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上位攻略》 第一章 入灵堂 “起轿——” 尖利的声音拉长,透着一股诡异荒凉,铜锣声与喇叭声齐响,明明是喜声,却带了三分死气。 花轿摇摇晃晃,隐隐约约中可以听见妇人的抽泣声,郁小满缓缓睁开眼,只觉得手指僵硬无力,脑子昏昏沉沉不知事。 这是哪? 她垂眸望向身下,却是一身鲜红嫁衣,头上斜斜戴着凤冠,大概是做这事的人匆忙,根本来不及将它摆正。 这是……成亲? 轿子摇摇晃晃地叫人头昏,郁小满想大叫一声停下,却发现出口的声音细若蚊呐,根本提不起一点力气。 她不是落水了吗? 她不是应该出现在医院吗? 为什么会出现在如此诡异的地方? 电视台恶搞?还是综艺戏耍路人? 郁小满撑着坐起来,喘了几口气,总算觉得恢复了点力气,正想撑开帘子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突然就听见有人吊着嗓子喊了句:“吉时到,落轿——” 花轿猛的颤了一下,而后稳稳落在了地上。 在落地的一瞬间,郁小满只觉得自己被抽走的力气全部归还了回来,脑子清明,行动敏捷。 “请新娘子下轿——” 不知为何,郁小满突然觉得这人说话声中透着的都是恐惧与害怕,似乎是花轿里坐着的不是什么美娇妾,而且什么牛鬼蛇神一般。 她皱了皱眉。 不对,这绝对不是一般的综艺节目恶搞。 没有哪个综艺节目会做的如此逼真。 “请新娘子下轿——”那人一边说一边靠近,唯一不同的则是她声音颤抖地越来越厉害,就在那脚步声停在了布帘面前时,那人又颤着嗓子道:“请新娘子下轿——” 郁小满提了一口气,猛的伸手掀开那步帘,抬眸看向周遭。 没想到刚看清面前的一切时,她倒是先大吃一惊。 面前哪里是什么喜堂,分明是灵堂! 而那本应该是长辈坐着的位置却是空着的,只有桌上稳稳立着的一只黑毛公鸡。 而灵堂中间最显目的,却是一口黑漆漆的棺材。 “鬼啊——鬼啊!”刚才站在花轿面前的喜婆猛的跌坐在地,满脸惊恐地指着她,一口气没提上来,白眼一翻,直接就晕了过去。 这一下来,周围的人个个面色大变,纷纷朝后退去,唯恐这“鬼”扑上来一般。 郁小满震惊地扫视周围一圈,最后定格到那口黑漆棺材上,正想说些什么,突然脑子像被锥子刺中一般疼,什么东西涌了进来。 死的人……叫郁满儿。 原主的记忆纷迭而来,原来她本是郁家的庶女,因为母亲再次怀孕被大房嫉妒,大房的女儿便诬告她与男人私通,原主悲愤之下跳河自尽,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竟然也被掉入水中的她替了身体,这才有了如今这幅情形。 郁小满咬了咬牙,如若事情在郁满儿死去那刻结束还好。可惜陈家少爷突然患了急病去世,死时尚未婚配,原主的父亲为了和陈家交好讨陈家的欢心,竟然将还尸骨未寒的郁满儿嫁给了陈少爷。 也就是俗称的阴婚。 俗话说虎毒尚不食子,可是这郁老爷的心,却是比豺狼虎豹的还要狠啊。 她替了郁满儿的身活了过来,可若是她再晚个一时半刻,那今天睡在陈少爷那副棺材板里面的人,可就是她了。 想着要嫁给一个死人,郁小满忍不住就打了个寒颤。 因为她的醒来,灵堂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更别说女人的抽噎声了,一个个如避蛇蝎一般避着她。 不知是谁先起了个头喊了句:“郁满儿,你是人是鬼?” 郁小满没回答,捏着拳站在花轿面前,眸色阴沉地看向众人。 “郁老爷在不在,这门亲事还是他主动找上来的,现在出了事,他得担待!” “就是,他府里的人,从他府里出来,现在也要从他府里进去!” 人群中叽叽喳喳,一个个都在推卸着责任,郁小满敏锐地听见了“郁老爷”这三个字,还没等她回想起这人到底长什么样子,就突然看见有人推着一华服男人出来。 “郁中天,你自己跟我们陈家配的婚,现在你女儿诈尸了,你得负责!”一旁看上去辈分较大的男人喊道,大概顾及着什么,有些恐惧地看了一眼她这边,就再无下言。 被推出来的男子正是郁家老爷郁中天,此时他面如土色,腿间打着哆嗦,在对上郁小满的刹那脸色遽然一变:“满……满儿,你到底是人是鬼?” 郁小满看着那惶恐男子,脑子里灵光一闪:郁家如此对她,既然她现在替了郁满儿的身,那就要好好为她报仇! 眼珠子一转,一个想法浮现出来。 郁小满扯开嗓子喊了句“爹”,声音撕心裂肺,吓了郁中天一跳。而后他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死而复生的“郁满儿”朝自己扑来。 “爹啊爹啊,女儿死的冤啊!”郁满儿一边喊一边抠住了郁中天的大腿,跪在地上,两滴清泪顺着脸颊潸潸滑落。 可怜郁中天虽然有胆子卖女儿,却没胆子见女儿,双腿飞快地打着颤,再一回头,周围人已经离了他有一丈远。 “满儿……满儿,爹知道你不甘心,可是你是已死之人,不可再留恋人间了。” 郁中天死死掐住自己的大腿才没晕过去,挣扎着想脱开郁小满的禁锢,但这个平时柔弱的女儿却在此时显现出来了巨大力气,任凭他如果使力都挣脱不开。 郁小满冷笑一声,她可是牢牢地锁死了郁中天的腿,除非他自己将腿折断,否则绝对不可能会挣开。 “爹啊,我冤啊,我入了那阎王殿,走了那奈何桥,捧了那孟婆汤,却忘不了那冤。阎王爷见我可怜,在生死薄上划了我的名字,让我重新回来诉冤。” 郁中天抖得更厉害了:“你……你有什么冤?” “我尸骨未寒被爹卖掉,遭人诬告含恨而亡,种种一切,爹啊,你说,我难道还不够冤吗!” 尸骨未寒。 遭人诬告。 郁中天只觉得眼前一黑,腿下一软,差点没跌坐在地。 这是——索命来了! 第二章 死而复生二小姐 郁小满看着他那副模样,冷笑一声,明白他这是心虚了。 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做这些丧尽天良的事。 郁梅儿是她的女儿,难道郁满儿就不是了? 灵堂之中的那只黑毛公鸡突然睁开了眼睛,猛的发出一声长鸣,惊了周围一片人。 “公鸡打鸣,必不是祥事啊!”人群中,有人突然大喝。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聚集在了郁小满身上。她毫无胆怯地回望过去,最后定在了边上一位老妇身上。 那老妇虽然身着华丽,但面容憔悴,明明只是三四十岁的年纪,却像遭此大劫活生生地熬白了头发。 陈少爷的生母,也是陈府的三房太太——张氏。 大概察觉到她的目光,张氏浑身一颤,看向她的目光里带了畏惧,含着水光。 一个想法浮上心头,郁小满眼珠子一转,松了手,猛的扑过去,张氏躲闪不及,一下子被她扑中,踉跄了几下才站稳来。 她打着哆嗦,唇色发白,仿佛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一般。 郁小满急忙拽住了她的裙角,哀戚戚地喊了句:“母亲。” 张氏浑身一颤,浑浊的眼望过来,不自觉有些抖:“你叫我什么?” “母亲,”郁小满又喊了句,两滴清泪顺着脸颊缓缓滑落,跪在地上,突然就朝她磕了一个响头,“母亲,陈少爷是个好人,若不是他替我求情,恐怕我如今无论如何也是活不过来的!” 张氏问:“此话怎讲?” “母亲,你不知道,我遭妹妹诬告,跳水而死。爹将我卖给了陈家,我也就是陈少爷的妻子。到了地下,我哭得凄惨,陈少爷便替我求情,阎王准许我回来,他还让我给母亲带话。” “说了什么?”张氏的声音又急又乱。 “他叫母亲不要哀伤过头,保重身子要紧。这辈子是他不孝,无法侍奉母亲左右。好在阎王通情达理,允许他下辈子还和母亲做母子,对母亲行孝道。” 张氏的泪落了下来,砸在郁小满手上,清凉。她猛的扑向站在一旁的中年男子,声音戚戚:“老爷,你瞧啊,顺儿在下面也放心不下我,这可叫我怎么活啊!” 郁小满泪眼朦胧地望过去,正好望见陈氏夫妇抱头痛哭。心里舒了口气,好在是抱住了张氏这条大腿。 陈老爷也是一脸的悲戚,痛失爱子已经让他伤心欲绝,如今却得知了这位要嫁入陈家的新妇说带来了爱子的口信,指着郁小满道:“顺儿还顺利什么?” “陈少爷说,往日让父亲担心了,还请父亲不要太过悲伤,若是有缘,他还做父亲的儿子。”郁小满一边编着谎话,一边拭去了泪。 看如今这个状况,陈家夫妇是相信无疑了。 就在她刚刚松了一口气,突然就听见一旁有人质问:“陈老爷,万不可听这妖女的片面之词,谁知道她是编的谎话,还是联合郁家来骗你的,或许,之前的郁小姐,根本就没有死!” 郁小满心一惊,循着声源望过去,说话的人是一个白胡子老头,此时正满脸怒容地盯着她看。 其他人一听他这样说,纷纷点头附和。郁小满一怔,还没反驳,突然就听见一旁有个熟悉的声音道:“不管如何,郁家二小姐与人私通一事,却是证据确凿的!” 说话的人正是郁家的嫡夫人,郁蒋氏。 蒋氏表面菩萨,内里却是蛇蝎心肠,她的好女儿也是与她一样,端的是柔弱无骨的美人相,却是最歹毒的心肠。 不过是近日郁中天往三房跑的勤了些,她的母亲便又有了身孕,蒋氏没有儿子,怕三房一朝登天,又不好直接对三姨太下手,干脆就对最软弱的郁满儿下手,诬告她与男人私通。 郁满儿的生母姓秦,得知了这个消息后当场昏迷,晚上就落了红。 郁小满虽然对这位秦氏没有什么感情,并由衷地觉得对方也是太过软弱才会到这种我为鱼肉的地步,但原主的记忆里,却是与秦氏关系极好的。 “母亲,”她突然就落了泪,声音尖利,藏着怨毒,直直指着对方。蒋氏想来没没料到平日里和个鹌鹑似懦弱的郁满儿敢这样对她,“我的好母亲,你自己做了的恶事,别人不知晓,我一个死了的人,难道也不清楚吗?” 蒋氏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就想反驳。 郁小满比她更快地说出口:“我那未出世的弟弟被你害死,娘也躺在床上生死未卜。他乖巧聪慧,可是如今,他却做不成父亲的孩儿了!” 郁中天反应过来,突然大跨步走过去,声音发颤:“你……你说什么!” “娘的肚子里怀的是个弟弟,可是如今已经没了,我看见了弟弟,他已经没了!” 弟弟? 郁中天脚步不稳,眼前发黑,猛的就想到了三房那个滑掉的孩子,当时他还不在意,觉得不是儿子,死了也不可惜。 如今听郁满儿一说,那孩子却是他的第一个儿子。 如今却被蒋氏害得流产。 “贱人!”他回过头,大步走过去,一掌就挥在了蒋氏脸上。蒋氏躲闪不急,只听得耳边巨响,被扇得跌坐在地。 郁小满冷笑一声,面上神色却不动分毫,默默拭着泪。 这不过是一次小小的教训而已,往日蒋氏多恶毒的对她,往后,她必定会一样一样地十倍奉还回去。 “老爷!”蒋氏坐在地上,双眸瞪大,满脸的不可思议,这是郁中天第一次打她。她恨恨地看了一旁暗自拭泪的郁满儿,流露出了恨意,“不论如何,她已经是已死之人了,公鸡半夜打鸣,必定不祥,就算她活了,也会给在场的人带来灾祸!” “老爷,我只是个妇道人家,做不了主,”蒋氏慢慢撑着站起来,指着郁满儿道,“但郁满儿是不祥之人,必须要处死!” “够了!”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陈夫人突然大喝,望向蒋氏的目光里带着不满,“既然满儿已经嫁给了顺儿,那便是我的儿媳,是我陈家的人,就算她不祥,那也和你们郁家无关!” 陈夫人都发话了,其他人就是还想反对,都得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好了,这事算是我陈家家事。满儿如今活过来,就是我陈家儿媳,与郁家再无干系,”陈夫人叹了口气,望向郁小满,“半夜闹这一出够累了,满儿,你去洗漱一番,回房去罢,这里没有你什么事了。” 郁满儿抽噎一声,从地上站起身。陈夫人递了个眼色给一旁的下人,连忙搀住了她。 众人望向她的目光里带着怀疑,恐惧,愤怒,郁小满却仿佛看不见一般,一边擦拭着并不存在的泪,一边在下人的搀扶下出了灵堂。 接下来的事,就不是她管得了。 不论如何,她赢得了陈家夫妇的心,赢得了陈家这一座靠山,郁家那边的人就算对她再不满,也得看在陈家的份上硬生生地憋回去。 这只是个开端罢了。 郁中天,蒋氏,郁梅儿。 你们害死郁满儿的,总有一天,要加倍偿还! 第三章 本为克星 灵堂一事暂且告一段落,次日郁小满刚刚醒来后,却也知,周围虎视眈眈之辈不在少数。 陈夫人虽然保住了她,但她一人之力,终究难敌众人口舌。 如今,她已是陈顺的新妇了。 陈府想要她的命的人多了去了,更别说那里还有一个蛇蝎心肠的蒋氏,她害得蒋氏如今这样,她又如何甘心。 外面吱呀一声,一穿青黛色锦衫的婢子走了进来,大约是在外面听见了声响,手里端着个瓷盆,恭恭敬敬:“姑娘万安。” 郁小满敏锐地听出对方说的是“姑娘”二字,而非“夫人”二字。 她微一颔首,在那婢女的服侍洗了脸净了手,这才抬眸看向她,细细打量:“你叫什么名?” “回姑娘的话,奴婢喜翠。” 喜翠。 郁小满心里一怔,面上神色却不动分毫,示意她下去。 喜翠没动:“我服侍姑娘穿衣,昨夜风波一场,夫人与老夫人也等得急了。” 郁小满眉头一挑,果然,虽然逃过了灵堂一事,但陈家众人,却是逃不掉的。 “我知道了,你在外面稍等片刻,我穿好了衣服就来。” 喜翠倒也没坚持,点了头就出了门。待到郁小满穿好了衣服,跟着喜翠一路到了座宅子面前时,才得知,面前的这群人,远远不止喜翠口中的夫人与老夫人。 喜翠已经退了下去,郁小满抬头看了众人一眼,为首坐在上方雍容华贵的想来就是陈家的主母陈杨氏了,此时她凤目圆瞪,正盯着自己。 郁小满心神一晃,跪了下来,磕了个响头:“媳妇陈郁氏,请老夫人安。” “大胆郁氏,谁给你的胆子冠陈家的姓!”老夫人还没答话,旁边就有一臃肿男人喝道。 郁小满不卑不亢,直起身来往向面前的老夫人,眉眼低顺,说不出的恭敬:“我已是陈顺的妻子,理应冠陈家的姓。” 早在昨天醒来的那一刹那,她就明白,附身在这个柔弱倒霉的郁家小姐身上已成事实,改变不了。 既然都是改变不了的事实,那她就只能把事情尽力往自己这边扭转。 “陈少爷于我有救命之恩,再者,昨日我也和陈少爷行了礼,拜了天,自然就是陈家的人。”郁小满睁眼说着瞎话。 “好一个救命之恩啊,”一声讥笑,坐在高堂之上的老夫人终于发了话,“我竟不知道,你这小丫头片子,牙尖嘴利地很呐。” 郁小满心一惊,还没反应过来这老夫人说的是什么意思,乍然就听见一声大喝:“郁氏,你这灾星命,克了你的嫡母,如今还要来克我们陈家!” 灾星命? 克嫡母? 郁小满愣了愣,心里暗暗揣摩了一下这人的说辞,难道昨天蒋氏回去一时想不开,自己吊了绳子去了命吗? 那样蛇蝎心肠的女人,就这样轻轻松松地去了,倒还是便宜了她。 众人看不清她所想,只看见她低着头不说话,还道她这是心虚了。张氏可怜她,折身红着一双眼劝道:“老夫人,她不过也是个可怜孩子,若是就这样将……” 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后面的郁小满就听不清了,侧目看向高堂上老夫人不怎么好看的脸色。 “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有人看不下她了,喝道,“将她放在陈家克我们陈家人,昨天蒋氏那个样子,你难道全忘记了吗?” 蒋氏? 旁人看她一脸不解的样子,嫌弃地瞥了她一眼,唯恐会被祸及一般解释:“你这灾星昨天不知道,你的嫡母蒋氏自你走后疯疯癫癫,宛若被厉鬼上身,当天回去就高烧不止,差点就去了半条命!” 真是奇了怪了,蒋氏自己发疯发高烧,凭什么全都要赖在她身上。 难道就因为人家比她金贵,多了个嫡字,是个正房?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敢说,郁小满知道若是现在再有半步差池落人手柄,恐怕下一个去半条命的就是自己了。 死而复生,放在现代是常事一件,可是放在古代,就是孤魂附体,自带煞命。 虽然她确实是“孤魂”。 看如今这群人的态度,是准备将她退回郁家了。 果不其然,就在她刚刚想到这一事时,陈老爷就开口了:“郁氏,竟然你死而复生,又是因为我顺儿的原因,我也不与你追究了,但昨夜礼未成,按理你如今还不是我陈家的人,留在陈家总归不好。” 当家做主的人都发话了,旁人就算想劝着留下她都没有立场,更何况,除了张氏,再没有一个人是向着她的了。 郁小满低头,心里明白自己这次必走无疑,索性跪下来再磕了个响头,算是对这群人的礼尽。 “我已经差人去了郁府通知了你爹,马车已经在府外等候,你东西不多,即刻启程回去罢。”陈明又道,似乎头痛的样子,捏着鼻梁,眉头紧皱。 郁小满站起来,环视周围人一圈,最后定格在陈明什么,想了想,道:“爹,若是你头痛的话,就用当归配紫苏熬成汤药喝下,效果奇佳。” 说完,不顾陈明惊愕的眼神,她转身朝外走去。 府外果真如同陈明所言,确实早就备好了一辆马车,远远望见她来就掀开了马帘,示意她上去。 郁小满走近了之后才发现这人面如土色,双腿发颤,竟然都不敢抬头望她,登时觉得有些好笑。 如今青天白日下,她的影子出奇地夺目,这人却恐惧她是不是鬼,竟然连对视都不敢与其对视。 想了想,在上马车之前,她还是丢下一句话:“车夫,你瞧清楚了,大太阳下面,我到底是人是鬼。” 说完,丢下这句话,径直就上了马车,倒是那车夫猛的僵住,面色尴尬。 车缓缓驶过,约摸过了半刻钟才停下,郁小满下了马车,回想了一下原主的记忆,这才确定了面前的这座宅子就是郁府。 红匾金绘,藤蔓在墙上攀附着,她推门而入,尖利怨毒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 “啪!” 清脆的一声鞭响。 “贱人!你那下贱的女儿是个死的,你也是个装柔弱的,不过才三个时辰而已,你就给我在这里装死!” 第四章 惩嫡母 三个时辰? 郁小满一怔,那鞭子划破声音的厉声又传了过来,紧接的就是女人熟悉的惶恐声音:“请大夫人饶命,妾身知道错了。” 她的生母,秦氏。 虽说秦氏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唯一的纽扣不过是她继承了郁满儿的记忆,而郁满儿是秦氏的女儿。 记忆里的秦氏唯唯诺诺,一心想与人为善,自以为退百步就可以换得片刻安宁,可是这郁府的其他人哪里有那么好心,就算蒋氏不找她们的麻烦,也不代表其他的几房的太太就会放过她。 更别说郁中天还一时兴起宠幸了她,秦氏肚子也争气,赶着又怀了个小的,这样一来,就更惹人厌了。 哪怕到了这样的地步,她也从没有想过为自己或者孩子谋取半分,怀着个孕大冬日里连个碳火都没有,下人们想去理论一番还要被主子拉了回来。 满口都是与人为善,各退一步,殊不知这一退,肚子里的孩子险些退没了,女儿也被害死了。 扪心自问,郁小满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人了。 可这好歹是郁满儿的生母,换言之,便也是她的生母。 她匆忙循着声音赶过去,正好就瞥见了一妇人举着鞭子又抽了下来,正好落在秦氏背上,啪得一声,衣裳抽破,鲜血淋漓。 秦氏已然跪了许久,此刻面色惨白,似乎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的样子,嘴巴干裂起皮,却还是跪在地上求饶:“请嫡母饶命。” 她不久前才落了红,身子正是虚弱,郁小满嗤笑一声,不免为自己那恶心的爹感到恶寒。 亲女都卖得,死个侧室又有何妨。 执鞭子的正是蒋氏的陪嫁丫鬟李芳,平日里除了嫡小姐郁梅儿不用看她脸色外,其余人都要见她脸色行事。 郁小满还记得有一次冬日,秦氏那屋子里半点茶水都没有了,她渴得紧,偷偷溜去了厨房偷了点水喝,没想到被这李嬷嬷逮到后,竟然将她关了三日的柴房。 柴房阴冷,小孩子又穿得少,更别说下人还克扣她们三房的东西,棉衣更是单薄,没有水,没有吃食,更没有炭盆,她小小的一个便在柴房过了三日,等到第三日李芳来的时候,还讥笑她竟然还没有死。 人命是多贱的一样东西,郁小满何尝不知,如果她不强硬一点,恐怕下一次死的,就真是她了。 李芳的鞭子高高扬起,就要落下的时候,突然就被拽住了,硬生生地停在半空,好不尴尬。 好啊,这府里还有哪个贱人,敢拽她的鞭子,敢阻拦她行事! 反了她! 李芳气上心头,胸膛起伏不定,正折身过去,想看看这人到底是谁,还没看清,脸上突然一痛,随后一脚猛的踹到了她肚子上—— “我竟然不知道,李嬷嬷还可以随意打骂姨娘。” 李芳捂着脸,肚子被踹中的地方火辣辣地疼着,幸亏衣服穿得多,这要是大夏天,薄衣裳薄裤子的,猛的一踹,指不定就去了半条命。 “哪个贱……”人字还没出口,就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冷冷地带了三分寒意看着她。 李芳猛的一颤,剩下的话突然就憋了回去。 满脑子就两个字:鬼啊! 可不是嘛,这庶出的二小姐还是她亲自探了鼻息确定死亡,又是她亲自给老爷出了主意卖给了陈家,如今这死了的人站在她面前,正笑脸盈盈地望着她。 郁小满看着她,目光渐渐冷下来,落在她身上,宛若一条冰凉的蛇:“怎么,不过两日不见,李嬷嬷现在就认不出我来了吗?” 怎么会认不出,这人烧成了灰她都识的,虽然早就知道这二小姐死而复生,可是当人真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的时候,李芳却又生了怯意。 “你……你是人是鬼?” “嬷嬷说什么傻话,青天白日的,我自然是人,嬷嬷若是不信,”说着,郁小满笑脸盈盈地蹲下来,伸手就要拽她,“嬷嬷自己摸摸我这脸,不就知道是冷是热了吗?” 李芳自然不敢摸,她有胆子害人,却没胆子碰鬼,如今抖得就像鹌鹑似的,哪里还敢碰她。 秦氏迷迷糊糊之间听见了声,撑着力望过去,不由得一怔。 “满儿……满儿,你莫要与李嬷嬷计较,嬷嬷她……嬷嬷她……”饶是这样的情况下,秦氏还不忘“与人和善”这四个字。 “娘,你别担心,我有分寸。”郁小满示意她安心,心里不免暖了三分,虽然这秦氏是个软性子,但对比起来别人看见她都是惧怕的样子,她这反应,倒是真心将她当女儿的。 李芳回过神来,虽然她确实惶恐了一阵这二小姐死而复生的事实,但等她回过神来后,却又觉得面前的女子依旧是那个踹也踹的打也打得的人。 郁小满蹲下来,看着李芳,猛的抬手一巴掌打了过去,打的李芳一愣,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郁小满的眸子彻底冷了下来:“李嬷嬷,往日你作威作福我不怪你,但我好歹是死过一次的人,入了阴府见了阎王,诉了冤情又还了阳,你猜,阎王又知道你多少事?” 李嬷嬷嘴皮子一碰正想骂人,冷不丁听见她这样说,宛若被盆冷水从头淋到脚,登时从心里寒了出来。 她怎么忘了,这郁满儿是见了阎王的人啊。 妇道人家,再怎么胆大妄为,怕的终究是举头三尺有神明,俱的依旧是牛鬼蛇神阎王老爷。 “你猜你入了地府,那小鬼拿着戒尺朝你身上一量,你是下油锅还是应该过刀山?” 阴风刮过,李芳身上冷不丁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惊惧地望着面前可怖的人,声音卡在喉管,半晌也发不出来。 郁小满冷笑一声,起身就要扶起秦氏,手刚刚搭在她身上,突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郁满儿,我道你死而复生应该是假的,毕竟我要是你,做了那等偷鸡摸狗的事,丢了脸面,再被婆家赶回来,就算能活,我也没脸再继续活了吧。” 第五章 反将一军 声音尖利,不是她的好妹妹又是谁。 郁梅儿站在身后,姣好的脸庞上尽是怨毒,一双眸子半眯着,而她身后站着的,则是那个高烧不止去了半条命的蒋氏,此时她们二人好端端地站在那,哪里有半点孱弱样子。 郁小满蓦地笑了:“原来是妹妹与母亲,昨夜听闻母亲被鬼魇住了,怎么如今一看,母亲气色倒比我这个死而复生的人还要好。” 蒋氏脸色不算多好,在众人面前闹了笑话丢了脸面,回来又被郁中天骂了个狗血淋头,可怜她附小做低,好不容易才让郁中天熄了怒气。 如今这院中风风火火,出来一看,又是这个小贱蹄子。 如何不让她窝火! “郁满儿,枉我平日对你多好,一个庶子,如今竟敢爬到嫡出的头上来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嫡母,有没有我们郁家!”蒋氏狠骂,瞥了一眼地上的李芳,眼里尽是嫌弃,“还不起来!” 李芳唯唯诺诺地点头,狠狠地剮了郁小满一眼,从地上爬起来,慌忙退到了蒋氏身后。 郁小满嗤笑一声,盯着面前的众人未说话。 蒋氏心里那个怨啊,这一个亲手探气死了的人,怎么如今又好端端地活过来了呢? 本以为给了主意给郁中天那个不中用的脓包软蛋,就可以攀上陈家这棵参天大树,陈家的小儿子虽然死了,大儿子却还活得好好的。 把死了的郁满儿配给那个肺痨病,攀到了人情,等之后的郁梅儿嫁进去,就容易得多了。 陈家大儿子陈墨筠,大都第一才子,多少姑娘削尖了脑袋想嫁进陈家都不得,倒还便宜了郁满儿这个死了的人,嫁给了陈家二少。 可惜了,可惜了。 蒋氏眼里一闪而过的阴厉狠绝,可惜怎么逃得过郁小满的眼睛,她心里一想,就明白蒋氏打的什么如意算盘了。 可是她偏偏不让她随愿! 往日的郁满儿是个酒饭囊袋,可她郁小满却不是! 郁满儿任由她们欺负,可她却是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奉还! “母亲,”郁小满笑开,“我如今尊称你一句母亲,全看在往日情分上,可是你处处不饶人,就别怪做女儿的对不住您了。” “你!”蒋氏气及。 “母亲,再怎么说我现在也是陈郁氏了,不单单是你们郁家人,你要是想打我,还得看看这背后陈家的脸面,”目光落在郁梅儿身上,话锋猛的一转,“妹妹若是想嫁进去,也得看看我这小姑子愿意不愿意!” 眼见着心思被点破,蒋氏心里的火一茬一茬地冒着,却也真的顾虑她说的话。 要是真的惹怒了陈家,可就吃不了果子兜着走了。 郁梅儿有些恼怒地扯了把母亲的衣裳,似乎不明白她为何不教训她。 可惜蒋氏心里早又盘算,脸色难看,不顾郁梅儿在那边三扯四带,只冷冷地盯着她。 一时气氛凝固,空气中充满了凌厉的对持。 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一个男子阴沉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郁梅儿眸色一亮,立马顺着声源处叫了一句爹。郁中天没有儿子,仅有的不过两个女儿,一嫡一庶,谁宠谁冷,一眼便知。 郁中天脸色缓和了几分,顺手牵住了朝自己跑来的郁梅儿,问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郁小满心里冷笑一声,想着这戏精又要开始演戏了。 以往只要郁梅儿与蒋氏教训她的时候被郁中天看见,郁梅儿就会装作一副柔弱可怜的样子诉苦,再加上蒋氏再见缝插针地添上几笔,到了最后,就算错不在她,却也是她了。 可惜,这群人还将她当做往日的郁满儿。 “爹啊——” 猛的拉长了声音凄惨一喊,倒把郁中天吓了一大跳,他望向这个死而复生的女儿,心里还有些发怵。 “请爹为娘亲做主,如果母亲再这样为祸郁家,弟弟就断不敢再来了!” “你说什么?”乍然听到“弟弟”二字,郁中天猛的瞪大了眼。 “娘亲小产后身子不好,可是弟弟却早就认了娘亲为主,母亲阴气重,弟弟阳气重,若是母亲再这样打压娘亲,克了弟弟,弟弟就……” “你乱说什么鬼话,什么叫我克了你娘,疯言疯语,老爷,你万不可信她!”蒋氏猛的打断她的话,有些惶恐地望向郁中天。 郁中天却不看她,捏着郁梅儿的手猛的用力,脸色阴沉:“说下去!” 两滴清泪顺着郁小满的脸颊缓缓滑落,她似乎有所顾虑,看了一眼蒋氏,才继续说:“昨夜弟弟与我托梦,说只想做娘亲的孩子,他是天上的文武星化身,只有娘亲这样阳气重的人才受得住,可母亲阴气重,一阴一阳,又是主母,怕是会克了母亲,克了……” 弟弟二字还未出口,蒋氏就猛的一声大喝:“疯言疯语,住口!” 郁中天哪里还听得进去别的,他满脑子都是“弟弟”二字,再加上郁满儿是死了一次的人,说的话自然有信服力,因此在听见蒋氏会克了自己的儿子时,立马就反过身,一巴掌就打了过去。 “贱人!” 蒋氏本来一夜未睡,精神发虚,猛的被这么一打,竟然站都站不稳,直接就跌坐在地。 “母亲!”郁梅儿惶恐地叫了句,连忙去拉。 秦氏此时跪在地上,眼前发虚的厉害,猛的被人拉了起来,跌入一个温暖怀抱。 郁中天狠狠瞥了一眼地上的蒋氏,眼中一闪而过的阴厉:“给我把大夫人带进房内,善妒害子,十日不许出门!” 蒋氏眸子里都是惶恐:“老爷……” 郁梅儿也哭喊道:“爹!” 郁中天脸色阴晴不定,凶狠地望了地上两人一眼,再也不施以目光,抱着秦氏朝外走去。 郁小满跟在身后,脸上还挂着泪,衬得她整个人更加柔弱了几分,此时她站起身,以手拭泪,望着地上两人,缓慢露出一个笑—— 远处阴沉沉一片,似要变天。 她低头望向一脸惶恐的蒋氏,笑了笑:“母亲,要下雨了。” 天该变了。 第六章 生钱之道 “轰——” 一声惊雷,猛的惊醒了还在床上浅眠的郁小满,她有些恍惚地坐起身,瞥了眼窗外,已是阴亮亮的一片,将雨未雨。 天亮了。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丫鬟,福了福身子,语气有些不屑:“二小姐,陈府那边来人了。” 陈府? 郁小满将那丫鬟眼中不屑看在眼里,却也懒得去计较,郁府上下人不将她们三房的人看做主子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让她们改观,也不是一夕就能改变的。 她支起身子问:“谁?” “是喜翠,一大早就来侯着了,说是陈张氏的意思。” 陈张氏。 心里念了几遍,她终于点头,下了床拿了衣服披在身上:“在前厅?” 丫鬟摇摇头,朝外喊了句,外面就有一绿衣小婢走了进来,瞧那模样,正是喜翠。 喜翠福了福身:“请姑娘安。” 郁小满点点头,看她似乎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的样子,连忙招呼那丫鬟下去了,而后才问:“喜翠,你怎么来了?” “是夫人让我来的,她担心你在这里过的不好,让我来服侍你,她说让你忍耐一时,她找到机会,一定会接你回去的。”喜翠说。 陈张氏倒是对她极好。 郁小满扣好了扣子,露出一个笑:“那还要替我谢谢夫人。” 喜翠笑了笑,没说话。 郁小满知道她性子沉稳,陈张氏派她来也是真心想帮助自己,想了想,她没有什么贵重东西,在自己的首饰盒里掏了半天才掏出一对耳坠,递到喜翠手中。 “姑娘,使不得……”喜翠吓了一跳,慌忙就要拒绝,却又被郁小满抓住了手。 “我没什么贵重东西,寻常东西也孝敬不了夫人,只能来讨好你了。你来郁府不比陈府,这点小东西,就当做我的心意罢。” 喜翠看着手心里上色极好的坠子,知道这郁姑娘也是真心实意的,也不好拒绝,只能露出一个笑,暂且收下了。 郁小满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心,而后坐在梳妆台上准备梳妆,突然就发现了一件窘迫的事情。 郁家向来喜欢欺压她们,往日里郁满儿的日子不好过,那些好一点的首饰典当的典当卖的卖,还有一些则被丫鬟婆子们在顺手牵羊偷走,郁满儿性子弱,哪怕被人欺负到了头上来也不敢反抗。 如今那对耳坠子被她送给了喜翠,如此一来,她竟连一对坠子都没了。 着实窘迫了。 喜翠似乎看出来了她的处境,忍不住噗嗤一笑,拿着手中的坠子就要递上去,却又被郁小满拦住了。 她有些不解地望着她,还没开口,就看见面前的郁小满露出个高深莫测的笑:“喜翠,你知道咱们这里,最有名的青楼在哪吗?” 青楼? 喜翠一愣,心里有些纳闷这二小姐想知道青楼做什么,却还是实打实地说:“城东有一家馆子,里面的姑娘都是绝色,最有名的则是静音姑娘,弹得一手好曲,只卖艺不卖身。” “一手好曲?”郁小满惊讶道。 “对啊,一手的好曲,整个大都的人想听都听不到呢,”喜翠有些纳闷地说,“不过姑娘,你想知道这个干嘛?” 郁小满微微眯起眼睛,宛若一只狡猾的狐狸:“喜翠,咱们不愁了,等我赚了钱,一定带你吃香喝辣,好不快活!” “啊?”喜翠还没反应过来,露出个有些呆愣的表情,就看见郁小满突然拽过她的手转到床边,而后看她在里面摸了摸,竟然摸出了两件小厮衣裳。 “姑娘你这是?”喜翠望着那两件小厮衣裳,诧异问。 郁小满言笑晏晏地将手里一件衣裳递给她,颇有些神秘地眨了眨眼睛:“等你换好了之后,我再告诉你我的打算!” ……… 半个时辰后。 喜翠望着面前的红木金绘的牌匾,上面“东楼”二字格外旖旎,远远地站在门外,就可以闻见里面庸俗的胭脂水粉味。 郁小满摇了摇扇子,颇有些满意地点了点头,提步就要上前,猛的被拽了下。 喜翠瞪大了一双眼,指着东楼不可思议地问:“小姐,你要进去?” “嗯。”郁小满折过身点了点头,“怎么了?” “这是男人才能进的啊!” “里面不是还有女人吗?” “整个大都没有女子会贸然进去!” “可是咱们现在不是男人打扮吗?” “小姐!”喜翠急了。 “啪”的一声,郁小满打开了折扇挡在了面前,嘘了一声,压低了声音:“嘘,现在我是少爷。” 说完,她露出一个笑,啪的一声又将折扇合上,顺着人流施施然走了进去。 喜翠跟在身后,一时之间是进也不是退了不是,眼见着就要看不见郁小满了,一跺脚一咬牙,满脸绯红追了上去。 一进门,各种妖娆魅惑的声音响彻在耳畔。 “公子进来玩啊。” “小宝贝多日不见你仿佛又大了点,来,让爷香一个,看看是不是真的长大了。” “死鬼,不要碰人家那里呐。” 喜翠听着这些声音羞红了脸,小声附在郁小满身侧道:“小姐,不如咱们离开吧,这里看着乱得很。” “嘘,我说了,现在我不是小姐,是少爷了。”郁小满皱了皱眉,看了周围一眼,确定刚才没人听见她说话后,才随手拉住了一个姑娘,清了清喉咙,故作粗俗地问:“那个妞,你们这的静音姑娘在哪?” 被拉住的姑娘一怔,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最后定格在她白皙的脸庞上。郁小满被她盯地起了一身的冷汗,忍不住挺了挺胸膛,凶狠道:“看什么看,还不快说!” “哟,”红衣姑娘扯了扯嘴角,有些讥讽的样子,手中帕子一甩,嘴里吐出了块瓜子皮,“这位娘子,您怕是活在大梦里,谁不知道,咱们这,静音可是最难见的,更何况你一个姑娘。” 郁小满猛的涨红了脸,声音都有些结巴了:“你……你胡说什么,我明明是男子,哪里是什么姑娘!” “男子?”那姑娘面带讽刺,手里的瓜子一丢,围着她打了个转,猝不及防地拍上了她的胸:“男子的话,会有这么大的两个玩意?” 周围轰的一声笑作一团,郁小满耳边一炸,什么都听不清了。 第七章 神秘男子 她怎么会看出来她并非男子的? 那姑娘似乎看出来了她的疑惑:“这位娘子,我在这东楼里待了十三年,一年四季来这里寻人的女人见得不在少数,我要是看走了眼,那我白三娘也白活了这十几年了!” “这位娘子,我不管你今日是来寻人的还是来找茬的,但是我东楼也有我东楼的规矩,你要是找事,可别怪我白三娘不客气了!” 眼见着被认出身份,郁小满索性也不再遮遮掩掩,顶着周围人的哄笑声望向白三娘:“三娘,我也不是来故意找茬的,我来东楼也有要事,想见见你们这的主家。” “见主家?”三娘反问,抓了把瓜子丢在嘴里。 周围又是一阵大笑,有男人搂着姑娘浪笑:“这位小娘子,你怕是不知道吧,你面前的这位白三娘,就是东楼的主家!” 就是主家? 郁小满一怔,望向面前有些不着调的女人,虽然心下还有疑问,可还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抱歉了,我不知道三娘你就是主家,多有得罪,还请三娘见谅。” 白三娘是个江湖女子,不拘小节,如今看着她被戳破身份也是不慌不乱,当下不免也对她多了几分好感,吐出了嘴里的瓜子皮,问道:“不过小娘子你来我东楼,是有什么事?” 郁小满看了周围一眼,再次抱拳行了个礼:“还请三娘借步说话。” 白三娘带她去了三楼的雅间,不同于一楼的淫乱不堪,单单走进来,就只觉得这只是文人吟诗作对的地方。 白三娘又磕了把瓜子,坐在一张凳上,倒了杯茶水,斜眼看她:“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总不可能是来卖身的吧?” 郁小满笑了笑:“三娘猜对了一半,我确实就是来卖身的。” “小姐!”喜翠急了,正想说什么,却被郁小满抬手打断了。 “哦?”白三娘似笑非笑地望着她,“你一个官家小姐,也要卖身?” “三娘好眼力,不过我卖的和静音姑娘的一样,都是卖艺不卖身。” “静音弹的一手好曲子,怎么,你也弹得一手好曲?”白三娘有些讥讽地看向她。 郁小满点点头,眉眼间有些得意的样子,环视周围一眼,正好看见隔间的角落里放了架古琴,干脆走过去,手指轻勾,弹了个流音出来。 音色悦耳,她忍不住夸赞:“好琴。” “我这琴可是百年沉香木刻制而成,弦取的则是上好的黄金蟒鱼的鱼线,混合了龙涎水的浸泡,足足满了七七四十九日才做好的。”说这话时,白三娘眼里尽是得意。 郁小满点点头,笑道:“可是再好的琴,若是没有人相配,终究不能算一把真正的琴。” 她跪坐在地,戴上了护甲,调好了音,顺手一勾,琴声清脆通透,宛若上好的茶水滑过喉道,徒留清香。 要说这弹琴,前世她从四岁开始弹,一直到二十四岁,大大小小的奖杯拿了不在少数,听了她琴声的人,都忍不住夸赞。 这次,也一定! 手指轻巧一勾,郁小满拿了首自己最熟悉的曲子弹,只听得琴声忽快忽慢,动人心弦,勾人心魄。 揉,勾,戳,弹,压,弹。 多种技巧被她尽数使出来,等到一曲结束,郁小满起身,果真看到白三娘不可思议的目光。 “怎么样三娘,我的技艺不错吧?”郁小满问道。 三娘收了收神,手里的瓜子竟然都忘记磕了,乍一听到她问,立马将嘴里的皮吐了出来,眯着眼重新打量她。 “说吧,你的要求。” 郁小满一听,就知道这事成了。 她将自己的要求一说,无非就两个问题:弹琴的时候要不露脸让人看见她长什么样,以及每个月得到的银子东楼六成她四成。 白三娘倒也爽快,立马答应下来,反而觉得这样不露脸的方式更神秘,那些有钱多到没地花的达官贵人们,最喜欢的,还是这样的招数。 到时候左一个静音,右一个郁小满,保管不让东楼大赚。 商定了事宜之后,郁小满才出了东楼。 她与白三娘约好,为了时间方便,每次她的表演都安排在傍晚时分,这样可以错开郁府众人,还可以避免被有心人看见。 喜翠有些担忧的询问:“小姐,这样能行吗?” 郁小满倒是看得开,叹了口气:“不管能不能行也得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那房嫡的多看我不顺眼,我要是不搞点钱随身攒着,指不定哪天就要被她们穿小鞋了。” 喜翠点了点,出乎意料的竟然没有反驳。 郁小满商量好了事情,心情正是愉悦,回府的路上看着有卖糖葫芦的还拿了两串。 与东楼互相合作的日子已有半月,大都的人都知道东楼又新来了个脾气怪异的美人,弹的一手好曲,最主要的是从来都不露面,弹曲的时候永远以红帘挡身,徒增神秘。 不过这样的神秘,倒让更多人对这位新娘子来了兴趣。 有的人打赌这位小娘是位天仙,是从宫里逃出来的仙女,有的人则说不露面是因为满脸麻子,只要一露面,所有人就会被吓跑了,哪里还听得进去那美妙的琴声。 不管怎样,大都对这位神秘的角色充满了兴趣,去东楼的人影跑得一次比一次勤。 白三娘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准备上场的郁小满:“不是我说,自从你来了之后啊,跑咱们这东楼的人,一次比一次多。” “还是三娘运营的好,若不是三娘,也不会有如今的水小娘了。”郁小满插好了发簪,在自己唇上上了点红,恭维道。 白三娘笑的合不拢嘴,只道:“等你今天下来之后,三娘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 “我就等着三娘你这句话呢!”郁小满戴好了护甲,确定自己没有什么失误的地方后,才对三娘点点头,上场了。 依旧是熟悉的弹法,不过今日她换了首曲子,只听见下面的人高喝声一道比一道大,等到她下场静音上场的时候,那群人还不罢休。 “我想听满娘的曲子!” “满小娘,听满小娘的!” 郁小满有些尴尬地看向正准备上场的静音,对方当她是空气一般直接走过去,看也不看一眼。 身后的郁小满叹了口气,自从她来了之后,静音的脸色一日比一日差了。 这小半个月以来,每次碰见静音,对方都是冷着一张脸,从来没对她说过一句话。 郁小满也不是个热性子,索性也将她当作空气,收拾了收拾东西就转身朝着楼上走去。日子久了,白三娘还给她腾了间屋子作休息。 可是等她回了房换好了衣服,突然就发现门被从外面锁住了,外面高歌一片,任凭她喊破了嗓子都不见得有人来。 她叹了口气,静音那张冷漠的脸突然一闪而过,随即门外“砰”地一声—— “给我搜!” 郁小满心中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身后突然传来匆乱的脚步声,随后灯火骤灭,一双干燥粗糙的手突然捂上了她的嘴。 “唔!”是谁! 第八章 清白被夺 不会这么倒霉的碰上喝醉酒的登徒子了吧? 郁小满心下微沉,眼睛迅速转动,瞄到了桌案上立着的青瓷花瓶。 两个人就僵持在这里,身后人呼气传来的热气,脖子之间更是一阵酥麻。 那人坐在桌边,郁小满背对着男人,心里一阵恐慌,却仍是耐着性子说道:“这位公子,想必你肯定是找错人了,小女子只是东楼里的琴师,卖艺不卖身,公子要是来找乐子的话,旁边就是若妍姑娘的房子。” 但是那男子根本不搭理郁小满,此时若是郁小满转身就会发现,男子神色有异,眸光是不是闪过一抹压制之后的星火,连带着呼吸都比正常人要急促几分。 男子看眼前的女子不停的给自己推荐各色姑娘,强压住心里翻滚的情绪:“姑娘还是闭嘴吧,而且本公子看你就很不错。” 郁小满慢慢移动到桌子旁边,不动声色的拿起桌上青花瓶朝男子砸去。 他似乎感受到危险的来临,躲过迎面而来的青花瓶后,随即反手点住了她的穴道。 男子的眼神中掠过一抹不善的幽光,正冷冷盯着郁小满。 正当郁小满还在想如何脱身的时候,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听起来人还不少。 那男子迅速把桌上的蜡烛吹灭,几乎是电光火石之间,依然将郁小满钳制在床上。 软香在怀把男子好不容易克制下去的媚药又再次激发出来,在他的胸腔之中,好像有一簇火舌证顺着血液慢慢流动致全身。 郁小满更是能感受到身后有个东西顶在自己的腰间,二十一世纪来的郁小满当然知道是什么,一时忧色渐浓。 外面此时传来声音说道:“公子只剩这一间屋子没有搜了,要不要进去搜了。” “搜。” 郁小满大惊,暗叹今晚不会自己的身份也要暴露了吧。 男子修长的手指突然在郁小满的腰间一拧,又顺手解开郁小满的哑穴。 “嗯……”郁小满吃痛叫了一声,声音中竟带了几分柔媚。 这下倒是让准备推门的黑衣人把手放回去,不用想也知道里面正在做什么,询问自己主子:“还要进去吗?公子。” 见旁边的人也是一脸了然,女子叫出的一声足以说明,里面的两人正在行鱼水之欢,这让人还如何往里进去。 “这里就不搜了,去把这外面给我仔仔细细,搜一遍,那人中了毒,本公子还不信他能插上翅膀飞了。”从语气中都能听出来说话的男子心中十分不悦。 脚步声响起,外面的人也都撤了,男子才从床上下来。 一直悬着心得郁小满此时恨不得捶死这个男人。 那男人在黑夜中坐在桌边,身上的热度更是难以忍受。 他想要克制,最终还是被吞噬,在理智渐失之际,一步一步走向床边靠进郁小满。 屋子里燃烧的熏香,让男人最后一根弦彻底崩溃,一手扯烂女子的衣服,翻身而上。 郁小满焦急如焚,可男人的力道极大,她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男子已经到了疯狂的边缘,似啃似咬根本不在乎身下女子的感受。 郁小满虽两世为人,却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疼得眼泪都出来,但是因为又被他点了哑穴,发不出任何声音。 男子身上的火越烧越旺,一次比一次疯狂。 直到身上的药劲全部退下去,才倒在郁小满身边片刻休息。 看着身边女子,他不由得懊恼,外面的脚步依旧在门口徘徊,男子瞅见女子身上有一块玉佩,拿出放在腰间,闪身从窗户出去。 郁小满浑浑噩噩的醒来之后看着头顶的帐幔,嘴里面不停地碎碎念。 仔细听的话内容就是:“死男人你怎么不去死,诅咒你下辈子投胎做个猪,诅咒你以后生儿子没屁眼,不得好死让老娘抓到了非要把你放到粪坑里淹死你。” 但是那种无可言说的委屈还是渐渐席卷全身,郁小满擦了擦眼泪,却更加汹涌的流了出来。 “啊!” 喜翠赶紧跑进来看着郁小满脖子上那一块青一块红的地方,喜翠也有些慌神。 看见她这副模样,喜翠上前抱着郁小满担心的说道:“小姐,小姐你别吓我啊,小姐你快把眼泪擦了,奴婢伺候你梳洗你这一晚上没回家,大夫人肯定不会绕过你的。” 郁小满让喜翠给自己换洗干净,脑子里面飞快运转。 郁小满有的时候真的想直接离开那个让人心神疲累的家,但是郁小满的娘亲还在那里肯定是不可能丢下她一人的。 男子从窗户出来之后就碰到了刚才在青楼中的黑衣人,雕琢一般的棱角上徐徐牵出一抹嗜血的笑意。 领头的男子勾手,嘴里冷冷吐出两个字:“上。” 身后的黑衣人全数朝着男子冲过去,在月光下泛出森冷的光芒。 男子不停地穿梭在人群中,一次一次险险的躲过剑锋,但是双拳难敌四手,最后还是被一个黑衣人一剑刺中腰间。 男子云起轻功朝着街道过去,身后人不再追着。 一个黑衣人拿着玉佩递给领头人:“主子这是刚才掉落的。” 这块玉佩表面看起来没有光泽,色泽也都是一般货色,男子有些疑惑的看着玉佩:“这种成色的玉佩也能随身放着?” 不过领头人看着手上的玉佩,希望能从这里面看出来一些什么东西。 男子跌跌撞撞走到一处府邸门前,小厮来开门的时候看见男子头上的冷汗问道:“大少爷你这是怎么了。” “无事,快扶我进去。” 如果郁小满在这里一定会惊讶,门匾上赫然写着的是陈府两个字。 进去的男人便是陈府的大少爷陈墨筠。 郁小满回到府中的时已经快要接近黎明,郁小满一身疲惫,倒在床上忍不住睡过去,至于明天的事情就留到明天再说吧。 蒋氏却是已经得知郁小满一夜未归的消息,心中大快。 蒋氏吩咐得力的老妈子:“你们二人去看着秦氏,让秦氏明天不能踏出房门一步。” 两个老妈子领命,蒋氏再去派人请了个老妈子一切都在等待着天亮蒋氏嘴角不由得勾起一抹恶毒的笑。 第九章 蒋氏报复 天亮的时候,一群婆子丫鬟气势汹汹的就来到了郁小满的院子中,喜翠拦着说道:“我家小姐还在休息你们不能进去。” “也是,你家小姐放荡一晚上和野男人厮混,自然是累着了。”说话的便是蒋氏身边的得力丫鬟环儿。 喜翠气急了说道:“你们凭什么这么污蔑小姐,小姐昨日身子不舒服,你们再这般打扰,小心小姐醒来有你们好果子吃。” 郁小满被门外的吵闹声给吵醒之后,听到环儿的话,只能快点想出应对的计策。 郁小满想到,这古代女子都有守宫砂作为女子清白的标志,郁小满拉起袖子,可手臂上却没有丝毫痕迹。 郁小满目光看向梳妆台,立马过去拿起针线盒中比较粗的绣花针朝着自己的手臂上猛地扎下去,疼得郁小满呲牙咧嘴。 随后拿出一件薄纱披在身上,缓缓打开房门,看着喜翠一个人势单力薄的拦着丫鬟婆子眼神也不由得冷下来。 “放肆。”郁小满冷脸看着眼前的人。 丫鬟婆子看见郁小满就想到郁小满是个已经死过一回儿的人,心里都有些发怵。 郁小满走到这群人面前,眼神在每个人身上都扫过一遍,开口说道:“大早上就跑到本小姐院子里面撒泼,你们好大的胆子。” 一个婆子站起来,“小姐也不用这么厉害,大夫人请小姐去前厅,有事要询问大小姐,大小姐还是老老实实随奴才去吧。” 郁小满看着刚刚升起的太阳,心里暗想:“吃早饭都没有这么早的。” “我去梳洗一番就随你们去,在这等着吧。”说完郁小满带着喜翠就进去了。 喜翠格外着急的说道:“小姐,这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不要慌,船到桥头,自然直,梳洗换衣吧。”郁小满故作镇定。 看着郁小满镇定的样子,喜翠也慢慢稳定下来。 换衣的时候看着手臂上的殷红,慢慢朝外走去。 到了前厅之后就看见蒋氏和郁中天坐在上面,郁小满规规矩矩的行礼:“女儿见过父亲,大夫人,不知大夫人叫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蒋氏却神色一凛,“跪下。” “我没有犯错,为什么要跪下。”郁小满看着蒋氏底气十足的说道。 蒋氏看郁小满一副到现在还没有丝毫害怕的样子,冷哼一声:“你之前与人私通为了保全你的名声,送你去陈府,却没想到你回来之后死性不改,昨晚再次与人出去厮混,你简直丢尽了我们郁府的脸。” 听着蒋氏的指控,郁小满反击:“大夫人,说话要讲证据,您说我厮混,倒是说出来我与谁厮混,捉奸捉双大夫人你无凭无据无赖我的清白,可有把父亲放在眼里。” 郁小满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倒是让郁中天怀疑蒋氏的话。 蒋氏伸手一指:“你这是胡搅蛮缠,只要请有经验的嬷嬷来验证一下你的守宫砂是否还在就能知道事情真相。” 郁小满松了一口气看着郁中天:“父亲既然大夫人信不过我,女儿为了证明自己清白愿意验身,但是女儿有一要求。” “什么要求。”郁中天听蒋氏说郁小满死性不改,但是看郁小满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反而有些动摇。 “女儿希望父亲去请一位嬷嬷来不经过大夫人之手,毕竟是大夫人导致弟弟早早的就没了,女儿实在不敢相信大夫人。”郁小满扬脸,丝毫不见惧色。 蒋氏气的双手紧紧握着椅子的把手,看着郁小满的眼神都能喷出火来:“你放肆。” “就按照满儿的意愿去吧。”郁中天说道。 片刻功夫之后就进来一位穿着打扮严肃刻板的老嬷嬷,老嬷嬷大眼一看心中边已然明了是怎么回事。 郁小满被带下去之后蒋氏脸上一阵得意。 到了一处房间之后那嬷嬷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还请小姐配合老奴检查一番。” 郁小满把胳膊上的守宫砂让嬷嬷看,嬷嬷看着守宫砂的颜色有些不对劲反复看了几遍也不能确定之后,想上手。 郁小满确实一把把手缩了回来了:“嬷嬷经验丰富,想必已经看清楚了,不知可有问题。” 嬷嬷有些为难:“这……小姐……” 郁小满知道这个嬷嬷在担心什么:“本小姐只是一个庶女,嬷嬷见多识广,想必这样的事情也见过不少,各种缘由嬷嬷也清楚。” 嬷嬷自然知道,二人转身就出去了。 嬷嬷站在大堂上恭敬回答道:“回大人,小姐身上没有任何问题。” “不可能,怎么可能没有问题。”蒋氏站起来指着那嬷嬷大声质问。 郁小满使劲在大腿上拧了一把眼里蓄出泪水:“大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怎么非要验证出什么不好的事情让父亲脸上无光,大夫人心里才觉得开心吗?” 郁小满说着还跪了下来看着郁中天:“父亲女儿自知母亲现在身怀有孕不能动气,女儿再加不敢放肆,但是大夫人一次一次搅乱母亲的宁静,眼看母亲有孕便想对我下手。” 郁小满说完两行情泪就留下来了,看起来让人当真觉得委屈。 郁中天面带不悦的看着蒋氏,依然带了怒意:“夫人,家中众人要以和为贵,秦氏现在有身孕在身,你要多安抚和照顾,这才是你作为主母的职责。” 蒋氏一脸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夫君,有些情绪失控的问道:“夫君,那郁小满昨晚一夜未归这也是事实,难道这件事情也不应该细查吗?” 郁中天看着郁小满,希望她能给出自己一个答复。 郁小满开口解释:“启禀父亲这是因为女儿最近生病害怕过了病气给母亲,就去了旁边一个屋子睡,早上才回来,不知道大夫人如何知道我一夜未归,还是说大夫人在我的住处安排了眼线呢?” 郁小满一句句的反问让蒋氏无力招架。 第十章 静音搅局 “可是你整日厮混在烟柳之地也是事实。”郁梅儿惊雷般的话从外面传进来的时候让郁小满紧皱起眉头。 郁梅儿进来行礼之后站在郁小满的对面,一脸得意的看着郁小满,同时给了蒋氏一个安心的表情。 郁中天心中再次窜起一股怒火说道:“梅儿,你母亲已经这般胡闹,你也不懂事吗?” 郁梅儿一阵委屈:“带进来吧。” 从门外进来一个美丽动人的人,郁小满看见来人的时候,心瞬间提上了嗓子眼的位置。 “静音!” 郁梅儿看着受惊的郁小满得意:“看你这幅样子似乎是认识这位姑娘了?” 郁小满回神之后开口说道:“我不过是觉得这位姑娘似仙人下凡,一时间看的呆住了,这有什么奇怪的,倒是不知道这位姑娘是谁,跟姐姐你是什么关系。” “父亲,这位姑娘便是东楼的静音姑娘,是东楼的一位琴师,据说认识妹妹,我就带她来了。” 郁中天此时已经是一脸阴暗:“跪下。” 郁小满没想到这个父亲变脸如此之快,这么快就转变了脸色,郁小满恢复之前委屈的样子:“父亲,姐姐这是赤裸裸的冤枉我,女儿根本不认识这什么什么音姑娘,女儿真是冤枉啊。” 郁梅儿冷笑出声:“郁满儿你都到这个时候还在装无辜。” “我根本不认识这个人,怎么能叫装无辜,倒是姐姐一口咬定我认识这个女子不知道是何居心,还请姐姐给我解释一下。”郁小满现在只能装傻,只不过诶想到这个静音居然会来这里指证自己。 “静音姑娘,麻烦你告诉大家,你是否认识这位郁满儿姑娘。” 静音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自然是认识的,我们东楼最近新来了一名琴师,名叫做满小娘,就是这位姑娘了。” 静音看着郁小满的眼神一闪而过一丝阴骘,郁小满皱紧眉头。 郁小满此时一脸坚持的看着郁中天:“女儿说不认识这位静音姑娘就是不认识,不知道静音姑娘为什么这么说,还请父亲能够相信我。” “郁满儿到这个时候你居然还死不承认,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郁梅儿没想到郁满儿这么无赖。 “没有的事情我是不会认的。”郁小满笔直的站在中间。 “你…….” “够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郁中天有些烦躁的出声。 郁梅儿不甘心:“父亲,女儿一样是为了妹妹的名誉着想,若是传出去岂不是会说妹妹清白不在。” “姐姐,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大夫人刚才派了嬷嬷来验身,事实证明我还是清白之身,不知道姐姐想说什么?” 郁梅儿有些难以置信,自己这两日一直在询问门房知道郁小满确实每天都会出一次门,但是具体去哪里却是不知道,却听到下人在谈论东楼近几日出了一个叫做满小娘的。 郁梅儿后来找到静音想要请静音作证,正中静音的下怀。 “就算你是清白之身,但是你身为女子进入青楼就是一件十分不应该的事情,简直丢尽郁家的脸。” 郁小满看着咄咄逼人的郁梅儿,转头看着静音:“既然东楼里面的满小娘是东楼的琴师,那说明一定琴技出众,但是本姑娘却是一个琴棋书画一窍不通的人。” 郁小满没有说谎,原主却是一窍不通,唯一拿得出手的恐怕也就是女红了,剩下的一概不知道。 郁中天自然知道这件事情,刚才只顾着生气,居然都忘了这件事情。 静音也是不慌不忙的开口:“郁姑娘聪慧,也许偷摸的学习了也不一定,这件事情恐怕还另有蹊跷吧。” 郁小满第一回充满敌意的看着静音,“既然静音姑娘说我是东楼的满小娘,那我想问一句,这满小娘昨晚可有演出。” 郁小满昨天出现那样的事情之后,让喜翠简单的跟三年简单说明情况之后就离开东楼了。 静音一时口快说出来:“昨天满小娘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有演出。” 郁小满看着郁中天:“父亲,之前我一直都待在府中,满小娘却是按时演出,怎么我才离开自己房间一天,姐姐就拿一个无缘无故的青楼女子来冤枉我。” 静音看郁小满想推卸责任之后,情急说道:“我知道你就是满小娘,身为大家闺秀居然留恋青楼,还不敢承认,真是有失大家风范。” “静音姑娘,本官敬你是客人,礼让三分,但是这是本官的家务事,还请姑娘回避。” 郁小满微微送气,但是静音却仍旧不死心:“我知道满小娘的右手小臂处有三颗连成一线的痣,大人可以查看,查看之后就知道小女子说的是不是实话了。” 郁中天想着准备让人去检查郁小满的袖子的时候门外小厮来传话,说是东楼的白三年来了。 三娘进来之后一副不卑不亢的样子,“我是东楼的妈妈,听闻贵府的大小姐找静音来问话,害怕静音有什么不敬的地方所以特地来一趟。” 郁梅儿更是开心了,“既然是东楼的妈妈来了,那就看看这位姑娘是不是东楼如今名声大噪的满小娘。” “不是。”白三娘打量两眼之后说道。 郁梅儿满眼不敢相信:“怎么可能,满小娘明明就是郁满儿。” 静音也不能相信,虽然没有见过穿女装的郁小满,但是第一天穿男装来的时候静音确实是见过的。 静音想要开口问:“三娘,她明明……” 白三娘警告似的看了一眼静音:“东楼的满小娘,脸上有一块胎记,她日日蒙着轻纱出现,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所以这位小姐绝对不是东楼的满小娘。” 第十一章 陈府来人 虽然不知道白三娘为什么会帮助自己,郁小满还是对她投以感激的眼神。 而后眼神一转,变得尤为冷冽:“父亲,这东楼的妈妈都来了,不知道能不能证明女儿的清白?” 见郁梅儿和静音一脸吃瘪的样子,郁小满的心情格外的好。 “说起来女儿都不认识这位静音姑娘,姐姐还能请来静音姑娘,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两位私底下的关系不一般呢!” 话音刚落,在场的几个人脸色都黑了下来。 她明摆着就是告诉众人,她郁家大小姐和青楼女子往来,丢了他们郁家的脸。 蒋氏听气得脸色发白,却只能带上嫡母该有的笑容:“满儿,这句话可是不能乱说,你姐姐只是害怕有人诬陷了你的清白。” 白三娘见此,连忙告辞:“大人,既然府中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就不打扰了。” “来人,送她们出去。” 而后,郁中天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团,随即挥了挥手:“都各自回房吧,安分一点。” 说完充满警告的看了看蒋氏和郁梅儿。 “爹爹......”郁小满的眼中含上泪水,我见犹怜,“满儿今日被人如此诬陷,就只是回房而已吗?” 郁中天看着眼前的女儿,自从上次的事件之后,连哭都有些不一样,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恼怒地拂了拂衣袖而去! “梅儿禁足三日,静思己过!” “爹!” 郁梅儿还想说话,被蒋氏一个眼神喝退。 走过郁小满身边的时候,郁梅儿阴沉的说道:“郁满儿你就是满小娘,你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总有一天我会抓到你的把柄的。” “好,我等着你!”郁小满眼角的泪痕还未干,眼角的笑意却让郁梅儿一个激灵。 郁满儿,我们能让你死第一次,就能让你死第二次! 回到房中,郁小满拍了拍手,事情解决了,现在她只想好好睡一觉。 此时,陈府更是一片混乱。陈墨筠回到府中之后,陈墨筠伤口流血过多,回到府中直接昏迷不醒。 陈张氏着急的在屋子里面团团转。 外面来了陈家的一众长辈,纷纷指责陈张氏偏袒郁小满。 陈明和陈张氏到了前厅应付着这一群长辈。 一个穿着翠绿色衣衫的夫人开口说道:“不是我说你们,这郁小满死了一回的人,身上带着晦气,这样的人都是不吉利的,你让她入陈家的门,这都是极大的晦气你知不知道。” 陈张氏没想到这群人居然是来说这番话的,脸上顿时有些不善:“这件事情跟郁家那孩子没有关系,这是墨筠昨晚遇到了歹人才会出现的祸事。” “话可不能这么说,再怎么说着郁满儿现在进了陈家的门,离拜天地只差临门一脚,本就是没有鼻息了的人。现在还克了墨筠,这女子终究是晦气,不能轻易放过。” 陈明也觉得嫂子有些无理取闹,但是毕竟是家中长辈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耐心劝解:“郁家那孩子我们见过,虽然是个庶出,但是还算是个懂礼之人,况且墨筠这件事情真的跟那孩子一点关系都没有。” 陈家嫂子不依不饶:“一听说墨筠出事,我就找人算过了,郁满儿就是个灾星,必须赶紧处理了,不然对咱们家都不好,咱们家阳气重,这灾星就跑到咱们家来了,必须尽快处理。” 陈张氏和陈明两个人说什么都不同意,看这幅模样她索性直接离开去了郁府。 郁中天不在府中,蒋氏做主,看见来人之后,也没有什么好脸色,但是还是吩咐人客客气气的给上了茶。 “郁夫人,我们今天来是想找你要一个人,还希望郁夫人能行个方便。” “不知道您想要谁啊。” “我想要郁满儿,不知道蒋夫人能不能给这个方便了。” 蒋氏故作为难的样子,心里面却是早已经乐开了花:“不知道您要郁满儿过去,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吗?” “我那弟弟家的大少爷昨天晚上遇到歹人行刺,我也找算命的大师看了,说这郁满儿才是解决这件事情的根源,所以我这不是跟你要人来了吗?” 蒋氏看着陈家嫂子陈林氏点了点头,顺便添油加醋。 “这满儿啊,自从上一次醒来之后就神神叨叨的,这不,连秦氏都病了。”说着还长长叹了一口气。 三两句话,郁蒋氏就确定了郁满儿是丧星的事儿。 “去把满儿叫来吧!” 郁小满看着来叫自己的环儿,心里面一阵焦躁,事情不是都已经解决了吗?怎么还来找自己。 环儿看郁小满不愿意起身的样子,便胡诌:“是陈家来人了,指名让你过去帮忙,人都已经来了,你赶紧过去吧。” 果然郁小满听到陈家来人,就想到陈张氏之前多次帮着自己解围,也就过去了。 看着来人不是陈张氏有些疑惑:“这位是?” “陈张氏诸事繁忙就让我代劳了,走吧,她还在府中等着你呢。” 郁小满一脸困惑,让喜翠跟着自己一起去了,但是方向却不是去陈府方向,这让郁小满心中满是疑问。 果然到的地方不是陈府,而是郊外的一处河边。 河边早就有很多人等在那里。 郁小满自然也是知道,这绝对不是陈张氏的意思,看着突然变脸的夫人,心中大叫一声不妙。 郁小满小声跟喜翠说道:“等会儿如果乱起来,你不要顾忌我,赶紧去陈府找陈夫人来救我。” 喜翠有些不放心:“小姐,我怎么能丢下你。” “你去找夫人就是救我了。”郁小满说完之后就看着眼前的妇人。 “不知道这位夫人,我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吗?为什么带我来这里。”郁小满看着眼前的夫人。 “你害的我陈府的大少爷平白遭受血光之灾,大师说只要将你这个灾星陈塘才能破解我陈府的危机,所以为了我们陈府的只能牺牲你了。”那妇人言辞凿凿的说道。 郁小满真是想骂死那个算命的:灾星,你怎么不说老娘是天煞孤星呢?杀死你全家都能世界太平了。 郁小满看着周围围着自己的小厮:“但是这件事情应该不是由夫人做主说了算的吧,我既然已经嫁到陈府,算起来也应该是陈张氏的儿媳,要怎么处置也应该是陈张氏说了算。” “况且,这沉塘都是用来处置红杏出墙,偷人的女子,用在我身上,那个大师也不怕自己被雷给劈死了。” 那妇人也是生气:“你这个臭丫头死到临头还嘴硬,你看我等会儿怎么收拾你。” 郁小满掐了掐喜翠的手,示意喜翠等会儿如果有机会赶紧走。 郁小满现在能做的就是抓紧时间拖延时间,不要被沉下去。 第十二章 陈墨筠醒来 妇人指挥着手下的人朝郁小满围过去,想要强行抓住郁小满。 但是郁小满眼神突然变得凌厉不少:“我看谁敢。” “夫人这再怎么说也涉及人命,没有官府的告示,你这样滥用私刑,可知是什么后果?”郁小满一脸阴沉的看着眼前的人。 陈林氏冷笑一声:“给我抓住她,我看哪个官府来治我的罪,翻了天了。” 郁小满做出一个让所有都意外的事情,拔腿就跑,也不看方向,只是不要落在这个人手里面就是最好的。 那个妇人也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让手下的小厮赶紧去追。 在逃跑的时候郁小满拽着喜翠:“你赶紧去陈府,如果陈府太远就先去找衙门的人,就说有人要杀人,让人赶紧来。” 喜翠虽然不情愿,但是还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跑走了。 郁小满没有想到这古代的人这么封建,随便找个理由居然就要拿自己去沉塘,她再聪明也架不住这些壮汉啊! 此时她只能到处跑,尽量不让人抓到自己。 但是郁小满作为女子终究还是跑不过,最后还是落在那些人的手里。 被押着的郁小满此时狼狈不堪,发梢沾了汗水贴在脸上,那妇人冲过来直接一耳光扇在与小满的脸上:“贱人,到现在居然还敢跑。” 郁小满一下情绪就爆发了,从小到大都没有被人打过她耳光,今天居然因为这么一个子虚乌有的事情被人甩了一巴掌。 郁小满想要站起来,看着眼前的人,双眼猩红开口:“是我想死的吗?是有人想让我死,阎王爷都放了我回来,你居然还想让我死!你公然与阎王爷作对!不怕下地狱永世不得转生吗?” 陈林氏因为这句话背脊发凉,还是咬了咬牙。 “我家老爷走的时候我答应过他,一定要帮他守好陈家,现在陈明和那陈张氏被你蒙蔽了双眼,让你克墨筠,我不会被你这个灾星蒙了眼。” “哪怕死了下地狱,今天我也要守住陈家这根独苗!” 郁小满疯狂的看着眼前的人,陈林氏更是被郁小满这幅模样给气着了,吩咐人拿了装人的牢笼过来。 “你放开!放开我!”郁满儿被捆绑着,粗暴地塞进了铁笼。 陈林氏此时似乎已经丧失了理智:“我今天就是要把你这个灾星送走。” 喜翠跑到陈府的时候,陈张氏也是正在着急的坐在大厅之上。 喜翠就像看见救命的稻草一般冲过去:“夫人,你快救救小姐,大夫人说小姐是灾星要把小姐沉塘,再晚一点小姐估计就要没命了。” 陈张氏一下站起来抓着喜翠的手:“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喜翠把事情的前后全部说了一遍之后,急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夫人,现在只有你能救郁小姐了,再晚一点郁小姐就没有命了。” 此时,另外一个丫鬟小跑着过来:“夫人,大少爷醒了。” 陈张氏看着喜翠,吩咐管家带着喜翠前去拦下,把人救下来再说,自己随后就到。 看到陈墨筠的时候,陈明也站在屋子里面,看着陈墨筠的时候眼神里面都是心疼的光。 陈张氏过去拉陈墨筠的手:“你可算是醒了,要是再不醒都要吓坏我和你爹爹了。” “让爹和娘亲担心了,我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陈张氏知道郁满儿的事情也着急,小声跟陈明商量:“嫂嫂以为是郁家小姐的过错,一心想让郁小姐去死,这也不是个办法,我已经派人先过去拦截了。” 陈墨筠看着母亲着急的样子,便开口:“母亲是还在担心什么吗?” 陈张氏看着自己的儿子:“你昨夜受伤,你婶婶以为是郁家小姐身上晦气太重,所以执意要将那郁家小姐沉塘淹死,我正跟你父亲商量要怎么救他。” 陈墨筠疑惑的看着自家母亲:“郁家小姐?” “就是你弟弟本来要配冥婚,后来死人复活的那个郁家小姐。” 陈墨筠有些不平的开口:“荒唐,现在怎么还有这么荒唐的说法。” “所以我和你爹爹现在要过去,你先在府中好好休息。” “母亲,我跟你们一起去,这件事情怎么说,也有我的责任,我和你们一起去。”陈墨筠突然开口说道。 “可是你的伤。”陈张氏担心的看着陈墨筠说道。 “我的伤已经不碍事了,母亲不用担心。” 此时,郁小满已经被人像牲口一样装在笼子里面,一点点往池塘之中推。 “夫人且慢。”管家大喊。 说时迟,那时快。 陈林氏一挥手,让府中小厮把铁笼狠狠推了一把,水瞬间就漫过了郁小满的头顶。 瞬间,恐惧的情绪充斥着郁小满的内心,口腔和鼻腔涌入大量的水。 管家看见笼子一点点的下去,赶紧让人给拽上来,郁小满重新出来的时候放佛没了半条命,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 “大夫人,我家夫人说了这郁小姐要怎么处置得等到我们家夫人来了再说,还请夫人稍等。” 眼看着就要成的事情被人破坏了,陈林氏脸上一脸的不愉快。 管家让人把牢笼撤了之后,给了郁小满一件干净的外袍披在身上。 片刻之后陈张氏来了之后先走到郁小满的跟前,眼神里面划过一丝心疼:“好孩子,别怕,没事了。” “嫂嫂这是再动用私刑,处置的还是我家的儿媳妇。” “我这是帮你清理祸害,你看看你家墨筠都被害成什么样子了?”陈林氏一副我是为你好的样子说道。 陈墨筠这个时候从陈张氏身后出来:“我倒是不知道我是如何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给害了。” “婶子,这鬼怪之说历来都是禁止的,怎么婶子还这么相信,这样可不好,况且这是我弟弟的妻子,若是我弟弟泉下有知只怕也不会乐意的。” 夫人看着这一家子人都帮着郁小满,顿时也没了法子,开口说道:“这是连阎王都不要的人,身上晦气深重。” “婶子说笑了,郁姑娘是帮弟弟捎口信的人,怎么会晦气太重。” 第十三章 一家病痨 “咕咕,咕咕。” 几人说话间,荒郊野岭里响起了一阵哀戚的鹧鸪叫声,令人胆寒心颤。 陈林氏若有所感,颇为忌惮地看了已经被张氏和陈墨筠护在身后的郁小满,却对上了她静如死水一般的眸子,没有半点波澜。 顿时觉得心悸不已,背后忽然阴风作作。 额头上不自觉淌下几滴冷汗,再看郁小满的时候已经换了一种神色。 难道这郁满儿真的是从阴曹地府里回来的? 妇人先是被陈墨筠的话给噎住,后又被郁小满的眼神吓到,哪里还想得起沉塘的事。 她眼睁睁看着郁小满被张氏带上了马车,在小路上绝尘而去,也只能恨恨地在原地跺着脚。 “煞神哎。” 马车上,郁小满靠坐在角落里,身上搭了一件外庖,她却仍旧冷得浑身发颤。 头发被水打湿,黏答答地粘在额头和脸颊,将郁满儿巴掌大的小脸挡住了大半,只剩一双清丽的眼睛,绽放着悠悠的冷光。 和东楼合作的这段时间,她私下里补贴了小厨房不知多少,在大房眼皮子底下不好有什么大动作,每次都让喜翠偷偷摸摸地把东西换了。 几次下来,秦氏还以为因为她有了身孕,郁中天和蒋氏大发善心。 郁小满只是在一旁默不作声地笑,什么话都不说破,秦氏这么单纯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至少她现在都没发现自己的女儿已经给人调了包。 调养过一段时间,她的脸也不再蜡黄干瘪,十几岁少女该有的模样初具,看着她,陈张氏黯然垂泪。 “满儿,委屈你了。” 痛失爱子,眼前这孩子的种种遭遇都让她想到自己的小儿子,和小顺相比,郁满儿更加孤苦无依。 郁小满摇头,她不喜欢被人可怜,虽然陈张氏是她现在找好的靠山,但是和郁家人比起来,陈张氏实在是太善良了。 不过…… 被人关在笼子里往水里浸可不是什么好滋味,郁小满猛然垂下头去,掩盖着眼里的凛然。 她发誓,总有一天,她要让这世上再也没有可以欺辱她的人。 投生到这个封建礼制社会,外有天灾人祸环伺,内有渣爹嫡母和心狠手辣的长姐,一个荒唐又荒唐的的罪名就能要了她的命,她往后的日子且要步步为营,举步艰难。 虽然陈张氏与她为善,但陈家也不缺想要她死的人。 这次是沉塘,下一次就未必是什么了,而陈张氏也不能时时都能照看到她…… 想到这里,郁小满为自己看不清的漫漫前路担忧不已。 冥冥之中,郁小满察觉到有一道探究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才恍然惊觉,这是陈家的马车! 郁小满下意识抬起头来,眉眼也在一瞬间清明起来,和她那瑟瑟发抖的身体不同,并没有给人多弱小的感觉。 这是…… 陈张氏的大儿子,大夫人做梦都想把郁梅儿嫁过去的那个人。 视线一经碰撞,郁小满立即收回了目光,黑白分明的眼神一惊一跳,就如同正常的郁满儿经过了沉塘这样可怕的事情会出现的反应一样。 直到陈墨筠将眼睛斜到了马车的窗外,被邦起的葱绿色丝帘悠悠地晃过他修长的手指,未展露在郁小满眼前的那半边侧脸上邪邪地勾起了一抹笑容。 懒散的目光看不清深浅。 而郁小满在暗悔自己大意,这么轻易在外人面前表露情绪的同时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应该没有露陷吧? 辘辘的马车声中,陈张氏因为奔波而面露疲态,郁小满一个使了一个眼色,喜翠会意,跪着上前为陈张氏揉着眉心和额头。 现在她终于有机会来好好观察一下这个陈家的大少爷了。 她没见过陈顺,那个差一点就和她成了一对地下夫妻的男人,这个时代也没有遗照这种东西,是以到了现在还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 一直以来,她在东楼也见过了一些个王公子弟,长得嘛……只能说差强人意。 陈墨筠…… 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半边侧脸,浓墨点缀的眉毛斜飞入鬓,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窝铺着深邃的眼睛,骨骼鲜明的下颌,明明是男人却有着一张近乎血一样朱红的唇,薄薄的,引人无限遐想。 只不过,这样看上去有点病气,文文弱弱的,垂柳经风的样子。 听说那位陈二公子也是一个病痨,不然也不会连成亲的年纪都没撑到。 郁小满不禁为陈张氏感到悲哀,两个儿子都这样,后继无力啊。 走神的功夫,一行人已经到了陈府,陈张氏捋了捋郁小满的头发,“满儿,你先在府上好好休息,等恢复过来我亲自把你送回郁府。” “怎么好劳烦陈张氏,我自己可以回去的。” 郁小满忧郁神伤,不用装模作样都够柔弱了。 离开陈府之后,她也不再称呼陈府人为母亲,在灵堂上只是权宜之计,一直把占着反倒回惹人反感。 “夫人,老夫人叫你回府之后过去回话。” 陈张氏拉着郁小满的手还想说些什么,车帘外响起了女人毕恭毕敬的声音。 “喜翠,你带小姐去换身衣服,我去去就来。” 陈张氏挑起帘子下了马车。 马车之上,只剩下主仆三人。 空气静的过分,郁小满很是纠结,她身上的衣服基本上都湿透了,虽然冬天的衣裳不是薄薄的一层,但还是能够看出曲线来。 可陈墨筠却好像一点也不着急下车,进退两难,郁小满咬唇。 被水泡的接近透明的手指只差毫厘就搭上了男人的肩膀。 “刷拉。” 陈墨筠放下窗帘,马车里唯一的光线被格挡,昏暗幽闭的空间里,他弯腰,撩起了衣摆走下马车。 背影带起一道清新的风,郁小满凑起鼻子轻嗅,满面都是竹子的味道。 视线里,男人的背影只停留了一瞬间,郁小满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章面孔。 在黑夜里做下恶行的面孔。 “有点眼熟呢……” 这念头在郁小满心里只是一闪而过,不是他。 第十四章 不是他 “小姐,你说什么?” 喜翠狐疑地凑上前来,把郁小满身上的外袍拢了又拢。 “没什么。”郁小满的神思还没有完全回来,黑白分明的眼神有些愣怔,“那就是陈家大少爷?” 喜翠是陈家出身,被陈张氏送到郁府之前都待在夫人身边,陈家的大少爷她不可能不认得。 “是啊,来救小姐之前,大少爷好像还受了伤……” 两人一边走,喜翠一边嘀咕。 “受伤?你家大少爷是干什么的?” 不知道为什么,昨天晚上那道身影还是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她分明记得她看见过那个男人的脸,但可以追溯的记忆里却又是一团模糊。 剩下的就是后来男人吹了灯之后的景象,黑乎乎的也看不清什么。 可能是刚刚马车里一瞬间的黑暗让她觉得似曾相识吧。 那个该死的男人有没有受伤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这人绝对不会是陈墨筠,陈墨筠身上的书卷气息太重了,斯斯文文。 郁小满实在想象不出,昨晚那双凶恶狰狞的眼睛,安在他身上会是什么样的场景。 她的眉头无意识皱起,不是他。 “你不知道吗?大少爷替老爷打理陈家所有的事务,茶叶,船队,书院……” 进了房间,喜翠还在那数,这下郁小满可算是认识到了陈家的势力,怪不得郁中天虽然在朝当官,却还想巴结陈家。 用大都老百姓的话来说,陈家拥有大都的半壁江山,嗯……半个国库。 陈家本来没有郁小满的房间,这只是一间客房。 喜翠拿来干净的衣服给郁小满换上。 湖绿色的衣裙,衬得她的肤色更加透亮,郁小满擦干了脸上的水渍,坐在梳妆镜前,任由喜翠给她重新盘上发髻。 “喜翠,陈家有没有药材库?” 死里逃生,但郁小满要面对的困境绝对不止眼前这一处,郁家,蒋氏和郁梅儿巴不得抓着她的把柄让她去死。 她不能有任何一个把柄留在这里。 “有的,之前府上住过一个老先生,喜欢摆弄药材,小姐,你要药材干什么?” “你先别问,去拿拂绸犀和铁面龟来。” “小姐,你要这些干……” 喜翠眼中的疑惑慢慢转为惊恐,“小姐!” 郁小满一个眼神横过去,制止了喜翠继续尖叫引来其他人的行为,她咬着唇,从头上拆下一根发簪,细细的银子在阳光的礼赞下亮的诡异。 作假的守宫砂只剩下一个丑丑的小红点,为了不让人看出破绽,她连血都没有擦,此时血迹糊在皮肉伤,伤口已经快要愈合。 她心下一狠,手中发簪高高举起。 “噗嗤。” 利器入肉,发簪的尖头没入皮肤下一寸,殷红的颜色隔着一层血肉渗出来。 郁小满眼睛都不眨一下,拔出发簪,顾不得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将喜翠找来的两样药材捣碎,敷在了伤口上。 “小姐……” 喜翠早已被郁小满的举动吓得目瞪口呆,两只小手捂着嘴巴,半天才支支吾吾说出一句话来。 煞白的脸色看上去尤为惊悚,仿佛刚刚经历了锥肤之痛的人是她。 “把这些东西烧了。” 自己动手缠上纱布,郁小满的心总算落了地,从小就在小说和电视剧的狗血情节中浸淫,她比这里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一个女子在没有婚约前失了贞洁回事什么样的下场。 浸猪笼,这还是光明正大的死法,有些家族甚至为了不让家丑外扬而用更加残忍的手段秘密地将人处决。 郁梅儿已经在怀疑她了,她的守宫砂不能被人察觉。 看着喜翠哆哆嗦嗦地捧着沾了些血迹的白布和药材,郁小满的神情柔和了不少,语气却是一分不减地坚定。 “这世上,没有人能护我一辈子,陈家不能,郁家更不能。只有这样,我才能活下去。” “喜翠明白了,小姐,你放心吧,奴婢跟了你,就是你的人,绝对不会背叛小姐的。” 喜翠捧着东西,忽地朝着郁小满跪了下来,她在东楼目睹了小姐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也明白她在郁家的处境,她愿意跟着小姐一起,生死不离。 “被这么苦大仇深,跟着本小姐,吃香的喝辣的。” 郁小满黝黑的眼神陡然深沉,一层一层将袖子落下,拍了拍喜翠的肩膀,颇为豪迈地保证。 她刚刚的举动,何尝不是在试探喜翠? 喜翠原本就是陈张氏的人,在这个连骨肉亲人都不能完全相信的地方,为了生存,她不得不小心谨慎再谨慎。 可喜的是,喜翠是她能够信任的人。 可悲的是,这样的人目前只有这唯一的一个。 天色渐渐晦暗下来,郁小满到陈张氏那里去拜别,了解陈家的势力之后,她更加不能心安理得的让人家夫人亲自去送她。 “夫人,你的好意满儿心领了,有些路终归还是要满儿自己走的。” 默不作声地在陈张氏房间吃完一盒糕点,郁小满正了正身子。 被老夫人叫去谈话之后,陈张氏的脸上挂着淡淡的愁容,看向郁小满的眼光虽然慈爱,却也有些不忍和愧疚。 郁小满看得清楚,一双柔光怜怜的眸子如同剪水,波光流动。 她已经猜到了陈家老夫人的用意,无非就是叫陈张氏不要再管她的闲事了。 无论如何,陈张氏的相救之情她都记下了。 “喜翠,以后就跟着满儿了,好好照顾你家小姐。” 陈张氏用手帕抹着眼角,错手时在郁小满手心里塞了什么东西。 郁小满默默将纸包揣进袖子里,起身,对着陈张氏拜了一拜。 两人的身影在小院里渐行渐远,地上新落的枯枝咯吱咯吱响,除此之外,再无他声。 目送两人远去,陈张氏由贴身婢女搀扶着,在房门口重重地叹息。 这是差一点就成了她家的人,看着她,她总是能想起在床榻上弥留的顺儿。 “喜蝶,你去带话给筠儿,让他去送送郁家小姐,好好解释,别让郁家人为难她。” 她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第十五章 小姐落水了 上了马车的郁小满还不知道,有人骑着马就跟在她的身后,一直到了郁府门口。 “小姐,我们到了。” 郁小满就着喜翠的手下了马车,目光寒凉地看了一眼紧闭的郁府大门。 这是什么意思? “去叫门。” 郁小满的声音很沉,沉到喜翠轻易就感受到了她的怒气。 没错,是怒气。 重生而来的这些日子,没有一天是快活的。 郁府满门的牛鬼蛇神,虚伪的丑恶的嘴脸,困得人喘不过气来的封建礼制,没有现代的电子设备解闷,甚至连基本的生活需求都不能完美的解决。 这一切的一切就快把她逼疯了。 “来人啊,开门啊,二小姐回来了。” “来人啊,开开门啊。” “……” 喜翠的声音清脆如银铃,但在这样连番撕扯之下也有些沙哑。 半晌之后,朱红色的大红缓缓打开了一道缝隙,一个花脸的看门小厮从里面探出头来。 “叫什么叫,叫什么叫,吵着老子睡觉了。” 一脸的不耐烦。 郁小满下意识皱了皱眉,郁家是官宦人家,断然没有夜幕不深就闭门谢户的情况。 只有一种可能,有人不想让她回来,或者说不想让她“体面”地回来。 能调动门房的小厮,除了大夫人蒋氏,这个有人不做他想。 “看清楚在说话。” 郁小满的声音在喜翠身后响起,凌厉迫人。 那小厮一愣,瞌睡当即就清醒了一半,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一下被他关在门外的两个人。 二小姐! 认出来人之后,他把着门的手反倒是越来越用力了。 大夫人身边的李嬷嬷吩咐了,今天谁要是胆敢把二小姐和她的贱婢放进来,三个月的月钱是别想要了。 二小姐和她那贱婢…… 哎呦,这贱婢长得还挺水灵的。 小厮盯着近在咫尺的喜翠看了许久,心里想的什么自然而然就说了出来:“不,不能进。” 忽然,这小厮“哎呦”一声。 卡住门的笨重身体被人重重踹倒在地。 “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下人还想拦主子?” 郁小满施施然收回自己的右脚,还做样用袖子拂了拂鞋面上的灰尘。 “喜翠,我们走。” 喜翠着实被自家小姐彪悍的举动给吓到了,却还是乖巧地跟在她身后,从正门进了郁府。 郁小满真的敢这么嚣张? 一路上她都想好了,陈家人把她从郁家带走,想要置她于死地,却又被陈张氏救下。 陈家老夫人明明知道她那时就在府上,却没有出面为难她,应该是放过她,并且让她滚得越远越好。 有了这层恶心的关系,想来陈家再也不会来主动和郁家交往。 而郁家呢? 他们苦于攀附陈家却无门。 今天在陈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不是她说什么那些人就得听什么? “不用理她们,回房间。” 绕过了前院的门,远远地郁小满就看见郁梅儿气冲冲地领着一班丫鬟婆子朝着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消息传得还挺快啊。 郁小满红唇一挑,微微勾起一抹邪笑。 如果郁梅儿非要找不痛快,就别怪她郁小满痛打落水狗了! 郁小满带着喜翠头也不回,招呼也不打,在那浩浩荡荡的一群人就快追上她们的时候果断地转了一个弯,回她的烟雨斋了。 郁梅儿见状,在后面又是跺脚又是抬手,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郁满儿你给我站住!” “你给我站住你!” 断断续续的声音不停地传到两个人耳朵里。 “别回头,继续走。” 主仆二人继续朝着烟雨斋的方向前进,头也不回。 可走到了半路,郁小满却自己放慢了脚步,她要是走得太快,让人没得追了岂不是不美? 人未到,声先至。 “郁满儿,你耳朵聋了吗?” 郁梅儿走在最前面,由小丫鬟桃李搀扶着,身后众丫鬟婆子皆是气喘吁吁。 眼看着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郁小满却并不急着跑路,睁大了眼睛,无辜的眼神在浅淡的夜色下晶莹剔透。 “姐姐,你在说什么?好端端的我的耳朵怎么会聋呢?” “你,那你为什么不停下来?你没听到我在后面叫你吗?”没有“外人”的时候,郁梅儿的眼神极其凶恶。 “咦?喜翠,刚刚有人说话吗?我怎么没听见?” 郁小满回头,看着自己的小丫头喜翠。 面对这样浩浩荡荡一大帮人,喜翠的胆子还是有些犯怵,但目光触及到郁小满眼中闪亮的狡黠,她的胆子似乎又大了起来。 “奴婢没听见。” 喜翠低着头,红着脸,这还是她第一次撒谎。 看着主仆两人各不相同的反应,郁梅儿终于反应过来。 “你耍我?” 郁满儿真的变了,自从她死过一次之后就真的变了,变得牙尖嘴利,好像脑子也灵活了不少。 难道母亲说的是真的? 这个郁小满是假的? “耍你又怎么样?” 郁小满点起脚尖,用自己尚未长开的小身板去够郁梅儿的耳朵,嘴巴凑在她的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说到。 随后,众人只见,二小姐的手陡然抓住了大小姐的胳膊,脸上,惊慌失措的神情下还带着深深地不敢相信。 “姐姐,你为什么要推我?” 天色已暗,偏巧今天郁梅儿也穿了一件湖绿色的衣裙,两人的衣袖纠缠在一起,一时间,众人也看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只听到二小姐一声惊叫,然后她的身体就向三步之后的池塘倾倒下去。 “啊,姐姐,救我。” 手忙脚乱之中,还在岸上站得笔直的郁梅儿感觉忽然感觉大手上传来一股极巧的力道,将她生生地往冰凉的池塘里拖拽。 “噗通。” “噗通。” 一声落水之后又接着一声。 “快来人那,大小姐落水了,大小姐落水了……” 郁梅儿带来的一众人眼球一热,她们可是眼睁睁的看着大小姐掉下去的,若是大夫任发起飙来,她们哪个顶得住? “二小姐落水了,快来人救命那。” 眼看着所有人都喊了起来,喜翠却奇异地镇定下来,担忧的看了一眼池塘上漂浮的人,也跟着喊了起来。 第十六章 感情的共鸣 水下,郁小满一手拖着郁梅儿的身体,一手揪着郁梅儿的头发,在冰凉刺骨的湖水里咬着牙扑腾了小半圈。 为求真实,上学时期就是游泳健将的她,也去呛了几鼻子水,主要还是因为郁满儿的身体素质太差了,刚下水就一点力气都没了。 “姐姐,抓住我,我带你上去。” 扑腾来扑腾去,郁梅儿竟然差点就要够到岸边的一桩枯木,郁小满眼睛一瞪,这怎么行? 给她回来! 郁小满大喝一声,愣是把马上就要脱离苦海的郁梅儿给拖了回来。 上岸,从另外一边也可以上岸。 “咕噜咕噜。” 整个人都在郁小满钳制下的郁梅又喝了几口水,不住地往外吐着泡泡,手上仅剩的一点力气都用在敲打郁小满勒着她脖子的手了。 奈何,两人一个是早有准备,一个是猝不及防,在先手的时候郁梅儿就已经落后,水下又不好借力,她现在犹如被拔了毛扔在锅里的鸭子。 今天的郁府注定之隔不平凡的日子,府上唯二的两位小姐在同一时刻齐齐落水了。 大堂之上,郁小满和郁梅儿一同跪在地上。 区别在于,郁小满是直接用膝盖跪的,而郁梅儿的膝盖下却垫着一个布蒲团,衣服也是换过的,只有头发还淌着水。 主位,郁中天刚刚从衙内回来,青色的朝服还没换,一脸阴沉。 “你们谁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郁中天的身边坐着大夫人蒋氏,手里捏着一串佛珠,口中念念有词,“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再之后,是一脸苦相,身揣大肚的的秦氏。 除了郁小满之外,满堂肃穆。 喜翠和跟着郁梅儿的丫鬟婆子顶着夜露跪在外面,战战兢兢,丝毫不敢窥伺主人的情绪。 “她推我。” “她拉我。” 两人异口同声,说出的答案却是截然不同。 话音一落,郁梅儿转头直视着郁小满,阴毒的目光里带着三分惧意。 刚刚如果不是母亲的人及时赶到,她真的一点都不怀疑这丫头要把她溺死在水里。 “爹,就是她拉我。” 短暂的呼吸间,郁梅儿脸色忽转,拉起了袖子挡住半张脸,泫然欲泣。 娇滴滴的女儿模样戳中了郁中天的软肋。 他是一直想要儿子不假,但他对和夫人生的大女儿也是百般宠爱的,此时看到女儿这般可怜娇弱,他的心都化开了。 “你这个逆女,做什么要拉你姐姐?” 郁中天猛地一拍桌子,从主位上站了起来,下人刚刚奉上的茶盏被拍的颤颤巍巍。 一家之主的怒火该是什么样子的? 郁小满,包括这副身体的前身郁满儿,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识。 在记忆中,这个本该像天一样庇护她们母女的人,几次三番因为蒋氏和郁梅儿的挑拨对他们怒目冷面。 郁梅儿是他的女儿,满儿难道不是吗? 胸口里传来微微的刺痛,已经准备出招的郁小满拧起了眉头。 这种介于悲伤和愤怒之间的感情不属于她,好像是残留在这具身体里的一缕情愫。 是郁满儿? 郁小满下意识抬起一只手,裹着湿哒哒地布料贴在胸口上,无声安慰。 她太明白这种感情了。 郁满儿的悲伤和愤怒都是为了郁中天的不公,同样是女儿和父亲,为什么一个疼宠有加,一个却是冷眼相待? 这也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原主的感情,和那些干巴巴又酸涩的记忆不同。 她抬起头来,眼睛里是倔强得不肯淌下的泪水,“爹,你怎么不问问她,我到底是为什么去拉她?难道我自己跳湖不成?” “同样都是您的女儿,姐姐就可以环绕在您的膝旁讨您欢欣,到了女儿这里,父亲竟然不肯吝啬一点点的怜爱,父亲,满儿也是您的女儿啊。” 这句话,郁小满替郁满儿问了出来。 虽然这次的落水是她故意整郁梅儿,但从前种种呢? 她的记忆里,看到郁中天最慈爱的笑容,大概就是姨娘秦氏再次有身孕的时候。 郁中天似乎没有想到,这个一向老实木讷的女儿,会问出这样犀利的话来,上次蒋氏也提过这孩子就好像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威严的脸色渐渐有了缓和,眉头仍然紧紧地皱着,郁中天探究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小女儿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几天她似乎长开了不少。 这张脸,从眉眼上和她娘亲一样温婉清丽,可嵌着这样一双眼睛,生生多了几分灵气。 他有多久没有好好关心过这个女儿了? 郁满儿的话中有指责,有质问,还有浓浓的孺慕之情,这也是他为什么泄掉了怒气冷静下来的原因。 “你也可以像梅儿一样的。” 半晌之后,榆中县沉沉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 “你们都是我的女儿。” 郁中天心里身为男人与生俱来的保护弱小的本能被激发,泛着郁小满的目光也越发柔和。 观察到了他的变化的蒋氏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她好不容易才稍稍把老爷的注意力,从秦氏那边转移过来,这次可别又招了这个小贱人的道儿。 自从上次郁小满帮弟弟“带信”之后,郁中天对她的态度就有点疏冷,时不时就要去秦氏院子里瞧她的肚子。 有什么好瞧的,不就是一个破娃嘛? “老爷,还是说正事要紧,孩子们都在这冻着呢。” 蒋氏端坐温婉大方,一副当家主母的气派。 郁小满径自垂下了脸,讥笑一声,这堂上冻着的只有她吧。 饶是这样,还是止不住她胸腔里的震荡,刚刚郁中天的回应到底还是给了已经离开这里的郁满儿几分期望。 下辈子再投胎希望你能遇见一个好父亲。 “是姐姐先推我下水的,因为她嫉妒我,嫉妒我得到了陈家大公子的青睐!” 整理好心情的郁小满重新抬起头来,腰板挺得笔直,一双浓黑的眼睛里犹如墨染一般,神采奕奕。 一字一句,字字清晰,斩钉截铁。 什么? 陈家大公子? 不仅仅是急于否认的郁梅儿急了,蒋氏和郁中天通通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