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一枕华胥梦-十世情深仙狐行》 第二章 月影 诗曰; 一枕华胥梦不成。碧筒香润玉醪倾。日长花影过池亭, 雪藕臂寒鹦较怯,采菱歌发鹭频惊。白苹洲上雨初晴。 十里彼岸,淡紫色的烟帐下,似有数不清的谜团,拥促着无数个迷离的往事。少年策马,对酒当歌,注定了他与她的初见。 “月华,你听说过彼岸花吗?”(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 “不曾听过!“ “那为何来此?“ “守护佛土的曼珠沙华!” 彼岸花太红了,随着少年泼洒成一簇簇鲜红欲滴的海湾,染就了冬彼岸霜白的魂,似如水的芳华,吸食了冥灵的血。东风洗礼了一片片,摇摇摆摆成了一个颇为邪魅的妖异精灵。那是开在幽冥涧最美的花。(幽冥涧,常被比作地狱,其实它是通往凡界和魔界的一条交界线。)它红的耀眼,红的迷离,红的让人心醉,红成了一缕缕忧伤的倦容。不知不觉的便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化成了缱绻的流沙。 两位翩翩少年,迎风的蜻蜓,似滴入五色池中晕染开来的墨痕。徐徐点滴,策马驰骋在十里彼岸花海深处,一前一后,掩映其中,一明一暗,一实一虚,犹如雨过天晴后渲染出的泼彩流云,空灵旋迹,是流泻天际外的一抹彩虹。 “曼珠快点,(“曼珠”彼岸引三生,菩提非树惹凡尘。一剪秋水神魅魂,最是无情也动人。)冬至将至,切莫耽误了。”白衣少年骑在红色的马背上,马儿四蹄洁白如雪,名曰;“踏雪”。(碎碎信步来,融融雪中情。) 那少年,如流云,如霜雪,发如青墨,随风飘舞着霓裳般的悠扬,那是在流年的风沙里留下的一个挥之不去的身影。那也是白云拧下的一滴心雨,破碎在尘埃里的离歌。 “不急,时辰还早!”他是美到骨子里的一位红衣少年,霜白“奔宵”的马背上,他长长的披挂随风摇曳,便是这三界之内少有的绝色。使人闻声自醉。 “还是快些吧!”白衣少年,马不停蹄,空灵优雅的声音在空气的漩涡里凌乱成了悠悠空谷的回音。让迷失在雾霭深渊里的人们,寻找出一个久违的方向。 红衣少年,面颊如雪,红色的衣襟,被风雪缭绕成一波波的浪潮,衣领下优美的锁骨若隐若现。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就像是一个依偎在强者身后的孩子,无忧无虑的闲散公子。 “月华,你听说了吗,沙华那来了一位护花使者,听说是一位绝色佳人,咱俩一会在那春彼岸和冬彼岸的交界处等一会,准能见到。”声音随风飘扬着,零零散散。 “春心荡漾。”白衣月华吐露着平和的语气,望着前方的一片苍茫。心中难免一阵豁然。 “谁说的,就是想看一眼,再说我与沙华也好久不见了嘛。”曼珠的嘴角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朝月华抛了个眼色,似在掩饰着什么。 “女人有什么好看的。”月华道。 “人家没见过吗!你见过?”曼珠哀求道。 “没见过。”月华还是那样平和。 “你这蓬莱阁的少主,南谨舍夜坐下五大弟子之一,又是个关门弟子,身怀三十相的三界美男子,竟然没见过女人,悲哀,悲哀呀。” “世尊向来不收女弟子,我怎么会见过。你这个“三界绝色”不也没见过吗?”月华悠悠的说道。 “我没见过,也并不奇怪。我家就我们两兄弟,生下来就在这个地方了。像你这样的护花使者都换了无数个了。”一边说一边瞥向月华邪邪一笑,轻声道;“不过你是最美的,也是我最中意的一个!” 月华轻哼一声;“你我初次见面,你就喜欢我,未免太不矜持了吧? 曼珠开怀一笑,道;“传闻月华君冷面少语,如今一看,传闻不可全信啊!”曼珠嘴角邪魅的笑容就是那无法融化的天上冰雪,寒冷而又神秘,时而明艳动人,时而又阴郁的令人难以捉摸。 月华含首,心想我平日里确实是一个冷面少语的,为何今日见他,话语却比平日多了许多,心下也觉得怅然,竟不知是何缘故,且不追究,先问问明白再说;想罢多时,悠然道;“凡间传闻,曼珠沙华本是一个叫“无名”的和尚带来的?不知这是真是假?” 曼珠皱眉,思索片刻收敛了许多笑容,正言答道;“所言非虚”,话语未落,却将双眼望向遥远的前方,微微紧锁,意味深长,又微闭双眼,唏嘘长叹。似有许多心事涌上心口,铁马冰河,那是触及了痛心处,且只言片语难以成书的往事, 月华疑惑,却未深究,虽不知曼珠的隐痛,但瞬间明白,他的荒唐不羁是为了掩饰内心中最不能触碰的软肋。 曼殊一时面色沉重,又瞬间转为喜悦,笑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说话间瞥向月华悠悠道;“想知道吗?陪我到那春彼岸看一看,我就告诉你!”说话间扬长而去。这是他女儿般的神色里少有的英气。月华心中越加疑惑,不知曼珠为何偏要去那春彼岸,三界传闻,曼珠,虽然看似放荡不羁却并非好色之徒,难道这传闻信不得嘛? 过不多时,两位少年已至春彼岸和冬彼岸的交界处,站在冬彼岸的这边,望着春彼岸的那边,洁白的一株株就像是摒弃了一切尘埃的精灵,洁白,如霜,轻轻捏一下就化了。没有一丝污浊之气。让人心生清净。二人勒马,曼珠轻轻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还是这好,你们蓬莱,规矩太多。”月华侧身歪向曼珠,可眼神却不曾落在他的脸上,悠然道;“是吗?你又不曾去过,怎会知道,难道又是传闻不成?” 曼珠微微一笑;“年年隆冬,白雪皑皑,你夜间一袭白衣、一叶扁舟、一盏青灯,那画面果真唯美,只是,十里彼岸,终年无人,虽有花海相伴,终究凄凉,唯有棋盘相随,一解烦闷。只是不知从何时起,本是一个人的残局,却要两个人来完成。如今你来……”说到此处,曼珠轻轻摇头,浅浅一笑,心情难以言表。 月华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个从未谋面,却陪他夜夜隔空对弈的奇人竟是曼珠。如今总算明白,为何见到曼珠就如同知己一般。曼珠含首一笑,将飘在胸前的发丝用手推在了身后,接着说道;“如今你来,我甚欢喜!”说话间曼珠伸手拍了拍月华的肩膀,二人相视一笑,一阵释然。 月华接着道;“不知你是如何知晓,我便是那个与你对弈之人?” 曼珠深深吸了一口气,笑道;“记得一日,我在这里等你,见你迟迟未往,遂折了一朵彼岸花,追随着你曾残留的气息,不知不觉行至蓬莱,因结界障目。不能近身。知见你不得,遂返。如今你身上的气息与那时一般无二,不曾减少一分,却还十分强烈。我便知是你。心中不免窃喜,” 月华点头,心中不免暗自回想。怪不得,三界传闻,曼珠并非放荡不羁之辈,如今他这般爱说玩笑,想来也是与我早就相识之缘故。如今我见了他,话语也与往日多了许多,想必也是这个缘故。遂长出了一口气。再望向曼珠之时,见他双目紧闭,看样子精神却十分集中,忽听他说道;“月华,时辰到了,他们快来了!你可感受到了?” 月华闭目,只觉身侧似有两股不同的气息由远及近,蔓延流过,一个如清风拂面,清新脱俗,似蓬莱赡养的莲花一般沁人心脾,一个如泉水清冽,通透清澈,不染纤尘,虽无色无味,却无孔不入,令人神往。不免心中一阵,遂撂开双眼,四下打探,却未见半人身影,只见蓝月当空,盈盈生辉。轻声道;“看也看了,该走了。”月华催促着,仍不改往日的温暖优雅。 曼珠道;“月华,再等会,等那姑娘走近些,咱们细细瞧瞧!”月华看着曼珠,定定的望着那个方向,那是一种盼望已久的眼神,其实他并不想看那姑娘,只是想念多年不曾见过,从小就分别的弟弟。 几个万年都过去了,那个和他一同降生的弟弟,始终不曾谋面。但彼此的心灵感应是任谁也无法体会的。他知道他来了,即使因为时空相隔,谁也看不到。但是扔能够感应到彼此的气息,亦足矣! 月华调转马头,这就要离去。可那朦胧的如雾里看花般的女子,就这样在即将策马而去的瞬间与少年月华擦肩而过。若隐若现,欲将细看之时,却更加模糊朦胧。在少年月华的心中,衍生出一朵未有察觉的莲花。 那是穿着一袭湖蓝色长衫的姑娘,深眸之中略带着些许惆怅,就好似江南六月的烟雨,实在惹人心疼。她的衣角,随风摇曳着流年的寂寞与哀愁。粉嫩的面庞略带一丝伤情和落寞,坐在被月光照耀成白灿灿的近乎琉璃般透明的马背上,松散而轻松的挽着发髻,飘飘然一副迷离的神彩,幻影出一个波光粼粼的空灵模样。若不是这少年的感应,还真以为是梦境一般。 少年月华踱去的脚步略显迟疑,心中凝神,虽然不能看到,但却能够察觉到那少女的浅浅气息,如空谷幽兰一般清澈。就这样他二人,在两个时空里,在双眸交汇的瞬间从心底炸开了片片涟漪,注定了他与她在以后的慢慢岁月中,撰写着数不清,道不尽的悠悠哀愁。也许他知道,也许他不知道,这是只属于她们的一段尘缘未了,有时他试图逃避,试图隐藏,就是不敢坦然面对。 其实,人,本就这样,越在乎,越疏远。并在你最需要对方时出现。 画面因为一秒的凝视定格成了一个永恒的画面,即便往事如烟,风轻云淡,时间里的尘埃注定要将这清浅的水彩蒙上一层不愿意抹掉的雾霭。但却能够在心灵的最深处将其深深潜藏。偶尔,时过境迁的多年后,触景生情之际,才会忆往昔岁月,一丝浅笑。不过是,“三千浮华梦,一枕终了然。”释怀了,也就释然了。 曼珠笑咪咪的看着月华,“怎么样,可称得上绝代。” “比你差远了。”月华还是继续向前走着,这倒是像足了他的性情,他从不回头,那十分不屑于留恋的神态,纵然令人落寞的伤神,但却仍会在这禁锢的堡垒中留得一丝温暖,继续浅唱。 “和我自然没的比了,我可是三界之中数一数二的绝色嘛,当然,必须是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曼珠语气从得意到落寞,又从落寞到心喜,接着道;“不过那姑娘和你倒是蛮配的”! “妄言!色戒岂能开的。”月华严肃的语气,仍旧不温不火。曼珠看着他一时也不言语,只是跟在后面暗自偷笑,道;“你月华君若是口是心非起来,真实百不如一啊!”说话间又加快了马蹄的速度,二人就这样,肩并肩,在彼岸花可没马蹄的世界里,静静地向前走去,脚下的花蕊由白到红,渲染着无边的天际。曼珠接着道;“我说,你是怎么做到的那?”月华看着曼珠,上下打量了一番,并不言语,只觉一阵寒风吹过,黄沙漫天, “等我死后,你就是我”,忽听得远方传来一股空灵且飘渺的声调,夹杂着昏黄的风尘,凌乱囿婆娑。悠悠长长,但字字句句听的却十分清晰,月华忽问道;“你说什么?” 曼珠一愣,道;“我不曾言语?”却在话音刚落的瞬间,黄沙里似乎卷来了一个人,携月至,乘风来,月华将要策马,想将那个人从大风中解救出来,却被曼珠一把拦住,月华看向他,眼神坚定,神采淡然,用低沉的声音说道;“那是死境,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就在曼珠的悠悠声中,黄沙纷飞,风云翻滚,电闪雷池,骤雨瓢泼,肃杀的二人早已无法前行脱身。月华翻身下马,双手合十,口中大念佛号,迎风而立,坚如磐石,不曾动摇。忽听得脑后有奇异之声,便迅速的转过了身子,眼前这一般景象令他又惊又怕,一时双目收紧,曼珠见月华神色凝重,方知不妙,顺月华所视方向,回头看去,露出一张鬼魅的神情。他二人一个马上,一个马下,就在这回头的瞬间,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竟多了一个白衣女子。那女子见被发现,似乎被吓得不轻,定定地站在那里,好似做了什么坏事一般,素手无策。看这情形,白衣女子一直都在,只是他二人不曾察觉,想来,这所发生的一切,这女子都一一看在眼里。曼珠调转马头,瞬时将手中幻化的莫邪剑抽出了剑鞘。便要向这白衣女子刺来。 月华已察觉到曼珠这股凌厉的煞气,趋使内力,扰动身前衣袍,一条白绫从袖口中脱出,如一条长蛇般勾住了曼珠的莫邪剑。这一招及为灵巧,几乎是在利刃出鞘的瞬间,同时勾住了那柄利刃,厉声问道;“要做什么?” 曼珠杀气尽显,往日里那双丹凤眼,妩媚优雅的动情已全然无存,压低了声音,说道;“八百里黄泉,从无生魂,若放她回去,恐怕多生事端,你我万劫不复!”曼珠的语气,鬼魅而又邪虐,好似换了个人。月华忽然想起,传闻莫邪剑出鞘,必饮血方罢,看来这莫邪剑早已经和曼珠融为一体。这莫邪剑乃上古神器,早已仙灵通体,如今人剑合一,不曾想曼珠的修为已经到达如此地步。心下感叹,大事不妙。 就在月华思来想去之时,曼珠早已脱身马背,似一股红沙,飘扬而去。待月华反应过来,已是来之不及,失声说道;“杀了她,你我才万劫不复!“只见曼珠一剑刺出,人去楼空。月华睁大双眼,就在惊险万分之际,那女子瞬间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曼珠收剑,似乎晓得的什么,回头拉住月华的衣服就要离开,月华道;“八百里黄沙,你能去哪里?” 曼珠一边拉着月华急匆匆地前走,一边回答,道;“刚才那女子并非凡品,可能是误闯黄泉,如今她梦魇已醒,梦中之事便会忘去大半,今日蓝月当空,日后黄泉必有一场浩劫,现下最主要的就是先躲过这场风沙。” 月华道;“这八百里彼岸,杳无人迹,无村无落,如何躲避风沙?” 曼珠急道;“我呸!怎么你们蓬莱就能有个破结界,我们黄泉就不能有个防风洞了不成!”月华被他说的无言以对。只好由着他东倒西歪,拖来拖去。也不知过了多少功夫,方置一处停下。 月华抬头,大惊呼;“阿尼陀佛,不曾想,着黄泉已由着清静雅致之所啊!‘忽现得清幽小竹,郁郁葱葱,清新古屋,门前流水,只是在这荒沙大漠中就已经是一件奇事,只是青灯一盏,昏暗诡异,问道;“此乃何处?” “如今你已过了彼岸花,幽冥间,上了黄泉路,路过了三生石,看过了忘川水,行至在奈何桥,这就要进冥府了。”曼珠细声说道。 月华忙问;“为何来此?” 曼珠无奈道;“避风!”眉眼间却流露出一股邪魅,道;“你这和尚,如今已是阿罗汉的身躯,还怕进一遭冥府嘛?”说着便将月华一把推进一个住所。月华只觉得昏天黑地,忽然灯火阑珊,屋内明亮,见一半裸女子躺在床上,见到月华,瞬间贴身上来,一把将月华搂在怀里,娇嗲嗲道;“和尚!” 月华大叫曼珠,曼珠却门外高声道;“月华君,大风能不能停下来,就看你的道行了?” “什么?”月华扬声,屋门紧锁。 诗言; 涅盘同魔魔恋相,浮生若梦梦蹉跎。 惟有余生舞日月,白驹过隙大风歌。 预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三章 莲生 诗曰; 明霞为饰玉为容,山到辽阳峦阜重, 欲向青天数花朵,九百九十九芙蓉。 大地广阔成了一条浩瀚,瑟瑟穿林打叶声的清脆音调,揍响了落叶云翼飘渺的禅音,万壑松秀的江涛百丈,撩弄得波澜翻滚起了长流,倒泻了“千峰翠影湖”里的一池并蒂莲花。 五岳雄峻的“千崖峰”泼墨成了一幅无尽的天然,流入了画卷。我在金色渲染成的莲花池里的莲蓬上打了滚儿,数着天空中九百九十九芙蓉凝结的花朵。玲珑剔透成了冰莹的莲雨。 禅林的不远处,传来了“凌陌”师兄的一声呼唤(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我激灵成了一个假睡的膜样,偷偷的洞悉他渐渐临近的悠悠气息。 我迷离着一双狐狸魅眼,只见名唤“凌陌”的少年“迎风来,苍凉青涩,飘渺间,宛如千树花开。眼眸明媚,丹唇丰泽,温婉含情,斑斓白衫身修长,随风一点寂寞,拨乱了一个岁月的长河。”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 他轻轻将我揽入怀中,心疼的用他温暖的脸颊贴了贴我毛茸茸的额头。我金黄色的灵狐茸毛抖了抖,打消了惊魂未定的神情,眼波流转在无尽的前方,沉寂在他柔软的胸膛。 他带我穿过了开满千朵莲花的山峦,又飞越了五蕴仙障的禅林,九宫八观,十二茅庵都成了脚下流星。宛如一颗颗闪光的宝石。我与他就在这一瞬经历了整个四季。 春天梨花遍谷,山花满壑。夏天重峦叠翠,松涛阵阵,树影婆娑,郁郁葱葱,似在上演着绿色的圆舞曲。蓝天白云下的秋天,处处金黄,触目皆是染霜红叶,落霞飞虹。冬天银装素裹,雪浪连绵。风雪中,松柏更加挺拔,山势尤为峻奇。然后在无尽的梨花落雨处着陆。 我挣脱了“凌陌”的双手,他含情的双眸凝结成了一缕霞光,嘴角上扬一个优雅的弧度。我沉浸在“凌陌”幻化的芬芳中难以自拔,而掠过天际的一道凌厉银光惊住了我贪恋的心房,“凌陌”轻轻呼唤了一声“师傅”。 定睛一瞧;“只一眼,难忘怀,踱步来,一袭白纱身飘渺,流泻白发三千丈,闪光泽。面如冠玉琉璃影,直教人心惊,闲静处,清冷卓然,多看一眼都是亵渎。黑眸深邃如古泉,望双眼,让三千凡尘都了然。心中默念着“原来这就是凌陌时常念起的出尘子上仙吗?”(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我雀跃成了一个顽皮的孩童,跟在他们身后,穿越了白色的梨花灌木林,在清澈如镜的河水旁舔了两口凌烈的河水,便上了通往九千九百九十九层天梯的白玉断桥。我无心出尘子和凌陌的袅袅的心音,只一心欣赏这山川河流,美景自然,越向高处,越心向往之。 千朵莲花山,九百九十九,首尾相连可成一只随风摇曳的白莲花。夜晚在明月星光的照耀下更显动人。山峰连着山峰,每一座都近似一朵莲花,像一幅无穷无尽的天然画卷。 正如诗中所云: 梵宇起中天,香岩响碧泉。虚堂清晓露,幽壑静鸣蝉。 恣引螺峰翠,松含像巅烟。寺以峰为屏,山借寺为显。 我神往在美景之间,忘记了时间,日头早已西沉,我们来到了千朵莲花山的仙人台,上有八仙石像和石制棋盘。相传有仙人乘鹤飞来,在台上对弈、以此得名。 我们跃上仙人台,登山远望,诸峰千姿百态,古松参天迎风泻涛,怪石嶙峋星罗棋布,古洞宝塔云烟缭绕,湖光山色相映成趣。传说,九万年前,在一次七星贯月的天象中,将半球峰顶变成一平台,后修建成仙人台。基石上刻有棋盘,周围安放八仙和南极寿星的石雕坐像,布陈为庆寿,弈棋行图。 仙人台的中央有一方形台基,台基中间是一镂空圆形深渊,深不见底,中有星光不断划过,其凹凸部分,迎着阳光,从远处看去,是自然形成一个明暗对比强烈的光环。平日里呈现“八卦图”,满月的子时便是个“星盘”。 我被凌陌安排在一个可以观看风景的安静所在,这没有征兆的因果,让我有些害怕。我凝视着凌陌,他似乎在用他那双明亮优雅的眼神告诉我“别害怕,有我在。” 我静静的仰望着已经入夜的星空,璀璨的快要摇摇欲坠。晚风拂面,摇动了我金色的绒毛,在流星划破夜空的刹那,一切就好似变了个模样。 ...... 九万年前,命运的罗盘开始转动成一个哀婉的流年,我隐隐的能够感应到它的存在。“凌陌”静静的伫立在我的身旁守候,那是一股再熟悉不过的味道。 八月的夜晚,和缓的风扰动了我纯净的双眸,点点滴滴全都是夜空中的花火,银河里的精灵似乎在和我对话,初升的满月竟显得格外荒凉。 云宫的仙台上,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出尘子”不染霜华的身躯,素白的衣袍随风摇曳成了一个婆娑的幻影。他的云鬓飘飘遥遥的垂在腰间。冰冷的好似冬日凌厉的风掠起白雪时被带过的晶莹泪痕。 我被命运指引着,轻巧的跳上了仙人台的中央,这里只能容得下一个人的一方寸土,子时将至的月亮果真皎洁成耀眼的风姿,流光似萤火,悠悠然散落成河,拼凑成一个精美的“星盘”。波光淋漓间渲染了整个天际。 在金色夺目的流光中,我被牵引着前往了另一个世界,在神秘而璀璨的星河里寻找着只属于自己的那颗“命星”。 ...... 诚如诗中云;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四章 月归 诗曰; 三生石上旧精魂,赏月吟风不要论。 惭愧情人往相访,此生虽异性长存。 月华初被惊的不轻,心道;“这障眼法过真厉害,险些中了招数。”口中开始默念经文,定了元神,便像四周打量。 这屋内无多陈设,既不奢华,也不捡漏,到是十分宽敞,并不狭窄;就算空气中夹杂着些许郁闷,也并不影响它的清雅别致。 淡淡的松木香充斥着周身,仿佛回到自然本真;镂空雕花的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光芒,月华心道,外面风狂雨急,不知这光亮从何而来。 当他注意到,那是一盏清新脱俗的莲花灯,散发着幽蓝乌亮的光辉。月华心内方然明了。而犄角上此时却多出一盆玉兰冰花,甚是奇巧,再细细打量一番,身下并非一张柔软的木床,而是精致雕花装饰的楠木桌子,和一张太师椅子。椅子背后,座着四角屏风。 是桑蚕丝织制而成的仿古绢,上面浓墨渲染着一位身着血红衣裙,背对着,含羞垂目的美人,而画面的背景有淡紫色的牡丹花衬托,整整占据了大半个篇幅的画面,层层罩染,颜色鲜亮,细腻可人。 再看周围,古琴立于角落,铜镜置在木制的妆台上,而窗前的冰沙帷幔此时被风吹的妖娆,似千娇百媚的舞者,搔首弄姿,而这屋内的雾霭香气,正是窗帘帷幔所散发;在这神秘的夜幕氛围里,愈发的鬼魅痴狂,似这般伶俐的身体,好似要把谁的魂魄轻而易举的勾了去那! 再欲看时只觉得飘渺灵动,压抑得很,撕心裂肺的感觉让月华极度窒息,他本想着用法力压一压,却不曾想愈是如此,感觉就会愈发强烈,痛不欲生。 月华有些害怕,因为他不曾有此般感触,以为着了魔,没有什么是这般更令尊者恐惧的。只是周身瘫软,再向那屏风望去,那女子画像早已不在,只留下空荡荡一屏风高悬,似乎神魂颠倒,不知所以。 月华心道;“怪事,此处我未曾来过,为何熟悉到如此”,忽想起曼珠一席话语,也着实离奇,我并非出家人,为何推我进这屋内,却叫我和尚......想罢多时,依旧未解;徘徊许久,却被桌子上的一个琉璃盏吸住了目光,月华心道,这屋子诡异的紧,万事皆要小心,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多出许多东西,若非意念,必有妖魔。 月华振作精神,走上前去,将那琉璃盏把在手中,欲要细细观瞧之时,那琉璃盏中浓烟升起,隐隐约约;“月华,你来了,我在这等你好久了......”随后便是一阵嬉笑声;月华定睛观瞧。私下并不见人,可四周邪魅之气不减反增,这浓烈中带着一股异香,而这香气又好似从哪里闻过,但又说不出是出自何处,却并非那帷幔之前所散发,便问道;“尊下不知是何人,与月华是否相识,如若故人,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鬼鬼祟祟,又是何居心!” 只听那人浅浅一笑道;“邪祟鬼魅,都尚可乱情,不知你这和尚,是否能敌得过我这销魂香?”一个老婆子的声音又参杂着少女的声音频频传遍了整间屋子,又传入了月华的耳朵,流入了血液,走进了心里;“不好,慑魂音!”月华心道,瞬间封闭五感,但已无济于事,这屋子好似一间化功的所在,任何法力在这里都无法施展,就算施将出来也会被这里不明的力量化得一干二净。 那声音无绝于耳,绕梁盘旋,将原本的寂静又增添了几分诡异,说话之间,满满的厌恶之气开始不断凝结,迷雾中夹杂着哀婉和怨恨的香气,那气味就像是陈化已久血腥夹杂着郁金香的气味,不令人作呕,却令人神迷。 这迷雾越积越浓,然后慢慢消化,在月华的周围徘徊往复,是无休止的时间,令人焦燥发狂。那雾气翻转的愈发加快了速度,游离许久,不绝于还,渐渐地,在月华的眼前,落地辗转出一个老妇。她面部沟壑嶙峋,是岁月在脸上流淌过的长河,皮肤翻黄犹如夕阳余晖,驼背拱起似山脊延绵。脸落茧皮,焦灼斑纹。几经风雨,岁月余晖,也曾芳华似水,也曾柔情百媚。真如诗中曰;”阅尽天涯离别苦,不道归来,零落花如许。花底相看无一语,绿窗春与天俱暮。待把相思灯下诉,一缕新欢,旧恨千千缕。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月华有些惊讶,再不敢细看,恐怕触碰了老人家的自尊。便悄悄地移开了视线。只是这老者周身上下怨气十足,想必并非妖类,倒像是怨气积化而成,不愿投胎的赤魂。想那曼殊说,风雨是否停歇。便要看我的定力,想必这地方以及这位老者与我有些关系。 重整心力,还想一问究竟,便先向那老妇施了一礼,道;“在下月华,此前常驻蓬莱山,今日初到宝地,不知是否冒犯了尊驾,还望尊下海涵。”月华说完才慢慢起身。 那老者既不作答,也不理会,依旧直勾勾的望着他,神色邪魅,冷笑了一声,随后便移至月华眼前,速速快到惊人,就是月华也有些招架不住,险些失了分寸。 那老妇踮起脚尖,将那满是创伤带有沟壑和皱纹的脸庞,凑到月华的近前,闻了闻,好像再嗅一顿美食,然后吐了一口气在月华的唇边,那香气很古怪,让人闻之欲醉。不像一个老妇身上该有的。 月华对这番举动,心有不悦,但出于尊重,并未闪躲,那妇人对月华倒是另眼相待,只听得那老妇人缓缓开口道;“我这幅模样,多少妖魔鬼怪,魑魅魍魉,都被吓得落荒而逃,而你偏偏无动于衷,果然还是老样子?真的是和从前一般无二,没想到,就算你换了容貌,身上的气息依旧不曾改变,还是和以前一样,既令人心疼,又叫人讨厌啊。不知月华君对老身入如今的样貌,倒还中意否?”说完,那老妇人自己倒是先嘲笑了一番。 月华听了这话,五脏六腑似乎都跟着茫然无措,道;“晚辈唐突了!”欲要继续追问,就见那老妇一个翻身坐在了面前的太师椅上,月华再看时; 那老妇早已出落成一副少女模样,身段婀娜,几乎画中无二。 半裸着,一袭红衣拖地,隐隐约约,暗花浮衣,香肩上娟秀这凤穿牡丹的图案,延绵至全身,再细看,那裙上的花纹并非刺绣,而是身上的纹身透过薄如蝉翼的衣裙流露的痕迹,鲜活的,妖娆的,就好似吸食了灵魂后的彼岸花。 月华望眼过去,只见得;“红衣罩体,玉颈修长,酥胸凝玉如白脂,半掩春恨约素腰,眉眼一点娇愁,颊上两行清泪,眉心朱砂,香唇玉露,举止轻盈,眼波含笑,水遮雾,媚生情,春意荡;真谓是;“轻罗小扇白兰花,纤腰玉带舞天纱.疑是仙女下凡来,回眸一笑胜星华。”心道;“这个女子我好似从哪里见过一般,怎可熟悉到如此!”月华十分不解。 她露出雪白的胳膊轻轻的担在桌子上,眼波含笑,媚态生情,看像月华,柔声道;“老娘我可没时间在这和你多费唇舌,”说这,随手将斜插在头上的凤头钗拔了下来,一缕青丝略过香腮飘落在肩上,着实让人动容。 “你是月华?”那女子开口问道,语气柔美,却带着严厉。 ”正是在下,不知尊下是何许人也?”月华沉声问道,试将心中疑惑摆出。 那女子轻轻一笑,道“;我是黄泉之主!想必你并不识得,不过有一样东西,你定识得!” “孟婆?”她话音刚落,便被月华打断,原来他是孟婆,难怪灵气十足,并非之前所感受,但那留在屋内的怨气又是何许人也,心中又顿生迷惑。 “没错,在这黄泉,不知多少载......”话语间略有所思,并不想再过多的描述自己,接着道;“这凤头钗的旧主要见你一见,不知月华君可有兴趣!”话语间已收敛了温存,屋内的气氛顿时凝固,好像有什么东西马上就要被打破了一般。 “凤头钗?”月华疑惑道,却带着些许紧张感,因为他不知道那孟婆口中的凤头钗主人到底是谁,与自己又有着怎样的牵扯,思绪万千,缭绕心底,百感焦灼。 “这凤头钗,原是旧物,想是月华君从前所遗漏,如今被我拾来,不曾想这凤头钗上竟然睡着一个精灵,时至数载,不曾有失,今日它忽闻得旧人到此,特地托我,求与你会上一会,从此便可了却这庄孽缘!”那孟婆玩味的看向月华,语气稍缓,双眼好似在洞察着一切,又好似这世间万物的心声,都逃不出她这双慧眼,就是九天之上的神仙也不例外。 月华只是静静的,静静地,他知道此时此刻非比寻常,定要问个究竟,再做定夺。吉首道;“敢问孟婆,能否直言相告?”月华的语气坚定,那孟婆毫无差错可循。不时的把玩着手中的凤头钗,妩媚笑道;“月华君为何不亲自过来看一看那?”说着将手中的那只凤头钗递与月华。 月华上前几步,欲要接过那钗,烟雾绕过,恍惚觉得这金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只是精致太过,并非通过匠人之手,更像是真的凤凰幻化而成。点睛处怎会逼真到如此。 月华被那附在金钗上的灵气所吸引,只是刚一伸手,谁知那金钗竟不自觉的掉落在他的手心,一瞬间,就消失不见。 月华怪到,遂将手指紧握,霎时间,阴云遮日,积云不减,黄沙漫天,奔雷电闪,看这光景,便要大雨倾盆,遂匆匆来至一处,四处空档无边,雾霭连绵,只一处茅舍,传来丝丝管弦,隐隐绰绰,勾人心魄,甚觉奇怪,然行至近处,一石碑立于中央,上面赫然写着“祗园”二字,有哭声,疑有女子藏与此后,月华正要细看,不巧骤雨雷鸣,瓢泼而下,沾湿衣带,月华寇紧斗笠,而这斗笠又不知从何而来,月华未做多想,欲要进那茅屋避雨,这一推门,心下不妙,却也来之不及,恍如隔世了...... 诚如诗中曰; 沉沉朱户横金锁,纱窗月影随花过。 宝钗横翠凤,千里香屏梦。云雨已荒凉。 欲知后事如何,切听下回分解。 第五章 莲魂 诗曰; 初相逢后不曾量,思往事,立斜阳; 而今风云已更改,当时只道是寻常。 一个空间的辗转恍如了隔世的忽然,流觞曲水的悠长瞬间笼罩在一片空蒙之中,我的目光流转在被白雪满满覆盖的那座略带一丝熟悉而又凄凉的古城,似不知在多少次午夜梦回中出现的场景有着惊人的相似, 这里,一年四季都是一片洁白,洁白的有些心疼,又有一些伤怀。我穿过挂满冰霜的树林,湖岸的一角蜿蜒成一条通往湖心的小路。摇摇欲坠成一个神秘的缩影。寂寞的似无人问津的样子。 “咯吱,咯吱”。发出了几声清脆的声响,这是在“踏雪寻梅”时才会出现的优美旋律,我被远处过路的旅人手中轻挑着的一柄散着奇异光芒的莲花灯吸引了目光。 一位身着淡粉色蚕丝衣衫的公子,缓缓地在浅青色的烟嶂里,渐渐地泼墨成一个不染纤尘的少年,悠扬的进入了我的视线。不知为何,公子手中幽篁的灯火,点亮在不是星光的夜,而是白雪皑皑太过刺眼的清晨?在灯火的照耀下,四周竟吞吐出许多的白玉兰花。那是生长在树枝上的白莲花。 我努力着,想将他渐行渐近的俊美面容看个清楚,遗憾的是,他却在我幽蓝的双眸里模糊成了一个如桃花纷飞的好摸样, 湖心深处的竹排上幽幽的立着少年的化影,迎风一个蝶舞的清明样子,随着风雪的流转,传来一阵优雅的回旋;“莲生,还不快过来么?” 我被他的这一声呼唤,眼波泛起了涟漪不绝,催促着我跃上了竹筏。他背对着我,清浅了我整个视线。 竹排在冰蓝色的湖水中拨开了一层层似水晶般凝结的冰片,飘飘荡荡的,前行在不知通往何处的水面。 我试探地,探望着这片蓝蓝的湖水,在寒冷的气息中,清澈见底。竹排好似一支神奇的画笔,在涟漪波动的瞬间徘徊成一朵朵盛开的莲花。倒影出一位身着白衣,打着淡粉色油纸伞,倚船前行的妙龄少女。 她白皙的双脚浸泡在冰冷的湖水中,荡漾成一个如鱼得水的摸样。只知道她有一张闭月羞花如水墨淡彩渲染出的好容颜。确在擦肩而过的瞬间消失不见。 我回了回神,又眨了眨眼,继续寻找着那只消失在青色烟嶂里的倩影。聆听着粉衣少年吞吐间形成的悠悠细语;“莲生,还是那般漂亮么!” “难道是在夸我吗?”我在浅浅的疑惑中不知同这少年行了多远的路。上了岸,他还是一副背对我的摸样,我追赶着,只是想看清楚他的脸,却还是被甩开在近在咫尺却仅仅一步之遥的距离。那样的不可触及。 天空,不知不觉飘起了青雪,寂寞的敲打在脸颊上的冰冷又被瞬间融化成水滴,风雪中留下的足迹,深深浅浅的被隐隐覆盖。 我抖了抖金色的绒毛,穿过一道道翠色熏染的竹林,映入眼帘的是褪去了新妆的,镌写着“逍遥居”三个字的牌楼,高高矮矮,还算是排列紧揍,向里望去,屋舍倒是不上门窗,隐隐约约,只有几处素白的绢纱随风飘摇成一个婆娑。再走近些,却是一宽阔的大殿。 那少女缱绻成一个悲伤的姿势,眼眸里尽是些无限的苍凉,却是个“懒起画蛾眉”的慵懒倦容。在布满了莲花的宫闱里一坐便是一个通宵。 “淡眉如秋水,玉肌伴春风。芙蓉不及美人妆,水殿风来珠翠香。增一分则太长,减一分则太短。著粉则太白,施朱则太赤。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齿如编贝。嫣然一笑,感阳城,迷下蔡。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此时,在竹林的深处,传来一阵阵剑气反转碰撞的清脆声响,“无影桥”上,两位身着白衫的少年,穿梭在半空之中,若隐若现,在水墨斑斓,竹影摇曳的映衬下翩然成流云朵朵,格外的出神,入了化境。 那少女踏雪般飘然而过,水蓝色的衣襟在风雪中显得那样晶莹而又纯洁的凄凉。她微微低下的额头,就好似一朵水仙花经不住凉风的温柔,凌空一跃的轻盈在空中婉转成一个优美的弧度。 被剑气凌厉的光芒扰乱了平日里安静的清幽,竹叶陨落的瞬间片片锋芒刺入了少女如凝脂般的胸膛,微微闭上双眼,鲜红的血化作了这冬日里最最耀眼的梅花。滴落在白雪深处染就了片片芳华。 “青女!”剑气在撕心裂肺的呼唤声中落幕,那少年从半空中接过少女白皙的手,将他轻轻地揽入怀中,垂泪无言。 “莲生,还不快进去么?”我被身前的粉衣少年催促着,在那少女化作流星之前,涌进了她冰冷的仅仅保留着一点余温的身体。在迷离的泪光中,少年的脸熟悉到了心底;“是凌陌?” 不曾想,我对这少女的身体竟十分的熟悉,就连她心痛的感觉都似曾相识。我在内心大声呼喊着“凌陌”的名字,却在幻化成流沙的一瞬消失在他的掌心。他伤心欲绝的神情让我感到阵阵心碎。 流星划破了夜空的瞬间,我被一股纯厚的力量拽回了仙人台,惊魂未定的深深叹了一口气,还好子时刚至,并为延误。 北斗七星在莫名的牵引下连成了一条直线,流进了那轮新月的胸怀,天际的尽头似炸开了滚滚浪花,星雨滔滔不绝涌入黑夜,天象鬼魅异常。我在七彩瑶光的照耀下,幻化成了一副“青女”的摸样。悠悠迎风立,一袭青衣,淡黄发髻。 凌陌握着我的手,呢喃道;“去吧,等四季更替之时,我便来接你!” 我看着出尘子和凌陌渐渐远去的身影,心中顿生寂寞之感,不知这一别,几何才能相见,更不知我的未来又是何许方向..... 如诗曰; 心头影视幻重重,化作佳人绝代容。 恰似东山山头月,轻轻走出最高峰。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六章 月劫 就在月华前往冥界受封彼岸使者的路上,却被一妇人瞧在眼内,妇人见月华年少风姿,风流俊朗,遂起了欢好之意,他本是这冥界之主,遂使出手段,变化出狂风骤雨,直如丝绵扯絮一般,就此,引出了一段前尘过往的风流公案...... 诗曰; 彼岸花如炽,谁匿花香里。侧听风起忆无人,负了一番无奈碧萝春。 往日歌如旧,离合谁知否。此身此梦隔年休,唯有落红万里惘然游。 月华脱下斗笠,预留在一旁,抬头看时,已是芳草从生,荒凉寂寞之地;眼前横生一处院落,皆是红墙围绕,缠枝绵延,只中间一月心拱门可行!匾额上依旧写着“抵园”二字,(《金刚经》中云;“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袛树给孤独园……”)倒是也无风雨也无晴的一个好去处,月华以为正所。 踌躇之际,恍惚间听得那院落深处远远传来一声,长长袅袅,昆山腔,中州韵,悠悠扬扬,月华止步,且闭目聆听,只听那人唱到;“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散……” 只是听得不大仔细!隧举步前往!踏进拱门,方见一所别院!甚是清净!似乎并无凡尘所扰,以为仙地! 踏过青石板,走过铁锁桥,绕过曲径通幽,再剥开层层迷雾,入眼便是一开阔地!有一深潭,湖上有小灵岛,岛上有一座亭,名曰“无心”!有船夫泛舟游于碧波之上,好不乐趣! 月华远望湖心亭,见里面隐隐约约有人影出没,而那歌声便是从那个方向传来,隧叫了船夫一心前往那湖心亭! 待月华登岸,不时微风骤起,将那无心亭的白色帷幔吹的交叠重重,早已分不仔细!只隐约可见一人背影!歌声婉转,令人心旷神怡。月华上前几步,欲将掀开圍曼,但又不敢贸然唐突,只好静在一旁。 不多时,只听人声入耳,余音袅袅:“公子也懂声律吗”?月华心中欢喜,却不想,早已入了他人设下迷魂阵之中,难以自拔。 只是这幻境着实邪门的很,到是会隨着自己的心意改变而改变,想看什么就会看到什么,最终迷失在这“般若”所化的幻境之中,与其合二为一,而里面的灵魂亦会被这幻境禁锢,然躯壳会继续沉睡,偶尔会被唤醒,但也如行尸走肉般,不能自持! 月花忽然闻得,一个清新公子声音入耳,心内顿生好感,娓娓道:“略知一二!公子歌声犹如天籁,月华望尘莫及,不知公子是何许人也,为何独自一人在此?” 那人悠悠道:“公子是念着公子的,但这无心亭切是无心的!难道公子不知嘛?”说着慢慢起身转过头来,这一转身,竟是伶人打扮,只是帷幔掩面,月华看不真切,迷迷茫茫,飘飘渺渺,似人非人,心道;“这世间竟会有如此惊为天人之人!” 只看的月华神魂颠倒,如痴如醉。仔细打量一番,他头戴白色飘摇凤冠举,身披七彩白光霞色衣,水袖轻舞,迎风而立,凤眼惆怅,举止脱俗。 蹁跹小步,悠悠登台,水袖流连道不尽风致楚楚,一唱三叹说不尽轻柔委婉。似二月新柳,如三月春风,轻轻撩动人心。真可谓;“越女新妆出镜心,自知明艳更沉吟,齐纨未足识人贵,一曲菱歌抵万金。” 那彾人反动水秀,凌波微动,只看的月华神色迷离,欲与共舞一番,起舞弄清影,情意绵绵,柔情百媚:且听那伶人继续唱道;“寻踪觅影无人问,花暗蝶朦,总是空怀恨;意观寒江水中月,却映昏黄一孤灯,浅歌低唱转哀声,他人笑我,潦倒似颠疯,为附风雅添新词,痴人正是某洪尘,独倚栏杆不胜寒风,寥寥星辰几许,无奈又是秋深冷,酒阑人散灯影憧憧,幽幽香烟难续,莫非残更又惊梦……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春恨秋悲皆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 歌声婉转,只见那伶人,忽然一个转身,看向月华,眼中含泪,嘴角微微勾起,看的月华心如刀绞一般,水葱似的手指轻轻搭在月华的肩膀上,慢慢,慢慢的靠近,月华惊魂未定,却是一再,一再的退让,谁知那伶人竟在此时,手上用力,将那月华轻飘飘的推进了那湖水的深渊之中,月华猝不及防,只觉得,哗啦啦,如大厦将倾,身子一歪,同那湖心岛一起跌入了万丈深渊,而那伶人,也随即消失不见! 这一落,只觉得星河灿烂,风声掠过耳畔,忽听得有人呼唤,道;“月华,月华,你在哪里?月华,月华,不要误了时辰,月华,月华……”霎那间昏昏沉沉。 再次醒来时,已经不知身处何处,只觉得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欲要高升呼救,却发现喉咙梗塞,声线小时,就在恐惧流向全身之际,恍惚觉得,前方不远处,红晕晕,似有光亮。 月华不再犹豫,径直的朝向那光明处走去,似一个寻找光阴的孩子,不曾却是一个空间到达另一个空间的节点,待月华慢慢靠近那个光亮,一股浓烈又熟悉的香味再次传来,此时的月华,潜意识早已难以自持,就像是无常索命的鬼魂,乖乖的受人摆布。距离光线越近,那气越是销魂, 原来,这谷底是阳光无法抵达的黑暗,在这里可以释放无限的欲望,亦无法见到光明的龌龊! 月华只距离那光线不足半米,一瞬间,忽然灯火通明,喧嚣不止,放眼望去,不是别处,乃是花红柳绿,勾栏瓦壑之所。 在欲看时,屋内男男女女,横七竖八,赤身露体,毫无遮掩,看到月华,分分投下摄魂目光,涌将上来。将月华团团围住,再欲挣脱,难如登天,只得被其推推搡搡,顺其自然。 为首有一女子,忽扑将上来,将月华缠住,娇嗲嗲,温情细语;时不时还有劝酒,送食,弄扇徐凉,柔肩捶腿,打趣问赏的,好不热闹;怪得常言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也许就是此番滋味吧。 月华不敢多瞧,扭过头去,紧闭双目,心中默念焚天佛号!其中一女子柔声道:“大师,喝一杯”寻芳酒“吧,暖暖身子也好呀!“。话音才落,就有打哄捧脚的,接二连三,呜嚷一片,道;“是呀是呀,和尚,喝杯酒,助助兴吧“。 那酒盏觥筹交存间,纷纷送向月华嘴边,月华闻罢,只觉得五脏六腑跌宕起伏,着实难以忍受,又怕弄脏了屋子,扫了大家的兴致,强忍着,闭目再无一语,测过头来,仍旧默念佛号:“阿弥陀佛。” …… 过不多时,月华觉得喧哗之声顿减,知道杳无声音,方睁开双目,只在众人散开处,盈盈走来一女子,娇俏可爱,温柔多情,妩媚中不失清纯,清纯中又不失华贵!“身披彩色流光霞,斜插宝凤团珠钗,面似桃花春满园,信步凌波醉莲花。眉目生情,顾盼生辉。” 真可谓;“金盆水冷又重煨,不肯傍妆台,从教髻鬟松慢,斜嚲卷云钗,莲步稳,黛眉开,后园回,手挼柳带,鬓插梅梢,探得春来。” 这女子,进来月华身前,伸出玉指,掩面一笑,道;“尊者,小女子这厢有礼了!”月华间这人举止脱俗,与那些人并非一个路数,轻轻叹了口气,道:“姑娘,可知这是何处,贫僧又是为何到此的啊!” 那女子彬彬有礼,道;“今日请得尊者到此,实属三生有幸,小女子在这里替家主给尊者见礼了”。说着便起身朝月华再次施礼!月华又礼貌的回敬了一番,这才作罢! 月华问道;“不知姑娘为何请我到此?还望姑娘说明!”那女子听了,不急不躁,道;“常闻尊者,身怀绝技,法力无边,得三十相,有慧眼,可辨世间珍宝,今日一见,果然非比寻常!所以特地请的尊者前来一起赏宝呀!”说着便引着月华来至一处,推开了木门,屋内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 小屋虽小,简简单单,却很别致,眼前一个落地屏风,屏风内似有美人,杨柳细腰,端庄温婉,下颚正中有一颗美人痣,在灯光下,将那女子照耀的别样动人! 月华问道;“这是何处?”女子娇羞,答道:“藏宝阁呀,大师……”月华心中疑惑似乎早已被人猜去,只听那女子接着道;“尊者想一睹哪宝贝芳容,进了这屋,方能知晓啊!” 月华有些茫然,不知不觉,便被用力一把,推进了这屋子,脚跟还未站稳,忽听的身后传来“砰砰”两声,在回头看时,那木门已被紧紧锁住! 月华心下不妙,但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见灯火昏暗,香薰沁人心脾,就是这灯光昏暗影影绰绰之下,那女子好似从那屏风后走了出来,微微抬眼,真真摄人心魂,缓缓信步而来,将那薄如蚕翼的外衫褪去,只留了一个贴身的红色肚兜于胸前,半遮半掩!实在难以入目。 月华呼道;“姑娘这是作甚?原以为……”月华语塞,已是忘乎所以,不是如何是好,慌张道;“误入姑娘闺房,月华唐突,失礼在先,还请姑娘莫怪,”说着,转身就要出门。那女子看到月华,怎肯轻易放过,说话间已到月华近前。月华不敢直视,值得低眉垂首,默默不语。 那女子却嗲嗲道;”去哪里呀?“说着,悄悄的向月华再次靠近了几分,试探着,将两只手搭在了月华的肩上,随即,便环了上去,将月华的身体扭转过来,四目相对,月华一时紧张,再次闭紧双目。就听那女子笑道;“尊者……尊者……你睁开眼,看看我呀,你就睁开眼,看一看我吧。”月华甩开那女子双手,不再做理会。而那女子对于月华的举动,好似也不甚在意,又娇滴滴道;“难道在尊者眼中,我就算不得珍宝嘛?”偏偏再次嚷求,道;“尊者,你就睁开眼,看看我吧,就看一眼,只一眼!” 月华无奈,只好回过头来,微微睁开双眼,直视着,眼神不带一丝亵渎;只见面前这女子;“眉梢轻佻,媚眼如丝,月牙弯弯柳叶眉,滴水晶润樱桃唇,比如悬胆,气吐幽兰;脸弱鹅蛋莹如玉,嫩滑肌肤冰似雪,身段婀娜,妩媚含情,酥胸半露,俏丽动人,真可谓;“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真真天生的一个尤物。 月华看罢,长叹一声,心中已有定数,又再次紧闭双目,自此以后,任凭那女子如何如何,这般如何,也是无济于事。口中依旧默念佛号;“阿弥陀佛……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 ……. 那佛音在月华的口中如托盘走珠一般,旁人若是听去,想必早已头昏脑胀,跪地求饶,可那女子语气更加温软,娇婉魅人,将双手环绕于月华身上,扭扭捏捏,道;“尊者的这段经文,忽让我想起一个故事来,不知尊者,可曾听说过“摩登伽女与阿难尊者“的故事否?” 月华不再念那经文,唏嘘道;“如是我闻,摩登伽女于佛陀点化之下,入僧团修行,终有一天,他醒悟了对阿难尊者的执着之心,忏悔自己的愚痴行为,发愿服廳佛陀教法,做一个真正的使者,不久摩登伽女即正得阿罗汉果。” 听了月华这番言辞,谁知这女子表情突然狰狞起来,顿时将月华吓得后退了几步,月华顿时不敢再做他论;可那女子,烟波流传间又恢复了常态,温柔细软,道;“可我听说的却是另一番故事那,那日佛陀问摩登伽女,言;“汝爱阿难何?”摩登伽女说;“我爱阿难眼,我爱阿难耳,我爱阿声音,我爱啊南行步……”那女子一边说,一边在月华的身上不停的摸索,说到哪里手便会指向哪里。 月华听罢,撤开身体,唏嘘一声,叹道;“阿弥陀佛;楞严经中言;“汝负我命,我还汝债,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生死……汝爱我心,我怜汝色,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缠缚。“ 不等于月华说完,那女子已不能再忍,半眯双眼,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只见那女子眉头紧锁,牙关紧咬,恨从心来;对月华早已没了兴致,值得厉声呵道;“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非要闯。”说话间,凝神聚气,一片旋风,肃杀四起,这就要与月华,一较高下! 诗曰; 第一最好不相见,如此便可不相恋; 第二最好不相知,如此便可不相思; 第三最好不相爱,如此便可不相弃; …… 第七章 莲缘 “幻花虽灭,空性不坏。众生幻心。还依幻灭。诸幻尽灭。觉心不动。依幻说觉。亦名为幻。若说有觉。犹未离幻。说无觉者。亦复如是。是故。幻灭名为不动。”——圆觉经 且说这莲生脱了狐胎之后,变化成一女子模样,可惜由于三魂七魄不全,自身能量不足,难以维系,出尘子、凌陌师徒二人,思索琢磨,要送这灵狐到那仙家妙绝之地,安然寂寞之所修行修行,直此,便又引出另一庄风流公安…… 诗曰; 莲花峰上蜜香砂,井底波光映彩霞, 泉眼无痕源碧汉,看来秋去永无涯。 话说莲生独自一人在这仙人台上,时间一久,便毫无乐趣可言,心内也不去琢磨,松了口气,邃又重回了狐狸真身,过不多久,便即睡去。 迷迷糊糊,梦至一处,只见的蓬莱岛上,花开遍地,盛满了如白雪般的冰莲,泛着幽蓝的光。 那冰莲花偶尔又流连成一道道飞溅的瀑。隐隐若若的,在浅青色的烟障里,淡淡的散发着纯粹而又冰冷的苦涩。 闲荡荡,在一片芳香中盘踞,莲生眨着眼睛,无心这美景佳期,静静的等待一位可以度化自己的贵人。 彼时,阵阵清风,拂面而过,莲生将迷离的眼眸睁大了数倍,像两只穿越在黑暗中划破了夜空的流星。 “咦!仰望的那是谁家少年郎,扰动了我的清梦。”就在莲雨飘落的瞬间,莲生眼前幻化了一位白衣公子,飘然而落。 莲生被他那冰冷如秋水般,又有些透明的脸惊的一眼的仰慕,抖了抖身上的茸毛,小心翼翼的乖巧的坐在他面前,望着他清澈如水的双眸,心内顿生欣喜之情,“好俊的公子啊!” 那是一双洗尽了铅华的眼,但却深邃的不可见底,黑白分明的眼角,露出苦涩的笑,空蒙迷离。黑发如瀑随清风飘渺。 他将莲生轻轻拢在了眼底,手法轻柔的感觉不到一丝的用力,那公子用冰冷如玉的鼻尖亲吻着莲生的脸颊,温柔的好似一潭湖水,爱不释手。 莲生只觉得这熟悉的味道,令她安全感十足。就这么一吻,莲生的脑海顿时生出许多模糊的画面,一时费解,但又不知从何想起。 莲生望着那公子的脸,慢慢的欣赏,静静的回顾,似乎想从这种熟悉的感觉里找到一些可以突破的蛛丝马迹。可片刻间,还是一张令她沉醉的脸。 只见他;“脸若银盆皎洁月,鼻如悬胆流光霞,烟波清澈似流水,眉含青黛小山叠,唇红齿白,气韵如兰,一袭白衣飘渺云。一身中正携清风,辗转尘世间,痛不言,笑不语,一生慈悲为怀,确实个情债累累。”真可谓;“天无涯兮地无边,我心愁兮亦复燃。” 他将莲生拢在颈下,样子似一条狐皮围巾,与他天青色的斗篷相映生辉,更显雍容。他的嘴角微微扬起,似从南方刚刚升起的一轮新月。这一幕,似一戏剧,微醺成了一幅水彩斑斓的画面。如美酒般,香醇。 …… 莲生就这样,静静的呆在那公子的肩头上,落霞孤鹜,秋水霓裳,都随着公子尘埃落定般的脚步,优雅葱容成了屡屡青烟。她陶醉的似乎有些忘了自己,却酿成了一场不愿醒来了佳期如梦。 莲生被这一场梦魇牵制的太过牢固了些,以至于一只沉重而有力的手突如其来,掐住了自己脖颈上的皮毛,也不自知。 就是这样的惊吓也没有让她完全的清醒,还在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中,谁知已被那只手轻轻巧巧的提在了半空,再想挣脱,为时已晚。 心道;“谁呀,讨厌,叨扰了本姑娘妙会情郎,看我不……“想着想着。就这般发了狂似的扭动着自己娇小的身躯,待挣扎出来,再给那人好看。 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愈是挣扎愈是疼痛,那人的手越是用力,随即在身体里凝结成了一团乱麻,疼到了心里。莲生不得不在心中连连嚷求,道;”好了好了,我不动就是了,干嘛这么用力,疼死我了!“ 那人好似能听出这狐狸的心音,邃轻轻松了松力道,待莲生感觉舒服些,便停留在了这一刻。 莲生惊魂未定,用冰蓝色的眸子望着他,就在这一刻,他也望着莲生,一脸的无情冷峻,一身玄色衣袍,袖口上绣着星星点点,金蓝色的孔雀翎羽,就是这气派,十分的雍容华贵。 只见他;“拂袖一身清冷,流波一点漪涟,浮沉种种任翩然,孤傲不起波澜,遗世非是等闲,若冰,若雪,若流云;眼如秋水冷淡然,唇如冰雪入梨花,一世口冷,面冷,心也冷,一生无怜,无爱,无痴情。”真可谓;”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也动人——罗隐《牡丹花》“ 莲生看罢,忽然身体由外向内传来阵阵冰冷,缓过神来,遂屏息凝神,慢慢的,试探着感受着对面这位公子的体温。 他的手很冷,冷的刺骨又心寒,他的脸也很冷,但却冷的让人痴迷神往,莲生就这样被他的冰冷所侵蚀,一起和他荡漾在洁白的,一尘不染的,冰莲花的世界里。 莲生偷偷的瞥了一眼身边的这位公子,他衣袍像是这深夜里极光幻化的流沙,黑暗而又神秘,玄玄而又透明,映得他如冰般的脸颊上,隐隐约约的,好似衬出了霞光一般。 就在这时,他冰冷的目光忽然看向她,她打了个机灵,瞬间收回了欣赏的目光,心脏狂跳不止。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畏惧一个人。 莲生无奈,却被他死死抓在手里,相似荡着秋千,有些晕眩,只见得,那人所到之处,皆是凝结的冰霜,那人所踏之地,无处不结冰花,那人所经之所,也全都幻化成了冰冷的雪国; 心中怪道;”真真是个怪人,冷酷无情,要是凌陌在就好了,我还是喜欢,草长莺飞,山花烂漫。“ 想着想着,就这样,她和他飘飘荡荡在被白雪覆盖的那不知明的前方,在一处若隐若现的雪庐里,那人一抬手,遂将莲生一把丢在了竹木制的书案上。 她惊吓的缩成了一个毛团子,蜷在一处,不敢作声,爪子轻轻的扣在双眼上,微微漏出缝隙,悄悄的洞察着这陌生的世界。心道;”待本姑娘有了本事,定让你好看!“ 却见那玄色衣袍的傲气少年,在吞吐冰冷的云雾中隐隐成了一缕琉璃光影,淡出了莲生的视线,却依旧能听到他清澈的千里传音,悠悠扬扬,道;“你要的野狐狸!” “野狐狸?”莲生心道;“我哪里野,分明出自名山,有名有姓的野狐狸嘛!”,心音刚落,忽听听的一个十分悦耳的声音,道;“说到底,还是一只野狐狸嘛!”莲生突然意识道自己思错了话,不停的煽动如泪的眸子,似有些委屈。 随后只听的远处那人又传来一阵妙音,道;”让我好看,等你有了本事再说吧!“莲生一惊,心道;”完了,完了,这下可算是把他得罪了!“心中不免有些悔不当初。 就在莲生懊恼自责之时,幽幽的感受到了一股温暖的力量,慢慢的向她靠近,这种气场,瞬间融化了她冰冷而又惊恐的身心,在他亲切而又温柔的抚摸下,莲生渐渐的放松了自己紧张的茸毛。 就听那人温柔道;“别怕,他生来便是那副模样的。”他望向她,爱怜一笑,似和缓的朝阳,热烈而温暖。这一幕,是在莲生多少个五百世的轮回里,只能在梦里才能相见的情景啊。 他悉心的将她搂入了怀抱。她渐渐的松了口气,心道;“这人不是刚刚我梦里的那个人吗,怎么会出现在这儿?”莲生有些茫然,又多了几分少女般的娇羞,和面对心上人时的紧张感,心道;“难道接下来的每一天,我都要在这位如花似玉的公子身边度过了吗?” 心音一出,只听那人回道;“难道不好吗?”他轻轻的问,她静静的看,在双眸交汇的瞬间,擦碰触无数的花火! 莲生悄悄的问着他的名字,他答她于“无涯”。如今他在她眼中,就像夜空中最亮的那颗星星,感觉近在咫尺,却又遥远的不可触及。(天“无涯”兮地无边,我心愁兮亦复燃。) 莲生愣愣的瞧着那公子,惊叹的半晌无言,不知为何就此又沉睡了过去,可能真的是灵力不足的缘故,十分嗜睡。 不知不觉,方来至一处,朦胧的难以辨认,只一位十分熟悉而又陌生的女子在前方引路。她一袭红衣,白纱遮面。 过不多时,方到一处仙家寂静之所,且见那女子行过忘忧桥,在无影崖上,一跃而下,瞬间消失在一片竹林深处,连生紧张的心跳加速,渐渐走近那女子消失的所在,那是一座白玉玲珑般的忘忧桥上,忽听的隐隐约约两人的窃窃私语,一个长者,一个少年。背对着,看不清脸。 只是在浅青色的烟障里,那声音传得有些慢,慢的就像停止的时间,那一幕,似岁月里没有了花火的影踪,她轻轻的闭上双眼,好似一个不理凡尘俗世的女子。似江南六月的烟雨,似这般让人心疼。” 只听那少年声音娓娓,道;“仙家传闻,蓬莱的无涯公子是从不收徒弟的,如今的蓬莱却是冷清的很,想这蓬莱当初全盛之时,在上古也是与”昆仑’平起平坐的修仙访道的一处极盛之地,不曾想,一场浩劫之后,竟这般冷清,好端端的五大弟子(无情,无心,无涯,无邪,无名),如今也都是天各一方,人不人,鬼不鬼,一个偏偏要去做法师,一个还去做了鬼差。真是怪到怪到。“ 这时,一个长者的声音缓缓道;”是啊,那蓬莱的雪庐里,除了他与他的师哥无情,也就是那个住在瀛洲岛上,整日整夜不出门,有着断袖之癖的无邪了,莲生在此也许能好过一点。” 那少年接道;“未必尽然!长听闻那无邪爱慕无涯多年,积劳成疾,得了一种心病,每年的中元节,便要走访人间一趟,寻找愿意与之欢好之人,携来作伴,只是寻来的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眉眼之间一定像极了那无涯,今日便是中元节,莲生到此,难免勾起一些往事,让那公子介怀了去!“ 那长者又道;“应该不会,几千年了,该放下的也都放下了,如今的莲生脱胎换骨,早已将那前尘过往忘得一干二净,无邪就算是想找她的麻烦,也毫无理由,难道继续揪这几千年的事情不放,那也太小家子气些!“ 那少年叹了一声,道;“嗯,如今的莲生早已不是过去的莲生,且先等等,看看再说!“ 连生邃将那二人的对话留心听了个仔细,垂目思索一番,依旧云里雾里,实在想不彻底。欲要上前问个明白,再抬头看时,那二人早已不见。 莲生自行下了忘忧桥,这就要回去,可是黑暗侵蚀了最后的光明,夜空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华,在薄雾弥漫的仙境里,突然窜出一只野狐狸,莲生吓得直竖起了浑身的绒毛都,见那出生凶神恶煞一般,莲生摆了一个攻击姿势,便和那不速之客撕咬在了一处。 莲生知敌它不过,欲要抽身,遂用尽了灵力,在惊慌中化了人身。努力的向前奔跑,却不想,竟然被那银狐死死咬住,莲生抓起那不速之客的狐尾,就向空中一甩,遂将那不速之客甩出,低头查验伤口,不见一丝血迹。 莲生有些紧张,又有些害怕,在疯狂的奔跑时,那狐狸在她的身后,头顶一跃而过。消失在了茫茫天际。 莲生惊魂未定,顺着那银狐消失的地方寻去…… 真如诗中曰; 谁人总在梦中听,云门复说梦中梦, 似僧有发俗无尘,梦中梦见身外身。 第八章 月华 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金刚经》 且说月华,被人施了幻术后,晕晕沉沉来至一处,见那妇人,软磨温存,求月华而不得,遂起了肃杀之心!这么一来,竟然引出多少故事…… 诗曰: 奈何桥上道奈何,是非不渡忘川河; 三生石前无对错,望乡台前会孟婆。 月华与那女子四目相对,二人渐渐收了温存,再看那女子,眉心紧锁,眼波如剑,面生邪色,自知与月华欢好不成,隧起了歹念。 银铃儿般的笑声一起,只见她一个飞身,腾在空中,且将那遮在纱窗上的圍曼撤下,缠在身上,一丝不露,又轻飘飘的落了下来。 一声冷笑,遂从水袖中,冷不防的托出一条绸带,舞在半空,绸带的一端系着一把金丝九抓连环勾,带上多铃铛,叮玲玲,似生了双眼一般,朝月华面门击去。 月华见事不妙,不暇思索,飞速一个转身,将那致命一击闪身躲过,不想那金丝九抓连环勾,竟狠狠的勾住了屋内的门柱上,那女子用力朝后一拉,力道过猛,就听“哗啦啦”几声脆响后,那门柱,好似托尼淡水一般,碎了一地。 月华见罢,就是一愣,顿生警觉之心,心道;“这地方邪门的很,定要设法出去才是,莫非一命呜呼,且不遂了她的意!” 思来想去,试探着运真气于丹田之中,盘点体内真元,慢慢聚于掌心,发现不成。将心一横,打定注意,鼓足勇气,便做好了与之殊途同归的打算。 就在月华思索之际,那女子见一击不中,愤恨不已,咬紧牙关,便欲再来,且看那女子将身形放缓,在屋内辗转徘徊,眼神却死死的盯着月华不放,就像是一只猛虎,预要扑食前,寻找猎物的破绽一样,等待时机,一招制敌。 只见那女子,突然之间,身影晃动,宛若燕过九天,速度惊人,叫人防不胜防,一个转身,遂从另外一个袖口中,再次飞出一把金丝九抓连环勾,内力深厚,真气十足,力道之猛,要是放在旁人,想必早已成了这勾下之亡魂。 月华见那金勾朝着自己胸口砸来,定睛一看,那九抓连环勾在半空中,张牙舞爪,看似一只蜘蛛,心道,好厉害的兵器,若是被抓上一下,且不说皮开肉绽,便是五脏六腑,也能被它通通扯将出来,死相岂非难看。 月华说是迟,那是快,腿上一个用力,整个身体腾空而上,在半空中画出一个弧度,这一招“凤舞九天”,果然惊为天人,不但将那金丝九抓转连环勾轻轻巧巧的躲过,还不失其从容优雅,要想看月华的狼狈之像,恐怕众位不能如愿。 只听那锁头,沧浪浪,卯足了劲,死死的敲在了对面的香檀木墙上,三分入骨,只听得“哗啦啦”几声巨响,将那香檀木的墙面连拉带扯,砸的那叫一个粉碎。 只见那墙外光景,一览无余,惊的月华早已不敢直视。真如诗中曰;满壁胭脂新款款,半床云雨自忙忙;魂消岂得逢人道,从此欢娱乐未央。”男男女女,成群结伴,一丝不挂,促漆相拥,形态各异。 只是那女子,见得这般光景,全无顾忌之态,心有不甘。银铃般的笑声再次响起,隧又使出一招“白鹤亮翅”,女子单脚着地,步步生莲,轻轻俯下身子,又瞬息间舞开双臂,远远看去,真如划破天际的仙鹤一般。 只见那女子背后,猛然间,窜出数不清的金丝九抓连环勾,舞动着身体,纠缠不清,似长了翅膀一般,纷纷向月华飞奔而来。 月华心道;“再逗留下去,恐怕不妙,想我如今,周身法力尽失,只有招架之功,并无还手之力,纠缠下去,恐怕真要成了黄泉冤魂中的一个了!”如此这般,一不做二不休。 心中想着,遂脚下用力;翻身闪过,随即便出了这屋子,再看身后的金丝九抓连环勾,已将那檀香木造的屋子撕的尘土飞杨。 而这屋外的,众生灵早已吓得衣不遮体,纷纷躲躲闪闪。因这地处敞亮,全无隐蔽,值见他们,个个赤身裸体,没了头的苍蝇般,乱哄哄。又似被丢弃了的腐肉,缩在角落,无人问津,令人作呕。 且看众人目光所致,二人打得火热,女子见又击不中,一个飞身,追将上来,嫌打得不够爽快,遂退了金丝九抓连环勾,整间屋子瞬间空了出来,便在手中幻化出一把亮闪闪的宝剑!月华认得,乃古神器,腾蛇是也。 月华惶恐,迟疑之际,眼前寒光一闪!铿靓靓,剑灵之气纷飞而至,直奔月华胸口,直追而来。 月华无奈,一招“天女散花”,从廊前擦下一手白绫,内力一催,将那白绫甩手托出,只听“叮叮”两声脆响,便和那腾蛇宝剑纠缠在了一处。 再看那女子,手中一把腾蛇剑,耍得出神入化,上下翻飞,毫无破绽可言,利刃之下,那白绫好似脱了僵的野马,勾在剑刃之上,女子轻轻用力,向上那么一挑,只见那白绫,破碎的如丝棉扯絮一般,零落成了片片花雨,在二人身侧翩然而下,不染纤尘一般。 月华呆住,听剑灵之气忽又响起,广袖一挥,虚晃一招,遂纠缠在半空之中,二人一攻,一退,游离许久,再欲看时,腾蛇宝剑,距离月华胸口不到一寸之遥!这女子下手狠绝非常,丝毫不给月华留有任何喘息余地。 此时的月华被那女子所逼,步步紧退,眼看胜负已定,就在此时,月华淡定神闲一般,一股强大的力量,忽然从心底涌出,随手在胸前画了个圈,瞬间金光护体。 随即四周更放射出一股强烈的磁场,女子手中利剑顺势,顶了上去,竟被狠狠的弹了回来,在空中翻了个身,流露出惊诧的神情。 只见月华,又掐出一个剑决,”楞严咒“如大风歌;“妙湛总持不动尊;首楞严王世希有;销我亿劫颠倒想;不历僧祇获法身;愿今得果成宝王;还度如是恒沙众;将此深心奉尘刹;是则名为报佛恩;伏请世尊为证明;五浊恶世誓先入;如一众生未成佛;终不于此取泥洹;大雄大力大慈悲;希更审除微细惑;令我早登无上觉;于十方界坐道场;舜若多性可销亡;烁迦罗心无动转;南无常住十方佛南无常住十方法南无常住十方僧……” 默念声中,只见四周阴郁沉闷之气顿时转为金碧辉煌,光芒四射。月华怪到,又随口似托盘走珠,默念出一套法门;“尔时世尊,从肉髻中,涌百宝光。光中涌出,千叶宝莲。有化如来,坐宝华中。顶放十道,百宝光明。一一光明,皆遍示现,十恒河沙,金刚密迹,擎山持杵,遍虚空界。大众仰观,畏爱兼抱。求佛哀佑,一心听佛,无见顶相,放光如来,宣说神咒……” 屋顶遂然幻化出一个巨大的漩涡来,只听得,悲天感地,犀利之音,声声入耳,惨绝人寰一般,将那屋内一切生灵,纷纷倒吸了进去,一入轮回,终归于一片寂然! 只见那,围于月华周身上下的金色符咒,好似万千利刃,纷纷刺穿了它们每一个的胸膛,当一切归于平静,见那月华,“一片琉璃光照身“,且在空中站定,双手合十于胸前,默念梵天佛号,飘然而落,尘埃落定般,梦魇被破, 只是那守候在门外曼珠,正与八百鬼军厮杀,呼听得身后,悲歌四起,纷纷偃旗息鼓,暂停干戈,朝曼殊背后看去。 只见巨大漩涡中,被吃进了无数的生灵,曼殊尚未惊觉,只见漩涡深处,金光闪烁,似有人影出没,正是月华。 曼殊心下大喜,眼中含泪,声音哽咽,道;“你若再不出来,我就要力竭而亡了……” 月华见到曼殊,心中似一块大石尘埃落定,长吁一声,道:“此地不可久留,速速随我离开”,遂携了曼殊,这就要策马飞奔,扬长而去…… 诚如诗中曰; 离恨幻影锁精魂,心头影事窃生还; 阎罗殿门走一遭,一波未平又浮沉。 …… 第九章 莲梦 经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如来”是什么,“如来”是自相!)——《金刚经》 且说那莲生跟随那白狐,一路来至一闲散野逸之地,呼听一阵剑灵之声响彻天际,惊了心魂。那幻化了人身的自己瞬间支撑不住,疲惫之下,遂现了真身,闪身进入一隐蔽之所,欲将那人看个仔细…… 诗曰; 上邪,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莲生小心翼翼,向那剑灵声传来的幽僻深处慢慢靠近,悄悄的栖息在湛蓝色的水晶石旁,掩映在淡粉色的莲花中。只听的传来一阵,长长袅袅;“幽僻处可有人行,点苍苔白鹭凌凌……” 莲生遂悄无声息的袒露出金色毛茸茸的脑袋,放眼望去,一潇洒少年,凌空舞动着手中的宝剑,惊鸿一瞥,只见他,身着冰蓝色透明衣袍,好似一青云出岫,胸前点点白梅花。 只是在那月色如水的衬托下,越发冷艳动人。也唯有这般的月色如水,才能不在这样的男子面前自惭形秽、失了光华。 莲生看着他,手中挥舞的利剑若流风霜雪,在这位俊美的少年周身散发出银光般的辉煌。 虽是长剑如芒,气贯长虹弄九霄的势态,却是丝毫无损他清冷如玉的好气质。就像是最安谧的一湖春水,清风拂过的刹那,却只是愈发的清姿卓然,风月静好。 只是这少年手中的剑,就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环在少年周身,自在游走。好一似;“带起衣袂飘摇举,轻揽霓裳若惊鸿,足不沾尘,轻若游云。仿佛云蔽月,飘摇入回雪。” 顷刻间一种错觉,欲乘风归去一般。莲生远远的看着,只觉得是哪里的云彩不小心坠入了凡尘,这似曾相识的脸,令她早已痴迷成了一个泫然。 只是,岁月深重,有些情意,早已不必言说,我想,我来,就是为了与时光相遇,书写一段深意,用带着露珠的画笔,沾满光阴的清凉,轻描遇见,勾勒生命中那些美好的画卷。 …… 傍晚,微风吹来,无涯轻轻的将莲生唤醒,见那莲生慵懒的模样,苦笑道;“懒虫,还不起吗?”莲生似睡非醒的眨了眨眼眸,遂又沉了下去,如同一滩烂泥般,无涯思索着,心道;“梦魇不成!”遂深处十指,轻轻的按在莲生金灿灿的抓儿上,跟随其来到她最深的梦里…… 那一日,她拨开所有迷雾,被那浅青色环绕的瀛洲仙岛,似往昔岁月里萦绕的纷呈,莲生透过空蒙的一角,能清楚地看到那少年如白色牡丹花一般的脸颊。 一袭碧蓝色冰蚕丝制成的流光幻彩衣袍,透明的可以看到那少年白皙如雪的肌肤,几点镂空刺绣的冰凌花,似白雪纷飞时的不舍离别,赠送给这少年的信物。 银盘乍破,水花四溅,那是莫邪剑声声入耳的融曳,犹如蛟龙出海的婆娑舞态,在秋水泉鸣声的衔接下,剑光莹莹,如穿云的闪电,“横七星微凉,移步至芳筵”。 莲生此时此刻,似被卡住了喉咙般,无力呼唤,周围尽是一些冰冷的空气环绕,那世界,似存在又似不存在,她开始被一股无名的枷锁禁锢,无法用力,也无法逃脱,似睡着,又似醒着。 在半梦半醒中,一只有力的手,狠狠的扯住了她的尾巴,狠狠的丢在了岩石上,那是一块浅碧色,水晶质的假山石,通透的就像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莹莹了莲生的脸颊,似从中走出的幽兰少女,与它一色摇曳。 无涯看到此处,便要上去营救,但握紧的拳头,忽有松开,想起这是在梦中,不敢轻易打扰,恐怕这二人禁锢在这梦中,永远不能醒来了! 无涯再看时,那把莫邪剑也顺势插进了水晶石上,在莲生的洞顶上空颤动,发出了剑灵碰到坚硬的物体时发出该有的清脆声音。 那如水一般的岩石,似感到了些许疼痛,骤然裂开一条缝隙,滚滚碎石倒泻了一湖的春水。流淌在他二人的脚下,瞬间凝结成了些许淡粉色的莲花。 这一摔,莲生几度晕厥,朦胧之中,可以感受到那少年渐渐逼近的气息,是那样的温暖却还有一丝寒冷。他的右手重重的扣在了岩壁上,挡住了莲生唯一的去路。 少年的脸是那样的白皙透明,似乎要与她的鼻尖贴到了一处,她感受着他如空谷幽兰般的气息,就这样,被这少年牢牢的锁在了这水晶石上,深陷其中。 莲生下意识的闭上微睁的双眼,陷入了措手不及的意乱情迷之中,恐怕瞬间就要一命呜呼了去。 暧昧的空气中似乎浮动着些许酒气,那是玉膏山中玉醴泉水酿制的酒,饮者自醉,闻者生情。 那少年的气息,急促而又深沉,却在俯身的那一刻停滞,良久无言。他的手轻挑着她的下颚,沉默,沉默…… 莲生被这一幕,惊愕的吞咽了一口唾沫,紧张多时,只是那一吻始终没有落下,再感受不到那少年的一丝波澜。不经意间,她推开了他如玉般坚实而温暖的身体,转身消失。 漂亮的眼睛和秀气的脸在清雾弥漫的世界里闪烁着狼狈和羞愧的神情,再醒来时只不过一场春梦。 …… 莲生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竟是青色帐幔,暮色微凉。头顶是一袭一袭的流苏,随风轻摇。不适的动了动,只觉那一缕魂魄依稀尚存,幻化成了如水般可人的少女模样,心道;“什么时候变回来的,难道依旧梦中不成?” 却发现身下的床榻冰冷坚硬,即使那繁复华美的云罗绸如水色荡漾的铺于身下,总是柔软却也单薄无比。不时飘来一阵紫檀香,幽静美好。 榻边便是窗,这竹屋虽然简单质朴,但从不失其请奇别雅。窗外一片旖旎之景,山川,小池,碧色荷藕,粉色水莲,相映成趣。 无涯静静的坐在书案前,绘着一幅美好的画卷。“那是我吗”?莲生心道,一袭青衣,金色发髻。手中一把碧蓝色的油纸伞,似江南雨巷里徘徊的背影,回眸里,如水梦出还。 “莲生,你醒了!”无涯优雅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了她的耳朵,而他的深情,就像秋日里天际的第一缕阳光,热烈但又带着一丝清冷,笑容暖暖,却心思了然清明,似一股清流,毫无波澜。 凌陌说;“他是九万年前,坐化十方世界,南谨舍夜的五大弟子之一,南谨舍夜三十二相,无涯三十相,可见无涯少年英俊,相貌庄严,年轻貌美,今日一见真是名不虚传啊!“ 莲生看的,入了迷一般,不知不觉,在心底的最深处,竟萌生出一段“痴”意来,也因这股痴意,不知引来多少麻烦。 “公子如何得知我叫莲生?”我小心翼翼的问着,却引起了他略有所思地一笑;“是你告诉我的呀,难道你不记得了!” “我没说过话呀!”脱口而出的话让她有些不大自然,忽然想起那梦里的情景,顿时明白了几分。 想不到这无涯不但相貌长得好,修为也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竟连梦境都能洞察得清清楚楚,看来那场春梦也定是被他一览无余了。 想到此处,越发的羞愧难当,心头慌乱,脸颊发烫。手心冒汗,似霜打的茄子般,偷偷垂下头去,一言不发了。 那无涯细语温存,依旧精雕细琢着那幅丹青,直以为旁若无人,对着纸笔,又私语道;“梦里的少年,可曾对你说,我欠了你的债吗?”说到此处,停顿许久,方又接着道;“莲生,你切安心;这债……我是一定要还的;只是欠的太久了,我竟不知要从何还起;你且在我这安心住下,带你身体好些,我便细细讲给你!你道可好?“ 莲生听了这话,哪里还沉得下心去,两只大眼睛,眨了眨,受宠若惊一般,道;”公子……我……他……他不曾和我说过什么呀!“ 话到此处,忽想起梦里那般情景,“如花般的少年,舞动着手中的长剑,反手提在了胸前,一个亮相,寒光在眼前扫过,愁绪万千,险些抹了脖子去……” ”错了,错了,全都错了,杜丽娘怎会舞起虞姬的剑那?“莲生幽幽的重复这那梦里少年说过的话。痴迷了,又不知该如何续道,迟疑着。 …… 静静的,整间屋子也静静地,过了也不知多久,也不见无涯搁笔,就听他娓娓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可以死,死可以生,梦中之情,何必非真!” 莲生听了这话,遂又犯了痴意,那无涯继续说道;“雪栌后面的院子,我在你睡熟的时候,替你打扫了,是你喜欢的;你且先在那凑合着住下,如若不习惯,或是腻了,我再换一处与你,我这地方简陋,不知你住不住的习惯。” 莲生早已雀跃成一个顽皮的孩子,一溜烟,跑回了无涯为自己整理的院子,只见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面小小两三房舍,一明两暗,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皆为竹制。 从里间房内又得一小门,出去则是后院,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又有两间小小退步。后院墙下忽开一隙,清泉一派,开沟仅尺许,灌入墙内,绕阶缘屋至前院,盘旋竹下而出。我斜倚再窗前,只是眼神所到之处,景随心意,皆乃心中所想,的确令人稀奇。 我满意的飞奔出了这屋子,唠叨无涯身前;悄声道了一声“师傅”!想要感谢他为我做的一切。只是无涯良久未曾言语,依旧修改着手中的那幅丹青,久而久之这样的一幅情景便有些似曾相识,太熟悉,熟悉的心中竟不断的呼唤他的名字,“无涯,无涯。”只是那声音不是她的。 无涯将那羊脂玉的毛笔搁置。幽幽道;“我从不收徒弟!”莲生愣愣的伫立了良久,心道:“原来那梦里的人是真的呀!”遂又改口,唤了一声;“公子。”无涯淡淡一笑,好像十分中意这个称呼。才会流露出少年般温暖的神情。 他将那画好了美人,私藏在了书案侧面的暗盒里,说道;“师弟从凡间回来,我带你去见他吧……”说着便以起身。 我谨慎的跟在他的身后,不敢太近,又不敢太远,“还是喜欢偷偷的望着嘛?”无涯的这番言语惊了莲生一头的雾水,如果他能看得见,脑袋上不知要冒出多少个问号来。眼波游移,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心中似有千层浪,幽幽的道;“公子怎知无邪公子回来,难道又是从我的梦里知晓的嘛?” 无涯不禁一笑,头也不回的向前走着,“莲生,还是那般聪明嘛?”。莲生心内好奇,“我与他刚刚相识,但他却好似认识我很久的样子。” 这一路,莲生以为自己好像失去了很多记忆,也忘记了很多美好的事情;“难道是凌陌不曾与我提起的嘛?” 他和他出了雪庐,穿过了冰雪覆盖的小蓬莱,路过了开满了淡紫色的花谷,在雾气的弥漫下,紫色的一株株,迎风而立,挺拔成一个骄傲的姿态,那是永不凋谢的爱恋,真可谓;“君若勿忘我,我必不负君,且看花蕾蕊,红紫似我心。“ “莲生,你还记得这里吗?”无涯忽然开口问道。 ——“当你行至蓬莱,得见八百里花海,株株皆是情根深种。”莲生听得真切,哗然心痛疼了一下,脚步骤停,这是她作为令狐开始从未有过的感觉。语气微弱,道;“公子,你……我以前可曾来过这里?” 无涯有些伤情,那是一个修行人不该有的神情,那一秒,也只是那一秒,才能拨开他不食人间烟火的外衣,流露出一丝人间的温存。 他携着,走在看不见的远方,暮色有些暗沉,就像白发苍苍的行者,无涯手中的灯盏随着天色得暗淡越发的明亮,发出了刺眼的金黄。 …… 二人继续前行,已至雾色消散,星火缭绕已缭绕了浩瀚长空,瀛洲咫尺,只是二人无话,拐角处,方来至一处,只见那殿内,火光冲天,歌舞升平,终不愿散场…… 真如诗中曰; 无情无尽却情多,情到无多的尽么; 解道多情情尽处,月中无树影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