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孕临门：总裁的秘密》 第1章 中奖了 苏凝在她二十五岁的时候，以为自己得了耳鸣，其实那只是她的朋友都结婚了，结婚钟声吵得人耳朵差点聋掉。 最后，她倒是没结婚。 但是！她怀孕了！ 她低头盯着自己的肚子看，虽然现在还什么都看不出来，但过不了多久，它就会在白色上衣底下凸出来。 在这个世界上有非常可怕的可能性，比如说买彩票会有中一亿的可能性，去澳门赌博可能会赢得一百万美金，还有赛马的赌马券啦，也可能在路上捡到一万元，喝可乐啤酒开盖再来一打，相亲时可能会遇到一见钟情的男神女神…… 这些人当然是幸运儿。可是在她苏凝的人生里，居然还有远比这些事情概率更小的可能性—— 经过几亿万精子敢死队的牺牲，再加上三亿分之一再乘上三亿分之一，这个天文数字的机会才可能相遇的某对男女。 这可真是个中大奖的故事！ 三个月前，对，一切都是从她刚过完二十五岁生日时开始的，苏凝开始回忆起她是如何陷入今天这般混乱境地的。 “阿苏，你要放开一点，ralex!”吴晶坚决地说道，一边抿着长岛冰茶，一边警觉地四下扫视着这个酒吧，寻找她的猎艳对象。 这是她们早就商量好的一次旅行，大学寝室四个人的毕业旅行计划因为各种原因延迟，这次因为陈希要结婚了，几个人执意到塞班岛疯玩一次，算是一次单身女孩的狂欢之旅。 苏凝是个死宅，原本不想出来，却被几个人努力地“赶出了家门”，就像要把老奶奶带去海边一样。 “可不是，”王小红说，“我跟你们说过吗，我在agoda网站上订了清迈切蒂酒店的一间套房，一晚才五千多。expedia网站上有三千的普通房，不过没有露台。” 小红有个无比俗气的名字，却有绝对不俗气的财富。在以后的日子里，她越来越沉迷于精品酒店式的度假，还一个劲地撺掇她们改变生活方式，以适应那些网红晒的微博。 “小红，闭嘴。”陈希嘟囔着，从手机上抬起头来，她正在犹豫着要不要把微信里的前男朋友**和暧昧对象通通删除掉，“说正经的，我们得做点什么，不然阿苏真的就要变成永远的处女了。” 哈，永远的处女，这真不是个笑话。这是一个男人施在她身上的诅咒。 苏凝在大学时交过一个男朋友，叫彭添，也是她的初恋。交往半年后，就开始各种旁敲侧击怂恿她一起出去开房。被苏凝一次又一次的拒绝。她倒不是那种把第一次当作金字招牌的女人，只是觉得还没到时候，她讨厌被强迫。 情人节当天，苏凝和彭添一起出去吃了饭，还破例喝了一点酒，殊不知酒里被下了药——那是彭添一群狐朋狗友出的馊主意，美其名曰是顺水推舟，愚蠢的直男们觉得苏凝就是不好意思而已。 苏凝迷迷糊糊地被彭添架着到了酒店，顺利地开了房，也不知是朋友买到了假药，还是路上耽搁太长时间，等彭添洗完澡出来，正准备给苏凝脱衣服时，她居然醒了。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在未来几年里都在h大的学生中广为流传，苏凝在半梦半醒中感觉一双手一点一点解开她衣服的扣子，直到裤子也被脱下的时候，她睁开了眼睛，就看见一个男人赤条条地骑在了自己身上。 极度惊恐之下苏凝爆发了惊人的战斗力，一脚把男人从床上踹下。等看清楚是自己的男友后，她不仅没有放弃抵抗，反而更加火冒三丈，有种被算计的屈辱。可是彭添精虫上脑，把苏凝的反抗看作是一种情趣，两人在房间里追逐了半天，终于，苏凝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刀。 她拿着刀胡乱挥舞一气，彭添想把刀从她手里夺下来，争执不下。半晌，苏凝发现了刀上面的血迹，地毯上也出现了星星点点的小血花。二人找了一圈，终于发现，血迹来源于彭添的下体。鲜血渐渐渗出来，几乎染红了他的大腿内侧。 “草，”他缓缓地倒了下去之前，最后几个字飘进苏凝的耳朵里，“我晕血啊……” 最终苏凝拨打了120，酒店服务员进房间时还以为发生了变态情杀案。送医院检查，发现彭添只是腹股沟被划伤了一点口子而已，可是那时全校已经都在疯传他**未遂被女朋友追杀，差点让他从此当不成男人、变成太监，甚至还有人戏谑地称他“彭公公”。 他们分手时，彭添怨毒地说，“祝你做一个永远的处女。” 一语成谶。 大学里男生们都被她贞洁烈女的名声吓得退避三舍，没人敢追她。毕业后进了一家电视台做了一个小编导，整天累的跟狗一样，终于把自己变成了一个无性别特征无心跳加速感的恋爱绝缘体。 “说真的，已经过去五年了，你必须把自己从彭添给你带来的阴影和强加在自己身上的’我必须保持贞洁’这种想法中跳出来。”王小红说着，吩咐侍者再来一杯鸡尾酒。 “放屁，他算老几？我根本就不在乎他！”苏凝说着有点来气了。 “亲爱的，你需要的是一次高质量的爱爱，你需要那种温柔甜蜜、又酣畅淋漓的性启蒙，而在这里，到处都是机会。一夜过后你们甚至不需要知道对方的名字，多么完美！”吴晶一边说，一边已经和吧台上坐着的一个长头发的帅哥眉来眼去了半个小时。 “你们知道云南的摩梭族吗？他们是母系社会，由女人决定跟哪个男人睡，男人会在晚上去敲女方闺房的门，然后女人决定让谁进屋。完事后，就由女人来决定男人的去留。女人完全掌握控制权。”王小红愉快的说道。 “你要跟你在这里见到的第一个男人上床。”陈希将她那头浓密、闪亮的秀发一甩，不容置疑地宣布。 “第一个男人？”苏凝像5岁小孩一样用吸管吸着鸡尾酒，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你不准拒绝。” 第2章 假如生活绊倒了你，那就躺一会儿 现代社会的麻烦在于，你无时无刻不处在带有色情意味的性感画面的狂轰滥炸之中——广告海报上惹火的丰乳肥臀，宣传片里在海滩上拥吻的情侣，公园里活生生纠缠在一起的情侣，摆在超市收银处的避孕套——全然一个唾手可得的性世界。 苏凝几乎是从酒吧里逃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夜晚的海岛美的无懈可击，海风始终保持着清凉的品质，棕榈树和芭蕉好心肠地带来满眼的绿色，月光下一切都是那样的perfect，完美到令她开始有些郁闷。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弹指一挥间，她就二十五岁了。五年里不曾有过一次约会，她自己都怀疑不会再需要谁了，没有人会爱上她，彻底地无欲无求，就这样孤独终老。 好在她是个无可救药的乐天派，没过三分钟，她就又振奋起来。加油吧，苏凝，可能在五公里的尽头，会出现王子，朝你打招呼：嗨，久等了。 她昂首挺胸地朝前走去，耳朵里响起大片中英雄火速救场时会奏响的恢宏交响乐或高节奏电子乐。紧接着，“啪嗒——”，她就被树根绊倒，直挺挺地在空中划了一道圆弧，脸朝下栽进了一块泥巴坑里。一定是昨夜一场雨，把这些不显眼的坑变成了陷阱沼泽。 时间停顿了三秒钟。 苏凝趴在泥坑里保持着平板姿势，最后发现自己居然动弹不了，该死！这是什么泥巴，简直就是水泥！ “需要帮忙吗？”头顶传来礼貌而富有磁性的声音。 苏凝有些吃力地扬起头，呆住了，五米开外，一名集高大英俊潇洒于一身的男人。 春天来了吗？可是老天，能不能重来一次，不要让王子在她这幅样子的情况下出现？ 那人小心地跳过那些陷阱，腿怎么这么长，一步跨越到苏凝面前。他直接提起苏凝的胳膊和腿，像抓一只小动物似的将她举起来。 试问还有什么比在泥地里摔个大跟头更能让一个男人对你印象深刻呢？苏凝绝望地想着。下一秒钟，就听见“撕拉”一声，她的裙子被什么东西卡住了，直接被拽了下去。 王子抱着她走到干地上放下时，她羞惭地不敢抬头，只能使劲拉扯着上衣，可也没办法掩盖住下身hellokitty的圆点内裤了。 天哪，就让她当场死掉好了！ 面前的男人也觉得颇为尴尬，看一眼泥沼中的裙子已经完全陷进去了了。便单手从一侧掀起衣服，把身上的t恤脱下来，递给苏凝。 苏凝感激地接过来，狼狈地围在腰上。还是不敢直视对方的脸，可是这身材也太好了吧，她忍不住贪婪地偷瞄了几眼八块腹肌的位置。 “苏凝——”吴晶尖细的嗓音响起。 “啊，我朋友叫我了，那我回去了。谢谢你。”苏凝想赶紧逃离现场。 “不用客气。”王子笑起来很可爱，露出两颗小虎牙。 转过身，苏凝立马在心中乞求，上帝保佑她以后再也不要见到这个人了。有时候人难免希望把羞耻的回忆像冰砖一样冻起来，然后挑个天气炎热的时候，一口口全部吃掉才好。 “天哪，你刚刚是去参加什么淫乱派对了吗？你的裙子呢？”三个人像恶毒后母一样盯着苏凝。 “别问了，我要回去换衣服。”苏凝阴郁地说，她现在鞋子也找不到了，只能光着脚。 因为岛上正在举行音乐节，所以在音乐节现场安置了很多帐篷，王小红她们也执意要住在帐篷里，还说什么晚上可以看星星之类的疯话。帐篷里简陋得除了两张床，就没有别的了。“这可不是野营，这是豪华露营。”亏王小红说得出来。 换好了衣服，她们就准备去逛音乐节了。 开场燃爆的电流音乐和氤氲的灯光就让乐迷们沸腾不已，苏凝她们在高涨的气氛中也蹦得十分欢快，这海岛上渐渐凉下来的夜晚就像给她们注射了一支兴奋剂，逐渐把人带入微醺的状态里。 她们又溜达到后台，看见许多金发碧眼的帅哥美女，像是好莱坞大片里的场景。 “hello，帅哥，可以帮忙拍张照吗？”忘了带自拍杆的王小红按耐不住要发微博，想求助于一个脸圆圆看上去很可靠的外国人。 白人小哥很爽快地答应了，四个女生以后面的复古海报为背景摆好了pose，没想到小哥把相机举到前面，把自己也同她们一起拍进去。 “哎，我是说帮我们拍一张，只有我们四个人的！”王小红气呼呼地冲他喊道。 小哥有些怀疑，眨巴着蓝色眼睛，指了指自己，说：“你们确定不要和我合照吗？” “确定！不要！”王小红几乎是要暴走了，“哪来那么多自恋的人啊！”她拿回自己的手机转身走了。 吴晶笑嘻嘻地说，“我觉得他挺可爱的啊，还有点眼熟呢。” “难道是在哪部电影里跑过龙套？”陈希也夸张地叫嚷道。 四个人嘻嘻哈哈地跑了出去。就像是回到大学里一起翘课出去玩的时光。 在外面喝了几瓶酒，她们又回到舞台前面又唱又跳，几万人的欢呼像海浪一样卷过来，又扑过去。震撼人心的黑科技大银幕，仿佛一个梦境渗透进黑夜里。 “你们看，这不是刚刚跟我们合影的那个胖子吗？”陈希指着巨大屏幕上的主唱叫道，没错，只见那个主唱披着金色长袍，炫目的能量让人目眩神迷，活泼古怪又疯狂的台风，引起乐迷的强烈呼应，将全场带入一个高潮。王小红直接被人浪举起来，一波接一波地把她抛向空中…… 苏凝觉得有些坚持不下去了，她平时喝两瓶啤酒就倒，今天居然喝了两瓶啤酒，两杯鸡尾酒，还有乱七八糟不知道什么酒。 她真是飘了。 她一个人离开人声鼎沸的现场，想去海边上吹吹风清醒一下。 夜色在闪光灯以外的地方沉下来，空气中有一股蠢蠢欲动的生猛味道，但风却吹的很温柔，苏凝走到靠近海边的树林旁边，却隐隐听见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就是那里……啊对……再用力一点……啊……” 苏凝听的面红耳赤，本想走回去，可是脚却忍不住朝声音来源的方向走过去。隐约看见层层叠叠的树枝间隙，一个穿着短裙的女子两腿环绕着男人强健的腰部，神情迷离长发披散，随着狂乱的节奏在光滑的肩头划下黑色的波浪。 苏凝觉得口干舌燥，大脑充血，耳边萦绕不去交织的喘息声，一颗心“咚咚咚”好像要跟随他们猛烈的节奏跳出来。就在这时，一双大手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她惊恐万分地转过头，就看见一个男人对她作出“嘘”的手势，然后拉着她往外走去。 第3章 今天是个大日子 苏凝吓得酒醒了一半，发现对方竟然是那个把她从泥坑里救出来，长得很好看的男人。 “看够了吗？”对方绕有兴趣地看着她。 苏凝脸刷的一下红透了，幸亏在夜里看不清。“没看够！”她嘴硬道。 两人站在海边的甲板上，月亮投影在水面，波光粼粼像是碎钻铺在天鹅绒的幕布上。男人狭长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俊美的脸上被月光镀上一层银色，光是面颊的轮廓就能让人感觉出皮下的骨架有多么完美。 “通常，像你这样对别人啪啪啪如此好奇的人，都没什么经验。” 苏凝一时气结，“那这么说，你很有经验咯？” “你要试一下吗？”他低沉一笑，露出闪亮的洁白牙齿。怎么有人可以这么好看。苏凝感到自己心跳漏了一拍。 对方靠近了他，眼睛里闪烁着炙热的光。她出于本能地害怕后退了几步，没想到甲板非常狭窄，下一步她就一脚踩空，“小心！”男人试图拉住她的手，却没来得及，苏凝“扑通”像块石头一样落进了水里。 “救命——我不会游泳——”她使劲呼出肺里最后一口气，不小心就喝了好几口海水，真苦啊。 男人在她喝饱海水前把她捞了起来，直到上了岸还像只八爪章鱼似的缠在他身上紧紧的，他托着她的腰靠在一棵树旁边，看她吓得眼泪汪汪，没忍住笑，“没事吧？” “你看我的样子像没事吗？都怪你！”苏凝忍不住用拳头捶了他一下。 “你用这种姿势抱得这么紧，很危险你知道吗？”男人喘着粗气，充满荷尔蒙的雄性气息吹着她的耳际。 “啊！”苏凝身子一缩，想从他身上滑下来。却被他牢牢箍住。 他单手托着她，身体宛如大理石一样坚固，湿透了的衣服贴在身上，勾勒出完美胸肌和肱二头肌。 “你想干什……”话没说完，对方迅速撑开她开启的嘴唇，将舌头一下子伸了进来，彻底封住了苏凝的嘴巴，让她几近窒息。 对方的吻像雨点一样轻柔地落在她的眼睛，鼻子，耳朵上。苏凝觉得浑身酥麻，失去了最后一丝气力，闭上眼睛，只听见海浪的声音，每一滴潮水亲吻着每一粒沙，一点一点…… “你要跟你在这里见到的第一个男人上床。”她想起陈希说的，他是我遇见的第一个男人…… 她苏凝，被男朋友诅咒，5年没有谈过恋爱，就要迈进大龄剩女的队伍，在这个群魔乱舞夜黑风高的音乐节海岛上，喝的晕头转向，眼前又出现一个不知来历帅到令人发指的男人，两人都醉的可能醒来就把对方给忘了。 “你真的很有经验吗？”苏凝最后一次迷迷糊糊地问。 “听起来你把我当成了教练。”他喃喃道。 想到以后也许不可能再相遇，还挺让人兴奋的。“答应我一定不要在清醒时遇到我。” “一言为定。” 接下来，不再有任何交谈的机会，男人的手顺着湿透的衣服在她的肌肤上轻轻游走，顺便一气呵成地解开了她的内衣扣，呵呵，果然很有经验。 帐篷外面是漫天的星斗，萤火虫在树林间平心静气地起落，帐篷里头偶尔传来一些声响，那是苏凝不争气的惊呼声，虽然她很想装出一副有经验的样子，但身体不争气。 苏凝稀里糊涂地度过了她的初夜，把这趟的“**之旅”坐了个名副其实。天亮了，从缝隙里射进来阳光扫在脸上，痒痒的，终于醒了。 疼……全身酸疼，感觉身体每一寸的肌肉都不属于自己了。苏凝迷迷糊糊转过脸去，没有人。帐篷里弥漫着一股甘腐的香味。 酒会乱性，太正确的警告了！她看向床头柜子上拆开的避孕套，简直没脸去数。她只记得几乎没怎么睡觉，现在头痛欲裂，塞满了罪恶感还有未及引爆的心理崩溃炸弹。 她手忙脚乱地快速穿衣服。 几分钟后，等到男子端着早餐走进帐篷，才发现她早已逃之夭夭。只有惨不忍睹的床，上面几缕长发，还有，床单上几点梅花一样的落红…… 年轻男人挑了挑好看的眉毛，薄薄的嘴唇流露出一丝笑意，“再也不见么？……” 紧急状况。 昨天晚上竟然只有陈希一个人回了帐篷！ “说吧，你们，都干嘛去了？”陈希说着，把手放在眉毛上。 三个人鬼鬼祟祟地相互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现在苏凝想起来，那桩事前前后后都甜蜜销魂，惟有它本身不好，有点太疼了，现在也隐隐作疼。 “阿苏，那个男人应该很不错吧？”陈希就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样，微笑着说道。 苏凝胸口怦怦直跳，“是……挺不错的，温柔又有耐心。” “天哪，阿苏，你终于长大了！”吴晶大声嚷嚷道。 “只有性行为可以帮助人深入地了解自我。”王小红昨晚和那个摇滚歌手一起玩悠波球，两个人在那个通体透明的圆球里，从草坪上翻滚而下，真是太刺激了！最后两个人都醉的不省人事，跌跌撞撞咯咯傻笑着滚到床上去了。 “我突然有点不想结婚了。”陈希用手托着下巴，伤心地说，“我有稳定的收入和自己的房子，也能自己找乐子，为什么要去找个男人结婚还给他生孩子洗臭袜子？” 显然，三个没结婚的人，完全不知道该安慰她什么，于是苏凝说道，“好啦，你不是说过吗，结婚是累积财富的方式吗？你嫁了一个富二代诶！住在几千万的豪宅里，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陈希又惨然一笑，“是的，可是在那个房子里，我连抽根烟的自由都没有，还不如你50平的公寓呢。喂，跟你们商量个事好不好，能不能一个星期划半天给我，让我去你们那里放松一下？” “当然可以了，只要你不带男人回来。”苏凝说道。 陈希重新变回老大，在她头上打了一下，说，“回去之前再去吃一顿大餐。我请你们。” 第4章 女人买衣服想穿给男人看，但男人想看不穿衣服的女人 云京城内豪华无比的大酒店之一华夏大饭店，今夜名副其实的衣香鬓影，冠盖云集。 有太多京圈里面熟悉的社交面孔了，也有专程来参加这次盛会的港澳台富豪名流，甚至国际巨星也不少。 这些文娱商政界的名人是令人瞩目，然而，在场人们的眼光，并没有错过天台前面正中的几个位置，全国工商协会主席及行政总裁陪同着部长亲切交谈着。 这一晚，在云京市华夏大饭店举行了一个盛大无比的时装表演晚会。 然后，人们的目光又移到他们旁边，那个坐在他们身边的年轻男人，无疑是极具吸引力的。 他叫欧阳震。三十岁不到，临风玉树，眉宇之间的英拔，永远叫人觉得他出类拔萃，鹤立鸡群。更何况，他还有那么显赫的身世。 总之一句话，欧阳震是著名世家欧阳文景家族的代表与掌权人之一，是家族内最有机会继承大统的一个。他最擅长于收购落难企业，故而任何商业机构都给他们三分薄面，怕山水有相逢的一日。 事实上，圈内关于欧阳震的新闻不绝，都知道这位欧阳家三少爷数不尽的艳闻。坊间甚至传言，有女人会主动去叩他睡房的门，就像匍匐在帝王脚下，恳求临幸一样。 可以说，欧阳震是粉碎独立女性形象最不费吹灰之力的一个人。他证明了，女人不是不需要男人，只是需要有条件的男人。 他所到之处，如寒风凛冽寸草不生，却又似深秋阳光，令人恋恋不舍。无论在什么场合下，他总是人们谈话与目光汇聚处、集散地、中心点。 不说别的，座上大名鼎鼎的皮草业世家孙侑夫人就忍不住把看牢明星的目光收回，对身旁的钟表王张尧鑫的妹妹张欣欣说：“欧少是不是独个儿来？身边好像没有带着谁。” 张欣欣早就把进场的欧阳震从头到脚地打量，死死盯着他，恨不得把他吃进肚子里去的贪婪相，她甚至舍不得回转头去，只微侧着头，说，“你不知道，他把几个缠在身边的女人都甩了？” “甩得好。”孙夫人说，“那些女人配不上他，不知道这次又要了多少分手费。” “现在暂时还没有新欢，这样更好，他身边的女人，向来都是庸脂俗粉。” “让我数数，”孙侑夫人居然真的扳起手指来数，然后笑嘻嘻地嚷：“我知道的都有七、八个了，真的，全都是女明星网红交际花，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却妄想一跃龙门，声价十倍，最后摔得更惨。” “谁叫她们要白日做梦？” 类似孙侑夫人和张欣欣的对话，整个晚宴大厅里，此起彼伏。 直到全场的灯光暗下来，兴奋的音乐开始震耳欲聋，天桥底端的天幕上打出了五彩缤纷的画面和飞舞的霓虹，场内人才安静下来，准备欣赏表演节目。 这次活动的重头戏就是集结全国服装设计精英，把他们的作品由具有国际水准的模特演出。名模们的相貌与身材，动静和风采，对在场的男人而言，可能比她们身上的服装吸引眼球多了。 看到那些修长匀直得有如极品雕塑像的美腿，以及平滑的小腹上，并不突兀、恰到好处的胸脯，再加浑身紧致的蜜色皮肤，没有几个男人不在想入非非。 面对异性，男人和女人在视觉上的追求是截然相反的。男人喜欢从里看到外，什么所谓的内涵啊，性格啊，其实都是假的。他们只是想先看女人不穿衣服的样子，然后再看她们打扮后的样子，看完之后呢，发觉还是更喜欢看她们不穿衣服的样子。 欧阳震也注视着天桥上每一位魅力四射的名模，他心里怎么想，没人能猜测到。 没错，他和在场很多男人一样，心上所想的人与事，都并不跟眼前情景配合。欧阳震脑海里翻腾着两个截然不同的画面，都与天桥上的精彩表演无关。 一星期前，他结束了和上一任女友的关系，对方也不含糊，伸手要了两千万分手费。他突然想清静清静，离开公司一段日子，独自去旅行。 临行前，他郑重地对秘书申海说：“机票是你给我订的？” “对。” “如果有人知道我的行踪，就是你泄露的秘密，我绝不会放过你。” 申海打了个寒战，说：“请您放心。可是，如果有重要事情发生，要不要设法通知您？” “不要，世界上任何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不见了，太阳依然会照常升起。”欧阳震才不担心申海会找不到他。 凡尘俗事押后应付，他只想先洗刷掉身心的疲累与极度不畅快，才再回转俗世，重操俗事。 他随意挑了一班去塞班岛的航班，没有坐私人飞机，就像一个随处可见的背包客。 海岛的风光当然很美，可是比这儿美上百倍的地方他也看腻了，他突然发现自己对很多东西失去了热情。 直到看见她。 那是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眼珠子骨碌碌地左右转动，灵巧、活泼、迷惘，更带一点单纯的傻气，像一只在森林里迷路的小鹿，因为抵挡不住诱惑陷入了猎人的圈套里，只能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他把她从泥坑里抱起来，看到她害羞得无所遁形，竟让人忍不住有种想要欺负她的冲动。 然后，她这么一出现，一回头，一转身，再隐没在夜色中，竟快速的使欧阳震愕然，没法不留下深刻的印象。 同一天，第二次见面，她喝的醉醺醺地闯进他的帐篷里，迷迷糊糊地暴露在他的目光下，明明稚嫩幼小，却要把自己伪装成无所畏惧的样子，她伸着懒腰像孩童一样在他面前脱衣服，身体被月光变成透明…… 想起那一夜，欧阳震仍然忍不住嘴角上扬，就像小时候尝到香甜美味的冰淇淋一样。 同行一侧的申海看到他难得露出微笑，看着台上的模特，心想，待会儿要去问一下方才上场的模特的名字。 第5章 单身万岁 法定节假日，早上七点半，苏凝在自己的公寓里被老妈的电话准时吵醒了，“我只是想提醒你，明天是你外婆60岁生日。” 苏凝睡意万分地说：“哦。” “你外公外婆可是为了这次宴会准备了大半个月呢，你会来吃饭对吧？” 苏凝不胜其烦，心想应该怎样搪塞过去，“妈，那天我可能要加班。” “没关系，你可以下班后再过来。晚饭八点才开始。”她话锋一转，“噢，我跟你提过没？张阿姨会带她儿子一起过来。你还记得张阿姨吗？小时候你还去她家里玩过，她儿子现在是顶尖的外科医生，还没来得及结婚呢。” 天哪，不会又是那种满口大道理，自视清高，一副看破世俗就我最牛逼的怪咖吧。“妈，我说过了，我不需要你帮我拉郎配……” “好了，晚上来的人还很多，记得穿的漂亮点来，不要再背着那个破破烂烂的绿色帆布包到处晃悠，一副穷困潦倒的样子……” 苏凝只得把手机拉开一段距离。 哎，好好的一个周末就这么砸了。她在床上躺成大字，床的一步开外是窗子，从那里透进来的晨曦捂在脸上浓稠的暖中有夏末的温柔。 一个人住实在是太爽了！她这样想着。为什么这么多人要催她结婚？就好像恨不得把她绑起来直接送入洞房，还要一齐说着：早生贵子！ 当苏凝来到外公家里，按响那只和她的年纪有得一拼的门铃时，依然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她老妈果然走过来，把她的穿着批判的一无是处，“现在又流行女人穿男人的衣服了？”伸手帮她把衬衫衣领解开一个扣子。 领着她穿过磨砂玻璃门进入客厅，一边给人解释道：“她又加班了！” “宁宁，你这身衣服真帅气！”外婆站起身来，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老妈看了她一眼，“不觉得太男性化了吗？” “怎么会！”外婆目光向下移看向她脚上的匡威帆布鞋，惊喜地说，“抗战的时候我就有这么一双鞋，既耐穿又实用。” 苏凝有些得意，看着她妈妈说：“倒是你的高跟鞋……” “一点都没错，高跟鞋这玩意儿，不害人一跤摔死才怪。” 老妈的脸一黑，“我去拿点吃的。”径直走开。 “外婆，生日快乐！”虽然心里原本不愿意来“被相亲”，但苏凝还是很爱这位老太太的，小时候爸妈工作忙，就经常把她扔在外公外婆家里。外公是退休教授，经常呆在他的书房里，外婆时常给她讲些乡下故事，央她给她捶背，捶完再奖赏一些她自己做的的私房吃食。 “宁宁，最近情感生活如何？谈男朋友了吗？”坐在一旁的大舅妈单刀直入。 哎，为什么这些已婚的长辈就不明白这个问题非常没礼貌？她又没跑到他们跟前大声询问：“你们的婚姻状况如何？性生活和不和谐？” 苏凝很想说：“好的不能再好了，谢谢！”可是她天生不是说慌的料，只能面露愧色，含糊其辞地说：“还行。”这时候大舅妈却突然提高音量：“所以说你还是单身咯？” “宁宁啊，你想当职业女性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岁月不饶人啊。”二舅妈也参与进来。 “说得没错。你妈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你都五岁了。”大舅红着脸大声说，看来又喝了不少酒。幸运的是，表姐袁艺洁及时出现把她从一片讨伐中解救出来。 “所以，今天又是哪个倒霉蛋呢？”袁艺洁挽住她的胳膊来到餐厅，给她倒了点酒，不怀好意地笑道。 “我也不知道。”苏凝接过杯子，气愤地一饮而尽，和她一同看着屋子里的人，“我想可能是那个矮子，张阿姨身边的那个。” “gay里gay气的。”袁艺洁评价说。 “来见见韩东。”老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她身后，语气平和地跟她说。 年轻有为、据说小时候和她一起捉过泥鳅的韩医生背对着她站在房间里，看上去比苏凝高不了多少。正在和他妈妈有些激动地争论着什么。 “韩东！”老妈的声音听起来软糯又悦耳，“这个妹妹你还记得吗？” 他转过身，苏凝才发现原来这个男人穿了一件黄蓝相间的v领格子衫——像那种上了年纪的体育播报员所钟爱的款式。医生一定很忙吧，品位糟糕成这个样子。 “宁宁，越来越漂亮了！”张阿姨夸张地大声说，“你小时候在我家玩水打湿了，还光着身子跑来跑去呢。” 天哪，苏凝羞愧地从脸一下红到脖子。 “好吧，让你们年轻人单独聊会儿，”老妈说，“你们一定早就厌烦我们这群没完没了的老家伙了。” “完全没有。”韩东也勉强挤出一丝微笑，笨拙地回答道。老妈转了转眼睛，一只手放在胸前，拉着张阿姨笑着走开了，留下他们两个陷入可怕的沉默中。 “我……嗯。你妈妈真年轻。”他说道。 是的，苏凝妈妈年轻时可是大美人，现在也保养的很好，总是一袭素淡的旗袍或套装，襟上别着古丽的别针，行走时香风细细。“嗯，自从我爸去世以后，她看起来脆弱多了。” “是吗？她真了不起，一个人抚养你这么多年。” “是啊……”苏凝敷衍地回答道。 “来吃点鱿鱼吧。”他指着面前的冷餐盘说。 “谢谢，不用了。”苏凝实在提不起胃口。 “确定吗？那胡萝卜呢？” “真的不用。”她又不是兔子。 “蛋糕呢？”他继续怂恿，“或者炸春卷？” “谢谢！”苏凝绝望地回答道，拿了一块胡萝卜。 “多吃胡萝卜对身体好。”他洋洋得意地说。 聚餐快要结束前，苏凝收到台里紧急会议的通知，真不是她想故意开溜，像他们这种电视民工，半夜被喊去加班的时候也是有的。 正准备跟外公外婆打声招呼就走，只听见张阿姨惊慌的叫声：“宁宁，你妈妈晕倒了！” 第6章 前任是根刺 韩东赶紧过去，把苏凝妈妈身体在地板上放平，侧耳聆听了一会儿心跳，又从包里拿出一个手环一样的东西套在她手腕上。然后他手握拳，有节奏地叩击心脏的位置，两分钟后，苏凝妈妈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 “妈！”苏凝紧张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妈妈有心脏病，小学时突然发作过一次，当时她和爸爸都在外地，被送到医院时，医生说再晚几分钟就没命了。 外婆不停念着“阿弥陀佛”。“家里有个医生真是太好了。”大舅妈说道。 确实。苏凝也不禁向韩东投去感激的目光，只觉得他头顶有光环，衣服也不那么土了。 “阿姨可能多喝了点酒，心跳的快了点，现在没事了，以后记得要随时把药带在身上。”韩东说道。 “就是啊，妈，我都跟你说了好多遍了，就是不听话。”苏凝把她的手攥紧，妈妈不在她就是孤儿了。 苏凝妈坐起来，闹出这么大动静她也很不好意思，温顺地不再说话。 韩东笑着说，“不过现在应该没什么问题了，阿姨好好休息就好。” 苏凝的手机响了起来，同事杨婷在那头大呼小叫，“你怎么还没到呀？毛毛虫都要发宝气了！” 这才想起来还要开会，“我家里出了点事，可能去不了了。” “什么事情，严重吗？今天的会好像还挺重要的诶，你最好来一下。” 苏凝妈妈也听到了电话里的声音，对她说，“我没事了，你有工作要忙就去吧。” 苏凝犹豫了一下，对电话里说，“那好吧，我马上过来。” 把妈妈交给外公外婆，拜托韩东再留下来观察一下，苏凝才动身去了公司。 会议室里冷气开得很足，宁可员工冻得发抖，也不能让人昏昏欲睡。十几个大小节目编导基本上都到了，毛毛虫正在在一边给大家看项目ppt一边吃榴莲饼。苏凝轻手轻脚地开门进去，找了个座位坐下，杨婷冲她挤了挤眼。 “……你们都给我打起精神了，这次台里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下这个项目的，做好了意味着我们接下来半年都能不干活，吃老本，做不好，就杀一个编导祭天！”毛毛虫气势如虹，口中榴莲饼屑横飞。 他是节目组主编，姓毛，长得五大三粗，满脸大胡子，对待手下也没什么架子，所以都叫他毛毛虫。玩归玩，对待他们拍出来的节目通常是不留情面的劈头盖脸一顿骂，“人家要浪漫唯美，你这片子拍出来跟乡村爱情一样，是嫌客户骂人嗓门不够大？”不得不承认，通常他骂得都很对。 杨婷在一旁给她查漏补缺，“台长亲自出马，拿到了远流集团接下来一年的广告赞助，还准备做一档强势节目作为冠名。” “远流集团，就是那个终年不出胡润榜前三的欧阳？”苏凝乍舌，怪不得发布紧急命令了。 “嗯哼，这次是第一。” 会议室门应声打开，台领导带着一个年轻男人进来，打了个招呼，坐在旁边。毛毛虫热情飞扬地站起来，大声宣布，这是我们新来的艺术总监彭总，彭总可是年轻有为，留学归来不到两年，已经是业内相当知名的人物，多年来亲手打造过无数口碑作品…… 只见那个年轻男人穿着白色t恤黑色九分休闲西裤，一双黑白拼色运动鞋，青春洋溢英俊又帅气，女同事们已经开始骚动不安了。 “大家叫我彭添就好。”他笑着和大家打招呼。 杨婷使劲用手肘戳她，“妈呀，我们部门终于来了一个帅哥，他应该不是gay吧。”也难怪女同事们如此大惊小怪，实在是因为工作环境太缺乏能让人分泌肾上腺素的异性了。别看电视台外表光鲜，那都是台前工作人员，像他们这些幕后的，共事的也都是不修边幅的电视民工。 而苏凝，刚刚用意念在心里狠狠砸了一个玻璃花瓶。他怎么混的这么好？还当上了她的上司。 “下面，我们来讨论一下，这档新节目的类型和方向吧！”毛毛虫充满激情地呼吁。 “我觉得就做真人秀吧，观众的口味现在都刁钻，还不如老老实实做节目。”何兰芳小心翼翼地说，刚刚的榴莲饼就是她带来的。 “唔，”毛毛虫摸摸下巴，“那做什么类型的真人秀呢？” “旅游！”谭笑插嘴道，“还能给明星组cp！” “旅游节目有点冷门哪。” “电竞游戏！”杨婷大声说道。“最近挺火的！” “受众群体有限。” “情感生活。” “太沉重了。” …… 一连被毛毛虫否认好几个，大家突然陷入了死亡沉默。 “苏凝，你说说。”毛毛虫把目光投向她，彭添也看向她，四目相对，并没有意外，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在这里。 “呃，要不，做歌唱节目？”她有点懵，随口说道。 毛毛虫拧紧两条毛毛虫一样的眉毛，“会不会太像春节联欢晚会？” 眼看又要击毙，没想到一旁一直听他们说话的彭添突然开口，“我觉得歌唱节目挺好的。” 全场静默了三秒钟后，领导拍板，“那就歌唱真人秀吧。” 回到家里，苏凝躺在床上，拿起静默的手机，点开微信黑名单，彭添的名字还躺在那里，她唯一的一个黑名单好友，要不要把他拉回来呢？毕竟以后都是同事。 犹豫不定时，手机震了一下，又一下。 是陈希，问她干嘛呢？在家吗？ 在，正在犹豫要不要把彭添从黑名单拉出来。 陈希发了一句，你脑子进水啦？ 他现在是我老板。苏凝又怂又丧地说。 对方明显花了几分钟时间来消化这句话，终于发来一句，明天来我家一趟。 大姐，我明天还要上班哪！ 我被人恐吓了。 第7章 红舞鞋时期 刚到下班时间，苏凝就避开毛毛虫，成功开溜，20分钟后，就出现在了陈希家里。 王小红和吴晶已经到了，脸色都不太好，看来事态有点严重。 陈希把一个箱子往桌上哗啦啦一倒，掉出来一根手指头，黑色假发套，带血的卫生巾，一只死老鼠，还有一个硕大的**模型，苏凝吓的差点尖叫。仔细看了一眼，手指头是假的。 “还有一堆烂虫被我扔了，一打开满地乱爬。”陈希面无表情地说。 “谁寄的？你得罪谁了？目的是什么？”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 陈希像放了气的皮球一样，一头栽倒在床上，说，“好累啊，不想结婚了。想一个人蒙起被子睡到天荒地老，可是又害怕，所以把你们叫来了。” 苏凝又把目光投向王小红，她这才说，陈希一天前陆续收到这些东西，还有陌生号码的骚扰短信，应该是她的某个前男友，得知她要结婚了，恶意报复。 “你怎么知道就是你前男友呢？”苏凝还是不明白。 “因为这是我的报应。”陈希眼睛看着天花板说道。 陈希很漂亮，从小就是大家的公主。所以她也有不少公主的毛病，比如骄傲啦，任性啦，还有，对很多东西都满不在乎，且喜新厌旧。她大学毕业后有过一段混乱的日子，她把那段日子叫做”红舞鞋时期”，显著特点是没心没肺，肆意妄为，带来的明显特征是男友众多。 在那段日子里，她遇到过很多不错的人，当然也有很糟的。这都是她后来想到的，那时候他们的好坏她毫不在意，只要有一点吸引力就行，那可能是微笑时嘴角的皱纹，某种疲倦的神情，某个背身而去的孤单背影，什么都有可能。 她就像那个穿上了红舞鞋的女孩，风一般地旋转而去，不为任何东西停下脚步，不为快乐，不为温暖，不为欣喜，也不为爱。 说到底，陈希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不过有一个男人为她自杀（未遂），一个男人为她在婚礼当天抛下新娘不管，一个男人为她挪用公款锒铛入狱。 “关我什么事呢？我又没叫他们去做这些蠢事。”陈希无辜得很。 但是红舞鞋终会变成一双难看的破鞋，为了摆脱它，那可怜的女孩砍掉了自己的双脚。 其中有一任男友看着她天真又残忍的样子，忍不住叹气说，“总有一天，那件事情总会来的，它会来打垮你，教会你不该这样随意践踏别人的感情。” 现在这一天真的到来了，在她结婚前夕。她甚至想到了在婚礼现场，大屏幕忽然投影出自己的大尺度照片，或是被人泼一身泔水，甚至当场大闹扇耳光，泼硫酸。这些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她不知道对方究竟会做什么。 “那，有可疑对象吗？”苏凝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自若。 “我不知道，我以前交往过很多奇怪的人，他们有的偏激，有的冷酷，有的充满自毁倾向，这些当初都是吸引我的特质，现在全部变成了我恐惧的根源。”陈希不无悲伤地说。 最终，王小红担起重任，一拍桌子说，“怕他干啥，不就是个变态吗？大不了报警。” “不行，我不能让荣宇知道。”陈希皱着眉头说。 荣宇是她的未婚夫，云京城四大家族之一的荣家二少，年轻多金自是不必说，自从在一次朋友聚会上见到陈希以后，就好像着了魔似的，号称四十岁之前不结婚的他，不顾一切非卿不娶，一掷千金博一笑，最后终于抱得美人归。 “要不这样，”吴晶深思熟虑后，缓缓说道，“婚礼当天，我们三个暗中控场，一旦发现可疑人物，就叫保安把他轰走。” 这似乎是比较稳妥的办法，前提是她们几个真能在混乱的婚礼现场，准确捕捉到恐怖分子的危险信号。要知道，荣宇可是荣盛集团的董事，在工商界乃至政界都有不少人物交际应酬，要是在婚礼当天出了什么丑闻，可够那些娱乐版，八卦新闻大书特书好多天了。 最终她们几个也没有商量出一个万无一失的对策来，陈希抱着膝，一米七的身体折叠起来，可怜兮兮地说：“你们说，我是不是活该？” 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的，茨威格在《断头皇后》中说，她那时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可是仔细一想，又不对，男人做错的事可比女人多得多，凭什么他们就能依然眉飞色舞活色生香永远不被命运审判？ 她们只好安慰她，“每个人都有过荒唐的时候嘛！你又没有欺骗他们什么，要怪也只能怪他们自己太笃信自己的魅力了。” 她们决定来一次婚前的单身之夜，陈希的公寓里，随时都能翻出不少可供人沉沦的东西，她懂得享受生活的乐趣，也有人愿意提供她公主的生活，有酒，也有烟，冰箱里还有一盒没拆封的北海道巧克力。 “喝酒么？” “喝。” “抽烟么？” “抽。” “吃巧克力么？” “不吃，除非哪天我怀孕了。” 苏凝突然抖了一下，这个笑话怎么这么冷呢？她像是补偿自己似的狠狠咬了一大口巧克力。 陈希在凌晨四点左右起来了，她要在早上六点就去美容院做护理，需要做全套的保养，化妆，然后穿上婚纱，从酒店出发去婚礼现场。苏凝有些难以置信，你准备就这样去结婚了？ “事到临头也只好硬着头皮上了，要是今天婚礼现场出现枪击流血事件，你们一定帮我要求摄影师把我拍得凄美一点。” 送走她，三个人又昏昏沉沉睡过去，苏凝把闹钟设定在8点，她们几个又要当伴娘，又要当保镖，突然觉得自己重要的一塌糊涂。 第8章 我最好朋友的婚礼 尚品酒店是荣盛集团下面的产业，建在寸土寸金的通衢大道上，此时在正门广场上早已挤满围观婚礼的人群，翘首以待。 汽车鱼贯地驶进广场，停在大门口，下车的贵客全都踏着鲜红的地毯，走进大堂去。 大堂两边立了几十位穿一色旗袍的妙龄少女，看的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走在欧阳震旁边的银器王潘宏元，个子矮小，挺着肚子，秃头，走在那班少女的龙门阵内，就像个老顽童。那光秃秃的头顶，只到少女的胸前，看他色眯眯地仰起头，逐个逐个地欣赏，那副模样活像是武大郎误入花丛中，实在是滑稽。 正当欧阳震被老潘那副急色鬼的形象忍俊不禁时，忽然的眼前一亮。 就在那班穿旗袍的少女中间，闪出一个人影来，同样是高挑好看，但又非常的与众不同。 她穿着淡紫色的伴娘礼服，那身极容易俗气的颜色却在她身上显出清新的味道，别人也许未必赏识，但，欧阳震有这个本事和阅历。 她和另外几个伴娘一样，身材高挑，一件v领高级蕾丝裙，露出雪白的粉颈，戴在颈项上的一条朴实无华的三角形银饰，却衬托得她锁骨轮廓完美无缺。还有她的头发，除了额前那一撮俏皮的刘海不听话地弯成一道波纹之外，头发都是垂直的，显得清爽又干净。 这不是两周前意外闯入他帐篷内的小鹿女孩吗？只见她跟旁边的同伴说了几句话，转身往内宾室走去。欧阳震下意识地急走几步，希望能把她追赶上，然而人实在太多，伊人已渺。 申海见他面色有异，又不敢贸然询问，顺着他的目光捕捉到一个少女的背影，“伴娘吗？……”只听见欧阳震喃喃道。 等他们到了四楼，被迎入大堂，新人也即将入场了。荣宇和他都为云京城四大家族的世家子弟，也是集团管理人，自然在业务上也有诸多勾连，不过他们两个除此之外，还有一份意气相投的私交。所以这次荣宇结婚，他也放下手上繁忙的事务，前来祝贺。 这时候，秘书申海接了个电话，然后走过来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脸色一沉，眼神中突然蒙上一层寒光。他起身走了出去，两人来到会客室一侧的门厅内，此时宾客们都已去了婚礼大堂，因而空无一人。 “她真这么说？” “是的……” “她不知餍足，那就怪不得我了。” “她自己不要脸怨不得别人，说实话，她麻雀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也不掂量一下自己几斤几两，那么多黑历史，扒出来只怕她爸妈都要找个地洞钻进去……” “寄过去的东西她都收到了吧？” “收到了，但是看来她还没醒悟过来。” “今天就让她彻底死心吧。” “是……” “办事利落点，别再给我惹上麻烦。” “您放心。” “那你先去吧，时间快到了。” 说完，申海先行离去，欧阳震坐在那儿沉思，他没想到何丽丽会如此纠缠不休。圈子内不断传出他移情别恋的消息，很多人以为贵家公子始乱终弃，然而实情是否如此，他也从未在任何人面前解释过。 外界如何对他不利的传言，如何对何丽丽有利的传言，都不是令他担心的。他所担心的是在以后的日子里，他应该以什么样的态度去认识交往那些徘徊在他身边各有所图的女人。在商场上越来越老练的他，在情场上似乎越来越手足无措。 他刚起身准备离开，这时，从身旁靠窗的幕布后面突然窜出一个女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就往外跑。 欧阳震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双滑嫩的小手拽着往楼梯口跑去。放在平时，有人想要近他的身都不容易，更何况他身高187，跆拳道七段，谁不知天高地厚敢来袭击他？他反手扣住对方的手腕一拉，身穿浅紫色伴娘服的女子便像一片树叶一样，轻轻悠悠地落进他的怀里。 “你……怎么是你？”对方眼睛瞪的圆圆的，一张小脸由瓷白转入绯红。 “不然你以为是谁？”欧阳震第一次在日光下这么近看她，皮肤像白玉一样细腻光洁，一种柔中带刚的气质在眉宇之间。 “我……”苏凝一时气结，那晚熟悉的气息又扑面而来，赶紧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她刚才趁会客厅无人，躲起来整理衣服带子，没想到有两个男人进来了，而他们的谈话内容句句指向陈希所遭遇到的恶意事件，还说马上要去解决。这不就是要砸场子吗？她越想越害怕，顾不得细想，就拉着这个男人跑出去，必须离陈希越远越好。 “你是新娘的朋友？”欧阳震问道。 苏凝想了想，一咬牙，“对，我是她闺蜜，我不许你伤害她，更不允许你破坏这场婚礼！” 这是演的哪一出？欧阳震满脑子问号，可是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实在有点可爱。 “怪不得你也会在塞班岛，你就是跟踪她，你……你真变态！”苏凝想到那一晚发生的事情，天哪，她居然睡了自己闺蜜的前男友！ 变态？恐怕这是欧阳震此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被人套上这个称号。难道她赖上他了？想要他负责？ 这时，酒店的大堂经理看到这边似乎有些状况，走了过来，向苏凝询问道：“小姐，请问遇到什么麻烦了吗？” 苏凝一指欧阳震，说，“叫保安把这个人带走。他……他很危险。” 大堂经理和欧阳震对视一眼，又多一张黑人问号脸。“你可以详细说明一下吗？” “就是……”苏凝结结巴巴的，突然发现这件事很难解释，她又没有真凭实据，但必须把这个人赶走啊，情急之下“他，他想抢新娘”脱口而出。 这句话不好不歹，被潜伏在婚礼现场外的八卦记者听到了，像苍蝇闻到了血腥味，纷纷涌上来。等到发现那个男人是欧阳震，更加如获至宝。 “欧阳先生，请问新娘是你以前的女朋友吗？” “欧阳先生，你这次来真的是想抢亲的吗？” “欧阳先生，您和新郎不是好朋友吗？你这样做就不怕影响今后和荣盛集团的合作吗？” …… 闪光灯不停地闪，苏凝惊恐的样子和欧阳震愠怒的表情放在一起，被登上了各大八卦首页，标题赫然写着——《亿万富豪婚礼现场横刀夺爱，荣氏真命天女脚踩两只船》。 第9章 怀孕风波 星期二晚上，房间里的气氛有些严肃。 苏凝低着头，不敢看陈希脸上的表情。好好的一场婚礼被她这样一闹，简直满城风雨。她不敢想这件事情会对他们新婚夫妻关系造成多严重的影响，更不敢想牵连上远流总裁这件事该如何收场，天底下还有比她更蠢的人吗？单凭几句话就断定别人是寄恐吓包裹的变态前任。 她坐在那等了好久，陈希还是没有说话。她忍不住从刘海缝隙里偷瞄一眼，却发现陈希因为努力克制憋住笑而导致有些扭曲的脸。 “哈哈哈哈……”她终于忍不住了，拍着桌子狂笑不已。 苏凝愕然，看向王小红和吴晶，“她……这是气得神经错乱了吗？” “你们不知道，那天晚上我和荣宇在床上看到这个新闻的时候，差点把床笑塌了。” “你确定是笑塌的？”吴晶插嘴道。 陈希拍了她一巴掌，转头对苏凝说，“阿苏你真是个天才，电视剧也不敢这么编的。” “所以……你不生气吗？”苏凝还是没摸清楚她是什么意思。 “我为什么要生气啊？你处处为我着想，虽然闹出个大乌龙来，可我的婚礼还是顺顺当当的，还免费上了热搜，那种新闻，有脑子的人都不会信的好吗？” 苏凝没料到陈希的脑回路如此清奇，“那你老公……荣宇，也不生气吗？”应该没几个男人被莫名戴了绿帽子还高兴的吧，即使这顶帽子是子虚乌有的。 “他笑的比我还欢，他还说，要是欧阳震真的跟他抢女人，那他还真没有信心和实力和他竞争，只好认栽了。”陈希很是为自己丈夫的幽默感而高兴，“不过，他也说了，他从来没见过欧阳震被人逼到那个份上，脸臭成那样，苏凝你真是第一人！” “江湖传言，欧阳震和明星何丽丽很有过一手，前阵子才分手呢，很多人都说他移情别恋，典型的富家公子始乱终弃。” “其实这些娱乐八卦真的不能信，我听荣宇说，那个何丽丽自从在一个公益晚会上遇上了欧阳震，就立刻缠上了他，一方面想给自己增加新闻曝光，另一方面也想实现自己的终极目标——嫁入豪门嘛。欧阳震呢，一开始也觉得她性格直爽活泼开朗，然而相处下去发现完全不是他所想象的一回事。于是他尽快的表明心迹，还给了她两千万的分手费。可是何丽丽还是不依不饶。 有很长一段时间，欧阳震都要秘书严密护驾，别让何丽丽的电话接进办公室来，下班更夸张，他堂堂一个总裁，还要叮嘱司机在远流大厦的后门接他，免得和何丽丽在正门碰到，又纠缠个不清不楚。说不定第二天市面上又有议论，说欧阳公子旧情复燃。 总之，何丽丽是明星，媒体话语权掌握在她手里，想怎么摆布舆论都由她了，欧阳震是不会回应的，他有他的计算和尊严。”陈希又叹了口气，“所以，这些富家公子还真不一定像外面传言的那样，是爱在花丛中胡乱钻营的狂蜂浪蝶。他们走到哪里，总会遇到一些在他们跟前搔首弄姿，诸多动静的女人，可是要真想获得异性真正的爱慕和青睐，还真不是件简单的事。” 苏凝心想，难怪那天在会客厅听见他们的谈话，原来是针对何丽丽，自己一时情急对号入座却以为是陈希。都说欧阳震不是个好惹的人，误会这么大，自己估计会很惨。 今天一直沉默走神不在状态王小红突然站起来，抓着头发自言自语道，“怎么办？还是没有啊……” “没有什么？”三人齐刷刷望着她。 “大姨妈啊，已经一个礼拜了，我心里好慌。”她焦虑地绕着桌子走来走去，晃的人心神不宁。 苏凝几个面面相觑，“你是说……怀孕？”她有些艰难地突出这两个字。 “怎么办啊？早知道就不跟你们去塞班了！” “什么？你的意思是那次？和那个外国人？”吴晶大声说道。 “和陌生人你居然没有做好安全措施？” “那天喝多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而且我以为明明是安全期的！” “你真是抽风了，多少人在安全期中招的。”陈希简直恨铁不成钢。 “就是说，即使想把孩子生下来，也肯定找不到他爸爸了？”吴晶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可以这样！我才二十五岁，还想努力工作，而且，你们不觉得，总有一天我的王子一定会出吗！”王小红捶足顿胸。 “不觉得。”三人一起回答。 “如果真的怀上了你会生下来吗？” “是混血儿诶。” “单亲妈妈也很酷啊，有工作，自己住，有孩子，还不用跟另一个分享自己的身体和人生。” “生下来吧，我们几个一起帮你挣奶粉钱！” 几个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甚至连宝宝的性别，名字，上哪所小学，学什么乐器都想好了，最后才有人反应过来。 “那个，我们是不是应该先买个验孕棒测一下？” 药房里，苏凝和王小红两人拉拉扯扯。 好不容易找到了要买的东西，天蓝色的盒子，看上去粉粉嫩嫩，让人想到婴儿淡蓝的眼眸。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小东西，竟决定了多少女人下一秒的悲喜和下半生的命运。 苏凝递给她，“去结账吧。”王小红刚走出去几步，马上又返回来，拉上运动衫的帽子，“拜托拜托，你帮我去吧。” “哈？这是你要用的吧？” “可是，我同事在那里啊！我要在她面前买这种东西，明天全公司都知道我怀孕了。”王小红可怜兮兮地看着苏凝。苏凝看到门口也有个女人在准备结账，叹了口气，把包装盒推到收银机旁的姑娘面前，压低脑袋，这时一个中年的药剂师叫道：“你要买验孕棒？” 苏凝转身看了看身后，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你例假推迟几天了？”她依旧大喊大叫。“你最好买这只粉红的，如果你例假刚一结束就怀孕了，它也能测出来。” 苏凝抓起她推荐的那只粉红色验孕棒，扔下30块钱就冲了出去。王小红跟在她后面笑的像个疯子。 在每个女人整个漫长的生育期中，先是月经前综合症在等着你，然后还有冬季抑郁，产后抑郁，最后是绝经前综合症和更年期综合症。 所以，做女人实在是挺不容易的。 结果出来了，一条杠，阴性，没有怀孕。 大家松了口气，又好像有些劫后余生的失落似的，错失了一次几个女人共同抚养一个孩子的机会。 第10章 前任的觉悟 早上起床，洗澡，刷牙，换上一身刚刚洗过的白色衬衫，再套一件灰色外套，配磨砂黑色五公分中跟鞋，喷上清冽的男性香水，苏凝觉得自己像黎明起身的战士，走出大门，有一种悲壮的意味——陈希也许因为姐妹情深不愿责怪她，但台里的领导可不会这么多愁善感。 当她到了公司，果然被毛毛虫找茬，扣在办公室里谈话说，最近工作是不是有点懈怠，小苏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上周的报告为什么没写完？苏凝发现即便是穿上五公分的高跟鞋，依然支撑不起一副铮铮铁骨。 事情没做好，就是各种各样无法解释的心虚，唯唯诺诺地嗫嚅着，周末参加了朋友的婚礼，昨晚又不太舒服，毛老师你给我一个上午，我一定马上弄好。 毛毛虫翻了翻手里的工作台本，说：“是荣盛集团荣宇的婚礼吧？” 苏凝惴惴不安地点头。 “小苏你怎么这么糊涂啊，远流集团是我们的大客户，你怎么能连金主爸爸都不认识呢？” 不认识就算了，糟糕的是还把对方当成变态抓起来了。 “这要是对台里和远流集团合作造成影响，那我们也只好牺牲你了。” 从毛毛虫办公室灰头土脸地出来，瞬间被八卦的同事包围。 “小苏苏你上新闻了耶！要不要考虑出道呀？” “阿苏你真的把欧阳震当变态抓起来了啊？” “他本人是不是比明星还帅？” 即将失去饭碗的苏凝没心情和他们啰嗦，她脱下外套，在办公室撸起袖子，瞬间进入人仰马翻模式。一边写着策划案一边想，除了努力工作，也许只剩下跟欧阳震负荆请罪这一条活路了。要不干脆辞职，做电视台的，忙起来可以忘记亲爹亲妈，也可以忘记自己是男是女，自己也该考虑一下今后的路怎么走了…… 中午十二点过五分，苏凝交上还没来得及校对一遍的策划稿，像溺水挣扎中好不容易游上来喘了一口气，只想先吃一大块黑色巧克力补血。最近突然疯狂的爱上了甜食，体重也有蹭蹭日上的趋势，让她既羞愧又罪恶。转念一想，也许是大姨妈快来了，男人一生的激素变化曲线，女人每个月都要完成一次。那就像是雌二醇，孕激素，雌激素和雄激素构成的过山车，你坐在上面翻转颠倒，从高到低，从低到高，直到生命终点。 正想着要不要跟陈希发条信息，讨论一下自己未卜的前途，办公室里走进来一个腰杆笔挺的男人，拥有一双无敌长腿和看不出情绪的脸，一看就是常年和上流社会打交道的良好仪态和风度，脸上那幅自然流露出来的精英范。 男人直接走进毛毛虫办公室，一时午休没走的一群同事八卦起来，有人透露，是远流集团的代表。又有人说：一看就是大财阀集团出来的，跟我们的高层管理人员气派完全不一样嘛。还有人说：不会是来跟我们解约的吧？苏凝那件事……苏凝装作没听见，瘫在椅子上，慢慢嚼着抽屉里翻出的奶油椰子饼干，办公室八卦是每个坐在办公室里的人都逃不过的东西，八卦是成本最低的娱乐，娱乐是拿来对抗压力的方式。 男人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众人都很识相地静默不语，毛毛虫跟在后面，忽然向所有人发声：”介绍一下，这是远流集团欧阳总裁的秘书申海先生。“他又绕到苏凝的位置前，说，“这是苏凝，节目部编导，我手下的得力干将。 苏凝诚惶诚恐站起来，把嘴角的饼干屑擦干净，站起来说句场面话：“哪里哪里，都是毛老师指导有方。” 申海看了看苏凝手里的饼干，露出一个滴水不漏的微笑，对毛毛虫说：“你们的编导就吃这个啊？是我们广告费没给到位吗？” 毛毛虫尴尬地笑了笑，“她还有事情没做完，平时我们福利很好的……” 申海又对苏凝说，“既然如此，我们总裁还想邀请苏小姐赏光一起吃一顿饭。” 苏凝像一条待宰的羔羊，心想冤有头债有主，果然还是找上门来了。但求生欲让她抓住了毛毛虫：“啊，毛老师，您要的那个策划案，我还没写完，晚上要加班，所以，可能没时间……” 毛毛虫毫不留情地撇下了她：“没事，明天交也没关系，你晚上先去吃饭吧。” 就这样，下班后苏凝立马被毛毛虫赶出了办公室，“加油，小苏！必要时出卖色相也要保住我们的业务！我会记你头等功！” 走出电视台大楼，一辆铮亮的黑色宾利早已等候多时，申海站在旁边向她招手。苏凝感慨万千：以前总是梦想着有朝一日，能有个开名车的男朋友来接她下班，没想到替她实现愿望的，是一场鸿门宴。 她后排落座，申海坐在副驾驶，叫司机开车。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路灯和树，她满脑子都是无奈和不解。这个和她发生过一夜情，又被她当成变态闹上新闻的男人，会怎么看她？ “苏小姐平时有什么爱好吗？”前排的申海突然打破沉默。 “啊？”苏凝回过神来，努力从脑海中搜索自己最近几个月做了些什么事情，“我喜欢看看书和电影。”这应该是万能答案吧？ “现在很少有人能静下心来看书了，苏小姐真是与众不同。” 哈哈，苏凝干笑两声，算是结束了两人之间的交流。 车开进一条黑黢黢的胡同里，不知不觉周围的人声和车声都消失不见，苏凝心中一紧，这是要灭口然后抛尸的节奏吗？正在想着给陈希发一条急救信息，车已经停了下来。 申海帮她打开车门，下车就看见一座幽深闭锁的深宅大院，暗青砖墙和红艳艳的灯笼，都让人想到那部《大红灯笼高高挂》，大红灯笼往那一挂，晚上老爷就去这屋休息！多可怕的一夫多妻制度。 男人都想妻妾成群，那女人呢？ 第11章 让我抱一会 大门旁边的门牌上写着“乔院”，门前两个石兽，被摩挲得光滑明净。已经有人打开大门，申海向苏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她强自按耐下不安的心情，走了进去。 里面是青砖的院子，比起外面所见的隐蔽和不起眼，确实是别有洞天。一进门满眼的绿植，院子中间有两棵海棠树，墙角有一架紫藤花沉沉地开着，紫藤架下有石桌和石凳。一座小小的木拱桥通往前面的大厅里，苏凝竟突然有一种亲切又荒凉的回忆，想起小时候似乎也曾经坐在这样的地方，在那根粗的红木的柱子底下，目光尽力地看出去…… 正当她出神之际，高跟鞋的鞋跟一下子卡进了木板间的缝隙里，她一个趔趄差点又摔倒，申海眼疾手快扶住了她。为什么她总是要在这种关键时刻强行出丑智商掉线呢？她觉得这简直就是绝症！ 申海帮她把鞋子拔出来，发现鞋跟已经断在里面拔不出来。 这下就尴尬了，苏凝笑容凝固在脸上。 于是，欧阳震和苏凝的第三次见面的场景就是，申海扶着苏凝一瘸一拐地走进门，一副惨遭打劫的狼狈样。欧阳震一脸错愕，申海走到他身边低声跟他说了几句，他忍不住嘴角泄露了笑意，转头又跟申海叮嘱了几句话，对方点头应承，然后就走出去了。 苏凝已经看见他隐藏不住的坏笑了，索性大大方方地坐好，反正在这个男人面前，每次不是丢脸丢到爪哇岛，就是各种匪夷所思的状况，自己是再怎么样也挽回不了形象了。 不一会儿就上菜了，苏凝虽然只是个穷酸的小编导，可也隐约知道有一些隐藏在老街巷子深处的私房餐厅，味道一流，价格不菲，就如隐世的扫地僧般深藏不露，非达官显贵们是找不到的。 欧阳震见她没那么局促了，便对她说，“这道木瓜炖雪哈很不错，最适合你们这种平时拼命工作的女孩子补一补。” 苏凝脸一红，补什么？她又没怀孕。 欧阳震又叫来侍者，询问今天什么海鲜比较新鲜？侍者说今天的鱼都还不错，蒸条东星斑可以吗？他点头，那就蒸一条，放点梅菜，比较提鲜。 苏凝还是猜不透，眼前这位上亿身价的大老板，下的是一盘什么棋，特意请她一个无名小卒吃饭，目的是什么。等侍者走了，苏凝按耐不住，还是直接开口问道：“欧阳先生，上周在婚礼上的事情实在是不好意思，您要是放不下，那我引咎辞职，和我们电视台没关系。” 欧阳震忽然笑了，“哈哈，没看出来，你还挺讲义气。” “那当然，本来就是我的错。” “别紧张，这点小事，我哪里会放到心上？只是我很奇怪，每次见到苏小姐，我的心情都特别好。”欧阳震有着极阳刚的眉毛和极阴柔的嘴唇，组合在他的脸上就呈现出一种多情又冷酷的感觉，好像可以一边说爱你，却又一边伤害你。“苏小姐是单身吗？” 苏凝很想说自己不是，很想告诉这个男人，不不，追我的人排到了广电大楼下面的花坛。但做人最重要的，还是要坦诚，“是。”她当然是单身，还单身五年了。 这时，在满桌的精致佳肴和海鲜生食中，端上来一碟牛肉锅贴，就像是在一群性冷淡风中窜出来的妖艳贱货，五只牛肉锅贴就像一串小香蕉，黄灿灿摆成一排，一只足有两三寸长。苏凝发现自己居然对一盘牛肉锅贴怦然心动了，一口咬下去，细碎的牛肉牛筋，饱含肉汁，整个人都振奋了。 “看你吃东西总觉得那个东西一定很好吃的样子。”对面的人又开口了。 苏凝赶紧用纸巾擦掉因为太辣冒出来的鼻涕，以一种大无畏的姿态掩饰窘态，“《孤独的美食家》里有句台词怎么说来着，能够不被世间和社会所束缚……反正就是一个现代人完全沉浸在吃东西时，这一刻的随心所欲就是最大限度的自由。” 欧阳震笑眯眯看着她，“要不要再来点酒？这里的桂花米酒很不错。” 苏凝本想拒绝，上次酒后乱性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可是兴许是刚吃下去的牛肉锅贴给她壮了胆，干脆吃个酒足饭饱，心满意足。 “像你这种贵公子，一定没吃过路边摊吧？我家楼下有家老字号，锅贴种类很多，味道甩日式煎饺几条街呢。” 欧阳震依旧是笑着看她，“是吗？那下次你请我吃吧。” 苏凝突然噎了一下，真是自己挖坑把自己埋了。 “总觉得苏小姐很面善，好像很早以前就见过。” 苏凝又脸上一红，该死，他是要提那天晚上的事情了吗？幸好这时候申海敲门进来了，手里抱着一个盒子。欧阳震朝他略一颔首，他走到苏凝面前，一边打开盒子一边说，“苏小姐，这是欧阳先生代表门前的那块木板向您赔礼道歉的礼物。” 我的天，竟然是一双manolohnik的宝蓝色绸缎钻扣高跟鞋！它静静地躺在盒子里就好像在对她说：也许你会哭，会受伤，会大惊小怪，但是不用怕，你永远都会活的好看。 苏凝一时手足无措，慌乱地摆手，“不不，不用了，这个礼物我不能接受。” “你总不想光着脚回去吧？”欧阳震又露出那种戏谑的表情。 苏凝低头一看，发现不知何时，那只断根的鞋子早已不翼而飞。她咬住嘴唇，犹豫了半天，终于说，“那好吧，我今天先借这双鞋穿回家，明天就还给你。” 申海把高跟鞋放在地上，皇家蓝上缀满了闪亮的水钻，如同超大钻戒一般，像极了灰姑娘的水晶鞋。苏凝不禁感慨，难怪《欲望都市》中女主角carriebradshaw在被打劫时只祈求留下自己的那双高跟鞋。 单身女子的路并不好走，所以我们需要许多双好鞋。 第12章 欧阳家族 饭吃完了，酒也喝完了，可苏凝还是不知道欧阳震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索性懒得去想了。劫财劫色她都不吃亏，不是么？ 穿上那双manolohnik的高跟鞋，竟让她有一种想要奔赴去见一个人的冲动，这也许就是女人的痴迷吧，爱我与爱你的即刻呈现，天荒地老与享受当下的爱恨纠缠。 走出去时她还是忍不住小声询问申海，怎么知道她穿多大码的鞋？申海看看走在前面的欧阳震的背影，轻声笑道：“我哪里会知道苏小姐穿多大的鞋，只不过是把每个尺码都拿了一双而已。” 苏凝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问了一个蠢问题，人家是谁呀？百货商场都是自己家的，买东西不就像自己去菜市场挑白菜一样。 上了车坐好，欧阳震坐在她旁边。他的头发在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光泽的深棕色，浓密却不凌乱。 没过一会儿，他又问道，“苏小姐很喜欢电视台的工作吗？” 喜欢个鬼！苏凝只想说。可是想到对方是头号大客户，又瞬间有种咽泪卖笑的觉悟。“是的，很喜欢。”她有些好奇，“是不是到了你这个地位，就不用再努力争取什么了？” 对方看着前方，摇了摇头：“这个世界，就是叫你永不满足的。你以为爬到某一层，自己可以躺下来休息休息，站上去才发现，你要比以前努力十倍不可。” 听得苏凝脸上灰灰，心里凉凉，接口道：“可能就跟高跟鞋一样，本来穿着平底鞋舒舒服服，但是看到别人穿着高跟鞋烟视媚行，凭什么我不行，每一步都踩在刀刃上，流着血也要把路走完啊。要想再穿回平底鞋，可能已经受不了那种平凡的样子啦。” 欧阳震爽朗地笑了，亏她能振振有词地编出这样一套理论来，自己的压力当然不是可以随口这样说来她就能明白的，但是和她说话让他觉得很放松，身心愉悦。 “我还能不能请教你一个问题？”欧阳震继续说，“为什么女人总是想让男人不顾一切地证明有多爱她？” “不，你说的这种一般都是太闲的女人，像我，就没有这种需求。” “是吧，所以苏小姐并没有男朋友。”一丝捉弄的笑容浮上唇边。 苏凝看见坐在前排的申海已经开始抖肩膀，她气鼓鼓地瞪着欧阳震，看人笑话不是这么个看法。可能是喝下去的一壶酒滋长了胆量，她不管不顾说，“那你呢？你有那么多女朋友不还是不知道女人要什么吗？” “你想要什么？” “我要很多很多爱。如果没有爱，那么就很多很多钱，如果两件都没有，有健康也是好的。“苏凝喃喃自语地说，见欧阳震果然一脸惊讶地看着她，就笑了，“这是一本小说里的经典台词。” 欧阳震不说话，眼睛眯起来，又好像在思考。“这个世界真不公平，会折磨男人的女人都有了归宿，像苏小姐这样明白事理的好女人，却还单身。”他的声音温暖而有力，就像是热乎乎的正在融化的巧克力一样。 “人的感情太复杂，太多变了，今天说爱，死去活来的，明天就是恨，不死不休。所谓爱情，可能就是一时失控，是瞬间的失常。”苏凝想了一会，摇摇头自说自话，“不，我不喜欢失常。” 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有些晕车的缘故，苏凝觉得有些不舒服，还有点恶心想吐。 “怎么了？不舒服吗？”欧阳震关切地问。 “还好，前面转弯那个路口把我放下吧，我想走路回去。”她现在急切需要吸一口冷风压一压胃里泛上来的酸水。 车停下，苏凝没等别人帮他开门，就一脚踏了出去。初秋清凉的风迎面灌了她一脸，像是被水浸了一下。这股夹带着莫名其妙清新气息的风，会让人忍不住闭上眼睛，猛吸几口，好像冥冥中有股希望，喜悦，甜蜜之类的东西，随着呼吸一起送进心脏。甚至让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去爱，爱此时的风，此时的月亮，不可避免的，还想爱旁边的人。 她走了两步，才发现身后有人，回头发现原来欧阳震也下车了，跟在她后面。 “苏小姐应该不介意我出于人道主义考虑送送你吧。” “我没事的，我很好……”话没说完，“啊…嚏！”就打了个喷嚏。 欧阳震走过来靠近她，敞开臂膀直接把她兜进自己的外套里，没等苏凝挣脱，他按住她说，“别动，这也是人道主义。” 苏凝已经有些头晕了，浑身没力气，也就懒得挣扎了，反正他身上的香味也很好闻。“你知道吗？古代有一本占卜书里记载了喷嚏测吉凶的占卜方法，”紧张让她开始胡言乱语转移注意力，“根据不同时辰打喷嚏，就表示什么样的预兆和吉凶。” “是吗？”欧阳震挑起一边的眉毛，饶有趣味地对她笑起来。他真的很英俊，很有魅力，苏凝觉得自己呼吸有些急促。“那么你刚刚预示了什么？” 苏凝抬起手看了一眼时间，晚上9点，“有惊无险，虚惊一场。” 欧阳震嘴角弯成一道弧线，他低头看她，“你很怕我吗？”不知怎么，他的眼神有些炽热，带着某种不同寻常的气息。 “怕得要死。”苏凝老老实实回答。 “那天晚上你可一点也不害怕。”欧阳震凑得更近了，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 “我……”苏凝不敢看他的眼睛，“那次我又不知道你是谁。” “知道了还敢吗？”他脸上又浮现了一丝邪笑，苏凝在他强大的气场和气息的包裹下微微晃了晃脑袋，心跳得乱七八糟。 “不敢……”她雪白的脸颊上飞起一抹坨红，眼睛亮亮的，比任何颜色的腮红都好看。欧阳震心中一荡，低下头就吻上她的唇，从嘴唇到舌头，都很热烈，犹如一股席卷而来的热浪，桂花玫瑰酒的香味在两人的唇齿间蔓延，苏凝几乎停止了呼吸。 然而，下一秒，她就做出了让欧阳震毕生难忘的一个动作——她急忙推开他，冲到路旁的一棵树下，痛痛快快地吐了！ 第13章 生，还是不生，这是一个问题 早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不能接受要去上班这个事实，不过想到这个月马上要交房租，苏凝只能从床上爬起来。喝多了酒之后第二天起来像被人揍了一顿，浑身瘫软无力，口干舌燥，还一阵阵要干呕的感觉。 想起昨天晚上欧阳震的表情，她猛地摇了摇头想把这件事从脑海中甩出去，也许他们俩真是八字相冲吧，每次好好的氛围最后一定会朝着不可预估的奇怪方向发展。 苏凝一到公司就被毛毛虫叫去汇报昨晚情况，她老老实实的把欧阳震的原话交代了一遍，没有不满，不会撤资，不会丢饭碗，毛毛虫松了口气。 “那他找你干什么呢？难道……”小眼睛咕噜咕噜打量着她，苏凝心里发虚，生怕被他看出自己已经和大老板滚过床单的证据。“不可能的，欧阳震怎么会看上你这种平板身材……”他立马否定了自己的猜测。 苏凝回到座位上，看到杨婷冲她翻了一个白眼，原来是曾倩倩，她又在周而复始地谈论那个无聊的话题，说她和她那个有钱、贴心的男朋友计划买一套500万的房子：“是呀，那套别墅是朝北的，但采光却是极好的，就是花园小了一点。” 苏凝惆怅地望着她，她那巨大圆润的臀部包裹在一条紧身红裙内，还用一件奇怪形状的中长条纹马甲遮了一下。一个拜金女拥有这样一个屁股真应该感恩戴德，苏凝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身材，难道真的像毛毛虫说的那样，是男人都不会感冒的搓衣板？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彭添发来微信：“你终于把我加回来了。”苏凝也就顺水推舟，问他，看来你这几年过得不错。 他说一言难尽，等下中午请你喝咖啡好吗？ 苏凝心中有鬼地抬头扫了一眼办公室，办公室恋情虽然不是被禁止的，可仍旧是一切麻烦的根源，她才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新来的钻石王老五是自己的前男友。不过，她仍然回复了一句：好。 微信都加回来了，第二件事就是应该光明正大的把他当成普通同事，不然显得自己还放不下多没面子。 在楼下的星巴克，苏凝刚想这里是不是离公司太近了，不期然就看见彭添在窗边的沙发上站起来向她招手，他穿着一套暗纹格子西装，旁边人目光刷刷涌来，无非是在想：这么帅的男人，不知道等的是什么样的女人。 果然有一波同事正坐在里面发呆，有人朝她打了下招呼，苏凝也假装平静地挥手，然后走到彭添的位置旁边，以一种客气又礼貌的姿势问：“你喝什么？” 彭添微笑着跟她说：“你先坐着吧，我来买，你要什么？” 恭敬不如从命，“我要一杯美式，一个培根三明治。” 也许这几年的留学生活改变了他，他成熟了不少，眉目舒展，待人彬彬有礼，却不见外国人的轻浮和放荡。苏凝看着人群中的他，不由得想起大学时他们一起去食堂吃饭，也是这样坐在座位上等他，他就像夜晚最亮的一颗星一样闪亮。 彭添端着盘子走过来，有她的三明治，一杯美式，还有他的冰摇柠檬茶，果然是在国外被影响的年轻人，快十月份了还吃冰。 苏凝抓起三明治，饥肠辘辘，也顾不上矜持地吃起来。 “你应该吃点好的，是不是平时工作太辛苦，比大学时更瘦了。” 她根本没瘦，最近食欲大增还胖了四斤，可是这话听上去多么令人开心。 苏凝擦了擦嘴边的面包屑，问他，“国外生活怎么样？回来多久了？” “其实没什么不一样，到处都是人才，不管在哪都要努力加努力。”彭添啜饮了一口柠檬茶，“还记得中学时老师讲的一个故事。太阳落山之前，一头狮子自言：明天日出之时，我要追上跑得最快的羚羊；一只羚羊自语：明天日出之时，我要逃脱跑得最快的狮子。所以无论你是狮子还是羚羊，日出之时，要做的都是奔跑。” 怎么和昨晚欧阳震跟她说过的话差不多，苏凝不禁感慨，果然成功的人生都是相似的，悲惨的人生各有各的悲惨。 “谈女朋友了吗？”苏凝话刚说出口就后悔了，这么关心人家的感情生活，搞得好像自己多寂寞空虚似的。 “交往过两个，都分了。”彭添犹豫了一下，又说：“在国外，不管是中国女孩还是外国女孩，她们都很开放很大胆……和我以前知道的完全两回事。” “你还会害怕人家女孩开放大胆？”苏凝忍不住幸灾乐祸道。 “大学时荷尔蒙暴走才会希望女生要主动要开放点好，如今才知道传统的好女人有多难得。”苏凝抬头看他的同时就后悔了，他正望着她，非常专注。 什么是好女人？好女人就该像王宝钏那样，苦守寒窑十八年，等回丈夫的新妻子，做了几天皇后，就死了。苏凝心里暗想，没想到彭添出国几年，回来后思想却变得更加迂腐。 “苏苏，其实……这些年，我一直很想你，也很想跟你说声对不起。” 苏凝心下一惊，尴尬的笑两声，“哈哈，那些陈年往事就不提了吧。” “那你现在有男朋友吗？”对方趁胜追击。 苏凝看了看手机，说：“我还有事没做完，毛老师催我了，先走了。” 措手不及，苏凝一边走出去一边假笑着应对同事意味深长的眼神。这世界上那么多坑，为什么非要让她踩着？ 秋天过去后，好像所有人都有些怅然若失。陈希和丈夫出国去度蜜月，却在微信上和她们抱怨远不如和她们一起玩的时候自在。老妈自从上次心脏病发作后，心情一直有些低落，苏凝心想要不要给她介绍几个退休老干部认识一下。欧阳震昨晚差点被她吐了一身，心情有些复杂，想必应该也不会找她了。 微信跳出来一个比较陌生的名字，问她：“最近很忙吗？” 点开一看，原来是韩东。自从上次在外婆的生日宴上见面也没怎么联系，想想实在是应该好好感谢他一番。 “超忙。” “再忙也要吃饭的，赏脸吃顿饭吗？” “应该是我请你才对。” “无所谓，那我等你下班。” 苏凝对着屏幕发了一小会呆，不是都秋天了吗？怎么她的桃花开的有点晚？ 第14章 总裁的办公室 苏凝经历过几次不太愉快的相亲，都是被老妈硬逼着去的，后来一想反正有些人只是蜻蜓点水一般，从她生活的水面上飞过，荡起一点不愉快的涟漪。 这次和韩东的吃饭虽然比前几次稍微好点，但气氛终究是有些生硬的。两个完全不合适的人，堆放在一起，几乎可以把因为尴尬而凝结的空气一块块敲下来。 韩东长得不难看，他是那种过目即忘的长相，像是隐藏在人群中的便衣警察。 苏凝点了柠檬水，凯撒沙拉，罗宋汤，这几天胃里一直有些不舒服，还是吃清淡点吧。对面的男人点了一份牛排，问她，“平时都吃这么少吗？” “这两天有点不太舒服。” “我看你脸色是不太好，是不是你们工作总要经常熬夜？” “还好吧，现在不努力工作以后可能只能去做售货员了。”苏凝自嘲道。 “怎么可能！”显然，韩医生的幽默感也和长相一样平平无奇。“你妈妈最近还好吗？” “没什么问题，就是心情不太好。” “一个人久了是会寂寞的。” 苏凝心念一动，问道：“你有没有合适的人可以介绍给我妈认识一下？比如医院的退休医生啊，教授啊什么的。” 韩东没想到她这么直接，有些窘迫，“呃，我一时想不到，等回去问问。” 苏凝没精打采地吃着草，还是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可能是对方的牛排血淋淋的样子让她有些反胃。 “在电视台工作应该很有意思吧？能经常看到明星。” “明星也没什么不一样，还不是和我们一样两只眼睛一只嘴巴。” 一下把话题堵死了，一时韩东低头不再说话。苏凝有些不好意思，反问道，“当医生的感觉应该很酷吧？毕竟你能体验到一个人在你手里起死回生，那感觉是不是和上帝差不多。” 韩东笑了，“那是你们做编剧的浪漫想法，在急诊室里会因为紧张而完全投入，你不会再想到自己。我喜欢完全投入的感觉。” “那你怎么看待死亡呢？” “我见过太多的死亡，你发现没？其实现在已经很少有人死在家里，他们多数都是死在医院的急救室里，医生为了让人多活有限的几天甚至几个小时，会给人插上管子，心脏电击，这其实是非常痛苦非常无力的。” “我觉得到了那个地步，应该做的就是躺在床上等死，安详的，平静的，有尊严的死去。” “是啊，死其实没什么，每个人都要死的，但不该死的太难看、太痛苦。” 苏凝突然觉得面前的男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无趣，她像一个记者，忽然来了兴趣。“对，最好是死在心爱的人怀里。” 韩东哈哈大笑，“你满脑子的浪漫想法，你会呕吐在你爱人身上，你腐烂的内脏散发的臭气会把他熏晕过去。” 被打击到的苏凝脸一黑，“有没人告诉过你，你这样不浪漫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有，谢谢你今天告诉我了。” 韩东刚刚说了“呕吐”，引起苏凝胃里一阵共鸣，她又觉得有点想吐了，明明今天也没喝酒啊。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韩东发现她的异样。 “不知道怎么，最近总是有些反胃，还头晕。” “你明天来医院检查一下吧，现在像你们这样的媒体工作者，健康隐患太多了。” 苏凝点头答应。 “那我们走吧，我先送你回去。”韩东说着叫买单。 “说好了我请的。”苏凝在服务生拿着账单过来时，还想问问有没有支付宝或者微信优惠买单。对面的男人已经从口袋里拿出钱包抽出几张来，快速完成了买单工作。 苏凝好久都没见到有人拿出钱包来付款了，有些失真的感觉，医生都这么老派吗？ 再三谢绝了对方要送自己回家的提议，苏凝拿着手机说自己已经叫了车。在夜风中跟他挥手告别，回头叹了一口气，这实在是一个很不错靠谱的人，可是自己为什么没办法动心呢？ 她叫车子停在了离家一条街的地方，想下去散散步。不一会儿，又走到了昨天和欧阳震接吻的地方，也觉得失真，那样高高在上只会出现在富豪榜上的男人怎么会闯入自己的生活呢？他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迷迷糊糊继续往前走，不远处有个男人，很高，纤长的身体，剪裁得体的西装更衬的他肩宽腰细腿长，站在路灯下像是古希腊雕塑一样完美。 苏凝吓了一跳，揉了揉眼睛，没错，是欧阳震。“你怎么在这？” “你昨天不是说了请我吃锅贴？” 苏凝目瞪口呆，这人也太不吃亏了。“可我已经吃过饭了。” “那就请我吃宵夜吧。” 坐在牛肉粉店里，苏凝仍然有种被挟持的感觉，门口的老板戴着小白帽，笑眯眯地看着她：“今天吃点什么？” “来两碗牛肉宽粉，加一份牛肉，一份百叶，二两牛肉锅贴。”苏凝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怎么看都和这个油腻腻的小店不搭调，“还想吃什么，尽管点。” “就这些吧。” 牛肉粉端上来，白色宽粉浸在通红的辣汤里，绛红的牛肉块，葱花和香菜点缀其中，苏凝忽然发现晚上果然没吃饱。坐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不客气地吃起来，苏凝突然觉得他也没那么不真实嘛。 “像你这种有钱人，来吃宵夜怎么也应该带上个小明星或者网红款女朋友吧，吃完再开着兰博基尼走人才对。” “在这种小巷子里开兰博基尼？脑子有病吧。”不知道是不是一碗牛肉粉让他身上多了一重烟火气，说话也接地气了。 “像你这种人，应该没吃过这种东西吧？”苏凝想起看过的豪门电视剧，里面的人从来都是衣着考究，坐在西餐桌上优雅地拿着刀叉细嚼慢咽。 “你吃过酸辣粉吗？” “吃过。” “螺蛳粉呢？” “没有。” “臭豆腐呢？” “……” 苏凝像和外星人交流一样兴奋，对方抬头给了她一个“再问这么白痴的问题后果很严重”的眼神，继续埋头吃粉。 苏凝发现他今天似乎心情不太美好，有些尴尬地笑了两声，“就当体验生活对吧。” 吃完粉，他们走回去，夜凉如水，路灯发出橘色的光，给小巷铺上一层薄纱。苏凝深吸一口气，大步向前走去，脚底却突然打架，向地面摔去。 欧阳震一瞬间伸手紧紧拉住她，一辆自行车擦着她的身体疾驰而过，苏凝跌倒在他怀里。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前一秒还在地上摔，后一秒就在他胳膊里被紧紧抱住，脸颊对着他的胸膛。 “你还好吧？”他低声问她，用一只胳膊紧紧圈住她，另一只手划过她的脸，温柔地抚摸着，检查有没有受伤。他的拇指划过她的下唇，一股电流瞬间滑过她的身体。 “我没事。”苏凝喃喃说道，“谢谢。”对方的眼神里蒙着一层雾气，深邃不见底，苏凝试着推开他，却被他再次拉进怀里。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像突然被抽空了力气，靠在苏凝肩上，头发轻轻蹭到她的脖子和脸，就像一个伤心的小男孩…… 第15章 大鲨鱼和小海豹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然而，这其中的过程却是相当考验眼光、经验、功夫和胆色的。 欧阳震在远流集团一直担当买手的角色，表现相当出色，深得其母，也就是欧阳家族主脑人殷茹平的赞许。正因为如此，他做事非常谨慎，没有十足的把握从不轻举妄动，免得牵一发而动全身，使他累积的英明与功勋尽付东流。 欧阳震的父亲欧阳文景去世后，大权掌握在遗孀殷茹平的手里。她的喜恶，绝对决定了儿子将来的得益，以及谁可以继承大统。 殷茹平是欧阳文景的正室，他们共育有三男一女，长子欧阳乾，已婚，娶的是女明星罗梦颖。江湖传言，长子欧阳乾并非殷茹平所生，是欧阳文景的外遇所生，抱回家来抚养。当欧阳乾被抱回来以后，殷茹平才开始怀孕，生下次子欧阳兑，三子欧阳震，幼女欧阳南嘉。 大多数富豪都迷信，欧阳文景和殷茹平也不例外。他们愿意相信是欧阳乾带来了欧阳家子嗣兴旺的好运，于是一直对他宠爱有加，殷茹平对其也视如己出。 至于欧阳乾的生母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大家也无从得知，无人敢问。只是坊间传言，说是欧阳家族集团内部一位女职员，当年和太子爷身份的欧阳文景闹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诞下一子后，就销声匿迹。 欧阳乾从小就养成了唯我独尊的骄纵气焰，并不因为自己非嫡出而影响在欧阳家的地位。相反的是欧阳文景可能问心有愧，对这第一个出生的儿子疼惜纵容，以弥补对他母亲的亏欠。而殷茹平也多少担心舆论闲话，怕人说她是非，对欧阳乾更加千依百顺。 就说他迷恋女明星罗梦颖这件事，落在别人身上是定会遭到反对和阻挠的，但殷茹平却只淡淡说一句：“现如今连英国女皇和日本天皇都要对子女婚事让步，我又凭什么斤斤计较呢？” 殷茹平自己本身就是系出名门，云京城内的商业地产物业，她的父亲殷天正不是第二也是第三大地主。 就这样，罗梦颖从一个三线小明星飞上枝头变凤凰，名正言顺成为欧阳家的长媳。人们自然认为这是殷茹平对长子偏爱纵容的缘故。 次子欧阳兑就没有这样的福气了。早在他大学毕业之后，殷茹平就做主让他娶了珠宝大王的掌上明珠乔雨霏为妻。欧阳兑属于沉默寡言，并不开朗的一类，不像欧阳家其他的三位子女，都是言语玲珑，风采过人。 而且，欧阳兑的样貌身材也极平庸无奇，个子矮小，完全像是另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不说欧阳震的俊美英伟差不多冠绝全城，就是欧阳乾和欧阳南嘉也都是样貌风采出类拔萃，无可挑剔。独独第二个，不知道出了什么毛病。 如果欧阳兑不是生在了欧阳家，那他站在人前也算是中人之姿，无可厚非，问题只是出在他是鸡立鹤群，无论做什么，都会被人拿来比较，并且很明显地给比了下去。 也许是这样的原因和忧虑，使得欧阳兑的性格也愈发落落寡欢。 若是他才能出众，处理事务威风凛凛战无不胜，那旁人也不会在意他高矮肥瘦，毕竟男人最重要的还是事业。但不幸的是，欧阳兑的才智亦不出众，跟在母亲背后，成为远流集团主席室的总主管，只不过担了个执行董事的虚名，并没有太多太大的实权。 这和欧阳震可以在业务上独当一面，有权决定一宗收购生意要支出多少亿，是相去太远了。就是和主管公司财政的欧阳乾相比，也还有一段权位势力上的差距。 欧阳兑时常在家人朋友面前开玩笑说：“母亲一定是养精蓄锐才生的老三，连带着原本该给我的那一份也一并存储起来了，结果我就成了如今这个样子。” 如此幽默的自嘲，背后不是没有辛酸和埋怨的。欧阳震听后也只是笑笑。 殷茹平表面并无偏袒，但是，无疑最以欧阳震为荣为慰的。 欧阳震学贯中西，留学英美法德，熟悉五国语言，分别取得麻省理工和英国牛津的硕士学位，再在哈佛攻读经济学，荣升博士。以这种学历，再加生性聪敏，个性稳重，顺理成章就把收购大业揽在手中。 在行业内，欧阳震素来有“金手指”的美誉，都说他会点石成金，凡是被远流集团收购的公司不论业绩如何惨淡，行政如何懒散，人事如何腐朽，只要经过他的指点，就能起死回生。 因此，远流集团的股票也节节上升，欧阳震的功劳实在不小。越是成功，越要步步为营。欧阳震深知母亲对自己信任有加，也知道大哥欧阳乾一直对自己的势力颇为忌惮，虽然表面都是骨肉亲情，可毕竟事关今后家族财产和千亿集团业务的利害关系，历史上这样的兄弟争斗从不鲜见，他们也同样不能免俗。 那天苏凝问他，到了这个位置了是否就不用努力争取了，他只觉得她憨直得可爱。别人都以为他的人生不会有什么烦恼，但其实人与人的区别，从某个方面来说，真的没那么大。 晚上家里的电话铃响，他以为是妹妹南嘉又要央他给她带什么奇怪的玩意儿，毕竟这是家庭电话，接起电话：“又怎么了？” 对方不出声，一会儿才说：“欧阳，是我呀。” 欧阳震一怔，又是那个声音。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联系了，他几乎要想不起她的模样，也许她在他心底太深了。他“哦”一声，说，“林希，你好吗？” “我要结婚了。” 欧阳震心一紧，拿着话筒的手微微颤抖，“恭喜你。” “谢谢。” “他，他好吗？” “人很好的。” “多大了？” “三十五吧。” “做什么的？” “大学教授。” “中国人吗？” “没错。”对方轻轻笑了。 欧阳震觉得自己聒噪得令人厌烦，“抱歉，我好像不该问这么多的。” “你呢？现在有认真交往的女孩子吗？” 欧阳震迟疑了一下，说，“有，我刚刚认识了一个挺可爱的女孩子。” 对方只是试探，没想到一言即中，“那很好啊……你也该安定下来了。” 之后两人就是许久的沉默。 “我很想你。”电话那头传来一句。 第16章 最后一个傻瓜 像苏凝他们，从小到大接受的教育都是：前途最重要。不要为感情这种小事影响前途这种大事，老师这么说，家长也这么说。到了二十多岁还不结婚又开始急了，什么是好前途？成家立业有个安稳的家庭才是好前途。 中国的父母就是这样，一定的年纪之内，谈感情是错误的，一定的年纪之后，又逼着未婚子女去谈感情。 苏凝想起欧阳震，不知道他有没有真正爱上过什么人，昨天晚上她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了近于哀伤的神情，让她心里不由产生一丝疼惜，这个出身显赫的男人身上，或许背负着一个更深更沉的黑洞，让他从来都不能，轻易地放松自己。 她早上先请了半天假，去医院检查。毕竟做她们这一行的，猝死概率实在不低，为了打一份工赔上性命可不值得。 韩东给她开了一张全面体检的单子，又找了同事帮她提前预约，可算节省了不少时间。站在人潮涌动的门诊大楼，苏凝忍不住感慨，不管经济有多不景气，消费有多低迷，医院的生意永远都是那么兴隆。 上午做完检查，韩东因为有手术，两人甚至没来得及一起吃午饭，苏凝就自己回了公司。 加班了三天三夜终于完成的策划案终于提交，关于那个歌唱真人秀的节目，主打年轻人市场的栏目定位，赞助商那边希望是以集团下子公司的智能音乐手机做推广，倒也恰当。 毛毛虫提出的理念就是，通过这档节目，让那些怀着理想的年轻人，能够不忘初心，以音乐为源动力，用这款手机来谈恋爱。你看，年轻人的恋爱多么浪漫，简直就像好莱坞电影里那些华美的歌舞片，不管现实如何绝望，你都能在转角处碰到白马王子和白雪公主的呀！ 方案提交后，苏凝终于在座位上伸了个大懒腰，满心以为可以在正常下班时间打卡回家，努力思考，是去看个电影，还是约上王小红她们一起逛个街？ 然后手机一震，收到一条微信消息，毛毛虫发的，修改方案发你邮箱了，今晚给我？ 她打开邮箱，呵呵，一份一共一百多条标红的修改意见，你怎么不直接杀了我呢？ 抱怨归抱怨，该做的事还是没跑，告诫自己，连欧阳震那样多金又帅出身不凡的人都那么努力，自己还怎么好意思偷懒？ 这天晚上10点，手机又收到一条微信，发件人是韩东。 “下班了吗？” “还没，加班狗汪汪汪。” “体检结果出来了，我们见个面？” 苏凝心一紧，莫非很严重？“别告诉我我得了绝症。” “不至于。”那还是有事。 “到底怎么了？” 对方拍下检验报告单的照片发过来。检查项目上写着尿常规，妊娠检查，结果赫然写着，阳性。 苏凝脑子“嗡”一下，反应不过来。“什么意思？” “你怀孕了。” 苏凝对着电脑屏幕发了45分钟的呆，假装那些红色的标记和黑色的字是炸弹倒计时器，当同在加班的杨婷发觉不对劲问她出什么事了，她猛地冲出去，到楼下给王小红打电话。电话那头酒吧的噪声实在太大，王小红听不见她说什么。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你感冒了吗？” “不是，”苏凝用鼻音说，“我怀孕了。” “oh，shit，半个小时后梦田咖啡馆见。” 虽然现在是晚上12点45，苏凝还是点了一杯威士忌酸兑柠檬汁，都已经火烧眉毛了她喝点酒不过分吧？但之后又想到喝酒对腹中胎儿不好。她焦急地等待着，脑袋里两种截然不同的想法正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生，还是不生，这是一个问题。 王小红来了，苏凝把韩东的聊天记录给她看。 “看来是真的。”她面色凝重。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就那一个晚上，而且，我记得，明明……明明有……戴套啊……”苏凝看了一眼周围，最后两个字声音明显小了下去。 “戴套也有很多情况失效的，比如保质期，比如破损，比如使用方法不正确，”她说，“我还以为我中标，没想到最后是你。” 苏凝想象着自己的生活完了，再也不能和朋友们夜夜笙歌，也不能出去购物，不能随心所欲地欣赏帅哥，不能喝酒吃垃圾食品，只能变成一只吸奶器，毫无魅力可言，再过一段时间，她现有的裤子都会穿不下，特别是那条新买的、单宁色的破洞牛仔裤。这些都是困扰，都是成为现代女性的代价，惩罚她那一夜不循规蹈矩的荒唐。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十分钟之内穿上摄影棚租来的婚纱跑去跟欧阳震说，’亲爱的，我怀了你的孩子，我们结婚吧’？” “什么？欧阳震！”王小红的嘴巴张大到能塞进一个小苹果，“天哪！苏凝你竟然睡了一个亿万富翁？！” “那天晚上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 “这可比中500万还精彩！你知道欧阳震给的分手费一次有多少吗？至少是一千万！” 苏凝用手指揉一揉太阳穴，“你说的我好像一个诈骗犯。” “没有，我的意思是，你能和他结婚当然最好啦。”王小红急急忙忙解释。 “你觉得我应该告诉他？” “不然你想怎么样？一个人偷偷把孩子生下来，打n份工，做个苦情伟大的单身妈妈？” 苏凝感觉自己的神经都要乱成一团了。她想象一下孩子粉嫩柔滑的肌肤，穿着oeufnyc婴儿套装惹人爱的模样，另一方面，她又想到，欧阳震会接受这个孩子吗？还是把她当成趁机敲诈勒索的骗子，毕竟，这可是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 或许，她还有一重选择。在她脑海深处产生了一个全新的、令人发抖的想法，这种罪恶的念头一闪而过，却让她整个人都不好受了，她怎么会这样，不负责任，且冷血无情？ 第17章 看天亮起来是件寂寞的事 生活就像大晚上走夜路，老觉得有人在后面跟着你，其实并没有，但当你掉以轻心的时候他又突然出现，勒住你的脖子。 苏凝一晚上没睡好，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梦，一会儿梦见欧阳震用背带绳牵着孩子，一会儿又梦见自己被谋杀弃尸荒野。 到了办公室，没想到毛毛虫竟然给了她一个更大的考验。 她刚坐下没多久，就看见又胖了一圈的毛毛虫从会议室里走出来，对她说：“你的那个策划案勉强通过了，还有些细节要斟酌，彭总监会找你商量。还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去做。” “什么事？” “我告诉你，你可得要有点思想准备。” “毛老师，你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苏凝有不祥的预感。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你感谢我还来不及呢。”毛毛虫喝了一口水，“领导想让你给欧阳震做个专访，这场难得的专访可是花了我们一个多月才约到，但他只有今天下午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所以你要赶紧做准备了。” 苏凝还没来得及说话，表面上正在做ppt，实则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的曾倩倩立马跑过来，大呼小叫，“毛老师你也太偏心了！明明专访是我的长项啊！” 钓凯子才是你的长项吧，苏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过她本来也不愿意去，“是啊，要不就让倩倩去吧，我还要改方案。” “这都是领导已经决定好的，而且上次你不是已经和欧阳震一起吃过饭了吗？交流起来会更方便一些。” 最后，苏凝不得不随便画了个淡妆，在网上查资料随便写了几个问题清单，然后带着一个摄像师，向毛毛虫借了他的宝马i5一路开到远流国际集团总部。她在车上还毫无头绪不知道要问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这个，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 进了总部大门，她才发现这里的保安和清洁员都穿得比她正式。真后悔没有找那些主持人借件像样点的正装穿了。 等了没多久，她就被引到了欧阳震的办公室外，已经见过面的申海示意她不必敲门，直接进去就可以了。她深吸一口气，整了整衣服，推开门进去。 “苏小姐，”欧阳震向她伸出手来，手指纤长，“我们又见面了。”他穿着一件得体的灰色西装，白t恤，黑色领带，头发向后梳，一双明亮的眼睛饶有趣味地看着她。 苏凝也强装镇定地向他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手。当他们的手指碰到一起时，一种奇怪的感觉流过她的身体。她有些慌忙地抽回手，努力调整自己心跳的频率。 “我们坐下来谈吧。”欧阳震指着一个l型的白色真皮沙发对她说。整个房间非常大，窗边放着深色的木制书桌。 所有的东西都是白色，除了靠门的墙上摆着一系列小型的画作，一共36个，排成正方形，画的很逼真，就像是照片一样。 “这是香港的一位画家送给我的。”他看见苏凝在盯着看时，这样解释。 “艺术家都有点石成金的能力，可以让普通的东西变得卓尔不凡。”苏凝低声回答。不仅是这些画，房间里的其他陈设也很讲究，但是给人一种冰冷的感觉，太干净了……也许就是这个正优雅坐进皮椅的男人给她的感觉。苏凝摇了摇头，把这些无谓的思考赶走，从口袋里翻出问题清单，然后示意摄影师摆好机位。 她手忙脚乱的，差点把手里的笔掉进茶几上的咖啡杯里。她知道自己每次面对他时都会状况不断，因此越来越紧张，尴尬万分。当她终于准备好，她注意到欧阳震正望着她，一只手放在腿上，另一只手托着下巴，长长的中指划过嘴唇。他一定正在试图憋住笑吧。 “抱歉，”苏凝结结巴巴地说，“我很少做这种采访节目。” “慢慢来，苏小姐。”他温柔地回答说。 “额，欧阳先生，我要问您一些问题，希望您不会介意。”苏凝把一绺头发挽到耳后。 “如果是你的话我想我不会介意。”他说道。他这是在和她调情吗？苏凝觉得自己脸在发烫，她用余光看了一眼摄像师，正面无表情地调试镜头。她试图让自己像个专业人士一样，拿着那张纸问了第一个问题。 “您这么年轻，就已经在经营这么大的一个企业集团了，您觉得自己的成功主要来源于什么？” 欧阳震无奈地对她笑了笑，似乎有些失望她问了一个如此乏味的问题。 “做生意其实就是跟人打交道，不管做什么，你首先要有好眼光，这样你才知道你要挑什么样的人为你工作，同时你给予他们更高的报酬。我认为，成功的秘诀在于，你要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并能完全掌控你所做的每件事情，而我，也只是努力地做到这一点。 我所做的决定都是基于严谨的事实和逻辑判断，而且我有非常出色的理念，以及一个出色的团队来为我提供更多更好的理念。”?非常官方，非常套路，几乎是不假思索的一段程式化回答。 “你真的能做到对你所做的每件事情完全掌控？”这个问题并不在提问列表上，但苏凝觉得他也太自信了。 “如果我想的话。”他说道，笑容里完全没有一丝幽默的痕迹。 苏凝决定换个话题。 “你在工作之外还有其他兴趣吗？” “我有很多兴趣，”一丝笑容浮上唇边，“非常广泛。” “但你工作那么忙，怎么会有时间放松自己呢？” “放松？”他对她笑了起来，在椅子上挪了挪。“嗯，在你定义的放松下，我会航海，飞行，做些运动。” 苏凝快速浏览了一下罗列的问题，“你在收购企业方面素来有’金手指’之称，除开商业机密，还有什么独到的见解吗？” “在决定是否收购之前，最紧要了解两点：其一是对方之所以失败的原因，其二是本身有没有把握将败局在预定时间之内扭转。”苏凝因为上节目，不得不一直保持微笑盯着他，但她发现这样很难集中注意力，因为对方炙热的眼神也一直看着自己。 “你最近投资了制造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吗？” “我喜欢机械，喜欢制造东西的感觉，想了解工业运作的原理。而且，我很喜欢航海。” “听起来你做事情非常随心所欲。” 他的嘴角弯成一道弧线，打量着她。“或许吧，在我所能掌控的前提下。但是认识我的人会觉得我几乎不会感情用事。” “哦？你的朋友们非常了解你吗？”苏凝刚问完就后悔了，这又是一个提纲上没有的问题。 “苏小姐，我其实并不希望在公众面前曝光自己，我非常重视自己的隐私。而且我是从来不接受访问的。”他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 “那为什么你会同意做这个呢？” “因为我想见你。” 第18章 为母则刚 苏凝心一惊，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她望向他，他盯着她的眼睛，一脸严肃。 苏凝又看了一眼摄影师，对方好像什么也没听到似的，转头望向窗外。她用力吸了一口气，房间里的温度似乎都升高了…… “咳咳，欧阳先生很有幽默感，不如我们来聊聊您的家庭吧？”刚刚那段一定要剪掉。 他耸耸肩，“这些在网上都可以查到，关于我的家族，父母，兄弟姐妹，你想知道什么呢？” “你会因为工作牺牲掉家庭生活吗？” “我有家庭，两个哥哥，一个妹妹，还有我母亲，我暂时没打算要他们为我牺牲。”他在取笑她。 “那你是不婚主义吗？” “不，苏小姐，我不是。”他挑起眉毛，眼里闪过一丝冷光——他不太高兴吗？ 苏凝觉得能挑衅到他才有节目看点，决定趁胜追击，“很显然，你拥有一切，但为什么选择不组建自己的家庭呢？你是丁克吗？” 他把头歪向一侧，“这就是你想问的？” 苏凝紧张地把头发别到耳后，“这是观众想知道的。” 他把胳膊放在椅子扶手上，手指划过自己的下巴。“我喜欢小孩子，也不拒绝婚姻，但我承认我现在还没有做好当父亲的准备。” “在你的生活中有出现过对你意义非凡的那个人吗？” 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秘书申海进来了，“boss，很抱歉打扰您，您的下一个访客约在两分钟后。“ ”我们还没有谈完，帮我取消下一个访客吧。” 申海有些犹豫，“好的，我帮您把见面推迟。”他说罢退了出去。欧阳震皱了皱眉头，转过头来继续望着她。 “我们刚才聊到哪儿了，苏小姐？” “生命中重要的人。” “是的，当然有。”他几乎不假思索地说，“谁都有过初恋不是吗？” 苏凝的好奇心被激起来了，“她一定对你影响很深吧？” “她是我大学时的恋人，我们的故事就情节上来讲没什么好说，它和其他的青春故事同出一辙——相爱和甜蜜，伤害和痛苦，还有分手。我们有过最纯洁甜蜜的时光，而后的相互伤害也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从而都给对方留下了深刻印象。”他笑起来，但是眼中没有神采。 苏凝心里一颤，竟然有些莫名的失望，和一丝的嫉妒，那是一个多么幸运的女人，是因为她，那天晚上欧阳震才会那样伤感吗？ “好的……我不想打扰您太多时间，该问的问题都问的差不多了。” “苏小姐，我也想多了解你一些，我想这样比较公平。”他的眼睛里又闪着好奇的光芒，手摸着下巴，他想干嘛？ “我没什么好了解的。”苏凝答道，脸又红了。天哪，这期节目一定砸了。 “你喜欢旅游吗？” “还好，”苏凝想了想，“一年总会有几次的。” “你在度假旅行时有遇到过一些出乎意料的事情吗？”他脸上又浮现了一丝邪笑，眼睛里闪烁着恶作剧，就好像记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额，我想……应该有吧……”苏凝向他眨眨眼睛，希望他能有点同情心。 “说来听听。”对方根本不打算放过她。 既然如此，苏凝咬牙切齿地说：“有一次在塞班岛，我不小心掉进了海里，一条大鲨鱼拼命追我，把我吞进了肚子里，我在里面漂流了三天三夜，趁它睡觉的时候打了个喷嚏，我才逃了出来。” ”是吗？我也在塞班岛遇到过一只小海豹，”欧阳震脸上的笑容几乎是扭曲了，“傻乎乎的，非常可爱，我想捉住它，最后没想到让它跑了。” “你就像是食物链的最后一环。” “没错。”他愉快的说，再次直直地凝视她。苏凝觉得自己小腹有些缩紧，她在他的目光下收回眼神，盯着自己的手指。不行，她现在就得走，她站起来向摄影师做了一个“收工”的手势。 “苏小姐，我在想接下来，你愿意和我一起喝杯咖啡吗？”他发出邀请。 “我想您一定很忙，而且我还要开车带着摄影师和这些器材一起回去。”苏凝结结巴巴地说。 欧阳震站起来按了一下墙壁上的按钮，申海迅速从门外走进来。 “我的助理可以载摄影师回去，”他转头对申海说，“请把摄影师和这些拍摄器材送回电视台吧。” “好的，先生。”申海答道。 “好了，现在，你能跟我一起喝咖啡了吗？” 苏凝皱起眉头，“额，不用这么麻烦……欧阳先生……”踌躇了半天，快速地瞥了他一眼，不小心又陷进去无法自拔，“我可以把钥匙给他，他应该可以自己回去。” 欧阳震露出了一个自然，温暖而闪亮的笑容。苏凝只好走到正在收拾东西的摄影师面前，掏出钥匙递给了他，有些尴尬地说，“陈师傅，麻烦你先开车把东西送回去，我可能还要再呆一会儿……” 陈师傅一副“我明白”的样子，“别太久，小心毛毛虫发动全城通缉你。” 苏凝走出房间，欧阳震正靠着围栏的边上等她，看起来就像是杂志封面的男模。 “好了，我们可以去喝咖啡了。” 他笑了。 “苏小姐，请。”他伸出手，要她走前面。苏凝脑子里嗡嗡作响，喝咖啡……她并不喜欢喝咖啡。 苏凝跟着他走进电梯，她努力保持面无表情，低头望着地面，感觉一股浓烈的气氛几乎要淹没她的头顶。当她侧身站在一旁时，身边的男人转头俯身，用手扳住她的肩膀，鼻尖几乎要贴在她脸上，退无可退，势不可挡。 “别低头，我喜欢看着你的脸。这是我唯一能够猜出你在想什么的办法。” 苏凝抬头，“你能看出我在想什么？”她几乎是不服气的问道。这个男人太狂妄了。 “我通常是很善于看人的，但是对于你，我有点没有信心。” 电梯很快到了一楼，门打开后，欧阳震抓起她的手，用纤长而冰冷的手指紧紧握住，一股电流瞬间划过身体，苏凝本来已经够快的心跳再次狂飙。 他带着她走过豪华的大堂，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里，走出了前门。 第19章 奥纳西斯小姐 秋天的阳光很好，天蓝，风大。路人很少，他们向左拐上人行道，走到拐角处停下来，等信号灯变绿。欧阳震始终握着她的手。 绿灯亮了，他们穿过四条街，走到了一家咖啡馆。这里仍然是远流集团的内部范围。 “想喝什么？”他问道，一如既往的彬彬有礼。 “我……额，来杯红茶吧，不要茶包，不加奶，谢谢。” 他挑起一边眉毛，“不喝咖啡？” “我喝了咖啡容易失眠。” 他笑了，“好，不要茶包，要糖吗？” 看着他充满吸引力的脸，听到他问出这句话，真想配上一个土味情话版回答，嘴唇轻抿，勾出一个妩媚又甜美的笑容：你不就是我的糖吗？ 想到这，自己都笑了，脸一红，“不要，谢谢。” “你脸红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想知道你在脸红什么。”他突然凑近在她耳边轻声说。 不由自主地，苏凝的脸果然又红了。该死。 侍者走过来，毕恭毕敬地问他们喝点什么。“一杯英式红茶，不加奶不加糖，一杯咖啡，一份蓝莓松饼。”说着他不自觉地用指尖滑过头发，苏凝发现他后面有一小撮头发俏皮地突了出来，忍不住想要伸手帮他抚平一下……这个想法猛然冲进她脑中，她能感觉到自己脸在发烫。 “在想什么？”欧阳震回过头问她。他坐在她对面，两条长腿交叠着，看起来非常自在。苏凝想着自己要是这样坐着，动不动就会摔的仰面朝天。 “啊，没什么……”我刚才在想去摸你的头发，看看它们是不是像看起来的这么柔软。苏凝用力摇摇脑袋。 “真怪，你看起来总是很安静，是因为你喜欢穿的这些衣服吗？”他好奇地问。 苏凝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假装看墙上的字。 “知道吗？你有好多小孩子的神态，看起来很小，也就十六岁，最多十七。”他继续在对面打量着她。 “你一直都是这么撩妹的吗？” “不，只有撩你。”他笑。“你总是这么小，老了怎么办？又老又小，样子太吓人了。” “放心吧，到时候一定不让你看见。” “如果我想看见呢？” 好吧，苏凝意识到不能这样下去了，也许调情之于欧阳震来说只是一种爱好，一切都自然而然，并无特殊意义。而她却没办法做到泰然处之，深知眼前的这个人一颦一笑都足以令她魂飞魄散，所以迟迟不肯加入这个游戏。 心里的小人拍着她的后背说，他的确很有魅力，但也非常危险，尤其是对你而言。 欧阳震掰了一小块松饼放进嘴里，慢慢咀嚼起来，眼睛依然望着她。 “你是独生女吗？” “是。” “给我讲讲你父母吧。” 他想知道这些干什么？…… “我的爸爸在我小时候就离开了，我和妈妈，还有外公外婆一起生活。” “我很抱歉。” “没什么，他们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了我最大限度的爱，我觉得很幸福。” “对一个小姑娘来说，这很不容易……” “没什么不容易的。” “你应该就和我妹妹差不多大。”他若有所思地说道。 “是吗？她现在在哪？” “她在巴黎，学时装设计。” “巴黎，听起来就很美。”苏凝喃喃道。身为欧阳家的女儿，过的应该就是公主的生活吧，想要什么会得不到呢？ “那儿确实很美，你去过吗？” “我从来没出过国……” “你想去吗？” “去巴黎？”苏凝有些发懵，谁会不想去巴黎？“当然想去。” 她给欧阳震复述青山七惠的一篇小说，写的是写字楼里的一名保洁员大婶，她心里难受的时候，想一想巴黎的街道，如埃菲尔铁塔啦，从埃菲尔铁塔上看见的凯旋门啦，等等，她想，在距离我们那么远有那么美丽的地方，再怎么难过，那些地方也永远是美丽的，今天也一样。同时，顺便把自己想象成一个出生在巴黎的法国人，可以就这样靠着不属于自己的美好事物活着，一直活下去。 欧阳震兴致盎然地听完，问道：“你也是这样吗？只要依靠想象不属于自己的美好事物，就能开心。” 苏凝不以为然地说：“光凭想象是制造不出一个人来的，只能在回忆里感觉越来越近，越来越亲密，实际上那个人却是越行越远。” “你有忘不了的人吗？”他叹了口气。 “我没有……”我为什么要向你坦白一切？苏凝喝了一口茶，看了看表。“我得走了，还有一堆工作等着我呢。” 欧阳震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走，站起来说，“我通常请别人喝咖啡，她们从来没有主动先走的。” 苏凝眨眨眼，“那一定是她们有求于你。” 他轻轻笑起来，“当你知道女人想要什么的时候，她们是最好对付的。” 苏凝不置可否地笑笑，这个男人真是被惯得上天了。 “车被开走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打车回去。” 他对她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向她伸出手，苏凝被他突然强势的气场压的抬不起头，只好握住，跟着他走出了咖啡馆。 他们缓缓走去停车场，气氛很安静，苏凝心里很乱……那件事情应该告诉他吗？她知道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很有限，她每次的表现也都乱七八糟，而且，他心里已经有人了。 她看着窗外的车流，街道拥挤，芸芸众生都在赶着回到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安乐窝，如此忙乱而嘈杂。这辆车就是他们的堡垒，遗世而独立的堡垒，只有在这儿他们是安全的，是不受干扰的，没有身份地位的悬殊和差别，只是两个普通的男女。 她看了看身边的男人，缺少了冷峻严肃的神情，看起来温柔而忧伤。他就这样握着她的手，一路开到了公司。地下停车场的灯光很暗，他停下了车，却坐着没动。 苏凝也没动，不知何时，他已经悄无声息地抱住了她。她的嘴唇碰到了他的脖子，额头顶到他的腮边，感受到他的温度，黑暗中他的气息和欲望都如此接近…… 但是，最后他非常小心地放开了她。“你应该远离我……我可能会伤害你。”他低声说。 肾上腺素陡然在身体里飙升，却被定格在高处，一系列的事弄的她有些茫然，苏凝的脑袋还是觉得有些晕眩。什么意思？这些难道不应该由她自己来做决定吗？ “苏小姐，今天谢谢你陪我喝咖啡。”他平静地推开了她。 “不用谢。”苏凝喃喃说道，羞耻感涌上心头。她怎么会以为他们之间会有什么呢？她摇摇头，只想离开，所有的暧昧不明都烟消云散了。 苏凝迅速地下了车，欧阳震一定在看她，她要带着最后一点脆弱的自尊离开，慢慢修复伤口。 她迅速消失在停车场中，没有再看他一眼。 第20章 如果你是我的女人 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起了风，很大，在窗外“呼呼“作响，苏凝在睡梦中听到了风声，第一个念头就是明天节目外拍会受到干扰，这样就可以休息一天了。四周除了风声一无所有，不知是怎么醒来的。 凌晨四点半。 陷入爱情的顾城说：“看天亮起来是件寂寞的事。” 她这是怎么了？她上网打开网页，输入欧阳震的名字，望着屏幕上他的照片，她再次陷入思考。他太耀眼，她太平凡。也许这就是他说不出口的话，这就是他拒绝的理由。他们根本就是处在地球两极，不一样的物种。 可是他的眼睛，为什么总会出现在她梦中？ 不会是爱上他了吧？苏凝翻了身，头埋在枕头里。 “绝对不行！”她喊出了声。 他就是个俊美多金的花花公子，如果只是做做感情游戏，他会是个不错的对象。你和他上过床，但这并不代表什么，一定不要爱上他。还有那个孩子……只是个意外，她会自己解决的。好，就这么说定了，不许反悔！现在做个乖孩子，睡吧，你能睡着就说明你没有爱上他，没什么好怕的吧！只是一个完美的人，但跟你没关系，爱上他就不好了，你知道…… 苏凝劝了自己两个小时，直到楼下街道的人声渐渐响起之后才终于睡着了。 等她起来，已经十点多了，厚颜无耻地跟毛毛虫说昨晚通宵加班，要调休。十分钟后，手机震了一下：下午把采访节目第一版给我看。 果然，失眠后毫无惊喜的工作日，老板即地狱。 她在离家比较近的一家妇幼保健院挂了号，怀揣着千分之一的侥幸心理再检查了一遍，毫无悬念，结果仍然没有改变。 面无表情的医生看了一眼报告单，头也没抬，问：“要吗？” “啊？”苏凝没明白。 “我是说，孩子，要吗？”医生不怎么耐烦地加重了语气。 “哦，”苏凝有些忐忑，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带了某种果断的决定，“嗯……不要。” 医生仍然没抬头，“第几次了？” “什么第几次？” “我是说第几次怀孕，做过几次人流？”医生皱起了眉头，她每天要面对那么多鬼哭狼嚎的病患，每个人都要她把话重复说两遍，那她还不累死。 “一次，哦，我的意思是，这是第一次。”苏凝就像读书时面对老师提问一样又心虚又紧张。 医生终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意外，“第一个就不要吗？以后可能会导致习惯性流产。” 苏凝吓了一跳，她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那些公交车上的广告牌，地铁移动屏幕上的广告，路边发的宣传小册子，都在给人制造一种错觉，那就是无痛人流就像一场不痛不痒的感冒一样常见，你只要睡一觉，就一切麻烦都解决了。你甚至不会在身体上留下任何可疑的伤口或证据，来提醒你曾经犯下过何等残忍的罪状。 她大学时班上有一个女生，非常清纯漂亮，是那种在刚开学军训时，教官都会忍不住和她开几句玩笑的女孩。她也非常内敛，容易脸红，总之是大多数男生心目中的初恋脸。直到有一天，和她同寝室的一个女生，跟苏凝她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忍不住爆料，那个女生怀孕了。最狗血的是，她不知道是谁的孩子。 那时候苏凝还没开始谈恋爱，顿时有种三观粉碎的冲击感，没想到陈希下一句话更震撼，她说，这个学校，应该每天平均至少有十个人堕胎吧。 医生见她神情恍惚，开了张单子，“你先去做个b超检查，不管要不要这个孩子都要做的。” 等她拿着单子起身离开，终于听到医生变得柔和下来的声音，“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吧。这是两个人的事，不要自己一个人做决定。” 彩超打印单上，一团黑乎乎的阴影，里面一个小指甲大小的光点，那就是孕囊，上面写着宫内受孕约四十天。苏凝把手指放在那一小点光上，仿佛那是有温度的，自己的身体里居然有这样一个小人，太不可思议了！ 就在那一瞬间，她几乎完完全全爱上了它，她贪婪地看着，心里升起一个强烈的感应：它在我肚子里很开心，为即将来到这个世界而欣喜。它没有一点儿它妈妈的阴郁与犹豫，它是一个全新的生命，义无反顾，无所畏惧。 她在医院一直坐到下午两点，才出发去了公司，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安然无恙。 结果刚坐下来没多久，坐在她隔壁的杨婷就转过头，神情诡异的通知她，毛毛虫在召唤。 “小苏啊，你最近工作很不在状态啊！”推门进去，毛毛虫目光揣测的上下扫视她两圈。 苏凝结结巴巴地说，“毛老师，我……我这几天身体不适。” “不是失恋了吧？”毛毛虫终于忍不住说。 “……”苏凝愣了三秒，然后说，“是的。” “哪个傻逼把你甩了？”毛毛虫接着说，“是他眼瞎配不上你，你就当之前误入歧途了。” 是是是，苏凝一面应承着，充分利用这个理由给自己赢得点同情分，顺便转移下注意力。 这时有人敲门，抬头，是彭添。毛毛虫立刻站起来，“彭总，有什么事吗？” “哦，没事。”彭添笑得风轻云淡，“就是找苏凝聊一下策划案。” “小苏，那你赶紧去吧，这里没事了。” 于是苏凝只得像倒卖的人质一样又跟着彭添到了他的办公室。这之前是跳槽走了的一个副总办公室，风格并没有大变，只不过清减了很多臃肿的字画文玩摆设，瞬间就年轻化了很多。 “你写的方案我看了，大致没什么问题，只是不够大气。” 苏凝浑浑噩噩地听着，倦意开始一点一滴的侵蚀她的意志，不是困意，而是无边的软弱无力。 “那些文案，旁白，一看就是出自你的手笔，忧伤，唯美。” 彭添絮絮叨叨地说着，苏凝只觉得有人拿着沙锤在她耳边响起一阵嗡嗡声。她感觉彭添伸手在她眼前晃了几下，“阿苏，你脸色很不好。” 她努力地出声，“什么？” “你是不是中午没吃东西？你一直有低血糖。” 苏凝开始缓慢的思索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啊，中午没吃饭，早上呢？昨晚吃了没？…… 在她失去知觉前，她也没能想起来上一次吃饭是什么时候。 第21章 被你吸引了 苏凝被一阵手机铃声吵醒，睁开眼睛时，已经过了午夜，她躺在自己的床上，彭添急急忙忙地进屋拿手机，看见她醒来了。 “醒了？吃点东西吗？我煮了粥。”他一脸温柔地摸摸苏凝的头。 “是你送我回来的？”苏凝坐起来问。 “……对，大家一起送你回来的，我留下来观望。”他看着她的眼睛，眼里全是担忧。 苏凝心里涌起一阵默默的感谢， “感觉好点没？喝点粥好吗？” 坐在客厅里喝粥的时候，彭添对她的书架发生了兴趣。斜坐在沙发扶手上，一本本用手划过去，划到一本，抽出来看，是村上春树的《没有女人的男人们》。 在这样一间六十多个平米的公寓里，都是廉价的宜家家具，她在桌前喝着温热的粥，他在灯下看书，侧影迎着台灯，目光下视，睫毛像米色的蛾翅，歇落在瘦瘦的面颊上，窗外是暧昧不明苍灰的天色。苏凝突然觉得这样才更接近于一个普通人所能承受的真实的幸福。 喝完粥，彭添坐过来，看着她说，“还是跟以前一样不按时吃饭。” “今天是意外……”苏凝忍不住嘟囔道。 “给你讲个反面教材吧。”彭添嘴角弯弯，忍不住跟她说起一些自己的事情和想法来。 十六岁那年一个秋天的半夜，他急性盲肠炎发作，痛得在床上直打滚。母亲二话没说，给他披了件外套，背上他下楼拦车去医院。手术后，他一睁眼，第一个进入眼帘的就是母亲，坐在床旁，静静地注视着他。彭添感到说不出的安心，那种感觉真好。 回家上楼的时候，彭添望着一层层像是无止境的楼梯，又看看身边矮小瘦弱、连煤气罐都拿不起的女人，问，“妈，你是怎么把我背下楼的？”母亲淡淡一笑，说道；“你长得可比你爸高多了重多了。” 彭添是农村长大的孩子，父亲在他十岁的时候就去世了，是母亲一个人把他拉扯大，每天走三十里山路送他上小学，后来去了城里的中学，考上云京市的重点大学，最后漂洋过海去了美国留学。每一步他都走的离家更远。 他从十六岁起，开始锻炼身体，开始长跑，从中学跑到大学，从中国跑到美国。晨跑，一年四季从不间断。他不能让母亲失去唯一的儿子，也不能让将来妻子失去丈夫，孩子失去父亲。他一定要好好活着。 “噢，这样啊，你真不简单。”苏凝听完彭添的故事，叹了一句，关于他的家庭和出身，她只在谈恋爱的时候隐约了解了一点，可是对方的态度让她觉得这是一个不该碰触的话题，因此她也就不问了。“所以，你也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知道没有？”彭添望着她，眼神专注认真，苏凝觉得有些尴尬，逃避着与他目光对视。 彭添看了看时间，起身说，“那我走了，你好好休息，桌上还有牛奶和吐司，记得吃早餐。” 苏凝觉得很温暖，同时也有些暧昧。彭添转身离开前，她开口说道，“谢谢你啊……” 彭添双手插兜，穿着一件黑色圆领卫衣，站在门口年轻的一塌糊涂。他笑了，“傻丫头。”拉开门，留下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 走到床边，扑倒，想给自己的身体按下强行关机的指令，但大脑却不听指挥，可怕地清醒着。也许是肚子里的小人儿不愿睡觉，从怀孕开始，母体与子女就是不可分割的，孩子吸收母体的气血，她的身体不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身体，而是和孩子共用。 彭添说起自己母亲的事，让她也想起了自己的母亲。说起来他们也有些同命相连，她爸爸在她十三岁的时候去世，心肌梗塞，整件事发生的太快太突然了，她都没来得及反应过来。 她清楚记得父亲办完葬礼后的第三天傍晚七点，那是他们家习惯吃饭吃晚饭的时间。老摆钟一晃到这个点，就“当当当”地响起来，声音古老而稳重。母亲呆呆地注视了一会儿墙上的老摆钟，才进了厨房，择菜、洗菜、切菜、炒菜，淘米、煮饭，每一个动作都极为郑重，富有使命感。晚饭好了，母亲照例盛饭，摆筷子，一切完毕，叫女儿：“宁宁，吃饭了。” 以后，苏凝记忆中都是这个时辰吃晚饭。日子总是在过着。似乎一切逐渐恢复了正常，正常地上学放学，正常地上班下班，至于母亲，相信她也是这样，苏凝想。 一个女人独自抚养一个孩子长大成人有多艰辛，苏凝比任何人都清楚。 现在是凌晨两点半，不是一个适合家庭电话的时间，明天一定要给妈妈打电话，这周要回家一趟，苏凝这样打算着，耗尽了最后一点气力，裹着被子，终于沉沉睡了过去，什么梦都没有做。 早上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九点。苏凝坐在床上，靠着窗，发了一个漫长的呆。她甚至毫无头绪，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向前走。 这时候她的妈妈应该溜达了一圈，从菜市场买完菜回家了，拿出手机，拨通电话。等待电话那头，那个让她心安的声音响起。 过了很久，电话才接通，只听见她妈妈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像是刚跑完步。 “妈，你干嘛去了？” “没……没干嘛，就是散步。”声音有一丝慌张。 “和谁散步？张阿姨？” “张阿姨最近帮她女儿带孩子去了。你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了？” 苏凝听她转移话题，言语闪烁，不禁心生疑惑，“想你了就打电话呗。” 妈妈听了显然很受用，但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唠叨，“你呀平时一定要吃好，不要整天想着减肥，女孩子有点肉有福气，听见没，不准你瞎减肥。” 苏凝鼻头一酸，问道，“妈，你生我的时候是不是很辛苦？” “哎哟，那次真是要了我半条命！我本来就有心脏病，而且算得上高龄产妇了，医生说生孩子很危险。到了该生你的时候，却迟迟生不下来，差点就要拉去剖腹了，最后折腾了一天一夜总算是把你拽了出来。你刚生下来的时候可丑了，脸红红的皱巴巴的，头发稀稀疏疏，像只小老鼠，可把我愁坏了，幸好女大十八变……”说着说着，苏凝隐约听见那边传来了有男人的声音。 随后，她妈妈支支吾吾地说，“唔……我做饭去了，不跟你说了，你工作去吧。” 苏凝有点懵，“不是，你这是在哪……”话音未落，那边已经挂断了电话。 什么情况？莫不是老妈偷偷迎来了第二春？ 第22章 电视台台训 洗脸刷牙，一路奔波到了公司。天气越来越冷，加上生活没什么好盼头，以及身体发生的微妙变化，让她只能坐在电脑面前一边放空，一边伤春悲秋，荷尔蒙的作用真是大，每个人无形中都是它的臣民，受它的派遣和指示。 一片混沌中，毛毛虫突然出现在面前，“小苏啊，你很困吧？” 苏凝一个激灵，“没，没有的事。” “我在大门口都感受到你蔓延的睡意了。”毛毛虫扔给她一摞请柬，“喏，肖总钦点你来负责筹备明晚的晚宴。给我打起精神来了，要做就要做到最好，你今晚再加班熬一熬，好吧，放心，做好了回头给你批一笔项目奖。” 实际上嘛，这是件挺普通的事情，经常有各式人等要到电视台来参观，顺便吃一顿饭。那当然要看宴请些什么人，场面轻松的，就找一两个有名的主持人小演员作陪，热热闹闹；有严肃生意要谈的，就把相关部门的负责人叫来。因此在筹备之前，总要弄清楚上司的目的。 毛毛虫这次就对苏凝说：“就是一群富二代来这儿观光，不一定有什么业务可发展，但是大腿还是要抱稳，找几个咖位高点的明星来陪一陪吧！” 苏凝正要领命而去，毛毛虫有多加一句：“远流集团是我们举办这场晚宴最重要的客人，你也要参加，帮忙招呼。” 苏凝“哦”了一声，心里却像“虎来了”一样。突然希望自己又晕倒一次，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参加了。 毛毛虫临走时又想起了一件事，说：“对了，把nancy也请来，欧阳乾指明要结识她。” 苏凝不懂就问：“谁是欧阳乾？是欧阳家族的人吗？” “他你都不知道？欧阳震的大哥，主管他们公司的财政大权和出口外交。” 苏凝有了一点印象，“就是那个娶了女明星，极爱出风头的阔少？他对女明星还真是情有独钟！” 毛毛虫摇摇头，“富二代追女明星本来就是标配，普通人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你一副嫉恶如仇的愤青姿态干什么？ 苏凝一时语塞，是啊，她这么激动干嘛，就算他们欧阳家所有男人都喜欢女明星，也跟她没关系好吧？她回到座位上机械地开始安排工作。 那位当时正红的明星nancy南茜羽的经纪人，给苏凝的答复是：未必能赴会，因为要接拍两组戏。 苏凝只好去找制作部和演员调配部，核实情况，然后再找主管负责人，说明此次晚宴的重要性，请求给他们协调一下，最低限度腾出一个吃晚饭的时间出来，让nancy赴宴。 最后这么一抽调，下面的有关工作人员就阵脚大乱，拍摄受到阻碍，怨声载道，可是，苏凝无可奈何，只能置若罔闻。 求爷爷告奶奶地折腾了一整天，一看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半。终于把一个晚宴的所需人与物配搭出来，合了上司的心意了。 说到底，成年人的江湖总是如此艰难。除了正职以外，还要干这种无聊的应酬工作，活脱脱是变相的卖笑。 可是，谁又不是这幅样子呢？大明星南茜羽如此，她小职员苏凝也如此。 到了赴宴时，见了那帮贵宾，名副其实的富二代财阀公子时，苏凝内心已经是老大不高兴。就为了他们一时兴起，让她的正常工作工作任务翻了几倍，还得罪了很多人，许多重要的计划安排也受到阻碍。 尤其是看到了欧阳家的两位当家人，更是心中有气。虽然两位都是俊朗挺拔，风采过人，但欧阳震是贵骨生入里，是潜藏的，保守隐闭的。欧阳乾却是富泰毕现，是外露的，张扬跋扈的。 欧阳震见到她也并没表现出什么异样，只是淡淡的，好像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 欧阳乾扫视了一圈，问道：“南茜羽小姐怎么没来？” 苏凝差点嗤之以鼻，笑对方那副猴急的模样，她答道：“请放心，她正在赶来，今天要拍外景。” 肖总在一旁说：“欧阳先生点名要见的人，就是在美国拍戏，也得紧急召回来。” 欧阳乾爽朗地笑了，他当然是好看的，尤其是笑起来，额外能博好感。 言谈之间，忽而室内卷来一阵春风似的，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先声夺人，一边走进来，一边说：“抱歉，抱歉，害你们久等，我迟到了。” 然后众人都被刻意打扮得矜贵无比的方梓灵慑住了，连苏凝也认识她，实在是这段时间她风头太劲。媒体都把她比作东方的“奥纳西斯小姐”，这其中当然有个人所共知的典故。 船长奥纳西斯逝世后，独女继承了遗产，女船长又在三十多岁时溘然长逝，巨额资产留给了一位尚在幼年的独女。这位丧母都还未懂得哀伤痛苦的小女孩，一跃成为了西方世界瞩目的，公认世界重量级的富豪。 这种情况同样可以引申到方梓灵身上来。身为本城地产企业巨鳄方北宇的女儿，生母刚刚去世，把名下大部分的股权转赠给了一双儿女。其母因是陪着方北宇一同白手起家，在他最不得志时，力排众议下嫁，故此当方北宇成功后，方氏集团的股份也分给妻子一个相当可观的百分比。 所以，称方梓灵为最富有的豪门千金，有那么一点像船王奥纳西斯的小孙女，也不是完全夸张的说法。方梓灵对这些传媒的花边新闻，倒是很乐于接受，也开始以高姿态配合，顿时成了街知巷闻的最年轻女富豪。 方梓灵见到欧阳震，显然很高兴，“嘟嘟嘟”踩着高跟鞋就过来了，“欧阳，没想到你也来了。” 欧阳震很礼貌地跟她握手，“梓灵，好久不见。” “上次见你还是在伦敦过圣诞节的时候。” 欧阳乾凑过来打趣，“怪不得那一年圣诞节老三都没回家，原来是跟方小姐一起过节啊！” 方梓灵笑的花枝乱颤，“大哥哥还是那么喜欢取笑人，结了婚还不正经。” 方梓灵走进宴会场地，立即满室生辉，也有了点众星捧月的味道。实际上宴请的这些富二代们，彼此早就是老朋友，更无拘谨。 只有一个苏凝，坐在其间，众人都拿她当公关小姐看待，有点像高级跑腿的似的。此时她坐在珠宝业巨子袁炳坤旁边，对方一个劲地劝她喝酒，想起什么来又转脸对肖总说，“今年维多利亚的秘密现场展，你给我多预留四张票，我有些朋友想去看看热闹。” 肖总立即对苏凝说：“你一定要记住这件事，到时候跟袁先生的秘书联络，把赠券请柬送去袁氏写字楼吧！” 第23章 打开备胎的正确方式 一旁的欧阳乾听到了，不禁瞥了苏凝一眼，说，“苏小姐真能干呀！” 袁炳坤更是肆无忌惮给她倒了一大杯酒，狎昵地看着她说，“苏小姐这么年轻漂亮，以后前途无量。” 坐在方梓灵旁边的欧阳震听到他们的话僵了一下，没有回过头，苏凝看不见他的表情。她有些自暴自弃地喝了一大口酒，他一定把我当成一个交际花了。 推杯换盏之际，袁炳坤趁机摸了一下她的手。苏凝听见方梓灵咯咯的笑声，她觉得很难受，感觉自己快要醉了。摇摇晃晃地，她想要去洗手间。 沿着走廊移动时，脑袋就像是在漂移一样。地面在脚下摇摇晃晃。该死，她可是一个怀了孕的女人，不知道胎儿会不会酒精中毒？她一定是全天下最不负责的母亲。 她洗洗手，在镜子里望着自己，看起来脸红红的，有些晃神，她要吐了……也许还能撑一会儿。 她回到包厢里，nancy已经来了，欧阳乾在她耳边密语了几句，nancy听了，笑的花枝招展，开透了心似的。 “你去哪儿了，这么久？”袁炳坤有点不高兴。 “厕所很多人。” 袁炳坤又给她倒了酒，她不敢再喝了。 “袁少，我想出去透透气……” “苏小姐，你就这么点酒量？”袁炳坤挑挑眉毛。 苏凝把哀求的目光投向肖总，“就五分钟，我马上回来。” “那好吧。” 她穿过拥挤的人群，觉得阵阵恶心想吐，头开始疼了。眼前的东西都是成双成对的，她知道自己真的不行了。为什么总是把自己弄的这么一团糟…… “你还好吗？”袁炳坤跟了出来。 “没事，我只是有点不舒服。”她朝他挤出一个微笑。 “你需要帮忙吗？”他眼睛紧紧盯着她，向前迈了几步，胳膊环住了她。 “袁总，我还好，我自己能行……”苏凝试图推开他，可是很无力。 “我觉得你好像不太好。”他低声细语道，用力搂住她，把她拉得更近了。 “你要干什么？” “行了，别装清高了，你知道的……这不就是你参加晚宴的目的吗？”他一只手放在苏凝的后背往下摸到了她的屁股，另一只手把她压向他。 “别这样，求求你……停下来，不要。”苏凝去推他，但他就像堵墙一样，分毫不动。手伸进她的发丝，然后伸进了她的衣服里面。 “我会给你想要的……”他在她唇边喃喃道，用手摆正了她的头，一张脸凑过来。苏凝完全慌了，觉得自己要抓狂了……她快窒息了…… “求求你，不要这样……”苏凝恳求着，她真的觉得自己快要吐了。 “我想，这位小姐刚刚说了不要。”该死……欧阳震什么时候也出来了。 袁炳坤放开了她，“欧阳……”他有些不安。 苏凝紧张的看了一眼欧阳震。他正瞪着袁炳坤，没有看她。但苏凝看得出来，他很生气。苏凝弯下身子，再也承受不住似的，用力地向地面呕吐起来。 “哎呀——”袁炳坤跳起来向后退去，感到有些恶心。“你喜欢就给你吧。”说完讪讪地走回去了。 欧阳震弯下身帮她把头发捋到脑后，慢慢带她走到停车场旁的一个花坛边。 “还想吐就在这儿吐。我扶着你。” 他一手环住苏凝的肩膀，另一只握着她的头发，免得挡住她的脸。苏凝试图要推开他，但是她还是再一次吐了……不停地吐……一直呕吐到胃都空了，什么也没有了，身体完全空虚。 苏凝默默地发誓，以后再也不喝酒了，这种难受没法用语言表达。她用手扶住花坛的边缘，勉强支撑住自己。 欧阳震松开她，递给她纸巾。苏凝擦擦嘴巴，不敢看他，她已经在他面前吐过两次了，她觉得自己有点恶心，非常丢脸，真想一头扎进花丛里。她希望自己现在是在这地球上的任何一个地方，就是别在这儿。 她叹了口气把手埋进双手中，又偷偷瞥了他一眼，他正低头看着她，带着一脸复杂的表情。 “对不起……”苏凝揉搓着手里的纸团，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你为什么要道歉？” 是啊，我为什么要道歉，苏凝心想着，就是忍不住，在他平静又充满威慑力的语气中，“因为……我吐了……还有上次……” “每个人都喝醉过，但不是都像你这么精彩。“他淡淡地说道，“你应该知道自己的酒量，虽然我喜欢不断挑战自己的人，但你这样太过头了。你经常酗酒吗？” 苏凝觉得自己的头因为酒精过量不断疼痛。这到底关他什么事？他不是正在和小公主相谈甚欢吗？他不是装作压根不认识她吗？现在在这里像训斥一个未成年儿童一样算什么？ 想到这里，她借着酒劲壮胆，不管不顾地冲他大声说，“就算我想要每晚都喝到烂醉如泥，那也跟你没关系！” 天哪，她就像个泼妇，真不明白为什么他还呆在这儿。她觉得越来越晕，在摔倒之前，他抓住了她，把她环抱在胸前，就像抱着小孩子一样。 他低下头，呼吸非常轻柔，混合着香槟和啤酒的味道，他一路细细密密地轻吻着她的下巴，一直到嘴唇，苏凝惊呆了，她刚刚才吐过啊！ “过来，我带你回家。”他轻轻地说。 “我要跟我们总经理说一声。” “我会叫人告诉他的。” “你不用再回去了吗？” “我为什么要回去？” “因为……也许方小姐在等你。”苏凝看得出，欧阳震又生气又沮丧，她不明白他怎么了，就算是她今天喝得醉醺醺的，还差点被人非礼，可发生这一切也不是她想要的呀。 一个女人无权势无背景，在外面行走江湖，做错了什么，也应该得到一点同情分。原本女人就是应该备受保护的，现如今反而要摩拳擦掌地跟男人争个头破血流，要靠耍耍手段得以生存得稍微好点，都有一定程度的不得已。 “你带了外套或者提包吗？” “额……带了……” “算了，我会叫人送过来的。”他嘴巴紧紧抿成一道线，重重叹了一口气。 他牵着她走过酒店前厅的吧台，点了一杯冰水，递到苏凝面前，盯着她喝下去。然后就牵着她离开了，坐在欧阳震的跑车上，她好像终于找到安全的庇护所，好像再也无法承受似的，沉沉的昏睡过去…… 第24章 结婚就会幸福吗 苏凝第二天醒来，外面的阳光透过窗帘闪出耀眼的白色。她发现自己躺在欧阳震在喜来登酒店的专属房间里，是他的床上。她穿着t恤，胸罩，还有内裤，牛仔裤不见了，当然，袜子也不见了。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柠檬水，还有两片解酒药。这自然是为她准备的，她爬起来把药吃掉，喝了一口水，感觉好多了。 有人敲门。他回来了。苏凝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径直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应该是刚从健身房回来的。灰色的背心上浸满了汗水，苏凝忍不住想，这副好身板大概同股票证券和名贵家私一样，也承袭自他那显赫的家世吧。 “你觉得怎么样了？” “至少比我应得的要好。”苏凝小声回答。 她抬眼望去，欧阳震把一个大购物袋放到椅子上，取下脖子上的毛巾。他正看着她，眼睛深不见底。“我是怎么来这儿了？”苏凝声音很小，她真的完全不记得了。 “你昨晚还没告诉我你住哪儿就昏睡过去了，我不想冒着弄脏我车里真皮坐垫的风险送你回家，所以就带你来这儿了。”他冷冷地答道。 “你把我放到床上的？” “对。” “我又吐了吗？” “没有。” “你帮我脱的衣服？”苏凝的声音更低了。 “对……”苏凝的脸刷的红了。他快速挑起一边的眉毛，望着她。 “我们……我们没有……”苏凝喃喃地说，嘴巴吓得合不拢。虽然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发生关系了，可是……她竟然比第一次还要紧张，害怕。她盯着自己的手指。 “你当时都晕过去了，我可没有这种癖好，我喜欢女人在清醒状态下，能够对我有所回应，相信我。”他简单地回答。 “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他嘴角上扬，弯成一个倾斜的笑容。 “昨晚非常有趣，当然，虽然比不上在塞班的那一晚，但我会记住的。” 噢……他在嘲笑她吗，混蛋。明明那天她也喝得醉醺醺的。 “你昨晚吃饭了吗？”他的声音里有些责备。 苏凝摇摇脑袋。他的下巴缩紧了，脸上仍是没有表情。 “别人叫你喝酒你就喝，你怎么一点也不会保护自己？”他有些生气地揉揉头发。 “如果我没记错，你昨天已经训斥过我了。” “我在训斥你？” “我觉得你是……” “你应该庆幸，我只是训斥你而已。” “什么意思？” “如果你是我的女人，昨晚闯了这种祸，你一周都别想坐下了。你不吃饭，喝醉酒，还把自己置于那种危险之下……”他闭上眼睛，恐惧浮现于脸上，他轻轻摇了摇头。当他睁开眼，紧紧盯住苏凝，“我不敢去想可能发生的事。” 苏凝皱起眉头，他怎么了？跟他有关系吗？如果自己是他的女人……她才不是……虽然，某种程度上，还挺有吸引力的……还有，什么叫一周都别想坐下了？…… “还不是因为你们这群纨绔子弟，以为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苏凝有些气恼。 “会有人教他点规矩的。” “你真是纪律严明啊。”苏凝挖苦地说。 “如果你不相信克制是通向幸福境界的门钥匙，放纵肯定更不是。”他向她抛过一个微笑，上一秒苏凝还在生气，下一秒就被他的笑融化了…… “我要洗个澡。或者，你想先洗？”他把头歪向一边，依然在笑，苏凝心脏陡然加速……他的笑更灿烂了，走过来用手抚摸她的脸和嘴唇。 “早餐15分钟后会送来，”他轻轻说道，然后直起身，“你一定饿坏了，小海豹。” 他走进浴室，关上了门。 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流声，苏凝在床上满脑子都是欧阳震冲凉的画面。虽然整夜都是在这个陌生男人的房间度过，但是清早起来，苏凝能感受到的全是安全感，被保护的滋味。 苏凝下床想要穿上自己的牛仔裤，却正好碰见冲凉出来的欧阳震，腰间系着一条浴巾，松松垮垮地围在髋骨上，巧克力一样的腹肌展露无遗。 苏凝红着脸说，“我在找我的裤子。”欧阳震递给她那个大购物袋，里面是他让助手去买的新衣服。 苏凝面红耳赤地进了浴室。暖暖的水汽包围了她，还有欧阳震的味道，她抓起沐浴露涂满全身，感觉就像是欧阳震的手游弋在身体上……她努力回想那天晚上帐篷里，欧阳震的身体轮廓，宛如希腊天神，他缓缓向她走来，自信，性感，目光灼灼…… 陷入幻想的苏凝被敲门声拽回现实。早餐来了。 苏凝快速洗完，擦干身体。发现购物袋里不仅有新牛仔裤和运动鞋，还有一件华丽的蓝色上衣，相配的袜子，还有内衣……上面布满了蓝色蕾丝和刺绣，明显是出自名家设计之手。令苏凝惊讶的是，它们完全合身。她禁不住又脸红了。 穿好衣服，苏凝第一次走出欧阳震的卧室。外面是一个足有网球场那么大小的大厅，错落有致地划分为待客区，工作区和娱乐区。欧阳震坐在房间的另一端，正在看平板上的新闻。 他穿了一件白色亚麻衬衫，领口松开着。“坐。”他简短地命令道，指着桌旁的一个座位。 苏凝走过去坐在他对面，桌上摆满了食物。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菜单上的每样都点了。”他露出一个抱歉的微笑。 “真浪费。”苏凝小声说着。虽然她确实很饿，但还是被这种场面弄晕了。她拿起吐司蘸蓝莓果酱，放上煎蛋和培根来吃。欧阳震看她一副好生养的样子，努力憋住嘴角的笑。 “喝茶吗？”他问。 “好，谢谢。”他递给苏凝一小杯热水，还有一袋红茶茶包。他居然记得她泡茶的方式。 “你头发很湿。”他有些责备说。 “额……我没找到吹风机。”苏凝有些尴尬。再这样下去，她说不定哪天真的会不由自主叫他爸爸了。 欧阳震嘴巴抿成一道线，但什么也没说。 “谢谢你给我买的衣服。” “我很荣幸，蓝色很衬你的肤色。” 苏凝飞红了脸，低头看着手指。 “我想你应该要学会如何接受赞美。”他又开始教育人了。 “我会把衣服的钱还给你的。” 他看向她，就好像受到了侮辱一样。苏凝赶紧解释。 “你已经送了我一双鞋，当然，我会还给你的。但是这些衣服，请一定要让我把钱还给你。”苏凝紧张地冲他挤出一个笑容。 他看着她，有些无奈，“你是担心我付不起账单吗？” “不，这不是重点，你为什么要买给我呢？” “因为我想买。”他眼睛里闪过一道光。 第25章 爱是深渊 “你想买不代表你应该买。”苏凝快速回答道，他挑起一边眉毛盯着她，她这是在和他玩绕口令吗？ 苏凝终于鼓起勇气，问，“我想知道，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欧阳震放下叉子，眼底深不可测，认真地望着她。“苏小姐，我不是那种会一颗真心付出的男人，我不送花，也从不做任何浪漫的事。我的感情，婚姻，家庭，都可能不是仅靠天真或者一腔热情就可以达成的。我身边的麻烦事太多，所以我觉得你应该跟我保持距离。” 他闭上眼睛，仿佛在质疑自己的话。“可是我确实被你吸引了。总是不由自主想要接近你，也许我这样太自私了，我好像有些离不开你了。” “那就别离开我。”苏凝小声说。 他吸了一口气，瞪大了眼睛，“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那就让我知道。”苏凝喃喃说道。 他们就这么望着彼此，没人再去碰早餐。 “我还以为，你只会对富家小姐和女明星感兴趣。”苏凝轻轻地说。 她能察觉到对方眼中闪过的笑意。“当然不是，我的口味，非常特别。”他停下来，仿佛正饶有兴致地回味这个问题。苏凝又脸红了，难以置信，她又说了这种蠢话。 “接下来你要干什么？”他平静的问道。 “天哪，我还要上班！现在几点了？”苏凝慌了神。 “刚过十点，需要我帮你请假吗？”他胳膊撑在桌子上，手指拂过光洁的下巴。 “不不，昨晚半途溜掉了，现在估计老板正在全城通缉我。”苏凝手忙脚乱，差点打翻桌上的碟子。 “我想尝尝你嘴唇上蓝莓果酱的味道。”他低声说。 苏凝完全没意识到刚刚嘴唇上沾上了果酱，她嘴巴微张，心跳不断加速。这是她听男人说过最撩人的一句话。 “额，那你为什么还不尝一下。”她居然敢挑衅他。 “我现在不急，等你签了该签的东西之前……”他露出一枚浅笑。 什么？ “什么意思？” “就是我说的那个意思，”他叹了口气，摇摇头，“你今晚什么时候下班？” “8点。” “好，今晚来我家吃晚饭，到时我会告诉你一切，然后你可以做出选择。” “为什么不能现在告诉我？” “因为现在我们正在吃早餐，我很享受这样的时刻。一旦你知道了真相，很有可能你就不会再想见到我了。” 他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苏凝心里七上八下，难道他是国际犯罪组织的头领？那就怪不得他这么有钱了……还是他家里有一个挂满刑具的房间？或者他是双性恋？…… 苏凝脑海里浮想联翩，她真的猜不出，要是他的秘密真的糟糕到她听了就不想再见他，或许，那也是个解脱。 “那就今晚。” “你就像一个好奇宝宝，永远心急地尝试未知。”他笑了。“现在，赶紧吃饭。” 现在叫她还怎么吃得下去？她苦着脸望向他，“我要迟到了……” “吃。”他更加严厉地说，“如果你昨晚好好吃饭了，你现在就不会在这儿，我也就没必要这么快坦白一切了。”他嘴巴又抿起来了，看起来很生气。 苏凝愁眉苦脸地继续吃，等吃完最后一块煎蛋，她看见他正认真的凝视自己。 “乖。”他说道，“吹干头发，然后我送你去公司，我不想你生病。” 苏凝站起来，走回卧室，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你昨晚在哪儿睡的？”她转身望着依然坐在餐桌前的男人。 “床上。”他简单地回答。 “哦……” “对我来说，这也是第一次。”他突然笑了。 “你是说……不做……只睡觉吗……”苏凝问出口了，当然，又脸红了。 “不是。”他摇摇头，仿佛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是跟其他人一起睡。”他拿起平板电脑，接着看。 这又是什么意思？他从来没跟别人一起睡过？苏凝立在当场，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真是她见过最猜不透的人。虽然不想承认，但是她也深深被他吸引。 她在卧室里一阵乱翻，找到了吹风机，快速把头发吹干。然后走进浴室，想要刷牙。看到了一把牙刷，应该是欧阳震的牙刷。如果用他的牙刷，感觉会不会就像是和他接吻呢……嗯……苏凝有些紧张地望了望门口，然后就感受到了柔软的刷毛……她挤上牙膏，快速刷了两遍……觉得自己完成了一项恶作剧，真是太好玩儿了。 她抓起昨晚的脏衣服放进刚才的购物袋里，然后回到起居室。欧阳震一直望着她把头发扎成马尾，表情难以捉摸。他正在打电话，眼睛却一直随着她移动。 “他们要两批？……多少价钱？……好，有应急计划吗？……走海运还是航空？……马伯爵信得过吗？……什么时候可以到达云港？……好，那就这么办。有什么问题立刻向我汇报。”他挂上电话。 “可以走了？” 苏凝点点头。电话里他在说什么呢？ 他抓起一件蓝色条纹的外套和车钥匙，走向门口。 “那我们走吧。”他为她打开门，姿态潇洒得一塌糊涂。苏凝愣住好一会儿，把他的样子尽收眼中……她真不懂他看上自己什么了，脑海里闪现出他那句，“我被你吸引了”…… 电梯里空无一人，他们单独走进去。或许是封闭的空间，周围的气氛立刻就改变了。一切都在加速变化，电流划过眼前。苏凝觉得自己呼吸加快，欧阳震轻轻歪头面对她，眼睛像是深邃的黑曜石。苏凝不由自主咬起了下唇。 欧阳震像是着了火一样，抱起她压在电梯壁上，她还没反应过来，双手就已被他扣住举到头顶……他另一只手握住她的头发，使她仰起脸，然后他的嘴唇就贴了上来。一点都不痛。她从来没被这样吻过，尝试着缓缓回吻他，两人的舌头仿佛在翩翩起舞，美妙而愉悦的触感……他握住她的下巴，固定住。她的手被压着，脸也被捏住，他压着她的身体……她完全失去力气了。 电梯停住了，门打开的瞬间他眨眨眼睛，离开了她。她还在发愣…… 第26章 老佛爷 三个身穿西装的男人走进来望着他们，嘴角含笑，心照不宣。苏凝觉得心跳的就像在坐过山车，她快速瞄了他一眼，他非常平静，若无其事。这个老司机……他怎么就一点都不受影响……真是不公平。 那群人在二楼下了电梯，他们还有一层。 “我用了你的牙刷。”苏凝稳住呼吸，好像作为回击似的望着他说。 他的嘴唇完成半个微笑。“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他们穿过大厅。苏凝觉得自己的身体虽然跟着他走，心却完完全全留在了酒店的三楼电梯里。 欧阳震为她打开车门，她钻了进去。这是辆极品。黑色奔驰suv。他发动引擎驶出了停车场，打开音乐，车内顿时充满了美妙的乐声。 车行驶到了京巽大街上，欧阳震的表情非常放松，带着慵懒的自信……苏凝一点都不惊讶，想象中的他就是这样。年轻，安适……令人心悸的美。 车开到了公司的停车场，他迈着长长的腿下了车，优雅地走到她这边，为她打开车门——永远非常绅士。他把一缕头发为她挽到耳后。他的眼神非常温柔，大拇指滑过她的下唇……可就那么一瞬，他就把手移开了。 “我八点来接你。”他小声对她说。苏凝突然很想笑，因为这实在是有点不太像他的作风。 在电梯里，苏凝伸手把头发弄得乱一点，心想把自己搞得惨一点，也许老板就不忍心下毒手灭她了。她蹑手蹑脚走进办公室，心惊胆战地坐在位置上等大老板的召唤，到了十一点，毛毛虫面无表情地走出办公室，看向她，做了个手势，她马上起立，拖着颤抖的影子，尾随毛毛虫进了总经理办公室。肖总指了指沙发，示意她坐下，他背对着他们站在窗前。 沉默了半天，苏凝终于撑不住了，“肖总，昨晚是我失误了，我得罪了客户……” “小苏啊，你来电视台几年了？”肖总突然发问。 “啊？”苏凝一愣，“三年……了。” “你给我背一下我们的台训是什么？” 什么？还有这玩意儿？她开始搜肠刮肚地回忆，先不说她压根没参加新人培训，就是平时日常例会，每天经过门口写的大字她也没注意过，她一直认为“插科打诨娱乐至死”是他们的唯一台训。 “我想不起来了，肖总。”她坦白交代。 肖总看向毛毛虫，“你告诉她，我们的台训是什么？” “匠心独运，创新跨越。”毛毛从连磕绊都不打就答了上来。简直不可思议。 “毛勇进，你先出去吧。”肖总冲毛毛虫挥挥手，毛毛虫马上动作矫健地站起来，临出门前，还不忘留给苏凝一个“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眼神。 房间里只剩下苏凝和肖总四目相对，肖总在她对面坐下，自上而下扫视了她一番，然后沉重地叹了口气。 “小苏，当初是我把你招进来的吧？” “是……感谢肖总赏识。”苏凝低头看自己鞋子。 “赏识谈不上，不过我当时真是从面试的一堆人里一眼看中了你，你知道为什么吗？” 苏凝心里暗想，不好，肖总一下这么煽情，待会儿不会突然张口对她说，“小苏啊，其实我一直对你……”要是他说出这样的话，她就立马告诉他自己是同性恋，嗯，对，就这么做。 但肖总一派气定神闲，盯着她说，“看样子挺机灵的，真遇上事儿了怎么这么笨呢？” “啊？”他想说什么？ “昨晚袁炳坤想占你便宜吧？” 苏凝点点头。 “像昨天那种场合，在场的人都各取所需心知肚明，偏偏你不懂事，把窗户纸捅破了。我不是说袁炳坤是个好东西，可是你看看人家nancy，照样不是把欧阳乾哄的高高兴兴的，还能全身而退？你们这种小姑娘，随便卖个乖，讨个饶事情就过去了，为什么一定要让人下不来台？你不知道后来袁炳坤回来时脸色有多臭，把他得罪了，我们的赞助也要黄了，指不定还会影响其他企业对我们的看法。台里损失这么大笔进帐，发不出工资来，你良心上过得去吗？” “我保证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了，肖总。”苏凝低声说。 肖总看向窗外，愣了半天神，然后开口说，“你们这群九零后，没责任感，没信仰，对工作三年的地方台训也不记得，肯定也是说辞职就辞职，没什么可留恋的。以后注意点儿吧，经济不景气，至少我们还能发的出工资来，就当相互扶持吧。” 苏凝看着肖总，不过四十来岁的人，头发也秃的差不多了，挺着个肚子，新长出来的白头发还没来得及染，站在那里竟有种英雄迟暮的感觉。 她一阵愧疚，开口说，“肖总，我回去给袁炳坤打电话道歉，我尽我一切努力，把袁氏企业挽留住。” 坐回座位上，她拿起手机，不断做着深呼吸。按下袁炳坤办公室的电话，一阵企业宣传的彩铃过后，电话通了。 “您好，请问找谁？”耳边响起女秘书娇滴滴的声音。 “您好，我是宸风电视台的苏凝，麻烦帮我转接袁总。” “好的，请稍等。” 没过一会儿，袁炳坤接起了电话，“苏小姐，什么事？” “袁总，我想对昨天的事道歉。” “哈哈，”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干涩的笑声，“苏小姐这是说的什么话，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才对。” 哈？苏凝满头黑人问号脸。他是气急败坏了吗？她只好继续说道，“袁总，我的行为极其幼稚无礼，影响了您的心情，但希望您能不计前嫌，继续跟我们合作。” “苏小姐言重了，昨晚是我酒后失态，很抱歉给你造成了困扰。就事论事的说，我们公司与电视台长期合作都很愉快，事实上，我正在考虑加一笔赞助费给你们的新节目，我相信你制作出来的一定是高水准高收视的金牌节目。”袁炳坤的语气十分诚恳。 苏凝直到挂断电话后还是一脸撞到鬼的表情，他这是被人下了蛊吗？ 紧接着，苏凝脑海里，回响起了欧阳震冷冷的声音，“会有人教他点规矩的。” 真是个冷酷可怕的家伙。 第27章 娶妻不贤毁三代 从洗手间出来，看见杨婷几个人在门口抽烟，随手递给她一支，并不是想抽，只是为了打发这无聊又犯困的下午时间。杨婷极其享受地吐出一口烟，享受地眯起了眼睛，“好的烟草吸进去的时候，六腑通透。” 法国人说，重新爱上一个人的标志，就是又开始抽烟了。是用香烟来怀念不停息的亲吻？还是用香烟来填补若即若离的伤感？ 苏凝被烟呛了一下，意识到自己怀孕了，赶紧掐灭掉，杨婷疑惑地冲她挑了挑眉，解释道，“感冒了，在吃药。”顺便警告自己要赶紧适应自己是个孕妇这件事实。 前台36c小妹抱着一个快递过来要她签收，盒子不大，她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买了什么。撕开外面的袋子，露出里面精致的天鹅绒包装盒，光看质地就知道里面的东西一定价格不菲。杨婷她们都被吸引了，伸过脖子来发出惊叹声。“哇，阿苏，这是bvlgari的包装！” 苏凝意识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开这个名贵的盒子不是一个明智之举，可是已经晚了，她被团团围住，大家都等着她揭晓谜底。 一条血红宝石镶金钻项链映入眼帘。苏凝不禁和众人一起倒吸一口气，那颈链是一颗颗白果大的红宝石，钻得密密麻麻。盒子里还有张卡片，卡片上写着一句话：苏小姐，请接受我诚挚的歉意，祝工作顺利。落款：袁。 “是袁氏珠宝的公子吗？是不是昨天一起吃饭的时候你们……”杨婷冲她不怀好意地笑道。 “瞎说什么呢，不过就是……他把酒打翻弄脏了我的衣服而已。”苏凝无力地解释。 “妈呀，就弄脏了一件衣服赔了这么大一块宝石？我愿意把我衣柜里面的所有衣服送给他在上面画画。”有人这样说。 在被更多人发现引起办公室全民热议之前，苏凝火速把盒子盖上，回到座位上，放进柜子里。她有些麻木地靠在椅子上，灵魂出窍，最近发生的这些事儿都太不真实了，她有些适应不了这种云霄飞车的日常体验。 韩东在微信上给她发来一个微笑的表情，说实话，苏凝一直认为这是互联网时代最糟糕的表情。 自从上次他告诉自己怀孕结果后就没有再联系了，苏凝以为他早已经把自己判了死刑，试问天下哪个男人，会甘心选择接盘侠这一选项。 他问她今天怎么样。 苏凝对他说了半句实话，半句假话：“忙的想回家结婚生孩子。” 不会结婚，但的确，不会和你有后续发展。 过了一会他又问，“我在你们这种年轻小女生眼里，是不是特无趣特死板？” 苏凝在屏幕前点了点头。不过还是要适当安慰下他，“也有人很喜欢你一款，美其名曰’老干部’。” 韩东恍然大悟，说怪不得他跟90后完全说不上话，双方都觉得彼此是怪物。 苏凝开导他，“有没有注意到电视上所有的小鲜肉明星，都没有表情？” 面瘫很可能是一种趋势，未来也许某一天，人类都不再拥有任何表情，因为所有的表情，都比不上微信里存的表情包生动有趣。 “那我可得多约你几次，你笑起来很好看。” 苏凝毫无防备地被老干部撩了一把。 陈希曾经总结过打开备胎的正确方法，床伴也好，前男友也好，朋友也好，这些想法放在心里就好了，何必要说出来，正确方法就是都把他们当男朋友用，男人就是很贱的物种，他花在你身上的时间和金钱越多，才能心甘情愿掉进去。 可是苏凝做不到，做不到平白无故叫人来接送，来帮忙，更做不到心安理得花人家的钱。和彭添在一起时，就算是对方请她吃了十块钱的凉皮，她也会买一只kfc的圣代冰淇淋还给他。 可是最近收的这些礼物，她实在是有些还不起了。 临近下班的时候，苏凝一直紧张地盯着手机，欧阳震说下班后来接她，但愿他不会从天而降。 下午六点半，毛毛虫拿着半打星巴克咖啡，招呼大家，自己来拿。苏凝心里涌出一阵不祥的预感，这通常都是要加班的前兆。 果然，“不喝咖啡，怎么打起精神来开会。”毛毛虫笑眯眯地打开会议室的门，他永远是最有亲民气息的带头人。 呵呵，众人也就非常有觉悟地端着咖啡陆续走进会议室。没多久，彭添也提着一袋烤串小龙虾生蚝扇贝摆在桌上说，临时叫大家来开会，不好意思，大家先吃点东西。 看看人家多么会做人，十月的风越吹越冷，下午一到六点，就只想吃点热乎的东西补充身体正常运转，身体里的胃一旦不满多时，必然会起义，加班就更加是火上浇油。 毛毛虫在座位上喝着咖啡，吃着烤串，开始说起最近他们工作的重心，依然是那个歌唱真人秀的节目，目前已经确定好邀请的明星阵容，拟定三男四女，要涵盖中青少三大类受众人群，也会需要请到外国当红的歌手或者团体，来彰显大国文化兼容并蓄。 “邀请alt-j吧，刚刚获得格莱美提名，水星奖获得者，主唱的嗓音太棒了！”杨婷提议道。 彭添对她会心一笑，“我也很喜欢他们，而且他们很年轻，非常合适的组合。” 苏凝看见杨婷的脸一下子红了，用手不停捋头发。等过了一会儿，毛毛虫再发话的时候，她悄悄附在苏凝耳边小声说，“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 苏凝不停地在看时间，七点半了，会议好像才刚进入主题，看来十一点之前是结束不了了。她在想要不要装病提前开溜，担心欧阳震会派人进来直接把她带走，那就太丢脸了。 杨婷用手肘戳了戳她，众人的眼神都望向这边，她抬头，对上彭添笑意盈盈的双眼，“你觉得怎么样？” “什么？” “拍摄地点安排在西京一带。” 西京戈壁滩上的魔鬼城被称为大自然雕塑博物馆，有很多奇幻电影大片都在那里取景，历史上也曾经是重要的分界点。彭添的这一突发奇想真是有些出人意料，又在情理之中。 “额，很好啊，给节目增添了大气与苍凉，还能顺带拍摄随行纪录片。”苏凝胡乱应付着。 “这个想法真是神来之笔！”毛毛虫在座位上拍手叫好，“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在这样的画面中唱一首《出塞曲》，想想都要忍不住热泪盈眶。” 苏凝心想，要真去那里拍摄，可能接下来两个月都要去塞外呆着了，顿时似乎都感受到风沙打在脸上的刺痛感。 这就是做她们这一行的无奈，或许她还是太懒，血液深处某种安逸过日子的隐形基因，舍不得身边的一切。就连从公园看花展回来，也觉得那没有根的鲜艳盆花，总不如自家门前的老桂树来得亲切——站在窗前也能觉得暗香浮动，破空而来，似是故人可以厮守终生。 第28章 阿波罗和维纳斯 开会一直开到十点半才结束，苏凝走出会议室时看自己的手机，除了一堆工作信息，欧阳震依然没有任何消息，她亦没有他的电话，只能等待他的传唤。 当然，他总是有办法可以找到她，只要他想。 大家纷纷化作鸟兽散，不出五分钟，办公室顿时只剩下一股股青烟，和她一个人。 深夜十点五十七分，苏凝对自己说：认输吧。 从此以后你每天美日每小时每分钟的生活都变成了两个字——等待。等待他，等待他的电话，等待他那辆黑色的奔驰车，等待他的召唤，等待他的爱抚，等待他的怜惜，等待他的空闲，等待他忽然想起她，等待他结束和别人的约会…… 苏凝只能盯着前方建筑的信号灯发呆。有人把办公室的灯关了，黑暗像一团雾越来越浓厚，她站在窗前，脖子越来越疼了，那是因为它支撑的脑袋因为沉重无望而快要自行脱落了。 突然，身后的白炽灯一排排的亮了起来，有人来了！苏凝激动的几乎要喜极而泣，于是猛一回头——站在不远处的彭添不知缘由，有些受惊地看着她。呼，苏凝终于吹灭了心中那根蜡烛上摇摆不定的光。 “怎么还没走？还不开灯，幸亏我胆子大，不然被你吓死。”彭添一步步向她走来。 苏凝的心情就像凋谢的菊花，满地的花瓣，却没有一瓣在枝上。“哦，在想点事情，就忘了开灯。” “我回来拿资料，一起走吧！” “好。”她想要和谁说说话，是个人就好，能回应就好。 走廊上自然一个人也没有，他们并肩走向电梯，两个人都很安静。电梯一直下到停车场，彭添叫她等他把车开过来。 等他的那辆白色宝马开出来时，苏凝下意识地朝他快走了几步，上车。 “你怎么了？”彭添发动汽车，问道。 “烦心事太多。” “找个地方坐会儿吗？” “太晚了。” “对不起，害你加班了。” “哪里，这个点在我们都不算加班。” “这周末我想去爬山，一起去吗？” 苏凝摇摇头。 “想想，还有时间，想去了就告诉我。” “杨婷应该会很愿意去。” “是吗？” 苏凝抿着嘴忍着笑，彭添侧过头看着她。 “你以前可不会这样。” “什么样？” “伶牙俐齿，我记得那时候你不大爱说话，非常容易脸红。” “不是，我一直这样。” 彭添又看了她一眼，苏凝认为那眼神不同寻常，但她懒得去想。 “我记得大一有一天早晨，我看到你在梧桐树下读英语。那天你穿的是一件白色的t-shirt和蓝色的牛仔短裙，干净清爽的样子。”他的嘴角有了笑意，“你不知道你有多美。” 苏凝不敢看他，她怕他看出来自己又脸红了，更怕他看出来实际上她是替他脸红了。 车内的气氛着实异样，苏凝觉得应该开几句玩笑把那暧昧的气息消解掉。“你知道陈希结婚了吗？当初信誓旦旦说一辈子不结婚的就是她，真香，哈哈。” “如果当初我们没有分手，毕业也就该结婚了。” 苏凝不以为然地摇头，“我觉得早婚的人都很愚蠢，明明刚从一个家庭里独立出来，又马不停蹄地进入到另一个家庭里，就好像不会游泳的人溺水后拼命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说的真残酷。” “你知道有一处戏剧里，女主角是怎么拒绝求婚者的吗？她说，去到每一个陌生的城市，列车越开越近时，我眼中仿佛有一段奇遇正要展开，整个人都为之振奋。但只要我结婚，不管去到哪个城市，都不会再有奇迹发生了。” 短暂的沉默之后，彭添笑笑说，“刚刚你朝车子走来时，我恍惚有种错觉，就好像第一次见你时，当时我渴望那个身影向我走来，如今你真的向我走来了，有种久违的幸福感。” “你觉得我们结婚了会幸福吗？” “和你在一起，我会幸福的。” “可是我不会。” 彭添愣住了，看着她，心里已经有了数。车子非常识相地开到了楼下， “周末愉快。”他有些生涩地说。 “谢谢，再见。”苏凝飞快的下了车。彭添目睹她的身影消失，有一种冷酷的清醒：一切已经离他而去了。他想起与她从相识到相恋到分手的点点滴滴，她专注的眼神、幽幽的声音、害羞的表情……那真是一种心痛的感觉。 星期天早上十点，被一阵敲门声吵醒的感受，就像楼上邻居突然装修，兽性的一面很想拿一把枪干掉这个人，人性的一面只能像行尸走肉一样爬起来，藏好血液里漫溢出来的杀戮本能，随手披了件毯子跳到门口，从猫眼里警觉地一瞥。 陈希站在门口，风风火火风尘仆仆，不消说，她一定是从王小红那里得知了消息。 一进门，她就皱起了眉头：你这里怎么乱成这样？ 房间当然乱的一塌糊涂，半张沙发上全都是没来得及整理的衣服，厨房里的碗碟没来得及洗，桌上好几个已经放了好几天的外卖盒子。苏凝自知心虚，随手拿起一件外套包在身上，然后尽力开始给她收拾出一个可以发挥的空间。 陈希没说话，走到窗边，直接拉开窗，随手点了一只烟，抽了两口后又马上掐灭：“不好意思，我忘了你怀孕了。” 苏凝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说吧，你打算怎么办？”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还有，我昨天被他放鸽子了。” 陈希从冰箱里找了一瓶打开的起泡酒，喝了一口，慢条斯理地说：“我发现你啊，谈恋爱老是在意面子问题，喜欢这个男人吗？” “喜欢……” “那你跟他说过吗？没说过吧？他知道你喜欢他喜欢的要命吗？不知道，你明明幼稚的一塌糊涂，又喜欢把自己装的好像能驾驭千军万马一样。” “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就因为他有钱？他的确比你有钱，但同时他也比99%的人都有钱，这算什么障碍呢？” “可是他好像很害怕别人跟他谈感情似的。” “这就跟打网球比赛一样，不是所有对手都有天生的默契，有些组合的默契是需要培养的。萍水相逢互相配合不默契，那就永世不再见，问题在于，你还喜欢他吗？你还想再见他吗？” 第29章 天真浪漫的骑士 苏凝有些纳闷，一个还处在蜜月期的女人不应该整个人看上去像一颗浸淫着无限温柔和爱意，浑身带着柔光的珍珠吗？怎么今天好像枪口走火，全都对准她来了？而且，句句都好像在帮男人说话。 可是不得不承认她说的都对，自从再次见到欧阳震以后，自己整个人都被强烈的失败感笼罩，爱情不止让人变蠢，更让人变得一无是处，忽然之间，一个曾经天不怕地不怕横冲直撞的小女人，变成了一个卑微又懦弱，敏感又自私的小可怜。 和20岁第一次失恋的时候一样，心有裂开的感觉。但又和20岁的时候不一样，现在她早已经不会打20个电话追问对方，为什么不回我信息？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为什么要我等你等那么久？ 苏凝不能喝酒，所以只能看着陈希一杯一杯地喝着独酒，这也意味着她此刻，多少都有着点心底过不去的事，想用酒精融化下装在身体里的心事，在醉醺醺的嘴里，再过不去的坎，也可以变成下酒小菜。 终于，在苏凝去上了趟厕所，回来看到她又喝了杯酒后，陈希放下了手机，重重的往桌上一拍，喊着：“受不了！” “受不了什么？” “受不了一个男的这么爱我！” “你确定你不是来跟我秀恩爱的？”苏凝脸上三道黑线。 陈希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说：“阿苏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朋友，我是哪种人你应该知道吧？” 苏凝当然知道，陈希就是2.0版本的她，比她漂亮，比她聪明，比她谈的恋爱多，比她拎得清放得下。曾经苏凝觉得她战无不胜，她就是那个能把男人耍的团团转的女人，因为她从来都不会死心塌地地爱上谁，不管和谁在一起都保持着若即若离。 可是她现在结婚了，总不可能要求丈夫和自己保持距离，更何况她嫁的还是豪门。 陈希刚才咄咄逼人的劲完全消失，声线变得柔软：“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我承认自己脑子有点进水，那么多女人梦寐以求的男人，却想尽办法来取悦我，他的特殊身份已经超出我以往的所有经验了。也是因为知道他是富二代，我也以为都是场面功夫，时间一长他就腻了，更没想到他会跟我求婚。” 苏凝眯着眼睛听完，“我还是没听出来哪里有问题了？一个女人因为爱情结婚，同时收获了金钱，得偿所愿皆大欢喜。” 陈希接着说，“你知道，最好的东西，都是要代价的。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就想要自由。可是荣宇说，不行。他觉得我拼命追求自由就是不爱他。” ”如果普通男人最开始表现出这样的控制欲，我早就搬家换地址换手机跑掉了。可他是荣氏集团的公子啊，我虽然不看偶像剧，也难免会被霸道总裁的气势所蛊惑，他发几十条微信打十几个电话给我的时候，我怎么能置之不理？我又不是一个整天闲的没事干，看剧逛街发自拍就能打发一天时间的女人，我还想有自己的事业啊，怎么办？” 苏凝见缝插针地问：“所以，他是要你辞职在家做少奶奶？” 陈希摇摇头：“情况可能比你想的更糟，你还记得我结婚前收到的恐吓包裹吧？那是他前女友寄的，她为他自杀过。这些有钱人和我们都不一样，虽然活在拥挤的地球上，或多或少，都有些失调吧。荣宇以前有过抑郁症，目前我还不清楚到底有多严重。” 苏凝突然联想到欧阳震之前种种古怪的举动，明明想要她却又推开她，眼睛里深不可测的东西，还有，那份协议到底是什么？难道他也有什么难言之隐？ “所以，爱情到底是什么？”苏凝问了一个小学生水准的问题。?陈希有些意兴阑珊，“时至今日，我其实已经不太明白，爱是什么了。” 是啊，爱是什么呢？是索取，是回报？是想拥有，还是放手？爱所能给予的幸福甜蜜，或许吃两口巧克力蛋糕也能满足，但随爱附赠的苦涩酸楚，却变成身体里无论如何也填不满的深潭。 陈希为求自保，时刻提醒自己不要陷得太深，爱得太多，她浅尝辄止地从这水面上经过，却被一只隐藏的怪兽抓住，狠狠地扼住他的脖子，要求她：把你全部的爱都给我。 苏凝呢，却被一只潭水上方一时兴起玩着水，然后拍拍翅膀飞走的水鸟，吹皱一池春水，再次伤了心。 此时洛杉矶，欧阳震刚到家，才放下行李，就走到殷茹平的房间里。 昨天晚上临时接到管家格林的电话，说母亲身体不适，要他尽快赶到洛杉矶来。他一时心急情切，把和苏凝的约会也忘了，直到下了直升机，他才想起来。 这是欧阳家“老佛爷”的房间，一边上是枣红色丝绒沙发，一盆清香溢室的百合，庄重而优雅，一片静谧安宁的气氛。 扣了门，一会，才听到母亲的声音，问：“谁？” “是我，老三。” “进来吧！” 欧阳震走进去，殷茹平正靠着床坐着，欧阳震过去拥抱她，吻在脸颊上。问，“怎么回事呢？” “年纪大了，身体的零件总要出点问题的。” “我听医生说，是上次做的心脏搭桥术出了点小问题？” “已经没事了。” 欧阳震一脸担忧地握住母亲的手。 “你父亲过身之后，我们家族的事都由我来支撑。现在呢，我精神还算能够支撑的，但是不等于我不需要尽快为百年基业的奠定做一些功夫，我的寄望也就放在你身上了。”殷茹平望着儿子的神情，是严肃之中透着慈爱的。 欧阳震知道这是母亲暗示要选择他做继承人的意思。这让他有一点点的骇异，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欧阳震不用谦虚，他的才华和品质上是绝对超越他的兄弟的。老二的能力和样貌自然是比不上他，但老大的得宠程度，从小到大一直凌驾在几兄弟之上，加上还是长子嫡孙，更应是名正言顺的继承家族掌舵人地位的人选。为何会这么突然降临到他的身上呢？ 于是欧阳震坦白的说：“妈，可是我不希望兄弟之间有什么不愉快，毕竟我是幼子……” 他还没说完，殷茹平就截断他的话，说：“你担心老大？” 第30章 婚姻对我不合适 “大哥有这个地位和资格。” “能者居之，自古皆然。他不敢出怨言，你也别放太多感情在老大身上，现在是时候公事公办。我希望从今往后，你能多分出一点精力来关顾我们的公众事业。自古以来，政商是很难分得清清楚楚的。所以这次我想让你代表工商界去华盛顿做游说工作。” 原来此次急急把他召回是一项巧妙安排，上头既听到消息，欧阳家的继承人其实并不是人人以为的长子，而是这能干踏实的老幺，自然很有心想认识。同样，欧阳震在母亲的指使下，也能借此机会扩展海外项目，以及他个人对外公开的影响力。 殷茹平又问：“永丰是否值得收购，你想清楚了没有？” “值得，但是内部士气极差，人事安排一塌糊涂，除非找一位行政高手去整治不可。” 殷茹平点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又说：“不妨物色一个心狠手辣一点的回来，将永丰的基层全部换掉，重新换血。”她停了一会，想到什么，又说：“他们开的那个价，还是要压一压，范家已经山穷水尽。” 殷茹平的意思，说得难听点就是叫欧阳震实行落井下石，俗话说的“趁你病要你命”。 这位欧阳家族的掌舵人，多年来以一己之力维持家业，原来是个冷血的商场杀手。 欧阳震想说凡事不一定要斩尽杀绝才能得到利益，但他不便也不好拂逆母亲的指示。而且，他知道母亲的性格，要她接受建议得看时间和心情，遇上不合适的时机，只会弄巧成拙。 欧阳震只好说，“永丰还是可以买的，这几天我安排资金，然后给你签字好吗？” 殷茹平点点头，表示同意。之后再无话，就表示儿子可以告退了。 欧阳震正要退出去，在关门时，殷茹平又好像忽然想起什么事似的，叫住了他：“老三，你等下，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欧阳震走回来，凝望着他母亲，垂手而立，“什么事？” “是可大可小的事。”殷茹平说，然后笑了笑，再问道，“有朋友了吗？” “朋友多的是。”欧阳震直觉得回答。 “你的问题恰恰出在这个地方。” 欧阳震扬一扬眉，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老实说，他那副骄傲而不自知的神气有种致命的吸引力，连做母亲也不能不承认，叹一口气说，“也是条件实在是太好了，由不得你蹉跎岁月，不知要挑一个什么样的人相配才好。” “多谢您的理解。” 欧阳震再吻在母亲的脸颊上，动作之潇洒又是一种魅力的表现。 “你还小的时候，算命的就说你以后会找一个很灰的灰姑娘，可把我和你爸吓坏了，所以一直也没催你结婚。可是，震儿，婚是一定要结的，我需要一个好媳妇，你需要一个好妻子，欧阳家需要一个好帮手。” “能做到这三个中的一个已经是超人了。” “那你就去找个特级超人回来好了。”母亲心情很好地跟儿子开玩笑。 “你不是已经有大嫂和二嫂了吗？” “你二嫂不争气，辜负了那么好的家底。要是她有长进，能让我满意，跟在我身边做事，老实说，你的地位也未必会有今天的水涨船高。” 这也就是说，殷茹平心目中儿子和儿媳是一对拍档，都是她治理家族事业的将领，但凡其中一方弱了，都会影响组合的实力。 如果欧阳兑的妻子乔雨霏，以她富家女的出身，能努力发挥才干，在事业上有一番表现的话，欧阳兑这一方控制欧阳家的筹码也会大很多。如果乔雨霏懂得灵活利用娘家的关系，在商界上做出成绩，在夫家的影响更大。 可惜，她并没有好好朝着这个方向发展。还加上他们夫妻本来就是商场联姻，没什么感情基础，欧阳兑也懒得帮妻子在母亲跟前说什么好话了。 此外，还有一个因素，也导致殷茹平对乔雨霏评价不高，正如她说的，“二嫂把在娘家的架势错搬到我身上来了。” 乔雨霏因为娘家显赫，直觉的认为这段婚姻并没有高攀，完全是门当户对的公平交易，于是在她心目中，对欧阳家的人，包括婆婆和丈夫在内，都是不卑不亢，不刻意迎合，也不买什么帐。这种态度在殷茹平看来，就当然有些不高兴了。 老实说，因为这门婚事是殷茹平做主的，只要这二媳妇稍微懂一点做人之道，能额外地顺着她一点，所能得到的好处远超过她所想，偏偏乔雨霏自以为从欧阳家以及殷茹平身上得到的利益已经够多。 这一点她看错了，也就导致了她将来更大的失误。 殷茹平继续说：“你大嫂呢，你知我知，无过就是功。我把她当成另外一种工具看，是什么人当什么用，成全她算了。“ 欧阳震觉得母亲对于欧阳乾夫妇的态度，在这次谈话中，变得有点扑朔迷离，似乎话里有话，教人摸不清、猜不透。 如果按照她的说法，岂不是由着大嫂胡作非为，最后害了欧阳乾，也要连累欧阳家。母亲对于欧阳乾的纵容，不至于到这个地步吧？ 罗梦颖作为欧阳乾的妻子，欧阳家的长媳，也确实有些登不上台面，出身差点也就算了，偏偏自己还不努力，进了欧阳家的门，基本上不至于坏事做尽，但也没表现过一件半件的好事。 惹得满城非议笑话的事多了，不能逐一枚举。 就拿最近的一件事情来说，给欧阳家惹下的麻烦也是够多的。 话说罗梦颖自从嫁进来之后，也不拍戏了，一心一意做她的大少奶奶。但是做明星高调的习惯是一点也没变，没事在ins上晒晒奢侈品和养尊处优的生活。动辄故意让狗仔偷拍到自己的行踪，生怕被观众遗忘。 围在她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多，无非是想从欧阳家那一点好处。 首先当然就是她的娘家人，罗梦颖有个弟弟，叫罗安鹏，从小一直仗着母亲和姐姐的庇护，长大后一事无成却也活的潇洒。某天突然也想做点事业，就托罗梦颖跟欧阳乾说一声，支持他开设公司。 欧阳乾问妻子：“安鹏想开个什么公司？” “开什么公司你先别管那么多，是不是你看不起我娘家人？还是你不敢在老太君面前要她给你提供资金？” 第31章 德伯家的苔丝 罗梦颖口中的老太君当然是指殷茹平。 她这番毫无分寸的话完全暴露了她的小家子气和难登大雅之堂，只不过偏偏能拿捏住欧阳乾的死穴。欧阳乾本来就不算是大智大勇之辈，再加上父母对他从小偏爱，无形之中少了一份严厉的鞭策，后天更加没有修成什么正果。 都说娶妻不贤毁三代，而欧阳乾显然没有意识到，总是沉醉在妻子和岳家的奉承吹捧之中，受不得半点刺激。 因此一听罗梦颖这个语气，就急忙说，“你真是不讲道理，就算是你弟弟想开金矿，只要我点头了就可以给你支持，可你总要让我知道他的计划，我才好去跟妈商量吧。” “是商量还是讨情，你说清楚，外面早就谣言四起，说老三会取代你的位子，最终继承大权。”罗梦颖冷笑两声，看丈夫脸色铁青，更加火上浇油，不妨再多戳一刀，让他看清楚情势危急，才会奋起反击。 她说：“电视里不也演过一个清朝的皇帝吗，原本应该由他即位的，但是被他弟弟偷改了诏书，把什么四改成了十四，最后成功上位，还把兄弟杀的杀，监禁的监禁。当年我还差点演了女主角，后来结婚了也就不想抛头露面了。我就是告诉你呀，成王败寇，你可不要做落难的皇子才好！” 罗梦颖这番漏洞百出的话更加证明了她的肤浅和无知，问题就在于身边的那位无知无觉。他自知才华和能力都比不上欧阳震，但因着是长子，从小又一直得宠，遂觉得继承家业是顺理成章的，听完妻子的话，原本压抑在心底的自卑和危机感突然爆发，很有些恼羞成怒，说：“要你弟弟给我个计划方案，我再决定下来。” “什么计划方案？自己人还来这一套呢，告诉你吧，要开一个建材加工厂，我跟你说，一定赚钱。”罗梦颖又说，“要是怕老太君去征询老三的意见，你就别多问，当我没提过。” 最后这几句话见效了。 第二天早上，欧阳乾起的很早，去餐厅陪殷茹平吃早餐。 他向来是没有这个习惯的，如此一来，殷茹平自然知道这个大儿子是有事相求。她笑着问：“你有事要跟我商量？” “妈，你真是越老越聪明。梦颖的弟弟想开一个建材加工厂，你看如何？” 殷茹平脸色如常，点点头问道，“建材有很多种，你们做哪一种？要多少资金？” 如此一问，欧阳乾就立马红了脸，答不出来了。 放在欧阳兑和欧阳震身上，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莽撞的事情，凡是没有考虑清楚，筹备周密的事情，绝不敢在母亲面前提起，更别提是提要求了。 “业务范围很广。”欧阳乾最后只能含糊其辞。 “那好，难得有这样一番创业之心，资金要多少？” “八千万左右吧。” “八千万？”殷茹平吃了一惊。 “妈，你要是觉得投资过大，我们可以先从小规模做起。”欧阳乾忙说。 “老大，你怕是真的不懂建材这门生意了，单说是建材家具制作，那么购置机器的钱就不可能低于亿元了。” 殷茹平继续说，“就说一台加工机器设备就已经是过千万的投资，还有，如果做包装建材工业的话，那整个工厂所需要的器材，尤其是巨型建模机和免烧制砖机等等，除了价格不菲之外，还要投资购置地皮，你要是租场地的话，到时候租期满了，业主要加租，那你也只能任人宰割。因为你要是把那几十台机器搬家一次，价格也够你买下一块地了。” 如此算下来，这的确就是过亿元的投资。 欧阳乾一边听一边手心开始冒汗，他知道母亲的答案决定了他在妻子面前的荣辱，也预示了自己在母亲眼中的地位。 殷茹平喝了一口茶，说，“老大，你知道我的作风，除非不做，做了就一定要全力以赴，绝不允许虎头蛇尾。这次既然是大嫂的娘家人开口求助，就是顾全你我的面子，也是理应答应的。况且，做建材业前途确实不错，若能拓展其他海外门路，那更是销量可观。” 欧阳乾忙不迭地点头应和，“我也是这么想。” “所以我的意思就是，你姑且大展拳脚去做，对你也是一种历练，估计投资金额在五亿上下，我担心的是，被你其他几个兄弟姐妹看在眼里会有些不舒服，影响了手足情分，也怪我偏心，这是我不愿见到的。” “妈，你放心，弟弟妹妹和我的相处一直很好，断不会为这点小事心上长刺。” “利害关系一旦出现，其他的就很难说了。”殷茹平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这样吧，不如这五亿就算做你预支遗产，这样顾虑也就不存在了。” 欧阳文景死后，遗嘱写明全部交给遗孀管理，到时候直到殷茹平也去世了，三子一女才可以直接分领欧阳家的产业。殷茹平提出的预支遗产，就是说欧阳乾只是提前拿到属于自己的那部分，这个办法似乎是两全其美了。” 欧阳乾心想，遗产放在母亲手里也是白放，早早拿到手里当然更好，于是想也没想就应允道，“这样最好，关键是不让妈你为难，这最重要。” “反正这是名正言顺给你应得的钱，就不用向别人交代了。我连利息也算清楚，交回给你们欧阳家，这样最公平。” 欧阳乾求之不得，毫无异议地答应了。 殷茹平还多加一份照顾，说，“我们自己的地产部就可以给你物色厂房，我叫地产部的人直接跟罗安鹏联络，你就别管他们，安心做好欧阳家的生意了。” 如此精心关照，欧阳乾自然感恩戴德。那边罗梦颖的弟弟罗安鹏便开始创建他的建材厂了。 一方面是订机器，另一方面置业。 两大块都得靠远流集团内部的两大行政经理孙宝霖和张志杰替他牵线搭桥。 万万没想到，问题很快出现了。当孙宝霖以高出市场价两倍的价格给欧阳乾买进了总面积达几万平米的几层工厂大楼之后，才发现张志杰从德国订购的那十几台机器设备必须要坐落在实地上，不能放在承载力不足的工厂大厦。也就是说，买的地皮毫无用处，可即将到货的设备又没地方存放，但是租仓库就是巨额支出。 第32章 大漠惊魂 结果事情闹到了欧阳乾那里，孙宝霖和张志杰两位欧阳家老臣子根本不买账，说一句，“这种事情，我们接手是人情，不管是道理。我们是给欧阳家打工的，跟姓罗的有什么关系？” 欧阳乾气得跺脚，又无可奈何。只能到处物色工厂地皮，奔波了好几个月仍然不得要领，又一次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块工业用地，等到孙宝霖把定金送去，又给退了回来，说是已经有买家捷足先登，气的欧阳乾翻白了眼。 机器早就送到了，工厂开业却遥遥无期。欧阳乾只得灰头土脸去请求母亲帮助。“妈，孙宝霖和张志杰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也不替我安心办事，只要他们之前有沟通，绝不会到现在这步田地。” 殷茹平面不改色地听完前因后果，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俩个不和，怎么会有沟通了？” “那我接下来怎么办才好？” “依我看，壮士断腕，及时止损，赶紧把机器卖给建材内的行家，把这烫手山芋脱了手。再找比较容易处理的生意给大嫂娘家人办，省得看你终日为此烦忧，我也痛心。” 欧阳乾一看母亲全无责备之意，还尚有怜爱之心，立马放下心来。但一想到不过一下功夫，就损失掉冻结了三亿多，还是自己的财产，还是觉得心痛不已。 殷茹平自然看出了他的心思，安慰他道，“你的身家还是很厚的，亏了小半，还有大半，况且以后还能赚回来，就不必计较了。” 如此这般，一番筹划之后，不仅工厂没开成，白白浪费了人力物力，亏了三亿。这简直成了圈子里的一个大笑话。 欧阳震拍拍母亲的手，安慰道，“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找一个我满意，你也满意的儿媳妇。” “但愿如此。” “别一天到晚把矛头对着我，别忘了还有南嘉呢。” “不提她也罢，你那个妹妹大学快毕业了，书没见读的多好，专门跟其他富家子弟玩个天翻地覆，一个月倒难得见她一次。” “等她毕业了把她安置在我辖下，在集团内各综合企业管理上学习。” “也只能这样了。”殷茹平看上去有些累了，最后说，“老三，我今天跟你说了这么多，你都要好好记在心里，这很重要，日后你会慢慢懂得我的深意。总之，我现在郑重通知你，我需要一个符合我标准的三媳妇，你好好给我办一办。” 欧阳震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连声回答，“好好好，儿臣立即去办。” 说完再次吻了母亲的额头，道了晚安，这才离开殷茹平的房间，回到自己卧室。 他躺在床上，想到这一晚母亲跟自己说的话，着实有些突然。说实话，虽然他知道母亲一直对自己另眼相看，可是这么快就宣布自己的继承人身份有些始料不及，而且，如此着急要他娶媳似乎也有些奇怪。但，也足以表明母亲的认真。 看样子，他是非要在结婚这件事情上认真思考一番了。 他眼前蓦地浮现出苏凝的脸来，他对她的感情还是很混淆的，不止有惊喜，也有担忧。他被她的单纯坦率所吸引，又担心自己无法保留住这份简单的快乐。 那种不知如何取舍，取也难、舍也难，聚也不易、离也不易的感觉，很具有挑逗性，让他三番五次地想起她，越想越入迷，越长远，越兴奋。 就这样失眠了差不多一整夜。他在想，此时苏凝不知道怎么样了？ 苏凝除了生气，也并没有怎样，睡了一觉，度过周末后，第二天早上，照常要上班。毛毛虫吩咐她和杨婷一起去一个艺术画展，找那里几个画家帮他们节目视觉效果提点建议。 她们拿着请柬，破费了些周折才找到那个胡同里的老宅院里，怎么看都像是大杂院。她们在门口犹豫了很久，不知道展览在何处，几个长头发大胡子的人朝这边走来。苏凝小声说，“只要跟着他们就行。”果然，他们熟门熟路地进了院子，三拐两拐地来到了一个门前，原来是个私人画展。 满院子的艺术青年和艺术中年走来走去，交谈寒暄。这种场合，没有比干站着更惨的了，展览十分钟就看完了，剩下的时间大家就拼命跟别人交谈，显出和所有人都很熟的样子。苏凝和杨婷也只好加入了这个队伍，跟着大家点头寒暄。 “阿波罗·赵。”苏凝从名片上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大脑袋的阿波罗，他除了脸盘子大，头发向外发射般地竖着，这两点之外，看不出和太阳神有什么关系。 “那边那位是我夫人。”他指着不远处一个披着黑色披肩的女子。 “您夫人不会叫维纳斯吧？” “你们认识？”阿波罗惊讶道。 “还没这个荣幸。”苏凝摆摆手。 阿波罗·赵又递给她一张名片，上面写着“维纳斯·陈”——还真被她言中了！ “你们一家把美、艺术、爱情全占了，别人还混什么呢？”苏凝忍不住逗他。 阿波罗赵腼腆地笑了：“没什么，没什么。” 他这么坦荡倒显得苏凝有些小气了，王小红这时进了院子。 “小红，小红！”苏凝叫道，把她介绍给杨婷，两人很快聊了起来。王小红的父母都是画画的，画国画。王小红出于对家里堆得到处都是的笔墨纸砚的反抗，除了国画，其他所有美术门类都感兴趣。 每到这种场合，苏凝就不得不赞叹王小红的社交才能，她和谁都有的说，和谁都说的来，而且全都轻松自如，苏凝就僵硬多了，不是滔滔不绝，就是一言不发。 “当然了，我是双子座。”王小红说。 “你认识郑宇吗？我们想找他聊下节目相关的问题。” “当然。”王小红说着，正好看见一个面色黝黑，脑后有辫的男人，急急站起来挥手，“郑宇，这边！” 青年画家郑宇神气地带着个外国女人走过来，他说话有些大舌头。 “这是凯瑟琳，美国使馆文化处的。” 她们都向那个瘦小的黄毛女人点头。 “这是王小红，这两位是……” “苏凝，杨婷，电视台的。”苏凝马上接口道。 “哦，她们是艺术批评家。” “才不是。”苏凝翻了个白眼。 “今天有你的东西吗？”王小红问。 “有啊，你们还没看呢？靠墙那七八副都是我的作品。” 苏凝侧过头，墙边的确竖着七八副大画，它们看起来全都一模一样，以至于被她忽略了。 第33章 末路狂花 郑宇和其他几个贝斯手，吉他手在台上摇头晃脑，一个水桶腰的女人穿着粉红绸子连衣裙站中间，唱歌的时候站着一动不动，把原本就稀少的观众生生凉在那儿，气氛总也热不起来。 但是苏凝竟有点喜欢她，她那奇特的嗓音穿透空气针一样钻进你心里，让你莫名惊讶，动弹不得，她唱着一首英文歌，《i’mnottheonlyone》 …… butwhenyoucallmebaby iknowi’mnottheonlyone you’vebeensounfaithful nowsadlyiknowwhy yourheartisunobtainable eventhoughdoesn’tknowsharemine （当你叫我宝贝时 我知道我不是唯一的一个 你是如此不忠 可悲的是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 你的心是不可能得到的 尽管你也不知道，如何赢得我的心） 演出长达两小时四十分钟，中间没有休息，最后一个上台的是个二三十岁的年轻男人，长发，旁若无人地弹着吉他，带着某种暖烘烘的青草气息。苏凝正好坐在他面前，能看清他浓密的眉毛，饱满的双唇，直挺的鼻子。 他慵懒的烟嗓低低地唱着，“你坐在我对面，看起来那么端庄，我想我应该也很善良。”他抬起头来朝苏凝微笑着。 那一瞬间，苏凝有点飘飘然，好像心脏上有一片小小的草原，一股微风在吹拂着它。 等演出结束后，这场活动的策划导演马克走到王小红身边坐下，递给她一个苹果，又招呼大家。 “吃苹果吧，我们的规定是谁迟到谁买水果，看来迟到的人还真不少，吃不完都快坏了。” 马克线拿个苹果吃起来，大家也都跟着。马克一边吃一边等着王小红开口。 王小红的耳朵是一台音乐检验器，所以苏凝也很重视她的意见，到时候回去了好跟毛毛虫交差。 王小红终于开了口：“最后出场的那个男人是谁？他一出场我的眼睛就停在他身上转移不了，声音也很特别，只是有些难受，越难受就越想听。” “哦，他叫李寒，以前是酒吧驻唱，唱了好多年了，火不了。”马克显然觉得自己在造星上的感觉强过王小红，但专业上他得听她的。然后他问苏凝，是否很热爱音乐？ 苏凝老老实实说，小学时拿过一次歌唱比赛第一名，上中学的时候跟一个音乐学院的学生学大提琴，琴弓拉在弦上发出的震动让人愉快。那个音乐学院的学生认为她学的不错，可也看不出什么不能埋没的才能，画了两年也就算了。再后来唯一一次重拾这个乐趣，是喜欢上一个打架子鼓的男孩，大学时进了同一个社团，一起举办的音乐会上，她在台下看着他挥舞着热情，像是夜空里最闪亮的星星。 当然，最后他们也没能在一起。 “跟音乐相比，你显然肯定更有语言才能。”王小红说。 苏凝摇摇头，“我不知道什么地步才能算才能。” “要相信你的直觉，你有直觉能力。”王小红说。 如果她真有王小红所说的直觉能力，她应该早早远离欧阳震这种人才对。 “待会儿大家要一起出去吃饭，你们也来吧。”马克站起来邀请她们。 苏凝和杨婷相视一眼，反正也下班了，再去看看也好，便同意了。 他们选了一个比较旧的酒吧，是那种格调比较差，文化人不怎么爱去的地方。王小红谁都认识，她和马克不厌其烦地把她介绍给这个人，那个人，然后问她，这个人怎么样？适合你们节目要求吗？苏凝也拿不准了，她要求坐下来休息一会儿。 “吃点东西吧。”苏凝抬起头，居然是那个李寒。他有一双女孩子一样毛茸茸的大眼睛，嘴唇和下巴的线条却十分硬朗。 “谢谢，我有点吃不下。”苏凝对那些乱七八糟的自助毫无胃口。 他又端了吃的放在她面前，盘子里每样点心一点点，都是女人爱吃的东西。“吃不下别的，吃点这个吧。” 叉子，刀子，餐巾纸放在盘子旁边。 看来是个情场老手，也真是难得。苏凝这么想着不由轻轻笑了，没有女人在被男人照顾得如此周到时会不微笑。 “笑什么？” “没什么。” 他喝了酒，但肯定没喝多。 “有人说过你像小孩儿吗？” 苏凝吃着盘子里的蛋挞，李寒在她对面忽然问。苏凝以为自己听错了，放下蛋挞抬起头。她想起欧阳震也这样说过，呵，那个混蛋现在在哪儿？还会再来找她吗？ “有吧。” 他们各自找了张椅子坐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苏凝是很舒适，李寒则神情严肃，目光阴郁。 苏凝突发奇想，对他说，“伸出你的手让我看看。” “干什么？”他伸了左手给她看。 “两只。” 他又放上一只手：“怎么样？我能找到完美爱人吗？” “未来的事我可不会看。” 苏凝看到他双手的感情线下面密密麻麻生着一排排下羽，然后让他收了手。 “看不出，你还会看手相。怎么样？” “有同情心，可能会在女人上有些麻烦。”苏凝一本正经的说。 “哈，你是双鱼座？”李寒沉默了一会突然问。 “不是，为什么这么认为？” “他们说双鱼是为爱而生的。”他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下去。 “有我这么克制的双鱼吗？” 李寒的眼睛仿佛洞察一切，“你是一座隐蔽的火山，正冒着烟的火山不可怕，人们会避开它，但是你，你安静地呆在那儿，突然爆发的时候，便会毁灭一切。” 苏凝笑着说，“放心，我这儿的地壳比别的地方坚硬的多。” 然后两人沉默很久，他接连不断地抽烟。 差不多半个多小时后，他突然语出惊人，“你信不信？——我可能会强吻你。” 这算什么？表白吗？求爱吗？简直有点想笑。苏凝心想，艺术青年求爱的话真是与众不同，但是也别让他太难堪了，苏凝继续神情淡然地看着台上的人唱歌，没理他。 最后他上台去唱了一首歌，那首歌像吹一支幽远绵长的笛子，不急不躁，娓娓道来，平实自然，体贴入微，细是细到了极处，像是什么也没说，却已经说了很多。苏凝在歌声中慢慢辨识他，一个天真无邪的浪漫骑士，也许就是他们节目所要找的人。 第34章 你跑不了了 欧阳震爽约的第三天。 恨他。 恨他。 恨他。 那天下班时，苏凝总觉得会看见那辆熟悉的黑色车子在楼下，或是在回家的路上，他会从某个路灯后面站出来，即使去那家牛肉粉店吃东西，也会仔细留意每一个进来的客人。 他到底是没有一点交代地消失了，就像他莫名其妙地出现一样。 电视台里有大动作时，每个工作日都是一场硬仗。冬日里早上天色依然阴沉，同事照旧缺乏生气，像火焰山里愁眉苦脸走出来的行者孙什么的。 苏凝坐在位置上蹬掉高跟鞋，换上从家里带来的棉拖鞋，最近越来越受不了高跟鞋了，可是这样一来，更显得自己好像在养胎。 毛毛虫朝她和杨婷招招手，她赶紧在桌子底下偷摸换回了鞋子，和杨婷去他办公室汇报工作。每次走进毛毛虫的办公室，苏凝总有种走进小时候外公房间的感觉，他的人和他的房间散发的气味，总是让人昏昏欲睡却又觉得心里很妥帖。大家每次跟毛毛虫谈事之前，他也总会拿出私藏的零食糖果来给他们吃，很天伦之乐的感觉。 “昨天有什么收获没？”毛毛虫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问。 “有。” “没有。” 苏凝和杨婷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 毛毛虫挑挑眉，“你们在跟我开玩笑？” 苏凝和杨婷两人有些尴尬的对视一眼，都很后悔进来之前没有好好对一下口供。杨婷先解释道：“没有啦，就是昨天那场演出就是一群孤芳自赏的文艺青年自嗨，当然，也还是有一两个像模像样的，我觉得。” “比如说？” 杨婷看了苏凝一眼，“那个郑宇的乐队还不错，就是都有点神经兮兮，还有个叫李寒的，据说是在酒吧唱歌的，好像也不是很适合。” 毛毛虫脸皱成一团，又把目光投向苏凝，“你说呢？” 苏凝想了想说，“郑宇他们乐队的主唱挺有个性的，我觉得有个性才有看点嘛，至于李寒，有点痞子气的单纯，倒也不是不可以进行挖掘。” 毛毛虫顾左右而言他，“他们长得咋样？” “郑宇是个结巴，主唱是个胖子。那个李寒嘛，长得倒是挺不错。”杨婷拿起桌上的海苔饼干尝了一口。 “眼睛很漂亮，嘴巴很奇怪。”苏凝如此评价道。 三个人同时陷入了沉默中，毛毛虫拿着他的大茶壶抿了一口，“这样吧，叫他们今天下午都来一趟，在演播室演练一次，我叫几个导演和领导去看看。” 苏凝和杨婷领命，正要出去，他又叫住她们，“对了，邀请的歌手阵容差不多已经出来了，暂定有alt-j乐队，吉明宇，梁凤霏，许璋涛，沙伊达，charmingbird。” 苏凝听完不得不佩服组织上的老谋深算，这些人几乎涵盖了各年龄层各审美类型各地域观众的喜好，alt-j代表了外国友好关系，吉明宇是师奶杀手，梁凤霏是中青年的梦中情人，许璋涛则是专业古典唱法最高典范，沙伊达是异域风情的少数民族美女，charmingbird则是最当红的少女偶像团体。 “其他人我们都已经对接好了，只有alt-j迟迟还没有回复。他们是外国人，又是炙手可热的世界级歌手，所以可能需要你们亲自去邀请。正好这两天他们在国内有演出，住宿的酒店就在不远的丽晶。这样吧，苏凝你跑一趟，杨婷还要去拜访一下许璋涛，毕竟他的江湖地位最高。” 苏凝和杨婷两个人交换了一个意味无穷的眼神，然后走了出去。 回到座位上，苏凝开始在电脑上搜索alt-j的资料，也要怪她孤陋寡闻，对于这些年轻的摇滚乐队完全一无所知。按下回车键，弹出的照片让她手一抖，差点打翻手边的茶杯。 这不是在塞班岛上和王小红一起玩悠波球的那个胖子吗？这个世界还是太小了。 苏凝拿起手机，给王小红发了条微信，“你会见和你有过一夜情的男人吗？” “那要看那一夜的经历是否愉快了。” “塞班岛那一晚如何？” 对方沉默了很久，直接打来电话，“什么意思？” “工作需要，你得再帮我一次。” 下午两点，王小红就到了电视台楼下，和她一起的还有郑宇一行和李寒，都是一副宿醉后刚起来没多久的样子。经过苏凝身边时，李寒轻轻在她耳边说了一句，“真好，我们又见面了。” 这些搞艺术的通常都有个坏名声，喜欢女人是许多艺术家的坏名声。这个坏名声表明他们是性情中人，他们情感炽热，热爱美好的事物并且真挚忘我。苏凝相信他们中大多数人对此并不反感，而她的问题是，应该远离那些情种，特别是像李寒这样还蛮不错的情种。 苏凝拉着王小红走了出去，先找了个面馆点了碗面。 “我现在完全不能饿。”苏凝一边吃一边跟她说。 “怀孕真可怕，你以前吃面从来不喝汤的。” “不然你以为我怎么会一个月内胖三斤？”嘴上说不想要，身体很诚实地在积蓄能量。 王小红喝了口水，等苏凝吃完，终于开口问，“什么情况，说说。” “就是那个alt-j啊，我们节目要邀请他们，可是还没答应，要我去登门拜访。我就想到你了。” 王小红显得有些心神不宁，来回搅着放在她面前的那杯没有几片茶叶的茶。 “有什么事吗？”苏凝问她。 “我在想要不要结婚。” “嗯？”苏凝已经训练出一副好心脏，“你有次好像说过你今年有婚运。” “对，所以如果我非不结婚，过了今年就不会结婚了。” “永远？” “十年之内。” “那么？” “其实结婚证明已经开了，但我还在犹豫。” “和谁？”苏凝再沉得住气也不禁要问了，地下工作搞得也太好了，哪里像是双子座。 “一个玩音乐的，你不认识，年纪比我大。其实，是个有名的音乐家，我说了你就会知道，但我不想说。” “反正等你结婚了就非说不可了。” “问题就是我可能不结了。” “你决定了？” “基本上。”停了一会儿，她补充说，“婚姻对我不合适。” 第35章 他的王国 “得了吧，我看你就需要一个丈夫，分散一下你的注意力，这样你就不会东想西想不安分了。” “我相处不好，我连跟父母都处不好。” “怎么可能？你又没有一点攻击性。” “没有攻击性，可是要求很高，所有的不满最后只会作用到我自己头上，我只会跟自己较劲，他们一点都看不出来。” “你总比我好多了。” “我们俩正好相反，你是那种小事聪明，大事糊涂的人。” 苏凝其实不太想承认，但王小红以毋庸置疑的表情挥了挥手，“在关键问题上你能屈从于情感，或者别人的意志，我永远不行。” “那你没有不安吗？有时候，希望有人在你旁边。” “两个人的时候我更加不安。” 苏凝叹了口气，说，“唉，其实要不咱俩凑一块过算了，你看你有房有车，我有孩子没老公，我们一起抚养他长大吧，怎么样？” 王小红一边笑一边说，“这倒是蛮好的，我一定会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而且也不介意你出去乱搞。”她看了看时间，“走吧，去酒店帮你解决问题。” 酒店大的离谱，从前台走到房间，穿行过好几个长长的走廊，才到房间。那张几个月前见过的白皮肤蓝眼睛的男人打开房门，看到她们，还以为是娱乐新闻记者，一脸疲倦和无奈。 “我们说好了暂时不接受采访。” 苏凝看了身边的王小红一眼，用中文说，“果然男人都是拔吊无情的动物。” 王小红不动声色地上前，用她标准的英式发音说道，“好久不见，大卫。” 大卫愣了两秒钟，终于从种族性脸盲症中反应过来，瞬间热情地拥抱住她，“嗨，宝贝，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 王小红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苏凝对他说，“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朋友，苏。” 大卫咧着嘴笑道，“我们也见过面是不是？” 终于想起来了，苏凝也礼貌性地和他拥抱了一下。大卫邀请她们到房间里坐，一间八十平米的超大房间，还有阳台，摆了一张沙发椅，旁边放着一个电吉他。 “我记得你还会弹电子琴。”王小红在沙发椅上坐下。 “我想你还需要多了解我一些。”大卫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促狭的光。 苏凝作为一个超大号的电灯泡，只觉得他们俩之间火花四溅。还是赶紧直奔主题吧。 “大卫，我是电视台的，之前已经有人邀请过你们参加我们的新节目了，我们觉得这是一次将你们的音乐带给国内观众的机会，希望你们能够考虑一下。” 大卫微微皱起了眉头，“苏，我们不是没有认真考虑过，可是参加节目的话是需要很多时间的，我们刚刚完成巡演，接下来的行程也安排的很满，所以顾及到节目的效果，我们可能没办法很好地兼顾。” “据我所知，参加这种真人秀，其实只要提前计划好行程，就和你们排通告是一样的，而且整个节目的周期并不长，是淘汰赛制，你应该担心你们参加完两场比赛就不用再上场了。”王小红嫣然一笑。 大卫差点被她的东方风情迷得晕头转向，沉吟了片刻，说，“我再和伙伴们讨论一下，尽量争取能够跟你们合作！” “那我们就静候你的佳音了。”王小红站起来，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手，行动处风情万种。大卫有些恋恋不舍，“你们就走吗？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饭？” “不用了，我们可是很努力工作的女人。”王小红拉着苏凝扬长而去，留下大卫一个人在房里，怀疑刚刚做了一场梦，醒来后毫无痕迹。 “你确定他会同意？”回到车里，苏凝有些怀疑地问。 “放心，我既然答应帮你搞定了，这件事就没问题。” “你要是不结婚，算是对抗命运吗？” “命运只是给了你这个机会，要不要它，就是你自己的事了。”王小红戴上墨镜，风驰电掣地把她送回公司。 “下次我去做b超你陪我一起吧？” “你说人家会不会真的当我们是一对？” “我无所谓啊。”苏凝打开车门准备下车。王小红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叫住了她。“哎，对了，上次我在我们家前面的一家医院好像看到你妈了，她身体还好吧？” “挺好啊，”苏凝回过头，“再说，她就算身体不舒服也不会跑那么远去你家附近的医院，我家里就住在医院的，何必舍近求远。” “好吧，也许是我看错了。” 回到办公室，杨婷告诉她，今天演播厅里，李寒的表演俘获了全场的女性，包括几位女领导，就连肖总和彭添也以一种鉴赏家的眼光对这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怀有兴趣和好奇，所以，基本上已经确定了邀请他来参加节目。最后，她又说了一句，“他不会是喜欢你吧？这样的话，你们见面的机会就越来越多了。” 苏凝简直被她逗笑了，“相信我，名利对男人来说永远比女人重要的多。” 快下班的时候，她收到了一个包裹，上面没有任何发件人的姓名或是地址。 打开后，一张白色卡片滑落在地上，苏凝捡起卡片，两行整齐刚劲的英文映入眼帘：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有危险？为什么你没有警告我？”?“女人们应该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因为她们所读的故事里已经充满了诡计。” 包裹里是《苔丝》小说一套共三册，苏凝立即意识到这两句话出自这个小说，并认出了封面上作者的亲笔签名。可见这是一套价值不菲的原版书，她曾经见过保存状态比这个差一些的英文原版书在网上都被拍卖到了八万以上，这本显然更加整洁，也就更加昂贵。 只有一个可能性，欧阳震。她曾经跟他说过苔丝的故事，可是她觉得难以理解。她已经没有纠缠他了，为什么还要再三警告她保持距离？ 杨婷见她脸色不太好，问她怎么了，她只能摇摇头。 毛毛虫跑出来宣布刚刚alt-j已经答应了参加节目，这也就意味着全部的嘉宾都已经安排到位，接下来马上就可以去沙漠彩排，准备拍摄第一季内容了。叫大家赶紧准备一下，那边是南半球，所以带好夏天的衣服，防晒霜，以及，被工作压榨到可能会崩溃的心理准备。 第36章 给小白兔的协议 “这是人吃的饭吗？” 杨婷打开盒饭，里面几片白花花的五花肉和两片青菜叶子，张嘴出来这么一句。苏凝和她一起跟剧组，在场务那里排了半天队，才出来一人领一份盒饭。 两个人一起蹲在没什么人的简易棚子里吃饭。这是一个离市区几十公里的拍摄点，简陋、空旷，明明刚下飞机时还觉得挺暖和，这里却像是火星地表，黄沙飞扬，空旷冷漠。 远处一个很漂亮的女孩，趾高气昂走过来，一看就不是平常的剧组人员，没有缺点的五官，浑身散发着“我是明星”的讯息。 走过去的时候，根本看都没看她们一眼。 目送她走远，杨婷才开始吐槽：“是charmingbird里的一员啦，也不算是大红大紫吧，像她们这种靠脸蛋身材的偶像团体其实都挺惨的，钱大部分归了公司，但是见过世面还得摆谱，没什么作品还得保持曝光度，一般家里都要有些底子才能熬下去。” 苏凝起身把吃的乱七八糟的盒饭盖起来，走到对面的垃圾桶，回来再说，“熬什么？人家可比我们活的好多了。” 杨婷摇摇头，“好什么？你信不信她连保姆车都买不起，还要和其他两个人共用一个助理，没事就被叫去陪大老板们喝酒吃饭唱歌。青春饭吃完，要是还没找到长期稳定的饭票，就只能去做外围了。” 两人说着边回到演播厅，说是演播厅，也只是露天搭的一个场，像是一个草台戏班子。举目望去，无尽的黄沙上有寂寞的大风呜咽的吹过，天是高的，地是沉厚雄壮而安静的。 这时连苏凝也不得不认为，选在这里实在是一个大胆而充满想象力的决定。彩排时，大家兴许是受到环境氛围的感染，歌声中也不自觉地掺杂了些许诗意的苍凉。尤其是李寒。 他本来就有一种莫名的忧郁气质，声音又带着质朴与凝重，让人听了感觉歌里面在自己的脑海里画了一幅画，喉咙像被哽住一样。 “他会火的。”毛毛虫站在苏凝旁边看完彩排后说了一句。 晚上一起吃饭时，台里面一群小姑娘眼睛发光地围着李寒，苏凝不禁想起一个多月前，彭添刚刚来的时候，她们也是这样心花怒放的。看来在喜新厌旧这点上，男人和女人也不相上下。 “你知道吗？”杨婷朝她抛出一个重磅炸弹，“他有一个7岁的私生子。” 苏凝刚喝的一口寡淡的紫菜蛋花汤差点喷出来，“真的假的？” “圈里的人都知道啊，他二十岁就到处漂泊了，应该很吃了些苦吧。后来莫名其妙就多出了一个孩子，至于孩子的妈妈是谁，他不说，也就没人知道了。” 苏凝终于明白了李寒为什么让人觉得不安，为什么他老是给她一种惹人怜爱的错觉，因为他有一个孩子，因为他还有世俗准则以外的爱情。 这个外表看起来不超过三十岁的男人，身体里装着一个老灵魂。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都回房休息，苏凝在床上半天睡不着，拉开窗帘，发现天上挂了大半个月亮，大漠还是黑，但泛着一层银光。这时，李寒给她发了一条微信，“喂，我想去找化石，你要不要一起去？” “有小乌龟和贝壳吗？” “说不定呢，我们去试试吧。” 苏凝从床上跳起来，穿了一件长及脚踝的连衣裙，随手抓了张披肩裹在身上，脚上穿了一双拖鞋，这就是她的全部装备了。 “好了，走吧！”苏凝钻进越野车里，满怀高兴，像是小时候睡不着觉时，就在床垫上跳啊跳啊，一种只属于小孩子的快乐。 “你看起来就像从幼儿园里偷溜出去玩的小孩儿。” “你看起来就像拐卖儿童的诈骗犯。” “那你还心甘情愿跟我走？”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车子很快的在沙地上开着，四周除了风声什么也听不见，死寂的大地像一个巨人一样躺在那里，狰狞而又凶险的。 “我们别走太远吧。”苏凝有些不安。 “看，魔鬼城。”李寒说。 因为月光很亮，足以看清地平线的远处有几个小黑点在慢慢的放大。事实上是一大群高高的沙堆，散布在方圆二三十里的荒地上。 “真的要进去吗？”苏凝轻轻的说。 “是，进去后再往旁边一点就是听说有化石的地方。” “快十一点了，鬼要打墙了。”苏凝咬咬嘴唇，心里总有些不对劲。 “迷信，哪来的鬼。” 最后他们终于还是开进去了，月亮在他们的身后，拖出一个长长的影子。 开了十来分钟，前面出现了一片低地，颜色是深红色的，车子顺着一大片斜坡滑下去，李寒将车停住，又下去看，苏凝也下车了，摸摸红色的地，居然是湿的，不是沙。 “我去前面看看，你在这里不要动等我。”说完李寒就往前面走。他越走越远，不时转过身来朝她挥手，“这边没问题。” 这时，苏凝看见他身后的泥土有些不对劲，颜色更深了一些，刚要张口叫他注意。可是他已经踏进一大片泥沼里去了，湿泥一下没到他的膝盖，他吃了一惊，回过头去看，又踉跄跌了几步，泥很快没到了他的大腿，他挣扎了几步，好像要倒下去的样子。 苏凝瞠目结舌地站在那里，人惊的全身都冻住了，她想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个梦，可是眼前的景象是千真万确的啊！她手臂传来的疼痛，这全是几秒钟以内发生的事情。 眼看他一点一点就要被泥沼吞噬掉，这时苏凝看见他左边一米左右好像有一块突出的石头，赶紧狂叫，“往那边，那里有块石头。” 他也看见了，又挣扎着过去，泥陷得更深，快到腰部了。苏凝远远的看着他，急的全身神经都要断了，就好像在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里一样。 眼看他双手抱住了那块突出的大石头，苏凝方才醒过来，马上跑回车里拿手机打电话求救，但是手机上显示的信号栏里，连可怜的一格也没有，这里连求救电话也打不出去。 她又跑回泥沼边去看看李寒，生怕一不留神，他就完完全全陷进去了。他没有作声，呆呆地望着她。 第37章 别咬嘴唇 苏凝四处疯狂的乱跑，希望能找到一根绳子或者木板，或者随便什么东西都好，可是四周光秃秃的，除了沙和石子之外什么也没有。 李寒抱住石块，下半身陷在泥里，暂时不会沉下去了。“你再坚持一下，我在找可以拉你上来的东西。”苏凝对他叫道。 “没事，不着急。”李寒安慰她，但是他的声音都变了。 寒风一阵阵吹过来，苏凝看看自己单薄的衣服，再看看泡在稀泥里的李寒，再过几个小时，这里的温度下降很快，如果他无法出来，就要被活活冻死了。 “回车里去，开车回去叫人来。”李寒对她喊着。 如果苏凝一个人从这里开车，迷路不说，再去叫人回来很可能就找不到这个地方了，只有等天亮，那时候李寒一定已经冻死了。 苏凝不知是冷还是怕，发抖发得话也讲不出来。她的脑子里疯狂的挣扎，是离开他去叫人，冒着回不来救他的危险，还是陪着他一起冻死。 这时，传来一阵微弱的手机铃声，苏凝一下子从地上弹起来，是电话！有人打电话来了！她冲到车里拿起手机，上面没有显示来电号码，可这是她唯一的希望。 “喂，”她的声音在发抖，“是谁？请救救我们！” 那边沉默了3秒钟，“你怎么了？你在哪儿？”声音里充满了关切。 听到欧阳震的声音，苏凝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像是受尽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爸爸妈妈，情绪瞬间爆发。“我们在魔鬼城……有人掉进沼泽里去了……我救不了他……” “什么魔鬼城？你到底去哪儿了？”对方明显失去了平日里严谨的自控和冷静，语气中充满焦躁。 声音开始有些断断续续，信号又好像要中断了，苏凝急了，“我在苏西……啊，南半球的苏西……” 她突然想到，不管欧阳震在哪里，也不可能立马飞到南半球来救她。“你赶紧帮我打电话给毛老师，叫他来救我们，我电话打不出去……”她像小羊一样怯怯急急地冲电话喊道。 “不要怕，等我。”他刚说完，信号就断了。说的就好像要来接她下班一样容易。 苏凝举着手机到处寻找信号，却发现电量也快不够了。这时她看见地平线上有车灯，她一愣，跳了起来，真的是车灯！从很远的地方往这个方向开过来。难道毛毛虫他们来的这么快？苏凝顾不上想那么多，大叫，“李寒，李寒，有人来救我们了！你坚持住！”一面去按车子的喇叭，疯了一样按着喇叭，又打开远光灯吸引他们的注意。 终于他们看到了，朝这边开过来。苏凝跳下车向他们跑过去，几乎是欣喜若狂地，车子看的很清楚了，是一辆长途的吉普车，装了一些烟草的大木箱，车上是三个异族男人。 “帮帮忙，我朋友掉进泥沼里了，请帮忙把他救上来。”苏凝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虽然不是毛老师，可他们也是她现在的全部希望。 那三个长得像中东地区的人没有理她，却用她听不懂的语言谈论着什么。 “请帮帮我们，再晚一点他就要冻死了。”苏凝继续恳求他们，但愿他们听得懂英文。 “我们没有绳子。”其中一个回答，原来他们听得懂，可是为什么语气中充满了拒人于千里之外。 苏凝明明看见车上用来绑箱子的大粗麻绳，“我……”她还想再说服他们，但发现他们的眼神不定，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她，便改口了。 “好吧，你们不救也没办法，算了。”说着转身就走。 说时迟那时快，正当她要走，这三个男人中的一个突然一扬头，另外一个就跳到她背后，右手搂住她的腰，左手就要摸到她胸口来。 苏凝惊的要昏过去，本能地尖叫起来，拼尽全力像疯子一样挣扎，奈何对方的手臂像铁一样纹丝不动。他扳住她的身体，将她转过去面对着他，将那张可怕的脸往她凑过来。 李寒在那边能够看见山坡上发生的情形，他像只受伤的野兽似的叫着，“我要杀了你们。” 眼看他要放开石头预备踏着泥沼拼出来，苏凝哭喊着，“不要，你会死的——” 那三个男人见她哭喊都不由地去注意李寒了，苏凝面对抱着她的那个男人，用尽全身力气，举起脚来朝他下腹踢去，他不防这致命一踢，哀嚎一声蹲了下去，当然放开了她。苏凝转身就逃，另外一个大跨步来追她，她又蹲下去抓了一把沙子朝他眼睛里撒去，男人用手挡住脸，趁着这几秒钟的空档，苏凝蹬掉脚上的拖鞋，光脚朝车子的方向没命的狂奔。 他们三个没有继续跟在她身后来追，而是上了吉普车慢慢地朝她开去。 他们一定以为这个女人不会开车，所以不着急抓住她，看她像掉进猎人圈套里的小动物，做最后的挣扎更有意思，所以用车慢慢来追她。 苏凝跳进车内，打开引擎，用力一踩油门。车子跳了起来，装满烟草货物的车还没到，她已经冲上山坡飞也似的往前开去。货车试着想挡住她，她一咬牙，加快速度自杀式地撞向它，他们只好闪开了。 油门已经踩到底了，但是后面的追车的灯光就是躲不掉，他们咬住她的车不放，苏凝的心紧张的快跳出来，人好似要窒息了一样喘着气。 她一面开车，一面将四边车门都全上了锁，左手在座椅下的箱子里摸索，终于找到了一把弹簧刀。 她在这些沙堆里穿来穿去，那辆车子有时落后一点，有时又正面撞过来，总之无论她怎么拼命乱开，总甩不掉它。她意识到，除非自己熄了车灯，他们总可以更着她转，万一汽油耗尽，她只有死路一条。 于是，她再一次发狠将油门拼命踏，绕过前面的山坡，等他们还没跟上来，她马上熄了灯，车却没有减速，将方向盘牢牢抓住，在左边来个急转弯，转回到他们追来后面的沙堆去。 小山坡在夜里有一大片阴影，她把车子靠着沙堆停下来，开了右边的门，从那里爬出去，离车子有一点距离，手里握着弹簧刀，这时她多么希望这辆车是黑色的，或者棕色、墨绿色都可以，可它偏偏是辆白色的。 第38章 他熟睡的样子 那辆货车失去了方向，它在苏凝前面不停的打转找她，他们没想到她会下车躲起来，所以它绕了几圈又往前面开去。 苏凝沿着沙地跑了几步，发现车子真的开走了，车灯消失在目光所及的地方。她松了口气，发觉全身都是冷汗，她滑下土坡回到车里，眼前一波一波的黑影子涌上来，人好似要呕吐似的。 怎么办？她只能沿途做下记号，以最快的速度开出去，再找人回来帮忙，可是李寒他——能撑到她回来吗？她用手捂住了脸不敢再想下去。 她在车内坐了一下，无意中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心跳差点骤停——后座上有人！ 原来还有一个人没走，他躲在这里面准备等她自投罗网，另外两个人应该很快也会回来。苏凝像被针刺了一下，跳了起来，慌忙打开车门，巨大的人影已经扑了过来。 这种恐惧简直令人疯狂，苏凝一面抖着一面像疯子一样沿着沙丘的边缘跑着，那辆货车又朝这边开回来了，他们知道猎物已经筋疲力尽。 冷，像几百只小刀子一样刺着她，她的两条腿开始有些摇摇晃晃，全身不受控制像喝醉酒一样，终于一个不留神重重的摔倒在地上。那个男人欢呼着把她抱起来，另外两个男人也从车上下来。 恐怖的回声在心里击打着，她抖得像一片寒风中的树叶。男人的笑声，李寒的怒吼，风沙的声音，都好像听不见了…… 有人撕开了她的裙子，有人抓住了她的手臂，一股浓烈的体臭熏得她要吐了。她感觉好像过了一个世纪，而那只不过是数秒钟的事。 突然间，狂风四起，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传来，地面好像也在震动，苏凝和那三个疯子都不由地转过头去看——一个熟悉的身影从直升机里走出来，有如天神下凡。 漫天黄沙迷雾中，他挺拔的身姿逐渐清晰，苏凝脑海中不禁浮现出那种好莱坞西部片的画面，欧阳震穿着骑马装，一手握着马鞭，一手拿个大喇叭喊话，这个场面实在有些好笑，和她刚刚危险的处境格格不入。 事实上，欧阳震穿着一身白西装，像是刚刚从舞会上下来，可他脸上可怕的表情，却像是要去斗兽场上与人搏斗。 三个人还没反应过来，这人什么来头？对方已经到了眼前，“你是谁？”抓住苏凝手的男人话还没说完，就只听见“砰”的一声响，被一脚踹飞了半米开外，趴在地上动弹不得。 被踢中要害的男人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另外两个同伴已经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过神来，用土话骂骂咧咧地冲着欧阳震出了手。 苏凝根本没看清欧阳震到底做了什么，他不急不慢地往旁边一晃，然后那个比他还高小半个头的大胡子就被他重重的撂倒了。 他还想爬起来，但显然欧阳震没打算给他这个机会，接连一脚稳准狠地踢在他的脊骨要害。他也像第一个人那样在地上哀嚎蠕动着。 苏凝这才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奔向了欧阳震。 看到她一身衣不附体，头发凌乱，欧阳震眼神中有极度的痛苦，一把抱住她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不晚不晚，再早一点更好。”苏凝居然还有心情逗他。 “你……没吃苦吧？”他脱下衣服把她包裹得紧紧的，衣服上全是他的气息。 “没有啊！我没事。”苏凝刚说完，就看到欧阳震身后的一幕，好像见了鬼一样变了脸色。 不知什么时候，那三个人中剩下的一个从车里拿出了一把枪来，现在正指着欧阳震的头。“小心！”苏凝想也没想就把他拉到身后去，她可没想要舍命救人，但时间太短，她完全没机会思考，只能靠本能反应。 “砰——”枪响了，苏凝倒在地上，痛苦地抬起眸子看了欧阳震一眼，对方马上抱起她，像是抱住一片快要融化的雪花。 “伤到哪里了？”他赶忙翻开外面的大衣，检查她身上的伤口。 “我……也不知道……”奇怪，怎么不痛呢？难道死之前疼痛神经已经先麻木了？ 苏凝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西装里只穿着内衣内裤，并没有血流出来。再看了一眼那个拿枪的男人，早已经躺在地上不知死活，肩膀上不断渗出鲜血。 什么情况？难道枪口走火，他自己把自己打死了？ 看她呆呆的样子，欧阳震张开手臂把她拉进怀里，“吓坏了吧？” 这时，申秘书和几个一身黑衣，身材魁梧的男人跑了过来，他们是从另一架直升机上下来的。 “对不起，让您受惊了。” 苏凝好像明白了，从欧阳震的手臂里钻出来，“申先生，谢谢你救了我。” 欧阳震皱了皱眉，哎，这位小姐，你是不是搞错了感谢对象？ 可惜苏凝压根缺少察言观色这根筋，目光游离到申海身后那几个黑衣人，“对了，还要感谢这几位大哥，敢问尊姓大名？” 申海见老板脸色越来越黑，很及时地阻止了她这种“自杀式”搭讪，“苏小姐，您该感谢的人是我们老板，他接完电话等不及我们，就自己先开着飞机过来了，要知道半个小时之前，我们还在华盛顿呢。” 华盛顿？苏凝有些混乱，“不是，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她转过头看着欧阳震问。 “我追踪定位了你的手机。” 什么？这是怎么做到的？哦……他当然有这种本事，可是这合法吗？跟踪狂，控制狂，苏凝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大叫大嚷着。算了，看在他救了自己的份上…… “哎呀！” “怎么？哪里疼吗？”欧阳震握着她的手，眉宇间浮现一抹担忧。 “不是我，是李寒！他还在沼泽里，快去救他啊！” 欧阳震向申海使了个颜色，他便带着几个人去救人了。苏凝也要挣扎着一起去，却被他一把拉进怀里，欧阳震再次用衣服把她裹紧，可还是露出一大截洁白如玉的长腿来。 “好了，你不许动。”他有些凶巴巴地把她横抱在胸前，她可真轻啊，像抱着小孩子一样。 “你要干什么？” “回家。” “我还要在这儿工作！” “给你请假。”他抱着她的手故意使了点劲，像是惩罚她不听话似的。 他们一起走向那架白色直升机，上面印着蓝色的“远流国际集团”，嗯哼，滥用公物。 欧阳震打开舱门，让她坐在前面的座位上，她本以为只有两个座位，没想到有好多个……至少七个。 “坐好，别乱动。”他钻进来命令道，坐到她后面，把舱门关好。借着一点微弱的探照灯光，苏凝勉强能看清驾驶室。 她在座位上坐好，欧阳震弯下身体为她系好安全带，她几乎不能动了。他非常专注，苏凝感到鼻尖几乎可以触到他的头发……他看了她一眼，笑了，眼眸里又多了一丝温柔。苏凝屏住呼吸，他拧了拧一个锁扣。 “锁好了，你跑不了了。”他低语道，目光炽热。他轻轻抚摸她的脸颊，长长的手指划过下巴，然后用拇指和食指捏住。然后俯下身，在她唇边印上了一个清澈无暇的吻。 经过这样惊心动魄的一夜，苏凝完全在颤抖了，她感觉内心都被这个吻点燃了…… 第39章 永失我爱 “你居然会自己开飞机。”苏凝问道。 “我拿到飞行员资格证已经五年了，放心……和我在一起，你很安全。”他露出一个有点邪恶的笑容，“至少，在我们飞行时。”他补充道。 “准备好了？” 苏凝睁大眼睛，点点头。 飞机开的非常平稳，欧阳震飞行时怡然自得的样子也深深印刻在苏凝心中。她实在是太累了，终于在空中安然睡去，在他身边，总是觉得无比安心。 不到一个小时，直升机缓缓降落在一栋大楼楼顶。欧阳震看着她睡的像个婴儿，实在不忍心吵醒她。温柔地起身帮她解开安全带。苏凝揉揉眼睛，“到了吗？” 他的脸离她只有几厘米。忍住要再次亲吻她的冲动，他转身优雅地打开舱门跳下去，等她下来。 欧阳震握住她的手，扶她走下直升机。四面狂风吹来，原来她正站在一栋六十层的摩天大楼顶楼。 他伸出胳膊紧紧搂住她。 “来。”在风中他喊道。 “这是哪儿？” “我住的地方。” 他带着她走向电梯，按了一个按钮，门开了。电梯里很温暖，四面全是镜子，苏凝看见里面映射出无数个自己，无数个欧阳震，无数个自己在他怀里。 欧阳震输入了密码，门关上。不久他们就置身于一个白色的巨大门厅中。中间摆着一个深色圆形桌子，上面是硕大的白色百合。和他办公室一样，墙上也挂着各种画作。他打开两扇门，他们走进了一条宽大的走廊，正对着的是一个开放的空间，非常大。这是主起居室，两层楼高。言语不足以形容这空间的壮阔。窗户是全落地的，外面有一个阳台，可以眺望整个城市。右边一个u形沙发，足够坐下十个成年人。前面还有一个现代壁炉，火焰正发出温暖的光亮。左边靠近入口的地方，是厨房。所有的一切都是白色配深色原木。长条的吧台边摆了六把高脚椅。在后面的落地窗前，十几把皮椅环绕着餐桌。 大厅的一角有一架闪闪发亮的黑色大钢琴。他还会弹钢琴！墙上挂着各种艺术品，让人感觉这里更像是一间艺术馆，而不是公寓。 “还冷吗？”苏凝摇摇头，房间里已经很暖和，可刚刚停机坪的风还让她瑟瑟发抖。 “我要喝杯干白，你想来点吗？” “给我一杯热水就好，谢谢。”苏凝小声说，站在这个巨大的屋子里，她觉得很茫然，也很渺小。走到落地窗边，这个她不知道的城市看起来那么闪耀，那么美。她终于意识到财富的威力有多大，而自己太平凡。 她花了几秒钟才回到厨房——这里实在太大了。欧阳震正在倒酒，他白色的袖口卷起来，这个男人，像从太阳里走出来一样，耀眼的让人不敢直视。 “给。”他递给她一杯加热的牛奶，这是给好女孩的奖赏。苏凝喝了几口，驱散了内心的一些恐惧和寒意。 “饿了吗？”他小声问。 苏凝摇摇头，“你住的地方很大。” “大吗？” “大。” “的确大。”他表示同意，苏凝能看出他眼中的笑意。 苏凝又喝了一口牛奶。 “你弹吗？”她指着钢琴问。 “弹。” “弹得好吗？” “很好。” “你还有什么事是做不好的吗？” “有……有一些事。”他喝了一口酒，眼睛不肯离开她。苏凝转过身望着房间，嗯，应该说这是一个小王国。 “想坐坐吗？” 他拉着她走向白色的大沙发。 “你为什么要用你们公司研发的那些007装备来跟踪我？”苏凝有点生气。 欧阳震盯着她，脸上浮现出一丝受伤的表情。“首先，追踪手机方位的技术在网上就能搜到。其次，我的公司并不生产或者投资任何监控设备；第三，如果我没有去接你……你现在应该和那个民谣歌手一起殉情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昨晚单独和他一起出去时，应该不是被迫的吧？”他醋意正浓。 苏凝直直的看着他，他也望着她，眼睛里流露出一线悲伤。 “你是从中世纪穿越来的吗？”苏凝笑起来，“就像骑士一样。” 他凝视着她，阴霾的气氛一扫而光，眼神变得柔软，表情也温和起来，一丝浅笑浮现在他轮廓清晰的嘴唇上。“我比较喜欢黑夜中的杀手。”他的微笑变成自嘲。 “那天你为什么没有来？”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家里出了点状况。” “所以那套《苔丝》是赔礼，还是警告？”苏凝又问。 “我以为你会喜欢。”他胳膊肘撑在沙发上，头靠着右手，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看。 “我不认为自己是苔丝。” 他嘴巴抿成一条线，“可是我觉得它们很合适。我能像安吉尔那样把你捧上天，也可以像埃里克那样带你下地狱。”他低语道。 “如果只有这两个选择，那我可能会选择地狱。”苏凝凝望着他。 他深吸一口气，“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所以我来了。” 他皱起眉头，“好，你等我一会儿。”他沿着走廊消失了。没多久带着一叠纸回来了。 “如果你选择下地狱，那你得先签了这个协议。”他递给她。 “如果我不签呢？” “那就是选择上天堂。”他耸耸肩，用开玩笑来解除身上的不适和尴尬。 “这个协议是关于什么的？” “我们在一起，我可以满足你的任何要求，但不结婚，而且你不能泄露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任何事。” 苏凝望着他，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叫她做他的情人吗？ “你不必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明白吗？”他的声音非常热切，近乎绝望。 “我从没做过任何自己不情愿的事情。”当她说出口时，自己都不能完全相信。因为此时此刻，她大概会为眼前的这个男人做任何事。 “好，我签。”地狱在向她招手。 他递给她一支笔，“你不读一下吗？” “不用了。” 苏凝快速在两份文件上签好名字，取出一份递给他，把另一份装进包里。她不想让他看出其实她根本没有看起来那么镇定。 “所以接下来，我们该干什么？” 第40章 隔墙有耳 醒来时，目光所及是一片全白。 苏凝冒出一句任何失去知觉三个小时以上的人都会说的话：“我怎么会在这儿？” 一个面容娇美，声音极其温柔的女人摸了摸她的额头，说，“没事了，以后记得要按时吃饭哦。” 欧阳震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眼神有些复杂地盯着她。苏凝被他看的心里有些发毛，抓住被角往上拉，差点把脸也蒙进去。 那个女人帮她把被子盖好，回头看了欧阳震一眼，说，“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欧阳震点点头。 房间里的气氛着实诡异，苏凝想说点什么打破这种死亡沉默，“额，那个，我睡了多久？” “6个小时。” “这是哪儿？” “医护室。” “我还在你家？” “是。”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刚说完，她立刻遭到一双凛冽的眼神，瞬间想收回刚说出口的话。搞什么？她又做错什么了？ “你怀孕了。”他低声说。 苏凝脑海里“轰”地炸开了一朵巨大的蘑菇云，这颗炸弹终于还是爆炸了。她看着他没有表情的脸，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一个半月。” “……” “是那天晚上。” 肯定的语气，简直像宣判一样，给小白兔定罪了。 苏凝沉默了30秒，终于点了点头。然后马上又说道，“我不会要你负责的，而且我并不打算要把他生下来……”她知道自己听起来很暴躁。 “如果我想负责呢？”他轻轻吐出这句话，眼神深不见底。 苏凝嘴巴张得很大，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生下来。”他温柔地说。 “为什么？” “为了我。”他用拇指缓缓划过她的下唇，更加温柔地说。 “噢……”有那么一瞬间苏凝想说，好，我愿意，我想要和你在一起，开开心心，这是事实。 “但是有一些规矩，你要遵守，这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让我满意。”他的眼神里突然失去了神采，变成幽幽的冷光。 苏凝皱起眉头，“什么规矩？” “那你得先签了这个协议。”他递给她。 “如果我不签呢？” “那就是选择上天堂。”他耸耸肩，用开玩笑来解除身上的不适和尴尬。 “这个协议是关于什么的？” “我们在一起，我可以满足你的任何要求，但不结婚，而且你不能泄露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任何事。” 苏凝望着他，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不必做任何你不想做的事，明白吗？”他的声音非常热切，近乎绝望。 “我从没做过任何自己不情愿的事情。”当她说出口时，自己都不能完全相信。因为此时此刻，她大概会为眼前的这个男人做任何事。 “我考虑一下。”地狱在向她招手。 “我给你时间。” 他把两份文件装进苏凝包里。 “我不会伤害你的。”他向她伸出手，应该相信他吗？她接住他的手，走出了房间。“来，我先带你看看。” 他们没有下楼，欧阳震带着她沿走廊越过几个房间，走到了尽头的一间。一件纯白色的卧室，所有的一切，家具、墙壁、大大的双人床，全是白的。 冷漠而静谧的房间，落地窗外，是壮阔的大都市。 “这是你的房间，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装修，里面随你布置。” “我的房间？你是要我搬进来吗？”苏凝压制不住声音里的惊讶。 “不是每天都住在这里。只是我在的时候，也许是周五晚上到周日。如果你答应的话，我们可以进一步协商。”他有些犹豫地补充道。 “你的房间呢？” “在楼下，你要去吗？” “会不会去了之后里面有个放满刑具的房间。明天早上，你送了一辆奥迪a3的钥匙到我手上，而我已经遍体鳞伤，根本开不动车了？”苏凝随口开了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 “你喜欢奥迪？”对方显然没有领悟到这个笑话的精髓。 很显然，他没看过《五十度灰》，可能有钱人不用看，都是玩真的。 看完了房间，苏凝被欧阳震带到了客厅里，坐在沙发上，欧阳震下意识的看向了她的肚子，让苏凝有些脸红，“才一个月……看不出来。” “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这一个月，我们不止一次的见面。” 他语气有些冷，明明肚子里是他的孩子，苏凝委屈道：“我该怎么说，你换做我的立场想想。” 巧妙的反问，让欧阳震嘴角勾起弧度，似笑非笑的样子，让苏凝猜不透，但……真的好看，她竟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然后迎来了欧阳震细长的手指，轻轻摸着她的头，她惊的措手不及，缩了一下。 “原来，这就是你不一样的地方。” 一句听不懂话，苏凝眨了眨眼，“什么意思。” “一只没有心机的小白兔，突然在大灰狼面前，聪明起来。” 简单的话，简单的形容，苏凝却听出了其他的意思，脸蛋不知不觉染上绯红，“我也是第一次怀孕，紧张害怕，就想的多了一些。” “看得出来，你一点没准备好，还敢在沙漠里乱跑。” “我要工作呀……”她想说自己并没有故意的作，可刚刚可是说了，要打掉孩子的，一瞬间她终于明白了。 欧阳震是在对她说打掉孩子的事不满。 果然，欧阳震严肃的说道：“不想限制你，更不想强迫你做什么事，可是我必须声明，你肚子的孩子，有我一份，你的行动自由，我该有所了解，再有类似的危险情况，就不是直升机把你抱回来。” 大概是怕影响她情绪，威胁的话说了一半。 苏凝眨了眨眼，这算是霸道总裁的制裁？ 应该有点生气才对，可她忍不住偷偷笑了一下，她不否认，的确想看到他表现出对怀孕的重视，总比扔出一笔钱，冷冷的打掉抛弃这样的结局要好。 她知道，某些幻想也许不该存在，但是至少现在的情况，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这场让她提心吊胆的怀孕，似乎终于在这一晚的意外发现后，得到了一个安稳，她悄悄摸着肚子，那里好像有热热的东西在燃烧。 孩子，你可以来到这世上了，虽然我还不会做妈妈。 第41章 她也成了绯闻主角 “来，我带你去吃点东西。”欧阳震附身亲吻了她的面颊，像是一个奖赏。 “呵，我还吃得进去吗？”苏凝知道自己现在语气有些讥讽。 “你必须吃饭。”他用警告的口吻说道，“现在，你是自己下床，还是要我抱你去餐厅？” 苏凝只好爬起来，她身上已经换好了一身裸粉色的袍子，质地非常丝滑舒服。她知道自己正站在悬崖边，跳，还是不跳？ 站在早餐吧台旁看着他，他按了一下电铃，通知厨房送餐上来。 “坐。”他指着吧台下的椅子对她说。苏凝呆呆地坐下，好像她已经开始适应听从他的命令了。自从认识他，他一直就这么霸道。 “除了保密协议，你还需要了解我的底线，当然，我也会尊重你的，我们得做到两厢情愿。” 呵，亏他能把偷情的关系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如果我不同意呢？” 欧阳震认真看了她一眼，“没关系。”简单的回答。 苏凝忍不住问道，“那些以前和你在一起的女人，她们都签过这个协议吗？” “你说呢？”欧阳震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那为什么……”当然没有，他过去的每一段亦真亦假的恋情都会被媒体大书特书。 他叹了口气，”你以为我会强迫你做不愿意的事，然后还自以为合法地控制你？” “难道……不是这样吗……” “你觉得我不是什么好人，对吗？”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其实你签不签这份协议都不重要，它只是代表了我们之间的一个约定，如果你不想签，那就别签，如果你签了之后又后悔，那协议里也有支持你随时终止的条款。难道你以为你违背了协议，我还会去法院告你吗？” 苏凝喝了一大口水，想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继续说，“我只是想更好的保护你，相信我。” 有人推着一辆餐车进来了，他从里面端出一份鹅肝，放在她面前。 “我真的不饿。”苏凝怀疑自己吃下一口就会立马吐出来。 “你必须吃。”他简单地回答。简直像她的主人一样，“喝点南瓜浓汤吧。” 苏凝在他的凝视下皱着眉头抿了一口。 “吃饭。”苏凝吃了几颗葡萄，现在也只能吃得下这个了。他对她眯起眼睛。 “不吃，我还什么都没签，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要再自由一会儿。” 欧阳震的眼睛变得温柔了，嘴唇弯成一道微笑。 “你有想过自己什么时候可以老老实实听话吗？” 苏凝瞥了一眼盘子里的鳕鱼和芦笋，土豆泥配荷兰酱，毫无胃口。 “把鱼吃了，我就带你去你的房间。” 苏凝伸手在上面挤了点柠檬汁，然后用叉子切了一口放进嘴里，很清新的味道…… “乖。”他面带骄傲地表扬她。 “你会伤害我吗？” “我不会伤害你的。”他向她伸出手，应该相信他吗？她接住他的手，走出了房间。“来，我先带你看看。” 他们没有下楼，欧阳震带着她沿走廊越过几个房间，走到了尽头的一间。一件纯白色的卧室，所有的一切，家具、墙壁、大大的双人床，全是白的。 冷漠而静谧的房间，落地窗外，是壮阔的大都市。 “这是你的房间，你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装修，里面随你布置。” “我的房间？你是要我搬进来吗？”苏凝压制不住声音里的惊讶。 “不是每天都住在这里。只是我在的时候，也许是周五晚上到周日。如果你答应的话，我们可以进一步协商。”他有些犹豫地补充道。 “你的房间呢？” “在楼下，你要去吗？” “会不会去了之后会不会像《五十度灰》一样，里面有个放满刑具的房间。明天早上，你送了一辆奥迪a3的钥匙到我手上，而我已经遍体鳞伤，根本开不动车了？”苏凝随口开了一个不怎么好笑的笑话。 “你喜欢奥迪？”对方显然没有领悟到这个笑话的精髓。 苏凝觉得自己有些虚弱，她很想喝点酒，酒精能让她觉得自己勇敢些。 “还有一些事情，我希望你能接受。”他坐在书桌后，示意她坐到桌前的椅子上。 苏凝耸耸肩，意思是，我还有的选择吗？ “这些是我临时想到的，当然我们可以讨论。”他舔了舔嘴唇，苏凝突然也觉得自己嘴唇很干。 “首先，我希望你确保我不在时每天要睡足八小时；要按时吃饭保证健康；我还会安排每周四次的私人教练陪同你健身；还有我会提供一笔服装预算，在我认为需要的时候，我希望你穿着我要求的服饰；要按时进行美容护理和孕期检查保养；不能抽烟喝酒，也不能把自己置身于任何不必要的危险中。” 听起来她像是他的私有财产。“我不想要买衣服的钱，感觉不好。”她在椅子上微微挪动着，大脑嗡嗡作响。 “我想要在你身上花钱。让我给你买衣服，有时候我可能会需要你陪我出席一些活动，你要穿的像样才行。” “不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就不用穿，对吗？” “对。” “那好吧。”说不定是制服…… “我不想一周健身四次。” “我需要你身体更健康，更有柔软度，相信我……这样对孕妇也会很好。” “我还要上班，三次怎么样？” “你的工作太辛苦了，我希望你好好休息。” “不行，这是我的底线。” 他盯着她，眼神中有一丝受伤，“好吧，看来你从工作中得到了比和我在一起更大的快乐。” “不，工作让我觉得自己不是被你包养的宠物。” “你不是我的宠物。”他叹了口气，大约过了十秒，他又说，“那天晚上，是你的第一次对吗？” 苏凝脸红了，点点头。 “那你，有被除我以外的人吻过吗？” “当然有过。”苏凝竭尽全力想要表现的不屑一顾。其实……好像也就一两次…… “你完全没有任何经验，居然敢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和一个陌生人上床……”他的眉头彻底拧到一起去了。“你总是这样出乎我的意料。” 苏凝言语模糊地，“额……我也不知道……除了你，没人到过这一步……”他怎么又生气了？苏凝有些无奈地咬紧嘴唇。 “别咬嘴唇……”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哦……对不起……” “别道歉……只是，我也很想咬它……” 苏凝吸了一口气……这种话，明明就是要她更加混乱。 第42章 洋娃娃 欧阳震用手揉着头发，变得有些焦躁，好像平时那种良好的节制都不见了。 “别管那些协议了，忘掉今晚所有的事。我想让你开心点，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他向她伸出手，眼睛里有兴奋的光芒……苏凝不由自主地把手交给她，他把她拉进怀里，高大的身体紧紧贴住她。他的指尖轻轻滑过她的颈脖，温柔地握住她的头发，苏凝不得不抬头望着他。 他也正低头凝视她…… “好……”苏凝小声回答。她无法拒绝他，第一次她就知道了。 欧阳震的卧室非常大，窗外依然是灯火通明的夜。后现代风格的大床用粗糙的灰色木材制成，看起来像块在大海中的浮木，没有华盖，只有四根立柱。上方的墙上挂着一副巨型画作，那是一片汪洋大海。苏凝像是一片落叶一样微微震颤……她的呼吸很浅，眼睛盯着他。 他摘下手表放在床头柜上，转过来望着她，表情和那天晚上一样温柔。他穿着白色衬衫和牛仔裤，像是从太阳里走出来一样耀眼……头发有些散乱，眼睛满是神采……他脱下了鞋子跟袜子……苏凝今天没喝酒，她跟自己的心脏小声打着招呼，别跳了，再跳就要跳出来了…… “你想拉下窗帘吗？”他问她。 “随便……”苏凝小声回答，“我以为你不许别人在你床上睡觉。” “谁告诉你我们要睡觉的？”他轻轻的说。 苏凝心跳骤起，血液溢满全身…… “把衣服脱了好吗？”他握住她的肩膀，温柔地解开她围在腰上的带子，真丝睡衣像蜕的一层皮一样瞬间滑落在地上。 “你知道我回来以后有多想你吗？”他喃喃地说，热热的气息吹拂着她的耳朵。 苏凝的呼吸停止了。完全无法把眼睛从他脸上移开。他弯下身，开始吻她，嘴唇坚定而炽热……缓缓地，与她的融为一体。 他双手握住她的头，将她拉向他，舌头越过她的下唇，深深地吻她。苏凝闭上眼睛，舌尖碰触到他。他用胳膊紧紧搂住她，一手伸进头发，另一手沿着后背滑到腰，然后伸向臀部……他温柔的抚摸她每一寸肌肤……苏凝贴着他的下半身……感受得到他的热情正推向她…… 荷尔蒙在身体里乱窜……苏凝抓住他的胳膊，感受到上面的肌肉……他很强壮……手移到他的脸颊，然后头发……他喘息起来，拉她走向床边。 这时传来一阵悠扬的电子铃声，那是房间内部的电话，除了管家就只有云姨有这个权限了。欧阳震握住苏凝的手僵了一下，皱起眉头，有些不悦地。 “什么事？”他按了一下接听。 “对了，少爷，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忘了跟你说。如果今晚苏小姐要在这里过夜的话，鉴于今晚很可能发生的状况……站在医学的角度来说，孕早期的胎儿还不是很稳定，也是容易发生流产的时期。不过我的建议是，孩子已经稳定了所以应该没问题，照正常方式来是没问题的，不过以防万一，请你还是不要太过激烈比较好，我打电话只是想告诉你这件事。” 因为对讲机是开的外音，苏凝已经红了脸，就好像刚刚发生的一切都被云姨看在眼里一样，她急忙捡起地上的衣服挡在胸前。 欧阳震脸色有些苍白，“我知道了。” “那我就放心了，身为家庭医生居然没有告知你们这件事，我会很愧疚的。”云姨如释重负地说。 关掉对讲电话，他站在原地闭上眼睛。大约过了十秒，他睁开眼，有些暴躁地揉着头发。苏凝把手指放在一起搅来搅去，装作认真地盯着它看。 “现在……你想让我走吗？”苏凝小心翼翼地问。 “不，我要你留在这儿。”他皱起眉头，眼睛里有一团火，直直地盯着苏凝平坦的小腹，苏凝觉得那一块的肌肤也变得热起来…… “该死。”他低吼道，“你等我一会儿。”说罢，他径直走进了浴室。接着，从里面传来了哗哗的水流声，哦，他在冲凉。 最后苏凝也困了，把衣服穿好，爬到床上，把膝盖抱在怀里，像是昏过去一样，精疲力竭地沉沉睡去。 是梦吗？梦里她眼睛睁开，发现他在对面静静看着她，用手轻轻摸着她的头发。她又闭上眼睛，想搞清楚，这到底是不是一个梦，还没来得及睁开，有一个吻，轻轻降落在嘴唇上。 吻，像密集的雨点，开始降落在眼皮上，额头上，脸颊上，吻幻作一阵雨，轻飘飘地下着，心像被打翻的蜜罐，是融化的，黏乎乎的一团。 他从背后抱住她，像安抚一个孩子，他们的每一寸肌肤，都紧紧贴合在一起，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苏凝再次睡着了，跌入美妙的梦境。 醒来时，屋子里仍是漆黑一片，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欧阳震已经走了，不在她旁边。她坐起身，拉开窗帘，遥远的东方有一点破晓的痕迹。隐隐约约，她听到了音乐声，钢琴的旋律回荡在房子里。好像是巴赫的曲子，亦悲亦喜的咏叹调。苏凝披上一件睡袍，轻手轻脚地穿过走廊，走进那间大的起居室。 欧阳震正坐在钢琴前，沉浸在琴声中，表情充满哀伤，一如这首曲子。他弹的非常出色。苏凝靠在远处的墙边上，静静的听。演奏丝毫不逊色于专业级别的演出。 他上身赤裸着，钢琴旁的夜灯洒下柔软的光晕，轻轻的笼罩住他。房间里其他的角落一片漆黑，就好像他是一座孤岛，难以接近，与世隔绝。苏凝觉得自己像是被抛到一片汪洋大海中，孤零零的，没有人可以帮她，也没有海岸线可以眺望，自己的死活，全交给了风浪。怎么会是这样呢？明明是喜欢上一个人，怎么会是这样的伤心呢？ 苏凝尽量悄悄地朝他走去，陶醉在曼妙的琴声中。他纤长的手指温柔的滑过琴键，就像它们今夜温柔地滑过她身上一样。想到这个，苏凝又脸红了，咬起下唇…… 第43章 像星星一样俊朗的男人 欧阳震抬头看见了她，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表情却很平静。 “对不起。”苏凝小声道歉，“我没想要打扰你。” 他皱起眉头，“没什么，我应该跟你说一声的。”他轻柔地回答，把曲子弹完，然后从钢琴旁缓缓向她走来。 “你应该在床上睡觉的。”他责备道。 “曲子很美，是巴赫的吗？” “巴赫改编过，原作是alessandromarcello的一首双簧管协奏曲。” “真美……可是好悲伤……” 他抿起嘴，“去睡觉，不然你早上会感觉很累的。” “你不睡吗？” “我睡不着，而且我不习惯跟别人一起睡。”他低声回答。苏凝猜不透他的心思，他似乎有些低落，但在昏暗中，她看不太清。亦或许只是因为被刚才那首曲子影响了吧。他搂住她，温柔地带她走回卧室。 “你什么时候开始弹钢琴的？弹得真好。” “六岁。” “哦……”那时候自己还在玩过家家吧。 六岁的欧阳震，苏凝觉得眼前浮现出一个漂亮的小男孩，有着黑玛瑙一样的大眼睛。她的心瞬间就融化了，他们的孩子会和他一样吗？ “你觉得怎么样？”走回房间，他轻轻问她。 “还好。”他打开了台灯。 “上床，我过一会儿过来陪你一起睡。”他小声哄着她。 苏凝皱起眉头，吃了睡睡了吃，他当自己在养母猪吗？ “睡吧，可爱的小海豹。”他低语道。苏凝闭上眼睛，依然能感受到那种忧郁的气息——欧阳震有悲伤的一面，那天晚上靠在她肩膀上也是……他在悲伤什么？ 苏凝从饱满的睡眠中醒来，阳光洒满了卧室。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睛。美好的清晨，整个城市的风光正在她脚下……真是美极了。欧阳震正在她身边熟睡……他也美极了。苏凝很惊讶他还在睡觉，他面对着她，给了她仔细观察他的机会。在熟睡中，他平日里紧绷的冷峻脸庞显得那么轻松，微微撅起的嘴唇就像是漫画里的美少年，一头乱发闪着微微的光芒……长得这么好看合法吗？ 苏凝摇摇头，想起了那张协议，要思考的事情太多了。想要伸手触摸他的想法难以抑制，熟睡中的他如此可爱，就像个小孩子……此时此刻，她不必担心自己该说什么，他会说什么……尤其是，他想对她做什么。 苏凝很想就这么看着欧阳震的睡颜出神一整天，但是很想去厕所……所以她轻手轻脚地下了床，穿上欧阳震的衬衫去找浴室。误打误撞走进了他的更衣室，成排的西装和衬衫惊的她目瞪口呆，比她的房子还要大上好几倍。 终于走进浴室，苏凝发现这里也是面积巨大。她真是搞不懂一个人要这么大房间做什么？不会害怕吗？望着镜子里的自己，脸色有些苍白，心里一个声音说话了，你和这个男人是什么关系？他是你的第一个男人，肚子里孩子的父亲，而他根本就不爱你，事实上，对于你，他也许只是觉得好奇，好玩，新鲜。所以你是在玩火。 苏凝皱起眉头，她喜欢上一个让所有女人束手就擒的男人，喜欢上了一个要她签下不结婚协议的男人。有很多事需要她想清楚。 但是此时此刻，她实在有些饿了。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插上耳机走向厨房，她开始变做早餐边随着音乐摇摆。不管怎么样，这是一个看上去充满希望的早晨，她也希望自己看上去开心一点。 她仔细回忆起欧阳震那天在酒店吃过的早餐，他吃的是煎蛋。她决定也给他做一份早餐。 在宽大又充满后现代色彩的厨房里，苏凝愉快地烹饪着。能拥有这样的厨房应该是所有主妇的梦想吧？可惜她厨艺很糟。脑海中不断浮现昨夜的种种细节……到底哪一部分是真实的哪一部分是做梦呢？他的声音，他的身体，他手指抚摸在皮肤上的触觉……苏凝忍不住手臂上起了一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想到这，终于急急忙忙把火关掉，把早餐盛在盘子里端上早餐吧台，看到欧阳震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那儿了，穿着一件休闲的亚麻衬衫，带着一头乱发。苏凝一看到他，禁不住有些脸红腿软……该死，昨晚上明明什么也没有发生。 “早上好，今天你看起来很不错。”他简单地说。 “我睡的很好。”苏凝结结巴巴的解释。 他嘴巴抿起来，“不知道为什么，”他皱起眉头，“重新躺回去之后，我也睡的很好。” “你饿了吗？” “非常饿。”他眼神专注……苏凝不知道他是否真的在指食物。 “烤吐司，培根和煎蛋可以吗？” “不错。” “我不知道桌布放在那儿……”苏凝努力做出淡定自如的样子，搞什么，这又不是你家。 “我来吧……你做饭好了。想让我把音响打开吗？这样你可以……嗯……继续跳舞。” 苏凝盯着锅铲，故意夸张地铲动，知道自己已经脸红成番茄了。 “没有取笑你的意思，你跳得很有趣。” 苏凝冲他撅起嘴……有意思？听起来一点也不如“优雅”，“美丽”这样的词顺耳……苏凝转过身继续煎鸡蛋，心想着最好把它们都煎糊了……过了一会儿，他走到她身边，轻轻抚摸她的头发。 “你喜欢煎蛋几分熟？”苏凝克制住自己的慌乱。 他笑了，“轻轻一煎就好。“ 苏凝背过身去收拾盘子，努力憋住嘴角的笑意。很难对他生气，尤其是当他一反常态地俏皮可爱时。他打开抽屉，取出桌布铺在桌子上。苏凝把煎蛋夹到面包里，然后把培根放在烤架上。 当她回过头时，看到桌上摆了一杯橙汁，他正在煮咖啡。 “想喝茶吗？”?“可以。” 苏凝把盘子放到温热的大托盘里，欧阳震从橱柜里拿出一些早餐红茶。 “你已经看透我了，对不对。”苏凝抿起嘴唇。 “有吗？我不觉得你我之间有什么事已经被看透了。”他低声回答。 这是什么意思？是指他们的协议吗？他们的……关系？或者别的什么。他还是像以前一样，捉摸不定。 第44章 冰与火之歌 “你做的很好吃。”欧阳震对她笑了。 苏凝试着吞下一口煎蛋，但食之无味。 “认真吃饭，不然我就要打你屁股了。”他头也不抬地说。 苏凝一口茶水呛到嗓子里，盯着他，眼睛睁得大大的……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递给她一杯橙汁。 “关于你提的要求，我要求进一步商榷一下。”苏凝清了清嗓子。 他嘴巴抿成一条线，“嗯？” “第一，我不能保证每周都见你，我也有自己的生活。每个月给我一个自己的周末。第二，我每天只睡7小时，我也不要只吃列表上的什么健康食品，我有自己喜欢的食物。第三，我只需要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穿那些衣服……制服除外……” “固执的小女人。”他漫不经心地喝着咖啡，露出一个慵懒而性感非常的微笑。“你的建议，我会参考的。” “还有，这种关系的有效期是多久？” “一年。” “三个月。” “不行，三个月太短了，而且你还想要有一个星期不见我。我没法忍受那么长时间见不到你。现在我都已经不能忍受了。”他认真地望着她。 拜托，你可是大老板，每天不应该很忙吗？ “这样吧，每个月有一个周末，你可以有一天属于自己，但是那个星期我会在中间的某天见你。” “好吧……” “食物和睡眠，健身就按你说的办吧。”他声音沙哑，掷地有声，“我需要你保持健康。” “我知道。” “你再瞪着我我就要亲你了。” “我们还没吃甜点。”苏凝把目光收回，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 “你想吃甜点？” “对。” “你可以当甜点。”他做出提议的样子。 “我可没那么甜。” “你-很-甜。” “你是仗着我喜欢你吗？”苏凝盯着手指，小声地吐出这句话，然后抬头直视他。 他挑起眉毛，一脸惊讶。“没错，在生活中，人们总是会使用自己擅长的能力作为武器。这并不能改变我很想和你在一起的事实。”他是怎么做到只靠声音就诱惑别人的？ “可是，我能问为什么吗？不然我没法签字。” 他皱了一会儿眉头，仿佛在内心挣扎什么，然后抬起头，下定了决心。“15岁时我喜欢过一个女孩，后来她失踪了。” “噢……”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是个平民女孩，她救过我，我很喜欢她，可是后来，她就人间蒸发了。” “你的意思是？” “我的家人，我的母亲，不会允许我和一个平民的女孩结婚，也许她被送到了地球上的某个国家，某个我绝对不会再见到她的地方。” 这太荒诞了，“可是你和那么多人谈恋爱……” “那些都不是真的，我的母亲很清楚我什么时候是认真的，什么时候是逢场作戏，我甚至因为想要让她这么觉得而去找很多女明星。”他带着几分讽刺地笑了。 “在那之后，你没有再爱上过什么人？” “大学，有过。”他眼神里有些悲伤，“可是她差点出车祸，我不想害了她，只能分手。” 噢……现在她知道了……但为什么心还是有点疼。 ”在我很小的时候，有个算命很准的人，说我以后会爱上一个灰姑娘，然后抛下家族企业，抛下父母兄弟不顾，所以，我母亲很紧张这一点。她不能失去我。” “这么说，你只能找一个豪门千金了？” 他又笑了，“也可能是女总裁或者公主之类的。” 真相大白了。王子从来不会爱上什么灰姑娘，即使爱上了，灰姑娘也会很快死去。他是对的，他们只能维持这样的关系，等她一个人，静下来，要好好思考下，这个混乱的局面。 “想来点甜点吗？”他绅士地问道，眼波如水。 “不用了，谢谢，我想我该走了。”苏凝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走？”他显然相当惊讶。 “对。”如果她继续留下，跟他待在这里，她一定会被他催眠而忍不住签下那份协议……她站起身，“我还要回去工作。” 欧阳震本能地随她站起来，日积月累的良好教养，“我不想你走。” “抱歉……我必须要走。” “为什么。” “因为你让我有太多要考虑的了。我需要空间。” “我可以让你留下的。”他轻声吐出一句威胁。 “没错，你轻而易举就能做到。”苏凝讽刺道。 他用手拂过头发，认真地望着她。 “你知道吗，当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时，那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我差点以为终于和她重逢了，你们很像，眼神，动作，脸红的样子……但是现在，我确定你和她完全不一样，你为什么要这么倔强？” “相信我，我绝不是她。”苏凝吸了一口气。 “对不起。”他低头凝望着她，俯身想要吻她，却在碰到她的嘴唇前停下来，眼睛望着她，像是征求允许。苏凝仰头吻上他，因为不清楚他们是否还会有下一个吻，所以她格外投入，肆无忌惮地把手插进他的头发，把他拉向自己。 “不能留下来吗？”他边吻边问。 “不能。” “今晚陪我。” “不。” 他低吼一声，“没见过这么犟的女人。”他松开她，低头看着她，“为什么我觉得你是在像我告别？” “因为我要走了。”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苏凝低头沉吟一会儿，“我需要考虑，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跟你建立你想要的那种关系。” 他闭上眼睛，他们的前额抵在一起，渐渐平复了呼吸。 过了一会儿，他轻吻了她的额头，鼻尖探进她的头发，深深闻了闻，然后放开她，后退一步。 “好吧，我等你想清楚。”他面无表情地说道。“我送你回去。”他伸出手。 或许他们就这么结束了，当他们默默走在楼梯上，苏凝的心在狂跳，血液循环加速。如果她决定拒绝他，这就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她忽然心疼的缩成一团。就那么一瞬间，也许就要改变她的一生。 第45章 牺牲太大 在欧阳震那儿呆了一天一夜，像是与世隔绝，对外界所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总觉得不真实，对着他，就好像背对着世界。 等苏凝重新回到片场，才发现自己手机已经关机了整整一天半。看到她回来，大家好像也没有表现出很惊讶的样子，就好像她并没有离开过剧组，坐直升飞机跟一个亿万富翁去到一个她也不知道的什么地方过了无比魔幻的一晚。 她找到杨婷，问李寒怎么样了。 “哦，他的腿有点冻伤了，不过医生说没什么大碍，还能上节目，幸亏送来的及时。” “谁送他来的？” “剧组工作人员啊。”杨婷看了她一眼，好像她问了个白痴问题。“对了，你的特殊任务完成的怎么样了？” “什么？”特……殊任务？ “毛毛虫说，你去执行一项特殊任务了，是什么？拯救地球吗？” “噢……”苏凝心想，我的特殊任务就是和一个不会付出真心的男人签订不平等条约。“复仇者联盟刚刚告知了我的新身份。” 这时，工作人员早已经催促他们赶紧去控场准备录制节目了，今天是“完美歌手”节目组第一次正式登台亮相，也是嘉宾们的第一场淘汰赛。大家都严阵以待，毛毛虫看样子已经两天两夜没睡觉了，闻着就像一个巨大的烟灰缸。 “你还好吧？”他看到苏凝，掐灭手中的烟头。 “额……蛮好。”苏凝猜不透他的意思，也拿不准欧阳震是如何给她请假的。 “你写的节目文案不错，本来都不抱希望了，没想到最后出来的效果这么好。”被当成小学生一样夸了，苏凝有点懵，说写的很好，很用心，跟节目特别契合。 “今天的表演非常关键，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虽然他的眼袋都快掉到地上了，还不忘给她们打一针鸡血。 正说着，毛毛虫忽然站起来，喊着“您来了”，快步走出去。 是许璋涛。 苏凝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家里就放着他的歌了，那时候他就是整个乐坛的太阳，所有的星系都是围绕着他打转。再后来，他仍然是一代宗师，是不可跨越的殿堂级人物。 苏凝有些想不通，节目组怎么会请到他，他的地位无人能撼动，比赛赢了是对乐坛前辈的敬仰，如果比赛输了，岂不是晚节不保？ 许璋涛保养的很好，五十来岁的人，只有额头上一两道轻微的皱纹，和苏凝想象的音乐教父形象完全不一样，穿着西装，非常儒雅，岁月只是给他增添了几分耐人寻味的余韵。 即使是对待她们这些无名小卒，也满脸都是真诚，上来握手的时候，苏凝瞬间有种被洗脑的感觉，全身心地想奉献点什么东西给他，最后只能竭尽所能满脸堆笑。 一个人的眼睛里怎么可能有这种融化别人的真诚？ 毛毛虫小声问她们要不要一起拍张照？ 于是，她们就紧挨着歌坛泰斗级人物许璋涛，拍了一张兴高采烈的粉丝照。 许璋涛走了以后，整个房间好像还被他的温暖覆盖。他真是世间难得，最温柔，最礼貌，最谦逊的男子了。 走去演播室的路上，苏凝终于见到了李寒，把胡子剃了，头发打理了一番，化了妆，整个人只是被描绘得更加精致，毫无缺点的五官，连一丝一毫的缺点都说不出来。 他走到苏凝面前，苏凝忍不住和他开玩笑，“王子殿下现在准备去拯救公主了吗？” 李寒靠近她，他的手搂住她的肩膀，他的嘴唇贴上来。 滋味像一种酒心巧克力。 挣扎着往后退一步的时候，吻消失了。 “公主被吻醒了吗？”他低头冲她露出一个闪闪发光的微笑。 苏凝看了下四周，谢天谢地，并没有人经过这条走廊。她有些恼火，他未免也太轻浮了点。 “我带回了你要的小乌龟和化石。比赛结束后我来找你。”说罢，他扬了扬手，留给她一个风度翩翩的背影。 监控室里。 苏凝和杨婷坐在里面观看着录制画面，现场气氛很活跃，一群在当地招募的志愿者和观众们都不负所托，纷纷发挥着极大的光和热，极力扮演好忠实粉丝的角色。当然也有真的跟着节目组跑来支持爱豆的粉丝后援会。其中又以charmingbird和alt-j的粉丝为主。 首先上场的是沙伊达，她穿着少数名族的衣服，蒙着薄纱，从地下翩翩升上中央的舞台。一股浓浓的异域风情，结合着身后的黄沙飞舞，银月，把人瞬间带入了歌舞升平的大唐气象。 “美若天仙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杨婷眼睛也不眨地盯着屏幕。 然后是吉明宇，他的声线完美，低音沉，高音准，中音劲，总之一句话，就是通透。 苏凝起身去上厕所，转了一圈，监控室这一层的洗手间只有两个，都关着门，她只好稍后。里面的人显然不知道隔墙有耳，娇声滴滴、肆无忌惮地继续讨论。 “等会儿要不要问问你老公，把戒指买下来？价钱这么贵，赶得上我们一年工资了！不过那颗钻石就胜在横面宽阔，五克拉多一点，看上去却像有六克拉，十分难得呢！” “我老公一向最听我的，我喜欢的东西，买就对了，一句话也不多问。副卡随便我刷。” “谁像你这么有福气？……” 苏凝没有听完这段精彩对白，就赶紧逃离现场。走迟了半步，和曾倩倩碰个正着，也许她会更得意，但苏凝的尴尬，可就难以处理了。 她从二楼的洗手间退出来，逃进三楼的嘉宾用的休息室，看来今天女洗手间会议频频，厕所门一关起来，又听到有女人的吱吱哧哧的声音。 “梁凤霏漂亮不？” “一般般啦，上镜时好看一点，真人就有点老态了。” “说起来她也才四十岁，怎么皮肤就粗的像张沙纸了？” “还不是嫁入豪门后，恩宠逐日衰减。听人说她老公现在还是灯红酒绿，左拥右抱呢。” “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那些有钱人有几个是一夫一妻的信徒？” “我才不要嫁给这些有钱人，不是身体有病就是心理有病。” “为什么不嫁？难道要嫁个穷人显示自己清高？这年头，我们抛头露面还不够辛苦吗？到时候下班了，还要赶回去给老公孩子煮饭做菜，我宁愿去寺庙里当尼姑！” 第46章 黑松露的味道 真是奇怪，女人这种在洗手间内议论是非的习惯，其实是非改不可的，这跟在拿着扩音器说话有什么分别呢？ “那个新来的彭总监还不错嘛，长得帅，还是海归，年纪轻轻就当上了cao，算是个前途无量的白金王老五了。他是不是和苏凝有一腿？” 苏凝吓了一跳，整个人站在厕所间里，不敢就此推门出去。 “但凡有个像样点的单身男人，身边早就有无数双眼睛盯上了，别看苏凝啊，平时一副纯洁小白兔的样子，对待上司可有一套，毛毛虫，肖总，哪个不被她哄的开开心心的？” 这群八婆，真是！ “有人还说，看见她在药店买验孕棒呢！真是人不可貌相。” 苏凝屏息忍气，手心在微微冒汗。该死吗？她犯得着像犯人受审一样躲在这见不得人的地方听她们消遣自己，她们算老几？ “苏凝这个人嘛，谈不上多漂亮，总要有点特殊手段才行嘛！我要是变成她那样，还不如去死好了。” “所以彭添才不会看上她呢，你再加把劲，让他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 “我再考虑下吧，前几天刚有人给我介绍了个富二代。” “你个浪货……” 哈哈哈！一阵银铃似的笑声渐渐远离洗手间。 苏凝再等了一会儿，肯定休息室内已无一人，才快手快脚地逃出生天。 回到实时监控室，人像打了一场仗，累死！ 杨婷看在眼里，莫名其妙。“你去上个厕所还和人打架了？” 苏凝把这事当笑话说给她听，”哈哈，我这种小角色，竟然也有人在背后议论我，是不是说明我还混的不错？” 杨婷撇撇眉毛说，“这些女人都是平时宫斗剧看多了，老板在她们眼里就是皇上，哪个女人升职加薪，和老板多说了几句话，在她们眼里就是被宠幸了。封建时代虽然结束了，有这么一群女人永远活在清朝，她们恨不得拿小人扎死你。” “可我也没升职加薪啊，加班倒是经常有。” “你说你加班到深夜，人家只觉得你跟老板在偷情。” 苏凝噎住，如果光靠睡老板就能升职，那她……还是选择加班吧。 “哎……不过……你不是真的跟彭添有什么吧？”杨婷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问。 “冤枉啊！”苏凝恨不得掏出一颗真心给她看，“我们就是以前的大学同学而已。” “噢……那你知不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你这样的呗！” 杨婷脸红了，右手捧住胸，慌张地说，“你看出什么了？” “对啊。” “我该怎么办？” “拜托，你以前可是以谈恋爱为职业的诶。” “可是这一次我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所有的套路都好像失灵了。” “那就顺其自然。”苏凝打了个哈欠。 毛毛虫走进来，她们俩瞬间闭了嘴，十分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噢，李寒上台了。他和那些三线小明星比起来，完完全全不一样，他有一种浑然天成的光芒，但是摄像机恐怕只撷取了10%。看过他在正式舞台上的演出，苏凝觉得，他理所当然应该比现在红一万倍。 杨婷用胳膊戳戳她，“真的，太帅了。” “唱的也好。”毛毛虫补充道。 最后一个上台的是许璋涛，他仍然是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样子，唱的也是他曾经红遍大江南北脍炙人口的曲子，此时不知道有多少父母辈的人在电视机前红了眼眶。 “准备一下，待会要投票了。”毛毛虫赶紧起身走出去，苏凝和杨婷也跟在他后面，去了直播现场。 最后投票的结果由现场投票，现场专家投票，以及场外投票三部分组成。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这第一场的比赛，无论如何是要给许璋涛一个身份特权的，不管淘汰的是谁，他一定都是第一名。 场内休息时，人群开始骚动起来，越来越多的人涌进现场。很快，台长跟制片人一起走入，大家都鼓掌致意，在他们后面的男人，更加引人瞩目。 “看那个男的！”苏凝旁边观众席上一个女生激动地对她的朋友说。 “好帅啊！” 苏凝转过头去，她们在说的一定不是台长吧…… “是远流集团的总裁欧阳震。” “他是单身吗？” 只见他穿了一身灰色西装，整理过的头发在灯光下闪着棕色的光芒，脸上不苟言笑的样子让人不由的在他面前自惭形秽。 “不是。”苏凝嘟囔着说。 “噢。”两个女生都惊讶的看着她。 “他是同性恋。”苏凝继续道。 “啊，好可惜啊。”一个女孩抱怨道。 台长起身开始他的讲话，首先很荣幸的邀请到了远流集团首席执行官，同时也是这个节目的主要赞助商，欧阳震先生，来为这期的活动颁奖。苏凝看到他正在巧妙地扫视整个大厅。她忍不住缩起身子躲在角落里，努力让自己和那根柱子合为一体。但是没过两秒，狡黠的眼睛就对上了她畏畏缩缩的眼神。他盯着她，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苏凝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两天前，温柔的他……快乐的他……钢琴前悲伤的他。她轻轻叹了口气。他眼中温柔的神气一闪而过，很快就不见了，挂上了那副冷漠的表情。直到台长发言结束了，欧阳震还是没有看她，只是直直地望着前方。 “下面有请，欧阳先生给我们说几句话吧。”台下响起了礼貌的掌声。他在台上，环视台下，面对这么多人，一如既往地平静。苏凝身边的两个女生向前倾斜了身体，全神贯注。事实上，苏凝心想，在场的所有女性，甚至一部分男人，都睁大了眼睛。 “今天，很荣幸，也很感谢贵电视台授予我的宝贵机会，在此与这么多音乐界的风流人物聚集分享。我们集团的很大一部分也是为了支持艺术的发展，我个人也很喜欢音乐，并从中找到了安慰和理解……” 这时毛毛虫从身后不知什么地方窜出来，拿了一束鲜花，戳了她一下，叫她送上去。 苏凝磨磨蹭蹭地夹在两个兴高采烈地小女生中间上了台，把话递给他。 欧阳震低头看着她，表情温和，又带着几分克制。 “苏小姐，谢谢你。”他轻轻地接过花，在她耳边不动声色地说，“我是专程来接你的。” 第47章 欢迎来到你的人生 “三百五十七，三百五十八，三百五十九……” 现场响起一片整齐划一的唱票声，台上的嘉宾们表情也都很精彩。目前的排名来看，许璋涛第一，alt-j第二，吉明宇第三，charmingbird第四，李寒第五，沙伊达第六，梁凤霏垫底。 许璋涛自然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像无论结果如何对于他来说都不会有丝毫影响。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好涵养了，尤其是梁凤霏。原本她这次复出就是抱着背水一战的想法。嫁入豪门的生活本来就是冷暖自知，再加上以色事君者，能得几日好？如果她年轻的时候能早点懂得这个道理，也不至于早早隐退相夫教子，等她再出现在人们眼前时，年轻人早已不知她姓谁名谁。 其实何止娱乐圈，各行各业乃至自然界法则都是物竞天择，只是女人总喜欢把爱情当作信仰，殊不知教主太脆弱。 随着场外票数的累积加入，统计票数上开始出现大幅度的涨幅。尤其是李寒。 他是张新面孔，粉丝基础几乎为零。原本节目组预估他可能会在第一场比赛就被淘汰出局，垫底是意料之中，若是有转机那就是惊喜，也让节目增添了几分变数的真实性。 没想到他现场发挥的如此之好，外型惊艳，唱的歌也让人耳目一新，就像一个节目彩蛋，以至于一时间网络上大家都在纷纷议论这个男人是谁？ 此时，他迅速冲上了热搜话题榜，并带来了惊人的流量。得票数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叠加，超过了第四名，第三名，和alt-j快要齐平了…… charmingbird的三个美少女睁大了眼睛，嘟着亮晶晶的嘴唇，眼看到了倒数第三，这和她们巨大的粉丝效应相比实在是有些拿不出手。吉明宇也有些不自在了，许璋涛第一名无可厚非，alt-j拿过格莱美奖，他稳居第三基本上是板上钉钉，现在却被一个无名小卒突然挤出去，他看了一眼前方的李寒，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哦，超过第二名了，现在正在朝第一名追赶……这下连毛毛虫和制片人也傻眼了。这可不在他们的安全预估范围之内，事实上，他们早已经预演了好几遍节目最后出现的排名结果，确保每一步都安全无误，这才进行全网直播的。现在情势发展已经没有按照剧本在走了…… 许璋涛还是稳如泰山地坐在沙发上，面露微笑，面对这场突发的变故，他从现场工作人员的表情已经看出来不受控制了。可是他并没有表现出一丝的紧张甚至错愕，说白了，他是掌握游戏的人，并不是游戏中人。 最后，时间到了，李寒的票数停留在了距离许璋涛五票的位置，节目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李寒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瞬间迷倒了台下的和电视前的观众，他很懂得分寸地讲了一个笑话，把刚刚唱票的紧张和激烈悄悄化为无形。他天生就是该吃这碗饭的，所有人都起立鼓掌，既是祝贺许璋涛，更是祝贺李寒一战成名，叫好声响彻整个大厅。 苏凝也忍不住看着他，他对她眨眨眼。许璋涛跟李寒握了握手，两人对视的时候，没人发现其中的暗流涌动，他们就像内功深厚的两大高手一样，接触到对方的一瞬间，高下立判，胜负已分，只是旁人看不出来而已。 正当苏凝站起来等待人群一点点挪出去时，申海向她走过来，边走边喊，“欧阳先生要跟你谈谈。” 那两个之前坐在她身边的女生转过身来瞪着她。 苏凝跟着申海走向后台，欧阳震正在和台长还有许璋涛他们聊天，看到她时，他低声跟他们说了声抱歉。 杨婷正在跟苏凝说话，欧阳震走过来对她露出了一个微笑。 “不好意思，我要借用一下苏小姐的时间。”杨婷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抓起苏凝的手，带她走进了一个像是男更衣室的房间。 他看了一下，确保没人后把门锁上了。 该死，他要干什么？不是他说的要保密吗，现在却好像在昭告天下他们俩有一腿似的。苏凝扶住额头，他转过身来盯着她。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也不回我信息？” 苏凝一下就不知所措了，“我今天忘带手机了……”苏凝现在试图用以前对付老妈的方法来转移话题，“你今天的发言很棒。” “我现在不想跟你谈什么发言演讲。”他有些被激怒地撑住苏凝的肩膀，“我一直担心你。” “担心我，为什么？” “因为你怀着孕。” “你知道的，云姨说了我很好，孩子也很好，没什么问题。我会定期检查的。” “没有哪个孕妇会像你这样疯。”欧阳震挑起眉毛，表情有些僵住了。 “现在所有的职业女性都会在怀孕期间正常上班工作，直到最后待产的一个月，我没什么特殊的。”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像被她搅得全无理智，“我不管别人怎么样，我只关心你，我需要你的最终答复。这样的等待已经让我抓狂了。” “不是说让我慢慢考虑的吗？” “我等不了了，明天，我希望明天能知道你的答案。” “好，明天，我明天告诉你。”苏凝对他眨眨眼。 他后退一步，平静的看着她，表情比起刚才放松多了。 “那我今晚就不走了。” “什么？” “不然你又跟那个民谣歌手跑去什么鬼地方怎么办。” 哦不……“这样不合适吧……” “放心，我不会半夜去敲你的门的。”他嘴巴抿成一道线，“你待会直接来我的房间。” 苏凝还没来得及抗议，门外突然传来女生的尖叫，“救命啊——”接着是一阵在地板上翻滚挣扎的声音，欧阳震把门锁打开，门外快速闪过一个身影。 他们转过头去，看到走廊尽头，一个少女正手捧着脸跪坐在地上，她身上的粉色百褶裙显得有点脏了，头发黏在湿透的脖子上，看起来像个破败的洋娃娃。 第48章 男人只会变老不会成熟 “你……还好吧？”苏凝走过去伸手碰了一下她冰凉的手臂。 女孩抬起头，受惊的一张小脸上满是泪痕，小巧精致的五官在惊恐下更加显得楚楚可怜。苏凝想起来了，她是charmingbird的成员之一。 “刚刚发生了什么？”苏凝蹲下来，拍着她的肩膀安抚着。 “有……一个男人……闯进了我的房间……”女孩泣不成声，“他捂住我的嘴……把我压在地上……” 苏凝倒吸一口冷气，是疯狂粉丝，还是流氓变态？忍不住搂住了她的肩膀，想给她一点安慰和勇气。欧阳震站在一旁眉头紧锁，他走到一旁打了个电话，不一会儿，保安和工作人员上来了。 charmingbird的经纪人抢先走上前一步，像母鸡护小鸡一样把女孩搀扶起来走回房间，一边神情严肃地小声跟她说着什么。 很快地，连台长和总经理也惊动了，他们走下来，团团围坐在房间里。女孩叫乔晶羽，粉丝昵称鲸鱼，在经纪人的引导下，小声地说出事件经过。 她说今天下了节目，觉得有些累就一个人先回房间了，在关门的时候有只手出来阻拦并推倒了她。她自知如果没办法挣脱的话绝对会出大事，于是尽全力推开对方，逃出后发现还有一个男人从其他成员的房间出来，又被抓住后想尝试大喊救命却叫不出来，喊出来后又被男人塞住了嘴巴。当时她以为自己快要被杀死了，后来一个房间开门的声响分散了男人的注意力后马上挣脱，一直逃到了走廊，但是因为太害怕腿软跑不动，连手机都被拿走。 领导们面面相觑，个个表情凝重。他们深知这个丑闻足以在一夜之间登上所有热搜话题榜首，也可以将这次节目的热度炒翻天，但最后舆论到底走向何方，就不是他们所能预料到的，也可能最后粉丝的控诉和道德谴责会让这档节目遭遇腰斩。 肖总和charmingbird的公司艺人总监赵宝坤对视一眼，后者叫经纪人带乔晶羽去她的房间好好休息，并保证会加强安保，调出监控查明事情始末。最后，他又说了一句，在事情查明之前，所有人都不能把今晚的事情泄露出去。 等乔晶羽走了，他们才正式开始讨论这次的危机公关要如何处理。 “老赵，这事儿你得给我兜着，我这好端端的一档正能量音乐节目，最后别被上头盯上了，再责令停播整改可就死球了。”肖总猛吸了一口烟，对赵宝坤说。 赵宝坤点点头，也叼着烟，“这件事传出去对我们公司也没好处，已经有不少媒体和粉丝指责我们对艺人苛刻压榨了，现在是风声鹤唳啊。” 台长也发话了，“稳住那个女孩，叫她不要在外面乱说。” 苏凝站在一旁一直安静听着，他们抽了太多的烟，熏的她眼泪直流。此时，她整个人如刺在芒，浑身不舒服得忽然忸怩起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们这些人担心的都是如何把整件事情隐瞒下来，而不是去找那个袭击者，也不是去弥补女孩所受到的心理创伤。 欧阳震拍拍她的肩，示意让她出去。她下意识的举止反应就是站起来，直笔笔转过身，也不跟领导们打声招呼，就往外走去。 她的举止令在场人等都微微吃了一惊。肖总也显得颇为尴尬，只得道：“这丫头，来大姨妈了吧？” 没想到一抬头看见了欧阳震飞刀似的眼神，立即噤了声。 苏凝走到走廊上，呼吸了一口清冷的空气，有些心酸，女人总是会在生命中有很多很多很多个这样的时刻，毫无缘由地被恶意中伤，无条件的被利益出卖，还要面对一张张装模作样，佛口蛇心的脸，若无其事的重新站起来。 她走到乔晶羽的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经纪人打开门，看见是她，有些惊讶。 “我来看看乔小姐。” “她已经睡了。” “哦，那好吧。”苏凝明明听见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房间里不止一个人。 苏凝晃了一圈，心神不宁地走到露台。没想到那里早已经有人了，“嗨，你是来找我拿化石的吗？”那个像星星一样俊朗的男人冲她举起了手里的酒杯。 “我不能喝酒。”苏凝给自己倒了一杯苏打水。 “乖孩子。” “你相信人人生而平等吗？”苏凝没头没尾地问。 “那只是强者用来迷惑弱者的花招，以便名正言顺地把他们淘汰出局。” “是的，顺带名正言顺地同情他们，就像在街边像乞丐施舍一点自己可有可无的零钱。” “可是你能想出一个比现在更好的世界吗？” “不公的世界肯定不是一个好世界。真正好的世界，应该人人美貌聪明，健康富有，热情只增不减，爱情永恒不变，连运气也都要毫无二致，这样才谈得上公平……” “但这是不成立的，违反了基本的逻辑关系。” “这样的世界不存在，人类齐心协力一起努力也不可能存在。我们只有一个坏的世界。” “看来这个坏的世界今天惹到你了。”李寒对她眯起眼睛。 “不过今天还是要祝贺你。”苏凝举起手里的杯子冲他笑了笑，“你的表现很棒！” “我可以代表这个犯了错的世界给你一个真诚的拥抱吗？” ——分明是他看到苏凝需要一个怀抱，却放低了姿态来请求她。十分的体恤，满含柔情。与欧阳震结实饱满的拥抱不同，李寒的拥抱是不着力却温柔地深入人心的。他的双臂似已长在了她的轮廓上。不离不弃的安慰。 “你知道吗？我后来交的女朋友，之所以会选择她们，都是因为她们身上有你的影子。或者头发像你，或者笑容像你，或者身材像你，或者有你身上的书卷气。只是，她们加在一起也不如你。”李寒的脸上有一丝无奈的微笑。 “可我们才认识半个月。” “你真的全部都忘了吗……”他声音里有无限的痛苦。 苏凝抬头对上了欧阳震锐利的眼神，李寒的手还搭在她的肩膀上…… 第49章 单枪匹马闯荡人生 全身的血液都涌上她的大脑，“这位是欧阳先生，上次是他救了我们……”苏凝从李寒的怀里挣脱出来，小声地介绍说。 李寒似乎一点没有被苏凝的紧张情绪影响，一只手臂还不怕死地搂着她，露出一个狡猾的微笑，“我记得，欧阳先生就像天兵天将一样突然出现了。” 苏凝和李寒并排站着，一句“我们”更加好像他们是一伙的，此时如果欧阳震手里有一把机关枪的话，估计李寒已经被射成筛子了。 “忘了感谢你，欧阳先生。”李寒自然得体地向欧阳震伸出手，欧阳震毫不不领情，冰冷的眼神扫过他，径直向苏凝伸出手。“我找了你很久，亲爱的。”他竟然这样叫她！苏凝被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不知所措。 苏凝不得已从李寒身边走过去，站在欧阳震旁边，身体僵僵的。 “冒昧问一下，请问欧阳先生和苏小姐认识多久了？”李寒依然不失礼貌的微笑看着他们。气氛尴尬得让苏凝希望地上突然裂个缝好让她钻进去…… 欧阳震伸手揽住她，拇指温柔地滑过她的后背。“有几个月了。”他平静地答道，“苏小姐为了电视台的栏目来采访我，然后我们就认识了。” “哦，苏小姐，我也很期待你来采访我哦。” 欧阳震冷冰冰地说，“我想她不会再有这类工作任务了。” 李寒挑起眉毛，然后笑了——一种无可奈何而又豁达的笑，他还真是拥有春风化雨的能力…… 苏凝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像一个美剧的名字——《冰与火之歌》，被夹在两个男人中间，气压低得要缺氧，于是她说了一句很欠揍的话——“那个，你们俩慢慢聊，我还有事先走了。” 四道齐闪闪的冷光同时飞过来，苏凝卒，享年25岁。 逃命要紧的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在三楼休息室看见了杨婷，还有一众领导们。苏凝脸又垮了下来。肖总朝她招了招手，她只好垂头丧气走过去。 “还在闹情绪呢？” “不敢……” “你怎么想的我知道，又在心里骂我们没人性。” “我没有……” “该做的我们都做了，也一定会调查清楚，乔晶羽那边我们也会有个交代。难道你真的希望把整个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她一个女孩子怎么受得了这些？” 苏凝哑口无言，她只是有些奇怪，肖总怎么会特意跟她一个小啰啰费这么大口舌？ “明白我们的一片苦心了吧？” 苏凝点头。 “明白了就去欧阳震那里把第二期的赞助费要来吧。” 吓？苏凝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我们拍摄这第一期成本已经很大了，花光了所有的赞助，自己还垫了不少钱，金主爸爸再不给钱，我们就要揭不开锅了……你也不想喝西北风吧？” “他……为什么不给钱？”有钱就是了不起啊。 “刚刚你走了以后，欧阳震也不知怎么发了好大的火，说我们节目看来是不想做下去了，还说这点小事要是都处理不好，他就把电视台买下来改造成养猪场。老天爷，我老婆跟我说要离婚的时候我都没这么害怕过……” 养猪场？苏凝皱了皱眉，亏他想得出来，把他们都当成什么了？?“所以啊，小苏苏，这事就拜托你了，务必要把他安抚的妥妥贴贴舒舒服服的，我们等你的好消息。”说完，毛毛虫在一旁还对她比了个剪刀手。 “我们会暗中保护你的。”杨婷冲她眨眨眼。 笨蛋！她才不需要他们保护呢！ “他来了，你别担心了。你看——”苏凝回过头去，欧阳震正朝这边走来，“他看别人的眼神都像尖刀，看你的眼神就变成了蜜糖一样。” ”去吧，组织把重要任务交给你了，你要做个出色的卧底。”毛毛虫不动声色地用他的胖手推了她一把。 “回头记得给我涨工资！”苏凝怒气冲冲地走过去。 “嗨。”苏凝挤出一个微笑，“你们聊完了吗？” 欧阳震抿着嘴看着他，不动声色。一个摄影师走过来为他们拍了一张照。苏凝被闪光灯弄得眨了眨眼，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跳起来直接追到摄影师面前。“那个，不行，请把照片还给我！” 摄影师突然被她揪住，有些莫名其妙。“什么？” “照片！”苏凝叉着腰，气势汹汹地说，“这是私人照片，不能外泄，请还给我。” 摄影师有些无奈，“小姐，这是数码相机。” “我不管，你赶紧删掉。” 摄影师拿它没办法，只好嘟囔着删掉照片，“我是看你们很般配……” 苏凝脸红了，他们相配吗？不可能。她是突然想到那个协议才反应过来的，她才发现自己很贪心，原来她想要的更多，比如承诺，鲜花，还有真心。 欧阳震在不远处看到她像只被惹怒的小猫，对人张开肉蒲蒲的小爪子，还以为是什么神兵利器，无知无畏着，偏偏让他心乱如麻。 摄影师走了，欧阳震走过来牵起她的手，走进了电梯。在电梯里，他伸手抚过她的脸颊，他们四目相对，“好，我同意了……”苏凝小声说。 “什么？”他立刻就绷紧了身体。 苏凝艰难地吞了口水，“我同意签字。” 他好像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脸惊讶的看着她。 “软性条款还要谈……但是，我愿意试试。”苏凝的声音几乎要小的听不见。 欧阳震闭上双眼，把她拥入怀中。 楼下，毛毛虫和杨婷正在碎碎念着，“苏凝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吧？” “失身算么？” “那应该算意外惊喜？” “我们还是去看看吧，要是她呼救什么的……” “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看到楼顶的套房。” “……” 等他们来到酒店l型的对角线一个房间时，视野里能勉强看到欧阳震的房间阳台，“我们这是救援，不是偷窥对吧？” “当然，苏凝毕竟是我们的同事，再说酒店发生了那么严重的危险事故，我们更要为她的安全着想了。” 两个人互相鼓励安慰了一阵，就看见欧阳震和苏凝站在阳台上，面对面，只见苏凝缓缓地蹲下去，脸对着欧阳震胯下的位置，头轻轻晃动，伸手过去好像在试探什么…… 毛毛虫和杨婷顿时屏住了呼吸。 第50章 白富美也爱八卦 欧阳震打开香槟，一滴都没洒，他给自己倒了半杯。然后又取出一瓶果汁，给苏凝倒了半杯。 “粉红色的。”苏凝看着他的杯子有些惊讶地说。 “99年的bollingergrandeannéerosé，很不错的古董。”他很有耐心的给她解答。“不过你现在不能喝。” “我才不想喝——装在茶杯里的香槟。” 他笑了。“恭喜你。”他们碰了杯，“为了？”恭喜他们达成和平共识？ “为了我们。”他一饮而尽。 苏凝喝了一口，心里默默祈祷，但愿自己不会被眼前这个男人吃的骨头都不剩。 “你准备在这里呆多久？” “明天就走。”欧阳震拉起她的手，带她走回沙发坐好。 “噢。” “你跟我一起。” “为什么？” “你们第一期节目不是已经拍完了吗？” “噢，对，你还会继续赞助我们吗？” 欧阳震有点生气，“你是为了这个才来找我的？” “别自以为是了，”苏凝嘟囔着，“就算你要把电视台变成养猪场养鸡场，都不关我的事，我并没有卖身给电视台。” 他大笑起来，“如果是那样的话，我会改建游乐园，因为你就像个熊孩子。” 苏凝脸红了，“你才是熊孩子。” 他又露出那种志得意满的笑容，突然想到什么，“你今天吃饭了没？” 又来了，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吃了，今天三顿饭都是在剧组食堂吃的，炒饭阿姨可以作证。”苏凝不知哪来的胆子，对他犯了个白眼。 他靠过来，捏住她的下巴，认真地盯着她。“下次你再敢对我翻白眼，我就把你放在膝盖上打。” 什么？！ “这也是协议的一部分？”她可以反悔吗？ “对。”他瞥了她一眼。 “可是，我不明白。”苏凝有些疑惑，“不是你说要保密的吗？为什么你好像一点也不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傻姑娘。”他津津有味地说，“对于我母亲来说，只要没有提及结婚的所有男女关系，都是逢场作戏，她不会放在心上。” 噢……原来不是因为他情不自禁……苏凝心里的小人嘲笑着，这种受打击的感觉真是好难堪。 “你跟多少女人上过床？”苏凝忍不住问。 他眯起了眼睛，“我没数过，也许五十个？应该不会少于这个数？” 苏凝被他的样子气乐了，“你知道吗？我在杂志里看到好莱坞男星本·杰拉德的采访，记者问了这个帅哥同样的问题，想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吗？” 欧阳震挑挑眉，不置可否地看着她。 “我算不清楚，七百五十个左右吧？这真的很难记，我想，只要不超过一千人，应该不算讨人嫌吧？”苏凝模仿着他的口吻说道。 欧阳震笑了，“我见过不少千人斩的，这不算什么。” “怪可怜的种马。” “是吗？你这样认为？” “我并不随便跟人上床，跟你们似的。” “我相信，因为你对待我的态度。”他小声说，“去阳台吹会儿风吗？” 站在阳台上，远方一片都是漆黑的，不像城市里，无论多晚都不会有深不见底的黑暗。 欧阳震把她的头抱在怀里，下巴蹭着她的头发，“如果可能，我只愿意和你在一起。” ——“如果，可能”？一个像他这样的男人还会说出这样的话只能说他温柔体贴，苏凝只好笑笑，“我可不想改变你的风格。” 欧阳震见她情绪有些低落，便故意有些神秘地对她小声说，“既然你同意我们的协议了，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我有纹身。” “纹身？”苏凝眼睛睁大看着他有些得意的样子，一下子来了兴致，“纹的什么图案？” “要不要看？”欧阳震像个骄傲的小男孩，抬起下巴对着她。 “看看看看！”苏凝点头如捣蒜。 欧阳震就当着她的面解开了皮带，作势要去脱裤子。 苏凝一下从脸红到脚后跟，像只煮熟的虾，“你……你干嘛？” “看纹身啊。” 难道他的纹身是纹在……那个地方的？…… 苏凝有点后悔了。 欧阳震把裤子拉下一点，苏凝这才看见，他坚实强健的小腹左边，有一排黑色细细的英文，她之前和他坦诚相见那么几次，都因为太害羞了，居然没有发现。 她忍不住蹲下去仔细观察那一排字母，mamipinatapai，那是什么意思？ “怎么样？” “很好。什么时候纹的？” “在美国念书的时候。” “可以摸摸吗？”苏凝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别人的纹身，有些好奇。 “随便。” 苏凝伸手碰了一下那一块的肌肤，很热，她看了下自己的手指，“哇，果然不会掉色。” 欧阳震脸上有些抽搐，大姐，你以为是贴纸贴上去的吗？ 远处的毛毛虫和杨婷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嘴巴瞬间变成了“o”型，他俩相望一眼，毛毛虫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发出一声感慨，“阿苏真伟大，她为台里做的牺牲太大了……” 欧阳震揽着苏凝的肩膀回到客厅，“明天我本想带你回我住的地方，但是我答应了要去机场接我妹妹。” 他的妹妹，噢……又是新闻。“没关系。” “南嘉周六一大早从巴黎回来，我明早要赶回洛杉矶。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苏凝猛地摇摇头，她要如何面对一个货真价实的白富美呢？恐怕会自卑得抬不起头吧。 “我有预感，你们会谈得来的。”欧阳震愉快地说。 “也许，下次吧……” “现在，去洗澡，换上衣服，然后乖乖睡觉。”他不知从哪里拿来一个名贵的包装盒，打开来，里面是一件手工刺绣真丝绸缎睡衣，“你的皮肤这么美，应该睡在丝绸里。”他的手指就像希斯曼柔软的浴巾一样，轻轻滑过她光洁的后背。 苏凝只好为自己全身上下每一处不完美的地方感到抱歉。 他的目光重新变得温柔起来，“转过身去，”他小声说，“我想帮你把裙子脱下来。” 应该反抗吗？还是现在就逃跑？苏凝还没来得及思考，身体已经顺从地背过身去，心砰砰跳起来，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吟唱。 他把她的头发从后背放到脖子两侧，恰好垂在胸前。他的手指沿着她的后背滑到裙子的拉链处，然后把她拉进，深深的嗅了嗅她的头发。 第51章 人品不太行 “你闻起来，就像仲夏夜一样美好。”他的鼻尖从她耳朵掠到脖子，一路撒下细细密密的轻吻。苏凝的呼吸慢慢改变，由浅入深……满是期待。缓缓地，他拉开了拉链……苏凝的身体忍不住跟着他的手微微开始颤抖。 伴随着一个落在脖颈上的吻，他轻拽了裙子一下，裙身滑落在她脚底…… 渐渐地，现实世界浮现在眼前。噢……是一场梦吗……苏凝只觉得四肢绵软，像是在漂浮一样，精疲力尽地趴在他身上，脑袋贴着他的胸膛，他身上混合着新鲜昂贵沐浴露的味道，像是这个世界上最诱人的气息。 她一点也不想动，恨不得就这样躺到世界末日。她用鼻子蹭蹭他，伸出手放到他前胸，他猛地抬手抓住她，吓了她一跳。然后他轻柔的把她的手放到嘴边，亲吻手腕。然后翻个身，低头凝视她。 “你感觉怎么样？” 苏凝红着脸，小声说，“我觉得……这样不太好。” 欧阳震把手轻轻放在她仍旧平坦的小腹上，小声说，“我知道。” 他的声音沮丧而懊恼，像是犯了某种错误而受到惩罚，苏凝又羞涩地笑着说，“不过，还是谢谢你那么温柔。” 他轻轻吻了吻她，放在小腹上的手掌有些发热，“小家伙，可要对妈妈好点。” 苏凝好像想到了什么，问他，“等他出生了，我们该怎么办呢？” 没有回答。欧阳震闭上了眼睛，就像睡着了一样。 苏凝叹了口气，径自走去浴室，浴缸里的水温刚刚好，她把自己整个人泡进浴缸，心想这个问题并非非问不可，可是为什么就是想知道答案。 几分钟后，欧阳震端着酒杯走进来，脱掉衣服，坐在了浴缸的另一端，这只浴缸太大了，即便坐进去两个人，他们之间依然像隔着一个太平洋。 他还是回答了那个问题，“孩子生下来，我妈会很高兴。” “你的意思是，她会接受孩子，而不能接受我？” “对。” “所以她会把孩子夺走吗？” 欧阳震怀着坦白的语气说，“她还不至于走到这一步，也许会和你谈判吧。” “会不会像电视剧里面一样甩给我一张不限额度的银行卡，跟我说，离开我的儿子和孙子？” “很有可能。” “那你和你妈认可的女人结婚以后，她是不是会说，这个私生子真是好可怜，我会像他亲生母亲一样爱护他？” 什么狗东西？苏凝从浴缸里站起来，把旁边的酒杯摔在地上。 欧阳震趴过来，把她按下去，他一点也不慌不忙，好像猜得到她的全部反应，耐心地安抚她，“你放心，我不会让她这样对你的。” 他们从浴缸里摇摇晃晃出来，打碎的酒杯看起来像小孩子过家家，要小心避开。 “饿了吗？” “嗯。”苏凝的肚子也很应景地响起了一声抗议，她才发现自己的情绪也并不是那么激烈，也许她还是愿意相信他对自己是有感情的吧？ “想吃什么？”他递给她一张菜单。 苏凝索性大大方方点个痛快，一只蒜泥小青龙，烤牛舌，黑松露煎蛋，还有鲍汁捞饭。 欧阳震的表情非常有趣，“我第一次见你胃口这么好。” “我胃口一直是很好的。”苏凝说，没说出口的那一部分是，以后可能会更好。 没过多久，毕恭毕敬的服务员就把菜都端上来了。原来鲍汁捞饭好吃到嘴巴都要粘上，苏凝顾不得什么淑女风度，大快朵颐，边吃边问他，“你怎么不吃？” 他温柔地看着她，眼睛里全是快乐，走过来，拿起她的勺子也吃了两口，说，“这个不错，以前从没觉得好吃。” 苏凝又用大勺子挖起一整勺煎蛋送到嘴里，一股奇妙的感觉在味蕾上绽放，刚刚的不开心也瞬间烟消云散，原来吃货的世界如此简单美好。 欧阳着看着她，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你喜欢吃这个？不觉得闻起来像**一样？” 苏凝一口饭喷出来，拿脚蹬了他一下。 他吃了几口龙虾后说，记不记得我们在牛肉粉店吃粉，其实我觉得牛肉粉比龙虾好吃。 “当然记得，也不过就是一两个月前的事，别说的好像我们已经认识几年了一样。还有，我有一个问题，”苏凝喝了一口水，“为什么你们有钱人会喜欢吃路边摊？” “因为，很家常吧，你在家的话，一般不会杀一只龙虾来煮吧？但是随时可以下一碗面啊。” 苏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像很有道理，那些她早已经习惯甚至厌烦的家常味，反而是眼前这个男人想要追求的。 吃饱喝足后，两人终于跌跌撞撞地到了床上。轻轻地，他靠过来，用胳膊揽住她，把她拉进怀里。 “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他轻声说。 “你听过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吗？国王每天都要娶一个少女，第二天早上起来杀掉，后来有个勇敢的少女，每天晚上讲故事给国王听，讲到精彩处下回分解，国王就没舍得杀她。你就像那个国王，总是不断要我答应你的各种要求，可是，我觉得自己就像是扑火的飞蛾。“ 他在她脖子后面叹口气，说，”好吧，我觉得你完全说反了。” “什么？” “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给自己铺一条这么难的路，这条路充满了风险和未知，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可是，你已经身在其中了。” 苏凝脑子里非常的困惑，可是睡意完全的蔓延开来。 “睡觉吧，宝宝。”他温柔的在耳边说。 在他舒服又温暖的怀抱里，苏凝终于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梦里她和欧阳震一起躺在床上，然后她收到工作邮件说，快，把这个方案改一下。 于是她坐在欧阳震的肚子上，拿着笔记本飞快的打字，他一直笑着看她，说从来没有人敢在我肚子上工作。然后苏凝放下笔记本，继续坐在他身上看书，一边看一边给他讲，这是个什么样的故事。他说能不能每天晚上都这样，苏凝说好的，只要你不杀我。 做着很美的梦，根本不愿意醒，也或许是床太软，人像在浮岛上，醒不过来。 第52章 一只河豚引发的惨案 好亮。 好像要飞向太阳，被炙烤，被融化…… 好热，快要闷死了…… 苏凝突然醒来，睁开眼睛，欧阳震正压住她。他像一张巨大的帆布一样把她紧紧缠住，头靠在胸前，胳膊搂住她，抱得紧紧的，一条大腿伸过来把她的两条腿都揽住。他像个巨大的太阳，又重又热，简直要把她憋死了。 苏凝缓了一分钟，慢慢认清自己依然在他床上的事实。已经天亮了，他们就这样过了一整晚。 苏凝把右臂伸到外面去，终于感受到一丝凉爽。她不小心用指甲碰了碰他的后背。男人从喉咙里扯住一声细微的吼声，挪了挪身体，在她胸前用鼻子蹭来蹭去地闻了一会儿，然后醒了。带着柔软而凌乱的头发，像春天里生机勃勃的小动物，眼睛眨了眨，望着她。 “早上好。”他嘟囔着皱起眉头。意识到自己像条八爪章鱼一样缠着苏凝，他赶忙挪动了一下，把她放开，“我没有压坏你吧……” 苏凝脸红了，不知是因为害羞还是他身体散发出的热量。 “睡得好吗？”他问。 苏凝望着他点了点头，除了最后半小时被热得半死，剩下的时间都睡得很香。 “我也是。”他皱起眉头，“几点了？” 苏凝瞥了一眼手机。“7点半。” “7点半……该死。”他从床上爬起来穿裤子。 现在轮到苏凝一脸欢乐地做起来看戏了。总裁先生要迟到了，一脸慌张。这可是大新闻。 “你把我带坏了，我有会要开，得走了。你这是在笑话我吗？” “对。” 他笑了，“我要迟到了，我从来不迟到的。你要对我负责。”他穿上西装，然后弯腰双手捧住她的脸。“本来是准备带你一起走的，可是，我现在要赶去波士顿开会，”话里饱含深情，他俯身快速吻了她一下，“今天会有专机带你们回去，你回去以后乖乖等我，周日我会来找你。” 然后像一阵风一样，他走了。有时候苏凝忍不住怀疑他是吸血鬼，总是在夜里出现，早上就从她身边消失不见。 苏凝最喜欢的吸血鬼电影是大名鼎鼎的科波拉的《惊情四百年》，吸血鬼电影包含了人类感兴趣的一切：爱情和欲望、信仰和背叛，暴力和嗜血，永生和救赎。美丽，恐怖，香艳的传奇。 在哈尔西博士带领众人捣毁教堂中德库拉的栖身之处时，德库拉化作一阵烟雾来和敏娜幽会了。敏娜已经睡熟，但她感到了德库拉的到来，她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春梦，便顺从了自己的欲望，对他说她多么想他，多么渴望他的抚摸，无论他是谁，她都要和他在一起，always……她就是这么说的。 如果欧阳震真的是吸血鬼，那她就洗干净脖子伸过去让他咬吧，让他的尖牙刺进她柔软的皮肤吧，让他的欲望吸干她的鲜血吧，在人们认为她死去之后她将得到永生，然后跟着他漫游到时间的尽头。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他们。 苏凝在床上胡思乱想了一阵子，然后起来洗澡换衣服，正准备悄无声息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去，经过天台时，隐约听见有细微的哭声。苏凝竖着耳朵，终于发现了哭声的来源，她走到空中花园，就看见一个女孩正面对着墙壁，在伏身哭泣。 “晶羽。”苏凝轻喊。 乔晶羽整个人好像从迷惘中转醒过来，赶紧擦干脸上的泪痕，站起来，不好意思地对苏凝说，“苏小姐，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苏凝想起昨天的事情，便问，“发生什么事了吗？有什么我可以帮你的？” 听她这么一说，乔晶羽的眼圈又红了，她回一回气，说，“我都忘了感谢你，昨天如果不是你们，后果一定不堪设想。实在是抱歉。” “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这么做的。” “苏小姐，你是一个勇敢的人。”她抬起脸来，对她笑了。她的脸真小啊，简直比苏凝的手掌大不了多少。 “你也很勇敢。”苏凝有些怜惜地把她冰凉的手握住。 “不，如果我能像你这样就好了……”她又低下了头。 “如果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我很乐意。” 乔晶羽叹了一口气，“要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那这个世界早就变成天堂了。” “天堂也不是能全靠外人的，要靠自己。” “可是我……太渺小了，简直微不足道。” “那我就试着站在你这边，团结就是力量，这样会不会增加一点重量呢？” 乔晶羽笑起来，“不好把你卷进这个烂摊子里来，可既然你把我当朋友，那我也应该把事情始末跟你说说。” 苏凝微笑着鼓励她说，“我洗耳恭听。” 乔晶羽从她出国当偶像练习生开始说起。聚光灯下的明星偶像，风光无限，是万千少男少女心中憧憬，向往的对象。可是真正能成为明星的毕竟还是少数，极大的可能，其实是被训练催生出一批批“地下偶像”组合。 都是一些十几二十岁的年轻女孩组成的组合，其中甚至不乏未成年少女，公司会安排她们先去livehouse或露天演出，积攒人气，或是实验有没有称为明星的潜质。 在那些演出的livehouse会场，通常是宅男宅女们最爱聚集的圣地，会场几乎都是男粉丝，随着动感的节奏一起和偶像尽情欢呼、摇摆。 但这些粉丝绝对不仅仅是为了听歌喜欢偶像才来的，而是她们演唱会之后的粉丝福利见面会。 最开始也许只是粉丝简单的和偶像握手、拥抱合影就ok了，后来经纪公司想要收取更高的价格，便支了个招，根据粉丝不同的合照要求，收取不同价格的费用。 “无论粉丝要求做什么，我们都要尽量满足他们。”乔晶羽说这话的时候脸色苍白，语气平静，就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有的抖m粉丝要求组合成员脚踩他的脸进行合影，有的粉丝要求躺着拍“同床共枕”的合影，甚至有粉丝还会要求还在上学的成员用嘴含着避孕套……粉丝可以摸头、摸手臂、摸脖子、摸腿，甚至花更多钱摸胸…… 后来发展到被图谋不轨的男粉丝骚扰，当他们提出更多更过分的要求，如果成员不答应，也许生命都会遭到威胁。 第53章 千古不变的定律 苏凝还记得，十多年前的偶像还是高不可攀的女神般的存在，男粉丝们组成所谓“亲卫队”，对偶像进行应援和保护。偶像们或清纯或冷艳的形象，有着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绝对权威。 没想到近些年随着社交媒体的发达，偶像不再是新鲜的东西，包括乔晶羽所说的这些地下偶像，国内国外都有，据说就日本的女团数量已经超过了1万个，是名副其实的“偶像战国时代”。 而新一代的偶像粉丝也不再满足于远远守护，而是要无限接近。从握手，合影，到拥抱，肢体接触，甚至发展到私生饭，偷窥跟踪骚扰甚至袭击偶像。公司对她们的保护却远远比不上对她们的剥削力度。 一年前，就有一个叫真由的女团成员在商演活动时，拒绝了一个男粉丝的要求，结果当场被男粉丝在脖子、前胸、背部砍了20多刀，现场一片血海，一度心跳停止，送到医院抢救了很久才捡回了一条命。 乔晶羽说起这些的时候，眼神很空洞，有一种提前预知命运却无能为力的麻木。“虽然已经知道会是这样子，可能没办法摆脱，可是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时，还是忍不住想死……” 苏凝揽住她不断颤抖的肩膀，竟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社会总是抨击她们爱慕虚荣，炒作，潜规则，可是忘了他们中大多数人也曾经为了自己的梦想奋不顾身，对于自己梦想的追求，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我还算是很幸运的，后来公司把我们几个组成了charmingbird，效果不错，不用再去地下演出了。可是粉丝仍然很疯狂……有一次举行签名会，我去洗手间时，发现隔壁间有人进来，我有些警惕站在那里不敢动，然后就看见一个手机从下面缝隙里伸进来摄像头朝上拍……” 苏凝听完觉得内心一颤，一种极度恶心又恐惧的感觉从脚底泛上来，她一直知道这个世界角落隐藏着很多丑恶，可是只要她没有亲身经历过，还是可以假装生活很美好。 “发生了这么多事，公司就没有加大对你们的保护力度吗？” “每次出事，领导只会说，今后一定会杜绝这类意外事件，也会要打造一个全新的团体，但最后什么处理都没有。只会让我们不要对外界透露。现在，连我们的个人信息都被泄露了，如果我被杀了该怎么办啊……”泪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乔晶羽细弱的蝴蝶骨像翅膀一样扇动着，让苏凝心里突然涌起一股保护欲望。 “不要怕，我会帮你的。” 乔晶羽凄然一笑，“她们都说是我平时演出的时候太张扬了，才引发男人的不良企图，她们还说我本来就是做地下偶像出来的，仅是消费自己的年轻肉体，又没什么技术含量，她们被我拖累了才没办法脱颖而出了……” “她们？是你们团体成员吗？” “嗯。她们家境都很好，靠家里的关系也能有不错的资源，这次能参加这个节目也是因为小琳的爸爸。” “可是团队不应该是一个整体吗？她们这样对你，对团队发展也没有好处。” “也许她们也很想团队解散然后赶紧单飞吧。”乔晶羽揉了揉眼睛，故作轻松地说。 “那你呢，如果解散了有什么打算？”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16岁就出去做练习生了，书也没念完，除了做明星，其他的生存技能一点也没有。苏小姐，我真羡慕你啊，长得漂亮又有能力，像你这样的人，应该时常会觉得很幸福吧？” 苏凝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成年人的世界哪有容易两个字，幸福也都只不过是镜花水月，可是明知道触不可及，却又期待那万分之一的可能，也许这就是活着的意义？ “其实，我知道昨晚袭击我的那两个男人是谁。”沉默了片刻，乔晶羽突然说道。 “啊？”苏凝看着她晶莹的小脸，眼睛睁得老大。 “他们是粉丝团的人，之前做活动时我有见过他们，因为和雪奈小琳她们走得比较近所以我才有印象的。” “你是说，他们跟其他团员早有联系？” “嗯，他们经常来参加我们的各种活动，也会负责粉丝后援会之类的，会经常和雪奈她们接触，有时会组织粉丝到机场接机，或者去签名会现场，所以他们总能拿到我们行程的一手资料。” “所以他们才知道酒店的位置，甚至你住在哪个房间？” “嗯……还有回房间的时间。” “所以，只有你们内部的人知道这些信息对不对？”一股冷飕飕的寒气从苏凝的小腹升起。 乔晶羽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满是求助和不安，她没说话，好像生怕话说出口就泄露了天机。 娱乐圈总是现实又残酷，不管在哪国，不红的偶像都不好过。而不红的女偶像，可能比男偶像更艰难。如今还加上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队友的欺压和出卖，乔晶羽的处境确实比她所想象的要严峻得多。 可是乔晶羽不是他们电视台的人，她再想如何帮助她也只能爱莫能助，除非她自己有勇气跳出来，然而跳出来以后前路如何，谁也不敢打包票。 ”等回去后我会跟领导商量，这次的事情我会继续跟进，一定要你们公司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接下来还会有几场比赛，你要好好加油！不管怎么样，你都要让自己赶紧变强大起来。” 乔晶羽听她这么说，终于露出了舒心的笑容，“苏小姐，你人真好，我没什么朋友，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苏凝捏捏她的脸蛋，做了个鬼脸，说，“我们早就是朋友啦，不是吗？” 坐上回去的飞机，苏凝低头看了一眼广漠无垠的沙漠，飞机起飞的时候天空好像突然倒转过来，难以言说的美。她闭上眼睛，回想起这一趟的经历，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欢迎来到你的人生，这是一条不归路，大幕已经拉开，你得扮演好你的角色……”完美的歌声飘进她的耳朵里，睁开眼，果然就看见了一张俊美的面孔。 “杨婷和我换了座位。”他耸了耸肩，一副让苏凝生不起气的样子。 好吧，既然生活这件事已经不可改变，那么开始吧，大幕已经拉开，她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了…… 第54章 车上很危险 苏凝在飞机上居然睡得很好，轻微的气流滑动和身体失重感，让她有种回到母体子宫在羊水里浸泡着的状态，是那种刚刚好，熨熨贴贴的一种舒适。 当她睁开眼，看见李寒坐在她旁边，侧脸的线条完美无缺。他正专注地摆弄着他手机上的一款app。 苏凝把身体从座位上挪动了一下，李寒转过头瞥了她一眼，继续看他的手机。 “我们有四颗星。”他说。 “什么意思？” “看看我们能不能合得来。”他一本正经。 “最多有几颗？”苏凝乐了。 “五颗，不过很少见。” 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据说还有个孩子，拥有罕见的音乐才华如他，竟然玩这种小女生的把戏，真是令苏凝诧异，或者他经常跟女孩子们玩这种笨拙的小花招，一种调情的表示，像一个十六七岁的大男孩干的事。 苏凝掩饰着自己的惊讶，假装中了他的圈套，很认真地翻译着屏幕上的字，那是一个英文网站。 “你们简直是天生一对的伴侣，也会是很有默契的朋友。” 苏凝不敢看他，她怕自己在他的目光中看出了什么而脸红。她想起艾略特的一句诗：男人只会变老不会成熟。 她忽然想起了在欧阳震身上看到的那个纹身，mamipinatapai。什么意思呢？她忍不住也拿出手机，输入那个单词。 它来自南美的一种叫做yaghan的语言。它描述了一种状态，或者说是一小段时间，就是当事的双方有了共同的愿望，但是谁都没有开口把窗户纸捅破的那个时间段。 噢……如此暧昧。 生活中有许多这样的时刻，踢出去的足球滞空飞行，到达门边，足球的愿望是壮烈的投怀送抱，球网的心愿是来次温柔的捕捞，当人们屏气凝神的时候，就是mamipinatapai。 当一对欢喜冤家准备告白，从这一刻往前推，他们之间所有的事情一下子变得焕然一新，令人心神荡漾，这是一种悬在半空的滋味，好似有了飞翔的感觉。 苏凝仔细咂摸着这个词，如果有一首歌，一个电影，一部小说，能把这个词的意味写明白，写清楚，那一定妙得很了。 不远处的座位上一阵骚乱，她听到有女人尖利的声音在争吵。这是电视台的专属航班，飞机上全是剧组的工作人员，还有邀请的嘉宾们。在座的人都伸长脖子望过去，对于这些在娱乐圈浸淫已久的人来说，任何小小的风波都是一场巨大的马戏，唯一的障碍可能就是，怎样让自己那颗热爱八卦的心，显得不那么粗俗。 “你是瞎的吗？我这身衣服几万块钱你赔得起吗？把你们乘务长叫来！” 苏凝原本就不喜欢看热闹，可是同在一座飞机上由不得她不听。那声音一听就是女高音梁凤霏了，本来名次垫底就已经令她脸上无光，下了节目从头到尾也都是一副高冷的样子，输了比赛也不能输了气势。 那个被指着鼻子骂的空姐，年纪很轻，被制服包裹的身材玲珑有致，总体看上去就是那种让男人无法抗拒的女人。她低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把衣服拿去清洗…… “别拿对付男人的那套用在我身上，真让人反胃。” 这就有点过分了啊，苏凝皱起了眉头，眼看那个空姐被羞辱得无地自容，乘务长来了跟着连声道歉，梁凤霏还不肯善罢甘休。苏凝发现大家似乎都在看好戏似的坐着不动，身边的李寒眼睛也没抬一下，简直冷漠的让人心寒。她刚要站起来准备出去，李寒拉了一下她的手臂。 “干嘛？”她有些生气。 李寒抬抬下巴，苏凝顺着方向看到许璋涛已经站起来了，朝梁凤霏走去。几乎可以肯定的是，飞机上的所有目光都聚集在了他们身上，大家一致闷声不响地吃着大瓜。 “阿凤，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大家生活都不容易，体谅一下吧。”许璋涛的声音不大，甚至算得上温和，但是无形中自有一股威严。 “师兄……”梁凤霏看到是许璋涛，声音顿时低了下去。 吃瓜群众都不约而同地张大嘴，做出一个“哈？”的嘴形，原来两人还是师出同门，怪不得都是实力型歌手。 许璋涛安慰了空姐几句，叫她把梁凤霏的衣服拿去干洗了，顺便拿来一个毯子给梁凤霏盖上，乘务长千恩万谢地走了。一场风波就这样被他三言两语化解了，简直没有人能做的比他更温柔更有风度。“是不是一点招架能力都没有？”李寒突然问道。 “哈？”苏凝回过神来。 “他对待人的态度，是不是根本一点都不像真实生活中的人？” “可能他早已经和我们不是一个境界了。” “你知道吗？虽然他拿过的音乐奖杯数都数不过来，可我还是觉得他更适合当一个演员，演员的话他可能拿的奖更多。”李寒脸上又露出那种玩世不恭的笑意。 苏凝仔细盯着他，确定他不是在说笑，“你是在讽刺他吗？” “我是在恭维他。” “起码人家还会路见不平挺身而出，不像有些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苏凝忍不住忿忿。 “你真的以为你所看到的就是你所以为的吗？” “说人话。” 李寒幽幽地看着她，长叹了一口气，侧过身慢慢靠近她，低声说，“那个空姐，是梁凤霏丈夫的情人。” 苏凝大吃一惊，差点“哇”出声来。李寒好像早有预料似的及时捂住了她的嘴。“苏小姐，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好吗？” 苏凝脸一红，按压住内心的八卦之心，告诫自己要做一个高级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不要再关心这些无聊的内容了。但还是没忍住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的？” “我在酒吧驻唱的时候见过他们。”李寒白了她一眼。 那就怪不得梁凤霏会借机发作了，和夺夫之恨比起来，比赛失利只能算是小小失意。那个年轻女人的出现再次证明了她打了一场永远改变不过来的败仗，全世界都看到一个不争的事实，那就是，她已经在她的婚姻不平等条约上画了押。 第55章 中年妇女杀手 当年梁凤霏红到什么程度呢？80年代白灵一家独大，牢牢占据着歌坛女霸主的席位，梁凤霏则对她的地位进行了挑战。一首《风飘雪》如平地一声惊雷，大杀四方，当年的销量和传唱度，甚至都盖过了白灵同曲异词的《夕阳之歌》，这也是梁凤霏的巅峰之战。 “凤灵之战”至今也是那一代歌迷津津乐道的话题，赢了口碑但输了奖项。而后，梁凤霏选择了嫁人生子，等到她重返歌坛的时候，乐坛早已变天。 “我小时候就是听梁凤霏的歌，她多少是有些生不逢时。”李寒叹了口气。 苏凝很小的时候也曾经在家里听过梁凤霏的歌，但是没有什么深刻印象，只觉得是个年代久远的女歌手。今天听了她的传奇故事，再一对比现在的凄凉处境，顿时有种“自古美人如名将，不许人间见白头”的感慨。 “隐退结婚也是她自己的选择，如今这样也算是自食其果吧。” “一个女人靠男人才能幸福，是女人的悲哀。” 苏凝撇撇嘴，反唇相讥道，“那你呢？有没有得到真正的幸福呢？” “无论对哪个女人，我既不是理想的丈夫，也不是如愿以偿的情人。我过分专注于自己的内心世界，倘若有个女人生活在我身旁，从早到晚，从晚到早，每时每刻要我照应，而且也有权利要我照应，那我会疯的……” “你照应她，她也照应你啊。” “我不需要别人照应。” “你觉得自己是强者，可以单枪匹马，闯荡人生……是吗？” “准确的说，我愿意对着这个卑贱乏味的人生孤军奋战。” 好奇心苏凝突然靠近李寒，想问他一个问题，一个有些冒昧的问题，“那孩子呢？也是你孤军奋战的一部分？” 李寒愣了一下，然后笑了，“他是我的战友。” 他的侧脸很迷人，属于那种女人愿意不计后果与其发生一场艳遇的人，可是你知道最后他一定会让你受伤。 她又问了一个问题：“喂，对你们来说，姑娘们都是一样的吗？” 李寒看着她，让她继续说下去。 苏凝喝着果汁，说，“我看了一个故事，一个男人说，一个女人来到他的房间，他们一起做了很多事情，拥抱，上床，说一堆傻里傻气的话，然后又过了一段时间，又做了很多事情，才发现其他女人也是这样，他也是这样，我们大家都是这样。女人的动作就像被几千面镜子重复过，是这样吗？” 李寒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很多时候都是这样，女人都差不多。” 苏凝噢了一声，沮丧的要死。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什么是不可替代的，那何不抓住眼下，和有情人做快乐事，别问是劫是缘。 下飞机的时候，他们一起走出机场。 “苏小姐……”后面好像有人叫着她。 苏凝一回头，就看见许璋涛穿着灰色长风衣朝她快步走来，五十来岁的人腰杆比二十岁小伙还挺直，走路飒飒带风，像极了电影里儒雅而不失霸气的教父形象。 “这是你的护照吧？”许璋涛追了她这么远也不带喘气的，风度翩翩地递上了一本护照。 苏凝接过来一看，果然是自己的，她经常这样丢三落四的，为此吃了不少苦，可就是不长记性。她脸一红，连声道谢。 “没事，我还想要是没见到你本人，就只好转交给你同事了。” “给您添麻烦了。”苏凝想，如果他真的像李寒所说，那他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谦和态度也都是演的吗？那也太难了。 李寒站在她身边，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许璋涛看见他，依然风度很好地问道，“你母亲近来身体还好吧？” 这就是传说中的问候你母亲吗？苏凝很识相地退到一边去，心想这时候要是有一包瓜子就好了。 “托您的福，比以前好多了。” “那就好，你也要多抽空陪陪她。” “这个，毋需您交代。”李寒微微笑着，声音却冷冰冰的。 许璋涛见他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叹了口气，说，“有什么需要的话，就来找我吧。” 直到许璋涛的身影走远了，李寒也拉着苏凝去找行李，苏凝脑子里已经上演了上百场狗血剧场了。她猜想李寒是许璋涛的私生子，然后他自己呢，也生了一个私生子，简直是命运的轮回。 “原来你跟许老师早就认识了。”苏凝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若无其事。 李寒没理她，帮她把行李装好，推着往前走。 “怪不得你对他颇有微词。”苏凝继续一厢情愿地扩充着故事剧情。 对方继续沉默。 “怪不得你不相信婚姻。” 李寒突然停下了脚步，苏凝跟在后面没留神，一下子撞到了他的后背上，差点眼冒金星，男人的骨头真硬啊…… “你继续说。”李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苏凝揉揉被撞的鼻子，觉得自己这样窥伺刺探对方的隐私实在是有些小人心态，于是说了一句，“没了。”不好意思地低头拉着箱子往前走。 李寒继续走在她身边，过了几分钟，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他是我继父——曾经的。” 果然真实的生活永远不是那么容易让你猜到的，苏凝噢了一声，脑海里的小剧场宣布剧终。 李寒送她上了出租车，他在她耳朵旁轻轻的说，“女人虽然都差不多，但像你这样的，只有你一个。” 回到家，算一下自己已经出差一个多星期了，苏凝给妈妈打了电话。 “喂。”老妈在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低沉，有一丝鼻音， “妈，你听起来无精打采的，你身体还好吧？”她突然想起临走前，王小红和她提起过在医院看到她妈妈的事情来。 “我没事。”老妈似乎擤了一下鼻子。 “张阿姨有给你介绍对象吗？” “瞎说些什么呢，乱七八糟的。”老妈有些气急败坏，“锅里的菜烧糊了，不和你说了。” 苏凝无奈的摇摇头，老妈就是这样，明明很想她，可是每次打电话又匆匆的挂断了，好像只要听到她说话她就满足了。不管怎么说，听到妈妈的声音还是给她很温暖的感觉，尤其是经历了这兵荒马乱的一周时间，妈妈熟悉的声音让她终于回归了现实。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一下，收到欧阳震的一条信息，“明晚7点，在我酒店见。我在里面的marble酒吧等你。” 第56章 家丑 梦里是一片如茵的绿草。 苏凝看到一个光着脚的小女孩，梳着双马尾随着她的身影不断晃动，在朗日清风之中，奔跑在草坪之上。梦中还有一个男孩，那男孩跟女孩说：“苏凝，不要再跑了，再跑我就追不上你了。” 他叫她苏凝呢！然后那个叫苏凝的小女孩抬眼望去，眼前的男孩那么的像一个小了几号的欧阳震。 “欧阳……”她失声喊道。 “你不认识我了吗。” 苏凝再睁大眼，看见的却是黑漆长空上的一些星星，和另外一张忧伤醉人的脸，李寒！ 她从梦中惊醒。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她想起第一次见到李寒时似曾相识的感觉，难道他们真的之前就认识？ 她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直到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里的时候才又迷迷糊糊睡过去，然后，立马就被胃里泛起来的酸水催促着爬起来，抱着马桶吐了个明明白白。 回来以后身体的各种妊娠反应开始强烈起来，除了晨吐，她还发现莫名的出现一些奇怪的癖好，比如下过雨后草地上泥巴的味道竟然好闻地让她心都要飘起来，还有，喜欢吃酸的，生吃一颗柠檬也不带皱眉头的那种。 陈希得知她回来了，立马组了个局，庆祝她从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平安归来。 “你去的地方电话都打不通，知道的以为你出差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被监禁了。幸好我最近有别的节目，不然想你想死了。” 苏凝随口问，“什么节目？” “喏，介绍一下，孙雨贺，我的新欢。”陈希笑眯眯的指着身边的大美女说道。 苏凝没想到坐在她们中间的新面孔竟然是本城最大地产企业老板的独生女，孙雨贺跟她印象中骄纵的白富美姑娘并不一样，一双眼睛闪耀着智慧的光芒，马尾高高扎起来，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面相学上说，这是从小家庭富裕幸福的特征，也是女明星们最喜欢的天庭饱满的额头典范。 “陈希不说你是做编导的我还以为苏小姐是主持人呢，长得这么好看做幕后真是太可惜了。”孙雨贺笑嘻嘻说。 唉，怎么办，家境这么好长得漂亮还这么会说话，这个女人活着就是让人嫉妒的吧。 苏凝只好傻乎乎地堆上满脸的笑容，“要能靠脸吃饭谁还愿意做苦逼的电视民工呢？” 陈希白了她一眼，说，“我看你那工作也差不多该辞了，让一个孕妇去那种危险的地方，出了事看你们领导怎么跟欧阳震交代？” “欧阳震？”孙雨贺听得入心入肺。 苏凝急忙解释，“哦，是我们一个同事，怀孕了还没来得及跟领导说……欧阳震又是我们最大的赞助商，出了问题也是有影响的嘛……”一边使劲给陈希投递死亡暗示。 陈希装作不知地望向窗外，电线杆上有两只麻雀在打架，她看得津津有味。 “哦，原来是这样。”孙雨贺看起来完全没有骄娇二气，是那种被关爱厚待惯了的舒适和随意。 “雨贺最近自己开了个娱乐公司，我跟她提起你在电视台工作，她就非要我把你介绍给她认识一下。” 苏凝心想自己只是个无足挂齿的小啰啰，何德何能让一个富家女主动求见。她们就像生活在平行宇宙，那是苏凝所不知道的名媛世界。也许她奋斗前半生，还不如人家几个假期花的多。 孙雨贺落落大方地说，“其实吧，我什么也不懂，开这个公司也是怕我爸爸说我整天不务正业，正好也觉得娱乐圈挺好玩的所以就试试。” 苏凝哭笑不得，呵呵，这就是传说中老爸给女儿几个亿，让她先干两年上几次当去试试水？ “你们不是最近搞了个节目很火吗？我觉得做的很棒，我现在就急需签下几个不错的艺人，这样前期的发展也会有基础一点。” 苏凝心想，哪有那么容易，现在火爆的明星早就被大的经纪公司买断了，就连他们电视台自己的艺人，也都是签了卖身契的，毁约的话可以赔的他们倾家荡产。 “那你们只能从自己培养开始了，不过前期时间会比较长。” “所以啊，我就是在头疼这个问题，起步太慢了。要是有好的资源，花重金抢来也不是不可以啊。” 突然，一个念头在苏凝的脑际闪过，她问道，“帮忙打官司也可以吗？” 孙雨贺笑了，“我这是虽然是做影视，可也不会自己先上演女侠之类的角色，为正义而战。没有好处的事情，我是万万不会做的。” 有时候，这些锦衣玉食的富家子女，明辨世情的程度远比小门小户出身的人更多。谁在今天还不知道无事强出头可能招致的麻烦，可是苏凝偏偏被乔晶羽的眼泪打动了，一腔热血想要救她脱离苦海。 她不管陈希的脸色如何，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义愤和同情心之中，她把乔晶羽的遭遇复述了一遍，然后正式道，“charmingbird的人气一直是不错的，现在既然其他人早已有单飞的念头，想必是早已铺好了后路，乔晶羽的外形和业务能力也是不错的，如果好好包装打造，不见得捧不出一个巨星来。” 孙雨贺则沉吟不语。charmingbird所在的经纪公司不是不会赏她三分面子，可是她也不会随便把人情卖出去，她对人对事从来都因人而施，也要看对方可能给予的回报率而定自己的投资。她父亲教的她：“废物可利用的，还可以暂存，否则毫不犹豫地扔掉。”她谨记了。 如今，才见第一面的苏凝就给她送上这样一个烫手山芋，要知道乔晶羽只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组合成员之一，没有带来任何利益之前先让她投入这么大的成本去冒险，实在不算明智之举。 这时她问了一句完全于此无关的问题，“苏小姐认识欧阳震吗？” 苏凝一愣，原想否认，但一想到陈希结婚当天自己和欧阳震的大幅报道，还有自己采访欧阳震的那期节目都没办法抵赖，边说，“有过一些工作上的交集……” 孙雨贺微微笑了一下，问，“他本人怎么样？有多高？照片上看不出来。” “蛮高的，一米八五左右吧……”苏凝想起他每次低头亲吻自己的时候都会弯下腰来，忍不住有些脸红心跳。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孙雨贺喝了一口咖啡，说道，“我可以帮乔晶羽转签到我公司旗下，但是苏小姐也要答应我一个请求哦。” 啊？苏凝满脸疑惑地看着她暗戳戳兴奋的小脸。 孙雨贺想了想说，“就是，将来你要是知道有关欧阳震的各种消息，能不能也告诉我？” 苏凝有些莫名其妙，白富美都这么八卦的吗？ 第57章 人品不太行 “我不知道你们公司还负责娱乐新闻呢，告诉你吧，现在的学新闻专业的年轻人都不愿意做狗仔呢，认为只有报道政治经济方面的新闻才有理想有抱负。”陈希轻描淡写地揶揄道。 孙雨贺完全不计较，歪一歪头，说，“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骨子里就是一个小市民，最喜欢看的是都市花边新闻。” “你要是小市民，那我们就是难民了。”陈希终于知道她不是说笑的了，接着问了一句，“怎么？就连孙大小姐也抵挡不了欧阳三公子的魅力？怪不得都说欧阳震是粉碎独立女性形象最不费吹灰之力的人了。” 孙雨贺不置可否地笑了，答非所问，“依我看这欧阳家三个男人，也要数欧阳震最突出，无论样貌才干，只差一点。” “什么？”苏凝一时情急，脱口而出，陈希看了她一眼，她立马低下头去。 “人品。” “人品？你是说欧阳震的人品很差吗？”陈希替苏凝问出了这个问题。 “也不能说坏，只能说女人要是遇上这样的男人是她的幸运也是不幸。” “什么意思？” “他身边有很多女人，但从没有专心在一个身上。”孙雨贺摆摆手，“他这样有条件有魅力的男人只会引得女人为他争宠，伤心，痛苦，他看不起女人，把女人玩弄于股掌之上是易如反掌的，拿他有什么办法呢？” “怎么没有办法？根本不要和他走在一起不就是了？”苏凝说这两句话时很是激愤，她话说出口立马就有点懊悔，谁知道孙雨贺翘起大拇指对她说：“好！就知道苏小姐和一般那些没骨头的女人不一样，所以我才会要你帮我这个忙。毕竟你是不为所动、不买他的帐的人，有你给我提供信息是最好不过的了。” 就这么一番话，毁了苏凝不知多少好心情。搞了半天，要她去做卧底，她有苦说不出，小姐姐，我可是签了保密协议的呀，而且，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这种道理都不懂吗？ 这时，孙雨贺看了一眼手机，拿起来刷了几下，抬起头看着苏凝，脸上的表情有些微妙。 “怎么了？”苏凝有种不好的预感。 孙雨贺直接把手机递给她看，上面头条上的大标题触目惊心：可怕！当红女团成员哭诉被队友粉丝袭击自己。 “看来这个乔晶羽等不及苏小姐拯救了，直接想跟公司拼个鱼死网破啊。”孙雨贺摇摇头，“太不明智了。” 乔晶羽还上传了自己哭诉公司包庇，隐瞒真相的视频，而直播到一半却突然中断，更加留给粉丝和观众想象和担心的谜团，她的遭遇引起了舆论的同情和担心。看得出来，公司方面也在运用全方位的手段隐瞒打压事件热度，但是眼看是止不住了。 “这时候你和你的公司再出手相救岂不是成了最大赢家？”陈希一语道破。如此一来在粉丝和乔晶羽眼中，孙雨贺就成了拔刀相助的女侠，另一方面，因为此事乔晶羽暴涨的人气和关注度也是诸多场营销和买热搜都达不到的效果。如果趁此机会，赶紧推出新作，及时消费热度，也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孙雨贺却貌似在做一番思想争斗，终于，她好像下了决心，对苏凝说，“既然乔晶羽是苏小姐的朋友，那这个烫手山芋我就接了，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陈希一把揽住苏凝的肩膀，轻薄地捏了捏她的脸，说，“这个女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喜欢多管闲事，还不怎么长脑子。” “喂！”苏凝气鼓鼓的像只河豚，又拿她没办法。“不跟你说了，我晚上还有约，现在要回去了。” 陈希撇撇嘴，“你也有新欢了是吧？” “是，所以就不妨碍你跟你的新欢共度良宵啦。”苏凝冲她们俩挤挤眼睛，孙雨贺也站起来，穿着高跟鞋比苏凝高了半个头。 “很高兴认识你，苏小姐。”孙雨贺有些郑重地跟她握了握手。 “我也是，以后叫我苏凝就好啦～”苏凝对她印象不坏，除了要她做卧底这件事以外。 苏凝急急忙忙赶回家，虽然听了孙雨贺对欧阳震的那番评价很是生气，但还是决定要去参加晚上的约会。你这个没骨气的小妞，她在心里暗骂道。 她选了一条淡紫色的裙子，看起来颇为ol，还洗了个澡，做了面膜。6点半的时候，她画好淡妆，一切就绪。这算是她们第一次正儿八经的约会了。 苏凝把高跟鞋脱下，光着脚开车赶到了酒店。看一下时间，6点58，非常准时。把钥匙递给一脸惊异的服务生后，她昂首挺胸地走进了marble酒吧。 欧阳震正依在吧台上，漫不经心地喝着葡萄酒，他穿着白衬衫，黑色牛仔裤，黑色领带，黑西装的袖子下面，恰到好处的露出一枚精美的袖扣。张爱玲曾经说过，“男人的袖口犹如女人精致的耳环。”可见一个袖扣确实可以成为衡量男人品位的点睛之笔。 苏凝忍不住叹了口气，想想自己也不过是一个贪图美色的庸常女人罢了。她在酒吧入口处站好，观赏了他一会儿，自我批判了一会儿。他突然抬起头来，向着门口看了一眼，看到她时愣住了，眨眨眼，露出一个慵懒而性感非常的微笑，瞬间让她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到了爪哇国去了。 苏凝踩着高跟鞋向前缓缓走去，他则迈着优雅的步子走过来。 “你真美。”他伸手搂住了她的腰，却轻轻拧了她一下，“我喜欢你穿裙子。可是我不确定以你现在的状况是否适合穿高跟鞋。” 他把她带到预定的桌前，示意服务生过来。 “想喝点什么？” 苏凝滑进椅子坐好，明知道她不能喝酒，还把她约到这种地方，存心看她笑话。“喝你的那种就好，谢谢。”看见了吗？我也是可以举止优雅地反击的！他果然皱起了眉头，帮她点了一杯果汁，然后坐到她对面。 “这里的酒窖是很不错，不过你要有耐心一点，起码还要等几个月才能喝。”他把头歪向一边，胳膊放在桌上，苏凝能感受到他体内散发出的某种引力，跟她身体里的某个部分正紧紧相连…… “你紧张吗？”他温柔的问。 “嗯。”苏凝老实回答。 他靠过来，“我也是。”他小声说。 他，紧张？笑话。苏凝差点又要对他翻白眼。 这是一个珠光宝气的女人走了进来，径直冲他们走来。 “欧阳哥哥！” 第58章 一只河豚引发的惨案 是方梓灵。 她穿着一件时髦的设计款连衣裙，上面挖的每一个洞都足够惹人想入非非，衣服又是裸色，竟然还真是一丝赘肉都找不出来，脚上是一双不低于七厘米的柳钉高跟鞋，伴随着一阵妖风，直接出现在了希伯来酒店里除vip以外并不为外人所知的marble酒吧里。 苏凝要躲已经来不及了，事实上，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方梓灵当成了欧阳震的助理使唤了。 “我在车库看到了你的车，就猜想是不是你也来了，没想到真的是你！”方梓灵极其自然地把香奈儿包递给苏凝，让她给自己挂好。 欧阳震错愕了一下，只好看着方梓灵一屁股坐在自己对面，苏凝则很自然地站在了自己身后，无缝衔接到自己的新角色上去了。 “我也很久没到这里来了，毕竟在这里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方梓灵脸上闪过一丝的伤感，但很快又取而代之一副容光焕发的样子，“可是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已经改了很多，连我爸都说我从国外回来以后变化很大，我相信你也会认同他的看法的。” “嗯。”欧阳震啜了一口酒，心思完全被打乱了，完全没有在听对方说了什么。 “这里没什么事，你出去吧，让我们单独待一会儿。”方梓灵看了苏凝一眼，下令道。 苏凝没说什么，转身准备离开，却被欧阳震一把抓住手腕。“她不能走。”他眼睛里有不容置喙的森然与凛冽，方梓灵被吓了一跳，不明白他怎么了，可是又不敢再问。 这时候服务生走进来，询问他们要吃点什么，欧阳震问他有什么新鲜的，他回答，“今天的河豚很不错，而且新来的厨师很擅长做河豚。” “可以，其他的就按老规矩来。” “好的。” 这其实是一件隐秘的包间，里面只有一张餐桌，房间很小，但是非常奢华。正中央是闪闪发光的吊灯，餐桌上铺着亚麻桌布，水晶酒杯和银质餐具，充满了老式的迷人情调。此时苏凝站在旁边看着欧阳震和方梓灵面对面坐在这样的房间里，也不得不觉得像是老电影里的浪漫桥段。 “下个月我的生日你会来吧？”方梓灵用手托住脸颊，下巴尖尖，她是好看的无疑，可是比起苏凝刚认识的孙雨贺来说，同为身家显赫的白富美，方梓灵多出了几分芭比娃娃的空洞和无神，还有一点不能自己的专横而已。 “下月我要去巴黎参加我妹妹的毕业典礼。”欧阳震淡淡的说。 “哦，南嘉就毕业了呀。” “嗯。” “我也很久没有去巴黎了，去那儿过生日好像也不错。”言下之意很明显了，苏凝看着欧阳震，想知道他会做出什么反应，却突然对上了他灼人的眼神，她有些不安的退后一步。 服务员推着车子上了头盘，盘子里的冰块上摆满了生蚝，还有两只活的河豚。苏凝没想到河豚这么可爱，圆鼓鼓的，想被吹满了气的气球。一只河豚滚了两下，突然滚到了方梓灵的面前，吓得她花容失色站起来，河豚蹦哒哒地弹到了她的裙子上，她一脸嫌恶又恐惧地把它踢开。 “喂，你，快帮我把它拿开一点。”她生气地冲着苏凝颐指气使的说。 苏凝走过去，把胖胖的河豚拎起来，轻轻拍了拍它的肚子，它鼓得更圆更大了，苏凝盯着它的小眼睛，冲它做了个鬼脸。欧阳震见她玩的不亦乐乎，也不禁被她脸上无邪的天真给吸引了，眼睛里闪烁着宠溺的快乐。 方梓灵见欧阳震目不转睛地盯着苏凝看，不乐意了，她也鼓足勇气抓起桌上的另一只河豚来，学着苏凝的样子，使劲拍了拍河豚的肚子，河豚也像吹气球一样鼓了起来。“哇，好可爱啊！”她有些做作的惊呼。 苏凝和欧阳震也不禁转过脸看向她，一见有了观众，她更投入地拍了拍河豚白花花的肚子，并开始她的表演。“河豚这么可爱，我们怎么能吃它们呢？”她鼓起脸蛋，做可爱状。 说时迟那时快，她的脸距离河豚0.1米的时候，从河豚的口中突然喷射出一注晶亮的液体，吱溜一声，一滴没浪费地全洒到了她脸上。 “啊——呀——”方梓灵的一声尖叫几乎把头顶的吊灯给震下来。苏凝眼疾手快地上前用纸巾给她擦干脸上身上的水珠，方梓灵一把推开她，面对此刻狼狈不堪还被欧阳震看到的情景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号啕大哭起来。 “方小姐，别哭了，”苏凝继续劝慰她，“河豚可是有毒性的，喷出来的水可能对皮肤有伤害，所以您赶紧去医院看看吧，不然您这花容月貌可就……” 方梓灵听完这番话，立刻止住了哭，拿纸巾三下两下把脸擦干，也不和欧阳震苏凝再多话，赶紧跑出去叫司机送她去医院了。 等她大叫大嚷着终于离开了，苏凝才慢吞吞的把两只可怜的河豚捡起来放回桌上，就因为它们俩，承包了她这一天的笑点。 “小坏蛋。”欧阳震看着她，不动声色的说。 “我可没骗她，河豚确实有毒……” “那也是在它的内脏中。”他拿了一颗橄榄放进嘴里。 苏凝懒得和他争辩，明明今天她才应该生气好不好？好好的一次两人约会被打扰，还被人使唤来使唤去，她能保持这么好的耐性，完全是因为她宽宏大量慈悲为怀乐于助人。 “你生气了？” “你们俩以前谈过恋爱对吧？” “嗯。” “现在她也是你母亲所认可的人选对吧？” “嗯。” “如果不出意外，你也许会和她结婚对吧？” “嗯。” 苏凝气急败坏，拿起手里的河豚就朝他那张完美的脸扔过去。欧阳震头一偏，躲过了河豚袭击，脸上全是不可置信，这个女人，居然敢用河豚砸他！ 他起身，朝苏凝走来，苏凝看见他的表情变了，脸色沉下脸，苏凝有些害怕，可还是挺起胸膛直视他的眼睛。他捏住她的下巴，用力吻下来，直到她的腰因为不堪重荷差点摔倒在地上，他才起身伸出手，拉她入怀。 “可是你就是我的意外。”他在她的颈间轻轻吹气说。 噢，彼此彼此。 第59章 千古不变的定律 欧阳震狡黠地笑起来，在生蚝上滴了一点柠檬汁，然后送进嘴里。 “很新鲜。”他对她笑着说，“尝尝。” “我可以吃吗？”苏凝试着伸手拿起一个生蚝。 “一个没关系。” 好吧，没什么大不了的，苏凝在上面挤了一点柠檬汁，然后倒进嘴里，它就这样沿着喉咙滑下去，咸咸湿湿的味道，很清新…… “怎么样？”欧阳震认真的看着她。 “你故意点这个的吗？这个不是可以……催……情吗……” “不是，是因为菜单上第一个就是生蚝。跟你在一起，我不需要催情……跟我在一起，你也不需要催情。”他淡淡的说道。 这时厨师敲门走进来，他是来现场制作河豚料理的。他向欧阳震和苏凝鞠了一躬，先向他们展示了自己的执业证，然后走到中间的料理台上，把圆鼓鼓的河豚放在砧板上，河豚的鳍一张一阖，嘴巴张成“o”形。他拿起尖刀，准备从河豚的嘴巴画一个圈。 “那个……”苏凝突然发声了，厨师停下来看着她，“我们不吃了吧。”她看着欧阳震说。“给您添麻烦了。”苏凝想，如果他真的像李寒所说，那他对所有人一视同仁的谦和态度也都是演的吗？那也太难了。 李寒站在她身边，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人。许璋涛看见他，依然风度很好地问道，“你母亲近来身体还好吧？” 这就是传说中的问候你母亲吗？苏凝很识相地退到一边去，心想这时候要是有一包瓜子就好了。 “托您的福，比以前好多了。” “那就好，你也要多抽空陪陪她。” “这个，毋需您交代。”李寒微微笑着，声音却冷冰冰的。 许璋涛见他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叹了口气，说，“有什么需要的话，就来找我吧。” 直到许璋涛的身影走远了，李寒也拉着苏凝去找行李，苏凝脑子里已经上演了上百场狗血剧场了。她猜想李寒是许璋涛的私生子，然后他自己呢，也生了一个私生子，简直是命运的轮回。 “原来你跟许老师早就认识了。”苏凝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若无其事。 李寒没理她，帮她把行李装好，推着往前走。 “怪不得你对他颇有微词。”苏凝继续一厢情愿地扩充着故事剧情。 对方继续沉默。 “怪不得你不相信婚姻。” 李寒突然停下了脚步，苏凝跟在后面没留神，一下子撞到了他的后背上，差点眼冒金星，男人的骨头真硬啊…… “你继续说。”李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苏凝揉揉被撞的鼻子，觉得自己这样窥伺刺探对方的隐私实在是有些小人心态，于是说了一句，“没了。”不好意思地低头拉着箱子往前走。 李寒继续走在她身边，过了几分钟，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他是我继父——曾经的。” 果然真实的生活永远不是那么容易让你猜到的，苏凝噢了一声，脑海里的小剧场宣布剧终。 李寒送她上了出租车，他在她耳朵旁轻轻的说，“女人虽然都差不多，但像你这样的，只有你一个。” 回到家，算一下自己已经出差一个多星期了，苏凝给妈妈打了电话。 “喂。”老妈在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低沉，有一丝鼻音， “妈，你听起来无精打采的，你身体还好吧？”她突然想起临走前，王小红和她提起过在医院看到她妈妈的事情来。 “我没事。”老妈似乎擤了一下鼻子。 “张阿姨有给你介绍对象吗？” “瞎说些什么呢，乱七八糟的。”老妈有些气急败坏，“锅里的菜烧糊了，不和你说了。” 苏凝无奈的摇摇头，老妈就是这样，明明很想她，可是每次打电话又匆匆的挂断了，好像只要听到她说话她就满足了。不管怎么说，听到妈妈的声音还是给她很温暖的感觉，尤其是经历了这兵荒马乱的一周时间，妈妈熟悉的声音让她终于回归了现实。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一下，收到欧阳震的一条信息，“明晚7点，在我酒店见。我在里面的marble酒吧等你。”只是，她忽然打了个冷战，害怕那种一入侯门深似海的孤冷感，等下要真的来个碧海青天夜夜心，谁又可怜了？现代的职业女性，只要一接触到感情与归宿问题，就一定心乱如麻。简单一句话说，就是既想归宿，又怕归宿。希望属于人，又怕属于人。女人要从独立自主的王国跳出来作依附乔木的丝萝，好像刹那间就矮了一大截。但是，要说一辈子都在江湖浪迹，又不见得就有人会高看你一眼。真难。 明显地，通过在沙漠那次遇险经历，她和欧阳震之间精神上若即若离，似聚似散，把那种相互轻蔑而又其实带点恐惧的心理克服过来后，苏凝与欧阳震的感情好像在障碍赛中，已然超越了障碍，到达最后一段平地竞跑的阶段，很快就有结果，论定输赢了。 当然，自古以来，几千年不变的定律是：男女相爱，彼此都是赢家的那真是超级幸运。而大多数情况是，男人未必赢，女人却必然输定了。 并没有言过其实，身边每个故事的发展都差不多是实例。苏凝和欧阳震也不禁转过脸看向她，一见有了观众，她更投入地拍了拍河豚白花花的肚子，并开始她的表演。“河豚这么可爱，我们怎么能吃它们呢？”她鼓起脸蛋，做可爱状。 说时迟那时快，她的脸距离河豚0.1米的时候，从河豚的口中突然喷射出一注晶亮的液体，吱溜一声，一滴没浪费地全洒到了她脸上。 “啊——呀——”方梓灵的一声尖叫几乎把头顶的吊灯给震下来。苏凝眼疾手快地上前用纸巾给她擦干脸上身上的水珠，方梓灵一把推开她，面对此刻狼狈不堪还被欧阳震看到的情景不知该怎么办，只能号啕大哭起来。 “方小姐，别哭了，”苏凝继续劝慰她，“河豚可是有毒性的，喷出来的水可能对皮肤有伤害，所以您赶紧去医院看看吧，不然您这花容月貌可就……” 方梓灵听完这番话，立刻止住了哭，拿纸巾三下两下把脸擦干，也不和欧阳震苏凝再多话，赶紧跑出去叫司机送她去医院了。 等她大叫大嚷着终于离开了，苏凝才慢吞吞的把两只可怜的河豚捡起来放回桌上，就因为它们俩，承包了她这一天的笑点。 “小坏蛋。”欧阳震看着她，不动声色的说。 “我可没骗她，河豚确实有毒……” “那也是在它的内脏中。”他拿了一颗橄榄放进嘴里。 苏凝懒得和他争辩，明明今天她才应该生气好不好？好好的一次两人约会被打扰，还被人使唤来使唤去，她能保持这么好的耐性，完全是因为她宽宏大量慈悲为怀乐于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