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世之门》 第1章 往复半年的梦 街道上飘洒着连绵的细雨。 雨水噼里啪啦地拍打在狭窄的巷子中,溅起数不清的细小水花。偶尔有一道刺目的电光划破夜空,携着滚滚的雷鸣,将整片地面震得颤动。 此时是深夜,城民们大多躺在家中的床铺上安眠。街道空无一人,唯独远方的城墙上还燃烧着几盏破旧的油灯,给空阔的夜晚带来几丝微弱的亮光。 安远左手抚着腹部的狰狞伤口,右手抱着一名柔弱的少女,气喘吁吁地钻进两幢房屋间的狭窄通道里,靠坐在了墙壁旁。 怀中奄奄一息的女孩是他的妹妹,因为饥饿和长期的病症,她的身材显得非常瘦弱,脸上呈现一片死寂的惨白色,唯独两颗宝石般的璀璨眼眸还保留着一丝独特的灵性。 他低下头,望了一眼冰肌玉骨,却虚弱地连声音都快发不出来的女孩,内心隐隐作痛:“曦叶,实在抱歉,我保护不了你。领主的侍卫实在是太强了,我受了重伤,所以……” “哥!”女孩的眼中淌下泪水,喉咙中说不出一句话来。 “抱歉,我坚持不下去了。”他因为疼痛而猛吸了口气,脸上勉强打起一丝笑容,“不过别怕,尸鬼会为我们报仇的。黑亚城已经被那些恐怖的家伙骚扰了很久,我知道那个传说,只有在恶人特别多的时候,它们才会出现,专杀那些作恶多端的人……” “对不起。”女孩绝美的脸上流露出愧疚和凄楚,她明白,一切的痛苦都来自这张完美的脸。如果可以,她宁可生成一个面目丑陋的魔鬼,也不想哥哥为了她而落得这般下场。 “不怪你。”安远轻轻地抚摸着女孩子的头,有些悲哀道,“关于一些事情,哥哥也确实该告诉你了。五年前,你还只有十岁,是一个穿着黑袍子的怪人将你托付到了我的手上。她说你是一名狼人,可是我没有信,因为狼人是传说中的生物,从来都没人见过,也没人能遇到。但是现在,我却真的希望你是一只强大的狼人。因为如果那样,你一定有办法保护自己,而不是……” “哥哥。”曦叶的咬住了嘴唇,憎恨着自己的不争气。 是哥哥收养了她,如今哥哥又要为她付出生命。这么多年,自己什么用都没有发挥出来,反倒一直当着累赘,拖累着抚养自己的恩人。 她想哭,可是哭不出。 她明白自己帮不了哥哥,更不可能变成狼人,哪怕在镇民的口中常常流传着关于巨狼的故事。 作为他们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黑亚充其量也只是人类势力边缘地带的一座小城镇。它的西面是无尽的森林,森林中存在着大量恐怖的野兽,还存在着最近时常冒头,名为尸鬼的可怕生物。 尸鬼没有智慧,偶尔会在夜里袭击黑亚城,每次出现的数量不超过十只,但却给城里的人民带来过巨大的灾难。 人类曾多次组成讨伐队伍进入森林,但是从来没有在其中发现过尸鬼的踪迹,所以这种诡异生物可以说是非常的神秘。 但相比尸鬼而言,时隐时现的圣灵山,以及存在于老一辈口中的狼人传说,才是更容易引起黑亚子民敬畏的东西。 据说,每年都会有人在森林中见到一座虚幻得仿佛海市蜃楼般的雄伟高山,屹立在遥远的地平线尽头,从那个方向常常会传来野狼的哀嚎。 千年前的某段时间,尸鬼忽然对人类发动了大规模袭击,几乎屠光了数个城市的人口。就在那个时候,狼人出现了,那种传说中的生物在月光下发出悠远的叫声,一夜之间便灭亡了所有的尸鬼。 但是从第二天起,它们隐没在了尘世间,每当满月的时候,才会有幸运儿看到巨狼的幻影在半空中奔跑。它们环绕着圣灵山,一圈圈地飘浮,仿若远古神话中的幻影。 像曦叶这种柔弱漂亮的小女孩,当然不可能和狼人有什么关系。 正是因为这样子,安远才更加充分地体会到了作为弱者的无奈。 眼看着自己的妹妹一点点地失去体温,他的心渐渐地揪了起来。某一刻,安远抬起手放在对方的鼻子下,才明白她已经没有了呼吸。 “走了!”虽说早有心理准备,可当死亡真正降临时,他依然无法接受。 “真的死了……都怪我,不,都怪那该死的领主,都是他害的!”他心中愤恨,却无力抗拒,只能发出声嘶力竭的高吼,吼声荡出很远的距离。 “哼!” 不过片刻,远处就传来了一阵冷哼,很快一名身穿轻甲的成年男子出现在通道的尽头,将冰冷地目光聚焦在这片狭小的空间中。 那是领主底下的强大侍卫,装备精良。皮质筒靴轻踏着地面,一步步地向着安远的位置靠近。靴子每一次落地,都会溅起几朵污浊的水花。 轰咔嚓! 一道雷霆破空,清晰地照亮了那张布满伤口的狰狞糙脸。粗重的呼吸声断断续续,越来越清晰。 “领主的走狗。”安远口中低骂了一声。 “哼哼。”一丝恶魔般的笑容浮现在此人的脸上,银色的弯刀在他的手里缓缓举起,反射出闪亮的银光,“乖乖把她交出来,说不定我能饶了你。” 安远的眼中冒着怒火,死死地注视着对方:“她死了。” “死了?”男子眉头一皱,似乎不敢相信,表情中也浮现出一抹暴戾,“你说的是真的?” 安远没有回答,只是极为平静地盯着对方的眼睛。很快男子便失去了耐心,举起锋利的银刃,一刀捅穿了他的肚子。 粘稠的血液从腹部喷射出来,将潮湿的地面染得通红。剧痛中,安远眼前的画面迅速地模糊。 “真的死了,你可真害惨了我。”男子看出了曦叶的状态,嘴里骂了几句,随后拔出武器,转身离开了雨巷。 脚步声渐渐远去,殷红的血色一点点地蔓延。安远倒在地上,心中只剩下不甘。 如果可以杀掉那些恶人,哪怕是献出他的灵魂,将身体送给恶魔,他也愿意。 “如果能让曦叶的身躯重新站起来,即便是下地狱又有何妨?”他闭上了眼睛,心中悲叹。 …… 不知过了多久,雨势逐渐减弱。 在这清脆雨滴声渲染的阴暗角落中,躺在血液里的青年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他的体表泛起了一道道细密的电流,奇特的波纹从皮肤中渗透出来,在空气中荡漾起一缕缕的涟漪。大量的数据仿佛来自另一个次元,漂浮在身体的周围,并以一种奇特的韵律跳跃着。 他试图睁开眼睛。 可是沉重的眼皮如同被针线禁锢,哪怕睁开一点都无法做到。 “滋滋滋滴滴滋……嗡嗡嗡滋滋……” 一阵混乱的声音过后,青年身体上的变化渐渐地减弱了。这时候,他才感觉到束缚的消失。 “又来了吗,没想到落到了这种下场。”这是睁开眼睛后的第一句话。 实际上现在这位安远,已经不是刚刚那个死去的家伙了。 只不过,对于为什么会来这个地方,他本人同样是不明不白。 他只知道,自从半年前开始,自己每天晚上进入梦境后,都会出现在这个充满神秘色彩的世界里,并且附身到这位和他同名的年轻人身上。 这梦比起寻常人的梦境而言更加的真实,他在里面会感觉到痛,能清晰地思考和回忆,甚至可以想起现实中的一切事。 而且偶尔进来,他的脑海中都会出现一些莫名的记忆。例如这青年的一生经历,此时仿佛都变成了自己人生,如此的真实而难忘。 甚至于先前,兄妹被杀死的画面同样历历在目。 第2章 邪异的招魂仪式 安远很快理顺了记忆,准备如往昔一般,继续探索这片熟悉的梦境世界。 正巧这时,一阵烈风突然刮起,将墙上摆放的某个花盆吹落到了地面上。 砰! 脆响过后,破碎的玻璃块四处飞射。 安远忙抬起头,这才发现视线的远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黑影。 对方的装扮颇为奇异,浑身披在漆黑的衣袍之下,头戴深灰色的毡帽,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明明身处冰冷的雨中,却依然赤着双脚坐在树干之上,轻巧地晃荡着那双白生生的大腿。 安远愣在了原处,还未有所反应,一声空灵的问话便从那人的口中传了过来:“你为何不关心她?” “谁?”安远回过神来,禁不住问道。 “哼!” 对方愤怒地哼了一声,一震双腿,便如同矫捷的燕子般轻盈地落到了地上。 “小姐将她交给你,你却让她死在了这。”她用略显稚嫩的声音说出了第二句话,随着其脚步临近,隐没在黑暗中的身形也渐渐清晰,一张小巧精致的五官慢慢地呈现在了身前。 安远已经明白对方是在说谁了,不禁低头看了眼躺在地上的曦叶,心中生出一丝莫名的愧疚感。 “当年,小姐派人将她交给你的时候,你可是承诺得很好,谁知道这才没几年你就让她死了。”女孩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恼怒,“我相信你也不是故意的,可随意地把她扔在地上是不是太狠心了点?” 她瞪了安远一眼,接着半蹲下身子,将地上的曦叶轻轻地抱起,有些心疼地说道,“我要带她离开这里,去烟铭家。小姐说,如果能及时把她带回去,说不定还能将魂魄召回,如果招不回来……恐怕也只能拿你来抵命了。” 最后那句话说得轻飘飘的,却让呆滞的安远吓了一跳。 可还未等他说什么,天空中再度刮起了狂风,接着一匹生长着翅膀的巨型白马挥动着强健的翅膀从天而降,重重地落到了巷外的道路上。 “走吧,跟我离开这里。”女孩转过身,背对着安远喊道,“记住我的名字,我是烟铭家大小姐的丫鬟——浅儿。烟铭家乃是倗国大家,连静庭领也要给几分面子的存在,像你这样子的人本来是没机会去的。” 说罢,她脚步一震,直接抱着怀中的曦叶轻飘飘地落到了白马的背上。 安远犹豫了一会,走出巷子,也顺着白马的背部爬了上去,坐到了浅儿的身后。 翅膀一振,瓦砾飞落,庞大的身躯离地,像是传说中的神龙般飞身而起。 这是安远第一次见到如此神异的生物,也是第一次在这个充满神话传说的世界中,亲眼见到超自然的生灵。 无论是浅儿轻盈的身姿还是长着翅膀的白马,都远在他的认知之外。 他已经被眼前的事给搞懵了,实在忍不住怀疑自己所见的一切。 因为太真实了,根本不像梦境。 白马在空中飞行了很长的时间,速度快到无法想象。如果不是一层无形的光罩将两人包裹在其中,恐怕就是空气摩擦的声音也能将他们震死。 实际上整整过了三个小时,他们才降落在某处偏远的山区中。 而这个时候,雨已经彻底停了。 在安远身前排列的是一大片连绵的屋宅。 每一座建筑都古色古香,环花园假山,典雅秀丽。竹木楼阁错落其中,灯笼高挂,伴珍木奇雕。 “烟铭家是倗国的大家,传承了数千年,连家族的图徽都取自一只上古蛟龙的铭文,外部又以山势镇宅,隐于烟尘中,世代气运昌盛,可避大劫。”谈到自己的家族,浅儿眉飞色舞,显得格外自豪。 安远意外地看了她一眼,很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两人走到大门口,侍卫并没有做出阻拦,但望向安远的眼神极为戒备。 “通知一下小姐,就说浅儿回府了。”丫鬟朝着左侧的侍卫道了一声。 侍卫二话不说,直接跑入了门内,不到一分钟后,他带出了一名皮肤极白,身着蓝色丝衣,头戴珠宝的少女。 “浅儿,你可等得我急死了,人带来了吧?”少女的声音悦耳到极点,像是动人的音律一般。 浅儿的脸鼓了一下,不好意思道:“大小姐又亲自出来迎接了,明明通报一声就行了吖。” “你还在乎这个吗?”大小姐笑了一声,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安远身上,微微一皱眉,“这就是那个人吧……” “嗯,命运指示的人,可是狠心的可以啊!” “是吗。”大小姐有些不悦,示意两人跟随她的步伐。 来到家族内部,穿过不少庭院,三人最后在一处空旷的房间停了下来。 “曦叶死亡的时间还未超过二十四个小时,理论上是可以招魂的,所以作为和她最亲近的人,后面的程序需要你的配合。”虽说不太喜欢安远,可小姐并未表现出任何的厌恶之色,而是语气柔和地说了一句。 接着她走到了当中的木桌前,从抽屉里取出了一支笔、一双筷、一碗米以及一碗通红的液体,摆在了正上方。 “大概距今一千三百年前,有奇人来我烟铭家寄住。其姓为李,自称唐人,擅长奇门玄学,据说通晓一种这个世界并不存在知识,好像叫周易道经什么的。” “周易道经?”大小姐只是说了几句,便让安远挑了挑眉毛。 是指老子的那个道经吗,或者是别的什么?她为什么会提到这种东西? 没有在意安远的神色变化,大小姐继续说道:“此人自视甚高,不将烟铭家先祖放于眼中,却依然被崇尚贤能的烟家之人所敬重。也因此,对方留下一种驱邪之法作为回报,使得我烟家在此后千年里,避过了数次危机,以至那覆国之祸,也未曾动摇其根基。” 少量米被洒在了房间的四个角落,碗又被她放在了中间,笔墨一甩,洒落几滴浓墨,红色液体倒入碗里,而后将桌子上的一些古怪物品,分别放在了房间的某些位置。 安远观察的仔细,清晰地看见一条条黑色的线在地板之上延伸,画得非常精细。线条的每处交汇点,都摆放着莫名其妙的物品,比如骨头,或是铁钉。 大小姐花了不少时间才把房间内的摆设调放好,使得里面的每一处地方,都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艺术感。 安远的眼神随意瞄过,终于又一次转移回了桌肚内,见到里面的某样东西之后,忽然心下一惊。 “那是《乙巳占》。”大小姐冷漠地看了她一眼,“一本千年不腐之书,是当年李氏流传的半成品,和天上的星象有所关联。可惜里面有很多文字都太高深了,一般人根本看不懂。” 安远闻言,鬼使神差地将那书拿在了手中。翻到第一页,看清上面的文字后,喉咙不自然地吞咽了一下。 那上面的内容,赫然以汉字古文所写,而非黑亚城所流传的大陆通用语。他不能将其全部认出,但也大概了解其大意:世间有秘局,可筑殿于已身,炼骨锻皮,磨练血肉;亦可控人心智,逆转地势。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在安远看书这会,浅儿已经将曦叶的身子平放到了桌子前。接着她一动衣袖,便从中甩出几根锋利的银针,精准地扎中了对方的太阳穴。 “好了。”做完这一切,她顺手取过安远手中的书,而后把筷子往碗上一摆,示意他坐在地上。 安远深吸一口气,考虑到场上的形势,不得不乖乖照着对方所说的做。谁知刚刚盘腿,四周的门窗便在一阵突兀的大风中纷纷闭合。 “按那避邪之法,屋子会与外界隔离,形成独立的势。” 在小姐的声音中,安远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东西正从自己的体内消失,就仿佛脱落了一层枷锁。 他的血像是在沸腾,澎湃的力量迸发而出。体内若猛虎狂啸,又如海啸隆隆。 感受到这一切的安远有些惊惧,却强迫自己平静下来,感受身体的变化。 这种情况持续了大约半分钟后,曦叶的双眼徒然一睁,口中喷出了粘稠的血水。一阵大风随之而起,掀开了扇扇门窗,将挂在上边的门帘吹得猎猎作响。安远目光一瞥,就见外边的天空飘洒下了淅淅沥沥的雨水,那水滴泛着红色,犹如溶着血液,邪异无比。 “不好!”大小姐脸色微变,忙跑上前将曦叶抱了起来,一掌按在了她的背部。 “怎么了?”安远忍不住问。 “魂招来了,不过随时可能送命。”她抬起头瞄了一眼安远,对浅儿道,“你带他找个房间休息。” “是,小姐。”浅儿应了一声,接着对安远做了个手势,便直接向着屋外走去。 安远迟疑地跟了上去,在错落的亭台楼阁间绕了七八个弯,走了足足六七分钟,才在一处整洁的小房间前停下了脚步。 “你就先在这住下吧,睡觉前洗个澡换条衣服,别把床弄脏了。”浅儿高傲地瞪着他,简单交代几句注意事项后,就急匆匆地离开了这里。 安远揉了揉太阳穴,觉得头疼不已。 按照往昔做梦的经历,一旦有人叫他上床睡觉,他便意味着自己即将清醒。 果然,洗完澡刚躺在床上,脑袋巨响。一阵庞大的眩晕感充斥了脑海,让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 睡眠中,没有确切的时间概念。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当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 安远揉了揉还有点眩晕的头部,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发觉上边的指针正对着八点的位置。 “嗯,睡得有点久了。”他低语了一句,有些呆滞地仰望着头顶的天花板。 “这是第几次了,我好像又做那个连续的梦……” 回想起梦中经历的种种,他就觉得不可思议,更是佩服那强大的潜意识,竟然给自己营造了那样一场不可思议的旅行。 “如果……那是真的有多好。”他的心中就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 因为现实世界的一切并不是那么的美好,相比而言,反倒是梦里那种玄幻式的生活更加让他向往。 靠在床头处,安远发了很久的呆,脑子里缭绕着半年来梦中发生的一切。现在的他,就像是多了另一个人的灵魂,迟迟无法忘怀那片世界的人和事。 第3章 天机不可泄 带着脑袋里的万般感受,安远离开了床铺,来到卫生间洗漱起来。 镜子中映出的面容还算棱角分明,可惜因为长期缺乏光照,泛着一丝略带病态的白色。身体上的肌肉倒是匀称,丝毫没有缺乏锻炼所致的瘦弱。 算起来,孤身一人也有好些年了。 外地工作的父亲再也没有联系过自己,只在最初寄回一张存有十万元钱的银行卡。自那以后,安远便独自生活在了这幢算不上很大的别墅里。 事实上,若要追溯到许多年前,安远的家境应当是非常不错的。父亲经营着一家规模不小的公司,母亲则舒舒服服地在家当着主妇,三口人过得其乐融融。 但一切的美好都在四年前化作了泡影——因为经营不当,公司彻底倒了,欠下巨额债款的父亲一夜间成为了穷光蛋。 要债的人常常光顾家中,以各种可能的方式胁迫父母还钱,母亲因为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独自带着妹妹离开了家里。 之后没多久,他们便离婚了。 离异之后,安远跟着父亲生活,而妹妹则随同母亲离开了这座压力巨大的城市。 他们居住的房屋不久就被查封了,父亲为了还债,被迫孤身前往外地工作,并用自己存在安远卡里的一点财产,为他买了一套还算豪华的小别墅。 从初二到如今读高二,差不多过去了三年,他已经渐渐习惯了独身一人的日子。 如今回头看看,这几年的生活倒成为了他一生中最宝贵的财富。 “噗!”吐掉嘴里的水,将脸擦洗赶干净,他便不紧不慢地走到一楼客厅的橱窗前,把里面存放的一袋吐司取了出来。 这时候,口袋里传来了一丝震动。 安远取出手机看一眼,发现上边跳出了一个陌生的号码。他犹豫了几秒后,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安远,出大事了。”彼端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安远稍一分辨,就知道那是和自己关系不错的同学——郑墨。 他没有说话,而是听对方将那所谓的大事讲清楚。 “林娇去世了,我从她父母那里得知死因,是心脏病突发。” “什么。”话刚说完,安远就怔在了原处,脑海里不由冒出那个身体虚弱,却整日神神叨叨的漂亮同桌,第一瞬间就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确定你不是在看玩笑?”他禁不住深吸一口气。 “这种事能开玩笑吗?”郑墨抬高了音量,“我知道你可能不信,但它确实发生了。说起来也有点邪门,两天前那小妞不停念叨着心脏什么的,没想到昨天就……唉!” 安远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靠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林娇嘛,整天傻里傻气,特别迷信命运的女孩子。这家伙虽然很漂亮,但是身子太虚了,整日神神叨叨,颇有种走火入魔的疯癫感,显得极不靠谱。 虽说这家伙不是特别的讨喜,可安远也不得不承认,她对诸如风水、星相,或者看相等专业领域的了解,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高的程度。 安远就在她的熏陶下,对某些特别“神秘向”的存在,有了那么一丝丝的了解。 “可惜就这样死了,我还真有点难过。”他竟然生出一种悲痛之感。 “习惯就好,人死不能复生,我只是叫你做个准备,谁叫你们关系那么好。”郑墨说完这句话,便叹了一声,切断了电话。 户外的天空覆盖着一层厚厚的云,云层乌黑,不时闪过一道道雷电。 与梦里的黑亚城不同,安远所住的航市正处在炎热的夏季,打雷下雨这种事隔两天便会发生一次。 小区的南边有一处不大的公园,是平时市民们散步休闲的好去处。里面的林荫小道交错密集,常有年轻的小贩在此摆摊。 安远忽然想起那里的一个算命老头。 “说起来,林娇那小妞大前天好像就和我说过什么位格尊贵程度。” 安远的记忆里蹦出了某些不可思议的内容: 世间大部分人属于陪衬,从出生到死亡都注定不会有很大的起色。唯独少量位格极其尊贵的人物,哪怕一辈子声名不显,也会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世界的发展。 对于整体世界而言,这种改变是积极和注定的,它会迫使某些人在完成任务前一直活在世上。 若是有人意图更改“注定者”的命运,那么便会生出另一种惨痛的结果,来注定此人的下场。 林娇当时举了个例子: 假设安远是某件事的“注定者”,并且找上了一个看相人算命。 如果看相人非常有本事,通过相学分析将安远未来的基本状态说的七七八八,那么看相人在事后就可能遭到天谴。 原因是,他泄漏了天机。 那么,假如那相师是个骗子,根本不懂相学那一套,反倒完全说错了安远的未来呢? 那么十有八九,相师还得倒大霉,因为他意图转变上苍注定的未来。 “想想还真有点可笑的,她竟然会去相信这种东西。”林娇的话从脑子里一闪而过,安远便对那个沉迷神秘,而不信奉科学的女孩产生了深深的同情感。 “我依然相信不了你所信奉的东西,但最后再敬你一次吧。” 天空中不时传来雷鸣,他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装,匆匆离开了家中的大门。 也许是突发奇想吧,或者是抱着某些仅存的期望,安远来到了公园里,来到了那名算命老头的前方。 这老头戴着墨镜,拄着根拐杖,还在地上铺着一张巨大的纸板,上边写着瞎子算命,一算必知什么的。 活脱脱的一个骗子。 这年头,许多相信科学的人都不会将命运寄托在所谓的算命之人身上。更何况,眼前这种全国各地一抓就是一把的算命老头,真能懂相术吗? 所以安远是抱着玩玩的心态,故意做出一副愁苦的样子,走到对方的面前,指了指自己的脸,示意他快看。 老头子点点头,正要伸出手,忽然又觉得不对,顿在了原处。 “老人家,你不是看不见我吗?”安远问了一句。 “咳咳。”对方干咳了两声,有些尴尬道,“我开了天眼,能看相,自然也能知道你的样子。” “那行,你开始算,就给我看看学习和事业吧。” “好嘞。”老人点点头,开始装模作样地套起了话。 对方似乎断定安远的学习不尽如人意,会对未来的事业前途产生影响,说了一大堆听上去很有道理的话。 不得不承认,这些算命的人都十分懂得把握人心。如果不是安远根本不为自己的学业担心,恐怕还真会被他套进去。 安远想了一想,便道:“半年以来,我每晚都会梦见自己出现在同一处地方。梦里获得了神奇的能力,并且有那种冥冥之中的感觉,似乎能将能力带到现实中,你能帮我算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 老头子呆了好几秒,似乎没想到安远会提到这种事情。不过身为一算便准的高手,他很快自信地一笑,捋了捋下巴那并不存在的胡须,一本正经道:“你这种情况啊,分明是受到观音托梦,暗示了你未来的前途。至于为何如此,我怕是不能告诉你。” “为什么不能说?”安远问。 “因为那是神仙托梦,是天机,我要是说出来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他严肃地指了指头顶,“当然,你如果真想知道,可以在两天后来找我,说不定我有办法在不触犯天机的情况下告诉你。” 呵~ 安远冷笑一声,原地起身,丢给他标注的十块钱价格:“那行,谢谢你了,这个问题到时候再说吧。” 朝着自己家的方向行走,安远唯一感觉的就是无奈:“什么观音啊天机啊,没想到这种算命骗子的话也有那么多人信,还天打雷劈呢,切~” 正这么想着,身后徒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炸响,犹如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势,让他的整颗心脏都扑通一跳。 匆忙转身,只见原本老头子算命的位置上,只留下一圈黑漆漆的印记,而那干瘦的老者,早已化作一具焦黑的尸体,凄惨地倒在地上。 第4章 她动了 算命师死了! 当安远回到家中的时候,仍然有种背脊冒汗的感觉。但是相比纠结这件事的邪门程度,他更愿庆幸自己的幸运,否则那里躺着的尸体,就该额外增加一具了。 走到二楼的窗台前,隐约听见几声尖锐的警鸣。少量路人站在了尸体的周围指指点点,似乎在为逝者的不幸而感到惋惜。 安远的心中忽然想起了逝去的林娇。 林娇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孤僻、单纯,很多方面狂热得近乎偏执。这个女孩子几乎没有一点寻常的爱好,也不懂所谓的情感,整日面对着书籍和电脑,将大半的时间都投入到他人无法理解的事物中去。 她的精神世界给人一种过于单调的感觉,排斥一切的利益纷争,使得任何人在面对她的时候,都可以不自觉地放下心来。 至少作为同桌的安远,一点也生不出讨厌她的心思。 “所以,我该做些什么。”他在窗前站了很久,想了很多,最后才下定了决心,掏出手机给郑墨发了条信息:你知道林娇的家在哪吗,我想最后再看她一眼。 半分钟后,手机上收到了回信:别去她家了,直接来殡仪馆吧,我在这里等你。 安远愣了一下,心中闪过一丝诧异。不过他也懒得想太多,简单准备之后,就抓紧时间离开了家门。 殡仪馆的位置稍有些远,但若打车的话,只需要短短的半个小时便能到那。 慢慢地,随着两边景物不断倒退,出租车一点点地接近了目的地。当安远下车的时候,就直接见到了在外等候的郑墨。 对方的皮肤一如既往的黑,就如他的名字一样,仿佛染上了一层棕黑色的墨水,透出一种和普通人格格不入的气质。 他的脸色并不好看,但在见到安远的时候,仍然强露出笑意:“你倒是挺准时啊,说几点就几点,一分钟都不差。” “嗯。”安远应了一声,挥了挥事先准备的鲜花,拍着他的肩膀道,“带我进去吧,我送她一程。” 虽说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当真正进入大厅之时,安远还是被巨大的悲伤氛围影响了。 林娇的父亲在不远处一言不发,而母亲则坐在椅子上默默哭泣。两者都不认识安远,所以在见到他的时候都表露出一抹疑惑之色。 “阿姨,这是林娇的同桌,应该算是她在学校里最好的朋友。”郑墨连忙上前解释了一句。 林娇母亲的脸色好了一些,朝着安远点了下头,柔声道:“你就是安远吗,如果她知道你来看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您认识我吗?”听到对方报出自己的名字,安远惊讶地问道。 “是啊,她向我提起过你。” 不得不说,眼前的女人和林娇还是有不少相似之处的,只可惜,不知出于什么缘故,这个可敬的母亲远比她的实际年龄更加苍老。 安远将鲜花放到了林娇的身旁,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喉咙里的话噎了很久,却在最后才蹦出一句:“你走得太突然了。” 是啊,这便是生命了,一旦要离开,身边的人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 安远不是那种会随便哭泣的人,但这不能阻止他内心的伤感,因为他也是有感情的人。 他喜欢这样单纯简单的女孩。 和那些整日为利争夺,为成绩和钱财而罔顾感情的人相比,林娇便是一位真正的天使。 但安远没有想到,他在说出那样一句话时,林娇的手指却仿佛动了一下。 他眼睛一瞪,难以置信地望着冰棺内躺着的女孩,思想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嗡地颤动了一下。 她动了?! 怎么可能? 死掉的人……被冷冻的人怎么能轻易地移动手指? 安远觉得自己的眼睛一定是花了。 可是下一个瞬间,在他的面前,这位昔日的同桌第二次移动了双手,动作的幅度竟比方才还大上不少。 “怎么了?”林娇的母亲看出了安远的异样,抬起头问了一句。 “没,没事,我只是不太舒服。”安远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可怕的是,这次的林娇开始当着林母的面,移动了第三下。 “小林……”她的表情一下僵硬在了那里,跟着“砰”地一声,直接撞在了冰棺的玻璃上。 “小林,我的女儿!”带着惊喜的哭泣响彻整片厅堂。 哗! 坐在四周的林家亲戚全都站了起来,震惊地看着表现怪异的林母。 “你发什么癫?”林娇的父亲铁青着脸,试图上去阻拦他妻子的行为。 可是林母犹如疯狂了一般,趴在棺材上拼命地大吼起来:“她动了,孩子她爸,她活过来了,咱们的女儿活过来了!” 混着哭腔的疯狂叫喊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围了上来,惊骇地看着棺材里的身影。 他们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地观察其露出的皮肤,仔细地验证着林母的话。 但是错觉终归是错觉,尸体没有再动哪怕一下。 “孩子她妈,你走火入魔了,我知道你难过。可是咱们的女儿已经冻起来了,她已经不在了!”作为林娇的亲生父亲,这个略显老态的中年男子也流下了眼泪。 然而他却阻止不了林母,因为那个女人此刻已经完全疯癫了,拼命地撞着钢铁玻璃接合的棺壁。 安远蹬蹬地退了两步,看着满场围上来的人,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听到林母那近乎凄厉的哀吼:“女儿真的活了,我求你们了,把她救出来吧,她真的活了。” 所有人都在制止林母的疯狂,可是这会才发现,全场十几个大男人,竟然都阻止不了一名疯狂的中年母亲。 哪怕是工作人员赶来,也拿她没有一点办法。 安远和郑墨站在远处,忐忑地经历了整件事情,直到夜晚回到家中,依然有种深深的荒唐感。 只是相比不知情的众人,安远或多或少地明白林母发疯的理由。 她说了一些话,但那些话没法改变林娇逝去的事情。 据说为了林母,殡仪馆的工作人员特意将她的女儿从冰棺中转移出来,送到专门的地方进行了一次检查。 检查的结果是,林娇已经彻底地脑死亡了。 可是从安远的角度来看,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要发生。 究竟是什么事他也说不上来,也不愿去想。 毕竟人不能总将注意力一直放在这种压抑的事情上,不是吗? 第5章 人偶吗 夜晚,整个别墅区笼罩在寂静的氛围中。柔和的灯光给道路洒上了一层朦胧的色彩,使得整片花园化作了一幅静谧的油画。 当安远躺在床上的时候,钟表上的时针恰巧指在十点的位置。他做足了心理准备,设好闹铃,便关上灯闭起了眼睛。 几乎在躺下的一瞬间,意识便陷入了沉寂……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混乱的讯息冲破黑暗,将他从睡梦中彻底唤醒。再次睁眼,看到的是雕刻着优美花纹的木质天花板。 远处隐隐约约传来两名女子的对话声: “小姐,已经三天了,他还没有醒,就跟死人一样。要不是感觉他还有呼吸,我都想把他扔了。” “是吗,你有没有每天给他喂食?” “没有,他看起来就和冬眠了一样,哪里需要食物?” …… 安远缓缓从床上坐起,回想起先前的感受,似乎觉得少了些什么。比如说……附身必备的放电步骤,以及那杂乱的滋滋声。 “是因为本体死亡才这样的吗?”他不太敢确定。 此时的大脑一片平静,没有如往日般多出部分记忆,显然在回到现实的几天里,这具身体都一直处于昏迷状态。 “梦里世界的时间很不稳定,例如这次……昏睡的时间恐怕被计算成了三日。” 难怪肚子有点饿了。 安远揉着腹部,穿上一旁的拖鞋,站起了身。 身上穿着的衣袍比较华贵,虽说不如大小姐那一身珠光闪闪的外衣,却也用了不少的丝绸。 走到屋子门口,正巧对上浅儿的眼神。她的面色间闪过一抹惊诧,接着便转回了冷漠之态,淡淡道:“想不到你醒了,我去为你准备点吃的。” “曦叶怎么样了?”安远忙问出自己的问题。 “嗯?没想到你还记得关心她。”浅儿的样子稍稍柔和一些,绕到走廊靠外的一侧,指着太阳所在的方向,一字一顿道,“往东数百里,有一处恐怖的远古禁区,你若是真关心她,就去禁区外数十里的地方寻一种白色的草,只有那东西才能救她。” “很危险吗?”安远随着她的目光看去,隐约见到天空中浮现的一抹血红之色。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气氛,似乎在暗示那一处地方的恐怖。 “当然危险!但因为某些缘故,没有实力的普通人反倒更容易接近那里,并且安全地存活下来,而我们这些修炼者反倒危险。” “那好,我答应你。”虽然怀疑对方没安什么好心,但考虑到自己和曦叶的记忆,他还是决定去拼一把。 死亡再可怕,对于自己而言,也不过是抛弃这一具身体,回到现实中而已。更何况,禁区那种存在,从某种角度来说更是一种机遇,一种吸引力。 这片世界上本就流传着不少禁区的传说,甚至还埋藏着所谓的成神秘密。曾有无数强者前仆后继,进入禁区中夺宝,却大多死在了其中,唯有少部分幸运儿获得过天大的机缘。 浅儿倒是没有让安远立刻出发,而是给他准备了不少的东西。包括五张红底黑字的怪符,以及一只外貌特别妖异的漂亮人偶。 “这是以曦叶的骨肉凝炼的,带在你的身边,可以保佑你。如果找到那种白色的草,喂给她。” 安远颤了下舌头,震惊地看着面前这具娃娃:“你们……” “很诧异是吗,这就是仪式。复活是需要代价的,一旦付不起这个代价,就得承受惨重的后果。作为她最亲近的人,你如果不想她继续痛苦,就努力把她唤醒吧。” 浅儿轻轻抚摸了一下人偶,心疼地叹了口气。 当穿着裙子和上衣的“曦叶”交到安远手中时,一阵冰冷的皮肤触感便通过神经传达到了脑海里。 “真的是她……”安远情不自禁地回忆起她的笑颜。可惜现在,好好的一个人却变成了这个样子,凄惨得让人悲痛。 “不要想太多了,我们在招魂时能够成功,便证明你是真正在乎她的。可惜因为某种原因,她的复活无法彻底进行,所以我们想了这种“下策”,将她的灵魂封在更加狭小的人偶内部。” “以后还能变回原来的样子吗?” “不能!除非你是神。” 一句话,让安远放弃了想法。 “可我觉得,像这样活着实在是太过痛苦。”他轻声说道。 “是啊,可那又如何呢?死亡是一件更加可怕的事,如果你去过静庭,也许就能知道我的意思。” 前往禁区,自然要做很多的准备。除却浅儿为他配备的怪符外,还有一套紧致的软甲,穿在身上作为防身之用。 半日后,安远出发。带领他离开的竟然是一位非常养眼的女孩,可看她那愁眉苦脸的样子,很明显是不愿做这样的工作。 “你知不知道啊,那个地方可以吓死人呢!既然这样子为什么还要去呢?你会把我害死的。”当两人坐进同一辆马车之后,这小妞就撅着嘴巴诉起苦来。 安远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就年龄来看,此人还没自己熟悉的那个浅儿大,可能只有十二三岁。所以他根本想不明白,烟铭家的那个大小姐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哪怕派出个同龄的男子,也要比这家伙好啊。 对方像是看出安远的想法,对着他嘟囔道:“我啊……其实不遭人喜欢,这种事大家都不愿意做,没人了,所以我就来了。” “那么……你多大?”虽然问一名女子的年龄很不礼貌,可安远还是忍不住道。 “三十七。”她说。 “多少?三十七?!”安远吃惊地开口。 三十七岁长得跟只萝莉一样? 他上下打量了对方很久,细胳膊细腿,皮肤嫩如婴儿,脸型也是那种勉强发育的样子。 “你别看了,我就是这样子,不服也没有用。对了,我叫莉儿,你直接这么叫我就成。” 安远抹了把冷汗:“好吧,莉儿。” 马车奔驰在狭窄的小道上,前进了两小时后,在一处驿站前停了下来。 过程中,安远一直抱着那只可爱的人偶,不时抚摸一下她的头部。 旁边的莉儿好像很害怕这个人偶,总是连目光都不敢转来。曦叶那妖艳可怖的小脸,虽然美丽,却给人不详的感受。 第6章 给老娘滚 两个人踏行在荒凉寂寥的土地上。 远方的烈日若黯淡无光的银色硬币,死寂地镶嵌在云层间。大地之上的柔软土层缓缓地蠕动,若沾着血,随那视线的移动而渐渐地扭曲。 他们看到地平线的尽头处,屹立着一座时隐时现的蓝紫色宫殿。飘渺的殿壁上题着一个血淋淋的大字,萦绕着冲天的杀意。一股难以言喻的荒凉感充斥其间,若要将人带入死亡的深渊。 就在这时,莉儿止住脚步,突然转头道:“你知道一件事吗?关于曦叶和她逝去的姐姐。” 安远摇了摇脑袋。 “大小姐有两个妹妹,曦灵是二小姐,曦叶是三小姐。两个妹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可是却和大小姐的外貌相差十万八千里。”莉儿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三年前国师大人来到烟铭家族内,提到了一件……奇怪的事。” “什么事?”安远不自觉地抱紧了手中的人偶。 “他说……如果曦灵和曦叶拥有同一位丈夫,那么她们的后代将非常相似。如果他们中有一位是男子,那么……”她突然止住了声音。 “什么?” “我或许不该说。”莉儿的面部忽然一僵,不自然地别过了头。 “好吧。”安远没有再继续追问。 实际上,这一回的梦远比想象中更加短暂。两个人向着禁区的方向行走了不到十分钟,安远便觉得脑袋眩晕了。 “哎呀,你怎么了,看上去不太妙。”莉儿一把搀扶住他,吓得惊叫,“这里是禁区,你要是出了事,我可就无依无靠了。” “我恐怕要睡一会。”知道这是清醒预兆的安远并不觉得害怕,而是平静地躺到了地上。 “喂喂,你就这么躺下了?”莉儿的声音迅速地远去,接着迅速被一阵“深沉”的黑暗所埋没。 “叮叮叮叮叮……” 闹钟响了! 安远从床上坐了起来,晕晕乎乎地拿起手机,按掉了清脆的铃声。此刻的时间是周一早晨六点,距离早自习还剩五十分钟。 他感觉非常的累,可是不得不强迫自己爬起来,用最快的速度进行洗漱。 作为一名高二的学生,安远并非是那种非常努力的类型。他的成绩算不上拔尖,一直处在班级的中游,也很少取得较高的分数。比起别人,他对学校的功课一向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就像自己那同桌般,除了上课外,几乎不愿多花哪怕一分钟的时间。 吃过早饭以后,安远背起了自己的包走到了户外,骑上自行车,悠哉悠哉地来到了校园里。 成群结队的学生结伴行走在宽敞的林荫路上,各自前往各自的教室。走在其中的安远普普通通,很难引起不相关人的注意。 他将车子停到教学楼北面的广场后,便一声不吭地来到了教室中,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林娇没有来,也不会再来了,桌面上空荡荡的,只放着一叠属于她的课本。突然间的孤独让人不适,给人一种虚幻飘渺的错觉。 直到上课铃响,生物老师呼唤他的名字,安远才一下子回过神来。 “安远,打起精神,很快就要月考了,别被其它的事情影响。” “好。”安远应了一声,默默地翻开了自己的书籍。 年轻的女生物老师点了点头,扫视了一遍下方的学生,轻轻咳嗽一声道:“我们继续昨天的内容,上节课我们讲到,同一点位上的两个等位基因相同的基因型个体被称之为纯合子,例图aa,bb。纯合子能稳定遗传,自交后代不出现性状分离,而杂合子的后代却会出现性状分离……” “老师!”说到这里,下方的一名男生突然打断了她的话,“我能问一个问题吗?” 生物老师皱了皱眉,将视线移到了他的身上:“你说吧。” “若不考虑基因突变等额外因素,纯合子自交后代都是纯合子,他们的后代因为不出现性状分离,而和母体一样。也就是说,大aa和小aa的后代除了是aa外,很可能还是大aa和小aa。但当两个大aa基因结合时,其后代必定同为大aa。所以我想知道,人类当中,会不会出现两个完全相同的纯合子个体,生出一模一样的后代?” “不可能!”生物老师直接否认道,“人类的基因何等复杂,永远也不可出现完全的纯合子个体。更何况,基因中的各种遗传病数不胜数,一旦基因过近,各种隐性遗传病很容易暴露出来。” “这个……万一呢?”那学生压低声音,“人类难道就不能出现一对不存在遗传病,基因一模一样的男女?” “对对!”另一侧的某名男生也笑了起来,“比如说老师,你和你的哥哥是完全的纯合子体,唯独相差一条性染色体。那么你和你的哥哥就能愉快地生孩子了,假如生出一个男孩,那么你的儿子和你的丈夫一模一样;如果生出一个女孩,你的女儿就和你一模一样。假设哪天,你哥哥突然挂了,你们还可以跟自己的儿子继续生……” 说着说着,讲台上老师的脸色渐渐变得不对了,底下大批的学生露出了怪异之极的表情,一眼望去,全部强忍着自己的笑意。 “石多!闭嘴!”老师怒喊了一声,“以后和课堂没关系的东西不要乱说,尤其是你,整天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成绩一塌糊涂也就算了,上课还扰乱纪律。” “老师,我可是认真听的。” “你还好意思说?”这老师举起教鞭往桌子上重重一敲,“下课滚去老娘的办公室,老娘陪你好好探讨探讨人生!以后考试过不了六十分,就别想着解放!” “噗!哈哈哈……”下面一群人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坐在位置上的安远倒是没觉得有多好笑,他的脑中有些想法,总觉得被先前的某句话触动了一下。 相同基因的无遗传病纯合子,怎么看都不可能吧?尤其是对于人类而言:无比复杂的基因编码,无穷无尽的个体模式…… 几率无限接近于0。 不!应该就是0。 第7章 把她送进精神病院 从下午开始,天空下起了噼里啪啦的大雨。狂风将门窗吹得震响,水珠密密麻麻地溅入楼道。校内的氛围一如既往,无论是高三、高二还是高一学生,全部沉浸在艰苦的学习任务中。 在这样的氛围中,时间流逝得难以察觉。当安远注意到黑板上方的钟表时,指针已经朝向了四点五十处。 很快,放学铃声响了。 学生们带着复杂的心情离开了校园,足量的家庭作业将强迫他们辛苦到晚上十点以后。一些特别努力的学生可能在书海中刻苦学习到凌晨,然后第二天继续拖着疲惫的身子来上课。 这个时代,将成绩看得很重。很多家长都把高考当作决定人生的东西,一旦孩子的成绩没有达到标准,就意味着他们会迎来一个相当灰暗的未来。因而为了子女的“出息”,家长不得不要求他们放弃人生最美好的青春时代,将赌注压在不确定的未来之上。 好在这影响不到安远,对于所谓的前途,他的内心一直毫无动摇,永远以平静的心态面对着。 雨水淅淅沥沥,渐渐减小。不知不觉间,安远已经骑车来到了校门处。正巧这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取出来看一眼,他的眉头不由地皱起:“林娇的号码?” 或许是她的家人吧,他很快便释然了。按下接听,彼端传来了一声柔弱动听的叫唤:“安远。” “林娇?”安远的表情一僵。 “是我,抱歉,想请你帮个忙。” “林娇。”安远用力地咳嗽了两声,“你不是……” “嗯,怎么了?让你帮忙送一下假条,不可以吗?” 安远深呼吸两次,回应道:“可以。” “嗯,我在校门右转的第三个十字路口处等你。”话毕,电话一挂,安远的脸角不自觉地抽搐了几下,跟着抬头仰望了一下昏昏沉沉的天空,一股似真似幻的情绪充满了心头。 眼睛又往远处一瞥,正巧看见同在路上行走的郑墨,他迟疑了数秒,恢复一脸平静的表情,上前搭住对方的肩膀,问道:“郑墨,还记得昨天的葬礼吗?” “昨天的葬礼?什么葬礼?”郑墨的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没事了,你继续回家吧……”安远松开了手。 虽然不想承认这件事,可电话里的语气和声音都是林娇无疑。而且从郑墨的表现来看,昨日发生的葬礼……似乎都只是自己的一场幻觉。 “究竟是怎么回事?”安远想不明白。 …… 自行车行到了预定的位置,也就是往常从学校回家,两个人分离的路口。林娇果然站在路旁静静地等待着自己,寂静地仿佛就是雕塑。 “我向班主任请了一天半的假,但是她要求我在一天内必须交出请假条和证明。” 一份病历单和一张纸交到了安远的手中,低头一看,他发现这是一份验血单。 “前两天去医院检查,被查出贫血。”林娇又说了一句,穿着裙子打着伞的她看上去很漂亮,可是语气表现出几分虚弱。 安远沉默了一会,突然沉沉地开口道:“昨天我在殡仪馆看到了你,发现你躺在棺材里。” 她的表情一变,眯起眼睛盯了安远老半天,跟着低声说了一句:“昨天我在厕所看见了你,发现你在和一条狗抢屎吃!” 话毕,她竟是一个转身,无比干脆离开了原处。 “……” 回到家后的这个晚上,安远出乎意料地没有进入那片熟悉的梦境世界,反倒安稳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中午,林娇如她所说一般,出现在了学校里,并且一言不发地坐在了自个的位置上。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沉默寡言,哪怕和安远这个同桌也没几句话好说,专注研究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安远几度想询问几天前的事,都没说出口。恰在不久之后,经过厕所外的拐角时,他听到了几名同学的谈话。 “王洛,我说的是真的,林娇昨天就死了,我不知道她今天为什么又出现了,而且所有人都像是忘掉了这件事。” “你闭嘴,别在我们的面前烦这件事,真当我们是几岁小孩子吗?” “不是,我不是乱说的,我……” “闭嘴!这种玩笑怎么能乱开,就算讨厌林娇也不能这样吧?” …… 绕过拐角,安远看到两名女生进入了厕所,而另一旁的女生则咬着嘴唇站在后方,看上去一脸委屈。当她的眼神落在安远身上的时候,脸色也跟着一红,目光闪烁了几下,接着匆匆忙忙地跑向了楼底。 安远张了张嘴巴,却并未说出一个字,反倒直接转身回往了教室。 来到位置上,他严肃地看着林娇道:“你还记得我昨天的话吗?” “嗯?”她疑惑地抬起了头,“什么话?” “前天,我真的看见你去世了,班里的人全都知道。但是现在,你又活了过来,几乎每个人都忘了这事。” “真的吗?”林娇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诧异之色,撑着下巴沉默了几秒钟,接着缓缓点了下头,“我相信你说的,不过……” “不过什么?” 她理了理稍微有点混乱的长发,发出弱气的声音:“你告诉我也没用啊。” “……”安远的话咽进了喉咙里。 他转头看了一眼教室另一边空着的位置,隐约听到那里的女生在讨论事情。 “严紫月的脑子简直出问题了,竟然在那说什么林娇几天前去世了,还说什么去过她的葬礼……这家伙是不是压力太大受刺激了?” “好了吧,将她送进精神病院得了,正常人都不会像她这样……” “哈哈哈哈……” 安远的心情稍稍一沉,他想起几年前在电视上看到的一个新闻。大概说的是某个年轻的女子整天疯疯癫癫,声称自己见到了鬼,可是她的家人不信,反倒将她送进了医院。经过检查,医生确认她的精神方面出现了严重问题,将其转送到了精神病院进行治疗。 实际上之后,那名女子一直强调自己没有精神病。 说到底,像某某人其实昨天去世了,可是今天活过来,大家都忘了他去世了这种事情,宣传的太过厉害,还真会被人当做脑残。 安远估计,自己班里那位名叫严紫月,且和自己一样记得实情的女孩子,很快会将这个秘密藏到心底。 因为正常人不会相信她! 第8章 怨限宫 夜晚,电光闪烁,雷鸣阵阵。 躺到床上的安远睁眼仰望着窗外稀里哗啦的雨景,隐隐有种再度进入梦境的预感。随着时间流逝,他的精神渐渐沉寂下去,很快便昏昏沉沉地闭上双眼,进入了睡眠。 不知过了多久,深沉的黑暗被一阵亮光冲破,一抹森然的猩红之色徒然填塞了视野。 “这里是……禁区!” 安远反应了过来,尝试着起身,却觉得浑身像是被灌了铅一般沉重。阵阵酥麻感占据了每一个细胞,连动一下手指都尤为的困难。 不过很快,当一只手压到他的额头上时,奇怪的感觉便彻底地消退了。 “你终于醒了,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完蛋了呢!”稚嫩的声音传到了耳朵里,他看见一名外表幼小的女孩欣喜地趴到了自己的身前,脸上露出激动的笑容。 “我躺了多久?”安远认出了她的样子,起身问道。 “一天吧。”莉儿赶忙从身上掏出一个瓶子,塞到了安远的嘴里,清凉的液体迅速涌入口中,并顺着喉咙流淌而下,甘甜而又美味,“这里是禁区,呆的久了以后会莫名其妙地感到乏力,假如躺在地上超过半天而没有人触碰的话,就会变成干尸。” “干尸?”安远移开嘴里的瓶子,呛了一声。 “嗯,你看看吧。”她说着走到两米开外,伸手抓住一个突出的物体,用力一拉,一具干瘪得如同僵尸的身躯便直接被拽出了地面,“这片土地上有不少这样的干尸,它们身体硬度要比正常人高出很多。而且哪怕被拉到了外边,也会很快沉到土壤之下。” 说着,她又一松手,这具干尸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陷入了泥土,并迅速沉降到先前的深度。 安远咽了口唾沫,想要说些什么,却突然发现了躺在手上的那只人偶:“是曦叶。” 身边的莉儿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但口中继续说道:“不光是如此……经过一天一夜的观察,我勉强知道,这处禁区为什么叫怨限宫了。” “怨限宫?这里的名字吗……为什么?” “你看那里吧。”莉儿的手指向了东北面,飘渺的浓郁白雾中屹立着一座若隐若现的蓝紫色宫殿。淋漓血字被朦胧白光覆盖着,却依然澎湃出无尽的杀机。 安远注意到,在那距离脚下百余米的红土中,横贯着一条淡蓝色的线条。线彼端的一切都被笼罩在诡异的氛围中,不断扭曲,难以捉摸。 “怨限宫,越是强大的人,越容易逝去。一直以来,能从怨限宫外围区域存活下来的,无一不是缺乏实力的普通人。原因就在于……寻常人的跑步速度很慢。”莉儿说着双手搓了搓,顺便在褶皱的衣角上抹了一把,本就不干净的丝绸上再次增添了一道污痕。 安远的嘴角抽了抽,问道:“什么意思?” “因为限制……这里规定了一切物体的最高速度,一切的运动都被限制在恐怖的低水平。必须要以很慢的步伐跨过界线,才能保证自己的性命。” 话到此处,莉儿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馅饼淡定地咬了两口,这才继续说道:“在咱们这方天地,跑动是几乎不受限制的。但在怨限宫中却并非如此,因为那里,任何东西在一秒里移动的距离都达不到100米。” “100米每秒吗?”安远眉头一皱,“如果超过100米会怎么样?” “死!”她一口吞掉了嘴里的东西,说出了一个字。 这货明显是不怕脏,吃完后还舔了舔手指,安远想到她先前摸过干尸的动作,顿时感觉一阵恶心。 “速度的总量有限,假如被分为100个数值,每个值为1米每秒,那么你血液、或者体内别的一切运动,都是要占据零点几个数值。这种情况下,你再以每秒钟接近100米的速度向前跑,那么各个方向的血液流动不就被破坏了吗?” 安远的目光流露出吃惊之色:“你是说,体液循环必须要占据一定的速度份额,假如被跑动方向占据了百分之百,其余部分的循环就会被迫终止。” “就是这样。”这妞欣喜地一笑,跟着婴儿般白嫩的脸上露出祈求之色,“知道这一点就可以了,咱们要采的草就在界限内,你快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为什么你不去?” “我怕死。”她嘟起了小嘴,像小女孩般缩了缩脑袋。 安远无语,倒也没有害怕,而是利落地提起双腿,向着目标处走了过去。 当脚步跨过蓝色线条的瞬间,眼前朦胧的景致顿时清晰了数倍,身体的重量也突兀地沉重了一截,哪怕是行走一步都变得十分困难。 浓雾中,两株白色的草根植在静谧的红土壤内,引起了他的注意。 “白色的草!”安远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弯下身子轻轻一拔,便将两者采摘了出来。 慢慢向回走,在即将跨出边界的那一瞬,遥远的大殿处徒然传来一阵心悸的气息,吓得他脸色一白,不受控制地快退了数步。 数秒钟后,天空中的雾气剧烈涌动,传出阵阵嘶哑的怪叫。 “昂~” 一阵高亢刺耳的恐怖尖鸣透破了空气,若怨妇哀嚎,又如锐利的钢针扎在耳中,带来一阵惊人的刺痛。 高昂的声浪化作道道波纹从天而降,扫荡过地面,使得柔软的土壤寸寸碎裂。蛛网般密集的裂缝从百米外开始延伸,迅速蔓延到脚下,其中夹杂着毛骨悚然的咔嚓磨骨声。 “啊!”安远痛苦地捂住了耳朵,浑身发软无力,心脏也仿佛停止了跳动。 下一瞬间,一道漆黑的身影从浓雾中一跃而出,在跨过边界的瞬间骤然加速,若穿梭的火箭,“嗖”地跨越了头顶。 在冲出百米之后,黑影灵活地一转,坚硬之翅猛振,便如钢铁战机般一个俯冲,星辰般坠落。 尖刀似的铁勾从爪尖探出,反射着熠熠的光辉,充斥雷霆之势。 “危险!”安远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救前方的莉儿。 谁知,莉儿一踏右足,竟如炮弹般破空而起,瞬息跃上了十多米的半空,与黑影碰撞在了一起。 砰! 来袭的怪鸟凄惨地哀嚎了一声,整个头颅都在坦克般的力量中凹陷了下去。但攻击远未结束,下一刻,莉儿已折身至怪鸟头顶,全力翻转,肘部毫无怜悯地向下一砸。 轰隆! 半空中留下一道残影,接着大地震动,一个数米直径的深坑出现在远处。四溅的血液混合着泥土,将大片的地面染得更加殷红。怪鸟的上半截躯体,于毁灭性的打击下破碎了大半,剩下了血肉模糊的一团肉酱。 第9章 筑殿 安远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可思议地望着轻飘飘落地的莉儿。 对方那幼小的娇躯和庞大的怪鸟完全不成比例,全部加起来也抵不上对面的一个鸟头。可就是这样的状态,却爆发出了毁灭性的力量。 当看到“小女孩”一步步地走向自己时,安远忍不住问道:“烟铭家的人全都这么强吗?” “怎么可能。”莉儿的眼中蕴着寒意,“这该死的禁区果真是危险,不光有无形的规律限制,竟然还生存着如此可怖的异兽,难怪大小姐让我来跟着你。” 说到这里,她的脸突然一红,然后活泼地吐了吐舌头,轻声道:“咱们离开吧,这鬼地方我再也不想待下去了。” “好吧。”安远认可她的话,瞥了一眼手里的白花,取出一朵,试探性地伸到了人偶的口中。 几乎是花瓣放到嘴边的同时,人偶的双眼也绽放出了一缕妖异的血光,嘴巴自动张开,传出一股惊人的吸力,将整朵花都吞到了口中。 “哼哼~”一声仿佛是穿透灵魂的笑声,在安远的脑海里轻轻地响起。 他的背脊莫名地一凉,不自觉地将目光移了开来。 两个人沿着原路返回,很快坐上先前的马车,回到了烟铭家。 当安远站在家族区域的门口时,大小姐也正巧从大门内走出,脸上表露出一丝笑容:“恭喜你们回来。” “我已经喂她吃了白草。”安远伸手交出了人偶。 “你带着她吧。”大小姐摆了摆手,“曦叶住在烟铭家太危险了,反倒跟随着一位外人比较安全。你的实力虽然不怎么样,可毕竟是她最亲近的人,必定能把她关照好。” “她不是你的妹妹吗?”安远问。 “很奇怪吗?她虽是我妹妹,可也是一只狼族异兽。狼在倗国代表着不详,一旦被国师的人发现,怕是会落得和曦灵一样的下场。”大小姐哀伤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回到房间里面,安远随意地将人偶放到一边,接着往床上一躺,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虽说是梦境,可它的真实度完全不亚于现实,各种感官也异常的清晰。 安远的眼睛在这古风古韵的房间来回扫视,努力观察着每一个细节。 正在这时,他的耳朵忽地疼了一下,似乎有什么冰冷的东西扎在了血肉上。忙一转头,这才见到一对黑溜溜的闪亮眼睛正呆呆地望着自己。 对方正伸着小舌头拼命地咬着耳垂上的肉,嘴巴鼓鼓的样子,十分可爱。 “曦……叶!”安远咽了口唾沫,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嗯?”糯糯的声音从人偶的口中冒了出来,她指了指窗户的外边,露出某种期待的表情。 “你恢复了吗?”安远将她抱起,放到了胸前。这漂亮的小妞在变成人偶之后更加的精致了,就像是神明精雕细琢出来的艺术品。娇嫩的容颜相比昔日更为细腻,消去了一切的瑕疵。 可是人偶没有回话,反倒微微勾起了嘴角,在他的鼻子上捏了一下,露出了邪气的怪笑。 “咳……”安远有些尴尬,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将她放回了侧边,“你看上去和原先不同了。” “嗯!”人偶认真地点了下头,两眼中绽放出一缕殷红的光芒,而后往安远的身上一躺,一动不动地闭起了眼睛。 就在这个时候,房间门开了。 浅儿穿着那件有毡帽的黑袍子从外面走进来,交出一本厚实的书籍:“拿着吧,这是李氏当初留给烟铭家的锻体之法,后面有译文,说不定能让你进入第一个修炼境界。” 安远有些意外地接到了手中:“这难道是修炼秘籍,是不是很珍贵?” “或许……吧。”浅儿耸了耸肩,“修炼之法的开篇在各地都有流传,不同典籍的描述大多存在着差异。哪怕是李氏流传下来的秘法,也未必是最好的,否则哪能交给你?” “谢谢,我明白了。” 对方之所以交出这套功法,无非是希望自己能变得强大一些,只有如此,才能更好地保护变为人偶的曦叶。 待到浅儿退出房门,人偶曦叶才刷地一下睁开眼睛,在床上懒洋洋地伸展了一下四肢。 “你刚刚是在装死?”安远无语地摇了摇头,盘腿坐到床上,翻开了书本。 可能出乎了浅儿的意料,安远根本不认识后面的译文(大陆通用语),反倒是书籍前面的古代汉语能够勉强看懂一些。 书中描述的内容不多,只有寥寥几千字,更多的是用插图来直观地表现。语句中特别说到了一种筑殿的方式,来提升一个人的身体素质。 何为殿? 殿即是指意境,通过物品的摆放及精神的统一,在身体周围形成虚无的超然意境,并借此拟“势”,锻造人的身躯。 传言,远古时期曾有先人通过筑殿的方式,在自己的身体周围演化出一座宏伟的神宫,从而受到众生的膜拜,化为了一尊不朽的神祇。 殿,亦是一种常规之外的神秘力量,存在于冥冥之中,具备着命运、生死的一些特性。它通过某些特殊的形状和物质排列,并施以精神,来影响现实世界的规律,从而在根本上拔高人体的生命层次。 安远仔细看了好几遍书里的内容,仍然似懂非懂。好在当中的画面生动形象,竟与当日大小姐进行的复活仪式颇有几分相似,让他能较为轻松地领悟其中的意思。 “第一步,改变物品位置走向,按特定方式绘制纹路,逆转区域内的“大势”,以冥冥之法来重铸血肉筋骨。若能经由物质层面引导出精神的变化,便是跨入了修炼的第一个境界——筑殿。” 安远看完书里的内容,在周围的抽屉里搜寻了一番,找到了一支细长的毛笔和一瓶乌黑的墨水,急急忙忙地将笔尖在黑墨内沾湿,沿着房间的地面画起了细线。 按书中所述,坐南朝北的房间,需要移开除了床和书柜外所有的东西,并且在周围摆上银针、锥子、米粒等物品。恰巧的是,所有这一切,房间里都有存储。 安远仔细地画着线条,而作为人偶的曦叶则乖巧地趴在一边,好奇地观察着他的行动。 第10章 地宫之变 待到纹路绘制完成,安远屏息凝神,摆好房内物品,盘腿坐上线条汇聚的中心点,开始按着书里描述的方式进行调气。 未知的力量在体内浮现,一座飘渺的殿宇构筑于周身,宏伟庄严,回响浩荡之音。 与此同时,在那无尽遥远的某处,似有一双冥冥之中的眼睛透过了层层虚空,聚焦到了这方狭小的区域。 安远盘坐了没多久,便忍受不了压力,猛然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起了气。此刻他分明感觉到了体力的上涨,连指骨的灵活程度都有了很大的提升。 “这就是修炼吗?”他哑然地望着自己的身体,震撼于如此夸张的锻炼效果。 恰在这时,躺在床上的人偶突然跳上了后侧的窗台,伸手指了指远处的一座黑色高塔。 “嗯?”没等安远反应,它便灵活地向外一跳,沿着几幢楼阁间的过道快速远去了。 “曦叶,你要干什么?”安远被人偶的举动吓了一跳,顾不得继续修炼,立刻从窗边一跃而出,跟上了对方的步伐。 他这才想起,先前的人偶似乎一直在暗示着自己什么,总是用手指着窗外,却被自己忽略了。 远处的塔身倚靠着大山,建在一处平整的石坑中。底端开着一道纯青铜质的石门,连接着高塔的内部。 随着距离的拉近,一层神秘的半透明光膜渐渐浮现。无数细小的电光在膜上闪烁,却被人偶轻轻地撞成了“碎花”。 安远勉强跟在对方的身后,轻而易举地走向十几级台阶,来到了坑底,这才发现,塔门后侧的楼梯并非通向顶端,而是向下延伸的。 “里面竟然完全是青铜铸成!”看清高塔内部的构造,安远很是震惊。 他明白,对于这种技术落后的古代世界而言,哪怕是一件中型青铜器物的铸造都是极不容易的一件事。例如历史上出土的最大青铜器——司母戊鼎,也不过八百多千克,却代表着那个时代的巅峰工艺。 由此可见,一座完全由青铜铸造的塔该是如何的骇人听闻。 当安远的脚步走入其中的时候,才发觉情况远比自己想象的复杂。盘旋而下的楼梯延伸到幽深的地底,衔接到一片空阔的昏暗空间。冷冽的青铜墙壁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壁画,若神话传说中的远古异兽,反射出黯淡的幽光。 他看到人偶静静地站在楼梯的中央,正视过来,努力伸展着双手:“我……感觉到了,有重要的东西……在里面。” 安远走到她的身边,将她抱了起来,问道:“什么东西? 人偶没有回答,而是露出一脸期待的表情。 安远沉默了几秒,想到这只是一个梦,便毫不在意地点了下头:“好吧,我带你下去。” 鞋底踩在平整的青铜上,发出清脆的怪响,他的目光在黑漆漆的下方不断扫视,渐渐地发现,这楼梯并没有接到底,而是随着脚步的移动缓缓地向下延伸。 “曦叶,我想到了一个鬼故事。”他不自觉地紧张了一点,轻轻开口。 “什么故事?”人偶瞪大了眼睛,疑惑地回过头。 “主人公家里的楼梯,突然变成了这种向下延伸的,仿佛无底的状态。每一层都能看见一个负数的门牌号,据说排号是几,就是第几层的地狱。” 人偶:“……” “我大概是想多了,只是没想到烟铭家会存在这样的地方。” 走了大约一分多钟,下面隐隐传出了微弱的亮光,一处庞大的地宫逐渐呈现在眼前。 那是同样以青铜建造的方形区域,占地面积极大,空阔无比。唯独正中心的石台上放置着一尊沉重的青铜古棺,棺之首尾各点一根红色的蜡烛,燃烧着青色的幽火。 “我记得黑亚城有一个传统,就是在死者的头下和脚下各点一根蜡烛,用以照亮死后的路。在葬礼进行的三天内,蜡烛不能熄灭,否则逝者会因无法前往冥界而报复他认识的所有人。”人偶摸了摸下巴,嘟囔一句。 面前的氛围实际上非常压抑,安远自认为胆子大,也在接近棺材的时候留下了冷汗。 “你说的重要的东西,在这里面?” “不知道。”曦叶回了一句。 安远用力地咳嗽了一声:“感觉你在耍我。” “是吗?我忘记了很多事情,忘记了你是谁……” 安远的动作顿住了:“你不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人偶邪笑地昂起头望着他,“但我很喜欢你,比喜欢我自己还要喜欢你。” 安远深呼吸了两下,抚摸了一下她的长发,心中却有些悲哀:“如果这不是梦该有多好。” 来到了场地的中央,青铜棺材的厚重之感汹涌而来,安远轻轻地伸出手,刚刚触碰棺壁,就听到了一声低沉的震响。 哐当! 沉闷一声,安远的耳朵一阵刺痛,就见那厚厚的棺盖不受控制地横移开来,在嗡鸣中展露出阴森的内部。 隐隐中,有沙哑如呼吸般的声音从中传来。一股子浓重的血腥味涌现而出,直直地冲入了鼻腔。 安远瞳孔一缩,急忙后退了几步,心中无比骇然。 他怎么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可是怀中的人偶却挣扎了几下,急匆匆地开口:“我想看看。” “你想看?”安远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迈出脚步,一点一点地走向棺材,将那底下的景象收入眼底。 烛光中,首先出现在视线中的是一角洁白的布料,上面洒着米粒,带着斑斑血迹。布上贴着一张张老旧的黄纸,纸上用红字绘着古怪的符号。 那些纸的外观简单,好似一张张符纸,充斥着古朴的气息。 而随着步伐的前进,一个浑身被白布缠绕的女子也渐渐呈现在视野中。 棺中人年龄不大,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皮肤苍白娇好,五官小巧玲珑。身上穿着华贵的丝绸衣料,搭配着大量的金银珠宝。 令人骇然的是,她的双手竟被锈蚀的铁桩钉在棺材板上,嘴巴被黑色的布紧紧缠绕着,眼角也淌下鲜红的血泪。 当方远的眼神落在对方的脸上时,那两颗乌黑的眼珠也转了过来,和他对视在了一起。 咚! 心脏剧烈地一跳,安远的两腿也跟着发软,他发现眼前的女子竟和人类状态下的曦叶的一模一样。 “曦灵?”他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 “核呲~~”少女的眼里涌出殷红的血泪,喉咙里发出被碾碎般的怪音。 “她很痛苦,拿掉那些符……”人偶焦急地喊着,迫不及待地指着棺里的人。 安远嗯了一声,走上前伸出手,将那衣服上张贴的符纸慢慢地撕了下来,然后又为其解开了紧紧缠绕的粗绳。 当嘴上的黑布被扯开后,一股浓稠的血水突然从她的口中喷涌了出来。绝美的容貌一下子扭曲,整个身躯也拼命地颤抖起来。 “怎么了?”安远刷地缩回了手。 对方的样子是如此凄惨,被活生生地钉在木棺中,承受着孤独和痛苦。封闭的地宫中也刮起了一股不正常的邪风,烛火不住地晃动,忽明忽暗,闪闪烁烁。 忽然,一声低沉的闷响自地底传来,回荡在整座青铜空间中。棺材周边的地面轰然塌陷,在震耳欲聋的响动中崩毁,露出一方无底的深坑。厚重的铜质底座哐当一抖,带着整座棺材沉入了地下。 “啊~~~~~” 女孩发出凄厉的惨叫,在黑漆漆的洞内迅速远去。隐隐约约,那越来越遥远的下沉声和震动感透过厚重的土石传来,嗡鸣不断,一点点地消逝而去。 安远震惊地面对眼前的情形,望着身前突兀出现的大坑,目瞪口呆。 第11章 曦灵盏青灯 嗡~ 铜棺远去之后,地宫再度颤动。一道刺目的红芒洞穿青铜墙壁,崩裂了几根粗实的立柱,照射到洞内。 透过头顶的裂缝能够清晰见到,在那高塔顶端处浓缩了一颗湛蓝的光球,经过几度压缩之后,骤然炸裂,爆射出一束粗大的血光,直冲天际。 “不好!”烟铭家主楼中传出了一声大吼,紧接着,一位浑身散发乌黑之气的干瘦老者从屋中冲出,化作一道长虹,飞落到地宫的边缘处。 此人瘦骨嶙峋,眼眶漆黑,身体覆盖着一层枯黄的死皮,就像从坟墓里爬出的僵尸,远远看去便有几分骇人。他的表情极为狰狞,尤其在见到场上的安远时,神色间更是浮现出惊天的杀意:“是你?竟然敢闯我烟铭家禁殿!” 安远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吓得踉跄后退几步,差点就落到了棺材下沉的洞内:“我,我……” “没心情听你解释,受死!”脚步一动,老者缩地成寸,眨眼到了面前,伸出了鹰爪般的手臂,抓向了他的胸口。 安远寒毛皆竖,心头缭绕起浓浓的死亡危机。 眼见灾难迫近,地面上方突然传来一名女子的怒喝:“住手!” 老者的动作刹那间一滞,脸色阴沉下去,缓缓转头道:“大小姐!” 一身白衣的大小姐似乎刚洗完头,披着一头齐腰的湿润黑发,沿着青铜楼梯快步走来。 “墨长老,你竟然对烟铭家的贵客动手!”她的声音怒不可遏。 “小姐,此人毁了禁殿的封印,致使灵棺沉入大地,若被国师知晓,恐怕会迎来灭顶之灾。”老者的手指一把扣住了安远的肩胛骨,掐出一抹血迹,阵阵刺痛令他汗流浃背,这才知道,原来梦中也能体会到如此真切的痛觉。 “你敢动手?”大小姐语气急切,“曦灵承受那么大的苦,如果不是破不了封印,我早已亲自帮她解脱了。如今这般沉入地下最好不过,免得再经历厄难。” 老者的面部表情一僵,跟着缓缓松手,阴沉地笑起来:“大小姐啊,如今说什么都晚了,封印已破,若不能定住地底的棺材,待到诅咒力量发作之时,必然生灵涂炭。届时,国师一怒之下,怕是要株连九族。” “我不相信他敢这么做。”大小姐压低了声音,“别以为我不知道,若不是你有意放安远进入塔里,凭他的实力,又怎么能安全走到这?” 长老舔了舔嘴角,眼神微眯:“小姐莫不是以为我放他进来的?” “除了你还能有谁?烟铭家除了父亲,也只有你能破开高塔的禁制了。” “呵呵,是吗……”长老回头瞥了一眼安远胸口的人偶,“怕是还有一位!” 话刚说完,青铜地宫徒然又开始了剧震,头顶上方传来一声粗重的冷哼,而后一只深蓝色的巨型光手凭空浮现,一把扣住地面上的高塔,连着地宫上的青铜顶盖,一同给掀飞了出去。 成千上万吨的金属飞落到数公里外,传来地震般的嗡鸣。六根百余米高,十余米粗的“撑天”巨柱从天而降,重重砸落在地宫的周边,刚好围成一圈,将众人的位置包围在正中心。 那柱子通体绽放着橙色的光芒,缭绕着无数细小的字符,神秘炫丽,荡漾出缕缕波纹。 其中某根柱子上方,竟漂浮着一名身穿红袍的身影,杂乱的纹路衔接成一条条乌黑的铁链,盘旋在他的周围。对方脸上覆盖着一层氤氲的流光,使得安远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认清他的外貌。 “国师!”一旁的长老忽然低念了一句。 “烟铭家之人,你们胆敢违背承诺,解开灵棺封印,是要放那妖女出来?”国师双手隔一指点,降下无数光芒,令方圆数里的地面都下陷了几尺。 大小姐毫不惧怕地抬起头,大喊道:“国师大人,你口口声声妖女妖女,我倒是问你,曦灵妖在了哪里?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为什么要这么折磨她?” “普通的女孩?”国师的声音带着几分嘲弄,“此人身负恶毒诅咒,你敢说她普通?” “你……” 大小姐刚要张嘴,就被干瘦的墨长老按住了嘴巴:“桀桀,小姐,关于曦灵的真正身世,你怕是还不知道吧?” “怎么会不知道?”大小姐一把挣脱开,愤怒地瞪着他,“她是狼人,你们真以为我是什么都不明白的傻子?为了消灭一只狼,作为护国宗师的大人,竟然亲自去为难一个普通人。” “是吗。”长老的眼神冷冽下来,勾起的嘴角更是流露出诡异之色,“若真是这么简单,烟铭家又岂会和国师立下这封塔的约定!” “什么意思?”大小姐从中看到一丝不对。 天空中的国师冰冷地笑了一声,替长老回答道:“十六年前,狼女刚刚怀有曦灵之时,便有异象天降,倗国方圆千里内阴风四起,血雨连绵,日日哀嚎不止。此后,无数魔火化作天柱,焚杀万千凡人,惨象遍布,凄厉如地狱。” 大小姐的瞳孔猛地收缩。 “在她将要出生之时,异象达至巅峰,为避免生灵涂炭,祖师不得不亲自出手,试图斩杀狼女,将灾难制止在萌芽状态。” “可是,却被老夫阻止了。”墨长老上前一步,接下了国师的话语,“老夫早年答应过烟家之主,要保狼女之命,那时便是老夫兑现诺言之时,不过……” “不过什么?”出乎意料,急着问话的竟然是安远怀里的人偶。 这一下,所有人都将目光移到了他的身上。其中大小姐的眼神中包含着担忧和欣喜,而其余人则是惊诧。 “不过老夫并没有赢他,而是打成了平手。”墨长老紧盯着人偶,不知道脑子想着什么,唯独嘴里继续回道,“不愧为上代国师,实力绝顶,老夫胜不了那人,但那人也休想占到老夫的便宜。” 他的表情阴寒了几分:“此后一段时间,狼女的状态暂时安全,但那也是恐怖的开始。大小姐,你只以为狼女失踪,却不知,她是死在了曦灵那妖女的手里。” “什么,这不可能!”大小姐惊叫起来。 “老夫也觉得不可能,但这才是事实。”墨长老突然抬头,望向东面——怨限宫所在的方向,“那日,恰逢怀胎第九月,禁区内血光冲天,传出恐怖笑声。狼女受到惊吓,躲到床底,声称有怨灵附体。那一日,她说她肚里的孩子在哭泣,想要长明的灯。” 在一旁听着的安远咽了口唾沫,总觉得这事情听起来颇有几分蹊跷。 “然后……然后呢?”大小姐呆呆地问。 “狼女未取灯,腹中妖女大怒,生生撑爆了她的肚子,从腹中爬出,随其出来的,还有一盏古旧的青灯,那灯……化作了曦叶。” 青灯变成了人? 这句话一出,不光是大小姐,就连国师也变了脸色:“曦叶吗?原来还有一位妖女,墨承,你一直瞒着我!” “哼!”墨长老没有回答,而是冷冷地撇过了头。 国师沉默了几秒,接着双手一指,六根柱子爆发出神光:“保护狼女的诺言没实现,你却护着那邪恶的妖女……怕也是为了你家的小姐吧?” 旁边的大小姐身体一颤,目光灼灼地抬起了头。 “我是烟铭家的人,自然要为烟家之人考虑。”墨承拂起袖子,略微伛偻的身子稍稍挺直,“当日你已确定妖女无法杀死,采用缚灵之棺消磨她的灵魂,便该想到,这魔棺总有一日会脱离控制,沉入地下。” “我会将它定住。” “你定不住!”刚说完话,六根柱子便纷纷崩毁,化作满天碎星。 “哼!”国师一挥衣袖,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此处。 场上的氛围有点奇怪,墨承长老的望了眼曦叶,而后将注意力转到了大小姐身上:“国师不会对烟铭家动手,小姐请放心。” “呼!”大小姐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却发现原本好好站在原地的安远突然倒向了地面。 “不好!” …… 第12章 请配合我们的调查 安远听不到大小姐的声音了。 他的眼前闪过一阵漫长的黑暗,之后便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没有那种缺乏睡眠的晕眩感,身体说不出的轻松,轻轻一用力,就能看到手臂上暴起的青筋。切实的力量感充斥血肉,让他有一种能拳崩锤石的错觉。 “好像……力气变大了。”安远活动了一下四肢,轻轻跳到了床下。正欲穿衣,一旁的手机便嘀嘀嘀嘀地叫了起来,qq上跳出一段陌生的信息。 “您好,请问是否遇到了奇怪的事?若想知道原因,可请申请加入该群(研究小组):35xxxxx96。” “什么鬼?”看见上面的内容,安远本能地想起了梦中的事情,甚至不由自主地观察起身体的变化。如果不是错觉,恐怕在梦中筑殿修炼所得到力量,已经被带到了现实之中。 这个莫名出现的群,应该只是巧合吧? 他想了一想,坐回床边,添加了群组。大约只过了数秒钟,申请就通过了。 山缘(群主):欢迎新人。 饕餮(管理员):欢迎【鲜花】! 两声问候之后,安远并没立刻回话,而是点开群资料看了一眼,这才发现整个群除去自己只有五个人,并且各个都是管理员。 他沉思了几秒,用最直接的方式询问道:这是什么群,为什么邀请我?还有,你们为什么会有我的电话号码? 山缘:对于一大早打扰到你深感抱歉,但我们认定你是沟通了阴面世界的特殊能力者,所以想要邀请你加入我们的研究。你最近应该遇到了不少邪门的事吧? 对方的话让安远的心咯噔一下,这个群里的人是不是知道自己梦境的情况,否则又为何会这么问? 他有些忐忑地回道:是的,总做怪梦,而且现实中也总是遭遇怪事。 钱总:这就对了,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也是遇到了和山缘一样的事。 安远问:到底是什么? 山缘:我来说吧,这件事还是发生在三年前。那时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缘故,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一直都做着同一个梦。从那个梦里,我学到了一种控制火焰的能力,并且将它带到了现实之中。 安远:把梦里的能力带到现实中? 山缘:可以这么说,但我的能力并不强。主要是在那段时间之后,我就失去了做梦的能力,并且渐渐忘记了梦里的一切。 山缘:为了解开这个秘密,我特别查询了很多资料,甚至进行了一段时间的清明梦训练,可惜都没有成功。 山缘:直到我遇到了钱总,事情才有了转机。他能感受到“另一个世界”的气息,对超自然力量的研究颇有心得。 这几句话让安远的心情产生了很大的波动。 而钱总继续道:我对控火的能力很感兴趣,所以出资帮助山缘进行相关的研究。到目前为止已经额外接收了三位从梦境中获得过特殊能力的成员,可是无一例外,都忘记了梦中的所有记忆。 安远的眉目皱了起来,他自己的身体素质提升也和梦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假如这些人说的话是真的,是不是便意味着,哪天自己也会将彼端世界的一切忘记? 山缘:我们推测,另一边的所谓梦境世界,实际上是存在的。两片世界的关系,如同阴阳对立,一边为实,另一侧为虚。两者间的壁垒只存在于概念之中,理论上任何人都可以突破它,但是要达成这个条件极为困难。 安远:条件就是梦境吗? 山缘:是,也不是,只能说梦中的概率更高。你可以将阴面的虚世界认定成没有存在意义的世界,被现实的规律所不容。 饕餮:基本上,要想让阴面世界的力量在现实中发挥作用,唯有让两片世界的特性全都与自身契合,然后再利用源自那一头的力量,来影响现实。 这话说得有点难以理解,安远反反复复看了几遍,联系上自己的梦,依然是云里雾里。 山缘:或许咱们今天能见一次面,好好谈谈。 安远立刻回答:今天怕是不行,我还要上课呢,学校禁止无故请假。 山缘:没事,我们有办法让你离开学校,你等着就好。 …… 退出qq聊天,安远的心情有点沉重。怎么说呢,比起聊天的内容,真正令他担心的是,对方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并且还知道自己家在哪? 他想不明白,怀着复杂的心思来到了学校里。 由于出发得较晚,所以他到教学楼下的时候,距离早自习只剩下几分钟了。此时,位于自己所在教室的那层走廊上,似乎发生了点事。 他看见了一位男警察。 警察的身前站着安远的班主任,而旁边则立着一位身材极佳的窈窕少女。此人穿着一身性感的裙装校服,染着一头泛红的长发,安静地倚靠在一侧的墙壁上。 当他快要走到教室门口时,原本和警察对话着的班主任突然朝他招了招手:“安远,麻烦过来一下?” “嗯?”他本能地皱起眉头,发觉周围的人全部用奇怪的目光望着自己。 “这位警官先生有事找你,希望你能好好配合一下。”班主任给了他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接着退到了一边,给安远让出了一个位置。 “你好,安远先生是吗?我是白鹭区派出所的民警,奉上级命令,邀请你前往警局进行笔录,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对方拿出自己的证件,就像在证明自身的合法性一般,语气极为严肃。 安远愣了好一会,跟着一脸懵逼地看着对方:“做笔录?我是扯上什么事了吗?” “我们需要从您身上进行相关的取证,还请您配合调查。”警察的语气一成不变,给人很大的压力。 “好吧。”安远耸了耸肩,知道这种事根本没法拒绝。 在教室和大量学生的目送下,安远和那名陌生却靓丽得不像话的少女,被警察带离了教学楼。 就在离开校门的一瞬间,身边的两人突然露出了怪异到极点的笑容,充满了一阵邪恶的意味。 “嗯?你,你们……”安远一阵机警,戒备地后退了几步。 “这么紧张干嘛?”少女噗嗤一笑,调侃似地逗了他一句,“我是饕餮,这位警察蜀黎叫山缘,就是我们要把你带出学校的,你忘了吗?” 第13章 从未获得过快乐 “是你们,q群里的人?”安远瞪大了眼睛,他没想到山缘会是一名警察,而标识为男性的饕餮竟然是名如此漂亮的女生。更巧的是,对方还穿着身与自己一样的校服,和自己就读同一所学校。 “是的,没想到能这么快见面,我是来自213班的蓝心露。”女生向着安远伸出手来,脸上挂着青春洋溢的笑容。 “蓝心露?!”安远伸到半空的手僵了两秒。那位传言很漂亮的13班班花?气质真的不错,难怪看到的一瞬间,他便有种怦然心动的感觉。 “先带你去钱总的公司吧,他一直在等你。”山缘取出腰间的车钥匙按了一下,远处轿车的前灯跟着闪烁了数次。 几人坐到车上之后,山缘就换了套普通的西装,开始控制车辆驶上了宽阔的大道。 钱总的公司处在白鹭开发区靠北处的一幢写字楼内,规模不大,员工数量也不多,看上去和一般的皮包公司没什么不同。但高端的仪器和身穿名牌西装的工作人员,却将这家公司的格调提升到了很高的层次。 跟随两人走入钱总的办公室,安远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搜索起里面的人影。当他的视线聚焦在靠墙的沙发上,注意到其中坐着的一名清纯的少女时,整颗脑袋便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炸弹,轰地一震。 “安,安璃……”他的脚止步于门外,结结巴巴地开了口。 静静坐在位置上的娇小身躯微微一颤,猛然间抬头,将两只黑溜溜的眼珠子正对过来。紧跟着,抓在手里的杯子“砰”地一下落到了地上。 “哥……”少女的双肩剧烈地耸动起来,两滴清泪滑落,让场上所有的人,包括坐在办公桌上的钱总,全都吃惊地张开了嘴。 安远更是发懵。 自己和妹妹有好多年没有见面了,对于她的印象,也随着时间的经过而慢慢地淡去。但他仍然思念对方,怀念曾经一同玩耍的时光。 如果说谁是安远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那必定是她的妹妹无疑。这不光是两人的外貌有种超越常理的相似,更是因为……两者有着远超常人的默契。 即便女大十八变,经历了这么多年,这个少女已渐渐长得亭亭玉立,安远依然认出了对方。 泪水若决堤之洪流,这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女孩,激动地跑了上来,一个拥抱,趴在安远的肩膀上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哥,我好想你,可是妈妈一直不让我来找你。我偷偷跑了出来,到……到以前的老房子里,可是被里面的人赶出来了。呜呜~你和爸爸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房子没了?我好担心你们……” 安远的心揪了起来,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般,完全喘不过气。 若是以前,自己这个妹妹说什么也不会趴在自己的肩膀上痛哭流涕。她极其好强,在自己的面前,更是喜欢表现出一种女王般居高临下的姿态。也不知这么多年和母亲在外经历了什么,让这个原本每天自称本公主,高贵无比的小妞变成了这种愁眉苦脸的模样。 “没事了,没事了,别担心,这些年我过得不错,而且非常想你。”安远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对方了,只能不断轻拍着安璃的背部,在她的耳边轻轻低语。 “为什么父母离婚咱们就要分开,我好难过……”她不断地哭泣着,声音中带着前所未有的不甘。 安远感到很心痛。 毕竟两个人有着血缘关系,曾经在一起很快乐,这种难舍的情绪在见面之后更是被大幅度地调动,种种回忆的片段在脑海中零零碎碎地拼凑。他真的很想回到以前那种其乐融融的生活中……可是现实呢? “你们两个……咳,认识?”山缘望着相拥在一起的兄妹俩,脸色古怪。 坐在办公桌前的钱总也站起了身子,惊奇地对安远道:“你就是安远吧,没想到竟然和小诺认识,你们之间是兄妹吗,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这个……说来话长了。”安远不知道如何回答,所以语气听上去颇为尴尬。 靠在肩膀上哭泣的安璃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把挣脱了怀抱,整张脸红得能渗出血来:“我,我不是因为想你才哭的。” “我知道。”安远对着她眨了眨眼,故意表现出一丝玩味。 钱总迅速起身,亲自拿起杯子,为到来的三人泡好了茶水,然后坐到沙发边,伸手道:“都请坐吧,大家能相聚在这里也是缘分,没什么好客气的。” “谢了,钱总。”蓝心露微微一笑,往沙发上轻轻地一躺,跟着便把不安的视线投到了安璃的身上,“这位就是小诺吗?” “没错,q群六个人里,除去乱风和旧日晨光外,所有人都到齐了。小诺和安远是和大家第一次见面,尤其是小诺,我没想到她会这么年轻。” 钱总饮了一口茶水,又意味深长地看了安远一眼。 “咳咳……”安远接着干咳,“我和安璃是亲兄妹,因为父母离婚分开的原因,已经好几年没见面了,希望大家理解。” “原来如此,你们兄妹的感情真不错,她说不定是为了你,才专门从一千多公里外的洛城赶到这里。”钱总感慨了一声,接着从抽屉里掏出一张白色的纸,放到了桌子上,“现在开始谈正事吧,公司里的人早就被我支开了,所以任何的事,我们都能毫无保留地在这讨论。” 他指了指安远的胸口,道:“我们这次主要讨论的对象是你,因为你身上的气息太明显了。我能从你身上感知到强烈的‘另一个世界’的痕迹。” 安远不禁坐正了身子,问:“能说得明白一些吗?” “嗯。”文总点了下头,将纸推到安璃的面前,“你先看看她的能力。” 话刚说完,安璃便伸出指尖,在洁白的纸张上一点,只听咔嚓一声,薄薄的纸片已经化作了一块湛蓝晶莹的寒冰,阵阵透骨的冷气蔓延开来,让安远一阵哆嗦。 “这是她从梦里得到了力量,和你一样。可惜的是,半年前,她失去了做梦的能力,也忘了梦境的所有记忆。” “这……”安远诧异这种神秘莫测的恐怖力量,震惊地转过了头。 “哥……”妹妹揉了揉红红的眼睛,低声道,“虽说这种能力很强大,但我却不希望你获得它。” “为什么?”安远问。 “太痛苦了,我觉得……在那凄惨的梦里,我从未获得过快乐。” 第14章 那些肮脏的勾当 安远从她妹妹的眼中,全然看不到拥有力量的喜悦。 但无可否认,作为一个生活在物理法则限制下的普通人,他对这种直接影响现实的能力极为震撼。 钱总的手稍稍地捏紧了一点,能够看到皮肤下暴起的血管:“安远,你应该也被梦境困扰着……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尝试着开发一下自身的实力。” 他从桌底下掏出一根雪茄,点着了深深吸上一口,然后吐出一股浓重的烟气,道:“经过这些年对阴面的详细研究,我找到了一种……彻底改变世界的途径。” 安远的眉头稍微蹙起,口中问道:“怎么改变呢?” “很简单,沟通你的潜意识。”钱总的眼中冒出了一种名为担忧的情绪,“我们这里,只有你具备这种力量,可你难道能保证,在这个世界的其它地方,不会出现大量的,类似你我的,具备梦境降临能力的人?” 安远的心脏咯噔一跳。 “这只是我们的猜测。”一旁的山缘续话道,“通过长期的总结和观察,我们已经确信了一点事实。那就是,前往另一个世界的时间越长,所积累的现实影响力就越大。那种力量,可以让你做到某些在另一个世界才能做到的事。” “具体呢?”安远觉得办公室里存在着一种莫名的气氛,除却安璃和自己外,几乎每个人都很激动,很紧张。 “给他看看吧,小诺。”山缘的眼神一个示意,安璃便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涂满古怪符号的纸,交到安远的手里。 “这是做梦那段时间凭着记忆画出来的,作用上面有。” 听着安璃的解释,安远将纸摊开,眼睛一扫,立马从中看到一丝熟悉的东西。 “这是……筑殿?不,不对!” 筑殿炼骨,是通过线条的刻画和物品摆放创造虚无的宫殿,来由内而外地提升一个人的实力。而眼前这幅图,分明比修炼功法上的图案复杂的多,粗粗看去,就像一个阵法,由密密麻麻的文字组合而成。整体上看,又如一颗狰狞扭曲的骷髅,诡异莫测。 图的下方,清清楚楚地写着一行清秀的汉字:邪魂枯骨煞纹阵,吞煞气,拟幻境。 “这是幻阵。”安璃皱了皱小鼻子,伸手指了指纸张的左下角,“这里是阵眼,我在失去梦境记忆之后尝试过一次,结果弄出了很多恐怖的景象。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我的能力也渐渐失去了效果,按钱总的说法,是失去了现实影响能力。” “就是这样,我这回将你们叫过来,除了想验证一下想法外……也是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钱总再次吸了一口雪茄,有点忐忑地说道,“我欠了别人钱,需要你帮我赶走要债的人。” “欠钱?”听到这两个字,安远本能地产生了反感情绪。 “欠条里标明要半年一付利息,两年内还清债务,现在还没到时间,他们就派人来要了。” “为什么提前来要?”安远问道。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他们,因为那家有人得了癌症,为了筹到足够的钱治病,不得不提前要下这笔欠款。但很可惜,最近我的公司已经没有流动资金了,暂时还不出。所以……” “所以他们就把条子给了别人,让别人帮忙要?”安远明白了缘故,表情也阴冷了一些。 “是的,你知道?”钱总意外地瞪圆了眼珠,接着像是想明白般,点了下头,表情很无奈,“他们不打官司,不玩明的,而是叫一些胡乱干事的混混来要钱。那帮兔崽子,一个个本事没多少,人却横的要死,动不动就抡起刀子砍人,也不怕被抓到监狱里去。对上这些混蛋,我还真拿他们没办法……” 安璃和安远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不安。 当年,他们的父亲在做生意时,因为贷不到款,也时常在私底下借一些钱应急。那勾当肮脏的可以,借钱时一个个都有说有笑的,可到时候若还不出,可有的你受的。 要债的人喜欢叫一些疯婆子住到你的家里去,死磨硬泡地叫你还钱,整日整日地跟着你,也不打扰你的生活,就是跟着你,连过年的时候都在你家哭着求还钱。你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报警更没用。因为人家是“合法”要债,根本没做什么违反法律的事,最多被警员劝走而已。 然后走了一批又来一批。 当然了,这算是有良心的。真正没良心的那种,会把欠条交给亡命之徒,让他们要,要到的钱只需上交一半给老板就行了。 所以,当条子到了某些为钱不择手段的混混手中时,你就得小心了,因为他们会拼了老命地逼你还钱。还不上就去整你的家人,你不报警倒好,一报警,你家的老母亲、小女儿就等着完蛋吧。人家有几十号兄弟,被抓几个,剩下的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生意人,尤其是我们这种挣扎在中底层的这种,面对竞争压力,很多时候都是迫不得已。别看我现在的公司风风光光,其实也就是个空壳,风险大得很,常常缺钱到饭都吃不上的程度。”钱总挠了挠头,能看到藏在黑发中的一根根细长的白丝。 “我理解,老爸当初也是这么垮掉的。生意人和打工的都不容易,很少有一帆风顺的。”安远牵起妹妹的手臂,像是安慰她一样,拍了拍她的肩膀,同时继续对钱总道,“不过,私下借钱这种事,还是少做点好。” “是啊,但那时也没办法,不去借这个钱,公司就垮了。我钱振康也算是光明磊落做人,说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哪知道他们突然整出这一套。”钱总的语气越来越苦恼。 说实话吧,安远是不想帮对方的,毕竟两人才第一次见面,根本没什么关系。可考虑到总总的原因,他又觉得不帮不行,因为有太多想要从对方身上了解的东西了。 “我不求你一定要帮我……你可以试试这个小诺提供的阵法,假如不行,我也就不求你了。” “哥,帮帮他吧。”安璃也祈求地摇了摇安远的手臂,“钱总人很好,以前我和妈妈过得不好时,他总是打钱给我们。” “是吗?”安远沉吟了下去。 许久后,他伸手抓起纸张,点头说,“那就试试吧。” 第15章 小璃的精神状况 事实证明,幻阵可能没用。 当安远照着图上的内容渐渐绘制出一个个细小的字符时,他并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 画在在办公室内的古字看似神秘,实际上也只是普普通通的图案罢了。 这让钱总很是失望:“看来是我弄错了,光是这样还没法发挥出另一个世界的力量。” “抱歉。”安远无可奈何,“还是报警吧,到时候让警察保护你,那些混混就不敢乱来了。” “也只能这样了。” 这次聚会在中午吃过一次饭后,很快便结束了。 通过短暂的相聚,安远知道,在场的所有人都掌握着一到两种特殊的能力。可是出于某些原因,他们不敢将自己的力量暴露在普通人的面前。 几人对于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有种深深的不安,哪怕是钱总,也不愿意告诉别人自己超强感知的事实。 分别之后,安远带着自己的妹妹回到了家里的小别墅中。 这个女孩特别的开心,在进门之后便兴奋地往沙发上一扑,咯咯咯地傻笑起来,可是没过多久,笑声中便混合起了一丝抽泣声,断断续续,渐渐抑制不住。 “小璃。”安远关上屋子门,望着自己的妹妹,突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相隔几年不见,除却心中留下的亲切记忆外,剩下的唯有挥之不去的陌生感。 比起以前,这个女孩子真是漂亮了太多。略显苍白的脸色透着一种淡淡的病态美,柔嫩无骨的四肢白皙得不含一丝血色;腰肢纤细,身材妖娆有致。以至于安远的手想要伸出去扶起她时,竟不自然地停顿在了原处,然后充满遗憾的收了回来:“抱歉,妹妹长大了呢,做哥哥的都不好意思抱了。” 安璃呆愣愣地抬起了头,脸色红了一下,低声嘟囔道:“哥,你还当我们是一家人吗?” “当然,你可是我的亲妹妹啊。”安远坐到她的旁边,笑着望着她。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找我?分开了那么久,你有想过我吗?” “对不起……”安远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没想过。” “你……”她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泪水滴滴流出,委屈而又震惊。 安远的心一疼,赶紧继续道:“不是不愿意想……而是怕太想你了,我会生活不下去。为了让自己不再痛苦,我一直强迫自己忘记所有的过去,将有关你的记忆埋藏在脑海的深处。” “这样吗,那……爸爸呢?”她抬高了音量,一把抓住了安远的手,“为什么没见到他,他在哪?” “不知道。”安远摇头。 “哥!”安璃用力抹了把红红的眼睛,神色间流露出一丝恐慌,“我,我觉得你有点冷漠,你和以前不一样了,我真的好害怕。你知道吗?哥哥,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祈求的了,失去了你和父亲,我就像是失去了一切。” “妈妈呢?为什么你没有跟着她,却跑到了我这里来?你不怕她为你担心?”安远理解不了她的想法,甚至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丢下养她的母亲,一个人从千里迢迢的外地赶过来。 “妈妈?哼哼……”她惨然地一笑,退后两步,撩起自己的衣袖,露出手臂上端的皮肤,在那里,有一条条泛着鲜红的疤痕裸露了出来,每一条都像是狰狞的虫子,静静地匍匐在完美无瑕的皮肤上。 安远震惊地上前一步,谁知安璃竟再度后退,迅速解开自己衣服上的扣子,往上一撩,露出了腹部那密密麻麻的恐怖疤痕。 大片大片的痕迹,有刀伤,有烫伤,还有各种累累的切口。 “小璃……”安远终于还是忍不住,冲上去抱住了她,“你……为什么会这样,到底遭遇了什么?” “我不知道。”安璃僵硬地摇着头,声音很轻,“哥,我只能依靠你了,没人能保护我,所以我来找你,你会不会不要我?” “不会,当然不会!”他大声告诉对方。 “我就知道,你还是在意我的……”她痴痴地笑了,泪眼中满是不合常理的兴奋,“母亲疯了,她要杀了我,我不敢见她,可是我现在有了哥哥,我不怕了。” “为什么,你是她的女儿啊?”安远难以置信,双手轻颤。 “我不知道!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当我是女儿,我已经快绝望了。”她的声音抬高了一点,然后颓然地倒在了沙发上。 两个人就这么安静地坐着,不再说话。过了许久后,安远听到一声有节奏的呼吸,这才知道,妹妹已经在自己的怀中睡着了。 轻轻让她靠在沙发上,安远揉了揉酸胀的眼睛,站立了起来。 他的心情很复杂,照理说,妹妹再次见到自己,她应该是开开心心又蹦又跳地叫自己哥哥,而不是在两人独处的时候,拼命地哭泣,向自己发泄情绪。 几年来,究竟遭遇了什么?为什么母亲要虐待她?为什么她的表现如此的不同寻常。 望着躺在面前,呼吸匀称的娇弱身躯,安远再次心疼起来。 “本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再见面了,可你却自己找了过来,果然还是当年那个小璃啊。” 在分别之前,两人从未觉得对方如此重要过。有一句话叫:直到失去才懂得珍惜。如果不是父母的离异,这对关系平常的兄妹,恐怕永远也意识不到两人的不可分割。 没有妹妹的羡慕有妹妹的,而有妹妹的多半又嫌弃妹妹麻烦,这才是残酷的现实。 但是看她那可怜的模样,安远已经彻底心软了。 时间渐渐地流逝,到了傍晚时分,安远亲自出去买了些菜,开始了下厨。 这些菜大多数都是他从菜谱上学的,没人教,他就自己一个人试验,倒是整出了不少独特的佳肴。 轻轻取过一块牛肉,正欲用刀切碎,一只细嫩的白手就突兀地从右后侧伸了过来,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菜刀。 匆忙转身,只见披头散发,不知何时醒来的小璃缓缓地张开了嘴巴,向着锋利的刀尖一口咬了下去。 “你要干嘛?”安远的瞳孔收缩,刚要阻止对方,便见到她的舌头,在那刀口染血的部分,轻轻地舔了一下。 殷红的颜色沾在了舌头上,她兴奋地战栗,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安远,身体被混乱的情绪充斥。四肢好似不受控制一般,拼命地抽搐。 她像是强忍着什么,拼命地发出沙哑的声音:“对……不起,哥,我……控制……不住,从梦境那时候……就这样。我要……血!” 第16章 思维绕行之处 “血……” 安璃的声音很痛苦,可她还是强忍了下来,在说出最后的一个字后,紧咬牙关,一步步地退出了厨房。 等到吃晚饭时,这个女孩仍未恢复,没有一点的胃口,望向安远的眼神也满是愧疚和忧虑。 “小璃,你就不想说些什么?我觉得你在害怕……难道就不能把心里的想法告诉我吗?” “哥。”她咬了咬嘴唇,犹豫着说道,“对不起,我在恐惧,总觉得我的一切都被某种可怕的东西监视着。” “被监视,你是想太多了吧?”安远把一盘水果推到她的面前,有些哑然道。 “谁知道呢。”她一本正经地展开手掌,在上面凝结出了两颗细小的蓝色冰球,“我总在想,自己拥有的这些能力会不会是虚假的,只是一场毫无意义的梦,我会不会在哪天之后突然失去了这一切……” 安远的视线集中在宝石般晶莹剔透的冰块上,能看到点点湛蓝神秘的亮点在其中组合飘动,数不胜数,仿若浩瀚的银河。 “我很想展示自己的能力,可是并没那么做,因为我担心,暴露秘密以后会出现无法承受的后果。” “你的选择很明智!”安远肯定道。 “那么哥哥,你有没有考虑过一个问题?”她将筷子平放到桌子上,一字一顿地开口,“假如,我们每个人的思维,天生因为大脑的构造而被封锁了一部分,致使各自都无法理解世界的本来面貌,你会因此恐惧吗?” “我举个曾经听过的例子。”她的手轻轻一抖,上面的冰块便彻底散作了一团白雾,消失在了空气中,“有一位伟大的催眠师,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对着睡梦中的家人进行了强烈的心理暗示,他让对方忘记了阿拉伯数字中的7。等到第二天,家人清醒了过来,催眠师问道,你能报一遍阿拉伯数字的一到十吗……你知道家人怎么回答?” “漏掉了7。”安远的眉毛轻轻地挑了一下。 “是的,漏掉了,从这一天开始,有关7的一切都被遗忘了。”小璃说到这里,降低了音量,“哥,先不管这个故事是不是真的……你有没有想过,我们在某些非常重要的地方,也被施加了类似的催眠呢?” 安远的目光闪烁,用沉默回答了她。小璃似乎感受到了冷落。 饭桌在单调的氛围中结束。 半夜以后,这个漂亮的少女穿上了一身松松垮垮的睡衣,也不怕走光,蹦到床上激动地滚来滚去。只是那背部以及大腿上露出的一条条疤痕,让面对着她的安远感到触目惊心。 “你好好睡吧,我关灯了。”看着她那激动的样子,安远笑着和她道了句晚安,准备关上房门。 然而…… “等等。”安璃从床上坐起来,颤抖地喊了一声,“哥哥,你留下来吧。” “嗯?” “咱们一起睡。” 安远脸角一抽:“别。” “为什么不能?一个人睡那么大的房间好害怕。”她可怜兮兮地哀求道,“难道哥哥不想和小璃睡一张床上吗? “那个……你长大了,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安远只是往她身上瞄了一眼,就不自然地收回了目光。 说起来,蓝心露或者梦里的大小姐虽然美丽,但还在能让人接受的程度。毕竟这个世界上漂亮的人也有不少,这两人至多也只是让人感到漂亮一些罢了,算不得什么沉鱼落雁的级别。 可是小璃,仔细回想起来,好像变漂亮了太多太多。已经到达那种,明明是妹妹,可是当哥哥的自己已经不好意思碰她的程度了。 白天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安远就被狠狠地惊艳了一下。现在看起来,这种视觉上的冲击不光没有减弱,反倒是加强了。 可怕的是,她现在还是对自己这么粘。 回想小的时候,两个人可是抱在一起睡觉的,还觉得特别的温馨。可那时候毕竟还小,没懂那么多,现在不同了,都长这么大了要是还抱在一起…… “哥,为什么,小璃晚上好害怕,哥哥难道就不能陪陪我吗?”她可怜兮兮地嘟起了嘴,“兄妹一起睡觉什么的不是很正常吗?” “很不正常……我离开了,晚安!”最后再看了一眼那幽怨到让人起鸡皮疙瘩的眼神,安远迅速地关上门,回到了自己房间。 躺在床上将要入睡时,脑袋里还遍布着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都不知过了多久才彻底入眠。 等他从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是木头质地的顶棚。 “你醒了吗?真是的,动不动就晕倒,没见过体质像你这么弱的。”说话的是一只小萝莉,安远愣愣回忆了好久,总算是想起她的名字——莉儿。 “我们现在是在马车里?” “没错,不过这可不是一般的马车。”莉儿拉开了旁边的窗帘,露出了一片空旷的蓝天。 “这是在飞?”安远缓缓爬起来,向外一望,看到两匹生长着翅膀的白色天马正拉着车体在空中翱翔。 “烟铭家已经呆不下去了,大小姐让我送你和人偶回黑亚城。那里的领主似乎和你关系不太好,不过有小姐先前给你的五张灵符,想要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 莉儿的这句话提醒了安远,他立刻往口袋里一伸,取出了那几张红底黑字的符纸。 “到黑亚城以后,我该如何生存下去?” “小姐给你准备钱。”莉儿嫉妒地说,“她对你真好……有了这几张符,只要你足够小心,铁定能安全地穿过尘星森林,来到静庭领的边缘,运气好,说不定还能看见狼人一族的圣灵山。” “我为什么要去那里?”安远问。 “这个我也不确定,只是能以地狱之都静庭为名的地方,远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她指了指车窗外的地平线,深深一叹道,“如这倗国所在的东神岭,广阔无边,哪怕是绝世强者究其一生,也未必能够跨越。无论是旁边的怨限宫还是代代昌盛的烟铭家,丢到这东神岭中,连沧海一粟都算不上。” “这样吗……原来这片世界叫东神岭!”安远震撼地低念了一句。 “谁跟你说东神岭是整个世界?”莉儿不屑地叫了起来,“除了东神岭外,据我所知,还有天南域、西蛮荒、北极原,以及更加广阔的中劫境,它们的外边更是被无边无际的海洋包围,漂泊在一片无垠的虚空之中。” “凡人居于一隅,一辈子也只能做个井底之蛙。如果有可能,我真想去探索一下这神秘的世界,甚至想去那无尽的虚空中,看看世界之外的真相。” 第17章 混乱的黑亚 飞马在黑亚城的东面大山中降下,等两人踏到地上时,便一振翅膀,重新回到了天空中。 走到山腰处,莉儿借着地势遥望了一眼远处的景象,发现城墙的一端燃烧着熊熊火焰,不由皱眉道:“看来这次袭击的尸鬼不少,竟然冲毁了一段城墙。” “尸鬼很强吗?”安远不禁问。 “只比我弱一些。”莉儿深吸一口气,回头指了指不远处的某条小道,严肃地说,“你要是想在黑亚城安全地生活下去,就一定要想办法除掉这里的领主。至于如何除去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这就是你的事了。” “好的。”安远应了一句,望了眼怀里的人偶,轻轻点了下头。 “其它没什么事了,多努力修炼吧,等正式成为了修炼者,大部分的普通人也就威胁不到你了,到那时想干什么都成。” 交代完所有的东西,莉儿又给了安远一大袋钱币,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将像是玩具一般的人偶挂在腰间,安远打了个哈欠,低头说了一句:“那么我们走吧。” “好哦。”人偶睁开了眼睛。 沿着蜿蜒的山路走到底,跨过一片宽阔的草地,就是戒严中的黑亚城东门。 这个地方乱成一团糟,聚集了大量想要出城的贫民。可惜在士兵们严格的把控下,整个黑亚俨然成为了一座只准进不准出的牢笼。 安远在支付五个铜板的入城费时,清晰地注意到门卫眼神中的那丝怜悯。 不过比起这一点,他们似乎更在意安远腰间挂着的人偶。 “小子,你那娃娃做的不错,真漂亮,在哪里买的?” 面对问话,安远不动声色地指了指东边:“那边的城市有一家布偶店。” “龙城吗?”这卫兵露出了向往的眼神,但很快又被他掩饰了下去,“并不算远,总有一日,我要去那里买一个回来。” …… 走到城里面,见到的是更加混乱的景象。短短的几天时间,压抑恐怖的氛围便已笼罩了其中大多数的镇民,治安水平直线下降,抢劫偷盗之事频繁发生,甚至在一条小巷子里面,他还见到一具浑身血淋淋的尸体。 “我先去以前的家里看一看。”安远的心情有些糟糕,隐隐察觉到一丝风险。 这里有记忆中和曦叶一同生存的木屋,位于贫民区,老旧而破败。 比起现实中的安璃,梦中的这个妹妹可以说乖巧地让人心疼,是那种即使你要拿棍子抽打她,她也会乖乖伸出手默默承受的类型。 记忆中的一次,家里因为太穷而揭不开锅,这小妞为了哥哥能吃饱,竟然生生割下了自己手上的肉,偷偷塞到安远那份午餐馅饼的中间。被发现之后,她还死不承认,硬说那是夹在当中的点心。 真是可气而又可爱! 现实中的安璃是说什么都做不到这个程度的。 安远来到了贫民区,远远地看见了自己家那幢只有一层的破烂木屋。正要进入其中,就有一声兴奋的呼喊打断了他的思绪。 “小安!” 安远转头一看,见那同样破旧的屋子前,有一名衣着朴素的少女正抓着个大袋子,艰难地在地上拽。 这女孩的脸上有点污痕,算不上多漂亮,但也颇为养眼,是安远以前的邻居,一直靠捡垃圾为生。自从父亲病逝之后,她的整个人也颓废了下去,精神状况一度不佳,哪怕是现在,也没能从丧失亲人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小雅,你还在捡垃圾吗?”安远走上前,回想起这个一向被自己忽视的可怜虫,看着那双生满茧子的双手,不禁发问。 “是啊。”女孩笑了一声,分布着少量皱纹的脸色泛着一丝淡淡的无奈,“生活可不容易咯,每天挣一点点钱也要很快花掉。” “还真不容易。”安远理解,毕竟是贫民嘛,连亲人都没了,这样一个女孩实在是太辛苦了。 “你都二十好几了吧,找男朋友了没?” “什么啦!”她“呀”地叫了一声,脸色瞬间潮红,身体一颤,害羞地捂起脸道,“你这小毛孩瞎说些什么呀,什么男朋友的……我这脏兮兮的样子哪会有人喜欢?” “怎么会没人喜欢,你很可爱啊。”安远笑着调侃她。 “你别说了。”她的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两圈,“咱家的生活不容易哩,等哪天垃圾捡够了再说吧……” 安远嗯了一下,但心里却在叹息。 小雅其实是个不错的人,性格很善良,奈何生在了贫民区这种罪恶滋生的地方。哪怕她有着中上的姿色,或是心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渴望,也不得不拖着那具疲惫的身躯,在这食不果腹的状态中永远挣扎持续下去。 许多年前,她就渴望有一个男朋友,直到现在为止,依然在渴望。 或许将一直渴望下去吧,直到十年后,二十年后…… 安远走到自家前,正要推开门,忽然听到一阵带着金属颤音的脚步声。 哗!哗!哗! 转头看去,只见几名全副武装的黑亚城士兵从远处快速接近。 “城主大人有令,所有男子集合,随军前往西城墙抵抗尸鬼,若有不从者,三等罪论处。” 战士的吼声远远地传到了耳里,有一名中年人被士兵从屋中硬拽了出来,在哀求中被强拉到远方。 “不好,又要强制征兵了,我们普通人上去有什么用?城墙上每天都要死掉上百人,连一只尸鬼都杀不死。” “我家儿子已经被抓走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世上。” …… 周围的镇民们愁眉苦脸,跑的跑,躲的躲,很快都不见了踪影。而正拖着垃圾袋的小雅也变了脸色,急忙示意安远逃跑。 然而,还是有一名领头的士兵注意到了这里,大叫道:“快看,那里还有个不错的,可以带走。” 被这么一喊,最近的战士也被吸引了目光,眼神中浮出激动之色:“不错不错……喂,那个小子,乖乖跟我们走,保卫黑亚城。” 安远心中一凛,冷冷道:“我为什么要走?像我这种普通的平民怕是连炮灰都算不上吧。” “你要抗命?”领头士兵眼睛一瞪,快步走上来,一把抓向了安远的胸口。 可是凭着灵活的身躯,安远轻松地躲到了一边。 “你……”那士兵被安远胆大的行为震惊了,立刻来了脾气,“真是找死,领主大人的命令敢不听,是不是不想活了?” 拳头抬起,还没打下,不远处的小雅就冲了上来,一把拽住了战士的衣袖:“大人,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小安吧,他还是个小孩子呢,为什么要跑到城墙上去送死?” “妈的,臭娘们!”这士兵火了,一个巴掌扇下去,直接让小雅喷出一口血沫,倒在了地上。 安远眼睛一瞪,刚要说话,一只钢筋般沉重的小腿便凶狠地砸在了他的腹部,如同千钧之沉,让他吐了口血,摔出了两米远。 “没用的废物,你不过一个贱民,还敢反抗领主大人的征兵令,老子踹死你!” 砰! 又是重重的一脚。 “住手!小安这么可怜,你们不可以打他……”小雅抹了把嘴角的血迹,再次从地上爬起,但被另一位士兵掐住了脖子。 “臭娘们,还想帮她,你……咦!”话到一半,那士兵的声音顿住了,“这娘们的样子还挺漂亮。” “嗯?”旁边的两个士兵全部眼皮子一抬,走上了前。 这一看,他们还真发现小雅长得不错。 “这妞……”踢了安远两脚的领头战士眼神出现了变化,“有点味道,我们要不享受了?反正这鬼地方当兵也不知道能活几天,倒不如先爽它一把。” “那这个男的……”旁边的胖士兵犹犹豫豫的指了指安远。 “杀了。”领头战士做了抹脖子的手势,“就说他违抗征兵,只要不给他说出去的机会,我就不信上头会怪下来。” “哈哈哈,好!” 倒在地上疼得满头大汗的安远猛地一缩瞳孔,骇然地望着准备作案的几人。 领头战士更是拔出了长刀,准备砍向安远的脖子。而剩下的人则干脆地把小雅压到地上,在她的哭喊和挣扎中强撕起她的衣服。 第18章 戒魂监狱 凄惨的声音回荡在巷道内,没有人敢站出来阻止。尤其对于地位低下的贫民而言,士兵代表着权势,代表着力量,在这战争时代,更是不能招惹的存在。 看到痛苦挣扎的小雅,安远压抑着怒火,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反身而起,抡起拳头便朝着领头士兵打了过去。 经过一次筑殿,他的力量堪比野马,反应速度亦得到强化,可瞬间爆发出远超正常成年男子的力量。 “死吧!” 面对反击,士兵暴戾一吼,泛着银光的刃口嗡地颤动,毫无怜悯地直落而下。但当刀锋划出不到半寸之时,蓄势待发的拳头已经击中了他的肚子。 蓬! 闷响之后,铠甲包裹下的硕大体型一个踉跄,哐当倒地,砸碎了一只木桶,在裂纹遍布的石板地上划出了数米远。 “啊~” 痛呼响起,其余几名士兵瞪圆了眼珠子,纷纷停止对小雅的侵犯,拔出了武器,对安远展开了围攻。 这一幕将沉浸在短暂胜利中的安远惊醒了过来,他明白先前那一拳不过是超水平发挥,真要和这些训练有素的正规士兵战斗,怕是会吃不了兜着走。 为了自保,他快步上前,一把夺过倒地战士的长刀,架在了对方的脖子上:“你们别动,再动我杀了他。” 这一下,所有人都止住了动作。 “嘿……”安远露出一抹冷笑,不动声色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黑底红字的灵符,握在了手里,“给你们十秒钟,全部消失在我的眼前,否则……” “全部走开,你们全部走!”用不着安远说完,被刀架着脖子的士兵就拼命地高喊起来。听到叫声的几人大眼瞪小眼,迟疑地退了两步。 “还不快点!”安远提高了音量。 士兵们再退。 就在这关键的时刻,一阵恐怖的大力突然从身后袭来,若沉重的一锤子,狠狠打在安远的背部。猝不及防之下,整具身躯都被碾压到地面,胸口翻江倒海,让他彻底懵了。 匆忙抬起头瞄一眼,这才看到,身后的木屋子里面已经走出了一名身穿黑色铠甲强壮战士。 “我在你的身后站了这么久,你没看到?”语气平淡的一句问话轻飘飘地传到耳里,这战士提起一只脚,轻轻踢开了旁边的碎木桶。 “长官!” “长官!” 见到他的士兵们纷纷露出了激动之色,恭敬地跪在了地上。 “嗯。”这军官不屑地扫了他们眼,又把目光投到了安远身上,“一个贫民区的低等贱民,公然袭击护国士兵,罪大恶极……你们把他送进死囚监狱吧。” “遵命!”得到命令的领头兵欣喜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同时恶狠狠地瞪了安远一眼。 军官点点头,又瞄了眼躺倒在地上一脸惊恐的小雅,皱着眉问了一句:“那人是怎么回事?” “报告长官,是这家伙的同伙,他们两个不光违抗领主大人的征兵命令,还动手攻击我们。”离小雅最近的那名士兵立刻挺身道。 “是吗?”军官挥了挥手,像是嫌烦一般,“都关进去吧,最快速度!” “是是!” 异口同声地回答后,这些战士们乖乖地抬起丧失反抗能力的安远和小雅,迈起步子向着城墙的南面全力跑去,途中还能听到他们骂骂咧咧的声音:“妈的,难得发现这么漂亮的一个妞,本来还想爽一爽。” “得了吧,没被长官发现就谢天谢地了。女人什么时候都能有,这种恶心的贫民区垃圾丢了也就丢了,万一得病了更划不来。” …… 两人被扔上了一辆破烂的木质马车中,车上另外躺着一个衣服乱糟糟的贫民,深陷着眼窝,呆滞地靠在木栏边,浑身还散发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哪怕是被士兵打了一棍子,他也只是迟钝地挪了点位置,就像个死人。 安远捏住了鼻子,抬头观察了一下囚车的外观,隐隐知道这破车将要前往的目的地,正是臭名昭著的戒魂监狱。 那是一处集中营式的地狱,劳作和刑罚并重,一切犯人的命终之地。 无论是黑亚这种小城镇,还是周边更大的城市,都会将“罪大恶极”的犯人送入其中。他们中多是招惹了领主的可怜人,而小部分,则是真正的恶魔。 有传言称,那处让人避之不及的地方,光是占地面积就大得恐怖,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囚犯被送到其中,然后在残酷的竞争体制下悲惨地死去。 到了那里,唯一能活下去的方法,就是挣到足够的积分,然后用积分兑换到进入敢死队的资格,通过获得战勋来为自己赎罪。 可只要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进入敢死队,基本上就是九死一生了。 坐到车上的小雅似乎也意识到了问题,面色苍白,紧紧地抱着双腿哽咽了起来。 安远心生愧疚,忍着疼痛从地上爬起,轻轻对她说了一句:“对不起。” “呜呜~”小雅泪水不止,哆哆嗦嗦地抓着安远的手,恐惧道,“我不想进监狱,不想进。” “我一定想办法保护你。”安远脑中还徘徊着对方为自己阻拦士兵的画面,心底说不出的感动。 这个世界上有坏人,当然也不会缺乏好人。只是为了别人而把自己搭上去,实在是太不值得了。可明知如此,小雅还是这么做了,没有半分抱怨…… 在原地呆了小半天,一名车夫坐到了前方的马匹上,开始驾驶马车离开了黑亚城。 戒魂监狱处在黑亚城的东南部山区,依山而建,望去如钢铁堡垒,光是外观便给人以庄严厚重之感。千钧沉的铁门高达十五米,连接着两堵青色的巨墙,将数座山体严严实实地包裹在内侧。 靠在囚车内的两人在傍晚时分,终于见到了这座监狱的庐山真面目。 两只高达六七米,状如狮虎兽的奇异生物恍若门神,一左一右地匍匐在竖满尖刺的铁门前。道路穿过的草地间,几处方圆约二十多米的大坑闪烁着零星的火光,乌漆麻黑的灰烬藏于其中,发出浓重的焦臭味。 马车在大门口停了下来,一队比黑亚城士兵更加精锐的军人快步上前,从车夫的手中接过了一份兽皮纸。 “三个人?”军官抬头瞄了一眼囚车,眼神当即一冷,“这个人怎么回事,为什么一副病殃殃的样子?” 他指着安远身边那名臭气熏天的男子,声音带着质问。 “大,大人……”车夫大汗淋漓,结结巴巴地开口,“这是黑亚城的军官下令送的。” 军官哼了一声,对身边的士兵下令道:“处理掉!” 哗啦! 车锁被打开,呆在里面的颓废男子被粗暴地拉了出去,压跪在坑的边上,随后外侧的某位士兵端着个瓶子走了上来,将大量黑色的粘稠液体当头淋下。 还没等他反应,这士兵又踢了一脚,将男子踹到了坑里面,随后接过旁人递来的火把,一把投到了他的身上。 “啊~~” 一瞬间,滚滚的火焰蔓延,尖锐而惨烈的哀嚎声打破了空气的宁静。在安远震撼的目光中,挣扎于烈火中的男子痛苦地在坑中翻滚,皮肤迅速焦黑,承受着煎熬,无助地挣扎,恍若地狱中受刑的厉鬼。 第19章 暴怒 “呜~”小雅直流眼泪,两只手紧紧地抓着衣角,近乎崩溃。 活活烧死一个人,就像是处理掉一只蚂蚁,毫不犹豫。在男子惨死的嚎叫声中,冷漠的士兵一直面无表情,淡定地看着目标被烧成一团黑漆漆的焦肉。一切的一切,都印证着此地的黑暗。 马车再次发动,渐渐驶入了高耸的铁质大门。 一座座架构复杂的庞大建筑呈现在了视野之中,悬空的长廊从大门处向内延伸,各种古怪的金属支架立在两畔,其中一些靠边的架子上,吊满了皮开肉绽的人影。 车夫将囚车开到了一处宽阔的广场中,一名穿着如同黑色武道服的男子上前做了个手势,跟随在旁边的士兵立刻拉开木门,将安远和小雅拉到了外面。 “执法者大人,两名囚犯来自黑亚城。”车夫行了个似是而非的军礼,样子颇为滑稽。 “黑亚城?那破地方连治安维持都有问题,还每天送那么多囚犯过来?”黑衣人打量了车夫一眼,语气极其不满,“叫这两人跟我来。” 哐当当当…… 垂落于两山间的第二座大门被缓缓地吊起,露出了一条向下的幽深通道。哗哗的脚步声从中传出,各种杂乱无章的嘶吼混杂在金属的碰撞声里。 在军人的押送下,两人走到阴森的地下,通过一处处守备严格的关卡,经受层层了检查,最后在一个满是柜子的换衣间前停下了脚步。 标号为43321和43322的钥匙分别交到了他们的手中,随后军人离去,一名双手套着利爪的狱警手里抓着根卷烟,从旁边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哟,来了个小伙子,还有个妞。”这狱警伸出手,将两套看上去非常单薄的囚服扔到了身侧的木台上,笑着说了一句,“把外套换上。” 安远和小雅不敢违抗,乖乖照做。 等换好那身灰不溜秋的囚服后,这狱警才满意地走到他们面前,弹了弹手中的烟灰,一本正经道:“你们的口袋里有十根黑色的细棒,这是你们在监狱里的积分。积分可以兑换到食物和休息的时间,也可以兑换到豁免死亡的机会。” “参加监狱里的劳动,可以获得细棒。按照规定,每根细棒可以保证你在这里多活一天的时间。也就是说,你们生存在这里的每一刻钟,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代价不够……”他冷冷地一笑,伸手指着过来时的方向,“外面吊着的尸体就是下场!” 听到这里,小雅的脸色顿时一片惨白。本就受到连续惊吓的她,已经有些承受不住,两条腿不住地打起了抖。 看到小雅的样子,这狱警特地凑近了一点,古怪地咧起了嘴,道:“女孩子想要在一群魔鬼里面生存,最好是找一个强点的靠山。” “至于你。”狱警的目光移动到安远腰间的人偶上,嘿嘿一笑,“细皮嫩肉的小子,别随便招惹里面的老爷,否则有你受的。” 安远的嘴角抽搐了两下,心里生出不妙的预感。 “强者在这监狱里,能过得比谁都好,至于没用的废物……”他摸了摸下巴,“基本上都挂了!所以,在正式进去前,我劝你们先学学怎么老实下来,别第一天就把自己玩得半死不活的。” 轰隆! 角落处突然震动,一堵锈蚀的铁墙自动开启,露出了一条潮湿狭长的通道。一名拿着鞭子的执法者从中走出,朝地上抽打了一下:“你们两个,跟我来。” 黑漆漆的窄道只容许三四人并排通过,充斥着浓浓的腥味。两侧是一扇扇封闭式的牢房,仅留一个长方形的小口子连通着外部。 走在当中,视线透过某个长口向内一望,骇人的一幕将安远刺激得脸黑。 宽阔的房间内部,一名穿着囚服的男子靠坐在床铺之上,呆滞着一动不动。他的右眼已失去了踪影,剩下一个血淋淋的孔洞,下巴处更是浮肿着一大块,垂着一块泛红的血肉。 那冷漠麻木的左眼干瞪着门外,正好和安远对视在一起,带来了强烈的冲击。 他不禁抓紧了小雅的手,试图给她坚持下去的勇气。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们来到了两排宽阔的牢房前。这儿有点类似于古代的囚室,用铁栅栏封锁着,每一间里面都铺满了茅草,关押着数量不等的犯人。 执法者来到其中一间前面,打开牢门,利索地将两人推到其中,留下一句“好自为之”,便沿着原路返向了路口处。 安远抓着小雅的手,退到了靠左的一处角落里。周围坐着大约三四位囚徒,一个个眼神不善,死死地盯着二人。 就在他们准备坐下时,位于墙边的一名壮年男子突然发出了声音:“你们两个是不是想死?” 安远微微皱眉,稍稍往小雅的身前站了一点,没有回答。 “老大问你话呢!”旁边的青年暴喊了一句。 小雅被吓地一叫,砰地一下便撞在了后侧的铁栏杆上。 “哟,还是个妞。”最先说话的那个男子听到叫声,愣了一愣,跟着舔了舔嘴唇,起身朝着两人走了过来。 安远眼见不妙,赶忙上前一步,完全挡在了小雅的身前:“你们要干嘛?” “我们要干嘛……”男子眼神一冷,语气呈现出几分恼火,“臭小子,态度很嚣张啊?知不知道你在跟谁说话?” “不知道。” 安远平平淡淡地回了一句,不想说话,而是准备拉着小雅换个位置。 “找死!”男子瞬间被激怒了,猛伸出双拳。 蓬! 几乎是眨眼间,拳头就已经狠狠地打在了安远的腹部,让他撞到了坚固的铁杆上,直接喷出一口浓稠的血液。 “你小子真特么狂,这是我老鼠的地盘,敢用这种语气说话,当自己是什么东西?” 安远咬咬牙,握紧了拳头,表情一冷,道:“别招惹我,我不想惹麻烦。” “别惹麻烦?哈哈,傻逼,死你妈的祖宗十八代!” 男子大笑一声,右拳跟着往安远的脑袋上用力一砸,嗡地一下,当场让他陷入了眩晕中,半跪在了地上。 “哈哈……”周围也响起一连串的笑声。 “真特么的傻逼一个,死全家的废物,刚来牢里就这么狂,连个头也不磕一个,活该被揍得这么惨!” “看见鼠哥还不乖乖把细棒交出来,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了。” …… 眼睁睁面对安远被欺负的小雅终于无法忍受了,直接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老鼠居高临下,狂妄地笑着,一脚一脚地踹下来:“死全家的东西,敢在老子地盘撒野!老子整死你!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混混沌沌回过神来的安远浑身暴怒,强忍着疼痛起身,心含怒火,手攥着灵符:“我说过的,别招惹我。” “哈哈哈,别惹你,老子就惹你怎么样,惹你怎样?!老子还要叫人玩死你的女人,又怎样,哈哈……” 安远的眼中闪现一抹杀意,展开手掌,一个巴掌拍向了对方的头颅。 咔! 一道乌光闪过,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啊~~”老鼠骤然间哀嚎,浑身如浸泡在了硫酸中一般,迅速腐烂。 持续数秒后,整颗头颅炸裂,血液四溅,失去借力的身躯直直地躺到在地上,身体上还不断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刹那间,全场寂静无声。 第20章 血炼 “死……死了。” 见到这一幕,周围的人全部呆住了,恐惧地望着安远的双眼,说不出一句话。 血浆染湿了他的脸,狰狞的表情犹如恶魔,透出沉甸甸的杀气。手上融着漆黑的烟雾,蕴含着血光,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修罗。 他的喉结上下浮动,指骨扭动,咔嚓嚓作响。 在场人脸色惨白,各个冷汗直流。 灵符比想象中更加的强大,轻松制造出一片无形的场域,只需安远的一个念头,便可让在场之人全部死无葬身之地。但他不是杀人狂魔,所以很快压制了心中的戾气,迫使自己平静下来,蹲下身将“老鼠”口袋中倾倒下来的细棒收起,然后呆坐到一边。 腰间的人偶蓦然张开了眼睛,轻声地说了一句:“你杀人了。” 安远用力咬了一口嘴唇,染血的手捏成了拳头:“好像是的,这……这只是做梦,我未必真杀了。” “不是哦。”人偶的瞳孔亮起了猩红的血光,可怖妖异,差点把墙边靠着的三位囚犯吓得腿软,“我看到了,每个人都看到了,你骗不了自己。” 安远的内心深处不断挣扎,作为一个连鸡都没杀过的普通人,他从不认为自己在愤怒时会有胆量去夺取另一个人的性命。可现在真这么做了,而且是当着曦叶的面。 “你是不是觉得我做错了?” “不会哦!“人偶爬到安远的胸口处,抬头望着他,“无论你做什么都是对的,因为别人只会伤害我们啊,为什么被伤害不能反抗呢?” 安远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头发,沉重地嗯了一声,随后指着地上的尸体,恶狠狠地对三位囚犯道:“你们记住,今天看到的一切,谁也别说出去,否则这家伙就是你们的下场!” “是,是是!”那三人连连点头,不敢有一丝违抗。 其中一位脸上有条疤痕的中年人迟疑了几秒,唯唯诺诺地开口:“大,大人……今天起您就是我们的老大。在这第七区里面,咱们三兄弟跟着你混。” “行。”安远点了下头,然后才注意起一边的小雅。 她正惶恐不安地看着安远身上的人偶,当面对安远的目光时,赶紧抹了抹眼泪,羞愧地低下了头:“对,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我是不是很没用?” 安远摇了摇头:“害怕才正常的吧……” 哪怕潜意识里把这一切当成梦境,也依然觉得心惊肉跳。因为这不是电影,而是真实般的经历,每一幕都直冲心灵。 牢里的环境糟糕透顶,安远不想坐以待毙。他有筑殿炼体的方法,如果能把体质提升到莉儿那种一拳秒杀巨型飞鸟的程度,怕是这个监狱里再也没有人能是自己的对手了。 他环视了牢房很久,却并未搜寻到能够作为画笔的东西。焦虑了许久后,人偶突然拍了拍他的腰部,指着“老鼠”的尸体道:“可以用血哦。” “血?” “嗯!”她认真地点了下头,“毛笔能画,人血也一定能画,说不定效果更好哦……需要我帮忙吗?” 安远的背部莫名有点发凉,想不到曦叶会平静地提出这种意见,和以前的她比简直是两个极端。 但是……如果不用血试,怕是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都被人关押到了监狱里,他自然不会再拘泥于这种小事,开始清理起旁边的稻草,整出一片算不上宽敞的空间,然后沾着血水在地上绘制起图案。 “筑殿对布局的要求很高,一点点差异就可能造成未知的影响。要想让修炼有效,只能减小势的范围,描出更加精致的图案。” 安远靠着自己简单的理解进行着绘制,他其实是在赌……赌在这差异极大的环境里,同样的修炼方式仍然能发挥作用。 约莫十多分钟后,布局完成,某种熟悉的压力突兀涌现,他心中一喜,直接盘坐在了核心处,闭上了眼睛。 沉重的压力自内而外压迫着血肉皮骨,犹如烈火焚身,安远强忍着不适,强迫自己将每一刻的时间都投入到修行之中。 效果恐怖之至,每过一分钟,力量都能上涨数千克,精神也有大幅度的提升。 仅仅三四个钟头后,再次睁眼的他,已经有了近乎一吨的力量,完全化作了人形巨兽,爆发的一拳抵得上十多个成年男子。 “恐怖的修炼速度。”人偶瞧了瞧安远的手臂,好奇地问,“有感受到瓶颈吗?” 安远摇了下脑袋:“没有。” “是吗?我听大小姐说过,任何一个人在正式进入筑殿期之前都会遇到一层瓶颈。瓶颈出现的时间越晚,就意味着天赋越高,也越容易实现突破。” “突破后,我就是真正的修炼者吗?”安远忍不住问。 “当然不是了。”人偶双手抱胸,眨巴眨巴眼睛,否认道,“筑殿期可连修炼的门槛还算不上呢,只有点燃了头颅内的那盏灯,才能算是真正意义上的修炼者。太古时代,人类强者在研究长生之道时,发现了两条神秘的成神之路。第一条,筑殿炼骨。第二条,燃灯炼魂。从此二路起步,打开通往后面境界的宝库,慢慢探得生命和规则的奥秘,便能将自身化作天地的一部分,实现与万物同寿。但可惜,随着尝试修炼的人增多,人们才渐渐发现……筑殿是多余的。” “多余的,为什么?” “只能提升体质,而无法延长寿命。”她轻轻地叹了口气,“人的头颅内存有一盏看不见的灵灯,出生之时最亮,并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燃烧。当灯油耗尽的时候,无论多么强大的一个人都会死去……所以想要长命百岁,唯有枯灯长亮这一种方式。筑殿不光对点灯没有帮助,反倒会浪费大量的时间。” 曦叶说到这里,抬起那白嫩的手指点住了自己的眉心,继续道:“颅内之灯无形,唯有真正的修者能够看见,而筑殿这一过程,虽然于长生无望,却也能教人内视,明白自己的生机和他人的生机,并借此发掘潜在的第三只眼睛。” “开天眼吗?”安远眉毛一挑,脱口而出。 “没错,天眼,大小姐是这么说的。”人偶的表情微微惊讶,“任何人的印堂处,皆有死气凝聚,呈现乌黑一片。颅内灯可化去死气,所以说越是年轻的人,死气便越少。而老年人的灯黯然无光,印堂处乌黑最浓,亦油尽灯枯,半步生死间。” 第21章 上战场 经过曦叶的详细讲解,安远已经大概地知道了修炼初期面临的情况。 假设整个修炼过程是一款单机游戏的剧情,那么燃灯期便是其中的第一个主线任务;而筑殿期,只能算是一个独立的支线。 完成支线任务的玩家能够得到更加强大的属性点,并获得一件名为天眼的神秘道具,来辅助主线任务的攻略。 天眼可以看到boss的弱点,能让玩家有针对性地使用克制技能,减小任务通关的时间。但对于真正的骨灰级玩家来说,即便不用这件道具,也能轻轻松松地灭掉boss,进入下一关。 “然而……世间的大部分都是平凡人,别说燃灯了,就是最最简单的筑殿,究其一生也难以成功。像你这种提升的幅度,已经和天才差不多了。” 人偶的话让安远感到振奋。 实际上他明白,自己的力量可以带到现实世界之中。而筑殿对实力的提升有效到极点,这也意味着,在此次清醒之后,自己将彻底地成为一只人形的猛虎。 “现在需要警惕的是,哪天会将梦里的一切忘掉。”他暗自嘀咕一句,有些不安。 就在这时,封闭的监狱中突然传来一阵整齐有力的铛铛声,持续数秒后,一声高喊突然传到了耳里:“全体注意,最快速度离开牢房,大广场集结。” 哗哗的脚步声在各处响起,大量的狱警手拿着钥匙出现,一间间地开启了牢房的大门。囚犯们被驱赶而出,反应稍慢一点,就会迎来长鞭的一阵抽打,疼得哇哇直叫。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集合?”安远一把抓过自己牢房的那名青年,冷着脸问。 “我不知道,这种时候集合肯定没什么好事,说不定要被送上战场。”这青年神色慌张,明显是非常的害怕。 “上战场?不是敢死队才要上战场吗?”安远手上的力量加大了一点点,立刻疼得对方冷汗之流。 “外面流传的东西都是错的,来了监狱就出不去了,根本没有加入敢死队离开的说法。”青年拼命吞咽着口水,望着远处越来越近的狱警,表情极为复杂。 铛!铛! 大群的狱警从旁边的过道处经过,其中一人迅速脱离了队伍,用钥匙开启安远所在的牢门,端起手里的棍子朝着铁栏用力地敲击了两下,大吼道:“全部给我死出来,去大广场集合!” 没等狱警动手,安远便拉着小雅跑出了牢门。 幽深的地牢中辨别不清方向,到处都是穿着灰囚衣的犯人,时不时传出皮鞭抽打皮肉的响动,以及被打者的哀嚎。更有些胆子大的囚犯顶着被抽的风险,一路骂骂咧咧地跑着。 正当安远准备跟着“大部队”向着预定方向前进之时,那名开门的狱警突然挡在了他们的前面:“等等!” 几人的脚步不自觉地一顿。 “这个人是怎么回事?”狱警指着稻草上的尸体,黑着脸问,“为什么是死人,是谁杀了他的?” 几个人大眼瞪小眼,各个犹豫,不敢说出真实的答案。 “谁杀的人,现在怎么不敢认了?还是不是男人!”这狱警粗着脖子再问了一句,声音竟然像雷鸣一般,让人心脏一颤。 安远脚步一退,感受到一丝威胁。他担心对方会伤害小雅,便深吸了一口气,恭敬地答了一句:“是我杀的。” “哦?”这狱警一愣,跟着伸出棍棒挑了挑安远的手,不敢相信道,“就你这身板?细胳膊细腿的,怎么杀他的?” “拳头打的。”安远尽量低着头说。 “拳头?”狱警的表情出现一抹惊异,认真在每个人的脸上扫了一圈,随意地点了下头,“行了,你们到大广场去吧。” 几个人呆愣了片刻,带着疑虑离开了几步,发现对方没有阻拦,这才完全放心地加快了速度。 但与安远松了口气的表现不同,先前的青年的恐惧更甚了,似乎想到了某些可怕的事。 十多分钟后,他们穿过一座向上的楼梯,来到了户外的广场中。璀璨的星空取代了地底的油灯之火,对熙熙攘攘的场地进行着照明。眼中所及皆是囚徒,那些人似乎隐隐间分成了数个阵营,聚集成了好几部分。其中很多地方都穿插着火药味,让安远感到了深深的不适。 站在不远处的小雅忽然尖叫了一声,一下靠到安远的身上抽泣起来。 转身一看,只见两名囚犯正一脸邪笑地望着她,那充满欲望的眼神,引得安远一阵皱眉。 砰! 一脚之后,两具身体撞飞了七八人,倒在了十多米远外。周边的大群犯人都被吓了一跳,慌里慌张地退后了好多步,好像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安远带着小雅尽量往人少的地方跑,以避免可能的麻烦,绕着广场跑了小半圈后,尽头处的大钟突然震动了数下,场上很快便安静了下来。 然后一名穿着红袍的男子走上了高台,朝着密集的人影轻轻地咳了一声。 顿时,所有人的脑袋像是被闷锤敲击了一下,嗡嗡发晕。 “宣布来自国都的消息,第七区全体犯人将拿起武器,前往北方防线,与前方战士一同抵御巡天军团的进攻。” 话音一落,底下一片哗然。 但是犯人们的声音很快便被一声更加震耳的“安静”给压了下去。 “记住你们的身份!你们只是一群囚犯。在这个国家,囚犯没有人权。”红袍人的声音像是雷霆般扫荡过全场,震得耳鼓膜酸痛,让每个听到它的犯人都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可是……”他继续道,“当你们走上战场,拿起武器与敌人战斗的时候,你们便成为了一名光荣的战士,一名真真正正的英雄!” 脚步上前,男子揭开身上的红袍,露出一声染满血迹的铠甲。他的语音洪亮,充满了蛊惑力。 “英雄若是战死,便为烈士,永垂不朽;英雄若是胜利,即为勇者,受万民爱戴。当你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扛住敌人的冲锋,用无可匹敌的意志将千千万万的同胞守卫在自己背后的时候,所有人都会忘记你们的过错!” “因为……你们用拯救千万人的功勋,埋葬了往昔的一切罪孽。” “那个时候,囚犯二字,将彻底离你们而去!这样的好事,你们难道不渴望?” 回答他的是一阵诡异的沉默。 第22章 冲锋!冲锋! 过了半分钟,场上依然是一片宁静。 台上男子的脸色越来越冰冷,似有发怒的迹象。偏偏这个时候,人群里面响起一句不屑的话:“得了吧,谁想当犯人,老子好好地在家过日子,莫名其妙就被抓到这个地方,还想让老子上战场?哈哈……你们还要不要脸?” 他的话就像一块石头投入了水面,让压抑在犯人心中的情绪,瞬间被点燃了,各种埋怨声此起彼伏。 …… “住嘴!”平台顶上的士兵射出一根箭矢,洞穿了最先说话之人的脑袋,“谁再说话,死!” 场上陷入了短暂的惊恐,立刻又没了声音。 红铠男子捏紧拳头,抬起手道:“全体列队,随军出征,不服者……极刑!” 轰隆隆…… 百名弓箭手攀上周边高墙,将箭头朝向了底下的囚犯。广场一头的闸门慢慢地开启,露出一条宽阔的大道。一骑马军官立于道路中央,挥舞长枪敲击地面,下令道:“十分钟内列队,速度快!” 面对细长的箭头,没有人再敢抱怨。犯人们匆匆忙忙列出一个似是而非的混乱队伍,沿着宽阔的道路向外走去。 视野尽头处亮起了数不清的火把,乌压压的军人装备着长剑齐刷刷地前行,各种六七米高的战争器械混杂在庞大的军阵里,亦有闻所未闻的恐怖巨兽随同人流一道迈着步伐。 安远看到一头十多米高的战象,身覆鳞片,头生黑角,状如堡垒,每一步都引得地面大震。 两旁的军流传出各种钢铁金属的撞击声,武装到牙齿重装步兵在火光中反射着粼粼闪闪的寒光。他们的脚步声整齐有力,和乱糟糟的犯人部队形成了极大的反差。 安远行走在队伍的最右边,隆隆的战马从身侧不断跑过,压根数不清数量。一名军官模样的男子头戴钢盔,嘴里喊着野草,眯着眼睛俯视着抱怨声不断的犯人。 就在这时,一名举旗的骑士从监狱的另一个大门中策马而出,来到军官的身前,行了个军礼:“报!第六区、第七区共计三千囚犯已进入队列,可以加快行军速度。” “嗯,全军开拔,追上大部队!” “是!” 军旗挥舞,威武的兽形图案飘动,延绵不知几里的军阵中便响起一声接一声的高喝:“全体急行军!” “急行军!” 嘟嘟~ 高昂的号角声沉重而悠扬,步兵们加快了速度,以小跑的状态向前奔跑。大部队看似混乱,实则井然有序。 “要完了哦,咱们这些犯人跟着正规军跑,除了当炮灰还能干什么?”安远身旁的一个不认识的囚犯苦恼地嘀咕了两句。 “行了行了,抱怨也没用了。这种时候把我们拉上,估计也是顺手。反正我们是犯人嘛,命也值不了几个钱。”另一侧的男子叹息着回了句。 “不值钱?扯了吧唧的,我们这些女的就算充妓也比跑上去送死强,估计还没上战场就被砸成一坨肉沫子了。”混在后面的中年女犯同样是骂骂咧咧,看起来比男犯人们更加不满。 安远一直牵着小雅的手,怕她出事。毕竟这女的比较单纯,长得也算不错,如果不照顾着她,怕是遇上什么危险都不知道。囚犯阵营里虽然有不少的含冤者,但真正的杀人狂魔和精神病人也不在少数,天知道那些人会做出些什么事来。 军队以比较平稳的速度慢跑,短时间还行,坚持过二三十分钟后,大部分人就体力不支了。这个时候,急行军便又换成了普通的步行。等到步行持续八九分钟,所有人都恢复不少后,快跑的命令又会紧接着到来。 所有人都在跟着部队跑,几乎没有时间的概念。除了安远这种修炼后体能和精神大涨的人,几乎每个人都累得难以支持。他担心小雅倒在路上,便主动将她背在了身后。 也不知前行了多久,天空中已经出现了一缕微亮的光华,视线的尽头处慢慢浮现出一堵高耸的城墙。箭塔和要塞式的青石建筑在高墙与高墙之间屹立,无数的光彩点缀着墙顶,空气中弥漫着缕缕刺鼻般的硝烟味。 “所有人打起精神,前面就是防线。” 前方跑下来一名将领,挥舞着长刀,把自己的声音传向了全军。 安远右侧的军官忽然加快了速度,追到那将领的身前,焦急地问道:“元帅大人,我们已经行军了一夜,是不是要立刻休息?” “不行,没时间休息了,先让一半的人上阵……” “什么,现在就上阵?!”军官瞪圆了眼睛,被元帅的话吓了一跳。 “听着,这是没办法的办法。巡天皇朝的攻势太猛了,前面的人顶不住多少时间。你们必须得上,我们已经用异兽进行一波冲击,把他们打到百米之外。你先让一部分状态好的军队顶上去,毁掉他们的攻城器,给新援军的到来支撑时间,不这样做我们守不住。” “行吧,我们会加入战斗。” …… 嘟嘟~ 几分钟后,号角声传遍浩荡的大军,旗帜挥舞,命令传入精疲力尽的战士耳里。 “红霆第一、三、四军团,风暴军团全军,戒魂监狱第六区、第七区临时组编军立刻集结,前往前方战场,余下军队原地休息。” “上阵的战士们听着,你们只需坚持三个小时,将敌人的攻势牢牢阻隔在百米外!” …… “什么,现在就要上阵?”昏昏欲睡的囚犯们纷纷惊醒,难以置信地听着这不近人情的命令。 可惜无论他们怎么反对,都没有违抗命令的能力。 前方的高墙实际上并非是单独一堵,而是整整的六七堵,从前往后,一堵比一堵更高,恰好形成分明的阶梯状。在墙体间错落的堡垒一座又一座,全都高达数十米,雄伟而又气魄。 当犯人们登上要塞之时,黎明的地平线尽头已经升起了一轮圆日,光芒照红了天边的云层,地上也被洒上一层迷蒙的光彩。他们仰起头,可以看到数十上百的火焰球连绵不断地坠落到防线之上,大量的投石机以同样的方式进行着反击,抛下那陨石般的可怕球体。 太多的人,在登到上方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地愣住了。 他们能看到,在那一望无际的平原上,近乎无穷无尽,连绵到地平线尽头的黑色军团,像是蚁群般黑压压地涌动着。十多米高的投石器材从千米之外投出数吨重的庞然大物,击打在防线的内部。尸体遍地,哀嚎不断,火光四溅。 “快,犯人部队领取武器,速度快!” 安远在人群中迷迷糊糊地前进,穿过火球轰炸的区域,被生生逼到了第一排的高墙前,哭泣的声音不止,一堵堵的大门被打开。透过门洞,可以看到外部的地面上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尸体,半里外就是震天的沙场,隆隆的巨石不时落下,一砸就是一大片,不时坍塌的城墙随时都能夺取大群人心性命。 犯人们怕了,闻着腐蚀的恶臭,有人疯狂地嘶吼,有人不住地呕吐,到处都乱成一团。 “所有人,冲锋!” “冲锋!” 嗖嗖嗖的火弩从后面的军阵中落下,不断扫荡,顿时让犯人群中一片哀嚎。还有滚烫的火油从上空抛落下来,浇到他们的脸上,引出各种声嘶力竭的哀鸣。 军官高呼着冲锋,用杀戮逼迫着囚犯们前进。 为了活命,这些人像是发了疯一般,向着敌人狂奔而去。 “冲锋!冲锋!后退者杀无赦!” “不许退,否则死!” 骑兵在三千人的大队后收割头颅,没有铠甲,没有武器的囚徒们连滚带爬,眼角含泪。 “啊啊,该死的巡天军团,该死的领主!”哭泣的沙哑叫声像是地狱的鬼嚎,让混在其中的安远也难抑恐惧。 可是冲的不止他们,还有成千上万的骑兵、步兵。犯人的队伍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在这宏大无比的战场上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想死!” 在不断落下的箭雨里,恐惧和狂乱风暴般蔓延。 …… 他们根本就不是军人,甚至算不得勇敢的犯人。 第23章 喜欢你 无论囚犯们如何祈求,都不会有奇迹发生。 没有一片安全的位置,每时每刻都有人死去。短短的百余米距离彻底化作了绞肉机,吞噬着不幸者的生命。 战线的前方,仍然有成群的红色军团死死地抵御着敌人的攻势。火焰箭如同雨点坠落,不断射在双方的军阵里,收割着脆弱的灵魂。堆砌在脚下的尸体恍若烂泥,散发着刺鼻的恶臭,轻轻一踩,就能听到咕噜噜蠕动般的恶心声音。 低头看,无数白色的肉蛆在半腐烂的尸体中钻进钻出,还有在地上痛苦挣扎的将死之躯。 没人愿意忍受这样的厄难! 安远终于觉得,这是一片真实的世界,不是梦,甚至不是幻觉。每一个人都有感情,有血泪,犹如孤独的小舟,在这肮脏血腥的乱世之中随波逐流。 他抬起头,手抓着人偶,茫然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不好,防线被破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冲在前排的囚犯全部停下了脚步,稀稀落落的队伍顿时像海绵般挤压在一起。晕头转向的人们开始拼命地争抢地上的钢剑和盾牌,互相推涌,或是傻站在原处,眼睁睁地看着前方的红色盾墙被生生破开一道裂口,蹿出成群的怪物。 那些生物形似灰毛老鼠,长相怪异,口生两颗硕大锋利的门牙,身材健壮如牛。它们的速度极快,黑爪尖锐,如同一柄柄黑色的弯钩,在阳光下反射着炫目的黯光。 “不要停下!拿起武器!”己方军官的催促声越来越高昂,超长枪方阵在犯人们的后方布下森然的枪网,一点点地向前推进,逼迫着所有人发起冲锋。 “啊~~”一些囚犯无从选择,干脆鼓起勇气大吼,全力向着那些鼠人冲去。 …… 双方在短短的数秒内碰撞,嘹亮号角声里夹带着心惊肉跳的血肉撕裂音,断肢碎头横飞。 叽里呱啦之中,几只红毛巨鼠如坦克般冲到战线的最前列,张开血淋淋的大口,尖啸一声。 轰! 炽热的火浪从嘴里喷出,膨胀开来,眨眼吞没了十多名犯人。着火者倒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发出生不如死的惨叫,皮肤和衣服因烧焦而噼啪作响,焦肉的气味混在污浊的空气中。 安远大汗淋漓,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虽有远超寻常人的力量,可在这残酷无比的战场上,却仍缺乏自保能力。 天空中突然坠落下一块数吨重的石块,直直地朝着他飞来。他心下一紧,抱着小雅向后一跃,跳到了数米之外。然而还未落地,耳畔便传来一声低弱的痛吟。 哧! 一直箭矢洞穿了小雅的胸口,带起几朵殷红的血花。 “该死的。”安远一掌拍飞更多袭来的铁箭,连连后退,却也不慎被划伤了右脸。 “小安……”小雅费劲地咳嗽几声,忍着疼痛,在他的耳边沙哑道,“你快把我扔开,我会拖累你的……” “闭嘴。”安远背着她,掏出剩下的所有灵符,紧捏手心,开始朝着冲来的老鼠狂奔,“我一定想办法把你救出去……” 轰隆!轰隆! 在说话的空荡,更多的巨石砸落,被恐怖冲击力撞飞或碾碎的人数不胜数。 “求你松手,我不值得你这样。”此时此刻,她的愧疚竟多于恐惧,不再害怕,而是露出了哀求的眼神。 海浪般的鼠群吞没一切,转瞬便和安远撞在了一起。 “死!”他的手掌张开,准确切中一只魔鼠的腹部,咔嚓一下,便连皮带骨地吞噬了对方的血肉。 蓦然间,方圆三十米内的鼠人哀叫起来,浑身开始腐烂,一个个头颅炸裂。安远身上的灵符力量飘舞在空气中,轻易地毁去了上百条生命。 “噗~”趴在安远背上的小雅被激得吐了口血,染湿了他的半边身子。 “对不起!对不起!”她的双手加大了力量,试图挣脱安远的手臂,眼里的泪水不住地溢出,“放弃我,求你不要再为我受伤了。” “为什么?”安远反问道,“给我一个放弃你的理由!” 听到这话,她几乎是立即叫道:“我不能容忍别人因我而死!” “理由不充分。”安远回了一句,没有向前冲锋,而是转过了身,朝着城墙的方向一步步地奔去。他的三十米范围内俨然成为了敌人的禁区,只要靠到其中,便会疾速腐蚀、爆炸。 “嗷~” 在安远往队伍后方加速的同时,城墙处又响起了浑厚的怪吼,一只只十多米高的战象从城中走出,抬着巨柱般的长腿,横冲直撞地践踏而出。位于战象两边的长枪方阵也开始了冲锋,全然不顾犯人们的心理感受,直接挺着上千根三四米长的钢铁尖枪步步逼来。 很多犯人已经明白了,他们的作用只是消耗敌人的力量,同时为主力部队的进攻争取更多的时间,军官们压根就没准备让他们活下去。 当大量火力被囚犯吸引在宽阔的正面战场时,那些用于破坏敌人投石车的精英们才能在冲锋的时候承受更小的损失,顺利地破开敌人的防御。 在人心浮动的时刻,安远已经背着小雅来到了枪阵的前方。没有直接往上撞,他灵活地跳到一匹战象的背上,借力一跃,便落到了枪阵之后,成功地进入了城门内。 在无数惊骇的眼神中,迅捷如猎豹的安远穿过了一道道的城门,在短短几分钟内便跃过了堡垒,来到了防线的后方。 “比想象中的容易。”他松了口气。 还真怕突然冒出个高手什么的将他挡在里面。 但现在,已经没什么可以阻止他的了。 脚步飞动,离开要塞,混入树林,连续奔跑了十多分钟后,他才在一处山脚停了下来。 “呼,好累。”放下小雅,赶忙检查一下她的胸口,这才发现血水已经染满了她的衣服。 小雅哽咽地望着安远,声音中带着愤怒和痛苦:“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不行吗?”安远道。 她痛苦地哽咽,流着眼泪:“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过,从来都没有,我好难受……” 声音很轻,说话的同时,胸口还在慢慢地渗出鲜血。 “喂,你没事吧。”安远焦头烂额,他可不知道该怎么救助对方,也不敢拔下对方胸前的铁箭。 “我一直……都一个人。”她的喉咙动了一动,哆哆嗦嗦地抓起安远的手掌,张开嘴巴,向着他的手心吐出了一枚碧绿的种子,“当初,母亲把这个东西交给我,告诉我……如果……喜欢上了一个人,就把这枚种子交给他……让他立刻吞下。可是我……一直一个人,或许,上天注定,只有小安才是值得我喜欢的。” 她的脸上流露出凄惨的笑容,说话开始断断续续,微不可闻:“这是……灵魂的种子……吞下,能……” “能什么?”发现她快没了声音,安远真担心她就这么断气了,遂轻轻地晃了她两下,在她的耳边叫道,“能什么,快告诉我,坚持住。” 她的眼睛已经闭上了,唯独喉咙中还传出嗡声细语般的声音,安远急着低下了头,隐隐地听到: “很久……我……” “你什么?别睡过去啊!”他用力地晃了两下。 “喜欢……你……” 说完这话,小雅的头垂落了下去,似乎再也不能起来了。 第24章 灵魂网络 在小雅失去意识的时候,天空似乎也蒙上了一层灰暗的色调。安远的心像是压上了一块石头,沉默地喘不过气来。 他抱着小雅,准备起身离开,偏偏在这时,一阵不合时宜的眩晕感突如其来地降临到了他的身上。 “该死,竟然要醒了。”安远明白发生了什么,急忙抬起头向四处搜寻,看到不远处的溪谷里有一处隐蔽的山洞,便强忍着阵阵眩晕,向着目标处全力迈起了脚。 起起落落七八次,摇摇晃晃地来到山洞口,他还没往里走几步,就已坚持不住,彻底倒在了地上。 黑暗袭来,天旋地转。 等再次睁开眼,熟悉的天花板早已取代了先前的一切场景,战场上沾染的恶臭气味也消失得一干二净。唯独某种说不出的悲凉心境还紧紧地缭绕在心头,时时刻刻影响着他的情绪。 “哥!”床边忽然冒出来一个香喷喷的头,眨巴眨巴眼睛担忧地望着他。 安远反射式地往后一退,直接撞在了床头,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哎哎,不用这么紧张,是我啦。”安璃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身子往床上一扑,整个人便如兔子般拼命地钻进了他的被窝。 “我去,你要干嘛?”安远吓得往后一退,由于动作幅度太大,捏紧的拳头不慎压到了床头柜上,顿时感到一阵不正常的疼痛。 伸手一看,他立刻便愣住了。 一枚染着血液和唾液的碧绿种子正静静地粘在掌心,近距离闻去,还有一股混着血腥味的植物清香。 “哥,这是什么东西,好恶心。”安璃吃惊地看着他手里的玩意,语气很是古怪。 “这是……”先前在梦境世界的一幕幕猛然间又映入了他的脑海,小雅临时前吐出的种子,俨然就是躺在手心的这一枚。 “竟然……带到了现实中。”他的心跳都好像要停了下来,抓着种子的右手微微颤抖,脑海里隐隐转出小雅临死前的话:立刻吞……下去。 “要立刻吞下去吗?” “什么?”安璃觉得不可思议,“哥哥,什么吞下去?” 眼睛在黏黏的种子上来回扫了两眼,她的脸色慢慢胀得通红,突然用手捂住了脸:“哥,你是说让我把这东西吞下去吗?呜~~” 她揉了揉脸颊,害羞地低下头,支支吾吾:“既然是哥哥让我吞,再恶心我也愿意。” 说完,她竟是伸出手抓向了种子。 “噗!谁让你吞了。”安远被她这一下搞得彻底无语了,连忙缩回了手,从床上爬了起来,“你先等着,我拿去洗一下。” 说完这话,他便不再理会对方那为难的表情,独自摸着黑来到洗手间,认真地冲洗了几遍。 光从表面上看去,手里的种子颇有几分神秘的意味。上面布满了花纹,细致到极微之处,就像大师创造的微雕艺术品。 研究了老半天,安远也没能从中发现什么,便只好拿着它回到了房间。此时的时间仍在半夜,天还未亮,窗外笼罩在一层无声的黑暗中,隔着玻璃隐约可以见到随风摇摆的婆娑树影。 他深吸一口气,将种子摊开到小雅的面前,认真地说道:“这是梦里的人交给我的东西,我根本想不到它会出现在现实中。” “这样吗?”安璃惊诧地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种子。”安远无力地靠在了床头,仰视着头顶的吊灯,眼望着妹妹,无奈道,“来自一个很善良的人,就在刚才……她去世了。” “她让你把这个东西吞下去?”安璃的语气带着几分怀疑。 “是啊,你说我该不该吞呢?”安远将种子放到床上,彷徨地说道,“现在的我,已经彻彻底底地相信那是一片真实的世界了。我相信,只要将这枚种子吞掉,一定会发生些什么……” 他觉得有些狗血,因为无论怎么看,小雅都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平民。可就是这样一个家伙,却从嘴里吐出了这样一枚来历不明的种子。 这是不是暗示着,对方有着另一层特别的身份呢? “想多了!”考虑了好一会,安远猛然摇了下头,在小雅那略带恐慌的表情中,一口服下了种子。 “哥,你真的吞了?”她一下抓住了安远的臂膀,“万一有毒呢?这东西来历不明,你难道……” 还没说完,安远就抓着脑袋痛呼了起来:“啊啊~” “哇!哥,你没事吧,别吓我了。”小雅差点又哭了出来,不知所措地抓着他的衣角。 安远的痛呼还没持续一秒,就被莫名的兴奋代替了。 种子在进入食道之后,就像变成了一团火苗,在他的体内燃烧了起来。一缕缕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痛感混合着舒适的清流,沿着血管蔓延向全身,然后全部汇聚向了他的脑袋。 思想中仿佛多了棵树,然后一粒碧绿的光点在他的手掌心浮现。 “原来如此!” “你到底怎么了,哥?”看着他的笑容,小雅悬起的心稍稍放松了下来。 “小雅,你把这道绿光吃了吧。”安远的念头略微一动,这绿光便听话地飞向了小雅的嘴巴。 她没有抗拒,乖乖地将绿光吞了下去,随后用力地哆嗦了两下。 十多秒后,她的指尖一伸,徒然在上面制造出了一颗奇特的火球:“这怎么可能?” 似乎连她自己也不愿相信,连续实验了好多次,每次都成功放出了火焰,就像本能一般。 “这就是种子的作用了。”安远的语气极其激动,“我可以释放出这种绿色的光芒,随机启发某个人身上的潜力。因为力量是源于我,所以被激发者也会受到我的潜在影响。” “潜在影响?”安璃收起手问。 “一种联系,说得简单点,就是能得到你反馈的少部分能力,以及施加某种特殊的限制。” 安远刚说完话,对方手里的火苗便直接消失了。 “灭了?”她揉了揉眼睛。 “我让它灭的,这种子……把我和你当成工人了。”安远的语气说不出是担心还是开心,“它让我吸收了你的能力,也能部分得到你的精神,等到这些精神凝聚成一个状态,就能让死去的那个人重新复活。” 第25章 规格之外的地方 “让死者复活,这个世界上真有这样的能力?”安璃捂住嘴巴,看上去有点惊讶。 “我不确定,但这种子却给我这样的感觉。”安远沉下心来,回忆了一下小雅的话,内心存着几分担忧。 先不说其来源如何,就目前来看,这颗种子倒是对安远没什么危害。 “先睡觉吧,等天亮以后,咱们再去找钱总见面。”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便抱着往梦里继续一探的心态,再度躺到了床上。 “要睡了吗?”安璃的表情凝固了几秒,接着迟疑了好一会,才用很糯很软的声音在安远的耳畔哀求道,“哥哥,你应该不介意我和你躺在一起吧?我求你了。” “随你吧。”安远翻了翻白眼,懒得和她计较,“别把我吵醒了就行。” “好的,嘻嘻!”小妞开心地往安远身上一靠,缩成一团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可能是身体真的很累吧,安远根本没精神去管她,也直接陷入了沉睡状态。 迷迷糊糊中,他再次没有任何阻碍地出现在了先前的洞口,小雅的尸体仍然静静地躺在自己的身旁。对方的眼眸紧闭着,却给人一种随时都要睁开的错觉。 “哎。”看见这一幕,安远的情绪再怎么说都好不起来。 他轻轻抱起小雅的身躯,走出了山洞,准备到一个安全点的地方将她下葬。 比起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这个已经活到二十多岁的女子完全就是一条孤独的可怜虫。从幼年到青年时期,一直都艰辛得不堪回首。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撑下来的。 “咱们要回黑亚城吗?”走着走着,被忽视的人偶突然在腰间叫了一声。 安远脚步一顿,摸了摸自己的口袋,这才想起灵符已经彻底用完了:“没法回去了,就这样子对付领主,怕是连灰都剩不下,晚点再说吧。” “好哦,但是现在怎么办,流浪吗?”曦叶灵活地爬到了安远的肩膀上,期待地注视着他。 “我想修炼,想知道一个人的极限有多强。”安远抱着小雅的身子来到了溪谷的内部,找了块尖长的石头,在地面上挖掘了起来,“那天的国师,你不觉得他很厉害吗?” “厉害!”曦叶伸出那白皙精致到不像话的手,理了理披散下来的黑色长发,特意往安远的脑袋上一靠,语气平和地说,“可是世界太大了啊。” “世界太大?”安远手里的动作迟钝了一下,有的意外地转过头,“你的意思是说,国师的力量对于这片世界来讲微不足道吗?” “没错。”曦叶的柳眉弯成了月牙。 …… 坑慢慢地成型了,安远将小雅的躯体埋了进去。他本想为对方立一块碑,却在埋好土的那一刻选择了放弃。 “即便别人看到她的墓,也没什么意义吧,倒不如融入自然。” 他这么想着,对这被填平的墓深深地鞠了一躬,默念一句“走好”,然后便扔掉了身上的所有压力,向着西北方迈出了脚步。 “我估计,黑亚城应该在戒魂监狱的西北面,而先前那条对阵巡天皇朝的防线在监狱的南边。从局势上看,黑亚和它周围的一批城市应该都隶属于同一个国家,治下的领主在拥有城市管理权的同时,也要服从国王的命令。” 安远并不清楚这个国家的制度,也懒得过多得了解,对他来说,这种落后制度的国家只是丑陋的代名词:阶级和层次将人与人之间的自私和欲望无限放大,“制造”出无数个不堪重负的下等贫民。 多数人用他们的辛劳和汗水维系着少数人的统治,同时也在用他们的鲜血与成果供奉着少数上层人的享受。 正应了那句话:领主看不上的佳肴被丢弃在臭水沟里,而贫民连腐烂的面包都吃不上。 安远凭着记忆向着西北处快步奔跑,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就来到了黑亚城外。正犹豫着要不要绕道到别的城市,靠在肩膀上的人偶突然就激动地指着森林:“为什么不去那座山呢?” “哪座山?”安远循着目光望去,呼吸猛然间一滞。 在那一望无际的碧绿森林之中,一座虚无缥缈的半透明雪山屹立在其中,缭绕着氤氲的白烟,好似有巨狼的身影在那山上飘荡,沉沉浮浮,时隐时现,环着神秘的蓝光。 “圣灵山!”安远情不自禁地出声。 “圣灵山就是那一座吗?”曦叶好奇地问道。 “没错,一座和狼人有关的圣山。”安远深吸一口气,将美丽的人偶抱在了胸前,“小曦叶,我记得大小姐说过,你是一只狼人。而那圣灵山,便是狼人一族的家园,所以……” “你要带我去看看?” “嗯。”关于曦叶的来历还是挺邪门的,不说她那诡异的姐姐,就是这个同样具备着狼人身份的女孩,也绝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只是在变成人偶后,她的性格确实变化很大,时常显得没心没肺了一点。 “可是,往那座山走,很容易迷失到静庭的啊,那里是规格之外的地方。”曦叶认真地说道。 “规格之外?” “嗯,就是说……一个不能用常理衡量的地方……我也不太了解,这都是大小姐在之前告诉我的。” “她还说了什么?”安远问。 “她还说……古道、外静庭、里静庭,这三个区域统称为静庭,是许多探险家向往的地方。”曦叶的瞳孔中闪烁了两点微光,似乎是陷入了回忆,“几十年前,有一个领主曾经进入过那片神奇的区域,出来之后,好像是悟透了什么道理,一改以前苛刻剥削的作风,将领地的规矩变更得特别开明,让每一位子民都过上了丰衣足食的生活。他还将自己的领地起名为静庭领,据说是专门为了纪念那片让他无法忘怀的地方。” “是吗?还真是特别。”不得不承认,安远对那片神秘的区域产生了兴趣。 “还有一种说法。”曦叶咬了咬手指,指着地面道,“一般人认为,咱们的世界是存在地狱的……但是只有静庭人知道它在哪里。甚至在静庭那片奇怪的地方,存在着通往地狱的道路,因而规格内的人给它起了一个别称。” “什么别称?” “静庭地狱。” 第26章 交错的影子 静庭的位置是一个谜,大概处在尘星森林到黑亚城这数千里土地的中部,与世隔绝。每年意图进入游历的探险家数不胜数,只是真正能够找到其中的人却寥寥无几。 到过里面的人在离开以后,多半还是弄不清进去的路。甚至在许多年前,还有人用类似热气球的工具飞到了森林的上空,浪费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都没有找到目的地。 这种魔幻无比的事情,使得许多的人都太不相信静庭的存在。 安远从黑亚城的不远处绕到了森林内部,渐渐感受到了景物的变化。 四周的植被越来越原始,树木的高度从十多米上涨到二三十米,枝叶的密度逐步增加,渐渐将地面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一路前进,时常能听到各种古怪的兽吼。 安远的目标是远处的圣灵山,他的身姿极其灵巧,在树与树的枝干上快速跳跃。依靠筑殿带来的体质,轻松地做出了某些高难度的动作。 前进了大约小半天后,他停下了脚步,靠在了一棵树上休息起来。 “看来想要接近那座山根本不可能,我跑了这么久的路,感觉都像在原地打转。”安远的声音中已经充斥着无奈了。 “未必哦,你没发现一个问题吗?”人偶将手指向了北面,“那里的天空越来越红了。” 安远忙转过头,脸色一凝:“好像是的……” 遥望着远处那略带猩红的天空,他莫名不适,似不好的预感在心底浮出:“为什么我感觉那里有点像怨限宫的外围?” 他可以百分之百地确信,怨限宫离这片森林的距离极远,站在这里绝不可能见到那边的情景。 “怨限宫……你是说禁区吗?”曦叶撑着下巴考虑了一会,忽然像是想明白一般,点了点头,“如果那是禁区的场景,也就可以理解了。” “你知道什么?”安远低头看着她,发觉这小家伙明白的事情有些多得不像话。 “我认为那里是很大的禁区,范围足足有上万公里,虽然离这里很远,可是因为某些特殊的原因交汇到这里。”曦叶指着脚下的森林,淡定地对安远道。 “交汇?” “对啊,我认为圣灵山肯定不在森林里,静庭也不在这里。为什么咱们总是能看到呢,当然是因为几处地方都在这里交汇了。” 曦叶张开双手,在旁边的树干上平稳地行走着,只是嘴里说出的话,给安远带来了很大的疑虑。 “既然叫怨限宫这个名字,那么这个地方,肯定和界限有关系了。无论是任何东西,都是可以在界限的层面变动的。”她的眼睛红光一闪,“比如说速度。” “速度?” “界限无处不在,怨限宫最可怕的地方就是,改变了其中的规律。”曦叶自个说着,话到一半,蓦然间转变了口气,“用大小姐的话来说,就是真正的强者可以通过界限发现世界的本质。而最容易被探知到的界限,无非就是速度了。这种界限遵循三种神奇的原则,第一种是带有欺骗性的观测者效应,第二种是绝对意义的有限特性,最后一种……则是守护本质的比例特性。” 说到这里,她突然止住嘴,安远便忍不住问道:“然后呢,三种特性分别代表着什么?” “不知道!”曦叶说。 “不知道?” “嗯!”她毫不心虚地回道,“小姐就和我说过这些……可是你难道没发现吗?” “发现什么?” “圣灵山、静庭和怨限宫同时出现在这片森林里,十有八九……就是某种神秘的界限,让它们交汇到了这一处地方。” 安远理解她的意思了,望向北方的表情中也浮现出几丝的不安:“看来这地方的种种现象,很有可能是怨限宫造成的。这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看到了圣灵山,却怎么走也走不到。而迷失方向的人,偶尔会进入神秘的静庭。” 确实古怪…… 他爬上旁边更高的一棵树,向禁区的方向望去,见到的分明是另一幅与众不同的景象: 电光闪烁不断,恍若翻滚的青蛇。层层叠叠的彤云被撕开了一条粗大的裂缝。缝隙所过之处,成千上万颗陨星熊熊燃烧,带着无尽的怒火,一颗接一颗地坠向广袤的土地。 当日那题写着血淋淋大字的青铜状宫殿漂浮在更远的尽头处,飘渺神秘,充满着神秘的气氛。冲天的杀意和无尽的死亡气息恍如实质,隔着很远的距离依然能清晰地感知。 “想要进入圣灵山或者静庭,看来还需几分运气。”安远默默嘀咕了一句。 不知道怎样的存在创造了那样一处不可揣测的禁区,他虽心存好奇,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将窥探的欲望藏在心中,尽量避免与其接触。 “总觉得你的姐姐好像和那处地方有些关系,这么看来,你不仅仅是简单的狼人了,说不定还是和禁区相关的某位存在。”安远似笑非笑地望着她。 “这样可不好。”人偶激动地晃了晃脑袋,“你说的姐姐就是曦灵吗,那天我们在地宫里看见的女孩?” “对的,遗憾的是,你看起来和她没有一点感情。” “都忘了……但觉得她和我长得很像,所以不舒服。”曦叶撇了撇嘴。 安远被她的模样逗乐了,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就觉得周围的场景有些不对劲。 转头一看,只见在那层层叠叠的树荫背后,好像一下子空落了许多。一条狭窄的小道穿插在其中,从林子里延伸出去,连接到地平线的远方。 “那地方好像没见到过。”他一把抱起人偶,朝着目的地飞跃而去。几分钟后,树木逐渐稀疏,阴暗幽闭的环境眨眼间豁然开朗,被一片望不到边的平坦荒原代替了。 他这才突兀地发觉,自己正蹲在一颗百余米高的参天巨树顶端,原始森林以脚下为界,在这条线上骤然截断,被无尽的荒凉埋没。 而在那狭窄的小道上,正插着一块破烂的木牌。 牌子上画着个朝向远处的箭头,同时刻着一行歪歪扭扭的汉字:静庭古道。 第27章 验下DNA吧 “是静庭,我竟然真的来到了这个古怪的地方。”安远揉了揉眼睛,还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 面前的情景远比想象中更加的荒凉,狭窄小道长而蜿蜒,穿梭于干涩的岩地中,与风蚀作伴,与黄沙为伍,只是站在其中就充满了孤独感。 他不知道这条路有多长,可既然已经来了,便没有放弃前进的打算。他迈出双脚,冒着细碎的风沙向前行走,两畔的景象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了倒退。 整片荒原都有种让人迷惑的魔力,一步一步,安远竟不知不觉忘记了时间。 某一刻,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这才发觉自己已经站在了一座耸入天际的宏伟大殿前。冷风习习,吹拂到脸上,冰冷的白雾飘荡在空气中,萦绕着湛蓝的流光。寒霜冻彻大地,延绵千百里。 安远面色一变,骇然地望着周围的景象:“我怎么突然来到了这里?” 太邪门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不知不觉就站在了此处。 这宫殿的外壁充斥着荧光,华美庄重,恍若仙界的殿宇。似乎感受到了安远的到来,在隆隆的震响中,殿门缓缓地开启,露出一方宽阔无比的空间。 他迟疑了好一会,才尝试着迈出脚,走入了其中。 这是一座高达百米的巨型大厅,风格有如教堂,却比教堂更为雄伟。内部空空如也,只有在正中央的蓝色石椅上,端坐着一具极其柔弱的身躯: 雪白的长发,如玉般细腻的肌肤,一身华贵的蓝裙披至大腿处,仅露出一截白璧无瑕的细足。这是一名冰清玉洁的年轻女子,双眼紧闭,气质典雅神圣,如同一尊寂静的雕塑凝固在其中。 除了安远的脚步声,厅殿内如同禁止了时空,找不到一点的生气。那座椅上的女性也如丧失了活力的标本,虽然美如仙人,却死气沉沉。 “好漂亮。”曦叶的惊叹打破了大厅的寂静。 安远“嗯”了一声,表示对这话的赞同。 他正想要说些什么时,大厅的地面徒然就震动了数下。 紧跟着,磅礴的机械撞击声响彻大殿,一扇犹如轮盘的钢铁大门突兀地浮现在了正前方,像是神秘的时空之轮般悬浮在半空,缓缓地旋转着。 安远的脚步警惕地后退了两步,生出了不妙的预感。 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穿梭之门启动,坐标已确认,等待开启……” 这是直接响起在脑海中的动听话音,充满了奇特的诱惑力。随着它的出现,悬浮的穿梭之门上也浮出了大量的文字。这些文字开始在周边环绕,不时飞出一两个,排列在了大门的正中央。 此时透过圆门的口子,可以清楚地看见,在那蓝椅上靠坐的女性像是机器一样机械式地举起了右臂,将一根手指对准了大门。 “定向坐标:古道,是否开启传送?” 安远咽了口唾沫,下定决心道:“传送吧。” 话刚说完,穿梭之门的旋转速度就骤然间加快,字符映入了周边的钢环内,随后一道半透明的蓝色光幕便笼罩在了正中心处。 “开启倒计时,3、2、1……启动!” 嗡~~ 气血随其颤动了两下,门中猛然间传来一股吸引力,接着两边的景物便开始了极速的倒退。 安远的身体瞬间穿过了大门,进入到了一方无限延伸的通道中。透过半透明的通道壁,他看到一切物体都开始了加速倒退。那雕塑般的绝美女性从身边迅速飞过,快得难以想象。 只是在交错的一刹那,安远的余光便骇然地发现,原本死去般的女子忽然间睁开了双眼,转过头来,对着他诡异地笑了一下。 瞬息之后,这一幕情景便被无限地拉远到了身后。 “曦叶,我怎么感觉那家伙的眼睛睁开了一下!”安远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刚说完这句话,周围的空间便轰然间破碎了,遥远的某处响起了一段熟悉的铃声…… 然后…… “哥哥,起床了。” 右耳听到了弱气的叫唤,安远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哈欠,睁开双眼,发现安璃正眨巴着眼睛,灵动地注视着自己。 “起床时间到了吗……呼,我竟然把闹钟设置得这么早。” 他慢慢悠悠地从床上坐起来,脑子一片的混乱:“奇怪,这次怎么清醒得这么迅速?” 确实太快了,眼前的一切像是荧幕破碎地一闪,就直接回到了现实中。 他难以置信地捏了捏自己的脸颊,以确信自己是真的清醒了。 “哥,其实现在已经不早了,九点了呢!”安璃下了床,穿上拖鞋往地上走了两步,回头说了一句,“刚才我将你获得种子能力的事情在群里和钱总说了,然后……” “然后什么?”见对方停下,安远忙问了一句。 “他说你的能力很可怕,甚至拥有着掌控整个社会的力量。如果你愿意,他会在资金上支持你。” 安远的眉毛挑了一下。 “对了,钱总还说他和山缘已经收集到新的能力者情报了,而且那个人和你着有几分关系。” “是谁?” “林娇。” 安璃说完这话,直接走出了房门,留下表情复杂的安远。 他沉默地靠在床头,脑子里整理起最近发生的所有事。仔细一想,似乎林娇一直在某些事情上瞒着自己。 沉思良久,他伸手抓过了旁边的手机,打开qq,找出了自己和林娇的聊天记录。 双方的谈话少得可怜,上一次在网上交谈的记录,貌似已经是一年前的了。 林娇:你有妹妹吗? 安远:有! 林娇:为什么没见你提起过她? 安远:不在一起了。 林娇:是这样吗?那有点遗憾。 安远:呃……你什么意思? 林娇:我觉你们在一起,可以去验一下dna,越是精确的验证越好。 安远:你不会想说我妹妹不是亲生的吧? 林娇:当然不是……哈哈,我只是开个玩笑。 …… 谈话到这里就结束了,当时安远还真以为那是玩笑,没往心里去。 不过在现在这个时间来看,当初的这件事却是处处充满了古怪。 古怪的来源不是妹妹,更不是其中谈到的dna! 而是…… 提出这段话的人竟然是林娇,一个从来不会开玩笑的人! 第28章 与安璃在一起的生活 安璃当然是安远的亲妹妹了,这是毋庸置疑的。两个人虽然性别不同,可是他们的外貌要比一般的兄妹更加相似……白净的皮肤,精致的五官,甚至连手趾的比例和形状都基本相同。 在妹妹和自己住在一起之后,安远就特意通过镜子进行了对比,发现两者间的“雷同”已经达到了匪夷所思的程度,连一些习惯性的动作都像是模板中刻出来的一样。 正是因为太像,安远才会偶尔对这位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女孩产生古怪的感觉。 虽说心有疑虑,可在真正面对安璃的时候,他也常常会生出一种面对着另一个自己的错觉,不自然地就对其产生亲近之感。 因而几年前的分别,实际上让他独自伤心了很久的时间。 从床上爬起,走到楼道边,能听到楼下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他没有在意,独自走到水池进行了洗漱。 洗完以后,仍然披着一身睡衣的安璃从一楼走了上来,空荡荡地来到他的面前,亲切地一笑:“请哥哥下楼吃早饭,小璃为你准备好了莲子粥哦!” 安远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眼珠向上一瞄:“怪事,妹妹什么时候会主动为别人做饭了?” “嘻嘻,谁叫你是哥哥大人呢!”她看上去很开心,满怀着期待,“小璃请哥哥大人用膳!” 咚! 安远一个轻飘飘的栗子落到她的脑袋上:“快去穿衣服,你这么空荡荡的,还把胸口露在我面前,是不是故意诱惑我?” “呜~”这一击确实突如其然了一点,明明不痛,安璃却委屈地捂住了脑袋,装作很可怜的样子,“谁诱惑你啦,坏哥哥,难道你对自己的妹妹都能产生那种邪恶想法?” 安远一时语塞。 “哼哼……被我说中了。”她嘟起嘴,撇过头道,“咱们间再也没有纯粹的兄妹情了,连一起睡个觉都紧张兮兮的,深怕我要吃了你一样。而且,说到衣服,貌似昨天都洗掉了吧,除了睡衣什么都没有,连文胸都没有,都快让我这个女孩子光着身子了,当哥哥的也不帮忙去买一下,是想趁机占点便宜吗?” 她这么一说,安远倒是尴尬了,不好意思道:“我倒是忘了。” “那么你倒是快给我准备衣服吧,最好是你穿过的哦。”她脸色一转,俏皮地眨了眨眼。 安远翻了翻白眼,转身道:“跟我来吧。” 其实说到女装,安远还真是藏了好几个衣柜的量,而且全部都是几年前妹妹留下来的大堆衣物,一直被他储藏着没舍得扔掉。 毕竟他还怀着期待,指望安璃哪天会回来和自己一起生活。 现在……果然是如愿以偿,连衣服能用上了。 走到楼上的房间,打开柜子,满目的衣裤裙袜眼花缭乱地呈现在面前,让安璃惊诧地张大了嘴。 那些衣服大多比较昂贵,大多为手工制作,很适合她这种从小就是美人胚子的女孩。小璃的母亲当初还突发奇想地给她弄了两套cos装,只是因为型号太大一直没穿上罢了。 安远笑着回过头,刚要说些什么,没想到妹妹就伸出手极度震惊地指着其中,夸张地说道:“哥……你,没想到你还有女装的嗜号……真,真的好变态!” “啊?” “你……” 咚! 又一个栗子落下。 安远干咳了一声:“看清楚,这些都是你的衣服!” “我的……衣服,啊,明白了,哥哥你竟然偷穿我的衣服?”她的表情很夸张,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安远真不想说她了。 不过下一秒钟,这个女孩的表情渐渐恢复了正常,露出了一脸感动的神色:“原来你一直珍藏着我的衣服呢!” “是啊。”安远像小时候一样摸了摸她的头,“很舍不得你呀。” 没有再向以前一样躲闪,她直接扑上来,一把将安远抱在了怀中:“不要再分开了好不好?不要再因为家人的原因而离开……咱们这种孩子,不应该为大人的错误而承担后果。” “嗯。”安远有点难过,“今天我带你去医院吧。” “医院?” “是啊,昨天你的样子吓到我了……” 她的眉毛紧锁在一起,咬咬牙,低头说了一句:“对不起,我,我可能真有点问题……” “所以要去医院。” “哪个医院?”安璃抬起头问。 “精神病院。” “……” 良久…… 她的表现仍有些茫然,不过意外地没有拒绝。 安远看出了他心里的失落,转身从衣柜的侧面取出一条黑色花纹的短裙和一件漂亮的公主洋装,交到了她的面前:“这两条算是比较大的,应该还适合现在的你。女孩子还是穿短裙比较漂亮,最好再换上黑丝。” “你怎么知道这两条比较大。”她的表情有点点扭曲,“不会真的全穿过了吧?” 安远有种额头冒黑线的感觉:“你能不能别乱想?” “哼!行吧,我就这么穿,让你饱饱眼福。”她一把接过了衣服,接着又伸出一只手,“文胸呢?” 安远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瞄了眼她那平坦的胸脯,淡淡道:“你不需要那东西,放弃吧。” “你……” 她冷冷一哼,转身离开了房间。 安远拍了拍额头,暗自松了口气。 事实证明,有个亲妹妹还是挺不错的,前提是她足够漂亮,足够可爱,脾气也特别好。否则的话……十有八九是个麻烦。 安远独自走到了楼下客厅,闻到了一股香甜的早饭气息。走到餐桌前,揭开放在上面的电饭煲,一股浓浓的白烟便直冲而上,放有红枣、木耳、枸杞等各种佐料的莲子粥香气腾腾,勾得人直流口水。 安远舔了舔嘴唇,连忙迫不及待地盛了一碗,幸福地品味了起来。 平日读书中的自己,每天的早饭都是很随意地解决,不是啃点面包,就是挨着饿直接去学校。那种不吃早饭的现象对于他这种学生而言极为普遍,常常因为起床时间耽搁太久而亏待了自己的肚子。 他哪能想到,有天早上能亲口品尝到如此美味营养的早饭,而且这早饭还出自最亲近之人的手。 “咳,还真是……有妹恨妹不是璃!老子以前咋没发现她这么好?” 仔细想想,还真是充满了荒唐感和不现实感。 这真的是那个天天叫人服侍的公主吗? 第29章 樱罗同源寿命计划 几分钟后,楼梯上传来了清脆的脚步声。 安远吞下碗里的最后一口粥,转头望去,发觉妹妹已经换上了古朴花纹的黑色洋装,亭亭玉立地站在了自己的身前。 明眸皓齿,晶莹黑瞳,一头蓬松的黑色长发披至双肩,白皙如雪的精致五官柔美而不失风韵。妖娆的身材搭配着一条惹人遐想的黑色短裙,两条细长匀称的小腿从裙角延伸而出,覆盖在一层薄薄的黑丝之下,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诱惑力。 安远僵硬地张了张嘴,愣是半个字都没说出来。 安璃皱了皱可爱的小琼鼻,疑惑地问道:“怎么了,哥哥不喜欢吗?” “没有……”安远耸了耸双肩,“我觉得,你最好不要这么走出去。” “为什么?” “总觉得有危险。” 安璃:“……” “好吧,我开玩笑的。”安远干咳一声,马上改口,“我只是觉得你又漂亮了点。” “那不是很好吗。”她走到安远的身旁,轻轻地坐下,给自己盛了一碗莲子粥,叹口气道,“等会就跟着你去医院吧。” “好。” 饭吃完,安远简单地准备了一下,就带着安璃离开了家里。 本市的第二人民医院是三级甲等的精神病医院,针对神经衰弱、抑郁症、焦虑症等精神类疾病进行专业的治疗,也有专门针对心理问题进行的咨询处理。 两人经过近半个小时的挂号排队,在一大群人时不时偷瞄的眼神中,终于来到了一个名为汪权的医生面前。 医生亲自对安璃进行一系列的询问检查,倒是没确诊什么危险的疾病,只是怀疑她有轻度的焦虑症。 到最后,他对安远说道:“很多精神问题,在没发病的时候我们是很难确诊的,即便是焦虑症,也只可能是在孤身幽闭的环境中才表现出来。你的妹妹有很明显的精神病的症状,而且听你们关于她母亲的描述,我基本可以确定,安璃的病症很大程度是源于长期承受的家暴,甚至这种症结在她失去父亲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 “严重吗?”安远凝重地问。 “不好说,但肯定是需要进行药物治疗的,尤其在发病的时候,急需稳定情绪。平日里你要常常对她进行心理疏导,因为精神病从某种角度来说,也属于程度较为严重心理疾病……至于脑部ct这种,实际上我不建议做。” “好的,谢谢医生了。”安远嘴里感谢了一声,可是心情却有点糟糕了。 不过安璃倒是毫不在意地回过头,用开玩笑的语气说了句:“没想到我也有成为精神病人的一天。” 安远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太担心了,保持好心情。” “嗯,有哥哥在就开心啦。”她柳眉弯弯,稍稍向安远靠近了一些。 医生见着这一幕,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合上安璃的病历册,语气特别地问道:“你的父亲是不是叫安峰?” 兄妹俩的瞳孔同时收缩了一下,安璃直接双手撑住桌子,激动地靠前道:“您认识我的父亲?” “嗯。”这医生小幅度地点了下头,脸上的皱纹全部堆积到了一起,“算是老朋友吧,说起来,我和你们之间也有些关系。” “啊?那父亲怎么样了!”安璃迫切地询问。 “我也不知道。”医生摇了摇头,瞥了眼后面房间外等待的病人,笑道,“还有二十分钟就换班了,你们先去外边等我一会,等看完下一个病人我就去找你们。” “好。”安远替妹妹答道。 走出房门来到大厅处坐下,两人互相一望,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安。 “这也太巧了,没想到随便来次医院都能遇到个认识父亲的人。”安璃喃喃道,蓦然抬起头,“他是不是真的知道父亲的位置?” “谁知道呢?”安远懒洋洋地向后一靠,闭起眼等待起来。 大约十多分钟后,穿着白大褂的汪医生拿着本厚厚的文件走到了面前,对两人说:“你们跟我来吧。” 两人起身,随着他的脚步来到了一处无人的办公室内,忐忑地坐了下来。 汪医生的表情比较随意:“很多年前,我和你们的父亲曾在一起工作过,算是老朋友了吧。” “您现在和父亲还有联系吗?”安璃立刻问。 医生的双眉间浮出几道细小的褶皱,不过很快又舒展了开来,回答道:“没有了,当初我们是因为工作的原因而分开的。事实上一直到他成为大老板,我们的合作关系还依然存在。而合作的原因,就是你们两个。” “我们两个?”安远坐正了身子,心底产生了荒谬的感觉。 “嗯,这种合作,本身是被国内定性为绝密级的实验。只不过实验在几年前被证实了结果,又重新下调为普通级。内部资料在研究部门和国内的几个大医院里流传了开来,从某个角度来说,你们两个早已进入了某些特别人物的视野中。” 安远捏了捏鼻子,沉默了好一会,突然不是很习惯地说了一句:“日了狗!” “噗!”安璃直接被逗得一笑,“哥哥好搞笑。” “毕竟你们是实验的主角,也应该知道本次实验的具体内容。” 医生手中的文件被打开,露出了一幅幅极其详细的dna对比图和介绍资料。 安远接过手,一行一行地看了下去,表情越来越惊讶:“异性同卵双生子实验……内部染色体替换……基因突变抑制……” 见两人看得茫然,汪权医生解释道:“简单来说,你们两个人本身就是一对同卵的双胞胎,只是咱们的研究者们,用特殊的技术将你……也就是安远的其中一条x细胞换成了y细胞,所以你们出生以后,就变成了一男一女。而因为携带着相同的等位基因,所以你们除了性别外,各个部分几乎就是同一人。” 安远和安璃瞬间懵逼了,无比震惊地互看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质疑。 “这种直接在细胞中更换染色体的方式在技术上一直是实现不了的,当时没人能相信它能成功,也不相信未来能够成功,但是……” “成功了?”安远问。 “是的,简直是奇迹,即便到现在我也不认为它能实现。”医生难以置信地笑了笑,似乎完全不能接受。 安璃的小手微微攥紧,眼睛瞪得大大地,好奇地问:“那么这个实验的计划的目的是什么,要知道……这种明显违反国际规则的生物实验,总不是毫无理由地进行吧。” “这点你说的对,你们两个,其实只是庞大实验链中的一环。而那整个实验的名称,又被叫做樱罗同源寿命计划……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解决遗传病,以及……” “以及什么?” “生存!”医生的脸色忽然间有些阴沉。 第30章 预知未来 同卵双生子是由同一个受精卵在发育初期分裂成的两个胚胎,他们的染色体完全一样,因此拥有着相同的性别(也有因意外而产生的y染色体丢失症状,称特纳氏综合征)。 由于生长环境的差异和基因突变等各种因素的影响,“完全一样”的同卵双生子会从其诞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展,导致两者间出现或大或小的差异。再加上细胞分裂的随机性以及细胞质基因的差别,理论上完全等同的同卵双生子是不可能存在的。 汪医生此刻透露出来的内容,让原本还算平静的安远瞬间就不淡定了:“你是说,我本来应该和安璃是一样的,但在还是一个细胞的时候就被强行改变了?” “没错,若不出现任何意外,你就是一名和安璃长得几乎一样的女孩子。但可惜的是,国内的尖端科技人员在你还是一个细胞的时候,就通过未知的技术强行抽取出了一条属于你的x染色体,替换成了y染色体。” 安远:“……” “呀,所以说咱们原先应该是姐妹咯。”安璃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兴奋异常地摇晃着他的身子,“是不是啦,可爱的小姐姐,你是女孩子的话一定比我漂亮!” 安远冷不丁地抹了把冷汗:“这事情太有冲击力了。” “很难相信吧?”汪医生的眼睛看了一眼安璃,笑着说,“在我看起来,你做个女生肯定要比做男生好。论起漂亮程度,这个女孩子可是超过了我见过的所有人,扔在古代,怕也是个倾国倾城!” 安远顿时醉了:“少开玩笑了,已经是个纯爷们了。” “嘻嘻!”安璃特意朝他伸手蹭了蹭,像是炫耀一般亲昵道,“我觉得哥哥很帅啊,他是我最崇拜的偶像呢。” “挺不错的。”汪医生也认同道,“你们的感情这么好,我相信安璃的精神状况很快就能得到好转,别给你的哥哥添麻烦,知道吗?” “当然!”安璃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了,我也不废话了,再说说和你们这次实验相关的内容吧。”汪医生把安远前面的文件向后翻了数页,指着上面的内容说,“当初除了你们之外,还有不少的同卵双生细胞被加入了实验内容中。只不过相比你们两个,他们的运气怕是没这么好了。” “怎么了?”安远问。 “被加入了某些特殊的研究计划中,基本上都死完了。”汪医生的语气有些不忍心,“你们能活下来,也就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相似的一对兄妹。排除性别和基因变化的某些差异,别的方面几乎就是一样的,就像是同一个人的男女版本,我相信这个世界上不再有比你们彼此更亲近的人了。” 安远不由自主地伸手抓紧了妹妹的手臂:“所以在她成长以前,我会一直成为她的后盾。” “很不错。”汪医生认真地看了两人一眼,说道,“你们的父亲现在情况很好,两位不必担心,他正在为咱们国家服务,因为一些原因,近两年没法和你们见面了。” “这样吗?”安璃有些失望,“我明白了。” 三人又说了一些事,表面看起来,汪医生对两人极为欣赏,对他们的父亲也是敬佩无比。只是就这么面对着他的安远,总觉得他的面容中埋藏着一丝愁绪。 等两人离开医院,安璃忽地抓紧了安远的手,有些失望道:“我差不多知道了……那医生在骗我们。” “骗我们?” “我可是个精神病患者,即使父亲发生了什么意外,汪医生恐怕都不会当着我的面说吧。” “好了。”安远明白她在想什么了,拍了拍她的背,“别这么敏感,现在的你是我最重要的亲人,你要是再出事我可就难过了。” “别这么说啦,对我而言哥哥才是最重要的,咱们是同一个人哦,所以哪怕为你而死我也愿意的。”她用黏人无比的声音说出了这样的话,可是听在安远的耳中,却莫名有点心酸。 正常的兄妹再怎么也不会說出这种肉麻感人的话吧? 安璃的亲近明显是承受了太多痛苦后的绝望表现,在屡次遭受厄运后,脆弱的内心在不堪重负中将自己的一切都寄托到了亲哥哥身上。 如果再没了安远,她一定会垮掉。 “所以……我才不会给你那样的机会。”安远拍了拍她的后脑勺,笑了一声。 回到家里面,这个女孩直接躺在床上入睡了。安远便拿出了手机,给林娇发了一条消息:今天我和妹妹去验了dna,结果出乎意料。 明明还在学校上课,可大约只过了二十分钟,林娇就回了话:结果怎么样? 安远:她就是女生版的我。 又过了半分钟,林娇道:很形象,但你们的结果让我害怕。 安远:为什么,你也会害怕吗?我一直以为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 林娇:你抬举我了。 …… 沉默中,安远陷入了短暂的犹豫,过了几分钟才将心中的问题说出了口:林娇,你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就像特异功能一样? 那边道:有啊,我可以告诉你,但这是有代价的。 安远:什么代价,你需要什么? 林娇: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安远勾起了嘴角,想到平日里她那一本正经的样子,和这回话的语气明显不搭啊。 他稍一思索就回道:不难为人的事我可以做。 林娇:那好,我告诉你我的能力。 …… 安远期待地等待着,好一会后也不见回话,便顺手拿起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这才看到屏幕上面跳出了四个字:预知未来。 “噗!”嘴巴里的水直接就喷了出去。 预知未来? 安远没想到会是这么逆天的能力,两只手颤抖地捏紧了杯子。 但林娇又接着一句:只能预知到很少的未来,而且不能说给别人听,也不能主动去改变,否则会发生很严重的后果。 安远:什么后果? 林娇:不知道,也不敢尝试,但我可以通过暗示你的方式改变未来,让一切都按着好的方向发展。 手机这时震动了两下,电量低于百分之十五,他忙抓过不远处的充电器插头,正要充电,就见安璃正满脸通红地站在门口怯生生地望着自己。 “怎么了?”安远问。 “哥,你刚刚是不是喝了杯子里的水?”她指着水杯道。 “额,是的。” “那个,没觉得不对吗?” 安远疑惑地朝杯子看了一眼,发现水上面有好多的泡沫:“怎么,难道这水不干净。” “不,不是……”她激动地跑了上来,兴奋道,“我好开心,好开心!” “开心?”安远不明觉厉地眨了眨眼睛。 “是啊是啊!”她狂点头,“刚才我在里面吐了好多口水哦,好多好多,小半杯呢!就想让哥哥喝下去,嘻嘻嘻,好喜欢哥哥这样子……” “噗!”安远捂着胸口一个作呕,“安璃,你……简直是变态!” 他突然发现这个女孩子真有精神病,甚至某些行为已经是病态了。 第31章 过度威慑 “啦啦啦,有什么关系嘛,哥哥一定会觉得很好喝是不是,还有很多哦,好想亲口喂给你呢……”她激动地雀跃着,裙角在气流中摆动,两条纤细的黑丝长腿向前一蹦,便朝着安远的身上迅猛地扑来。 “别过来。”安远的手掌一把抵住了她的身子,头朝身后一偏,尴尬道,“你这家伙,能不能不要这么的……可耻!我真是受不了!” “嘻嘻嘻?”她那灵气动人的大眼珠子乌溜溜地一闪,模样清纯地一笑,“怎么会受不了呢?我可是你的漂亮妹妹,味道很可口的哦!要不要尝一尝?” 安远深深地吸了口气,瞄了眼那个误打误撞喝下去一半的水杯,感觉自己以后怕是要常常体会到这种可悲的恶作剧了。 “我已经尝过了,所以可爱的妹妹……你满意了吧?” “嗯嗯嗯。”她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啦啦啦地哼着小调,一溜烟地离开的房间。 安远这才松了口气,捂住说不出是恶心还是什么的嘴巴,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手机上。 面对林娇的回复,他说了一句:刚才仔细考虑了一下,我总觉得,预知未来这种能力还是有点难以置信了。 林娇发了个两只眼珠的表情,回道:我不会骗你的。 安远:好吧,作为最重要的朋友,我相信你。 林娇:嗯,谢谢了。 …… 大概又过了十几分钟,林娇突然被拉进了山缘那个名为研究小组的群中。 一大串欢迎新人的消息跳了出来。 除了网名为小诺的安璃之外,每一个人都冒出了头。林娇在进群之后一直没有说话,直到钱总问了一句“我们大概什么时候能见面”,她才简单地回道:五点的时候。 钱总:那行,到时候方便的人都到公司附近的餐馆见面吧。安远和林娇的能力有点逆天,我们可以针对性地做好计划。 “好!”几个人纷纷回道。 时间不知不觉就到了傍晚,四点半左右,安远牵上小璃的手,慢悠悠地走出了屋子。 也不知道是不是焦虑症发作了,这个小妞的情绪有点萎靡,手心流汗,带着淡淡的恐惧。安远想起她还没吃过今天配下的药物,便又把她拉回了屋子,强迫她吞下了一粒。 之后不到半个小时,她的状态就好了许多。 坐车到了钱总公司不远处的松树饭店,两个人在预定的包厢里见到了群里的人。 坐在当中的林娇还是挺养眼的,而且非常安静,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质。但因为和她相处了太久的时间,安远并不觉得她难以接近。 “啧啧啧,这个世界上的绝色美女何其稀少,咱们这个小包厢就聚集了两个,真是叫人羡慕。”山缘笑着站起了身,往安远的桌上丢了两根烟。 “对不起,我不抽烟的。”安远摆了摆手,把烟还给了对方,同时坐上了位置。 这时的安璃正以好奇的目光打量着对面的林娇。作为安远的同桌,这个女孩子浑身都散发着一种病态的美,那种让人怦然心动的气质,甚至超过了如诗如画的安璃。 可能在很多人的心目中,会觉得林娇比安璃还要具备吸引力,因为她的风格太特别了,十分的赏心悦目。 “大家都到了,就各自随便吃点东西吧。最近手头太紧,实在是没法请你们吃大酒店了,请别在意。”钱总摆了两瓶酒到桌面上,不太好意思地说了一句。 “没事,已经很不错了。”安远赶紧说道。 菜很快就上了,几人有说有笑地品味起来,渐渐地进入了状态。钱总的表情即是忧虑又是开心,眼神常常瞄向林娇,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话途中,林娇突兀地插了一句嘴:“我能说一句话吗?” 山缘立刻道:“当然可以,咱们几个都期待着你开口呢!” “嗯,关于这次聚会的目的,我想钱总是认为,安远的能力可以让我们发展出一股不小的势力对吗?” 钱总不自然地笑了笑,轻轻地点了下头。 “可是在我看来,仅凭如此是不可能成功的。通过能力形成的利益链,没有凝聚力,缺乏稳定性,还可能给身处其中的诸位惹来不必要祸端。”林娇说话的语气很平静,每个字的间隔几乎一样,给人一种强烈的信服力。 “你认为很危险吗?”钱总凝重地问道。 “当然危险……我能看得出来,钱总是一个极其富有野心的人,但最近的遇到的麻烦事,让您有了迫切摆脱困境的想法。但很遗憾……您的打算有些想当然了,而且走错了方向。” 说到这,她的视线紧盯住了钱总,脸色渐渐地严肃:“一群人通过梦境获得了特殊能力,却又像无头苍蝇一样聚集在一起,没有目标,光是凭着一股子热情行动,其实就是在浪费时间。哪怕是对梦本身的探究,也不过是摸着石头过河,根本不可能得到任何有意义的线索。” “林娇姐,难道您能从未来看到这一切的答案?”安璃忍不住插话了,她真的对林娇非常好奇。 “不能,我看到的十分有限,而且……不是那么的美好,事实上所谓的未来,根本没有一条能算得上不错的路。”她的声音到此,蓦地低沉,“于全人类来说。” “全人类?” “说得有点大了。”她脸红地低了低头,“先说说我的计划吧。” “咱们的国家形式比较特别,贸易政策开放,十多亿的人口除却警察,只有不到二十万的军队,却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敢于招惹。之所以能如此,主要得益于臭名昭著的过度核威慑政策。” 说起自己的国家,连安远也觉得不可思议。 大约从十年前开始,一直在国际竞争中走在下端的央夏国突然改变了军事策略,在世人震惊的目光中,裁剪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军队,只保留适量的核武部队作为威慑。 这样的行为,在日趋激烈的国际竞争中无疑是自我毁灭。 然而,央夏在此后短短的数年时间里,将超过原先军费近两倍的资金投入到了核潜艇、战略轰炸机、中远程导弹的开发和核武器的扩充上。 不到五年的时间,核弹总量从八十颗暴涨到上万颗,远程洲际导弹的数量也增加了上千枚。 一条被称之为和平威慑的政策,通过央夏的高层传向了全世界: 1.不主动挑起任何战争,不干涉任何国家的政治。 2.央夏保留二十万核武部队进行必要威慑。 3.任何对央夏发动战争的国家将承受不计后果的核武器打击,最坏的结果将是同归于尽。 4.以上三条的最终目的是为了争取到长久的和平,央夏将通过永久中立的政策来表达此举的诚意。 …… 和平威慑在全世界引起了轩然大波,它让威慑下的和平变得更加稳定,却也激起了新一轮的核军备竞赛。 有趣的是,没有一个国家会像央夏一样将事情做得如此决绝。 有人说……这是一根必然会毁灭世界导火索,除了疯子,没人敢将其点燃。 第32章 生死置换 可惜对于在场的人而言,所谓的世界大局实在是太过遥远了。坐在饭桌上的几个人全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似乎林娇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一切的未来都以不确定的概率存在,每种可能性都在以不规律的方式波动着。变化的结果延伸出无限的发展方向,但无一例外,大部分走向毁灭性的结局。” 林娇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轻轻地揉了揉披散下来的泛红长发,虚弱地咳嗽道:“假设过度威慑政策未施行,央夏仍然以原先状态发展,三个月后必然爆发一场世界性的战争……战争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演变成核战。” “啊?!”所有人一脸蒙圈。 这个时代的人大多知道核武器是个什么东西,大规模的战争之所以迟迟没有爆发,核武的威慑起了极大的作用。 无论初衷如何,生活在同一颗星球中的人类本质上是相连的命运共同体。任何形式的核战争一旦扩大,不仅仅地球本身的环境要遭殃,就连整个人类文明都要遭受毁灭性的打击。 所以有相当一部分人认为,哪怕真的爆发了世界大战,大国的领导者们也会极力克制核武器的使用,甚至会主动寻求和解,将可能的危害将至最低。 可惜林娇后面的话分明更有震慑力:“好在,因为过度威慑政策的存在,战争将延后一到十年。但就我推测出的结果来看,无论核战争是否发生,下场是否凄惨,人类都在会极短的时间内走向毁灭。” 她说到这里,突然“哇”地一下,吐出了一口鲜红的血液。 “你怎么了?”两边的山缘和钱总立刻站起身扶住她,急得喊道,“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了。”林娇拿起一块湿巾擦了擦嘴角,深吸一口气道,“这是透露未来的代价,我……” 轰! 不等她再说下去,酒馆外的天空响起了一阵惊天炸响,滚滚的闷雷声隆隆地碾压下来,让这算不上高级的餐厅嗡嗡地震动。 室外传来饭店老板娘的吃惊叫喊:“怎么回事,这么大的风,天怎么一下子阴了?” 门窗砰铛撞动,咔嚓的霹雳横贯天际,到处都是乒乓作响之音。 这情形出现的太过突然,以至于在场的人全部被吓得面无血色。 “没事了。”等雷声寂静下来,林娇才僵硬地笑了一笑,“只是普通的强对流天气罢了。” “林娇,你别说话了!”安远还真为她担心了。 当日里亲眼看到她躺在冰棺中,那熟悉的画面与眼前的虚弱人影重合在一起,仿佛时空都发生了错乱。 “没用的。”她特意让笑容动人一些,强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后面要说的话是安全的,不会,咳咳……有事。” 她的样子令人直流冷汗,萎靡不振的状态和平日的反差太大了。 “人类灭亡的原因我不知道,但这不重要……因为有一定的希望可以避免。” 她费劲地站立起来,在所有人震撼的眼神中,踉踉跄跄地来到了包厢门口,将门反锁,然后又步履蹒跚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我希望你们能按我所说的做。第一步……安远通过股票筹集资金。”她半睁着眼睛,一字一顿地说,“明天我会把一本写满未来股票跌涨的簿子交给你,上面留有你以后该做的每一件事。” “至于第二步,钱总用安远挣到的资金,和山缘、饕餮、旧日晨光、乱风四个人,一起进驻游戏产业。不做网游,只做单机,把游戏和教材结合起来,做英语、数学、语文等各级学习游戏,具体的方案在我这里。”一本簿子被递到了钱总的手里,上面还带着部分血迹。 “最后的第三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动用安远体内的能力,发展特殊能力者,建立关系网络,向社会各个行业和部门渗透。我们需要努力获得一部分社会上的话语权,以避免某些可能带来灾难的错误事件!” 说到这里,她停下了口,像是累了一下摆摆手:“就这样吧,第一年就这些事,以后的到时候再说……” 接下去的时间段,再也没人要求林娇说些什么。 整个室外都是狂风暴雨。 在云层间闪烁不止的电光照耀下,回到家的安璃慵懒地躺在沙发上,然后默默地打开了电视。 新闻上正播报着最新的内容: “刚刚得到最新消息,就在今晚六点三十分左右,本市白鹭区到锦襄区一带突然迎来了一次数十年一遇的强对流天气。短时间里刮起的狂风达到了十二级,给室内的交通带来了很大的混乱。据本台记者从统计局获知的消息,已有至少十人丧生在此次气象灾害中中,气象局尚未找到本次强对流天气发生的原因……” 此刻的雨水已经小了很多。 安远觉得那天气应该只是普通的自然现象,假如是林诺透露的未来所造成,那也未免太邪门了一点。 “哥,你要进房间睡觉了吗?”沙发上坐着的安璃转过头,惊魂未定地问。 “是啊。”安远道。 “一起睡吧。” “嗯。”安远这次倒没拒绝,她也怕精神有问题的妹妹独自一人会做出些危险的举动。 洗漱完躺在床上,安璃很快抱着他的脖子睡着了,只剩下安远一人久久不能入眠。 林娇今天的表现很怪,这个女孩平时当然不会这样,但她今天分明很激动,述说了世界毁灭这种堪称中二的话。 可安远却不由自主地选择了相信。 梦境世界有了,超能力有了,还有什么不靠谱的事不会发生呢?只是预知到世界毁灭了而已,说不定以后能有什么办法避免。 他这么想着,便叹了口气,闭眼入睡。“ …… 第二天,闹钟响,安远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木然地望着眼前的被子。 “怎么了,哥,你吓死我了。”安璃扑通一下滚到了地上,捂着撞到的脑袋郁闷地抱怨道。 “我没做梦。”他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什么?”安璃没听清楚。 “没什么。”他心里很失落,不过没想再影响身边的这个女孩,“今天要去学校里了,你先在家呆着吧,我看看有没有办法让你在学校里和我一起入学。” 安远孤身来到了教室。 旁边的林娇一直没有到来,他不放心,便打了个电话给对方,却没有任何人接听。 浑身有种说不出的不安。 视线移动到教室门口站着的郑墨身上,安远犹豫了一下,走上前搭住了对方的肩膀:“喂,兄弟,你干嘛呢,在这发呆?” “那边有个漂亮妹子。”他指着原处的某幢教学楼猥琐地笑着。 “是吗?对了,我想问一下你,林娇今天怎么没来?” “林娇?”他狐疑地转过了头,把手臂伸到了安远的额头上,奇怪地说了一句,“你没有发烧吧?” “什么?”安远的心咯噔一下。 “林娇不是死了吗?哪天你还跟我一起参加过他的葬礼,你莫非是脑子烧糊涂了?” “啊?!” 第33章 小桥流水之郊 “啊什么?我说你……真的这么思念她?关系再好也不至于到犯傻的程度啊,莫非真的喜欢上她了?”郑墨惊异地摇着头,然后探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好了,也別太难过了,节哀吧。” 安远动了动嘴巴,压下继续询问的想法,遗憾地回到了位置上。 瞄了眼林娇的桌子,在她的抽屉里发现了一本薄薄的本子。 取出来翻开,上边的第一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开股账号xxxxx……密码xxx……得到的钱请随意使用,以下是不同时日所需购买和抛出的股票,请尽量遵循如下要求购买,以免引起蝴蝶效应……” 清秀的笔记干净整洁,出自林娇之手。一页页的股票交易内容占满了每一行,映入眼中十分的舒服。 他想起了昨晚餐桌的话,暗自将本子收起,放在了自己的包里。 林娇究竟有没有死呢? 真是很迷的一件事! 尤其这一瞬间开始,所有人都认为林娇逝世了,她没有出现在学校,也没有登陆qq,彻底人间蒸发,唯独安远一个人的聊天记录上还残留着昨日交谈的信息。 打电话给钱总,得知对方也遗忘了林娇的存在。但他表示,在自己的房间里发现了一本笔记十分好看的簿子,上面写着一个不错的经营计划,可惜自己没有能力和资金将这个计划赋予实施。 林娇留下了她存在过的证据,然后便匆匆消失了,那天躺在冰棺里的一幕早已远去,而留下的现实却在此刻印证。 这是世界修正的力量,还是一场愚人的玩笑? “先不管了。”头大的安远烦恼地挠了挠头,暂时抛下了一切压力,“得把安璃转到这个学校里来,实在不行就花点钱。” 安璃的某些行为确实有些招人讨厌,可是安远却不能因此而为难她。毕竟这样可怜,而且亲昵自己的妹妹是很多人都羡慕不得的!他担心的是对方又做出什么要命的举动来难为自己的哥哥。 “说起来,安璃的成绩非常不错,假如能把她转过来,相信学校也不会拒绝。” 他把自己妹妹的情况转达给了班主任,并表示能支付整年的学费,希望她能帮忙说说话什么的。总之就表面上看比较容易,接下去只要学校答应,申报一下,就能办理手续转学了。 当天晚上回到家,安远下载了掌上炒股软件,使用林娇给出的账号,成功购入了一波总值十万元的股票。 按林娇的说法,到第二天晚上六点,十万的价值会变成十一万,上涨一万,涨幅达到股额一天最高的百分之十。 后面就是类似雪球滚动的钱财爆发了,只需短短的大半年,安远的资产就能达到一个十分夸张的数值。 “有了这本簿子,根本用不着工作,整天享受就够了。”安远十分感慨,体会到了普通人梦寐以求的生活。 此时的安璃正泡在家里玩电脑,无聊得想要发疯。见到安远以后,这妞难得没有表现出很黏的样子,而是十分乖巧地拿出家里储藏的菜,主动做起了饭。 没有早饭那样美味,但也让安远好好地享受了一番。 吃完饭解决了作业,安远便累得往床上一躺,准备好好地睡一觉了。 可能是心理压力大了吧,他隐隐觉得头痛欲裂,一边振奋于生活的改变,一边又担忧着整个人类的未来。 “不能再懈怠了,明天就做好计划,发展特殊能力者。先从自己的学校开始,提升力量,发展人脉。”他这么想着,闭上眼睛往床上一窝,进入了睡眠状态。 …… 好像过了许久,他慢悠悠地清醒过来,睁眼向四周望,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座精巧的木桥之下。 清澈见底的潺潺流水从身旁流淌而过,鲜红的金鱼成群结队地游弋其在青绿色的水草中,岸旁摇曳着姹紫嫣红的鲜花,处处透着春意和生机。 铛!铛!铛! 远处响起了清脆的打鼓声,声音迅速飘到桥顶,又悠悠地远去,总让人觉得无声无息。 他习惯性地摸向胸口,触碰到了沉睡中的人偶。 “呜啊。”小家伙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轻巧地移开安远的手臂,糯糯道,“那个地方不能摸哦,人家是女孩子。” “好吧。”安远移开手臂,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碰了对方哪里,平时怎么抱她都不见她抗拒,现在竟然会排斥了? 毕竟只是个人偶啊。 安远努力地坐了起来,第一个感觉就是身上太臭太脏了,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我记得我们通过了空间之门,然后就到了这个舒适的地方。”他对曦叶说道。 “好像是的。”曦叶重新爬到了她的怀中,有点舒服地蹭了蹭,不好意思道,“我后悔了,你还是抱着我吧,毕竟你不是坏人啊。” “呃……行吧。” 安远将不住三十公分的邪门人偶抱在了怀里,没有任何的不适。他习惯性地将桥下的一切观察清楚后,才谨慎地从地上爬起,同时有些压抑不住内心的情绪,低头对人偶道:“小曦叶,我有一些话想要和你说。” “快点。”曦叶的瞳孔散发了一丝红芒,犹如沾着血液。 “我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或者说,这里的一切对我来说都只是一场梦。只要入睡,我就可能来到这里。我担心包括你在内的一切都是虚假的,担心哪一天突然失去你们。”理智上,安远不该对着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暴露自身的情况,可是他却按耐不住,那种试图探询真相,找到述说者的感觉拼命地涌上心头。 “这样吗?”人偶咬着手指,可爱地抬起头,“你那个世界是怎样的呢?” “不太好……至少我不喜欢。”安远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点的自豪感,“虽然……也有一些让我在乎的人吧。比如郑墨、林娇……还有安璃。” 他坐到了一旁的石头上,第一次向着阴面世界的原住民,说起了家乡的事情。 人偶是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几乎不会打断安远的话。 直到……谈到林娇。 “所以,你认为是透露了未来的信息,才迎来了那一场暴风雨,或者让她的身体变得那么虚弱?” “难道不是吗?”安远反问她。 “我觉得不是哦,未来那种东西……瞎猜也有可能猜中吧。万一说对了,我们为什么不会受惩治呢?问题一定不在这里。” “那是什么?” “就是林娇说的那个什么……位格尊贵程度。位格尊贵的人,自出生开始,就被赋予了一定的职责。他们的命运是注定的,任何阻碍其在有生之年完成任务的行为都不被允许。一旦谁那么做了,就会形成一种惨痛的结果来注定此人的下场。” 安远的心脏咯噔一下。 “林娇也许在改变你的既定命运,而你是位格尊贵者哦!改变你的命运,肯定会受到惩罚。” “可是……这也太玄了。”安远咽了口唾沫。 “我也这么觉得。”人偶赞同。 第34章 纪零涿濑之 上天是否会注定一个人的命运? 从科学的角度来看,肯定不可能。 即便是微观量子的世界也有无限的不确定性……若是万事万物都能够注定,那么人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呢? “挣脱枷锁,超脱束缚,追寻到存在的意义,理解宇宙的究极本质。这种话说起来简单,可又有谁知道怎么做?”安远细碎低语,顺着河岸边的楼梯,一步步地走到了木桥之上。 古色古香,廊檐为伴;莺雀啼啭,竹藤相缠。桥的一边笼罩在朦朦胧胧的白色大雾中,另一侧则暖日当空。有老木楼阁建于林中。小路穿行其间,亭榭立于岸旁,偶有身着宽袍丝衣的古装人影从中出没。 “古道!”路牌上的字蕴含魔力,犹如散布着无上玄妙的光芒,映入安远的眼帘,“为什么会是现代的汉字?” “这不是大陆通用语吗?”曦叶拖着腮帮子道,“也许什么人看就是什么字呢!” 他眉毛轻挑,难掩惊讶。 静庭古道,远比想象中的普通。它贴近自然,隐于世外,却又不失生气,处处皆是美轮美奂的楼阁,若一片净土。 安远的身子缓缓地接近前方的楼阁,小道旁的垫子上盘腿坐着一名白发的老者。此人外貌平凡,除却身上的宽袍十分洁净外,毫无仙风道骨之姿,普通到了极点。 老者的面前放着几本泛黄的书籍,最上面那本的封面上,写着一行方方正正的黑字:现世纪零涿濑之。 “这是什么意思?”人偶扑通跳到桌子上,好奇地指着封面皮,眼睛乌溜溜地询问道。 “嗯?!”发觉原本一动不动的人偶突然活动,静坐的老者瞪大了眼睛,惊疑地注视着她,“能动的小人……这世间还有如此奇异的生物?” “你没回答我哦。”人偶的眼睛一红,看上去颇有几分唬人。 老者的脸色微变,有种被吓到了样子,但也就是一瞬间,他恢复了过来,平静地回答道:“这本书记载着一位神的事迹。” “神……这个世界真的有神?不会是编造的故事吧?” “当然不是。” 曦叶好像不愿意相信,急着打开了书本,认真翻看了起来。 第一页的最上面记载着如下的话: …… 世界应该是有神的吧,至少在我的观念中,神应该是存在的。我听过太多神灵的传说,从修者的口中,也从普通人的嘴里,但无论听多少遍,能够切实证明其存在的也只有寥寥的数位。 它们本身太过高高在上了,也极其的神秘。我对它们的了解少之又少,甚至对于普通人和神之间的界限都没弄清楚。 但对于一些幸运儿来说,神明也许不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有一位叫纪零涿濑之的神,应该是唯一的(也可能不是)愿意行走世间的神灵。 它具备着毁天灭地的力量,亦有着超脱于世崇高神性。但是这个神和别的神不同,它吝啬于使用自己的能力,喜欢永无止境地行走于世间,体会尘世百态。 据说它向前迈开脚步的时候,身体是不会移动的,真正移动的是整个世界。 大概可以理解为,一般人向前走路是用步伐推动身体前行,而它则永远呆在同一位置,只让整个世界一起向后退,这样看起来就好像它往前走了一样。 因为它是神,没人知道它本体的样子,也没人知道它的真实实力。纪零涿濑之本来连名字都没有,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它有了一个“纪”的姓,然后又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四个字塞到了自己的名字里面。 有人觉得它以后还会往自己的名字里添些字。 现世神应该是和我们最为接近的高等存在了,很多人认为,纪零涿濑之应该是人类女性的外貌。 因为曾经有一位乞丐莫名得到了一位绝色少女的倾慕,并且成功将其娶到了手,度过了快乐的一生。直到那乞丐老死之后,少女依然貌美如花,有传言她便是纪零涿濑之。 神不会爱上人类,它们有没有感情都是个问题。可能纪零涿濑之只是突发奇想地想要体验一下,才做了别人的妻子吧。 但这是不是太随便的一点? 我猜测它甚至试过变成一条公狗,和别的母狗一起生活过(你懂的)。 反正神明就是那么的难以理解。由于它总是吝啬自己的能力,所以哪怕这家伙站在你的面前,你也很难当它是神。 …… 书里的介绍非常多,写法极其特别,说到了这样一位最接近平凡存在的现世神。哪怕是随便翻几页,也会觉得不可思议。 “这只是市井里的童话本吧……连童话都算不上。”曦叶看了两段上面的文字,就不屑一顾地说。 “是真的。”老者的眼角缩起几条皱纹,“纪零涿濑之偶尔会出现在静庭,我一直在等它,相信它看到这本书以后一定会有惊讶。” “嗯?”人偶眨巴眨巴眼睛。 “书是一位人限强者所著,为了探寻到神灵的奥秘,他四处寻找纪零涿濑之,记下各地传言,留下了这一本未经证实的孤作。”老者仰起头,语气悠然神往。 “神很厉害吧,听说每一位修炼者最终的目的都是成神!” “不对!人就是人,神就是神,不可逾越。”老者摇头。 …… 老人犹如一位虔诚的信徒,始终将神明放在高于一切的位置上。他似乎为了等待纪零涿濑之,而一直呆坐在这个位置上。 如果说那位神灵真的存在,或许早已从他的身前默默走过,可他却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毕竟是神,不可逾越。 “看起来只是个普通的地方嘛。”离开了老者的“摊位”,两个人渐渐地走入了古道这片地方的“核心”。 作为静庭的三分之一,这处地方面积并不算太大,处处透着古代世界的气息。但建筑风格又与烟铭家那种古旧状的不同,反倒多了一种贴近自然的感觉……可以说一尘不染。 “那么庞大的传送门,只是为了将我送到这样一个普通的地方?”安远皱起双眉。 第35章 突如其来的回归 古道之人大多脱俗,老者气质极佳,年轻者男才女貌。安远自身这又脏又臭的样子让当地人难以接受,因而有人主动上前,请他到其中的澡堂中泡了个舒服的澡,并换上一条宽大的衣袍。而曦叶的衣物则由当地的人帮忙清洗吹干,去掉了大部分的污垢。 洗完澡走出门,安远特地向带他来澡堂的男子表示了感谢,并赞叹:“你们这确实是好地方,简直是世外桃源。” 男子笑道:“算不上,这里只是古道,普普通通的小地方。你要是闲着没事,可以去雾雨那家楼阁,那女孩子擅长武艺和心道,要是能学会一点,会很有帮助。” “谢谢,我会去看看。” 安远很喜欢这里,人与人之间的氛围很平和,没有郁结,没有纷争……甚至有些平淡。这样的平淡看似无趣,却很舒适,会让人忘记烦恼。 在古道的中心处,悬空搭建着一幢红木楼阁,像是雅致的宫殿,附着花白色的帘子。密密的秀竹种在周围,从中透过道道柔和的阳光,印在那洁白的帘子上。 中央的竹门静静地敞开着,从门框中望去,可以看见那空荡荡的大厅内,正盘坐着一名身穿白袍的少女。 女子生着一对精巧至极的五官,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皮肤细腻白皙,纤手纤细如玉,浑身散发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优雅之气。明明紧闭着双眼,却偏偏给人一种明眸闪亮之感。 “有新客人了,好像不是静庭人。”在安远跨入门内的时候,旁边坐着的小男孩微笑地朝他点了点头,转头向着屋内的少女说道。 这地方简直是神异,哪怕是孩子都中气十足,眉目对称,英俊得让人嫉妒。 四周盘坐的人都睁开了眼,只有中央的少女还静坐着一动不动。曦叶挣脱了安远的怀抱,一步步地跑到了少女面前,学着她的样子盘腿坐了起来。 “咳!”看见这一幕的人没忍住轻咳了一声。 少女缓缓地睁开了双眼,注意到可爱漂亮的小人偶,淡淡一笑:“你很有灵性呢。” 曦叶没有回答,而是享受般地眯起眼睛,似乎陶醉这如沐春风般的声音。少女见此,动人地一笑,抬起手挥了两挥,屋里的人便立刻会意,退到了外部。 一时间,帘子遮掩下略带昏暗的空间中,就只剩下了两个人。 这样单独的环境,和这种完全陌生的绝世女子共处,安远的心情难免有些激动。他强行平复了自己的心情,做出一副淡然的表情,走到了对方的身前。 “古道已经很久没人来了。”少女瞳孔璀璨如星空,轻轻一摆,瀑布般垂挂的长发便散发出诱人的清香,“我叫雾雨,古道的武师。” “我叫安远。”他回应。 “静庭很平凡,但只有心存善意者方能入内。”少女微笑着说。 “我这样的也算是……心存善意?”安远指着鼻子,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没有主观害人之心,又有助人的天性,如此方为善。”她的回答很简单,“静庭从不收心恶之人,即使它与地狱相生。” “与地狱相生。”安远默念了一下她的话,忍不住问,“这个世界真的有天堂和地狱?” “可能吧,静庭人都相信地狱。”她犹如邻家女孩般,从地上爬起,赤着那双洁白的玉足走到墙边的桌上,亲手为安远跑了一杯清淡的绿茶。 相比起自己认识的女生,雾雨的身材简直好得不是人,哪怕是穿着宽大的衣袍,也难掩那比例匀称的姿态。 当一小杯碧绿的茶水端到面前只是,安远的内心是沉醉的。雾雨的气质压去了一切的污秽杂念,让他心如止水,圣如贤者。 “心道,乃心念之路。众生有三伏罪,一因故意损害他人之罪,二因无故损害他人之罪,三因间接损害他人之罪。这三种罪过,触犯者哪怕是无心,也难免坠入地狱。” 安远恭敬地接过茶杯,微微品了一口,苦中带甜的甘洌清泉便顺着喉咙滋润而下,若圣泉浇灌般清甜。 他想了一想,消去了对这女孩不敬的想法,微微躬身倾听。 “地狱有人像红灯,三罪亦有轻重,罪过越多,灯越亮。众生的罪孽存于灯中,定下死后所去之地狱。” 她的话到此处,便蓦然停口,安宁地等待起来。 安远打了个哈欠,笑道:“最近这样的事情接触的太多了,我是无神论者。不过……我相信这个世界有神。反正神是什么,皆由人定,不是吗?” 雾雨闭气眼睛,缓缓说道:“其实,真正的地狱很简单。”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空气中突然传来嗡的一声怪想,周边的画面一下子向前远去,连雾雨的身子也突兀地被甩远。 就和当初穿越进入静庭时的画面一样,安远此时在空间通道中飞速地倒退。脑海中隐隐传来一个虚无缥缈的信息:静庭时间结束,正在回归。 等他从震撼中恢复过来的时候,已经坐在了一片昏暗湿润的泥地中。无数参天大树阻塞了阳光,极远处的天空血红,有虚幻的深宫飘荡。 “突然又回到了尘星森林……”安远捏了捏脸蛋,体会到一阵清晰的疼痛。 遥远地平线彼端的怨限宫杀意冲天,萦绕着尸山血海般的死气。 就像一切都没发生过。 “不会都是环境吧,什么静庭之类的?”安远真的心惊了。 方才还和让自己心动无比的女生聊天,现在却…… “为什么一下子就回来了。”人偶的声音打破了长久的宁静,“我还想抱抱那位姐姐呢。” 安远拍了拍额头,无语地说了句:“不知道。” 此时的树林本身也透着奇怪,许多野兽都拼命地吼叫着,发出那凄厉可怖的啸音。潮湿的空气中散步着血性的气味,尤其是吹来的东风,混着淡淡的咸腥。 “森林外边是不是出事了?”安远跳到一棵树木上眺望,“我觉得可能是尸鬼在作乱。” 第36章 死去的侍卫长 通往静庭的荒原已经销声匿迹,森林展现出它最原始的状态。虫鸣和猿类的哀啭交织,杂草间偶尔传出悉悉索索的骚动。 天空之下是物种的战场,从出生到死亡,生物们都在激烈地争夺,努力地摆脱着饥饿和疾病,直到死亡之日方为得解脱。 哪怕到了安远这种程度,也需小心应付周围存在的危险。在自然界,蟒蛇可以缠死雄狮,雄狮的巨爪亦可将蟒开膛破肚。顶级猎食者的竞争往往更加残酷,它们的战斗目的复杂多端,争夺配偶、领地……或者是奴役,无所不用极其! 安远在树木间跳跃前进,顺路打死一只袭击他的古怪生物,轻轻地落在了森林的外部。 他估计自己的肌肉力量有一吨左右,爆发情况下能一拳打凹钢板。可是要打败领主的手下,可能还不够。 “得想办法混进黑亚城,灭掉城主和袭城的尸鬼。” 他特意绕到城市的西南角,趁着城防空虚,轻而易举地翻过了城墙,来到了内部。 “目测这座城市的士兵数量不超过三百人。” 安远走到富人区域,买好了笔墨,便住进了附近一家旅馆,用浅儿留给他的钱财定下了一件普通的单人房间。 脑子里还清晰地记着线条的绘制方法,安远花了大半个小时才成功将房间改造成修炼场,盘腿坐到了核心处,准备开始修炼。 理论上,筑殿是一个多余的修炼境界。其真实的作用除了提升体质外,还可以开启天眼,实现对颅内之灯的探索。 一般的修者会将燃灯之境当做修炼的起步,可惜因为天眼未开,他们大多会看不到头颅内的灯,只能靠着自己的本能进行感应。 因此部分在找灯之路上毫无建树的普通人,往往不得不回过头来,把自己的探索方向放在筑殿上。 “第一步,找灯,第二步,点灯。找不到灯的只能通过筑殿开天眼,直接将灯看到。但修炼之道矛盾极多,一些可怜人找的到灯却点不了,一些点得了却找不到,甚至天眼也开不了。” 按这逻辑来看,第一步的修炼之路就已经足够让人吐血的了。 他在剧烈的压迫力中拼命地承受着不适,不给自己一秒钟的休息时间,以提升自己的力量。 修炼之余,在那房间的外边,传来了店小二和一名男客人的对话。 “小二,今天早上怎么这么吵?害得老子觉都睡不好。” “抱歉客官,是这样的,领主的侍卫长被抓着游街呢,正好经过咱们这一片!” “侍卫长……就是那个帮领主做事的高手?” “就是他,说起来那个人非常奇怪,领主每次叫他出去抢女人时,他都会把事情搞砸掉。往往人还没带到,就把女的全家给弄死了。屡次三番之后,领主受不了了,就把他钉在柱子上几天几夜,死前还搞了这么一次游街。” “这样吗,死了也好……这种人就知道欺负普通人。” “嘿嘿,我倒不觉得。被他杀死总好过落到领主手里,那些个可怜的女人,被抓走后一个个全被活活地折磨死了。家里人还不能反抗,一反抗全家没一个好过的。” …… 听到这话的安远睁开了眼睛,心情产生了波动。 当日附身时,杀死安远本体的那名男子正是侍卫长。作为领主的爪牙,此人的行径与魔鬼无异,被他的主人弄死,也算是恶有恶报、罪有应得了。可是听了门外两人的话,安远又隐隐觉得没那么简单。 “世界上傻子不少,可是能达到侍卫长这个级别的,恐怕没几个吧。”人偶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 安远在房间中呆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他故意用墨水破坏了地上的痕迹,把所有的摆设移回了原位,然后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退了房间。 领主的府邸位于城市的正中心,是黑亚范围内最繁华的一座建筑物。风格很特别,建设得如同中世纪的古堡一般。 安远顺着城市中心的干道来到府前的大广场上,看见一名浑身染着血液的男子正被钉在一根粗壮的圆柱子上。一名断腿的小女孩正趴在他的身边痛苦地哭泣着,殷红的血水在她的身下缓缓流淌,周围则站着不少指指点点的人影。 慢慢走近,他听到了人群的谈话。 “这女娃是走火入魔了,竟然会为着个杀人狂魔求情,没被领主弄死算是不错了,我们想救都不敢救啊。” “听说侍卫长是她的救命恩人,可惜就是傻了点,把自己给废掉了。她那个妹妹也是,每天饭都吃不饱,还天天跑到领主府后面的大石头边去,说什么石头是仙鸟变的,喜欢吃她的饭。” “哎哟,真是可怜。” …… 安远皱起了眉毛,拳头掐得紧紧的,对领主的厌恶更盛了一些。 残害无寸铁之人本就是大罪,更何况是这样未成熟的孩子?对外在战争,对内却做着如此残暴不仁的事,也亏的领主能做出来。 安远毫不在意周围人的眼光,来到了女孩的身前。还没说话,就听到了她的虚弱声音:“没人能……理解我们,明明你不是坏人,为什么……” 哭声无力,那脏兮兮的小脸被绝望填充,泪眼朦胧。 “他是帮领主的,怎么不是坏人。”安远指着早已死去,甚至尸体已经发臭的侍卫长,轻声地问道。 “你懂什么。”女孩费劲地抬起头,紧盯过来,“他是为了那些人好,为什么他要承受这一切,为什么我要失去她,为什么我要被丢弃在这里等死?” 她害怕,悲伤,有着不同于正常人的成熟。外表虽年幼,却已像是一个成年人。 安远咬了咬嘴唇,身子一转,直接走向了府邸大门。 “站住!”门口的侍卫拔出了手里的长刀,挡在了大门中央。 砰! 眼前一花,安远的身体便越过了三四米距离,一脚将左侧之人踹飞到了大门之上。另一人则被其抓住了胸口的衣服,悬空抬起。 “告诉我,领主在哪里?” 侍卫已经吓傻了,双手拼命挣扎,红着脖子道:“在,在……宴会厅。” 第37章 领主的结局 “带我去!”他的手一推,双脚轻踏,底下的石板便被咔嚓嚓碾得粉碎。 这侍卫暗自咽了口唾沫,算是明白了,安远根本就是个无法理解的存在,力量之大已超出常人,根本不能招惹。因而他一点也不敢抗拒,立刻乖乖地照着安远的命令做。 堡垒的内部极其之奢华,哪怕是富人区居住的贵族人物,也不可能住上如此华贵的屋子。墙上镶嵌的石头散发着微弱的荧光,和头顶的灯具一同照亮了大厅。 安远走入了宴会厅,看见了餐桌前对坐着的一男一女。 女的貌美如花,年龄应该不到三十,脸上挂着吸引人的笑容,满身贵妇似的气质。与此相对的男子则堪比肥猪,蠕动的肉块简直能捏出油来,轻轻一动都能看见汹涌抖动的肉波。 “真恶心。”安远的视觉神经被狠狠地冲击了。 这一幕夸张的对比算什么东西,美女与野兽……还是肉球和杆子?看那女子的笑容,明显很生硬,恐怕并非出自真心。 肥胖领主立刻注意到安远的存在,脸色大变,怒不可遏地对侍卫喊道:“你干什么,没经过同意就敢带人到府里来?” 这侍卫啪嗒一下就跪在了地上,浑身颤抖道:“领,领主大人,我……” “虎刀,杀了这两个人!” 领主没有给他机会,随着一声令下,靠墙处站着的人影突然上前一步,食指轻弹,射出两道细小的白色冰粒,向着安远和侍卫的脑袋破空袭来。 “该死!” 借助修炼后的灵敏感官,安远在第一时间就看清了飞来的物体,两脚一蹬,腰身扭动,堪堪躲过了冰粒。 而那侍卫就没有这么幸运了,脑袋上直接就被穿出了一个小小的孔洞,冒着凛冽的白烟,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不好!”安远深知凶险,没有犹豫,立刻向前一跨,杀向了面前的领主。 “找死!”站在墙边的虎刀身涌冰雾,远远地掐动手印,隔空向领主的身前一点,便打出几道坚固的冰墙,轰隆横在了桌前。 安远的拳头反应不及,重重地打在墙体之上,破开数层之后,就失去了余力,感到一阵钻心的寒意。忙抽回手一看,只见拳头上已经被冻出了夸张的一层青紫。 “好强!” 这种控冰的能力,和安璃的十分相似。只是对比起来,面前这位虎刀似乎更为强大。 “安璃的能力也来自这个世界,也不知是否与这控冰的能力同源。” 虎刀已经冲上来了,他拔出了腰间的佩剑,臂膀一振,刃尖便绽放出一道道奇特的冰浪,以肉眼可见的震荡的方式,隔空杀来。 安远知道无可躲避,便咬紧了牙关,骨头一捏,鼓起力量一拳打向了对方。 衣袖在穿过寒雾波纹之时,噼啪爆音,结出了寸寸薄冰。安远全凭自己的意志力,突破了障碍,钻碎了匆匆结起的一堵冰墙,将这沉如泰山的一击砸到了虎刀的腹部。 砰! 五脏六腑扭曲,从表皮到骨头尽皆凹陷,背部受到一阵磅礴的巨力,连血带肉地凸了出来。他的身体飞出了几米,将那坚固的桌子当场撞得粉碎。 虎刀,一招死! 领主和女子已经被吓懵了,呆呆地站在原地。 趁此时间,安远迅速跨步,来到领主身前,踹出夺命一脚。 这一脚直接把肉球踢到了墙边的架子上,打断了几根空心的铁管,滚动的身体连带着轰塌了一面砖墙,发出震耳欲聋的一声轰鸣。 本以为一切结束了,没想到坐在旁边的女子突然就伸出拳头打向了安远。 咔! 一招手刀后,女子肘骨断裂。安远毫不留情地又接一脚,自上而下地将她的头颅砸了个粉碎。 待得三人全部死完,他才猛然地看着自己造成的一切,一阵无语。 “在这异世界……杀人变成了家常便饭吗?” 不知是不是受了那战场的影响,现在看死人已经和死猪没什么区别了,而且杀死与领主相关的恶人更是没有罪恶感。因为安远明白,如果自己不能解决对方,那么因此而死的善良人将会更加的多。 望了眼挂在他腰上狼狈不堪的曦叶,安远有点惭愧地摸了摸她的头发,道歉道:“我刚刚动作幅度太大了,可能让你难受了,抱歉。” “不用道歉,没感觉的哦。”人偶柳眉弯弯,抱着他的手臂蹭了蹭。 “嗯。”安远笑了笑,“你真是越来越可爱了,如果能带起去我那个世界多好?” “我也想。”她说。 走出领主府正门,在侍卫恐惧的眼神中,安远慢慢地来到了断腿小女孩的身前,轻轻地把她抱了起来:“我帮你杀了领主,是不是愿意跟着我去治疗一下。” 虚弱的女孩微微一颤,向他哀求道:“大哥……哥,没用……请……带我去……府邸后……看看妹妹。” 安远皱了皱眉头:“你确信自己能坚持住?” 其实他自己也有些迷的,不知道要把这个女孩送到哪里去治疗。黑亚城这个地方没有医院,医术极其落后,每个人得病都是靠着自己的身体抗过去。一旦遇上断手断脚,再加上感染之类的情况,最多拿不干净的东西包扎一下,是死是活都只能听天由命。 而安远自己哪知道什么救护知识,空对着伤者却无法下手,眼睁睁地看着她忍受痛苦,毫无办法。 “求……你!”女孩继续哀求,“我要死了。” 安远心有点痛,干脆就答应道:“好!” 领主府的后方确实有着一块外形古怪的大石头,犹如一根人工的柱子,上面还刻满了乱七八糟鸡爪似的图案。 一名和怀中女孩略像,显得更小的女孩子正坐在石头的面前发呆,她的手中还端着一碗白白的米饭。 “妹……妹。”当安远走近的时候,怀里的小女孩就带着哭腔地喊道。 “姐!”端着饭的小女孩把碗向地上一放,有点恐惧地上前两步,看见那血淋淋的双腿,立刻就流出了眼泪。 第38章 隐含的变化 两个人泪眼朦胧地相望着,没有再开口。 但断腿女孩的意识有些模糊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领主故意如此,她的腿部动脉部分破碎,使得血液从极小的口子中挤压而出,一点点的流失,极大地延缓了死亡来临的时间。 在这种时代,一旦大腿动脉完全断裂,人便会在短短的十多分钟内死亡,根本没有相应的治疗办法。曾经有人将收缩的动脉血管抽出来缠住,以此遏制住血液的流失,却没能避免感染,使得伤者以更加痛苦的方式离开了世间。 小女孩或许是知道自己的结局,强撑着来见她妹妹最后一面。但这一面没有持续多久,她便垂下了脑袋。 她的妹妹哭了,甚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呆呆地站在那儿。 “领主害了她,我已经帮你报仇了。”安远将尸体放到了地上,告诉对方。 想了一想,他又放弃了继续安慰的打算,转身默默地离开了领主府区域。 在这无尽广大的世界中,可怜人数不胜数,他能做的只是顺手助之。若是世界不变,即便脱离一片苦海,也必然滑入另一片深渊。 走到府邸后院广场的外边,仍然能听到外人指指点点的声音。 “那女娃子的姐姐死了,可怜她那个没能耐的父亲,想要养活她不容易哟。” “那女娃子每天只吃一两顿,还要把饭端到石头边。等走一会回来,就看到饭没了,老说是仙鸟吃的,还真是可怜,估摸着是被哪个穷人给偷走了吧。” …… 安远走到了附近的一处假山之上,望了一眼戒备的西面城墙,看到稀稀落落守在城上的士兵,微微叹了口气。 领主把大部分的高手都派到了外边对付尸鬼,自己的府邸只留下几个侍卫。现在人都死绝了,唯一活下来的已经吓得不知道逃到了哪里,怕是很多人都不知道领主府发生了什么。 视线转移到南边,地平线的尽头隐隐有一条黑线在波动。不少狼狈的身影拖家带口地从城市的东面绕过,丝毫没有停顿的迹象。 城市里面也有部分人陷入了混乱,走下去一问,才知道巡天军团快要攻破防线了。 安远也不得不动身离开黑亚。 但在离开前,他却有了将要清醒的预感。回到贫民区的一处,看到两幢老旧的木屋子摇摇欲坠地搭建在自己的面前,他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总算是知道什么叫物是人非了。” 邻居小雅本该一成不变地生活在她的家里,但现在却成了地底的枯骨。自己这个外来者占据了身体本来的灵魂,与变成了人偶的妹妹一同回到了老旧的家中。 “我感觉我要醒了。”安远快步走入屋门,这才发现整个屋子内部已经潮湿得不成样子了。 “你先躺床上睡吧,我为你打扫房屋。”人偶像是小动物一样舔了舔安远的手指,发出了可爱的一声咪呜。 “咳咳,那个,我怎么总觉得你不怀好意呢?”安远缩回了手,古怪地望着她。 “不会哦。”小家伙轻轻一跳,蹦到了床上,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像个公主一般抓着两侧裙摆优雅地转了一个圈,“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从正常人类的角度来看,我是不是很漂亮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几乎就是确定的。 她不是一般的漂亮,而是安远有史以来见过的最为美丽的女孩,甚至比其变成人偶之前还要完美百倍。 从表面上看去,她的皮肤是绝对没有瑕疵的,细腻若天工镌刻。肤如月华,冰肌玉骨,穿着纯洁的白裙,赤着柔弱的细足。那一头如同奇迹般柔顺的黑发若水幕天降,乌黑滑润。 作为一名视觉生物,安远很喜欢观赏这样一具“神明”创造的娃娃。想要将她当做自己的宠物,每天带在身边。这是一种很不可思议的感觉,对方变成了人偶,安远反倒莫名地有些开心。因为他明白,曦叶再也不是一个正常的女孩子了,甚至失去了某些人正常拥有的感情,深深地依赖着自己。 “我真的很自私,前所未有地想要占有你。咳咳,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想污了。只是希望你这样可爱的娃娃,只属于我一个人。”安远的回答很肯定,尤其面对着对方那星海似幽深的眼眸,总有一种自内而外的心虚。 他的心底充斥着一种纠结的情感:在阳面世界的时候,会因为失去阴面世界的人偶而难过;在这里偏偏又想念彼端的亲人和朋友。 从本质上来说,真正和安远关系算得上不错的,只有不到五个人。 他的孤独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 “那么你觉得我很漂亮,被我迷住了咯?”小家伙鼓起脸蛋,萌萌地问。 “这还用得着说吗?”安远已经头晕了,往床上一躺,支撑着回答道,“真的很漂亮,大概仙女啊,天使啊之类的词语,就是用来形容你的吧,我早就被你迷住了。” “真的吗?”小家伙无比的惊喜,爬在了安远的脑袋边,啊呜一口咬住了他的耳朵,很认真地叫了一声,“这可是你说的哦,既然这样子,我就准备嫁给你,你不能把我扔掉,否则我就割破你的喉咙,然后自杀陪着你一起下地狱。” “我靠,你不是开玩笑吧。” 安远用力地一喊,也不知道声音有没有出去,反正周围的一切都已经陷入了黑暗中。 …… 画面一转,他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床铺上。 曦叶最后那句病娇般的威胁还萦绕在耳边,安远抽着脸角,无语至极地坐了起来,向旁边一瞄,才发现安璃并没有在身边。 “才六点钟,她跑到哪去了。”按掉手机上的闹铃,他走下床打开房门,隐约听到楼下传来了钥匙转动锁门的声音。 “安璃。”安远朝着下面喊了一句。 “哥,你起来了吗?”她关上大门,提着一袋东西走了进来。 “你去干什么了?” “买菜啊,哥哥你不是喜欢我你做的早饭吗?” 安远已经走到了楼下,看着一脸天真的安璃,忍不住摸向了她的额头:“你没发烧吧?” 第39章 倒计时 才六点钟啊!这蠢妹妹就已经跑出去把早饭的材料买好了,该怎么说她呢? “谁发烧了,我那么好你还不高兴?”她气鼓鼓地撅起了嘴。 “没。”安远翻了翻白眼,“随你吧。” 这个世界上一定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情,特别是妹妹突然变好这种事,十有八九会扯上什么阴谋。 安远颇为警惕地吃完了丰盛的早餐,然后在妹妹那明明充满笑容,却略带忧伤的目光中离开了家门。走出去大概一分钟,他忽地回过神来,抬头望了一眼天空:“靠!今天不是放假吗?” 高中的读书时间确实有点长,而且没有规律,像那种连续一周才放一天的情况时常都有。 但他没想到自己会昏头到这种程度。 重新走进屋子门,仍然站在门口的安璃流露出一丝诧异:“哥!” “你还站在这里?”安远惊讶地看着她。 “额,我,我准备锁门呢!”安璃摸了摸鼻子,表情怪异地瞪了他一眼。 “好吧……我今天犯傻了,明明放假还往学校跑。”安远挠了挠后脑勺,尴尬地走到沙发上,向着后面一靠,“总算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事情太多,搞糊涂了吧。”安璃倒是没有嘲笑他,转身走上了楼梯。 坐在位置上的安远莫名地有些压抑,看了一下自己的存款,实际上只有十二万,其中十一万需要按照计划购置股票。也就是说……真正能用的钱已经不多了。 “林娇早就算到了吗?”他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脑子真的抽了,竟然以为能轻松负担安璃的学费。 “对了哥哥,我忽然不想去读书了,最好拖个一年半载的,我在家自学,然后参加升学考试。学校那种地方太讨厌!”楼上传下来一个声音。 安远揉了揉太阳穴,说了一声:“好!” 在沙发这里坐了一会,他开始沉思接下去的事,却忽然在企鹅上收到一条好友添加信息,备注是两个字:汪权。 “汪医生。”安远立刻知道了信息的来源,虽然疑惑,可也没多想就选择了添加。 “你好,安远。”对方发来了一句话。 安远:汪医生,有什么事吗? 汪权:确实有事,我没想到你这么早就在线了,请先做好心理准备。 安远的心一咯噔:心理准备? 这四个字给他带来了莫名的压力。 汪权:关于你的妹妹,虽然早就答应她不要跟你说,可我还是忍不住。 安远的心有点沉:你说吧。 汪权:你妹妹其实活不了多久了。 铛~ 安远的脑袋瞬间一空,手机直接没有抓稳,啪嗒一下落到了地上。 “什么东西掉了?”安璃在楼梯上问。 “没事。”安远回了一句,然后把手机捡起来,在手机上输入:你是开玩笑的吧? 汪权:我也希望,可事实上在你陪她来看医生之前,我和她就已经见过面了。 消息无比的劲爆,他的胸口一片冰寒,坠入了万丈深渊,看不到一点光芒。 仔细回想,从第一次见到安璃开始,的行为就已经有了太多的古怪。到某一刻偏偏又开始变得乖巧,乖巧到让人难以适应。 汪权:你妹妹的精神病也在那时候就确诊了,但比起这方面,她体内存在的基因问题,才是带来灾难的最祸首。可惜当初我告诉她时她还不信,总觉得我在骗她。 安远道:我也不敢相信。 汪权:我理解,其实很多情况都没有透露给你。在最初进行基因实验的时候,不光是你的x染色体被转成了y。安璃体内的基因也通过某种方式进行了置换,研究者试过通过改变某些基因来验证dna片段对寿命的影响,却因此产生了危险的后果。 安远:什么后果? 汪权:端粒过短。 安远:端粒? 汪权:细胞两段有重复的dna片段,被称之为端粒,会随着细胞分裂的进行而逐渐减短。端粒越短,细胞越不稳定,当其短到一个程度,细胞的生命也就到了尽头。可以说,端粒对细胞的生命长度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一个人的端粒越短,寿命也就越短。而安璃的基因在最初实验时就遭到了破坏,如同埋了个定时炸弹,大概在近两年间发挥作用,直接破坏(减短)其体内多数的端粒,出现极不稳定的现象。实际上就在不久前,她就被检查出了癌症,并且有了快速衰老的迹象……” 安远捂住了嘴巴,觉得难以接受。 汪权:她已经坚持不到癌症晚期了,我不知道那些研究者做了什么,总之在很短的时间里,她的端粒就会全部消失,整个身体直接步入死亡。你要是想知道确切情况,可以看我给她的一分检查表,但注意不要被她发现。 安远:这么说,她突然对我这么好,是有目的的了? 汪权:她不想让你知道,又想珍惜和你最后在一起的时光,你最好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安远捏紧了拳头,真的用处了掐破手心的力度:好,我假装不知道。 他放下了手机,心底有些崩溃,甚至想哭:能避免她的离开吗? 难怪安璃总是那样过激的举动……她的时间真的不多了,想用最后的时光去爱自己这个无知的哥哥。 安远突然发现他这一生很失败。 没有朋友,失去亲情……都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还让亲爱的妹妹独自承受痛苦。 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两个人对面对地坐着,安璃笑着问他:“哥哥,你最近怎么样,会不会太累了?” “不会,很轻松,因为从梦里得到了力量嘛。”安远笑着摇头,跟着反问道,“你呢,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我当然很好啦。”安璃拍了拍胸脯,“有哥哥我很开心。我想当你的小女仆,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哦,过分一点也没事,我会拼命为你做的。” “是吗?”安远的嘴角试图勾起。 可是很快,他便笑不出了。 两个人这顿饭吃的很沉闷,他们都在笑,笑得难以理解。 第40章 冰雪中的女神 安远不想再浪费时间了。 通过端粒缩短寿命的技术本应只存在于理论中,可现在却被一些科学家变成了现实。他觉得,如果能和那些科学家取得联系,或许能将濒临死亡的安璃解脱出来。 右手展开,一粒粒碧绿的光点浮现在掌心之上,这些光点可以激发一个人的潜在能力,也是安远迫使上层人为自己做事的保障。 但这条路存在着太多的危机和隐患,如果就这么傻呼呼地跑到某某大佬的面前说“我给你强大的超能力,你帮我做事”,怕是会迎来不堪设想的后果。 仔细计划了半小时,他才有了初步的打算。 走进自己的房间,看见妹妹正背靠床坐在地板上,紧抱着大腿默默地发着呆。安远的喉结浮动了两下,酝酿了好一会,才慢慢开口道:“小璃,你不是想为我做事吗……正好我要借用一下你的控冰能力,发展超能力者!” “嗯,哥哥从哪里开始?”她抬起了头。 “初中吧。”安远坐到了她的旁边,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成年人已经步入了社会,生活群体不大,心智偏成熟,直接在他们中发展肯定会承受不必要的风险,但是初中生就不一样了……” “不一样在哪?”安璃咬着下嘴唇,不由自主地就向安远靠近了一点,短裙下的黑丝大腿挤过来,完全不顾走光,全然没有考虑到男女有别的关系。 安远本想后退一点,可看见她那忧愁的样子心又软了,任由她向自己的身上靠。 “初中生已经长大了,同时又很叛逆,世界观不是很成熟。大部分的群架基本上都发生于初中时期,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机会。” “他们好忽悠?”安璃认真地问。 “是啊,何况小璃那么漂亮,你的存在能让咱们的计划更加成功……” 安远对着妹妹讲了大约几分钟,就已经定下了具体的实行方式。 当天傍晚三点多,两人走出家门,打了辆车,直接来到了临近郊区的百盛中学前。 这所中学的混乱程度在整个地区中排名第一,据当地的老师称,学校内每周因打架、谈恋爱等原因被处分的学生多达几十人。每年都会发生流血事件,被送进管教所的学生也不在少数。 领导一直尝试改变这种状况,但碍于生源质量太差,青春期叛逆等因素,校园内的风气呈现着恶化的趋势。家长不管,老师也不敢管的状况愈来愈严重。学生间拉帮结派,积压仇恨,打架斗殴敲诈已然成为了常态。 甚至到最后,出现了老师自顾自讲课,学生光明正大地坐在座位上玩手机吃泡面的现象。 “所以说没得救了,校长和老师是肯定不敢把事情捅到教育局去的,这里的家长又知道自己的孩子是个什么货色。每年转来的垃圾和转走的垃圾一样多,一些外地孩子在转进学校前还是挺不错的,进去以后完全就变成了混混,还跑到外面去敲竹杠。女学生更是,才十三四岁就瞒着家长在外面乱搞,有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还染了病,结果不敢见父母,离家出走了,出去了半年还没找到。她的父母整天跟个孤魂野鬼一样在外面找,警察也一直帮忙查,就是查不出。”附近的一名大妈透露消息,连连摇头。 听着对方话的安远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较乱的初中在央夏很普遍,但乱到这种程度的,还真找不出几家。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了这种现象,但安远知道,类似这种校园暴力泛滥的地方,必定有很多默默承受的受害者。 这些人没有胆量,却心有不甘,假如能给他们远超自己的能力,是不是会更愿意听从安远的话呢? “哥,我们要的不是混混。这些人如果得到了力量,会对社会造成危害的。”在多处打听了学校的情况后,安璃的样子中就表现出了几分不安。 “我可以剥夺他们的能力,甚至能够对他们进行限制,没人能超出咱们的控制。”安远向着安璃保证。 “嗯。”她脸红地一笑,“希望哥哥越来越厉害……” 今天是住校生的回归之日,已经有大量学生陆陆续续地回到了校内。由于还未正式上课,所以学生们在进校门时多数没穿校服。但哪怕如此,安远也没有从正门进入的打算,而是挑了个偏僻的位置,背着安璃,轻松地翻到了墙内。 “好了。”拍了拍手,看着站在地上双腿发软的女孩,安远牵起了她的手,“任务开始。” 学校的平面图早就在网上下载了,说实话,在安璃这个女孩出现在学校里后,好多男生都被狠狠地惊艳了。 就表面上来看,学校还是比较平静的,毕竟打架这种事情不是每时每刻都会发生的。但作为一个人数三千的乱学校,欺凌事件的频率确实远超外边。 兄妹俩在校内谁也不认识,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在瞎逛到一幢教学楼的顶层后,他们就看见了让人心惊的一幕: 一名高瘦的男生掐住另一人的脖子,一个膝撞将其顶退出数步,接着一脚将其踹倒在地,抡起拳头狠命地砸向他的脸:“叫你碰老子女人!叫你碰老子女人!老子的女人是你能动的吗?别让我再看见你接近她!要不然以后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三个男生站在一旁轻松地看着这一幕,并没有一丝同情之心。被打的男生不断求饶道:“我错了,我真没接近他,真的没接近!” “骗鬼吧!老子特么先好好教训你一顿,叫你影响老子的心情!” 在混杂着哭腔的求饶声音中,安远的眼睛微微一眯,示意了一下身旁的安璃,随后同对方一起退到了楼梯之下。 十几秒后,空气的温度缓缓地降低了,浓稠的寒雾凭空出现,从平台上蔓延开来,慢慢包裹了大楼顶端。 站在那儿的三名男生渐渐觉得不对了,有些惊讶地看向了周围:“为什么突然这么冷?” 雾气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浓郁到了一个程度,安璃的身体周围凝固出漫天的冰粒,像是冰雪女神一般,让站在旁边的安远都呆住了。 “嘶~怎么了?”打人的学生一个激灵,左顾右盼。 寒雾中出现了晶莹剔透的湛蓝冰棱,无数荧光般的光点混合其中。 “见鬼,发生了什么?” 温度已经降低到零度以下了,四处环境俨然化作了冰库。 倒在地上的被打学生趁机站了起来,向着楼梯处拼命逃跑,但没走出几步,就哐当跌在楼梯口,连续翻滚了数圈,倒在了顶楼和下一层楼之间。 “不好,别让他跑了。”后方的学生回过神,立刻追了上来。但同一时刻,一堵森寒的冰墙咔嚓浮现,冻结了楼梯的上方,将他们彻底挡在了顶楼天台。 安璃顺手一指,楼下也被封在了冰块中,兄妹和那被欺负的男生就这样被封在了雾气腾腾的楼道内。阳光透过冰块照到内部,将中间照得幽蓝幽蓝,神秘如幻。 倒地的学生恐惧地抬起头,震惊地发现,在其正前方的浓雾中,一名身穿黑裙黑丝,肤白貌美的少女正渐渐显出身形。 她那精致无比的脸,在这冰封的世界中,竟是那样的绝美。 那性感又不失纯洁的神圣面容,恍如掌控冰雪的女神。 第41章 第一位能力者 他呆望着蓝色冰境中的绝美少女,一时间丧失了思考能力。 刺骨的寒意能冷得人浑身哆嗦,可面前的女孩却只穿着一套露肩的上装和薄薄的丝袜裙子,没有一点怕冷的迹象。 安璃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右手展开,一道碧绿的光点漂浮而出,悬停在她的掌心之上:“是否愿意奉献你的忠诚,换取超越常人的力量?” 她的外貌达不到人偶曦叶那种毫无瑕疵的程度,却也称得上沉鱼落雁。无论是形体匀称的小腿,还是曲线柔和的细腰,都无不彰显其身材的妖娆。这样一个身影,立在源源不绝的冰雾中,犹如神秘虚幻的传说。 “你……请问你是……”男生结结巴巴,不知是心情激动,还是被冻得发抖。他的眼神不经意间落到安璃的裙角下,蓦然通红了脸,低下了头。 安璃的眉头不自觉地一皱,再次说道:“给你三秒钟的考虑时间。” “我,我愿意。” 男生吞咽了一下口水,根本不敢再抬头,深怕自己的眼神亵渎了身前的女神。 见其答应,安璃念头一动,碧绿的光点便脱手而出,缓缓地飘入了男生的口中。 没过几秒,对方的表情就浮出惊喜之色,手上的空气噼啪膨胀,发出一声清脆的爆鸣。 “好好使用你的能力。从今天起,你便是组织的一员,成为了一名实力强大的特殊能力者。一旦违背组织的规定,就会失去所有的力量,受到可怕的惩罚。” “是,我一定会遵守规定。”他咬紧了牙关,虽然担心这是一个可怕的邪恶组织,但他不认为自己有选择的余地。 每一个受到欺凌的人都在潜意识中憎恨着伤害他的人,获得能够报仇的力量便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目标,更何况…… 他又偷瞄看一眼面前的少女,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加入的信念。安璃的存在让这个不成熟的孩子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以为自己身上具备着能让眼前这位仙女看上的价值……甚至是吸引力。 “记住,不要向无关之人透露组织和能力的情报,包括你的亲人。” “尽最大能力在学生中拓展成员,培养更多的特殊能力者。” “首领是所有能力者的核心,需要绝对听从他的命令。” 安璃一字一顿地轻念着规则,念完后,用冰霜在地面印上了一串数字,接着蹲下身,一脸严肃地凑近道:“这是我的号码,有事打电话给我。” “额,是,是……”闻着近在咫尺的香气,这男生脸红到了脖子根,连话都说不出口。 他拼命地去记忆地上的数字,想要将其牢牢地印刻在脑子里。 安璃见状,轻松地一笑:“收下这些,用它们来发展更多的手下。记住,一粒光点只能用在一个人的身上。” 数十粒微光融入了男生的血肉中,只需要他一个念头就能离体而出。 紧接着,周围的冰块开始了融化,在那雾气最为浓郁的地方,一个并不清晰的神秘黑影隐隐间显露出来,蕴含着磅礴的压力。 他用力地吸了口气,眼睁睁地看着少女和那身影消失在了楼道之下。 冰块咔嚓咔嚓破碎为漫天的碎花,无数深蓝的光点在白烟中隐没。顶楼平台的四人获得了解脱,惊疑不定地走下来,正巧看到他从地上爬起。 “方凯,你到底干了什么?” 冲击太大了,几个人到现在还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事,但未散的冰雾却证实着眼前的一幕。 “呵呵,我干了什么?” 方凯露出一丝疯狂,脸色狰狞,怒吼地冲上前,一拳打向对方的身子,“我要你死!” 砰! 恐怖的力量瞬息作用到全身,空气如水波般荡漾,颤起道道音爆。被打者腹部一痛,气血翻涌间,整个身体都撞到了后侧的墙壁上。一丝血迹从牙齿间渗出,肚子上浮起了浅浅的一层乌青。 “什么?” 另外三人刚刚反应过来,就被一道同样的气流震地倒在了地上。 “叫你打我啊,不是很爽吗?”方凯一拳一拳地打在对方的身体上,奋力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连续数下后,看到对方那痛苦不堪的样子,他突然觉得下手重了,强迫自己停了下来。 已经楼间长廊上的安远见到这一幕,暗自松了口气:“还好他没丧失理智。” 刚得到的能力比较弱小,以后会随着自身的锻炼而迅速提升。只是超能力的开发并不是永无止境的,它的上限取决于身体本身的潜力。 按照种子提供的信息来看,能力者所能达到的极限也不过是燃灯期那点强度,想要进一步的提升,几乎是不可能的一件事。 安璃伸手轻柔着乌黑的发梢,向着安远靠近了一些:“哥哥,你好像不太开心。” “没有啊。” “可是……总觉得你是在担心什么。” “我担心以后会遇到麻烦。”安远心烦地挠了挠头。 “你骗我。”安璃咬破了嘴唇,忧虑地望着她:“其实……你早就知道了是吗?我的时间不多了,活不了多久。” 安远的瞳孔微微收缩,震惊地望着她。 一滴泪水从安璃的眼角流淌而下。 日薄西山,夕阳的光辉染红云层,斜射在宽阔的楼间过道上,预示着一天的结束。 “人生就是这样,无论现在有多么的开心,也都会迎来消逝的一天。可能不久之后,我就会变成哥哥的一段记忆吧。只希望在我离开之后,你还能记得我的笑容。” 明明眼中含着泪水,可是她却笑了:“小时候从来没有珍惜过和你一起的生活,还总是让你生气……真的好后悔,或许这就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吧。如果可以,真希望下辈子继续当你的亲人……真希望,依然是另一个你。” 安远的胸口像是堵着块石头,差点喘不过气来。 这个漂亮又不失乖巧的女孩子……她的每一丝笑容,每一声亲切的呼喊,都将在不久的将来消失。 也许哪一天,再次想起她的时候,只能拿起昔日的照片和影像……偷偷地回忆。 直到……连这些残留的信息都随着流转的时光相继湮灭。还有谁会记得那一位身穿短裙优雅轻盈的少女? 第42章 杜柯文 “好了。”安远摸了摸安璃的后脑勺,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我会想办法让你活下去的,这个世界很广阔,一定有解决你寿命限制的办法。实在不行,我就在阴面世界寻找。咱们流着相同的血液,少了你,还不如死了算了呢。” 安远故意笑着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呜,什么嘛,说得好肉麻。”安璃无语地移开他的手,害怕两人的样子被别人看见。 毕竟这里是学校,学生和老师的数量不少,被误认为正在恋爱的学生就麻烦了。 仔细一想,安远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林娇曾说,未来的一到十年内,整个世界将会爆发一场大规模的战争。无论战争的结果如何,人类都会走向毁灭。 现在的他们,就像是被绑在铁轨上的人,亲耳听着火车的警鸣越来越接近,等待车轮碾压到自己身上。这种滋味很难受,尤其是安璃,明明青春年少,拥有着让一般女孩子羡慕嫉妒的外貌,却偏偏没有享受美好的福分。 “继续为目标努力吧。”安远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好捏紧安璃的手,想要给她信心。 “嗯,谢谢哥哥。” 两个人离开了学校,没有去管那名被他们控制的学生。 回到家中时,与安远建立联系的成员再次增加了一位。他的能力除了控火和空气控制外,还多了另外一种更为奇怪的力量。短期内,这种力量还是微不足道的,可他相信,随着能力者的基数越来越大,到了某一天,他必定能获得毁天灭地的实力。 夜晚睡觉,没有入梦。 到了第二天清早,闹钟提前将床上躺着的二人叫醒。 安璃懒洋洋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打个哈欠,羞愧地说道:“哥哥对不起,我应该早点起床为你做饭的。” “可以了。”安远对她无语了,“你咋跟当年的老妈一个样,都到这个份上了,还不让自己舒服一点?” “呜~”她嘟起了嘴巴,“你竟然把我和那个臭女人比。我只认你一人,想要把自己的余生奉献给你。” 安远无法制止精神失常的安璃,只好让她为自己做了早饭。然后在给了这小妞数百点绿光后,他拿起了书包离开了家门。 种子每天产生的绿光是有限的,但实际数量也能达到一千。每天一千人,一年就是三十六万五千人。假如这些人里多数是社会都成功人士,是不是意味着安远已经占据了整个社会的主导地位。 “初中生好说话,但是轮到那些年龄大,能力强的成功人士就难了。” 他明白自己的困难在哪里,所以暂且将目标放到了底层人群身上,并通过他们影响更多人,直到用绝对夸张的方式吞没社会上层的精英人士。 或许用不了多久,出自同一个势力的能力者就会铺天盖地影响着社会的方方面面,从政界到军界,从商界到娱乐圈,多数大佬级别的人物将成为他底下的一员。 但目前这还只是可怜的妄想罢了,毕竟种子的控制能力还是太弱了。 到了学校中,他先是找到了郑墨,在他诧异的表情中展现了自己可怕的力量,三言两语之后,便在其将信将疑的目光中强喂了绿光。 直到能力出现的一瞬间,这家伙才彻底折服在突如其来的力量下。 “哥们,你这能力太牛了,真的能发展出一个庞大的超能力组织?” “是的。”安远笑着对他道,“别的我不说,至少有一点能保证,我既可以赐予一个人力量,又能够剥夺一个人能力。相信大部分生活在底层的普通人,都是无法拒绝这一诱惑的。如果能以咱们少数几个人为核心,发展出成千上万的‘异能者’,想一想,那是多么疯狂的一件事。” “嘶!”这黑皮肤的家伙听得倒吸冷气,“你的野心还真是大,不过……确实厉害!” “那不就好了。”安远笑着掏出了手机,当场申请了一个群,将郑墨邀请了进去,“组织名还没想好,但是高层人士已经定了,除了我和我妹妹外,还有另外几个,你也会分到职位。” 实际上除了安璃、林娇和郑墨,安远相信不了任何的一个人。而三个人中,唯一一个能让他无条件交出后背的,只有安璃一人。郑墨只是普通朋友,而林娇那种怪女人……想想还是算了吧,连他自己也搞不清两个人的关系。 “对了。”距离上课还有两分钟,郑墨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你不是说你想要把渗透的人群转向上层吗?我倒是知道一个人……” “谁?” “杜柯文。” 安远的眉毛一挑。 他知道,当地确实有这么一个资产很可能达到几十亿的超级大老板,名气十分的大。不过在最近两年,有关这位老板的消息一下子少了很多,就像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一般。 “杜柯文的生意不行了,被竞争对手压得喘不过气,最近一段时间老是出事,员工叛离,内部的间谍带出资料,产品官司很多,好像把各个层面的人物都惹了个七七八八。” “后台倒了?”安远莫名首先想到的是这个。 “咳,杜柯文哪来什么后台?他本身就是最大的靠山,做生意的哪个不给他几分面子,能仰仗的基本都仰仗他,敢和他作对的人几乎没有。”郑墨好像对这方面很了解,侃侃而谈。 “可还是不行了。”安远并没有觉得对方倒闭了,毕竟那么牛的总裁突然破产,对当市的影响太大,怎么滴也要闹出点新闻。就算没传出去,也不至于一点风声也没啊?!” “我只知道在近期,杜柯文的几大产业面临着崩溃的风险。某家报社提到过对方的事,可惜没能传播开来。这个牛气了十几年的狂人,最近的日子很不舒坦,如果你能在现在去和他接触。” 不得不说,安远心动了。 杜柯文确实快要成为了生活的失败者,最近的两年一直是他人生的低谷。在深陷绝境的时候,安远如果能出面帮助他一把,怕还真能把对方拉到自己的群体中。 第43章 装神弄鬼 航市是一座大城市,位于央夏东部沿海地区,第三产业发达,在世界范围内都有一定的经济地位。这里不乏某些挺进全国百强的大型企业,亦有资产百亿的企业老板以此地为根基,创造出许多享誉全球的品牌。 杜柯文手中没有上市公司,资产也比不上那些知名的商界精英,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很普通。因为外表敦厚、善于交际、头脑灵活的他,在航市这片范围不大的区域拥有着很广的人脉。他几乎涉足各行各业,从食品到保健品,从房地产到医药,亦或是教育、娱乐行业,都有他掌控的工厂。 从郑墨的口中,安远得知杜柯文的总部就在白鹭开发区的某幢甲级写字楼内,离钱总的公司不远。 当晚回到家里,他找上了安璃,准备带着对方去探查一下杜柯文公司的情况。 …… 打车来到目的地,可以看到一幢明显有些年份的玻璃幕大楼。楼前是一片宽阔的广场,上边停满了豪华的车辆。 “这幢楼的防备好像挺强的。” 亲眼看着几个想要进去的人被几名戴着墨镜的黑衣人挡在门外,安远陷入了犹豫。 “到旁边的楼顶上观察一下,我有办法可以进去。”安璃指了指与之相隔不到十米的姊妹楼,做了个向上的手势。 另一边大楼的前台只有三名服务人员,并未见到保安之类的身影。两个人进入其中,几乎没受到什么阻碍地进入了电梯,坐到了顶楼。 走出电梯就是一条横向的过道,过道右边是一家公司的办公室,而左边的窗户则面对着杜柯文那家公司。 “这里的风景真不错。”安远走到床边,扶住栏杆向对面眺望。 这种写字楼里有很多皮包公司,管理相对也比较宽松。外来人如果想要了解某家公司的信息,可以直接来找上面的工作人员。 与之相反,对面那幢楼无论怎么看都透着一种紧张的气息。他仔细扫视了一眼上面的情况,意外发现,在那大楼的顶端边缘,正趴着一名身穿西装的黑衣人。 “那是……” “貌似他要跳楼!”安璃惊诧地向外探去。 “跳楼?”经过这么一提醒,再看对方那抓着边沿铁杆小心翼翼的样子,安远顿时眼皮子一跳,“咳,那个不会就是杜柯文吧?” 虽然这个想法很荒唐,但联想对方最近的遭遇,说不定还真会想不开跑到楼顶去自杀。 “安璃,你说过我们有办法到对面去,怎么做?”安远未免有点着急。 安璃的口中吐出一股冷气,一座半透明的蓝色冰梯便在两幢大楼之间联结了起来。 “我的能力是有限的,别看我制造了那么多冰块,其实都是空心的,厚度只有不到半毫米。可能因为里面的光点,这些冰非常牢固,站在上面绝对不会有任何事。” “是吗?”听到她这么说,安远略微放心。因为通过这两天的经历,他已经确定,妹妹的能力要比黑亚城领主府遇到的那位控冰师强很多,而且表现出来也更加气势恢宏一些。 两个人跨过冰楼梯走到了对面,远远地看着半只脚悬在楼外,犹豫不决的西装男子,互相对望了一眼。 然后,他们开始了行动。 大约十多秒后,还在与生命做着挣扎的西装男感觉到身后温度的异常,连忙转过了头。 就是这一望,把他吓了一跳,两脚一滑,双手差点没抓稳从楼上跌倒下去。 一名绝美的少女正悠闲地坐在悬空的栏杆纸之上,晃荡着丝袜双腿,四周飘荡着缕缕白雾。而他的不远处,和女孩很像的青年身穿白衣,悠闲地靠在后方的栏杆上,淡漠地注视着他。 “你,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西装男骇然地喊了出来,这里可是公司的顶楼,底下封锁重重,别说是两个孩子,就算是警察也别想无声无息地跑上来。可是这两个样子很像,气质明显不一般的少年(女),却突兀地出现在了身后,甚至连通向楼下的铁门都没被打开。 这种事情实在是太诡异了,伴随着空气温度越来越低,他甚至以为自己遇上了灵异事件。 “为什么不跳了呢?我们等着你跳下去……”安璃可爱地眨了一只眼睛,随之而来,空气中的寒雾也莫名浓郁了一些。 “你们到底是谁?”洗澡男吞了口唾沫,两脚发抖地询问。 这难道是竞争对手派来的? 没理由啊,只是两个孩子,而且也太邪门了。空气的温度那么低,还有这奇怪的白雾,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们等你跳楼哦,也好早点完成我们的任务。”安璃伸出一只手,像是招财猫一样摆动了几下,西装男的背后立刻传来一阵直冲脑门的恶寒。 “什么任务?”他立刻确定,眼前两人是竞争对手派来的杀手。只是自己充其量也就是个将要倒闭的老板,本身就濒临绝境,他们竟冒着违法法律的风险来除掉自己,至于如此落井下石吗? 可是在这个脑洞刚出来的一瞬间,他就立刻掐灭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世界哪来这么多杀手?他知道自己那几个竞争对手,一个个精明的很,永远只会用正当的法律手段来对付自己,“违法乱纪”的事,这帮人是不会做的。而且这对男女少年的出现,本身就不具备着合理性,对方能够瞒着公司上下如此之多的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自己身前,本身就是……不可能的! 而且……两人竟然会期待自己的死亡?好像自己的死,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一样! “快点哦,虽然道理上说,你的气运还没尽,可是上头的大人等不急啦,派出我们来接你过去。”安璃说得很轻松,两只眼睛的瞳孔一下变得冰蓝,诡异莫测,“是吗?杜柯文!” “啊,你,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快告诉我!”男子想起了某些不详的东西,尤其看到二者的衣服颜色,面色大变。 想不到真的是杜柯文…… 不得不承认,确实是太巧了一点。 安远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淡淡地说出了四个字:“黑白无常!” 第44章 两个选择 黑白无常? “太特么扯淡了!”杜柯文心里腹诽。 但他确实害怕,黑无常和白无常是人死时勾摄生魂的使者,亦是专门捉拿恶鬼的神。神话中的两者皆是男性,可没想到眼前的黑无常竟然是一位如此富有现代气息的少女,而那白无常的气质也如此的奇怪。 他本能地不相信,但危机关头面对诡异的现象,却糊里糊涂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而且,杜柯文小时候生活在农村,常常接触到妖魔鬼怪之类的思想。长期受到老一辈的熏陶,他总是不自觉地认为灵魂、神仙之类的事存在。 哪怕知道这些东西是迷信,他还是会不自觉地害怕。 科学,有太多的东西无法解释,在真实的答案出来之前,人们往往会归咎于神秘。 他相信眼前的两人是黑白无常,虽然这说起来很可笑。但是,他却找不出否定的理由。 “你们要勾我的命,是阎王让你们来的?” 一句话,让安璃差点笑喷,幸好她早有准备,强忍着笑意故作淡定。 没想到这个大老板真这么逗逼,真的相信他们是黑白无常了!某些人就是如此,即便到了年老时也依然相信着迷信。不少经商的大老板,还渴求着财神爷大发慈悲,每天求佛祭神的,他们难道不懂科学吗? “阎王?呵呵……”身下的冰块拖着她横移了几尺,使得安璃整个样子像是幽灵般无声无息地飘动了数米。 这一幕实在是太可怕了! 杜柯文很心惊,越是看安璃越是觉得吓人。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端粒导致基因上出现了某些变化,安璃的皮肤已经出现了一丝和原先完全不一样的漂白之色。这使得她的美更加的惊心动魄,也更为惨然。 配合她那蔑视性的一声笑,杜柯文的脸色一片苍白。 “你可以跳下去哦,我们不介意的……”安璃的样子总给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就是这一下子,杜柯文更加怀疑自己自杀以后会发生某种可怕的事了。脑子里徘徊过地狱、冥界之类的可怕画面,他哆嗦了一下,死死地抱住了扶杆。 “说一下你为什么要自杀吧。”效果比料想中的还要好,安远阴沉地开口,同时手臂不经意间落下,直接在硬实的钢筋上印下几道刻痕。 “我,我……”他结结巴巴了几秒钟,终于还是说出了口,“我被人坑了,卡里突然多了几十亿资金,还没反应过来卡号就被冻结了,然后法院的传票送到了我手里。本来我以为自己很快就会被抓,结果……” “是你的竞争对手做的?”安远动了动喉咙,循着对方的话,继续问,“在传票到来之前,他们是不是还用了什么手段?” “是的。”说起自己的经历,这个已经显现出几分老态的男子露出了悲伤的表情,“被坑惨了,各个行业都在遭受打压,我没他们有手段,哪里弄得过他们?连我的儿子都被弄到了监狱里,还染上了毒,唉……几亿资金一下子全没了,还欠了一屁股债,我还不如死了,只有我死了家里人才能解脱。” 这个老男人很悲痛。 但是呢……嘴上是这么说,可是手却牢牢地抱着铁杆,分明是求生欲望强烈。 安远无语。 对于生意上的总总他是完全不懂的,此前虽然知道生意场上存在着不少黑暗的事,可是从未想过,这种事会如此的普遍。 从自己的父亲到钱总,再在到面前的大富豪。有死于民间借贷者,亦有死于恶性商业竞争者。因为行业的乱象普遍存在,所以上层打击的往往是比较容易对付的出头鸟,大部分人依然安然地避过了危机,从未无数漏网之鱼中的一员。 更有大量担任“爪牙”角色的助纣为虐者,用不合法的手段争取着存活下去的工资。 这究竟是不是经济体社会的必然之处? 安璃故意不屑地一笑:“因为这点小事而死,难怪要被拉入地狱。” 这句话让对面的心脏咯噔了一下。 “你以为死了之后,竞争对手就能放过你的家人?” “为什么不能?我才是他们的主要对手!”杜柯文反问。 大家都是生意人,能和气生财,谁也不希望你死我活,至少多数是这么想的。 可安璃却颇为鄙视:“他们的秉性你怎么会不了解,你见过哪个生意人是善茬?” 她不是随便这么说的,因为小时候跟着父母接触了太久商业,渐渐看清了人的本质。攥取利益、落井下石俨然成为了多数人的天性,哪怕表面上不愿意那样做,也会不经意地以自我为中心。 大概真的会有好人,但是无论再正直的人,一旦扎在污泥堆里,就很难保证纯洁之心了。 这句话让杜柯文莫名崩溃。 仔细想来,确实是自己骗自己。真的在做生意时,合作有之,但更多的是竞争对手。谁都希望消灭掉阻碍在自己身前的绊脚石,谁都希望在市场份额中占据更多的比例。 商人,以利为先,如果能垄断……谁不想垄断? “你本来只是个普通人,可偏偏你的人生却牵绊着一些大人物的命运,比如站在你面前的这两具身体……” 重点来了,安璃说话的时候自己都要脸红,觉得是把面前的成年人当成了傻子。可是换位思考一下,当某人纠结无比,准备跳楼的时刻,突然看到身负超能力的人出现在面前,是否还能淡定呢? “面前的两具……” 在杜柯文考虑这话的内涵时,安远不得不配合着安璃那让人发笑的想法,上前一步:“你可以选择继续活下去,为眼前的两个人服务,也可以从这里跳下去……等待我们收取灵魂。” 安璃用冰雾在兄妹两人的头顶形成了虚幻的雾影,以至给人一种灵魂出窍般的错觉。那虚影的头顶还有镰刀,会让人不自然地想起传言中的死神。 杜柯文胡思乱想起来,隐隐觉得,面前这一男一女并非黑白无常的本体,而是被两个索命神给附了身。 他很想选择不信的,但真的面对两者,却压根不敢表现出一丝不敬。 第45章 城破 “黑白无常大人,我其实也不想死。可是就算我活下来了,也没法逃过那些人的手心啊。”杜柯文不敢再跳楼了,身后空荡荡的景象实在可怖,万一掉下去真的下了地狱,那实在是太可怕了。 “给你一个机会。”安远头顶的虚影膨胀开来,一点绿光从中飞出,“记住你面前站着的两个人,这对兄妹身负冥界的任务,而你的命,则紧紧地绑在两个人身上,如果让他们在没有完成任务以前就提前死去……” “就要下地狱哟!”安璃继续如招财猫般晃动手臂,头顶的镰刀一挥而下,化作一股寒雾吹到了对方的身体上,像是坟地的阴风。 “我不想下地狱。”杜柯文汗毛炸起,狼狈地翻到了扶手的内侧,“我不想死。” “那就要听话。”安远冰冷一哼,念头微动,绿光瞬间冲入对方的嘴巴。 没过多久,杜柯文就体会到了一阵庞大的力量。更多的绿光从天而降,附着到了他的体内。 “发展五百名和你一样的能力者,之后去对面楼层的九楼,找到钱老板,具体做什么,他会告诉你。”说完这话,两个人脚步后退,当着杜总的面,轻轻跳到了大楼之外,借助冰块幽幽地漂浮了下去。 他在原地站了小半分钟,忐忑走到楼边,才发觉两人已经彻底消失了。墙边还残留着浓浓的白雾,温度很低。 兄妹俩通过另一幢楼走到底下,径直来到钱总的公司,正见到他和身穿警服的山缘一同坐在整洁的办公室内。 “组织开始建立了,我需要你们帮我一起发展手下。”带着安璃往沙发上一靠,成百上千的光点脱离安远的身体,落到了两人面前,“除了最初几天,现在每日产生的光点超过一千。数量虽然很多,却不能胡乱赋予别人。” 钱总的亲自从桌上站起来,给安远泡了杯茶:“这样最好,我这两天麻烦不少,如果你能弄到一批手下,麻烦应该能解决吧?” “麻烦,你是指要债的人?”安远眼皮子一跳。 “嗯,来了几个混混,又是威胁又是要动手的,被山缘拿着警棍吓跑了,不过我估计他们还会抽个机会来找麻烦。” 钱总的坐回办公桌,控制鼠标在电脑上点击起来,能看到电子文件上显示着十个大字的标题:教育类游戏发展计划书。 安璃舔了舔嘴唇,歪着头道:“哥哥的计划是建立一个跨职业的超级组织。组织大概分成以下几个部分,1.商业联合体,即企业主合作机构,目的是为了渗透全国工商业,控制整个社会的经济发展。2.协调亭,特务机构,用于探查情报、控制舆论,以及应对任何可能的敌对势力。3.核心圈,目的是夺取央夏上层机构的话语权,包括对最高会议成员的收纳和替换。三个部分虽然都很重要,但是从我的角度来看,建立商业联合体才是对当下来说最为有利的一件事,一旦垄断了整个社会的经济,几乎等同于掌控了半个国家。而后面两个,前者必要性小,后者则难度巨大,需要一定的实力作为基础。” 说完这句话后,安璃闭上嘴静静看着一脸懵逼的安远,而旁边的山缘则是吃惊得合不拢嘴。 实际上两人根本没有讨论过计划的具体施行方式,组织初建,他们没有什么详细的讨论,对于之后的行动方式更是一片茫然。要在短短的几年内就达到影响上级决策的目标,何其之困难? “小诺,你这想法,是不是太不切实际了一点。”沉默了几分钟后,连钱总也发出了疑问。 “可是我们没得选择了,未来要发生战争,我们则是唯一有能力制止它的人。虽然咱们的身份有些卑微,但人总要有理想是吗?不努力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尤其是有能力的人。”安璃轻松地耸了耸肩。 “就照你说的做吧,我们的时间确实不多了。” 组织的建立方式很快确定下来,之后的细节处理,将随着机构的发展而不断完善。 两个人回到家以后,安远仍然感到心里没有底,他不知道未来的路有多少的阻碍。假设他现在控制了社会上的一切,是不是有能力阻止将要发生的战争? 他只是一个高中生,一个尚未步入社会的普通人罢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看着窗外的星空,安远用力地吸了口气。 …… 当天晚上,梦境世界的呼唤又一次到来了。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他听到了隆隆般轰鸣的声音,大地似乎在颤动,凄惨的哭喊无处不在。自己家的木屋因为未知的原因而坍塌了一半,另一半摇摇欲坠,滚滚烟尘的气息呛鼻。 他茫然地从床上坐起,向着远处望去。 无数恐惧哀嚎的身影在地面上挣扎,狼狈不堪的士兵混在难民之中,成群结队地向着北方逃亡着。天空中不时落下数吨重的火焰巨石,犹如炸弹一般,摧枯拉朽地毁去劣质的屋子。就连坚固的石头地面,也会被砸出一米多深的坑来。 “吼~”南方数里外,生长着三个头的可怕蛇类生物在高耸的城墙上游动。五六米高的巨人从另一侧攀附上来,向着内部一跃,便如人形坦克般重重砸在了城内。 城墙的大部分区域都受到了损毁,顺着裂口望去,黑压压起伏的黑色军团连接到天际线的尽头,“潮水”的中心上空,漂浮着两只碧绿的眼珠,像是鬼魂一样时隐时现、朦朦胧胧。 安远目光落在了倒塌的房屋边沿,看到被压着半个身子的人偶,立刻上前将她救了出来。 血水从她的腿上不停地渗出…… “曦叶,你没事吧,这里发生了什么?”他着急地问。 “我在帮你打扫房屋哦。”人偶开心地笑了,皱了皱鼻子道,“南方防线失守了,五分钟前他们开始攻城,一分钟前守军崩溃,城墙被破,咱也被石头压到了……” 轰~ 几公里远处,又一次沉闷的嗡鸣。安远抬头望了一眼,看到有如流星雨般,多达上百的火球冲上了天空,向着这片大地肆虐了过来。千万支铁箭仅随之冲天而起,划出柔和的抛物线,铺天盖地洒落。 “靠,这特么什么国家?”在平民的绝望求救声中,抱着人偶的安远全力展开了逃亡之路。 古代战争,哪怕拉起数万人的战争,也是对国力不小的损耗。虽然史书里时常号称雄兵百万,可安远却知道,这些战争在记载人数时,很大程度上会进行虚报。例如赵国长平四十万大军,本身就是不可信的。 生产力低下的古代皇朝,哪怕有着千万的人口,也很难支撑起一场几十万军队的战争。每一名士兵的身后,可能要几个家庭共同肩负起后勤供应,为此造成的损耗,称之为劳民伤财也不为过。 而到了近代社会,生产力有所发展,却依然很少见到军队动员超过百分之十的战争。因为社会结构无法支持长时间高强度的消耗,一旦动员率过高,必然会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这样的代价,就是不计后果的死亡! 第46章 投降 【ps:这是昨晚第二章,当时没发出来,现在补发】 从南部防线的血腥战场,到黑亚城不堪一击的毁灭,巡天皇朝的进攻势如破竹。 依靠科技水平低下的冷兵器技术,这样一个国家竟能供应如此规模的军队,在敌人的土地上长驱直入,实属非人。 战线连绵不知多少公里,浩浩荡荡。为了围攻这一座几乎被尸鬼榨干了的空虚小城,敌人使用了数百架投石车。 哪怕是安远的实力,在这种风险重重的环境中也得小心翼翼,他有种芒刺在背的危机感,不敢轻易做出不合理的举动。 双脚跳跃,路过领主府的后方,恰巧见到那名给石头喂饭的女孩。女孩很害怕,却并未没有向后逃跑,好像在顾虑着什么。 就在这一刻,天空上方传来几声尖啸,随后巡逻的鹰形怪物从天而降,一脚横在了她的身前。 “不许你伤害仙鸟!”女孩子强忍着恐惧,展开双手面对着雄鹰,努力保护着背后的石头。 “啾!”雄鹰撇了下脑袋,爪子突然探出,向着女孩的腹部一捅。 噗哧~ 骨**穿,肠血溅出,剧烈的疼痛蔓延。 “啊!”那爪子还要前进,却被小女孩死死地抱住了,“不要伤害它,不要伤害我喜欢的仙鸟!” “啾!”她的力量哪里比得过强壮的雄鹰,两条腿当场被一勾爪削掉,喷出了满地的血水。 她不甘地倒在了地上。 这一幕发生的太快了,当安远想要去救人时,死亡已不可逆地降临。 他被迫停下了步伐,但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女孩身后的怪异石柱猛烈地颤抖起来,伴随着一道刺目的闪光,一只炫丽的金色巨鸟破石而出,仰天悲鸣,一击扯碎了雄鹰的身体。 安远震惊地站在了原地,仔细注视着这骇人的一幕:没想到女孩所喂的仙鸟是真的,他原以为只是女孩的妄想。 太多的人看见它了。 仙鸟在痛苦地哭泣,疯狂地冲上天际,与密密麻麻巡逻的黑鹰们战斗在一起。 无数黑影陨落,从空中坠下,血肉细碎若雨。 女孩仰望着那炫丽的金色光华,渐渐闭上了眼睛,但她分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 “或许是这样……” 曦叶的红光眼珠子闪烁,开口说:“有一只神秘的仙鸟从天而降,化作一块古老的神石,栖息在领主府的后方,护佑这城市中的每一个人。石头太普通了,不会有什么人相信它的存在,但偏偏有一个天真的女孩信以为真,将那丑陋不堪的石头当成了仙鸟。” “她觉得仙鸟很可怜,总是孤零零地呆在那里,没人陪没人疼,还总是饿肚子。于是每天最多吃两顿的女孩,宁可饿着也要将一部分食物交到石头的旁边,她觉得仙鸟会喜欢的。想不到的是,每回只要离开石头没多久,碗里的饭菜就会消失得一点也不剩。” “大家都觉得饭菜被偷了,只有小女孩认为仙鸟接受了她,并一直等待着它现形。” …… 短短的两分钟里,仙鸟受到了残酷的打击,伤痕累累,终究是死在了敌人的捕杀下。一对本该成为主角的生灵结束了它们的命运。 女孩的坚持是否换来了最终的回报? 至少在最后一刻,她明白,自己感动了仙鸟,用最后的几秒钟时光,实现了一生追求的愿望。 “曦叶,我们好像逃不出去了。”越来越多的鹰类生物挡住了去路,一些的背上还坐着人影。幸存下来的军民被胁迫着聚集在一起,拥挤地缩在半圆形的深坑中。 “投降说不定还能活下去。”他看着明明在流血,却毫不在意伤势的曦叶,准备放弃逃跑的打算。 反正这也不是自己的国家,他不会有任何的愧疚感。报效黑亚吗?少开玩笑,这又不是自己的家乡! “我之前昏迷了多久?敌人多久打到了这里?”安远好奇敌人推进的速度,能在几分钟里打下一座城市,现代世界也做不到吧,除非使用核弹。 “昏迷了三天哦。”小家伙往安远的肚皮上点了一下,“我有好好地打扫屋子。” “你不会连续打扫了三天吧?” “嗯。”它点点头,“你不开心吗?” 安远:“……” 敌人的攻势一下子小了下来,四处城门大开,无边无际的军队从周围绕过,少部分则从城内通过,投降的士兵和被接收的平民全部被聚集在了一处范围广阔的大坑。 他们看到一名全身都被笼罩在“钢铁罐头”下的将军站在了人群前方,嚷开嗓子高喊:“巡天皇朝善待俘虏,一切投降者皆是我帝国之三等公民,反抗者剥皮示众……” 一句话,让每个原本还忐忑的平民全部心安。 黑亚的子民多数没有凝聚力,对于他们来说,跟着任何的主子都是一样的。一旦生活能够得到保障,他们自然会乖乖地充当一位良民。 人是自私的生物,黑亚人更是如此,只要自己的肚子能填饱了,每天开心也就够了,谁对他们好,他们就愿意接受谁的统治。 巡天皇朝的三等公民是什么鬼,谁也不知道。可是那样强大的一个国家,总不至于让他们的人民饿死累死吧? 反正任何人再坏,也肯定坏不到领主那个程度。 将军说了几句简单的话后,一个身穿华袍的男子从某只雄鹰上跳了下来,在他的耳边低语道:“黑亚领主已经死了三天。” “三天!被人杀了?”将领眼睛一瞪。 “奇怪的是,没有人知道他死了。三天以来,几乎没有一个人进入过他的府邸。” “没人知道?”将领古怪地扫视了一眼下面的人,沉默了很久,只说出了一句话:“可悲的地方。” “将军大人,我们的前面还有两个国家,再过去就是倗国区域。” “倗国是肯定不能打的,我们已经占下了太多的土地,该给大倗国主一点面子了,明天就班师回朝,向皇帝禀报。” “遵!” 巡天皇朝的调动速度之快实属恐怖,短短的半天时间,大量的官员和物资就进入了黑亚城。然后……发下了免费的修炼功法。 第47章 怨限宫的传言 此时此刻,再也没有任何人能够阻碍这一支血腥的大军了。两只鬼魂似的眼球飘荡在军队头顶,俯视着地面,直透人的灵魂。每一名士兵都缭绕着冲天的煞气,浑身铠甲散发黑烟,泛着波粼之光。 混在人群中没多久,远处的将军就注意到了安远,并在所有人的诧异目光中,径直来到了他的身前:“修炼者?” 将军的手探到了安远的右臂上,轻轻一捏,看似没用什么力气,却仍然传来一阵夸张的痛感。 安远皱起了眉头,并没有做出任何反抗的举动。 “实力不错,看起来你还是个人偶师。”对方样子有些满意,摸了摸人偶的手臂,惊诧道,“样子很完美,可惜没有战斗力。正好前面还缺不少的修者,你可以跟着他们。” 说罢,将军叫来了一名军官,将安远带到了城北的一家餐馆里。馆内聚集着一大群脸色不佳的男女,这些人明明样子普通,却始终给人一种非同寻常的错觉。 坐到靠外的一张凳子上,不远处的男子便把注意力集中到了安远身上:“小友,你也被抓到了这里?” “是的。”安远答道,“我们这是要干什么?” “能干什么,还不是为了那怨限宫。”这人叹了口气,忧心道,“巡天国主认定那怨限宫中存有上古神物,一直想派修士进入其中,将里面的东西取出。咱们这些普通的小修,比普通的武徒要强上一些,正好是被他们抓去用了。” “咱们要去禁区送死?”安远的背部莫名一寒。 “可不是吗?五万军队,数百修士,为了那种虚无缥缈的目的,不自量力地往禁地里钻。遥想当年,有宗门强者尽出,愣是在边界内被灭杀殆尽,化作了满地的枯骨。咱们的实力连别人的万分之一都达不到,怕是只能探探路咯。”另一侧的灰衣男子也道。 谈论的片刻,安远也通过观察发现,这儿确实没什么强者,甚至能给自己压力的人也寥寥无几。 “不管怎么说,禁区之行是没法避免了。与其在这等死,倒不如大家分享一下,说说各自对那魔地的了解,也好增加一些存活率。”说话的是一名邋遢的老者,样子普通,满头的皱纹堆叠,脸色阴晦,有如将死之态,“我虽然未去过那地方,却也知道,即便是绝世强者进入了其中,也多半死无葬身之地。偶尔从里面逃出来的,不是实力低弱的普通人,就是纵横整个东神岭的盖代强者。甚至万年前有位一拳崩毁山川的不朽之人,为求延寿特意入了那怨限宫内,从此渺无音讯。” “一拳崩毁山川,还有这种人?”听到老者之话的灰衣男子汗颜。 “老夫只是道听途说,那等事情太过遥远了。说起来,我倒是知道那怨限宫里,存在一处光海!”老人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聊天几人之间,缓缓坐下。 “光海?” “那海,乃是一片无垠的虚空,闪烁着万千光点,极其之神秘,仔细看去,就如悬挂于九天之上的银河,妙不可言。”老者闭起眼睛,好像在幻想话中所述的情景。 “光海很大,可有什么特殊之处?”灰衣男十分好奇,语气急切。 老者道:“禁区之中,一秒不可跃百米,而到了光海,速度更是受限于十米以内。进入其中的速度皆会被未知之力遏制。若以极快速度冲到光海之内,必然速度骤降,浑身难受。快过了头,甚至会被碾得支离破碎。” 一言不发的安远双手一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家乡地球的所在之地,那浩瀚无疑的宇宙。 光速被降低,其余速度自然也会跟着降低。因为物理定律中,真空光速是物质的最高速度,一切存在质量的物体都是不可能达到光速的。 光海内的情况,隐隐与现实世界的宇宙有所关联,但细细想来,两者间的联系又并没有那么的强。 “难以想象。”灰衣男子感慨了几个字。 “是也,星海乃深入怨限宫必经之地,也是外围最后一片相对安全的地方。再往里去,便是那极其可怖是玄宫,亦是此地的核心。” 谈到怨限宫的中心,似乎老者本人也觉得可怕,直摇头道:“玄宫不知何人所铸,也不知是否为天地所生。据说百万年前,在那宫壁之上脱落一碎片,飞出宫外,落在那东神岭和中劫境之间,生生毁去了万里山川,造就一方汪洋大泽。此后无数强者破开虚空降临,欲寻其碎片,皆铩羽而归。此宫怨气冲天,亡魂哀怨,死气沉沉,寻常人光是接近都不可能,更别说亲自进入其中一探。” 围在老者身边的众人皆暗自吞了口唾沫,面面相觑。 修者的世界和凡人如同两个极端,在座之人本质上还未脱离凡胎,很难去了解那种玄妙之事。 “怨限宫中央可怕到那个程度,我们该如何进去?”灰衣男的声音颤抖了,他知道那是一片荒无人烟的绝死之地,连冠代强者也不敢轻易涉足。 “我们当然不可能进去,本人估计,能让我等走到那光海外围,便已足够。那一段路虽说危险,却也不过是遇到一群容易对付的怪物,不至于死得不明不白。” “如果巡天皇朝的人强迫我们深入禁区怎么办?” “应该不会!” …… 你一句我一句,以这名不见经传的老人为中心,开始交换怨限宫内流传的情报。途中陆陆续续来了几人,都是些高不成低不就的修者,说强也强,说弱也弱。 说实在的,从安远这个角度来看,除了少数几个具备特殊能力的人,多数都不过是强壮一些的练武者,除了力气比一般人强上几倍外,没有任何可取之处。 想到当初,与莉儿一同在怨限宫遇到的那种凶戾怪鸟,他就觉得心中没谱。 以自己的实力,能够轻松将其解决吗? 随着这群人一同进入怨限宫,是不是太不靠谱了一点? 第48章 宇宙的缩影 数小时后,一队武装到牙齿的黑甲士兵来到了餐馆门口,将内部的所有修者全部带出了黑亚城。 气势不俗的五万大军集结在森林与平原的交界处,据说是为修者们提供必要的“掩护”。 中午时分,吃过一顿算不上好的军粮后,数千巨型雄鹰从天而降,低下脑袋,让在场的五万余人搭乘到了它们的背上。 一时间,铺天盖地的“空军”离地而起,黑翼遮天蔽日,如同乌压压的一层云,向着千里之外的目的地直飞而去。 虽然速度远远赶不上当日烟铭家的飞马,可也只花了不到四个小时就到达了目的地。 途中,安远通过巡天军团提供的地图,准确知道了真实的地理分部:包括巡天皇朝、倗国在内的九个国家合计起来,也不过占据了地图的东面到南面三分之一面积。另外的三分之二,则是一个黑色的半圆,画在地图的西北角,代表着怨限宫的地盘。 “太大了。”安远想骂人。 当初和莉儿接近的区域,只是大圆圈范围外的小部分,相比整个圈上万公里的半径,几乎可以忽视。 在即将冲入禁区的时候,数千雄鹰开始减速。与此同时,他们的耳中听到了一句直接刻入意识的传音:“所有修者听着,你们的任务只是进去探索一天。这段时间内,尽量保护好自己的安全。禁区内有修为压制,越强者实力越弱,所以任何人都不准逞强,不要主动和怪物交战。” 忽然间,一股强烈的阻力充斥满每一个细胞,本就在减速状态的上千雄鹰再度慢下,变得与寻常人跑步的移速相当。 头顶乌云涌动,白日悬挂,大地的红土森然蠕动,如同具备着生命。 那一刻,他看到千万米高,恍如远古巨人般的宫殿魏然屹立。血淋淋的邪字溅淋在蓝紫色的殿壁上,在弥漫的白雾中若隐若现。 安远感到了实力的流失,数吨的力量消去了大半。与此同时,队伍的前方也爆出成千上万声凄厉的尖啸。数不清的黑色怪鸟从漆黑的裂缝中横冲而出,与雄鹰厮杀在了一起。 理论上雄鹰必败,可惜因越强者,实力削弱越厉害这一点。那些怪鸟的真实力量已经被降低到和普通士兵差不多的程度,不至于对他们造成太大的伤亡。 这是一场大规模的进攻。 越来越多的雄鹰坠落,不知持续了多久,直到眼前的天空开始黯淡,一片漆黑中闪烁着无穷光点的空间取代一切。 犹如真正的……星空! 怪鸟群在环境改变以后,开始了退却,余下的雄鹰群落在了地面之上。前方就是一道无限延伸的悬崖,神秘的银河汇聚成数不清星系团般绚丽的光彩,美得人如痴如醉。 “宇宙!”安远情不自禁地来到悬崖边,仰望着此地的奇景。虚幻中,那座蓝紫深宫仍然悬浮在视线的远方,与仙境般的星海重合。 “这是宇宙?”人偶大概是憋不住了,爬到安远的肩膀上问道。 “或许吧,真的很像啊,我的家乡就是这样一个地方,无数的星辰汇聚成广阔的宇宙。”他忍不住讲述起地球那边的事。 “这么说,光海就是宇宙的缩影咯。” “宇宙的缩影……是啊,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缩小版的影子。” 确实只是个影子,当安远伸手抓向最近的一个光点时,只是感受到了一股超乎寻常的阻力,接着食指轻松从上面穿过。 “宇宙犹豫一个法则稳固的牢笼。身处其中的人永远也不能修炼,光是世间最快的物质,即便是大脑思考的意识波,也不可能超越光速。” 安远的话,让曦叶沉吟。 周边的环境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欣赏这灿烂的银河。禁区在这儿,竟然失去了它本来的恐怖。 蓦然,人偶自豪的说道:“我想明白了一个问题。” “嗯?”安远抱起她,仔细地问,“什么问题?” “你们那里的时间是被束缚的哦。”她的瞳孔出现了红光,嗷呜一下咬破了安远的指尖,从中吸了一口血。 “你干什么?”安远挣脱开来,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 人偶享受地挠了挠头,完全一副被敲脑壳很开心的模样:“人体有神经,可以传递痛觉和别的感觉……所以说,当一个正常人的手指触碰到火焰时,火焰产生的高温能通过神经传递到脊髓、大脑等地方,然后迅速进行处理,做出缩手的反应,产生痛觉。在这个过程中,信息是以比光慢很多的速度传播的。” 她挠了挠鼻子:“我们假设,宇宙也是一个巨大的,构造和人差不多的生命体,那么它做出反应的方式不就与一般人差不多嘛,也就是手触碰到很大的火焰,高温的信息通过神经传递到脊椎和脑袋,最后缩手,感觉到痛……” 安远顺着她的话艰难的思索起来。 人偶继续道:“但是哦,由于信息和物质的传递要遵循世界的基本规律,也就是传播速度不能大于光速这一点,所以宇宙那样大的个体,从他触碰到火焰开始一直到感觉到痛,实际上已经过了不知道多少亿年了。” 这时候,面对安远“懵懂无知”的表情,小家伙鼓起了嘴,露出了看笨蛋一样的眼神:“你想想啊,由于大脑的运作也受光速限制,它那么大,可是痛觉和意识传递速度那么慢,是不是要用千百亿年才能感觉到痛呢?而另一个个体小,只需零点几秒就能感觉到痛了。可是对两位来说,都是碰了一团火焰,都经历了差不多的想法,所以他们在感官上经历的时间是相同的。” 安远瞬间理解了。 由于个体巨大的原因,宇宙型人类本体的各个部位相隔的距离被无数倍地拉远,而物质和信息运动速度不变。相对而言,他的大脑的运转是被无限制地减慢的。这就意味着,宇宙经历从触碰火焰到感觉到痛这个过程,自我感觉经过的时间和普通人是差不多的(也是零点几秒),但实际上却经过了无尽久远的时光。 再这么一想,假定有原子级别的生命体,即使其运作方式与人相同,但由于尺度上缩小,它们在感官上的时间相比我们而言更加的快,它们感觉时间度过了一秒,在我们感觉可能只是一瞬。 这样一理解,宏观和微观的时间尺度,貌似比想象中还要复杂多了。 这时的安远,已经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瞪着她了,像是在看一个怪物。 “你怎么知道感觉是用神经传递的?你为什么会懂我们那个世界的知识?” 第49章 小树林 “呜~”她舔着手指,小眼睛乱转,“我,我只是听到你说梦话了……说了好多好多,所以我什么都知道了。” “我梦里会说这些东西?”安远将信将疑。 这一会,几名修炼者注意到了两人,见那人偶像是生命一样做出各种举动,惊得合不上嘴。就在他们要上前询问时,人群的后方突兀地传来一声沉闷的怪响…… “砰~~” 毫无征兆地,大群普通士兵的头颅同时脱离身体,喷射着殷红的血柱,直直地飞上了高空。它们的数量足有上百颗,带着各种各样的表情,窜出十余米便纷纷失去了力道,咚咚咚地掉落在了地上。 骨碌碌…… 一颗颗脑袋在地上滚动,死不瞑目地睁着大眼,部分失去头颅的身体像是雕塑般静静地站立着。全场瞬间死寂,简直能听到细连针落地的声音。 很快…… 第二批脑袋断裂,淋着血水飞溅,毫无征兆。 “该死!” 气氛诡异,无论是士兵还是修者全部惊惧,就连安远都觉得脖子凉凉的,想要离开那断头的集中区。 “果然是禁区,果然没这么简单!”那位老者亦十分震惊,朝着周围的人大吼,“所有人肃静,他们不可能无缘无故死,肯定有原因!” 慌乱中,没几个人听得到他的话。 从外到内上万人的脑袋,有如切菜砍瓜般,一圈圈地断裂喷溅,仿佛有一把无形的刀咔嚓咔嚓地切割过来。 安远咬咬牙,深吸一口气,强忍着阻力,向着前方的星空猛地一跃。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的身体迅速丧失了知觉。 远方的怨宫内,响起了浩大低沉的钟鸣。声波蔓延开来,卷过了无边的红土。安远回头望去,这才发觉,除了少数几个一头扎入星海的人,其余全部化作了一滩污浊的血水。 无一人幸免! 他飘荡在星海中央,体会到一阵无法抗拒的引力,身体渐渐脱离崖边。浑浑噩噩之中,亿万星辰开始倒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他才感觉身子一沉,睁开了眼睛…… 这时候的他,已经躺在了家中的床上。 “我这算什么情况?” 安远好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下子坐了起来,可是听着耳边的闹铃,又不是很确定。 “梦境,星海。”他喃喃自语了许久,捏了捏眩晕的前额,缓缓从床上坐起。 带着古怪的心情,刷牙洗脸,整理书籍。在吃过安璃做好的一顿美味的早饭之后,他背上了书包,准备离开家门。 “对了。”临走前,他突然对安璃说,“我每天把大部分的绿光交给你,增加手下的任务就靠你了。” “好的,哥哥,你加油努力。”她走上来和安远拥抱了一下,做了个胜利的动作。 …… 生活的改变悄无声息,没有林娇的时光,就像心里被生生割去了一块肉。 好吧,这么说有点夸张了。但是那种生活被摆布的荒唐感越来越明显了,安远体会到一种监视,以及一种对未知的恐惧。 怨限宫禁区的那片宇宙是真实的吗,会不会与这片世界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在接下去的两天里面,他的梦都在那种混乱无比的状态中度过。钱总和山缘那边已经发展出了大量的人手,主要是公司里的员工和警局里的警察。那些人作为安远渗透和改变社会的第一支力量,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到了这周五,兄妹两人准备再一次前往百盛中学里看看情况。 经过近一周的发展,学校里已经多出了二十三名能力者。 因为对这些人缺乏必要的控制,安远根本不确定那些拥有能力的人做过什么。他只是通过体内若有若无的线条,向着学校中的诸位施加了一种“隐藏能力”的暗示。 这种暗示不是百分之百有用,却可以引导他们主动掩盖自身的力量,不对普通人暴露实力。 凭借轻盈的动作,安远背着妹妹越过了高墙,在一处角落中站稳了身子。还没走出几步,一名戴着眼镜的女教师忽地从旁边蹿了出来。 对方明显愣了一下,在仔细观察了两人一会后,突然发出了疑问:“你们两个偷偷摸摸的,在这干什么?” “额,我们……”安远的眼睛左右瞄了一眼,注意到不远处的医务室,立刻道,“我们生病了,刚从医务室出来呢!” “骗谁呢?”女教师的眼珠子都像是要爆了出来,“一看你们两个就没个正经,谈恋爱就是谈恋爱,你们瞒不了我。” 两人立刻流出一滴冷汗,想到这鬼地方正是学校里的小树林。一男一女在这地方偷偷摸摸的,不被怀疑才怪了。 “现在学生谈恋爱的太多了,你们倒好,课也不上,校服也不穿,还玩起了制服诱惑!”教师望向安璃的眼神极其不善,实在是她的穿着太性感了,除了黑丝外,还套着条露臂的魅惑上装,配合这清纯的模样,简直能让任何女性嫉妒。 “我们现在就去换。”安远无奈地回答道。 “行吧,我在这里等你们,快去吧,别把自己的前途毁了。幸好今天看到你们的是我,如果是教导处主任,一个处分是免不了了。” 这个老师恨铁不成钢地摇了下头,竟然非常好说话地原谅了他们。 两人各自互相对视一眼,试着向教学楼区域迈开了腿,很快便消失在了女教师的视野中。 当来到某幢楼下时,安璃这才抱怨道:“呼,那老师是瞎了眼吗?我和哥哥长得那么像,她竟然看不出咱们是兄妹,还当我们早恋!” “总比认出我们好。”安远道。 “嗯嗯。”她撅起嘴,突然脸红道,“还好没那样,毕竟兄妹之间不能早恋的呀。不过……真羡慕哥哥未来的妻子呢。” “汗,有毛好羡慕的!”安远抹了抹冷汗,警惕地望了她一眼,“为毛总觉得你不怀好意?” “才不是呢。”他拨浪鼓般地晃了几下脑袋,“要我怎么说呢,哥哥活着就如同我活着。比起咱这个天天烦着你的兄控,倒是希望你能找一个更棒的女孩子,至少也要比我好吧。” “比你好的女孩子……貌似还真没见过。”安远的眼皮子抖动几下,脑海里冒出了林娇的样子。 第50章 冲突 从树林小道内穿出,位于教学楼间的广播放出了悠扬的旋律。寂静的校园在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陷入了热闹之中。成群的初中生从教室中走出,向着食堂和宿舍楼结伴而行。 看看天色,已近黄昏,夕阳的光芒将树上的叶子照得泛黄,楼与楼间的天梯上,趴着一群群闲聊的身影。多数人的脸上带着笑容,少部分则以阴翳的表情混迹其中。 在林中花坛旁,一群女生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话题的中心围绕着本校的男生。 “207的那个方凯了不得啊,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一下子变得特别厉害,还弄了一帮小弟,听说好几个班的学生都变成他的手下了。” “那个人吗,我知道一点,前几天篮球场上的群架好像就是他搞出来的,听说几个班都被他打服了,也真是够了,全校都在讨论他,初三的几个班级还要联合在一起搞他呢。” “咳,看他这次怎么收场。反正二年级的事跟我们没关系,让他们男生去打吧。”最先说话的女生耸了耸肩膀,样子很无所谓。 …… 安远听到讨论,笑着望了自己的妹妹一眼:“他做的不错啊,都快统一年级了。” “不错什么啊,搞得和混混一样。哥,我们是不是要管管那些家伙,弄出事情就麻烦了。”安璃倒是一副急切的样子,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找到方凯。 “应该不会出事,好歹是个中学生了,该懂的应该都懂了。” 只有安远自己知道,绿光开发能力的程度在初期非常有限。例如安璃的能力,一开始只能造出一团算不上多大的火焰,到了现在,也不过增长了三分之一威力,远远比不上她的冰冻。靠着这种能力或许可以在一般人中无敌手,可一旦遇到练过武的,或是战斗技巧比较强的人,就可能处在下风了。 当然,也不排除许多天赋异禀的能力者,刚开始就能发挥出惊人的破坏力,成为远超常人的高手。 等了大概七八分钟,一直端着手机的安璃抬起头道:“哥,我已经联系他了,告诉他组织的首领也来到了这里。那小子现在正在往教室赶,我们去那等他吧。” “行!”安远道。 两个人一边讨论着方凯的情况,一边沿着楼梯向上,途中听到不少学生都在谈他。似乎方凯这段时间在学校里闹出了不少大事,各个年级都知道了这么一个人,什么拳头能打出内伤啊,能给人超能力啊之类的。 当关于他的讨论多到一个程度后,连安远都觉得有点过了。 “方凯这小子竟然把能力的事情传的这么广,是找死吗,看来得敲打敲打了!” 走在第二层的走廊上,他的眼神很冰冷。面前经过几名高瘦的男生,似乎被安璃的样子给惊艳了,眼神落在她身上连移都移不开。 就在双方要交错而过的瞬间,为首的学生突然脸色一变,挡在了安远的面前,眯着眼道:“臭小子,你刚刚是不是说了方凯?” 安远眉头一皱,停下脚步,望着他:“怎么了?” “告诉我,你刚刚是不是说,要教训教训方凯?”男生的语气带着厉色,伸出食指对着地面,每一个字间都带有停顿。 “这和你有关系吗?”安远反问。 “和我有关系吗?”男子冷着声音,昂着头凑近道,“废话!老子特么是方凯的人!你说和我有没有关系!” 一大群的男学生都涌了上来,全部神色不善地瞪着安远,一时间真的有种被群狼盯上的错觉。 “方凯的人?”安远略微惊讶,想不到这么短短的几天时间,他就做到了这个地步,能让几个班的学生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为其出头。 只是这个出头的对象弄错了吧? 男生的样子给人一种很大的压力,右手捏成拳头,一派威胁的样子:“胆子真肥啊,敢在方凯老大的地盘上说这种话,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吧,还有脸带着个这么漂亮的妹子!我告诉你,在这个学校,没人敢说方凯老大一句坏话。更何况是你这种……连条狗都算不上的垃圾!” 当最后一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旁边的安璃已经有些忍无可忍了。如果不是看到安远还一副不屑一顾的淡然表情,她早就一个冰拳砸了出去。 “你说我是狗?”安远不怒反笑,表情中带着戏弄。 “说你又怎么样!这人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旁边一个矮个子的目光流露出同样的玩味,对向安远的眼神就像是看傻瓜一样,“看你这垃圾样子,应该是哪个脑残从外面叫来的吧。你知不知道和你说话的王哥是什么人物?只要他一句话,我们上百号兄弟就能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臭小子,劝你识相点,别以为带了个漂亮妞就天下无敌了。要是知道错了,就乖乖跪在地上道个歉,否则今天叫你横着离开这里。” “听到了没有,垃圾!”右侧的刀疤脸暴躁地一喊。 …… 面对安璃,嫉妒的心理肯定是有的。 越来越多的学生围拢上来,明知能轻易战胜他们,可面对这骇人的气势时,安璃还是不自觉地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候,一个声音突然从后方传了过来。 “哟,傻逼王绝,我说是谁搞了一大帮子人在这搞事情呢,原来是你!看来是碰上大事了,竟然吵得这么凶。”一个校裤腿卷起的男生穿过人群,慢慢地从远处钻了进来。 听到傻逼王绝几个字的男生刚要发火,想要给这说话的人一个教训,却在转头的那个瞬间脸色大变。 “方,方凯……老大!” “哼!”方凯带着更多的人走到了场上,连教学楼的下面也出现了大群人的身影。 他很生气,也很忐忑。 因为和王绝对上的,正是给予自己力量的仙女。更可怕的是,旁边那位普普通通的男性,正是仙女口中的头领,是掌控一个庞然大物般恐怖势力的存在。 安璃当时说的很可怕,将其述说的无所不能。 这样的一位给予自己力量的强大存在,方凯感谢都来不及呢,哪还敢招惹对方? 所以看见手下做了傻事的一瞬间,他非常生气,更是提前准备了一番。 “你到底在做什么?”他那笑眯眯的表情充满了寒意。 “方大哥,有人找死,明明自己瘦的跟个垃圾一样,还说要敲打你,我准备好好教训一下他!” “是吗?有人找死,你是觉得我的老大在找死咯?” “啊,你的老大?方老大你在开玩笑吧,你不是我们学校的老大吗?谁还敢在你的头上撒野。” 他虽然觉得奇怪,但也只当是方凯会错了意思。毕竟方凯确实已经是最大的头头了,几乎快站在了巅峰。 “是吗?那你让这么多人围着首领和我的老大干什么?”他一字一顿,声音越来越低沉,像是不断施加力量的锯子,越来越具有压迫力。 “什么,老大?首领?”王绝一时不解,忍不住望向了眼前的兄妹。 迟钝了数秒后,他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滴冷汗突然从额头上渗出。 难道这是方凯的老大? 不会吧…… 这肯定不可能! “方老大,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我……” 啪! 没等他说完,一个重重的巴掌就扇到了他的脸上,两颗牙齿脱落,口吐鲜血,连带着整个身体都飞了出去。 “你特么是不是脑残?!”方凯粗着脖子爆吼了一声,让在场的人全部懵了。 倒在地上的王绝更是没想到,方凯会突然向他动手。 “老大,你,为什么……” “我为什么打你?” 砰! 又是重重的一脚。 “你知不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就算是你们老大的老大的老大,站在眼前的两位的面前,也得恭恭敬敬的。” 傻眼了,每一个人都傻眼了,一脸茫然地看着安远和安璃。 “不知道了吧?不知道,我就让你们知道,你们到底犯了怎样的错误。” 方凯两步走到走廊边,朝着楼下吼道:“所有人,让这几个畜生好好看看,你们到底有多欢迎自己的首领!” “恭迎首领驾临——” 下方,不知何时站满了密密麻麻的数百人,突然扯着喉咙,齐声高呼。 一时间,响声震天,整个学校都能听到。 大量不明所以的学生全部震惊地望着这里的情景。办公室内,一些早已注意到事端的老师也骇然地站在窗口,愣愣地注视着下面。 然而…… “声音还不够!”方凯看上去很不满意,几乎是用尽全力喊道,“再喊!” “恭迎首领驾临——” 更加震耳欲聋的一声爆吼。 第51章 我们不敢管 这种阵仗弄出来,安远才明白方凯在学校的地位高到了何种程度。短短的五天时间,就从获得力量到统一大半个年级,让这学校的数百人整齐划一地喊出响亮的口号,实在是不可思议。 站在远处的一名教师,也是先前让兄妹俩换衣服的那个女人,直接**场上的阵仗惊得脸色大变。她忙掏出手机,朝着校长办公室打了个电话,同时迈开双腿急匆匆地跑向政教处。 两分钟后,女老师火急火燎地冲到了行政楼三楼的办公室内,焦急地喊道:“出大事了!” “早就知道了。”坐在办公桌前揉着太阳穴的政教处主任一脸苍老。 他的额头上有条疤,是三天前留下的。当时207班和210班打群架,他把其中的几个头头叫到了办公室,狠狠地训斥了一顿。没想到其中一个学生突然拿起了茶杯,朝着他脑袋上狠狠地来了一下。 后来,那学生被送到了少管所,剩下的全部吃了处分。 但所有的老师都知道,处分根本没有用。这些个犊子一个比一个狠,根本不为自己的未来考虑,宁可带着一生的污点走出学校,也要挣下这毫无意义的一口气。 等以后年龄大了后悔了,基本也就来不及了。 更郁闷的是,明明大家都知道群架的主导者是那个方凯,可学生们就是打死也不承认。 没有证据,就无法断定一个人的罪过。学校里的人手本身就少的可怜,一个老师带五六个班级,自从多年前出现过一次杀人案后,更是没有老师愿意应聘到这里来了。 据说上一届校长试着向教育局反应情况,结果不光麻烦没解决,还被严厉批评了一顿,差点位置都没保住。后来大家都识相了,每逢领导抽查,就主动求学生们配合一下,做出好的表率,给人一种大家都是三好学生的错觉。 大家都是心知肚明,这里是标准的垃圾集中营,不管你怎么管理,学生们就是不听话。每年进医院的师生都能排成队了,来到这的也多半是外地民工的孩子,以及那种连私立学校都不愿意要的危险分子。 政教处主任沉默了很久,实在想不到什么法子,便不着边际地说了一句:“好的学校,是从一堆优秀学生中教出几个差学生;而我们学校,则是从一堆废物中教出一两个改邪归正的好学生。因而我们的工作是伟大的、积极的,对社会有利的!我们在为自己的国家做着贡献,是默默无闻的园丁,是……” “闭上你老的臭嘴吧,现在不是扯皮的时候。”女教师气呼呼地坐到了椅子上,用力一敲桌面,“那帮人渣已经管不住了,每次打群架,全校老师上都挡不住,你说还要我们这些当老师的干什么?现在倒好,几百人的大帮大派都出现了,我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来出去危害社会吗?” “报警吧,也别管什么后果不后果了。”一边的年轻男老师摸了摸鼻子,摇头道,“今天来的那一男一女可能是校外的人,说不定是社会上的黑势力呢,都渗透到学校里了,这还了得?” “我看也没办法了。”女教师深深地叹了口气,眼睛有点发红,含着晶莹的泪水,“真叫人难受,好好的幼苗一个个都变成了这样子……我真是对不起他们。” 她说着抹了一把眼睛,掏出手机,拨通了报警的电话。 “我倒是要看看那两个外来者是何方神圣,几天时间让咱们学校变了个天地!你们再吊,还能斗过警察不成?” 电话立刻接通了,指挥中心的女接线员小阮拿起电话,发出了温柔的声音:“您好,这里是航市报警中心,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 “我是百盛中学的老师。”女老师深吸一口气,尽量平静地说,“学校里面出大事了。几天前有一个叫方凯的学生,在学校里弄出了一个几百人大的团体,天天带着帮人打架。今天又来了两个不认识的一男一女,不知道做了什么,直接就让方凯带着帮小弟一起喊他们老大,这些学生如果再不管管就危险了。” 另一头,听到百盛中学、方凯等词语的接线员已经变了脸色。 她默默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其中的某个群号。此群的群主,是一个网名叫做山缘的人,而群里的成员,几乎包括了整个接线中心所有的服务人员,以及各地的警察。 他们没有完全听命于山缘的义务,但是为了获得更强的能力,为了防止实力被那未知的首领剥夺,这些一个个自诩正义的人物,全部选择了自私的另一条路……加入组织! 世界真的要变天了! 超自然能力是一场改变社会的革命,接受者获得远超寻常人的力量,拒绝者必然惨遭淘汰。 每一个加入神秘组织的成员似乎都被施加了一种未知的心理暗示,迫使他们隐藏自己的力量,或者……为赋予自己力量的未知存在服务。 这其中也包括小阮,一位在经历了强烈思想斗争后,最终妥协在利益之下的普通人。 她知道组织在百盛中学中扩展成员的计划,所以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小阮的冷淡,让另一头的女老师有些着急:“喂!喂!你怎么不说话啊,这件事真的好急啊!” 小阮回过了神,扶住自己的胸口,微微挺直了身子:“您刚刚说,百盛中学的学生可能被未知势力控制了,需要我们帮忙解决是吗?” “没错,是这样的!”女老师迫不及待道,“方凯几乎把整个学校控制住了,我真的怀疑有非常可怕的人盯上……” “抱歉,我觉得……你可以放弃这件事。”小阮突然打断了她的话。 “啊?”女老师一阵诧异。 “有些事情,普通人还是不要多涉及的好,这也是为了您自己考虑。希望您能明白我的提醒!” 啪! 嘟!嘟!嘟! 电话突然挂上了。 “怎么了?”周围的老师,以及急匆匆进到办公室的校长纷纷询问。 “挂了,她劝我不要多管闲事,这是为了我好。”女老师的表情一脸迷茫。 “我再报!”政教处主任拿起手机,同样拨通了报警电话。 这回接听的是另一名接线员,然而打到那头,刚说出百盛中学的事,对方便一脸冷淡地回道:“抱歉,这件事我们不敢接管,诸位好自为之吧!” 啪! 电话又挂了! 第52章 违背认知的事 嘟、嘟、嘟…… 办公室内一片死寂。 除了节奏性的提示音外,不再有人说一句话,每个人都面面相觑,心中满是复杂的思绪。 …… 教学楼207教室,安远靠在了座椅上,面对着忐忑的方凯,意味深长地问道:“枪打出头鸟,你知不知道?” “对不起!我明白了,以后再也不做这种事了。”方凯立刻领会了安远意思,忙汗颜道。 “嗯,这就好。以后多注意一下手下的人品,别让他们拿着组织的能力做恶事。”安远的手张开,从掌心中散出了一千绿光,“给你一周的时间,再增加一批能力者成员。到时候我会派人来检查情况,希望你别把事情弄砸。” 又对方凯交代了几句,两人便起身,当着班级全体的面离开了教室。 组织发展仍然在初期,对于这帮不太好控制的初中生,安远颇为头疼。他准备抽时间在成年人中挑选一批真正有能力的人,对眼前这些做事冲动,常常显得很没脑子的中学生进行管束。 不过当前他的主要任务,仍是控制经济。可惜从最近这段时间的成果来看,这个过程并不轻松。有相当一部分商人对组织抱有怀疑心态,甚至主动报了警,如果不是山缘他们及时采取了措施,恐怕早就陷入了巨大的麻烦中。 回到家里,兄妹两人没有立刻休息,而是抓紧时间制定起商业联合体的建立计划。 按照组织初期设定,每一位商业成员所获盈利的极小一部分将上交至高层手中,作为执行任务和发展成员的经费。 不同于社会上的任何商业组织,联合体不以盈利为最终的目的。它的建立初衷便是通过获取世界范围内的话语权,来避免人类的毁灭。 具体的结构和运作框架已经在两人的手中诞生,至于如何执行,就需要一步步地摸索了。 坐在电脑前,慢慢整出一份详细的计划,感觉眼睛一阵阵的酸胀,安远准备先去休息几分钟。 无意中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发现钱总早在十分钟前就发来了一条信息,内容让他意外:“安远,你和小诺一起来我公司吧,有个科学院的专家要见你们。” “科学院的专家?” 他嘀咕一句,走到坐在电脑桌前打字的安璃旁,拍拍她的肩膀道:“跟我去钱总办公室吧,那里有个科学院的专家要见我们。” “嗯?”她打了个哈欠,推着轮椅向后靠了一点,“好吧,正好讨论一下组织的情况。不过为什么是科学院的人,难道我们有什么东西被他们知道了。” “我也不知道,到了那里再说吧。” 简单准备了一下,两人搭车离家,花了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来到了钱总公司的楼下。 妹妹的生命似乎已经走到了终点前方,行走在她的身边,安远真切地体会到一种与昔日完全不同的脆弱。皮肤泛着病态之色,眼圈四周浮出了眼袋,哪怕笑容中也带着深深的荒凉感。 他觉得安璃比以前更白了,也更加的瘦小,握着自己的手软弱无力,轻轻一捏就泛起一抹惨白,冷得像是冰块一般。 “我在体内使用了冰的力量。”好像知道安远在想什么,她的手掌稍稍加大了一点力气,“感觉这样可以延长一些寿命呢,或许将来能活下去也不一定。” “别放弃人生,肯定能活下去的。”安远轻拂了一下她的长发,鼓励道。 坐上电梯来到对应楼层,钱总正和一名略显苍老的男子面对面地坐着。当兄妹两人出现以后,男子便立刻站立起来,朝着他们微微颔首:“欢迎你们,我已经等候多时了。” “你好。”安远向对方表达了敬意。 兄妹俩刚坐到沙发上,这名自称科学院专家的男子便即刻说道:“科学院对部分人的大脑进行了详细的扫描,发现那些自称能进入梦境世界的人,多半会放出一种极其混乱的脑电波。” 对于男子开门见山的话,安远异常惊讶:“科学院也在研究梦境世界?难道咱们的国家……” “并没有。”专家颓然地摇了下头,打断他“这只是私下里进行的研究罢了……实际上,现在的时代,普遍出现了不合逻辑的事情,关键是作为当事人,根本没法发现其中的问题所在。” 他伸展出右手的五根手指:“我举个例子吧,不知道你是否遇见过这种情况。” “一个刚刚接触过算数学的孩子,问他二加三是几,他说是五。问他五减二是几,他说是三。可是反过来问他,三加二是几,他却死也想不出。” “噗,我见过。”安璃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嘲讽般地注视着安远,“哥哥小时候就是这样的,比这个还要逗逼呢。” “哦?”专家诧异了。 “那时候老爸问他,秦始皇是谁,他知道那是嬴政。可是反过来问嬴政是什么皇帝,他却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告诉他多少遍都没用。我还总嘲笑他是笨蛋呢!” “呃……”安远的脸红了,恶狠狠地瞪了眼自己的妹妹,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哈哈……”专家和钱总全部大笑。 “可以了,谁都有犯傻的时候吧,何况那时候我才四岁……”安远无语。 “这确实是正常的。”专家抹了把脸,渐渐掩去了笑容,“这种情况,偶尔发生在比较年幼的孩子身上,并不值得在意。可怕的是,在我们这个社会上,一种比这个更加严重的、集体的情况,正在潜移默化地发生。违背认知的事情如果随处发生,频繁到每个人都见怪不怪的程度时,你有没有想过那意味着什么?” “违背认知的事,每个地方都在发生……”安远仔细考虑起这句话,“你是说,梦境这种事在每个地方都有出现吗?” “不,我说的情况还要邪门一点。”他道,“我强调的重点在大家都见怪不怪这一点上。比如某一天开始,所有人出远门全都选择走路,而到附近小卖部买个东西却特意开部汽车。又或者……早饭全国人都吃满桌的饭菜,而午饭却全部吃起了稀饭牛奶榨菜,没有人觉得不正常,甚至觉得,午饭吃这些才是天经地义的。” 第53章 梦境修正,现实修正 “有吗,有这种事情吗?”安远深思了很久,怎么也想不到生活中出现过这种变化。 把早饭当午饭晚饭,把午饭晚饭当早餐,怎么想都很奇怪。 “不合寻常的事情本身就存在。”这名专家尝试解释先前所述的内容,“很多实验的结果,都让我们怀疑,人脑的结构,或者身边的一些事物,正在被某种你我难以想象的存在随意摆布着。绝大多数的人,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和最初有什么出入。就像梦境,在梦里,很多完全矛盾的,或者不合逻辑的事情,在当事人看来都是正常的,他们能深陷那种逻辑崩塌的世界,将周围的一切都当做现实。” 对方的话,让安远想起以前看过的一本解释梦境的书,书里提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事。 部分人能通过专门的训练,在梦中世界保持主观意识的部分清醒,用包括出体、扳机等方式,实现梦的控制。 那种梦中知梦的现象,被人们称之为清明梦。 “在一个观念错乱,甚至逻辑存在问题的世界,想要从中保持清醒,就需要扣动扳机,制造强烈的刺激。” 扳机其实非常容易理解,以梦为例,梦中存在着许多不合逻辑的事物,但那些事物都是难以让人察觉的。比如,当你在键盘上按下j键的时候,屏幕跳出了一个k,这时你多半会以为自己打错了,而不是去想键盘有什么问题。 潜意识一直试图欺骗入梦者,在主观意识将要发现梦中不合逻辑的地方时,它往往会强行修正梦中的场景,通过制造突发事件来转移做梦者的注意力。梦中的人时常会丢失上一个场景中的记忆,尤其是一些矛盾的,难以解释的内容,会被潜意识的连续欺骗、引导进行抹消。 “扳机无处不在,但多数都不能作为察觉梦的途径。在那种浅睡眠的梦状态,主观意识一直处在迷惑之中。记忆被封锁很大一部分,它将一切的虚假当做了真实。例如,假设你的奶奶已经去世了,可是梦里面,你却再次遇到了她。这个活着的已故奶奶,便是梦中存在的某个扳机。” 他略低下身子,沉沉地说:“绝大多数情况,你意识不到当中的问题。然而,也许在某一刻,梦里的你忽然间发现了某件……逻辑上过度偏差的事。比如你突然见到一句棺材,而那棺材,和你奶奶去世时所用的一模一样。这时候,你恐怕会一下子警觉,奶奶不是早就去世了吗?” 兄妹两人咽了口水,不知不觉前倾了一些,仔细听着对方的讲解。 “梦里,确实偶尔会发生警觉的事。这种情况发生在极少一部分人的身上,尤其以十岁以下的儿童居多。” “遇到这种事情,当事人很可能猛然间意识到这是一场梦,但更多的可能,却是仍然沉寂其中思考……奶奶为什么复活了。” “可怕的是,后者极有可能演变成噩梦,而前者,却会刺激到你的潜意识,迫使它再次对你实行欺骗,通过制造其它的突发情况,将你的注意力,从奶奶还活着这个逻辑严重违背现实的事情上转移开来。入梦者只要稍不坚定,就会再次陷入浑浑噩噩的状态,和他那个早已去世的奶奶谈笑风生。” 安远和安璃感到一阵莫名的诡异。 专家说到这里,端起旁边的杯子喝了一口茶,才慢慢吞吞继续道:“多数人会败在那种欺骗之下,而少部分扛过欺骗的,会让你的潜意识警觉,这种时候,它就不得不动用主导世界的这种能力,来强行修正场景,迫使你跳跃到其余事物中,改变你的思考方向。或许之后你还会回到先前的地方,但那个时候,已经去世的奶奶,基本上就不会出现在你的面前了。” 安远摸了摸鼻子,觉得他讲的东西很有意思,因而也问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听说梦是根据人的主观意识出发的,也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是睡眠状态下非自愿的想象,或者说心理活动。” “你说的不错,如果你去认真思考,可能会发现一个有趣的事实,类似薛定谔的观察实验一样,观察的一瞬间决定结果。而且比起黑盒子里的猫,梦中的结果在你见到它之前就可能已经决定。例如,你认为门后面有你姐姐,那么开门之后,就能见到你的姐姐。如果你认为没有,那么开门后,也就不存在这么个人。” “如果介于两者之间呢?就是不确定有没有?”安璃问 “那么,在开启的一瞬间,可能存在,也可能不存在。”专家指了指玻璃柜子下放的黑盒子,道,“在梦中,潜意识不得不通过主意识的想法来缔造场景。它只能创造你所认为的一切可能性。假定你正在进行薛定谔猫的实验,开盒子前,你的主观偏向,将在很大程度上决定开盒子一瞬间,猫的死活。例如,你认为猫活下来的可能性大,那么打开盒子,你更有希望见到一只活蹦乱跳的猫。” “梦境本身不允许你探查到一切的虚假,如果被发现,你就要试图欺骗潜意识。你要不断告诉自己这是梦,以防止强大的修正和欺骗力量,将你好不容易发现的真实抹消。你更要小心,你的情绪波动,可能导致你的身体迅速清醒,被压迫出梦的世界。” 他说到这里,等待了一会,见在场人都差不多消化了先前的内容时,才继续道:“人的意识,本身就是各种外来刺激的综合产物。包括视觉、听觉、嗅觉、触觉等……这些感觉,通过大脑内的丘脑进行简单处理,形成丘觉,然后反应到人的大脑皮层,形成真正的意识。” “个体生命在诞生的初期,对于一切的信息都缺乏基本的理解,但它们能被动地接受外在的各种刺激。这些刺激在人的大脑中不断建立联系,形成一个庞大的,复杂的网络,把不断重复的,隐含规律的内容抽象出来,形成有条理,有意义的集合体。” “可怕的是,因为不知名的原因,现实中也发生了少量不算严重的,逻辑缺失事件。而这种缺失不同于梦境,是实实在在的,哪怕通过扳机探查到原因,你也无所适从。而对逻辑缺失的修正,偶尔也会发生……” 第54章 冰山一角 内容越来越出人意料了,可是安远没法否认这位专家的话。因为这半年来发生的怪事太多了,可能在逻辑上,真的遭遇了某些理解不了的状况吧。 “科学院的部分人,在前一段时间,专门针对那些自称进入过梦中世界,并从中带出能力的人进行过脑波测试。我们发现,这些人的脑海中,存在着和寻常α、β、δ、θ四种脑电波完全不同的波动。这种波动,似乎能对大脑意识产生很大的影响,并且排斥外部的探查。” “呃……脑电波什么的,我们完全听不懂。”安璃一脸懵逼地听着专家的解释,尴尬地挠挠头。 “好吧,我讲的复杂了。”专家笑了起来,“简单来说,寻常脑电波中混入了新的波动,这种波动本身对大脑无害,可是当外人试图对其进行探查时,就会触发危险的事。” “什么事?” “波长缩短,能量升高,脑部被加热,记忆受到破坏。” 安远咽了口唾沫:“很严重的样子,这种实验,只是几个私人做的吗?” 他是进入梦境世界中的一员,虽然总是尝试去了解出现梦境的原因,可真的要下手时,往往不知道怎么做了。 “不错,国家是不会允许我们进行这种研究的,而我们在研究发生了一些意外之后,也不得不停止了相关的活动。因为我们找到的十个进入梦境世界的人,有七个在实验进行之前就丧失了做梦的能力和记忆。一人在实验开始的那一瞬间突发心脏病去世,其余二人则在过程中突发高烧,变成了白痴。我们唯一得到的有效报告,就是一份详细的脑电波变化图。”. 安远脑袋一凉,总觉得像是在听鬼故事:“莫非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你们的研究?” “肯定有……你不觉得可怕吗?”他问。 专家的话让安远安静了下来,在酝酿了许久后,他才用试探的口气问道:“听说你们以前有个基因工程。” 专家的脸上浮出早该如此的笑容:“确实如此,你早该猜到了吧。” “你是为着这件事来吗?”安远望了身边惊诧的安璃一眼,咬咬牙道,“这些事有联系吗,无论是梦境,还是基因实验,或者现实世界的逻辑错乱……” “自然是有关系的,以基因实验为例,那场研究最初开始于樱花的研究,只是到之后,渐渐演变成一个官方引导的生物学计划,目的也从纯粹的植物细胞研究变为延长人类的寿命。” “近年来,咱们这个社会,从上到下,很多人的观念都出现了转变。每个人都在恐惧,发现自己的行为超出控制……总觉得生活虚假,可是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尤其是梦境能力者的研究,让我们猜测到某种恐怖的真相。”他叹了口气,很是无奈地往沙发上一靠。 电脑前一言不发的钱总突然站起来道:“这么长的时间里,我遇见的所有能力者中,唯一一个在他人得知真相后仍然能保留记忆的,只有安远一人。” “嗯?”安远转过了头。 “就是说,当我们告诉别人,我获得了超能力,或者告诉别人,我进入了一片神奇的梦境世界时,就会立刻丧失彼端世界中的所有记忆。”替他回答的是安璃,“这种情况唯独在哥哥身上没有发生。” 安远难以置信地张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她张了张嘴,犹犹豫豫,却半个字都没说出来。 “她只是没想到。”专家摊开了手,耸耸肩道,“大家都一样,很多应该重要的事都选择性地遗忘了。每个人都想把这件事告诉你,但是关键的时刻总是想不起来。” “哥哥还记得我说的思维绕行禁区吗?”安璃学着他平时的习惯,揉着太阳穴道,“我们的思维,天生因为构造而被锁死了一部分,致使我们在针对某个方向进行思考时,会不自觉的从答案旁边绕过。那部分被绕过的内容,就是潜在的知识禁区。” 安远忍不住刮了刮她的鼻子:“小家伙,你当时是不是在暗示我,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想说却不能说?” “看不出来吗?”她哼了一声。 “群里的旧日晨光和乱风两人是大脑实验的参与者,他们在早些时候就失去了梦境的记忆,甚至连能力也彻底消失,变成了寻常人。通过他们两个的介绍,我认识了你面前的专家——钟先生。”钱总伸出手掌,指着安远旁边的专家道。 “钟先生吗,您好,按年龄来看,我们是不是该叫您一声叔叔?” “哈哈……别这么叫我,我习惯别人直接叫我老钟。” “那好吧……老钟!”隔着辈分这么叫,安远还真有点不大适应,“谢谢你专程赶来见我们。” “这也算是巧合吧。”他笑道,“很早的时候就从汪医生口中了解到了你们的事,恰巧今天又听到实验者提起你,也就顺便来看看了。” “老钟是想要从我们身上了解什么吗?”安璃有点担忧地问。 “是的,我想要通过安远了解一点更深层次的事,包括在梦世界中的遭遇,看看能不能和现实联系起来。说起来,近段时间各国的策略也发生了奇怪的变化,总是觉得,和咱们普通人的生活,会产生一些关系。” 钟先生又说了一些看似不相关的内容,然后提着一只黑包离开了钱总办公室。 仔细回想这个晚上,确实说了很多很多的内容。看似信息量庞大,却充满了模糊感。说白了就是,讲了很多,但我还是没弄明白。 回到家以后,洗漱完的安璃突然抱着安璃的手臂哭泣了起来。 “哥,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来越害怕了。明明自己就快死了,可满脑子都在担心你。我死了你就没有亲人了,孤苦伶仃一个……你的性格也是,那么的孤僻,连朋友都没有。” “孤僻吗?”安远摸了摸她的后脑勺,轻轻地笑了一下,“你最近真是越来越兄控了,每天一大早就起来帮我做各种家务,偏偏我还不敢阻止你……你知不知道,这样子让我很有负罪感?” “可是……”她低喃着,声音渐渐弱嗡嗡细语,彻底消失。 “怎么了?” 她眼珠一转,把眼白对准了安远:“明天我穿超短裙和白丝吧,可别出现生理反应哦!” 安远顿时无语。 第55章 深宫 夜深人静,盘腿坐在床上的安远端着一杯苹果汁,颓然地欣赏着窗外是夜景。 可能因为接触阴面世界久了吧,每当一个人独自坐着的时候,都会有一种正在梦中的错觉。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精神出现了问题,时常有那种空洞黑暗的濒死感。 尤其是最近两天,这种状况愈发的严重。 一口喝干杯子里的饮料,安远深深地叹了口气,不安地向着床上一躺。 没到两秒钟,一阵深沉的睡意便席卷而来,瞬间吞没了他的意识。 不知经过了多久,一声宏大无比的钟鸣从遥远的深空中激荡而来,震响在他的脑海中。睁开双眼的瞬间,他便看到一面蓝中透紫,光华剔透的神秘天宫浮现在身前。 宫殿高大、晶莹,古老而神秘,散发着浩大庄严的气势。墙壁之上,一个由浓稠血水题下的百米大字,萦绕着冲天的杀意。 扑鼻而来的,是仿若亘古长存的荒凉气息。 磅礴厚重,与世长存。 那血字如同充斥着无尽的灾祸,散发着一阵阵难以形容的怨气,像是万千尸骨的鲜血聚合而成。 安远试着上前,踩在整齐的地板之上。蚀骨的凉意透过鞋底阵阵蔓延上来,犹如要封冻住每一块肌骨。 铛~~ 深宫中,一阵低沉的嗡鸣从百余米高的巨门内传递而出,震得胸口阵阵发闷。 这是无边星空的中央,沉如亿万吨重的山岳,行走其上,整个人的体重都仿佛平白增添了一倍。 “怨限宫……”他喃喃低语。 想不到自己这个普普通通的修者,也能进入这样一片恐怖的绝死之地。 双脚一步步地向前…… 金属般的地面不时轻颤两下,有隆隆的声音从下方传导上来。 脚下微颤,若有庞大的物体在缓缓地移动。 他睁着大眼,步履蹒跚地走到门口。 双脚艰难地向宫内一跨,看到中央竖着一座威严的血色十字架。 透明的无色晶体牢牢地包裹着十字,一名双眼流淌着鲜血,身穿黑色长裙的美丽女子被牢牢地钉在上方。 鲜血从双眼中无声无息地滴落…… 双手双脚间,弥漫着朽败的气息。 轰隆! 宫殿剧烈地一抖,金属撞击的厚重感沿着深深的地底传导而来,迅速移至大厅的正中心。 随后…… 嗡嗡一颤,一座通体青绿的铜馆从地下升起,出现在十字架的前方,哐当两声之后,花纹遍布的古老棺盖轻轻地滑落开来。 安远惊惧地后退了一步,刚想要退出大厅,却突兀地发现,后方的殿门已经严严实实地闭合了。 整个空间中,幽寂无声。 “我靠!”他骂了一句。 人偶曦叶不在身边,什么东西都没有,莫名来到这个鬼地方,他的心情极其不爽。 蓦然,在那狭小的昏暗角落里,传来了咯咯一声轻笑。 那笑声像是小女孩子的低吟,有种空灵感,很是动听。 “谁?”安远试图搜寻对方的影子。 “咯咯咯……”笑声越来越响,拖着长音,甚至给人一种放荡的感觉。各种回声交汇在千余米高的深宫内部,一重重、一浪浪,无止息地回荡。 “你是谁?谁在那里笑?”安远尽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迈起越来越沉的双腿,缓缓的接近目标。 走着走着,昏暗中的场景渐渐地清晰。他看到,在那墙角之上,涂抹着一幅栩栩如生的油画。画面中,一名衣着灰土,卷着裤腿和袖子,四肢纤细的女孩正盘腿坐在一望无际的麦田中央,面无表情。 麦田金灿灿的一片,如笼罩在绚丽的夕阳光中,而天空中阴沉沉的,悬挂着一张黑白的相框。相框中的身影,赫然就是地上坐着的女孩。 欢快的笑声与画面的景象完美地相容,回响在四面八方处。 “不要拍照,不要拍照……不能拍,不能拍,不能拍……” “拍照?”安远的左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好几下。 这里也没有照相机啊! “不要拍照,不要拍照……不要拍照……” 明明是很好听的声音,可是在不断重复之后,渗人的感觉就出现了。 他慢慢吞吞地走到画前,探出右手,一点点地触摸了过去。 “不要……碰,不要碰……不能碰,不能碰……” 声音机械般地重复起来,瞬息之间,这画像是变成了一幅魔画,徐徐起伏,喷出阵阵血雾。安远顿时毛骨悚然地缩回手,惊悚地倒退了好几步。 画中相框的中央,那位黑白的女孩转动了眼珠,朝着向了他。 “不要闭眼,不要闭眼……不要闭眼……” 空气的温度越来越低,头顶和地面交错着扭动,天旋地转,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带着刺痛感。 安远哪里压制的了心中的惧意,吓得紧闭了双眼。 然而,眼前画面依旧…… 明明眼睛紧闭着,可是所有的画面都异常清晰地印刻在视线中。黑框画中的少女转过了头,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蓝紫色的墙壁上,流淌下一条条深色的血水,脚底下传出滋滋般腐蚀血肉的声音。血水组成一幅幅凄惨如同地狱的画,把一切都染得深红。 似乎,有什么可怕的事情正在一点点地接近。 安远猛地睁眼,心脏像是要弹跳而出,却又惊疑地发现,画中的人影根本没有任何变化。 “我去,这好……邪门!” 安远试图发出声音,来降低内心的恐慌。 然而,肺部憋住了一口气,死也喘不出来。 “不要说话,不要说话………”女孩的声音已经没有了语气,僵硬地像是干嚎。 吱吱吱…… 他捂住了嘴巴,喉咙一阵阵的浮动,犹如卡住了痰,难受地无法遏制。目光仔细观察着四周的情景,除了那中央正对着自己的十字架和女子外,似乎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他隐约发现了什么诡异的事。 此时哪怕是眨一次眼,也会见到四周墙壁流血,堪比地狱的魔鬼画面。 他不知所措地站立着,突然又感到背后一凉,匆忙间转身,这才看到,那宫殿中央的十字架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后方,距离他只有两米。 第56章 世界权限 钉在十字架上的女子没有了眼珠,血水不止地从脸庞上流下,滴答滴答地落在地板上。缠在身体上的漆黑铁链自动松开,当着安远的面脱落下来,砰啪一声砸中了地面。 “咯咯……”女子的身后,探出了一个可爱的脑袋。清纯的小脸上,一头蓬松的黑发披散,无风自飘,如同带着魔力。 “你的运气真好呢。”她抬起一根手指,轻轻地戳了戳旁边的女子,“没和她一样,多亏了我。” 女孩笑眯眯地走了一步,三四米的距离,像是空间扭曲一般,骤然拉至身前。 安远被这突兀的景象吓得后退了数步。 这女孩的身材有点过分了,明明年龄不到十岁的样子,可却是前凸后翘,完爆电视里见到的模特。以至于安远的眼神望向她的时候,不自觉地想要往她的身上的某些部位瞄。 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画风明显不对。 为什么在怨限宫这种地方,会出现这样一个发育过早的女孩子呢?先前的声音,明显就是她发出来的,那一声声重复的笑声,有种与年龄完全不符合的“放荡”。 还有些吓人! “连境界都没有,却穿过了星空之海……”女孩轻巧地来到安远的身旁,缩地成寸,一步数米的围着他绕了两个圈,接着正立在他的身前,缓缓地抬起了头。 瞳孔是淡蓝色的,像是透着魔力。飘动的头发泛着微微的红色,掺杂着少量的血液。 忽然,她亲切地询问道:“你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吧?” “啊?”安远心中一凛。 “以前有一位叫李淳风的男子,也曾来到了这里,总是说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李淳风?” 听到这个名字,安远想到了古代皇朝那两位推背演算的神人,据说李淳风和袁天罡二人,以周易八卦为基础,推算出了至少两千年的历史大事。再细心回忆一下,当初在烟铭家,大小姐所说的李氏,可能就是女孩口中的李淳风。 “有人间,有地狱,就是没有天堂……缘何?”小女孩张开手掌,上面浮现出一座锈迹斑斑的青铜宝塔。 “我怎么会知道?”他理解不了这个女孩子的用意,说完这句话后,蓦然感觉自己的语气有点过激了,背生冷汗。 “因为世人没有创造天堂!”她悠悠然轻语,一步走到安远的身边,抓住了他的肩膀,“当年的李淳风,为了探寻大同的真意,来了这处危险的地方,最终又在我的帮助下离开了这里。” “你是谁?”安远诧异地问。 “烛仙。”她上前两步,抬头仰视着安远,“我是烛仙,生于太荒之魂,死于太荒之鬼。我葬于此宫之中,游离于虚实之间。” “啊!你莫非死了……”安远的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想要活下去。那众生赴死,道虽不同,却必然走向相同的归宿。所以在虚空中,无数大地之上,有人立魔宫,集怨气,欲以怨气求长生。” 安远木然。 “你那个世界也一样,当年的李淳风就说过,要想找到永恒的方法,光凭一个世界是不够的。但两个世界,明显是一虚一实,生活在其中的人,总是觉得自己的世界才是真实的。” 女孩说话的语气,有了一种不合年龄的沧桑。 安远觉得奇怪,仔细地盯着她:“你会不会……也是入梦者?就是说,来自我那个世界。” “才看出来吗?”女孩浅浅一笑,拉着安远的手,向着怨限宫的内部一踏。 瞬间,仿佛斗转星移、日月失色,宫殿后方的幽暗之门被其一脚跨过,眨眼便来到了地宫内部。 她抓紧了安远的手臂,发育过盛的身体穆然间膨胀起来,可以看见那本就恐怖的胸脯快要把衣服撑爆了。 “喂,喂!我靠!”安远红着脸大叫起来。 “知道我是怎么认出你的吗?!”小女孩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般,手中的力量再次提升了一点。 衣服被胀破了,安远这时才明白过来,她的里面还有一条不太容易破碎的衣服,而不是光溜溜的什么都没穿。 “你是我现实中认识的人吗?这身材……”安远郁闷。 “这是一种诅咒。”她却摇了摇头,似笑非笑,“很符合你的胃口吧?” “咳咳……”安远捂着嘴巴,干咳了几声。 “你以为怨限宫有那么简单?”跨过昏暗的空间,在这体积近乎骇人的地宫内部,数不清的棺材漂浮其间。 两人的脚步站立在某座棺材的顶部,便能感受到下方连续不断的轻颤。 “这是强者的坟墓,每一名都是燃灯之上的修者。可是如此之多的怨灵,却与我一样,为着那极其遥远处的某位逆天者陪葬。” “你真的死了……这个怨限宫难道不是禁区?为什么会这样?” “禁区,只是对于无法进入其中的人而言。说到底,这里只是一处墓穴。每一个葬在这儿的人,在生前都会受尽折磨,产生冲天的煞气。那些煞气融合起来,共同汇聚向无尽远方的某处。” “太复杂了,我的脑子很乱。”安远敲了敲自己的脑壳,苦笑道。 “乱是正常的,严格来说,这片世界才是虚无的。当初我来到了这里,附身到一具将死之躯上,差点没发疯。但随着接触的人越来越多,我却发现了许许多多的秘密。包括,这里存在的一切合理性,都源自虚拟。” 脚一踏地,棺材盖子在一阵轰鸣中凹陷滑落,她随手将当中的干尸抓了出来,抛到一旁,而后又盖上了盖子。 “你看好。” 咚! 又一次撞击棺板,随着内部的场景第二次显现,安远惊讶地发现,里面出现了第二具干尸。 “这是达到一个境界之后才能做到的事,就像凭空创造一样,可以无限制地从里面取出尸体。” 安远:“……” “是什么造成了这一切?毫无疑问,是想象,是我们的思维迫使周围的任何画面都向着我们所意图的方向靠近。修炼的境界代表着权限,境界高的人,才能命令这整个背景,为自己做一些原本无法办到的事情。” 第57章 似乎发生点事 “也许有一位恐怖的存在设定了这样的规则,在我看来,真正的世界是守恒的,永远也不会发生这种平白无故创造物体的事情。”刚刚说完这具话,第一具被甩开的干尸忽然间睁开了双眼,抬起右臂,放出了一道刺目的电光。 轰! 震耳欲聋的一声之后,安远的眼前陷入了一片刺目的闪光之中。因为光线太亮,仅仅眨眼之间,他的视线中就剩下了一片炫目的晕色。 许久后,睁开眼睛,他这才看清,自己已经被一道乌黑的光罩保护在了内部。 “这个世界不遵循质能守恒,规则比我们那里简陋很多,所以我断定它的假的。” 女孩的衣装无风自飘,秀发像是涌动的波浪般,乱作一团。她的声音和她的气质一样浪荡,动不动就发出一声不知是有意的还是故意的魅惑笑声,让安远的耳朵像是被按摩了一遍,阵阵发麻。 “你一直说我们认识,可你到底是谁?”安远咬牙切齿地问。 “蓝心露。”她眨了眨左眼,揪住安远的手臂,继续向下一走。 无穷无尽、无穷无尽的铜棺从两侧穿过,越是往后,铜棺的颜色就越偏向红色。到最后,犹如染着血液一般让人恐惧。 忽然,第三道大门从身边闪过,眼前的画风变得鲜艳。无数失去了皮肤的血淋淋身躯围在一处寂静的大厅内,向着中央的一名身穿鲜红袍子的女子跪拜。 那女子的身躯如同巨人,约百丈高,漂浮在无数干尸的中心处。对方的眼睛紧闭,即便是这样,也弥漫着难以直视的可怕气势,光是往上瞧一眼,就能让人陷入深渊般的恐惧之中。 安远的胸口一阵烦闷,却仍然死死地盯着上方的人影。 “曦叶?不,是曦灵!”他咬紧牙关,上前了两步,震惊地仰视着此人。 和曦灵死去之前的样子一模一样,年龄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 “你知道她是谁?”蓝心露的一把抓住了安远的手臂。 “我在这个世界有一位妹妹,虽然她是领养的,可我总是不自觉地把她当成亲妹妹。这位领养的妹妹还有个姐姐,就叫曦灵,两人和上面那位长得一模一样。” 安远的话让蓝心露撑着下巴道:“如果按你这么说的话,你的妹妹,还有她的另一个姐姐应该和眼前这位恐怖的存在有关了。” “眼前的人是谁?另外,你不是应该忘了梦境的世界吗,为什么现在又出现在了这里?” “是忘记了,至少现实中是忘记了。”她无奈地叹息道,“无论梦中的思绪如何清醒,只要一醒来,我就会忘记这里的一切。怨限宫这个地方很可怕,在我身上施加诅咒以后,我就一直被封锁在这里无法离开了。” “那么安璃,还有钱总、山缘那些……” “如果和怨限宫这个地方扯上关系,十有八九也会这样。”他无奈地地摊了摊手,眼神中包含着孤独之色。 “那就当是一个梦吧。”安远倒是不为她担心,反正醒了也不记得了。 “但是在这个世界死掉,现实世界就真的死了。”她咬住嘴唇皮,咯咯咯地笑了几声,“我真怀疑,这个世界是不是神灵创造出来的,否则怎么会这么真实,否者从古至今,为何有那么多人到来过?” 说到这里,她向前跨越了一步:“眼前这位,就是怨天宫最中央,也是怨气最深的一个人。周围尸体的怨气全部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哪怕算不上恨意滔天,也可以将你的情绪全部调动起来,变成一个只会杀人的魔鬼。” 安远也跟着向前走了两步,在体会到压力的同时,心中也出现了某种怪异的亲切感。这种感觉并非空穴来风,而是源于曦叶的关系。 站在这没多久,蓝心露突然转过了头:“时间快到了,估计用不了多久就要醒来了。” “这么快?”安远惊讶地问,话才刚到一般,眼前就如她所说一般,开始昏暗了。 梦将结束! “清醒以后快点发展势力,我觉得林娇说得没错,不仅仅是我们,整个人类的未来都很危险。有什么东西盯上了我们,想要在我们身上获得什么东西。” 声音渐渐减弱,在虚实交替间,安远又一次从自家床上清醒,慢悠悠爬了起来。 抬头望望窗外,似乎能看到的淅淅沥沥的雨水洒落而下。 手机上叮咚一叫,天气预报的下面弹出了四条新闻: 1.央夏将推出新政策,未来两年内,个人身份证会融合银行卡功能。凭借身份证可到银行取钱,银行卡将逐步被淘汰。 2.央夏高层将整合法律。一切关于少年保护,残疾人保护等维护弱势群体的条例将原封不动地融入刑事法律中,取消保护弱势群体的专门法律。相关专家认为,这是社会的进步,是弱者不被歧视的体现。 三,xdyo潜射导弹投入大批量生产,可携带十枚核弹头,射程达9600公里。预计截至明年三月,央夏将新增五艘核动力潜艇,并继续裁减陆军。 四,工厂将步入校园,学习天赋较差的学生能提前学习生产技术,在国有校园企业中为社会创造价值。在相关行业有重大贡献者,可赐予劳模文凭。据称,该文凭含金量至少为专科水平。 …… “真是风云变幻。”安远是想不明白这个世界高层的用意了。 他有种荒诞的错觉,总觉得这些政策的实施,将提前把央夏送入战争的深潭。 “希望是我想多了吧。” 他像是欺骗自己一般,轻轻说了一句。 吃完早晚,走到二楼向窗外望,可以看到小区外那条并不算太宽阔的道路上,空荡荡的没有任何车辆。 他似乎理解这点,因为这条道路一向不热闹,即便是中午时分,也只有极少的车辆通过。 但现在,却是一辆都没有,静得无声无息。 他的目光扫向路的两侧尽头,这才发现,整条街区都被警察封了。 “别想了,周围没一条路能到学校,外面可能发生了点事。”洗完碗的安璃走到了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