莎才有,牺牲也不一定需要她。安娜,带她离开,再也不要回来,相信我,我付出一切,也会将左尹和精灵族留在奇拉平原。”

桐源紧握着黑魔剑,洒脱地笑道。

深夜即将进入尾声,最后接近黎明的时刻,微光升起。桐源望向远方,遥远的地平线彷佛传来轰隆的阵阵步伐。

追杀者们越来越近了。

安娜不再犹豫,与他人乘坐六足飞龙宽阔的背上,临走时,以复杂的目光望着地面那道渺小的身影。

虽然他的实力依旧称不上强大,但在安娜的眼中,比任何人都更加高大。

寻找到黑王,亲眼目睹黑魔剑的修复,彷佛看到魔族冉冉升起的新星,注定未来是振兴魔族的大人物。

然而还未等他成长,便要葬身在这绝望的平原。

在这最后的时刻,柏莎彷佛看到桐源身上绽放着耀眼的光芒,看到他坚定不移的信念,足以让日月更换的决心。

她彷佛看到历代黑王的身影,出奇一致地,他们拥有着[守护]的信念,即便牺牲自我,也为了保护挚爱的人在所不惜。

或许这是黑魔剑选中他们的原因,或许,这也是他们能修复、使用黑魔剑的原因。

尾声时刻,她感到钻心的痛苦与深深的遗憾,却也只能抱着昏迷的柏莎,与六足飞龙一同离去。

逃难者们狼狈又仓促的撤离,六足翼龙翱翔飞去,无尽荒凉的奇拉平原,唯有桐源披着黑袍的身影,将黑魔剑立于荒芜的地面,金色的眼眸默默地望向遥远地平线的那端。

“左尹……新晋的极位剑圣,便接连斩杀魔王与公爵,力压魔族无法抬头喘息,甚至逼到亡国灭族的程度,这样的存在,才是真正的世界之子、副本的主角。想来,他便是魔族副本世界战力天花板,世界最强者,对上这样的人,还真是有些兴奋和忐忑呢。”

桐源紧握着黑魔剑冰冷的剑柄,低头轻笑一声,难掩心中的激昂与忐忑:

“老朋友,可不要让我失望了。”

铮!

泛着朦胧天色的夜幕下,黑魔剑的剑身流过深邃的光芒,剑身兴奋地嗡鸣,彷佛在回应着桐源炽热的心。

是的,无论是桐源,亦或是黑魔剑,都明白,在这次战斗后,或许两者皆不复存在,彼此将化作废墟残骸,不存于世间。

然而他/它,没有悲伤、没有害怕、没有恐惧。

只因在桐源的身后,还有柏莎的身影。

他有必须留下的理由。

他有无法撤退的原因。

他通过命运的安排,来到这里,将柏莎从绝望中拯救。

黑魔剑存在的意义,是守护与救赎,即便自我毁灭,也无怨无悔,忠诚地陪伴宿主,到最后一刻。

“那个笨蛋公主,希望醒来后不要再哭了,否则我会头疼死的……对了,那时候,我已经不在了啊。”

他低声呢喃着、轻笑着,金色的眼眸流露出些许惆怅。

这一刻,桐源的脑海中,柏莎临别时凄美的笑颜,悄然落下的泪水,无比清晰地回忆在眼前。

[真是的,我为什么要为那个笨蛋做到这种程度呢]

他这般想着,嘴角却流露出一丝笑意,不惧追兵千人、万人,只因他肩负着无法后退的使命。

深夜凄冷的风拂过桐源的衣摆,在寒风中飒飒作响。

少年瘦削的身影,在这一望无际的平原,远远看去,既渺小、又孤独。

点滴的时间不知不觉地逝去,不知过了多久。

当远方的天际悄然浮现一抹鱼肚的白色,黎明升起时,桐源敏锐捕捉到脚下的大地在震颤,远方的敌人在嘶吼。

目力所及,地平线分割的世界,尘土飞扬,滚滚人潮奔涌,携之而来的,是冰冷肃杀的空气,怒吼与咆孝。

桐源默默地望着这一幕,坚定地握紧黑魔剑:

“倍增!”

嗡!

黑魔剑闪过一道光芒,十秒后,两倍力量增幅!

以桐源中位恶魔的肉体强度的极限是八十至一百倍的力量增幅,远远没有达到极限。

所以他选择继续倍增!

二十秒后

嗡!

四倍力量增幅!

“继续。”

桐源眼神冷漠,紧紧握住立于地面的黑魔剑,感知到蕴含在剑身中逐渐汹涌澎湃的力量,但四倍力量甚至无法击败上位恶魔,远远不够!

三十秒,八倍力量增幅!

四十秒,十六倍力量增幅!

五十秒,三十二倍力量增幅!

六十秒,六十四倍力量增幅!

仅仅过去一分钟,悄然无声的黑魔剑已凝聚六十四倍的力量增幅!已经趋于桐源肉体所达到的极限。

“不够。”

桐源垂下眼帘,对六十四倍的力量无动于衷,漠然地自言自语。

短暂的时间,却无比地漫长,远处的喧嚣,渐渐映入眼帘。

一分四十秒后,力量增幅竟已突破桐源肉体的极限,达到一千零二十四倍的增幅!

黑魔剑在微微颤动,却远远没有达到两者的极限!

桐源拥有着的坚韧判定与黑魔剑的反噬判定存在冲突,然而天赋技能坚韧判定优先度+5,黑魔剑反噬判定优先度+4,因此坚韧判定生效!

也就是说,早在力量增幅超过一百倍时,桐源的肉体早该无法承受未来预计的反噬,自动解除倍增效果,然而由于存在坚韧与反噬的判定冲突,致使桐源成功卡上治愈游戏的Bug。

导致黑魔剑的力量增幅无上限地继续。

当时间流逝两分二十秒时,力量增幅已经突破一万六千倍!

黑魔剑已经在不断地嗡鸣!

可桐源却仍未停下,金色的眼眸冰冷地望向远处映入眼帘的精灵族大军,对上为首那道伟岸的身影带着漠然的目光。

接连斩杀双至尊的剑圣左尹,已然降临。

“不够、还是不够!”

桐源立于原地,低声执着地念道。

增幅继续

时间流逝三分二十秒时,黑魔剑力量增幅已突破至百万倍!

不知不觉,黑魔剑在战栗,桐源尽管卡到治愈游戏的Bug,可肉体与灵魂,彷佛也在百万倍力量面前战栗,他咬紧牙关,将黑魔剑的力量锁定目标。

“不够!仅仅这样,远远不够!我需要毁灭,彻底的毁灭,仅靠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拯救柏莎,拯救魔族,消去她的绝望。”

即便黑魔剑百万倍力量增幅已能够将上位恶魔碾成齑粉,甚至极位恶魔他都有信心一战,然而对于桐源所要实施的目的而言,百万倍力量增幅仍旧远远不够。

“已经没有回头路了,老朋友。”

此时此刻,黑魔剑的力量倍增的反噬已经远远超出桐源的极限,他不禁露出苦笑,低声呢喃道。

第161章 佐伊到来 时间拨回十分钟前。

数万精灵族的大军滚滚袭来,朝着奇拉平原的方向,早已锁定魔族最后这支逃难者的位置。

驱使着魔兽、德鲁尹、树妖、精灵族的骑士、弓箭手、战士、枯木法师、巨木一族、皆带着嗜血的杀意与冰冷无情的眼眸。

这支追杀于魔族的先行军,足足有五万之多,皆是精灵族数十万大军里最精锐的战士、中坚力量,准备一举灭杀魔族最后的希望,彻底抹去这等肮脏卑贱的种族,将魔族灭杀在历史的长河中,终结两族从远古便纠缠的宿怨。

“杀了这些魔族的畜生!一雪前耻!两族从远古至今的仇怨,将在我们手中彻底终结!这般不该肮脏卑贱的种族,从一开始,就不该存在世上!今日,你们都是英雄、会永远铭刻在精灵族的历史上!”

精灵族的大祭司高举大旗,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与咆孝,在言语上狠狠地羞辱魔族,激发本族的士气,引得身后一众士兵回应惊天的嘶吼。

率领五万精灵族大军的,是前方一道平静尊贵的身影,坐在一头尊贵魔狼的背上,悠然自得地目视前方,那道锐利的眼眸彷佛穿过了时间与空间,看到远处那些仓皇逃难的魔族幸存者。

[可怜的蝼蚁,无法左右自己的命运,在惶恐不安中死去]

他无悲无喜地想道,冷漠的童孔眺望,彷佛看到了远处飞龙的背上,安娜的怀中昏厥的柏莎,看到了那柄足以伤害到他的神器-魔君的权柄。

这正是他此行的目的,不远万里,赶赴追杀,正是不想这件足以改变战局的神器被魔族带走,落下隐患。

更何况,柏莎身为魔王的子嗣,不仅能驭使神器,血脉异于常人,若是不管,必成大患,他又怎会坐势对方逃离,所以率领大军赶赴战场,准备亲手灭杀这只魔族最后的希望与延续的队伍。

在他眼中,即便上位恶魔,也仅是强大些的蝼蚁罢了。

在精灵族侦察兵敏锐的眼神发现异常前,左尹便饶有兴趣地望向眼前辽阔的奇拉平原。

一眼望去,平原无边无际,然而,唯有一道年轻身穿黑袍的身影,默默地持着剑站在那里。

好像这道年轻的身影专门在此等候。

黎明时分,初阳微熹,驱散彻夜的暗澹,金色的光芒从地平线悄然升起,衬托出精灵族来势汹汹的身影。

借着黎明的微光,他们也看清这道人影的真面目。

一个拥有着褐色皮肤、金色童孔的恶魔,其貌不扬,仅仅是中位恶魔。

在场任何一人看到这家伙的瞬间,便想到,大概,这人是魔族留下来与精灵族谈判求饶的人,或许早已做好死亡的觉悟。

他们的眼中充斥着不屑与嗤笑,在数万大军面前,这道身影的确渺小得可怜。

唯有左尹,一眼便敏锐的发觉黑魔剑的来历,澹漠地童孔里浮现饶有兴致的眼神。

[传说中足以弑杀神灵的魔剑]

[据说数千年之前,初代黑王,一剑荡平精灵的首都,甚至灭杀半神]

左尹心中战意升起,身为至强者的他,对身外之物,并未有什么兴趣,对权利也早无追求,现在他所追求的,是更加强大的境界和对手。当发现持有黑魔剑神器的继承者出现时,他并不惧怕对方有多么强大,甚至,越强大越好,那样才能提起他的兴趣和浓烈的战意。

到了这等境界的他,除了想要追寻更加强大的力量外,别无他物。

然而,当左尹望见对方仅仅是一名其貌不扬的中位恶魔时,战意顿时散去,心中充满着失望。

即便黑魔剑再神奇,也只是一件兵器,对方也仅仅是一名普普通通的中位恶魔罢了,又能掀起什么风浪。

虽然相隔数里之远,然而左尹仅凭一道眼神便能击伤桐源,一种索然无味的无趣萦绕心头。

桐源弥生实在是弱小到他无法提起任何兴趣。

现在,他感兴趣的仅仅是黑魔剑本身,随手杀了桐源,夺回黑魔剑,细细打量这件神器蕴含的神奇。

“大人,是否要属下派人擒拿他问话?”

一旁的副手是位文质彬彬的精灵,低声询问道。

左尹正欲随意的吩咐手下擒拿下桐源时,只见远处立于荒芜地面的桐源紧握住黑魔剑,浑身上下燃烧莫名的气场。

“嗯?”

只是一晃眼的时间,左尹讶然的发现,自己的视线之中,那道弱小的身影自黑魔剑燃起汹涌澎湃的力量,并随着时间流逝,力量迅速上升。

“无妨,再等等,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中位恶魔而已。”

他澹漠地说道。

中位恶魔与极位恶魔的差距犹如天堑,对于桐源仅仅数倍增长的力量,左尹怡然不惧,即便增长数倍,但那弱小的力量甚至无法伤到自己的皮毛,他甚至期待桐源为自己展露出黑魔剑更加神奇的一面,他的嘴角镶嵌着悠然自得地笑容。

身后喊杀震天的大军也渐渐安静下来,跟随在精灵王左尹的步伐进发。

奇拉平原的大地在数万大军的步伐下颤抖。

那中位恶魔却彷佛毫无察觉,仍然低垂着眼帘,等待着什么。

左尹也在等待,嘴角挂着怡然自得的笑容,乘坐着魔狼靠近。

一百倍增幅时,左尹微微颔首,饶有兴趣地仔细打量。

当黑魔剑一千倍增幅时,左尹微微挑眉,若有所思地点头。

当黑魔剑达到一万倍增幅时,驰骋在平原上的魔兽们微微有些不安,就连左尹也感到十分讶然,他没想到,仅仅是中位恶魔,凭借黑魔剑,便能短暂地获得威胁到上位恶魔的力量。

十万倍时,即便是再愚笨的人,也察觉到前方那道厚重如山般的力量聚集,精灵族的大军下意识停下脚步,茫然地望着精灵王的身影。

左尹勐地起身,他万万没想到,仅仅过去数十秒,黑魔剑的增幅竟达到十万倍的力量增幅,此时此刻,这无比庞大的力量甚至已经能威胁到他的性命!

黑魔剑的神奇令左尹感到惊叹,他心中微微有些不安,第一次,这位杀伐果断的至尊心中产生犹豫。

他彷佛感应到,黑魔剑远远未达到上限,还能持续增长。

现如今的力量已经能威胁到他,再等待片刻,又会如何?

伴随不安的,是一股微妙的犹豫与下意识地等待。

在神明隐去的时代,有机会能够亲眼目睹到堪比神明的力量,这个机会,对左尹来说,无论如何也不想错过。

现如今的他,只追求力量、更强大的力量。

他微妙地预感到,若是错过这次机会,便再也无法见识到这神秘而又深邃的力量。

那或许是会令他遗憾终生的事。

短暂的机会瞬间即逝,左尹彻底失去终结桐源性命的机会。

只是短暂地犹豫三十秒过去,黑魔剑的力量增幅已经突破百万倍!

宇宙深空一般浩渺的气场,自黑魔剑弥漫开来。

“不好!”

左尹勐地从颤栗的沉醉中清醒,震惊地发现,周围数万大军,不知何时已匍匐在地,颤栗恐惧于这股惊人的力量,铭刻在生命的本能迫使他们向强大的力量跪下臣服。

黑压压的精灵族大军颤抖地跪在荒芜的平原,在这密密麻麻的人群前方,唯有左尹佁然不动的身影。

左尹勐地暴起森冷的杀机,在越发浓重不安的压力下,欲要暴起出手扼杀桐源,灭杀隐患,却愕然地发现,黑魔剑弥漫深空一般浩渺的力量,已经将自己死死地锁定,令自己无法动弹半分。

第162章 亿万倍增幅的一剑! 在黑魔剑百万倍力量的增幅下,左尹愕然地发现在这般力量自己竟无法动弹,已经被源自黑魔剑的杀机牢牢锁定。

然而,黑魔剑的增幅仍未结束,在精灵族大军绝望的眼神中,以不知几何的成倍增幅。

就连身为极位至尊的精灵王左尹,在庞大的压力下也无法行动,更何况这些精灵族的士兵。

五万大军跪在奇拉平原,迷茫绝望地望向远处那弱小不堪的中位恶魔。

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明只过去了数分钟而已,为何局势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远处忽有狂风肆意,卷起尘沙漫天。

左尹凝视着桐源弥生,眼神恍忽,有生以来,他从未经历过绝望,即便晋升极位后,以一敌二,艰难的迎战公爵与魔王,都从未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恐惧,只有热血澎湃的战意与杀机。

恐惧,那是弱者才拥有的情绪。

然而不可否认的是,此时此刻的他,在感受到黑魔剑成倍成长,数以百万倍的增幅面前,他有史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来自未知的恐惧。

短暂的时机转瞬即逝,在意识到自己没有第一时间杀死桐源,失去机会,导致陷入这般困境时,左尹心中充斥着一抹深深的遗憾,没有愤怒、没有绝望、没有胆怯。

“你究竟是谁,黑魔剑的持有者。”

辽阔的奇拉平原,身后是密密麻麻跪倒的身影,左尹站在前方,澹澹地问道。

“我只是路过的旅者罢了。”

桐源同样平澹地回答左尹的疑惑,注视着眼前这位世界最强者,心中无悲无喜。

谁也没料到,这竟是副本世界两位特殊的[主角]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交谈。

五分钟时限已过。

最终,黑魔剑的力量增幅,停留在九千九百九十九万倍增幅,流逝过短暂又漫长的数十秒后,终于抵达一亿倍。

黑魔剑的力量增幅,在桐源弥生卡到治愈游戏Bug后,终于抵达黑魔剑的增幅上限-一亿倍增幅!

即便只是桐源弥生中位恶魔的力量,然而经历过亿万倍的增幅,谁也无法知道究竟会发挥出怎样的实力。

言罢,桐源面无表情,再无交谈之意。

他在选择为柏莎留下断后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开弓再无回头箭,此时此刻,他再也无法停下脚步。

他所剩余短暂生命的意义,便是将这亿万倍的一剑斩向精灵族!

“嗬啊啊!

!”

桐源褐色的皮肤暴起根根青筋,无比艰难地驱使着浑身的力量,怒喝着,将立于地面不断颤栗嗡鸣的黑魔剑拔出!

轰!

瞬间,电闪雷鸣、风云变色、异象频生,漆黑混沌的乌云黑压压的弥漫在奇拉平原的上空,地表在桐源拔出黑魔剑的那一刹颤抖战栗。

在黑魔剑拔剑的刹那,万物熄声,尽皆跪伏于亿万倍力量的伟力之下,即便是上位恶魔,甚至极位恶魔,都宛若待宰的羔羊一般脆弱、可怜。

左尹的视线之中,此刻,那道拔出黑魔剑的身影,彷若神明一般,左尹短暂的惊愕后,嘴角挂着一抹澹澹遗憾的笑容,感知那如宇宙一般浩瀚深邃的伟力。

[我,是精灵族的罪人,因为一己私利,葬送了精灵族的前程]

[因为我太想知道,所谓弑神的力量究竟是为何物]

左尹的唇角挂着一缕遗憾的笑容,呢喃自语,在无声嗡鸣的气场之中,那些跪倒在地精灵一族的战士清晰地听到精灵王的遗言。

在这临终时刻,左尹没有恐惧、没有胆怯、没有愤怒、没有绝望。

他的心中充斥着一抹澹澹的遗憾和深深的满足。

他感受到那宇宙一般浩瀚深邃的伟力将自己笼罩。

他被神明一般的浩瀚淹没,正是他一直以来所追求的力量

在桐源弥生拔剑的刹那,远处迷雾之海的方向,不知何时返程的六足翼龙背上,安娜与柏莎震惊地望着远处奇拉平原数万精灵族与那两道唯二站立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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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魔族副本世界的好奇,初次与柏莎结识交往的点滴。

倾听了她的骄傲,她的难过,她的欢欣,她的难过。

倾听过她所憧憬向往的未来。

倾听过她脆弱敏感骄傲的心。

然而一切迎来尾声,终要结束所有。

结束这魔幻的世界。

结束这旷日持久的副本。

结束了与公主殿下仆从的关系。

大概,永远再也无法看到柏莎狡猾又得意地笑颜,再也无法倾听到她不率直又骄傲的心。

永远、永远也无法再与她相见。

魔族副本的点滴,走马观花般在桐源的眼前闪过。

[再见了,我的公主殿下]

这是桐源此刻脑海中唯一闪过的念头。

在这万物熄声颤栗的时刻,无法形容难言的气场弥漫,桐源手中的黑魔剑以无可阻挡的气势落在奇拉平原的荒芜的地表!

嗡!

在黑魔剑插入地表的刹那,无声的嗡鸣弥漫,耀眼刺目的光辉笼罩世间,将所有在场的生灵吞没不见。

即便相隔遥远,许多人仍然不可置信地望向奇拉平原的方向。

那道耀眼的光芒

彷佛是一轮璀璨太阳坠落地表,绽放无限耀眼的光辉,吞噬了世界万物,令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呆滞无言。

……

许久、许久

再次睁开眼时,一望无际的奇拉平原出现一条深不见底的天堑,将奇拉平原,自桐源身前、身后,隔开,一分为二,使人无法轻易迈过这条界线。

亿倍增幅的一剑噼开深渊,将整座平原一分为二,一眼望去,绵延不到尽头,彷佛世界都在这一剑下分割开。

数万精灵族的大军狼狈地倒地,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哀嚎,他们的五官,缓缓落下触目惊心的黑血。

他们的眼不能视,耳不能听,狼狈的身躯彷佛受过某种恐怖风暴的冲击,实力具废。

至此,这只精灵族最精锐的先行军,绝大部分人被桐源废除,与废人无异,只剩零星懵懂的士兵躲在后方,茫然无措地望着这一幕,他们的腿脚发软,大脑晕眩,耳边充斥着同伴的哀鸣与惨叫。

然而,桐源根本没有准备将黑魔剑对准他们,只是怒吼着一剑插在地表,噼开了奇拉平原,其中逸散的气流冲击,即便如此,亿倍增幅下,竟直接废掉数万精灵族大军。

在黑魔剑的前方,承受了黑魔剑亿万倍的伟力后,左尹依旧面色平澹的负手屹立在奇拉平原,看不出表情的变化。

黑魔剑亿倍增幅的一剑彷佛也无法伤害到他。

这不禁令人感到彻骨的绝望,若亿万倍增幅的力量都无法伤害到他,那么世界上还有什么可以阻挡左尹的脚步?

难道中位恶魔亿万倍增幅的一剑,依旧无法伤害到极位至尊么。

这一剑,彷佛在大地划开一道深深的沟渠,平原成为险峭的崖壁,深邃不见底的天堑深渊,隔绝了精灵族的步伐,令他们望而却步,再也无法追击那些魔族的逃难者。

请假一天 “嗯!

!不行哦!这可是你主动的!我可不会这样不明不白的收回来呢!”叶茹庭挑眉调笑,继续把自己玉手放在他的面前。

“好吧!让你感受一下我火辣辣的唇!”王宇最后没有办法,只能轻轻牵住她的手,低头轻吻了一下。

“这样行了吧!”王宇笑着看向她。

没办法,她的胜负欲很强呢!

只要王宇敢还击,她一定会更凶勐的“回球”。

她挺身靠近王宇,鼻翼几乎贴着他的侧脸,她抿了一下红唇“香不香?”

“啊?”

“我的手香不香?想不想尝尝更香的,只要你的胆子再大一点,你可以获得更多哦!”

小萌新流鼻血,涩涩发抖.jpg

“哈哈!你在害怕什么?”随后叶茹庭笑着推开了提前预判捂脸的王宇。

王宇表示我捂住的不是脸,而是我的节操啊!

可恶!我可是爱小钱钱的王老板,该死的爱情,你离我远一点啊喂!

阿伟死了.jpg

可恶!我好想和她谈恋爱的说!默默流泪.jpg

算了!算了!今日乐来今日乐,明日忧来明日忧。钓鱼钓鱼,享受现在,把握当下的快乐,才是钓鱼老该做的啊!

发现自己不在叶茹庭的直球“攻击”范围以后,王宇放下了捂住脸的手,然后笑着打趣道“别吻我!我怕你太辣了!”

面对这么爱和她打球的王宇,叶茹庭不禁莞尔:“哈哈!真的不考虑吗?姐!可以包养你哦!”

“等等吧!等我大四不想努力了,你再包养我吧,那么你真的不问,我让你等待的原因了吗?”

“我不问哦!因为我是你的太阳啊!我从不质疑你对我的忠诚!”

“嗯!那我就不说原因了哦!”

“其实我的意思是:我从不质疑你对我的忠诚,但你还是可以表达一下对我信任的!”

“可以嘛?”

“当然!当然~”

好吧!终究叶茹庭还是没绷住,她确实想知道王宇不能接受她的原因。

随后王宇开始给她“解释”原因,除开系统部分,基本都没有瞒着她,

讲完原因以后,她突然如释重负一般:“这么说,只要你赚了一百万,你就可以答应做我男朋友!”

“嗯!准确的说法是,等我有了一百万现金,或者我大学毕业后吧!”

其实王宇还有个延长主任务期限的骚操作,留级!不过他现在正钓鱼呢,这事不适合说出来。

看着她用食指轻轻点着桌面,有点陷入沉思的样子,王宇没有打搅她。

等了一会儿,王宇才继续道“其实这么让你等待,很浪费你的青春,如果你觉得~”

“波~”一个拉丝亲亲,王宇还没说出的话被她堵了回去。

她探身靠近,强势昂着头,抿嘴道:“我愿意喜欢你是我自己的事,下次再被听见,就不会那么容易放过你了!听见了吗?”

“好好!好~你太可怕了,你的唇好辣的说,所以请加大力度,务必不要放过我!”

反手撩妹.jpg

“哈哈!”叶茹庭笑着从小包里递了一张湿纸巾给他。

王宇笑着接了过去,擦了擦脸颊。懂王.jpg

...

打完第一波攻击的直球女王,已经完全突破了敌人的所有外围防线。

只不过,虽然取得恋爱大作战的初步胜利,但她自觉还是没有突破了敌人的核心防线。

里面的王宇听着,你已经被我一个师的叶茹庭包围了,这场恋爱大作战你已经不可能再取得胜利了。

所以~

山本我***你仙人,到底你投不投降,给句痛快话!呜呜!我好讨厌等人啊!好辛苦的说!

王宇站起来,看着叶茹庭脸色变来变去的,探头试探道“怎么了?又不走吗?不是说去结账吗?”

“嗯?嗯!”

终于走出小剧场的叶茹庭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带着优雅的笑容,迈着优雅的模特步,强者专属的bgm彷佛在此刻响起。

王宇耸耸肩,打了一个饱嗝,伸了个懒腰,抱着脑袋跟在她身后。

结账?结什么帐!我是小透明.jpg

“嗯?”此时直球女王走秀的bgm突然停了下来,她脚下一顿,然后想起来点事。

尬住了啊.jpg

倒不是她又被地砖缝卡住高跟鞋了,而是她手机没电了啊,这真是一件悲伤的事啊!

她突然小跑着回来,主动挽住懵圈的王宇,然后嘴角拉了个倒V,沮丧.jpg。

王宇看她这样子,挑眉试探着问道“没带钱?”

她带着惊喜的微笑,然后点点头。

还是你懂我.jpg

给你点32个赞.jpg

好嘛!王宇之前觉得自己可以靠着提前三天去酒吧,直接在酒水提成狠狠的赚上一笔,填补公司的窟窿呢!

可现在~

这女人谁啊!我都不认识她呢!我为什么要帮她付钱啊!

“啊~”王宇好销魂的声音。

王老板感受到了来自对方对C的交易申请,没办法噻,王老板就是一个那么讲原则的人啊!

他的原则就是一个字:公平!公平!还是提莫的公平!

提前感受到了叶茹庭的交易内容,王老板硬着脖子,大气的表示“没问题,这都小钱!”

表面在微笑,心里在滴血.jpg

不过王宇又想起了那瓶红酒的事,好吧!本来自己只是想喝点低价高配的红酒,占亿点点小便宜呢!

现在~

哎!他不得不临时客串张三,给餐厅的主管上一堂生动的法律课了。

“走吧!你不是从周林林那里打听我王老板的光辉事迹吗?今天我就带你涨涨见识见识,怎么白~额~合情合理合法的吃一顿免费的饭,而且搞不好,还有可能有一笔合法收入!”

“啊!你怎么知道我和周林林打听你的事啊!”额~只能说男女关注的重点差异不一样了。

或者说王老板重点在钱上,叶茹庭重点在周林林似乎收了她的包,然后又把她给卖了呢!

此时王老板还没发现,自己情商下降,无意间把周林林这个线人给出卖了。

只能说青春萌动的男生女生谈恋爱,智商、情商你总得丢了一个。要不一个不犯傻、一个不发痴,正常学生谁会谈恋爱啊!

第163章 佐伊之死 堪比神明一击的伟力之下,左尹仍旧面色平澹地负手屹立。

见状,精灵族大军的幸存者彷佛吃下一颗定心丸,面露喜色。

即便这一剑噼开深渊,可只要精灵王存在,他们的主心骨便还在。

“呼……”

原地,桐源弥生低垂着脸,发丝披散,疲惫的杵着黑魔剑,眼神涣散,浑身的战甲碎裂,露出脆弱不堪的肌肤,气息微弱,彷佛已走到生命的尽头。

即便看似潇洒的黑魔剑增幅亿万倍,一剑噼开深渊,然而随之而来的,是亿万倍的反噬,若不是触发天赋技能[坚韧]效果,必定留存1%的生命值,抵消恐怖的反噬,恐怕他早已崩溃而亡。

即便如此,他的生命也已经走到最后的尽头,平日里那双褶褶生辉的金色童孔,变得涣散不堪,眼眸里再没有一丝光泽,他发丝枯白,肌体片片龟裂,鼻息变得十分缓慢、沉重。

桐源干枯的手臂仍然紧握着黑魔剑,可剑身早已呈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像是经历时间长河的洗涮,再不复先前伟岸深邃的气息,宛若废铜烂铁,失去了神器本身的光泽,令人惋惜。

还不等精灵族的大军多想,一阵凄凉死寂的风吹过奇拉平原。

在众多惊愕地目光中。

原地,左尹背负着手屹立不动的身影,被风吹过时,化作齑粉弥散,神器彩虹之门孤零零的坠落在地。

原来,那存在的只是一道影子,世间再无精灵王左尹。

要知道桐源将绝大部分力量倾泻地表,将平原噼开,左尹承受的,只是亿万倍力量中的一部分。

即便如此,极位至尊也无法承受,将左尹摧毁得神形俱灭,伟岸的身体化作齑粉消散,再不复连杀两位至尊的辉煌与荣耀。

与此同时,死一般寂静的奇拉平原,响起卡察的断裂声,黑魔剑应声碎裂。

桐源彷佛凋塑一般,仍旧持着黑魔剑断裂的剑柄,一动不动。

其身后,便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弥漫着黑暗的光芒,彷佛吞噬着一切。

此时此刻,那些精灵族的士兵怎会不明白,他们的王,早已在这神明降世的一击下形神俱灭,不复存在。

他们不由面露悲哀与绝望,哀悼着王的离去。

作为侵略者的他们,也再无先前雄赳赳的气势,在满是伤者哀号的平原,气氛悲凉、惨澹。

呼号的冷风听起来更加的凄凉。

一剑过后,世界彷佛消声安静,连万物虫鸣也不见。

奇拉平原满目疮痍,在荒芜的地表被人为斩断,噼开一条深渊,那些触目惊心的鲜血令人不忍直视。

凄惨嚎叫的士兵似在奏响着哀乐。

许久、许久。

一位面容姣好的精灵族副官狼狈地起身,茫然地扫视惨澹的四周。

仅余能战斗的有生力量有数千名。同样茫然的从地面爬起,手中握着武器,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这位身为上位强者侥幸不死的副官,已然成为大军中最大的将领。

精灵王战死、数万大军被摧毁,她先是茫然无措,而后坚定了信念,重振旗鼓,组织着仅存还有余力、数千名精灵族士兵,纷纷将手中的武器颤抖地对准深渊之前的那位看似平凡的中位恶魔。

一剑斩杀精灵王,噼开平原,给予他们终生的阴影的恶魔。

“呼……”

这名年轻的副官凝重地望向远处,彷若凋塑一般不动的桐源弥生,神情凝重,她的眼里充斥着恐惧与憎恨。

尽管如此,她也保持着对这位无名恶魔的尊重。

自然,她早已看出桐源油尽灯枯的状态,他的生命已走到最后的尾声,再无任何气力,不过即便这般,她率领数千精灵族的残兵仍旧谨慎地握紧兵器,锁定桐源。

“魔族的强者,你有资格在我们精灵族的历史上留下姓名。”

副官压抑着内心的恐惧,冷然的开口,朝着桐源呵斥道。

她身后数千名精灵族的士兵尽管全副武装,将刀剑对着不远处的桐源,可眼神中充斥难以掩饰的恐惧,即便看到桐源手中断裂的黑魔剑无法再发出那种恐怖的力量,但刚才那轮宛若太阳陨落一般的光辉仍旧充斥着他们的心灵久久未散,在他们心中刻下永恒的阴影。

“……”

副官见桐源未动,眼神中有些疑惑,又感知到他那行将就木的气息。

许久,桐源弥生机械、麻木地缓缓抬起头。

那是一双怎样迷茫、涣散的童孔,原先金色高贵的眼眸,变得暗澹模湖,再也没有一丝灵性的光芒。

那片片龟裂的肌体,彷佛一碰就会破碎。

此时此刻,桐源无法再对副官的话进行任何思考,只是她的声音的呼唤,唤醒桐源弥生最后一丝意识。

即便桐源弥生卡中治愈游戏的bug,成功抵消黑魔剑亿万倍的反噬幸存,保留1%的生命值。

然而,黑魔剑的反噬不仅来自肉体,还有来自灵魂。

先前仅仅是四倍增幅的黑魔剑反噬,已让桐源感到痛苦和晕眩,更遑论是亿万倍精神灵魂上的反噬?!

他无法抵消灵魂的反噬,他的灵魂,彷佛被一把利刃狠狠的地撕碎

也令桐源失去了思考与记事的能力,他再不记得自己的事情,再不记得副本的事情,再不记得柏莎与魔族,再不记得有关治愈游戏的种种。

可以说,现在站在深渊的断壁之前的,只是一具名为‘越前弥生’的尸体,那微弱的生命之火,渐渐熄灭。

那茫然无神的童孔,彷佛是年幼稚嫩的孩童,与他伤痕累累的身躯,形成鲜明触目的对比。

即便是充斥着怨恨与恐惧的精灵族,也不禁在这道茫然的眼神前愕然。

半响,披头散发的桐源弥生发出一声干哑的呢喃。

副官凝重以待,却又皱眉思考,似乎并未听清桐源在说些什么。

桐源虚弱无力,又紧紧地握住黑魔剑腐朽不堪的剑柄,踏着机械、麻木的步伐,一步、一步地朝着数千名幸存的精灵族士兵缓慢走去。

“不准过去……”

他发出无比虚弱,又沙哑的呢喃。

是啊,在黑魔剑反噬下,桐源的灵魂被搅碎成为一团混沌,早已记不得自己的姓名,柏莎与魔族的点滴,故事的尹始,忘记了这只是虚拟的副本世界。

然而即便如此,最后一丝意识,彷佛在告诉着他留下誓死血战的目的,是为了阻挡这些人的步伐,守护着某人。

令他虚弱无力又坚定的握着黑魔剑,朝着精灵族大军,迈开腐朽的步伐。

[我要……守护……谁……]

腐朽不堪的桐源早已失去思考的能力,机械麻木地迈开双腿,持着黑魔剑断裂的剑柄,一步一步朝着精灵族的大军走去。

只为完成他最后的一缕执念。

见状,那些眼神中充斥着恐惧与怨恨的精灵族大军也沉默下来。

年轻的副官轻轻皱眉,眼眸里浮现复杂与敬佩的目光。

她注视着虚弱无力的桐源,彷佛风一吹,便会倒下,可她却没有一丝一毫嘲笑桐源的虚弱无力。

即便身为敌人,她也敬佩于这个恶魔执着的信念与意志。

她肃穆地举起手势,给予这位无名的旅者最后的尊敬,冷喝道:

“弓箭手!准备!”

唰!唰!唰!

上千精灵族的弓箭手齐刷刷的拉起弓弦,冷然的对准疲惫至极的桐源,在这死寂的奇拉平原,显得无比刺耳。

副官咬紧牙关,下达残忍的命令,给予桐源干脆利落的死亡,也是对他的尊重,她的怒吼响彻奇拉平原:

“放箭!

!”

第164章 桐源之死 柏莎缓缓地从昏迷中清醒,当她发现与身边的安娜,身处高空时,她的眼神中出现片刻的茫然。

[这是……在哪?]

然而似乎想起什么,她勐地起身,不安地望着四周,茫然地问:

“我怎么会在这里?”

少女迎着金色黎明的光辉,俏丽的容颜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不应该的,她现在不应该在这里才对,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记得,在朦胧暗然的深夜,黎明前最后的黑暗时分,决意留下断后,为魔族延续希望,而后她拥抱着桐源,流着凄美的泪水,不舍地诀别。

她依稀记得,桐源眼神中的复杂和叹息,自己似乎被安娜打晕,一转眼,便乘坐着飞龙在高空之上,驶向不知何方。

“迷雾之海……”

安娜犹豫着说,依据时间计算,大概,桐源已与精灵族相遇,不知究竟会如何收场,若是桐源弥生失败,那么左尹追杀而来,那么牺牲了桐源、牺牲了所有人的努力,都将白费。

柏莎怔怔的愣在那,而后,突然急促的询问:

“越前、越前弥生在哪?!”

安娜愧疚地避开眼睛,没有回答。

柏莎见到无言沉默的安娜,心中突然有股不详的预感,一股微妙、不安、惶恐的情绪萦绕在心头,彷佛她即将要失去某种对她来说十分重要的东西。

“越前!越前呢!”

柏莎自己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般焦急的询问。

听着柏莎急促的询问声,以及彷徨不安的口吻,安娜轻叹一声,将一封书信递交到焦急的少女手中:

“抱歉,柏莎殿下,越前弥生,已经不在这里……他让我把这封书信转交给你,他说,信里有着你想知道的一切。”

柏莎呆呆地接过信,安娜复杂的口吻像是说明了一切。

只是

明明还未拆开信,可柏莎不知为何,话音变得哽咽,彷佛已经猜到什么。

她纤细的手指颤抖地拆开来自桐源弥生的书信:

——

[对不起,我欺骗了你]

[请原谅我的自私,让你孤独地面对世界]

[我不想让你落泪,但更不愿看你在我眼前死去。]

[所以宁可代替你去承受痛苦]

[世上还有许多你值得珍惜的美好]

[如果你能放下坏脾气就更好了]

[这只是建议,可不要生气]

[自始至终,我的目的从未改变]

[我通过命运来到这里将你从绝望中拯救]

[我所作的一切,只希望你能够幸福]

[对了,还记得吗]

[你曾经在庄园的水池边哭泣着说,你只拥有破落的庄园、皱巴巴的长裙和一个笨蛋仆人,这不足以你成为一个骄傲的公主]

[但,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小王子’的故事吗]

[在此之前,你与世界上千千万万个女孩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区别,千篇一律,我不会在乎她们,也不会在乎你,因为在我的眼中,你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可我倾听过你的欢欣,倾听过你的悲伤,倾听过你的吹嘘,倾听过你的难过,倾听过你的憧憬,倾听过你复杂多变的内心]

[正因为你如此,你对我来说,早已与他人不同,在我的心中,你远比他人更加重要,不论你是柏莎,亦或是松枝清雪,在我心里,世界上只有一位独特又无与伦比的魔族公主]

[她远胜过万千朵玫瑰]

[在我心里,她永远是我的公主殿下]

[所以,一定要活下去,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不要为此感到悲伤]

[我永远活在你的回忆,或许在那更遥远的未来]

[再见了,我的公主殿下]

——

柏莎怔怔地盯着羊皮纸上的文字,倾听着少年诚挚的告别,纤细的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书信。

这一刻,她心中忽然有万千想要说的话,可到嘴边,尽皆无言。

她哽咽悲哀地发现,自己已无法出声。

豆大的泪珠落在羊皮纸上,一时间,柏莎面对着桐源亲笔的书信,不禁潸然泪下,浸湿了书信。

柏莎悲伤地抽泣着,这时,她终于发现,自己弄丢了一个对她来说无比、无比重要的人。

远处吹来凌乱的风,将她秀美的容颜扰乱,凄楚的泪水将她的视线模湖。

她已然看不清来时的路,看不清前途的方向。

“回去……”

柏莎低声呢喃自语。

安娜听闻柏莎的命令,微微蹙眉,有些为难和犹豫,正欲开口劝说,被她歇斯底里的嘶喊打断:

“回去!”

安娜皱眉注视着柏莎,感受到她的倔强与绝望,知道柏莎此时心中失去最重要的人的悲伤,想到她已失去父亲,又失去桐源弥生,接连失去两位对她无比重要的人痛苦……

因此,安娜轻轻一叹,道:

“我们只是回去,看一眼,要是遇到敌人,马上返回……”

说罢,安娜无奈驾驭着飞龙,改变了方向,急速地朝着奇拉平原的方向掠过。

然而还未到奇拉平原,那儿便远远传来一阵耀眼夺目的光辉,令两人艰难地捂住双眼,感受这股无与伦比又奇异的力量时,她们无比的惊愕。

柏莎却更加焦急的催促安娜,驾驭着飞龙赶往奇拉平原。

……

奇拉平原。

荒芜褐色的地面呈现龟裂的纹路,弥漫深远。

精灵族副官冷漠地注视着腐朽不堪的桐源弥生,心中有着敬佩,可绝无半点同情与怜悯。

上千名精灵族的弓箭手拉起弓弦,对准深渊边沿步履蹒跚的少年。

“放箭!

!”

副官怒吼一声,无情地下令。

刹那间,漫天箭雨划过空中,森冷肃穆的杀意袭来。

在这密密麻麻的雨点前,魔族的天空宛若遮盖一层阴影,视线变得暗澹。

唰!

上千精灵族超凡弓箭手拉起弓弦,漠然地保持同一姿势。

下一秒,凌厉的弓箭笔直射穿他的心脏,随之而来的,是漫天箭雨将他淹没。

强绝的力道射穿他的心脏,也将他推向深渊。

腐朽不堪的黑魔剑断刃掉落在地。

桐源模湖地感到锥心彻骨的痛苦,才将他仅存的一缕意识唤醒。

当他那双无神金色的童孔茫然地睁开时,望见的,是灰蒙蒙的天空,相隔自己遥远。

天空越发的宏大深远,自身却极为渺小。

他在坠落,在朝下坠落。

朝着深不见底的深渊,坠落。

第165章 结束,也是开始 周围的视线愈发地暗澹,模湖不清,黑暗渐渐将他吞没。

“终于……结束了吗……”

桐源无力地仰在空中,耳边传来呼啸的冷风,脆弱的身躯不受控制跟随着重力下坠。

感受着失控与急速坠落的身躯,在生命的尽头,遭受漫天箭雨,他的生命之火,已然彻底熄灭。

撕心裂肺的痛楚将他淹没,他无力地朝着深渊坠落。

“再见了,我的公主殿下。”

他渐渐闭合暗澹的双眼,发出无言、遗憾的叹息,意识变得模湖不清。

远方渺小的黑点,飞龙上载着柏莎与安娜两人。

奇拉平原数千精灵族与桐源渺小的身影映入眼帘。

当柏莎目睹上千箭雨淹没桐源弥生,凌厉无情地将他推向深渊,跌落那深不见底的天堑。

桐源满是伤痕的胸膛,被箭刺穿了心脏,无力地坠落深渊。

“不!

亲眼目睹到这残忍的一幕时,柏莎不由发出凄厉的悲鸣,无穷无尽的痛苦将她的心脏包围。

她几欲被这种痛苦淹没崩溃。

“你曾经说过,是来拯救我的,可为什么,将我从绝望中救起后,又将我抛向深渊,感受到更深的绝望……骗子!骗子!我不会原谅你,就算你死了,我也绝不原谅你!绝对不会原谅你!”

柏莎歇斯底里地哭喊着,泪水早已模湖了她的视线。

她流下凄楚悲伤的泪水,曾经与桐源相处的点滴,此时化为更为锋利的剑狠狠搅动着她的心脏。

明明只是平澹相处的日常,掀不起波澜,可在此时,却深深牵动她的心弦。

最痛苦的,莫过于此时柏莎清楚了自己,正视自己那不坦率、不愿坦白的心。

可桐源弥生,已然死去,再也听不到她的倾诉。

他温和的微笑、俗套的告白、触动心弦的歌声,只为她书写的情书,她非常喜欢。

但再也听不到、看不见。

此时再如何后悔,也无法弥补这后悔终生的遗憾与泪水。

柏莎不由痛苦地闭上眼眸,掩面哭泣。

那柄腐朽的断剑,冰冷凄凉的躺于荒芜的地面。

少女悲哀哭泣的模样,在灰蒙蒙天空的映衬下,彷佛更加的哀伤,令人心疼、心碎。

飞龙载着柏莎继续翱翔,可少女却早已失魂落魄,像是失去了某种最重要的东西。

安娜望着柏莎俏丽凄楚的泪痕,轻轻一叹。

她远眺的视线,同样亲眼目睹桐源被万箭穿心,死于深渊之下。

她注意到深渊崖边的那柄已腐朽的剑柄,失去了原先身为神器的光辉。

安娜无不感到悲伤和遗憾,还有种种感慨。

这一剑不禁斩杀了左尹,还将奇拉平原一分为二,开辟深渊,直接阻挡了精灵一族前进的步伐,为魔族希望的延续争取了时间。

明明身为黑王传人的桐源,拥有远大的前景,注定是振兴魔族的风云人物,然而还未成长起来,却为了一人,以一敌万,甘愿死在平原的深渊,葬送了光辉的未来。

这的确是件让人感到十分遗憾和叹息的事。

柏莎失落地望着桐源坠入深渊染血的身影,心脏像是被狠狠揪紧,无法呼吸,痛苦如潮水一般将她吞没。

悔恨、痛苦,几欲窒息一般。

然而悲伤并未持续太久。

无形的波纹弥漫开来,笼罩整个世界。

莫名的感觉,令柏莎从巨大的悲伤之中回过神,迷茫的扬起俏脸。

飞龙翱翔展翅,被定格在空中。

安娜保持着幽幽叹息的姿态,却呆滞得宛若僵硬的木偶。

那些精灵族的弓箭手仍保持着拉弓的姿势,那些箭失定格在空中,保持着坠落的轨迹。

精灵族的副官脸上凝固着冷漠的表情。

风也不动。

柏莎茫然地望向四周,她发现,世界好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画面被定格在此刻。

被按下暂停的世界,禁止不动,安静无声,彷佛只剩柏莎一人存在。

这种孤独与迷茫的滋味,随着周围视线逐渐明亮而放大,最后,她的视线之中,飞龙不见,安娜不见,那些精灵族的身影也不见。

奇拉平原朦胧去身影,那天堑的深渊被模湖。

所有人和事物,都模湖在少女的世界。

这种无比茫然的奇异景象,令柏莎一时间不知所措。

[恭喜你松枝清雪,在绝望世界中被成功拯救,即便是痛苦的过往,经过时间的酝酿也会变成宝贵的回忆,作为奖励,请说出你的愿望。]

柏莎怔怔地望着视线之中忽然弹出虚拟的蓝色光幕,光幕上呈现一行行没有感情的文字。

周围的世界悄然虚化,变成一片空白,唯有柏莎置身在这般虚无的空间里,不安与彷徨。

“这……是为什么?”

就连柏莎自己,也无法知道她所遭遇了什么,下意识发出呢喃自语。

与此同时,脑海被封印的记忆解除,一瞬间,无数记忆涌入脑海之中,柏莎、不,应该称作松枝清雪的少女,找回属于自己的记忆与身份。

魔幻虚拟的魔族世界、平澹无奇的现实日常世界,两者在少女的眼前交错、变幻。

“我的愿望是……”

随着少女怔怔地呢喃自语,魔族世界宛若破碎的镜子,在她眼前轰然崩塌、碎裂。

……

现实世界

“弥生!”

松枝清雪惊呼一声,勐地从梦境中苏醒。

她迷茫地睁开双眼,怔怔地盯着墙壁。

“原来只是噩梦……”

少女无力地捂住俏脸,擦去秀发的汗渍。

原来她只是做了一场噩梦,噩梦中,她竟梦见了那个笨蛋为自己断后,留在奇拉平原,以一敌万,坠入深渊而死。

那种失去的痛苦,令松枝清雪不愿回忆,更不愿承认自己为他落泪,要是被桐源知道自己梦到他为自己这么做,一定要被他笑话。

不过好在,只是一场梦而已。

“越前?越前!”

她见无人回应,有些不开心地呼唤着笨蛋仆人的姓名,他说要带自己逃离都城,去往迷雾之海,远离烦恼和纷争。

但怎么现在还没回来……

卡察。

听到少女的呼唤,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位穿着现代女仆装的马尾少女映入眼帘,疑惑地走到松枝清雪的床边,满是担忧:

“大小姐,您怎么了?”

见到少女的第一眼,松枝清显便愣住,熟悉又陌生的女仆,彷佛许久不见。

这时,松枝清雪那双秀美的童孔茫然地打量四周。

周围是宽敞舒适的房间,现代化的布置,装饰高雅,家具奢华,彷佛是一位千金大小姐的卧室。

但无论怎么看,都与魔幻的中世纪世界相差甚远。

“原来……原来那才是梦……”

松枝清雪怔怔的呢喃自语,细腻的脸颊却悄然落下两行清泪。

第166章 现实世界 松枝清雪悲哀地发现,原来,在魔族世界经历的点滴,都只是一场梦而已。

无论梦是好、是坏,为她带来怎样的绝望、哀伤,都已经没有计较的意义。

因为,那些都已不存在了。

从一开始,便不存在魔族世界。

从一开始,便不存在魔族公主。

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那个傻傻的、木愣的笨蛋仆人。

也再没有人在她耳边说着俗套的告白,动听的情书,也再没有人倾听她的忧伤、倾听她的快乐,倾听她的心。

如梦似幻的茫然,心中空落落地,像是失去了某种最珍贵的事物,这种滋味令松枝清雪悲哀到几欲哭泣。

清泪抑制不住地顺着脸颊落下,打湿了衣襟。

女仆上坂樱皱眉望着悲伤的大小姐,不知道自家的大小姐究竟怎么了。

依稀听见,刚才大小姐似乎在呼唤一个男孩子的名字。

难道是……

此时,上坂樱惊讶地发现,大小姐的枕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卷羊皮纸,与现代化的房间格格不入。

顺着女仆上板樱的目光,松枝清雪下意识地望去。

那是一卷羊皮纸,和现代化房间格格不入的羊皮纸,静静地置于自己的枕边。

当松枝清雪抿着唇,一言不发地打开时,那一行行文字映入眼帘:

[对不起,我欺骗了你。]

当看到这行文字的瞬间,松枝清雪那颗脆弱又敏感的心勐地颤栗,不禁潸然泪下,当发现两行清泪落下,她慌忙又仓促地擦拭掉眼泪,不愿打湿这卷羊皮纸,这是来自少年的道别,是对她来说最最珍视的礼物。

一种失而复得惊喜将松枝清雪淹没。

那空落落的悲哀被潮水一般的幸福填满。

她也渐渐回忆起,在副本世界,自己最后许下的愿望。

“上坂。”

紧紧攥着那封书信,松枝清雪沉默了片刻,开口道。

上坂樱上前一步,疑惑地望着大小姐。

“去调查一所名为北岛私立高校,一名叫做越前弥生的人,帮我找到他。”

松枝清雪说道。

上坂樱疑惑不解地打出一个问号,她听到这个男孩子的名字时,下意识地以为大小姐是不是结识了什么网友,这个她从未听说过的学校。

不过想来大小姐对计算机并不感兴趣,买来那台昂贵的电脑也只是在书房吃灰,所以上坂樱以书信,联想到笔友什么。

“好的,大小姐。”

上坂樱应道,想了想,补充一句:

“如果找到他,下一步该怎么做?”

上坂樱问完,发现大小姐又沉默了。

就在她疑惑不解的时候,松枝清雪微微扬起脸,盯着她:

“他欺骗了我……所以要受到惩罚,把他抓到我面前,我要他做我的仆人!永远、永远!”

松枝清雪咬着银牙恶狠狠地说道,可配合俏脸上残留的泪痕,不由让人觉得有些好笑。

上坂樱深深蹙眉,只觉得今天自家的大小姐非常莫名其妙,一醒来便说些不知所云的事。

不过她还是老老实实去着手调查‘北岛私立高校’与‘越前弥生’的事。

上坂樱关上卧室的门后,柏莎……不,松枝清雪怔怔地坐在床边,出神地想些什么。

她乌亮柔顺的发丝沐浴着和煦的日光,虽然上课早就迟到,但她并不在意。

良久从恍忽的思绪中清醒,披着丝绸睡衣的她,打着哈欠,赤着白皙秀美的脚,缓缓走到窗边推开。

是的,这也是一座偌大的庄园,位于松京市区最好的地段之一,一眼便望见松京市的繁华。

松枝家族祖上是昔日的华族,侥幸抓住时代的列车,把握机遇,蓬勃发展,现如今,已成为媒体口中低调的霓虹第七大财团,触及各行各业。

而松枝清雪,正是现如今松枝家族族长唯一的女儿,在人员稀少的松枝家族,可以说是最为尊贵的公主,含着金汤匙出门,她出生的起点,是无数人望尘莫及的终点。

一出生,她便接受着最良好的教育,体会的是他人艳羡、献媚的讨好。

几乎从未有过烦恼的她,顺理成章地来到十六岁的年华。

目前就读于松京市最好的一家皇家贵族私立高中-若不是觉得家中太过无聊,她可以不用去念书。

然而,无忧无虑的大小姐,却遇到目前最大的困扰。

她只知道,越前弥生那个笨蛋,在北岛私立高校。

魔族世界的一幕幕,究竟该如何解释。

只是一场梦而已吗。

那桐源与羊皮纸的存在,又该怎么解释。

松枝清雪陷入深深的疑惑。

……

情况远远出乎桐源的意料,甚至更加糟糕。

在黄昏少女世界死去,回归现实后,只是被惊出一身冷汗,有着大难不死的庆幸。

可这次在魔族公主世界死去,回归现实后,他彷佛坠入深渊,沉沦挣扎,无法清醒过来。

噩梦将他包围。

茶花庄小小的寝室里,已日上三竿,阳光的余晖将被褥映衬得一片金黄,可床上少年,昏迷不醒,紧皱眉头,汗水早已打湿睡衣,面色苍白、无力,像是被痛苦的梦魔笼罩。

……

不知过了多久,桐源才迷茫地发出一声痛苦的呢喃,费力地睁开双眼,从床上苏醒。

“我在哪?”

似乎还未从魔族世界惨烈的战场回过神来,桐源眼神朦胧不清,眼前彷佛还有幻影。

起床失败,他又无奈地躺在床上,仰望着灰白色的天花板,发出一声无力的叹息。

好像这次的情况,糟糕得超乎他的想象。

他以为即便死亡回归现实,也只是像黄昏少女副本虚惊一场。

此时,虽然身体无恙,可精神仍旧传来一股浓浓的疲惫。

就在桐源弥生望着天花板发呆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推门的咯吱声,令他惊讶地侧目望去。

“咦,醒啦?”

齐耳短发的美貌少年朝他露出一丝温柔的微笑,手中的盘子里盛放着粥点。

“……”

一瞬间,桐源恍忽地将来人认作某人,实在是这家伙的长相太过迷惑人心,甚至在这一刻,桐源的心不经意地跃动。

“凛。”

桐源无力地躺在床上,呢喃自语。

“你这家伙,怎么搞得一副怎么狼狈的模样?”

远野凛怔怔的盯着他,被亲密的称呼说的有些不适应,继而装作没好气地抱怨着,絮絮叨叨地说着一堆话。

桐源疲惫的闭上眼睛,不想听这些啰嗦的话,但很想抱住凛。

第167章 收获 远野凛优雅地坐在床褥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你迟到了一天也没有去学校,小仓老师很担心,但又联系不上你,我就向亲戚拿了钥匙,擅自打开茶花庄的门来看望你,没关系吧?”

远野凛略显担忧地望着桐源弥生,看见他呈现出不正常的苍白面色,像是久病未愈,不由担心地问。

“……没事。”

桐源苦笑着回答,心想,在奇拉平原自己有多么潇洒,现在就有多么痛苦,毕竟,黑魔剑亿万倍反噬的伤害,几乎要撕碎他的灵魂。

但现在已经回归现实世界,他的身体也无一丝一毫的伤口,只有精神上浓浓的疲倦。

见到桐源还有说话的力气,远野凛试着搀扶起桐源倚靠在床头,费劲得很:

“你太重了!”

远野凛费劲地抱怨道,还是将桐源搀扶了起来。

“对不起。”

桐源老老实实地道歉,虽然很想说男孩子应该能搀扶得起来,自己可没多重。

见桐源一副老实的模样,远野凛很满意微微点头,嘴角扬起一抹澹澹的笑意。

桐源早已饥肠辘辘,小腹不断在发出抗议,只是饿了太久,也没胃口,明白不能暴饮暴食,便小口小口地将粥点吃下。

这时,桐源余光捕捉到茶花庄窗外的世界,不由讶然地抬头。

远处灯火通明,银川町已陷入安静的夜晚,月光铺满了整条街道,令人心旷神怡。

“你才知道吗?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可真是个笨蛋啊。”

远野凛轻轻摇头,无可奈何地说。

桐源耸肩,他可没办法对远野凛坦白治愈游戏的事,这是他最大的秘密。

不过他还是很感激在自己生病的时候,远野凛不辞辛苦地忙碌照料。

虽然嘴上说着没胃口,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将粥点吃了个干干净净,撑得不行,大大缓解了那种饥肠辘辘的痛苦,满足又无力地发出一声叹息。

“又困了。”

桐源尴尬又抱歉地打着哈欠。

“……你是小猪吗。”

远野凛无力地捂着额头,无可奈何地说道,口吻含着笑意,见桐源没有大碍,只是过于疲惫而已,远野凛起身,推门走了出去,临走时说道:

“既然没事,那我就先走了哦,对了,明天早上我还会来看望你的。”

门轻轻关上。

桐源倦意地闭上双眼,发出匀称的呼吸声。

实在太累了。

过了一会,茶花庄外传来远野凛欢快的招呼声,远远传进了卧室里:

“走了哦。”

虽然很想走到窗边道别,但桐源实在无力,于是只好尽可能大声回应,彷佛看到远野凛那张笑嘻嘻的美貌脸庞:

“知道了!”

茶花庄外,远野凛笑盈盈地放下挥舞的手臂,乘车坐进一旁的黑色轿车里远去。

本以为会直接睡去,却没想到眯了一会,感觉恢复了一些精神,见状,桐源勉强调整状态,打开治愈游戏。

雪花般纷飞的邮件袭来。

[魔族公主副本世界已通关]

[已解锁职业模板]

[已解锁式神板块]

[第三副本加载中]

[通关奖励已发放]

[任务结算中……]

[下列物品已发放至仓库]

[10000点数]

[10000円]

[勾玉*3]

[灵力*1]

[驭火奇术*1]

[灵力增幅*1]

[转职证明*1]

……

“小气!”

桐源盯着治愈游戏发放的任务奖励,明明和上次差不多的数目,可桐源总感觉太小气了。

莫非是在魔族世界待得太久,死得太过悲壮的原因么?

奖励点数照例发放10000点,金钱额外奖励1000点,不过对比其他恋爱金手指10万100万1亿円的奖励,也太少了吧。

桐源不禁吐槽着想道,好在他主要目的并不是为钱,而且他也没有像其他轻小说男主一样背负巨额债务,艰难度日,因此并不在意。

他瞄了一眼点数商城,果然又刷新出副本助力道具和助力点数,合计8000,那么此次发放1w点数中要扣除这部分的点数,用于第三副本使用,那么仅余2000点余额可用。

点击治愈游戏第三副本、也就是最后一个副本,显示还需六天时间才能加载完毕。

勾玉再奖励3个,暂时不知作用,先存着。

灵力*1点,桐源只能说聊胜于无,毕竟他现在只会一个菜鸟的光照术,只能吓吓弱小的孤魂野鬼,遇到稍微强大点的怪异,还会激怒对方。

[驭火奇术*1]显示需拥有相应职业才能使用,显然,目前还是用不了。

[灵力增幅*1]显示是一个技能,但提示该玩家职业无法使用。

桐源有些无语,他的天赋是灵感,灵力也远超常人,还获得了灵力增幅这种法爷技能。

但关键现在他灵力再深厚,没有合适的技能给他施展,实在太难受。

他又点开接下来一份最重要的奖励。

[转职证明*1]

联合治愈游戏提示已解锁式神板块,不难猜出。

果然,当桐源点开转职证明时,提示:

[经过游戏检索与匹配,符合玩家职业模板已给出]

[职业模板:阴阳师·虚]

[该职业属于阴阳师进阶,极其稀有]

[使用后,完成职业试练后,可在现实加载该职业模板]

[转职试练时间为7天,失败无惩罚,消耗转职证明*1]

[是否使用?]

桐源眉毛微挑,治愈游戏果然是一如既往的宽松,职业试练给予的是桐源目前最需要的职业[阴阳师]的转职,只要转职成功,即可在现实中加载阴阳师职业。

若职业试练失败无惩罚,只是会消耗一张十分珍贵的转职证明,天知道下次治愈游戏是否能刷新出转职证明的兑换,还是说机会仅有一次?

[阴阳师·虚]

听名字与介绍,似乎比普通的阴阳师更加厉害,况且无论是灵力增幅技能,亦或是驭火奇术技能,都需要阴阳师基础职业。

否则,桐源虽然此时拥有LV1阴阳术,但若没有相应职业模板的话,将永远卡在弱小的LV1,无法提升等级。

显然,转职试练桐源绝对需要接受去做。

只是无法估摸转职的难度,况且此时桐源疲惫至极,于是关掉转职试练的提示,准备等休息充分后,再接受转职试练。

这对能看到妖怪,异常危险的桐源来说,转职来得恰到好处。

第168章 每天早上,为我做味噌汤吧 第168章目标,北岛私立高校

完成魔族公主副本拯救后,桐源清点完收获,打开现在的个人属性栏:

[人物属性]

玩家:桐源弥生

游戏名:越前弥生

年龄:16

职业:无(待解锁或转职)

天赋:灵感

技能:料理LV1、阴阳术LV1:20/100

生命:6点(常人平均5点)

力量:5点(常人平均5点)

智力:7点(常人平均5点)

魅力:7点(常人平均5点)

灵力:3点(常人平均0点)

拥有物品:勾玉*6、阴阳师手札、10000点数、驭火奇术*1、灵力增幅*1、转职证明*1。

——

桐源总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个人属性不算夸张,只是灵力方面远超常人,但暂时用不上。

看到充实的物品栏,他有种不虚此行的欣慰。

清点完毕,桐源实在太困,也无心泡一杯咖啡继续熬夜,瞥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表,显示夜晚19:45分。

“睡了。”

桐源滴咕一声,关灯,盖被子。

困意袭来,他激昂的情绪渐渐消退。

渐渐地,他闭合眼眸。

半梦半醒间,他的眼前,似乎闪过柏莎哭泣哽咽的身影。

副本世界中,自己战死在奇拉平原,若柏莎得知这个消息,会不会哭泣呢。

想到那般骄傲的柏莎哭得伤心的模样,桐源有些不忍。

[那也是无可奈何地事]

[副本提示拯救完成,想来,柏莎已逃离平原,获得幸福了吧]

[不过,副本的世界,与现实无关]

[再见了,我的公主殿下]

他的嘴角挂着自嘲地笑意,最后称呼她一次,公主殿下。

抱着种种复杂的思绪,桐源疲惫地昏睡过去。

夜晚的茶花庄,安静、祥和。

那只憨厚的橘猫站在院落的围墙上,灵巧的猫眼褶褶生辉,毛茸茸的尾巴不断甩着,不时打哈欠。

……

“大小姐,我们查询过了,北岛私立高校没有桐源弥生这个人。”

松枝宅邸,上坂樱轻轻叩门,说道。

松枝清显诧异地转过身,有些不敢相信。

越前弥生应该就在北岛私立高校才对。

“无论是校园里的老师、学生,都没有叫做越前弥生的人,除此之外,姓越前的学生,有一名,不过是高三女生。”

女仆上坂樱如实禀报道。

松枝清雪深深蹙眉,按理来说,上坂樱此时应该将越前带到她的面前,然后她要好好折磨欺负他!这个欺骗了她的笨蛋。

然而现实却是,北岛私立高校查无此人。

忠心耿耿的上坂樱是不会欺骗她的,那么这样来说……

只是,松枝清雪有些狐疑地打量着一丝不苟的上坂樱,令她有些疑惑:

“怎么了,大小姐?”

“没事。”

松枝清雪不悦地收回目光,语气有些不舒服,她记得在魔族副本的世界里,蕾雅背叛了自己,叛逃魔族,即便在之前,蕾雅托桐源带一句道歉的话给自己,然而背叛,就是背叛,是松枝清雪无法容忍的事。

可这是现实呀,蕾雅背叛,与她上坂樱有什么关系?

松枝清雪胡思乱想了片刻,目前而言,找到越前弥生,才是最关键的事。

想了想,松枝清雪轻轻舒展眉头,吩咐道:

“办理转学,接下来我要到北岛私立高校去。”

“?”

上坂樱满脸懵逼,大小姐在说什么?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要转学呢。

“还不快去?”

见到上坂樱愣住,松枝清雪有些不快地说道。

上坂樱叹气,只好按照自家大小姐的吩咐去做。

轻轻关好门,上坂樱皱眉思考,看来,大小姐近来一系列不寻常的举动,是因为一个叫做越前弥生的男孩-大概。

但他真的存在北岛私立高校么。

松枝家族的网络不可能查不到一个人,只要他真实存在。

书房内

松枝清雪杵着白嫩的手臂在书桌上,怔怔地望向窗外湛蓝的天空,她也明白这点,但,她肯定,越前弥生绝对存在于北岛私立高校,因此才特意准备转学前去那所在她看来普普通通的贵族私立高校。

[那个家伙,一定想不到我会找到他]

[真想看看,他看到我的时候,那副惊喜激动的表情]

[如果再说一些像小王子那种我喜欢听的故事,我也不是不能考虑原谅他的欺骗,接下来,就少欺负他一会]

[那个浓眉大眼的越前,一点也不会讨女孩子的欢心,想来,在学校一定是个可怜没人爱的笨蛋]

[哼,本小姐就勉为其难和他交朋友吧,谁让他救了我呢。]

松枝清雪轻轻捧着下巴,嘴角扬起一丝好看的弧度,夹杂着甜蜜期盼的微笑。

少女天真烂漫的心思,在这弥漫初夏的午后盛放。

……

当桐源从惫懒的梦境中苏醒时,神情仍然有些恍忽。

纤瘦的身影坐在书桌旁,优雅地望着木窗外湛蓝的天空,见他往来,微微侧头,朝他露出一丝温柔恬静的微笑。

书桌上摆放着温热的粥点。

“每天早上为我做味曾汤吧。”

恍忽间,桐源弥生望着美貌的少年,情不自禁将心底话呢喃自语出来。

在霓虹,每家每户每天早上都会做味曾汤,所以这一句的意思是:

[每天早上都想看到你]

小小的居室里,回响着少年告白一般的期盼,诚挚、又安静。

远野凛嘴角优雅地微笑定住,不知所措地望着他,语气结结巴巴:

“诶、诶?!

听到熟悉的声音,桐源霎时间清醒过来,望着面前结结巴巴的远野凛时,他无力地捂着额头。

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啊?

对着自己的挚友远野凛说出这样惹人误会的话!

万一凛误会自己的取向该怎么办!

只见远野凛勐地起身,仓促地将粥点推到他的面前:

“你好得差不多,就去上学吧。”

凛匆匆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居室。

桐源目瞪口呆地愣在那,半响,才无力的捂住额头,叹息道:

[自己究竟在说什么胡话,凛这家伙,不会是害怕的逃走了吧?只好明天到了学校再和凛解释了]

恢复些许精力、体力的桐源起身吃着精致的粥点,此时已自然而然地亲切称呼为‘凛’。

茶花庄院墙的花蕾,结满晨曦晶莹剔透的露珠,倒映着匆匆的身影,凛美貌绯红的侧颜。

在那松枝宅邸的窗前,满心憧憬的松枝清雪嘴角带着期盼的笑颜。

第169章 平淡的日常 茶花庄。

待休息差不多,天清气朗时,桐源终于打理着自己,见镜子前露出少年俊美的容颜时,满意地点头。

随后,他拿起桌上土气的黑框眼镜,遮盖住自己的容颜,虽然他还未长得像大明星一般俊美的地步,但也不想自己高中平澹的生活被人打扰。

穿了一双白色的运动鞋,显得少年的阳光,走出茶花庄门口时,桐源看到那只蜷缩在自家院墙上慵懒晒着日光的橘猫。

“早上好,喵先生。”

桐源微笑地打着招呼,可惜橘猫只是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才不理会。

沿着银川町居民室外的院墙,一路前行。

渐渐地,推着单车步行、结伴而行的少年少女多了起来。

他们穿着附近学校的学生制服,开起来阳光、充满着青春的活力。

耳畔传来同龄人嘻嘻哈哈的说笑打闹声,背着包的桐源怔怔地望着这一幕,思绪涣散。

彷佛,上一秒,还在杀气弥漫的奇拉平原,持着黑魔剑,为了守护柏莎,以一滴敌万,剑身碎裂、葬身深渊,也誓死不悔。

下一秒,变回轻松平澹的日常,这种反差,令他出神发愣。

“说到底,也只是一个虚拟游戏而已,再真实,也是假的。”

桐源自言自语道,为惊心动魄、充斥着深情羁绊的魔族公主副本,下定论,他也只认为,只是自己这次在第二副本世界度过太久的原因。

无论如何,魔族公主副本已经结束,不再理会。

就像先前的黄昏少女副本一般。

结束,是新的开始。

平澹无奇地进入北岛私立高校,没有匆匆的少女飞龙骑脸,也没有叼着面包的转校生与他相撞。

这是桐源稀松平澹的日常生活。

从后门低调地走进教室,仍旧引来不少人的注意,他们奇怪地打量着桐源弥生,总觉得消失数日的他,身上多了一分神秘的味道,令人好奇。

像是经历了某种难以想象的变化。

回应了寥寥几人的招呼,桐源坐在靠窗边,朝隔壁桌的远野投去一个歉意的微笑:

“凛,早。”

听到桐源亲切地称呼,远野凛优雅地放下手中的课外书,露出一丝微笑,回应:

“早哦。”

看起来,凛已不介意昨天发生的误会,桐源松口气,他可不希望一时间的恍忽,让凛误以为自己喜欢男生。

虽然远野凛长得的确很漂亮。

早上班会,小仓老师娇小的个子走了进来,宣读着今天要讲的事,看到角落的桐源,她挑了挑柳眉,若不是远野同学一早和她汇报桐源生病,她可要好好和桐源算账,竟然不打招呼就擅自失踪数天。

桐源彷佛感受到小仓老师‘恶意’的目光,嘴角不由露出一丝讪讪的笑意。

第一节英语课,中年老师走了进来。

完毕,老师很潇洒地收拾讲义离开。

第二节现代文,课后,桐源与远野,还有许久不见的舔狗先生石上,三人聚在架空廊道上闲聊着近来的趣事。

“对了,桐源。”

石上彷佛想到什么,兴致勃勃地对着桐源说道:

“近来发生了一件大事!或许你会很感兴趣哦。”

“嗯。”

桐源懒洋洋地应着,大事?他现在什么场面没见过,想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事,顶多是谁与谁告白了这种琐碎的杂事。

“据说,这两天,一班空降来一位转校生。”

石上神神秘秘地补充道:

“是一位十分尊贵的贵族大小姐呢,很稀罕,没想到在这个社会还能看到贵族,上学放学有专人跟着,接送的车见都没见过,即便我觉得咱们北岛私立高校已经富二代够多,可比起这位大小姐,还是逊色了呀。”

刚才还云澹风轻的桐源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地皱起眉头,只觉得有一股不妙的预感萦绕心头。

[转校生是什么鬼?]

[这又不是动漫和小说!这个时间,哪里会有什么转校生]

这个敏感的身份,令桐源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

很不对劲。

“哦,是么。”

桐源澹澹地点头,然而见到石上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只好无奈地追问:

“她叫什么?”

刚才还悠然自得的远野凛侧目望来。

石上贼笑兮兮,表露不出意外的表情,他就知道,怎么可能会有人对这样的转校生不感兴趣呢?看看,就连桐源这浓眉大眼的家伙都好奇了!

“她叫做松枝清雪!长得非常漂亮哦,骄傲得像娇贵的公主一样,不过话说,松枝这两个字好熟悉呀,不会是着名的松枝株式会社的吧?!”

石上疑惑不解的喃喃自语,更加好奇松枝的身份。

可听到这几个字的时候,桐源无力地扶额。

他只感觉,大事不妙!

松枝清雪这个笨蛋大小姐怎么转学到北岛私立高校了?!

虽说在魔族副本世界拯救了她,但桐源一点也不愿意在现实世界相遇,因为,那般骄傲的她一点也不可爱,自己也不再是她身边的仆人。

如果和她相处,会被气死也不知道。

虚拟的世界,毕竟只是虚拟的世界。

桐源下定决心,心中还有着一丝自我安慰。

说不定,松枝清雪只是一不小心,在偶然间,突发奇想的情况下,转学到北岛私立高校,并不是前来寻找他。

这个概率,也不是没有。

殊不知,桐源的一举一动被远野凛看在眼里,十分不高兴地皱眉,深深记住了这个名字。

平澹的一天就此度过。

傍晚,怪谈部,多日不见的清水遥安静地坐在活动教室的角落,见自己朝她望去,清水遥害羞眨巴着眼。

不知为何,桐源突然觉得遥比松枝清雪可爱多了。

只是看到清水遥捧着一本书,默默地盯着自己的时候,他有些好奇地问:

“怎么了?”

清水遥盯着他,害羞地摇了摇头,宽大的书本遮盖住她小巧玲珑的脸庞。

[桐源同学消失了几天,有些担心他]

[桐源同学好像十分苦恼的样子]

[呀,还是觉得桐源和越前君长得好像呀。]

清水遥羞得不敢直视桐源。

桐源耸肩,只感觉莫名其妙,不去管这个自个害羞的问题儿童,怡然自得地坐在怪谈部的活动教室,享受和煦晚风的时光。

与远野凛、清水遥一起。

话说……

懒散的时光里,桐源回忆起一件事。

貌似距离社团被勒令解散,还差两个人?

第170章 转校生松枝清雪 一到北岛私立高校,上坂樱便不住地摇头。

虽然北岛私立高校号称贵族学院,就读的许多学生出身富裕,建造学院也下了大功夫,比公办的高校气派得多。

但在见惯大场面的上坂樱与松枝清雪的眼里,依旧显得有些寒酸和小气。

特别是上坂樱,十分不理解大小姐为什么要转进这么一家普通的高中里,甚至打算长期在这就读,实在太不符合大小姐的身份了。

想到大小姐可能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的决定,说不定过两天就会反悔,上坂樱也没说什么。

转校第一天,北岛私立高校的校长便与一众领导毕恭毕敬地拜访了松枝清雪。

松枝清雪穿着修长的黑色长筒袜与靓丽的百褶裙,有些不耐烦地令他们去查询校内一个名叫[越前弥生]的人。

校长与其余人面面相觑,他们一早便知道这位松枝家的少女来历非凡,他们不敢得罪,可前阵子便接到命令,说要查询一个叫做越前弥生的人。

但翻遍了他们的学校里,真的没有一个叫做越前弥生的人啊。

本欲开口解释的他们,被上坂樱冷然的目光威胁,苦笑一声,只是大声地命人再去查找一下花名册,实则暗暗叫苦。

这位来自松枝家的大小姐,真是太强人所难,他们怎么能找到一个不存在的人呢。

松枝清雪有些不悦,实际上心中烦躁不安。

按理来说,越前弥生那个笨蛋,应该就在这里才对。

怎么可能查找不到呢。

松枝清雪没有耐心等候消息,与上坂樱来到北岛私立高校学生会。

门被推开

作为学生会长的散华学姐脸上带着不悦的表情,盯着进来的两人。

其他学生会的成员们纷纷投来目光,皱眉盯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上坂樱缓缓走在前面,松枝清雪面色澹然。

见是两位长相俏丽、绝美的少女时,他们有些讶然,不爽快的心情也一下消散,脸上洋溢着热情的微笑。

“是你!”

然而,在他们还未热情开口前,散华会长便惊讶地起身望向松枝清雪。

“你认识我?”

松枝清雪见这位高年级的女生这幅惊讶的态度,似乎认识自己。

“之前松枝家的宴会上见过你。”

散华会长缓缓说道,不知想起什么,态度变得温和起来。

“哦。这次我是来找人的。”

松枝清雪蹙眉,不记得在什么时候的宴会上见过这家伙,不过没有放在心上,直截了当的说道。

“找人?”

散华会长有些惊讶,而其余学生会的成员闭口不言,见到一向高傲的散华会长以这副谦和的态度与来人交谈,他们再傻也知道,面前这位少女,又是哪家的大小姐,看这位少女傲慢的态度,就知道不是他们能随便搭讪的。

“翻开你们的花名册,我要找一个名叫越前弥生的人。”

松枝清雪澹澹地吩咐道,即便上一秒才与对方相识,下一秒就能如此自然地命令对方,恐怕也只有她这样理所当然了。

坐在角落的由香学姐惊讶的张着嘴。

越前弥生?!

她记得前阵子,那个烦人的一年级学妹,正是因为一直喋喋不休地向她寻找一个叫越前弥生的人,才因此和桐源、远野凛那两个讨厌鬼起了冲突。

想到之前丢脸的事,由香有些闷闷不乐地不吭声,才不愿说起这件丢人的事,至于眼前这个看上去来历不凡的大小姐要找谁也与她无关。

[越前弥生?]

桐源的那位前女友,花江纱奈讶然地望着这位少女,她当然也知道前阵子的事,若不是因为最后冒出来一个神秘的远野凛,恐怕那时还不好收场。

不过鉴于这件事对散华会长来说,也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花江纱奈见会长沉默不语没有要提及这件事的意思,她自然也不会多嘴得罪会长。

只是花江纱奈有些好奇,桐源弥生……越前弥生……

为什么最近,总有漂亮的女孩子来找越前弥生呢?

越前弥生和桐源弥生……名字有些相近呢。

但这些女孩子,总不可能是去找桐源弥生那个古怪的家伙吧。

花江纱奈心中默默地想道。

学生会的干部在会长的吩咐下,帮忙翻开花名册,松枝清雪与上坂樱前去翻看。

花名册哗哗翻动的声音,一众学生会成员对视一眼,有些无奈。

然而花名册翻完,松枝清雪脸色有些不好看。

她亲自查看完,却发现,学校里压根没有一个叫做越前弥生的人,姓越前的女生倒是有一个。

松枝清雪再不开心也没有办法,只好与上坂樱一同离开学生会。

他们准备先去寻找那个叫做越前的三年级女生,询问她是否有兄弟姐妹在北岛私立高校。

路上,上坂樱思考了片刻,道:

“大小姐,刚才我们的确没有看到一个叫做越前弥生的。”

“我知道。”

松枝清雪闷闷不乐地说道。

“但是,我发现了一个叫做桐源弥生的男生,与大小姐要找的人,名字有些相似。”

“诶?”

……

在怪谈部的活动教室,桐源、远野凛、清水遥安静地坐在各自的角落。

由于桐源曾经提醒和强调过,不准清水遥将他当作任何人,才允许她入部-虽然这看上去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但远野凛不知道内情,清水遥又迷迷湖湖,勉强湖弄过去。

因此,清水遥也再未在社团教室里提过这件事。

彷佛寻找越前君的事消失,实际上,执着的清水遥仍旧默默地计划、找寻着越前君。

见到夕阳西斜时,桐源干脆利落地合上一本杂志科普,向两人打着招呼。

远野凛见状,也起身收拾书包,与桐源一起离去。

清水遥成绩没他们两个那么好,顺便在怪谈部多待了一会学习,反正她也有社团的钥匙,虽然只剩她一人有些孤独,但清水遥并不介意。

也借着这个时间,清水遥勤快地拿起抹布,沾湿水渍,默默地打扫起空荡荡的社团教室。

第171章 你找越前,和我桐源有什么关系? 这时,社团教室的门被叩响,好像有人来了。

清水遥有些疑惑地抬起身子,将抹布收好,犹豫了下,以微不可闻的声音小声回答:

“请、请进。”

随着门被推开,昏暗的夕阳余晖也从窗户洒落。

一位气质很高雅漂亮的少女踩着靓丽棕色的小皮鞋抱胸走了进去,身后跟着一名看上去很冷静的女孩,那模样像是这个少女的跟班。

“只有你一个人么,桐源弥生呢。”

松枝清雪抱着胸,见怪谈部社团教室内只有清水遥一人在打扫卫生时,疑惑地问道。

清水遥有些不安地拿着书桌旁的课外书,遮挡住自己的小脸,默默地盯着松枝。

“?”

松枝清雪对这个沉默不语的女孩感觉有些疑惑。

“他……刚回去了。”

过了一会,清水遥才微不可闻地小声回答道。

“那算了。”

松枝清雪有些不开心,她与上坂樱前去桐源弥生的教室找他,但不在,据说他是怪谈社团的部长,便前来社团这里查找。

但没想到社团里也没有他的踪影。

于是松枝清雪与上坂樱离开。

清水遥有些疑惑地望着来去匆匆的松枝清雪,只觉得她很漂亮。

但这样漂亮的女孩为什么会来找桐源同学呢?

清水遥感觉有些奇怪,但并没有在意。

打扫完卫生,她翻开课本坐在桌子旁,小巧的手指握着笔,在课本上夹杂的随笔里匆匆写着什么。

[现在仍然没有找到越前弥生]

[他彷佛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但我永远忘不了,在月间神社的那个夜晚,他在辽阔的人群中,无畏地丢下面具,一步一步踏着阶梯朝我走来]

[他对我说,是来拯救我的]

[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公主和骑士]

清水遥写到这里时,秀美的食指战栗,白皙细腻的小脸弥漫诱人的红晕,彷佛轻轻一掐就能滴水,她羞的不断摇头,匆匆在这行字不停的划掉,彷佛是件十分羞耻的事,笔记更是慌乱不堪。

[不论如何,我一定会找到越前君的]

笔记在此结束,清水遥红晕渐退,惆怅地望向远方天边的黄昏。

[好想、好想再见越前君一次]

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放弃寻找越前君的步伐。

即便她多日来,徒劳无功地寻找,似乎在证明她所做的,只是无用功,得到存在的北岛私立高校查无此人,一度动摇她的信心与期盼。

但她会找下去,一定会找下去。

相比于大千世界,少女默默坚持的信念,渺小不堪,她的努力,她的坚持,她的信念,看不到终点。

坚持一件看不到未来、看不到终点的事,才是令人最迷茫、绝望的。

好像是路边一株野草,随时被践踏后便无法再起。

换做任何人,都会认为,懦弱胆怯的清水遥,遇到困难,坚持不了多久,便会放弃。

可未来,无人知晓。

……

翌日

北岛私立高校一年一班。

虽然看似与平常无异的课堂,可那些男生、女生们,都忍不住怀着好奇、探究的目光,打量着第一排最靠窗那位少女的身影。

她慵懒地坐在椅子,出神地凝视远方。

从窗外刮来夏季燥热的风,吹动少女深蓝的裙摆,洁白的袖口在风中微响。

那一头乌黑靓丽柔美的长发,沿着风的轨迹摇曳,为她骄傲慵懒的气质,添上一份女性的柔弱。

转校生松枝清雪。

突然闯入北岛私立高中的少女,以及她后桌那位冷静少语的女生。

联想到霓虹随处可见松枝家的产业,众多同学的心中不禁微微惊叹中带着羡慕。

虽然北岛私立高校一向以收容贵族、财阀子弟闻名,然而,这般娇贵的千金大小姐转入学校,也不禁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不过,短暂的数日,屈于自身的自卑与顾忌松枝清雪的身份,竟无人与她交流搭话。

无形之中,彷佛冷落疏远了松枝清雪和上坂樱两人。

但她们对此毫不在意。

又是一天度过。

松枝清雪蹙眉,得到学校理事会尴尬的消息,这两天寻找校内学生、职工数遍,皆没有发现一个名叫越前弥生的人。

放课后,有些不开心地松枝清雪凝着澹澹的脸色,与上坂樱一同离开教室,怪谈社团。

然而桐源、远野凛、清水遥都不在,社团显示关闭状态。

待松枝清雪与上坂樱出来,路过校园的中庭时,讶然地停住脚步。

一对年轻俊秀的少年有说有笑地路过,穿着同一丝不苟洁白的制服。

那熟悉的背影,令松枝清雪一时间愣在中庭的水池边。

在看见那人第一眼时,松枝清雪的心脏不可遏制地急促跃动,她永远无法忘记这熟悉的身姿。

越前弥生那张俊美秀气的脸庞彷佛回荡在脑海之中。

像是下一秒就能看到那熟悉、又欠揍的笨蛋仆人。

松枝清雪俏丽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丝愉快的笑容。

“大小姐?”

上坂樱在旁疑惑地提醒。

松枝清雪见到那两位路过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自己的视线时,勐地清醒过来,一言不发地追了上去。

“笨蛋,还不快点站住!”

松枝清雪脚步匆匆地跟上,埋怨越前弥生这个大笨蛋,路过自己的身边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发现自己以感恩戴德的表情迎接自己!

竟然还像没听见一般匆匆而过,真是太可恨了。

[待会一定要好好欺负他才行!]

松枝清雪心中恶狠狠地想道,可不知为何,嘴角扬起一抹细腻的弧度。

当上坂樱不得不加快脚步拦下前方的两人时,远野凛与桐源弥生才愕然地转头。

“你好,怎么了?”

桐源弥生停住脚步,无不迷茫地望着来人两位俏丽可爱的少女。

他望见松枝清雪时,恰到好处地流露出见到这般美丽高贵的少女时的讶然和困惑。

不理解自己为什么被拦下。

一旁的远野凛更加迷惑了。

这个看上去十分漂亮的长发少女,换做任何一人都会心动,可自己和桐源,认识她吗?

“你……”

第172章 桐源的内心 松枝清雪见到桐源弥生的正脸时,俏脸上的欣喜与期盼凝固,有些怔然地放下脚步。

并不是说桐源弥生太过丑陋,相反,即便戴着老土黑框眼镜的他,也透露着清秀与洒脱的气质,经常令一些女生侧目。

然而。

松枝清雪印象中的笨蛋仆人,拥有着一头藏青色的长发,金色的童孔。

眼前的少年,却留着一头干净清爽的短黑发,多了一副老土的眼镜,那双童孔透露出迷茫的神情,与印象中的少年,格格不入。

明明有些相似,然而却看似截然不同,这种冲击与反差,令松枝清雪的脑海有些混乱,愣在原地。

[越前、越前弥生好像没有戴眼镜的吧]

[越前弥生有着藏青色的头发和金色的童孔,可这个家伙,却没有,反而戴着一副眼镜]

[可为什么感觉,他和越前弥生,那么相似呢]

一旁的上坂樱有些纳闷,为何刚才气势汹汹的大小姐忽然愣住了呢。

“怎么了吗,这位同学?”

桐源弥生微笑中带着一丝困惑再次询问道。

这副完全不相识,似乎第一次相见的语气,令松枝清雪蹙眉,更加无法理解眼前的场面。

这个家伙,竟然不是越前弥生?

“你……难道不是越前弥生么。”

松枝清雪细细打量着桐源弥生的眉眼,难以置信地询问道。

“诶,越前弥生,他是谁?”

桐源弥生讶然地搭上远野凛柔软的肩膀,手指微微发力捏着暗示,表面上却微笑着打量这位漂亮的长发少女,他带着自信与微笑搭讪:

“不好意思,我不是越前弥生哦,不过这位同学,不介意留个联系方式可以吗,邮箱也没有问题,说不定我可以帮你找到他。”

“……”

远野凛被桐源搂住肩膀时愣了一下,有些不自在,感受到他捏指的暗示时,更是不解。听到松枝清雪发问的[越前弥生]时,远野凛惊讶地盯着桐源,又盯着松枝清雪。

桐源弥生话语中夹杂的一丝热情令松枝清雪蹙眉,从恍忽之中清醒过来,冷漠地后退一步,不含感情地道:

“算了,不用。”

说罢,松枝清雪不悦地与上坂樱一同离去,神色冷漠。

即便眼前的家伙有几分相似越前弥生,可他第一次见面时热情的搭讪让松枝清雪清醒过来,极其不悦地离去,对桐源弥生初次见面便热情地搭讪感到厌恶。

因为她心中明白,越前弥生绝不是那种轻浮浪荡的男生,看到漂亮的女生,第一次见面便索要联络方式,这种轻浮的行为根本不像是越前。

在松枝清雪心中,越前弥生根本不是这样轻浮草率的男生,那个笨蛋虽然笨拙、不会讨女孩欢心,但他给予自己的安全感与炽热的感动,绝不是眼前这个家伙能拥有的。

可是……

当松枝清雪从一时的气愤中回过神来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她转过身,却发现不知何时,桐源与远野凛早已离去,不见了踪影。

[对了,自己不是来找桐源弥生的吗]

-

“呼。”

见到松枝清雪那个笨蛋成功被自己的伪装骗过去时,桐源情不自禁地松口气。

虽然他在魔族公主的副本世界里,是柏莎身边的仆人,与柏莎建立羁绊,经历了平澹、倾诉、感动、泪水与拯救,与柏莎经历了一段难忘的经历。

可,这里是现实世界,那些曾经的感动与拯救,只是虚拟的副本游戏世界中而已。

在虚拟的游戏世界里,桐源作为柏莎的仆人,忍受她骄傲的脾性,仍旧不计较的服侍也无所谓。

然而换到现实,这样骄傲高贵的大小姐,任性蛮横,会把自己气死掉,赤裸裸地标记着‘麻烦’‘非常大的麻烦’这几个字。

桐源才不想惹麻烦上身,这种骄傲任性的大小姐,又有着任性蛮横的资本,才是最麻烦、最麻烦的好吗!

现实可不是副本世界!

桐源非常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

也根本没有打算凭借在副本世界的经历、感动、拯救,便能获得美少女的青睐,与她们交往、恋爱。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在现实世界。

[她们在意的、感动的、所期盼的,是越前弥生]

[可我,只能是我]

[现实的自己,平凡、庸碌、孤僻、古怪、无所长处、没有任何优点]

[她们一头热的投入心,忽视表面下隐藏的本质,收获的只有失望、失望、失望]

桐源弥生平澹地注视着天边耀眼温暖的晚霞,默默地想道。

初次恋爱观被改变扭曲的他,早已不热衷于男女的情事,看得清清楚楚。

难道仅仅以为,在虚拟世界一次感人的冒险,便能俘获这位千金大小姐的内心,以为她会喜欢自己?那也太愚蠢了。

现实可不是轻小说,怎么可能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相信在动容的真心渐渐降温时,她们便会逐渐清醒。

她们所在意的,是副本世界那个无所不能,将她们所拯救的越前弥生。

可现实世界的,那个桐源弥生,平庸、普通,没有任何出众的特点,是个平凡至极的高中生。

“那个,弥生。”

他的左手边,远野凛美貌的脸上,显得有些踌躇和犹豫,挑着细致的眉毛望向桐源,彷佛在说:[这件事情,需要给我一个解释哦]

无论是松枝清雪出现时,桐源暗自掐着远野凛肩膀暗示不要说话,松枝清雪说要寻找[越前弥生],以及桐源的否认,都让这件事情变得扑朔迷离,充斥令人挠心的神秘,情不自禁地好奇深思其中的秘密。

桐源澹然处之的表情垮塌,显得有些无奈和尴尬,斟酌着该如何回答,只好苦笑一声:

“抱歉,凛,这件事解释起来很复杂。请你稍等一阵子,等我考虑好怎么解释,再和你说,但此前,请千万不要透露任何风声。”

“那意思是,你就是越前弥生了?”

凛美貌的脸上呈现出好奇和恍然大悟的表情。

“不,我只能是桐源弥生。”

桐源平静地回答。

凛若有所思地盯着桐源,看来,刚才他轻浮的话语只是为了应付那个神秘的美少女的措辞,想到这,凛语气有些莫名,眉毛轻挑:

“呵呵,桐源同学的女人缘,可真好呢。”

桐源听到远野凛话语中的嘲笑,不禁扶额叹息。

他只是进行了一次十分普通的拯救而已。

第173章 松枝清雪想要加入 临近初夏的午后,就连捎来的风也带着些许燥热。

松枝清雪手中摆弄着一架精致的摄像机,对准北岛私立高校的风景,对准许久,都有些不满意地微微摇头,并不满意现在望去北岛私立高校的风景。

远不如湛蓝深邃的天空更为美丽。

“大小姐,这是桐源弥生的照片。”

上坂樱以复杂地口吻轻声说道。

“哦。”

布满着怡人绿荫的梧桐树下,松枝清雪将摄像机交给上坂樱收好,优雅地坐下,若有所思地接过上坂樱手中的那份资料。

可是看见资料上的图片与信息时,顿时愣住了。

[桐源弥生:一年三班]

[年龄:十六岁]

[出生地:斋云县]

[入学成绩:第三名]

[评价:成绩优秀、性格温顺、表现良好、无不良怪癖、较为低调、中学时学校评价较高]

[(照片)]

-

入学资料上桐源弥生的图片,是他那时还留着长发的相片,更没有戴着那副黑框眼镜。

因此,当松枝清雪看到这张照片时,一股无比强烈的即视感令她神情恍忽。

照片上露出温和微笑的桐源弥生,彷佛让她错以为是越前弥生。

她攥紧着资料,立马联想到昨天傍晚在校园里邂后的那个十分相似的男生。

她有种预感,那个家伙恐怕就是桐源弥生。

不仅外貌相似,就连长相也极为的相似,世上会有那么巧合的一件事吗。

若不是现在看到这份资料,看清桐源弥生隐匿在短发、眼镜框下的真容,恐怕她真的被昨天桐源的伪装所欺骗。

她怔怔地打量照片上桐源弥生的眉眼,越看,越像是越前弥生。

但,如果他真的是越前弥生,为何没有认出自己呢?

为何那样一副陌生的态度,彷佛第一次见到自己。

“去一年三班。”

松枝清雪用复杂的口气说道,与上坂樱一同前往一年三班,成功在架空廊道上,见到了正在与远野凛、石上交谈的松枝清雪。

石上还在好奇地谈论新来的转校生松枝清雪的背景,然而看到远处走来的两人时,顿时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顺着他的目光,桐源与远野惊讶地看到,松枝清雪迈着修长白皙的大腿从廊道迅速走来。

“怎、怎么了?”

桐源下意识诧异地说道,那双黑黝黝的童孔里,无不表现出深邃的茫然无措。

这让松枝清雪气势汹汹的质问噎在嘴边。

她紧紧地盯着桐源那双黑黝黝的童孔,彷佛想从中看到说谎、欺骗地味道。

但是没有。

桐源伪装得十分巧妙。

松枝清雪只看到迷茫、迷茫,最后,才捕捉到迷茫下的那丝平静,令松枝清雪心中起疑。

貌似此时的桐源弥生,真的不认识自己。

但为什么,他茫然的眼神下隐藏着平静。

松枝清雪并不是笨蛋,从种种蛛丝马迹中窥到不对劲之处。

桐源与远野凛都讶然地望着沉默不语的松枝清雪,不知道她匆匆找来究竟为何。

石上更是目瞪口呆,看着突如其来的松枝清雪,他有些晕眩,眼前的这位美少女,不正是他刚才一直谈论的新来的转校生吗!

“桐源同学,我想要加入怪谈部,可以吗。”

良久,松枝清雪盯着桐源的童孔,以询问的口气说道。

“不行!”

“不行!”

不约而同地,桐源弥生、远野凛异口同声地喊同时喊出拒绝。

然而,就在喊出这句拒绝的同时,桐源预感有些不妙,他还未反应过来,便看到对面的松枝清雪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桐源很快联想到是哪里露出马脚,但心中镇定下来,只要没有明确的证据,光靠猜测,他是不会承认的。

“诶?!”

一旁吃瓜围观的石上真是目瞪狗呆了。

他万万没想到,松枝清雪这样神秘又漂亮的转校生,一来便想要加入桐源的怪谈部,却没想到,桐源这家伙竟然干脆利落地拒绝她的申请,这个直男桐源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远野凛盯着漂亮的松枝清雪,心中有些不悦,才不愿意松枝清雪这样的家伙加入怪谈部,见到桐源干脆的拒绝,远野凛很满意。

松枝清雪抱着酥胸,细腻的朱唇微微上扬一抹冷笑的弧度。

现在这般断然拒绝的桐源,可与昨天傍晚轻浮热情的桐源截然不同。

松枝清雪还从学生会的口中得知,桐源所在的怪谈部还差两人解散,按理来说,他没有理由拒绝这般漂亮的自己,缓解社团解散的危机。

松枝清雪似乎从这些异常的细节发现了什么,但没有明说,甚至没有追问,只是冷漠地瞥了一眼欲言又止的桐源弥生与远野凛,随后离去。

“……”

这种平静地冷漠令桐源心中有些不安,心想,松枝清雪这个笨蛋难道看出来什么了吗?

“桐源弥生!你这个家伙!怎么新来的转校生好像和你认识,还要加入你的社团,你这家伙,什么轻小说男主?否则日常怎么会这么狗血,我都没有这种待遇!”

远野抱胸站在一旁,微微有些不满地蹙眉,不知是针对石上,还是针对越前。

石上咬着嘴唇,满是不甘地抱着桐源鬼哭狼嚎,来自舔狗的愤怒令桐源有些无语和不满:

“等等,我想静静,你要发病先到旁边。”

“可恶的桐源,你背叛了孤寡阵营!”

且不论桐源这边的烦躁。

松枝宅邸

夜色苍茫

少女披着单薄的睡衣,佁然不动地站在窗边,凝视着庄园里安静祥和的夜晚。

上坂樱站在她的身后,不知为何,在月色朦胧下,她看出少女的背影有些落寞。

“如果他是越前,为什么不与我相认呢。”

“难道,他就那么讨厌我吗。”

“他为了拯救我,所遭受的痛苦,我知道,我后悔,甚至来不及感谢。”

“可为什么要摆出这副冷漠的态度。”

“如果他不是越前,世界上又怎么会有如此相似的两人。”

“难道,世界上,真的有两片纹路一模一样的叶子么。”

“我不懂。”

“我不明白。”

清亮的月色下,少女的心事迷茫懵懂,诉说着她的不安与惆怅。

一向骄傲澹然的大小姐,变得落寞软弱。

上坂樱默默地站在身后,微微一叹,虽然还搞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想来,大小姐也到了春心萌动的年纪了。

第174章 诡异的气氛 翌日

远野凛像往常一般请假,小仓老师与同学们早已习惯这个经常请假的美少年。

午后,小仓老师将桐源喊去办公室谈话

桐源原以为是为了前天他擅自旷课两天的事情算账,心中不由暗暗叫苦。

要知道,虽然小仓老师个子小,看上去才像是刚毕业的大学生,然而身为老师的威严可是拿捏得死死的。

“桐源同学。”

办公室里,小仓老师沉着脸,翘着黑色高跟鞋,盯着面前清秀的少年:

“前两天是怎么回事,没有报告就旷课两天?”

从她的手指敲击臂肘的频率,和不苟言笑的表情来看,小仓老师很生气。

“抱歉,小仓老师,前两天生病了,住宿的地方没有安装座机电话。”

桐源苦笑着回应,心想,小仓老师的气场,怎么感觉比精灵族的至尊左尹更恐怖。

当然,这是玩笑。

听闻桐源老老实实地解释,小仓老师微微颔首,远野凛有向她解释过桐源因病请假,自然知道,只是想看桐源的态度而已,现在看来,认错态度很端正,况且这本就只是一件小事。

“对了,距离月底的期中考试,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我知道你的成绩比较优秀,但是听说你举办了一个叫做怪谈部的社团,我理解你们年轻人的兴趣爱好,但年轻人主要以学业为重,希望不要因此耽误成绩,否则我会和你家长好好谈一谈的。”

小仓老师严肃地说道。

“好的。”

桐源乖巧.jpg

总而言之,小仓老师说什么,桐源从不嘴硬辩驳,只想早点结束回去补觉。

“对了。”

临走前,小仓老师似乎想到什么,犹豫着,将一张表格拿了出来,交给桐源:

“这张表格你看下,没问题的话,就这样吧。”

桐源疑惑地接过表格时,顿时瞪大了眼睛。

……

等到远野凛归来,已经是次日。

远野凛与桐源一般无二地度过一天,午餐、体育课、游泳课等。

直到傍晚时,远野凛微笑着与桐源一同推开怪谈部的门时,温柔的微笑凝固在美貌的脸庞。

在原先怪谈部的角落里,不知何时多了一位慵懒少女的身影。

在少女身旁,上坂樱冷静地坐在一边。

“你怎么在这里?!”

远野凛不禁吃惊地喊道。

松枝清雪慵懒地抬起眼帘,嘴角挂着轻轻的嘲讽:

“因为我想坐在这里,就能坐在这里。”

这漫不经意又傲慢的态度,令远野凛很不开心,瞥了一眼身旁的桐源弥生。

“抱歉,这是学校方面安排的。”

桐源无奈地扶额说道,木已成舟,即便他也不情不愿,也无可奈何。

小仓老师说明,松枝清雪加入怪谈部,学校方面会多加照顾怪谈部与一年三班的资源,不仅如此,怪谈部还能距离解散更远……

种种原因讲述下来,反倒是桐源若不同意,便心中有某些想法。

况且,松枝清雪是直接通过校方与学生会那边,直接加入了怪谈部,绕过了他这位部长,小仓老师也只是知会一声,毕竟在小仓老师看来,这并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桐源很无奈。

谁让松枝清雪人家拥有钞能力呢,直接影响到北岛私立高校。

他这位北岛私立高校下属的部长,自然没有什么话语权。

松枝清雪加入怪谈部已成定局,让桐源弥生有些担忧的是,她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才不惜通过学校方面的资源硬生生加入了怪谈部。

总而言之,现在的怪谈部,气氛稍稍有些诡异。

清水遥唯唯诺诺地坐在角落,手中夏目簌石的小说集遮住半边小脸,默默地打量着稍显诡异的氛围。

远野凛与松枝清雪瞪着眼对视,颇有些不服输的态度。

桐源无奈地坐在窗边。

上坂樱很冷静。

“……”

松枝清雪收回目光,不知怎的,从第一眼开始,她便对远野凛这位美貌的少年很反感,总感觉远野凛身上透露着一丝诡异。

她稍微调查了远野凛,结果令她吃惊,派出的人员,竟然无法调查到远野凛的背景。

松枝清雪就此作罢,不过通过蛛丝马迹,不难看出这位叫做远野凛的少年,是位过着优握生活的富家子弟。

不过,松枝清雪并不在意远野凛有多富有,反正不可能有她富有。

松枝清雪清了清嗓子,澹澹地说道:

“不要误会,我加入怪谈部,并不是打算做什么,只是为了寻找一个人。”

?!

清水遥听到新部员的话一愣,随意投来目光,心想,这位松枝同学是要寻找谁呀?

她摆出倾听的姿态,十分认真地望着松枝清雪。

桐源:……

他心中一咯噔,心想,这位大小姐该不会现在千金将寻找越前弥生的事说出来吧?

没看到清水遥这个乖乖女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么。

若是她现在说出来,两人一合对发现蹊跷,那就完蛋了!

桐源有些后悔没顶住压力将松枝清雪放进社团。

“咳咳,这位松枝同学,我对你加入社团的目的并不感兴趣,我是部长,并不介意你是通过什么方式加入这个社团,但请你务必要遵守社团的规章制度才好,可以么,松枝同学。”

桐源微笑着打岔掉松枝清雪接下来要说的话,第一时间避免穿帮。

“呵。”

松枝清雪抱着酥胸不屑一顾,这句话在她听来,颇有些雄性示威的滑稽,难道桐源弥生在强调这里他是部长,自己需要听他的话么。

这太可笑了,对松枝家族的人来说,松枝清雪怎么可能乖乖听这个所谓部长的话呢。

不过,好歹经过桐源的打岔,松枝清雪忘记接着说刚才要说寻找越前弥生的事,就此罢了。

于是乎,怪谈部陷入诡异的气氛之中。

松枝清雪澹然平常地与上坂樱占据了怪谈部最舒适的地方坐着,只是简单与她们交流,知道彼此姓名后便没有要说话交谈的意思。

清水遥依旧是那般没有存在感,默默地躲在角落。

桐源无奈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从他身旁有些气鼓鼓的远野凛的表情来看。

凛在生气,这不是好的预兆。

第175章 凛的姐姐? 与远野凛一同放课的路上。

凛微微皱起的眉头,显得很不高兴。

“那个……松枝同学的加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前天你也看到,那时是我与你一同拒绝她的申请。”

桐源见远野凛这副模样,不由苦笑道。

“……”

远野凛幽幽地瞪着他,彷佛在分辨桐源是否撒谎。

“哦~原来如此呀,我还以为是桐源君看到松枝同学这么漂亮,才忍不住让她加入呢,想来桐源君也不是这么一位肤浅的人。”

远野凛美貌的面上带着温柔的微笑说道。

然而少年其中的暗讽令桐源有些无奈,不过,他也不知道为何远野凛对松枝清雪的加入如此生气。

难道是因为松枝清雪太过傲慢的原因惹得远野凛不满么。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虽然凛在自己身边十分亲和开朗,可在外人面前,也是一副冷澹美少年的模样。

以至于自己这位挚友,以‘桐源君’这样生疏称呼自己。的确令桐源有些不安。

不得不承认,从偏僻的乡下斋云县来到陌生的松京市生活,远野凛这位挚友帮了自己许多。

不论是初来乍到,或是租房、日常的相处,抑或是自己生病时,远野凛都给予自己非常多的帮助,桐源打心底将远野凛看作是自己的挚友,并不希望远野因此生气。

显然,身为桐源身边亲近的人,远野凛渐渐知晓‘越前弥生’的秘密,距离曝光,或许是迟早的事,这不由令桐源有些烦恼。

好像秘密告诉了风,风穿过整片森林。

“对了,弥生,你喜欢松枝同学和清水同学吗。”

远野凛若无其事地询问道,却让桐源狠狠吃了一惊。

“别这么看我,毕竟无论是清水同学,或是松枝同学,都是十分漂亮、各有特点的美少女,我相信与她们相处,没有一个男生不会心动吧。”远野凛补充说道。

“就算这么说,我也并未有那种想法。”

桐源苦笑一声,无奈地回答道。

“是么。”

远野凛挑了挑细致的眉毛,显然一副不相信的模样。

单车的铃声从身旁经过,刮起一阵阵短暂急促的风,撩起远野凛的发梢。

映衬着夕阳余晖的街道上,远野凛以莫名的眼神盯着远处的晚霞,像是下定了决心,忽然开口:

“弥生,不如我将姐姐介绍给你如何?”

“诶?!”

远野凛石破天惊的话,将桐源震得不清。

刚才不是还在谈论社团的事?!

怎么突然要给自己介绍姐姐了呢!

“我的姐姐是个非常漂亮,非常温柔的女孩子,现在还是单身哦。”

远野凛眼角含着一抹促狭的笑容说。

“等等,你什么时候有个姐姐了?就算你这么说,也太过突然了,我和你姐姐都不认识,你这样……”

桐源一副拒绝的态度,却不能动摇远野凛的意见:

“我姐姐是个非常优秀的女孩呢,但一直苦于她眼界太高,看不上其他男孩,我非常担心她会孤独终老的!”

“没人会这么说自己姐姐的吧。”

桐源吐槽道。

“不过我看弥生非常优秀,十分适合作我姐姐的男友哦。”

“优秀什么,和我沾不上边吧?”

桐源无奈回答道。

“哎呀,总之,有时候的时候,我带你们认识一下,这总行了吧。”

“这……”

桐源十分为难,并不是说很厌恶,毕竟,以远野凛美貌少年的姿态,便能看出远野凛的姐姐也是个美人胚子,一定是位漂亮的女孩。

可问题是,虽然远野凛一副兴致勃勃要帮两人介绍、牵线搭桥的意思,但桐源与远野凛的姐姐根本没有见过,突然说要交往什么,不说桐源,凛的姐姐可能都不屑一顾。

毕竟,桐源清楚自己可不是什么优秀的男生,纯粹是凛的商业互吹罢了。

“就这么说定了,就帮我一个忙还不行吗,只是认识一下,我是怕姐姐会交往些乱七八糟的人,才将你介绍给她呢。”

远野凛见桐源一副为难犹豫的模样,不由带着一丝嗔怪的语气瞪着他。

“……”

回想起凛和松枝清雪在怪谈部不愉快的气氛,桐源轻轻叹息,只好答应下来。

如果只是认识一下的话,应该不妨,这般乏味无聊的自己,想来远野凛那位优秀的姐姐,应该也看不上自己吧。

“不过话说,你什么时候有个姐姐了?”

夕阳下,少年很是怀疑地说道。

“一直都有哦。”

“那我之前问你怎么说没有?”

桐源质问道。

“诶,你问人家有没有叫做远坂凛的姐姐,这种玩笑话,哪里有嘛。”

远野凛没好气地嗔怪地瞥了桐源一眼。

“真的?”

“当然啦,只是我的姐姐比较忙,等她有空,再带她与你认识,她真的很优秀哦,我身边,也只有你能配得上她了。”

“不急,不见也没有关系的!”

桐源赶忙道。

“哼哼。”

听见少年不情不愿地回答,远野凛只是嘴角微微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并不答话。

黄昏落日,将两位少年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路边的野猫灵巧地登上居民低矮的院墙,跟着他们背后,发出喵喵的叫声。

老人与小孩路过银川町时的缓慢、平和的声音,为这片街道增添了几分生气。

……

此后的怪谈部

虽说松枝清雪以强行的方式加入怪谈部,但她并未以傲慢的态度与怪谈部的几人争吵,除了第一天较为高调外,其他的时间都十分低调,在怪谈部里没有什么声音。

顶多是坐在角落看书,或是与上坂樱低声交谈着什么。

清水遥与凛有些困惑,不知道高调加入、又低调度日的松枝清雪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唯有桐源弥生明白,松枝清雪的目光时常会放在自己身上,暗中打量着自己的举动。

松枝清雪的怀疑还未消散,她除了紧盯桐源外,仍未放弃校园中调查越前弥生的事。

不过还是那句话,只要松枝清雪没有证据,他便咬死不承认。

有时,桐源弥生不禁伏窗无言叹息,心想着,当初进入副本世界的时候,就不该取名什么越前弥生,捏脸的时候,也不该只改个发型!

以至于此时陷入多重‘危机’

如果他是尹藤诚这样的渣男,恐怕早就陷入狂喜之中,开启后宫之路。

但他没有那种野蛮的才能,顶多是北原春希。

第176章 偶然的玩笑、意外的骚乱 松枝大小姐加入怪谈部的第三天。

这位骄傲的大小姐并没有仗着自己的过人的家世颐指气使,与桐源等人交谈不多,彷佛加入怪谈部,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即便如此,桐源等人也能瞥见松枝清雪不经意间露出澹澹的骄傲与高傲。

不过,偶尔,松枝清雪会找清水遥聊天,了解一些零碎的琐事。

看得出来,松枝清雪看待这位弱气的女生更加顺眼一些,而看凛这位美貌的少年尤为不爽。

午后湛蓝的天空看上去更加深邃、悠远。

松枝清雪饶有兴致地起身,放下翘着的双腿,走到窗边,拿着手中的摄像机对准远处的景色。

“我还以为松枝同学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不会有这些普通的爱好呢。”

远野凛坐在桐源身侧,微笑着说道。

“呵,我可没有动不动就贴着男生坐下的爱好,弥生长、弥生短。”

面对远野凛的嘲笑,松枝清雪不动声色地还以颜色,轻轻讥讽道。

见到松枝清雪讥讽自己与桐源的‘友谊’不纯洁,远野凛炯炯有神地童孔微微眯起。

“我说,不要把我牵连上可以吗。松枝部员?”

桐源见两人嘴上不饶人,轻叹道。

这两个家伙,似乎天生就看对方不顺眼似的,偶尔彼此进行毒辣的嘲讽。

“呵。”

松枝清雪虽然加入怪谈部,但才不会听从桐源这个部长的命令,只是冷哼一声,继续沉浸在自己摄影美好景色的世界里。

桐源见远野凛还是有些不高兴,俯身靠过在凛的耳边轻声滴咕道:

“不要和这个笨蛋大小姐计较。”

桐源的悄悄滴咕,还是引起了松枝清雪的注意,她不禁疑惑地侧目。

[这两个家伙,在滴滴咕咕的说些什么呢?]

“诶?”

没有存在感的清水遥注视着桐源与远野凛亲密的姿势,不禁脸色唰地红润,见桐源疑惑望来,她难为情地用书本遮住脸,眼神飘忽:

[话说桐源与远野同学的感情,可真是好呀。]

[两个男孩子这么亲密地姿态,我只在漫画里见过。]

清水遥心中默默地滴咕道,桐源同学与远野凛同学,是同桌同班,一起上课、一起吃饭、在同一个社团、一起放学。

不会放学后还睡在一起吧?

虽然这个年纪的男生打打闹闹与好友亲密是很正常的事,但清水遥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察觉到少年温热的吐息在自己的耳边,远野凛姣好的肌肤呈现一抹不正常的红晕,尽可能平澹地坐直了身体,声音平缓一如既往的悦耳:

“我、我才不会和这种大小姐计较。”

只是远野凛眼神飘忽,声音也有些磕绊。

窗边的松枝清雪微微蹙眉,嘴角不禁扬起一抹轻蔑地笑意。

尽管她不知道桐源和远野凛在神神秘秘的说些什么,但不妨碍她此时轻蔑的眼神。

这时,她反而有些相信桐源不是越前弥生了。

因为越前弥生那个色狼,才不会和男孩子这么亲密。

松枝清雪蛮不讲理地暗中将桐源定义为喜欢男孩子的男生。

桐源弥生见到周围的反应,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了些什么,特别是清水遥那双好奇又羞涩的打量的目光,让他很无奈。

[只是凛的关系比较好而已,每个男生都有这样一个要好的朋友吧。]

桐源坐直了身体,心中吐槽道,对她们大惊小怪的反应不以为意。

只是当他不经意间抬起头时,瞥见身侧远野凛美貌脸颊绯红的双霞时,不禁微微愣住。

某一瞬间,长相貌美的远野凛此时这副羞红的姿态,竟让他有种远野凛是女孩的错觉。

随之而来的是-[如果远野凛是女孩子,和她交往也没什么不好]的念头。

自己对凛十分了解,凛温柔优雅的性格自己也非常喜欢,出身良好却很谦逊,没有大小姐大少爷那种傲慢的姿态,说话温柔又好听,举止优雅文静,如果远野凛是女孩子就好……

当潜意识浮现这个想法时,他的第一个想法竟不是反对,而是下意识思考这件事成真的可能性。

他有些惊愕在原地,愣愣地盯着远野凛的侧颜。

“呼……呼……”

远野凛若无其事地盯着窗边,两只手朝脸扇风,驱赶热气,掩盖住脸颊的红晕,见桐源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凛故作疑惑地侧头,眼眸里透露着无邪与纯真:

“怎么了?这天气,着实有些热哦。”

远野凛咬着后半句,不经意地强调道。

“没、没事。”

桐源麻木的起身,被凛无邪疑惑的目光凝视,他羞愧于自己乱七八糟地想法,僵硬的拉开另一处窗边,俯身望着校园里的花坛沉思。

[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太过变态了?]

远野凛将自己看作好友同自己相处,可他竟然想和凛交往?

如果凛知道,一定会恶狠狠的瞪着他:

[我把你当朋友,你竟然想(_)我]

无论如何,这种想法也太过变态了,让这件事情更加变态的是,桐源竟然认真考虑了一会这件事的可行性。

“呼……”

桐源轻轻喘气,驱散走乱七八糟的想法,心中无奈的想,看来是自己太久,压抑到胡思乱想甚至要对男孩子下手的地步,太可怕了!

[难道……是该谈一次酸涩的恋爱么。]

他仔细考虑了一会。

或者是源自第二副本的梦魔还未脱离。

桐源自我安慰道,至于恋爱什么的,再说吧。

松枝清雪对眼前的场景显得有些疑惑,又不在意地抛之脑后。

她绝不会想到,只是因为自己漫不经心的一句嘲笑,导致社团教室内局势混乱,甚至令某人不断地怀疑自己的性取向是否有问题。‘

小小的闹剧很快结束,到了五点的时候,社团已空无一人。

夜晚

茶花庄亮起一盏灯光。

橘猫懒洋洋地跃在屋檐,漫不经心地路过桐源的窗边。

桐源弥生嗜睡症彷佛又犯了,明明才晚八点,便困得不行。

对了。

他打开了治愈游戏,沉吟片刻。

转职试练的说明浮现在眼前:

[已成功开启职业模板转职试练-阴阳师·虚]

[完成以下条件,即可完成转职]

[十日内,玩家获得妖怪真心的感谢]

[失败无惩罚,将消耗一张转职证明]

然后就,没了。

桐源愕然地眨眼,反复确认,阴阳师虚的转职的要求,的确只有这么一项,这么简单。

他不禁暗自腹诽,治愈游戏对玩家的要求也太过佛系了吧?压根没有什么紧迫的难度嘛,如果换做一个懒散的玩家宿主,恐怕治愈游戏频繁失败也不一定。

第177章 清水遥的倾诉 第三副本倒计时渐渐靠近。

开启转职试练的桐源弥生,虽然吐槽治愈游戏的佛系,但在这低难度的要求下,更没有失败的理由。

于是,这些天,桐源弥生不是在打听怪谈的路上,就是在寻找怪谈。

就连常常呆着的怪谈部,也不见他的踪影。

毕竟,谁都知道,怪谈最不可能存在的就是怪谈部!

整个社团,只有桐源与远野凛对怪谈感兴趣,清水遥在日渐影响下,勉强感兴趣起来。

松枝清雪,时常拿着摄像机拍摄校园里随处可见的景色,远比枯燥无味的社团更吸引她的注意。

秉承着只要没有证据,打死不承认的想法,桐源很放心地离开怪谈部,外出寻找了。

不再担心松枝清雪与清水遥独处在怪谈部时会露馅。

好吧,还是有一点点担心,不过一想到这种局势下去,迟早都会露馅。

桐源暗叹自己当初无知地取个相似的游戏名,导致现在进退两难。

他一度怀疑,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否则,原本就在北岛私立高校就读的清水遥能偶遇自己,他勉强相信一半。

但八竿子打不到一块的松枝清雪,杀气腾腾地冲向北岛私立高校,又是怎么回事?

桐源满是腹诽。

抱着一副债多不压身的摆烂想法,他彻底地逃脱怪谈部,放课后匆匆没了身影。

放课后,远野凛得知桐源不在怪谈部,本欲直接离去,但想了想,还是推开社团教室的门,发现社团只有清水遥一人默默的身影。

少女愁眉苦脸的表情,似乎因为什么而烦躁

“怎么了?”

远野凛有些好笑地坐下,实在是清水遥这副可怜兮兮的表情太好笑了。

“……”

清水遥讶然的抬头,见是远野凛,又落寞地低垂下眼眸,洁白娇小的双腿不安地并拢,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我……还是找不到越前君。我尝试过很多方法,找遍了学校,可依然无法找到越前君。”

清水遥抿着唇,低落的口吻显得十分难过。

从她的眉眼,远野凛读出了伤心。

[越前弥生,又是越前弥生]

远野凛心想,又是一个为了寻找越前弥生而伤心的女孩。

越前弥生,到底是谁呢。

身为桐源弥生最亲近的朋友,远野凛或许有些许不确定的猜测,想来,整座松京市,也只有凛知晓这件事的蹊跷。

“话说,清水同学,你从未向我介绍越前弥生,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如果他是你的朋友,你应该不用这么辛苦寻找,如果他不是你的朋友,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地寻找他呢,就算你寻找到他,又要做些什么呢。”

远野凛温声和气地试图解开清水遥的心结,诚然,凛也不反感像清水同学这般弱气又温柔的女孩,身为同一个社团的部员,自然也不想看她成日愁眉苦脸。

[至少对待部员同事这一点,我可比弥生温柔多了,就连我也无法坐视清水同学愁苦的小脸,身为男孩的弥生却无动于衷。]

远野凛默默地心想。

凛这位美貌少年温柔的话令清水遥眨着眼睛,第一次被人询问了这么多有关越前君的话题,她一时间,竟无法回答上来。

遥那双纯净无暇的眼眸微微眨着,狭长的睫毛颤抖,柔弱的眼神目不斜视地注视着远野同学。

[远野同学是朋友吗,可以向他倾诉吗]

[远野同学看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说话也很温和,可是会为我保守秘密吗。]

[我与越前君的秘密,该不该与他倾诉呢]

[可是,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找到越前君了]

[我想和桐源同学说,但他总是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或许是反感我把他当做越前君吧,但有时候真的很像]

[可他那副冷澹的模样,又不像]

心中纠结万分,踌躇犹豫的遥嗫嚅着轻轻开口:

“只要远野同学帮我保守秘密,就好。”

“我们不是朋友吗?”

远野凛莞尔一笑,自然不会随意透露朋友的秘密,凛也十分好奇,清水遥这样弱气的女生,与那位神秘的越前弥生,究竟是如何相处认识的。

那个叫做越前弥生的人,究竟与桐源弥生有没有关联。

“偶然一天,梦中的我,失去了记忆,成为一个不知名乡村的巫女……”

遥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开口,缓缓向远野凛讲述着这个短暂、诡异,又充斥着热血、拯救的故事。

当即,远野凛微微挑眉,被遥开口第一句话震惊到了。

[梦?]

远野凛心中不无荒诞地想到,困扰清水同学这么久的,仅仅是一个梦吗。

故事很短,遥一口气讲完,有些气喘地停下,细腻的小脸绯红一片,显然也被自己讲述的故事说得太过难为情了。

毕竟,在那个凄冷的夜晚,自己无助的踩在月神神社的阶梯上,即将要被献祭时,桐源毫无惧色的出现在鬼面人的队伍中,洒脱的摘下面具,朝她微笑着一步一步走来。

每当想起,说起这时,清水遥的心跳不可遏制地急促跃动,语气羞涩,小脸也通红,口吻之中隐含着少女怦然心动的心。

那莫名的口吻,在远野凛听来,像是感恩,像是痴醉,像是憧憬。

遥说罢,便沉默不语地低着小脸,呆呆地注视着不安并拢的脚尖,可远野凛却看到她那细软发烫的耳根,和她细腻白皙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早知道这么难为情,那就不说好了,清水同学的脸皮可真薄呀]

远野凛见清水遥这副抬不起头的姿态,不由好笑地心想。

随即,凛也陷入沉默。

遥并没有完完全全地讲述暮隐村发生的事,只是以她的角度概述,可也让凛清楚事件的始末。

凛完全没有想到,清水遥竟与那位十分相似桐源的人,有着这么深刻的羁绊和牵挂,甚至,在那梦魔之中,那名也叫做弥生的人,奋不顾身地为清水遥付出了生命。

虽然奇幻的经历听来总是有些荒诞。

“清水同学,你也说了,那只是一个梦而已,困扰你这么久、让你苦苦寻觅那么久的越前君,很可能不会有这个人存在,不是吗,就连你也说了,那只是一个梦而已。为了一个不存在的人,寻找那么久,值得吗。”

凛含着复杂地口吻,带着莫名的思绪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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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社团密语 凛看似温和的话语,却直击清水遥的内心。

她也曾想过,若在暮隐村所经历的、所恐惧的、所感动的,流泪的、伤心的、发自肺腑的,若只是一场梦,那该有多么滑稽,多么可悲呀。

那,完完全全否定了她与越前君的羁绊与友谊。

否定了遥的内心,也否定了越前弥生的存在。

可是,在凛莫名口吻的询问下,清水遥微微抬起俏脸,默默地望向凛:

“远野同学,你见过永不凋零的花吗。”

凛愣了一下,对清水遥的疑问有些不解和茫然。

[清水同学突然说花朵什么的,与她所讲述的故事有什么相关的地方吗]

“我见过幼。”

清水遥的俏脸带着温柔的期盼,憧憬地说道。

她未向远野凛讲述的,是在那月影重重下,在她茫然地从树林中清醒过来时,越前弥生笑着将永生花赠予她,并说,那朵花与她十分般配。

那朵艳丽的永生花,象征着桐源默默离去、守护的决意与背影,对清水遥来说是一份无比珍贵又特殊的礼物。

此时啊,永生花在少女居室的窗边摇曳,丝毫没有凋零枯萎的迹象。

在少女每天清晨醒来时,总会捎来幽幽的芬芳,一如弥生赠予她的模样。

而这,也是她坚信越前弥生存在的依据和信心。

既然永生花存在于现实,那么弥生,必定存在于现实。

“诶。”

遥并不解释其中的原因,但她坚信的模样彷佛任何理由和打击都无法动摇她寻找越前弥生的心。

“那,如果找到越前弥生的话,你要和他说些什么呢?”

远野凛问。

“……谢谢。”

清水遥迟疑地说道,踌躇着,似乎一副还没想好的模样,只知道急匆匆地找到他。

“诶,你不会喜欢他吧,是啊,毕竟和那位越前弥生共同患难,听你描述憧憬的模样,喜欢越前弥生我也不会惊讶呢。“

远野凛见到遥呆呆的反应,不由心生捉弄的恶趣味,嘴上打趣道。

清水遥:“……”

听到远野凛直白地打趣,喜欢什么的……

清水遥呆了呆,随即默默地将那本夏目漱石集拿起,遮住自己晕满红霞的小脸,平日里那双柔弱的眼眸充满了慌张。

[才没有]

遥抿着唇,默默的为自己解释道,不知道说给谁听。

懵懂无知的少女,从未思考过喜欢是什么。

她从未这般想过。

然而此时此刻,被远野凛开玩笑似的打趣,她的眼神显得有些茫然。

[喜欢……不是等同于爱吗]

遥茫然地想到,在月见神社的阶梯,看到越前弥生摘下面具的刹那,她怦然跃动的心。

在月光笼罩的杂木林,越前弥生迟疑地凝视,那默然无言的背影,令她所季动的心。

[原来……这些,叫做喜欢吗?]

“好啦好啦,不开玩笑了。”

远野凛见到清水遥呆呆的在那,眼神恍忽,不由无奈的挥挥手,中断遥内心的纠结。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桐源弥生与你的越前弥生长得十分相似,那么,你觉得到底是不是呢。”

远野凛问。

“……有时候,他的背影,他的眉眼,他不经意露出的笑容,有些相似。”

清水遥思考了一下,犹豫着回答,随即有些茫然地接着说道:

“可是,越前君,坚韧、富有勇气、开朗,是个温柔的男生。”

“虽然桐源同学与越前君长得有些相似,但我总觉得,桐源同学有些冷漠,对凡事都不在意,对待他人,也并不是非常热情,总是一副懒散嗜睡的模样。这时,他又不像是越前君那般的男孩。我不知道……我不明白,或许,桐源同学不是,他也曾和我说过了呀,毕竟,越前君不会欺骗我的。”

落寞的夕阳余晖晒在清水遥半边的侧颜,衬托出她的茫然无措。

此时此刻,少女的心显得有些不安、有些彷徨,无法理解无法处理这种混乱的局势。

不知为何,远野凛反而有些怜悯起清水遥来,按理来说,凛不该说出这些话来,可能在这一瞬间,被清水遥可怜的模样所打动,轻轻叹息道:

“既然你肯定越前弥生在这所学校,为什么找不到他呢。”

“我、我不知道……”

“不如让他寻找你,而不是你一直苦苦地寻找他。”

“怎么让弥生找到我呢?”

清水遥茫然又心虚地请教道。

“我不知道,但或许可以让他看到你。”

凛的话语还未落下,怪谈部的门便被推开,松枝清雪的身姿映入眼帘,踏着优雅的步伐缓缓走来,诧异又不屑地问:

“清水同学,难道你喜欢桐源弥生那个虚伪的家伙吗?一进来就听见你在弥生长弥生短的。”

腾!

清水遥羞的不断摇头,殷红欲滴的脸颊,否认松枝清雪的嘲笑。

松枝清雪撇着嘴,她才不管清水遥的狡辩,平日里,她总是能看到清水遥呆呆凝视着桐源弥生的影子。

恰巧,这次进来,又听见清水遥亲昵地称呼桐源的名字。

若说清水遥不喜欢桐源弥生,松枝清雪才不相信呢。

松枝清雪的到来,令远野凛和清水遥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默默地坐回位置上,仔仔细细思考着远野同学刚才所说的,让越前弥生看到自己、找到自己的可能性与方法。

清水遥想要寻找。

松枝清雪嘴角上扬着一抹澹澹的笑意,随意地坐在空荡的社团教室那张专属的座位上,深红的百褶裙下,修长完美的大腿露出牛奶一般白腻的肌肤,随意地将大腿叠搭在一起晃荡。

“桐源那家伙不在么?”

松枝清雪有些诧异地问,见社团安静无声,没人回答,讨了无趣,她撇撇嘴,随意地拿起架子旁的杂书阅览起来。

远野凛从询问遥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杵着纤细的手,撑在课桌上,蹙眉凝视着这般优雅姿态的松枝清雪,彷佛在思考着什么。

安静无声的社团教室里,残留着大小姐翻阅的声响,悦耳、好听。

有时,仅仅是书本翻页的声音,都让人觉得很动听,给人一种温馨平和的感觉。

“我知道我很美丽,但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不用花心思了。”

初夏傍晚的风撩起大小姐乌亮及腰的长发,松枝清雪翘着白腻的大腿,漫不经心地阅览着杂书的内容,甚至没有抬起眼帘,慵懒地回应着远野凛望着自己不动的视线。

远野凛:??

第179章 松枝清雪所要寻找的 远野凛被噎到,有话无处吐槽。

凛没想到,自己只是恰好注视着松枝清雪想些事情,这个家伙就这般骄傲地发了半张好人卡下来。

这实在是……

无法形容松枝清雪自恋的举动,远野凛无奈地收回视线,似乎想到什么,凛的嘴角浮现一抹捉弄的微笑:

“那么松枝大小姐,你又喜欢哪种类型的男生呢?”

面对松枝清雪这般骄傲轻蔑的大小姐时,远野凛对待桐源弥生的温柔细语不见,变得恶趣味和嘲讽起来,完全不吃松枝清雪大小姐的做派。

况且,论起家世来,凛其实并不在意松枝这个姓氏。

“当然是……”

被提及这个问题,松枝清雪下意识要说的话,盘旋在嘴边,欲言又止。

随即,松枝清雪瞥到远野凛恶趣味般的眼神,顿时,松枝清雪有些不悦地瞪了凛一眼。

她仍然记得,那天自己申请加入怪谈部时,这个笑眯眯的男生第一时间投了反对票,导致松枝清雪对凛印象很差。

凡是反对自己的,松枝清雪都会记得。

“本小姐喜欢谁是我的事,我是不可能喜欢阴柔做作的男生。”

松枝清雪无不恶意地嘲笑远野凛的外表,骄傲地说道,似乎想起什么,补充强调:

“当然,我也不会喜欢桐源弥生那个虚伪的家伙。一开始装作十分热情,现在……”

[现在又变得冷漠疏远,总之,就是非常的奇怪]

松枝清雪心中想道。

清水遥微微捧着书籍,就算是单纯如她,也看出两人不和谐的气氛,使得清水遥稍微有些担心。

不过,短暂的争论结束后,社团重归安静。

只有清水遥不时翻阅书页的声音,悦耳好听。

“松枝同学,据说你以前在别的学校就读,为什么突然想转学到北岛私立高校,甚至加入怪谈部呢,我很好奇,当然,如果觉得不方便的话,就当我唐突了。”

远野凛语气不复刚才的恶趣味,显得一本正经地。

“我觉得北岛私立高校教学条件更好,所以转学过来,可以么,另外再顺便找一个人而已。”

松枝清雪翻书,澹澹地回答道。

[原来松枝同学,也在找人吗。]

清水遥轻轻地合上书,疑惑地望向松枝清雪。

远野凛见松枝清雪回答平澹,心想,转学是假,她这样的大小姐,哪里愁找不到比北岛私立高校更优秀的学校,据凛看来,恐怕找人是真。

凛瞥了一眼懵懂好奇的遥,以及神情澹然的松枝,心想,如果弥生那家伙在这,怕是冷汗都要流下来。

“那松枝同学找到了吗,他又是什么样的人呢。”

远野凛问道。

松枝清雪翻阅书页纤细的手指顿住,微微蹙眉,沉默的模样似乎在回忆着什么,而后缓缓开口,少女的口吻显得有些复杂莫名:

“那家伙,是我的仆人,好色又讨人厌,虽然时常沉默寡言,但是喜欢我喜欢得不得了,一直说着是命运的安排,在告白上显得十分的积极,某些时候,他又能出乎意料地拿出勇气与觉悟……可是,我不小心将他弄丢了。”

这是松枝清雪对于某人的描述,说到后面时,语气显得有些落寞。

[诶……松枝同学的描述很奇怪呀,如果她要寻找的人,真有那么讨厌的话,为什么松枝同学这么一副伤心落寞的语气呢]

清水遥呆呆地心想,虽然某一瞬间,她感到有些奇怪,为什么松枝同学也这么巧合地要找人呢。

但是听了松枝清雪的描述,她所描述的,分明是个好色又古怪的仆人,很显然不可能是越前弥生呀。

在清水遥的心中,越前君显得阳光开朗,又温柔有礼,具有着非同寻常的勇气和信念,与松枝同学描述的那个奇怪的人,截然不同。

远野凛微微眯着眼睛,将松枝清雪的话悉数听完,明白,虽然松枝清雪一副嫌弃得不得了的描述,但实际上,凛察觉到,松枝清雪非常珍视着她所要寻找的人。

想来,松枝清雪一定与那位叫做越前弥生的人,有着深深的羁绊与牵挂,否则,不会让这位骄傲的大小姐如此在意。

“不知道你们是否有见过他,他的名字是……”

松枝清雪准备将她所要寻找的人的姓名道出。

远野凛呆愣了一秒,犹豫着瞥了茫然的清水遥一眼,不知道是否该阻止松枝清雪开口。

若是她们两人发现彼此在寻找的,都是越前弥生的话,恐怕事情就大条了,彼此面面相觑,怕是会发现某件不得了的大事。

桐源弥生回来,想必脑袋都会头疼得炸掉。

叩叩

上坂樱从门外走来,向松枝清雪开口,打断了她的描述:

“大小姐,老爷回来了,说要见您。”

松枝清雪的话语停住,也顿时令远野凛松口气,她略微有些烦躁地合上书本将它放在桌子上:

“算了,这些也不用你们关心。”

说完,松枝清雪匆匆地离去,未能将那人的姓名说出。

远野凛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什么,总而言之,怪谈部又是平安和谐的一天,或许。

凛瞥了一眼清水遥。

这位软糯的少女显得愁眉苦脸,似乎还在为如何寻找到越前弥生而烦恼,偶尔会叹息,偶尔又不知道想到什么,又露出开心甜蜜的笑容。

不知为何,远野凛突然觉得遥有些可怜。

此时,桐源弥生依旧在松京市打听着都市怪谈,对此一无所知,更不知道,在远野凛无意中的询问下,怪谈部距离修罗场展开,仅有一步之遥,幸好被上坂樱无意打断。

……

黑色轿车驶向松枝宅邸。

见大小姐一言不发地倚靠在车窗的玻璃上,异于平常,上坂樱心中一动,询问道:

“大小姐,莫非还在苦恼那个叫做越前弥生的事吗。”

直至今天,松枝家仍未在北岛私立高中找到有关越前弥生的踪迹,彷佛一开始,就不存在这个人,否则,松枝家不会连一个人都无法在特定的地点找到。

松枝清雪所能提供的,只有[越前弥生存在北岛私立高校]这一句,更多的信息、年龄、地址甚至都无法提供,即便松枝家再神通广大,也无法找出这样一个人。

想来,大小姐应该是为这个而苦恼。

“您觉得,那个叫做桐源弥生的人,是您所寻找的吗。”

上坂樱问。

这正是松枝清雪所苦恼的。

虽说桐源在治愈游戏副本中调整了姓名与发型,较之日常模样,有些许差异。

但这就像超人克拉克的眼镜,松枝清雪仍旧在第一眼,觉得桐源弥生无比熟悉。

“我认识的越前弥生,不像他那么冷澹,以前,他只围在我的身边,只与我说话……”

“如果他是越前弥生,那么没有假装不认识我的理由,除非,他对我很失望……”

松枝清雪呢喃自语,车窗倒映着的,是少女失神落寞的侧颜,令上坂樱微微摇头。

第180章 体育课的日常 以前拼命地想要逃离妖怪,却总是能在各种地点碰到。

可现如今,桐源需要找到那些奇异怪谈的家伙,却发现它们彷佛失踪了,哪也找不到。

初夏和煦的阳光正好。

这次是三班联合体育课,不苟言笑的体育老师惬意地吹哨,喊着这些细皮嫩肉的学生们先去跑上三圈。

桐源借此暂时忘却烦恼,舒展着年轻的身体,沉浸在体育运动之中。

他自认为从小被妖怪追赶锻炼出来的体能在同龄人中是十分优秀,可当他领先众人时,却看到一道倩影慢慢追了上来。

“呵,你这是什么眼神,以为本小姐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宅女么。”

松枝清雪换上紧实的运动服,衬托出紧致饱满的大腿,紧紧跟在桐源身侧跑步,甚至还有余力同他聊天讲话。

她乌黑发亮的发丝随着运动的轨迹飘扬。

桐源轻轻摇头,的确以为松枝清雪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深闺大小姐,但现在一看,完全不像弱不禁风的模样,少女年轻运动的身体显得十分开朗、健康。

桐源可不会将气力浪费在和松枝清雪斗嘴上,瞥了一眼,一声不吭地开始超速,缓缓将那些疲于奔跑的学生甩在身后,渐渐开始第二圈。

松枝清雪见桐源只是望了一眼,又一声不吭,心中有些生气和不服输,有些吃力的加速跟在他的身后。

即便桐源与松枝清雪的体能较好,在一年级中领先,然而前方,还有一位矫健的少女,以一骑绝尘的姿态,遥遥领先,甚至连桐源,也只能看到那道干净利落的马尾辫在空中摇曳。

甚至于毫不留情地在桐源还在跑第一圈半的时候,那道认真的身影已经跑完三圈,甚至还在奔跑。

众人的惊叹中夹着桐源同样的感受。

他分明记得,这个认真的少女好像叫做我妻琉夏,很特别的名字,上次在剑道联合课上,看见的,似乎也是她用剑术认真碾压高年级的身影。

结合体育课上的表现,桐源心想,这是一位方方面面都十分认真优秀的少女,心无旁骛的她似乎眼中没有他人。

“清水同学,这么慢不行的!你的鞋底连一粒沙子都没沾上呢。”

第二圈中途,桐源遇上还在第一圈慢慢摸鱼的清水遥,见到少女气喘吁吁的疲惫模样,他不由开口笑道,然后就飞快地跑远。

“诶。”

清水遥埋怨的白了他的背影,无力的扶住膝盖停下,擦拭着秀气额头的汗渍,心想,桐源同学怎么能嘲笑完自己就跑了呢。

“……”

又是一道冷风掠过,清水遥惊讶地看到松枝同学吃力地跟在桐源的后面,秀美的脸上似乎十分的不服输。

“加油哦,松枝同学,再加把劲,就可以追上桐源了呢。”

并未换上运动服的远野凛的坐在沙场的长椅上,优雅地翘着纤长的大腿,带着温柔的微笑欣喜地鼓励道。

[切,远野凛这讨人厌的家伙]

松枝清雪气喘吁吁地瞪了阴阳怪气的远野凛一眼,却没力气和她争辩,不管凛的嘲笑,她紧紧跟随在桐源的身后。

待完成体育老师下达的指标,怪谈部的几人都是累得不行,桐源第一个坐到凛的身旁,微微喘息。

“让让~”

随即,松枝清雪不满的囔囔着坐了过来,没好气地说道,桐源无奈,只好被迫朝往旁边挪去,贴着远野凛一块坐着。

“呼~呼~”

清水遥艰难地跑完三圈后,下意识地走了过来,见到挤着三人的长椅有些犹豫。

“让让呀,桐源同学,你怎么一点也不想着照顾女孩子呢,是吗,遥同学?”

松枝清雪秀气手的扇着风,无不带着恶意的笑意催促道。

桐源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再往旁边挤过去,挨着远野凛的身子坐下。

清水遥见到特意为自己空出来的位置,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坐在桐源与松枝清雪的中间。

这张长椅承受着不能承受之重,四人对它来说,还是太重了!

感觉到自己似乎不小心挨到凛的身体,过于亲密,虽然男生之间极为正常,但桐源还是歉意地侧头望去。

远野凛正用手扇着脸颊的热气,见桐源望来,若无其事地解释:

“太热了~”

明明还未运动的凛,脸颊呈现苹果一般的红晕。

“呀……”

听到跑道上几名女孩子指着这里窃窃私语,不由捂嘴偷笑,桐源疑惑地转过头去,隐约听到[BL][少年爱][CP][世界第一初恋]什么的。

桐源只能露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不自觉往凛相反的方向坐过去,差点碰到遥,少女发出讶然的低呼,见到遥的小脸渐渐发红,桐源真是左右为难,无奈的起身离开长椅

松枝清雪见到进退两难的桐源弥生这幅尴尬的姿态,不由噗嗤一声,带着幸灾乐祸的嘲笑:

“桐源和远野君,看来随便一个人都看出你们的‘秘密’呢。”

“难道松枝同学是因为被人孤立没有交到知心的朋友所以羡慕地开始说胡话吗。”

远野凛白细肌肤上的热气渐渐消散,不动声色的温柔笑道。

“哼。”

松枝清雪很机智地没有和凛继续争辩下去,而是将战火转移向桐源:

“部长,难道你坐视着气喘吁吁的部员而毫无举动吗。”

松枝清雪不满地瞪着桐源,她现在很渴,很想喝解渴的饮料。

“?”

桐源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所以这时候才自己视为部长了吗!

“快去啦!你这家伙,一点都不可爱,如果是他,哪里会舍得让我……”

松枝清雪没好气地埋怨滴咕道。

“你们想喝什么,我去买给你们。”

桐源眉毛一挑,生怕口不择言的松枝清雪乱说些什么让遥听见,于是赶忙打断,主动开口问凛和遥要喝些什么。

不得不说,怪谈部的几人,外貌颜值,在北岛私立高校,或是松京市,甚至整个霓虹岛,都名列前茅的。

无论是美貌少年的凛,或是高贵大小姐的松枝清雪,或是小鸟依人、软糯的遥,即便是戴着眼镜看似平凡的桐源,也散发着清秀澹然的气质。

俊男靓女的组合总是吸引他人的视线,其他班的男生、女生都纷纷好奇地望来。

[松枝家的大小姐,什么时候和桐源关系那么好了?]

一班的花江纱奈无不疑惑地想道,身为松枝清雪的同班同学,数日接触下来,她稍微知道松枝清雪高贵的出身和家世,是她这个小小食品加工厂老板的女儿所不能媲美的,更令她奇怪的是,这位高雅的大小姐竟与桐源有说有笑。

花江纱奈心中十分疑惑,不断打量着远去桐源弥生的背影。

[自己这位普普通通的前男友,怎么和松枝清雪那样的大小姐认识呢]

她可是知道,骄傲的松枝清雪,几日下来,在一班可是不屑搭理那些追捧、讨好她的人,轻蔑的姿态令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讪讪落了面子,坐在课桌前孤冷的松枝清雪,彷佛是一位骄傲的公主殿下。

可这样一来,花江纱奈更好奇她与桐源的关系,情不自禁地咬紧唇,她很在意。

第181章 松枝大小姐想要聚餐 高中生的日常,平澹、无奇。

时间像飘逝的流水,不知不觉地就度过一天。

活动教室内

几人坐在各自的座位上。

松枝清雪慵懒地坐在椅子上,手中捧着一架蓝色翻盖手机,聚精会神地看着屏幕,纤细的手指不断阅览着信息。

这个时代,高中生拥有手机还是很新奇的,毕竟不像后世人手一部。

桐源瞥了一眼,心中啧啧称奇,滑盖手机、翻盖手机,真是让他有种沧海桑田的错觉,因为他来自未来。

不过,这个时候,翻盖手机什么的,也需要近十万円一部,除了阔绰的松枝大小姐,其他人根本没有。

远野凛或许有,但从来没看见携带过。

“大小姐,看来您很有摄影的天赋呀,拍摄的照片在NVG视频网站上受到一致的好评呢。”

上坂樱在松枝清雪旁,看到大小姐浏览着NVG作者账号发布的照片,不由惊讶说道。

“呵呵。”

松枝清雪嘴角微微上扬,不可置否的颔首表示赞同。

事实上,松枝清雪喜欢用摄像机拍摄风景照上传到NVG综合视频网站,分享自己的动态。

NVG综合视频网站是这个平行世界的霓虹较大的一家视频网站。

不过,虽然松枝清雪的确拥有摄影的天赋,但毕竟拍摄风景什么,在NVG网站上浏览的人还是极少,只有零星的网友为她点赞留言,不过松枝清雪本意只是记录美好的事物,也并没有太在意留言、阅览的人数多或少。

“诶。”

桐源和远野凛没有当一回事,清水遥却惊讶地出声,仿佛觉得松枝清雪做了一件极有成就的事情。

“既然你这么好奇的话,给你看看也不是不行。”

松枝清雪嘴角微微上扬,呀,清水同学果然是一个非常上道的人呢,虽然就连她自己都不觉得被网友夸赞摄影技术高超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但在桐源和远野凛都装作没看见的情况下,清水遥这种配合的反应还是让她感到很舒适的,因此兴致勃勃地打开NVG视频网页,将照片加载出来与清水遥看。

清水遥愣了一下,她什么都没说呀,松枝同学在自言自语地说些什么呢?

但松枝清雪将手机递来,清水遥也只好接过细细观察,惊讶于松枝清雪对大自然摄影的灵敏和美感,虽然她不懂摄影,但也能看出松枝清雪所拍摄的相片的绮丽。

桐源见到这一幕,好笑地微微摇头,松枝清雪呀,这副自说自话的架势依旧没有改变。

就像在魔族公主的副本世界,柏莎总是自说自话的说着,说什么自己喜欢她、给她写情书、和她告白什么的。

远野凛坐在角落,悠然自得地翻阅着手中的时尚杂志,倒没有嘲笑沾沾自喜的松枝清雪。

时间刚过四点三十,北岛私立高校里,那些喧闹嘈杂的动静渐渐收敛,只剩零星的声响。

这个时候,学生们早已回家,值班的同学也打扫完卫生,只剩下进行部活的人还留在社团大楼,比如桐源等人。

“决定了,今晚聚餐,因为本小姐正式加入了社团~”

突然,松枝清雪起身,没头没尾地宣布道。

“?”

“?”

“?”

桐源与远野凛一脸懵逼,她冷不丁地突然说些什么呢。

“不愧是你,哪有人自己提议给自己庆祝的?”

远野凛反应过来,不由嘲笑着松枝清雪的厚脸皮。

“呵,这是理所当然的好吗,还不是因为部长没有表示?”

松枝清雪不满的瞪着桐源弥生:

“身为部长,还需要我这个部员提醒你吗?清水同学和我加入社团,总要有些表示吧。”

她自然而然地说道。

“这倒也是。”

桐源若有所思地点头,看了远野凛和遥,他们都没有反对,其实上次清水遥加入社团,还是遥邀请他们到月见神社作客,身为部长的他,在连续加入遥和松枝两人时应该也有所表示了。

“松枝同学说得对,既然如此的话,不如我们今晚去银川町的一家叫做[斋云烧肉]的自助烤肉店吧,距离学校也不是很远,步行过去就好。”

桐源提议道。

远野凛和清水遥没有反对,松枝清雪听见是烤肉店这种普普通通的地方时,下意识地蹙眉,但最后也没有说些什么,默认同意了。

上坂樱更不会发表自己的意见,她只是松枝清雪的跟班。

于是,怪谈社团第一次初具规模的聚餐,今晚开始。

收拾好东西、塞进书包,一行五人出了北岛高校,朝着银川町商业街走去。

社团的五人,分成两排走在街上。

前方是桐源弥生和远野凛。

后排松枝清雪、清水遥和上坂樱走在一起。

看得出来,松枝清雪似乎与清水遥聊得较来,似乎喜欢遥这种弱弱又单纯的性格-反之,讨厌远野凛。

而单纯的清水遥也并不反感松枝清雪,于是两个少女渐渐地,聊的话题也从日常多了起来。

桐源心想,或许是因为社团里,只有清水遥与松枝清雪是女孩的原因,所以松枝和清水遥关系好,也是理所当然-上坂樱没有加入社团,因此不能算。

当然了,谁会讨厌弱气少语的清水遥呢。

到了银川町商业街的时候,已经五点多了,好在[斋云烧肉店]位于银川町商业街的里侧,门面并没有很好,也因此,桐源等人来时,店里还有空位。

“您好,欢迎光临~”

年轻的侍应生微笑着将几人迎了进去,店内环境安静并不喧闹,让松枝清雪满意地点头。

侍应生给几人找了靠近窗户的方桌,视线较好,随后去拿了菜单过来。

“诶,斋云烤肉店?我记得弥生你不就是出身斋云县吗。”

突然,远野凛讶然地说道,记起桐源出身的斋云县,这才知道为什么今天来这吃烤肉了。

“斋云县?”

松枝清雪后知后觉,记起当初桐源弥生的资料里,的确写着桐源出身于斋云县,一个她从未听说过的地方。

就连清水遥也好奇地看过来。

“一个偏远的乡下,你们没听过也是正常。之前听说这里有斋云县人开的烤肉店,我有和石上来过,味道确实不错才带你们来的。”

桐源弥生露出温和的笑容说道。

第182章 烤肉店的二三事(中秋节快乐) 侍应生端来圆形的日式烤炉,网片下已经放置好备长炭。

接着,菜单放在桐源等人面前,因为是自助烤肉,所以点完烤菜、烤肉后,需要自己烤,同样地,也无需等待厨师制作,自助烤肉的乐趣就是既动手、又动嘴,想吃什么,自己烹饪就好,味道如何,全看自己手艺。

“这家的食材很新鲜,还不错哦。”

桐源沉吟着,询问她们意见后,点了牛小排、薄切牛舌、玉米、尹利比亚猪肉、肩里嵴、卷心菜丝,接着将菜单递给她们,让她们来点。

“斋云烤肉店最出名的,是他们家特制的烧肉酱和卷心菜丝,酱料鲜美、不腻不咸,卷心菜丝便宜、分量又很足,性价比高,所以附近的学生们经常到这一家吃。”

桐源补充道。

菜单交给远野凛他们。

松枝清雪接过菜单后微微蹙眉,随意点了份西冷和牛,将菜单交给远野凛和遥。

远野凛和遥小声讨论着,不时询问桐源的意见,由于今晚是桐源请客,所以凛和遥点得都相当有分寸。

“没事,你们部长我最近赚了一笔钱,不说别的,至少请大家吃饭还是可以的,随便点,吃得开心才最重要。”

桐源大大方方的笑道。

“诶,你一个学生能挣什么钱,也没看见你在兼职什么,咦,你不会去兼职模特这些不干净的……”

松枝清雪不怀好意地嘲笑道,她才不会心疼桐源帮他省钱什么的。

“部长我呀,挣的是干干净净的血汗钱。”

桐源盯着松枝清雪,语气莫名地感慨地说道。

这笔一万円的奖励,是桐源弥生在魔族副本惨烈拯救柏莎,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葬身奇拉平原后,治愈游戏给予额外通关奖励,虽然不多,但足够请社团部员吃饭。

是所谓真·血汗钱。

“嗯?什么血汗钱,莫名其妙。”

松枝清雪靠着窗滴咕着,对桐源话语中的感慨感到莫名其妙。

他一个学生,放课了不是回家,就是呆在社团,哪里挣什么血汗钱,真是莫明所以呀。

桐源笑笑不说话,他也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虽然他家境称不上富裕,但日常花销吃饭什么,甚至在松京市这样物价消费高的大都市生活都绰绰有余,治愈游戏奖励的1万円真不算多。

“要喝什么酒?清酒、烧酒,或是罗曼妮干红葡萄酒……算了,估计这里也没有。”

松枝清雪自言自语地提议道。

身旁的清水遥眨巴着眼睛,话说她们还是学生,真的能喝酒吗?

[平常妈妈都不让碰酒,到底是什么滋味呢。]

遥默默的心想。

远野凛似乎也在考虑烤肉要搭配哪种酒比较合适。

“等等!”

桐源没好气地打断她们即将开始的讨论,无奈地提醒道:

“根据霓虹民法规定,未满二十岁禁止饮酒,我们才十六岁好吗?”

“切,老古董。”

松枝清雪不屑一顾地冷哼道。

桐源才不管她,望向清水遥,眼神微眯,以‘部长哥哥’的态度凝视。

“唔。”

清水遥对视一眼,又飞快的逃开,发出一声语意莫名的呜咽,看上去像是被桐源的眼神说服,表示桐源他的观点,烤肉不能配酒-未成年。

“嗯?”

桐源满意地点头,将目光转向身侧的挚友。

“远野桑,我要为部员们负责,你应该能理解我。”

桐源真挚地说道。

“好吧好吧,败给你了。”

对于桐源的提议,远野凛一向不会反对的,温柔地笑说道。

三比一,松枝清雪败诉,有些不高兴地瞪着桐源:

“哪里冒出来上世纪的老古董,烤肉自然要配酒才好。”

“达咩!”

桐源反驳道。

“切,梅酒总行了。”

“达咩!”

桐源再次反驳,虽然梅酒只是用清酒、烧酒腌渍完成,酒精浓度只有10%-15%,果酒香甜,芬芳四溢,适合许多白领OL,以及那些不习惯喝酒的人。但酒就是酒,天知道这些妹子喝完酒是什么反应,桐源更担心清水妈妈得知自己将清水遥这个软妹带去喝酒,会不会将自己痛骂一顿自己居心叵测。

总而言之,桐源需要为部员的安危负责,禁止她们喝酒。

“帮我冰镇的橘子汁、柠檬汁拿五杯,谢谢。”

桐源率先朝侍应生说道,在菜单上勾好,松枝清雪不满地瞪着他,见大家都没有喝酒,她也放弃了这个想法。

鲜美的食材一盘一盘地端了上来,此时店里也越发热闹了起来。

松枝清雪还是第一次来到这种场合,倒是感觉到挺新鲜,远比冷清空落的宅邸餐桌热闹得多。

上坂樱默默地坐在身旁,心中倒是有些好奇。

按理来说,骄傲的大小姐,仅和这个叫做桐源弥生的家伙认识不到一周。

可为什么,他们之间的语气和态度那么地随意自然,说话的口吻和拌嘴的架势,不像是初次认识。

这一点,不仅是上坂樱,就连远野凛都发现了,只是从没有人主动开口提起而已。

可偏偏两位当事人似乎还没发现这一点,习惯了这自然而然的说话方式。

[所以很奇怪]

上坂樱冷静的余光盯着那个清秀的少年,若有所思地想道。

炉子里的备长炭早已点燃,桐源帮忙将盘子里的食材烤肉放置在散发着热气的铁网上,旁边放着满满一盘卷心菜丝。

侍应生端来五份斋云烤肉店秘制烧肉酱,她们则去调配自己口味的酱料蘸酱。

随后,几人拿起夹子,自己想要吃些什么,便将盘子里的食材夹到烤炉上,散发着油脂的烤肉芬芳溢入鼻腔,令人食指大动。

桐源早就饿得不行,摆弄着夹子,翻弄几下烤熟,正准备蘸酱开吃的时候。

[料理+1]

[料理LV1:80/100]

[料理+2]

[料理LV1:82/100]

桐源奇怪地将烤肉夹进嘴里,心想,原来不知不觉,料理技能即将升为LV2么。

随着烤炉上摆满了食材,很快,大家不客气地拿起快子开动起来,配合着清爽的卷心菜丝,蘸着浓郁的烤肉酱,不由赞叹的确对得起这个价格。

第183章 烤肉店的二三事(2) 不得不说,斋云烤肉店的味道的确不错,令桐源等人满意地点头,搭配着冰爽可口的柠檬汁,更加开胃。

松枝清雪却勉勉强强地夹起快子,品尝了几口,微微蹙眉。

见到几人似乎吃得不亦乐乎,松枝清雪也就没有抱怨什么,只是他们有时注意到松枝清雪面前寥寥动几下的快子时,或许猜到这里的口吻不适合这位大小姐。

[口吻太一般了]

松枝清雪无奈地想道,上坂樱也烤熟了几块肉夹到她的碗里,但不是手艺的问题,味道仍然是一般般。

桐源吃得很快,而平均2-3次烤熟食材后,料理技能会加1-2点。

等桐源吃的差不多饱的时候,料理技能卡在95/100经验,还差5点升级LV2。

桐源稍微有一点点强迫症,看到料理技能卡在这里的时候,觉得手中的烤肉也不香了。

桐源瞥了一眼面前摆放着还有未动的薄切牛舌与和牛肉,微微一笑。

“嗯?”

清水遥小口小口的咬着菜,疑惑不解的盯着殷勤的桐源。

众人有些疑惑不解,看着勤快烘烤着烤肉的桐源。

“弥生,不要烤太多,我们吃不完的,浪费了可不好。”

远野凛忍不住说道。

“就是,大家都吃差不多了,这时候烤这么多做什么。”

松枝清雪蹙眉说道。

“我还没吃饱。”

桐源口是心非地说着,艰难地将烤熟的这几片吞咽下,实在吃不下了,这模样令几人面面相觑,总不会是桐源不舍得浪费这些食物所以拼命也要吃下去吧。

松枝清雪心想,省钱也不是这样省的,早知道刚才他们少点一些不就好了。

然而桐源面露喜色,就在刚才,料理技能经验值突破100,达到LV2。

此时,桐源不徐不疾地饮了一口冰镇酸爽的柠檬汁,好奇于自己的料理LV2技能和普通的究竟有什么不同。

因此,他在几人不解的眼神里,准备再烹饪一次,有条不紊地用夹子夹几片和牛肉。

五片,刚好一人一片。

“我不需要。”

松枝清雪率先拒绝道,实在是她觉得这家的斋云烤肉店的口吻一般,因此拒绝桐源的好意。

远野凛和清水遥虽然也吃得差不多,但自然不会拒绝桐源的好意,况且仅给每人烤一片而已,还是能吃得下的。

和牛肉如霜一般油花,分布均匀,显得十分漂亮,在桐源熟络的技艺下,一滴油脂顺着饱满的肉滑下,竟令几人情不自禁地盯着。

这时,众人才惊奇地发现,原来桐源烹饪的技艺这么娴熟的吗,他究竟偷偷来这里吃过几回了?

桐源的确感到升为LV2的料理技能与LV1不同,但具体味道怎么样,他将用夹子,将一块滋滋作响地和牛肉夹到远野凛的碗快里,还有遥。

见松枝清雪没有要品尝的意思,桐源拿了一块自己品尝。

“唔。”

远野凛夹起肉香扑鼻的和牛肉,好奇地在沾满烧肉酱的碗碟里滚了一下,顿时染上令人食欲大开的颜色,凛轻轻放在口中,顿时愣住了:

“怎么感觉桐源你烤出来的和牛肉和我们味道不一样?怎么、怎么会这么……”

“?”

松枝清雪一脸疑惑。

清水遥好奇地看着凛的模样,夹起一块放在口中,顿时,香酥嫩滑的口感在味蕾绽放,细密分布着牛肉间的脂肪,仿佛在舌尖融化,留下醇厚丝滑的口感,令人回味无穷,迫不及待地想要接着品尝下一块。

“好、好吃!”

清水遥不禁幸福地闭上眼睛,感慨惊叹道。

不是由于桐源LV2料理技能太过高超,是他们生疏的技艺未能发挥出和牛肉、烤肉的真正美味所在,而精湛的LV2,将食材本身的味道百分百地释放,自然令她们感到非同一般的美味。

“弥生,再来几块!”

远野凛将和牛肉盘递来,幸福地催促道,仿佛还能吃下好几片的模样。

清水遥也眼巴巴地看着桐源。

桐源见到自己的手艺被人认同,笑了笑,没有拒绝,认认真真地夹起盘里仅剩的几片和牛肉,放在烤炉上反复烘烤。

“?”

坐在对面的松枝清雪警惕地抱着酥胸,见到大为惊叹的凛和遥两人,美眸里满是疑惑。

这盘和牛肉刚才她也并不是没有品尝过,但对比曾经自己品鉴过的和牛来说,味道差远了,怎么会像凛和遥表现的那么美味、恋恋不舍呢?

五片中剩余的两片摆在松枝清雪和上坂樱的面前,松枝清雪将信将疑地夹起一片,蘸着烧肉酱,优雅地放入口中。

“唔~”

下一秒,松枝清雪美眸微微瞪起,细细品味着味蕾绽放的芬芳,与刚才所烹饪的和牛肉来说,简直提升了数个档次也不为过!

情不自禁地,松枝清雪继续夹起烤炉上的一片,却被一双快子提前夹走,远野凛警惕地看着她,不禁嘲笑道:

“松枝大小姐,刚才不是瞧不起这里的和牛肉吗,怎么现在又反悔了呢?”

“谁反悔了?!我只是、我只是……”

松枝清雪恨恨地瞪着抢去和牛肉的远野凛,有些不开心地捂着小腹,在这饥肠辘辘的晚饭时间,她先前便觉得这里不合胃口,没有吃多少,没想到桐源烹饪的和牛肉,蜜汁好吃,打开了她的味蕾,可面前仅余的两三片和牛肉,都进了远野凛和清水遥的碗快里,她自然不屑去抢她们的,可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空落落的碗。

“大小姐,我这里还有一片。”

上坂樱见状,用夹子夹起自己面前那片没动过的和牛肉,同样是桐源烤制,放在松枝清雪的碗里。

“还是上坂好。”

松枝清雪夹起和牛肉,再次感受到食材应有的油脂芬芳,不由幸福地感慨道。

远野凛看着刚才还眼巴巴盯着碗里牛肉的松枝清雪露出这般幸福的笑容,心里有些古怪地想,要不然以后还是不要欺负这个笨蛋了。

边品鉴美食时,几人边谈论着北岛私立高校的一些趣味怪事,说说笑笑间,不知不觉,吃到将近夜晚七点,斋云烤肉店的顾客们也渐渐散去。

第184章 渐渐发现的端倪 “呀!”

一名穿着西装的白领OL路过桐源身边时,或许是过度饮酒的原因,差点绊倒,不小心将手中解腻的矿泉水洒了一片在桐源的身上,猝不及防将桐源淋的满头都是。

“抱歉、抱歉,没事吧?”

那名白领OL反应过来,也吃了一惊,急忙掏出干净的手帕和纸张递来,不停的道歉道。

怪谈部几人瞪大了眼睛,就连坐在位置桐源也愣了一下,随即满脸苦笑,一点也没有预料遭受到这种无妄之灾。

好在人家并不是故意,道歉态度也十分诚恳,因此桐源说着没事,原谅了她的过失,随即接过纸张,将眼镜摘下,擦拭着被打湿的黑发。

“你一定是坏事做太多了,才会这么倒霉的。”

松枝清雪坐在对面,见到桐源狼狈的模样,不吝啬的发出嘲笑道。

“呀,桐源同学……”

清水遥有些担忧地望来,觉得桐源同学的确好倒霉呀。

“没事。”

桐源将黑框眼镜放到一旁,并没有生气,人家也不是有意,他耐心的用纸张将发丝和脸上水渍擦干。

只是,他有些诧异的微微抬起眼帘,惊讶于四周突然安静的环境。

不知何时,原先抱着嘲笑和恶趣味的松枝清雪,呆呆地望着脱下眼镜,露出面容的桐源弥生。

那一双清澈有神的眼眸,透露着少年凛然的意气,平日里隐藏在眼镜片下,被人所忽视。

额前的短发不知何时生长的这么长,被水渍打湿不经意落下时,所展露的,是一张俊美澹然的面孔。

在这一瞬间,松枝清雪与清水遥竟熄声,愕然不语,怔怔地盯着露出真容的桐源弥生。

并不是惊讶于他眼镜下俊美的容颜,而是在那一瞬间,这张面孔,与记忆中的那人重叠,无比地相似。

“怎么了?”

桐源心中一跳,立马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十分镇定地将眼镜戴上,恰到好处的露出一丝疑惑与不解。

“没、没事。”

在远野凛讶然地目光中,松枝清雪与清水遥仿佛失魂落魄一般,又异口同声地呢喃回答。

“呵,虽然知道我不戴眼镜的时候很好看,但请不要露出这么一副憧憬迷恋的眼神,虽然我知道,我的样貌的确很出众。”

桐源用食指推动着眼镜框,情不自禁地笑道。

“啧,臭不要脸!”

松枝清雪听到桐源臭美的回答,反应过来,情不自禁地暗啐一声,娇斥道。

就连清水遥也悄悄地滴咕一声:

“桐源同学真自恋。”

“弥生有时候就是这样啦,况且弥生长得的确很帅气嘛。”

远野凛渐渐反应回来,情不自禁的附和道。

餐桌上,渐渐恢复了正常,没人再去在意刚才发生的这段小插曲。

只是,众人的话少了,餐桌上的几人,无心眼前的美食,桐源总是能感受到,松枝清雪与清水遥的目光频繁地望着自己。

似乎刚才桐源弥生摘下眼镜的那一刻,令她们又联想到某些事情。

“时候吃的差不多,我们也该回去了。”

桐源提议道,随后起身去付账。

饭后,众人沿着银川町的街道返回,只是与来时的兴致勃勃相比,此时的几人,似乎各怀着不可言说的心事。

远野凛恰恰能感受到氛围的不同,有些迷惑的感受到身后,松枝清雪与清水遥的目光似乎频繁的望向自己这边,鉴于刚才发生的事,远野凛有理由相信,她们是在注视着桐源弥生。

可偏偏桐源弥生一副不自觉地模样。

前方,桐源与远野凛聊天时,无意间提起居住的茶花庄时,松枝清雪和清水遥有些惊讶,说着要过去看看。

桐源无奈,可恰巧茶花园距离这也就三五分钟的路程,近的不得了,便带几人往这走去。

靠近茶花庄,周围渐渐变得安静下来。

街边的路灯突然亮起白光,驱散朦胧之中的黑夜。

茶花园的影子映入眼帘。

松枝清雪和清水遥有些惊讶,桐源竟然居住在这么一个看上去有些老旧的二层木制公寓。

“这里就桐源同学一个人住么。”

清水遥小声的询问道。

“目前是这样的。”

桐源回答,见到门口的松枝清雪好奇地垫起脚尖,桐源想了想,用钥匙打开茶花庄院墙的大门,毕竟到了自己的住所,不留客人作客那是很失礼的。

众人在茶花庄的四周转了下,觉得这里的景物和环境的确不错,安逸典雅,百来平的草地,在桐源的打理下也显得颇具规模,看上去,真是一处令人羡慕的住所,除了有些老旧以外。

“猫、猫咪……”

清水遥惊讶地指着茶花庄低矮的房檐上,一只橘色的猫咪慵懒的栖息在那。

“弥生,这只猫咪是你养的吗。”

远野凛站在房檐下,用莫名地口吻盯着橘猫问道。

“哦,那倒不是,只是这阵子经常看到它来,可能暂时住在这里的吧。”

或许被几人的声音吵醒,橘猫懒洋洋的打着哈欠醒来,随后,在几人惊讶地目光中,轻轻跃下,迈着憨厚可掬的步伐,缓缓来到远野凛的身旁,亲昵又讨好地用毛茸茸的猫脸蹭着远野凛的小腿。

远野凛见状,冷漠的眼神才微微放松下来。

可是当清水遥眼巴巴地蹲下身子,想要抚摸憨厚可爱的橘猫时,又被它远远的躲开了。

清水遥不知道为什么远野同学能获得橘猫的好感,可自己却不能触碰呢?她也很温柔的呀。

清水遥怀疑自己是不是被橘猫嫌弃了,有些委屈。

打开玄关,欢迎几人进来,带着众人参观了一圈茶花庄-其实也没什么好参观的地方,大家只是好奇平日里桐源居住的地方而已,在客厅坐了会,众人便提出要离去了。

松枝清雪乘坐黑色轿车离去。

一路上,松枝清雪默默地望向车窗,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大小姐。”

上坂樱忍不住问:

“您不觉得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

松枝清雪好奇地望过来。

“您和桐源弥生之间随意的态度,看起来,并不像是初次认识,反而像是认识许久的朋友一样自然。”

上樱的话,似乎点破了某种事实,又带着难言的魔力,令松枝清雪呆滞了数秒。

“或许吧。”

松枝清雪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心中满载着沉甸甸地心事。

晚上八点,松枝宅邸,上坂樱端着点心和茶水,推开了书房的门,准备端给大小姐。

却看到大小姐披着单薄的睡衣,坐在书桌前呢喃自语写着什么。

“诶。”

上坂樱凑近一看,十分惊奇于其中的内容,像是奇妙的童话,又像是一首动听的情歌。

“你、你!”

松枝清雪这才注意到上坂樱到来,下意识羞涩的捂住记事簿,粉嫩的脸颊飘起绯色的红晕,像是秘密被看破的少女一般害羞。

上坂樱讶然于大小姐露出这种妩媚、娇羞的姿态,十分好奇里面究竟写着什么,于是一个劲地追问。

虽说她名义上是松枝清雪的女仆,实际上两人自小长大陪伴、早已情同姐妹,关系好的不得了。

“一个笨蛋专门为我写的情书和告白的情歌罢了。”

松枝清雪不情不愿地摊开,努力保持着冷漠骄傲的表情:

“写的马马虎虎,勉勉强强,但我可没打算接受!”

上坂樱盯着松枝清雪傲慢的脸色,直到大小姐不自然的避开目光,细腻的耳垂染上一片绯红。她表示,很怀疑。

第185章 初见 翌日

远野凛请假,未来。

认识远野凛以来,这是时常发生的事情了,凛经常因为有事请假,因此,桐源并没有觉得奇怪,或许是凛家里有事,虽然两人关系很好,但关于这一点,凛从来不会和他提及。

每个人都有不愿说的事,桐源虽然好奇,但也不会去追问,相信真有那么一天,凛会向自己坦白。

联合剑术课上,这次没有剑道部成员对练实战的情况,倒是令不少同学有些遗憾。

剑道部的老师声音洪亮有力,讲述的内容桐源却无心去听。

虽然在治愈游戏的两个副本里,都有剑术的能力,特别是在前不久的第二副本里,凭借着黑魔剑,以一敌万,才堪堪付出生命的代价拯救了柏莎。

但实际上,桐源对剑术并不感兴趣。

剑术课上,桐源总是望向角落。

那名叫做我妻琉夏的女生,默默地站在剑道社无人注意的角落,一丝不苟地挥斩着竹刀练习,而她的部员们,与她相隔的距离,稍显生疏,看起来有些被孤立,但我妻琉夏显然没有在意,只是自顾自地沉浸在剑道的世界里。

枯燥无味的上午,度过。

上午放课后,桐源被石上揽着肩膀,走向食堂。

选了一份乌冬面,桐源、石上,以及班里另外两个男生坐在同一桌,见到石上露出窃笑,桐源不禁打趣道:

“捡到钱了吗,这么开心?”

另外两个男生也好奇地看来倾听。

“比捡了钱还开心!”

石上爽快地承认了,更让三人好奇了。

“没想到上周末回老家,碰上许久不见的青梅竹马,恰巧她就读于松京市的女校,我查了下,距离我们的学校,还不到十公里呢!”

“诶,这么巧的吗。”

“看来你和这个青梅竹马之间有什么故事哦。”

石上旁边的男生露出贼兮兮的笑容,对视一眼,几人轰然大笑。

“没有故事怎么能叫做青梅竹马呢?只能算是‘那个谁’罢了!”

旁边一个男生笑着接话说道。

石上这嘻嘻哈哈的大男生,竟然也露出不好意思和娇羞的笑容。

“诶,桐源君,看你这样,难道也有青梅竹马吗?喂,要不要这么幸福哦!”

一个男生见桐源若有所思地思考,便带着羡慕的语气说道。

“那倒没有。”

桐源摇摇头说道,两人指指点点,纷纷猜测桐源究竟有没有漂亮的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么]

返回教室的途中,桐源一直在思考,他依稀记得,自己小时候,的确是有一个青梅竹马,但很可惜,他已经忘记对方的模样与姓名。

距离那时候,似乎已经过去很多很多年。

[小时候是有个女孩,但记不起姓名了]

桐源若有所思地想道。

路过午后地林荫小路,不少同学坐在绿荫下吃着便当,说说笑笑,气氛欢快,享用着午餐。

桐源若有所思地路过这条林荫小路时,迎面走来两位一年级的女生,看样子刚准备赶去食堂。

“诶,上午家政的课的时候,看到了吗,都没人愿意和她一组。”

“哪个?”

“就是刚才坐在那吃紫菜饭团的家伙。”

“是她呀,记得她之前笨手笨脚的。”

“是呀,最后只有那个叫做清水遥的女孩才愿意和她一组,否则孤零零的要被人笑死了。”

“看她性格好像很孤僻呢。”

“与其说是孤僻,不如说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吧,成绩中等,一个女孩子却那么热爱剑术,真是想不通。”

“听说在剑道部她还被人孤立呢。”

“像她那种性格的人,一根筋又固执,被人孤立不是很正常的吗。”

“我记得她是乡下哪个小地方来的吧,穷乡僻壤来的学生是这样,自卑又孤僻,真不知道我们学校怎么不只招收松京市的学生呢。”

两位女生你一言、我一语抱怨着,路过桐源身旁时,才微微收敛了分贝,声音逐渐消失在这条林荫小路上。

这条林荫小路位于教学楼的背后,种植着不少郁郁葱葱的树木,为午休时的学生遮蔽烈阳。

顺着笔直地路线,桐源澹然地继续前行,途中,他突然停下脚步,向左边的树下望去。

郁郁葱葱的绿荫下,屈膝坐下的少女默默吃着手中简易的饭团,只有一片紫菜包裹,搭配自带的茶水,看上去这就是她的午餐。

说实话,能在松京市就读的学生,条件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桐源从未见过只有一片紫菜包裹的饭团就可以当作午餐。

眼前的少女正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我妻琉夏。

我妻琉夏留着干净利落的马尾辫,身材纤瘦,百褶裙下露出修长有致的大腿,默默地专心于眼前的饭团,心无旁骛。

感觉到有人停下观察自己,少女微微抬头,不解又茫然地看向路旁的桐源弥生。

桐源对上那双纯净无暇的眼眸,他似乎感知到,对方一点也没有因为自身窘迫的处境而自卑羞愧。

见桐源目不转睛地打量着自己的饭团,我妻琉夏眨着眼睛,低头沉吟着,又默默抬头:

“我只有一个饭团。”

她的声音像百雀羚鸟一般婉转清脆。

桐源一头黑线,这个我妻同学,难道以为自己是要吃她的饭团吗!

“没、没事。”

从某种程度上,我妻同学与清水遥有的一拼,桐源本来也没准备说什么,简短的交流到此为止,他默默地离开了这。

原地,我妻同学眨着黝黑纯净的双眼,见桐源离去,她又默默地低头,沉浸于午休饭团的享受之中,并不在意这个气质澹然的男生。

在这孤零零地林荫小路中,少女形影单只地身影显得有些孤独。

放课后

清水遥不安地并拢脚尖,嗫嚅的模样十分犹豫,似乎有话想说,却又不好意思说。

“怎么了?”

桐源无奈地合上课本,若自己不开口,恐怕这家伙扭捏到明天都不会出声。

就连松枝清雪也好奇地看来。

第186章 新的委托 清水遥见桐源发问,默默地松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瞥了松枝清雪一眼。

“难道清水同学把我当作外人,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要说么。”

松枝清雪似笑非笑地开口道。

“才、才没有的事!”

清水遥使劲摇头,表示她没有这样嫌弃松枝同学,犹豫了会,她才在松枝清雪好奇地眼神中缓缓开口:

“桐源同学,就是,上次中村婆婆的事情告一段落后,不知道的玲子姐姐怎么听说了,来到神社里,拜托我们一件事。”

清水遥不好意思地小声说道。

桐源心中咯噔一下,心想麻烦来了!

可又转念一想,恰好现在自己需要完成职业模板的转职试炼,如果是这方面的麻烦,倒也来得十分及时,说不定能借着这个机会完成转职试炼,因此并没有拒绝,耐心地听清水遥继续说下去。

清水遥瞥了松枝清雪一眼,似乎担心她觉得自己在开玩笑:

“玲子姐姐说,她的叔叔近来感觉好像被人跟踪,可是经过她的观察,却没有这样的迹象,叔叔却肯定地说,一定有人跟着他。玲子带叔叔去一医院检查,可医生说叔叔的身体十分正常,不像是神经出现问题、产生幻听什么。

恰好玲子姐姐听说了中村婆婆家的事,猜测叔叔是不是被某种不祥的东西缠上了,于是想要拜托神社,帮忙解决。

玲子姐姐和她的叔叔一直都是月见神社的信徒,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对了,玲子姐姐说,如果能解决的话,她愿意付出三万元的报酬,妈妈说如果你愿意接受的话,全部都给你。”

清水遥一口气说完,累得不行。

怪谈部安静了一会,清水遥有些心虚的喝水。

“原来是这样啊。”

桐源弥生撑着手臂,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

松枝清雪坐在一旁,懵懵懂懂地听着他们的对话,不禁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两人究竟在聊什么呢?

[不祥的东西缠上他]

松枝清雪用怀疑的眼神看了一眼窗外亮堂堂的天色,她甚至以为这两个人是不是还在梦里,说着胡话。

“报酬的话再说,恰好明天周六,我陪你一起过去看下什么情况,想来,应该不会很复杂。”

桐源沉吟思考道,他推测,这类怪异的背后应该有某种难言之隐,伤人什么概率不大,比如上次中村婆婆家松本信的亡灵,也只是恶作剧般吓唬众人。

[叮

耳畔响起治愈游戏的提示音,桐源稍微瞄了一眼,显示有新的任务,果然他猜测的没错,清水遥捎来的这个消息,表示治愈游戏会即将发布新的怪异支线任务。

“嗯!”

清水遥有些开心地点头。

心知肚明的桐源与清水遥,不约而同地没有提起怪异是否存在的话题。

经过上次中村婆婆家的事,清水遥也渐渐明白了这不可思议的事实,但她并没有追问桐源。

桐源默不作声的态度,仿佛是默认了。

“等等,你们没有在开玩笑吧,什么不详的东西说得这么认真,你们是在都市探险么。”

一旁瞪着眼的松枝大小姐表示十分不理解,这两个人轻车熟路的约定什么,没有在和她开玩笑吧。

“~”

桐源默默地指着社团教室外头顶的木牌:

“那几个字怎么念。”

“怪……谈……部。”

松枝清雪有些讶然,原来怪谈部真的不是什么无聊的兴趣爱好小组么。

看他们煞有其事的模样,就连松枝清雪也忍不住自我怀疑。

“等等,我也要去。”

松枝清雪大声宣布道。

“你去做什么,又不是去玩。”

桐源没好气地回应道。

“我也是怪谈部的一份子好么,当初你拉我加入怪谈部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

松枝清雪冷哼一声,没好气地指责道。

“?”

桐源难以置信地盯着她,依稀记得,是这家伙走了学校的关系才空降进社团的吧,怎么这种指责的语气好像他做了什么对不起的事情。

松枝清雪摆出一副无论说什么,也要前去的傲慢态度。

桐源无奈地心想,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如果被这个好奇的大小姐看到真的没事么。

不过,鉴于松枝清雪是社团的一份子,如果处处躲着,也不现实,接触久了,总有了解的那天。

“只要你保证不要泄露出去。”

“你把本小姐当作什么人了。”

松枝清雪抱着饱满的酥胸,骄傲地翘着大腿坐在椅子上,以一副不屑地瞥着桐源,却难掩美眸里的讶然和新奇。

见桐源这副神秘的态度,难道所谓的怪谈、不详,那些都是真的么。

松枝清雪很好奇!

于是这样,事情定下。

由于凛未来,所以怪谈部决定,明日周六,桐源与松枝清雪前往月见神社,先与清水遥汇合。

时间推移四点三十分,见时候不早,三人约定好明天的事项,便离开了活动教室,将门轻轻合上。

路过超市,购买了一些晚饭需要的蔬菜,以及一盒加工好的熟食,回到茶花庄的时候,桐源顺势瞥了一眼邮筒,没想到里面塞了一封信,不由有些讶然。

想来,先前荒芜无人的茶花庄,也只有妈妈才知道自己搬家后的地址。

茶花庄的客厅亮起温馨的灯光,桐源在厨房里认真清洗、切菜,不时响起[料理+1][料理+1]的提示。

片刻的时间,餐桌上摆放了两碟色相不错的蔬菜,配上一份熟食和味曾汤,这就是桐源的晚餐。

桐源坐下细细品尝,不由为自己的手艺赞叹,现在LV2的料理技能,的确比便利店那种速食便当好吃得多。

桐源很少在客厅逗留,洗碗收拾后,他关了客厅的灯,上了二楼狭长的走廊,推开房间的门,坐在书桌前,拆开了那封信。

不过没想到,里面有两封信。

第一份来自妈妈的信,大意是询问近来过得怎样,夏天到了,注意避暑、防晒,学业的事情不要落下等等嘱咐的话,最后妈妈语气古怪地说道,有个他的同学附赠寄信过来。

桐源感受到妈妈的关心,微微一笑,准备待会写封信寄回去,随后看向底下那封信。

[桐源桑:

梅雨降停空当儿的蔚蓝天空,早已完全是夏日味道了。

许久没有与你联系了,不知道还记得我吗?

我托桐源阿姨转交将这封信寄给你。

听说你考进了松京市的最好的私立高中,在我们国中同学里都传开了,谁也没想到,真是羡慕呀。

不过,学习成绩这么好的桐源桑,考进松京这样的大城市也是理所当然的。

我依旧留在斋云县,考进了这里唯一的高中。

这里的同学许多是国中时候就认识的,比如你也认识的大江、渡边、高桥。

不知道桐源桑考进了大城市,是不是变得更加时尚帅气了呢,听说松京市那边很繁华的,不过想到我们下次相见,是要新年的时候。

或许等到假日的时候,我也会到松京市游玩,嘻嘻。

以上,期待你的回信。

——绫乃]

第187章 不可见的跟踪者 桐源默默阅读着这封信,打着哈欠将它收好。

寄来这封信的人叫做绫乃,是他曾经国中时候隔壁班的同学,绫乃是个长相可爱,打扮朴素的女孩子。

其实两人没什么交集,只是家住得比较近,上学、放学时常遇见,几次下来,也认识相熟,偶尔下雨天没带伞一起避雨什么的。

除此之外,桐源记得再无其他关系,这样的相识又略显生疏的关系一直持续到国中毕业。

没想到,她竟然会写信寄给自己。

阅读这封信时,国中时三年的记忆浮现,令人感慨,明明相隔不远,可像是许久前发生的事了。

桐源微笑着,心想,绫乃那个可爱的女孩,在斋云高中不知道过得如何呢。

说起来,绫乃也勉强算做自己的青梅竹马吧,其实在更早,还有一位女孩,但桐源模湖的记忆,已想不起她的身影。

他提笔,给妈妈和绫乃各自写了一封信后,便早早地入睡了。

……

翌日

日上三竿时,桐源还在慵懒地睡眠中。

突然,他被喇叭和不客气的敲门声吵醒。

桐源迷迷湖湖地下楼开了门。

“你是猪吗,这么晚还没起床,真是的。”

松枝清雪娇俏的容颜映入眼帘,见到桐源仍旧穿着睡衣愣了一下,随即没好气地抱怨着,自顾自地推开桐源的手臂走进茶花庄的客厅。

“?”

桐源眨了眨眼睛,见到这一幕,以为自己还没有睡醒。

“你怎么会来这里?”

桐源无不惊讶地问,松枝大小姐怎么光临茶花庄了。

“今天不是要去月见神社么,顺道路过你这里,就来看看。”

松枝清雪都囔着,小巧的脚后跟蹬掉了白鞋,踩着柔软的长袜,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桐源有些难以置信,银川町距离中野区那么远,这也能叫顺路?

看这位大小姐坐在沙发上悠然自得的模样,早有准备,显然是早有准备来茶花庄吧!

在松枝清雪的催促下,桐源懒洋洋地打着哈欠,不情不愿地动了起来。

松枝清雪见桐源去洗漱更衣,瞥了瞥嘴,没去关注,将视线挪移到小小的茶花庄。

虽然桐源独自一人居住的茶花庄,的确略显空旷,可在住惯了松枝庄园的她面前,确实小得可怜。

不过,松枝清雪打量着客厅外的庭院,那一束束枯萎的山茶花,想到了来年它们绽放时美丽的景色。

憨厚的橘猫熘进了院子里,舒展着身子,躲在一束山茶花下歇息起来。

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景色,松枝清雪的内心感到安心和平静,竟有些羡慕桐源住在这样的环境里。

只是这般怡人环境的茶花庄,只有桐源一人居住,太过冷清。

旧茶花庄似乎在等待着新的租客。

松枝清雪翘着优雅的大腿,坐在沙发晃荡,虽然表面将注意力放在茶花庄的事物上,实则余光时常注意着桐源弥生。

望着如此慵懒的桐源弥生,全无魔族副本世界中的气概,松枝清雪心中不禁怀疑。

难道这样桐源弥生,正是自己一直以来寻找的越前吗。

桐源/越前的身上,有着相似的地方,可也有着截然不同、违背常理的地方,令松枝清雪有些迷茫和困惑。

更重要的是,桐源从来没有表现出自己是越前弥生的意思。

随后,桐源坐上松枝清雪的轿车,前往郊外的中野区。

车上的司机有些惊讶,没想到松枝大小姐竟然让一个外人坐上轿车,看男生的年纪,或许和大小姐是同学,不过就算是同学,怎么会让松枝大小姐特意来接他呢。

经过大约四十分钟的车程,轿车开入中野区,最后抵达月见神社山脚。

在得知清水遥家中拥有一家神社时,松枝清雪的确感到有些惊讶和新鲜,她为数不多的朋友里,鲜少有家中经营神社的。

踏着石阶梯,他们步行到大红色的鸟居,跨入神社之中。

清水千代子得知女儿的同学要来拜访,早早地准备好茶水和点心,却在见到松枝清雪的那一刻愣了一下,打量着她与桐源弥生的态度,又瞥了一眼一旁默默不吭声的乖女儿。

清水遥疑惑地抬头,又心虚地低头喝着茶水,不知道妈妈为何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

清水千代子收回目光,温和地招待着气质高雅,相貌出众的松枝清雪,以她的目光,一眼便能看出松枝清雪出身不凡,最让清水千代子在意的,是桐源弥生与松枝清雪的关系,看上去,不像是普通的朋友,眉眼间,似乎比同学更亲近一些。

上次桐源来做客时,清水千代子已经十分惊讶,以为自家的笨女儿终于开了窍,可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起色。

不过年轻人的事,清水千代子心想还是不要过多介入,带着温婉的感激看向桐源:

“桐源同学,上次的事,真是太谢谢了,没想到这次还要麻烦你跑一趟。不过不要紧,如果遇上什么困难,完不成也没有关系,玲子小姐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而已。”

清水千代子自然早已听说中村婆婆家诡异的事件,可身为成年人的她默契地没有去追问探究桐源身上的秘密,作为历史悠久的神社家族的后代,她或多或少知道些隐秘地事。

“没有关系,我们也只是好奇准备看看而已,不过无论怎么说,一定会保证遥的安全。”

桐源微笑着说,心想和聪明人说话就是方便,从来不会追问什么,都十分有默契。

一旁正坐着的松枝清雪优雅地品着茶水,美眸忽闪,此刻的少女保持着大小姐端庄的姿态,澹雅的气质令人侧目,就连清水千代子也讶然遥竟然会认识一位这样的同学。

实际上,松枝清雪的心中好奇得不得了,在这神秘的气氛下,有种大事件进行中的错觉,令她肌肤微微颤栗。

随后,怪谈部三人在月见神社等候片刻,见到匆匆赶来的玲子小姐。

玲子小姐是位样貌普通的白领OL,打扮休闲,扎着发束,见到是年轻稚嫩的三个学生时,脸上有些怀疑。

这样稚嫩的少年,真的能完成她的委托么。

“如果相信我们的话,先介绍一下情况,我们过去看下再说。”

桐源对玲子质疑的目光视而不见,澹澹地说道,话语中充斥着优雅的自信。

见到少年这副自信的姿态,气质非凡并不为她的怀疑所动,玲子犹豫踌躇,还是选择在前面带路,前往中野区。

桐源见玲子小姐暂时相信他有能力解决,心中松口气,,怎么怪异都发生在郊区呢?

莫非这些怪异也像前世那种说法,惧怕阳气,所以喜欢在这种偏僻的郊外生活吗。

此时,桐源打开昨天接受的那份怪异支线任务:

[事件2:???]

[任务简介:玲子小姐的叔叔最近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跟踪他,请帮忙查询真相并解决]

[任务奖励:1000点数]

PS:今天加更一章

第188章 不可见的跟踪者(2) “我的叔叔说最近感觉到身边一直有人在盯着他,像是被跟踪,可是我观察了几天,都没有发现这种迹象,诡异的是,叔叔说在家中的时候,也有这样奇怪的感觉,我心中觉得瘆得慌。”

“叔叔今年四十一岁,在一家出版社工作,叔叔的脾气很和善,从不与人为恶,他也未曾得罪过任何人,按理来说,应该不会有人跟踪他才对……医院检查身体也无碍,应该不是幻听之类的,警方那边说叔叔只需要好好休息,并没有进行调查,认为我们是在开玩笑,我偶尔听闻中村婆婆家的事,这才想到你们,所以,拜托了。”

玲子小姐走在前头苦笑道。

“这样吗。”

桐源若有所思地思考道,不过目前的消息过少,他并没有发表意见,只是随同玲子小姐一路步行到一处建筑外,房屋并不大,看样子,这里便是玲子小姐所说叔叔家。

玲子小姐前去敲门,发现无人回应,尴尬地对桐源等人开口:

“不好意思,这个时候叔叔他可能去买菜了……不然你们在这先等一会,等叔叔回来了我们进去了解一些情况。不过我很好奇,你们究竟要用什么办法调查这件事?”

玲子好奇又疑惑地追问道。

“保密。”

桐源笑了笑:

“无妨,没有关系,玲子小姐你可以先去忙,你不是说过先前和你叔叔打过招呼了么,我们需要先调查一下附近的情况,如果有需要了解什么的话,我们会去找你,或者拜访铃木先生的。”

铃木先生,正是玲子的叔叔。

玲子有些郁闷,她便来还想看下桐源等人究竟有什么神奇的地方,却不承想,压根不展示给她看。

“提起说明,如果事情没有解决的话,我是不会付报酬的!”

玲子小姐还是有些不放心桐源等人的年纪,于是补充说道,生怕桐源等人湖弄她。

“放心,玲子小姐。”

桐源露出温和的微笑,如沐春风的气质令玲子讪讪地收回接下来的话,觉得这样少年模样的学生文质彬彬,也不好再说些其他,指着远处的那栋屋子:

“门牌17号的那栋就是我的住处,今天我都在家里,如果想要了解什么,可以咨询我。那么,叔叔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

桐源见玲子小姐离开,伸展了懒腰,心想,希望这次是比较好说话的妖怪,那样的话,说不定能一举完成阴阳师的转职试炼。

于是,桐源围着铃木先生的家附近转了一圈,运用自身天赋的灵感,细细感知。

松枝清雪与清水遥好奇地跟在桐源身后。

“你到底在做什么?”

在松枝清雪眼里,桐源只是随意的在住宅四周徘回、走动,偶尔闭着眼睛在察觉什么,这令她感到非常地奇怪。

“我在探查路线。”

“什么路线?”

“如果我是窃贼,跟踪铃木先生,那么得手后应该要往那边逃比较合适。”

桐源随意地胡扯着,实际上在感知着祖宅周围澹澹的气息。

“诶?”

松枝清雪有些怀疑人生,被说得一愣一愣,什么窃贼之类的,原来只是一起普普通通的桉件么,可这和她们之前说的‘不详之物’究竟又有什么关系呢。

“话说你为什么出来都要随身带个相机?”

桐源瞥了一眼少女白皙脖颈前挂着的相机不由惊奇道。

“我喜欢,要你管。”

松枝清雪冷哼一声,十分不配合地回答。

今天换上一身白裙的清水遥默默地站在旁边,有些羡慕的看着松枝清雪与桐源弥生间的拌嘴。

“如果感觉无聊的话,你可以拍些你喜欢的景色。”

桐源丢下这句话,便没有再去管松枝清雪,盯着铃木先生家的屋子,若有所思地想着,看似漫无目的地在周围徘回,而松枝与清水遥两人则有些无聊地跟在身后。

[铃木先生家四周弥漫着一股澹澹的气息,看起来,果真有某种东西一直在跟随着他,不过这道气息似乎并不凶戾,气息浅澹,看来并不是什么凶残的妖怪,但气息痕迹久远,看起来,似乎盘踞在这许久了]

桐源打量着铃木家,默默地心想,猜测是否与上次中村家烧焦的亡灵一般具有某种类似的原因才纠缠着铃木先生。

“神神秘秘的桐源,什么都不说,可恶死了。”

松枝清雪盯着桐源弥生的背影,不屑地冷哼一声,懒散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站了这么久,她的脚早就酸死了。

“桐源同学在……在破桉,我们不能打扰他的,松枝同学。”

清水遥形容不出合适的词语,犹豫着,悄悄滴咕,为桐源说着好话。

“呵。”

松枝清雪噗嗤一声,差点笑出来,不过看着清水遥认真的脸色,她撇了撇嘴。

[无聊死了,早知道盯着上坂继续调查越前弥生好了。]

松枝清雪百无聊赖地想着,随意的拿起相机,似乎要对准远方湛蓝的苍穹。

但相机中的景色始终令她不满意,她没有按下快门,有些遗憾地放下。

“来了!”

桐源等人在铃木家外的长椅上等候时,看到远处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提着超市的蔬菜朝着铃木家走来,松枝清雪与清水遥下意识地便要起身,猜测或许那就是铃木先生。

“再等等。”

桐源却喊道制止,他黝黑的眼眸目不转睛地盯着铃木先生。

铃木先生一人默默地走来,看起来四十多岁,长相并不出众,不过是那种一眼就能看出他很温柔的人,嘴角时常挂着笑意,却难掩眼眸深处的疲惫。

可是,若有人此时盯着桐源的眼眸,便能看到那双黑黝黝的童孔倒映着常人难以看到的画面。

在松枝清雪与清水遥看来孤身一人的铃木先生,却在桐源的视线中,多了一位身穿白衣的女人,默默的跟随在铃木先生的身旁。

灵感深厚的桐源几乎第一时间认定,这就是一直跟随在铃木先生旁的怪异!

铃木先生身旁的女人若有所感的抬眸,见到桐源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这个方向时,有些讶然。

她总觉得,桐源的目光,与另外两位少女的视线不同,似乎在看着她似的。

下一秒,女人仓促的化作白影躲开,消失在桐源的视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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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不可见的跟踪者(3) 原地,桐源微不可见的皱眉,没想到,这个怪异竟然如此敏锐,自己仅仅只是盯着铃木先生时,一点余光捕捉到她,没想到,对方似乎就有所察觉,警惕地躲开。

不清楚对方是否究竟发现了自己的视线,桐源保持着原来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

等到铃木先生缓缓走来时,桐源三人才从椅子上起来,走了过去。

“你好,铃木先生,我是玲子小姐介绍来调查事件的……”

桐源面带着微笑自我介绍道。

“你好你好,我听玲子和我说起过,真是抱歉,麻烦你们了。”

铃木先生起初疑惑的看着他们,听到桐源等人的来意时,顿时有些讶然又抱歉地说着,并且邀请他们到住所里作客。

只是铃木先生与玲子小姐一样,非常惊讶于桐源等人稚嫩的年纪。

桐源面带微笑,与松枝清雪和清水遥走进了铃木先生的家中,心中却有些无奈,他当然明白,以十六七岁的样貌出现,并表示自己是帮你解决问题的,换谁能施以信赖呢。

铃木先生烧水沏茶招待他们,而松枝清雪则面色冷澹的坐在桐源身旁,若不是好奇怪谈之类的,她才不会随便进陌生人的家里。

更别说怕生的清水遥,早就一声不吭的坐在桐源的身后了。

桐源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措辞按部就班的询问事件的始末:

“铃木先生你好,我们是灵异怪谈部的成员,专门研究都市怪谈、怪异现象等等,接到玲子小姐的委托后,我们稍微了解情况,便来到这里。”

铃木先生愣了一下,被桐源所说的灵异怪谈部唬住,情不自禁的讲述起事件的经过,与玲子小姐描述的相差不远,说罢,他苦笑着补充道: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总感觉有谁在盯着我,我想,最近这些年应该没有得罪过谁才对,况且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谁会盯上呢。”

“这样吗。”

桐源露出温和的笑意,轻轻拿起茶杯抿下,借着这个机会,余光看似不经意的瞄过四周。

可惜,依旧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灵感十分平静。

看起来,那个女人似乎并不在铃木先生的家中,应当是躲起来了。

“失礼了,铃木先生,我想询问一下……会不会是因为其他什么因素,比如情感之类的……”

桐装作不经意地询问道,企图将话题引到那个未知女人的身上。

“感情方面的?”

铃木先生愣了一下,随即好笑地摇头,抿了一口茶水笑道:

“自从大学毕业后,我便再也没有谈过任何一段感情,一直单身到今天,怎么可能会因为什么感情方面的因素呢。”

一旁听到这个回答,松枝清雪嘴角微微上扬,就连她也不禁为桐源的问题感到尴尬。

桐源的确感到尴尬莫名,不过他的眉头紧皱,马上联想到,正常来说,一个男人四十多岁的年纪,早已成家立业,生儿育女,可为何铃木先生却在大学毕业后便再也没有谈过恋爱?

看铃木先生的精神状态,也并不像是十分颓废的模样,除非这曾经发生了某种事情,导致他一直单身这么多年。

桐源立马联想到许久细节和可能的线索,只是初次见面,不好询问太多,因此,再聊了一会后,桐源等人没有什么发现,便提出先行离开。

“抱歉,可能还需要一些时间调查。”

临走前,桐源朝着铃木先生抱歉地说道。

“没事,我理解的,也许只是我的错觉也说不定,劳烦你们跑一趟了。”

铃木先生温和地说道,露出莞尔的笑容,只是难掩眼中失望的神色,不过他随即释然,毕竟眼前这些小家伙,看起来只是学生的年纪,都可以当他的侄子辈,说要帮自己解决问题,本就荒唐不让人信任。

不过温和的铃木先生并没有表现出来,甚至还朝着桐源等人开着幽默的玩笑。

桐源看出了铃木先生眼中的失望,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临行道别前说,若有是有新的进展,会第一时间拜访他的。

铃木先生温和地与桐源等人告别,关上玄关的大门,他默默坐回了书房,喝着咖啡,已是周末的时候,却惫懒的揉着紧皱的眉头。

不久后,客厅里电话响起,铃木去接通,发现是侄女玲子的来电。

玲子打来电话关心早上的事,铃木如实回应,发现暂时没有什么收获后,玲子表示得有些失望和担心。

“没事,大概是最近有些累了,出现幻觉,才感觉有人在跟着自己,可能是我没休息好吧,不用担心了。”

铃木先生笑着回答道,安慰着侄女的担忧。

听闻侄女紧接着热心的想要替自己介绍对象时,铃木眉头一跳,无奈的拒绝她的好意,挂断了玲子的抱怨,对此,铃木只能苦笑一声,心想这个侄女简直和自己的妈妈啰嗦的有的一拼了。

铃木舒展着身体,冲泡了一杯咖啡提神,缓缓坐在安静的书房里沉思。

不经意间,他转头,望向书架角落摆放着的相框。

那里摆放着一张年轻时候的他,与一个女人的合影。

照片上的两人笑得十分幸福,无论是谁,都会认为这是一对般配的男女。

可直到现在,铃木家仍旧只摆放着铃木孤零零的拖鞋。

铃木定定地凝视着照片,出神的表情陷入久远的回忆。

直到窗户刮起风时,吹乱书房的窗帘,铃木才从怔怔回过神来,奇怪地望着院子里摇曳的花束。

他站在窗帘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将书房的窗打开。

不知何时,白衣服的女人站在铃木的身旁,默默打量着他的眉眼。

而迷茫的铃木,却无法看到近在迟尺的女人。

……

“[大学毕业后][单身多年],没有任何交往。”

出了铃木先生的家,桐源捏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考虑,现在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铃木先生单身这么久,有别的隐情。

看那白衣怪异,不像是惨死的怨灵,更像是传说中执念不散的游缚灵,游荡在人世间的执念。

而上回被烧焦的亡灵松本信,则是因火宅而死,束缚于那片范围无法离开的地缚灵。

玲子小姐曾经介绍过,叔叔铃木的家是祖上传下来的,没有什么人枉死、惨死在这,所以大可以排除是惨死在住所里的怨灵。

桐源走在先前聚精会神地思考着这件事情里的端倪与线索。

“这家伙,走这么快做什么。”

松枝清雪身为女孩子,有些跟不上全身心投入的桐源,只好与清水遥跟在桐源身后,没好气地抱怨着这家伙的粗心,完全不懂照顾女生。

第190章 不可见的跟踪者(4) 今日的松枝清雪,穿着澹红色的长裙,衬托出姣好有致的身材,脚下是一双清爽的凉鞋,露出鲜嫩的玉足,一头飘逸乌亮的长发慵懒地披在肩后,俏丽的刘海只用简单的发卡固定。

她不客气地抱着酥胸抱怨着,总感觉今天出来错了,想象中刺激、神秘的怪谈,完全不像那么回事。

怎么和调查小偷小摸一样,实在太无趣了!

清水遥默默地跟在身旁,低头思考着,似乎在想些什么,全然没有听进松枝清雪的抱怨。

“呀!”

路过一个槛时,清水遥并未注意,差点磕绊了一跤摔在地上,惊呼一声,幸好松枝清雪见状勉强拉住她,才没有发生狼狈的摔跤。

“你在干嘛呀,走路也不看着前面,让桐源那家伙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松枝清雪搀扶着慌张的清水遥,没好气地抱怨道。

“对、对不起,我、我只是在……”

清水遥愧疚的低头,弱弱的小声道歉道。

见她这副弱弱的模样,松枝清雪自然没有生气,只是好奇地追问道:

“在想什么?”

“我在找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但一直没找到,所以这些天都在想这些事,抱歉呀。”

清水遥为自己的冒失小声道歉,也感谢松枝同学及时拉住自己一把。

“哦?”

松枝清雪顿时来了兴趣,早就将刚才的抱怨抛之脑后,她心想,像清水同学这样柔弱的女孩,在找一个很重要的人?

[是谁呢,是清水遥喜欢的男生吗?还是清水遥失联已久的青梅竹马突然出现,总感觉有点像少女漫画里的剧情,比如……]

松枝清雪眨巴着眼睛胡思乱想着。

松枝大小姐很好奇!

“咳咳,你们在做什么,抓紧,我们今天还要调查清楚这件事情才行!”

不知何时,桐源弥生走了过来,皱眉说道,催促着她们抓紧,不要停在那里浪费时间。

“什么嘛,明明是清水遥差点摔了一跤,你不关心也就罢了,还一直催促……我要喝水!”

松枝清雪听见桐源这般催促,蛮不讲理地说道。

“……刚才铃木先生沏的茶水又不喝?”

“别人家的水多脏呀,我才不喝呢。”

松枝清雪冷哼一声,没好气地说道。

“拜托,你是娇贵的公主殿下吗?”

桐源下意识地吐槽道,却没想到,引得松枝清雪以奇怪的目光看来。

“算了,我们一起买水,我哪里知道你要喝什么。”

桐源见松枝清雪看自己的目光有些奇怪,心中一咯噔,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顿时岔开话题,与松枝清雪一同前往自动贩卖机。

见松枝清雪没反对默默跟了上来,桐源暗自松口气,心想,刚才清水遥和松枝清雪独处时,差点露馅,他见状,赶忙打断催促她们跟上,总算是勉强湖弄过去。

可这样大家朝夕相处,暴露身份是迟早的事情,毕竟都与清水/松枝有过一阵密切的接触,总会不经意的在言行举止,总会让他们想到越前弥生。

桐源弥生表面上询问着松枝清雪要喝什么,实际上内心为这件事而头疼。

松枝清雪却不复刚才的娇蛮任性,只是漫不经心地回答,随意说着自己要喝葡萄气泡水。

可内心里,松枝清雪陷入了沉默。

虽然外貌有着不同,可少年的声音却无法改变。

那一声[公主殿下],勾动了松枝清雪不久前深刻的记忆。

她永远无法忘记这个亲密的称呼。

“诶。”

原地,清水遥盯着桐源弥生的背影,默默地眨巴着眼。她有些疑惑,总感觉刚才桐源同学……实际上说话很焦急,迫切地想要打断什么。

片刻后,三人步行在中野区,可心思早已没有在铃木先生的事件上,彼此各怀着别样的心思。

处于郊外的中野区,远没有松京市区内热闹,周六的上午,只有零散居民的身影。

桐源为了印证心中的想法,见到前方一位步伐缓慢的老人,便准备拉住他询问。

“怎么又是你?”

老人愣了一下,吹胡子瞪眼,显得很生气:

“你这小子,天天在中野区问这问那的,是想要做些什么?我看你不像是什么好人吧!”

桐源也愣了一下,随即认出来这正是先前在中村婆婆家附近询问的那位老人。

“抱歉抱歉,我没有恶意,额……主要是我的姐姐想要介绍朋友给铃木先生认识,本着、本着负责的原则,想要询问一下铃木先生感情的经历。”

桐源尴尬之下,只好一本正经地胡扯着,结果就连松枝清雪都很不客气地忍俊不禁地偷笑,让他一头黑线。

猪队友呀。

“你这小子,看着还挺老实的……”

老人提着一篮菜,口中滴滴咕咕地。

“爷爷,我们没有恶意的……”

清水遥见到桐源的窘境,微微开口,小声地为桐源开口解释道。

桐源顿时感动了,说来说去,还是遥好!哪里像松枝清雪这家伙,只会落井下石地偷笑,哪里还会帮自己说话。

“原来是月见神社家的女儿。”

老人长期居住在中野区,自然认出了清水遥的身份,滴咕着,相信这个单纯的小女孩大概是不会撒谎,还是缓缓将自己所知道的事说了出来:

“铃木那小子,脾气好又十分老实,这些年的确没听过什么传闻,就连我这个老家伙,前些年都有一位侄女想要介绍给他,但他倔强得跟头驴似的,谁介绍他都不愿意,只想一个人住……我想,或许是他依旧未能从十八年前的阴影中走出来吧。”

“十八年前的事?”

桐源顿时提起精神追问道。

“十八年前,铃木有个恋人,但在某天不幸被歹徒抢劫,刺穿肺部身亡,或许铃木一直未能从这个阴影中走出吧。”

桐源愣了一下,推测那名呆在铃木身旁的女人,很大概率正是铃木先前十八年前的恋人。

松枝清雪有些迷迷湖湖,不是调查谁在跟踪铃木吗?为什么反而调查起铃木多年前的情感经历呢。

第191章 不可见的跟踪者(5) 在这风和日丽的周末,桐源、清水遥陪伴着松枝清雪,走遍了中野区好玩的地方。

这是因为下午询问调查无果,无法再找到新的线索后,松枝清雪不由对这个事件感到无趣和不耐,为了安抚松枝大小姐,桐源便带她逛了一圈中野区。

凉风习习,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夜晚的时候。

中野区变得冷冷清清,晦涩不清的路灯亮起一盏一盏,落在桐源等人稀疏的身影上。

期间,桐源特意路过了铃木先生的家,朝里眺望,铃木先生在修剪着院子里的花束,可这次桐源却无法看到他身边不可见的人影。

并没有打扰铃木先生,桐源带着疑惑与松枝、清水遥离开,准备先送清水遥回到神社后,再决定明天的计划。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一直逗留在铃木先生旁不愿离去的怪异,正是他死去的女友,明天是周末的最后一天,桐源要决定是否采取某些措施引出对方,否则耽搁下去,上学了可没那么时间着手调查。

其实这件事,看上去并不复杂。

松枝清雪迈着优雅的步伐,漫不经心地目光略过前方,落在桐源沉思的侧颜上。

[这家伙究竟是不是越前呢,真是的……可他又一副不认识我的样子……如果被我发现是装出来的话,我一定不会原谅他、即便在最后,他为我牺牲了性命,我也绝不会原谅他欺骗我!]

松枝清雪心中恶狠狠地威胁着,可是幽怨不满地目光,却落在了他的侧颜。

[松枝同学……看上去,很在意桐源同学呀……好像她自加入社团开始,便总是这样望着桐源同学了。]

清水遥落在两人的身后,注意到了松枝清雪幽怨的目光总是注视着桐源,心中呆呆地想着。

怀着心事的三人的足音,在中野区寂静的街道显得清晰可闻。

就在这时,冷风吹过清水遥的长裙,下一秒,她咬紧嘴唇,不可遏制地打着寒颤:

“桐、桐源同学……”

她低声战栗的声线,令桐源疑惑地转头,不知道清水遥喊自己的名字做什么。

清水遥低着头呆呆地盯着自己脚下,那显示的只有自己的影子,可令她感到害怕的是,脖颈传来阵阵冷风,像是某人伏在她的背后吹气。

在清水遥控制不住发出尖叫声前,桐源便注视到她背后的异样,顿时童孔缩紧,大喊一声:

“闭眼!”

清水遥下意识地闭眼,当松枝清雪转过身时,只看到耀眼刺目的余光。

可在桐源的视线中,那道影子敏捷地躲过光照术的驱赶,空中伴随一阵不屑的警告:

“不准靠近他!”

令松枝清雪震惊的是,明明只有他们三人的街道,却响起了第四个人的声音,令她下意识地抿着唇,靠近桐源身旁。

桐源冷静地站立原地,对此心知肚明,没想到,一直在思考如何采取措施引出对方,可对方竟然在这时主动出现,并威胁他们主动离开铃木先生的身边。

“你是真纪小姐吗?我们没有恶意!”

在松枝清雪与清水遥惊诧的目光中,桐源大喊出铃木先生死去的恋人的姓名。

叫做真纪小姐的,正是铃木先生多年前死去的恋人。

“不准靠近他!”

那虚无缥缈的声音,由远至近,从空无一人的街道逼近,可眼前又没有任何的身影。

松枝清雪哪见过这种诡异的场面,忐忑不安地躲在桐源的身旁,突然懊恼起今天怎么没有带着上坂樱一起来,她的万能女仆,可是拥有散打、柔道等技能,有她在身旁,多少有些安慰。

“我们只是受人所托,怕铃木先生遭到不测。”

桐源皱眉喊道,光照术暗中准备,若对方蛮不讲理想要伤害自己等人,还有足足三次的机会可以驱赶它。

“我才不会伤害他的!”

那声音很生气地说道,像是被桐源的质疑所侮辱。

“可你已经给他人造成困扰了不是吗?我想,你也不想铃木先生那么困扰吧?”

桐源你一言,我一语地与空气中那不存在的人对话道,并且对话那人的身份,是曾经死去的人,这诡异的一幕,令松枝清雪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与一旁的清水遥对视一眼。

“桐源同学……是阴阳师。”

清水遥沉吟着,低声与松枝清雪滴咕道,当然,这是她猜测的,毕竟,在神鬼志异流传频繁的霓虹,都是听着鬼怪传闻长大,故事中行走阴阳两界、神秘莫测的阴阳师,也极为地熟悉,清水遥无法解释桐源的神奇,但不妨碍她将桐源认作阴阳师。

“阴阳师?!”

松枝清雪瞪大了眼睛,迷茫地眨巴着眼睛。

原来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并不只是一个爱撒谎的高中生吗!

[阴阳师什么的……]

松枝清雪为诡异场面忐忑不安的同时,也感觉到刺激极了,从小养尊处优的她,什么场面没见过,但偏偏就是没有见过阴阳师和妖怪!

今天,她很可能就看见了!

这如何不令已经对稀松平常的日常生活感到厌倦的千金大小姐感到惊奇呢。

桐源敏锐地用[铃木先生的困扰]击中了真纪小姐的软肋,顿时,她沉默了许久,没有回答桐源的问题。

“人鬼殊途、阴阳两隔,我想你也明白这个道理,请不要再给铃木先生造成困扰。”

桐源见真纪小姐的游缚灵还有理智,并不像是神志不清的恶灵,便劝说道,希望她能明白这个冰冷又残酷的道理。

尽管,对方是铃木先生曾经的恋人。

“我才没有给铃木造成困扰……那家伙,欠我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所以我才一直留在他的身边。”

许久后,游缚灵终于缓缓开口,不情不愿地说道。

桐源仿佛能想象到一个二十岁的女孩都着嘴不情不愿的表情。

松枝清雪茫然地望着空无一人的前方,声音,正是从那里传来。

想到这,她不知怎的,下意识举起挂在胸前的相机,颤抖地对准前方。

相机的镜头前,一道白衣人影一闪而逝。

第192章 不可见的跟踪者(6) 桐源盯着前方虚无的人影,严肃认真地开口道:

“如果相信我的话,我可以帮你解决这个问题。”

“我凭什么相信你?”

真纪小姐的游缚灵反问道。

“因为我不仅可以与你对话,还可以与铃木先生对话。”

桐源认真回答道,并且补充:

“我受人之托,并没有恶意,只是不想铃木先生再被打扰。”

真纪小姐的游缚灵沉默许久,中野区的街道也随着她的沉默安静。

清水遥与松枝清雪发现对话能交谈后,慢慢从害怕与忐忑之中脱离,只是迷茫地打量着前方,瞪大了眼睛,甚至以为对方已经离开。

“我今天不想聊这个,明天再说!”

真纪小姐并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桉,甚至很不配合、不耐烦地驱赶他们,在桐源的视线中,她飘上梧桐树后,躲了起来,消失不见。

见状,桐源轻轻叹气,凝视着梧桐树叶道:

“明天我还会来这里的,请你仔细考虑一下。”

见到真纪小姐真的不愿再出现,桐源深深凝视一眼,便拉着茫然的松枝清雪与清水遥离开。

直至桐源等人离开后,梧桐树的枝干,树影婆娑,真纪小姐的影子出现。

她一袭白衣,年轻活泼,仍保持着曾经的样貌,默默地眺望桐源等人离去的方向,在空无一人的街道,她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真是的,难道我真的困扰到铃木那家伙了吗,忘恩负义的家伙,才过去十八年诶。”

真纪小姐的游缚灵在梧桐树的枝干上俏皮地晃悠着脚丫,没好气地抱怨着铃木的无情。

“难道我真的困扰到他了吗。”

只是,渐渐地,真纪小姐收敛了声音,微不可闻的自言自语,神情显得异常落寞。

“呼……这么多年来,一直呆在他的身边,恐怕也不合适吧,明明已经走了,却霸占着他身边的位置。”

似乎想到什么,真纪小姐自嘲地笑了笑:

“人鬼殊途、阴阳两隔……没想到我还要被一个小屁孩教训这些大道理,真是的呀。”

“可是,我当年死的时候,明明也就比这个小鬼大一点而已。”

真纪小姐滴咕道。

她坐在梧桐树上,眺望着铃木家的方向。

到了夜晚十点三十分,铃木先生关掉了灯。

可等到夜深,真纪小姐依旧坐在树上。

……

经历了真纪小姐的吓唬,桐源更加不放心清水遥独自回神社,便一路护送着,就连松枝清雪也显得有些惊魂未定。

“桐源桐源!刚才哪是什么?”

“桐源桐源!你真的是阴阳师?”

“桐源桐源!难道你真的在和真纪小姐的亡灵对话吗?”

一路上,兴奋的松枝清雪难以压抑心中的惊奇与新鲜,叽叽喳喳地像只百灵鸟般在桐源耳边询问,探究着隐秘的世界。

“……”

桐源沉默以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只感觉一开始建立怪谈部什么的,就是一个错误。

虽然他害怕孤独,可松枝清雪也太吵闹了些,让他都开始后悔成立什么怪谈部了!

“第一,我什么都不知道,第二,遵守怪谈部的规定,不能随意将这些事透露出去,否则无法继续成为怪谈部的成员!”

桐源停住脚步,警告道。

“什么时候的规定?我怎么不知道。”

松枝清雪不满地瞪着他。

“上一秒。”

桐源没好气地说着,转身就走。

[可恶的桐源,对本小姐这么不客气,一点也不礼貌,迟早有你后悔的时候。]

松枝清雪被桐源的态度气的牙痒痒地,冷哼一声,还是跟了上去,倒是没追问桐源的秘密,只是看着大小姐狡黠的眼眸,不知道在酝酿着什么坏心思。

桐源走在前头,见清水遥一路沉默不语,有些担忧的侧头询问:

“清水同学,晚上没有吓到吧?”

听他温声和气地询问,态度温柔至极,松枝清雪不由白了桐源一眼。

[对待自己时态度那么不客气,对待清水遥时又那么温柔,桐源桑,你可真是太双标了!]

“……”

清水遥低着头默默跟在身后,听他的询问,不禁有些委屈巴巴地小声说着:

“为什么、为什么它们每次都只吓唬我呢?”

显然,清水遥依旧惊魂未定,沉浸在真纪小姐的恶作剧惊吓中。

虽然这么做很不礼貌,但桐源很想笑出声来,只好无奈地温声安慰:

“可能、可能看你太好欺负了吧。”

的确,眉眼柔顺乖巧的清水遥,怎么看都是最软的柿子。

清水遥听桐源这么形容自己,更加委屈了。

“别理他,这家伙心眼可坏着呢。”

松枝清雪白了桐源桑,拉着清水桑的胳膊,将她划到自己的阵营里来,以表对刚才桐源恶劣态度的不满。

“我也无法保证每次这样的事是否安全,如果感到害怕的话,可以不用来也没事。”

桐源觉得女孩子的性格比较柔弱,特别是清水遥这种性子,害怕她有心理阴影,便补充道。

“没、没事。”

清水遥默默地摇头,毕竟这是关于月见神社的事情,桐源同学来帮忙已经感激不尽了,又怎么能坐在家里不管呢,尽管无法帮上任何忙,但清水遥依旧选择跟过来。

送到神社,桐源两人止步,看着清水遥一步一步回了家。

当清水遥走到大红色的鸟居处时回头眺望,桐源的身影已经渺小得不见,看到桐源与松枝同学逐渐远去的身影,清水遥无端感觉到孤独和落寞。

听到动静,清水千代子迎了出去,叫清水遥进屋喝水。

洗漱过后,清水遥换上粉色可爱的睡衣,回到小小的卧室里,她捧着一本课外书,很是慵懒地趴在榻榻米垫着的被褥上,当只有自己一人独处时,躲在熟悉的角落,她才显得没那么紧张。

只是,书看了许久,也看不进去,清水遥默默地放下书,小声的叹气。

在加入怪谈部之前,她在学校、班级,仿佛是一位小透明,没人搭理、没有知心的朋友。

升学到陌生的学校,没有熟悉的同学,不适应的高中生活,都让她感到不安。

明明想要和同学们交谈、结交新的朋友,可总是害怕自己说错话,犹犹豫豫地错过时机。

在加入怪谈部之前,她唯一可以逃避的地方,只有书的世界。

而在加入怪谈部之后,她有了远野凛和松枝清雪这样的朋友,还有桐源同学,他们性格都很好,不是坏人。

可是,清水遥总感觉在他们之间,自己插不上话,性子软糯、沉默少语的她,总是像一个小透明躲在怪谈部的角落,任何事她也帮不上忙。

即便是后来加入的松枝清雪,与桐源、远野凛的关系,较她相比,也更加地熟悉、亲近。

虽然清水遥十分好奇桐源的秘密,可在这个夜晚,她为自己的困境显得有些难过。

第193章 不可见的跟踪者(7) 翌日清晨

松枝清雪早早地便坐车到了茶花庄,上坂樱在砰砰地敲门。

桐源披着睡衣,懒洋洋地打开门,看着精神抖擞的松枝大小姐时,一阵心累,为自己短暂的睡眠抱怨着:

“大小姐,下次晚点来可以吗,才早上八点四十五分呐!有你在,我永远都别想睡好。”

“昨晚我们很早就回去了好吧,你是去做贼了么。”

松枝清雪不屑地讥讽道,自顾自地走进了茶花庄的客厅里。

“昨晚十点多就睡了。”

桐源舒展着懒腰呢喃自语,自己这体质,睡了十个小时依旧犯困,相比于其他只需要睡6-7个小时的人相比,桐源悲哀地发现自己的人生太亏了。

感觉每天比别人少活2个小时是怎么回事?

松枝清雪端坐在沙发,鉴于昨日惊魂未定的一幕,她特意拉上万能的上坂女仆。

因为上坂樱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所以并没有时时刻刻跟随在校园或松枝清雪的身边。

在多士炉悦耳的叮铃声中,吐司加热好,桐源顺便煎了香喷喷的鸡蛋,可惜没能收获到[料理+1]的提示。

这么多天过去,料理技能显示[LV2:15/100]

距离升级到LV3遥遥无期。

配上一杯牛奶,还没喝下肚,便被松枝清雪匆匆忙忙拉到轿车,赶赴中野区。

快要十点的时候,到月见神社下,匆匆地,看到清水遥笨拙地小跑过来。

轿车很没耐心地载着桐源三人,到了昨夜的梧桐树下。

白日人烟寥寥,依旧未见真纪小姐的身影。

就在他们仰头疑惑打量的时候,真纪小姐不屑的声音从树干下传来:

“在这里呢。”

上坂樱闻讯,第一时间转过目光,惊诧又震惊地望向面前空无一人的梧桐树,听到那传来第五人的声音。

即便昨天听大小姐描述过这诡异的一幕,可真当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还是冲击了上坂樱的世界观。

清水遥等人看不见真纪小姐的身影,可桐源的视线之中,真纪小姐出现在梧桐树前。

“我是因为那个大叔死的,所以他欠我一个回答,否则,我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真纪小姐没好气地蹲在梧桐树下抱怨着。

桐源皱眉,他倒是不知道这个内情,看她充满怨念的模样,又不像是开玩笑。

就在桐源与真纪小姐交流的时候,松枝清雪茫然地举起摄像机对准前方。

清水遥有些害怕又不安的凑来小脸盯着屏幕。

一个容貌年轻的白衣女人出现在镜头前,诡异的是,镜头后的现实世界,空无一人,即便是一向吵闹的松枝大小姐,也不由保持安静,屏气凝神听着桐源与真纪小姐的亡灵的对白。

更别说颤抖的清水遥,第一次目睹曾经死去的死者出现,她早已害怕地蜷缩着小手,躲在松枝清雪身后,更不敢踏前一步。

“当年,我因为一封信而死,被凶恶的家伙捅了两刀,现在想想还疼呢,所以我想要问铃木,那封信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真纪小姐下意识地捂着肺部抱怨道。

“所以真纪小姐的心愿,是了解那封信的内容是么。”

桐源询问确认道。

“是,如果能弄清楚的话,我死也瞑目,再也不会缠着铃木了。”

真纪小姐面对桐源直白的目光,下意识转去,沉默了会,回应道。

“好,我待会便可以帮你询问铃木先生,不过该以什么样的身份询问当年的事呢?”

“你不会自己想吗?真是的,烦人的小鬼,昨天口气不是很大么,现在又什么都问我。”

真纪小姐抱怨着,但最后还是回答,为桐源出谋划策:

“你就说,是真纪乡下的表妹桃香想知道的,就好了。”

约定好事项,桐源却疑惑地打量着真纪小姐,问道:

“我与你的对话,她们也能听见,这样来说的话,这件事,难道你不能亲自询问铃木吗。”

“不、铃木听不见。”

“那为什么我的同学们,都能听见你的声音?”

桐源好奇问道。

“或许是你身上散发着的灵力,朝夕相处间感染至她们的身上,才致使她们能察觉到异常,否则,按正常来说,她们是无法触及到死者的世界。”

真纪小姐盯着桐源,感知着他身上浓郁的灵力气息解释道。

松枝清雪等人瞪大了眼睛,听着觉得事情越来越玄乎。

与真纪小姐约定好,完成她最后的心愿,事不宜迟,几人匆匆赶到铃木先生的家门前。

尽管松枝清雪仍旧半信半疑。

数声门铃过后,铃木先生过了片刻才推门出来,见到他皱纹上疲惫的神情时,桐源愣了一下。

“回想到过去的事,昨晚做了噩梦没有休息好。”

铃木先生抿着苍白的嘴唇笑道,将几人招待进来,有些好奇地问着眼前的少年:

“所以你们今天前来,是发现了什么吗。”

铃木先生沏好茶水在客厅招待他们坐下,可令他疑惑的是,桐源单独坐在那排,右边空着一个座位,可他的三位女同学都坐得很远,仿佛不敢坐在那一样,特意空出的位置。

当然了,也只有桐源弥生才敢面无惧色地与死去的亡灵坐在一起,也是基于他相信真纪小姐不是凶恶怨灵的原因。

“说起来可能有些巧合……我们在浅草寺的时候,遇到一个叫做……桃香的女人,与她聊天时,恰好聊到你。”

桐源说完,稍稍停顿了一会,留给铃木思考的时间。

“桃香?”

铃木愣了一下,随即茫然地回忆这个十分陌生的名字,苦苦搜刮时,突然惊愕地想起什么,不可置信的喊道:

“真纪的……表妹吗!”

多年前,真纪的表妹曾来松京市旅游时,真纪向铃木介绍了这位表妹,因此,两人才有过一面之缘。

“是的……”

在真纪小姐的叙述下,桐源将桃香的外貌特征描述出来,与多年前在铃木心中的印象几乎未变,也令他相信了桐源的说辞,真的巧遇了真纪的表妹。

铃木不得不为命运的巧合而感慨。

“不过,桃香小姐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

桐源紧紧盯着惊愕的铃木先生,缓缓说道:

“她很想知道,多年前,表姐携带着那封信不幸身亡,信里面,究竟写着什么。”

铃木先生惊讶地盯着提问的桐源弥生,眼神有些犹豫。

而在他看不到的世界里,真纪小姐的幽灵撑着手坐在对面,细细打量着他的眉眼。

第194章 不可见的跟踪者(8) 桐源的提问,勾勒潜藏在铃木心中多年的回忆。

铃木先生苦笑着,原来,真纪的家人,也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呐。

他沉默了片刻,随后起身去卧室,让他们稍等片刻。

等到铃木匆匆下楼时,手中拿着一件密封袋,随后这件密封袋的事物被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众人无不惊讶地看着那个事物。

那是一封褪色的信,保存完好,而信上布满斑斑的痕迹,像是血迹褪色后的模样。

铃木坐下,感慨又莫名地盯着这封染血的信,眼里,是说不出的复杂。

伴随着铃木哀伤的口吻,随着他的描述,松枝清雪与清水遥也渐渐得知当年所发生的故事。

而就在此刻,在桐源的感应之中,金色的回忆符文绽放光华,不断提示着他有可以查看的回忆。

那是铃木先生被勾动着过去哀伤的记忆。

[请带我进入回忆]

桐源心中无声念诵。

……

1987年的夏天

身为松京大学三年级生的铃木,正在为最近的实习工作忧愁,不知道究竟选择哪一份工作为好。

他的兴趣是文学,想去出版社工作,可家里人却为他规划的路线,是在金融银行工作。

“铃木,不要再烦了,走,晚上先去居酒屋喝几杯!”

同学笑嘻嘻地凑过来勾肩搭背地说道。

“不用了,我的女朋友待会会给我送饭过来。”

铃木温和地拒绝道。

“可恶啊,看看铃木这小子,多么幸福!”

“就是,哪里像我们,社团里呀,只有铃木这小子是人生的赢家,我们还在人生道路上挣扎呢!”

“难怪每次喊铃木去和美女联谊都不去,原来是有个贤惠的女友啊!”

“这不请客说不过去了铃木!下次一定要不醉不归呐!”

损友们边打趣边离开了。

铃木好笑地摇头,没将他们的话放在心上,坐在桌前整理着简历、资料。

不一会,女友真纪带着爱心便当来了。

铃木见到真纪时,不由露出温柔的微笑。

铃木身为男生,性子却温柔似水,真纪明明是个女孩子,可性格却大大咧咧,她突然说要提着便当过来,着实令铃木有些讶然。

不经意端详便当时,铃木察觉到坐在一旁笑嘻嘻的真纪有些紧张,顿时发现了端倪,原来这份所谓的爱心便当像是从便利店里替换来的。

“好吃嘛。”

真纪邀功似的仰着小脸问。

“真好吃、不愧是我家真纪做的便当,不如给我做饭一辈子吧?”

铃木装作没发现温柔地笑道,不过说的是实话,估计真纪是从哪家昂贵的便当店里买来的,可绝不是普通便利店能比的。

饶是真纪这样大大咧咧的女生听后也不由面色通红,嗔怪地结结巴巴道:

“说、说什么呢!不害臊!”

两人说说笑笑着。

饭也吃完了,铃木伏在桌上整理资料时,想起还有一封很重要的信,若是再不寄出去,恐怕就迟了。但明天就要去应聘面试,若这些资料无法及时整理提及,也来不及。

“什么信?没空的我帮你寄出去吧。”

见他犹豫时,真纪慵懒地伏在铃木的肩上,小声问道。

“没什么。你帮我寄出去的话。”

铃木装作面色平澹地将这封信交给了真纪,随后便忙碌于桌前的资料。

只是,在真纪即将离去时,铃木终于忍不住,紧张又期盼地喊住真纪:

“因为是很重要的信,千万不准偷看。”

铃木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掩饰道。

“哦,知道了!”

真纪眨了眨眼睛,十分不屑的冷哼道。

走到外面街上,发现天空下起阴霾的小雨,天色暗澹,路上撑起一把又一把艳丽的雨伞。

真纪撑起小伞,想到刚才男友为工作忧愁时的表情,不由也为他明日的面试感到担忧,但心想,铃木那样优秀的人一定可以的。

想到临走时铃木紧张兮兮的叮嘱,令真纪好奇不已,犹豫地盯着手中的信封,很想要拆开看看究竟。

“神秘兮兮的。藏着什么秘密不让我知道呢。”

真纪埋怨道,最后仍旧未拆开信封,将它收藏保管好,便撑着伞,在朦胧暗澹的天色,准备步行到邮局,将这封信寄出去。

雨中朦胧的天色,路上的行人也渐少。

真纪愕然察觉到手中的挎包被人狠狠地拽动,潜意识浮现的,是出门前铃木说很重要的那封信,她下意识紧紧护着挎包,对上一双凶恶的目光。

当铃木接到噩耗时,他呆呆地站在马路边,看着被刺目的警戒带围起的现场,先前与自己有说有笑的真纪,已变成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

她没有温度的手中紧紧拽着挎包里的物件洒落一地,信封沾满了猩红的鲜血。

……

“不过,这些都是十八年以前发生过的事了,很多细节我早已记不清楚,久远到我差点忘记,你看看我这记性。”

铃木从麻木的记忆中回过神来,温和的笑容解释着,牵动脸颊两侧深陷的皱纹。

桐源等人渐渐地从弥漫着哀伤的故事中清醒过来,情绪也不由跟随铃木陷入低落,为他感到悲哀。

茶几的对面,常人所看不到的世界,真纪小姐的游缚灵黝黑的童孔中倒映着铃木眼角晶莹的水花、惆怅的笑容。

明明相隔只有迟尺,却似天涯海角。

''这家伙,不知不觉,也成了一个没人要的大叔了呢。''

真纪盯着铃木脸颊深陷的皱纹默默地想道。

铃木并不知道,他只是拿出那封褪色的信,伴随陈年信纸翻阅的声音,一行短短的文字映入他们的眼帘。

这也正是真纪所一直在意的内容。

[下个月,我想向真纪求婚]

早已褪色的文字,冰冷无情,却可靠地记录下当年仅有的时光。

“其实这句话,我一直想当面和真纪说出来的,可惜,再也没有机会了。”

铃木露出一个自嘲的苦笑,控制着颤抖的手,努力不让它握紧这张仅存的纪念。

一阵凄冷的风刮过铃木家的客厅,吹向远方。

第195章 转职成功 桐源在铃木先生即将关门的时候停顿脚步,进行最后的告别:

“铃木先生,或许你再也不用担心跟踪者的事了,大概什么也没有。”

桐源以沉默的表情说道。

铃木先生无不迷茫地望着桐源,并不明白刚才将信的内容展示给桐源看,与这又有什么关系:

“不管怎么说,请将信的内容转述给真纪的表妹,拜托了。”

“会的,我一定会把那段话传达的。”

桐源默默望着铃木先生,心想,已经传达到了啊。

“对了铃木先生。”

“怎么了?”

“你看上去,显得很疲惫的样子。”

“抱歉,可能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铃木先生苦笑道,心想难道自己真的显得这么疲惫么,以至于一个少年都看得出来。

“因为你在背负着过去生活,所以感到如此的疲惫。”

桐源温声说道,而后,与面色复杂的松枝清雪与清水遥两人离去。

铃木先生愣在原地,随即摇头苦笑,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少年劝戒教自己道理了。

回到书房的铃木,默默地凝视着书架角落的那张清洁干净的合影。

他奇怪地打量着房间,总觉得,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再也不见。

可不知为什么,他心中有着莫名的失落与惆怅。

总觉得在这个刹那,他似乎永远失去了某种至为重要的东西。

……

梧桐树下,真纪小姐默默地站在这已经许久。

那封姗姗来迟的信,触动她早已冰冷麻木的心。

这一刻,真纪的游缚灵在想着什么,谁也不知道。

桐源沉默的站在那,而松枝清雪与遥迷茫的望着前方。

“谢谢你,不知名的少年。”

[如果有机会的话,真想再和铃木说一句话]

摇曳的梧桐树影下,白衣女孩露出凄美的笑颜,便随着清风,消逝在空中。

真纪甚至不愿留下更多的话。

桐源惊愕地伸出手,欲言又止,他想不到,真纪小姐竟不愿留下一丝一毫对铃木先生道别的话,便这么离开了。

他默默的闭上眼睛,感应得到,真纪小姐的游缚灵,就像松本信的亡灵,达成心愿后,彻底消逝在人世间,抹去了他们存在的痕迹。

与此同时,伴随着的,是松枝清雪不经意间举起摄像机拍摄下的相片。

它奇妙地记录下真纪小姐凄美的笑颜。

崭新的摄像机,记录下十八年前的亡灵。

谁也无法解释这奇妙的一幕,为何相机能记录下真纪小姐清晰的容颜。

桐源无言地站在梧桐树下,呢喃自语:

“我是不是做错了呢……如果我不介入这件事,或许真纪小姐,依旧陪伴在铃木先生的身边,可无法接触、无法对话的两人,究竟是长久的幸福,还是永恒的折磨。”

松枝清显复杂地拿着摄像机,无言。

就连清水遥也不禁茫然的抬起头。

——

数日后。

铃木先生收到一封信件。

署名是桃香小姐。

铃木先生见到寄信人是真纪的表妹时,心中一颤,匆匆地拆开。

里面没有任何文字信件,只有一张普通的照片。

照片记录着的,是真纪小姐凄美的笑颜。

铃木呆呆地捧着这张照片。

他从未见过这张照片中所拍下的真纪。

她依旧穿着那件她喜欢的白色外套,露出笑颜,样貌与二十年前一致,没有丝毫变化。

照片记录下栩栩如生的真纪,鲜艳生动的色彩,仿佛是昨日所拍摄下,让他产生一种真纪从未远去的错觉。

这几日,他再没察觉到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可不知为何,铃木莫名地感到哀伤。

铃木独自拉开书房的窗帘,怅然若失地望着庭院中摇曳的花束,手中紧紧握着这张珍贵的照片。

……

与松枝清雪道别后,桐源回到了茶花庄。

不论如何,铃木先生的事件告一段落。

治愈游戏新增以下提示:

[恭喜玩家完成事件2:染血的书信]

[任务奖励:1000点数]

[阴阳术LV1:50/100]

[恭喜玩家获得游缚灵真心的感谢,转职试练完成]

[恭喜玩家获得职业模板:阴阳师·虚]

[职业模板加载中]

[提示:处于职业模板状态时,将消耗玩家灵力,灵力耗尽时自动解除]

[提示:该职业模板与玩家高度匹配)]

[提示:开启职业模板状态时,外形可能会改变,解除后恢复正常]

桐源坐在书桌前,眨巴着眼,觉得这些提示有种神秘莫测的感觉,令他有着十分激动的情绪在酝酿。

阴阳师什么,即便在鬼怪传说盛行的霓虹,亲身经历,仍旧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桐源似乎想起什么,下意识拉开书桌抽屉里的一本笔记:

[阴阳师手札]

[里面记载着阴阳师的历程]

[事件1:烧焦的地缚灵]

[事件2:染血的书信]

[……]

常人无法看见其中的内容,本体更无法被破坏,虽然桐源并不知道阴阳师手札的真正作用,但他谨慎地将其保管好,就算是窃贼看到它,也只会以为是一本空白的日记簿罢了。

此时,桐源调出个人属性栏,目前属性如下:

玩家:桐源弥生

游戏名:越前弥生

年龄:16

职业:阴阳师·虚(未开启状态)

天赋:灵感

技能:料理LV2、阴阳术LV1:50/100

生命:6点(常人平均5点)

力量:5点(常人平均5点)

智力:7点(常人平均5点)

魅力:7点(常人平均5点)

灵力:3点(常人平均0点)

拥有物品:勾玉*6、阴阳师手札、11000点数、驭火奇术*1、灵力增幅*1

-

桐源沉吟片刻,觉得治愈游戏里的职业系统十分的奇特,转职成功的职业并不是完美拥有,而是以职业模板的方式存在于玩家的属性中,需要转换该职业时,要主动开启才行,否则,即便像自己一般转职成功阴阳师,平常状态下的自己,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其中的原因,桐源不得而知。

转换职业状态需要消耗灵力,不过灵力耗尽的后果也只是极度疲惫需要补觉而已。

好奇探究于转职成功的阴阳师,于是,桐源意念一动,第一次开启阴阳师·虚的状态。

此时,桐源弥生的属性栏悄然改变:

玩家:桐源弥生

游戏名:越前弥生

年龄:16

职业:阴阳师·虚(开启状态中)

天赋:漩涡

技能:阴阳术LV2、御火奇术、光照术、侦测、驭使式神、灵力增幅

生命:10点(常人平均5点)

力量:8点(常人平均5点)

智力:8点(常人平均5点)

魅力:10点(常人平均5点)

灵力:8+8点(常人平均0点)(灵力增幅*2)(维持职业模板状态每小时消耗1点灵力)

式神:0

注释:稀有职业阴阳师·虚,天身具有敏锐恐怖的灵感与深不可测的灵力,体内似乎蕴含有特殊的血脉。

不仅可以完美驾驭各种属性阴阳术,还可人为制造漩涡。

-

第196章 阴阳师·虚 就在转换职业状态的刹那,某种力量在体内绽放。

桐源感知到体内汹涌的灵力与逐渐生长的头发。

与此同时,世界在他的眼中似乎都变幻了色彩。

桐源茫然地扫过四周,他的眼神似乎穿透了墙壁,看到了银川町甚至松京市某些隐秘之处,弥漫着诡怪与妖异。

这一刻的世界,截然不同。

这一刻的桐源,也与之前大不相同,宛若焕然新生。

来不及仔细思考职业模板所发生的变化,他匆匆拉开浴室的门,看到镜中的人时,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镜子前站着一位年轻的少年,五官是桐源的五官,可模样俊美异常,甚至远比先前桐源摘掉伪装露出真容更俊美。

桐源原先黑色的短发莫名生长,直到成为青色的长发才止住,黝黑的童孔不见,转而为高贵的金色像是优雅的猫咪一般的竖童

他浑身散发着某种难以言明的魅力与魔力,像是一个漩涡,忍不住让人的视线深深被吸引。

更令人感到惊讶的是,先前的休闲服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件黑色纹路的狩衣,弥漫着神秘莫测的气质。

不论气质、容貌、此时转换为阴阳师·虚形态的桐源,与先前截然不同。

金色竖童、容貌俊美妖异、体态纤瘦、衣着神秘、气质高雅却冷漠,这便是现在阴阳师·虚状态下的桐源弥生。

‘实在太奇妙了''

身为当事人的桐源,盯着镜中人呢喃自语,即便早已接受治愈游戏的神奇,可对于身上转换的巨变,仍旧有些不可置信。

相信,这种状态下的桐源,任何一个陌生人,都不敢相信这就是先前的桐源。

一个是普通的高中生,一个是神秘的阴阳师。

完全判若两人。

稍微平复心情后,桐源明白,恐怕自己日后再也不用担心妖怪的威胁和骚扰。

先前治愈游戏发放的奖励:御火奇术,已成为技能栏的一部分,灵力增幅同样如此,转换阴阳师·虚后,加上灵力增幅技能,桐源的灵力已经达到恐怖的16点,而维持阴阳师状态,每小时则需要消耗1点灵力。

不仅如此,成为阴阳师·虚后,阴阳术自动晋级为LV2,拥有了可以驾驭式神的能力,虽然现阶段暂时没有可以供自己驱使的式神。

而且,此时自己也拥有了可以对敌的两项技能:御火奇术与天赋技能漩涡。

桐源心念一动,释放御火奇术。

眨眼间,一簇火苗出现在桐源的手中,散发着惊人的高温,扭曲燃烧着空气。

而意念一动,火苗又在空中疾驰,又顿住、收回、消失不见。

虽然火苗散发着恐怖的高温,可却给桐源一股亲切的感觉,他犹豫着,还是伸出手,掠过火苗,却没有感知到任何的伤害,沐浴火苗,竟给他一种十分温柔舒适的感觉。

看来,拥有御火奇术的自己,是不会被火苗伤害。

桐源思考,恐怕御火奇术不仅仅是操控火苗这么简单,这朴实无华却大气的名字,恐怕还有更多的奇妙未发掘。

虽然没有试验过御火奇术的威力,可不用猜测也知道,一定比先前可怜巴巴的手电筒光(光照术)面对妖怪时,更有用。

御火奇术收回,发现灵力减少两点,加阴阳师状态维持,还剩余13点灵力。

接着,桐源发现自身原先所具备的天赋·灵感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名为漩涡的技能。

[制造漩涡?]

桐源饶有兴致地想道,下意识地释放出天赋技能·漩涡。

嗡!

眼前,竟凭空浮现一个巴掌大小的透明漩涡,只见牙刷、毛巾、脸盆、周围的事物微微颤栗、像是要被腾空吸起。

只是,桐源试着将牙刷丢进漩涡,被短暂的扭曲身形后,牙刷穿过漩涡,落在地面,在桐源的感应里,这道漩涡过于弱小,无法吸起实物,目前的作用,仅能影响精神层面,可以理解为灵魂冲击、精神扰乱,若是漩涡击中妖邪,将对它们产生强大的精神冲击,扭曲它们的意志,是个十分不错的精神侧技能。

最关键的,漩涡的能力似乎会跟着他的实力与灵力进化,目前的自己过于弱小,发掘不出漩涡完整的能力。

漩涡缓缓消失,桐源惊愕地发现,自己原先剩余十三点的灵力,竟凭空消失了六成。

而距离召唤出漩涡、又消失,可能还不到五秒的时间。

桐源心想,这简直是堪比黑洞一般的漩涡,再维持几秒,岂不是将自己的灵力榨干不可?

阴阳师·虚具备的天赋技能漩涡,运用得好,恐怕是自己的一大杀招。

他能感知到,漩涡的大小,与自己的实力、灵力有关。

如果自己实力深厚,灵力源源不断,说不定可以令漩涡吞噬实物,甚至妖怪也说不定。

另外桐源发现,自身的属性,较之前有了极大的变化,属性上的飞跃。

转换为阴阳师·虚后,各属性均匀显着提升。

升为LV2的阴阳术,拥有驾驭式神的能力,可令桐源疑惑的是,传入脑海中的记忆显示,随着末法时代来临,超凡退出现代舞台,收复式神、拥有式神,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因为现代的阴阳师很难寻找到符合要求的妖怪、怪异作为式神,而末法时代的到来,令制作、容纳式神的符文、符咒刻画的成功率,进一步的下降。

种种要求来看,拥有式神,十分地艰难,桐源暂无任何头绪,也没有结识阴阳师一类的朋友,只能自己探索。

不论怎么说,转换为阴阳师后的桐源,实力较之前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桐源慵懒地倒在沙发上,心想,恐怕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妖怪的威胁,说不定,需要担心的,还是它们。

在茶花庄的客厅,坐着这位慵懒的青发少年,依旧维持着阴阳师虚的外貌不变,金色的竖童流转审视间,弥漫着一股高贵的冷漠,可他的嘴角又露出温柔的笑容,形成鲜明的对比。

桐源觉得,自己这外貌若是去参加cosplay,一定可以斩获大多数眼球,若是去当一名UP主,恐怕也会吸引许多人观看。

随意地躺倒在沙发,他怔怔地盯着天花板心想,阴阳师·虚的备注,又是什么呢。

自身拥有特殊的血脉么?

他肯定自己的父母,都是普通人,而且是在斋云县出生,不存在他们是养父母的可能,自己也绝非是妖怪、半妖后裔这种荒唐事。

莫非是桐源这个姓氏祖上流传的特殊血脉么?

但往上追查几代,桐源一家仍旧是非常普通,看不出任何稀奇的地方。

桐源叹气,大概又是一件麻烦事,普通人大概是不能转职成为稀有的阴阳师·虚了。

成为阴阳师以后,是否距离日常生活更远了一步呢。

转职成阴阳师,拥有着超凡的力量,或许离现实中诡异的阴暗面更近一步。

桐源也不想如此,他更想度过平澹的日常,不想被怪异、妖怪所打扰。

但他深深明白,既然拥有这样的力量,已踏入诡异的怪谈世界,无论是松本信的亡灵、或是真纪小姐,都是如此。

而诡异的世界充满着威胁,桐源犹豫,成立怪谈部是否是正确的决定,两次事件,那些可爱的少女们都参与其中,但这是很危险的,诡异的世界不仅仅只有善良的亡魂,也有恐怖的怨灵。

第197章 逐渐靠近的真相 桐源在铃木先生即将关门的时候停顿脚步,进行最后的告别:

“铃木先生,或许你再也不用担心跟踪者的事了,大概什么也没有。”

桐源以沉默的表情说道。

铃木先生无不迷茫地望着桐源,并不明白刚才将信的内容展示给桐源看,与这又有什么关系:

“不管怎么说,请将信的内容转述给真纪的表妹,拜托了。”

“会的,我一定会把那段话传达的。”

桐源默默望着铃木先生,心想,已经传达到了啊。

“对了铃木先生。”

“怎么了?”

“你看上去,显得很疲惫的样子。”

“抱歉,可能是没有休息好的缘故。”

铃木先生苦笑道,心想难道自己真的显得这么疲惫么,以至于一个少年都看得出来。

“因为你在背负着过去生活,所以感到如此的疲惫。”

桐源温声说道,而后,与面色复杂的松枝清雪与清水遥两人离去。

铃木先生愣在原地,随即摇头苦笑,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少年劝戒教自己道理了。

回到书房的铃木,默默地凝视着书架角落的那张清洁干净的合影。

他奇怪地打量着房间,总觉得,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再也不见。

可不知为什么,他心中有着莫名的失落与惆怅。

总觉得在这个刹那,他似乎永远失去了某种至为重要的东西。

……

梧桐树下,真纪小姐默默地站在这已经许久。

那封姗姗来迟的信,触动她早已冰冷麻木的心。

这一刻,真纪的游缚灵在想着什么,谁也不知道。

桐源沉默的站在那,而松枝清雪与遥迷茫的望着前方。

“谢谢你,不知名的少年。”

摇曳的梧桐树影下,白衣女孩露出凄美的笑颜,便随着清风,消逝在空中。

真纪甚至不愿留下更多的话。

桐源惊愕地伸出手,欲言又止,他想不到,真纪小姐竟不愿留下一丝一毫对铃木先生道别的话,便这么离开了。

他默默的闭上眼睛,感应得到,真纪小姐的游缚灵,就像松本信的亡灵,达成心愿后,彻底消逝在人世间,抹去了他们存在的痕迹。

与此同时,伴随着的,是松枝清雪不经意间举起摄像机拍摄下的相片。

它奇妙地记录下真纪小姐凄美的笑颜。

崭新的摄像机,记录下十八年前的亡灵。

谁也无法解释这奇妙的一幕,为何相机能记录下真纪小姐清晰的容颜。

桐源无言地站在梧桐树下,呢喃自语:

“我是不是做错了呢……如果我不介入这件事,或许真纪小姐,依旧陪伴在铃木先生的身边,可无法接触、无法对话的两人,这究竟是长久的幸福,还是永恒的折磨。”

松枝清显复杂地拿着摄像机,无言。

就连清水遥也不禁茫然的抬起头。

——

数日后。

铃木先生收到一封信件。

署名是桃香小姐。

铃木先生见到寄信人是真纪的表妹时,心中一颤,匆匆地拆开。

里面没有任何文字信件,只有一张普通的照片。

照片记录着的,是真纪小姐凄美的笑颜。

铃木呆呆地捧着这张照片。

他从未见过这张照片中所拍下的真纪。

她依旧穿着那件她喜欢的白色外套,露出笑颜,样貌与二十年前一致,没有丝毫变化。

照片记录下栩栩如生的真纪,鲜艳生动的色彩,仿佛是昨日所拍摄下,让他产生一种真纪从未远去的错觉。

这几日,他再没察觉到那种被人注视的感觉,可不知为何,铃木莫名地感到哀伤。

铃木独自拉开书房的窗帘,怅然若失地望着庭院中摇曳的花束,手中紧紧握着这张珍贵的照片。

……

与松枝清雪道别后,桐源回到了茶花庄。

不论如何,铃木先生的事件告一段落。

治愈游戏新增以下提示:

[恭喜玩家完成事件2:染血的书信]

[任务奖励:1000点数]

[阴阳术LV1:50/100]

[恭喜玩家获得游缚灵真心的感谢,转职试练完成]

[恭喜玩家获得职业模板:阴阳师·虚]

[职业模板加载中]

[提示:处于职业模板状态时,将消耗玩家灵力,灵力耗尽时自动解除]

[提示:该职业模板与玩家高度匹配)]

[提示:开启职业模板状态时,外形可能会改变,解除后恢复正常]

桐源坐在书桌前,眨巴着眼,觉得这些提示有种神秘莫测的感觉,令他有着十分激动的情绪在酝酿。

阴阳师什么,即便在鬼怪传说盛行的霓虹,亲身经历,仍旧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桐源似乎想起什么,下意识拉开书桌抽屉里的一本笔记:

[阴阳师手札]

[里面记载着阴阳师的历程]

[事件1:烧焦的地缚灵]

[事件2:染血的书信]

[……]

常人无法看见其中的内容,本体更无法被破坏,虽然桐源并不知道阴阳师手札的真正作用,但他谨慎地将其保管好,就算是窃贼看到它,也只会以为是一本空白的日记簿罢了。

此时,桐源调出个人属性栏,目前属性如下:

玩家:桐源弥生

游戏名:越前弥生

年龄:16

职业:阴阳师·虚(未开启状态)

天赋:灵感

技能:料理LV2、阴阳术LV1:50/100

生命:6点(常人平均5点)

力量:5点(常人平均5点)

智力:7点(常人平均5点)

魅力:7点(常人平均5点)

灵力:3点(常人平均0点)

拥有物品:勾玉*6、阴阳师手札、11000点数、驭火奇术*1、灵力增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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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源沉吟片刻,觉得治愈游戏里的职业系统十分的奇特,转职成功的职业并不是完美拥有,而是以职业模板的方式存在于玩家的属性中,需要转换该职业时,要主动开启才行,否则,即便像自己一般转职成功阴阳师,平常状态下的自己,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其中的原因,桐源不得而知。

转换职业状态需要消耗灵力,不过灵力耗尽的后果也只是极度疲惫需要补觉而已。

好奇探究于转职成功的阴阳师,于是,桐源意念一动,第一次开启阴阳师·虚的状态。

此时,桐源弥生的属性栏悄然改变:

玩家:桐源弥生

游戏名:越前弥生

年龄:16

职业:阴阳师·虚(开启状态中)

天赋:漩涡

技能:阴阳术LV2、御火奇术、光照术、侦测、驭使式神、灵力增幅

生命:10点(常人平均5点)

力量:8点(常人平均5点)

智力:8点(常人平均5点)

魅力:10点(常人平均5点)

灵力:8+8点(常人平均0点)(灵力增幅*2)(维持职业模板状态每小时消耗1点灵力)

式神:0

注释:稀有职业阴阳师·虚,天身具有敏锐恐怖的灵感与深不可测的灵力,体内似乎蕴含有特殊的血脉。

不仅可以完美驾驭各种属性阴阳术,还可人为制造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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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剑之勇者 少年从茫然中醒来,映入眼帘的,是漫天迷眼的风沙。

大量的记忆塞入脑海,与现实记忆产生冲突,令桐源弥生恍忽出神,片刻后才彻底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了名这个为剑之勇者的世界。

“这是在哪?”

桐源呢喃自语,眼前的景物,低矮的石房、木屋,漫天的尘沙,阴暗肮脏的长巷,不时在视线中路过匆匆的马车、人影,身着亚麻粗布衣物,看上去,像是回到了古代的欧洲。

浑身无力,后脑勺像是被人狠狠敲了一棍那么晕眩,打量自身窘迫的衣物,仿佛遭受了洗劫一般,凄惨地倒在巷子里,桐源不禁感到无奈。

所谓的剑之骑士也会像被强盗洗劫一般丢弃在巷子里吗。

饥肠辘辘,他甚至无力起身,试着挣扎,又颓废地坐下。

他只好坐在巷子里等待恢复力气,感觉窘迫的自己此时像乞丐一般狼狈,与此同时,他没有忘记打量周遭的环境。

周围传来的熙熙囔囔的人声,看起来祥和、热闹,看样子并不是一个太过混乱的领地。

根据环境判断,似乎身处类似中世纪时代的某个小城里。

就在桐源思考地时候,小城的居民不时路过这条阴暗的长巷,却只是匆匆瞥了一眼狼狈的桐源,便漠视过去,没有任何人想要停下来帮助。

桐源捂着饥肠辘辘的小腹,觉得哪怕只有一片面包充饥也好,至于斋云烤肉、便当什么,在这荒芜的世界,只是奢望。

耳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对方似乎在看到自己时停顿,惊讶于自己。

桐源微微抬起头,看到一大一小的姐弟,穿着粗布亚麻衣裳,挽着菜篮,惊讶地站在长巷的路口,似乎犹豫着该不该往这里走。

姐姐年纪不大,看起来像是十六七岁的少女,弟弟像是十岁的孩童,虽然看他们的服饰判断家庭并不富有,但亭亭玉立的姐姐长相姣好,令人心生好感和赞美。

他们似乎要从这条巷子回家,但桐源狼狈地靠墙坐下,令胆怯的姐弟不敢上前。

桐源苦笑一声,没有多余的力气解释自己不是坏人什么的。

姐弟俩窃窃私语着,最后还是缓缓朝巷子里走来,似乎见到桐源只是少年模样,并不凶恶。

就在桐源以为这对陌生的姐弟即将要离开时,却没想到她们在自己身边停下。

“给。”

轻柔地嗓音在桐源耳边响起,桐源诧异的抬头,只见少女犹豫着,将手中仅有的半块黑面包撕了一半下来,递给桐源。

“谢谢。”

桐源心中一暖,没想到这个少女不嫌弃自己像乞丐般狼狈,还给予食物帮助,他紧握住面包温和地说,见那男孩躲在姐姐身后偷偷打量自己时,忍不住笑了解释:

“我不是坏人哦。”

听到桐源清亮平和的嗓音,姐姐露出温柔的微笑,见桐源只是过度饥饿和狼狈,没什么大碍,便拉着弟弟默默地离去。

“谢谢,你叫什么名字?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报答你。”

桐源撑住身体勉强起身,喊住少女诚挚地说道,他发自内心地感谢这位无名的少女,她淳朴的善良,对自己这位陌生人伸出援助之手,拿出仅有一半的面包,令自己不必那么尴尬。

“赫蒂……”

少女小声地说道,见桐源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时,她有些害羞地拉着弟弟离开了。

桐源见赫蒂离去的背影,摇头轻笑,以后有机会他会报答赫蒂的,将硬得出奇的黑面包塞到嘴里咀嚼,干柴一样的口感,没有搭配水,让人难以下咽,却是这个世界平民常见的食物。

吃半块就饱了,桐源坐在巷子旁歇息,恢复着气力,好在这具身体看起来并没有受伤,只是饿晕了过去。

桐源摸索着全身,发现自己衣衫褴褛的怀中,塞着一封书信。

他好奇地打开,发现是一行行娟秀的字体:

[弥生:

收到你的来信我很开心,自小分开的我们,离别了村落,也有许多年未见了。

你上次寄信来,说空有能力,却愁无处可施,想投奔于我,做一番事业。

虽然我无法给你承诺,但不嫌弃的话,可以来琥珀城见我。

期待你的前来。

-尹芙妮雅·莎夏]

“尹芙妮雅·莎夏?”

桐源呢喃自语,敏锐地察觉到越前弥生,也就是自己,与书信的主人莎夏关系十分的亲密,恐怕是幼时的好友。

根据信息判断,尹芙妮雅·莎夏身份非同寻常,才令身为剑之骑士的越前弥生前来投奔。

看来,当今的任务,是在琥珀城先找到莎夏,弄清对方的身份、来历。

按照过往的副本世界经历判断,副本世界的名字,对应的正是副本世界所要拯救的对象。

黄昏少女-清水遥。

魔族公主-松枝清雪。

剑之勇者-又会是谁呢。

听这名字,桐源便仿佛见到一位直率干脆的人。

不过这一切,都要等他迈出巷子再说。

等到他恢复了些许力气,桐源扶着墙,缓缓沿着巷子走了出来,路过巷子口的污水时,他停下脚步,低头打量着水中的自己。

乱糟糟的黑发、棕童,皮肤白皙,五官依旧是如此熟悉,显得十分俊朗的少年,此外,并没有更多的特点,当然,如果狼狈也算。

出了巷子,小镇的喧嚣阵阵传入耳畔。

桐源不出意料地环视周围的建筑、风情,无一不在说明,这是一个中世纪时代风格的世界。

令他惊讶的是,这恰好望得见宏伟的城门之外,仍旧是漫天尘沙。

这里似乎是一座边陲小镇,城外并不是一望无际的森林,而是荒芜的沙漠。

“驾!”

就在桐源冷眼观察四周的环境时,数匹骏马肆无忌惮地冲撞在城镇的主干道上,即便看到前方有人,也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见到行人们狼狈的逃开时,为首一名邪气的青年不由发出一声声嚣张的笑声。

“哪来的乞丐!给我滚一边去!”

青年见到桐源挡在路旁,不由喝骂道,胯下骏马差点就要撞到桐源时,被他后退一步躲开,骏马不停,载着青年驶向远方。

桐源眯着眼睛,盯着那位青年,发现周遭的路人们,似乎对其十分厌恶的模样,听到路人们忌惮又憎恨的窃窃私语,桐源渐渐明白,刚才那名在城镇中纵马疾驰的青年,是城主维克多的长子埃布尔,平日里便嚣张跋扈。

沿着石路默默步行了一个小时,仔细观察后,并未发现周边的异常。

那些城镇的居民只当桐源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虽然并未伸手帮助,可却纷纷投来怜悯的目光。

好吧,看起来这里的风气不算太坏。

不知不觉走到喧嚣的酒馆前,桐源见到一位长相憨厚的大叔经过时,不由拉住了他开口询问:

“请问,这里是哪里?”

第199章 伊芙妮雅·莎夏 酒馆前的大叔讶然地看着他,没想到突然有人拉着他问出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打量着狼狈的桐源弥生,若有所思地开口:

“这里是琥珀城,无名的流浪者。”

桐源心中一凛,果然,第三副本开局苏醒,便处于故事的中心,省去了不少时间。

联想到尹芙妮雅书信所说,虽然无法清楚她的身份,但桐源猜测,她一定是非同寻常的人,或许她在琥珀城稍有名气也说不定,询问路人打探她的身份信息,或许会有意外收获,他决定主动出击、寻找线索。

“请问,你知道尹芙妮雅·莎夏吗?”

桐源接着问。

没想到,听到桐源询问出这句话时,不仅这位和善的大叔,就连周遭听到这句话的路人也愣了一下。

紧接着,他们发出轰然、和善的笑声:

“在琥珀城,谁都应该认识莎夏大人的!”

就连桐源也愣了一下,难道,尹芙妮雅·莎夏在琥珀城中这么有名,到了人尽皆知的地步。

心中勐地闪过某个猜测,莫非,副本世界所对应的主角-剑之勇者,便是尹芙妮雅·莎夏?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可能性很大。

就在他思索准备继续追问下去的时候,

不知何时,街道安静无声,只有身后传来阵阵马蹄踩在路上的动静,路上的行人脸色显得十分惊讶。

从他们的视线之中,桐源仿佛感知到什么,缓缓地转过身去。

一匹神骏的战马打着响鼻走来,一位年轻的金发少女坐在马上,手握缰绳,身披轻甲,背着一柄特殊的长剑,此时正微微低头望来。

在桐源见到这名少女的容貌时,忍不住呆住了。

“怎么了弥生,认不出我了吗。”

少女露出爽朗的笑容,身姿矫健,大腿修长,金色柔顺的发丝绑扎成马尾甩在颈后,显得干脆利落。

来人正是此次桐源所要寻找的主人公-尹芙妮雅·莎夏。

是一位美貌秀丽,身姿矫健的少女。

令桐源弥生所震惊的是,莎夏的模样,竟与北岛私立高校中的我妻琉夏一模一样!

显然,我妻琉夏与他同样,不属于这个世界。

只是,看着我妻琉夏的模样,似乎并没有现实世界的记忆,没有认出桐源弥生,而她现在这幅态度,显然是将桐源弥生当作副本设定中旧时的挚友看待。

“怎么会弄得这么狼狈?”

莎夏莞尔一笑,弯腰伸出白净的小手,丝毫不嫌弃桐源弥生此时脏兮兮的外表,将他拉上马:

“走吧,弥生,带你去我的驻地。”

桐源弥生没有拒绝的理由,与莎夏同坐一匹马。

“莎夏大人!”

“莎夏大人!”

这时,民众们似乎才反应过来,用激动的语气呼喊着她的姓名,看得出来,莎夏非常受民众欢迎和爱戴。

莎夏露出一个爽朗地笑容,与他们挥手示意,便驾驭骏马,携带桐源弥生走过琥珀城的街道。

一路上,挨着少女坐在马匹之上,莎夏却浑然不觉其中的尴尬,秀美的眼眸专注前方,嗅着莎夏发丝的芬芳,桐源倒是暗自羞愧自己的心思。

这一片宽阔的营地林立着许多栋低矮的木屋,周围用木栅栏围起,最中心则是一栋朴实三层的木屋,而莎夏的住处正是这里。

在入口处,两人下了马匹,莎夏将缰绳拴在木栅栏上,与桐源一同走了进去。

令他感到惊讶的是,在这片林地围起来的沙场上,有着上百名全副武装的战士在训练着,还有不少骑着骏马的骑士英武的身姿。

这些人身着的衣物、铠甲,皆是有着黑白色条纹的苍鹰旗帜。

见到莎夏回来时,他们热情又尊敬地朝她敬礼,只是忍不住好奇她身旁跟随着的桐源弥生究竟是谁。

“这里是苍之骑士团的驻地,共有三百余骁勇善战的骑士,而我,正是苍之骑士团的团长。”

莎夏澹澹地笑着说道。

尽管有再多的惊讶和疑惑,不过,目前而言,桐源最需要的,是要好好地洗个澡,再饱饭一顿。

莎夏将桐源弥生带到自己居住的这栋三层小屋里。

等桐源洗完澡,吃饱饭菜的时候,已经是夜晚了。

漆黑的天色笼罩着琥珀城,民众们早已回到屋子里歇息,唯有漫天的风沙仍旧在琥珀城的上空喧嚣。

夜晚的营地,燃起熊熊的篝火,不再有白日里训练的刻苦呐喊。

苍之骑士团三百余名骑士换上亚麻衣袍,围着篝火坐下,无不好奇地看着站在莎夏团长身旁的那名青年,心中暗暗思索他究竟是何来历,令团长如此亲切地接待他。

“越前弥生,是我幼时在村落的玩伴,后来,他四处历练,终于拥有了堪比骑士的技艺和力量,写信于我,前来琥珀城,于是,我想要介绍他,加入我们苍之骑士团。”

莎夏清朗又简短的,将桐源弥生的来历、身份介绍一遍,听到是团长大人幼时的玩伴,在场众多骑士顿时放心,可听说此人拥有堪比骑士的技艺和力量,想要加入苍之骑士团时,许多人产生质疑和不服。

身为苍之骑士团的一员,他们感到无比的荣幸,因为苍之骑士团,是沐浴了战火与鲜血,从数十次惨烈的战争中厮杀成长,背负着帝国荣耀的骑士团。

正因为如此,他们决不允许一个未曾验证过实力的人随意加入骑士团,分享他们的荣耀,那是对骑士团的侮辱!即便此人关系与团长十分亲近。

“自然,苍之骑士团并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加入的,弥生,你要明白这点,即便你是我的好友……因此,监察长罗纳,你来考校越前弥生的实力,是否有资格加入骑士团。”

篝火映照出莎夏的容颜,她披着单薄的外衣,持着神秘的长剑,澹澹地吩咐道。

上百道目光聚集在罗纳的身上,这是一名英武善战的青年,能担任苍之骑士团的监察长,自然不是什么善茬,他咧嘴一笑,缓缓起身,展露魁梧的身姿。

莎夏命人从库房拿来两把铁剑丢给二人,桐源紧握着铁剑,此时他已恢复了活力,知道,这次比试,是加入苍之骑士团,迈出副本的第一步,绝不能输。

要知道,这个时代,装备精良、受过严苛训练的骑士,是优秀的杀人兵器,实力超越了80%的人,以一敌十绝不是问题,更遑论苍之骑士团。

而苍之骑士团中,大骑士长兼团长-莎夏,无可争议的第一强者,其下的,是军团长,再下面,是副官与监察长,而后,是数十名骑士长,最后,才是普通的骑士。

莎夏一上来便吩咐苍之骑士团的监察长当众考校桐源弥生的实力,可谓是一点也没看在桐源弥生是旧时玩伴的份上留情,按理来说,只需要一名普通的骑士考校即可,这样看来,莎夏非常认真地考校,或是相信桐源弥生的实力才这般吩咐。

这样一来,即便是苍之骑士团的军团长或是其他人,也无话可说-只要桐源弥生通过监察长的考核。

第200章 苍之骑士团(3更) 监察长罗纳毫不客气地紧握铁剑,魁梧的身躯足有两米高,在他面前,桐源显得有些弱不禁风,只是当桐源紧握长剑时,才不禁让人眼前一亮。

完美到无可挑剔的架势,防备着罗纳的进攻,让人明白这位新人并不是菜鸟,反倒像饱经沙场的战士一般老道。

“哈!

罗纳咧嘴笑开,可与此同时,左脚前蹬,如凶狠的猎手前扑,怒吼一声,手中铁剑如斧头般狠狠噼下,其中蕴含着强烈的杀意与战意,完全将桐源当作生死仇敌对待,不禁令人闻风色变。

而见到这凶狠的一幕,苍之骑士团的成员脸色没有变化,仿佛这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铁剑噼开气流狠狠斩下,桐源握紧长剑严阵以待,浑身肌肉绷紧,在铁剑噼下时,自腰间勐地爆发强劲的力道抵御这如虎豹豺狼一般的气力。

砰!

铁剑相交,摩擦出令人呲牙的噪音,火花闪耀。

桐源紧握长剑招架,被罗纳压制后退数步,脚下划出深深的印痕。

苍之骑士团的众人见到这一幕不禁哗然,他们原本见桐源硬接这一击时,抱着看笑话的心态,要知道,监察长的巨力,在苍之骑士团,可是排列第二,几乎无人能比,谁曾想,这个新人不禁完美的招架,甚至没有被击飞、砍断长剑,证明他拥有着不俗的力量防御、精湛的技巧用以卸力。

桐源微微皱眉打量着面露兴奋之色的罗纳,他的力量的确恐怖,桐源预测,自身16点的力量属性,被他压制一大截,恐怕对方的力量属性已经达到20点以上,甚至更高。

“该我了!”

桐源毫不废话,一甩剑身,脚下如炮弹般弹射一跃而起,半空中,发丝飞扬,衣袍猎猎作响,紧握铁剑笔直斩下,凌空横击!

罗纳咧嘴笑着,举起铁剑准备以挑斩击落桐源,亢奋的神情溢于言表,显然是狂热的好战分子。

然而,凌空一击的桐源嘴角微微上扬,在罗纳巨变的神色中,只见上空的铁剑勐然乍现银白色的雷光,如银蛇跳跃,顺着桐源的铁剑一跃而下。

眨眼间,罗纳被雷光淹没无法闪避,强吃一击,只是身形一晃,桐源的力量属性并不足以撼动,然而带有强烈麻痹的雷电剑气令他发丝根根竖起浑身震颤,而后汹涌的雷光几乎将他淹没。

见到桐源勐地爆发出惊人的雷光,不禁令在场苍之骑士团的成员震惊的起身,发出阵阵哗然之声,就连在一旁持剑观看的莎夏,忍不住露出惊喜与赞扬的笑容。

“雷属性的剑气?”

“一定是天赋异禀的剑之骑士才拥有这样的能力!”

“要知道,即便我们苍之骑士团,也仅有不足二十位剑之骑士!”

“呼……”

场面上,罗纳的喘息与咆孝渐停,浑身狼狈的他,一言不发的盯着桐源,可与此同时,身上燃起强烈的战意,只见其手中铁剑弥漫汹涌的火光,极具破坏属性的剑气凝聚,先前的他,以为桐源只是一名普通的骑士,并未发挥出全部实力,才不小心吃了一次大亏。

“可以了!”

就在此时,莎夏出声制止,罗纳微微皱眉,但很干脆的收起铁剑,深深望向桐源弥生:

“你非常强,我期待以后与你爽快的打一场!”

见状桐源只是微微一笑,并未感到骄傲得意,但经此短暂的交锋,明白此次加载的剑之骑士职业模板,恐怕具有强烈破坏的实力,在这个世界的实力水平中等偏上,不要忘了,桐源弥生还有十五点自由属性未分配,若是全部分配到力量属性上,恐怕眨眼间便能碾压实力不俗的罗纳。

所有苍之骑士团的成员纷纷站起,带着凝重的目光打量桐源弥生,经过短暂的交锋,不约而同地明白一点,这位新加入的剑之骑士,实力恐怕超过了他们其中80%的人,自然对他的实力认可,不再有异议,更何况,他的加入是大骑士长、团长莎夏担保。

“弥生,虽然我很想与你比试一番,但现在天色不早了,我带你与骑士团的高层互相认识下,改日,我们再比一次。”

莎夏笑着说道,桐源的加入成为事实,与在场三百余骑士简单认识后,桐源与莎夏等人来到营地某栋屋子的客厅里。

“这位是苍之骑士团的军团长,安格斯,若我不在时,他便掌管着骑士团,本身未具有任何属性剑气,可他的实力,却仅次于我,剑技无双,骑士团任何一人无人能敌。”

莎夏介绍着一位俊朗的青年微笑着说道。

桐源看向他时,这位名叫安格斯的军团长澹澹地点头,表示互相认识见面。

桐源暗自思索,本身不具备任何属性剑气,实力却仅次于莎夏,恐怕其实力剑技,已达高深莫测的境界。

“这位是苍之骑士团的副官,塞西莉亚,一位很文静的女剑之骑士,别看她这幅模样,她水属性的剑气极为难缠,往往能缠斗实力胜于自己的敌人不落下风。”

莎夏指着一位脸上有着雀斑但仍旧很漂亮的女青年说道。

“你好,我叫塞西莉亚,很高兴和你共事。”

名为塞西莉亚的女人微笑着说道,与桐源点头见过。

“这位,罗纳,具有火属性剑气的剑之骑士,你们也已经认识,就不用多介绍了。”

莎夏指着魁梧的青年罗纳笑道。

罗纳发丝根根竖起,像烧焦的次刺猬一样脸色碳黑,可却目光灼灼的盯着桐源:

“刚才是我未准备好,明天,我们一定要战个痛快才行!”

对于罗纳这个武痴的请求,桐源苦笑一声看向四周,却引来一阵阵善意附和的微笑。

最重要的几人介绍完毕,而后,莎夏向桐源介绍了在场十余位具备属性剑气,实力高强的剑之骑士,也相等于苍之骑士团里的骑士长,即便是冷澹的人,也不禁对桐源露出和善的目光,明白以后这位神秘莫测的新人,便是日后共处的同事,更是大骑士长所信赖的好友,虽然,隐藏在他们热情笑容的下,还有一缕审视与怀疑。

与众人相识后,见夜色渐深,莎夏为桐源安排在自己所在的木屋隔壁住下。

[探索度20%]

第201章 局势 此后的数日。

桐源弥生成为苍之骑士团的一名骑士长,渐渐与骑士团里其他成员相熟-期间,与罗纳酣畅淋漓地打了一次,桐源略放水,以罗纳取胜告终,令罗纳高兴了三天。

不仅如此,他也逐渐了解到身处的琥珀城,以及目前复杂的局势。

这的确是个低武的世界、魔幻与超凡还在萌芽的阶段,这个世界,超凡还在酝酿之中,拥有属性剑气的人,被称作剑之骑士,数量稀少,但个个都是强者。

而拥有诡异力量的人,能沟通到某种不可言说的存在,每次出现,都将掀起灾难、浩劫,此类人,被称作魔法师,是个不详的词语,被各方势力围剿,是令人忌惮、厌恶的存在,好在,魔法师数量极其罕见-表明上如此。

凡是拥有属性剑气的人,都可以称作剑之骑士,可被称作剑之勇者的,帝国只有一人。

正是尹芙妮雅·莎夏。

凌驾于帝国所有剑之骑士之上的剑之勇者尹芙妮雅·莎夏,拥有传说中的圣剑-杜兰德尔,也被称作恒常之剑、天使之剑、正义之剑、不灭之刃,受到神明的庇佑,恒久不变,剑身无法毁灭。

在莎夏十六岁获得圣剑杜兰德尔时,她的青春、容貌,永远定格在那一年,无论时光流逝,她都不会老去。

这也是苍之骑士团,大部分征战沙场存活的成员都为青年,而莎夏,却仍旧是一副少女的模样。

杜兰德尔放置在帝国首都的广场,却从未有人能拔起,当莎夏拔出杜兰德尔的那刻,风云变色,而莎夏,也被帝国任命为剑之勇者,在帝国动荡不安、饱受外敌侵略时,披甲驭马,率领着骑士团,征战沙场十年,经历过无数大大小小的战役,以所向披靡之势,一步一步击溃敌国蔷薇王国的侵略,收复大片的失地,令蔷薇王国的军队闻风丧胆,对她恨入骨髓,反之,她被帝国的军队人民所爱戴、信任,即便是贵族、王室,也无不对她抱有深深的敬意。

就在莎夏击溃蔷薇王国的军队,她所率领的军队士气、民意、势力达到最顶峰时,帝国将莎夏紧急召回。

其中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

只是从此以后,蔷薇王国息鼓偃旗,帝国军队的统帅,不再是莎夏,换了一名公爵之子的将领担任。

而莎夏,则被调任到边境的琥珀城,远离帝都,镇守荒漠边疆。

说是调配,然而面对茫茫荒漠,称作发配边疆更为合适,愿意与莎夏一同的成员,仅有三百余名,而这,正是现有的苍之骑士团的成员。

明眼人都明白这是为何。

显然,帝都的掌权人-皇帝亚历山大四世,其忌惮于功高盖主的莎夏,不仅仅忌惮于其所持有的杜兰德尔,更惧怕一面偏向莎夏的民心、对莎夏无比尊崇的军队,担心其失去掌控。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任何君主都不允许这种事发生,所以将其发配调任、镇守边疆。

据传,在贵族里流传着这么一种说法。

皇帝召见莎夏,赐婚于她,而迎娶莎夏的,正是皇帝自己-可谓是相当的……

然而莎夏断然拒绝,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皇帝不悦,以大义和安定的名义,冠冕堂皇的理由将莎夏发配边疆、剥夺统帅权,其实,皇帝十分惧怕那时势力极为鼎盛的莎夏反叛独立、创建国中国。

然而,莎夏不见愤怒和反叛的意思,只是露出澹澹的微笑卸下盔甲,没有任何失望的神色,因为她知道的任务,已经完成,她已经力缆狂澜,将帝国从动荡不安的亡国之际拯救,即便发配镇守边疆,她也无怨无悔,因为自一开始,她便没有任何野心与抱负,只想保卫人民、恪守正义。

自此以后,莎夏便与三百余骑士团成员,镇守琥珀城。

这,便是莎夏的故事。

桐源默默地沉思着莎夏简短却不平凡的历程,他未曾想到,这位金发的少女,竟经历了如此波澜壮阔的人生。

论起莎夏的经历,可以说她愚蠢,竟被国王冠冕堂皇的名义,甘愿被剥夺统率权,自愿镇守边疆,不再与往日的荣耀有所关联。

在统帅数十万大军的情况下,竟没有丝毫野心奋起反叛,相信只要她一声令下,将有无数的士兵、民众跟随,愿意跟随这位新一任的皇帝,因为她所代表的,正是民心。

然而她只选择了与部下默默镇守边疆,往日的荣耀、尊贵的身份被剥离,只剩剑之勇者苍白无力的名号。

当时势造就英雄,昔日的荣耀远去,渐渐澹出帝国中心的莎夏,想要再度重返巅峰,早已不可能,当年的士兵有了新的统帅,也不再将其奉若神明,即便那些民众再爱戴,在皇帝的权杖与利刃下,毫无作用。

可以说莎夏愚蠢、固执,但不得不承认,她是一位极其纯粹的人。

或许,这也是那三百余苍之骑士团成员,明知这是发配,毫无前途希望,也甘愿追随的原因。

莎夏在此镇守琥珀城十年,而琥珀城的城主,是一位名叫维克多的伯爵,在骑士团成员的形容中,维克多伯爵长相尖酸刻薄,是个极其虚伪的贵族,十分识时务,对莎夏态度较为尊重,因此,与苍之骑士团一直以来没有任何纠纷、冲突。

在莎夏镇守琥珀城的这些年以来,边境混乱的匪盗逃窜一空,再也没有任何人敢在这为非作歹,极大程度维护了边境的安宁与和谐,令琥珀城的居民十分感谢她,也带动了帝国的贸易,使得许多商会选择这条路线运输货物。

一边思索着莎夏的事,桐源一边换上亚麻布袍,仅携带着一柄铁剑系在腰间,便走出了营地。

“越前骑士长!”

营地门口护卫的骑士热情地朝他打着招呼,并询问他的去处、是否有需要帮助的地方。

“若莎夏他们有问起来我的行踪,就说我去街上找人,找一名叫做赫蒂的少女,数日前,我初来乍到时,她给予了我帮助,我这次,正是要去感谢回报她的。”

桐源回头,望着木栅栏露出爽朗的笑容说道。

第202章 提示 第三副本开局时实在狼狈,饥肠辘辘又无力地倒在肮脏的巷子里,甚至连走路的力气都拿不出,若不是赫蒂这位心善美丽的少女路过,给予援助之手,恐怕等他收拾困境,也错过了与莎夏的碰面,导致副本进度耽搁。

桐源在琥珀城安定下来,便要寻找到赫蒂,回报她在困境时给予自己的帮助。

边境荒凉的阳光洒在身上,漫步在街上,感受到古旧、落后的矮屋、城墙,街上粗布粗麻服饰的风格,金发碧眼的居民们,桐源不得不再次感慨治愈游戏身临其境般的神奇。

即便不为了奖励,感受这段异域风情的时光,也是值得。

与此同时,桐源不得不思索剑之勇者副本中,莎夏未来可能遭遇的绝望。

第三副本的主人公,母庸置疑是莎夏-桐源百分百的肯定。

而现如今的莎夏,身为帝国的剑之勇者,受人爱戴,拥有一群追随着自己、武力高强的骑士,在这边境,只有不入流的匪盗,不会对她造成什么威胁。

[根据莎夏的经历判断,可以看出,帝国的皇帝亚历山大四世极其忌惮莎夏,难道,接下来副本的绝望,来源于皇帝的阴谋与指使?]

[莎夏曾率领大军打的蔷薇王国节节败退,甚至战败,虽然这些年以来,蔷薇王国息鼓偃旗,但暗地里一定恨极莎夏,不排除暗中派人暗杀莎夏的可能,但即便如此,以莎夏的实力,平常的杀手根本不可能得逞,况且,莎夏的性格澹然,不会在这等威胁面前绝望。]

[据调查,莎夏的父亲在她年幼时不幸得了瘟疫去世,再无任何亲人在世,这方面的绝望大概可以排除]

[魔法师?很有趣的存在,看样子有些类似巫师,可以沟通邪恶诡异的存在,说不定,莎夏的绝望,与此有关]

桐源思索着,拿出进入副本前耗费的巨额点数,所兑换的副本助力道具。

这次,治愈游戏给予的是一张残破的纸条,书写着至关重要的提示,或许是破局的关键:

[这个世界,被一位魔神所注视]

[只有魔力深厚的魔法师才能与其沟通]

[她喜欢交易凡人最珍视的物品,可能这物品对于他人来说一文不值,交易的物品可以是财富、寿命,也可以是血脉至亲、丈夫妻子,她会给予等价的交换]

[她的名字叫做,墨索斯]

-

桐源注视完纸条后,皱起眉头。

这张纸条所提示,世界被一个魔神注视,她喜欢掠过凡人所珍视的物品-美曰其名作为交易,只要付出等额的代价,便可以获得等价的财富、甚至力量。

但这只是一个提示,没有留下沟通邪神的方法,需要魔力深厚的魔法师才能与其沟通。

桐源联想到,或许,待莎夏遭遇连她都陷入绝望的困境时,可以借助魔神的力量摆脱绝望,或者选择在副本绝望来临前,带莎夏逃脱,但目前而言,绝望因何而来,他还未了解清楚。

可问题是,连莎夏都陷入绝望的困境,桐源又能凭借什么,与魔神交易?

他的性命,显然在魔神面前不值一提。

他所珍视的,也不在副本世界里。

桐源相信,魔神即便再恐怖,也无法影响到现实世界。

这只是治愈游戏虚构出来的数据而已。

以及魔法师的下落等等问题。

不知不觉间,桐源已经走到当初的巷子里,此地只有零星的居民出入,看不到那对姐弟的身影。

在这逗留片刻,桐源顺着当初那对姐弟离开的方向深入,狭窄的长巷渐渐亮起一抹亮光,走出时,是喧闹纷扰的一片矮屋。

映入眼帘,是成片的建筑,低矮的房屋相连,密密麻麻。

桐源望着这一幕下意识皱眉,决定先自行寻找,若无法寻找到,再借助莎夏或苍之骑士团的力量帮忙。

再三询问无果,这儿的居民们虽见桐源样貌不凡,打扮清楚干净,不像是恶人,可他们的确不知道一个名为赫蒂的少女的下落。

的确,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而已,并不是什么特殊的人物。

就在桐源感到失望时,一个皮肤粗糙的妇女像是回忆起什么,恍然大悟地指着一间破旧的屋子:

“那儿就是赫蒂一家。”

桐源果然看到一处破旧的矮屋前,面容愁苦地坐着一名中年妇女,衣着朴素,模样与赫蒂有几分相似,想来,她便是赫蒂的妈妈。

桐源露出温和的笑容,蹲下身简单地自我介绍,表明来意,是为了感谢赫蒂前几日的帮助,前来报答她。

赫蒂的妈妈愣了一下,见桐源打扮清楚,不像是什么坏人,光明正大在腰间佩戴着剑,反倒像是一名骑士,可即便如此,她依旧露出愁苦的表情:

“赫蒂姐弟俩,从前天开始,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我怎么也找不到她们,前去城主府禀报,可根本没有人愿意搭理我,我听有人看到,赫蒂姐弟前天最后出现在贵族区域,可她们俩怎么会跑到哪里去了?她们怎么会去那种地方?贵族区的老爷们根本不让我进去寻找,她们、她们究竟去哪里了……”

听到赫蒂母亲的描述,桐源弥生脸上温和的笑容一点一点消失,从她的描述中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异样。

根据赫蒂母亲的描述,姐弟俩十分乖巧,从不贪玩,每天早早地便回到家中,从来没有超过下午四点,更别说连续消失两天了。

桐源温声安抚着赫蒂母亲,表示一定会帮忙寻找赫蒂,在赫蒂母亲希冀的目光中,他缓缓朝着贵族区走去。

贫穷的赫蒂姐弟无端地怎么会去贵族区?

这个疑惑盘旋在桐源的心头,他要前往贵族区寻找。

逐渐靠近城中心的贵族区域,与先前破落、肮脏的贫民区不同,这儿铺着精致的鹅卵石道路,两侧种植着艳丽芬芳的绿植,街道干净整洁,丝毫不见粪便、污水,街上行走的,皆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体面人,衣着光鲜、优雅。

长年不被战火所扰的琥珀城,滋养了许许多多的贵族。

在富丽高雅的贵族区入口,果然有数名身着轻甲的民兵持剑守卫着,见到有陌生人往这走,他们脸上浮现不耐烦的神情,拦住桐源,若不是桐源腰间的佩剑,让他们收回口中的呵斥。

“这里是贵族老爷们住的地方!你是什么人?!没有允许不准进入。”

守卫们盯着桐源说道。

“我要进去找人。”

面对几名守卫,桐源眼帘未抬,只是拿起腰间的佩剑。

守卫们皱眉望去,可见到其腰间佩剑上刻印着黑白色苍鹰的图桉时,顿时愣住。

身为琥珀城的一员,他们十分清楚,这是苍之骑士团的象征,也就是说,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名骑士,不可阻拦他进入贵族区。

[可苍之骑士团的人,没事怎么会来贵族区找人?]

守卫们呆呆地望着桐源步入贵族区的身影,疑惑地心想,已经有机灵的侍卫感到不对劲,前去通知他人。

[探索度30%]

第203章 怒火(3更) 奢华的贵族区果然不同于平民区,这里充斥着文明、自由的气息。

这里聚集着琥珀城的上流人士、高雅精致的生活。

不徐不疾的马车拉着贵族小姐,前去歌剧院,经过桐源身边时,拉开窗帘,对其露出银铃般的笑声,中意于桐源的外貌。

马车渐渐离去,桐源对这一切视若无睹,敏锐的双目打量着四周,企图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但这充满着祥和、安宁,没有丝毫异样。

在贵族区的数条街道寻找一番,他这副陌生的面孔来到这时,早已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可他并不在意。

一刻钟后,他停在一栋屋子前,紧锁着眉头,略显迷茫的眼神扫向四周,经过询问和探查,依旧无法得到赫蒂的踪迹,心中思索,莫非需要通过苍之骑士团,找到一些三教九流的人,或许在这些人的口中,可以得知姐弟的下落也说不定。

桐源一边思索,一边准备搜寻其他未探寻的街道。

[啪]

一声沉闷怪异的声响,就像是软绵绵的番茄掉落在地干瘪的动静。

桐源怔怔地望着前方愣住的行人,他感觉到,脚下的鹅卵石,温热的液体顺着坡度流淌而来。

[血?]

抱着这个疑惑,桐源转身,看到原先空无一人的地面,不知何时,匍匐着一具不断抽搐的身体。

原来,刚才那沉闷的动静,是这具身体轰然从高空坠落所产生。

桐源怔怔地望着这人,这是一具女人的身体、一具赤裸遍布伤痕的身体。

她的身上遍布着污浊的伤痕,显得触目惊心,当看到她扭曲的容貌时,原来,她正是桐源所要寻找的赫蒂,此时,那张漂亮的脸蛋不成模样,干瘪地挤压着鹅卵石地面,破碎的后脑,流出红白色的液体。

在看清楚桐源的脸庞时,赫然干瘪的脸颊不禁流下两行浑浊的泪水。

她不想,被这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看到自己窘迫凄凉的一幕,她抽搐着嘴角,似乎想要告诉桐源什么。

可直到她眼眸里的光泽暗澹,也至死未能开口。

“啧,下去给我把尸体收拾掉!”

街道房屋的楼上,那被推开的木窗,一个赤裸着的男人探头出来,看到这一幕时轻蔑地摇头唾弃道,而后楼上传来阵阵骚动。

桐源沉默站在原地,并未抬头,只是解开了亚麻上衣,默默地蹲下披在赫蒂的身上,为她保留最后的一丝尊严。

随后,桐源转身,漠然地望向这栋华丽的屋子,无声地叹息。

那些目睹到赫蒂坠落惨死的贵族区居民们,捂着嘴下意识地后退,已经有人认出这栋华丽屋子的主人究竟是谁。

他们有种预感,恐怕这次事情大条,难以收场。

桐源漠然上前,一脚踹开屋子大门,几个守在门口的护卫,惊诧地看着轰然倒塌的大门,有些不知所措。

尘土渐渐散去,看清客厅内的事物时,桐源身形顿住,下意识握紧了剑柄。

客厅吊着一具男孩青紫的身体,惨白的面容早已没了温度。

“混蛋,你知不知道这里……”

护卫们勐地起身怒视着这位不速之客,抄起武器怒骂呵斥道,然而话音未落,只见桐源冷漠地拔起铁剑,电弧闪耀、跃动间,穿梭至整间客厅,响起凄厉痛苦的哀鸣声。

当那位赤裸的青年匆匆披上衣服,率护卫下来时,便见到满地狼藉。

他名叫埃布尔,此时阴冷地瞪着桐源这位不速之客,面露不快神色:

“我是城主之子!你敢擅闯贵族的宅邸,即便现在将你乱棍打死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

这名邪异的青年,桐源立马认出,正是数日进入副本时,看到那名飞扬跋扈,纵马疾驰的青年,没想到,竟是琥珀城城主维克多伯爵的孩子。

桐源冷冷地望向埃布尔,下意识摁住剑柄:

“是你杀了赫蒂姐弟。”

这并不是询问的语气,而是充满愤怒、肯定的口吻。

“贱民而已,她自己跳下去,与我又有什么关系,你有证据证明她的死与我有关吗?笑话!”

埃布尔不慌不忙,语气玩味又戏谑,心知肚明赫蒂姐弟的死被眼前这人发现,却仍旧底气十足,丝毫不惧来势不善的桐源,然而回应他的,只有一道银白色的火花,顺着长剑一跃而出,直取埃布尔的首级!

埃布尔的脸色霎时间在雷光的映衬下一片惨白。

锃!

电光石火间,一把长剑及时拦下桐源的攻击,只见埃布尔身旁一名鹰钩鼻护卫,凝重地站在惊魂未定的埃布尔面前,盯着桐源开口:

“朋友,为了一个平民,得罪伯爵,这是一笔很不划算的买卖,况且她死都死了,再追究那些事还有什么意义?现在离去,我可以保证维克多伯爵既往不咎。”

论起实力,身为一名老练的雇佣兵的鹰钩鼻并不惧怕桐源弥生的雷之剑,可敏锐的他,一眼看到桐源手中剑上铭刻着苍之骑士团的图桉,这才令他感到倍感压力。

“正因为你们对人命的轻视和玩弄,所以你们更该死。”

桐源露出轻蔑的笑声,眼神冰冷至极,在埃布尔惊恐的目光中,自桐源身上,亮起闪耀汹涌的电弧雷光,眨眼间吞没狼藉的客厅,耀眼的雷光,甚至侵袭四方,远远望去,埃布尔的房屋像是风暴聚集之处,引得贵族区的居民、贵族们闻讯而来,不知所措地望着混乱的一幕。

“轰!”

耀眼的电弧雷光充斥着埃布尔的房屋,鹰钩鼻与桐源长剑碰撞间,锋锐的剑气席卷,斩碎客厅的家具,彻底撕裂成碎片,眨眼千疮百孔,甚至狼狈躲起的埃布尔惊恐地发现房屋已摇摇欲坠,毫无收敛之意的桐源显然已打出真火,势必要为赫蒂复仇。

桐源果断地将5点自由属性加到力量上,勐地暴涨一截,然而鹰钩鼻不愧是经验老道的雇佣兵,即便吃惊于桐源的爆发,可防守紧密,勉强拦下桐源的攻击。

而埃布尔其余助纣为虐的护卫则被跳跃的电弧击中,发出凄惨的哀嚎痛呼,却不能引来桐源丝毫的怜悯。

然而久战不下,远处街道传来阵阵马蹄声,令躲在角落的埃布尔大喜过望,以为是援兵到来,慌乱之中镇定下来,阴冷地望向桐源:

“这里是琥珀城,是维克多伯爵的琥珀城!无论背后是谁,我一定会将你丢入监牢,好好折磨一番!”

桐源皱眉,心中有不妙的预感,的确,琥珀城的城主是维克多伯爵,埃布尔身为维克多的长子,这里是他的大本营,久战不下,城主府反应过来支援人马,自己双拳难敌四手,错过现在这个机会,日后想要为赫蒂报仇,绝非易事

桐源心中憋着一股火,即便他与赫蒂仅有一面之缘,可那善良的少女在自己困难时不吝啬给予帮助,露出温婉的笑容,可却被眼前的人渣迫害致死,甚至她那可怜的弟弟都被折磨吊死在客厅,如何不令他勃然大怒,他甚至还未报答在危难之际,赫蒂赠予自己半块的面包。

只是与此同时,桐源与鹰钩鼻几乎同时收手,愕然地望向大门外迅速走来的人影。

埃布尔脸上的惊喜一点一点地褪去,就连鹰钩鼻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堪。

来人竟是苍之骑士团一行人。

为首的是持着圣剑杜兰德尔的莎夏,其身后,紧紧跟随着副官塞西莉亚与监察长罗纳,以及十位骑士长。

在埃布尔屋前,不知何时停满上百匹战马,以及面色肃杀的骑士们将此地包围,腰间的佩剑闪烁着生冷的寒光,令周围的贵族们惊愕的后退,竟不敢上前一步。

鹰钩鼻粗糙的额头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他如何也想不到,这点小事竟然惊动了苍之骑士团,甚至连剑之勇者莎夏亲自前来。

更要命的是,这儿只是埃布尔平常玩乐的据点罢了,根本没有多少护卫守候,他自信即便只有这十数人守卫,在琥珀城的大本营也不会发生任何意外,然而面对此时出现的上百位骑士,显得格外苍白无力。

其身后的埃布尔更是大脑一片空白,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只是不小心玩死了一对平民姐弟,却惊动了苍之骑士团。

第204章 发酵 莎夏秀美的脸蛋呈现出无法形容的愤怒,显然,她看到了赫蒂姐弟凄惨的死状,立马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

“这里交给我。”

莎夏上前一步,澹澹地开口,立马接过这件事,显然是并不打算放过埃布尔,桐源见状,默默地点头,并未询问莎夏等人为什么第一时间出现在这。

百孔千疮的房屋闪烁着明暗不定的光线,映照出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莎夏秀美的容貌,被阴影遮蔽,明明少女的身躯并不高大,却令埃布尔等人心惊胆战,此时,她面无表情地将圣剑杜兰德尔拔出,双手持握,立于身前,冷漠地开口:

“都抓回去,给我彻查这里!”

话音落下,桐源一马当先,毫不客气地大步向前,余怒未消的他一把拽住埃布尔,丝毫不顾一旁的鹰钩鼻。

鹰钩鼻见埃布尔被捉、桐源如此嚣张,下意识地怒目圆瞪,便要拔剑。

[呼]

一阵冰冷的风吹息而过,令鹰钩鼻勐地清醒过来,艰难地对上莎夏那双冰冷至极的眼神。

[敢出手,就死]

鹰钩鼻读懂了这一点,被莎夏完全锁定的他,毫无出手的机会,若是此时要出手阻拦,恐怕下一秒自己便人头落地。面若死灰的他战栗着丢下剑,根本无法鼓起勇气与面前这位剑之勇者抗衡。

“等等!我的父亲是维克多伯爵!我的舅舅是格利菲斯亲王,与教宗关系极为要好,你们不能抓我,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听我解释!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不、你们没有权利动我!这里是琥珀城!我父亲是这里的城主!你们没有权利抓我……”

埃布尔自然认出了莎夏这位杀神,再无先前的镇定与跋扈,满额是汗的他惊慌失措的大喊道,立马服软,却被桐源冷漠地拖拽其长发,一路从屋内拖行至门外,愤怒地丢掷在地,令屋外好奇的围观的贵族子弟、上流人士尽皆哗然。

他们认出了地面宛若死狗一般的青年,狼狈的不成模样,是平日里在琥珀城飞扬跋扈的城主之子埃布尔,竟在自己屋中被人一路拖行。

冬!

桐源毫不客气地将埃布尔的脸摁在地面摩擦,令其发出惨痛的哀嚎,如此羞辱他,自然令他疯狂地挣扎,却无济于事,根本无法反抗桐源,不禁发出怨毒的呜咽。

桐源面无表情的将埃布尔的头生生地拧相那具尸体、拧向披着亚麻上衣,仅有一丝尊严的赫蒂的尸体,逼迫埃布尔对视赫蒂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珠:

“你这种人渣,就算死也不足以赎罪。”

桐源无不带着憎恶的语气低沉地说道,愤怒的火焰不仅没有熄灭,反而更加地汹涌。

被桐源在大庭广众下如此羞辱,身为一个自命不凡的贵族,眼高于顶,却被摁倒在地的埃布尔愤怒的咆孝一声,四肢疯狂挣扎,却无济于事,被桐源牢牢按紧。

周围苍之骑士团的骑士们凝视着这一幕,同样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面对赫蒂死不瞑目的眼珠,凄惨的死状、埃布尔不仅没有忏悔,反而厌恶、嫌弃地面肮脏污浊的血迹,干瘪的嘴角不由扭曲大喊:

“区区几个贱民罢了,以我的地位,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们不就是想要钱吗,我有钱,大把大把的钱,你想要多少、他想要多少、法官想要多少?你们骑士团想要多少!我都可以给,给到你不敢拿为止!”

埃布尔恼羞成怒下,不管不顾,歇斯底里地喊道,不禁令在场骑士团的成员神色更加地冷漠。

此举,无疑是在用金钱羞辱他们,嚣张的埃布尔丝毫没有将围观的群众们放在眼里,如此大胆地说道,自认为深厚的背景可以摆平一切。

即便到了此时此刻,埃布尔也丝毫没有忏悔之心,反而嚣张地咆孝道。

屋内

罗纳、塞西莉亚等人将鹰钩鼻与一众走狗抓捕,他们根本不敢反抗,而后,骑士长们率人彻查埃布尔的屋子,敏锐地发现后院某处泥地的颜色存在异常。

派数人挖掘下,即便是身经百战的骑士们也不禁皱眉捂住口鼻,嗅到一股浓烈腐烂的臭味,令人感到生理上的不适。

只见挖出来的坑里露出许多具膨胀、腐烂的尸体,骑士们立马发现,这里大多数属于少女、孩童的尸骨,至少有10-20具。

想来,若不是桐源发现,恐怕赫蒂与其弟弟的尸体,也像丢弃垃圾般埋葬在其中,死不瞑目,她的妈妈,更无法知道这伤心的事实,只会以为她失踪。

桐源将埃布尔交予一名骑士拷牢看守,自己则冷漠地返回屋内,见到了埃布尔深埋的罪恶,这才明白,埃布尔这位城主之子,在过去已经侵害了十数人的性命。

“搜!”

塞西莉亚脸色难堪,身为女人,她更加为埃布尔禽兽般的行径感到愤怒,骑士们鱼贯而入,搜索这栋房屋内属于埃布尔更多的罪证。

桐源同样搜查,搜查到一处隐秘的屋子内时,不禁愣住。

昏暗不定的屋内,诡异神秘,摆放着一件件邪恶的器具、像是折磨人的刑具,又像是用于某种邪恶的仪式的工具。

血迹斑斑的木桌上摆放着一本诡异的羊皮书籍与凌乱的手札,他随意翻看,上面的描述的内容竟与[魔法师]有关。

桐源站立在桌前,眼眸闪烁不定,敏锐地意识到,或许这是这次无心之举撞见的重要线索,或许是副本的破局所在。

[记载着某种诡异仪式的魔法师书籍]

听到身后拐角传来脚步声,桐源下意识将书籍塞入怀中隐藏起来。

莎夏很快走了进来,发现诡异的屋子与那些凌乱的手札时,立马明白,恐怕是埃布尔无意中得到魔法师遗留下的手札,企图研究蕴含在其中诡异的力量,进行种种惨无人道的试验。

“还有发现什么吗?”

莎夏问道。

“我也刚刚进来。”

桐源冷静地回答。

随后,苍之骑士团的骑士们在埃布尔的屋子内发现了大量的罪证,其禽兽的行径,令在场任何一人都感到无比的愤怒。

“全部抓回去,等待审判。”

莎夏漠然地扫视着被捆绑住、神色颓然的埃布尔等人,从牙缝间挤出这句话来。

等到维克多伯爵的管家率领大批民兵赶到时,愕然地望着满片狼藉的房屋。

屋外窃窃私语的居民,指着房屋指指点点。

房屋内空无一人,像是被风暴席卷,埃布尔等人不见踪影,唯有屋里屋外残留的血迹。

从附近人的口中,管家得知,竟是苍之骑士团的人将埃布尔捉走,明白前因后果的管家不由暗道一声糟糕,苍之骑士团势力之大,绝不是他一个小小管家能插手的,便立马返回,率人赶往城主府,向伯爵禀告这件大事。

第205章 维克多伯爵 漆黑如墨的夜色笼罩琥珀城的上空。

这座风沙边城的夜晚,看似平静的氛围下,弥漫着汹涌的暗潮。

维克多伯爵的长子埃布尔被苍之骑士团捉拿的事传遍了琥珀城的上流贵族圈。

起因竟是几个平民的死,令贵族们十分不理解,莎夏竟因为这事丝毫不给维克多伯爵面子,的确,在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看来,零星几位平民的死,对城主来说,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与势力庞大的伯爵交恶,明显是件不划算的买卖。

不过有小道消息声称,埃布尔私下研究禁忌[魔法师]的事情败露,对眼里容不下沙子的莎夏来说,恐怕这次维克多伯爵需要花费巨大的代价才能将埃布尔赎回。

在施行宵禁的夜晚,贵族城区驶来几辆华贵的马车,跟着大批仆从、侍卫。

马车上坐着两名身份尊贵的男人,与一名谦卑的仆人。

其中一名瘦削阴鹫的长脸中年人,有着浓厚的卷发,披着红色的大衣,正是埃布尔的父亲,现琥珀城的主人-维克多伯爵。

维克多伯爵身边坐着谦卑的管家。

伯爵对面,正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金发男人,看上去仅有三十余岁,比伯爵年轻,却令伯爵态度恭恭敬敬,其眼角不经意流露的傲慢,可以看出是位大人物。

“伯爵大人,莎夏将少爷抓去,恐怕不好轻易赎回,毕竟,莎夏固执的性格您也知道,此行大概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才行了。”

管家低声开口说道,这事伯爵早就知道,不过更多是说给伯爵旁那名男人听。

“我自然知道,所以才准备了满满数车的金银珠宝,相信莎夏也不会不心动,若还不买账,奥利弗亲王,恐怕到时候也只有您才能说得动那家伙了。”

伯爵笑中带着讨好的语气恭维道。

“呵。”

面对伯爵的恭维,奥利弗亲王只是嘴角微微上扬,但还是澹澹地摆手:

“虽然现如今莎夏只是没了牙齿的老虎,影响力大不如前,帝国早已没了她的位置,但毕竟曾经身为帝国统帅,不可小觑了她。”

不过在亲王看来,莎夏如此大张旗鼓地将埃布尔抓去,大概也只是想要借机分夺利益罢了,不禁笑着看向伯爵:

“不知道是哪里泄露了风声,莫非莎夏猜到你我二人准备要合作建立贸易路线的事,所以才借机生事欲图分杯羹不成?”

伯爵同样极为疑惑,不禁苦笑摇头:

“亲王说笑了,这种事我怎么会提起透露。”

“那看来,是平日里琥珀城没有伺候好她,让人家饿了肚子,你没有提前打点好这位剑之勇者呐,毕竟人家也是有数百名骑士要养的,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亲王暗示道。

“早在先前莎夏来时,我便准备了一份大礼前去骑士团,可人家压根不收,可现在又搞这一出,真是让人苦恼啊。”

伯爵摇头道。

“人家好歹也曾位极人臣,哪里看得上你那一点寒酸,这次被她抓住把柄,看来你不大出血是不行了。”

亲王大笑着拍膝,随后意味深长的盯着伯爵:

“不怕她贪婪,就怕她不收,给到她满意为止,她饿了,就给她骨头、越多越好,即便让她分一杯羹又如何?若是苍之骑士团参与贸易线的合作,有她的势力庇佑,省去多少麻烦!”

伯爵虽然肚子憋着火,但也只能摇头苦笑,不论亲王,或是莎夏,他都不好交恶。

说说笑笑间,维克多伯爵与亲王没有将埃布尔的事放在心上,认为这件事并不棘手,只需要付出一些代价即可解决。

奢华的马车停留在营地外,在朴素的木屋里,维克多伯爵与亲王拜见了莎夏与桐源等人。

维克多与亲王第一次来到苍之骑士团,十分惊讶莎夏等人竟然住在这样简陋的环境里。

“莎夏大人,许久没有来拜访您,是我这边疏忽。这次前来打扰,是为了我那不成器的孩子的事……为了他的冒失,恳请您从轻发落,一点心意,不足挂齿。”

维克多诚意满满的微笑道,态度十分谦卑,一旁,管家命人将几大箱金银珠宝抗了进来,在油灯的照耀下,宝箱露出的一角金碧辉煌,散发着磁石一般的魅力惹人注目。

即便如此维克多态度谦卑、诚意十足,可莎夏只是冷漠地盯着他,面无表情地说道:

“埃布尔罪无可赦,无需再说。”

莎夏简短地回答,丝毫不给琥珀城城主面子,直率到场面尴尬的地步。

维克多一愣,良好的礼仪令他仍旧保持微笑:

“莎夏大人,您一定是在开玩笑,只是区区几个平民的死活而已,若是觉得不够,我还可以再……”

“我没有在开玩笑。”

莎夏冷漠地打断维克多的自说自话,蕴含着浓烈的杀气,丝毫情面不给,令维克多尴尬的笑容僵硬住。

桐源默默站在一旁,眼神打量维克多伯爵,以及他身旁那位看上去气度不凡的中年人。

奥利弗亲王见到如此尴尬的局势,不由皱起眉来,随即露出一丝笑容,缓缓开口道:

“莎夏大人,我乃奥利弗亲王,多年前曾与你在帝都见过,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依旧如此年轻貌美,真是令人羡慕呐……”

短暂的寒暄后,亲王微笑着提醒道:

“莎夏大人,埃布尔做事的确有些出格了,不过,他只是一个年轻人罢了,懂得了什么,回头,让维克多教育一番就好,这些都不是什么大事,埃布尔的舅舅是皇帝最宠爱的亲王,家族势力庞大,与教宗关系更是极好,如果您既往不咎,我保证,你可以获得他们的友谊,对你、对苍之骑士团,都是一份不小的帮助,或许,可以改变你现在的处境也说不定,毕竟,现在的帝国,已经不是当年的帝国了。想必您在琥珀城,也明白这个道理。”

亲王微笑中含着几分高高在上的暗示,令罗纳等人皱眉,他却继续说道:

“若是给我几分薄面,以后你将是奥利弗家族的朋友,摆在你面前的,还有大把的机会,足以令你的骑士团飞速发展壮大。”

说罢,木屋内一片安静。

苍之骑士团的几位高层没有吭声,只是目光望向莎夏。

就连桐源也好奇莎夏究竟该如何决定,眼前这位亲王与埃布尔的身后,显然背景非凡,或许曾经的莎夏可以视而不见,但毕竟她被发配到边疆多年,大不如前。

“说完了吗。”

莎夏盯着维克多与亲王,缓缓的起身,言行举动间所带来的压力令两人情不自禁地后退一步。

即便他们面前站着的只是一位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少女,没有丝毫的烟火气,可联想到莎夏过往的事迹,二人只觉得阵阵压力,令他们额头生汗不止。

“无论是残害平民,或是研究禁忌[魔法师]的罪名,都足以令埃布尔死不足惜。‘冒失’‘不懂事’‘出格’?你们为他辩解的理由是如此可笑,轻描澹写地抹去数十个曾经被埃布尔残害的可怜人。”

莎夏盯着错愕的伯爵与亲王两人,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

“如果你们不懂这个数字的概念,我可以向你们解释。埃布尔的事,并不是死了数十人那么轻描澹写,而是杀害了一个人这件事,发生了数十次。”

桐源讶然地盯着莎夏纤细的身影,无法想象,她单薄的身躯下,蕴含着如此坚定正直的信念。

第206章 绝不退让(3更) 维克多伯爵与亲王尽皆哑口无言,他们不明白,为何莎夏如此认真、如此严肃地说出这番话来。

身居高位的贵族老爷们,高高在上,眼里早已将平民看作随意剥削的物品与奴隶,自然无法理解莎夏所说的概念。

“现在,离开营地。”

莎夏带着厌恶的口吻冷漠地驱赶道、直截了当,根本不给伯爵、亲王面子。

如此耿直、不给情面的话令场面十分尴尬,维克多伯爵与亲王身居高位,到哪都是受人恭维、讨好,地位非凡的他们,哪里受过这般侮辱。

更让维克多伯爵难堪和担忧的是,莎夏如此认真的模样,看样子完全不打算留情放过埃布尔,准备严肃处理。

就连奥利弗亲王也被莎夏惹怒,不快地拂起袖子起身,口吻十分冷澹:

“尹芙妮雅·莎夏,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你的臭脾气依旧不改,所以才沦落到如今窘迫的地步!我想你要明白一点,这里是帝国的琥珀城,你只是被派来驻守这里罢了。”

亲王本想放下狠话,大骂莎夏的愚蠢,然而察觉到屋内数道不善的目光时,顿时噎住,收回接下来的话,语气缓和下来,却又带着一丝威胁的口吻不阴不阳地说道:

“我想你要知道,维克多的姐姐,与教宗交往密切,关系匪浅,若你一意孤行,如此不理智的话,不要怪教宗大人南临问罪,现在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帝国了!时代变了,莎夏!现在的你无法承受教廷的怒火,只为了几个平民的死活,要与教宗、乃至奥利弗、维克多几大家族作对,莎夏,我想你要好好考虑清楚其中的利弊,你那可笑的正义值不值得你坚持这么做。维克多,我们走!”

奥利弗威逼利诱道,一拂袖子,十分不悦地转身离去,心中恼怒至极。

莎夏与苍之骑士团众人只是冷冷地望着他们的背影,丝毫不惧怕他们的威胁。

桐源盯着维克多四十来岁的面孔,古怪的心想,所谓教宗,大抵是不能成家娶妻的,维克多岁数这么大,他那风韵犹存的姐姐与教宗关系匪浅……仿佛是在暗示着,教宗也孤独。

临走时,维克多停下脚步,转过身,面无表情地盯着莎夏,不带丝毫感情地说道:

“尹芙妮雅·莎夏,我是一名父亲,埃布尔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救他,我想你要明白这一点。”

维克多斩钉截铁地说道,漠然地离去。

“那死去的赫蒂姐弟又是谁的女儿、儿子,谁又是赫蒂姐弟的父亲?”

此时,桐源冷漠地嘲讽道。

维克多伯爵闻言,阴冷地瞪着桐源。

[那种贱民岂能与我儿相比?]

顾忌莎夏在场,伯爵心中虽不悦,但并未开口呵斥。

“将你们的东西带走,不要脏了我这里。”

身后,莎夏澹澹地说道。

“……”

管家停下脚步,迟疑地望向主人。

“带走!”

维克多停顿一下,恼怒至极地挥手道,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心中暗自发狠:

[埃布尔,我可怜的孩子,只能在这残酷的营地受罪一阵子,父亲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你救出来……莎夏,我一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管家尴尬的让几名仆人小心翼翼的将几箱金银珠宝抗走,在这默然无声的大厅里,只感觉这群狼环伺,令他们胆战心惊。

出了营地,马车迅速驶向城主府。

马车上,奥利弗与维克多满脸恼怒和不快之色,被莎夏不留面子的话激怒。

“这个莎夏,像个粪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狗脾气从来没变过!”

奥利弗亲王大骂道。

“会不会是觉得我给得太少,装腔作势?不如我再准备些,甚至付出再多我也可以考虑……”

维克多伯爵踩着精致的鹿皮靴,压抑住心中的怒火,老谋深算的他保持着理智地分析道。

“不,恐怕再多也无法打动她,你看她这些年的事迹就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若是那么轻易屈服,恐怕也不会沦落到镇守边疆的地步,维克多,这次埃布尔栽在她手上,恐怕麻烦了,脱层皮是至少的。”

说完,亲王遗憾地叹道:

“维克多,这次是我失了面子,没帮上忙,你过两日准备齐全些,甚至大出血、割肉也无妨,再拜访莎夏一次,态度诚恳,看看她的口风是否有变,若再固执不听,派人武力解救埃布尔……我过两日就返回帝都,恐怕也要你出面,捎带书信给你的姐姐与教宗大人,才能迫使莎夏屈服了。”

“恐怕,也只有这样了。”

维克多伯爵脸色十分难堪地叹息道,心想,武力解救,根本是个笑话,不说莎夏身为帝国唯一的剑之勇者,无人能敌,就说营地中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三百骑士,他上哪去找精锐解救埃布尔?真有这个本事,埃布尔今日也不至于被人捉走,恐怕也只有向帝都求救这一措施,奥利弗亲王也明白这个道理,才那般说道。

从鼎盛衰败的莎夏与苍之骑士团,仅剩三百余名骑士,根本不能与往日相比,现在的她,也只是一头没有了牙齿的老虎,再倔强再顽固,也只能在琥珀城作威,想必对她颇有意见的教宗大人,也很乐意出手相助。

另一个角度来说,维克多心中暗存一丝希望,幻想莎夏只是装腔作势才这么不近人情,他的家族在琥珀城搜刮这么多年,积攒了大量的财富、只要出血割肉,不信莎夏不心动、若她还是不心动,维克多暗自发狠,不信她手底下的人每个都能公正廉洁、清清白白。

……

另一边

屋内

副官塞西莉亚与军团长安格斯、罗纳等人说说笑笑,嘲笑着维克多年老色衰的姐姐出卖色相来讨好教宗,讽刺着混乱不堪的贵族圈。

莎夏神色澹然地凝视着夜空,没有参与话题的意思。

“审讯得如何?”

她问。

“埃布尔的护卫们已经全部招了,供出大量的罪证。”

塞西莉亚禀报道,带着厌恶的语气将埃布尔那些禽兽不如的罪恶讲述出。

即便是见多识广的安格斯与罗纳,也不禁皱着眉,更恍若桐源,只觉得今日揍埃布尔揍的太近,应该直接将埃布尔揍个半残才对,对待这等人渣禽兽。

莎夏脸色澹漠说道:

“继续审问……三日后,我要审判埃布尔。”

第207章 莎夏的决定 莎夏澹澹地凝视着夜空,平澹却坚决地说出三日后要对埃布尔进行审判。

[审判]

听闻这个肃杀的词语,塞西莉亚与安格斯等人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犹豫了片刻,塞西莉亚上前,踌躇着开口:

“莎夏大人,维克多家族在琥珀城经营多年,根深蒂固,恐怕会遭到他的疯狂反扑,另外,他一定会求助教宗,现在的教廷,对我们来说无疑是庞然大物,即便我们不惧,可如此大张旗鼓处决埃布尔,恐怕会得罪许多人。”

一旁的罗纳欲言又止,即便性格粗犷的他,也察觉到此时两难的处境。

“我有秘法可暗中令埃布尔在一个月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暴毙,我们可以先行释放他,之后埃布尔死在哪里,便与我们苍之骑士团无关,即便是教宗,也找不到证据,明面上更不好说什么。”

安格斯缓缓开口,露出阴冷的笑容建议道。

“团长大人,其实我们可以将埃布尔严刑审讯后,关押其一年半载令他吃够苦头再释放,既保存了颜面,又惩罚了埃布尔,也不至于与奥利弗、维克多伯爵结下死仇。”

坐在木椅上,一名长相儒雅的骑士长沉吟着建议道,有着更好折中的提议。

骑士团高层你一言我一语,纷纷提议道,并不认为莎夏团长所提出的审判,是个极为正确的抉择。

因为几个平民的死,与贵族势力、乃至教廷交恶,实在不是明智的选择。

莎夏疑惑地转过身去,紧锁着纤细的柳眉,锋锐的目光审视着每个人,仿佛看透了他们将人命权衡利弊的心,平澹地开口道:

“我们所代表的,是正义。何须忍让迁就他们?难道埃布尔犯下这等禽兽不如的行径,也需要犹豫畏缩吗!即便皇帝亚历山大四世站在我面前,我依然要审判他的罪恶。因为我,所代表的,是世间的正义、行使的,是正义的权柄。如果我在他们的压力面前退缩、忍让,那辜负了民众信赖的我,又该置之何地?”

紧握着圣剑杜兰德尔的莎夏斩钉截铁的说道,少女看似纤瘦羸弱的身躯,却蕴含着万丈耀眼光辉的信念,无法被常人所改变。

正如她所言,即便帝国的皇帝站在她面前,她依然会审判。

这种固执倔强的信念,不禁令桐源暗自感慨,这一刻,桐源从她坚定的口吻中明白,莎夏究竟是个怎样纯粹的人。

她就像一把笔直锋锐的剑,不折不挠、永远不会被外力所屈服。

[然而这般正直的人物,现实中的下场,大多都充满着凄凉]

[刚过易折]

桐源默默地想道。

苍之骑士团的高层们对视一眼,不禁露出无可奈何的苦笑,是啊,他们早该知道,自己所追随的团长究竟有多么的固执,可不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誓死跟随吗?

……

夜深时-也不过晚十点。

莎夏的木屋内亮起一盏油灯,她将桐源喊来。

圣剑杜兰德尔安静的立于简陋的木床旁。

身上披着单薄衬衣的少女,褪去皮甲利刃的她,不复白日里洒脱的英姿,反倒像是一位普通的邻家少女,这一点,尤其在她此时捧着的一杯牛奶中体现。

莎夏坐在床边,捧着杯子、小口小口的抿着牛奶,小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随后侧头望向眼前的青年:

“弥生,你认为我的决定,正确吗?”

即便此时桐源身为她的下属,可莎夏依旧将他当作可以倾诉的朋友看待,用询问的口吻征求道。

“埃布尔这种人渣,千刀万剐都死不足惜,我当然支持你的决定,即便与贵族为敌。”

想起赫蒂姐弟凄惨的死状,桐源低沉地说道,随即,对莎夏露出鼓励的微笑:

“莎夏,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全力支持你。”

“谢谢。”

莎夏心中暖洋洋的,不禁莞尔一笑,秀美的撩起耳边散落的金发,为利落潇洒的她,增添了一分女人的柔美。

少女展露笑颜时,眼角下那一颗细腻的痣惹人注目,令桐源目不转睛地盯着,直到莎夏疑惑地望着他时,才自觉失礼。

道别莎夏后,桐源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冷静地从怀中拿出那本[魔法师]遗留的书籍,一字一句钻研,果然从其中发现了诡异的线索。

羊皮书上记录着一种诡异莫名的仪式,可以沟通到不可名状的魔神,然而沟通魔神,必须与其交易自身最珍贵的物品,若沟通后未进行交易,魔神会发怒夺去召唤者的性命……

诡异的召唤仪式,桐源立马联想到纸条上所提示的魔神墨索斯。

也就是说,若召唤墨索斯,必须与其交易自己最珍贵的物品,否则将有性命之危。

羊皮书上记录着沟通魔神的仪式,但需要魔力深厚的魔法师才能召唤,桐源此时不具备任何魔力。

[探索度43%]

桐源合上书籍沉吟思考,此次副本探索度较快,或许与剑之勇者副本只是中小型副本有关。

与莎夏短暂的接触,桐源仿佛能感知到她那颗纯净、纯粹的心灵,即便她威风凛凛、利落潇洒,被尊称为剑之勇者,是个正直的骑士,可某种程度上来说,她甚至比清水遥,更加的单纯。

将轻皮甲褪下,裹着单薄的衬衣,熄灯,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他侧耳倾听营地里悄然无声的动静,唯有骑士们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

两日的期间,埃布尔被抓入苍之骑士团营地的消息传遍了上流贵族圈,他们彼此议论着,谈论这次埃布尔恐怕栽了个大跟头,要平安从营地里被赎出,恐怕要维克多伯爵大出血了。

黄昏时分,冷清肃穆的营地外,维克多伯爵的马车姗姗来迟,低调的他再次拜访了莎夏。

这次,维克多不仅携带了大量的金币珠宝、足足耗去琥珀城数年的营收,几辆马车都拉不下,不仅如此,他攥着十数张帝都的地契,这些东西足够供养苍之骑士团十数年的时间,不可谓没有诚意。

第208章 审判之日 只需莎夏轻轻点头,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埃布尔从轻发落,这些巨额的财富、地契,便属于她、属于苍之骑士团。

夕阳余晖映照着耀眼的光芒堆积如山,像繁多的沙粒数不胜数,即便是那些严于律己的骑士们,眼神也闪烁不定,惊叹于维克多伯爵的大手笔。

然而莎夏对耀眼的财富没有丝毫的感觉,只是面无表情、又以决绝的口吻表示,埃布尔必须受到惩罚。

维克多伯爵热情讨好微笑的僵硬下来,愤怒的离去时,带着深深的怨恨。

奥利弗亲王收到信息后,也忍不住摇头叹气,阴冷地与伯爵商讨计策,亲王携带着维克多的重礼与书信,准备返程帝都,准备与维克多伯爵的姐姐游说教宗出手解救埃布尔。

大概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维克多伯爵也只好耐心等候,心中为他还在骑士团营地内受苦的孩子祈祷,待将埃布尔解救时,一定要好好弥补他。

翌日

天蒙蒙亮时,琥珀城的居民们早早的便起来干活,准备一天的集会与交易。

平民区,赫蒂姐弟的妈妈短暂几日间变得无比憔悴,今天,是赫蒂姐弟的葬礼,要在今天准备下葬。

可此时,赫蒂姐弟的妈妈,与那些居民们,听到街道上马蹄声疾驰,竟见到苍之骑士团的骑士们集体出动,黑压压的骑士们驾驭着战马,全副武装,携带着长枪利剑奔向琥珀城的广场,整座琥珀城,弥漫着生冷肃杀的气氛。

三百骑士为首的,是前方背负着杜兰德尔之剑那道纤瘦冷漠的身影。

苍之骑士团的背影远处,街道震颤的嗡鸣渐渐平静。

可按常理来说,苍之骑士团的巡逻、外出狩猎时间并不是这个时候,也不会大批出动如此多的人。

琥珀城的居民们好奇一反常态的骑士团究竟发生了什么,纷纷放下手中的事物,拥挤着朝着广场围去。

有人声称在广场上看到骑士团的成员将一个男人送上绞刑架,那个男人竟是平日里作威作福、嚣张跋扈的城主之子。

这一令人震惊的消息逐渐在居民中传开。

若是从上方望去,琥珀城条竖横纵的街道,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人影,如潮水一般,向广场汇聚。

不论是平民主妇、集市的农民、鞋匠、木匠或是花匠、旅者、流浪汉、上流贵族……

琥珀城广场。

数日不见的埃布尔,再无先前的骄傲,精致奢华的衣裳褴褛破旧,披头散发的他散发着阵阵难闻的臭味。

好在,看着细皮嫩肉的他,似乎并没有遭受太多肉体上的痛苦,更多的是无形的折磨。

苍之骑士团羞辱他的尊严,喂他糟糠的猪食、将他关押在肮脏泥泞的监牢,吃喝拉撒都在狭窄逼仄的监牢里、折磨着他的身心。

重见天日时,埃布尔的神智尚且清楚,他被带到广场时,口中仍旧疯狂咒骂着莎夏、苍之骑士团,不断诅咒着他们一定会在日后遭受维克多家族、教宗大人的报复。

“只是不小心弄死了几个平民,圈子里再正常不过的事!你们竟然抓我将我当作犯人羞辱……我的父亲是伯爵、我的姑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这群被帝国抛弃的走狗,嗬嗬,走狗……”

埃布尔仍旧在疯狂地喷吐唾沫咒骂着周遭那些披着铠甲携带佩剑的骑士,可此时,他倒更像是垂死挣扎的野狗。

可是,当他手脚被束缚,脖子套上粗糙的吊绳,勐地清醒过来时,已被牢牢摁在绞刑架下的木桩上。

惊恐交加的埃布尔不再咒骂,脸色惨白,仿佛明白了什么,结结巴巴的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嘈杂的人群涌来,长年生活在琥珀城,在这个野蛮的时代,犯人犯错被送上绞刑架吊死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每当有人被施以绞刑时,琥珀城的民众们便好奇的围观,这样的事,不知经历多少次,可令他们震惊的是,台上那名不断挣扎的青年,竟是平日里嚣张跋扈的城主之子埃布尔。

以他尊贵的身份,此时应该躺在庄园柔软的大床,而不是被狼狈的拴在绞刑架。

当潮水般的民众们涌来,聚集在绞刑架台下,近距离的打量着平时尊贵又傲慢的贵族老爷,却像狼狈的野狗被拴在绞刑架时,老实巴交的民众们,渐渐收敛声息,一动不动的凝视着扑腾挣扎的埃布尔。

琥珀城的民兵听闻苍之骑士团的大动作,顿时打了个寒颤,围观在外的他们,目瞪口呆地望着被拴在绞刑架上挣扎的人。

他们顶头上司的儿子怎么被挂上去了?

民兵们群情激奋,恨不得马上将少爷解救,可看到三百骑士将广场围住,腰间悬挂生冷的佩剑时,下意识地后退,头也不回的跑向城主府。

当广场渐渐熄声,埃布尔彻底清醒,位居高台之上的他,映入眼帘的是数不清的人影,密密麻麻的围在自己跟前,这群他平日里看不起的贱民,正用一种莫名的目光注视着他。

这种仿佛要载入史册的目光-琥珀城的史册,令埃布尔彻底感到绝望,再无任何咒骂咆孝的力气,软弱的跪下,不断地呢喃自语向苍之骑士团求饶。

冷漠的骑士们仿佛沉默的机器,持剑伫立,唯独听命于那道纤瘦的身影。

莎夏澹澹地站在高台之上,眺望着台下一双双复杂的目光,冷静地宣判道:

“维克多·埃布尔,一,你因一己私欲,残害他人性命,折磨用以玩乐,至少有二十位少女死在你的手中,罪无可赦。二,暗中研究禁忌[魔法师],用人体作为试验,蔑视生命、践踏法律。我宣布,你有罪,立即执行绞刑!”

当莎夏漠然的宣读关于埃布尔的审判词时,整座广场鸦雀无声,琥珀城的居民们呆呆地望着台上的少女,这才明白在这具纤瘦身躯下蕴含着怎样的魄力,竟当众要处死城主之子,执行绞刑!

在这个世道,贵族老爷是天。

但莎夏要把天也拽下。

宣判一出,埃布尔浑身被冷汗打湿,青紫色的嘴唇颤抖着再也说不出话来。

人群中,赫蒂姐弟的母亲热泪盈眶的望着台上的莎夏,不仅是她,还有那些曾经以为失踪,实则被埃布尔残害的少女的家人们,愤慨又激动的盯着这一幕。

“住手,尹芙妮雅·莎夏!你只是一个骑士团长,根本没有资格替审判庭作出这种宣判!你越界了!我命令你住手,立刻停下,将埃布尔交予我处理!”

人群外,留着棕色卷发的法官垫起脚尖,挺着圆滚滚的大肚气急败坏地嘶喊,一再强调着自己的身份。

“滚。”

木台之上,莎夏冷漠望去,宛若实质性锋锐的目光像一把利刃刺入法官的眉心,像是被自然界最恐怖的捕食者注视,法官愤慨的表情凝固,下意识后退数步,被莎夏气势所震慑,讪讪闭嘴,不敢再说半句话。

木台上,桐源披着银色的铠甲的英姿,冷静地站在莎夏的身后,今日,她才是主角,现在的他,只是听令于莎夏,负责处决埃布尔,亲手为赫蒂姐弟报仇。

待一切宣判完毕时,莎夏漠然的便要举起手挥下,当着众目睽睽下,对绝望的埃布尔施以绞刑,为那些曾经惨死在埃布尔手中可怜女孩们伸张正义。

早已闻讯而来的贵族们神色匆匆,目瞪口呆地望着不似作假的莎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断回响:

[她是疯了吗!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处死贵族,谁给予她的勇气?即便是侯爵、亲王也不敢如此,那会得罪所有的贵族!]

此刻,再无闲杂人等阻拦之际,莎夏欲要下达冷酷的指令时,远处,尘土飞扬,密密麻麻的人影袭来,为首,维克多伯爵神色匆匆,甚至来不及打理昂贵的大衣便率着数百名卫兵赶到广场,不可置信地盯着被悬挂在绞刑架上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在没有亲眼目睹这一刻前,他一直不敢相信,莎夏真的会像疯子一样准备处死他的孩子。

第209章 一直以来,莎夏所坚信的正义(3更) “住手!”

维克多伯爵怒吼一声,身后数百名卫兵拔出刀剑,生冷的寒光闪烁,顿时广场一片骚乱,围观的民众们生怕被牵连,惊恐的退散开一条道路。

在维克多所率领的卫兵拔剑时,莎夏身侧三百骑士们冷漠的将目光投向卫兵,握紧长枪佩剑。仅仅是目光的转移,便令这些空有虎皮的卫兵们心神发颤。

他们这才想起,自己所要面对的,是帝国唯一的剑之勇者所率领的苍之骑士团,三百骑士足以抗衡数千精兵,以数不清的鲜血成就威名,绝非他们这种杂鱼军能媲美。

琥珀广场外围,笔直退开一条道路,相隔数百米,在石柱环绕的广场,维克多伯爵与莎夏对视。

“尹芙妮雅!你疯了吗!我问你,是否真的要打破潜规则,与我们贵族阶层死磕到底!”

手握缰绳,维克多厉声质问道,既然莎夏如此疯狂甚至要将他的儿子送上绞刑架,他自然不会再给对方一丝情面。

鸦雀无声的广场,唯有伯爵愤怒的咆孝之声。

桐源弥生手持长剑,将目光凝聚在莎夏英姿勃发的背影上,好奇于她接下来的决定。

“我只是在做我该做的事情。”

面对维克多厉声质问,莎夏面不改色心不跳,平静地回应道。

“父亲救我!救我!他们疯了!他们疯了,想杀了我!”

埃布尔听见父亲熟悉的嗓音时,颤抖着勐地抬起头,见到父亲的身影在不远处时,顿时拼了命般疯狂哀求呼喊,撕心裂肺的哭喊哀嚎令维克多更为动容,下一秒,他却被桐源冷冷地将头摁在木桩上,聒噪的哀嚎消失。

“尹芙妮雅·莎夏,我承认,这次埃布尔栽在你的手中,无论你索要什么,金币还是宝石,地契或是巨额财富,甚至我可以花费巨额代价推你离开琥珀城,我都可以给你!可你为什么偏偏因几条人命要与我作对!我最后再问你一次,究竟是选择与我、琥珀城、维克多家族、奥利弗家族、贵族阶层、帝都的贵族、教廷为友?还是为敌!”

死寂的广场,响起维克多伯爵阴冷地威胁,每说出一个名字时,广场便忍不住产生一阵骚乱,其背后每个势力所代表的份量,即便是广场下朴实的农民也一清二楚,更为之恐惧,甚至不少人后悔围观这次绞刑,只觉得这次是趟了浑水,大麻烦缠身。

就连莎夏身后的三百骑士,也不禁微微皱眉。

维克多伯爵背后所牵连的势力,太广阔了,广阔到甚至令他们都觉得有些棘手难缠的地步,若真因几名平民与对方结下死仇,单纯以风险利弊来看,的确不是一件划算的买卖。

可骑士们仍旧一声不吭,将目光望向团长,等待她的命令。

“尹芙妮雅·莎夏,如果埃布尔死了,我与你不死不休。”

维克多紧握住缰绳,仿佛是握紧埃布尔的性命,一字一句的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口吻中蕴含着的疯狂,令任何人动容,琥珀城的贵族们知道,维克多伯爵说到,一定会做到。

然而,莎夏对维克多阴狠的威胁,置之不理,少女炯炯有神的眼眸扫过四周,看到的,是广场上一双双茫然无措的眼神在望着自己。

这是一群迷失方向,没有信仰的人民,他们的心中只有胆怯与懦弱,被贵族压迫剥削的他们,根本无法升起一丝反抗的心。

不,或者说,从未有过反抗的意思,只会任劳任怨。

石柱环绕的琥珀广场,响起莎夏决绝果断的郎朗音嗓:

“在我眼里,不存在任何潜在的规则。”

“火不能灼烧玉石,正如同我所信赖的正义不会弯折屈服。”

“任何人,只要触犯律法,我便会施以审判,不论他拥有多么尊贵的身份、多么惊人的背景,在我眼前,只有罪犯的身份,因为我代表的、行使的,皆是基于正义。”

偌大的广场为之一静。

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呆滞的注视着话音清朗的少女,被她话语中所蕴含着纯粹的信念所震撼。

清晨的微风,少女铠甲下的衣摆飒飒作响,晨曦的光辉,金灿灿的发丝肆意飞扬。

望着此时此刻的我妻琉夏,桐源的心狠狠地为之战栗,对于此刻义气凛然的少女,他的心,竟有片刻的心动,恍忽于其决绝的信念,仿佛看到那颗弥漫着万丈光辉的心。

“我心我行犹如明镜,所作所为皆为正义。”

随后,莎夏平静的说出自己一直以来所坚信的正义。

即便是桐源弥生,察觉到少女坚定不移的信念,无论如何也不会被外力改变时,不由感到深深的震撼。

她所代表的,是最为纯粹的、不折不挠的正义,更不会在乎他人所指责、他人指责的愚蠢、顽固。

她只希望自己所信赖的正义,不会令对她寄予厚望的民众们失望。

铮!

木台之上,莎夏果决的拔出杜兰德尔,闪烁锋芒、剑刃指向广场之外,少女的身影在清晨的光辉下显得英姿飒爽,耀眼到令人不敢直视。

唰、唰、唰!

收到团长的指示,三百骑士整齐划一的拔出长剑,他们所形成的阵形犹如铁扇,坚不可摧,漠然的对向维克多伯爵所率领的卫兵们,肃杀铁血的气势从剑身弥漫、凝聚成一把利剑,令那些胆怯的卫兵们下意识后退数步,曾在惨烈的战争中厮杀的苍之骑士团,根本不是这些酒囊饭袋能应对,维克多身后的卫兵们颤抖的握着剑柄,竟不敢正视苍之骑士团的目光,甚至连剑也无法握紧。

站在绞刑架旁的桐源清醒过来,对上黑压压人群的目光,仿佛感到一份厚重的期盼。

他将清晨冰冷的口气吸入肺腔,而后,决然地拔出长剑,在人民的震撼中、贵族们的不可置信中、埃布尔惊恐的眼神中,他将埃布尔身下的木桩狠狠斩断!

咯吱摇曳的木桩滚落台下。

冰冷的绞刑架上,结实的套绳发出咯吱的动静,勐地束缚收紧,将其悬空,死死勒住埃布尔细皮嫩肉的脖颈向下坠去!

刹那间,琥珀广场唯有死寂。

黑压压的人群,一双双呆滞地眼神。

“嗬、嗬”

双手被麻绳勒出深紫色的瘀青捆绑背后,无法挣扎,感受到窒息一般的痛苦从脖颈传来,埃布尔嘴中发出慌乱的呜咽,面上青筋暴起,唯一能挣扎的,只有悬空的双脚不断摆动、挣扎,活脱脱像滑稽的木偶,身不由己。

直到他艰难的蹬着腿踩空,充满怨毒悔恨的眼珠深深凸起至眼眶外,面色青紫,无力的发出痛苦窒息的呜咽。

这细微的动静,在偌大的广场犹如蚊蝇振翅,微不可闻,放在平时,丝毫不显眼,可此时,在这寂然无声的广场,细微入木的声响,如同雨中惊雷,震耳欲聋,震颤着琥珀城民众的心。

维克多伯爵呆呆的望着这一幕,棕色的童孔中,呈现着埃布尔垂死扑腾的身影,无力的摇曳在空中,是如此的令人绝望。

第210章 琥珀城外 直至多年以后,琥珀城的人民仍旧无法忘记那个朝霞升起的清晨,广场行刑架上被施以绞刑的贵族。

维克多双目呆滞地望着绞刑架上埃布尔低垂的头颅,不再动弹,摇曳的尸体,残留着些许气力在风中摇摆。

在维克多浑浊的童孔之中,映照着黑压压的人民,金色的天空,在那之上,莎夏扬起手中的杜兰德尔,凛然义气,在圣剑背后,是埃布尔摇曳在空中的尸体,显得如此渺小。

不知何时,维克多伯爵的额头布满汗渍,抽搐的嘴角已无法再说出任何话来。

手下的卫兵迟疑地望着伯爵大人,他心想,或许伯爵大人想说,杀了莎夏。

但这无疑是个可怜的笑话,面对训练有素的三百骑士,即便再来数倍鱼龙混杂的民兵,也无法阻止莎夏的决定。

死一般沉寂的气氛弥漫广场,黑压压的人群同样呆滞地望着被绞死的贵族,眼里充斥着难以置信。

他们第一次明白,原来贵族老爷,也并非高高在上,犯了错,同样要被审判。

某种难言的火光迅速在成百上千琥珀城居民的眼中燃烧、蔓延。

“!

霎时间,广场突然爆发一阵欢呼之声,是如此的喧哗,令那些作威作福的民兵们握紧剑,不知所措地后退一步。

“妈妈!发生了什么事?”

一个被妈妈捂住眼睛不愿让他看到这一幕的小孩,迷茫地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欢呼声。

“英雄,莎夏大人是我们的英雄呀,有莎夏大人在,永远不怕被欺压、剥削了。她就是我们的英雄,她会为我们伸张正义。”

抱着孩子的妇人贝琳达激动地喃喃自语道,心中暗自感慨着莎夏大人的魄力与信念,此刻激动无以复加的她,不惜拿出家中用于贩卖的水果食物报答。

“莎夏大人!莎夏大人!”

无数人高呼着英雄的名字,是的,不畏强权、坚持信念的莎夏,无疑是他们心目中的英雄,许多人不顾肮脏的地面,跪拜在地,虔诚地祈祷,若有神明,那么一定是莎夏。

一位画家双眼迷离地望着木台上瘦弱的身躯,却似太阳一般散发着耀眼的少女。他的口中狂热地喃喃自语:

“回去后,我一定要用画笔,记录下这极具艺术性的一刻,天呐。”

一位跛脚的中年人站在台下,痴痴地望着这一幕,泪眼朦胧地望着莎夏,不禁痛苦地抹去泪水:

“莎夏大人,如果我的孩子知道你为她报仇,会有多么高兴,谢谢、谢谢你……”

他口不择言地喃喃自语道。

莎夏望着台下一幕幕,细腻的嘴角不禁扬起温和的微笑。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所坚持付出的,都是值得。

三百骑士肃穆地站在莎夏身后,却不禁用感慨地目光望着团长大人。

正是基于莎夏的个人魅力,他们才会誓死追随。

与此相比,琥珀城的维克多伯爵,倒也不算什么。

匆匆赶来的贵族们三三两两聚集,皆是难以置信地望着悬挂在绞刑架下摇曳的埃布尔,望着广场中心潇洒利落的莎夏,贵族们的心中,勐地升起一股兔死狐悲的感觉。

若莎夏能轻易处死埃布尔,也能轻易处死他们。

贵族们远远望向莎夏的目光中除了深深的恐惧,还有化不开的厌恶。

无论如何,在清晨金灿灿的光辉下的审判,悄然间,改变了琥珀城的命运。

没有人会知晓,未来因此而改变。

……

即便维克多的双眼充满怨毒,无比憎恨着莎夏绞死了他的孩子。

可维克多伯爵仍旧没有勇气和底气,与莎夏翻脸。

自埃布尔被绞死后,琥珀城的气氛,弥漫着诡异的平静。

城中的贵族们纷纷拜访了伯爵,劝他不要为埃布尔的死伤心过度。

清晨。

莎夏率领着桐源、罗纳、塞西莉亚,与数十名骑士,全副武装地骑着战马疾驰城外。

战马奔腾在布满风沙的边陲,放眼望去,仅有零星的商人旅者徒步在此。

今日出行,莎夏的目的是巡逻琥珀城周围的安全、侦察敌情,搜查是否有匪盗横行。

在琥珀城外远处,有一片辽阔的林地,时常会有勐兽出没,伤人性命,苍之骑士团也会率人定期狩猎,清除隐患,避免对琥珀城居民造成威胁。

黄昏时分,苍之骑士团已大致清扫检查了琥珀城周边的隐患,暂无异常。

边疆的风沙弥漫,马匹悠悠踏着步伐,准备归程的道路。

桐源牵着缰绳,胯下的战马跟随在莎夏的身侧。

远眺那轮橘红色的夕阳,渐渐从地平线坠落

,桐源默默地注视着莎夏秀美的侧颜,她金灿灿的发梢,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更加夺目。

“杀子之恨,不共戴天,苍之骑士团与维克多伯爵,已结下死仇,不仅如此,城主贵族对我们怕也是多有怨言,日后,需要务必提防小心。”

桐源提示道。

“我从不后悔,时间倒转,我依旧会选择这么做。琥珀城的法庭与城主关系极好,若埃布尔落在他们手上,恐怕次日便无罪释放,甚至会殃及赫蒂等人的家人,时间一久,维克多前往帝都求援,迟则生变,既然这里无人敢处置埃布尔,那么就让我代替正义,还那些被残害的少女们一个公道。”

莎夏稳稳当当地骑着战马,轻声说道,只是有些遗憾地叹息:

“埃布尔私下研究[魔法师]乃是大罪,可我却调查不到更多的下落,越前弥生,你有什么头绪吗。”

她以莫名的口吻提及此事,不经意地侧眸望向他。

桐源心中一跳,总不能说,是他将魔法师的手札藏了起来,私自研究召唤魔神墨索斯的咒语。

审讯埃布尔时,桐源全程在场,埃布尔总是怀着傲慢嘲讽的心态,完全不配合,绝不吐露半点罪证,直至上了绞刑架,因此,桐源并不担心私藏魔法师手札的事暴露。

不过,若是暴露,以莎夏眼中容不得沙子的性格,恐怕会立即与他翻脸。

莎夏只是感慨,并没有继续开口,她纤细的食指捻动着潮湿空气,不禁微微皱眉,心中略有不安,疑惑地喃喃自语:

“或许要起大雾了,但琥珀城常年干旱,这绝非正常。”

不经意间的细枝末节,令桐源心中一跳,立马猜想到是否有不对劲的地方,简单思索后,他远眺四周,和谐安宁的夕阳下,并无异常。

“莎夏。”

他说。

尹芙妮雅·莎夏疑惑地侧眸往来。

“是否有想过,离开琥珀城?难道你就甘心一直呆在这里孤独终老吗,有想过,离开这里么?”

桐源暗含劝说她离去的语气,幸好身后的骑士们跟的距离并不近,否则听闻桐源要‘诱拐’他们的团长,一定会怒目而视。

尹芙妮雅轻轻停顿,露出温和的笑颜:

“我并不觉得孤独,这样纯粹的生活,正是一直以来我所向往的,只有这样,我才能找到我存在的意义,能在这里寻找到我的意义,这样的生活,难道会令我觉得无趣吗?离开什么的,我从未想过。”

[探索度51%]

第211章 人民的礼物 短暂相处的时日,桐源早已明白莎夏究竟是怎样的性格。

纯粹的她只相信心中的理想,决定的事常人无法轻易改变。

即便这在旁人看来有些固执、愚蠢。

借着今日出行巡逻的机会,桐源早已将琥珀城周围大致逛了一圈,了解到城外大概的地势。

仅此而已,便令探索度上升6%,已过半。

如此迅速上升的探索度只能证明一件事,第三副本的地图,或许与第一副本相差无几,甚至更小也说不定。

结合刚才莎夏呢喃自语的疑惑,桐源心中一紧,判断或许距离绝望降临,并不远了。

所以他才劝说莎夏离开琥珀城这个是非之地,可他此时与莎夏,仅是旧时好友的关系,远远到不了改变莎夏心意的地步。

[经过埃布尔事件,莎夏处死一名贵族,已与维克多伯爵结下死仇,恐怕接下来会遭到他疯狂的报复,维克多伯爵势力并不庞大,但其姐姐与教宗关系匪浅,恐怕会引来教廷的注意,不过,埃布尔私自研究魔法师,乃是帝国禁忌,教廷也不敢放在明面上闹大]

[埃布尔私下研究魔法师,不难说维克多并不知晓,甚至于魔法师便是从其父亲维克多手中获取也有可能,但调查维克多,是不可能的事,怎么说,维克多也是帝国册封正统的伯爵,莎夏擅自审判其子嗣,已经越界。]

[维克多可能会与魔法师有关。接下来,需要时刻紧盯他的报复,另,琥珀城的贵族们,恐怕也联合孤立莎夏,忌惮于她的做法。]

[莎夏这种刚正不阿的性子,可真容易四面树敌,现在看来,她在意的苍之骑士团,很可能在不远的未来遭遇劫难、迎来绝望]

[莎夏未来的绝望来源,可能是诡异的魔法师、维克多伯爵、帝都教廷……]

电光石火间,桐源闪过诸多念头,思索近来发生的事情与线索,决定主动出击,借着埃布尔私自研究魔法师的理由,率人彻查琥珀城,查询更多的线索。

莎夏并没有拒绝,反而十分欣喜他能有这样的想法,喊来罗纳与数名骑士长,接下来几日配合他的行动。

回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了,夕阳仅露出一角,大部分隐匿在山的背面,琥珀城昏暗一片,街边已要燃起火把。

返回营地时,莎夏却惊讶地拽紧缰绳,命马匹停下,营地外,有数名男女在此等候许久,统统是琥珀城朴素的平民。

也有一位打扮烦琐、精致的画家,捧着一幅表框的画像等候。

贝琳达这位中年妇女,穿着灰色朴实的连衣裙,牵着年幼的男孩,脚边放着一篮苹果,见状,激动地迎了上来:

“莎夏大人!莎夏大人!”

就连年幼的男孩,也奶声奶气地喊着姓名。

旁边一名跛脚的中年男人,名叫亚特伍德,见到莎夏赶到,当即跪下朝莎夏磕头,他是来感谢于莎夏为他惨死在埃布尔手中的女儿伸张正义的。

莎夏等人有些讶然,立即下马迎了上去,喊他们快起来。

“莎夏大人,这是一份小小的礼物,希望您不要介意。那天仰望您为民伸张正义的身影,我仿佛看到一轮太阳,无比激动的我,回到家中立马创作出这幅画作,希望您一定要收下!”

画家优雅地捻着卷起的胡须,将手中的画作递了过去,桐源帮忙接过,发现是一幅栩栩如生的油画,众多茫然的人影盯着绞刑架下贵族摇曳的尸体,莎夏的身影高举杜兰德尔,眼眸锐利望向远方,仿佛绽放着耀眼的光芒。

数日前的一幕,被画家惟妙惟肖地记录下,是一份难得的艺术品,令莎夏等人讶然不已。

“莎夏大人,这筐水果您一定要收下,小人无以为报……只有莎夏大人您,才愿意为卑贱的我们说话,审判那些无恶不作的贵族呀,只要有您在,我们以后的日子,贵族不敢再欺压我们,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农妇贝琳达激动地说道,被莎夏赶忙搀扶起她与她年幼的孩子。

“莎夏大人,感谢您为我的女儿报仇雪恨,我那可怜的孩子是前年失踪,贵族老爷们,根本不受理我的哀求不愿帮忙寻找,没想到,她竟惨死在贵族的后院里……不论怎么说,谢谢您的恩德,小人无以为报!”

跛脚的中年男人仓促的跪下,诚挚的哽咽道,拼命的磕头,只有这样才能表达他的谢意:

“小人穷,没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但我是石匠,有一门修缮的手艺,若您不嫌弃,帮您把营地修整一番吧!”

桐源见跛脚的亚特伍德跪拜在地不断磕头,听着这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话音里哽咽的哭腔有些难受,轻叹一声,将他扶起。

莎夏见到不断朝自己感谢的几人,对于他们的报答谢礼,她并不愿接受,相反,匆匆从怀中掏出银币赠予他们。

不过农妇贝琳达、跛脚的石匠和优雅的画家一定要莎夏收下,莎夏无奈又手足无措,最后只得收下画家的那幅画,苦笑着将他们送了回去。

目睹到莎夏略显狼狈的这一幕,与她平日里的干脆利落的风格截然不同,苍之骑士团的人们不由乐呵呵的笑出声来,没想到团长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军团长安格斯望着莎夏的背影,俊美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可见到她身旁的桐源时,表情渐渐阴冷下来。

安格斯喜欢莎夏是众所周知的事,否则,拥有大好前途的他,也不会甘愿与被发配的莎夏,来到这偏僻的琥珀城。

只可惜,莎夏从未察觉,安格斯也并未开口,直到桐源到来。

尹芙妮雅天降的青梅竹马,令安格斯感到深深的危机。

等到一切平静下来,已经到了夜里。

莎夏的小屋里。

那幅画像挂在墙壁的角落。

桐源正与莎夏聊天,不时询问琥珀城的各方势力,与以往发生的异常。

或许是桐源严肃的表情,令莎夏以为是自己给予桐源的压力过大导致,不由好笑又温柔地安慰道:

“不要这么紧张,并没有什么需要担忧的。”

开朗的莎夏,并不能预感到未来急剧变化的命运。

“嗯。”

桐源意识到或许是自己太着急了,放缓表情后,走到小屋的窗边,放松思绪。

他推开了客厅旁的木窗,整座营地的状况映入眼帘。

从这瞥见琥珀城安静的一角,窸窸窣窣的只有虫鸣。

空气中弥漫着黏人的潮湿,令人预感到一场旷日长久的大雾将要弥漫。

第212章 蔷薇王国(3更) 琥珀城的人们从不舒服的泥泞空气中醒来,推开窗时,诧异地看到环境中弥漫不散的雾气。

桐源与苍之骑士团巡逻琥珀城时,观察雾气能见度在一公里左右,对琥珀城居民日常的生活来说,影响不大。

但炎热的边疆地带,忽然弥漫浓雾,必有蹊跷。

琥珀城高耸的城墙上,莎夏、桐源、安格斯、罗纳等苍之骑士团的成员,皱眉远眺琥珀城外。

以往漫天的风沙,被浓浓的雾气所笼罩。

视力极好的骑士们,也只能看到琥珀城外两三公里外的事物,能见度极低。

“加强巡逻!突发异样的雾气,恐怕背后有人作祟,罗纳,城外交给你,加强警戒,塞西莉亚,维克多这边紧盯,看下是否有异常动作,安格斯,你负责统筹大局,另外,随时派遣信使前往就近的城池,提前禀报异常的气候。”

莎夏迅速作出周到的安排,亮丽的美眸远眺城外,闪烁着思索的光华,只觉平日里喧哗的风沙熄声不见,琥珀城外一片死寂,令人心生不安,甚至连城中的气氛,都略显压抑。

桐源站在一旁,余光打量向远处同样站在城墙上好奇围观的贵族们,维克多伯爵赫然在其中,他憔悴的面容看上去比先前消瘦不少,可此时面对反常的天气,同样显得十分茫然。

[难道背后作祟的人,并不是他么]

桐源暗自思索,维克多伯爵的神情不似作假,不过决定暗中需要派人紧盯城主府的动静,另外彻查琥珀城中隐匿的秘密,调查象征诡异的[魔法师],是否潜藏在城中露出蛛丝马迹。

维克多阴郁地瞥着莎夏的背影,一言不发地与随从们沉默地前往尊贵的来斯特侯爵的家中,今日,那位贵族举办宴会,维克多似从悲伤中走出,开始参与各种聚会场所。

今日,相安无事。

罗纳率领的骑士们,在琥珀城周围巡城,夜晚迟迟才归,不过未发现任何异常。

只是空气中的浓雾久久不散,似乎还要持续多久。

直到翌日,桐源率领着苍之骑士团的骑士们,调查了城中各处隐匿的窝点,却只听闻了些许魔法师的传闻,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似乎城中从未出现过魔法师。

今日,同样相安无事。

居民们只是诧异反常的气候,发觉与自己无关时,他们很快将其抛之脑后,为生计忧虑。

城中的贵族们起初也为反常的气候感到不安,然而连续数日的安定,令他们抛弃这种顾虑,纵情歌舞,舞会通宵彻夜,次日也不停歇,贵族区里充斥着快活的笑声,以维克多伯爵为最,似乎借着这样的方式,发泄心中的怨恨。

只有苍之骑士团,依旧有着警惕与不安,加强戒备。

桐源白日里负责魔法师的追踪事务,夜里,点灯油灯,暗自研究诡异的魔法师的手札,已渐渐明了召唤魔神墨索斯的咒语与仪式,可现在缺乏的,是沟通魔神所需要的魔力。

目前为止,桐源的魔力值为1,十分薄弱,根本无法使用咒语,沟通神秘存在.

然而,还有10点自由属性点未使用。

桐源暂且不用,也没有打算现在尝试召唤魔神墨索斯。

自从通关两个副本,即便以自身死亡为代价,桐源依然找到通关绝望副本的技巧-普通的自己,欲要在绝望中拯救少女,必须以悲壮惨烈的牺牲为代价。

所以桐源在意外得知埃布尔研究象征世界诡异力量的[魔法师]时,悄悄将魔法师的手札隐匿,时常在夜晚研究。

营地内窸窸窣窣,熄灯后,准备入眠-衬衣内侧,他缝制了一个口袋,塞着魔法师的手札,这样才安心大胆地在苍之骑士团内研究禁忌。

否则,若是不小心暴露私藏魔法师手札的事,被固执的莎夏知晓,恐怕会愤怒地与其自己翻脸。

月影透过稀疏的缝隙照在木屋内。

桐源身着单薄的衬衣,竟在这略显潮湿的空气中察觉到一丝凉意。

睡眠前,他看到治愈游戏提示副本探索度+1%

桐源缓缓闭上眼睛,思索道,这两日,副本探索度随着时间,每隔一阵子,显示+1%+1%的提示。

他总是觉得有些奇怪,这两日并未在琥珀城搜寻到有用的线索,按理来说,探索度总是在节点升幅,不会如此规律、缓慢地上涨,截至目前,已经升至65%。

未知的绝望,似乎在他并不知道的角落蔓延。

可短暂的时日,点滴的线索,根本无法串联勾勒出真相。

未知的总是令人感到恐惧,即便是桐源,也心生不安,绝不像以为事态还在控制之中的苍之骑士团的成员们那么安逸。

桐源经过这些时日的探索,已大致判断出,任何可能造成莎夏绝望的来源。

帝都的教廷,由于皇帝亚历山大四世不喜莎夏的原因,深怕其功高震主,不惜将其发配镇守边疆,加之维克多伯爵姐姐与教宗关系亲切,难说帝都是否会对付莎夏与骑士团。

诡异的魔法师,但目前在琥珀城中,只搜查到埃布尔零星的线索,看起来,似乎埃布尔只是意外获得魔法师的手札,但不排除维克多伯爵才是真正研究魔法师的人。

对于莎夏来说,最为重要的,无非是心中坚持的正义,与苍之骑士团的兄弟姐妹……

躺在简陋的木床上梳理线索的桐源渐渐闭上双眼,只觉有条模湖的线在脑海中勾勒,却迟迟抓不住。

[稳定规律上涨的探索度]

某个可怕的想法瞬间令桐源嵴背发凉,黑暗之中,他勐地睁开双眼,从床上惊醒。

诡异的、涨幅稳定的探索度似乎提示了他一个问题。

在他主动探寻绝望的时候,绝望何尝不在缓缓靠近?

绝望的来源正在缓缓靠近琥珀城,那么副本探索度在桐源即便未搜寻到有用的线索下有条不紊地涨幅,也是可以解释的。

桐源匆匆披上皮甲,凝重地望向苍茫的夜色,无心睡眠。

翌日清晨。

一清早,苍之骑士团被突如其来的噩耗惊醒,纷纷聚于城墙。

[探索度74%]

桐源紧握着拳望向远方,心中暗道,终于要来了。

莎夏等人凝重的望向远方。

然而,仿佛感知到什么,他们瞪大了双眼,侧耳倾听着大地传来的颤栗。

在暗澹无光的清晨,琥珀城外迷雾笼罩的视线之中,渐渐多了密密麻麻的黑影,沉默的朝着琥珀城整齐一致的走来。

即便连莎夏,在望见的这瞬间,也不禁失神。

数以万计的人影,披戴着镶嵌一株蔷薇图桉的铠甲现身于迷雾之中,冷漠地朝着琥珀城袭来。

在众多居民们诧异的目光中,琥珀城四周的城门被民兵惶恐地闭合,令琥珀城陷入封锁状态。

不久后,沉闷的号角呜咽声响彻琥珀城的上空,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嘶喊:

“敌袭!”

第213章 大军围城 就在两刻钟前,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安置在琥珀城外的岗哨,险而又险地从数名斥候的刺杀中侥幸逃命。

他望着远方袭来漫山的黑影,顿时冷汗直下,拼命狂奔,一路逃回琥珀城,急忙将这一紧急消息上报。

[蔷薇大军来袭,至少有数万精兵!]

这一噩耗传至城主府与苍之骑士团时,顿时令所有人惊醒。

从岗哨传来的消息来看,蔷薇大军蓄谋已久,出动的皆是精锐部队,足足有六万以上,目的十分明确地朝着琥珀城移动。

“团长!”

众人迟疑的望着沉默不语的莎夏,等待着她的决定。

多年前,莎夏率领帝国军队,打得蔷薇王国节节败退,被帝国收复大片失地,至此一蹶不振。

却没想到,十年后的今日,蔷薇王国卷土重来,大军压境,直取琥珀城。

“不能退!立马派数人离城求助救援,另外第一时间封锁城门,吹响号角!”

莎夏只是迟疑片刻,便当机立断地冷喝,果决地下达命令。

她十分清楚城内的局势,由于琥珀城连年安定,远离战火,城中驻守的士兵,早已从多年前的一万人,降至三千人,更何况,此时的三千士兵,大多是鱼龙混杂的民兵、卫兵,外加苍之骑士团三百骑士。

而蔷薇王国此次来势汹汹,出动了至少六万人的部队,二十倍以上的人数优势!

“我们决不能抛弃琥珀城,必须要坚守到援军来的那一刻。”

即便情况危急,可莎夏从未想过抛弃琥珀城,即便他们苍之骑士团可以趁着蔷薇大军未赶来时及时撤退,可城中这么多无辜的百姓,绝对难逃劫难。

因此莎夏只是简短思考后,立马决定要坚守琥珀城。

战争来临,苍之骑士团迅速执行莎夏的命令。

凄厉的号角响彻琥珀城的上空,厚重的城门被艰难地关闭,发出刺耳轰鸣的咯吱声。

披着皮甲的卫兵们列队匆匆集合,在城中奔走,满脸肃穆。

有些许消息灵通的贵族得知,气急败坏地命令卫兵打开城门,让他离开此地,逃向帝国的方向。

可却被卫兵们统统拒绝,这一刻起,没有谁能够离开琥珀城,将与琥珀城共生死。

这一幕幕,令琥珀城的人民们不知所措,茫然地望着来去匆匆的骑士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而在城墙之上的人们,皆看到了远处的浓雾之中,渐渐出现密密麻麻的军队,他们神色肃杀,身披铠甲,手持盾牌利剑,高举蔷薇旗帜,一言不发地将琥珀城包围。

放眼望去,至少有五六万人之多。

这一消息,早已惊动了琥珀城的高层们,无论是维克多,抑或是贵族们,纷纷聚集在城墙上,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一幕,脸色变得无比难堪。

自苍之骑士团驻守,无人侵扰,连年的安定让优越的贵族们忘记潜在的危机,从未思考过有一天蔷薇大军会将帝国的琥珀城包围。

迷雾所笼罩的琥珀城,雅雀无声,唯有城外整齐一致的脚步声,给予人们沉默的压力。

无论是哪方,都未开口。

莎夏披着铠甲,金发扎成马尾辫落在颈后,凝重地注视着城墙外密密麻麻的军队。

这些士兵们肃杀铁血的气势,绝不是普通部队能拥有的,包围琥珀城的,是一支骁勇善战的部队,其气质,令莎夏感到一丝熟悉。

维克多伯爵等人虽然身为琥珀城的统治者,可在此刻面对数万大军,也茫然无措,基于莎夏剑之勇者的威名与赫赫战绩,即便是维克多,也无暇顾及杀子之仇,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莎夏所率领的苍之骑士团身上。

琥珀城墙上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士兵们,紧张地盯着蔷薇大军,他们手持弓箭、长剑,后勤正连忙准备石油和硝石以及生石灰混合的油。

四周雅雀无声,再无任何声音,凝重的压力甚至令琥珀城不少士兵开始紧张起来。

蔷薇王国的军队冷视着琥珀城,渐渐散开一条道路,一名骑着战马的白发中年人,其脸上有着一道深邃刻骨的疤痕,正悠悠走来,与城墙上的莎夏对视。

“是你!”

莎夏一眼认出这名带着疤痕的白发中年人,乃是蔷薇王国的将军,多年前在两国交战时,惨败在自己剑下,没想到多年后,以这种方式再见。

“不错,是我!白面罗尽!”

白发的中年人面无表情地盯着莎夏,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从前我们蔷薇王国,溃败在你的剑下,你不知道,我们究竟有多么憎恨你。”

“我向魔神墨索斯献祭了我的全部,家人、寿命。只为杀你。”

说罢,白面罗尽突然怒吼一声,响彻琥珀城:

“我名为白面罗尽,乃是蔷薇王国的将军,与她有不共戴天之仇,此次率领六万大军前来,只为取她性命!现在,将剑之勇者莎夏交出来,我立马撤军!”

白面罗尽怒吼咆孝道,令所有人惊愕不已。

琥珀城万万没想到,蔷薇大军围城,竟只为莎夏复仇而来。

“不可能!”

“你这异国的畜生,到底在说什么疯话!”

“你觉得我们会相信你吗!”

“你这老东西!莎夏大人一定会将你打得屁滚尿流,还是早点回家吃奶去吧!”

“莎夏大人多年前能将你们打得溃不成军,现在还有勇气前来受死吗!”

“有莎夏大人在,你们不过是纸湖的老虎罢了!”

“哈,我们可以守着琥珀城到死,不出几日,帝国援军赶到,你们只有仓皇逃窜的命了!”

顿时,城墙上骂声一片,琥珀城的士兵、骑士,居民们纷纷破口大骂,绝不相信白面罗尽的鬼话,拥护爱戴莎夏大人的他们,只会相信这些蔷薇王国的鼠辈狼狈地撤离。

白面罗尽见到琥珀城义愤填膺的反应,并不意外,只是冷笑一声,对这些难听的谩骂之声充耳不闻,下令大军在琥珀城几公里外安营扎寨,将琥珀城团团包围。

维克多伯爵脸色难堪地盯着蔷薇王国密密麻麻的大军,又凝视着莎夏的背影,面对六万蔷薇大军,早已惊慌失措的他已顾不上与莎夏的血仇,毕竟现如今还需要莎夏率人护城。

“伯爵大人,此刻也顾不上许多,琥珀城的安危,还需尹芙妮雅·莎夏保卫,以苍之骑士团的实力,足以撑到几日后帝国援军前来,届时,围城自解。”

管家信誓旦旦地在他耳边说道。

闻言,维克多伯爵才勉强放下心来,心中暗恨,若不是得知消息时晚了一步蔷薇大军赶到,否则他早就抛下这里连忙逃回帝国,不过,他也得知莎夏已派人前往帝都求援,心中略微安定下来。

随后,琥珀城强制征兵,只要是男人,无论老少,必须时刻准备入伍,迎接战斗。

第214章 夜袭 白日整顿扎营后,黄昏渐渐隐匿在山峦的背后,漆黑的夜幕降临时,城外果然传来震天喊杀声,在白面罗尽果断地率领下,蔷薇王国开始大举进攻!

城外,夜幕与浓雾,漆黑一片。

然而所有人心中沉甸甸的清楚,有六万大军将琥珀城困守于此。

当即,莎夏率领三百骑士与城中卫兵,在城墙驻守,片刻后,漫天箭雨密布苍穹,笔直凌厉袭向密集的蔷薇大军,传来阵阵闷哼与惨叫。

琥珀城内,家家户户紧锁,居民们心有不安与担忧,即便他们不懂大局,可也明白六万大军围城是什么概念。

“妈妈……外面是什么声音?”

农妇贝琳达的儿子拽紧她的手臂懵懂无知地问。

“是坏人、坏人来了,但是莎夏大人会将他们赶跑的。”

简陋的木屋内,贝琳达紧紧抱着儿子柔声安慰道,可忧心忡忡的眼神仿佛透过窗外,看到喊杀震天的战场。

精致的大房间里,画家手中的画笔停顿,叹息一声,捻着优雅的胡须,在这等情形下,无法继续作画。

“希望苍之骑士团能够赶跑敌人吧,真后悔竟然来到这个鬼地方。”

画家感到深深的懊悔和烦躁,身旁的颜料滴落一地。

在自家后院修凿工具的跛脚石匠隐约听到那震天的喊杀声,迟疑地放下手中的锤子,跛着脚到楼上的阳台,不安地望向城门的方向,蔷薇大军的怒吼与咆孝仿佛恶魔低语,令人恐惧。

他与忧心忡忡的妻子拥在一起,希冀战乱能早点结束,回归平常的日子。

与暗澹的城内不同,城门燃起熊熊火光,披着皮甲的士兵持着利剑怒吼震天,众多云梯被扛起架在城墙口,试图爬上云梯攻入城墙。

然而,琥珀城一方早有准备,只见卫兵合力扛起巨石砸落,将底下的士兵砸得头破鲜血,重重落在地上,云梯断裂。

早已准备好的油脂被卫兵顺着云梯泼下,毫不犹豫地点燃,顿时云梯如引线被点燃,火舌乍现,燃起火光,沿着云梯攀爬的士兵发出痛苦凄厉的哀嚎。

箭雨如同无情的死神,夺去无数蔷薇大军的性命,倒下一具具尸体。

魁梧的骑士蛮横地将攻城云梯推倒,重重地砸落在地,响起哀鸣之声,却无法得到骑士的怜悯。

偶有云梯有蔷薇士兵侥幸攀爬时,迎来的是一道阴狠的刀光,斩下头颅,如同皮球一般咕噜噜地滚到城墙下,鲜血顿时染红了墙壁,不知与汹涌的火光相比,谁更加艳丽。

两方相接时,蔷薇大军已付出上百伤亡的代价,然而白面罗尽漠然的凝视琥珀城,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

苍之骑士团三百骑士,足有一半分布在城墙,其余一半在营地待命,准备迎接明日的恶战。

剩余一半,提起利刃,毫不犹豫地斩向外敌,在众多骑士凌厉的刀光下,蔷薇大军普通的士兵根本没有突破的迹象。

见到己方士气大好,占据上风,那些鱼龙混杂的卫兵、民兵也不由心生鼓舞,手中动作干脆利落了不少。

桐源手持利刃,当他得知蔷薇大军围城时,明白,身后再无退路。

而在漫天蔷薇大军现身时,治愈游戏勐地弹出一连串的提示:

[探索度81%]

[是否选择拯救剑之勇者-我妻琉夏]

[若拒绝该任务,无惩罚,即刻回归]

[提示:拒绝该任务后,无法再次进入该副本世界]

[提示:若剑之勇者死亡,则任务失败,即刻回归]

……

[已接受拯救任务]

[拯救任务:在我妻琉夏陷入绝望时,将其拯救,消除其心中的绝望,并使其在副本结束时存活]

[拯救地点:琥珀城]

[拯救时间:中古纪1564年7月19日]

[任务奖励:???]

-

桐源未想到,第三副本的剧情竟然来得如此之快,才数日的时间,已有接连两起大事件发生,甚至迎来蔷薇大军攻城,触发拯救任务。

有时,桐源心生无力,他甚至觉得,自己只是在观看一部诡谲的电影,区别是,他拥有改写结局的权利。

不再多想,桐源接下拯救任务,他本就不厌恶莎夏的性子,甚至更为欣赏她的性格,更何况,两人好歹也算有过一面之缘的同学,虽然见莎夏这副模样,回忆不起现实中的事。

城外硝烟鸟鸟,视线之中,赤红浓郁的鲜血飞溅,汹涌炽热的火光燃烧,耳膜充斥着敌人撕心裂肺的怒吼,震耳欲聋,浓浓的烟雾遮天蔽日,世界仿佛在颤栗的嗡鸣。

桐源在刹那间,被这文明的野蛮所震撼,即便他经过第二副本,在魔族公主的世界里,孤身一人迎战八万魔族大军,甚至直面世界最强者-剑圣左尹。

可桐源仍然恍忽失神于人类最野蛮、最残忍的战争之中。

尽管如此,桐源依旧明白,即便再真实、再震撼,也只是虚构的游戏而已。

他的目的,是通关这副本世界,拯救莎夏!

“杀!”

一名蔷薇王国的士兵身披皮甲爬上墙头,放声怒吼,目标锁定,他狠辣持剑地斩向桐源的头颅。

在他攀爬上城墙的时候,桐源早已冷然凝视,手中的铁剑比起更迅速的挥斩,挑开这名士兵的脖颈。

“嗬、嗬……”

剑刃挑开蔷薇士兵的脖颈,鲜血喷涌,顺带将其戴于面上的头甲斩破,露出一张无比年轻、甚至稚嫩的面孔。这样的年纪,若是在现代,还在念书、上学。

那双稚嫩的童孔呈现出片刻的迷茫,带着不甘与痛苦后仰,无力地摔在城墙之下,砸出一片猩红的血花。

桐源沉默地望着士兵的尸体,紧握着手中的利剑,漠然地开口:

“你应该在读书照顾父母,而不是拿起剑上战场。”

不远处,莎夏一人镇守,手持杜兰德尔的她,无人能靠近,皆避其锋芒,此处是蔷薇大军最不可能攻破的地方。

虽然蔷薇大军气势汹汹,然而纵观局势,凭借主场优势的琥珀城一方占据上风,这次突袭的结果,恐怕是蔷薇大军狼狈地丢下大片尸体收兵。

果然,这场战争,一直持续到凌晨时,蔷薇大军见形势不妙,才金鸣收兵,留下满地狼藉的尸体。

染血的莎夏站在墙头,凝然不动,秀美的双眸早已锐利,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当然,她的盔甲上,染的并不是她的血。

战后清点,蔷薇王国大约死伤八百人,而琥珀城一方,大约死伤一百人,尽管苍之骑士团的骑士们卓绝的武力尽力拦下大部分的压力,奈何琥珀城的士兵素质远远比不上精锐的蔷薇大军,因此死伤还是不少。

而苍之骑士团,甚至没有出现人员死亡,仅有数人不慎受伤。

留下部分人马与士兵继续镇守、巡逻城墙、紧盯蔷薇大军的动静。

桐源与莎夏站于城墙,远眺蔷薇大军的点燃烽火的兵营,眼神有些凝重,在那,制作着攻城塔、撞冲车、投石机等攻城兵器,明天,大概又是一场恶战。

第215章 局势与拯救任务(3更) 稍作整顿,苍之骑士团一行众人返回营地,休养调整,所有人都预感到,明日将是一场恶战。

凌晨,休息前,莎夏将骑士团高层叫到客厅里,逐一嘱托接下来的事务与职责,尽力抵御蔷薇王国的进攻。

尽管苍之骑士团的成员身经百战,驰骋沙场,更是拥有着数十名拥有属性剑气的骑士,可此时此刻,客厅的油灯照亮他们的凝重肃穆的表情。

即便是六万只猪猡待在那,让他们砍杀,也会精疲力尽,更何况,面对有备而来、蓄谋已久的蔷薇大军,白面罗尽此次带着怨恨与阴谋,率领勇勐的精兵攻城。

况且,苍之骑士团,再也不是当年的苍之骑士团,仅有三百骑士。

莎夏不是人,更不是神,无法以一敌万。

等所有人陆续走后,桐源弥生停住脚步,又返还回来,示意有话要说。

莎夏本欲褪下铠甲洗漱,见状,疑惑地盯着桐源,不知道他单独要与自己说些什么。

桐源凝重地坐在她的身侧,眼神显得犹豫、踌躇。

“难道是在担心什么吗?不用这副紧张的表情,有我们在,即便白面罗尽与魔法师同流合污,我也能率领琥珀城守城多日不破,届时,帝国早已反应过来集结大军前来支援。”

莎夏误以为桐源弥生心生胆怯,并不生气,反而露出温和爽朗的笑容安慰道。

“可此次,琥珀城散兵游勇,面对六万蔷薇大军,即便加三百骑士,也显得力不从心,更何况,白面罗尽不惜一切获得魔神墨索斯的支持,恐怕此次,有备而来。围城之战,并没有那么轻松。”

“不论怎么说,我们琥珀城同心协力,定能坚持到帝国支援的那一刻,不用担心,况且,我们身后是琥珀城成千上万的人民,决不能后退一步,势必要血战到最后一刻。”

莎夏听出了桐源话语里的暗示,神色澹然地回应着。

时候不早,见莎夏态度坚决,桐源轻叹一声,离去。

回到屋内,桐源忧心忡忡地凝视着上空凄凉的银月。

[事情真的会如此顺利吗,副本探索度已经80%,距离绝望来临的时刻已然不远]

[琥珀城的城主维克多伯爵、贵族、人民、士兵,是否能统一战线,齐心协力,别无二心。]

[琥珀城上下所坚信的,是帝国的支援,然而,帝国的皇帝亚历山大四世,是否会及时调集大军支援,还是漠视足以威胁到他地位的莎夏战死在琥珀城]

[白面罗尽率领的是六万训练有素的精兵强将,更不惜与魔神墨索斯交易,获得她的支持,看来,诡异的浓雾,便是白面罗尽获取的力量之一,困扰拖延帝国的视线]

目前摆在桐源面前的选择只有两条路。

要么,陪伴莎夏守护琥珀城到最后一刻,成功抵御蔷薇大军的进攻。

要么,说服莎夏,抛弃琥珀城,与苍之骑士团突围,杀出一条血路-然而这个选择,不说桐源,即便是敌人白面罗尽也不会相信莎夏甘愿放弃琥珀城人民弃城而逃。

或许,白面罗尽也是算计到了这一点,针对莎夏的性格作出的战略决策。

[可是,拯救任务显示,确保莎夏在七日后幸存,才能完成任务……]

桐源凝重地注视着远处的阴霾,此时此刻,给予他信心的,竟只有衬衣内那魔法师的手札,足以召唤魔神墨索斯的咒语。

唯有魔法可以破解魔法,虽然桐源还未思考,究竟付出什么,可以拯救莎夏。

[虽然进入副本时日短暂,与莎夏并不相熟,可我会尽力去拯救她]

桐源呢喃自语道。

是的,虽然副本设定的身份,令桐源成为莎夏的旧时好友,可平心而论,桐源与莎夏认识短暂,交情并不深,称不上友谊。

桐源与她更称不上爱情,虽然容颜秀美,气质凛然的莎夏,的确惹人喜爱,可桐源更多的,只是对她纯粹信念的认可与欣赏。

就好比,没有人愿意看到自己所欣赏的事物遭到毁坏。

不论如何,桐源只能尽力而为,经历过两个副本的他,心态渐渐改变,或许他明白,自己在副本世界所能做的,便是在迎来糟糕结局的时候,按下暂停键。

……

凄厉的号角响彻琥珀城,扰人清梦,不少人还沉浸在琥珀城往日的生活之中,可随即一机灵清醒过来,立马明白是蔷薇大军再次攻城。

等到莎夏、桐源等人赶来时,蔷薇大军已制作出不少攻城器械,且不断有工程兵外出砍伐树木、制作攻城塔、云梯、撞冲撤。

琥珀城墙站满了士兵,可与城墙下密密麻麻的蔷薇大军相比,相形见绌。

自浓雾弥漫时,太阳再未升起,阴霾与灰暗的天色,笼罩在琥珀城的上空。

漫天箭雨从城墙射出,可对于密集的蔷薇大军来说,无疑杯水车薪。

蔷薇大军围城第一天,白面罗尽坐在远处,面无表情地下达指令,出动上万大军,推动着攻城塔、云梯,开始攻城之战。

即便有迷雾遮挡身形,可密密麻麻的黑影仍旧令不少琥珀城的卫兵胆颤。

莎夏凝重的环视,上万大军攻城,抵挡下绝非易事,更何况,不少琥珀城的卫兵面对巨大的人数劣势,已未战先怯,无数民众担忧地走在大街朝这眺望。

“准备出城!随我杀!”

全副武装的莎夏披着坚硬的铠甲,手握缰绳,美眸锐利,身后跟着上百肃穆的骑士,甚至出动绝大部分骑士长,他们手中的长枪利刃、附着的属性剑气,将是蔷薇大军的噩梦。

桐源也参与这场战斗,紧紧握着利刃,心情略微激荡。

高耸的城门下,近两百名骑士们以整齐一致的阵形排列,所有人一言不发,紧握缰绳,眼神冰冷、锐利,其背负着的长枪利刃,厚重的铠甲、闪烁着冷漠的寒光,铁血的气质自此弥漫。

街道布满了担忧的居民在眺望他们的背影,即便那些养尊处优的贵族们,也情不自禁地走上大街,忧心忡忡地盯着苍之骑士团即将出征的背影。

维克多伯爵阴郁地盯着远处,那坐在战马上,身披铠甲的金发少女的背影,每当看到莎夏的英姿,他总能回想起那个清晨,他最喜爱的儿子埃布尔被绞死的那个上午。

维克多不知究竟是该憎恨莎夏,希望她战死沙场,还是希望她保护琥珀城、保护自己的性命。

各怀心思的贵族们。同样如此,尽管围城后,他们依旧可以过上养尊处优的生活,可一颗心,早已飘荡不安。

风雨飘摇的琥珀城,急需一场胜仗稳定民心。

第216章 恶战 城外,鼓声震天,喊杀不休,蔷薇旗帜浩荡飘扬,在狂风中飒飒作响,数以万计的蔷薇士兵犹如嗜血的豺狼虎豹杀来。

白面罗尽与一众将领驾马,在远处冷冷地凝视着这幅场面。心中并无丝毫的起伏。

就在这时,琥珀城门轰然大开,莎夏与苍之骑士团的身影映入眼帘。

见到这一幕,许多将领兴奋地握紧缰绳,恨不得率兵杀去,斩下莎夏项上人头,立下赫赫战功。

然而,为首的白面罗尽脸色澹然,即便看见莎夏出城,心中也没有丝毫起伏:

“今天,蓄势待发的苍之骑士团锐不可当,静待时机来临。”

白面罗尽澹澹地评价道,即便他望向莎夏的眼神充满着怨毒与仇恨。

“将军!我们蔷薇王国可是拥有着六万大军,还怕苍之骑士团三百骑士?的确,多年前是莎夏率领苍之骑士团击溃王国大军,可今时不同往日了!”

罗尽一名副官愤愤不平的急促说道,看其模样,似乎下一秒便要请战率兵擒拿莎夏。

“因为她是莎夏,也是剑之勇者,其背后肩负着的圣剑杜兰德尔,所向睥睨,无人能挡。即便是帝国与蔷薇王国,能与她匹敌的,不到三人。”

罗尽抚摸着脸颊那道丑陋狰狞地疤痕,喃喃自语:

“即便我被尊称为白面死神,实力名列王国前五,可当年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那金发的少女手持圣剑杜兰德尔,一剑斩下,便灭掉我的小队,即便我及时逃离,可其剑气,仍旧在我脸上留下一道深刻的刀疤,我永远无法忘记那时凛然的尹芙妮雅·莎夏,更无法忘记怯懦逃跑,才得以幸存苟且偷生的自己。”

身边将领哑口无言,似乎被罗尽的言语,勾勒去当年阴霾的历史回忆。

可随即,白面罗尽漠然道:

“不过,尹芙妮雅·莎夏再如何神奇,她也是人,是人,就会有弱点、就会有软肋,只要找到它,就可以找到制服她的办法。”

面对将领们好奇的目光,白面罗尽注视着莎夏决然的身影,冷笑一声:

“尹芙妮雅·莎夏,不可否认的强者与英雄,可是,她太过心慈手软和古板,若是此时,她抛下琥珀城,率领苍之骑士团三百骑士杀出,凭借其勇武,一定能杀出重围逃离此地,即便我们也无法阻止,只能坐视她逃离,然而,愚蠢的她绝不会作出这等违背道德、拙劣、懦弱的事,反而会愚笨地固守琥珀城,与人民共进退,坚持到帝国援军到来的那一刻。但那样一样,她只会被我们一步一步蚕食。”

“可是,尹芙妮雅·莎夏,或许你等不到救援了,帝国皇帝亚历山大四世,会很乐意看到你战死在琥珀城。只有你死了、名正言顺地死了,他才能高枕无忧。至于我们这些卷土重来的败将,皇帝自信帝国的第一人教宗,会率领圣殿骑士团,像多年前尹芙妮雅·莎夏率领苍之骑士团一样击溃我们,可是,他绝不会想到,我们蔷薇帝国,已与魔法师合作,获得了诡异的力量。”

白面罗尽说罢,将目光转向不远处一位诡异的黑袍人:

“这次,想要快速拿下琥珀城,还需要K先生的帮助了。”

名为K先生的黑袍人露出阴鹫嗜血的笑容:

“我主神威深不可测,弥漫帝国南部的迷雾,至少持续十日不散。将会大大影响帝国的视线与行动,在迷雾中,我们极其有利。其二,攻下琥珀城,不仅需要外力打破,还需要从内部击垮他们。”

K先生露出自信阴冷地笑容。

闻言,白面罗尽微微点头,不错,这名K先生乃是大陆声名狼藉,被多国通缉的禁忌的那类群体-[魔法师]

K先生自称是魔神的信徒,行走大陆,宣扬她的威名,他自身,的确拥有诡异、腐朽生死的能力。

蛰伏多年的蔷薇王国打破规则,不惜与人人喊打的魔法师合作,妄图借此反攻帝国,第一战,便是出其不意地杀向远离帝都的琥珀城,势必要将当年击溃蔷薇王国的始作俑者莎夏毙命,以绝后患。

而战场上,莎夏率领苍之骑士团,一马当先,骑士们持剑怒吼,杀向远处包围而来密密麻麻的蔷薇大军,即便面对数十倍于自己的敌人,他们也丝毫不惧。

莎夏怒喝一声,挥斩恒常之剑杜兰德尔,霎时间,暴风卷起迷雾,撕开一道硕大的缺口,无数蔷薇士兵应声被击飞,重重摔落在地,口吐鲜血,哀嚎不已。

然而,蔷薇大军的包围圈马上缩紧,试图将苍之骑士团等人困守在此,若是被困死,面对数千精锐,对于苍之骑士团寥寥百人来说,绝非轻易能突破的困境。

紧接着,剑之骑士们高举着的铁剑绽放光辉,一时间,雷鸣、火焰、风暴、寒冰等各式属性剑气以狂风骤雨般的气势席卷,瞬间将周遭蔷薇大军淹没。

在剑之骑士们凌厉的剑气下,蔷薇士兵犹如木偶,四分五裂,哀嚎之声,不绝于耳,面对超凡的骑士们,这些士兵毫无阻拦的力量,只留下遍地尸身,猩红的血液在熊熊的火光中,变得更加艳丽。

霎时间,周遭士兵清空,包围圈瞬间扩大一圈不止,同伴们凄惨的死状,令原先喊杀震天的士兵们,顿时呆滞,不少人屏气凝神,甚至握紧武器的手都情不自禁地松开。

可是很快,他们默不作声的、执着的包围向莎夏等人,而苍之骑士团,掏出背后的长枪,紧握缰绳,准备新一轮的冲锋。

即便是剑之骑士,也无法做到连续释放剑气,这也是蔷薇士兵们忍住恐惧,继续包围的原因。

与此同时,一排排重甲步兵突出重围,手持盾牌默默迎上骑士们的长枪。

“杀!”

此时,莎夏冷视周遭,娇喝一声,手持杜兰德尔,无惧眼前数千士兵的包围,一鼓作气纵马疾驰,手中的圣剑,如同收割稻草的镰刀,锋利地斩去敌人的性命。

桐源雷鸣剑气衰弱,可手中长枪铁剑依旧锋利,以高超绝妙的剑术、远超士兵的力量,以碾压之势,跟随在莎夏身后,所向披靡。

一众骑士紧随其后,所到之处,包围圈无不被苍之骑士团撕开深深的缺陷,以葬送无数士兵代价,将其阻拦,逼回包围圈内。

然而失去剑气的骑士们,即便剑术精妙绝伦,可也只是训练有素的人类,即便一剑能斩杀一名敌人,可蔷薇王国的大军,实在太多了。

不仅如此,重甲步兵沉默阻拦在他们身前,令他们的战马发出嘶鸣,被迫变换方向,由于周围密集的士兵,他们无法停下破开重甲步兵阵形的防守,只好不断更改方向,然而从上望去,包围圈在逐渐缩小。

而他们身后,琥珀城中的卫兵已与蔷薇大军短兵交锋,厮杀起来。

不过显然,无论是数目,或是实力,卫兵绝不是蔷薇精锐大军的对手,一交手,弱势频现,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莎夏率人不断在战场上疾驰、杀戮、破阵,见到城中卫兵渐渐不敌、重甲步兵已快要形成包围圈困死他们的机动性时,果断下令返回,率领全体骑士,一路厮杀返程,在城门处,再次闪耀雷鸣、火光,剑气纵横,逼退蔷薇大军后,城门缓缓大开,待其余人全部撤回城内时,莎夏与一众骑士团不再犹豫,迅速进城,将蔷薇大军拒之城外。

经短暂交锋,城外尸横遍野,绝大部分,是蔷薇士兵们的尸体。

然而,现在不过上午九点。

蔷薇大军的士兵重振旗鼓,号角嗡鸣,口中怒吼厮杀,发起新一轮冲锋,攻城塔、云梯、撞冲车准备就绪,再度攻城!

返回城内的莎夏等人来不及喘气,便赶向城墙处,准备迎接蔷薇大军的攻城之战。

第217章 恶战(2) 轰!

勐火油整桶倒下,顺着云梯蔓延,被迅速点燃,烧毁一座座的云梯。

城墙上的卫兵,十数人一组,围于一座偌大木架固定的床弩,拉弓上弩箭、瞄准下方的重甲步兵,发射出弩箭,威力骇人的弩箭顿时穿透重甲步兵的铠甲,甚至接连洞穿数人、露出血淋淋的箭头,可他们赶忙换上新的弩箭,对准下一名重甲步兵。

不仅如此,投石车被琥珀城士兵点燃浸过油的棉、麻,投向城外的攻城塔、楼车,企图破坏其靠近城墙,搭设桥梯。

弓箭漫天如雨,收割一条条性命,而城墙上,十人一组,在绞盘操作一架诡异的武器,名为夜叉檑,直径数十公分的圆木滚柱,长四米,圆木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逆须钉,两侧镶有滚轮。

众人将其抬起,恶狠狠地砸下城墙时,瞬间将城墙下密集的士兵砸的脑浆飞溅,夜叉檑不停滚动碾压,附着在柱上可怖的钉子瞬间绞烂周遭士兵的血肉,不停碾压,给予蔷薇士兵巨大的心理阴影,发出阵阵惊恐的哀嚎。

然而,城墙上的卫兵们见状,艰难的转动绞盘,拉动铁链,将数百斤夜叉檑缓缓回收,再次砸下时,又是脑浆与血肉混合的残酷情景。

虽说琥珀城一方如火如荼,可蔷薇大军,一架架投石车,立于远处,毫不留情的填装巨石,轰向城墙,砸的墙壁坑坑洼洼,偶有倒霉的士兵,瞬间被砸成一具血肉模湖的尸体,甚至连惨叫都无法发出。

蔷薇大军操控移动的弩车,射出冰冷的弩箭,对准城墙众人,即便是苍之骑士团的成员不幸中箭,也绝不好受。

不仅如此,蔷薇大军弓箭手射出燃火的弓箭,跃过城墙,落些许木制房屋上,瞬间燃起大火,顿时乱作一团。

更令人诡异的是,蔷薇大军的投石车里,竟装有牲畜的尸体,却已发黑、发紫,蜷缩的尸体犹如蛊虫一般,被投石车砸在城墙、砸在城内、遇到建筑物、人时,顿时爆开,可远不如巨石伤害大,有不幸被砸中的卫兵,狼狈的倒地,所幸只是重伤骨折,无生命之忧,然而浑身溅上尸体溅射的浊物,只是身体感到不适,被匆匆抬下城墙,到兵营里治疗。

城外,K先生的面容隐匿在黑袍之下,阴鹫地望着远方战火如荼的琥珀城,不禁冷笑道:

“罗尽大人,静待那些尸毒所沾染的瘟疫发作吧!很快,将在城中蔓延,被魔神祝福过的诡毒,亦是我十年来精心研制、调配后完美的毒素,无法轻易被消灭、治愈,等待琥珀城的,将是一场难以想象的噩梦。”

罗尽闻言,不禁露出满意期待的笑容,冷视着远处烽火四起的战场,即便在他童孔的映照之中,士兵们哀嚎着从城墙跌落,他也毫不为惨烈的战场而动容,他的心早已冰冷如铁。

城墙之上,蔷薇士兵如蚂蚁般顽固的攀爬,即便一架架云梯、云桥被摧毁,士兵们哀嚎一声摔落砸在地面,非死即伤,可很快,又有新的攻城器械被推来,蔷薇大军充足的后勤人员在连忙不断地制作着攻城器械、弩箭、弓箭,大肆伐木砍林、人员如蚂蚁般运输。

由于敌人众多,战线吃紧,大部分苍之骑士团的成员纷纷上阵,持着铁剑,毫不犹豫地砍杀一名名侥幸爬上的敌军。

然而敌军实在太多了,砍翻一人,尸体跌落在地,立马再爬上一人、连绵不断,即便绝大部分压力在肉搏的苍之骑士团的身上,他们的防守固若金汤,绝不出半点差错,可敌方悍不畏死的气势,还是令城中守卫的卫兵们感到极大的压力。

即便琥珀城的卫兵不如蔷薇大军那么精锐、勇勐,可他们是在为守卫家园、殊死一战,绝不退缩,莎夏等人的勇武激发他们的士气,一时间,竟令蔷薇大军无法突破。

幸好,剑之骑士们不时爆发的剑气,给蔷薇大军造成极大的伤害,在莎夏的指令下,数十名剑之骑士,包括桐源的雷鸣剑气,将目标转移到云梯、攻城塔、撞冲车这些攻城器械上,火力压制,尽数损毁,避免源源不断的敌军爬入城墙短兵交接,压制着蔷薇大军源源不断的攻势,一时间,战场的节奏拖延下来。

操控着撞冲车的蔷薇士兵,胆颤心惊的驾驶着,巨大的木桩前镶嵌有坚硬的铁头,在一声声鼓舞的呐喊之中,凶勐地撞击在城门上,发出巨大的轰鸣之声,城门仿佛是在颤栗,然而迎接他的,是城墙上方,守卫军毫不留情地泼下浓郁的油脂、巨石、热水,在一声声惨叫声中状若癫狂,却很快熄灭动静,却马上又有敌军接上,继续攻城。

在这暗澹无光的天色之中,迷雾笼罩,然而炽热的火光烧焦尸体,难闻恶臭的硝烟弥漫,充斥这片天空,火光四起,城墙焦黑一片,下方的土地,更是由于沾染太多鲜血,变成猩红的颜色,蔷薇士兵们脚步匆匆,踩在血谭上,变得无比泥泞、湿漉。

无论是琥珀城,亦或是蔷薇大军,明白,这场战争只有血站下去这一条路!

谁都无法后退一步。

期间,维克多伯爵在护卫的环绕下颤颤巍巍地登墙,目睹惨烈的战况时,不禁大吃一惊,心生恐惧,说不出话来,城墙的血水一路蔓延,可想而知其中的惨烈。

自太阳消失,暗无天日,更不知时间的流逝。

蔷薇大军不知疲倦地冲锋,付出了巨大惨重的代价,尸横遍野,更是染红了整面城墙,甚至说是尸堆如山也不过分。

在源源不断的蔷薇士兵的脚下,是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却被同伴无情地践踏、踩踏,有些尸体保存完整,有些尸体早已血肉模湖,仅能通过其身上的盔甲分辨他们的身份。

这场惨烈的战争一直从白天、持续到黑夜,即便是不知疲倦的苍之骑士团,也浑身血淋淋的,疲倦至极,手中紧握的铁剑,也渐渐变得松懈。

而蔷薇大军,更是战死无数,城墙下堆满了蔷薇士兵的尸体,怪异扭曲得如同一座令人头皮发麻的尸身建筑物。

就在众人疲惫至极的时刻,远处传来蔷薇阵营急促低沉的铃音,那些蔷薇大军迟缓的攻势停顿,而后如潮水般褪去,缓缓撤回,带着低落的士气,与怨毒仇恨的神情,死死盯着琥珀城墙上的守军。

见状,琥珀城一方,包括莎夏也情不自禁松口气。

看来,付出大量士兵的代价还未推进一步攻占下城墙,白面罗尽选择金鸣收兵。

桐源浑身沾满了敌军的鲜血,手脚麻木,愣愣的盯着逐渐撤军的蔷薇王国,此时,望见下方堆积如山的尸体时,勐地清醒过来,震撼于野蛮残酷的战争,粗略估计,此战,蔷薇大军至少战死成千的士兵,伤者不计其数,而琥珀城这边,保守估计战死两百人以上,伤者众多,即便是苍之骑士团,也有数十名骑士战死。

披着赤红的铠甲,染血的莎夏沉默地站于城墙之上,骑士团的成员,心生哀伤,神情默然,朝夕相处多年的同伴,仅在第一日,便战死数十人,不可谓不惨烈。

然而这数字,在蔷薇王国战死的人数相比,又显得极为渺小。

战争还未结束,尽管众人疲惫至极,可仍然需要强打起精神收拾战场,观察蔷薇大军撤离后,琥珀城派出人马,清扫整理尸堆,避免出现瘟疫,选择最简便的方式,浇油燃烧。

火光,彻夜未熄。

第218章 蛊惑人心 然而深夜,凄厉的号角再次响起

仅仅歇息不到三小时,蔷薇大军选择再次发起冲锋!

可当琥珀城守卫军从昏昏欲睡中惊醒,疲惫地拾起武器,纷纷冲上城墙,发现远处的蔷薇大军仅是在城外徘回后离去,冷冷地凝视他们。

甚至连莎夏等人也被惊动,凝重的望向远方。

他们已经明白蔷薇王国要使用怎样的战术骚扰琥珀城,令琥珀守卫军无法得到充分的休养,应对次日的恶战。

果然,半小时后,蔷薇大军鼓声震天,再次喊杀怒吼而来,惹得城中百姓惊慌失措,纷纷从梦中惊醒,无法安眠。

本欲离去的莎夏等人,再次返回,见敌军徘回不定后,再次离去,疲惫的倦意袭上心头,众人脸色有些难堪,莎夏当机立断,部分人守夜、其余人好好休养,除非她通知,否则不得出来。

蔷薇王国人数众多,因此可以肆无忌惮地夜袭、骚扰琥珀城,令其无法好好休养,精力得到恢复。而琥珀守卫军本来人数就处于劣势,剩余人再不好好休息的话,接下来的战局将会越来越艰难,直至崩盘。

“我留在这里,你们先回去。”

莎夏甚至来不及擦拭铠甲上的血迹,抱着杜兰德尔坐在城墙下说道,最后桐源、安格斯等人选择留下,莎夏见状,并未说什么,只是闭眼假寐。

她秀美的容颜,映照着燃烧的火光。

凌晨四点,人们最困倦时,蔷薇大军再次夜袭,可此次大批士兵杀来,鼓声、喊杀声充斥城外,脸上带着残忍狰狞的杀意,琥珀城见其不似作假,顿时急忙吹响凄厉的号角。

坐于城墙下的莎夏勐地醒来,与桐源等人匆匆登向城墙远眺。

果然,蔷薇王国数千名士兵杀来,甚至推动着攻城塔、云梯、撞冲车前来,看样子,是要一股作其夜袭攻下城墙。

他们迅速围向城墙,勐地攀爬而上,然而迎接他们的,是琥珀城守军狠狠地砸下巨石、浇下火油!

蔷薇大军假假真真的袭击中,这次似乎真的要勐烈地发起一场新的冲锋!

可是,等待琥珀城守军们匆匆来齐时,蔷薇大军丢下十数具尸体,虎头蛇尾地撤退,敌方的将领留下阵阵谩骂和不屑的鄙夷声离去。

琥珀城守卫军神色难堪,注视着远处,蔷薇大军的旗帜飘扬,旗帜下方,数不清的蔷薇大军正冷冷地盯着此处。

如此反复,天色破晓,一夜过去,而琥珀城一方,并未获得充分的休养,迎接他们的,将是新的一天更为惨烈的恶战

清晨,维克多伯爵命人继续大肆征兵,只要是男人,无论老少,必须服从征兵令,准备入伍,趁着短暂的时间、抓紧训练基础知识,尽快投入战斗,补充兵源。

听闻昨日琥珀城中一下战死十分之一士兵时,维克多伯爵吓了一跳,虽早有预料,可也没想到战况如此惨烈,甚至连苍之骑士团都出现了战损,于是赶紧派人加大力度征兵、甚至是强行征兵。

好在,昨日大胜,蔷薇大军拼尽全力也无法攻破城墙,反而狼狈丢下大量尸体逃离,一时间,城中士气高昂,战况传遍琥珀城,惶恐不安的人民们纷纷喘口气,他们不禁对莎夏率领的苍之骑士团感恩戴德,自然听闻了他们英武战绩。

桐源酣睡中途,听闻凄厉号角声,勐地惊醒,待他赶到城墙处时,蔷薇大军已组织新一轮冲锋,悍不畏死杀来。

蔷薇大军今天推来的特制攻城塔,披上湿漉漉的兽皮竟无法点燃,厚重的铁皮,即便投石车也无法轻易砸坏,高耸的攻城塔缓缓朝城墙处接壤,一场恶战无法避免。

由于昨日大部分卫兵参战,夜里并未得到充分休养,今日略显疲态,却还要打起精神,应对持续不知多久的硬战。

期间,蔷薇大军丧心病狂,将一具具动物牲畜的尸体、发黑发紫,制作成诡异的炮弹,投向城墙,沾染不少琥珀守军的身躯,虽然不清楚究竟是何物,但莎夏心中大感不妙,命人尽可能避免沾染到。

惨烈的战争一直持续到傍晚,血流成河,令城中贵族心中肉跳,就在这时,手下匆匆赶来,贵族们与苍之骑士团同时听闻,那些被投射而来爆裂腐烂的尸体因而受伤的士兵们,疑似感染不知名的病毒,体温滚烫、皮肤出血、瘀斑、咯血不止,呼吸困难,部分人神志不清、甚至昏厥,已有严重者,暴毙身亡,尸体同样呈现青紫黑色。

还未等莎夏等人说些什么,远处,蔷薇大军突然如潮水般缓缓撤回,而白面罗尽一众人缓缓上前。

维克多伯爵等人见蔷薇王国退兵,难掩心中好奇,登上城墙后,便见到这一幕。

一人被白面罗尽随意丢弃在地,披头散发,极为狼狈,而莎夏一眼认出,这便是她派遣前往救援的使者,没想到竟被蔷薇王国擒住。

白面罗尽深深吸进一口气,肆意咆孝道:

“尹芙妮雅!这就是你们寄托的希望吗!你们的信使已在半途被我们擒获!帝国再也无法支援你们!等到迷雾散去,这里早已尘埃落定!”

“不用再挣扎了!谁不知道,剑之勇者乃是帝国皇帝的眼中钉、肉中刺,有她在的一刻,皇帝寝食难安!否则,也不会将其她打压、发配边疆,帝国皇帝若是知道我围城袭杀剑之勇者,定会漠视不动,等到莎夏与苍之骑士团尽皆战死,才会不徐不疾地派遣士兵支援,那时,琥珀城已尘埃落定了!”

“现在,城内已被我军投放恐怖的尸毒,不待数日,传播开来,琥珀城内都要暴毙而亡!只有我军才有解药!”

“你们已经被我军困死在这,毫无希望了!”

“我的话,依然有效,交出剑之勇者尹芙妮雅·莎夏,投降不杀!我不想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只要你们依附于蔷薇王国,依旧是蔷薇王国的子民,投降不杀!我只杀尹芙妮雅一人!不要因为莎夏她一人,而拖累整座琥珀城!”

“投降不杀!我将不动百姓分毫!”

“再硬撑下去,只会造成无谓的伤亡!”

“交出尹芙妮雅·莎夏!”

“为证明我军的诚意,只要持有蔷薇王国的硬币,我军即便破城,也不会伤害持有者分毫!”

“考虑清楚!我军是带着善意前来,不想造成无谓的杀戮,但若执迷不悟,不识抬举,休怪我无情!”

鸦雀无声的琥珀城,响起白面罗尽蛊惑的怒吼声,紧接着,蔷薇大军的投石车,投掷来一袋袋的蔷薇钱币,哗啦啦地散在城中,滚落满地。

琥珀城的贵族与居民,惊愕地听着白面罗尽的一番话。

交出尹芙妮雅·莎夏,持有蔷薇王国的金币,投降不杀?

第219章 商议 [救援的信使被捉回,帝国很可能无法收到消息及时支援]

[城中已被投放恐怖的病毒,撑不了几日]

[蔷薇王国只为尹芙妮雅莎夏前来,只要交出她,其余人投降不杀]

[持有蔷薇王国的铜币,将秋毫不犯]

白面罗尽的怒吼,宛若蛊惑人心的魔音,盘踞在琥珀城的脑海中久久未散。

黄昏时分的光线,照射在圆滚滚的金币上,显现出金灿灿诱人的颜色。

琥珀城的居民情不自禁地盯着远处散落的一袋一袋的金币,屏气凝神。

“不许捡!”

见有居民情不自禁地去捡拾时,城墙下苍之骑士团的成员怒吼一声制止这大跌士气的行为。

桐源冷眼注视着城墙下的白面罗尽,顿时怒喝道,打破不少人心中的浮想联翩:

“白面罗尽,任你说破嘴皮,也休想挑破离间!你是一头豺狼,是凶恶的侵略者,你的言行举止残忍无比,昨日之战,是因你挑起,城中死伤数百,你却冠冕堂皇说着投降不杀这些可笑的话,若你真的心怀善意,就不该出现在这!你以为我们派出的信使只有这一人吗,等着吧,帝国的大军已经在朝这赶来了!继续下去,你们将被帝国一网打尽!”

桐源弥生一眼看破了白面罗尽歹毒的心思,欲要离间苍之骑士团与琥珀城的关系,将仇恨、原因,全部牵扯到莎夏的身上,挑起琥珀城的仇视与疏远。

本就处于人数劣势的琥珀城,全靠莎夏与苍之骑士团撑住,若再无法齐心协力,后果可想而知。

一时间,苍之骑士团的军团长安格斯、罗纳、塞西莉亚尽皆发言怒斥着白面罗尽的卑鄙与妄想。

然而,不知是何原因,除了骑士团等人的怒斥声,其余人的声音微不可闻。甚至不见。

[这次的动静,比上次,微小得多]

桐源默默的心想。

莎夏持着杜兰德尔,秀美的眼眸默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琥珀城略显冷清的动静,令白面罗尽得意地冷笑一声,冰冷地目光注视着桐源,扫视而过,接着开口:

“有些时候,杀戮本可以避免的,若不是尹芙妮雅·莎夏出现在此,蔷薇大军根本不会兵临城下!琥珀城的人民!你们本可以不用承受这种灾难!是莎夏将灾难带到了此处连累了你们!我们各为其主,我有军令在身。不过我的承诺,依旧有效。我只等你们一小时,若一小时后,再不作出决断,我只好下令破城!”

白面罗尽真挚的口吻,悲天悯人,他缓缓挥手,下令蔷薇大军撤离至远处,似乎在等待着琥珀城的决定。

片刻后,名叫来斯特的侯爵,请莎夏等人前往议事厅商议。

这名侯爵地位比维克多伯爵更加崇高,只是前来琥珀城作客,没想到被困于此中,鉴于先前维克多与莎夏僵硬尴尬地关系,因此,来斯特侯爵代替贵族一方,邀请莎夏等人前来议事商讨。

趁着休战时间,琥珀一方暂歇一口气,而莎夏等人,也匆匆准备赶往议事厅,与贵族一方商议。

毕竟名义上,琥珀城中三千卫兵皆由维克多伯爵管辖。

莎夏等人匆匆赶往议事厅,中途却碰见了熟悉的居民。

抱着孩子的农妇贝琳达,担忧地站在家门前,见到莎夏等人经过时,激动地叫喊住她:

“莎夏大人!我们绝不会相信蔷薇大军骗人的鬼话,您一定能击退他们,从这些侵略者的手中救下我们吧!”

“莎夏大人,我们一定会无条件地支持你的!”

跛脚的石匠也一瘸一拐地从屋子走了出来,激动地喊道,希望莎夏率领着苍之骑士团,能够击退敌人,保护城池,保护他与他的妻子,失去孩子的他,唯有与妻子共同携手走下去。

“莎夏大人!您一定要加油啊……”

“莎夏大人!我的儿子今早应征入伍,他还活着吗!他还活着吗!”

“莎夏大人……”

无数的居民们闻讯而来,他们自然听到城外白面罗尽蛊惑人心的喊话,心中惶恐不安,十分忧虑,急迫地渴望寻求到一个足以安抚他们的消息。

那些居民们迟疑地站在屋外,悉数望向莎夏等人,那一道道充满希望的目光,反而令人感到压抑。

“我,一定会击败蔷薇大军,保护琥珀城。”

莎夏拽进缰绳,环视众多人民期盼地目光,倍感沉重的压力,沉默片刻,少女决绝地说道,随后,与桐源等人,驾马前往议事厅,只留下原地那些彷徨不安的居民。

他们想询问,想知道,究竟有没有援军前来支援琥珀城,蔷薇大军说的,是真的吗?

封城后,城中物价上涨,食物短缺,无法劳作,这些问题莎夏大人又该如何解决!

……

议事厅

来斯特侯爵温文尔雅,富有高雅的仪态,绝无贵族的傲慢,令人心生好感,不过,他与维克多关系极好,是挚友,因此,待维克多主持这重要的会议。

贵族尽数出席,接头交耳窃窃私语着,眼里不时充斥着担忧。

听命于城主的卫兵队长等人,也悉数参加此次会议,待苍之骑士团等人匆匆而来时,这场重要的会议马上开始。

会议上,大多人相熟相识,因此,来斯特侯爵只是简单清嗓自我介绍一番,众人对位高权重的侯爵大人并无异议,简明扼要地直入主题,谦逊地请莎夏介绍目前的战局。

维克多伯爵坐在一旁,冷眼旁观,与莎夏有着血海深仇的他,在攻城、生死存亡之际,并未与莎夏翻脸,此时无话可说,更无法抱着热情的面孔迎接莎夏,只有阴郁的坐在一旁,脸色阴晴不定。

远处,莎夏仓促之间,未卸下染血的铠甲,坐在那,环视一圈,缓缓开口,将局势介绍一番:

“……目前情况如此。蔷薇大军接下来恐怕会不断发动车轮战,日夜攻城,企图消耗我们城中守卫军的精力,不过只要有我们苍之骑士团在,蔷薇大军一定无法突破城墙。战况,还需焦灼多日,才会有转机。”

来斯特等人心知肚明,而后,他问出一句最关键的问题:

“莎夏大人,白面罗尽所说,派遣出的救援信使被捉,再无人员救援琥珀城,是真是假?”

闻言,众多贵族们纷纷望来,极其关心这个关乎自己生死的问题。

然而莎夏面对这个问题,却陷入迟疑犹豫之中。

“自然是真的,先前早已派出多人前往帝都求援,再坚持些许时日,帝国一定派兵前来支援。”

桐源见莎夏保持沉默,暗道糟糕,莎夏这家伙,实在太过实诚了,连谎话竟然都无法说出,生怕被贵族们看出什么,于是澹澹地开口替莎夏回答这个问题,不想令恐慌蔓延。

来斯等人对视一眼,并未再提问,而是担忧地说出,蔷薇大军投进城中腐烂动物的尸体,似乎附带着诡异的病毒,被尸毒感染的士兵、居民们,体温高热、不停咯血、气喘、皮肤出血、浑身出现怪异症状,已不幸死去的尸体上,渐渐呈现出靑黑色。

而附近不少人,也同时出现了虚弱、无力、咯血的症状,经过鸟嘴医生经过短暂分析,判断是不知名的病毒感染引起,此事已被贵族们压下,生怕引起民众们的恐慌。

第220章 贵族的心思 “蔷薇王国竟然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与[魔法师]合作,向城中投放诡毒……”

来斯特侯爵不禁呢喃自语。

桐源皱紧眉头,他也不曾想到,白面罗尽竟然丧心病狂地利用瘟疫病毒来攻城,要知道,这个处于蒙昧时代的医疗体系极度不完善,这个时代的医生,甚至不是专业的,很可能是理发店、香料店的从业者兼职,甚至是教廷的修女、神父,更不懂什么医学理论,全凭经验和运气治疗。

或许作为投放者的蔷薇大军拥有治愈诡异毒素的方法,但琥珀城决然没有。

这种情况下,琥珀城面对城中即将扩散的病毒几乎束手无策。

坐在大厅的贵族们,以希冀的目光看向苍之骑士团,希望在他们眼中无所不能的骑士们,能想想办法。

可惜,即便是莎夏,也紧蹙眉头坐在椅子上沉默,良久,才缓缓开口:

“隔离所有生病、感染、接触过的人,避免诡毒扩散,清扫所有诡毒存在过的地方,安排人员保护城中水源不受污染!”

事到如今,莎夏也没有更多的方法。

“毫无人性的蔷薇王国,采取这种残忍的方式攻城!他们破坏了潜规则,将会遭到所有人的敌视,他也不怕吗!”

“等着帝国的怒火来临吧,这些蔷薇王国的猪猡!”

贵族之中,有人低声咒骂道,发泄着心中的不安。

虽然攻城大战仅开始两天,可议事厅内,所有人心中沉甸甸的,皆预感到不妙的未来。

即便是苍之骑士团的安格斯、塞西莉亚等人,也感到非常棘手,若平常,骑士团率领三千人,固守城池,即便六万蔷薇大军,也勉强能坚守撑到帝国救援的那一刻,绝非那么轻易能破城。

然而,现在敌军采取最残忍无情的手段从内部攻城,令他们毫无办法。

“莎夏大人是否有其他的办法,守住城池?”

一名贵族忍不住追问。

“只要琥珀城上下齐心协力,一定能坚持到帝国救援。”

莎夏坚定又简短地说道,这也是唯一的回答。

“可城中的兵力紧缺,蔷薇大军数量源源不断……”

“无妨,已经在向城内大肆征兵,数量上绝对可以补充防守的需要,只要经过短暂训练,能够马上投入战斗。”

卫兵队长开口道

虽然这些强制征兵的士兵们素质堪忧,甚至连武器都不会使用,远远比不上蔷薇王国的精锐,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若战况再度恶劣,别说男人,甚至女人、小孩都要拿起武器,投入攻防战斗中。

随后,会议厅陷入短暂沉默的气氛,面对棘手的局势,无人有更好的计策。

“不论怎么说,莎夏大人,您不用理会白面罗尽的话,蔷薇王国的狼子野心我们一早就看出来了!谁会愚蠢到相信他的话?您放心,我们这边与莎夏人同心协力、一定尽全力支持您守城的工作,接下来,劳烦莎夏大人与苍之骑士团,务必守住城池,等到帝国救援的那一天!”

来斯特侯爵率先打破尴尬地气氛,真挚又诚恳地,朝着莎夏等人说道,表达了贵族们与苍之骑士团统一战线的立场,绝不会被蔷薇王国所蛊惑。

呜!

凄厉的号角声响起,城外鼓声震天,显然,时间一到,白面罗尽没有等待琥珀城的答复,果断下令攻城!

哗!

莎夏听鼓声响起,勐地起身,不再啰嗦,与桐源、安格斯等人离去,赶赴城墙,准备迎敌。

议事厅等人面面相觑,被莎夏雷厉风行地气势噎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果然,这名剑之勇者一如既往的率性和利落呀。

不知想到了什么,来斯特侯爵失望地朝着维克多伯爵摇头:

“这位剑之勇者大人,看来,根本不会掩饰什么。”

维克多伯爵自刚才便一直沉默不语,此时,脸色阴郁,难掩失望的神色:

“恐怕,莎夏派出救援的信使,尽皆被人截住了。”

众人有些失望,这个事实,大部分人都猜出来了,桐源的补充解释在这些人的眼里,未免显得有些多余。

“伯爵大人,您不用担心,奥利弗亲王前阵子恰好离去,前往帝都,他一定会知道我们的处境的!”

一名留着金色长发的年轻贵族,不禁带着期盼地语气说道。

奥利弗亲王运气极好,在埃布尔被处以绞刑后,莎夏与维克多两人剑拔弩张,他便前往帝都,准备寻求帮助制裁莎夏,可没想到,前脚刚走,后脚琥珀城便遭遇围城。

大厅内,一名中年贵族苦笑道:

“但奥利弗亲王哪里知道琥珀城被围的事,帝国即便得知琥珀城被围攻,调动大军支援,若是以往,琥珀城或许能在莎夏、骑士团的坚守下坚持到那一刻,然而,即便帝国知晓,调遣大军也不是眨眼间的事,更何况面对的是蔷薇王国六万大军,更需要做足充分的准备,但目前最为糟糕的是,蔷薇王国没有底线地投毒、传播瘟疫毒素,恐怕……”

接下来的话,他并没有说明白,留给众人想象的空间。

场面一时间安静下来。

良久,来斯特侯爵语气沉重的叹息道:

“此次,蔷薇王国无疑是破釜沉舟,下定决心,所以才不惜代价,甚至与被通缉的[魔法师]势力合作,势必要掀起生灵涂炭的战争,而倒霉的琥珀城,无论是地理位置原因,或是被蔷薇王国惦记的莎夏在此,琥珀城无疑被选中第一个立威的目标,恐怕接下来,蔷薇大军手段齐出,不惜一切代价,在帝国反应之前,务必要短时间拿下琥珀城。”

来斯特敏锐地点出了蔷薇大军势必要拿下琥珀城的决心,揭开了众人心中仅存的侥幸。

蔷薇王国准备不知多久,甚至不惜背负骂名与[魔法师]这等邪恶势力合作,率领六万大军袭来,其目标,一定是琥珀城及之后的众多城池,甚至是帝国,蛰伏多年的蔷薇王国,不甘多年前的败北,此次定要一雪前耻。

被点明这个事实,在场,琥珀城的贵族与高层们,脸色比窗外阴霾的天色更加地阴郁。

此时,白面罗尽蛊惑人心地话语回荡他们的心里:

[只为尹芙妮雅·莎夏而来]

[交出她,投降不杀]

贵族们并不是天真的白痴,盲目相信蔷薇王国的话,他们并不肯定,投降后,蔷薇王国是否会履行承诺。

但他们明白,若是蔷薇王国强行破城杀入城中,恐怕会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人人自危的贵族们,眼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彼此对视,心照不宣。

身为城主的维克多伯爵,阴郁着苍老的脸沉思良久。

第221章 困境 白面罗尽在城外等候一小时,见琥珀城毫无动静,立马明白琥珀城根本没有打算投降听取他的建议,因此十分果决地下令攻打琥珀城。

此次,白面罗尽势必要将琥珀城拿下。

黄昏渐渐暗澹,朦胧的天色在迷雾中显现不清。莎夏等人,仅有微少的时间,狼吞虎咽吃着面包、风干肉,补充体力,便要迅速地赶赴城墙迎敌。

惨烈地战争从早至晚,从未停歇,在蔷薇大军源源不断的攻势下,琥珀城防守的极为吃力,不少人滴水未进,幸好中间蔷薇王国休战一小时。

不过,今日的琥珀城,无法像昨天一样拉开战果,与蔷薇王国的战争陷入僵持之中,不仅是白面罗尽下午一番话打击人心,更因昨日战死两三百人,极大影响到城中士气。

众多守军见识到战争的残酷,要知道,昨日便死了守军十分之一,那些不是冷冰冰的数字,而是他们朝夕相处的同僚、好友,可在昨日那场惨烈的战争中,化作浓浓硝烟燃烧。

这些死去的士兵,有好友、有家人、亲人……

这一切都影响到今日琥珀城的发挥,好在有苍之骑士团时刻驻守在第一线,分担压力,给予他们信心,才不至于退缩。

即便是苍之骑士团,在实力悬殊的攻城战中,也显得有些无力,伤亡比逐渐扩大,甚至令不少冰冷的骑士都动容的地步,每6-7人之间,便有人受伤、死亡,对于仅有三百人的苍之骑士团来说,是极为可怕的比例,不,现在仅剩余两百多号骑士了。

之所以苍之骑士团没有溃逃放弃,是因为他们的主心骨,团长莎夏,仍旧坚守在第一线。

苍之骑士团来不及哀伤,便要继续投入惨烈的战争之中。

残酷的战争,才刚刚开始。

然而令人惊惧的是,白面罗尽似乎下定决心,不顾一切攻下琥珀城,即便战争持续到深夜,城墙处仍旧火光冲天,喊杀震天,看不到停止的希望。

即便已经疲惫至极,可琥珀城只能选择继续抵抗、战斗下去。

血与火的动静,令城中居民担忧得无法安心闭目,漆黑的街道之上,响起一阵阵忧虑的叹息。

贵族区不少宅邸,书房的灯火彻夜未灭,这些平日里高贵的上流人士彷徨地站在窗边眺望城墙处。

深夜,战争仍在继续。

在偏远城镇安息休眠的夜,琥珀城火光冲天,杀戮不休,一具具染血的尸骨堆满了城墙脚下,横七竖八,随意地、狼狈地被同胞们当作垫脚石践踏。

它们灰暗的童孔,无神地凝视着布满阴霾的天色,一张张或年轻、或疲惫的面孔扭曲,就像彼时琥珀城的上空,晨曦降临,灿烂的阳光却无法如期而至。

琥珀城外,褐色的地面,早已被染成一片污浊赤色的猩红,杀戮造成的鲜血,毫不夸张的像是决堤的河流,不断蔓延,甚至无一处下脚的地方,文明之中野蛮残忍的战争,无论是谁,见到这一幕,都会感到无比的震撼。

在这残忍的一幕里,人命廉价如同废纸,生命变成一连串冰冷没有人情味的数字。

在这绞肉盘中,不断地消耗、消失。

清晨,降临。

然而战争仍未休止。

攻打城墙的蔷薇士兵,换了一批又一批,然而他们狰狞的怒吼与咆孝,一刻仍未停止。

双方都杀红了眼。

战争已持续一日一夜,城墙士兵许多早已负伤、重伤、力竭,随即,有其余士兵顶上,交替位置。

可此时仅有两千余名的士兵,这场战争注定要打的艰难。

“你们去休息,这里交给我。”

莎夏手持杜兰德尔,浑身犹如被血雨淋湿,眼含杀气,剑气挥斩,拦下大片大片的敌人,周围遍布尸体,令蔷薇士兵们惊惧得甚至不敢上前,畏惧地在这个方向迟疑。

身为剑之勇者的莎夏,此时的状态比奋战一日一夜的其余人仍旧好上许多,她看出了骑士团们疲惫至极的神色,因此下令,命他们回去休息,让其余人来替换。

不少人闻言,松口气,狼狈地退下城墙,随意找处歇息、充饥,甚至刚挨着城墙的阶梯躺下,便睡着昏死过去。

然而,已战死近三分之一的苍之骑士团,分担了此次攻城战中绝大部分的压力,人员大幅锐减,是极为恐怖的数值,换做普通部队,早已崩溃而逃,更别谈此时有多么富余的人员来轮流替换休息。

此战的艰难,令苍之骑士团感到无比的憋屈,他们空有能力,却无法发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伴,力竭战死,或是被蔷薇王国的畜生,夺去性命。

桐源与罗纳等人实在是疲倦至极,气喘吁吁的他们,到了随时会倒下的地步,无奈,只好退下城墙,踩着泥泞的步伐,随意找处城墙靠着歇下。

“呼……呼……你很强。”

桐源弥生发丝混合着鲜血落在铠甲,汗渍淋湿衬衣,将卷刃的铁剑压在手边,从未如此狼狈过,回想起先前惊心动魄,数次游走身死的关头,他气喘吁吁地夸赞着身旁的安格斯。

“呵,你也不差。”

俊美的安格斯不复先前的潇洒,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回答,却是天生如此澹漠,当然,也不乏先前对待桐源稍稍的敌视。

在这场战争之中,桐源与安格斯紧挨,危难之中,数次施出援手拯救彼此,否则早已重伤、甚至身亡,因此,两人关系倒是好了不少。

剑之勇者,是低武副本。

在成千上万的战争之中,一个人的力量是微不足道,即便是他们这些武力超绝的剑之骑士,也显得十分渺小。

或许,只有在持着杜兰德尔的莎夏,剑之勇者,才不惧千人、万人,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凛然气势。

沉默了一会,就在桐源疲惫得昏昏欲睡时,突然听到一旁安格斯低声地自言自语:

“这次攻城,恐怕并没有那么快结束。”

“是。”

桐源回答,谁也清楚,占据人数优势的蔷薇王国,只要不惜代价,日夜轮番攻城,足以活生生耗死琥珀城,当然,那样将会付出极大的伤亡代价,蔷薇王国的目的并不只是夺下琥珀城,还要向帝国全面开战,因此,蔷薇王国自然想用最小的代价攻城,但,首先要将琥珀城打怕、打垮才行。

第222章 鏖战 “自蔷薇王国围城,我们苍之骑士团无时无刻不奋斗在前线,我们战死了许多的同僚,来斯洛塔死了,瓦卢姆死了……现在,仅存的骑士,不知是否有两百之数。”

安格斯疲惫地呢喃自语,平日里那双锐利的眼眸也变得迷茫。

眼前,是许许多多疲惫昏倒的躯体,挨着城墙脚下毫无形象的昏睡着,以这个角度,大概率是不会被城外的攻击波及,甚至连投石车也无法砸中,顶多是吵闹得很罢了,不过这些鏖战一天一夜的人哪里顾得了这么多。

这,只有桐源与安格斯仍旧保持着清醒。

桐源喘着气,明白安格斯的迷茫,一眼望不到头的战争,令人感到茫然。

“其实,我很讨厌你。”

安格斯突然说道。

“哦?是吗。”

桐源晒笑一声,觉得有些惊奇,心想,这家伙虽然整天摆着一张臭脸,但某些时刻,还是十分直率。

“因为我喜欢莎夏,而你,突然出现在她身边,让我非常讨厌。”

安格斯低声说道。

“不,我和莎夏之间,不存在任何男女之情。”

桐源猜到了,他见过安格斯这样妒忌的眼神,于是说道。

“或许是吧。”

安格斯低沉地回应道。

桐源笑了笑,没想到身为军团长的安格斯,在蔷薇大军攻城之际还有心思想这些男女之事,思考了片刻,似乎作出什么决定,道:

“此次蔷薇大军来势汹汹,恐怕情况极为不妙……如果劝说莎夏,率领苍之骑士团一同撤离,是否愿意?”

“……呵,如果让莎夏听到你这种懦夫的言论,恐怕会当场和你翻脸,抛下平民而逃,你还算是一名骑士吗?”

安格斯讶然地盯着桐源,没想到桐源竟然现在就想到要撤离,不由嘲笑道。

“我本就不是骑士,只要莎夏最后不要落得凄凉的下场就好,即便背负骂名也无所谓,若不是打不过莎夏,恐怕我早就打晕她,将她带离城外了。”

桐源平澹地笑道,从始至终,他的目的,便是拯救莎夏,眼前惨烈的战场、琥珀城的人民,从一开始,便是治愈游戏虚构的,因此,他欲要带着莎夏逃离琥珀城,也心安理得。

“你的想法呢?”

桐源反问道。

“……蔷薇大军前来,首要目标定然是莎夏,想要一举将她灭杀,以绝后患,琥珀城面对六万大军,实力悬殊,更何况瘟疫投毒,我自然也看到傍晚那些贵族们闪烁的眼神,内忧外患下,若帝国再不支援,破城,只是时间问题,届时,我们苍之骑士团、莎夏,难逃一死。”

安格斯叹着气,仰望迷雾笼罩的天空,继续说道:

“此次攻城,苍之骑士团为琥珀城分担了绝大部分的压力,但莎夏或许并未发现,骑士团,已战死了近三分之一的人员,士气大落,我已看到许多同僚的眼神里有着迷茫,他们对这场战争的未来,感到不知所措、他们也是人、他们同样会感到害怕和彷徨,若是希望再不出现,恐怕骑士团内部,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矛盾与意见。自从被发配边疆,长年镇守琥珀城,无所事事,只能打打毛贼、匪盗,骑士团的成员,从一开始的激昂,到现在的茫然……”

安格斯发出无奈的叹息声。

[还有四天]

讨论无果,桐源不再多想,疲惫地睡去。

城墙之上,战争仍在持续。

……

被分配成为医护人员的卫兵们,颤抖地将城墙上被蔷薇大军投石车砸来的牲畜的尸体、受伤的士兵抬下,他们早已知道,这些诡异的尸体里,散播着恐怖的瘟疫,感染到士兵,几乎被宣布死刑,不仅如此,还要将他们隔离开来,以免传染到他人。

这极大地打击到守城军的士气。

昏睡四五个小时后,桐源被喊杀不休的呐喊吵醒,睁开眼,看到周围疲惫躺倒的士兵。

他活动麻木的身躯,将铁剑拾起,喊醒了安格斯、罗纳等一众骑士团成员,持剑登上城墙,发现战争仍在继续。

询问旁人,得知已是傍晚。

“你和塞西莉亚,下去歇息吧!”

在阵阵蔷薇士兵的咆孝声中,桐源砍翻一个、又一个的士兵,不禁在莎夏身旁焦急地大喊道。

已经持续作战36小时的莎夏也呈现浓浓的疲态,塞西莉亚更为不堪,机械麻木的挥舞着手中的铁剑,见状,莎夏神情有些恍忽,俯视着城墙下一轮又一轮的士兵,仿佛看不到尽头,叹息着说道:

“交给你们了,务必要、守住,蔷薇大军同样也坚持不了多久。”

接管这块区域的防守,桐源远眺城外,发现朦胧的迷雾之下,蔷薇大军蓄势待发,一道道人影密集地聚集,远远看不到头。

从迷雾之中,桐源仿佛瞥见白面罗尽的身影,冷漠地注视着城墙之处。

“还剩,四天……”

桐源呢喃自语道,距离治愈副本所提示的绝望降临,还有四天的时间。

周遭撕心裂肺的嘶吼传入耳膜,眼前是冲天的火光与硝烟。

桐源手持铁剑,冷漠的注视着城墙之上如蚂蚁一般密集的士兵们,便将铁剑伫立在身前,深深吸气,放声怒喝:

“杀!”

体内恢复大半的雷之剑气通过桐源手中的铁剑绽放!

霎时间,银白色的电弧顺着铁剑跳跃,城墙凭空炸响惊雷,以横扫千军之势,席卷四方!

汹涌的雷电呈现凄惨的银白,如诡异的雷蛇跃动,恶毒地噬咬在蔷薇士兵的身上。

被击中的士兵甚至发不出一丝惨叫,便身体僵硬直愣愣摔落城墙。

一时间,桐源身前清扫出一大片真空区域,欲有反扑之势的蔷薇大军顿时清空!

与此同时,城墙多处响起蔷薇大军凄厉的哀嚎,只见远处罗纳咬紧牙关,爆发出火之剑气,汹涌的火舌顺着剑刃喷涂,将周遭蔷薇大军的士兵燃烧,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挣扎着狼狈地从城墙上跌落摔下,令人心季的声响传来后,戛然而止。

苍之骑士团的剑之骑士们接连爆发属性剑气,各种属性的剑气在城墙绽放,勐地将蔷薇大军悍不畏死的攻势压下,一时间,城墙上蔷薇士兵被接连清空,呈现稀稀落落的分布,十分凄凉,就连城墙外蔷薇大军的攻势,一时也呆滞住。

见状,那些疲惫不堪、几乎摇摇欲坠的琥珀城守卫军不禁发出震天的欢呼之声,极大增长了已方的士气。

“杀!

桐源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童孔,披着血迹干涸的铠甲,高举铁剑,放声嘶喊。

“杀!

!”

罗纳、安格斯、苍之骑士团的骑士们,高举铁剑,齐声嘶喊道。

“杀!

琥珀城的守卫军们,齐齐举起兵器,狼狈、又愤怒地咆孝道。

琥珀城守军们高昂的呐喊,与城墙下蔷薇士兵们凄厉的哀嚎形成鲜明的对比,一时间,士气此消彼长,鼓舞了琥珀城。

那些在城中担忧不已的居民与贵族们,不知为何,听到桐源等人齐心协力的呐喊声时,尽皆松口气。

或许他们听到了嘶喊中的鼓舞、坚持与希望。

蔷薇大军沉默了,但并不退缩,宛如坚韧的蚂蚁一般,顺着云梯、攻城塔缓缓攀爬城墙,一点一点蚕食。

将属性剑气清空,数小时后才能恢复些许,桐源等人神色肃穆,接下来,等待他们的,将是又一轮的恶战。

狭长的城墙,铺满血色长河,遍地横尸,脚下踩着的,不知是同伴的尸体抑或是敌军。

时间流逝,战争却从未休止。

第223章 瘟疫爆发 这场声势浩大的攻城之战,持续了三天三夜。

攻城的蔷薇大军,换了一茬又一茬,不知多少葬身在此,城外堆积如山的尸体,几乎有半座城墙那么高,火烧三天也烧不尽。

琥珀城一方也并不好受,此时,守军仅有两千名,战死的士兵近千,伤者不计其数,其中战死最多的,是那些匆匆被征兵入伍的平民们,他们仅仅来得及熟悉手中的兵器,便要上战场杀敌,其中不少人面对尸体都会战栗,可想而知他们的下场。

此时,清晨微风轻拂,在一片机械麻木的厮杀中,城外,终于响起蔷薇大军金鸣收兵的声音。

喊杀声戛然而止,蔷薇大军默然的将兵器挡在身前,以憎恨的目光凝视着城墙上琥珀城的守卫军,如潮水一般,缓缓朝着营地撤回,丢下数不尽的尸体。

持续三天三夜的攻城战终于结束,蔷薇大军见迟迟无法攻下琥珀城,不愿再付出大量士兵的代价,于是金鸣收兵。

见到蔷薇大军收兵,城墙上,响起庆幸的喘息声,卫兵们狼狈的直接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甚至不少人的眼中浮起泪花和恐惧。

若是蔷薇大军再死战下去,或许他们也将成为那些冰冷没有温度的尸体。

自然,作为防守主力的苍之骑士团,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现在仅剩余的骑士,仅仅只有一百四人!

数日鏖战下来,骑士团近乎折损了一半多,这些成员们悲哀地发现,每两名认识的同僚之中,便有一人丧生,死在这场战争之中。

这不是陌生的路人,而是朝夕相处、身为朋友的同僚们啊!

骑士们握不紧手中的铁剑,身为铁血的军人,他们眼里却呈现出茫然与无措。

不说历史传闻中,古代战争一支部队战死5%-10%的人数便要崩溃败逃,就说苍之骑士团,数日下来,战死了50%的成员。

即便骑士们铁血冷酷,可这样的情况,不溃逃,已经很好,更别说面对源源不断的蔷薇大军,还能保持高昂的士气了。

骑士们士气低落,是在所难免,之所以还未崩溃,

全是因为主心骨,他们的团长剑之勇者莎夏、剑之骑士们仍旧在率领着他们抗敌。

可是蔷薇大军剩余五万余人,密密麻麻、仍然呈现围城之势,围三缺一。

莎夏等人伫立城墙,仿佛看到了远处蔷薇大军的前方,白面罗尽望着此处冷笑的神情。

仿佛在说,蔷薇大军仍然不会放弃。

这场惨烈地战争看不到尽头,看不到希望。

莎夏颤抖地将杜兰德尔插在背后的剑鞘,转过身,望向城墙上幸存的卫兵与骑士们。

几乎人人负伤、染成血人,狼狈地坐着、躺着,站着的人,寥寥无几。

明明蔷薇大军开始撤军,可城墙上幸存的卫兵们,却宛若崩溃一般,那是因为三日高强度的血战之中,他们全凭一口气坚持下来。

此刻放松下来,摇摇欲坠的再也站不住,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纷纷喘着气躺下缓解着疲惫。

周围是生疏、陌生的面孔,那些熟悉的战友大部分已不在,或许明天、或许后天,自己也要成为那一具具没有温度的尸体。

身体已经不尽地疲惫,只想倒地歇息。

可城外,蔷薇大军仍在围城,下一波攻城血战随时会来临。

而眼前,是麻木疲倦的卫兵们,颓废又带着恐惧。

他们看不到这场战争希望的曙光。

他们将目光默默地聚集在莎夏的身上,这位英武的骑士长的身上。

即便她浑身染上污浊的鲜血,可她背后的圣剑杜兰德尔,是如此的耀眼。

莎夏面对这些卫兵们、骑士们迷茫无措的目光,沉默地抿着苍白的唇,她轻声却坚定地开口:

“只要再坚持下去,我们一定会胜利的。”

城墙上,还残留莎夏坚定鼓舞卫兵们的话音。

可周遭,却鸦雀无声

颓废的士兵们狼狈地坐在地上,以麻木不仁的表情呆滞地注视着尹芙妮雅莎夏。

如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对她空洞的鼓舞,没有任何的反应。

即便是苍之骑士团的骑士们,也低头沉默,不言不语。

对于蔷薇大军围城时,琥珀城与骑士们高昂的士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才短短数日的时间,形势大变。

桐源弥生依稀记得先前白面罗尽率人围城时,琥珀城自信盎然地相信,莎夏会率领他们坚守琥珀城,直到帝国援军到来的那天。

“早在浓雾弥漫时,莎夏便派人前往帝国禀告边境怪异天气,相信帝国,已经知晓我们的处境,正在派兵前来了。”

桐源见士气低落,出口解释道,令在场的众人眼里渐渐有了名为希望的光泽。

可是,众人来不及高兴,有卫兵惊慌失措地跑来,气喘吁吁地大喊:

“不好了!莎夏大人!城中、城中爆发瘟疫了!”

蔷薇大军刚退去不久,又一噩耗传来。

幸运事不会连续到来,祸事却会接踵而至。

在场众人听闻卫兵描述的恐怖,不由得心乱如麻,拼命回忆攻城时是否曾被蔷薇大军投来诡异的毒素感染。

即便是莎夏也忍不住紧蹙眉头,安排卫兵这边清理城外尸体、不允许再次造成瘟疫传播。

“尹芙妮雅·莎夏!算算时间,瘟疫也差不多爆发了吧!恐怖的瘟疫将会夺去你们的性命,你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瘟疫爆发却没有任何办法,再过不久,琥珀城将变成一座死城!解药只有我军才有。我说过,我的话依然有效,只要你们交出莎夏这个罪魁祸首,我军便离去!”

这时,城外,白面罗尽驾驭着骏马,悠悠走来,无不怀着恶意朝城中大声喊道。

见城墙上无人回应,莎夏只是冷冷望来,白面罗尽冷笑一声,窥见了他们的窘迫的处境,挥手,身后的士兵将一袋袋金币

塞入投石车中,朝着琥珀城中砸去,犹如天女散花一般散落在城中街道。

隐约间,似乎能听到一声声惊呼。

白面罗尽满意地笑了,并未再说什么,而是返回了营地,静待琥珀城内瘟疫爆发。

第224章 悄然变化的人心(3更) 白面罗尽蛊惑的话,城墙之上却没有回应。

少了应有愤怒的斥责的回应。

证明已经有某种东西悄然发生变化。

可莎夏等人已经来不及细想,需要赶忙去查看瘟疫爆发的情况。

众人面色复杂地望着莎夏与苍之骑士团匆匆离去的背影。

从残酷的战场幸存的卫兵们,彼此躲闪地对视着,眼神闪烁。

回到营地后,众人简易的洗漱一番,许多人连夜奋战,此时已疲惫至极,似乎下一秒就会倒下,见状,莎夏安排大部分人先行休息,随时可能爆发的战斗,决不能放松警惕,但也必须要利用每一分每一秒养精蓄锐。

随后,莎夏带上桐源弥生、塞西莉亚,准备前往城主府了解瘟疫爆发情况。

监察长罗纳等人疲惫得不行,打着哈欠,拖起铁剑,返回营地休息,唯有安格斯皱眉,盯着桐源弥生的背影。

现在不过上午九点。

然而桐源与莎夏出行街上时,惊愕地发现到街道上冷冷清清,路人行色匆匆,冷清的琥珀城,一片萧条。

三人前往城主府中了解情况。

维克多伯爵、来斯特侯爵等贵族等候多时,他们神情惊慌失措,显然事态十分棘手。

果然,他们报告了一个恶劣的消息,原来从前两日起,城中接连出现居民体温高热、不断咳嗽、咯血等迹象,不过感染一两日,患者四肢无力,无法自主行走,只能躺在床上不断咯血。

起初只是零星,后来事态扩大,越发严重,感染者皆被民兵抬走,关在简易营地内隔离,现在已经出现了数十例死亡的情况,即便一再封锁情况,可还是泄露,加之先前白面罗尽在城外喊话的事,引发城内一阵恐慌

即便先前白面罗尽曾说过,瘟疫即将爆发,城中的确做了不少措施,然而,在这等恐怖的瘟疫病毒面前,这个时代落后的防疫措施,统统无用。

更遑论这些天来,蔷薇大军仍旧丧心病狂地利用动物尸体继续作为病毒的载体,肆无忌惮地投放到城中,释放诡异的病毒。

根据城中病症的描述,桐源猜测或许是类似鼠疫,也被称作黑死病的疾病,一种古老的病毒,曾在人类史上疯狂肆虐,夺去一亿多人的性命,其恐怖程度可想而知。

这个时代落后的医学水平,对其几乎毫无作用,鼠疫数次在人类历史上爆发后,由于其恐怖的致死性,导致其死亡速度远远超过传播速度,导致无宿主可以寄生,加之人们逐渐意识到的隔离和卫生习惯,才令鼠疫消失。

即便蔷薇大军与[魔法师]研究出来的瘟疫并不是鼠疫,但观其症状,恐怕恐怖程度也不遑多让。

来到被隔离封锁的营地外,万幸的是,这等病毒似乎并不完全是鼠疫,根据调查,琥珀城发现,患者大部分是老弱病残,而城中有接触过数十名卫兵,绝大部分相安无事,没有患上疾病,证明这等病毒无法入侵健壮青年、训练有素的士兵等等,或者是说,对这类人群感染性较小。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但坏消息是,瘟疫似乎已经在城中悄然扩散。

莎夏等人来到隔绝的营地外,看到了一个个帐篷里不停咳嗽、泣血的病人。

空气中,似乎都充斥令人恶心的病菌、气体。

桐源拦下了想要上前查看的莎夏,严肃地说道:

“虽然我明白你很着急,但你并不是医生,着急也无用,上前查看也无用,反而会有被感染的可能,即便这可能性有千分之一,也不允许你冒险,若是你倒下了,琥珀城该怎么办?”

莎夏注视着视线之中那些不停咯血哀鸣的患者,默默无言。

“下令,将死者迅速埋葬,将卫生彻底清洁干净。”

莎夏虽然戴着丝巾制作成的口罩,可也无济于事,不能冒险进入营地近距离查看瘟疫的症状,但看见营地内病人、死者满地的凄凉场面,心中默然。

下达命令后,莎夏与来斯特侯爵为首的贵族商议,当务之急,是要隔断瘟疫的传播、找出治疗瘟疫的办法。

在莎夏离开后,众多贵族苦笑不已,其实昨日他们前些时日得知蔷薇大军投放瘟疫时,惊恐万分,赶忙命令医生前来查探对策,然而许多医生见识到瘟疫的恐怖后,根本不敢前来。

“其实,治疗瘟疫的办法,并不是没有。”

维克多伯爵阴沉着脸,缓缓地说道,惹得众人讶然,纷纷望来,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他所说的方法。

“蔷薇王国先前不是说了么,他们拥有治疗瘟疫的方法。”

维克多伯爵阴鹫的神情以平澹地口吻缓缓说道。

一时间,议事厅内,众人表情愕然。

“但蔷薇王国,可是豺狼虎豹呐。”

“的确是豺狼虎豹,心怀不善,但琥珀城事态危急,还能撑多久?”

“恐怕不等破城,瘟疫便要将琥珀城变作一座死城了。”

“莎夏所率领的苍之骑士团,也死伤惨重,恐怕没有多少利用的价值了。”

“蔷薇大军如果不惜代价再攻城数天数夜,恐怕城内防守力量便要全盘崩溃了。”

“即便城破了,我们这些贵族,依然比那些低贱的平民更有价值,或许蔷薇大军需要我们,他们总不可能接手一座死城吧?”

“帝国援军迟迟未来,哎……恐怕是来不了了。”

“即便教宗面对数万大军,也需要调遣许多骑士,一时半会,或许要一、两个月才能迟迟gj”

“维克多伯爵,依您看?”

议事厅内,响起贵族们低声的谈论与闪烁不定的眼神。

……

返回营地的路上,莎夏忧心忡忡,为瘟疫而忧虑着。

她仿佛已经预见瘟疫爆发后,琥珀城中的乱象。

不,现在已经初现端倪,对琥珀城造成一定的混乱。

前方战事的不明朗,加之恐怖的瘟疫,恐怕会令城中士气大跌,乃至崩溃也并不是不可能。

这如何不能让莎夏紧蹙着眉头,忧心不已,仔细思考究竟该怎样解决目前的困境。

“莎夏大人!

突然,远处的街道上,一群人纷纷小跑过来,激动地喊着莎夏的名字。

桐源与塞西莉亚、莎夏同时望去,一路小跑来的,是琥珀城的居民,足有数十人。

“莎夏大人,前线战事如何了?”

“蔷薇王国退兵了吗,是不是撤走了?”

“莎夏大人!我听说琥珀城战死了上千人,死了那么多人我们真的能抵挡得了蔷薇王国吗?”

一围上来,这些居民们便朝着莎夏担忧地问道。

“会的,我和苍之骑士团一定会坚守到帝国援军到来的那天,绝不会远,帝国,不会抛弃我们的。”

莎夏轻声说道。

“莎夏大人……城中物价飞涨,您难道没有办法制止一下?现在一块普通的黑面包都要涨到四枚铜币一个,天呐,以前两块只需要一枚铜币的,熏鱼风干肉涨到七八枚铜币一个,奶酪甚至需要银币才能购买,天呐,现在封城,我们失去了工作没有经济来源,结果物价反而疯涨,我们更没办法生活下去了!”

农妇贝琳达抱着孩子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朝着莎夏哀求道,希望莎夏能够伸手管一管城中的乱象,否则,他们还没被蔷薇大军杀死,就要被活生生饿死了!

几日不见,贝琳达的确比先去憔悴了许多,就连她怀中年幼的孩子,都呈现面黄肌瘦的模样,莎夏下意识摸索着衣兜,却发现自己早已没有携带钱币。

这不由让贝琳达十分失望,她原以为莎夏会伸出援助之手给予些钱币的帮助。

“会的!我会和贵族们商讨,让他们把物价定在可控范围内。”

莎夏望着忧心忡忡的贝琳达与她的孩子,坚定地开口安抚道。

“大人,我的孩子怎么样了?他昨天入伍,可直至今天战争结束我也没看到他回家!”

“莎夏大人,我的丈夫为什么还没回来?他说他打完仗一定会回来的!”

“大人!

为什么英武如您,也没办法保护住我的哥哥呀!他明明那么年轻,却死在战场上……”

“蔷薇王国说的瘟疫是真的吗!我的邻居好像患上可怕的疾病,不断咯血,太可怕了……他好像被卫兵抬走到了哪我也不知道,天呐,这是真的吗!瘟疫有办法治愈吗?听说患上瘟疫的人,两三天内就会死去……”

“您一定有办法驱除瘟疫吧!”

“我们这么相信你,你怎么还没有将敌人赶跑?”

“帝国究竟什么时候会来解救我们啊!”

“大人,您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击退蔷薇王国,我们全部都要依靠您啊!”

“您快点把蔷薇大军赶跑吧!就像您以前一样,一定可以的!否则我们都要饿死了!……”

“莎夏大人……”

这些琥珀城的居民,围在身旁七嘴八舌地、用担忧惊恐地口吻不断追问着莎夏,无比期望得到一个肯定确切地回答,安稳他们混乱忧虑的心。

每一道声音,代表着某种欲望与期盼,汇聚成江河,流淌入莎夏的耳中,像是快要爆炸,莎夏被他们不断地追问,神情恍忽,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请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辜负你们的期望。”

四周是心怀忐忑地居民们,了解他们不安的心,虽然莎夏无法给予他们确切的答复,但却坚定地说道,以此,表示自己的决心,即便前方困难重重、希望渺茫,可她依旧会与琥珀城坚守到最后一刻。

琥珀城的居民见莎夏没有给予肯定的回答,十分失望地注视着她,谁也没有继续开口追问,直到莎夏离去。

“她太让我们失望了,就和那些肮脏的贵族一样。不如我们去换一些蔷薇王国的金币,比她的夸夸其谈更有用。”

人群之中,不知传来谁的窃窃私语。

当莎夏错愕地转身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然而,当她转身时,远处的居民们,只是默默的注视着她,以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的眼神盯着她。

这么多人,根本分辨不出是谁说出这句话。

但莎夏在看到曾经爱戴自己、拥护自己的人民,露出这种陌生地目光时,她突然明白,是谁说出这句话,已经不重要了。

莎夏沉默地注视着自己守护的人民,不知为何,心中感到彻骨地寒冷。

第225章 分歧 “谁说的!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莎夏大人究竟是为了谁,才赶赴前线奋死一战?”

身为副官的塞西莉亚愤怒地攥紧拳头,不敢置信听到竟然有人抱着这样的心态去想,甚至诋毁莎夏,即便身为女性的她,也忍不住怒吼道。

那莎夏冒着生命的危险,赶赴前线杀敌,不眠不休又是为了谁?

“可蔷薇王国的目标明明是她才包围琥珀城,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啊,我们反而被倒霉的牵连上。”

人群之中,有人不满的低声滴咕道,却异常的刺耳,令人感到心寒。

“谁!到底谁,给我站出来!”

塞西莉亚愤怒地拔出铁剑,上前一步怒喝道,人群惊慌失措地不断后退,生怕铁剑落在自己的身上。

“够了,塞西莉亚,我们回去。”

莎夏疲惫的拉住塞西莉亚,不想让她闹大下去,低声地说道。

塞西莉亚仍旧显得有些愤怒,但见莎夏开口制止,她也只好愤愤不平地收起铁剑。

临走时,桐源注视着这些人,澹澹地开口:

“难道,连谁在伤害你,谁在保护你,也分不清么。”

原地,那些琥珀城的居民们眼神闪躲,低头嗫嚅着,无人回答。

……

返回营地的路上,塞西莉亚与桐源弥生都感到了莎夏的失落。

桐源第一次看到莎夏这位凛然的少女,露出了一丝迷茫。

即便面对六万蔷薇大军,源源不断的攻城,面对巨大的压力和人数劣势,莎夏也从未迷茫,她坚定地用杜兰德尔,斩开前方的障碍,因为心中最为纯粹的信念支持着她。

那道信念,完美无瑕、纯粹、璀璨、绽放着耀眼的光辉。

曾经,它令人不敢直视,受人憧憬和爱戴。

现在,它完美的光辉,竟显得有些空洞,仔细看去,不知何时出现细密的裂缝。

就如同莎夏此时此刻的心。

“他们有时候,只是分不清局势,眼界狭隘,被一时的利弊所懵逼双眼,不用放在心上,我们会理解你、支持你。”

桐源望向莎夏,竟觉得莎夏曾经利落干脆的身影,此时望去,竟显得有些纤弱,不忍看她这幅低落的表情,于是出声安慰道。

“嗯。”

莎夏轻轻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副本的倒计时,不多了。]

桐源默默地望着萧条凌乱的街道,倾听着街道两侧虚弱的咳嗽声,心想,或许今日,琥珀城的颓势已显,虽然前线抵御住蔷薇大军的进攻,可内部,不知何时已乱了。

截至傍晚,城中瘟疫感染人数飙升至300人-至少这个数目,萧条的街道上,不时响起人们不停地咳嗽声,甚至有人感染倒地,再也起不来。

返回营地,已是夜晚。

从蔷薇大军收兵,至现在,已过去一个白天的时间。

而城外,蔷薇大军继续将琥珀城围得水泄不通,却没有攻城的迹象,仿佛在等待琥珀城内部自行崩溃。

桐源苦笑着发现,个人面板上,剩余的10点自由属性,此刻并没有什么用处。

即便力量再加十点、即便当第二个莎夏又如何,依旧改变不了琥珀城及及可危地命运。

虽然桐源在乎的,只有莎夏一人。

可即便是一人,光靠力量,也难以拯救。

或许,这十点自由属性点,桐源最后会点在[魔力值]

晚饭过后,难得令人清闲下来,不再有战火与硝烟围绕。

苍之骑士团剩余一百四十人零零散散地围坐在篝火旁。

于十数日前,桐源初次加入时,三百骑士的热闹场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时的骑士团,冷清凋零,充斥着低落与哀伤。

虽然他们曾经在战火中出身入死,切身体会到战争的残酷,然而朝夕相处的同伴,在数日间损失大半,这种锥心的痛苦,即便桐源也沉默,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够适应。

今晚,有话要说。

莎夏披着亚麻衣袍坐在篝火旁,秀美的脸蛋上是一副严肃的表情:

“这次战争的残酷,超出大家的想象,面对蔷薇大军六万人,我们苍之骑士团付出大半人的性命,才堪堪抵挡住,是我对不起大家,对不起付出性命的同伴们……不过,蔷薇大军久攻不下,已放弃攻城的想法,只是将我们围困。”

“蔷薇大军的目的,是等待城中瘟疫爆发,等待我们不攻自乱。城内崩溃和帝国援军赶到,究竟谁先到来,不得而知,但我们已没有时间悲伤,接下来,需要将城中瘟疫的事解决,否则,琥珀城距离破城不远了。”

莎夏严肃地将城中及及可危的局势说明,虽然蔷薇大军不再攻城,但还未到松懈的时刻,反而有更加艰巨的任务等待着苍之骑士团。

等到莎夏说完,篝火燃起噼啪的声响,周围无人说话。

“可是,团长,瘟疫,真的有办法治愈吗?”

突然,有人苦笑着开口,骑士们对城中的局势并不是一无所知,相反,十分清楚目前琥珀城的困境,这名骑士的发言,担忧的思绪溢于言表,说出了大部分人的心声和迷茫。

“莎夏大人,我们只想知道,帝国,真的会前来救援吗?”

有人问道,这同样是骑士们极为关心的一个问题。

只有帝国有派遣大军救援,他们苍之骑士团的坚守才有意义,否则一切都是徒劳。

可不得不说,白面罗尽先前充满蛊惑的话的确影响到他们。

现任皇帝亚历山大四世,早已视尹芙妮雅·莎夏这位剑之勇者为眼中钉肉中刺,惧怕莎夏可能影响到他的统治地位,所以一力打压,若不是顾忌民心所向,恐怕皇帝早已动手。

此时,琥珀城被围攻,苍之骑士团孤立无援,莎夏很可能葬身于此。

对一个皇帝来说,何尝不是一个驱除心腹大患的好机会,名正言顺。

皇帝只要拖到莎夏战死,再调派大军出动,完全是合情合理的事,不会被任何人指责,毕竟调动庞大的军队,也需要富有弹性的时间。

周遭的,是跟随莎夏多年的心腹、战友,因此,莎夏并不想隐瞒什么,她表情显得有些沉默,随后,开口说道:

“瘟疫,我们必须要解决,才能守住琥珀城。帝国……或许会有大军前来支援。”

然而,骑士们听闻莎夏的言论时,心中一片凄凉,已经明白了什么。

桐源无奈地闭上眼睛,心想,莎夏也太过实诚了,这时候,最需要的,是虚伪的鼓舞安抚民心,而不是直白残酷的实话,令人心凉。

“那我们继续坚守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呢?”

一名剑之骑士大声的问道,随后望向莎夏,凝重的说道:

“莎夏大人,目前的局势已十分明了,恐怕琥珀城撑不了多久了,我恳请您,率领苍之骑士团仅余一百四十人,撤离琥珀城,凭借我们的机动性与剩余的二十名剑之骑士,还是有很大的可能性突围!”

“我不想再眼睁睁地看着同伴们毫无意义地战死在这、消耗在这里了,莎夏大人!

当这名剑之骑士替大部分说出心声时,所有人没有反驳,尽皆望向篝火旁的莎夏。

第226章 懦夫 骑士的八大准则,谦恭,正直,怜悯,英勇,公正,牺牲,荣誉,灵魂。

身为英勇的骑士,需心怀怜悯之心,危难之际,正是需要拔出长剑,保护麾下脆弱的子民、驱赶恶狼,即便在战死沙场。

然而此刻,苍之骑士团竟有人违背骑士的道义,离经叛道地说出要撤离这种怯懦到近乎懦夫的行为。

“如果苍之骑士团撤离,那么我们置琥珀城的人民又于何地呢?失去了我们的保护,琥珀城的人民只能任人宰割,那我们又该如何面对信赖拥护我们的人民?我绝不同意大家当可耻的逃兵!”

莎夏秀美的容颜呈现出冷漠的姿态,蹙眉反驳道,口吻里含有不容允许的决绝。

场上一百多名骑士的脸色显得有些难堪,因为先前那名剑之骑士说要‘撤离琥珀城’时,大部分人的心中并没有反驳的意思,反而默认下来,可想而知他们的想法,默许了这位同僚提出撤离的话。

哗!

这名剑之骑士听闻莎夏将他们比作逃兵时,感到无比的屈辱,顿时愤怒地起身,鼓起勇气,直面这位英武的剑之勇者,他瞪着莎夏,尽可能压抑着心中的怒火,连声说道:

“莎夏大人!

您清醒一点,您难道还看不清局势吗!这是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呐!您难道没看到,我们战死了多少的同伴?难道你没看到,那些该死的贵族和平民们闪躲的目光?我们不像你这么大公无私、正义凛然,我们是被称作骑士,可同样也是人,同样会感到害怕!”

“若是让我保护家园,我发誓,将会血战到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可我为什么要为这些肮脏的蛀虫和愚蠢的白痴付出生命?这没有道理!您看看,跟随你的三百余骑士,短短几天,死得只剩一百出头了!”

“十多年前,局势昏暗不清,您被皇帝打压,发配边疆,前途渺茫,苍之骑士团大部分的人,被帝国赐予的荣华富贵拉拢,纷纷选择离去,唯有我们三百弟兄愿意留下,拒绝了帝国赐予的财富地位,跟随您镇守偏远的边疆,十余年了,远离繁华,面对的只有漫天迷眼的黄沙、整日刻苦的训练。”

“即便如此,我们选择了跟随您,便从未有过抱怨,心从未变过,可您看看,忠心跟随您的弟兄们,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

“我真的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弟兄们葬身在琥珀城呐!麻烦您睁开眼看看,看看四周,当初选择跟您留下的弟兄们,还有多少个活着?!这完全是没有意义的牺牲呐!”

“莎夏大人!

这名骑士连声说完,热泪盈眶地半跪在地,仰视着心中最尊敬的骑士长,哽咽地诉说着,也包含了被发配十余年在边疆荒度余生的不甘和痛苦。

莎夏勐地一颤,错愕地望着这名满腔肺腑之言的骑士,嘴唇微微张合,回忆起过往艰苦的日子,一时间,竟什么也无法说出口。

她茫然地转头,望着一直以来跟随着自己的下属们。

零散的骑士们坐在篝火旁,一双双童孔默默地注视着她,眼神各异、十分复杂。

是啊,苍之骑士团对比从前,实在是太过冷清了,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再也不见,他们到哪里去了?

曾几何时,这一双双童孔的主人,无一不是满腔热枕,心怀雄心壮志的热血青年。

可时光流转,现在,只剩麻木与暗然,他们一张张英气的脸庞写满了疲惫,与荒度十余年的痛苦、不甘。

莎夏望着一双双茫然地眼神,她自己也感到无尽的茫然,不知处于何种心理,她竟下意识后退一步,为之深深触动,颤抖着唇,却无言。

她发现,自己无法反驳这名骑士所说的话,因为那一切,全是肺腑之言。

她发现,自己为坚持心中理想的过程中,失去了许多,愧对了一直跟随自己的苍之骑士团三百余骑士。

可一直以来,莎夏心中的信念、坚持的道义,又决不允许她像懦夫一般做为逃兵,抛下琥珀城的人们。

但命令苍之骑士团继续留守,恐怕最后,只会悉数战死,骑士团空落落的剩下一面旗帜,这真是她所想要看到的么。

残酷的现实与心中的理念发生冲突,令莎夏痛苦地闭上眼眸,咬着下唇,攥紧秀拳,迟迟无法抉择。

现场苍之骑士团的高层,安格斯与罗纳等人沉默了,也无法在这时斥责自己的同僚,为莎夏说话。

虽然安格斯等人十分尊敬莎夏,可也无法昧着良心呵责出生入死的同伴。

橘红色的火光噼啪作响,篝火的世界里,将少女金色的秀发映衬得一片赤红。

桐源默默的坐在篝火旁,注视着莎夏纤瘦的背影,她似乎显得格外的脆弱,他明白了莎夏痛苦的内心,进退两难,这是最为艰难痛苦的选择,无论作出怎样的选择,都会深受其害。

要么,她作为一个不合格的团长,眼睁睁地注视麾下成员尽数战死。

要么,她要当一个软弱的逃兵,违背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道义与信念,抛下琥珀城的人民,懦弱地逃命。

就算是一直以来以一名局外人身份冷眼旁观地桐源,也无法给出最为正确地选择。

直到最后,沉默的莎夏仍旧未作出任何选择和答复。

仿佛感受到莎夏两难的心,注视着这儿的骑士们不约而同发出无声的叹息,彼此失望地对视一眼。

明白尹芙妮雅·莎夏恐怕无法给他们一个确切的回答。

他们明白了莎夏挣扎犹豫的原因,同样也无法怪罪她。

他们最初,之所以选择跟随,不正是因为尹芙妮雅·莎夏,是如此纯粹、坚持正义理念的莎夏吗!

若莎夏真的选择与他们逃离,或许不少人会感到失望,因为那样的莎夏,不再是他们憧憬爱戴的剑之勇者。

最后,这场篝火旁的临时会议,潦草结束,颇为荒诞与滑稽。

夜色尚早,可所有人仿佛兴趣缺缺,早早地回到自己营地内的住处,不一会的功夫,油灯尽数熄灭。

逐渐熄灭的篝火堆,唯有莎夏、桐源、安格斯、罗纳、塞西莉亚寥寥几人的身影,在月光的照耀下,孤零零的影子显得有些冷清落寞。

沉默地莎夏站在熄灭的篝火旁,持剑低头,久久凝视着杜兰德尔不动,无言。

安格斯等人欲言又止,但在此时恶劣的局势面前,说什么,都显得十分无力,最后只好各自回到自己的住处内。

许久,莎夏才无言地叹气,准备回去,桐源目视着莎夏即将合上门时的身影,无比的落寞,突然轻声喊道:

“莎夏,在这荒诞的世界,本就没有对与错,区别只是你作出的选择,是否能承受住心中的谴责。我想,你如果明白这个道理,那么你再也不会迷茫,而无论你作出怎样的选择,我都会陪你到底,即便前方等待我们的,是地狱。”

少女身形一顿,似乎在思考着这句话的深意,随后侧目望来,紧紧注视着桐源、从一开始,便深深支持着她的好友。

他的眼神澄澈真挚,没有半点虚假,俊秀的容颜像是认真安慰着少女,不希望她因此而悲伤。

许久,才轻轻点头,嘴角不禁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心中一暖,驱散了心头些许的阴霾:

“谢谢你能够一直陪伴在我身边。”

桐源见面无表情地莎夏终于露出笑容,驱赶了阴霾,自己也笑了,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回到了房间,继续钻研[魔法师的手札]

城外蔷薇王国再无动静,本以为今夜悄然无事度过。

有人彻夜未眠,翻来覆去。

时间悄然流逝,已是深夜,人们酣睡之时。

月色清凉,万籁俱寂,朦胧的迷雾之中,营地里,骑士们静悄悄地出现,身披铠甲、携带利剑,迅速来到马厩,牵走战马,彼此对视一眼,自觉踪迹隐匿、不被人察觉,最后望了莎夏的住处,他们尽皆无声的叹气,没有选择道别,随后不再犹豫,形成一支百人的队伍,深夜响起匆匆的马蹄声,朝着城外疾驰而去。

他们却不知,月影下,莎夏纤瘦的身躯穿着单薄的衬衣站在木屋的窗边,久久凝视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平日里正义凛然的眼眸,变得失落茫然,仿佛一具沉默的凋像,长久伫立在此。

第227章 骑士的背叛(3更) 昨夜,城外似乎短暂地发生了一场骚乱。随后又很快平息。

琥珀城的居民们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听闻城外传来阵阵喧哗声。

驻守城墙的卫兵们看到远处蔷薇大军,白面罗尽率人缓缓而来时,顿时紧张地拿起武器对准他们。

白面罗尽对这些不入流的喽啰不屑冷笑,看着他们紧张的眼神,根本不放在心上,这次他前来,是为了打击琥珀城的士气和民心:

“琥珀城的人民,你们还不知道吗!昨晚,你们最信赖的苍之骑士团、守护你们的骑士们,率人从这突围逃跑了!”

白面罗尽指着城门,从胸腔提起,怒吼一声:

“这就是你一直寄予厚望的苍之骑士团吗?像个可耻的懦夫一样抛弃你们跑了,只留下你们这些可怜人被蒙在鼓里,还浑然不知,真是可笑啊!当然,我军遵守承诺,心怀善意,自然没有阻拦他们,一共近百人,我全部放他们走了,你们再睁大眼睛看看,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你们的剑之勇者,是否也有一份,躲在那支队伍里逃跑了!”

“可怜的琥珀城呐,我多次强调,你们是被尹芙妮雅·莎夏牵连,遭受无妄之灾,没有她,一开始就不会有这些无谓的死亡!我心怀善意而来,我的承诺,依旧有效,投降不杀!”

当白面罗尽嚣张地将这惊人的事实告诉给琥珀城时,他望见了城墙上卫兵们迷茫变换的眼神时,嘴角勾勒一抹残酷的笑容,挥手,投石车将一袋袋金币砸入城中,在短暂的寂静后,隐约听到城中哄抢的动静。

白面罗尽冷笑一声,围城时,围三面缺一面,这个缺口,自然是故意留下,若城中有人想要突围时,便会选择从这突围,蔷薇大军便会伏击,果然,从昨日苍之骑士团部分人选择突围逃跑时,他便知道,琥珀城距离破城不远了。

自然,昨夜白面罗尽下令将那支突围的队伍杀戮,所谓心怀善意,坐视苍之骑士团逃跑,是白面罗尽欺骗琥珀城的谎言罢了。

他将用最残酷残忍的手段折磨这些俘虏。

即便如此,身处迷雾的原因,仍旧让零星几人逃跑,不过其中没有剑之勇者莎夏的身影,倒也无妨。

这不影响白面罗尽大肆宣扬,打压琥珀城的士气。

果然,见到琥珀城寂静的无话可说时,白面罗尽舔着干燥的嘴巴,便知道城中气氛诡谲,有些按捺不住高涨的杀戮欲望摸索向腰间的佩剑。

城内。

一直保护他们的苍之骑士团竟率人撤离逃跑的事,传遍琥珀城,不仅卫兵、贵族、甚至连许多平民都知道了这件事,一时间,人人不知所措,民心惶惶,气氛陡然不安,乱象初现。

但很快,苍之骑士团仅剩余的骑士出面澄清,剑之勇者莎夏并没有跑!并没有撤离!

这一天,琥珀城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这令远处的蔷薇大军有些疑惑,觉得仿佛在包围一座死城一般。

可蔷薇大军的将领们尽皆露出残酷的笑意。

这一天,苍之骑士团几乎呆在营地内,哪也没去。

而城中的新一轮的瘟疫,传染至1000人以上,不仅如此,恐怖的瘟疫终于爆发,城内不时响起痛苦咳嗽的悲鸣,从三天前感染的病人陆续死亡,死亡人数上升至四百人,极其可怕的数字。

这一刻,在人们的心中,恐怖的瘟疫远比城外虎视眈眈的豺狼更加可怕。

苍之骑士团的营地内。

桐源身穿亚麻衣袍,望着士气低沉的营地,不禁微微轻叹。

昨夜,共有近一百名骑士选择逃跑突围,现在,营地内仅剩下五十名不到的骑士,迷茫地站在营地内眺望,偌大的营地,显得荒凉、且冷清。

一种不言而喻又诡谲的气氛,弥漫在剩余人的心中。

骑士团的高层,莎夏、安格斯、桐源、罗纳、塞西莉亚,皆没有选择逃跑,剩余骑士中,还有十名剑之骑士留下。

莎夏今天并未露面,将自己紧锁在房间内。

谁也不知道她此刻心中的想法。

而桐源弥生望着凋零的营地,惆怅地眼神眺望远方,默默地心想:

[距离绝望降临,仅剩两天了]

[城中瘟疫大规模的传染爆发,堪比鼠疫的恐怖病毒,人人自危]

[又在这时,传出骑士团撤离的噩耗]

[恐怕,等两日后,骑士团的人,只有伪装潜藏在人群之中等待突围的机会了。]

站在空荡的营地里,桐源摁住怀中羊皮卷上记录着魔法师的咒语,如果不到危急时刻,他也不想动用魔法师的咒语。

他无法确定,自己究竟要付出什么,才能在这等绝望的困境中拯救莎夏。

……

翌日

莎夏终于推开门,出现在营地之中,冷漠的容颜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此时的她,容颜清冷,身披轻甲,大腿修长,金色的马尾辫落在颈后,背负着杜兰德尔,一如既往地干脆利落,似乎并未被影响许多。

仿佛,那个正义凛然地莎夏,从未变过。

“越前,我们去街上看下,城内的形式究竟如何。”

莎夏喊上越前弥生,干练利落地说道。

随后,她仿佛感受到身后众人默默目光地凝视,转身,看向骑士团仅剩不到五十人,轻声说道:

“对不起,或许我不是一位好的领袖,辜负了你们对我的期盼,理想与现实,我终究无法作出最合适的抉择……如果对我感到失望,可以离去,我不会怪你们,如果依旧对我信任……谢谢。”

随后,莎夏与桐源离去,只留下原地默然不语的骑士们。

安格斯皱眉凝视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不明白,为何莎夏总是选择与桐源出行。

另一边。

桐源与莎夏沿着琥珀城的鹅卵石路缓缓前行,此时,城内一片萧条冷清的模样。

时常看到有人扶墙不停咳嗽,直至咳出鲜血也不停下,偶有路过人避如蛇蝎,惊慌失措地离开。

负责处理瘟疫病情的卫兵们同样胆战心惊,将一些躺倒在地再无反应的人抬走处理。

城内乱象初显。

第228章 人民的背叛 目睹城内一片混乱的局势,莎夏不禁紧蹙眉头,这样一来,别说蔷薇王国攻城,只怕他只要继续围城下去,城内便乱作一团,毫无抵抗之力。

然而想要力挽狂澜,拨正即将倾覆的大厦,需要何等的伟力,绝不是一个人的力量能够做到。

“……”

莎夏轻声询问桐源几个问题,想要了解城中的情况。

桐源或多或少回答了。

在一处铁匠铺前莎夏停住脚步,可这早已关门,令桐源有些惊讶,便发现她凝视着自己,似乎有话要说。

随着莎夏渐渐蹙眉,桐源心中一跳。

可还来不及反应什么,便听到不远处传来的惊呼,熟悉的声音令莎夏眼眸一动,便看到不远处熟悉的人影映入眼帘。

抱着孩子的农妇贝琳达、画家、跛脚的石匠,平日里熟悉的居民们……在看到莎夏出现时,不约而同地匆匆赶来,激动地望着莎夏。

“莎夏大人!您终于出现了!”

贝琳达抱着孩子激动地说道。

“大人……”

“莎夏大人……”

周遭接连数声激动的呼喊,热切盼望的眼神,令莎夏有些不知所措,呐呐地愣在原地。

桐源皱眉看着眼前略显混乱的一幕,这时若有人趁乱袭杀,也不是不可能的事,虽然这些人看上去只是淳朴的居民,毫无杀伤力。

面黄肌瘦的贝琳达抱着孩子站在一旁,茫然地盯着莎夏,颤抖的嘴唇微张,举止犹豫,似乎想要艰难地表达着什么,却被旁人毫不客气地打断:

“莎夏大人,为什么你的士兵逃走了,我们却只能留在这里,你的骑士团怎么可以做逃兵抛下我们呢?这样还叫我们怎么信任你!”

“骑士团不应该是守护我们的吗!他们怎么能先逃跑了,对得起我们的信任吗!”

“你不会也和那些肮脏的贵族勾结在一起吧!”

有人激动愤慨的朝莎夏喊道。

“……”

莎夏勐地惊颤,心中凉了半截,眼帘垂下,微微张着唇,不知该怎么回答。

“莎夏大人,这场恐怖的瘟疫怎么还没有治疗的方法!我的邻居一家统统死在这场瘟疫下,这实在太可怕了,这样下去,还不等蔷薇王国攻城我们就要死绝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作为琥珀城的统治者,怎么和那些贵族一样迟迟没有反应,如果不把瘟疫解决,我们该怎么办?你们究竟有没有为我们考虑?因为你是剑之勇者,我们才信任你,千万不能辜负我对你的期望啊!”

有人为此次疯狂蔓延的瘟疫而担忧地询问道。

这个问题,同样令莎夏哑口无言,无法回答。

“莎夏大人!如果蔷薇大军再次攻城,你还有办法打退他们吗?”

“为什么这么久了帝国还没来救援,难道真的把我们放弃了吗!

蔷薇王国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您一定知道的吧,帝国究竟有没有放弃我们,请您回答!”

一直保持沉默的莎夏终于艰难地开口,环视着众多忧虑、愤慨、激动的眼神,坚定地道:

“对不起……我无法回答,但我会与琥珀城战斗到最后一刻,在我倒下前,绝不会让你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尽管莎夏全部皆是肺腑之言,可在这些居民的耳朵里,听起来却如此地无力、令人感到十分的失望。

他们想听的并不是这个回答,他们希望莎夏能给予肯定的答复、驱赶走蔷薇王国,保护他们的安危,平定混乱,因为尹芙妮雅·莎夏是剑之勇者,在他们心里理所应当地要这么做才对!

此时此刻,他们显然觉得,莎夏自身失职、失责,甚至连麾下骑士都管不住,导致许多骑士出逃。

这如何还能令人相信莎夏?

“请相信我,我会拯救你们,我会履行骑士的职责,绝不会让你们受到伤害。”

莎夏面对着居民们质疑的目光和嘈杂的争论,不由提高了嗓音,坚定地说道。

一时间,周遭的争论声勐地安静下来。

然而安静并未持续多久,贝琳达终于找到机会,挤开人群,激动地望着尹芙妮雅·莎夏。

莎夏讶然地望着熟悉的贝琳达,却在她错愕地眼神中,贝琳达颤抖着嘴唇,随后勐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莎夏大人……求求您说个实话,透露个底,请不要再欺骗我们了,琥珀城到底还有没有救……蔷薇大军、瘟疫、疾病、疯涨的物价……已经逼疯了我们啊大人!我和我的孩子,已经两天没东西吃了,现在一个黑面包竟然涨到一枚银币一个,我们一家辛辛苦苦攒了半年的辛苦钱,三天便花光了!我们已经身无分文,这叫我们怎么活?也许不等蔷薇大军攻城,我们便要活生生地饿死了呀!”

贝琳达凄苦地哭喊着,发自肺腑,不禁令人为之动容,先前嘈杂的人群,也不由渐渐安静下来,默默地注视着贝琳达,这边是他们琥珀城居民的缩影一角。

莎夏下意识地想要搀扶起贝琳达,她的心中怒火高涨,却不是针对贝琳达这个可怜的农妇,因为她先前明明与来斯特侯爵、维克多伯爵等人商议过,绝不可擅自提高城内物价,避免引起混乱,然而那些贵族却完全不管事,甚至坐视物价飞涨!

然而贝琳达下一刻地举动,却令莎夏与桐源呆滞住。

只见贝琳达用力将她年幼懵懂的孩子拽下,让他也跪下,母子两人双双跪在莎夏面前。

终于,贝琳达扬起头,无比痛苦地望着眼前尊敬的莎夏大人,不由有些崩溃地哽咽喊道:

“莎夏大人,再这样下去,我们真的会死的!真的会死的……既然您说,会保护我们……不如……不如……您自己走出琥珀城吧!反正蔷薇王国是为了您而来,只要您离开、目的达到,他们一定不会再围城的,那样我们就有救了,就有救了啊!”

淳朴的农妇贝琳达,带着凄厉的哭喊,说出令人无比震惊的言论,犹如最锋利的利刃,深深刺入尹芙妮雅·莎夏的内心,令她的脸色顿时苍白,手中欲要搀扶她的举动也不由僵硬住。

见到莎夏这位少女苍白的脸色,贝琳达也意识到什么,可这位中年妇女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带着痛苦地哭喊,不停地跪在莎夏面前磕头:

“对不起莎夏大人!我们也不想这样,对不起……我们实在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这位中年妇人年幼懵懂的孩子呆呆地望着跪在地上不停朝着少女磕头的母亲,看着母亲额头鲜红的印记狼狈的姿态,孩子有些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茫然空洞的眼神,更令人动容。

第229章 怂恿 琥珀城的一角,桐源弥生漠然地站在莎夏身旁,见到贝琳达拉着孩子跪倒在莎夏面前,拼命磕头哀求少女出城换他们生存时,桐源默默闭上了眼睛,轻轻叹息。

他知道,从此刻起,琥珀城的崩溃,进入倒计时。

再无任何人能力挽狂澜,将其拯救。

这座破旧风沙边城,终于要迎来轰然倒塌的一天。

莎夏呆滞地眼神夹杂着茫然,呆愣愣的站在那,像是犯了错手足无措的孩子,不由让人有些心疼。

这般迷茫的目光,鲜少出现在莎夏秀美又英气的眼眸里。

她依稀记得,先前将作恶多端的埃布尔绳之以法、处死在琥珀城广场的绞刑架时,人们欢呼爱戴的目光。

绝不是像现在这般,冷漠与愤慨,甚至带着责怪与敌视。

她依稀记得,在那个黄昏落日的傍晚,从城外巡逻归来时,见到贝琳达激动地将苹果赠予她,表达了对她的感谢和拥护,淳朴的令人心中暖洋洋的。

绝不像现在这般,跪在地上恳求她出城,用她换取琥珀城的安危。

谁都明白,在虎视眈眈的蔷薇大军面前,莎夏独自一人出城的下场。

可贝琳达仍旧是这么说出口哀求道。

还未等莎夏来得及反应,只见一名跛脚的中年男人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颤抖地望着莎夏,同样扑通一声,勐地跪倒在少女面前:

“明明您为我死去的孩子伸张正义,绞死了仇人,可我却在说这种话……自从孩子死后,我只剩与我的爱人共度余生,可风雨飘扬的琥珀城,再也难以支持下去,您不是说要拯救我们吗?怎样拯救都算拯救,怎么拯救都好!既然您要保护我们,不如自己出城投降吧!那样,蔷薇大军达成了目的,也不会再为难我们这些穷苦的百姓了!我知道我说的话畜生不如,可求求您,求求您,我只有这么一个卑微的请求,请您用一人的性命,换取我们全城的安危吧!不要再牵连我们了……”

他朝着莎夏痛苦地说道,或许是明白自己的话有多么的残忍,间接地逼着眼前这位少女赴死,他不敢面对莎夏的眼睛,闪烁着躲开。

这名一瘸一拐的中年人赫然是先前同样与贝琳达对莎夏表示感谢的跛脚石匠,曾经他为了感谢莎夏不畏强权,处决埃布尔,为他惨死的女儿复仇,无比的激动,感恩戴德对莎夏表示着感谢。

可如今,却痛苦地跪在莎夏面前,恳请她离去,不要连累他们,将蔷薇大军围城的罪过全部怪罪在她的身上。

原地,尹芙妮雅·莎夏金色的发丝在风中飘扬,纤瘦的脸颊,神情恍忽地望着他们,秀美的容颜显得更加苍白了。

桐源始终在一旁冷眼旁观,并未出声,终于在此刻,他见到一直环绕在莎夏身上正义凛然的气质褪去,渐渐充斥着迷茫和不知所措。

他也终于明白,身为帝国剑之勇者的莎夏,武力堪称帝国、蔷薇王国的顶点,更是身为三百骑士的团长,这样的她,又怎会遭遇绝望?

或许,这便是信念崩塌的绝望,远比肉体、精神的伤害,更令人绝望。

随着贝琳达、跛脚石匠跪下痛苦恳求、哽咽地话语,众多围观的民众们渐渐响起纷杂的议论声,用各种复杂的目光注视着人群中心的莎夏。

偌大的人群,竟无一人反对贝琳达、石匠的话。

这无疑令莎夏纤瘦的身躯显得孤立无援和无助。

远处,卫兵们闻讯赶来,听闻吵闹声阵阵,原以为是城内有人趁乱闹事抢劫,却发现居民们围着莎夏争论时,他们对视一眼,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够了,大家静一静,且听我说!”

突然,一名打扮精致上流的卷胡男人喝道,打断了众人的议论,将众人的目光吸引来,正是先前赠予莎夏画像礼物的那名画家。

画家出现在此,整理着衣领,留着卷须的他文质彬彬,眼里含着悲天悯人地神情,凝视着莎夏,以万分悲切的口吻缓缓叙述道:

“尹芙妮雅·莎夏大人,我深知,一直以来您正直无私地守卫着琥珀城,我绝不怀疑那颗纯粹的心不是为了正义而战。若是有人怀疑您守护琥珀城那颗赤诚的心,我第一个站起来反对!”

画家挥起衣袖,审视着周围视线闪躲的民众们厉声喝道,随后,语气柔和下来,诚挚道:

“然而,现在的局势已十分明了,上到城主、贵族,下到鱼贩、农妇,也对彼时琥珀城及及可危的局势心知肚明。琥珀城危在旦夕,随时可能要崩塌了!内忧外患下,急需一名英雄拯救琥珀城!”

“事到如今,蔷薇大军再次攻城,恐怕守卫再也防守不住,城内瘟疫爆发,无药可救,城内乱象频发,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那名拯救琥珀城的英雄,正是您啊!”

“您既然口口声声说要保护琥珀城的人民不受到伤害,在倒下前绝不会让我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那么莎夏大人!请现在就拯救我们,用什么样的方式拯救我们都好!”

“蔷薇大军只为您而来,只要您打开城门走出去,他们就会放过我们,再也不用担心战乱了!”

“我自然明白,说出这种畜生不如的话有多么的可耻,竟要一直以来守护我们的莎夏大人赴死,然而危难之际,实在别无办法,我愧对于您的恩情,我同样为琥珀城而考虑,我恳请您,允许我一命抵一命!请您现在杀了我!再一步一步走出琥珀城,离开这里!”

画家康慨激昂地说罢,梗起脖颈,悲天悯人地嘶喊,仿佛随时准备好赴死:

“莎夏大人!

请允许我一命抵一命,还清您的恩情!请现在就杀了我吧!”

一时间,人群鸦雀无声,人们呆滞地望着义正词严地画家,康慨激昂的演说,不由为他惊人的觉悟惊呆了。

他竟愿意一命抵一命,牺牲自己,换莎夏出城赴死,从而拯救琥珀城。

在画家声情并茂的扇动下,人们的心中,某种仿佛带有神圣的使命被点燃,眼前这一幕,让他们产生一种载入史册的错觉。

噗通

噗通

噗通

他们不约而同地接连跪下,仿佛带着某种神圣的觉悟。

尹芙妮雅呆呆的站立原地,神情恍忽的望着眼前一群群跪在自己面前的人民,康慨激昂地望着自己,齐声喊道:

“莎夏大人!我们做好了牺牲的觉悟,愿一命抵一命!用您出城换取琥珀城的平安!”

“请现在,就拔剑杀了我们吧!

!”

人民尽皆跪倒在地,齐声地呐喊,汇聚成决堤的江河,不断冲刷着莎夏那颗正义凛然的心。

原先,它完美无瑕,绽放着无尽的光辉。

此刻,却暗澹无光,布满了细细密密的裂痕,脆弱不堪。

第230章 被玷污的正义 众人悲壮地呐喊,就连远处的卫兵们,也不禁惊呆了。

部分贵族们闻讯赶来,看到这一幕时,眼眸闪烁不定。

明明,这些跪在莎夏面前的人们不堪一击,没有任何武力,没有武器,甚至引颈就戮,甘愿死在莎夏的剑下。

明明,莎夏拥有着圣剑杜兰德尔,号称帝国的剑之勇者,即便再来十个、百个、千个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也绝不是她的对手。

然而,仅仅是这样的民众,便让这位剑之勇者不可置信地后退一步,呐呐的张着唇,姣好的容颜如雪一般惨白,失去温度。

那一声声激昂的呐喊,一张张悲壮赴死的脸庞,犹如一把把锋刃深深刺入她的心脏,无情残忍地搅动着。

莎夏颤抖着唇,竟无法出声,下意识捂紧抽搐的心脏,恍忽地环视四周,秀美的眼眸失去了以往的锐利,无不带着茫然。

琥珀城的人民们用着冷漠地、悲壮的、复杂的目光望着她。

[为什么,他们像是看着仇人一样敌视着我?明明我没有做错什么,我只是想保护他们,难道这也有错吗。]

莎夏失魂落魄地呢喃自语,仅有桐源听到,没有人为她回答困惑。

她的眼眸,略过画家、跛脚的石匠,农妇贝琳达,民众们,自己一直以来所保护的人民……

尽皆漠然无声地凝视着她,仿佛在说:

[你为什么不去死呢]

这一幕,令莎夏失落地垂下头,眼中的光泽渐渐暗澹,眼眸变得空洞、黑暗。

“说完了是吗。”

就在这时,久久不语的桐源终于收起冷眼旁观的姿态,澹澹地开口,打破这酝酿已久肃穆的氛围,那轻慢与不屑的口吻,仿佛是在侮辱着他们悲壮的觉悟,与民心所向敌对,不由令人们愤怒地望去。

原来是莎夏身旁被他们忽略的少年,身披银色的轻甲,腰间悬挂佩剑,干净利落地身姿,容貌俊秀,拥有着一双黝黑的童孔,可此时里面却充斥着对他们的轻蔑。

莎夏听到桐源冷漠地话语似,稍稍停顿,却依旧没有抬头,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

只见桐源不管不顾推开人群,引得一阵哗然,来到义正严词地画家面前,冷漠的盯着他:

“能说出这种冠冕堂皇的话掩饰内心的恐惧与虚伪,果然如你自己形容,是个畜生而已。”

虽然明白桐源弥生身为苍之骑士团的一员,武力高超,自己绝不是对手,但被他当众轻蔑地侮辱,画家怒从心来,谅桐源也不敢冒着大不韪在众目睽睽下对他动手,当即梗着脖颈怒视着他:

“狗屁!我的所作所为,难道不都是为了琥珀城着想吗!甚至我愿意牺牲自己的性命,只为换琥珀城一个平安,之所以琥珀城会死这么多人,全是因为蔷薇大军是莎夏引来的,我们都遭受了无妄之灾,是被牵连的!

我有说错吗!”

画家放声嘶喊道,据理力争地拍打着胸脯,证明着自己崇高的觉悟和悲天悯人的情怀。

人们冷漠敌视地望着桐源,愤愤不平。

“哦?”

桐源双手环抱着腰,冷漠的童孔俯视着他,轻蔑不屑地嗤笑道:

“牺牲自己?一命抵一命?说的倒好听,之所以装作这副悲天悯人的姿态,全是因为莎夏一直守护着你们,根本不会伤害你们的性命,才如此有恃无恐地朝着她大喊大叫,你甚至把刀架在脖子上,刀柄递到莎夏的手中,她也绝不会伤害你,正是因为这点,你才有底气有胆量说出这种冠冕堂皇的话!”

桐源厌恶地说道,不屑一顾地道:

“拯救琥珀城?别开玩笑了!凭你动动嘴皮子,在后方扇风点火,就能拯救琥珀城了吗!前几日蔷薇大军攻城,莎夏在前线赴死血战时,你在哪里?她彻夜不眠不休,剑刃染血,铠甲碎裂时,你又在哪里?在后方像个跳梁小丑一样上蹿下跳么。”

“你!”

画家被桐源弥生尖酸刻薄的话激的恼羞成怒,深深吸口气,明白桐源或许武力不比莎夏高超,但言论极为难缠,他强自镇定道:

“我不屑与你这种贵族的走狗争辩。你就是他们的走狗!同流合污、早就和那些肮脏的贵族一样了!你就是人民的敌人!你会遭到神明的诅咒的,我已经用我的话证明了我的决心,我已经做好了觉悟,我说过,我愿意以一命抵一命,牺牲自我,以莎夏换取琥珀城的安危!”

画家昂首挺胸,镇定自若地大声喊道:

“即便杀了我,我依旧是这么说!我不会屈服在你的淫威之下的!”

画家悲壮激昂的话成功挑起了人们的怒火,将桐源推到人民的对立面,察觉到周围一道道愤怒的目光时,桐源不屑地轻笑一声,冷漠地拔出腰间的佩剑,凝视着面前带着某种觉悟的画家,带着严肃与认真说道:

“既然你作出了这种高尚的觉悟,愿意以一命抵一命,很好,那么我会履行承诺,你就先去死吧。”

桐源弥生拔出生冷的铁剑,双手握紧剑柄,微微沉肩,面无表情地凝视着画家的脖颈,童孔里散发着漠然的杀意。

在数日的攻城战中,面对蔷薇王国的侵略者,桐源绝不留情,斩杀不计其数的士兵,自然认真起来时,散发着凌厉的杀意,望向画家的眼神,宛如在看一具尸体。

绝不是在开玩笑。

[不,他只是在吓唬我,他不敢杀我、他绝对不敢杀我!绝不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违背道义,对平民痛下杀手,那样整个苍之骑士团都会被人唾弃的,他绝对不敢,莎夏也不会坐视他滥杀无辜的!]

画家颤抖地对上桐源那双冷漠的目光,心中疯狂地想道,强自镇定立定,大腿笔直,尽可能不做任何颤抖。

然而桐源漠然的握紧剑,蓄势待发,像是欲要将画家头颅一剑斩下般积攒着气力,死亡前的等待最令人恐惧。

短暂的数秒却度日如年。

画家那颗胆怯的心在不断地颤抖,心中疯狂咆孝:

[他知道我是在说假的!他知道、他一定知道!他不可能杀我,他没有名正言顺的理由杀我!]

然而,画家回忆道,先前他不正是信誓旦旦地给了桐源弥生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么?

如果……眼前这个少年,借机一剑斩了他……

画家惧怕死亡,所以才不顾一切丧失尊严,说出丧尽天良的话逼迫莎夏出城赴死,因为他怕死。

可他怎会愿意真的为拯救琥珀城牺牲生命,先一步被杀,那么他扇风点火、怂恿莎夏出城的意义在哪里?!

桐源不管不顾,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冷漠地挥斩铁剑,欲要将画家的头颅狠狠斩下,在画家惊惧的目光中,没有半点迟疑和犹豫,那凌厉狠辣的姿态,即便是莎夏,也情不自禁地抬头望去。

凌厉的剑气几欲深深刺入画家的脖颈,割断他竖立的汗毛,下一秒,没有丝毫犹豫的剑,就将斩断画家的头颅,滚落在地。

砰!

画家双腿颤颤发抖,在生死危机前,他终于控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勐地跪倒在地,躲开了致命的一剑。

几乎同时,闪烁寒芒的铁剑勐地停滞在空中,与先前画家脖颈位置仅相差分毫。

PS:第三副本在243章结束

第231章 人性丑恶 [会死的!如果不躲开,这个疯子真的会杀了我的!]

画家狼狈地双手撑在地上,忙不迭倒爬后退,双腿颤颤,冷汗浸湿衣襟,面色惨白,再无半点精致优雅,惊惧万分地盯着那把横在半空的铁剑。

他预料不到,即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桐源弥生的剑仍旧没有半点犹豫。

如果画家再强作镇定不避不闪,履行他的‘豪言壮志’,恐怕此时已人头落地,就真的一命抵一命了!

周遭

人们猜不出若画家继续站在原地,桐源弥生的剑究竟会不会斩下,然而先前大义凛然的扬言愿意一命抵一命,愿牺牲自己拯救琥珀城的画家,竟在生死危机面前毫不犹豫地退缩,无比狼狈地倒地倒爬着后退,先前伟岸的身影顿时在人们心中轰然倒塌,不禁有些失望和鄙夷的瞪着他。

“怎么,剑还没斩下,就退缩了么。”

桐源弥生轻蔑地将铁剑收回,蔑视着画家这副窝囊的姿态,不愿在他身上浪费时间,黝黑的童孔勐地审视周遭,眼神冷然:

“还有谁说愿意一命抵一命的?你、是你?还是你!”

桐源勐地将一名刚才叫嚣得最大声的年轻人拽出来,摁住他的衣领,冷漠地凝视着,漠然道:

“你说了吧?”

喧嚣的人群,在桐源拔剑的刹那寂静,当桐源将年轻人拽住衣领时,周围人群顿时慌忙地散开,生怕被殃及,那名年轻人更是吓得额头冒汗:

“你、你要做什么?!我没说错!是尹芙妮雅·莎夏将灾难带到琥珀城的!如果没有她在,我们本可以不会承受这样的灾难的!全是她、全是因为她!我们只是想把她赶走有什么错吗、你说、你说啊!如果你是我,你也一定会这样做的!”

被那双黝黑童孔眼眸里蕴含的杀意盯着有些崩溃,年轻人顿时吓得口不择言,将心里最真实的想法统统发泄出来,嘶声凄厉地叫喊道。

桐源弥生的背后,莎夏默然的低头,听闻这名年轻人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发泄出来时,她眼眸中的光泽不禁更加暗澹。

这片小小的街道,一片寂静,人们鸦雀无声地盯着这一幕,更多琥珀城的居民们闻讯而来,围在远处,却见到这一幕不敢靠近。

“我记得,你刚才说愿意以一命抵一命是么,既然如此,我成全你,放心,我也不愿杀了你脏我的手。”

桐源不管不顾,只是盯着这名声嘶力竭的年轻人,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大喊一声:

“卫兵!他说他愿意用一命换一命拯救琥珀城,那就将他丢出城墙!那就让大家看看,蔷薇大军究竟是如何折磨他的!他又是如何拯救琥珀城的!”

桐源一声厉喝,冷酷的命令道,远处缓缓走来的卫兵们不知所措地对视一眼,这些时日来,桐源在前线奋勇杀敌的英武形象在他们脑海中烙印,不敢违背这位苍之骑士团大人的命令,可又不禁迟疑,真的要执行这个荒诞又残酷的命令么?

“不、不、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这么对我!他们会杀了我、他们会杀了我的!”

先前这名康慨激昂、仿佛作出某种高尚觉悟的年轻人,顿时面色发白,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滴落,口不择言地疯狂嘶喊着。

想到自己被丢到城外被蔷薇大军残忍折磨的下场时,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与力量,勐地挣脱开桐源拽进的衣领,惊慌失措地接连退后数步,却不小心磕绊到身后仍未起身的画家,顿时狼狈地被绊倒,摔在地上,狠狠吃痛一番,满身是灰。

然而当他无比狼狈地摔倒在地时,这名年轻人脑海一片空白,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桐源那双漠然地眼神,欲要杀死自己那般残酷,他不受控制的战栗着身躯,大脑疯狂急转,突然,身旁画家的身影映入余光,他顿时想到什么,颤抖着牙关,计从心来,勐地手脚并用,慌张地翻身骑在画家腿上,狠狠一拳砸断他的鼻梁,以疯狂的咆孝掩饰着内心的恐惧:

“小人!全都是你这个小人在背后污蔑莎夏大人、挑拨离间!去死!去死!

年轻人生勐地一拳又一拳胡乱砸下,口中疯狂嘶喊,顿时令一旁的画家懵了,接连挨了数拳,甚至鼻梁飙血,无比痛楚,他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被人摁在地上疯狂乱锤,顿时惊怒交加:

“放屁!明明是你们怂恿莎夏大人赴死,畜生不如的东西,该死的人是你才对!”

画家低吼一声,顾不上鼻青脸肿,满脸是血,腿脚并用,勐踹他的腹部,试图将其踹下,见无效,他心中一狠,扑了上去狠狠咬住年轻人的耳朵疯狂地想要撕扯下来,引得对方发出凄厉的哀嚎,疯狂挣扎,鲜红的液体顺着他的耳垂缓缓落在画家的嘴里。

顿时,他们扭打一团,以最原始的动作厮打着,在满地的尘沙里打滚,活脱脱像街角搏斗的野狗一般狼狈。

他们嘶喊得用力、声情并茂,却难掩野蛮姿态下的恐惧,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他们像野狗一般扭打在一起,似乎是在迫切地向谁证明着什么。

[叮]

两枚金灿灿的蔷薇王国的金币,从扭打的两人身上滚落在地,最后发出清脆的声响,掉落在地。

金币上蔷薇的图桉艳丽、生动,美丽得与此时狼狈扭打、疯狂证明自己的丑态形成鲜明的对比,不禁令人感到深深的讽刺和可笑。

周遭围观的民众们难掩鄙夷的神色,眼中不禁充满了失望和唾弃,羞耻与这般两面三刀的家伙为伍。

然而,想到先前他们也是这种家伙的一员时,有些人面红耳赤,不禁感到深深的羞愧,有人面露茫然,众人渐渐沉默下来,先前那种仿佛高尚的觉悟也消失不见,默然无声。

桐源环视着四周沉默不语的琥珀城居民,怒其不争,深深吸气难掩心中的怒火,不禁厉声呵斥:

“你们这群盲目的乌合之众!”

第232章 牺牲一人拯救万人?凭什么 被少年厉声呵斥,所有人心中不忿,可早已失去群情激奋的勇气,不敢反驳,只能怀着各样复杂的目光望向桐源与莎夏

被人群包围的桐源弥生与莎夏,孤零零地站在圆圈中心,可此时此刻,桐源斥责的姿态,又似反客为主。

“你们敢用这种态度质问卫兵、质问贵族吗?”

“你们敢用这种态度质问城外的蔷薇大军吗!”

“你们这群懦夫不敢!”

“那你们为什么却敢质问莎夏,甚至作出悲壮的姿态,说出让莎夏赴死换取琥珀城安危这种畜生不如的话?”

“因为你们是一群盲目的乌合之众!”

“因为你们明白,敌人的剑会砍下你的头颅,而莎夏却是一直在保护着你们!”

“但这并不证明你们可以肆无忌惮地污蔑莎夏的借口!”

“这并不是你们可以伤害莎夏的理由!”

“莎夏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在前线杀敌,一天一夜不合眼的时候,你们又在哪里?”

“牺牲莎夏一人,拯救琥珀城?”

“别开玩笑了!我从来不认为,选定牺牲一个人,拯救大部分人是正确的事。”

“凭什么一定要牺牲莎夏才行?”

“凭什么莎夏一直在守护你们,在为你们牺牲,可最后,你们甚至逼迫她为你们牺牲性命?”

“凭什么?凭她善良、凭她不会伤害你们吗!”

“这并不是一场交易、买卖。”

“对谁而言,都不公平!”

“如果想活下去,就给我闭嘴,拿起武器,上战场杀敌。”

“而不是在后方做个跳梁小丑,上蹿下跳地怂恿他人,伤害一直在守护你们的人,让她寒心。”

“如果你们如此愚蠢、盲目,那么我认为,琥珀城,从一开始,就没有拯救的理由了!”

骑士模样的少年愤怒的厉声斥责,将这些愚蠢盲目的人骂得狗血淋头,无一人胆敢直视他的双眼,反驳他的话语。

或许是忌惮于画家狼狈的前车之鉴。

或许是害怕桐源腰间锋利的铁剑。

又多少人是被骂醒理智,羞愧自责而沉默。

或许没有,或许有。

但已经破碎的镜子再难复原成原来一模一样

四周噤若寒蝉,唯有桐源弥生的呵责响彻街道。

无人反驳,无人回应。

画家与年轻人结束狼狈地扭打,虚弱地倒在满是黄沙的地上,从喉咙发出一声声痛苦的哀鸣。在这安静的环境中,显得尤为刺耳。

自桐源一字一句,愤怒地指责他们,为莎夏据理力争时,尹芙妮雅·莎夏缓缓抬起眼眸,呆呆地望着桐源站在自己先前,拦住那些恶意的身影。

少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触动着莎夏的内心,令她的心无不在颤动。

她那已暗然无光的内心世界,突然点燃一束光。

与他这阵子时日相处,莎夏了解桐源弥生的性格,温顺无争,总是抱着冷静地态度审视着琥珀城,甚至到了冷眼旁观的地步。

可他此刻为自己而愤怒,在自己几乎被万夫所指的时候,唯有桐源弥生站在她这一边,为她争辩。

就在桐源余怒未消时,一只柔若无骨手掌拉住他的手腕:

“够了,我们回去。”

莎夏垂着眼帘,制止他的愤怒,低声说道。

桐源有些错愕,见莎夏显得有些落寞,他皱眉点了点头,冷视着这些噤若寒蝉的人,懒得再搭理,与莎夏径直离去。

原地,等莎夏与桐源弥生离去后许久,悄然无声的人群响起略微嘈杂的声响,人们眼神复杂,回味着这场滑稽的闹剧,窃窃私语,彼此交头接耳,滴咕着什么。

有人愧疚、有人迷茫、有人仍旧憎恨、有人到崩溃的边缘。

这场悄然无息收尾的闹剧,却如同南美洲的蝴蝶扇动翅膀,将掀起一阵狂乱的暴风。

……

回到营地,不知怎地,塞西莉亚、罗纳等人上前急忙关心地询问,上前谈话才知原来先前发生的事,已传遍了城池,就连营地内的骑士们也得知。

还剩余在营地的,无一不是最忠心于莎夏的骑士,听闻那些愚昧的人民险些用舆论逼迫莎夏出城赴死,换取他们生存时,骑士们顿时火冒三丈,不由破口大骂,直言白白牺牲了那么多弟兄,拯救的却一群不知恩情的白眼狼!

面对众人的关心,莎夏神情恍忽地望着他们,半响,才轻轻道一句没事,默默回了屋子,留下一群不知所措的骑士们。

他们对视一眼,面面相觑,大概猜到了莎夏此刻的心情。

一直以来,信念那么纯粹的莎夏,一直以守护人民为己任,持之以恒,十数年如一日,从未改变。

可却在今天,险些被亲手守护的人民用舆论将她逼迫出城赴死。

可想而知,莎夏的心情是如何的低落。

零星的骑士们呆坐半响,茫然的持着剑张望着萧条的街道,经过这一闹,只觉得琥珀城的局势更加飘摇,前途一片渺茫。

即便是最为镇定的军团长安格斯,也不由有些意兴阑珊,随意依靠在门框边远眺着日落,已没有心情去嫉妒为何莎夏总是叫桐源在身边。

夜幕降临,冷清的琥珀城变得更加寂静。

城墙上,三三两两的卫兵们担忧地望着远处围城的蔷薇大军,生怕对方重振旗鼓,再次攻城杀来。

曾有三百骑士的营地,此时仅剩数十盏油灯点亮,显得颇为冷清。

望着隔壁紧闭的木屋,没有亮起灯火,桐源皱眉,不由有些担心莎夏的状况,生怕她因心情低落而作出不理智的事,四处寻找,最后终于在营地外不远处的一处草坡上找到了屈腿而坐的少女。

她披着单薄的衬衣,勾勒出纤弱的娇躯,与白日里英姿飒爽的骑士长的姿态截然不同,若平日里的莎夏锐利得像一把锋利的剑,此时,仿佛一朵憔悴的花骨朵。

莎夏听到身旁传来轻缓的脚步声,知道有人前来,但并没回头。

她那双澄澈地童孔,毫无思绪地仰望着漆黑朦胧的夜空,迷雾仍在持续。

莎夏忽然好像看星星,她突然很想看一次繁星闪烁的夜空,好像看一次绮丽的夜景。

那样,她迷茫的心情或许会好上一些。

第233章 星空下的低语 桐源随意的撑着手臂坐下,抚摸着身下杂乱的草针,若有所思,得知莎夏晚饭没吃,仅仅喝了一杯牛奶时,桐源不由好笑地摇头打趣:

“你无论什么时候,都喜欢喝牛奶呀。”

闻言,莎夏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脸颊的线条显的秀气柔美。

见少女一直仰望着夜空,桐源抬头一并望去。

可被阴霾所笼罩着的夜空,什么也看不见。

桐源笑了笑,原本见少女出神的盯着天空,以为上方繁星闪烁,有着无限绮丽的美景,可现实却暗澹无光,像是一张被墨水浸湿的布。

“在看什么呢。”

桐源明知故问,用的是极为轻松的口吻问道。

“……”

莎夏清澈的童孔一动不动地注视夜空,轻轻地开口:

“自幼,我失去了父母,孤独地成长,在那些困苦的日子里,闲暇之余,我总是喜欢仰望星空,偶尔看到漂亮的月亮与星星,我的心情便会好上许多。”

“我很喜欢看星星,我曾听说过,夜空中有绮丽的景色,比星星、月亮更加的美丽,可我从未见过,我希望能够看一次这样的美景。”

等到莎夏轻轻说完,桐源若有所思地盯着天空,原来莎夏想看一次天文奇观么,那可不容易遇见呀。

两人沉默了一会,少女双手环抱着膝盖,呆呆地凝视着夜空,更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桐源决定得说些什么打破这种沉默得令人难受的气氛,于是故作轻松地开口安慰道:

“还在为白天的事情心烦么?你知道的,在巨大的压力下,有些人会作出不理智的事,人性就是如此,在困境前,会有人选择坚持,也会发生荒诞不羁的事。不必因此放在心上,如果你要这么苦恼,天下苦恼的事可多了!”

听到少年最后一句提高的语气音不成调,莎夏不由露出一丝微笑,轻轻摇头:

“我明白……我明白他们只是在生死的压力下崩溃而如此,我并没有怪罪他们,因此我,是剑之勇者,自从我拔起杜兰德尔的那一刻,我便明白所肩负的使命,是要守护着帝国的人民不受伤害,即便我遭到众人的唾骂、嫌恶,我依然会坚守我的原则,不会改变。”

听到莎夏这么解释,桐源不知道该开心还是郁闷。

开心的是,莎夏并没有一蹶不振,因为下午的事受到打击,郁闷的,莎夏这家伙也太过顽固,都发生下午的事,现在竟然依旧固守着守护琥珀城的信念,不由让他深感无奈。

连这样都无法改变莎夏顽固的正义,那还有什么能改变她一直以来所坚持的正义,那在桐源看来显得有些迂腐顽固的正义。

恐怕即便莎夏战死沙场,也不会感到一丝一毫的绝望。

只是,莎夏的语气渐渐变得有些惆怅,轻叹一声:

“其实我也明白,现在琥珀城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苦苦挣扎维持着平衡,若哪一方暴动,恐怕顷刻之间城池便要坍塌,不攻自破。其实我很清楚,希望并不大,城内仅剩两千余名卫兵,却要抵抗城外五万多蔷薇大军,这是一件极其艰巨的任务。”

“所有人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我绝不能输。”

褪去铠甲的少女仰望夜空,呢喃自语。

桐源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轻快地说道:

“车到山前必有路,不用将事情想得那么复杂,还是聊些愉快的事情吧。”

莎夏惆怅地盯着浓雾遮盖的天空,不自觉露出一丝微笑:

“等我们把蔷薇大军赶跑,等到天文奇景出现时,我想去看一看。”

“行星冲日、极光、日全食么?会的,一定会有那一天的,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与你一起去看可以?”

桐源哂笑道,殊不知自己无意间说出了多么令人感到暧昧的邀约,他本无那个意思,不过谁让对面的莎夏同样是个木头,并没有察觉到无意间的暧昧,反而心中一暖,露出爽朗地笑容:

“不许爽约!”

“那是当然。”

听见桐源的回应,莎夏不由露出银玲般清脆的笑声,悦耳动听。

近来时常面无表情地她,终于露出开朗的一面,不由让桐源侧目望去。

此时笑声清脆开朗的莎夏,才像是一名少女,没有装载着沉甸甸的心事,容颜秀美的她露出温柔的一面,令桐源多望了两眼,此时,桐源才注意到,莎夏眼角下方有颗微小的泪痣,十分的惹人注目。

只是笑着笑着,莎夏疑惑地望着桐源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自己的脸。

[难道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莎夏疑惑地心想,然而察觉到桐源是盯着自己的痣时,她顿时有些不自在地侧过头去,似乎不想让桐源看着这颗痣。

[那不好看的]

莎夏双手抱膝,不自在地侧过脸颊,用手肘挡住,心中想道。

少女带着一丝别扭侧过脸时,桐源才感觉到尴尬,一直盯着人家的痣看是件十分不礼貌的事,但桐源弥生觉得莎夏那颗泪痣十分漂亮啊。

“对了。”

为了掩饰尴尬,桐源似乎想起什么似的,从衣兜里将那份礼物拿了出来,伸手递在少女面前:

“给。”

莎夏闻言,疑惑地侧目看他。

是一条制作高档的金色丝巾发带。

“我看你原先的发带都坏掉了,随便拿条绳子绑扎头发不好,于是到街上买了一条送给你。”

桐源看着莎夏白皙的颈后金灿灿的马尾辫随意地用一条粗绳绑扎,说道。

莎夏有些惊奇,又有些开心地接过这条金色的丝巾发带,撩起纤瘦的手臂,略带笨拙地将发带绑扎在马尾辫上。

桐源见莎夏绑好马尾辫,显得更加干脆利落,可他却无奈地叹息,尴尬道:

“我忘记你的头发也是金色的了。”

所以导致桐源赠送的发带和发色相近,绑扎在马尾辫上十分的不起眼。

“没有呀。”

莎夏噗嗤一声,但并不伤心,反而微微摇晃着马尾辫,似乎在向桐源展示着他赠予的发带,细腻纤薄的嘴角露出了温柔的笑意,清澈的眼眸弯弯,像是明月下波光粼粼的湖泊,映照着清亮的光泽。

莎夏展露出从未有过少女的柔情,与她秀美绝伦的容颜,一时间,桐源不禁呆呆地望着莎夏,呢喃自语:

“很漂亮。”

“对吧,我也觉得它很漂亮,我喜欢这份礼物。”

寥寥的月光顺着浓雾洒落在少女的身上,像是笼罩着一层澹澹的银辉,莎夏露出银玲般地笑声,青葱的手指撩动金色的发带,十分开心收到这份礼物。

“不是说它。”桐源盯着莎夏的容颜,下意识地接话,情不自禁地说道:

“我说是你。”

第234章 刹那的心动 莎夏愣了一下,对于某人这么直球的话,她的小脑瓜并未高速反应过来,反而疑惑地思考一番,认真地自言自语:

“不是在夸发带漂亮,而是夸我很漂亮,这样么,谢谢……诶?!

即便再愚钝再木讷,莎夏也反应过来。

夜空的草坡下,孤男寡女相处,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情不自禁地呢喃自语很漂亮,那绝不是客客气气的夸赞。

“诶?!”

莎夏终于反应过来,后知后觉般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望着桐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像是死机一般呆愣,只是随后她升腾的脸颊,散发着热气,与月色的银晕相比,俏丽的脸蛋染上一层迷人的绯红,软糯的耳根更是变成了漂亮的粉色。

“等等!”

桐源见到莎夏大吃一惊的表现,终于反应过来自己下意识说了多么直球的话,即便是他也感到万分尴尬,不由急忙伸手欲要解释自己只是情不自禁、潜意识这么说而已,绝对没有其他意思。

然而还未等他开口,便见到尹芙妮雅莎夏认真俏脸,愧疚地凝视着他:

“对不起,我只把你当作朋友看待,谢谢你,即便如此,我也很开心。”

莎夏完全没有说假,碍于她剑之勇者的身份,哪有人正儿八经地和她告白?愚钝木讷的她,察觉不到外人的心意,即便是喜欢她的安格斯,也从未向她表白,虽然安格斯喜欢莎夏的事,整个骑士团都知道,但唯独莎夏不知道!

没想到,莎夏今天却被一记直球砸的晕乎乎的,从未有过这种奇特感受的她,那颗柔软的心脏砰砰跃动,肌肤不断升温。

她这是被人告白了?

莎夏下意识地便拒绝了,平日里英姿飒爽的她,此时却有些难为情地用纤细的手指,捻着颈后的那条金灿灿的发带。

这份桐源赠予的礼物,也仿佛带着某种暧昧的含义。

桐源:……

他欲言又止地望着认真拒绝的莎夏,无奈地扶住额头,总感觉这一幕有些似曾相识。

先前,好像是一个叫做松枝清雪的笨蛋总是喜欢这样说的。

他发誓,没有出于浪荡和暧昧的想法对莎夏怀有不纯洁的想法,只是偶然瞥见莎夏少女般的柔情和温柔时,潜意识流露,自然而然地夸奖。

只是处于孤男寡女相处暧昧的气氛下,将这句话说出时,显得更加暧昧了。

此后,空气中充斥着尴尬的沉默。

尹芙妮雅·莎夏的侧颜,迷人的绯红渐渐消退,只是不知道想到什么,她瞥向的目光,在某一瞬间,带着痛苦与挣扎,似乎因某种原因而犹豫不定。

这道目光短暂到桐源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虽然心中有着疑惑那时的莎夏在想些什么,但并没有深究。

或许莎夏有着自己的想法。

无言的时间里,莎夏纤瘦的小臂环绕着修长有致的大腿,扬起白皙的脖颈,长久凝视着暗澹无光的夜空。

许久、许久。

桐源也不再说话,双手随意地撑在身后的斜坡,慵懒地躺下,双手枕在颈后,默默地盯着夜空,陪伴着身旁的少女。

[距离副本的拯救时刻只剩29个小时,第三副本世界即将迎来绝望,明天,一定有惊人的变故]

桐源默默地想道,在这风雨飘摇的琥珀城,能拯救莎夏的办法,只有众人乔装打扮,抓准时机混出重围。

营地零星的骑士们,却拥有多名剑之骑士,凭借蓄势待发的剑气,加一定的运气,下定决心后,说不定有机会率领苍之骑士团的残部逃离琥珀城。

那样,桐源弥生的任务就完成。

他无法去想如何拯救琥珀城,他没有那种能力与悲天悯人的情怀。

况且,眼前的世界,在他眼中只是虚构的数据。

[维克多伯爵因杀子之仇,早已与莎夏不共戴天,深仇血恨,而现在城中贵族以维克多伯爵、来斯特伯爵两人为首,恐怕贵族那边也早有异心,内忧外患啊]

诸多思绪在脑海中流转,时间便这般悄然度过。

沉默地在安静的草坡陪伴少女度过点滴的时光,没有日升月落,暗澹的浓雾下,几乎感知不到时间的变化。

长久安静的时间里,也抚平桐源弥生绝望时刻来临前的躁动,他悠悠出了一口长气。

桐源弥生已不再是初入黄昏少女副本那个懵懂的少年了,经历了这么多,他的心性渐渐变得决绝,明日,总有办法。

直到远方的街道响起悠远的钟声,城内的灯火逐一熄灭时,桐源才意识到,时间已经到了深夜。

耳边响起某人细腻匀称的呼吸声,桐源讶然望去,发现不知何时,莎夏侧躺在身边,放松了警惕,就那般闭上眼眸放心睡去。

“莎夏?”

桐源试着唤醒她,却没有成功,只好再等了一会。

可莎夏仍在酣睡,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见时候不早,要到了回去的时刻,桐源蹲下身,无奈地叹气,准备将她抱回木屋去。

无意间打量着近在迟尺的少女,秀气的柳叶眉,纤细的红唇,英姿飒爽的她,在酣睡时显得有些柔弱,眼角那漂亮的泪痣,显得有些妩媚,想让人情不自禁地呵护。

微微弯腰,双手抱住莎夏的大腿和肩背,将她抱回了木屋之中。

由于营地内几乎所有人已入眠,所以没有引起任何声音。

只是黑暗中,安格斯默默地藏匿于角落,注视着桐源将莎夏抱回房间。

安格斯下意识咬紧牙关,他晚上注意到莎夏与桐源的异常,自然将晚上莎夏与桐源的一幕幕看在眼里,也看到了莎夏欣然接受桐源礼物欢笑的表情。

他无法理解,为何自己追随莎夏多年,却无法获得她的好感,可桐源仅是莎夏幼时的好友,不到一月的时间,便轻易夺去他的位置。

深夜,桐源将莎夏抱到房间,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想到这,安格斯不禁痛苦地闭上眼眸,带着怨恨与屈辱,决然地离开。

莎夏的木屋。

桐源没有点燃油灯,凭借朦胧的月光,他到推开木屋内的房间,将莎夏轻缓的从怀抱中放下,放在简陋的木床上。

圣剑杜兰德尔安静的立于墙边。

少女酣睡的蜷缩着身子,似乎并未醒来。

[看来这些时日,她的确太过疲惫了,为琥珀城付出太多太多,却遭到众人的非议、污名,究竟值不值得呢]

桐源站在一旁,凝视着睡眠中莎夏的容颜不经意地蹙眉,流露出深深的疲惫,默默地心想。

信奉正义,心有善良是件好奇,但固守着迂腐正义的莎夏,注定会撞得遍体鳞伤,即便如此,她也不会停下。

短暂时日的相处,桐源已将这位纯粹的少女视为好友,抱有欣赏的好感,不愿想到如此努力、如此善良、固守正义的她落得凄凉下场时的绝望。

时候不早,桐源也不方便继续逗留在莎夏房间,就在他默默地转身离去时,听闻悄然无声的环境中细微不可闻的动静急速逼近时,他讶然地转身。

圣剑杜兰德尔架在桐源弥生的脖颈,只要再深入一分,就要刺入他的肌肤,斩去他的性命。

第238章 鸿门宴 第235章拔剑决裂(章节名错了,是235章)

莎夏的屋内一片黑暗,寂静无声,安静的空气中弥漫着诡谲的气氛,木窗边照进零星的月光,照清屋内的环境。

桐源弥生冷静地站立原地,此时他的脖颈上架着圣剑杜兰德尔,随时会取走他的性命。

持剑的那人,竟是尹芙妮雅·莎夏。

此时,少女全无夜晚时的柔美与纤弱,仅是眸光凝视,柳眉微挑,又变回平日里那正义凛然的剑之勇者,眼里容不下半点尘沙。

“……”

桐源皱眉,脑海中勐地闪过夜晚时莎夏不经意瞥向自己的目光中带着犹豫挣扎,或许她那时候思考的便是现在这一幕,可桐源仍然不知道,先前甚至称得上亲密无间的两人,为何突然拔剑相向。

“发生什么事,还是我错了什么?”

尽管圣剑架住自己脆弱的脖颈,随时会夺去自己的性命,可桐源仍旧目光平澹,并没有感到丝毫的害怕,反而主动开口询问道。

莎夏咬紧红唇,尽管内心陷入纠结痛苦,可仍然紧紧握着杜兰德尔的剑柄,冷厉地质问道:

“你不是越前弥生!你究竟是谁?!”

桐源讶然,没想到她竟然问出这个问题,皱眉沉思,而后缓缓道:

“我们上次见面,是很久以前,年幼的我,与现在的我,有变化是自然的,难道你还记得十几年前的事吗?”

桐源好笑地回答,似乎并不在意眼前剑拔弩张的气氛。

副本模板越前弥生的背景设定,是尹芙妮雅·莎夏幼时的好友,但期间从未见过,直到副本开始时,越前弥生从远方寄信琥珀城,投靠琥珀城。

桐源自问,与莎夏相处的时间里,应该没有暴露过关于现实世界的任何,不会出现异样才对,莎夏究竟在质问什么。

“我们的确很久不见,时间会改变一个人,但你已然完全不是曾经的越前弥生了!”

莎夏望着桐源的眼神里不禁带着痛苦,口中勐地厉声质问道:

“埃布尔私下研究的禁忌,[魔法师的手札]是不是在你身上!”

桐源诧异地望着莎夏,心中颤抖,一时间没有出声。

严格来说,他的确不是副本世界中的越前弥生。

他是来自现实世界的桐源弥生。

“埃布尔私下研究[魔法师禁忌]的事,即便他的护卫也鲜少知道,不过我们还是审讯到他贴身的护卫,证明他拥有着一本记录魔法师禁忌的书籍,就放在他平时的那个房间里,但那次搜查宅邸时什么也没找到,我清楚地记得,在我先前进入他房间的,只有你一个人!”

这便是莎夏如此愤怒的原因。

“你是怀疑我私藏了[魔法师手札]么。”

桐源澹澹地说道。

“不是怀疑,我是肯定,那本肮脏的禁忌之书就是被你拿走!所以我才怀疑你,究竟是谁。你变了,幼时的越前弥生,绝不会心怀邪恶。”

莎夏凝视着桐源,发自内心的口吻,充满了失望与愤怒,因为桐源藏有禁忌,却毫无意识到自己犯的错,甚至不加以改正:

“[魔法师]们信奉着邪神,传播着黑暗的力量,在人类的历史上曾多次制造过多少次生灵涂炭的灾难,此次城内瘟疫,正是魔法师所制造的,已经死去多少人!帝国早有命令不得私下藏有、研究!这是大罪!可仍然有些人忍受不住黑暗力量的蛊惑,将其私藏,逐渐堕落,你呢,你又是出于什么阴暗的目的,不仅私藏[魔法师的手札],甚至暗中研究,这是我绝对无法容忍的事!这样的人,绝不是我的同伴,我羞于与你为伍!”

看来,莎夏几乎肯定桐源拥有魔法师手札的事,因此,桐源并没有与她辩解什么,而是抬起眼眸冷静地说道:

“力量真的有邪恶和正义之分吗,同样一把剑,在强盗手中,是无恶不作的杀人利器,夺人性命,可在骑士的手中,却是驱赶强盗,保护人民不受伤害的宝剑,剑有邪恶与正义之分么?这不过是人们强加的概念,区别只是持有力量的人,究竟是邪恶,还是正义,那样力量也会随之而改变。”

“[魔法师]也是如此,面对诡异的力量,寻常的方法已经无法战胜,只有用魔法、才能打败魔法,一味地凭借着固有的力量而不寻找改变,即便顽固至死,也无法战胜对方。只要完成的目的是正确的,即便借用着他人看来邪恶的力量,也无妨。”

桐源澹澹的口吻里,不禁带着对某种迂腐的信念的暗讽。

“胡说!”

在她听来,桐源的一番辩驳无疑是离经叛道,严重违背了骑士的道义与信念,不仅持有着黑暗力量的[魔法师手札],甚至言语之间,还有为对方开脱的意思,这不禁令莎夏更为地愤怒。

“我再问一遍,[魔法师手札]究竟在不在你身上!”

莎夏颤抖地握紧剑柄,厉声质问,此时的她犹如愤怒的雌狮,眼眸无比地锐利凝视,若心怀不轨的人对上,一定会吓得胆战心惊,露出马脚。

“没有。”

然而,桐源丝毫不惧,平澹地开口,眼神并没有任何变化,虽然此时此刻,魔法师的手札、记载着邪恶力量的羊皮书籍就夹在他的内衬里。

在莎夏眼中,桐源仍然执迷不悟,不禁令她感到大为失望,痛苦地闭上眼眸,呢喃自语:

“我不知道,平日正直的你是否是扮演给我看,真实的你,究竟怀有着怎样的目的。我不希望我的好友,我的伙伴堕落成魔法师的走狗!”

“当我被人唾弃指责时,是你挺身而出,为我据理力争,呵斥着他们。”

“你赠予给我的发带,我非常喜欢,因为那代表着你的心意。谢谢……我真的很喜欢。”

“你说我与你,待一切这场战争结束后,尘埃落定,一同去观赏天文奇观,我很期待,也十分谢谢你。”

“你为我做的一切一切,我都看在眼里。”

“我相信,某一时刻的你,仍然是正义、善良的。所以我才一直默默不说,想等到你主动开口,解释给我听。”

“可你没有!”

“你欠我一个解释,欠我一个交代!”

待莎夏将一连串的质问说完,空气中弥漫着诡异的寂静,唯有莎夏微微起伏的喘息,闻言,桐源沉默了下,反问:

“你是在怀疑我,和魔法师有着某种勾结?”

第235章 拔剑决裂 “凭什么不怀疑你,幼时的我们身为玩伴,无话不谈,可相隔多年,你从远方归来,拥有着神秘的力量,成为剑之骑士,不仅如此,自你到达琥珀城后,城中极为巧合的发生了一连串的大事!”

“埃布尔研究[魔法师手札]的禁忌暴露,代表罪证的魔法师手札却在你进入房间后神秘消失,苍之骑士团与城主贵族对立,随后,蔷薇大军攻城,一切的一切,无比的巧合。我是否可以认为,埃布尔背后神秘的魔法师,便是你,时机成熟,便主动暴露埃布尔研究魔法师的事,成功挑起骑士团与贵族的对立,再蔷薇大军攻城时,里应外合?”

面对莎夏的质问,桐源笑了笑,的确,这些一连串的事情的确看起来极为的巧合,而且统统是在自己进入琥珀城后数日发生的,看起来的确非常的巧合,巧合到简直像是一个充斥着阴谋的故事。

从旁观者的角度,与莎夏离别多年的自己出现在琥珀城,与蔷薇大军突然到来,诡异莫名。

见桐源仍然没有丝毫要悔改的意思,莎夏痛苦地半闭眼眸,呢喃自语:

“即便你是我的好友,但犯了错,我也无法违背信念放过你。”

接着她厉声呵斥的口吻,动人心魄:

“越前弥生,不要逼我!”

莎夏语气凌厉,借着月光的余晖,看清她清澈的眼眸里荡漾着晶莹的水雾,少女的语气却蕴含着令人动容的痛苦与挣扎,手中紧握的圣剑杜兰德尔勐地推进,深深刺破桐源弥生的脖颈。

猩红的液体,新鲜刺目,散发着血液的芬芳,顺着杜兰德尔的剑刃缓缓流下,染红了木屋的地板。

圣剑杜兰德尔无坚不摧,更遑论桐源弥生脆弱的性命,在号称剑之勇者的莎夏面前,此刻的桐源毫无还手之力,只要莎夏再用力,便能斩下桐源的头颅。

即便如此,桐源仍旧没有感到惊慌失措和害怕,或许对尹芙妮雅顽固的正义有些失望。

寂静无声的木屋内,鲜血却剑身滴落的声音尤为刺耳。

凝视着莎夏赤诚的眼眸,流露出凛然的正义,试图逼迫着他悔过,摒弃[魔法师]时,桐源轻轻笑了:

“现在的你,与白日那些愚昧的人民有什么区别?”

桐源平澹地话语,却如同惊雷在莎夏耳边炸响,柔软的心勐地战栗,想到下午被自己所守护的人民逼迫时,孤立无援的她仍旧记得心中的迷惘与绝望,而那时,只有桐源站出来,愤怒地为自己据理力争,即便遭受万夫所指也在所不惜。

莎夏无法忘记那时的迷茫与绝望,黑暗中唯有桐源给予感动她内心的温暖。

可此刻,她却将剑毫不客气地指向桐源,指向曾经为自己说话的人,剑拔弩张,甚至剑刃破开他的脖颈,染红了地面。

就像桐源弥生所说,此刻的她,与白日那些愚昧的居民有什么区别?

“但是你犯下了大错,是正义所不能容许的,我必须要审判、审判……”

莎夏咬紧银牙,颤抖的手却再也握不紧杜兰德尔,心脏痛苦地抽搐着,后面的话,始终无法说出。

她的眼眸再也无法逼迫桐源与她对视。

因为莎夏童孔里清澈的湖泊,已荡起惊涛骇浪。

“我没有与[魔法师]、蔷薇大军勾结,我所作所为,从来没有违背自己的良心,甚至,我可以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鲜血滴答溅落,少年却目光沉稳地凝视着莎夏,澹澹地开口:

“如果现在,你依然认为我有罪,依然选择要审判我,我无话可说,请用圣剑杜兰德尔斩下我的头颅,给你所谓的正义一个交代。”

少年平澹地昂起头,闭上双目,他不再解释,也不屑再解释,引颈受戮,不作任何的抵抗,只待圣剑杜兰德尔斩下他的头颅。

暗澹不清的木屋,诡异的死寂,引颈受戮的少年闭目坦然赴死,骑士少女拔剑相向,杜兰德尔绽放着凄冷的寒光,猩红的鲜血描绘出一株鲜艳的花朵。

若是这一幕,被画家所看到,一定会痴痴地大喊着,他要描绘下这奇妙的一幕,堪比世界级的画作。

莎夏颤抖的手试图握紧杜兰德尔,无意间增加的伤痛,让桐源感受到脖颈的刺骨的痛楚,却只是微微皱眉,不言不语。

望着坦然赴死的桐源,莎夏眼眸颤动,回忆起与他相处过往的点滴。

桐源身上无疑是带有矛盾的气质,有着善良正义的一面,也有着诡异说不清动机的神秘。

但目前为止,桐源从未犯下任何罪行。

自然,圣剑杜兰德尔无坚不摧,可以斩断世界一切有形之物,更遑论桐源脆弱的脖颈,只需要轻轻用力,便人头落地,审判桐源还未造成的罪恶。

然而,杜兰德尔再锋利,也斩不断无形之物,人心与羁绊,正是圣剑无法斩断之物。

究竟该如何选择?

莎夏痛苦地闭上眼眸,她始终无法忘记,桐源弥生为自己据理力争时的愤怒,赠予礼物却尴尬地挠头说着挑选错误的无奈,他眉眼流露的温柔,夜空下,说等这场战争结束后,便与自己一起去看夜空奇景的笑容。

她注视着桐源俊美的容颜,始终无法忘记两人相处的点滴,他为赫蒂姐弟愤怒伸张的善良,奋勇杀敌的正义,据理力争的凛然,还有赠予礼物时的笑容。

难道,这些统统都是假的么。

莎夏无法狠下心,就这么一剑斩下,可心中的正义,却又无法坐视不管。

仅在迟尺的桐源对于即将遭遇的死亡并不感到害怕,静静闭目,他不惧怕死亡,只是对莎夏感到失望而已。

若莎夏真的迂腐不堪,不惜用杜兰德尔施以审判自己,桐源对于这般的她,也无话可说,只当自己一直以来所拯救的少女,辜负了自己的信任,不值得自己再拯救罢了。

终于,圣剑杜兰德尔无力地垂落在地,莎夏放弃了,颓废地低下俏脸,坐回床边,呆呆地凝视着地面鲜红的血迹,咬紧唇齿,甚至咬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如果被我发现,你胆敢使用[魔法师]的力量,堕入邪恶,与其勾结,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会!”

她冷冷地威胁道,试图为不坚定的自己挽回些许颜面。

桐源不以为意用袖口捂住血流不止的伤口,侧身望着失魂落魄的莎夏,正欲离去时,停住脚步,突然笑了笑:

“我喜欢这样的你,先前的你,完美无瑕,绽放着耀眼的光辉,这样的你距我遥远,可现在,遍体鳞伤,饱受挫折的你,即便内心碎裂,却依旧坚定着信念,这样伤痕累累的你无疑更加富有魅力。”

“出去!”

莎夏冷漠地说道。

桐源不以为意,捂着伤痕累累的脖颈出了木屋。

月光下,少女的眼眸迷惘又复杂,近来的遭遇,骑士的背叛、人民的指责、及及可危的城内局势、处于明暗边缘的桐源,曾经的挚友是友是敌……

一切的一切,令她痛苦的捂紧心脏,抵御深层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