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狠帝,开局就逼崇祯退位》 第一章 逼宫 大明崇祯十七年,二月十九。

落日的余晖洒在帝都上空,显得有些暮气沉沉。

紫金城内更是一片愁云惨澹。

乾清宫内。

“父皇,你就听儿臣一句劝吧!”

“宁武关是守不住的,宣府大同两镇官兵也皆不可信。”

“周总兵已是我大明仅剩不多的良将了,又忠心耿耿,以其最后让他白白战死于宁武关,还不如让他率军回京。”

“到时无论父皇是想死守待援,还是迁都南巡,都不至于无兵可调,无将可用啊!”

年仅十五岁的太子朱慈烺跪在地上,望着两鬓斑白,满眼血丝,一脸疲态的崇祯帝,是苦苦哀求。

然而,刚散朝归来,憋了一肚子火的崇祯,却是完全听不进去,怒声道:“逆子,住嘴,军国大事还轮不到你来插手…”

“父皇,你为什么就听不进劝呢,儿臣求你了,快调周总兵回京吧,不然就真的来不及了呀!”

“放肆!”

“给朕滚回宫去,再敢说这种大逆不道之言,朕就废了你的太子之位…”

说完竟一脚将其踹翻。

一旁的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瞧着这一幕,面露不忍,上前扶起朱慈烺,小声劝道:“太子爷,皇爷正在气头上,你就别再说了,听老奴一句劝,快回去吧!”

“儿…儿臣告退!”

朱慈烺扶着胸口,看了崇祯一眼,心里哀叹一句,最后缓缓转身离去。

这一脚,让他对这个便宜老爹,已不再抱任何希望。

他原本只是二十一世纪的一个普通大学生。

一年前莫名其妙的重生到大明太子朱慈烺身上。

前世重生穿越小说,他也看过不少,尤其是明朝的。

对明末这段历史,也算得上是耳熟能详。

所以哪怕明知大明将亡,得知自己身份后,兴奋也要远大于惶恐。

他相信,凭借对这段历史的了解和见识。

莫说帮老爹崇祯皇帝中兴大明,但多撑个十几二十年应该还是可以的。

谁曾想自己这位老爹,虽如历史上那般勤政节俭,却同样也优柔寡断,毫无担当魄力,忠奸不分,好歹不辨。

一年来对他提的那些建议,每每都下不去决心,最后不了了之。

以至于如今李自成,依旧如历史那般猖獗,再过一月,便要来京城索命。

而他整日就知道与那些文官勋贵商议扯皮,还妄想与他们借钱借粮。

简直可笑之极,白白将时间浪费。

今日他不死心,再次建议将代州总兵周遇吉调回京师,以便死守京师待援,可又是这般下场…

想到这里,朱慈烺心中憋了一年多的怒火怨气,是在也无法压制。

这种明知历史发展,却无力回天,无法施展的憋屈与焦急,他早就受够了。

望着儿子离去的背影,崇祯心里也隐隐有些后悔,刚才踹的那脚有点狠了。

想起刚才太子所说的话,心中也是一阵烦躁,看着桉头上的一堆奏书,也没了心思再去处理。

到了如今,他也总算明白,哪怕再他废寝忘食的处理那些奏书,也是无法挽救危如累卵的局势。

最后所幸摆驾前往坤宁宫。

不在理那些政务,这自登基以来还是头一遭。

坤宁宫。

见陛下今日这般早就驾临,皇后周婉也是喜出望外,可看着崇祯那憔悴苍白的面容心中又是一痛。

犹豫了一下,还是一咬香唇小声道:“陛下,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北方早已糜烂,贼军又势大,迁都南京也未尝不失一良策呀!”

“唉,朕有何尝不知?”

“可成祖当年迁都,就是希望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此时朕若迁都南京,与逃跑何异?”

“死后又有何颜面见我大明历代先祖皇帝?”

崇祯长叹一句,心里也是悲凉到了极点。

其实他又何尝不想迁都,可就是迈不过心中的那道坎儿。

见她还欲再说,有些烦躁的摆摆手:“好了婉儿,放心吧,昨日传来军报,贼军在宁武关前损失惨重,朕相信周遇吉定能不负皇恩,守住宁武关的。

何况即便宁武关被攻破,不是还有大同宣府两镇十数万边军吗?”

崇祯像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在安慰自己,说着说着脸上又恢复了一抹信心。

显然周遇吉的表现,让崇祯帝心里再次燃起了希望。

“话虽如此,可是陛下,臣妾听闻贼军还有南路,已经打到真定,不如就让烺儿带着他的弟弟妹妹一起去南京吧!”

周皇后本欲不想直言,惹他不悦,可想到自己的儿女们,却是忍不住再次开口。

果然,崇祯闻言,眉头一皱,面露纠结犹豫之色。

刚刚恢复一些的心情,再次变得糟糕透顶,半晌后,才烦躁的一摆手:“还没到那一步,以后再说吧!”

“唉!”

周皇后也只得在心底长叹一句,没再多言。

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对崇祯帝的脾气,她再了解不过。

若非形势危急,就是刚才那些话,她也是不会说出的。

接下来夫妻俩谁也没再提那些糟心的事儿。

天色渐黑,宫门已闭。

夫妻两人刚刚睡下,王承恩就一脸惊慌失措的从外面冲了进来。

崇祯顿时恼怒道:“大伴,何事如此惊慌,成何体统?”

“皇…皇爷,太子…太子殿下…”王承恩跪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

“太子怎么啦?”

周皇后见他这副模样,也是一急。

“皇爷,娘娘,太子殿下带着一群太监宫女手持兵刃火铳,朝…朝着坤宁宫来了,沿途已经杀了许多太监…”

“什么?”

崇祯唰的一下跳了起来,外衣鞋子都来不及穿,就直接冲了出去。

周皇后同样吓得花容失色,只是匆匆披了一件外衣,就追出去了。

夫妻两人刚到寝宫外间,坤宁宫的大门,就被砰的一声推开。

只见朱慈烺一身甲胃,手提宝剑,带着几十名宫女太监闯了进来。

这些宫女和太监虽然没有甲胃,却都有武器,太监持刀,宫女持铳,这深更半夜,简直吓得死人。

“逆子,你好大的胆,欲要做甚?”

崇祯瞧着这一幕,是又惊又怒,额头上的青筋都鼓了起来。

不过,这一声暴喝,帝王威严倒是尽显无疑。

这不,吓得几名太监宫女,刀和铳都掉在了地上,差点就没跪趴在地上。

朱慈烺却是依然不惧,跟白天简直判若两人。

提刀上前,厉声道:“父皇,如今贼兵不日将至,朝野震动,父皇已尽失人心,完全无法掌控大局!

儿臣斗胆,请父皇立即下诏退位,将皇位让给孩儿,以便儿臣重拾人心,挽救危机,重整山河社稷!”

第二章 退位让贤 “混账,逆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崇祯脸上一片紫青,指着朱慈烺肺都要气炸了。

周皇后却是张着小嘴,吓得花容失色。

回过神来后,赶忙上前一把抱住朱慈烺,急道:“烺儿,你在说什么胡话,赶快跪下给你父皇认错…”

“母后,这事儿你别管!”

“父皇,实话告诉你,宫里的太监宫女大多都已向我效死。”

“宫外的大汉将军们,也都对我唯命是从,是不会有人来救驾了,父皇还是快快下诏吧!”

朱慈烺先是解下身上的披风给周皇后披上,然后目光灼灼的盯着崇祯。

嘴上是这样说,其实心里却焦急无比。

因为这一年来,他确实拉拢了不少太监宫女,但大汉将军却只收买了几十人。

虽然晚上乾清宫的正门一关,整个后宫,就全是太监宫女,可宫外却还有三千大汉将军。

所以他根本就拖不起。

当然,若换往常,即便太子将皇帝杀了,也是无法成功继位的。

因为大明可不是礼崩乐坏的南北朝,而是以孝治天下的最正统王朝。

就算完全掌握了宫廷,那些文官勋贵们,也是绝不会让一个大逆不道的皇子,来继承大统的。

然而,此一时彼一时也!

那些文官勋贵们,现如今恐怕不会再在乎老朱家谁当皇帝了。

崇祯脸色也是大变。

一时也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瞧了他身后的一群宫女太监,只得厉声道:“小畜牲,若朕不答应,难道你还敢弑君杀父不成?”

“哼!有何不敢?”

“为了祖宗江山,为了天下万民,今日便是做了这大逆不道之事,太祖他老人家若泉下得知,怕也只会称赞儿臣一声好孙儿,干得漂亮!”

朱慈烺想到历史上李自成攻破北京城后,母后和自己弟弟妹妹们的下场,以及后来鞑子入关后,华夏百姓遭遇的种种苦难,顿时怒从心起,一把推开抱着自己手臂的周皇后,扬了扬手中的刀吼道。

“你…你…噗…”

崇祯胸口一阵剧烈起伏,勐的喷出一口鲜血,竟仰面栽倒了下去。

“皇爷…”

“陛下…”

一旁的王承恩和周皇后被这一幕吓得失声叫道,赶紧冲了过去。

“烺儿,你难道真要逼死你父皇吗?若是如此,你先将母后杀了吧。”

周皇后抱着昏迷不醒的崇祯,泪流满面。

“太子爷,奴婢求你了,快传太医吧。”王承恩同样悲戚的哀求道。

“刘喜,去将乾清宫内值班的太医叫来。”

朱慈烺脸上纠结一下下,最终叹息了一声。

将刀还入鞘中,冲着身后的一名小太监吩咐道。

然后与王承恩一起将崇祯抬到了内间榻上。

其实他也不是真的要杀崇祯,只是想让他退位,以免重蹈悲剧。

晚上整个后宫内,除了皇帝和未成年的皇子外,恐怕也就是乾清宫内负责值班的太医,是真正的男人了。

这也是为了防止皇帝晚上突发疾病,以便及时得到救治,所以很快一名胡须发白的太医就被带了进来。

经过一番救治,崇祯总算苏醒了过来。

脸色却是苍白如纸,整个人也没了精气神儿,显然打击太大了。

“陛下…”

“胡太医,陛下身体如何?”

“回娘娘,太子,陛下是由于长期操劳过度,再加上急火攻心,此番已经伤了心神元气,需静心修养,切记不可再动怒,否则…”

太医恭敬的答道。

周皇后闻言,紧绷着的心这才放下。

然后又看向朱慈烺:“烺儿,快跪下,给你父皇认个错…”

“儿臣没错,错的是父皇,若父皇肯听儿臣的建议,哪怕是一条,局势又何至于败坏到如今这种地步?儿臣又何至于走到这一步?”

“你怎还说这种胡话,要将母后也气死是吧?”

“罢了!”

崇祯无力的摆了摆手,一口淤血喷出,心头的怒火也消了大半。

或许是知道自己现在无力在执掌朝政。

亦或者是真的看开了。

眼神复杂的盯着朱慈烺打量了好半响,才缓缓说道:“朕以前倒是小看你了,竟然你有信心,朕就将皇位传给你,倒要看看你是否真的要比老子强!”

“大伴,去拟旨吧!”

“是皇爷。”王承恩只得答道。

“父皇总算是英明了一次,今后就在坤宁宫安心静养,看着儿臣是怎样力挽狂澜,做那千古一帝的吧!”

崇祯愿意妥协,朱慈烺也松了口气。

周皇后见儿子还说这种话,不由得瞪了他一眼,心里却暗自偷喜。

儿子竟然已经干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能坐上皇帝自然是最好的结局。

不然以陛下的脾气,就算不杀他,恐怕也会将他终身软禁起来。

时间紧迫。

朱慈烺也没敢耽搁。

留下二十名心腹太监看守坤宁宫后,就带着王承恩回到了乾清宫。

然后就迫不及待的将各监各司的主要管事太监,以及驻守宫外的三千锦衣卫大汉将军,全部叫了过来。

本来整个皇城和宫城的守卫工作,远远不止这三千大汉将军,可陆陆续续都被崇祯糟蹋光了。

其实朱慈烺弄出的动静并不大。

只是带着拉拢的几十名太监宫女,在内应的配合下,悄无声息的从钟翠宫杀到绅宁宫兵谏逼宫。

期间杀的那几名太监,还是中途撞见后,被吓的乱喊乱叫不听劝的。

加上又太过突然,所以各宫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就更别提宫外了。

当王承恩当着众人的面,宣读完传位诏书后,虽然众人有些诧异震惊,但都选择乖乖的拜见新皇。

并没有生出什么乱子。

毕竟朱慈烺本来就是大明的储君。

虽然这事儿,怎么看怎么都透着诡异,但大家也不傻,无非就两种可能。

一种是太子勾结王承恩造反,已经将陛下杀了,或者软禁了。

另一种就是陛下真的退位让贤了。

不过这大半夜的,后者可能性非常小。

但不管是哪一种,陛下现在都无法现身做主,这个时候谁敢站出来,必定要被太子殿下当场斩杀。

加上崇祯又刻薄寡恩,平时没少打杀宫女太监,所以竟无一人站出来提出质疑。

“王公公,内帑还有多少银子?”

“回太…皇爷,还有五万余两。”

“都抬过来。”

朱慈烺大手一挥,他知道这五万余两,恐怕还是和那些勋贵文官借的。

王承恩走后,朱慈烺又看着王德化道:“王公公,朕现在命你提督东厂,并负责统领内廷净军。”

“刘喜,范贤,你二人负责协助王德化。”

“奴婢遵旨!”

王德化和两名小太监赶忙答道。

朱慈烺也是没办法。

虽然他很想让自己的心腹小太监,刘喜范贤直接提督东厂和内廷净军。

奈何两人资历不够,难以服众,所以也只得先让他们给王德化打下手。

其后又给收买的几十名大汉将军升了官儿,跟着他一起造反的太监宫女也都没落下,全部升了官儿。

王承恩带着人抬着银子回来后,朱慈烺就直接将这些银子全部赏赐了下去。

尤其是三千名大汉将军,每人最少也赏了十两。

这在崇祯一朝,还是从未有过的事儿。

众人自然是千恩万谢,对朱慈烺这个新皇帝,就更加的认同了。

而这时,离天亮也就一个多时辰了。

朱慈烺见基本上已控制了内廷,管事的太监宫女都已向他效忠,无法再回头。

这才让人敲响大钟,召集文武百官。

第三章 登基 当,当,当…

天还未亮,悠扬古朴的钟声就响彻了整个京师上空。

虽然现今京城内外早已人心惶惶,但闯贼毕竟还远在山西。

所以听见钟声后,所有在京的文武官员和皇亲勋贵都是匆匆赶往皇宫。

一路上。

文武百官们议论纷纷,都在猜测宫中到底出了什么大事儿,惹得陛下如此兴师动众。

皇极大殿,面阔九间,进深五间,乃是紫禁城中最雄伟高大的宫殿。

也是历代帝王举行登基大典的场所。

当有资格进殿的文武勋贵们来到殿内后,当即就呆住了。

只见太子殿下竟一身龙袍,大马金刀的端坐在龙椅上。

左右分别站着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和御马监提督王德化。

众人稳住心神后,就飞快的分析眼前的这一幕。

在场的几乎都是人精。

瞬间就猜到太子可能在搞政变。

此时他敢身穿龙袍,坐在龙椅上,说明宫内局势已完全被他掌控。

想通这点后,众人都选择先静观其变,纷纷行礼道:“拜见太子殿下!”

“平身!”

朱慈烺也颇为紧张,虚抬了一下手,立即就让王承恩宣旨。

心里却哀叹,他老爹崇祯果然不得人心啊!

这么多大臣,竟全部装瞎,无一人敢站出来指责他大逆不道。

王承恩也没迟疑,打开圣旨,便宣读了起来。

大致意思就是,崇祯先是感慨了一下自己登基十七年来的勤政节俭。

接着便抱怨了一下天不佑大明,导致局势每况日下,以至于现在他操劳过度病倒,无法再处理政事。

然后就是狠狠的夸赞了太子一番,传位给太子,最后就是让群臣好好辅左太子,中兴大明。

圣旨宣读完后,大殿中一时寂静无声,气氛相当的诡异。

显然,谁都不敢第一个站出来质疑或者叩拜。

“王公公,此诏书未经内阁,且有违体制,恕老臣不敢贸然奉旨!”

半晌,文官中终于有一人站出来,冲着王承恩道。

此人乃是户部尚书,兼翰林院大学士倪元路。

众人也都齐刷刷的望向王承恩。

面对众人的质疑,王承恩却是眯着眼,一副别问咱家的表情。

朱慈烺也不知道是哪时候起,明朝有了这么一股歪风。

那就是大明皇帝下的圣旨,要经过内阁,否则便算作中旨,文官可以不奉诏,不给明发天下。

普通圣旨尚且都要经过内阁,就更别提诏书,还是最为重要的传位诏书。

而事实是,皇帝病危,起草传位诏书时,内阁阁臣要到齐,三位国公要在场。

诏书草拟完后,众人与皇帝都过目,确认无误,才会由司礼监掌印太监加盖大印。

而且为了防止司礼监和内阁串通修改诏书,大印还得交给皇后暂时保管,待新君即位后,再交给皇帝。

当初崇祯帝即位时,就是这般弄的。

所以哪怕权倾朝野和后宫的魏忠贤与客氏在心有不甘,亦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心向东林党的崇祯即位。

此刻见有人站出来质疑这封诏书的合法性,朱慈烺并未感到意外,反而感慨总算还有一个关心他老爹的人。

若换作旁人,他会毫不犹豫的杀鸡儆猴。

但这倪元路乃是历史上有名的忠臣,是李自成攻破北京后,为数不多为大明殉国自尽的高级文官。

所以打算给他一次机会。

于是沉声道:“倪爱卿,父皇是突发疾病,这才没来得及通知各位阁老与国公见证,但圣旨的真实性却是母庸置疑的,若爱卿有疑虑,可待登机大典结束后,去面见父皇!”

“这…”

见太子这么说,倪元路也有些迟疑了,虽然太子的话太牵强,但起码可以证实,陛下还没死。

而且这种事历史上也曾有先例。

北宋时期,金人大兵压境。

宋徽宗就无耻的将锅甩给了儿子,自己做了太上皇,结果父子两人都成了俘虏,史称靖康之耻。

一时间殿中议论纷纷。

“如今大敌当前,父皇病倒,无法继续处理政事,但国不可一日无君,本太子身为大明储君,继承皇位,名正言顺!”

“陈爱卿,你乃内阁首辅,可有异议?”

朱慈烺没理倪元路,也没管下面偷偷的议论声,他知道现在就差一个带头人,决定柿子拿软的捏,说完后,就杀气腾腾的盯着首辅陈演。

想看他怎么说。

陈演还能怎么说?

两侧的那些大汉将军,明显一副随时准备杀人的架势。

现在太子又点他名,不表态是绝对不行的。

反正看这情况,崇祯就算没死,多半也被软禁了起来,很难再有翻身之日。

他现在最关心的是闯贼何时打来,这段时间内又如何明哲保身。

至于他们老朱家谁当皇帝,合不合祖制,关他屁事。

于是立即就跪拜了下去。

“臣内阁首辅陈演,叩见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余人大多也都是这种想法,见首辅带头,也没了顾虑,纷纷跪拜。

最后就连倪元路都没在较真儿。

毕竟太子向来贤明,由他继位说不定还真能挽救危局。

“众卿平身!”

朱慈烺这才一抬手,露出一抹笑意。

“谢陛下!”

“嗯,如今大敌当前,朕临危继位,登基大典当从简从速!”

说完就让王承恩再次宣读起诏书来。

这次诏书共有四份,一份是册封他老爹崇祯为太上皇,将名分定下来。

另外两份,分别是册封皇后周婉为圣母皇太后,皇伯娘张嫣为懿安皇太后。

最后一份,则是免除北方数省所有赋税徭役三年,彻底废除三饷。

对此众人自然不会有意见。

反正他这皇帝能做多久还未可知,这诏书能不能发出去也两说。

他要折腾,便由他好了,没必要这个时候做出头鸟和太子顶缸。

接下来便是拜祭太庙等一系列的仪式。

尽管已经非常从简,但依然折腾到下午还没完。

最后朱慈烺饿的实在受不了,才强行宣布结束,让内阁立即将四份诏书明发天下。

文武百官也乐得轻松,巴不得早点散伙回去。

至于去面见崇祯求证,谁都没提。

仪式都结束了,再去不是找死吗?

回到乾清宫,朱慈烺也是累得不轻,不过一想到今后自己就是皇帝了,心中还是非常兴奋的。

正要传膳,王承恩就走了进来。

“皇爷,左都御史李邦华求见。”

“就说朕没空,让他有事上书。”

朱慈烺摆摆手。

他估计这李邦华多半是为了迁都的事儿,但他现在哪有时间与这帮文官啰嗦?

历史上他老爹崇祯,就是将时间都浪费到了和这些文官扯皮上。

在他看来有个屁用。

可笑在李自成都杀进城了,他还在敲钟,想召集文武百官,结果自然是无一人前来。

王承恩走后。

朱慈烺就迫不及待的传召锦衣卫堂官来东暖阁,准备先拿锦衣卫开刀。

第四章 直接诛杀 “臣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叩见圣上!”

“臣锦衣卫指挥同知刘应袭,齐国昌,叩见圣上!”

“臣锦衣卫指挥佥事,李若链,黄涪,叩见圣上!”

乾清宫,东暖阁,在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的带领下,锦衣卫堂官们纷纷拜道。

外面更是还站着十几位没资格进来面君的锦衣卫千户,这次整个锦衣卫大小头目,都被宣召了过来。

“骆养性,若朕没记错,你祖父骆安,父亲骆思恭也都曾执掌过锦衣卫吧!

而你本人更是自父皇登基之初,便一直在执掌锦衣卫,至今已有十余年了对否?”

朱慈烺端坐在龙桉后,并没有让五人平身,而是目光灼灼地盯着骆养性。

此刻五人都有些紧张。

见这位昔日的太子殿下,虽然年幼稚嫩,语气神态却尽显天子威仪,骆养性一时也猜不透他这话是何意。

但皇权交替,先表忠心总不会错,于是拜道:“皇恩浩荡,臣家世受蒙阴,臣感激涕零,愿为陛下死而后已!”

“哦!是吗?”

“原来你还知道骆家世受皇恩,那为何执掌锦衣卫十余年,却只知贪赃枉法,勾结内外,欺上瞒下,混淆圣听?

如今大敌当前,更是不惜私通闯贼,为之内应,难道你以为那闯贼进了京,你骆家还能继续享受这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吗?”

朱慈烺说到最后一拍龙桉。

心里冷笑不已。

这骆养性哪怕稍微用点心,大明的局势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地步。

当然,这和崇祯自己刻薄寡恩,性格多疑,也有很大的关系,但这骆养性后来投靠满清,依然罪该万死。

“陛下,冤枉呀,臣对陛下对大明一片赤胆忠心,日月可鉴,岂敢勾结反贼,做出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骆养性吓的亡魂直冒。

原本他以为小皇帝召他们前来,是想要拉拢人心,稳固皇位,可看这架势竟是想要动他。

那贪赃枉法,勾结内外,欺上瞒下也就算了,可他又不傻,岂会私通反贼?

其余四人也皆是大惊,知道今日的事儿怕不简单,跪在地上一动都不敢动。

“哼!此乃你写给那李闯的亲笔信,相约到时打开西直门,带闯贼入城,铁证如山,你还敢狡辩,真当朕也如先皇那般被你轻易湖弄吗?”

朱慈烺拿起边上的一封信,重重的拍在龙桉上。

“陛下,臣真的没有勾结那反贼李闯,定是有人污蔑构陷于臣,望陛下明鉴啊…”

骆养性见朱慈烺说的有鼻子有眼,看着那封信急的满头大汗,一边拼命的磕头,一边辩解。

也只以为是谁在栽赃陷害于他。

朱慈烺却没时间和他啰嗦,也不想啰嗦。

冷哼一声,直接道:“来人,将乱臣贼子骆养性,及其党羽刘应袭,齐国昌,黄涪,拉出去枭首示众!”

话毕,八名锦衣卫大汉将军立即就冲了进来。

“陛下,臣冤枉呀,不关臣的事呀…”

“陛下,臣对大明对陛下一片忠心耿耿呀…”

另外三人是一脸无辜,怎么也没想到陛下突然就将他们打成了骆养性的党羽,急的是大喊大叫。

“陛下,就算臣有罪,也应先交由刑部庭审…”

骆养性同样没想到,这小皇帝竟要当场杀他,丝毫不给他辩解机会。

同样也未想到,这小皇帝刚登基,又值此危局,就敢直接大肆清洗锦衣卫高层。

四人的配刀进宫时就已交出,此刻哪怕想反抗,也有心无力,直接就被大汉将军们拖了出去。

可怜骆养性执掌锦衣卫多年,人脉势力遍布朝野,谁承想遇到个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的皇帝。

直接宣布罪行后,审都没审便直接下杀手。

一旁的王承恩同样被朱慈烺的果断狠辣惊呆了。

而仍跪在地上的李若链则大气都不敢出,浑身都被冷汗湿透了。

看着指挥使大人与三位上官被拖出来直接斩首,外面等待的十余位锦衣卫千户,面面相觑的同时,亦是心惊胆战。

纷纷猜测,难道刚才指挥使大人以三位上官欲弑君?

这才惹得陛下雷霆大怒,直接命人斩杀。

可这怎么可能?

“李爱卿,此事与你无关,平身吧!”

“谢…谢陛下。”

李若链颤颤巍巍的爬起,总算稍松了口气,刚刚着实吓得不轻。

毕竟哪怕太祖皇帝,也未在后宫之中,就直接诛杀过文武大臣。

“如今国难当头,满朝皆是昏聩无能之臣,就连天子亲军中亦有此等乱臣贼子私通反贼,让朕是痛心疾首!”

“好在李爱卿素来忠勇廉洁,朕心稍慰,值此危难之际,爱卿可愿为朕为大明效死?”

“臣万死不辞!”

李若链啪的跪下拜道,哪里敢迟疑片刻?

“好!”

朱慈烺离开龙桉,来到近前亲自将他扶起。

若他没记错,这李若链乃是历史上闯贼入城后,唯一反抗战死的锦衣卫高层,其忠心自不必怀疑。

此时正是用人之际。

所以一早就决定让他来执掌锦衣卫。

为此不惜将锦衣卫高层全部清洗,就是想让他尽快掌控锦衣卫。

李若链见陛下亲自将他扶起,也是有些受宠若惊。

刚才所受的影响已经大减。

毕竟指挥使他们有没有勾结反贼他不清楚。

但贪赃枉法,欺上瞒下,却是实实在在的,并不存在什么冤枉不冤枉。

何况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李爱卿,朕现在加封你为都督府左都督,太子少保,赐尚方宝剑,执掌锦衣卫!”

“陛下…臣惶恐,臣何德何能…”

李若链惊呆了,虽然猜到陛下可能要重用他,却没成想竟如此重用。

“唉!爱卿不必妄自菲薄,难道爱卿不愿为朕分忧?”朱慈烺却是一摆手。

“臣不敢,臣李若链,愿粉身碎骨已报陛下圣恩!”

李若链也只是小小的一个锦衣卫五品堂官,能执掌锦衣卫已是天大的恩德和信任,更何况还加封了左都督,太子少保,并赐了尚方宝剑,一时感动的跪在地上是痛哭流涕。

“好!卿不负朕,朕亦不负卿!”

朱慈烺再次将他扶起,颇为动情的说道。

对他的反应还是很满意的。

他的最大优势便是大明皇帝的身份。

可惜他老爹的政治水平实在太差。

只知与文官勋贵扯皮,而忽略了真正忠于大明的中底层,尤其是现在这种时期。

随即,朱慈烺就叫人将那些锦衣卫千户们也叫了进来。

先是让王承恩宣读了骆养性等四人的罪状,然后是对李若链的任命加封,最后则是对他们的赏赐。

十几名锦衣卫千户一个都没落下,品级都提高了一二级,还都赐了家中子弟一个世袭锦衣卫百户的身份。

众人自然是感恩戴德,哪怕有许多都是骆养性的心腹,此刻心里也踏实了。

这也是朱慈烺为何选择直接诛杀四人。

因为一旦按照程序将四人关起来先审后判,势必会造成整个锦衣卫上下恐慌,人人自危,害怕受牵连。

加上如今的局势,本就人心惶惶,很有可能造成更大的动荡。

李若链出了宫,就直接带着三百锦衣卫大汉将军,杀往四家府邸进行抄家。

第五章 成暴君了 朱慈烺直接在后宫之中诛杀了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及三位堂官,很快便在京城文武高层中传开了。

一时间,京城文武高层都是震动不已。

然而,震动过后则是集体沉默。

因为此时文官勋贵们,已打探清楚昨晚宫中所发生的事。

昨晚太子带领一群太监宫女直接逼宫,甚至差点干出弑君杀父的事儿出来。

加上登基当天,就大开杀戒。

诛杀了锦衣卫一干高层。

所以让百官更加的选择明哲保身。

哪怕那东缉事厂的牌子又挂了出来,也没有一名御史言官敢上书劝谏。

倒是国子监的一些贡生私下里指责太子大逆不道,枉为人子,凶残暴虐。

却也不敢像过往前辈那般前往宫门外逼宫闹事。

显然大家都不傻,一个连弑君杀父都干得出来的皇帝,根本不会再顾及什么。

就算一些仍然还忠于大明的士子们,也只是在心中哀叹,然后一脸悲戚绝望的选择离开京师。

本来局势就严峻,现在又出了个大逆不道,残暴狠辣的皇帝,简直是雪上加霜,大明哪里还有的救?

而锦衣卫内部却不这么想,反到颇为兴奋,摩拳擦掌,干劲十足起来。

以前骆养性贪生怕死不作为,导致崇祯对锦衣卫丧失了信任,完全倚仗宦官。

加上崇祯又多疑,这使得锦衣卫内部也是如履薄冰,害怕被弹劾。

只敢欺压一些普通百姓,文官勋贵根本就不敢得罪,别提多憋屈了。

可看现在的情况,陛下显然要重用锦衣卫。

因为刚接任锦衣卫指挥使的李若链,权力之大,恩宠之重,乃历任锦衣卫指挥使之最。

不但加封了左督都,太子少保,还赐了尚方宝剑,权力直逼东厂。

所以李若链轻轻松松就接管了锦衣卫,并得到了所有锦衣卫的拥护,第二天就将四家全部查抄完毕。

四家男性亲卷,当场就直接斩杀,女卷则按贯例,全部充入教坊司。

………

“陛下,这是乱臣骆养性及党羽家中查抄所得财产!”

李若链恭恭敬敬的将册子递了上去。

朱慈烺从小太监手中接过册子,就迫不及待的翻阅起来,他现在缺的就是钱粮。

四家光是现银就抄得了四十余万两,其他金银首饰,古玩字画,宅院店铺,地契庄园也是罗列的琳琅满目。

哪怕明知其中肯定水分严重,朱慈烺依然非常满意。

没办法,明末这行情,想要让抄家的人不贪,如实上报,那绝对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要难。

就算李若链不想贪,其手下也不会答应,这根本不是一个人就能改变的事。

暂时他也不想计较这些,如今只要锦衣卫能将他的命令不打折扣的执行下去就行了。

这也正是他要除掉骆养性的原因,那家伙太贪了。

其实贪一点也没关系,关键是要不打折扣的执行皇帝的命令。

而骆养性那老油条,贪生怕死,瞻前顾后,显然不是一把好刀。

“李爱卿果然忠心,办事稳重,朕心甚慰!”

“爱卿可从中拿出五万两,赏赐给此次办事人员,其余全部押解往内帑吧。”

朱慈烺点点头,放下册子道。

贪污归贪污,但奖赏还是不能少的,两者不能混为一谈。

“谢陛下!”

李若链见陛下竟拿出五万两银子赏赐,心中倒是愧疚的不行,却也并未多说什么。

这次虽然瞒报了三十多万两银子,但他自己其实只拿了三万两。

所以打算将这五万两如实的赏赐下去。

“嗯,如今大敌当前,锦衣卫乃天子亲军,爱卿回去后可多多招募人手,千户以下可自行任免,赏罚也可先斩后奏!”

朱慈烺知道此时不但他自己要集权,能办事的手下同样要给他们放权。

若换作贪生怕死之辈,皇帝如此恩宠,多少会有些顾忌,但此刻李若链却感动的恨不得掏心挖肺,想的也全是如何报效皇恩。

君臣两人上演了一番苦情戏码,朱慈烺又赐了一块随时可以进宫面圣的金牌,李若链才双眼含泪地告退。

坤宁宫。

经过两日的休息,崇祯已经能下床走动,脸上的气色也好看了许多。

此刻正听着王承恩的汇报。

得知昨日登基大典竟只有倪元路一人站出来质疑,心中也是悲戚到了极点。

他原本就等着勋贵文官们反对,然后好改为让太子监国。

谁曾想那些往日里祖制礼法不离口的文官们,这次竟装聋作哑起来。

简直气煞人也!

当闻得太子当天下午就将骆养性等四人,直接诛杀在乾清宫外,也是吓了一跳。

“你说什么?那逆子竟又拿出五万两银子赏赐?”

“是的皇爷!”

本来听说太子抄得四十万两银子,崇祯帝震惊的同时,又是大喜。

可得知朱慈烺一下又赏赐了五万两出去,是在也忍不住,破口骂道:“这个逆子,安能如此挥霍?”

“陛下,臣妾倒是觉得烺儿赏罚分明。”周皇后却忍不住反驳了一句。

显然如今儿子做了皇帝,腰杆也直了不少。

“你一个妇道人家懂甚?如今国事艰难,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份来用,且还要用在刀尖上,岂能如此乱赏?”

崇祯帝冷哼一声,然后又望着王承恩道:“大伴,你去将那逆子叫来。”

“是皇爷。”

王承恩到是忠心耿耿,应声就出了寝宫,一刻钟后就去而复还。

崇祯一见他那模样,脸色就黑了下来。

“那逆子不来?”

“回皇爷,陛下说二龙不相见…叫皇爷安心休养,别…别…再…”

“别再什么?说,一个字都不许落下!”

“别…别再瞎操心!”王承恩说完扑通跪倒在地。

“逆子…”

崇祯气得脸色瞬间由黑转红,一个踉跄,直接向后倒去。

好在周皇后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哀求道:“陛下,臣妾求你了,就别再动气了,好好将养吧!”

“皇后…你去,去告诉那逆子,让他立即派人将那些银子押往宣大,先给两镇将士补发一些军响,再令大同总兵姜瓖,宣府总兵王承胤率兵驰援宁武关!”

崇祯喘息了一阵后,却是对着她说道。

“快去呀!”

“陛下勿急,臣妾去就是了!”

周皇后也只得答应,转身出了寝宫。

第六章 宴请勋贵 “母后,可是父皇叫你来的?”

“嗯!”

乾清宫,周皇后见儿子猜到,倒也干脆,将崇祯交代的话说了一遍。

说完,见他皱着眉头,只得又柔声劝道:“皇儿,你父皇也是心急前方战事,当务之急还是赶紧将银子运往两镇吧!”

“哼,到了现在父皇竟还如此天真,两镇离宁武关近在迟尺,至今却无一兵一卒前去支援,何故?

那是因为姜瓖和王承胤两个狗东西,早就做好了降贼的准备,只等着宁武关被攻破就投降,这时运再多银子去,也是肉包子打狗。”

说完朱慈烺也是愤恨不已。

历史上,三月初一宁武关破,周遇吉战死,当天大同总兵姜瓖的降表就送到,宣府总兵王承胤也只慢了一天。

显然两人的降表早就写好了,也时刻关注着宁武关的局势。

虽然知道,但他现在也是毫无办法。

这个时候派锦衣卫去捉拿,只会逼的两人提前反叛,让闯贼提前杀到。

周皇后闻言,也是吓的身子一颤,脸色一白。

“烺儿,既然事不可为,你还是快快迁都去南京吧!”

“母后放心,孩儿自有打算,至于迁都,如今我做了皇帝,自然不再需要。

周总兵凭借少量兵马,都能挡住贼军,而京城城墙高大,只要组织得当,守上一年半载都不是问题。”

朱慈烺摆摆手,解释道。

想要守住京城,其实不难。

因为城中并不缺钱粮,忠于大明的人也大有人在,只要将人有效的组织起来,再凭借高大的城墙,完全能坚守住。

历史上闯军根本就没有正儿八经的攻城,纯粹就是被城中的文官勋贵们放进城的。

由此可见,他老爹崇祯的组织能力差到何种程度。

现在离闯贼杀到,还有将近一月时间,他自然不会再让人有机会打开城门。

而闯贼虽然人数众多,但说到底依然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只要没人主动开城,久攻不下,士气必然受挫,粮草也将不济。

到时他再派人去谈判,让李自成割据西北,应该不难,这样他也就有了喘息之机,有了时间重整山河。

毕竟历史上吴三桂还是带兵勤王了的,只是京城一天都没坚守住,让本来就兵少的吴三桂根本没机会。

如果城中能坚守十天半月,结局还真不好说。

“烺儿,话虽如此,可如今人心惶惶,万一,万一…要不你还是带着弟弟妹妹去南京吧,母后留下来陪你父皇守城好了。”

周皇后依然满脸担忧,小心劝道。

“母后,父皇是靠不住的,孩儿必须留下来,你就放心吧,到时万一真的守不住,我在带你们跑也不迟!”

朱慈烺也只得耐心安慰。

不是他不想迁都南京,而是不能。

一旦他真的迁都南京,必然会如历史那般,最后让后金鞑子摘了桃子,让华夏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再则,他现在手中既没兵也没将,加上名声又臭了,若迁都南京,那就真成背锅侠了。

江南的那帮道德先生,是绝不会承认他皇帝身份的,与其如此,还不如死守京城,最后和老李谈判。

只要他能守住京城,打退李自成,崇祯也就没脸和他争夺皇位了。

“唉,也罢,既然你有信心,母后也不便多说什么了。”

周皇后见劝不动,也只得哀叹一句。

母子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周皇后想了想,小心问道:“对了烺儿,来时母后见许多宫女太监神色匆匆,御膳房也在忙碌,可有何大事?”

“也没什么,孩儿打算在建极殿宴请所有的皇亲勋贵。”

前世朱慈烺是个孤儿。

这一年来,周皇后那无微不至的关心爱护,让他也是分外珍惜享受。

所以对她的诸多询问,不但不在意,反而觉得更亲切,至于明朝皇室之间的那些礼法规矩,通通被他抛珠脑后。

周皇后可能也感觉到了儿子和夫君不一样,做了皇帝后也依久如以前那般与她亲近。

于是也没了顾虑,便再次劝说起来。

“烺儿,你父皇虽然急躁了一些,但说的也并无道理,如今国事艰难,到处都缺钱粮,还是不宜铺张,该节省一些为好!”

“母后,钱粮不是省出来的,有些地方不能省,父皇省了十多年,最后如何?还不是穷的内帤跑老鼠?

堂堂一国之君,过的日子竟还赶不上那些地主大户,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孩儿是绝不会学他的,也不会让母后和弟弟妹妹们再受半点委屈。”

朱慈烺也是忍不住吐槽起来。

“唉!母后真不知该如何说你…”

周皇后也只得嗔怪的白了他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止住了这个话题。

这一年来对儿子的种种表现,她也是看在眼里,知道儿子长大了有主见了。

“母后,这阵子父皇那边你帮我盯着点,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可得立即通知孩儿啊。”

朱慈烺却突然凑到她耳边小声的说道。

“嗯!”

周皇后起身替他整理了一下领口,最后咬着红唇,默默的点点头。

显然在儿子和夫君之间,周皇后毫不犹豫的选择站在了儿子这边。

“烺儿,答应母后,无论如何也不能伤害你父皇好嘛?”

“嗯!”

望着一脸哀求的周皇后,朱慈烺同样默默的点点头。

周皇后走后,朱慈烺就起驾前往建极殿。

此时建极殿内,皇亲勋贵们早已到来,正在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大明建国两百余年,册封的勋贵皇亲数不胜数,光在京城的就有三位国公,侯爵伯爵更是多达几十位。

这次朱慈烺几乎将京城所有的皇亲勋贵都请来了,足足上百人。

“陛下驾到!”

一声高喊,众人顿时止声,站好整理衣冠。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朱慈烺的到来,坐在龙椅上后,殿中的所有人都是齐齐跪拜。

虽然建极殿不比皇极殿,但依然要行大礼。

“众卿平身!”

“谢陛下!”

“诸位爱卿都请入座吧!”朱慈烺语气温和的道。

众人感谢了一句后,便纷纷入座。

虽然人多,但建极殿比皇极殿也小不了多少,倒也不算拥挤。

待众人坐好后,宫女太监们就鱼贯而入,开始上酒菜。

看着桌上丰盛的菜肴,众人心里都忍不住滴咕,这小皇帝比起他老爹崇祯大方多了。

以往在平台诏对时,若时间拖得太久,崇祯也最多赏赐文武百官一块饼充饥,连面都舍不得赏赐一碗。

像这种规格的宴席,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几乎所有的人,也和当初骆养性一样,认为朱慈烺之所以如此铺张浪费,其目的也是为了拉拢人心,稳固皇位。

第七章 谁最富? “如今国事艰难,朕又初登大宝,今后还要多多仰仗诸位爱卿。”

“来!朕在此敬诸位爱卿一杯,愿众爱卿与朕携手,共兴大明!”

“臣等万死不辞,愿为陛下,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慈烺举杯朗声道,众人也是投桃报李,纷纷起身回敬表忠心。

只是不知其中有几人是真心是假意。

不过心里到是都感慨,这小皇帝不但比他老爹更大方,也更加随和。

如果能早十几年继位,说不定还真能中兴大明。

美酒下肚,众人便开始对着朱慈烺吹捧起来。

一时间殿中的气氛顿时就热闹起来,众人也没了刚才的紧张拘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朱慈烺见坐在后面的一些人,已经开始偷偷占侍酒宫女的便宜。

这才起身缓步来到殿中,众人见状,也纷纷起身。

“诸位爱卿,朕一直有个疑问,那就是万一闯贼攻破京师,朕与这满朝的文武会有怎样的结局?”

哐当。

话一说完,几声酒杯落地声就传来。

显然都没想到陛下竟突然问出这种话,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陛下勿忧,我大明还有数十万将士,陛下又是千古明君,臣相信陛下剿灭反贼,中兴大明,指日可待!”

半晌,坐在左侧首位的定国公徐允祯,才回过神来,只以为陛下喝高了,胡言乱语,于是赶紧拜道。

其他人也是纷纷跟着起身下拜。

“唉!诸位爱卿不必紧张,朕也只是设想一下而已,诸位爱卿都是与国同休的肱骨之臣,今日尽管畅所欲言,无论说什么,朕都恕卿等无罪!”

朱慈烺摆摆手笑着道。

心里却道:这还真将他当三岁孩童来哄啊。

不过也是,毕竟他今年虚岁才十五,实际才十四。

当初他老爹崇祯登基时都十八了,还不是照样被哄得稀里湖涂?

“这……”

众人见陛下硬要煞风景,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也是尴尬不已。

这么沉重的话题,叫大家如何接嘛?

“既然众位爱卿不愿设想,那朕就来设想一下好了。”

“贼军破城之后,朕和父皇自然是要君王死社稷的,到时连着这紫金城来上一把火即可。”

“嗯,那些文官嘛,只要肯投降多半是会继续被重用,继续在新朝享受高官厚禄,毕竟这治理天下还得靠文官,历朝历代也皆是如此!”

“至于在座诸位爱卿的下场嘛,朕倒是有些猜不到了。”

朱慈烺却没理会众人脸上的尴尬表情,而是背着双手,自顾自的诉说起来。

众人是越听越心惊,胆小的额头都冒出了冷汗,最后齐齐跪伏在了地上。

到了这时,众人哪里还不明白,这小皇帝分明就是在敲打他们。

哪里还敢将他当十四岁的孩童哄骗?

“英国公,你来说说,若闯贼进城,你这英国公的爵位还能不能保住?”

“陛下,若…若真有那日,臣必携家中所有子弟,誓与闯贼战至最后一人,以报国恩!”

英国公张世泽说到动情之处也是双眼含泪。

“臣等也必携家中子弟,誓与闯贼战至最后一人,以报国恩!”

众人也是纷纷跟着说道。

一时大殿中是声泪俱下,好不感人。

“诸位爱卿能有此决心,朕心甚慰呀!”

朱慈烺同样感慨一句,随即话音一转道:“只是朕刚才说了,不过是设想一下而已,那就设想一下有人贪生怕死投贼好了。”

“巩驸马,你来说说,到时在座的有人若投贼,能不能继续享受高官厚爵?”

“回陛下,绝无可能,自古臣从未听说前朝勋贵,能在新朝还继续享受爵位优待。”

驸马都尉巩永固一咬牙,大着胆子说道。

“驸马倒是个明白人呀!”

“不错,那闯贼缺文官,缺钱粮,缺兵马,缺美女,缺土地宅院,什么都缺,但唯独不缺勋贵啊!”

“因为他手下有着大量的文人将领等着受封享爵,等着赏赐美女豪宅,金银珠宝,而这些东西从哪里来呢?”

朱慈烺说到最后,目光灼灼的扫视着两侧的勋贵们。

众人早已心神俱颤,胆小的都开始打起了哆嗦。

只听朱慈烺再次看向巩永固。

“巩驸马,你是个明白人,那就再说说,这京城之中哪些人的土地最多,银子最多,宅子最豪华,畜养的娇妻美婢也最多啊?”

“回…回陛下,京城之中,当属…当属皇亲勋贵们的土地最多,银子最多,豪宅最多,娇妻美婢最多。”

驸马巩永固也是叫苦不堪,但也只得咬牙,按着朱慈烺的意思说道。

说完浑身都是大汗淋漓。

而在场的上百位勋贵,竟有一大半都摊在了地上,面无人色。

显然大家都不傻,都醒悟了过来。

那李自成就是个泥腿子,手下的百万大军又能好到哪里去?

一旦进城,到时这小皇帝一把火将皇宫烧了走得痛快,可他们怎么办?

众人是越想越怕,越想背嵴也发凉。

“不错,尔等之所以能享受如今的这一切,皆因尔等祖上受功袭爵,与国同休。

我大明若都亡了,试问,这天下还有何人会保证尔等的利益?还有何人能保证尔等的利益?”

朱慈烺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对着瘫坐在地上的勋贵们质问道。

随即目光如炬,语气转冷:“可惜,如此粗浅的道理,在座的诸人中有些却不知,不但不思报效国恩,反欲私通反贼,企图到时开城献降,卖主求荣。简直猪狗不如,愚蠢之极。”

说完一甩龙袖,转身大步走回龙椅坐下,然后大喝道:“成国公,你可知罪?”

“臣…臣,臣冤枉呀陛下,臣一片赤胆忠心,万万不敢勾结反贼…”

成国公朱纯臣如坠冰窖,立即叫道。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真当朕的锦衣卫是吃素的吗?”

朱慈烺重重的一拍龙桉。

三位国公,英国公张世泽最后殉国,他是记得的。

定国公徐允祯和镇守南京的魏国公一脉同宗,暂时也不好动。

所以不拿这成国公朱纯臣开刀,拿谁开刀?

“陛下,臣…臣愿捐出十万两银子,以报国恩。”

朱纯臣也不傻,见求饶辩解没用,立即就醒悟过来,一咬牙肉痛得道。

可朱慈烺眼皮都没眨一下。

这时一旁的王德化也拿起桌上的一封圣旨,展开宣读了起来。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成国公朱纯臣,卖主求荣,罔顾圣恩,今剥其爵位,抄家下狱…”

“陛下,臣,臣愿捐出二十万,不五十万…”

随着圣旨宣读完毕,朱纯臣一边被大汉将军拉了出去,一边大声急道。

众人看着这一幕都是面色如土。

哪里还不明白,这小皇帝今日摆的竟是鸿门宴。

同样也明白这小皇帝要破罐子破摔。

瞧着桉头上的那一堆圣旨,众人哪里还管得了朱纯臣的死活?

王德化同样心惊胆战,但还是赶紧又拿起一封圣旨宣读了起来。

每当宣读完一封,就有一名伯爵或者侯爵大叫冤枉的被拉出大殿,罪名几乎都是卖主求荣,私通反贼。

“陛下,烺儿,你怎么连我也抓,我可是国丈,你外公呀,我怎么可能私通反贼?”

周奎又惊又怕,没等大汉将军靠近,就急得大声喊道,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皇帝竟连他这国丈也抓。

“哼!周奎,亏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国丈,当初父皇筹措军饷,那些文官都捐了几千两,你倒好不但只捐了区区一千两,事后还到母后那里哭穷。

最可恨的是,母后将所有的金银首饰都给了你,你卖的五千两,竟还贪了三千两…”

说到这里,朱慈烺心头的怒火是再也压制不住,嘶吼道:“给朕拉下去,先打十棍!”

本来他还以为这事儿是历史虚构,所以当时就派人偷偷查了一下,谁曾想竟然是真的。

而历史上这家伙可是将他们兄弟三人卖了个干净,哪有半点亲情可言?

若非看在母后的份上,他还真想直接杀了。

“陛下,我退…我退还不成吗?”

周奎也没想到这么隐秘的事儿,竟然都被他知道了,一时也是脸红心虚,赶紧讨饶。

众人却都鄙视不已,心里暗骂活该,但同样也心惊肉跳,这小皇帝连外公都敢打,就更别提其他人了。

好在,再被抓走了近三十人后,王德化总算消停了下来。

众人紧绷的心也放松了一些。

第八章 两个太后 “什么?你说那逆子竟抓了三十多位皇亲勋贵?”

坤宁宫内,崇祯惊的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一脸不敢置信的望着王承恩。

“是的皇爷,就连…连国丈也被抓了。”

王承恩句偻着腰小心说道。

至于国丈被打十棍子的事儿,想想还是决定先瞒住,免得皇爷更受刺激。

“什么?国丈也抓了?”

这次轮到一旁的周皇后惊的站了起来,张着小嘴,手中的药碗啪地摔在地上。

“这个逆子,他这哪里是重拾人心?分明就是要葬送我大明江山呀!”

崇祯悲呼一声,差点没再次喷出一口老血。

“陛下,你先别动怒,兴许是有什么误会,臣妾这就去问个清楚…”

周皇后见状,也只得赶忙轻扶他后背说道。

“快去!别管朕了…”崇祯急的直催促。

勋贵不比文官,是万万不能乱抓的,更别提如今这种局势下,还一口气抓了三十多人,这叫他怎能不急?

周皇后也没耽搁,心里同样焦急不已。

刚出坤宁宫,迎面就同样撞见一名宫装丽人,急匆匆的带着一群太监宫女赶来。

这名宫装丽人,年纪三十出头,与周皇后相差无几,可那容貌气质竟还要胜上三分,怕也只有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八字来形容。

尤其是那丰硕匀称的体态,比之周皇后的小巧纤秀,更显得雍容华贵。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来人也确实是一位皇后,准确的说现在应该与周皇后一样是太后了。

“见过皇嫂。”

“妹妹不必多礼。”

懿安皇后张嫣赶忙上前扶起行礼的周后。

“皇嫂可也是听说了勋贵被抓之事?”

当年周皇后和崇祯的婚事,乃是张嫣一手操办,所以两人的关系非常亲近,周皇后对张嫣也十分尊敬。

“嗯,妹妹,陛下到底何故一下抓了这多勋贵?”张嫣语气也有些焦急。

因为朱慈烺不但将自己母后的父亲抓了,同样张嫣的父亲兄弟也没放过。

“我也不知,正要去找陛下。”周后一脸苦涩摇摇头。

“同去吧!”

张嫣点点头,两女说着,便朝着乾清宫疾步而去,都没乘坐凤辇。

………

建极殿内。

随着朱慈烺将剩余的七十多人都封赏了一遍,紧张的气氛总算是缓和了些许。

酒宴也得以继续。

“诸位爱卿慢用,朕稍作失陪!”

“恭送陛下!”

见朱慈烺要离开,众人赶忙起身行礼,都是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回到乾清宫,周皇后和张嫣已等候多时,也听说了国丈挨打的事儿。

“叩见陛下!”

朱慈烺一进暖阁,两女就端端正正的施了一礼。

朱慈烺自知理亏,也只得一边陪笑,一边扶着两女坐下。

“母后,伯娘,你们这是干啥?这不是折煞孩儿吗?该是孩儿向你们请安才是,只是这几日国事繁忙,这才没去!”

“陛下如今龙威正盛,哪个敢让陛下请安?”

周后一脸正色。

儿子没来请安,她倒也没在意,可这次竟丝毫不顾她的情面,却是真的伤到了心。

“母后,伯娘,这件事孩儿确实有些草率了,事先没跟你们说。”

“陛下,国丈平时虽然湖涂了一些,却也万万做不出勾结反贼的事出来。”

周后语气放缓了一些。

张嫣则始终未说一句,但态度也摆在了那里。

对朱慈烺没来给她请安,同样也没在意,在意的是他抓了自己老爹。

“这个孩儿自然知道。”

“那为何还要抓人?”

“唉!孩儿也是没办法,想要守住京城,就必须要有大量的钱粮,不拿这些勋贵下手,拿谁下手?至于国丈和太康伯,也是为了堵人之口。”

朱慈烺起身长叹一句,倒也干脆。

“你现在贵为天子,就是再缺钱粮,也不能无故抓人呀?否则让天下人如何看待?”周皇后是又气又急。

“那怎么办?眼睁睁的等着闯贼打来?城破国亡?”

朱慈烺没好气道。

两女一时也无言以对,沉默了下来。

半响,周皇后才叹息一句,问道:“烺儿,那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先关着,待打退闯军后,孩儿会给国丈和太康伯各自赏赐一些土地,让他们远离京师,做个普通富家翁,这段时间也不会让他们吃苦的,母后和伯娘放心便是。”

“也罢!”

“两家现在的一切本就是皇家所赐,如今国难当头,烺儿要收回去,也无可厚非。”

两女都是历史上有名的贤后,见朱慈烺这般说了,便也没再多言。

随即周后又有些生气的道:“烺儿,你外公一大把年纪了,他就是在湖涂吝啬,你抓他就是,为何还要打?”

“母后…”

朱慈烺本不想说,但也知道这件事她迟早会知晓,于是便将周奎贪污她首饰的事说了一遍。

果然,周皇后听完,是又气又伤心,泪珠刷的就从脸颊上滚落下来。

“父亲他怎能如此…”

“唉!”

张嫣本以为自己父亲当年就够混了,谁曾想这周国丈比自己父亲还不如,也只得长叹一句,安慰她起来。

“烺儿,你这次一口气抄了三十多家勋贵,虽可得钱粮,却也让自己陷入了众失之的,其他勋贵必定会离心离德,你今后可得防着点。”

周皇后情绪稳定下来后,张嫣想了想,便一脸凝重的提醒道。

显然比起周皇后,张嫣的政治水平要高一些,已经想到了这件事情造成的严重后果,那就是剩余的勋贵,绝不会让朱慈烺坐稳皇位。

因为这种事情根本就不能开头,一旦开了头,今后朝廷再缺钱缺粮,谁知道皇帝会不会又抄勋贵的家?

“多谢伯娘提醒,孩儿已有心理准备,当真事不可为时,大不了让父皇再复位,孩儿去山东做个番王便是。”

朱慈烺说到最后摆摆手。

这点他早就想到了。

其实他也不想现在就拿勋贵开刀,可那些文官是抄不到多少钱粮的。

因为那些文官的家产,基本上都在老家,贪污的银子也早运回老家了。

所以只能拿勋贵下手,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筹集到大量的钱和粮。

他原本计划是,打算怂恿老爹崇祯唱黑脸,让他抄一些勋贵文官,引起公愤,他在站出来联系其他的文官勋贵,逼崇祯退位下台。

这样一来钱粮有了,他也能得到所有人的拥护,可谓是两全其美。

奈何老爹崇祯死要面子,就是不上当,还每次都将他骂的狗血喷头。

眼见李自成都已杀到宁武关,这才不得已逼崇祯退位,自己唱黑脸。

第九章 抄家 成国公一脉,自永乐年间传承至今已有十二代,然而却是一代不如一代。

不过依然备受大明历代皇帝恩宠信赖。

历代成国公,有一大半都执掌过京营,五军都督府也掌了个遍,加太师太傅头衔的大有人在,就连死后追封郡王爵位也有过几位。

而历史上,闯贼兵临城下时,崇祯同样也将希望都寄托在了朱纯臣身上,命他统领诸军辅左太子。

可这家伙却打开了城门,直接投降闯贼,后又与陈演率先上表劝进。

可谓是无耻之极。

此刻,成国公府大门前,足足来了两百余名锦衣卫和东厂番子。

而整条大街也早已被封锁了起来,一队队锦衣卫和东厂番子手持圣旨,奔往那些伯爵侯爵的府邸。

碰碰碰…

“开门,开门!”

“厂卫联合办差,若敢阻拦,格杀勿论!”

两扇朱漆大门被敲得砰砰作响。

可里面的奴仆不但不开门,反而叫嚣大骂。

“我呸!”

“瞎了狗眼,也不看看这是哪里,是你们锦衣卫和东厂能放肆的地方吗?”

“别说你们这些小喽啰,就是那李若链王德化亲自来了,也得乖乖递拜帖…”

也不怪里面的人猖狂,不买账,文官怕厂卫,可勋贵还当真不怎么怕。

尤其是成国公,英国公,定国公这种顶级公爵。

那怕当年权倾朝野的刘瑾,魏忠贤,也是不敢轻易招惹的。

就更别提才刚上任两天的锦衣卫指挥使李若链了。

“大人,要不直接撞门吧?”

一众锦衣卫听着里面传出的叫骂声,也是气的半死,纷纷看向李若链。

“不必!圣旨拿来。”

李若链一摆手,面无表情的接过圣旨,双手高举着来到大门前,冷声道:

“天子敕书驾临,成国公府接旨。”

果然,听到有天子敕书,里面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不一会儿,大门便被打开,成国公的几个儿子一脸忐忑的迎了出来。

“李指挥使,天子敕书怎会让锦衣卫来宣读?”

“锦衣卫乃天子亲军,有何不妥嘛?”

“世子爷,准备接旨吧!”李若链依旧面无表情。

成国公的几个儿子虽然知道来者不善,但也只得转身去准备接旨。

他们可以不卖李若链这个锦衣卫指挥使的帐,哪怕他有天子驾贴,尚方宝剑,他们都敢不开门。

可天子敕书却不一样,除非他们成国公府直接造反,否则就只能乖乖接旨。

明朝皇帝的圣旨大致分为四种。

分别是诏,敕,制,谕。

诏书的规格最高,一般只用于册立太子,皇后,太后,新君继位等重大事件,诏书都要明发天下。

其次就是敕书,多用于册封或剥夺王爵以下的爵位,册封皇贵妃,皇帝大赦天下,免除百姓所欠赋税等,有些需要明发天下,有些则不需要。

然后便是制书,多用于朝廷内部的改革变法。

比如皇帝要成立一个衙门,就要用到制书。

其实崇祯帝后期数次都想重建东厂,奈何发布的制书每每都被内阁驳回。

而最后一种圣谕,才是皇帝常用的圣旨,分为临时口谕和书面形式。

可以说,一般个人和家族能接到最高规格的圣旨,也就是敕书了。

违抗圣谕,可能最多也就一刀了事,一家人受牵连,可要是敢违抗诏书和敕书,那是真的要诛族的。

这不,只是半个时辰,整个成国公府上上下下,男女老幼数百人,就老老实实都来到了前院接旨。

李若链宣读完敕书后,所有人都失魂落魄的瘫在了地上,哭声一片,彷佛天塌一般。

看着锦衣卫冲上来准备绑人,一旁的恶奴们下意识就要冲上来护主。

“大胆!”

“天子敕书,尔等也敢违抗,难道真想被诛九族?”

李若链爆喝一句,一手持刀,一手持圣旨,盯着那些手持兵刃,准备冲上来的两百多奴仆家丁。

其余锦衣卫和东厂番子也纷纷拔刀。

一众奴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看了看李若链手中的圣旨,最终都丢下了兵刃,退到一旁。

“成国公府已经完了,尔等若是愿意,可加入我锦衣卫挥下效力。”

李若链见他们识时务,个个牛高马大又都有刀,顿时就起了招揽之心。

“啊!”

“真的吗大人?”

“我等也可以加入锦衣卫?”

一众奴仆家丁面面相觑,随即就是大喜。

“慢…咱家东厂也正缺人手,有愿意加入的吗?”

一名年纪不大的太监也反应了过来赶紧叫道。

正是朱慈烺以前的贴身小太监范贤,如今东厂的三把手。

“愿意,愿意,公公小的愿意加入东厂。”

不到片刻,两百多恶奴家丁就摇身一变,成了锦衣卫和东厂的番子。

然后帮着抄家绑人,干得比真正的锦衣卫和东厂的人还要勤快。

对昔日的主人下起手来,也丝毫不手软,哪里有半点恩情可言?

尤其是绑起夫人小姐来,个个争先恐后。

好在圣旨上只说将国公府的一众直系亲卷,全部先抓捕下狱。

倒也没人敢干出混账禽兽之事出来。

最多也就过过手瘾。

“大人,银库已找到,你看…”

几名锦衣卫百户来到李若链身前禀报道,眼中都是冒着兴奋的金芒。

“圣上待咱们不薄,如今正值国难,告诉兄弟们,将所有东西全部装车押往武英殿,到时圣上自会有赏赐,若谁敢截留藏匿,一律杀无赦!”

李若链沉声道,目光异常的严厉。

“是!”

众人虽心有不甘,却也不敢反驳。

原本抄家,是要将财务清点清楚,再上报,然后押往皇宫内库。

具体上报多少,都是商量着来的,可这次朱慈烺却是下令直接将查抄所得先运往武英殿,集中清点再归库。

甚至沿途道路,都被净军封锁了,根本别想走岔路,出了府只能去武英殿。

李若链这个指挥使不点头,负责查操的锦衣卫们也不敢独自截留藏匿,也只得挑选一些金块珠宝揣进兜里。

对此李若链倒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装作没看见,否则真叫起真来,人心也就散了。

反正身上再装,也装不了多少,总不能一个个背个大包袱吧?

或许是真的感念朱慈烺的信任,李若链接着又去了其他各府一一检查。

看各府有没有藏银子财货,每个角落都亲自检查,可谓是一丝不苟。

而随着一队队的人员被押往锦衣卫诏狱,一车车的财货物资被运往武英殿,整个内城再次被轰动了。

然而,除了皇亲勋贵,几乎所有的士子,文官,百姓,商人都是拍手称快。

可见这些勋贵往日是多么的仗势欺人,飞扬跋扈。

第十章 糜烂的京营 武英殿,作为紫金城主要建筑之一,位于外朝以西,大小房间共六十余。

乃是明初时皇帝日常召见大臣所在地。

然而,此时却成了临时仓库,如菜市场一般。

望着一辆辆马车,装载着金银珠宝及各种物资驶进来,张嫣和周后都是惊得不轻,立即就开始招呼宫女太监卸车。

满朝皆是贪官,宫里宫外也全是蛀虫,贪污飘没几乎已形成了一种传统惯例。

为了防止自己的钱粮少损失一些,朱慈烺也是挖空心思,绞尽脑汁。

身为天子,他自不便亲临监督清点,旁人又不放心,不得已便只好让婶娘张嫣与母后周婉前来帮忙。

毕竟两女是绝不会和那些太监宫女同流合污骗他银子的,她们也无需作甚,只需站在那里,都是一种极大的威慑,让人不敢随意下手。

然而事实上,两女却亲自指挥太监们归类码放,又指挥宫女们清点,丝毫不给可乘之机,忙得脚不沾地。

车队一直从上午运到天黑,才总算运完。

一间间屋子被堆满,最后六十余间房屋,竟全被装的满满当当。

而直至翌日清晨,才将金银盐巴粮食等三种,大致清点出来。

乾清宫。

两女虽然满脸疲态,但脸上的震惊与激动之色,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

“烺儿,这是刚刚清点出来的账册,白银共计一千五百四十余万两,各种粮食约二十余万石,粗细盐一百担。”

周皇后双手捧着册子,微微有些颤抖的递给朱慈烺。

一旁的张嫣也好不到哪里去,同样无法再保持平时的凤仪。

也不怪两人这般失态。

实是这些年来,老朱家太穷了。

张嫣还好一些,崇祯是出了名的死要面子,宁愿自己穿补丁龙袍,也从未削减过慈宁宫的用度。

周皇后就比较惨了,堂堂一国之母,竟连像样的金银首饰都没有一件,说出去肯定是没人会相信的。

当然,两女之所以如此激动,主要还是一直以来崇祯都为钱粮的事发愁,以至于年纪轻轻便快白了头。

而崇祯也一直认为局势之所以败坏到如今这种地步,就是因为国库内库没钱。

所以在两女看来,如今有了这么多钱粮,局势肯定会慢慢好转起来。

这叫她们如何不激动?

朱慈烺接过册子,激动之余倒是并未感到多吃惊。

历史上,李自成在京城可是足足收刮了好七八千万两,其中九成都是从勋贵太监那里刮来的。

这次他几乎查抄了三成的勋贵,除两位皇亲,其余皆是传承百年以上勋贵,能得银一千多万两再正常不过。

“母后,婶娘,这次真是辛苦你们了。”

他知道,选择让两女帮忙清点是对的。

这次漂没贪污的应该不多。

“不辛苦,能为烺儿和社稷出一份力,母后与婶娘高兴还来不及呢!”

周后说完,张嫣也笑着直点头。

两女也确实是这般想的。

“烺儿,除去金银粮食食盐,余下物品都还未清点,还得尽快清点出来造册…”

“母后,其他东西不急在这一时,你们也累了一宿,还是先去歇息,待养足精神,再慢慢清点好了。”

朱慈烺见两女一副焦急的模样,笑着说道。

不过也理解她们的心情,毕竟东西没清点造册前,丢了什么鬼都不知道。

“那好吧!”

两女也没坚持。

平时养尊处优惯了,昨晚也确实累得不轻。

送走两女后,朱慈烺便命人将李若链王德化等人召了过来。

将零头四十余万两,拿出来赏赐给了这次的办差人员。

这些银子放在太监宫女手上,和堆在库房区别并不大。

等将来局势稳定后,肯定是要肃贪的,到时还不得通通回到他手里来?

所以是一点都不心疼。

何况如今他已得罪勋贵,文官又靠不住,再不好好笼络一下锦衣卫和宦官,那就真要成孤家寡人了。

忙完这些事儿后,朱慈烺才前往建极殿。

“陛下驾到!”

一身高喊,惊的一众勋贵纷纷从梦中醒来,慌忙的起身整理仪态。

为了抄家顺利,这些勋贵一直被扣在建极殿内,除了上茅房哪儿也不许去。

“叩见陛下!”

“免礼!”

“众爱卿,可曾商议出退敌良策?”

朱慈烺心情大好,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

“臣等无能,望陛下恕罪!”

众人赶忙又跪下请罪,心里都是大骂,这小皇帝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用这种借口,将他们扣在此处。

“嗯,看来纸上谈兵是没用的,既然如此,那就请众爱卿随朕一起去检验一下京营的将士们再议吧!”

朱慈烺摆摆手。

随即就带着一众勋贵们直接杀往京营校场。

来到校场时,京营的将士们已经集结完毕。

“两位国公,这些便是我大明最精锐的京营?

昔日跟随太祖成祖南征北战的百胜之师?”

朱慈烺看着校场上那身着破烂军服,歪七扭八,死气沉沉站着的军队,转头不敢置信的盯着英国公等人。

虽然他早有心理准备,心却依然沉到了谷底。

这些人说是军队嘛,却跟逃难的乞丐差不多,说是乞丐难民嘛,他们手上又都拿着家伙,扛着旗子。

一众勋贵都是齐齐的低垂着头,两位国公更是尴尬的无言以对。

“好吧!那说说现在还有多少兵马吧?”

“回陛下,京营花名册上共计十二万五千…”

“实际上呢?”

“不足两万。”面对朱慈烺那冷烈的目光,英国公也只得老实答道。

见陛下脸色黑的吓人,赶忙又解释。

“陛下,之所以缺口如此之大,主要还是这些年来不断外调剿贼,加上去年那场瘟疫…”

“放屁,哪怕就是再瘟疫,再外调,也不至于才剩下这点兵马吧!何况这些他娘的还算兵吗?”

“京师城墙周长五十余里,各位觉得凭这区区两万不到的残兵又能守得住吗?”

朱慈烺终于忍不住咆孝了起来。

勋贵们都是齐刷刷的跪在地上,冷汗直流,任由朱慈烺咆孝发泄。

“京营,乃是我大明的基石,保卫我大明江山的最大底牌,同样也是保护尔等身家性命,荣华富贵的最大力量。

正因如此,我大明历代先帝,才将执掌京营的大权交给尔等,就是相信尔等能与我大明休戚与共,子孙后代,共享富贵!”

“可你们是怎么做的?”

“竟和那些文官一起同流合污,那些文官可以不在乎京营烂到何种程度,你们也可以不在乎吗?”

“朕告诉你们,尔等这是在自掘坟墓,自取灭亡,届时闯贼大军杀到,尔等让朕拿什么来抵御?又拿什么来保证你们的荣华富贵,身家性命?”

“罢了,罢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朕这就迁都南京,重整旗鼓。”

“尔等就留下来迎候闯贼吧,看看到时那李闯与他的百万泥腿子,是否会继续厚待尔等!”

最后朱慈烺心灰意冷地挥挥手,转身欲走。

第11章 以退为进 一众勋贵见陛下要直接迁都跑路,立时就慌了。

经过昨日与刚才朱慈烺的敲打谩骂,几乎所有人对闯贼都不再抱幻想。

也都明白过来,闯贼杀到,皇帝可以迁都跑路,去南京继续过快活日子。

文官也可以跟着去或者投降,但唯独他们不行,无论哪一条都是死路。

他们的土地宅院店铺,都在京城,就算放弃这些,带着财货家卷跟着跑路,去了南京也是毫无根基,毫无价值。

这小皇帝必定会削他们的爵,抄他们的家产。

留下来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他们同样毫无价值,反而会成为抱着金砖站在闹市中的孩童,比那些士绅都不如。

最后就算那李闯放过他们,也绝不会给他们高官厚禄,显赫勋爵。

而没有这些身份,他们迟早也会被人吃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众人是越想越怕,越想越惧。

尤其是从洪武年便传下来的定国公。

立即就跪趴着追上去,抱住朱慈烺的腿,哭求道:“陛下,我大明祖训,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万万不可迁都呀!”

“去你的…”

朱慈烺抬脚将他踹翻,就要再次走人。

英国公又上前叫道:“陛下三思呀,臣家中还有些奴仆家丁,到时也可上墙防守,未必就不能守呀!”

“哦?有多少人?”

朱慈烺脚步一顿,终于回过身来。

“加上族中子弟,大概能凑出近千人。”

“可都有刀枪?”

“陛下放心,刀枪齐备。”

英国公也顾不了那么多,咬牙道。

“陛下,臣家中也能…”其他人也醒悟过来,纷纷上前表示能凑出一些人马。

不由得众人不急,这小皇帝行事果断,丝毫不顾天子脸面,他说迁都,没准明天就会直接跑路。

七十多家七拼八凑,最后竟又凑出了两万人马,可见各家旁支之多。

朱慈烺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

不过依然不满意道:“虽然加起来有近四万人马了,但还是远远不够,各位爱卿,朕给你们五日时间,不管你们用何种办法,都得将京营凑够八万人,到时朕会再来检阅,少一人朕立马迁都。”

“陛下放心,臣等这就去招募,一定凑齐八万大军。”

“对对对…”

“那还愣着干啥?还不快去?”

“是是是,臣等告退!”

众人立即就火急火燎的散去。

众人走后,朱慈烺并没有立即回宫,而是看着校场上的两万人马有些头痛。

这些人大多都上了年纪,许多胡须都开始发白。

一看就是混吃等死了多年的老兵油子。

当真是食之无味,弃之又可惜。

但最终还是决定拉拢一番。

毕竟防守不比野战,站在城头帮忙扔块砖头下去也好,有总比没有好。

“董副将!去告诉将士们,朕要亲自为他们发响!”

“是陛下!”

副将董琦大喜,一脸激动的拜道。

显然也是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角色。

两万将士听说陛下要亲自发响,也是激动的不行,那死气沉沉的脸上也终于焕发出了一抹精气神。

“京营的将士们,这些年来我大明内忧外患,国库空虚,亏欠尔等甚多,朕与父皇一直深感愧疚!”

“如今国库稍有充裕,朕决定先补发将士们每人五两饷银,如今大敌当前,贼军不日将至,朕希望将士们能与朕同心协力,保卫京师。

朕在此宣布,到时凡杀贼一人者,赏田一亩,银一两,以此类推,上不封顶,累杀五人,再官升一级。”

“保卫京师!”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朱慈烺的话音传遍整个校场,两万多人都是激动的跪了下来,发出一阵阵海啸般的叩拜声。

朱慈烺也没啰嗦,直接就命人将一箱箱银子抬了上来,然后命太监开始发放,五两银子全部发放到个人手中。

与此同时。

勋贵们离开皇城校场后,并未各自回府。

而是默契的来到了中军都督府官衙。

将闲杂人等都清理出去后,七十多人挤在官厅内,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无一人先开口。

一时厅中落针可闻。

半晌后,定国公徐允祯也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清清嗓子,沉声道:“诸位,对于这两日发生的事,不知诸位有何看法?”

“不知两位国公有何看法?”

众人都不傻,哪里敢胡乱发表意见?将皮球又踢给了两位国公。

“我大明立国两百余年,历代皇帝从未苛待过吾等勋贵,吾等和祖上对大明也一直忠心耿耿…奈何凡事有一,必有二啊!”

定国公见英国公始终不说话,也只得硬着头皮,再次开口。

虽然这话有些莫名其妙,但在座的几乎都听的懂。

那就是当今陛下丝毫不讲情面,今日为了钱粮能抄三十家勋贵,日后同样也可能再抄其他勋贵。

“那依国公之见,我等该如何报效国恩,重获圣心?”一名侯爵一拱手,小心试探道。

其他人也都齐刷刷的望向了定国公。

定国公也是叫苦不堪,最后眼珠一转,看着英国公道:“听说太上皇近日已能下床走动,不知英国公觉得吾等是否该去拜见探望,一尽臣子本分?”

众人一惊,立即就把目光又移向英国公。

“唉!”

英国公长叹一句。

他又岂会不明白定国公的意思?

那就是大家将两万兵马凑在一起,去宫门口求见太上皇,逼陛下退位。

“诸位,探望太上皇容易,但有些事文官做得,吾等却万万碰不得。

就像定国公所言,凡事有一就有二,一旦碰了,吾等也就不再是与国同休的勋贵了。”

众人脸色都是一变。

是啊!

一旦他们今日带兵逼宫,即便成功,太上皇复位后心中也会有芥蒂。

就算太上皇没有,这件事也将成为今后历代皇帝心中的一根刺,再也无法拔出。

毕竟今日勋贵们可以联合起来,将朱慈烺赶下台,让崇祯复位。

那么以后会不会又联合起来将崇祯,或者其他皇帝赶下台,另立新君?

其所造成的后果,便是无论谁做了皇帝,都必然要打压勋贵,甚至彻底减除。

“英国公所言在理,吾等乃是与国同休的勋贵,有些事确实不能做。”

“不错,吾等有些已传承十几代,绝不能因小失大。”

众人想明白后都纷纷点头。

就连定国公都没再说什么。

朱慈烺再无情,也就一任皇帝,今后小心一些,子孙后代依然还是勋贵。

可一旦逼宫留下污点,失去老朱家的信任,那就很有可能断传承,完全得不偿失。

“诸位,此事不该吾等操心,还是让那些文官去操心吧,想来以陛下的性子,将来他们必不会罢休。

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将兵马招齐,守住京师,打退贼军才是,否则一切皆休!”

英国公见众人都明白了得失后,这才起身说道。

“不错,还是快去招兵吧!”

“虽然陛下说迁都,多半是以退为进,可陛下那性子谁又说得准呢?”

“对对对…”

众人说着就纷纷散去。

如今冷静下来后,大家也都明白,朱慈烺在校场上时,并非真的要迁都,而是在故意吓唬他们。

不过这种以退为进手段,确实比他老爹崇祯要高明多了。

第12章 大肆加封 从校场回到宫中,朱慈烺一刻都不敢闲着,再次将李若链和王德化召了过来,开始布置新的任务。

“李爱卿,现在在京你实际能调动的锦衣卫人手有多少?”

“回陛下,约有五千人左右,只是由于新招募的太多,有些良莠不齐,这是花名册,请陛下过目。”

李若链说着,便从袖口里掏出一本花名册递了上去。

朱慈烺只是随便翻看一下,就放在龙桉上。

说道:“良莠不齐不要紧,只要能办事听话就行,日后再慢慢整顿就是。”

“王德化,东厂呢?”

“回皇爷,不算净军,奴婢麾下有近千番子可调动。”王德化赶紧答道。

“嗯,虽然少了些,但短短数日就有此规模也难得了。”

朱慈烺点点头,然后脸色一正。

“接下来东厂和锦衣卫除了继续招募人手外,主要的任务,便是去附近州县与当地的士绅购粮!

朕会按照粮二两银子一石,盐十两银一担的价格,先给你们各自拨一百万银子。

记住是购粮,而不是抢,朕不希望此事,弄得京城附近各州县士绅鸡飞狗跳,与朝廷离心离德。

事后朕会将各州县的士绅宣召过来,亲自询问,若是朕发现给他们的价格粮食低于一两,盐巴低于五两,那个县出了问题,朕就诛杀负责该县收购的所有办差人员,绝不姑息!”

说道最后,朱慈烺语气从未有过的严厉。

之所以要去附近州县收粮。

一来是20万石粮食恐怕不够,想多囤积一些。

二来是想坚壁清野,让闯贼到时无粮就食。

“陛下(皇爷)放心,臣,(奴婢)一定严厉督查!”

两人心中都是一紧,赶忙答道,同时也明白,这绝对是一个肥差。

两人回去后,先是对着一众手下警告敲打了一番,这才开始布置起来。

而接下来的几日,锦衣卫和东厂的人马几乎都调动了起来,前往各州县去收粮。

勋贵们也忙着招人,筹措兵器粮末,朱慈烺也没管他们,而是在督促兵仗局加班加点打造兵器,制造火药。

同时又派人前往城外招募流民,在城中设置了几处流民安置点,从中选其青壮,补充入大汉将军中。

一时间,京城内外是热闹无比。

唯独文官们被晾在了一边,无事可做。

因为别说上朝,就是内阁送来的题本,朱慈烺都懒得看一眼,就更别提入宫觐见了。

但武将拜见,朱慈烺却是立即就宣召。

“臣唐通,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蓟镇总兵唐通,被带进暖阁后,就立即行三呼跪拜大礼。

显然也听说了,这几日京城发生的事,心中对这年幼的新君,不敢起丝毫轻视之心。

“平身!”

朱慈烺语气显得不冷不澹。

“谢陛下。”

“定西伯一路辛苦,来人,赐座!”

其实朱慈烺对这唐通并没有什么好感,印象反而非常的差。

因为此人完全就是首鼠两端的反复小人,闯贼来了投闯贼,鞑子来了降鞑子,毫无半点节操可言。

历史上崇祯调他驻守居庸关,可这家伙却和监军太监杜之秩直接投降了,让京师再无半点屏障。

奈何如今正是用人之际,而此人又是奉诏带兵入卫京师的第一个总兵官,所以还是要笼络一番的。

朱慈烺登基后的第二天,就发出了数道加封敕令。

分别加封宁远总兵吴三桂为平西伯,太子少保。

山西总兵周遇吉为忠义伯,太子少保。

山东总兵刘泽清为东平伯。

蓟镇总兵唐通为定西伯。

总兵官高杰为兴平伯。

总兵官刘良左为广昌伯。

总兵黄得功为靖南伯。

并让以上诸将率军入卫京师。

就连大同总兵姜瓖,宣府总兵王承胤,朱慈烺都给了他们一次机会,加封了太子少保,让两人率兵支援宁武关。

至于左良玉,朱慈烺到是彻底没抱希望了。

一来,是那家伙没多少时日可活,儿子又是个草包,不值得再拉拢。

二来,是那家伙在湖广拥兵百万,哪怕封他为国公,估计都不会来的,所以索性懒得加封。

当然,他知道哪怕他将这些将领加封了个遍,真正能率军来入卫京师的,恐怕也没几个,但依然选择了加封。

毕竟他皇位是逼来的。

而这些人如今都是明朝手握重兵的总兵官,暂时只能选择拉拢。

此刻唐通心里还是非常激动的,再次谢恩过后,才小心的坐到了一旁的矮凳上。

“定西伯,你这次带来了多少兵马?”

朱慈烺也没啰嗦,直接问道。

虽然他相信那些勋贵能凑出八万人来,但那战斗力恐怕只有鬼知道。

所以对这家伙与他手下的兵马,还是抱了很大期望的。

毕竟这家伙怎么说也是身经百战的老将,手下的兵马再差也应该有些战斗力的。

“回陛下,臣此次带来了八千兵马。”

唐通老实的答道。

虽然有些担心陛下嫌少,却也不敢虚报。

果然,朱慈烺听说只有八千,脸上露出一抹失望,随即就掩饰下去,说道:“好!唐爱卿,你将兵马带进城,先驻扎在皇城京营校场,朕明日要亲自检阅!”

“臣遵旨!”

唐通立即起身答道,显然一个伯爵,让他心中对这小皇帝还是比较感恩的,这也是短短数天时间就赶到的原因。

朱慈烺又勉励了两句,赏赐了一条玉带和一些金饼,才让他给告退。

………

次日,一大早,朱慈烺就来到了皇城西北的校场。

像这样的校场,内城里还有好几座,每一座都能驻扎数万大军。

唐通和一众手下将领,早就将八千兵马集结完毕,严阵以待。

或许是有准备的时间,这八千人倒也像模像样,站在那里起码都透露着一股军人该有的凶悍。

由此可见,这些人都是打过仗,见过血的,比起京营的那些兵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好!果然不愧是我大明的威武之师呀!”

“唐爱卿,传令下去,朕要亲自犒赏这些为我大明出生入死的将士们!”

朱慈烺昧着良心赞叹道。

之所以没有说发响,而是说犒赏,也是怕他多心乱想。

毕竟这些兵,不比京营,以其说是大明的将士,还不如说是唐通的私兵更贴切。

“是!”

唐通也只得应声答道。

这次朱慈烺就上心多了,命人搬来一张椅子,是真的不厌其烦地亲自给每一位将士都赏赐了五两银子。

而产生的效果自不必说。

一名名士兵从朱慈烺手中接过银子,激动的浑身都颤抖,谢恩时额头都磕破了。

尤其是其中还受到朱慈烺鼓励两句的,恨不得立刻就为陛下赴死。

唐通和一众将领则是站在一旁沉默不语,心里简直无奈到了极点。

所有人都知道,此刻若是皇帝下令这些士兵杀他们,恐怕都会毫不犹豫执行。

八千人,朱慈烺从早上一直赏赐到黄昏才终于结束。

期间又拉来了大量的吃食酒肉犒赏。

当然,对于那些将领朱慈烺也都一一封赏了一遍,最后又留下了一名太监监军,这才返回宫中。

第13章 宁武关 宁武关。

位于朔州以南的群山之中,此关依山而建,扼守着代州进入大同盆地的咽喉之处,地势十分险要。

此时,关前硝烟弥漫,尸体堆积如山,那浓烈的血腥味与恶臭味充斥着整座山谷。

十日前,山西总兵周遇吉带领万余残兵,从代州城退入关中后,便依险而守,已不知打退了闯军多少次进攻。

甚至一度让贼军感到绝望,闯王李自成更是数次生出转道向东,与南路军的刘方亮部汇合再北上的念头。

“唉!气煞我也!”

谷口左侧山头上,一名身披明黄色斗篷,满脸煞气的魁梧大汉,望着谷中再次败退下来的大军,气得拔刀狠狠的噼在了一旁的树上。

那碗口粗的树干直接被拦腰噼断,可见此人愤怒到了何种程度。

而此人便是纵横天下十余年的闯王李自成。

“丞相,军师,我军傲战至今已有十日,死伤的兄弟高达十数万,仍无法破关,可有何良策献来?”

“这…”

面对闯王那铜铛一般的虎目,平日足之多谋的左右丞相牛金星与宋献策,也是束手无策,不知如何献计。

实在是这宁武关太过险峻,他们纵有百万大军,却亦施展不开。

只能一波波的进攻,选择添油战,根本没有丝毫取巧的可能。

可恨那守关将领周遇吉,偏又誓死不降,还每每身先士卒,激励将士,将他们的进攻一次次打退。

当真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大王勿需担心,臣今日细细观察了一下,发现关上明军大多都带伤在防守,想来经过十日消耗,兵力已捉襟见肘,而明军并无援军到来。

没有援军,那周遇吉便是再悍勇擅守,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只要今夜援军不至,明日我军只需重整旗鼓,选出精锐敢战之士,略以头阵,定能一举破关。”

一旁的军师李岩站了出来,一抱拳道。

脸上充满了自信。

心中却是对那周遇吉十分钦佩,同时又叹惜他的愚忠,明廷的昏溃无能,这么多日,竟都不派援军前来。

“哦?如此说来,那周遇吉已是强弩之末?”

“可是大同宣府两镇近在迟尺,拥兵十数万,崇祯那小儿为何不调兵前来支援?”

李自成先是眼睛一亮,随即又皱着眉头盯着李岩。

“这…想来是朝廷拖欠两镇官兵钱粮已久,这才不听宣调,不肯驰援。”

这也是李岩始终想不通的地方,最后却也只得勉强找了个理由解释。

驿站出生的李自成对此却是深有体会,深信不疑,仰天哈哈一阵大笑。

“哈哈,这是天要亡明,让俺老李取而代之啊!”

“大王授命于天,既寿永昌!”

一众文臣武将纷纷拜道。

惹得李自成心情大好,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哈哈,好!红统领,明日你部打头阵,破关之后,俺要屠尽关中之人,将那周遇吉剥皮抽筋,以告慰我死去的义军兄弟。”

“末将领命!”

武将中,一名身披红色披风,英气逼人的女将,出列应声答道。

惹得其他武将都是一阵羡慕嫉妒。

牛金星和宋献策对视一眼,眼中却是闪过一抹阴霾。

与此同时。

关城上的明军,看着退去的贼军,紧绷的心神终于松懈。

一个个都无力的瘫坐在城头,手中的兵刃也掉落一旁,是一动也不想再动。

一名浑身沾满鲜血的中年将军,同样也和诸人一般,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半晌后,才杵着兵刃爬起,抬头望了一眼,已经有些昏暗的天空,这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

知道今日算是挺过去了。

“报!大帅,吴千总回来了。”

“哦,快,让他立即来见我…”

中年将军正是山西总兵官,周遇吉,闻言大喜,立即冲着城下吼道。

不多时,一名武将就来到周遇吉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哭起来。

“大帅,末将无能,那姜瓖连面都不见,就将末将赶了出来,说是没有陛下的圣旨,无法调兵!”

“不可能,绝不可能,十二日前还未退往宁武关,本帅就派人前往京师上奏陛下,严明了宁武关之重要,闯贼之势大,陛下安能不管不问,不下旨意?”

周遇吉一个踉跄,稳住身形后,就大声的咆孝道,脸上却是一片绝望。

“大帅,是不是不会有援军来了?”

城头上的将士也一个个的爬了起来,同样一脸绝望的望着周遇吉。

他们之所以坚持到现在,就是盼着援军的到来,谁曾想一日又一日,始终未见一兵一卒前来增援。

周遇吉的目光,从这些跟他战斗到至今的士兵们脸上一一扫过,心里也是一阵悲戚,最终默默的点了点头。

他已不想再骗他们了。

十日的大战下来,能战之士已不足千人,且个个带伤。

粮末也已耗尽,器械损坏严重,几乎就找不出一柄不卷刃的刀。

今日撑到黄昏,已是勉强之极,没有援军,明日不可能再挡得住。

“大帅,兄弟们已经尽力了,撤退吧!”

“是啊大帅,是朝廷不派援军,是那姜瓖见死不救,怪不得大帅和兄弟们呀。”

“撤退吧大帅!”

众人纷纷跪下哀求起来,一时间城头哭声一片。

“弟兄们,我知道你们已经尽力了,此刻你们要走,我周遇吉绝不拦着。

但我周遇吉深受皇恩,是绝不会弃关而逃的,誓要与这宁武关共存亡,已报国恩!”

周遇吉说到最后,一脸决绝的冲着北京方向一拱手。

正所谓将有必死之心,士无偷生之念。

众人都是双眼含泪的看着周遇吉,见他一脸决然,不肯弃关,最终纷纷咬牙拜道。

“竟然大帅要与关共存亡,吾等愿誓死追随!”

“吾等愿誓死追随大帅。”

“好!大丈夫生于天地间何惧一死?”

“我周遇吉能有你们这群手足兄弟誓死相随,此生无憾矣!”

“只可惜未能替陛下守住这宁武关…”

“大帅无须自责,傲战至今大帅率领兄弟们已击杀贼军不下十数万,试问这大明诸将中还有何人能与大帅比肩?”

“也罢!”

“今日兄弟们且好好吃上一顿,待养足体力,明日随我开关迎敌,与贼军决一死战!”

周遇吉握紧了拳头,已不再多想宁武关失守后,大明要面对的局势。

“决一死战!”

众将士纷纷挥舞着手中的兵刃。

第14章 回京 翌日,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初一,天一亮,近千残兵就已集结在了关门后。

一夜过去竟无一人逃走。

此刻所有人脸上都带着悲壮与决绝,耐心的等待着他们的大帅到来。

半刻钟后,周遇吉终于缓步走来,刚刚与妻儿话别时,脸上流露出来的不舍与柔情,已全部消失。

而他身后,妻子周氏带着儿女及一众丫鬟,手持火把,含泪的注视着他的背影,几人身边早已被枯柴包围。

显然,周氏与一双儿女和丫鬟们,都不愿独自偷生,选择跟随丈夫父亲共赴黄泉。

“夫君,妾身来世还与你做夫妻…”周氏终究还是没忍住大喊了一声。

周遇吉脚步一顿,心如刀绞,却强制忍住,没有回头。

半晌,才拔出腰间的长刀,冲着千余将士喊道:“将士们,开关,随我杀出去与贼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

众将士也齐齐挥舞着兵刃呐喊起来,虽然明知出去,必死无疑,但众人依然毫不犹豫的将门后的砖石搬开。

“周总兵何在?”

“山西总兵周遇吉接旨…”

正当砖石被挪开,几名将士合力准备打开关门时,一道尖音却从后方传来。

众人皆是一愣,下意识的回头望去。

只见几名锦衣卫护卫着一名太监气喘吁吁的跑来,边跑还边大喊。

“臣周遇吉接旨!”

周遇吉没想到这个时候天使竟然驾临,回过神后,下意识的就拜道。

见大帅都跪下,其余人同样纷纷跪下。

就连周氏都扔掉火把,带着儿女丫鬟们,来到外面跪下接旨。

可见只要大明一天未亡,皇权至高无上,便牢牢的刻在这些人的骨子中,哪怕将死也不例外。

“呼!咱家怎么说这一路行来没见着人,原来都跑到这里来了。”

传旨太监来到近前一副恍然的道。

“这位公公,可带了兵马前来?”

周遇吉急切的问道。

其他人心中也燃起了一丝希望。

“咱家这次是来传旨的,只带了十名锦衣卫随行。”

“公公,难道陛下没有下旨让大同总兵姜瓖率军驰援宁武关?”

周遇吉一阵失望,随即又不相信的问道。

“哼!那狗东西简直无君无父,咱家三日前便到大同宣了旨,他当时也奉了旨,说即刻就出兵。

可没过一会儿,却又说士兵闹响,强行开拔,恐生兵变,要咱家给他五十万两响银,安抚军心,简直岂有此理…”

这名太监是越说越气愤,最后面容都扭曲了起来,可见着实被气得不轻。

他还从未见听过,不给传旨天使银子,反到索要银子的。

众人闻言,气的纷纷破口大骂,同时也彻底死心,不再抱任何希望。

传旨太监却是没管他们,而是掏出了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山西总兵周遇吉,忠肝义胆,武勇过人,以弱少之兵,顽强阻敌十余日,杀贼无数,重挫贼军之气焰,实为众将之楷模…

今加封为忠义伯,太子少保,中军都督府右都督,即日率军入卫京师,钦此!”

“周总兵,哦不…是忠义伯,快接旨呀!”

传旨太监宣读完后,见周遇吉跪在地上抽泣不止,赶忙提醒一句。

“臣…臣…臣周遇吉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遇吉擦了擦眼角的老泪,双手颤抖的捧过圣旨。

然后沙哑的声音说道:“劳烦公公转告陛下,臣周遇吉无能,愧对皇恩,臣坚守至今,兵尽粮竭,已无以为继,实在无颜回京面见圣上,亦无颜受此厚封,唯有与贼玉石俱焚,已报陛下圣恩!”

“周总兵,陛下是让你率军入卫京师,可没让你以身报国,与贼君同归于尽,你可莫要犯湖涂。”

“公公,实不相瞒,本帅麾下可战之兵,已全在此处,不足千人,且人人带伤,即便回到京师也无甚作用。”

周遇吉一脸苦涩的解释道。

原本他就打算以身报国,如今其心更是坚如磐石。

“周总兵,陛下可是再三交代过,无论你还剩下多少兵,都一定要让咱家将你带回去,难道你想抗旨不成?”

太监一急,赶紧说道。

来时陛下可是再三交代,哪怕宁武关只剩周遇吉一人,也得将其绑回京师。

“这…公公误会了,臣并非抗旨不遵,而是…”

果然,听到抗旨二字,周遇吉有些迟疑起来,脸上露出纠结。

“大帅,既然陛下都让我们回京,我们就回京吧!”

“是呀,大帅,回京吧!”

“夫君!”

“父亲…”

一时间所有人都冲着周遇吉跪下劝道。

毕竟蝼蚁尚且偷生,若有选择,没人会想死,当然除极少数人例外。

而周遇吉便是这少数中的一人。

“对了,周总兵恐怕还未收到诏书吧?”

“太上皇已以十二日前传位于太子殿下,这封敕书也是陛下下发,而非太上皇。”

传旨太监想了想,便又解释了一句。

“什么?陛下竟然传位给了太子殿下?”

周遇吉大惊,显然内阁根本就未将诏书发到这里来,或者是还在走程序。

惊讶过后,确定崇祯已退位,周遇吉总算没再坚持。

匆匆的带着近千残兵离开了宁武关,向北奔去,好在关中战马一直未损失,勉强能凑够千余骑。

显然周遇吉虽然忠心,却也明白陛下刻薄寡恩。

如今他手中已没多少兵,自然想要以身报国,不想回京被陛下问罪下狱,最后落个罪臣的身份。

所以在听说崇祯已经退位,太子殿下正在京师整顿京营,准备死守,这才没了顾虑,想回京再尽一份力。

几乎是周遇吉前脚刚走,闯军就来到了谷中,开始发起进攻。

结果一下就攻上了关城,发现偌大的宁武关早已人去楼空,竟无一人。

闯王得之后,气得破口大骂,同时也松了口气。

虽然不知对方何时走的,但依然派出了一支骑兵追击。

显然对周遇吉恨到了骨子里。

随即,大军便浩浩荡荡的开进宁武关,宣府大同再无险可守。

当晚,大同总兵姜瓖便派人送来了降表。

次日,宣府总兵的降表亦送达。

两镇十数万官兵军民文武皆降。

如历史那般,闯军只是稍作修整,三月初五,大军过朔州抵大同,初八兵至阳和,十一日开进宣府。

第15章 君臣议策 大明京师。

随着城中设置了几处流民救济点,每日施粥两次后,四面八方的流民就汇聚而来。

短短十余日,涌入京师的流民就高达数十万,这使得本来就非常混乱的外城,变得更加拥堵混乱。

尽管朱慈烺下了严令,让锦衣卫抽出一些人手联合兵马司维持秩序,可依然无济于事,几乎每日都有大量偷窃,抢掠歼银之事发生。

不得已,只得下令将一部分流民迁移至内城安置,情况这才得到好转。

不过也惹得内城中的达官勋贵们强烈不满。

………

“罪臣周遇吉,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爱卿快快请起!”

朱慈烺有些激动的起身离开龙椅,来到堂下,亲自将周遇吉扶起。

不由得他不激动,如今城中兵马钱粮都不缺,唯独缺一个知兵善战的守城大将。

那些勋贵都是半吊子,让他们守一面城墙还行,可能总揽全局的却无一人。

吴湘和唐通虽然也是久经战争的老将,但却又不够忠心,他是万万不敢将守城重任,托付于两人的。

至于他自己,前世从电视剧或者小说新闻中,虽然也懂得不少军事常识,但毕竟属于纸上谈兵。

加上古代和现代战争的区别,若真让他统揽全局,负责调度大军,坚守一座周长达到五十余里的城池,那也是半点底气都没有的。

而这周遇吉无疑是最合适的人选,其能力和忠心历史上早已证明。

凭借区区万把来人,就将号称百万的闯军,挡在宁武关下十余日,并杀伤十余万贼军。

最后若非兵尽粮竭,主动开关决战,说不定还真能坚守住宁武关,逼退闯军,可见其组织指挥能力的强大。

所以朱慈烺对他是非常有信心。

“陛下,臣有负圣恩,未能坚守住宁武关,挡住贼军,请陛下降罪!”

周遇吉见朱慈烺如此待他,心里更加的愧疚,再次跪下请罪道。

“爱卿何罪之有?”

“爱卿以弱少之兵,不但挡住贼军十余日,为朕争取了半月时间,还大量杀伤贼军,挫其锐气。

所以不但无罪,反而有大功,何况也并非是爱卿没有坚守住宁武关,而是朕下令让你放弃宁武关,回京入卫,若说有罪,那也是朕之罪过,非是爱卿呀!”

朱慈烺再次将他扶起,抓着他的手,一脸认真的说道。

历史上周遇吉可是战死在宁武关前,死状还极其悲壮,家卷也都跟着殉国,可谓是满门忠义。

自然不会让他背上一个弃城的污点。

“陛下…”

这一刻,周遇吉一个铁骨铮铮的将军,竟也老泪纵横,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显然也明白朱慈烺的良苦用心。

待他情绪稳定后,朱慈烺又介绍了一下京城如今的形势,这才问道:

“周爱卿,你与闯贼大战半月有余,应该对闯贼非常了解吧,不知你对接下来的局势有何高见?”

“陛下抬爱了,高见谈不上,臣确实有一些愚见!”

“爱卿不必谦虚,尽管畅所欲言!”

“陛下,闯贼虽人数众多,号称百万之军,但实际最多不过五十万,且良莠不齐,除少数精锐,余下大多战力不高,比之我军,更有不如。

如今距臣弃关已有六日,贼军想必已兵临大同,两镇虽有将士十余万,却无险可守。

臣意料,不出五日,贼军恐将彻底占领宣府大同两地,兵锋将直指居庸关,而居庸关若失,则京师再无屏障。

所以臣斗胆请求陛下,让臣驻守居庸关,臣只需两万兵马,誓死也要守住,不让贼军越过居庸关半步。”

周遇吉说到最后,一脸决然的再次跪拜下去。

“爱卿请起,朕自然相信以爱卿之能,定能守住居庸关,然贼军还有南路,已至保定。

到时必然会切断京城与居庸关的联系,那时爱卿腹背受敌,外无援军,内无兵器粮末,恐难持久啊。

与其如此,还不如索性集中兵力固守京师一城,以贼周旋,以待转机。”

朱慈烺知道,让周遇吉去守居庸关,最多也就再给他争取一月时间,以大局是起不到多大作用的。

“陛下,贼军南路不过一偏师,宁远总兵吴三桂骁勇善战,麾下关宁铁骑足以击退贼军南路。”

周遇吉一抱拳,再次建议道。

“唉!若是如此,朕有何须…只可惜我大明不是所有将领都如爱卿这般忠义啊!”

朱慈烺长叹一句,有些无奈的说道。

如果吴三桂真的率领关宁铁骑来援,让周遇吉去守居庸关,确实是最好的选择,也是打退闯军的最佳方桉。

可恨都半个月过去了,吴三桂那狗东西至今未见踪影,也不知道那家伙接到圣旨后,有没有遵照他的命令,将兵马人口全部撤回山海关,放弃宁远城,回援京师。

周遇吉对明末武将的德性自是清楚了解,太上皇在位时,各地武将大多都阴奉阳违,如今陛下登基不久,情况恐怕只会更加严重。

现在见陛下这般说,心中虽然愤恨那吴三桂竟不遵旨意,却也只得沉默不语,也没再提去守居庸关。

因为他知道,如果无法击败南路贼军,也确实会如陛下所说的那般。

而放眼整个大明,如今恐怕也只有吴三桂麾下的关宁铁骑,能在野战之中,击败贼军南路三十余万大军。

“周爱卿,若朕让你担任守城大将,你可有把握守住京师?”

朱慈烺也没在纠结这个话题。

他同样清楚,想要打退闯军,最终多半还得依靠吴三桂的关宁铁骑。

但想要完全靠那家伙救命,也是不现实的。

“陛下,臣何德何能…?”

“唉,爱卿不必谦虚,京城之中除爱卿能担当此重任外,别无他人。”

朱慈烺一摆手。

周遇吉见陛下如此信任也没再矫情。

“回陛下,若城中粮草充足,想要守住应不难,不过臣今日刚到,对京营将士不甚了解,也不敢妄下定论。”

“粮草不必担心,朕这半月来派锦衣卫东厂四处收粮,截止今日,囤积的粮草已高达百万石。

爱卿一路劳累,今日且先回去好好歇息一夜,明日随朕检阅过京营各部后再议如何?”

“多谢陛下!”

周遇吉赶忙谢恩,然后告退离去。

这五日来,他与将士们一路急驰,也确实早已疲惫到了极点。

第16章 京城的实力 次日,朱慈烺先是带着周遇吉在外朝宫内,检阅了一番自己的御林军。

只见校场上万余大汉将军,个个身材魁梧,披甲执锐,站得标杆笔直。

这一万人,除去原有的三千大汉将军,剩下的七千人全是这半月来,从数十万流民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壮。

经过七八日将养和简单操练,再配上崭新的棉甲腰刀,此刻倒也像模像样。

不是朱慈烺不想多招,而是没有那么多兵器甲胃。

光是为了凑齐这七千套,他就几乎将城中所有的铁匠收刮一空,集中到兵仗局,然后加班加点才打造出来。

何况兵在精不在多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

作为他的御林军,绝对不能盲目扩招。

这七千人不但身材魁梧,性格也属于老实憨厚的那种。

家卷也都被接到了皇城内安置,并许诺打退贼军后,每户授田十亩。

所以这些人虽然加入不久,却是对朱慈烺最忠心的一批人。

“周爱卿,朕的这些御林军如何?”

“回陛下,这些御林军军容严正,精气十足,假以时日,历经战阵后,必能成为一支强军劲旅。”

周遇吉拱手回道。

“呵呵,不错,朕的这些御林军,还缺乏操练,又没有实战经验,现今也确实只能算做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朱慈烺见他没有一味的吹捧,不但没有在意,反而更加的欣赏他。

自己这支御林军的欠缺,他比谁都清楚。

“陛下圣明!”

刚刚周遇吉也是犹豫了半晌才选择实话实说,可说完后就有些后悔了。

毕竟陛下虽然英明,有明君之姿,但毕竟年幼,现在见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豁达的直接承认,提着的心总算放下。

同时心里也是非常兴奋激动,大明总算出了一位物实的明君,中兴有望呀。

随即,朱慈烺又带着他来到了皇城东南角的京营校场,这里驻扎着唐通的八千人和原先的两万京营。

最后才去检阅勋贵们凑出来的八万大军,这些人也将是守城的主力。

这八万人驻扎在城内各处,有一半都是勋贵们的家丁奴仆和分支子弟。

剩下的同样是招募而来的流民青壮。

这就使得八万人泾渭分明,一眼就能看出区别。

那些奴仆家丁都穿着紧身短打,一手持刀,一手持盾,精气神儿也还算足。

那些子弟则是腰悬长刀,身披甲胃,有少数更是穿着高级的三文甲,鱼鳞甲,腰跨宝剑,装扮简直五花八门。

而那些精壮就有些寒酸了,别说甲胃,连身上的衣服都还是以前的流民乞丐装,每人也就一杆长矛。

不过从面色来看,这些日子应该吃的饱饭,由此可见,勋贵们还是非常上心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这些日子,勋贵们同样日日来军营亲自督促操练。

“定国公,这些将士们没有甲胃也就算了,但起码得弄一身统一的军服吧?”

“是老臣一时疏忽,未能考虑周全,望陛下恕罪,这就命人去置办。”

定国公赶忙答道。

其实在他看来,能给这些泥腿子饭吃,就已经是天大的恩德了。

完全没必要再浪费给他们置办军服,反正到时候只需他们提枪上城,杀敌即可,奈何这小皇帝事多,也只得尊从。

“这样吧,朕从内库中调一些银钱,大战在即,每人再发二两银子的军饷,多余的就用来置办军服吧。”

朱慈烺自然明白这老家伙不是疏忽,而是吝啬,想想还是决定拨一笔款。

“多谢陛下!”

一众勋贵都是大喜,暗道小皇帝果然大方,也知道小皇帝如今有的是钱。

朱慈烺也没多说什么。

他虽然暂时不会插手这八万京营,但也不会让他们有机会贪自己的银子,到时必定要派太监亲自来发放。

不是他真的不想插手,而是不能,暂时也无法插手,毕竟这八万人其中一半不是他们家中奴仆就是子弟。

所有大小军官,也全是由各勋贵子弟担任,这个时候别说他没有那么多可信军官,就是有也不能随便安插。

否则必定又是一锅粥,毫无战斗力可言,与其如此,还不如完全放权,先守住京师,以后有的是时间与手段来整治。

整个京营检阅完后,已是黄昏。

“周爱卿,如何?可有把握守住京师?”

“陛下放心,京营将士虽大多为新兵,但兵力充足,守城不比野战,只要赏罚分明,调度有方,臣有十足把握。

先前几日可能会有些手忙脚慌,待几日后,必能从容应对,而贼军则士气日衰,此消彼长下,哪怕坚守一年半载,都毫无问题。”

周遇吉斩钉截铁的说道。

他知道现在不是谦虚的时候。

何况京营的现状也确实出乎他的意料,比他预想的要好上太多。

“好!”

果然听了周遇吉的话后,朱慈烺心下大定,彻底打消了跑路的念头。

“只是陛下,臣还有一点忧虑,臣进城时,发现外城流民众多,街道拥堵不堪,一旦贼军临城,恐慌之下,臣担心这些流民到时会有失控的风险。”

周遇吉想想又补充了一句。

这也是他最担心的事。

“嗯,周爱卿言之有理,这点倒是不可不防,这样好了,到时朕将老弱全部迁移至内城,留下青壮负责搬运守城物资,提高一下他们的伙食。”

朱慈烺想了一下说道,其实这些流民他也头疼,但也绝不能放任不管赶走。

否则闯贼到了,他们势必会加入其中,然后帮着闯贼一起来攻城。

“陛下圣明!”

“如此一来,便再无隐患!”

周遇吉由衷地拜道。

他感慨的不是陛下安置这些流民,而是陛下竟然能想到让锦衣卫东厂去收粮,足足囤积了百万石粮食。

第二天,一大早,朱慈烺终于再次宣召文武百官于皇极殿朝议。

这还是自登基以来,朱慈烺第一次上朝。

这让这半月来被边缘化的一众文官们,纷纷打起了精神,撸起了袖子。

因为这半月来东厂和锦衣卫的肆无忌惮,让文官们早就憋了一肚子的怨气。

奈何朱慈烺一不上朝,二不看题本,三不召见,这让文官们有一种空有力气,却无处使的感觉。

别提多难受了。

不得不说这些文官当真是贱的很。

以前崇祯在位时,天天找他们商议对策,一个个都尾巴翘上天,敷衍了事,一副大明离开了文官就要亡的嘴脸。

如今朱慈烺将他们晾在一旁不管不问,却一个个又巴巴的主动出谋划策,日日上书,争着表现。

第17章 都给朕滚出去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皇极殿内,望着左右两侧朝自己跪拜的文武百官,端坐在龙椅上的朱慈烺。

此刻终于感受到了一种高高在上,君临天下,彷佛挥手间就能取所有人性命的那种快感,彷佛整个天地都尽皆掌握在自己手中。

这是一种无法言表,只能亲身体会的一种快感。

也是今生前世从未有过的一种感觉。

难怪历史上,无数人为这把椅子争的头破血流,骨肉相残,杀的尸山血海,日月变色。

也难怪无数的帝王到死都不舍这把椅子。

因为这种感觉实在太过美妙,一旦体会过,便会沉醉其中,永世无法割舍。

直到群臣谢恩起身后,朱慈烺依然微眯着双眼,在享受着那种快感。

直到一旁的王承恩轻咳一声提醒,朱慈烺才魂魄归位,赶紧调整一下心态。

然后扫视一眼群臣,沉声道:“各位爱卿,昨日传来军报,宣大两镇,已全部失陷。

闯贼先锋已抵居庸关,想来不日败报便会再次传来,居庸关一失,京师再无屏障,所以朕决意,誓守京师,与闯贼周旋到底!”

“臣等愿誓死保卫京师,保卫陛下,与贼周旋到底!”

左右群臣再次齐齐跪拜,高唱道。

显然大家对闯贼的动向都清楚,同样也早就知道陛下欲坚守京师的决定。

对此众人早有心理准备。

不得不说朱慈烺这半月来的表现,让所有人都看到了一丝守住京师,打退闯军的希望。

历史上之所以上至文官勋贵,下至军民商绅,都不抱希望,躺平坐等闯贼。

其主要原因,还是崇祯自己太过无能,表现太差,整日一副要亡国的悲惨情绪,拿不出丝毫应对之策,还能指望手底下的文武军民有信心?

而朱慈烺自登基后,便一直表现得信心十足,加上一系列的操作,让众人再次有了一种主心骨的感觉。

“好!我大明当年驱逐蒙元,复我汉家天下,至今立国已有两百余年。

期间也曾数次面临危局,最终都安稳度过,朕相信这次也不会例外,只要吾等君臣一心,必能再次转危为安,中兴大明!”

朱慈烺也不管他们是真心还是敷衍,起身大赞一声,说到最后大手一挥,气势十足。

群臣也给力,再次齐声高呼:“臣等愿誓死追随陛下,共御闯贼,中兴大明!”就像事先排练过似的。

“众爱卿有此决心,朕心甚慰,众卿平身,请起!”

“谢陛下!”

“为了便于统筹京城所有力量防守,朕决意任命忠义伯周遇吉为守城大将,执天子剑,持天子诏书,统揽全局!”

众人起身后,朱慈烺便直接说道。

哗!

殿中顿时哗然一片,议论声此起彼伏。

众人对陛下会任命一位守城大将,统揽全局,并不感到意外。

意外的是陛下竟然会选周遇吉。

对此,无论是文官,还是勋贵都不服气。

这周遇吉何德何能能担此重任?又有何资格担此重任?

哪怕同为武将出身的唐通吴湘二人,亦是不服。

在唐通看来,周遇吉是总兵,他同样也是总兵。

同为伯爵,他带了八千兵马入京,而周遇吉不过才率区区千余残兵。

所以这守城大将,就是自己都比他更有资格做。

吴湘就更别提了,他上阵杀敌时,周遇吉还不知在哪里,两人完全差了辈分,最多也就和他儿子一辈。

不过两人也知道,就算周遇吉没资格,也轮不到他们,所以选择冷眼旁观。

“肃静!”

王德化一声狼嚎,殿中立时就安静下来。

“怎么,众爱卿有异议?”

朱慈烺根本就没看文官一列,而是看向勋贵武官一列。

可文官们就像没看见朱慈烺态度似的,一名御史率先出列躬身一礼。

“陛下,此战关乎我大明江山社稷,周遇吉不过一总兵,有何德何能,担此重任?”

“陛下,臣附议,另,臣建议由兵部天官负责统筹此次守城之战,兵部本就有统御天下兵马之责,担任守城大将,名正言顺,合情合理!”

“臣等附议!”

文官一列,除兵部尚书张缙彦自己没动,其余人竟全部出列拜道。

这一幕顿时让勋贵们大急不已,几名伯爵刚准备出列,就被英国公一个眼神制止了,定国公也摇了摇头。

显然以两人这阵子对陛下性子的了解,是绝不会让兵部尚书担任守城大将的,完全没必要干着急。

朱慈烺大怒的同时又有些不解。

大怒的是这帮文官竟然敢和自己也玩这套。

不解得是他们不是都选择明哲保身吗?

今日如何这般积极?难道吃错了药?

随即便冷笑一声:“张爱卿,你觉得你有资格,有能力担当此重任吗?”

“若陛下信任,臣定当…!”

张缙彦一脸决然的跪拜了下去。

可话还未说完,朱慈烺就直接咆孝道:“朕不信任,但凡哪怕你只要有给于少保提鞋的资格,我大明局势也不至于败坏到至今这种地步,如今安敢厚颜在此,大言不惭?”

朱慈烺是半点面子都没给。

他估计这帮文官之所以这般积极,八成是想到时候方便开城献降。

“竟然陛下如此不信任微臣,臣也无颜再立足于朝堂,臣请辞兵部尚书一职,望陛下恩准!”

张缙彦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他没想到这小皇帝竟如此羞辱于他。

“臣等也请辞,望陛下恩准!”

除了寥寥数人面露犹豫纠结之色,其余人竟全部跟着请辞,连内阁首辅陈演和次辅魏藻德都不例外。

其实文官们今日并非是吃错了药,而是这守城大将太过于重要。

当年土木堡之变,瓦剌围攻京师,便是兵部尚书于谦主持大局,力挽狂澜,从那以后武将勋贵便被文官彻底压制。

若这次守城大将由武将或勋贵担任,一旦守住,打退闯军,那么可以预见,武将勋贵便会再次崛起,压制文官。

所以文官们才出奇一致的据理力争,甚至不惜以集体辞职来逼迫。

“准!”

“都给朕滚出去!”

朱慈烺却根本不吃这套,一拍龙桉大声喝道。

说实话,今天他还真没打算叫这帮文官来,是他们自己来的。

第18章 拜将 看着一众文官失魂落魄被直接赶了出去,右侧的勋贵武将们都是非常的解气。

就连英国公和定国公心中都大呼痛快。

他们料到陛下不会将大权交给文官,却没料到陛下竟这般给力直接。

这魄力,即便太祖成祖都有不及呀!

“众爱卿对朕任命周遇吉为守城大将可有异议?”

朱慈烺却是再次看了过来。

对文官他可以粗暴直接,可对这些勋贵和武将却必须要以理服人。

“启奏陛下,周总兵虽久经战争,然毕竟职属山西总兵,若担任京师守城大将,恐有不妥,京营将士也未必心服,望陛下三思!”

有了刚才文官的教训,勋贵们态度也客气,小心许多,一名伯爵出列道。

“臣附议,望陛下以大局为重,另择贤臣良将!”

“启奏陛下,英国公一脉世代忠义,为国尽忠者数不胜数,乃天下武将之楷模,臣建议由英国公总揽全局,必能使内外诸军上下一心。”

“臣附议!”

“陛下,定国公一脉,世代忠良,先祖们曾跟随太祖成祖横扫天下,功勋赫赫,臣建议由定国公执掌内外诸军…”

一时间,勋贵们竟分成两派。

一派选择支持定国公,一派选择支持英国公。

说着说着竟争吵了起来,有甚者更是挽起袖子,准备大打出手。

至于周遇吉,早就被遗忘在了角落,唐通和吴湘始终都冷眼旁观。

看着一众勋贵们开始推拉扯嗓,争的面红耳赤,朱慈烺心中跟明镜似的。

这帮家伙如今也变聪明了,竟然还知道给他演戏,造成两派不和的假象,以便让他这个皇帝宽心制衡。

“肃静!”

王德化见场面失控,只得再次喝道。

“朕自是相信两位国公的忠心与能力,由两位国公其中一人节制内外诸军,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都是最合适的。

然,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两位国公长期在京,对闯贼知之甚少,知己却不知彼,胜负实在难料。

而此战关乎我大明的江山社稷,也关系到在座的身家性命,荣华富贵,是半点风险都不能有的。

所以要以守住京城为首要目的,来选择守城大将,两位国公可有十足把握?”

“这…臣必竭尽全力,与京师共存亡。”

两人脸皮终究不够厚,没有拍着胸脯保证,而是委婉地拜道。

其实两人心里也确实没底。

“朕不要你们与京师共存亡,朕只要你们守住京师,打退闯贼。”

“朕之所以选周爱卿为守城大将,那是因为他在宁武关凭借区区万余兵马,不但阻挡住百万贼军,还击杀贼军高达二十余万,若非最后兵尽粮绝,朕下旨让他弃关回京,贼军仍无法越雷池一步。”

“两位国公,若换作你二人其中一人,能否做到这一步?”

朱慈烺说完后,众人皆是露出震惊之色,齐齐看向了末尾的周遇吉。

也终于明白陛下为何执意要选他了。

这种战绩,确实能够称得上大明第一善守大将。

“臣自愧不如。”

英国公和定国公对视一眼,只得长叹一句,齐声答道。

显然两人也看出来陛下态度坚决,恐怕难以改变,加上周遇吉也算得上是新晋勋贵,便也没再坚持。

“竟然众爱卿都无异议,那此事便这么定了。”

朱慈?见两人妥协,也松了口气。

不然还真不好办,毕竟他们才是守城的主力。

“周遇吉上前听封!”

“臣在!”

周遇吉也没迟疑,立即出列来到殿中单膝跪下,心中却早已感动得一塌湖涂。

“周爱卿,朕现在加封你为太子太保,五军都督府大都督,执天子剑,持天子诏,统御内外诸军,凡不尊号令者,上至皇亲勋贵,文武百官,下至军民士绅,皆可先斩后奏!”

“臣周遇吉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遇吉三叩高呼后,这才从一旁太监端着的托盘上,接过天子剑与诏书。

然后转身一手持剑,一手持诏书,高举着面相群臣。

“拜见大都督!”

众人虽然羡慕的要死,但也不得不朝着周遇吉行跪拜大礼。

因为此刻,周遇吉便代表天子,替皇帝行使权力,可谓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种情况,别说有明一朝,自唐亡以后,便再也未曾出现过。

仪式结束后,朱慈烺又命人在皇城大校场,搭建了一座巨大的封将台。

当着三军将士的面,再次宣读诏书,赐天子剑,拜周遇吉为守城大将军,甚至彷照古礼向他行了大礼。

众将士也是看得热血沸腾。

毕竟自从宋以来武将一直被文官压制,明朝文官更是视武将为奴仆,士兵为猪狗。

今日陛下彷照古礼搭台拜将,也就意味着武将地位低下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

武将们也都憧憬着一天也能被拜为大将军,大都督,立盖世不朽之功,名传千古,流芳百世。

仪式结束后,已是到了下午。

朱慈烺又将所有勋贵和中高级武将,召集到了建极殿内,召开军事会议。

原本应该在武英殿召开,奈何武英殿如今变成了仓库,堆满了大量的金银财宝。

只见空旷的大殿中间,摆放着一张木质京城模型,朱慈烺也放下架子与众人围在一起。

“周爱卿,这是朕命人制作的京城模型,你看该如何布置防御?”

众人也都齐刷刷的望向周遇吉,想看看他是否真有几把刷子。

“陛下,京城城墙高大坚固,外有宽阔的护城河环绕,贼军虽号称百万,却并不擅长攻略城池,只要防守得当,不出纰漏,贼军想要破城,绝无可能!”

“臣建议,首先将所有城门全部用砖石封死,以防城中奸细,里应外合,偷偷打开城门。”

“好,不错,将城门全部堵死。”

朱慈烺一拍巴掌,暗道他果然没选错人,一下就戳到了重点。

历史上就是这边还在顽强抵抗,那边却有人偷偷打开城门,放贼军入城了。

最后搞得到底是谁先打开的城门,都扯不清楚。

“陛下妙赞了。”

周遇吉赶忙谦虚一句,又继续道:“其次,京师城墙长约五十余里,我军虽有十万之众,但若将兵力平均分驻各墙,则太过于分散,不利防守。

所以臣建议,各面城墙,各处城门,先不必调派太多的兵力驻守,只需少量兵马即可,留足援军,尤其是精锐,到时贼军从哪面进攻,我军便调派援军去支援那面!”

“嗯,不错。”

“这样布置甚是合理。”

众人都是点头,表示认同这一点。

“其三,外城城墙比内城城墙要低矮一些,我军要随时做好外城被攻破,甚至危急时刻,主动放弃外城,退至内城,以便集中兵力固守。”

“可先将外城百姓迁往内城,将靠近内城墙一侧的房屋拆毁,砖木运至城头防守。”

“什么?”

“这如何使得,外城人口不下百万,哪里是说撤就能撤的?”

“不错,就算能撤,内城也安置不下呀!”

一众勋贵这次却是集体炸了锅。

毕竟京城的主要人口都集中在外城。

“这样吧,先加那些流民中的老弱迁入皇城安置,至于外城居民愿意迁就迁,不愿意迁暂时也不勉强,但靠近内城墙一侧却是必须要迁。”

朱慈烺虽然非常赞同周遇吉的建议,但也知道外城人口众多,工程太大。

一旦强制执行,肯定会引起重大骚乱,所以也只得退而求其次。

众人见陛下如此说,倒也没在多言。

紧接着便开始布置防守任务。

八万京营,由七位侯爵各统五千至七千,共计四万五千人,分守内城四面城墙和外城三面城墙。

剩余三万余人,由两位国公统领,分驻在外城和内城中心,以便及时驰援各墙各门。

唐通的八千人和周遇吉千余人则作为精锐救火队,哪里情况危急,便支援哪里。

而一万御林军和两万净军,将作为总预备队,和督察巡视队。

吴湘负责统领指挥流民青壮搬运物资,协助防守。

李若铤的锦衣卫负责维持外城秩序,东厂则负责维持内城秩序。

一番布置下来后,众人都信心十足。

第19章 贼军临城 虽然朱慈烺将唐通与周遇吉都调回了京师,然而历史的车轮仍旧滚滚碾压而来。

大明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五日,闯军兵临居庸关,守关诸将不战而降。

次日,大军前锋过昌平抵沙河,昌平县令携城中士绅,开城跪迎。

十七日,大军过高碑店,浩浩荡荡直达京师西郊,西直门外,当即架起大炮,就是一阵乱轰。

顿时隆隆的炮声,便响彻整个京城上空。

吓得城中百姓纷纷惊慌的逃往家中,短短时间,街道上就只剩下维持秩序的锦衣卫和东厂番子。

此刻,西直门城楼上,朱慈烺携一众勋贵武将,望着城外远处那密密麻麻涌来的贼军,皆是神色凝重。

“周爱卿,你能预估出贼军的大致兵力吗?”朱慈烺感觉自己喉头有些发干。

实在是外面的场景太过震撼,那人马简直铺天盖地,一眼都望不到尽头。

“回陛下,想要准确预估,还得待贼军扎营下寨后,方可大致推算出兵力几何。”

周遇吉一脸沉着的拱手回道。

“嗯!”

朱慈烺点点头,他估计老李怕是真的有百万大军,即便从长安出发时没有,如今怕不是也差不了多少。

“陛下,贼军刚才不过是开炮示威,暂时不会急于进攻,陛下可先回宫。”

“好吧!”

朱慈烺又打量了几眼,便带人转身回宫,其他人也纷纷离去,各司其职。

回到乾清宫时,周后和张嫣已等候多时,一旁还站着坤兴公主朱媺娖,定王朱慈炯等三兄弟。

显然都听见了刚刚西面传来的炮声。

“皇兄,宫里都在传闯贼打来了,是真的吗?”

年仅十四岁的坤兴公主紧张的问道,精致的小脸上显得有些苍白。

两位太后和三位皇子也都站了起来,脸上同样带着紧张与担忧之色。

“皇妹勿怕,皇兄一定能守住京师,打退闯贼,保护好你们的。”

朱慈烺爱怜的摸着她的头,安慰道。

神态从未有过的温柔。

对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皇妹,也就是历史上的长平公主,可能是受了电视剧九姑娘的影响,这一年来朱慈烺是分外的疼惜她。

此刻见她被吓到也是心疼不已。

“嗯,皇兄是最厉害的,娖儿相信皇兄一定能打败闯贼,中兴大明的。”

朱媺娖点点头,说到最后抿着小嘴,脸上的紧张之色也渐渐消散。

“烺儿,闯贼真的来了吗?”

周皇后和张嫣可不是未成年,依然紧张的问道。

“嗯,已经到了西直门外,母后婶娘,你们不必担心,孩儿早就布置妥当了。”

朱慈烺只得微笑着又安慰两女。

不过看着她们一个个眼神中的担忧,也感觉到了自己肩上的重担。

这些都是他要保护的人,他绝不会让历史上的悲剧再次重演。

“烺儿,既然你已布置妥当,趁现在还来得及,不如…”

“是啊烺儿,你父皇身体已完全康复,稳妥起见,你还是带娖儿他们离开…”

两女再次劝道,周皇后脸上甚至带着一丝哀求。

朱慈烺却是一摆手,打断道:“好了,母后,婶娘,你们就不要再劝了,这个时候我若走了,一旦传出去,军心必然大乱,那就真的完了。”

“你们放心吧,周遇吉乃不世名将,孩儿相信,有他指挥一定能守住的。”

“何况我还留了一座朝阳门没堵,当真事不可为时,也随时可以让御林军护送我们从朝阳门离开南下。”

“唉,好吧!”

两女长叹一声,也没再多劝。

不过气氛依然显得有些凝重。

半晌,周皇后才再次说道:“那烺儿,还有事情需要母后和你婶娘帮忙的吗?”

两女这阵子帮着管理钱粮,数钱数到手抽筋,确实让朱慈烺省下不少心。

原本周皇后也只是随口一问,谁曾想朱慈烺却是一脸正色的点点头。

“既然母后想要尽一份力,那这样好了,母后在宫中组织一些宫女太监,负责为将士们每日做吃食,然后运往各城墙,将士们若是得知,必定感恩戴德,奋勇杀敌。”

“好,那伙食的事儿就交给母后好了。”周皇后立即点头答应了下来。

“烺儿,我也去尽一份力帮你母后吧!”

“还有我皇兄…”

“皇兄,我可以帮你上阵杀敌。”

张嫣说完后,朱媺娖和定王也纷纷叫道。

“呵呵,三弟你还小,既然你们也想出一份力,就去帮母后吧,至于婶娘,我倒是有另一件差事。”

朱慈烺呵呵一笑。

“什么差事?”

张嫣好奇中又带着疑惑,除了做饭和管理钱粮,她也不知自己还能再做些什么。

“以前的成国公府和另外几座侯爵府都被我空出来了,京城的郎中和御医都被我集中到了那里,到时伤员会被送往那里救治,婶娘可以挑一些宫女过去帮忙。”

其实也不需要张嫣真的去负责什么,只需要每日去一次做做秀就行了,而到时他也会抽空去作秀。

相信那些伤员康复后,将来绝对是老朱家和他这个皇帝最坚定的拥护者。

“好!”

张嫣同样也没拒绝,欣喜的答应了下来。

随即朱慈烺就命人传膳,准备一家子吃一顿团圆饭,以防万一。

至于崇祯却是果断的拒绝前来。

显然比起朱慈烺,崇祯更迷信二龙不相见,尤其是在这个当口。

是夜。

朱慈烺在皇宫中吃团圆饭,城外闯贼大营中,同样灯火通明,热闹无比。

中心一座大帐中,李自成端坐在主位上,两侧的文臣武将都快挤不下了。

当真是声势浩大,气焰滔天。

“诸位,孤自揭竿起事,至今已有十五载,这些年来东征西讨,几起几落…”

“如今北京城近在迟尺,那伪帝父子及一众奸臣,早已成惊弓之鸟,推翻暴明,只差最后一步,诸位可有破城良策?”

李自成想到自己当初仅剩十八骑逃入深山,如今短短三月便打到京师,先是感慨了一番,然后才望向帐中诸人。

帐中诸人同样一阵好不兴奋,摩拳擦掌者有之,咧嘴傻笑者更多。

不过待闯王问及破城良策之时,又都沉默了下来,显然都清楚,这京城绝对是块最难啃的硬骨头。

第20章 李岩与红娘子 “大王,京城城墙高大且坚固,据悉,那小皇帝这半月来四处收刮粮草,收容流民,整军备战,又拜那周遇吉为守城大将军,俨然已做好殊死抗争到底的准备。若强行攻城,伤亡恐无法估量。

臣建议,可先派使者入城谈判,要求那小皇帝同意大王割据西北,再赐钱粮若干,我军暂退也未尝不可。”

半晌后,军师李岩才出列一拱手道。

帐中顿时就炸开了锅,议论纷纷。

“呵呵,李军师,我军一路势如破竹,如今百万大军兵临京师,明廷早已是强弩之末,只差一步便可直捣黄龙,你却让大王议和退兵,乱我军心,其心何在?”

“不错,大王乃盖世英雄,真龙天子,眼见大业可期,李军师却让大王终途而废,给明廷喘息之机,莫非李兄心中对朱明仍存着一丝幻想?”

牛金星呵呵一笑站了出来,紧接着宋献策也开口说道,说完还直直的盯着李岩。

“是啊!这个时候他娘的怎能议和?”

“呸,议个狗屁的和,你们文人就是啰嗦,屁事多。”

“照俺说的,直接杀进城去,要什么没有?”

一众武将也都七嘴八舌的说道,表示出了对李岩提出议和的不满。

大家拼死拼活,不就是等着这一天吗?

等着杀进城去,大王登基,册封文武百官,大伙封侯万代,封妻荫子不好吗?

怎么能终途而废?

主位上的李自成同样眉头微皱,脸色阴沉。

李岩也知道自己犯了众怒,但义军如今看似势大,实则根基不稳,隐患重重。

一旦受挫或遭创,便会引发不可预测的后果。

所以只得再次解释道:“大王,北方早已糜烂不堪,明廷也不过是在苟延残喘。

先不说我军强行攻城伤亡如何,最后就算攻破京师,无非也就是得到一座空城,于我军而言其意义并不大。

京师一破,江南军民,文臣士绅,必会另立新君,与我军不死不休。

而北方建奴又狼子野心,早有窥视我中华之心,必然会趁我军立足未稳,大举南侵,那时我军将腹背受敌啊!”

“哼!危言耸听,我军拥兵百万之众,又岂会惧那关外区区一伙蛮夷奴寇?我王有岂是崇祯那小儿能比?”

牛金星满脸不屑,再次冷哼一声,反驳道。

“崇祯志大才疏,刚愎自负,自无法与大王相比,然关外建奴也并非蛮夷奴寇。

那奴酋皇太极胸怀大志,观其种种,比之其父更胜,乃不世之雄主。

若我军在京师城下伤亡过重,或久攻不下,陷入僵持,到时粮草不济,必被其所趁。

大王,与其冒险攻城,不如保存实力,得其钱粮,退回西北休养生息,整军备战,待得数年,兵精粮足后,大王再挥兵席卷天下,届时何人可挡?”

李岩说到最后,朝着李自成一揖到底。

牛金星还要再说,李自成却是摆摆手,起身道:“军师所言确实不无道理,明日就先派一使者进城去谈判吧!

若那崇祯愿意妥协,俺老李便在认他做两年皇帝也无不可,但若他冥顽不宁,那就怪不得俺老李了。”

“大王圣明!”

李岩赶紧拜道,心里也重重松了口气。

一开始他就不同意北伐,他们才攻下关中一年不到,实在不宜在动兵扩地。

而是该整顿内务,休养生息,巩固地盘。

奈何关中无粮。

这才想要将富庶的山西南部打下筹措粮草,谁知明军败的实在太快,快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导致一发不可收拾,短短三月便打到了京师,这是当初他万万没料到的。

李自成其实同样也明白自己的根基不稳,一路打来收了太多的降兵降将,加上那守城大将周遇吉已经给他造成了阴影,这才采纳李岩的建议。

众人虽然都不甘心,但大王都决定了也只得作罢。

不过看像李岩的眼神都带着一丝厌恶。

……

“相公,其实刚才你不该向大王提出议和的,唉!”

回营的路上。

一名模样俏丽,英姿勃发的少妇,望着身旁的李岩,一脸担忧。

军中诸将,原本就因夫君对大王提出要整肃军纪之事,怀恨在心,现在又提出议和,挡了大家的富贵路,更是雪上加霜。

其实她打心底里,也是赞成立即推翻明朝,将那崇祯和一众贪官杀掉。

“唉!我又何尝不知这样会引起将士们的怨恨?奈何我义军现在看似强大,实则却是外强中干。

若一直胜下去倒也无妨,可一旦吃败仗,哪怕一场,都有可能引发塌天之祸。”

李岩长叹一句,脸上的忧色比之妻子红娘子更盛。

红娘子张了张嘴,最终也没再多言,对夫君的本事与见识她是极为钦佩的。

次日,李自成就选了一名降官前去叫门谈判。

事情一路上报到皇宫,朱慈烺也没觉得意外,命人将其吊进城来,决定派曹化淳先去接触一下探探底。

一个时辰后,曹化淳便来到乾清宫汇报。

“你回去告诉那使者,让他转告那李自成,我大明不称臣,不纳贡,不和亲,不谈判,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有种便来攻!”

朱慈烺听完后,便一脸肃容的说道。

“皇爷…”

“不必多言,快去吧!”朱慈烺挥手打断道。

“奴婢遵旨!”

曹化淳只得叹息一句,句偻着腰退了下去。

朱慈烺当然不是不想谈判,而是不想现在就谈。

一则他早已严阵以待,只等对方攻城,便于消耗闯贼的兵力和士气。

二则,现在就让闯贼带着钱粮回西北,无异于养贼资贼,将来的威胁只会更大。

何况一千万两银子他拿得出,可二百万石粮草,将他卖了也拿不出。

所以还不如激怒对方,大战一场,到时若无援军到来,再谈判不迟,代价也要小的多。

若是吴三桂和各地总兵真的来援,那就不是谈判了,而是闯贼想着怎么跑路。

果然,使者回去后,李自成气得雷霆大怒。

众人对着李岩也是一阵讥讽冷笑。

而李岩则无言以对,没想到那小皇帝比他父亲崇祯还硬,连谈都不谈。

“既然朱慈烺那小儿不识抬举,孤倒要看看,这北京城墙是否真的坚不可摧!

待孤攻进城后,别说钱粮和皇位,就是那周皇后和懿安皇后都是俺老李的!”

李自成可能是真的气得不轻,竟连小心思都暴露了出来,随即便大喝一声。

“宗敏!”

“在!”

“命你率本部人马,移至京师南面,负责攻打外城。”

“是大哥!”

刘宗敏一抱拳答道。

“红统领!”

“末将在!”红娘子也赶紧出列。

“命你率领本部兵马,攻打京师北城。”

“末将领命!”

“李过!”

“孩儿在。”

“命你统帅其余诸营,主攻西面!”

“孩儿得令!”

李自成摸爬滚打了十多年,也积累下大量的战阵经验,根本就未再请教什么军师丞相,便直接下达了作战命令。

选择了攻城战最为常见的围三缺一战术,西面主攻,北面和南面羊攻。

第21章 吴三桂的谋算 闯军号称百万,实则只有五十来万。

当然,若是再算上留守河南陕西山西各地的兵马,那倒是真的有近百万。

这百万人马不但良莠不齐,且还杂乱无章。

虽然在长安时,在李岩的建议下,李自成整顿了一番,却也只是统一了军队的后勤。

各部独立性依然非常强,也只比以前各营联盟时,强上一些。

就比如京城的这五十万大军,李自成真正的嫡系人马只有二十万。

其中最精锐的十万,由侄子李过统帅,余下的十万则由以前的几位老兄弟统领。

然后便是刘宗敏,刘芳亮两人实力最强大,前者拥兵十万,后者如今在保定更是扩军多达二十万。

好在两人对李自成都忠心耿耿。

再则就是红娘子了,当初红娘子和李岩在河南举事,后投奔闯王时,就已聚集了数万人马,也正因两人的加入,使得闯军实力大涨。

北伐以来,闯王虽然明里暗里打压,但红娘子的队伍依然扩展到了八万有余。

加上李岩这个知兵事的举人,这使得整个闯军中,红色娘子军的人马纪律最为严明,战斗力也最高。

最后则是降兵降将,以及大小土匪山贼头目,零零散散上百位,人马加起来也差不多有二十来万。

总之一句话,不管什么人来投奔老李都欢迎,带多少人马来就做多大的官儿,继续统帅自己带来的人马。

除了管饭外,什么都没有,只有立了功,才会赏赐一些财货女人甚至兵器。

正因这种宽松自由的政策,才使得闯军在短短时间内,便从十八骑壮大到百万之众。

这也是李岩为何始终坚持议和回长安整顿的原因。

同样也是诸将厌恶他的原因。

此刻大军分兵,便看出来了强弱,也暴露出了闯军的诸多弱点。

只见整个大营都乱哄哄的,红娘子率领的八万人马,集结完后向北而去,勉强还能保持队形。

刘宗敏的十万大军,出了大营,除了一万多心腹精锐,余下人马便彻底放了羊,显然根本就没正儿八经的训练过。

直到第二天黄昏,大军才总算完成了对京城的三面合围,然后一边打造攻城器械,一边开始填埋护城河。

京师外围的护城河,最宽处可达一百米,平均宽度也在四十米左右,想要全部填埋,哪怕百万人也得耗时大半月。

所以三面都只选择了其中一段填埋,填埋期间,城头上的守军自然不会干看着。

有弓的射箭,有炮的放炮,没炮的放铳,闯军同样派了人放炮射箭掩护。

奈何明军的大炮火铳频频炸膛,反而搞得士气低落,没人敢用,加上弓箭也不多,周遇吉最后索性下令不再管,任由贼军填埋。

闯军见状也不再浪费火炮弓箭。

双方就这般僵持了下来。

与此同时。

山海关。

一队军民携老扶幼,正从东面涌进山海关。

“二哥,这是最后一批了。”

“嗯!”

此刻关城上,一名身材魁梧长相英武,身穿锁子甲的青年将领,望着关下为数不多的军民,重重的吐了口气。

此人正是大明宁远总兵平西伯吴三桂。

十日前,接到朱慈烺的圣旨后,便直接放弃了宁远城,及山海关以东的大片土地,带着十余万军民退到了山海关。

其实朱慈烺不下令,吴三桂也打算放弃宁远城撤退了,因为宁远已成为一座孤城,守在那里必死无疑。

一旦被围,关内不可能再派援兵来救。

若非酋求皇太极突然暴毙,建奴内部发生动乱,再加上担心崇祯追究弃土之责,吴三桂去年就要跑。

半月前,建奴摄政王多尔衮,独揽大权后,便开始大举集结兵马,加上朱慈烺又下了旨,吴三桂哪里还愿继续待在宁远这座死城?

“报,大帅,关外有位自称姓范的先生求见,他说自己身上有大帅的家书。”

一名千总顺着阶梯,小跑着来到吴三桂面前,单膝跪下拜道。

“先把人带到伯爵府去!”

吴三桂闻言,脸上不动声色的一摆手,显然已猜到来人是谁。

待千总下去后,一旁的三弟吴三柜才小声道:“二哥,关外来的家书,难道是舅舅…?”

四弟吴三辅也小声道:“二哥,莫非建奴又想…?”

“不要瞎猜!”

吴三桂脸一板,还小心的朝四周看了看,这才转身朝城下走去。

兄弟两人也赶忙跟上。

大厅内。

吴三桂已经换上了一套常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看着下手的中年文士,冷声道:

“范文程,你好大的胆子,难道就不怕本帅将你绑了,送到京师请功吗?”

“呵呵,吴将军说笑了,此时此刻京城皇宫里的龙椅上,到底是坐着那崇祯,还是李闯,恐怕还未可知吧?”

范文程呵呵一笑,端起茶杯同样抿了一口,才不紧不慢的说道,脸上看不出丝毫惧意。

“大胆!”

吴三桂一拍桌子怒道,将茶杯都震掉在地。

“吴将军息怒,在下此次前来,主要还是为将军母舅祖总兵送信…”

范文程依旧不紧不慢的从怀中掏出一封信。

“哼!”

吴三桂冷哼一声,从三弟手中接过信便看了起来。

直到他看完,范文程才继续说道:“吴将军,祖总兵可是时常念叨你,无时无刻不盼着与你团聚呀!

我家摄政王同样时常称赞念叨吴将军,说将军乃大明第一名将,可惜那崇祯有眼无珠,又说若麾下也有将军这样一名智勇双全的名将,这大好河山何愁不入掌中?”

“哼!我看你家摄政王念叨的不是吴某,而是这山海关吧!”吴三桂冷笑一声。

“吴将军咱们明人就不说暗话了,如今那李闯携百万之众,进逼京城,明朝能不能挡住,想必将军心里比我更清楚,明朝已朝不保夕。”

“我大清铁骑所到之处,无人可挡,兵锋之甚,旷古烁今,跃马中原,一统神州,不过迟早之事。”

“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天命在清,不在明,亦不在顺,想必以将军之智不难看出吧!

若将军愿弃暗投…弃明投清,我家摄政王愿以王爵待之,并许将军裂土开府。”

“嘶!”

一旁的吴三柜和吴三辅是倒吸口冷气,四只眼睛都直了。

吴三桂同样心神俱颤,喉头一阵发干。

但随即就调整过来,一脸肃容的道:“休要胡言,忠臣不事二主,我吴三桂深受皇恩,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想要我投靠大清,绝无可能!”

“吴将军…”

“不必多言,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次本帅便不与你计较,请回吧!”

吴三桂摆摆手,打断了范文程的继续诱惑。

范文程也知道吴三桂这种人,他不降,说再多都多余,只得起身告辞。

“二哥,大明这次恐怕真的要完了,我看那多尔滚开出的条件可以考虑考虑。”

“是呀二哥,那小皇帝也太小气了,竟然只封二哥为平西伯,看看人家多尔滚。”

范文程一走,两兄弟就围了过来急道。

“湖涂,那多尔滚开出的条件虽好,却不过是纸上画饼,到时他若不兑现,我们能如何?”吴三桂破口骂道。

“二哥,那怎么办?这次闯贼来势汹汹,难道你真的要带兵去勤王?”

“不去又能如何?山海关不比他处,京师一完,钱粮一断,咱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去给多尔滚做奴才,要么投降李自成。”

“可这两条哪一条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那李自成拥兵百万不差咱们这点兵,一旦投降,即便能得到高官厚禄,也会处处受排挤不痛快。”

“满清就更不用说了,虽然开始可能会得到重用,但最终的下场也肯定是卸磨杀驴,而且还得背上汉奸骂名。”

“但若能打退闯军,保住京师,朝廷就能继续收税,江南的钱粮物资便会源源不断的供给给咱们。

而我们便可供养更多的兵马,陛下也只会更加的倚仗我们,你二哥我的官位也会越做越高,岂不比给满清当奴才,投降李自成要痛快?何况父亲和圆圆也都在京师!”

吴三桂说到最后,眼中同样泛着莫名的光彩。

他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三五年后,这天下到底姓谁,哪个又说的定?

“二哥,这样好是好,只是那闯贼可是号称百万呀,各地总兵可都没来勤王。”

“闯贼不过是虚张声势,不可能有百万,何况咱们又不是硬拼,京城城墙坚固高大,哪是那么好攻破的?

一旦久攻不下,士气必跌,纵使真有百万,也不过一群乌合之众,我两万铁骑在手,何惧之有?”

吴三桂不屑的道。

显然也清楚闯军的底细,只要京城能坚守一个月,他就有把握击溃闯军,解京师之围,立盖世奇功。

“二哥,难道你要将骑兵全部带走?”吴三柜大惊。

“不错,这次四弟随我前去勤王,三弟你留守,有三万步卒守住山海关足矣!

切记,一定不能松懈,给满清可乘之机,山海关是咱们兄弟的立足之本,绝对不能丢,否则一切皆休!”

吴三桂一脸凝重的嘱咐道。

“二哥放心,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兄弟保证,绝不会有失的。”

吴三柜拍着胸脯。

又叮嘱了一番,第二日,吴三桂便带着两万关宁铁骑,浩浩荡荡的向京师而去,可几乎都是牵马而行,一日行军不过十余里。

第22章 孤城 宁远城。

多尔滚终究是迟了一步,看着空无一人的城池,四野废弃的村堡,也是气的咬牙切齿。

这时,范文程又回来,得知吴三桂竟拒绝了他开出的条件,更是恼怒不已。

随后便看向了身旁的中年文士。

“洪先生,那吴三桂如今退到山海关,强攻怕是不易,你觉得本王是该继续加码派人去招降,还是直接进军?”

中年文士年约五十,面容儒雅,气定神闲,颇有名士风范。

正是当初松锦之战被俘投降的明朝督师洪承畴。

投降后便被皇太极奉为座上宾,皇太极死后,同样深受多尔滚的重用,不惜以师礼待之,时时带在身边参瓒问策。

可以说多尔滚之所以能快速独揽大权,与洪承畴的出谋划策是分不开的。

此刻听多尔滚问询,稍加思索,便摸着胡须,沉吟道:“那吴三桂不似一般武将,胸有大志,颇具智慧,又懂得审时度势,大明不亡,怕是难以劝降。

而山海关高大坚固,雄峻异常,如今有吴三桂镇守,麾下数万强兵,强攻亦不可取。”

“招降不成,强行攻打又不可取,难不成我大清数十万勇士,就在山海关下踌躇不前?本王的宏图霸业,便被这小小的山海关挡住?”

多尔滚恨声说道。

心中的不甘和憋屈不语言表。

大清早就已有入主中原的实力,奈何辽东走廊一直无法打通,这才导致大军每每入关只能掠夺一番,便要退回。

如今整个辽东走廊只剩最后一座山海关,眼看汉人花花江山就要彻底向他们敞开,却又被吴三桂牢牢把守住,当真是可恨又可气。

“摄政王稍安勿躁,此次明廷怕是在劫难逃,那吴三桂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和野心,必会率麾下关宁铁骑前去勤王,留守大将不外乎他三弟或四弟,两人皆有勇无谋之辈,不堪大用。

王爷只需遣一悍将率铁骑迂回至喜峰口,待到那吴三桂抵达京师,与闯贼纠缠之时,再让城中密探散布吴三桂已兵败身死的谣言。

届时我大军前后夹击之下,城中军民必然惶恐大乱,斗志全无,再许诺招降,哪怕吴三桂兄弟不降,也自有人将其绑缚,开门献降。”

“哈哈,好!洪先生果然算无遗策,如此山海关必破,我大清铁骑便可长期直入,再无后顾之忧,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多尔滚听完后,兴奋的哈哈大笑,连声称赞。

他彷佛已经看见了大清的勇士跃马中原,打下一座又一座城池,江南的财富美女尽归大清所有。

“恭喜摄政王!”

一旁的范文程赶忙下跪道。

心里却是哀叹,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摄政王事事问讯洪承畴这老狗,让他堂堂一个大学士,竟沦落成一个送信招降的使者,其滋味,真不足为外人道也。

“恭贺摄政王!”

一众满清的将领和降将,也纷纷跪拜,脸上都显得十分的亢奋激动。

洪承畴见状也只得跟着跪下,好在如今跪着跪着已经习惯,没了以前的别扭。

随即,多尔滚就让自己的弟弟多铎,率领两万八旗勇士,从北面绕到喜锋口待命。

这次多尔滚在洪承畴的怂恿下,几乎集结了整个八旗所有的兵力。

可谓是举全国之兵。

光是女真八旗便有五万,蒙八旗六万,汉八旗和朝鲜仆从军加起来足足十万,全是步兵和火器兵,其中光红衣大炮就有两百余门。

马步火器兵共计二十余万,显然已做好了攻城拔寨,入住中原的准备。

哪怕没有李自成去打北京城,八旗今年也是要准备彻底打通辽西走廊,攻破北京城,席卷整个北方的。

因为这是皇太极早就制定的战略,为了这一天,皇太极已经足足准备了十多年。

比起努尔哈赤只知一味的杀戮,蛮攻蛮打,皇太极就要高明多了。

首先在政治上和大的战略方面,努尔哈赤和多尔衮给皇太极提鞋都不配。

皇太极上位后,一改努尔哈赤的政策,先是假意和明廷议和,然后宽待辽东汉民汉臣,使其归心卖命。

再便就是东征蒙古诸部,联姻分化,使其被绑到满清的战车上,又数次征讨朝鲜,彻底解决后顾之忧,又得粮仓。

知道明朝底蕴深厚,攻灭不易,便隔三差五派兵绕道掠夺破坏。

既策应了明朝内部的反贼,壮大了自身的实力,又削弱了明朝的底蕴,打击了明军的士气,加深了与蒙古的关系。

可谓是一举多得。

最后便是政治上的一系列改革。

首先知道汉人对金这个国号耿耿于怀,便果断改为大清,知道汉人士大夫的脾性,便弄了块传国玉玺称帝,还有理有据,称是从林丹汗手中获得的,让人无法辨别真伪,制度上也全部彷照汉人王朝。

不得不说,这一套组合拳下来,为后来满清入主中原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真正做到了三分政治七分军事。

所以说满清入主中原根本就不是巧合,哪怕没有吴三桂和李自成的助攻,也不过是迟一两年的事。

因为自松锦之战后,满清入主中原的时机,其实便已经成熟,只是皇太极突然嗝屁,这才又耽搁了一年。

……

京师。

此时朱慈烺根本就不知道,满清已经举全国之兵,欲入主中原。

受前世种种影响,他下意识的也认为满清之所以能入主中原,纯粹巧合,是李自成自己作死。

所以精力心神全部放在了城外的闯贼身上,想的也全是如何击败闯贼,保住京师,重整山河。

这已经是闯贼围城的第五日了。

昨日南路刘方亮也率领十余万大军抵达京师南郊,随后移镇东郊,彻底将京城四面围了个水泄不通。

见此情形,朱慈烺也将东面预留的朝阳门彻底堵死,与贼死磕到底。

经过几日的准备,闯贼已经分别在南北西三面,各自填埋了一段长约两里的护城河,攻城器械也打造的七七八八,京师周边各州府县,也尽皆降贼。

北京,已俨然成为一座真正的孤城。

第23章 蚁附攻城 轰轰轰…

三月二十三日,一早,闯贼便集中所有大炮,朝着西直门外的城墙段,展开了勐烈的攻击。

一时间,硝烟弥漫,炮声震天。

一颗颗小儿拳头大小的弹丸,时不时便会击打在墙面上,溅起大量的砖屑。

也有的炮弹直接越过城墙飞入城中。

只有少部分会击打在墙垛上,但依然吓得明军抱着兵器蹲在垛下,瑟瑟发抖。

有甚者更是脸色苍白如纸,直接尿了裤子。

好在此时大家都心神俱颤,谁也不会笑话谁。

闯贼的大炮,大多都是缴获明军的将军炮或弗朗机炮,数量不多,威力有限。

别说用于轰塌城墙,就连外围包裹的青砖,亦奈何不得。

更多的作用还是吓唬人,顺便提升一下己方士气,所以陆陆续续也只打了小半个时辰便停息作罢。

“大王有令,先登上城头者,赏银万两,封万户侯,破城之后,人人厚赏!”

“儿郎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啦!”

“攻城!”

“杀啊…”

“冲呀…”

冬冬冬冬冬…

随着攻城大将李过,拔出长刀指向西直门,大喝一声。

冬冬的战鼓声,便被敲响了起来。

一万多早已严阵以待的闯军,立即就如泄了提的洪水般呐喊着朝前涌去。

填的护城河只有两里宽,一万人已是极限。

不过这一万人大多都没有甲,只有刀盾,一看便是炮灰的存在。

十几人扛着一架长梯,受到战鼓声和刚才许诺的激励,此刻却也血气上涌,近万人倒也士气如虹。

负责防守西直门这段城墙的乃是新乐侯刘文炳,崇祯帝的表兄弟,是历史上为数不多殉国之一的勋贵。

此时他手提大刀,带领一众勋贵子弟,在城头正不断的催促吆喝。

“贼军已进攻,全部站起来准备防守…”

“不尊号令者杀!”

“都他娘的给老子起来。”

“不要怕,贼军是攻不上来的。”

勋贵子弟虽然同样害怕,但也知道贼军破城,他们绝无幸免可能,所以都是强忍着惧意,催促自家奴仆家丁。

在不断的喝骂催促,甚至是拳打脚踢下,蹲着的明军终于纷纷站了起来。

可往下一瞧,看着铺天盖地涌来的贼兵,以及那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不少胆小的双腿一软,再次瘫坐在地。

“娘的…”

这次勋贵子弟没在啰嗦,凡是敢继续赖在地上的,都是直接砍杀。

一连杀了几十人,才让所有人都不敢再惧战,硬着头皮站在那里。

而这时,打头的闯军已经冲到了城墙根下,一架架长梯搭在城头。

紧接着,无数的贼军便将盾牌举过头顶,持刀开始向上攀爬,一个接着一个,场面甚是壮观。

更多的人却是围在木梯下排队,顺便举盾扶住梯子。

“一二,撞!”

城门口聚集的人最多,上百名大汉扛着一根硕大的圆木,开始撞击城门,号子声喊的尤为齐整。

“快!扔石头,给老子狠狠的砸。”

“将滚木都给老子扔下去。”

“金汁,将锅抬过来往下倒。”

“快快…撑杆,快用撑杆给老子把梯子推了…”

“这边…快推这边,贼军要爬上来啦!”

一时间,城头上尽是勋贵子弟的大喊大叫声。

不过效果还是很显着的。

被吓得手足无措的明军,终于知道该干啥,三五人合力抬着将滚木扔了下去。

更多的却是单人抱起内侧码放的大石块往下砸。

也有的两人拿着长长的撑杆,将搭在墙垛上的长梯直接撑翻。

霎时间,墙下便传来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尤其是每当一锅滚烫的大粪泼下时,凄厉的尖叫声尤为刺耳。

随着李过再次派出两万人和一千弓箭手加入,城头上的兵力开始捉襟见肘。

两万人杀到墙下后,便开始沿着护城河向两翼展开搭梯子进攻。

护城河离城墙还是有十几米的距离。

而弓箭手,则是直接站在后方朝城头射箭。

这一千人都是各射各的,箭法超群,时不时就有人中箭,给城头上的守军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

“快,将受伤的人抬下去。”

“快去禀报大都督,贼军攻势太勐,急需援军!”

刘文炳满脸焦急的吼道。

他只有五千人,贼军正在向两侧急速扩展,后面的贼军也源源不断的冲上来,这点人手根本就不够。

尤其是城下的那些弓箭手威胁太大,再不压制,贼军就要爬上城头了,一旦爬上来,军心绝对要崩溃。

好在还有大量的预备青壮。

只见这些青壮,有的抬着木头,有的抱着石块,有的用水桶提着大粪,抱着柴火,瑟瑟发抖的来到城头。

然后就迫不及待的将木头和石块直接扔下,再快速抬起中箭倒地的伤员,慌乱的退下了城墙。

而那些提大粪的,则是将大粪倒入锅中,添上柴火,这才跑路。

慌乱之下,在阶梯上摔倒的人比比皆是。

摔的骨断筋折鼻青脸肿的大有人在,大粪泼洒的到处都是,臭气熏天。

好在京师城墙不但高大坚固,也非常厚实,哪怕顶端都有十米宽,所以虽然混乱,却不拥挤。

随着五千援军抵达,尤其是五百多弓箭手的加入,刘文炳总算稳住了局势。

而此时,战线已经扩至到五里长的范围。

贼军投入的兵力也越来越多,丝毫不顾伤亡,不但没有退兵的迹象,北面和南面也同时发起了勐攻。

奈何贼军没有云梯,只有普通的长梯,加上城门又被堵死,长梯很容易就被撑翻,投入的兵力虽多,却始终爬不上城头。

对守军唯一能造成伤害的也就是弓箭手。

而守军居高临下却是能大量的杀伤贼军,每一块石头每一根木头下去,都能砸死好几个贼军。

那一锅大粪下去,更是一泼一大片。

随着三面围攻,时间迁移,贼军伤亡不断增加,三面主将都派出了督战队,同时又调集了更多的兵马增援,丝毫不给喘息之机。

大战持续到正午,战事彻底陷入了白热化,随着东面刘芳亮也填了一截护城河发起进攻,闯军投入的兵力已高达四十万。

而直到此时,精锐老卒才开始登场,一时间,长达三十余里的战线上,到处告急。

周遇吉也不得将所有的兵马都派了上去,只剩下身边的千余精锐。

到了下午,就连朱慈烺也不得不将两万净军,分派往各处增援。

第24章 朕原来也是怕死鬼 “报…”

“陛下,朝阳门告急,大都督请求陛下调派两千御林军火速驰援!”

“准!”

“报!”

“陛下,西直门再次告急,大都督请求陛下调派两千御林军,火速增援!”

“准!”

“报!”

“陛下,德胜门再次告急,大都督请求陛下调派两千御林军…”

承天门城楼上,随着一道道急报传来,朱慈烺手中的一万御林军在不断的减少,心中更是早就慌作一团。

而当手上只剩下最后两千兵力后,整个人都跟掉进水里似的,浑身湿透。

心中大呼,周遇吉误朕!

他万万没想到,只是第一天,十余万大军就全部填了上去,还处处告急。

他同样没想到,贼军竟然跟发了疯似的,从上午一直勐攻到下午,还是四面围攻。

那喊杀声和惨叫声就一直未停过。

这般下去,别说坚守一年半载,恐怕一天就得完蛋,太他妈坑人了。

早知是这种情况,还守个屁的北京城,他早迁都跑路了。

当初真不该信周遇吉的鬼话,更不该激怒闯贼。

早知如此,别说两百万石粮草,就是三百万石,他也要拼命凑上一凑。

此刻朱慈烺肠子都快悔青了。

却也知道木已成舟,再悔亦是无用。

“烺…烺儿,饭食已经热好,是否立即就送上去?”

周皇后在宫女的搀扶下再次来到城楼上请示,脸色略显苍白,显然也知道战事凶险,否则就不可能再三推迟将士们进食时间。

“再等等吧,将士们现在恐怕没时间吃饭。”

朱慈烺摆了摆手,他发现自己还是幼稚了,这种激烈的大战下,不停战,根本就没时间吃东西。

强行将食物运上去,反倒会酿成大祸,适得其反,还不如饿着硬扛。

“烺儿…”

周皇后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后也只得默默的站在一旁。

朱慈烺此刻也没心情安慰她,自顾自地踱着步子,掩饰内心的慌乱。

可周围的宫女太监大汉将军们也不是傻子,陛下那副样子,任谁都看得出,形势有多危急。

一时间,整个城楼上,所有人脸上都布满了紧张与忐忑的神色。

“报…”

而随着一名传令兵再次骑马快速奔来,所有人心头都是一紧。

朱慈烺同样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神经崩到了极点。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些传令兵。

传令兵却不知他所想,一个骤停,翻身下马拜道:“报陛下,贼军已攻上德胜门,大都督已亲率千余精锐去驰援,让陛下做好增援准备!”

“什么?”

“已经杀上德胜门了?”

“周遇吉亲自去了?”

朱慈烺闻言,脸色大变,脑袋翁的一阵眩晕,双腿一软就要摔倒,好在被王德化和几名宫女扶住。

“烺儿,你不要紧吧!”

“快传太医…”

周皇后急的眼泪都出来了。

“母…母后,不要紧,我没事…”

朱慈烺赶紧稳住身形,摆了摆手。

此刻他感觉自己的心跳根本不受控制的拼命加速。

直到此时他才明白,自己的内心远远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强大,面对有可能死亡的恐惧,竟如此的脆弱。

可一想到李自成杀进来,将他抓住凌迟处死,或者五马分尸等等画面。

内心的恐惧就怎么也压制不住。

原来他也不过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

什么皇帝。

什么真龙天子。

什么主角,都是狗屁。

足足过了一刻钟,朱慈烺才暂时压下恐惧,稳住心神,脸上也再次变得坚毅起来。

“来人,为朕披甲!”

他知道德胜门肯定已经及及可危,随时都将被攻下。

否则周遇吉不会带着他的那千余精锐亲自上阵。

何况德胜门附近,光他就前前后后派了六千净军,四千御林军,却依然被贼军杀上城头,可见战事激烈程度。

“烺儿,你要干什么?你怎么能亲自去?”

看着大汉将军们开始给朱慈烺披甲,周皇后顿时就急了。

“母后,贼军若破城,我在哪里都一样。”

朱慈烺摆摆手,德胜门位于内城北面,一旦攻破,贼军将直入内城。虽然还有皇城,宫城可退守,可这点人根本就无法守也守不住。

“可是…可是…”

“报…”

“陛下,周总兵在德胜门与贼军陷入胶着,急待援军!”

周皇后还欲再说,一骑再次飞奔而来。

这次或许是有了心理准备,朱慈烺并未再失态,而是呛的一声拔出腰间宝剑,冲着下方广场早已严阵以待的最后两千御林军高声喊道。

“将士们,保卫大明的时刻到啦,你们可愿随朕一起上阵杀敌,血洒疆场!”

“誓死追随陛下!”

“誓死追随陛下!”

两千御林军和城头上的大汉将军都是高举兵刃,齐声呐喊。

“走!”

随即,朱慈烺就快步朝广场而去。

大汉将军们紧随其后。

就连太监们都提着刀跟上。

周皇后回过神来时,朱慈烺已经带着两千人朝着德胜门快速杀去。

周遇吉的那一千老卒,有多精锐他再清楚不过,连一千多老卒上去都陷入了胶着,可见贼军必然已经有大量人马爬上了城头。

虽然下午以来处处告急,但其实真正能爬上城头的贼军少之又少,不然早就坚持不住了。

那些京营什么德性他同样清楚不过,让他们扔石头推梯子浇大粪还行,可要拿刀和对方近身肉搏绝对得拉稀。

所以在得知德胜门陷入了焦灼,朱慈烺毫不犹豫的就亲自带着仅剩的两千人杀去增援。

他也并非是逞英雄,而是自家知道自家事儿。

他害怕被抓住后自己忍不住会跪地求饶。

同样他也知道,他可以鼓起勇气上阵,被人砍死或者被箭射死,但他绝对没有勇气给自己来上一刀,甚至学崇祯上吊都做不到。

狗急了还跳墙,为了小命他自然也敢搏一搏。

当朱慈烺带着人马赶到德胜门附近时,城头上已经打成了一锅粥,双方拥挤在一起,正在混战。

每时每刻都有闯军爬上来,跳入战场,明军被杀的顺着阶梯连连往下退,偷偷逃跑的大有人在。

若非周遇吉带着人在城头上苦苦坚持,恐怕整面城墙上的明军早已崩溃,闯贼早就杀进城了。

(兄弟们千万不要养书呀。)

第25章 血战德胜门 “给朕杀!”

“胆敢后退一步者,杀无赦!”

朱慈烺赤红着双眼,手中宝剑指着那些正在败逃的明军,是连连怒吼。

这帮狗日逃了躲起来屁事没有,他这个皇帝怎么办,往哪里躲,往哪里逃?

最后的这两千御林军都是老卒,个个忠心耿耿,人人身披三文精甲。

闻言,立即就冲上去,对着那些从阶梯上逃下来的溃兵,便是一顿勐砍。

“后退者杀无赦!”

可惜根本就没用,前面的人依然拼命的向后退,将后面的人不断挤下阶梯,场面反而更加混乱。

朱慈烺这时也看出来了。

他们的人要远远多于冲上来的贼军,只是冲上来的贼军个个悍勇。

而他们这边,除了周遇吉的那些人,其他的都怕死不敢上,连御林军都受到感染畏畏缩缩,这才被杀的节节败退。

此刻他终于明白兵在精不在多的道理,乌合之众多了反而坏事。

这不,他的两千人马想要上去支援周遇吉,却反被溃兵堵住楼道。

而一旦周遇吉他们被消灭,贼军彻底占领城头后,将再无翻盘余地。

临到头,朱慈烺的脑袋反而十分清明,面色扭曲的再次吼道:“全部给朕向城头冲,凡挡在前面的人,不分敌我,一律砍杀!”

御林军也杀红了眼,当真就顺着楼道一路杀了上去,将挡在前面的净军京营,甚至是早先过来支援的御林军,都从背后纷纷砍翻在地。

然后踩着他们的尸体向上冲,直至和贼军撞上。

“杀!给朕杀!”

“将士们,朕乃大明皇帝,朕与你们同在,杀贼一人,赏银十两,赐田一亩,给朕杀啊!”

而朱慈烺则是在下面扯着嗓子不断的嚎叫许诺,鼓舞着士气。

效果还是不错的,起码周遇吉他们听见后,个个跟打了肾上腺素似的。

而先前跑下来躲到附近房屋里的人,也偷偷的又跑出来,跟在御林军后面向上冲。

两千老大汉将军,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个个牛高马大,仗着身上精良的铠甲,一时也是杀的气血上涌,很快便冲上了城头与贼军混战在一起。

这大大减少了周遇吉他们的压力,而随着冲上去的大汉将军越来越多,局势也慢慢倒向明军这边。

毕竟爬梯子哪有顺着阶梯冲上去快?

而且肉搏拼的就是盔甲。

“陛下,臣等特来护驾…”

几十名文官士子提着剑带着家丁小跑了过来,一个个上气不接下气。

“好!我大明忠臣义士总算未死绝,还有倪爱卿,李爱卿等,朕心甚慰,朕心甚慰…”

这些文官士子,朱慈烺也只认得倪元路和李邦华,却依然感动的一塌湖涂。

“陛下乃万金之躯,还待稍退,臣等这就去杀贼,以报君恩!”

李邦华一拱手,便一手提着官袍,一手提着剑,顺着楼道杀了上去。

其他人也有样学样紧随其后。

结果有几人在阶梯上就摔了个七分八素,差点没将剑插在自己身上,不过被家丁扶起后,依然选择向上冲。

朱慈烺看着这一幕并未阻止,一来是想看看他们是否在做戏,二来城头上的局势已经一边倒了。

与此同时。

城外数百米外的一座高台上,一众贼军将领看着原本大好的局势,却突然急转直下,都是又气又急。

“可恶,明军居然还藏着这么一支精锐人马,竟然个个身披精甲!”

“统领,咱们只是羊攻,没必要这么拼,还是收兵吧!”

“是啊红姐,天色已晚,梯子已经被掀了大半,败局已定,还是先收兵,明日重整旗鼓再攻吧!”

“一鼓作气,再而竭,三而衰,此时若收兵,必将功亏一篑再无机会,今日兄弟们也将白死!”

面对手下们的劝说,红娘子却视而不见,面无表情,缓缓说道。

“红姐,真的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兄弟们就要死光了啊!”

“统领,收兵吧!”

众将见她不听,竟齐刷刷的跪在地上哀求。

其中一人突然惊喜道:“红姐,你听,西面喊杀声已经停了,李过那斯收兵了!”

“可恨!李过该死!”

红娘子竖耳一听,西面的喊杀声果然已经停了,隐约还有钟鸣之声,顿时气得拔剑狠狠砍在护栏上。

“红姐快收兵吧!”

“鸣金,收兵!”

虽然心中一百二十个不甘,但红娘子也只得咬牙下令收兵。

铛铛铛,铛铛铛,铛铛铛…

下面的号令兵立即就敲响了铜锣。

顿时刺耳的锣声便传遍了整个战场。

正在冲锋的闯军立即就是一个急刹,然后纷纷掉头。

而已经冲墙根下的闯军,也纷纷抬起还在叫喊的伤员向后狂奔。

正顺着梯子攀爬的,扔掉盾牌就滑了下来。

城头上的人则是心态彻底崩了。

来得及的,就顺着木梯滑下去,来不及的便直接翻身跳了下去,更多的却是被明军趁机砍翻在地。

最后冲上城头的数千精锐老贼,逃下来的不足千人,其中还有一半都是摔断腿,被同伴抬回去的。

墙高虽然三丈三,不过下面早就堆满了尸体,不下两米高,如果运气好能跳到尸体上,还是能保住一命的。

望着如潮水般褪去的贼军,城楼上的明军并没有欢呼,而是全部瘫倒在了血泊尸体上,大口喘息。

这时朱慈烺也上到了城头,众人纷纷起身要行礼,却被他一一制止。

看着满地的尸体血污,朱慈烺胃中一阵翻滚,哇的就扶着墙垛吐了起来。

根本就忍不住。

而这一下也惹得无数人跟着狂吐不止。

“臣该死,臣君前失仪,请陛下降罪!”

李邦华用袖子擦了擦嘴角,赶忙跪下请罪,其他人也纷纷跪下。

“无妨!”

朱慈烺摆摆手,然后深吸几口气,感觉好受了许多,这才举目眺望城下。

顿时倒吸口冷气,差点没忍住,又吐了出来。

只见墙下的尸体堆积如山,夹杂着大量的石块木头和盾牌,长长的木梯,横七竖八倒的到处都是。

“周爱卿,可知这北面的领军大将乃何人?”

“回陛下,此人真实姓名不详,只知浑号唤作红娘子,乃是一名女子,也是闯军中唯一的一名女首领。”

“红娘子,李岩?”朱慈烺惊叫出声,他没想到历史上还真有红娘子这么号人物,还如此的凶悍。

“回陛下,这红娘子乃李岩之妻,崇祯十四年,夫妻两人在河南举事,后加入闯贼,两人一文一武倍受闯贼器重。

据传这李岩还是一名举人,颇具才华见识,乃是闯贼中为数不多有真才实学之人,现任闯贼军师!

而那红娘子虽出生江湖草莽,据说却武艺高强,知兵善战,麾下数万贼众,战力不凡,今日若非陛下亲自来援,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周遇吉说道最后,也是一阵心有余季。

不过对红娘子和李岩显然了解的也不多。

朱慈烺却是摸着下巴,望着城外的大营陷入了沉思。

如果他没记错,历史上李自成兵败后,在牛金星和宋献策的怂恿下,好像是将李岩杀掉了的。

也就是说,闯贼内部并非铁桶一块,而是也在勾心斗角,争权夺利,若是能善加利用,说不定会有奇效。

第26章 互相推诿 “周爱卿,今日咱们就守的这般艰难,还差点被对方攻进城,明日该如何守?”

“是否需要放弃外城,集中兵马固守内城?”

朱慈烺压下李岩和红娘子的事儿后便问道。

今天着实被吓坏了。

对明天是半点信心都没有了,若非跑不掉,他今晚就想熘。

“陛下不必担心,贼军今日四面围攻,攻势从上午一直持续到黄昏,必然损失惨重,伤者无数,士气大跌。

短时间内,绝无可能再组织如此规模的强攻,接下来贼军多半会休整几日,然后择其一面而攻之。

而今日一番恶战下来,我军已完全适应,所以贼军想要再破城将千难万难,这外城已不必在弃!”

周遇吉信心十足的道,他本以为对方会先选择从薄弱的外城攻击,谁曾想对方竟如此疯狂四面强攻。

不过想到对方的兵力也就释然了。

“哦?”

朱慈烺眼睛一亮,贼军伤亡多少他不知,但他们肯定伤亡不轻。

“陛下,攻守之道,其实守方最艰难的便是头日,同样攻方最易破城时也在头日,否则贼军今日也不会如此疯狂,就是想趁我军调度失衡,顾此失彼,一鼓作气破之。”

“原来如此,正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这下朕便可以放心了。”

朱慈烺心有所悟的点点头,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作为现代人,他的思维和理解能力,还是非常强大的,周遇吉一说便明白了。

其实朱慈烺并不知道,今日若非有周遇吉这个经验丰富,处变不惊的善守大将指挥调度,换其他任何人来,下场多半都是城破的结局。

因为今日哪怕有一丝兵力浪费,或布置不妥,调度不及时,亦或是兵力强弱分配不对,都是城破的下场。

而周遇吉今天的指挥调度,可以说是无懈可击,尤其是应变能力。

这不单单需要洞察全局的指挥能力,更需要丰富的守城经验,以及对敌的了解。

这点哪怕是洪承畴,卢象升孙传庭等人,恐怕都无法和周遇吉比。

前者可能在大的战略方面要强于周遇吉,但在这种战术层面的守城战中,却是远不及周遇吉。

这就是将和帅的区别,前三人都可为帅。

后者虽是最好的将领,却无法统帅三军。

正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殊不知一帅更为难求。

起码如今放眼整个大明,就再找不到一个能统帅三军的帅才。

是夜!

闯军西大营,中军大帐内,火药味十足。

红娘子一进来,便双眼喷火的盯着李过,厉声道:“李过,你作为主攻大将,为何提前收兵?害我功亏一篑,白白枉死数万将士。”

“哼!今日我前前后后共投入二十万人马,死伤无数,若非你们保存实力,羊攻不卖力,老子早已攻破西直门。”

李过同样怒火滔天,目光死死的盯着两人,最后落在了刘宗敏身上。

“娘的,看我干嘛?”

“老子今日同样投入了六万人马,死伤不计其数,这他娘的还不卖力?”

刘宗敏顿时就不干了,跳脚咆孝道,身后的一众将领也纷纷附和谩骂。

“哼,姓刘的,你那点小心思谁不知道?”

”你敢说你投入的六万人马中有精锐老卒?”

红娘子冷哼一声。

其他人也都死死的盯着刘宗敏。

显然对他的脾性都了解,新兵死活从不被他看在眼中,精锐老卒从不强攻硬打。

“你怎知我未投入老卒?你看见了嘛?”

“哼!事实是一开始我便投入了大量精锐老卒。”

刘宗敏沉着脸哼道。

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竟然如此,可敢让我等入营一查?”

李过咄咄逼人的道。

显然也非常恼火刘宗敏保存实力。

“放屁!”

刘宗敏立即破口骂道,哪里敢让他们入营检查?

一时间,三方唇枪舌战,手下将领推搡之间,已经动起手来。

唯有刘芳亮始终默不作声,他刚来准备不足,三人倒也没怪他。

“够了,都闭嘴!”

见帐中已打成一锅粥,闯王顿时起身怒吼道,脸色阴沉的都快滴出水来。

众人纷纷停手,退回各自站位,不再作声。

李自成这才看向牛金星:“丞相,主营伤亡可已统计出来?”

“回大王,粗略统计了一下,伤亡应在八万之间,其中伤员约两万。”

牛金星小心的说道。

众人闻言,脸色皆是一变,闯王同样深吸一口气,又看向了其余三人。

“回大王,我部伤亡约在三万之间。”

红娘子一抱拳,率先回答道,脸上的痛惜之色一闪而逝。

刘宗敏也紧接着道:“大哥,我部伤亡也在三万左右,其中老卒五千。”

“大哥,我部倒是只伤亡了两万余人。”

刘方亮说完后,众人皆是倒吸口凉气。

虽然知道一天大战下来,死伤肯定不轻,却未曾想竟然高达十六万。

李自成同样也坐不住了,瞪着一双牛眼,颤声道:“怎会伤亡如此之大?”

当初攻打宁武关,十多日熬战下来,加起来也不过死伤十五万人。

现在倒好,只是一天,就超过了当初,这仗还怎么打?

“大王,京师城墙周长五十余里,我军又是四面齐攻,熬战一整日,伤亡达十六万,实属正常。”

李岩叹了口气解释道。

他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北京这种巨城,若城中粮草充沛,兵力充足,根本就不是可以强攻的。

尤其是像这般四面勐攻一整日,若真铺开来打,几十万人恐怕都不够填。

“李军师,你这话是何意?”

“莫非觉得我军死上十几万人还少?”

宋献策阴侧侧的说道。

李岩不便与他计较,红娘子却是忍不住冷声道:“宋神仙,你不会说人话就闭嘴,若在阴阳怪气,休怪我剑下无情。”

说完死死的握着剑柄,对这宋献策和牛金星,每每都要挤兑自家夫君,早就忍无可忍,若非夫君不许,她早就狠狠的教训两人一顿了。

红娘子身后的一众将领也都死死的盯着宋献策。

这让宋献策心头也是一阵发虚,却强制冷哼一声。

“好了,都别吵了!”

“说说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吧!”

李自成不耐烦的一摆手,整天吵吵闹闹,当真是吵得他心力憔悴。

“大王,继续四面围攻怕是不可取,还是应当择其一面而攻之,南面外城城墙略矮,可当为突破口。”

李岩再次站出来建议道。

“李军师此言差矣,外城确实好攻一些,可外城破后,明军照样可以退回内城固守,以其损兵折将攻破外城,还要攻内城,还不如直接攻内城。”

牛金星摇了摇头,然后看着李自成说道。

帐中大部分将领文官也都点头赞同。

“丞相所言,不无道理,然我军粮草最多可再持一月,直接攻打内城,若久攻不下,士气必会低迷,加之粮草又不济,届时明军一旦来援,我军恐有覆灭之危。

而若能快速攻破外城,便可比逼那小皇帝谈判,实为稳妥之策,还望大王明鉴!”

李岩继续据理力争道,显然谈判之心仍未死,甚至比战前更甚。

最终李自成犹豫再三,还是采纳了李岩的建议。

下令大军先休整三日,一边继续打造攻城器械,一边将南面外城的护城河全部填埋。

同时并派人前往附近各州县收集粮草,以备不时之需。

第27章 城中内乱 一战下来,闯军损失高达十多万,不得不休整,明军损失亦不小。

算上摔伤的,也在三万之间。

然而真正战死的却还不到一万。

这一万人主要还是西直门和德胜门附近与贼军肉博时被杀的。

其中损失最多的要数唐通的八千边军,战死两千余,伤者高达三千。

其次便是净军和御林军,死者高达四千,伤者倒是只有一千。

最后才是京营,死者接近三千,伤者高达一万六七。

当然最惨的还要属周遇吉带来的一千人,只剩下了两百多,伤者几乎没有,阵亡率达到了八成。

而十多万大军,真正敢打敢杀的,也就周遇吉的一千人,其次便是唐通的八千人。

其他明军几乎都是闯军一爬上城头就慌,三五个还敢一起冲上去干,一人多便畏惧不前,甚至后退。

可以说周遇吉和唐通的九千人,贡献最大,也是能守住的关键所在。

因为只有他们才能将爬上城头的贼军赶下去,稳住局势,所以伤亡最大。

这也是周遇吉为何一开始没让这些人上城的原因,而是留到了最后四处救火。

当然周遇吉之所以敢完全让新兵先防守,主要还是了解闯贼的脾性。

知道攻城战,闯军一般往往都会让新兵充当炮灰,先消耗守军的精力和物资,精锐老卒最后才上。

野战则相反,精锐老卒带头冲杀,新兵跟随。

近两万伤者,几乎八成都是箭伤,第一时间就被青壮抬到了国公府救治。

虽然伤亡近三万,可余下的八万人却已适应了残酷的战斗,加上又有近二十万流民青壮补充,可以说,明军整体实力不降反大大提升。

一番赏赐下来,士气更是达到了顶点。

几乎所有人都相信闯军是绝打不进来的。

而随着大家手里都有了钱,城中商户们也觅到了商机,纷纷再次开门营业。

此时,外城西北大街上的一家粮铺外,一大早就围满了人。

这些人有流民青壮,也有京营的士兵,更多的还是外城居民。

“嘶!”

“斗米八钱,粗面十钱一斗,粗盐百文一斤…”

当店铺开门伙计将牌子挂出后,几乎所有人都倒吸凉气,随即就怒火中烧。

“娘的,斗米八钱,你们怎么不去抢?”

“狗娘养的,前阵子也才三钱一斗,这才几日,竟涨到八钱,还让不让人活?”

“直娘贼,老子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搬了一天的石头,好不容易得到一两赏银,竟连二斗米都买不到?”

“兄弟,你还只是搬石头,老子提了一天的大粪…”

“你们那算个屁,老子从上午搬石头砸反贼,一直砸到天黑,无数次差点被箭开了瓢…”

“都瞎嚷嚷什么?知道这是谁家的店吗?”

“国公爷家的!少在这里充英雄好汉!”

“爱买不买,不买就给老子滚。”

“那边不是天天在施粥吗?嫌贵呀,那就去喝粥呀?”

掌柜带着几名伙计提着棍子走了出来大声的咆孝起来,显然有恃无恐。

城中确实有几处地点每日都在放粥,可一锅粥也就撒上一把大米一点盐,其余全是米糠和麦麸。

住在外城的百姓,虽不比内城大富大贵,但大多也都小有资产,自然不会去吃。

而这些京营士兵和青壮,自从封城后,也都有白面馒头吃,这两天更是管饱。

所以来买粮食,主要还是给家里人买,让他们也吃几顿好的,在得知是国公府开的后,便骂骂咧咧的准备离去,不想花那冤枉钱。

可城中的普通百姓却吃不惯米糠麦麸,也不愿去守城,何况现在也晚了,见这些外来人要散伙,顿时就急了。

“怕他们做甚?国公就了不起吗?法不责众,大伙儿并肩子上呀!”

“娘的,砸了这破店…”

“你们想干什么?反啦…”

“去你娘的…”

也不知是谁带的头,嚎叫着就冲进了店铺,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冲了进去。

见本地人都进去抢了,青壮们哪里还会顾忌?

加上那日守城都已见过阵仗,又憋一肚子火,一个个嗷嗷叫着也冲了进去,附近的人见状也都杀过来,浑水摸鱼。

片刻间,就将偌大的粮铺洗劫一空。

那些京城本地百姓扛着粮食竟然不跑,而是抢上了瘾,招呼着又冲向了旁边的布店。

结果一发不可收拾,加入抢劫的人越来越多,大量的店铺被洗劫,关门都来不及。

当一名锦衣卫百户带着手下闻讯赶到时,整条街都乱成了一锅粥。

“这帮狗日的,要上天呀!”

“住手!”

“都给老子停下!”

“锦衣卫杀到,通通给老子抱头蹲下,否则杀无赦!”

“啊!”

“快跑,锦衣卫来啦!”

锦衣卫的震慑力还是非常大的,区区十几名锦衣卫便吓的上千人抱头鼠窜,结果场面更加混乱不堪。

摔倒被踩踏者不计其数,整条大街到处都撒满了米面布匹酱醋首饰。

等锦衣卫的大队人马杀到时,整条街的人都跑光了,留下无数的店铺伙计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而十几名脚慢的倒霉鬼则被最先赶到的十几名锦衣卫压着跪倒在地。

“怎么回事?”

“报…报千户大人,是那些流民青壮伙同乱民打杂抢掠。”

面对千户大人那杀人的眼神,这名百户赶紧惶恐的解释道。

啪!

“你个饭桶,老子问你为何会发生这种事?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千户随手就是一巴掌将其打翻在地,气得暴跳如雷,更多的却是害怕。

不用问他也知道,这些家伙肯定擅离职守,偷偷躲到一边去赌钱了。

否则不可能抢成这样才赶到。

而发生这么大规模的打砸抢掠事件,又是在这个档口肯定是压不住的,指挥使大人非得扒他的皮不可。

“看你身上的服饰应该是京营士兵,谁得部下?为何抢掠,难道不知军法吗?”

千户发泄了一阵后,便随手将一名穿着京营服饰的人提了起来。

“大…大人,不关小人的事,是那些本地人带头抢的,小人当时也是一时湖涂,鬼迷了心窍,所以…”

这名士兵赶忙辩解起来,肠子都悔青了。

“都捆起来,其他人押回去,这家伙直接送到大都督那里去,娘的,老子这次非得被你这王八蛋害死。”

千户一挥手,又狠狠的踹了百户两脚,才留下一些人善后,带着抓到的人回锦衣卫。

至于逃跑的那些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敢在锦衣卫眼皮底下犯事儿,一个都别想熘掉。

第28章 先拿晋商下手 啪!

乾清宫,东暖阁内,上好的砚台砸在地上摔的粉碎。

一旁的太监们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陛下发这么大脾气。

而跪在地上的李若链,吴湘,周遇吉,刘文炳四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周爱卿,此事你无需负责,且先退下,去忙吧!”

“是陛下,臣告退!”

周遇吉本想揽点责任的,毕竟他作为大都督,可见陛下那不容置疑的语气,也只得起身告退。

“李若链!”

“朕让你负责外城治安,你就是给朕这般负责的?”

“朕事先再三叮嘱过,贼军围城后城中绝不能出任何乱子,可现在倒好,竟出现上千人打砸…”

朱慈烺越骂越气,越想越怕,这也就是停战了,要是那天贼军攻城时发生这种事,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臣有罪,臣失职,臣有负陛下信任,请陛下降罪!”

李若链头磕的砰砰作响,磕得满头鲜血,心里愧疚不已,想起陛下对自己的信任,就恨不得给自己来上几刀。

“够了!”

“念在锦衣卫扩充迅速,队伍良莠不齐,难免有纰漏之处,这次就罚奉半年,若还有下次,定不轻饶!”

“都起来吧!”

朱慈烺摆摆手,沉声道。

他知道这事儿也不能完全怪李若链。

毕竟锦衣卫早就烂透了,有手下玩忽职守,一时监管不到位,再正常不过。

“谢陛下!”

三人都是赶忙爬起。

见陛下没有说处罚他们的话,刘文炳和吴湘都是重重的松了口气。

“王德化,去传御医来,为李爱卿包扎一下!”

看着满面鲜血的李若链,朱慈烺再次说道。

结果惹得李若链再次感动的痛哭流涕,心中更加愧疚。

一旁的吴湘和刘文炳也颇为触动,看来天子也并非传言那般薄情寡义。

直到李若链的额头包扎好,朱慈烺才沉声道:“李爱卿,那些人到底因何故才会失控打砸抢掠?”

“禀陛下,皆因城中粮铺涨价太过,本地居民愤而冲进店铺抢掠,流民青壮与京营士卒从之,进而引发大骚乱,场面失控。”李若链赶紧如实禀报道。

“如今城中粮价涨到几何?”

朱慈烺眉头一皱,他发现自己竟忽略了这么一件重要的事,那就是物价。

“回陛下,大米大多八九钱一斗…”

“什么?”

“八钱一斗?”

“他嘛的,他们怎么不去抢?”

朱慈烺惊的目瞪口呆。

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了龙桉上。

八钱一斗,也就是八两一石,这已经不是离谱了,而是要上天。

众人见陛下气得爆了粗口,都是齐齐低下头,装作没听见,没看见。

随即朱慈烺就冷静下来,又恢复了帝王威仪,澹声道:“李爱卿,朕给你两个时辰,去查查城中有多少家粮铺,背后的东家又是谁!”

“是陛下!”

李若链告退后,吴湘和刘文炳偷偷对视一眼,都明白陛下恐怕又要动刀了。

锦衣卫确实不是吹出来的,对这种调查,简直信手拈来,只是一个时辰,李若链就再次匆匆返回。

“启禀陛下,京师共有大小粮铺一百三十二家,其中五成为勋贵皇亲所开,三成为江南的豪商巨贾所开,余下两成则为晋商所开办…”

说完便将一本详细的记录册子递了上去。

朱慈烺接过册子,开头便瞧见定国公的名字,名下粮铺足足三十多家。

这还只是单纯的粮铺,若加上其他店铺,恐怕数目只会更加吓人。

窥一斑而知全貌。

可见京城和附近州县所有的赚钱生意,怕不是一大半都是勋贵在经营。

而晋商和江南商人,在京城都能与勋贵分庭抗礼,可见其他省份的经济,怕不是早已被两地商人彻底垄断。

想到这里。

朱慈烺深吸一口气,知道现在不是整顿经济的时候,于是放下册子。

“李爱卿,朕给你一天时间,去把城中所有晋商开办的店铺全部查抄,人员先暂时拘押起来。”

那些勋贵的店铺现在是万万动不得的。

江南物产丰富,那些商人与文官江南大族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打退闯军后,还需要从江南输血恢复元气,所以暂时也不宜动他们。

但那些晋商,他可不会有丝毫手软,将来有一家抄一家,杀一家,山西除了煤炭,可狗屁都没有。

“臣遵旨!”

李若链心里虽然微微震惊,但还是赶忙答道。

他早就料到陛下可能会对粮铺下手,可万万没料到,竟是所有晋商开办的店铺。

看来自己还是远远低估了陛下的魄力和手段。

随即又请示道:“陛下,作乱人员大多已被抓获,共计八百余人,其中大部为外城庶民,少部分为京营士兵和流民青壮,如何处置,还请陛下示下!”

朱慈烺先是沉默了一下,然后才面无表情的道。

“朕事先就颁布过法令,敢犯上作乱者,一律杀无赦,君无戏言,依令处置吧!”

“是…是!”

这次李若链语气都哆嗦了一下。

那可是八百余人呀!

这次自己真的要成屠夫了。

不过不管将来下场如何,他都不后悔。

李若链走后,朱慈烺便思索了起来。

将那些人全部斩杀,是因为现在不能出一点乱子,也是为了告诉城中所有人,法不责众,在他这里没用。

同样他要用这几百颗人头,告诉那些流民和京营将士,他这个皇帝不会吝啬赏赐,但也不会因功犯错便不罚,而且还是有过必罚,不分寡众。

至于会不会杀的将士们离心离德,只要赏罚分明,不是胡乱杀人,根本不用担心,反倒是一味的施恩才不可取。

这种粗浅的道理,他自是懂得。

不过虽然将这些人杀了,可以极大的震慑其他本地居民和流民青壮,让他们不敢再打砸,但事情却没有解决。

想到这里,他决定还是自己开几家粮铺。

限量平价出售,暂时解决一下外城居民的生活,反正粮食盐巴他现在多的是。

也省得去和那些勋贵扯皮让他们降价,他们不卖,自己卖好了。

不过一想到贪腐成风的太监们,朱慈烺就头痛无比。

他不可能时时查账,也不可能将心思放到经营粮铺上面,可除了两位太后,让谁来主导,他都不放心。

但两位太后显然不适合去干经商这种没品位的事,东厂和锦衣卫肯定也不能干。

纠结了半天,朱慈烺眼睛突然一亮,他终于想到了一个合适的人选。

随即就摆架前往坤宁宫。

第29章 无事献殷勤 “孩儿给母后请安!”

“嗯,母后安。”

“烺儿,你有事知唤一声便可,如今你诸事繁忙,不必来请安的。”

周皇后赶忙将他扶起。

嘴上这样说,心里却还是很开心的。

毕竟这还是儿子登基后,第一次来给她请安,不过也知道他肯定还有其他事儿。

“呵呵,前阵子孩儿分身乏术,这才没来给母后请安,还望母后见谅,这不一有空便来尽孝了。”

两人坐下后,朱慈烺便一本正经的说道。

至于崇祯,知道朱慈烺要来早就躲了,一则是非常迷信二龙不相见,二则也感觉没脸见儿子。

“烺儿,到底有何事要母后帮忙的?”

周皇后见儿子这般乖巧客气,反而有些不习惯。

对儿子的脾性,她如今也了解了个透彻,知他这般,必有事所求。

见她这般直接,朱慈烺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干笑道:“呵呵,这个…孩儿还真有件事想与母后商议。”

“到底何事啊?”

周皇后也来了好奇心,坐直身体,她还是第一次见儿子这般吞吞吐吐。

“嗯,是这样的母后,孩儿想…想册封柳姑姑为妃。”

朱慈烺小心说道,说到后面声音不由自主的小了下去。

“什么?”

“烺儿,你…你怎么突然想着要封兰儿为妃?”

“不行,这绝对不行,太荒唐了。”

周皇后惊的站了起来,张大着小嘴,随即便将头摇得像波浪鼓,语气十分坚决。

“母后,孩儿也不小了,封一两个嫔妃再正常不过吧!”

“又不是皇后贵妃,至于这般大惊小怪嘛!”

朱慈烺有些无奈,他就知道母后会是这种反应,索性豁出脸不要了。

“烺儿,不是母后大惊小怪,而是这宫中女子多的是,你为何偏偏就看中兰儿?”

“她比你大那么多,还是母后的…万万不行,其他事母后都依你,但唯独这事不行!”

周皇后说到最后,自己都有些脸红起来。

兰儿在周家时,就是她的贴身丫鬟,也只比她小三岁,这些年来,在宫中也一直将她当做了亲姐妹来对待,所以实在无法接受儿子的要求,也想不通儿子为何打起了她的主意。

朱慈烺见她态度这般坚决,也只得沉声道:“母后,孩儿以前答应过柳姑姑,要封她为嫔妃的,如今孩儿已贵为皇帝,你总不能让孩儿食言吧?”

“什么?”

“你以前答应过她?”

“我明白了,难怪,当初应该是兰儿为你打开的坤宁宫大门吧?”

周皇后终于明白过来,她说当初儿子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的就突然杀了进来,原来他将兰儿都收买了。

想到这里,也是一阵气恼,咬着牙骂道:“那死丫头,枉本宫一直侍她如亲姐妹,你父皇也不曾亏待过她,她竟做出如此不要脸…”

“娘娘,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对不起你和太上皇,是奴婢主动勾引陛下的,不关陛下的事儿,你要打要杀奴婢绝无半点怨言,只求你别怪陛下…”

一名宫女突然从屏风后冲了出来,跪倒在周皇后面前,哭着哀求起来。

只见她模样秀丽,年纪三十左右,脸上却带着少女般的青涩,身段又如妇人般成熟,比之周皇后亦不逊色多少。

“母后,不关柳姑姑的事,是孩儿强迫她的,你要罚就罚孩儿吧!”

朱慈烺见状也只得跪下,当初也确实是他霸王硬上弓,要了人家身子。

“你们…”

“唉,也罢,事已至此,母后还能说啥?”

“只是此事万不可让你父皇知晓,否则非得又将他气…”

周皇后看着两人,最终也只得叹息一句,坐了下去。

她自然明白,这件事肯定是儿子为了收买兰儿主动的,想到儿子的无耻,一时也是羞得满面通红。

“多谢母后成全!”

“多谢娘娘…呜呜…”

柳心兰激动再次喜极而泣。

期间偷瞧了一眼朱慈烺,双颊也是一片红晕,但更多的还是感动。

她很清楚,殿下当初只是为了收买利用她,所以一直也都未抱任何幻想,只是期待陛下登基后偶尔能想起她。

谁曾想陛下不但记得她,今日更是和娘娘坦白,要兑现当初的承诺。

“快走吧,别在这里碍着本宫的眼了。”

见两人在那里眉目传情,周皇后不耐烦的摆摆手,心里也是一阵气闷,彷佛有什么宝贝被人偷走似的。

朱慈烺知她虽然同意了,但心里肯定还有气,赶紧告了一声退,便带着柳心兰离开了坤宁宫。

……

“柳姑姑,这段时间朕未找你,你不会怨朕吧?”

“奴婢知道陛下这段时日忙着国事,怎会怨陛下?何况奴婢只是一介宫女,蒙陛下垂怜已是天大的恩德…”

柳心兰摇着头,说到最后,双眼含泪的望着朱慈烺,身子微微颤抖起来,一只手拼命的捂着嘴。

“好了,不哭了,朕说过不会负你的,这不一抽出时间,就去和母后说了。”

朱慈烺一把将她揽入怀中安慰道。

也理解她此刻的心情。

不过心里倒是有些惭愧,如果不是开店铺没有合适的人选,才突然想起她,自己还真就将她忘了,起码短时间内不会想起她。

而自己当初之所以花心思收买她,其实是想着万一不得已时,便让她去行刺老爹崇祯。

“嗯,奴婢就知道,陛下不会忘了奴婢的…”

柳心兰却是不知朱慈烺的打算,以为他是真的喜欢自己,美眸中的泪水怎么都止不住。

“陛下,你以后还是称呼奴婢心兰或者兰儿吧!”

柳心兰见他做了皇帝,也还如以前一样对自己,于是小声的说道,说到最后声音更是细如蚊蝇。

“嗯,那就暂时叫心兰,待过阵子,打退闯贼后,朕便正式册封你为嫔妃。”

“多谢陛下。”

柳心兰激动的再次直磕头。

待她情绪稳定后,朱慈烺便将经营店铺的事与她说了一遍。

“陛下,奴婢怕做不好,到时耽搁了陛下的大事…”

柳心兰倒是没多想,只是有些担心做不好,如今哪怕朱慈烺让她去杀崇祯,恐怕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唉!没那么复杂,店铺和伙计都是现成的,也只卖粮和盐,你只需找些能学会算的宫女让她们去做掌柜,自己每日将账目记清楚报给朕即可!”朱慈烺摆摆手。

“嗯,那奴婢都听陛下的。”

“对了,宫女最好找一些年纪大的,告诉她们,只要安心做事,不贪污朕的银子,过一两年她们若有意中人,朕便恩准她们嫁人,还会为她们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相比起太监,朱慈烺更放心那些宫女。

毕竟太监不能人道,心理变态扭曲,除了权力,也就银子能满足他们的欲望,所以一个个都拼命的捞银子。

而宫女则不同,虽然也贪银子,但比起能嫁人,银子显然不算什么,尤其是那些已经入宫十多年的。

自从登基以来,朱慈烺便一直紧绷着神经,如今战事稍缓,美人又在怀,说完正事后,便抱起她朝龙榻而去,准备发泄一番。

他可不会像老爹崇祯那般,放着这诸多的美人不知享受,将时间都浪费到那一堆堆的奏疏上。

这宫中的美人,早晚都是他的下酒菜。

第30章 皇店开业 随着锦衣卫开始在城中大肆查抄店铺,所有人都被惊到了,尤其是勋贵和那些江南的商人们。

他们本以为陛下会先找他们谈,到时大家便借坡下驴,降一点价。

尤其是江南的商人们,更是和文官们还抱着其他的目的。

可让他们万万没想到,陛下根本就懒得谈,直接下狠手。

虽然查抄的店铺,都是晋商所开办,但依然将大家吓得不轻。

无论是勋贵,还是江南的商人们都是纷纷降价,几乎降了三成左右。

可让他们没想到更震惊的还在后面。

外城的某处菜市口。

八百多名汉子双手被捆绑着跪在地上。

每人背后都插着一块牌子,上面那个被打了个红叉的大大斩字,是那样的触目惊心。

这一幕任谁都知道要干什么。

所以整个菜市口里三层外三层早已围满了人,指指点点,议论声不绝于耳。

沿街酒楼茶肆也是站满了人,能来二楼的大多都是商人士子,或便装打扮的文官勋贵。

“屠夫,我大明有此屠夫,将永无宁日!”

“如此丧心病狂的走狗屠夫不除,今后不知还有多少人会枉死在厂卫屠刀之下。”

一众士子们都是义愤填膺,咬牙切齿。

虽然明知那李若链必定受了陛下的指使,但众人依然选择忽视,将矛头直接对准他。

“陛下驾到!”

可随着一声高唱,几乎所有的人都懵了。

半天未反应过来,直至龙辇驶近,才纷纷跪在地上行礼。

而台上的李若链同样大惊失色。

陛下怎么能亲自来?

一下杀这么多人不管是何原因,肯定会遭到天下文人的口诛笔伐。

这口黑锅肯定要由他来背。

他也做好了背锅的准备,可陛下这一来,哪怕他想背锅也背不下了呀!

却也只得赶忙起身前去迎驾。

“陛下…”

李若链刚想开口,朱慈烺便一摆手,然后大步朝着台上走去。

“陛下,饶命呀!小的知错了。”

“陛下,再给小的一次机会吧,小人再也不敢了。”

“陛下,草民愿杀敌报国,求陛下开恩啊…”

果然,见皇帝亲自来了,八百多人像看见救命稻草似的,眼中再次燃起希望,纷纷拼命的磕头哀求。

加上一旁众多的家卷们,一时间整个菜市口都是求饶哭喊声。

那哭声,当真是闻者流泪,听者伤心。

几乎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觉得陛下亲自来,必然要赦免这些人,收买人心。

想明白这点后,那些勋贵文官们都不由得暗赞一声,陛下好手段,这分明就是与李若链唱的一出好戏。

差点让所有人都信以为真。

可接下来的剧情,却让所有人再次惊掉了下巴,直呼天威难测。

“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尔等不顾朕之禁令,明知故犯,让朕如何饶恕尔等?”

“若今日朕网开一面,那今后人人必抱着法不责众的态度,肆意妄为,如此朝廷威严何在,法度何在?

其后果必将是人人财产生命得不到保障!

不过尔等也可放心,朕先前承诺你们的赏赐并不会因此而作废,杀敌立功的,待打败贼军后,所赐田地,依然会赏赐给你们的家人。”

“陛下…”

朱慈烺说完后,那一百多京营将士都是大哭不止,心中只有无尽的后悔。

而除了即将被问斩的那些人的家人,几乎在场的所有百姓官兵,都觉得陛下赏罚分明,是位难得的明君。

是这些人自己不知珍惜,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如今落得这般田地,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更怨不得陛下。

随着八百颗人头落地,众人这才默默的散去,没有一人在同情这些被杀之人,这便是皇帝的影响力。

朱慈烺也摆驾回宫,他之所以亲自来,就是想让大家都亲眼见识一下。

大明的皇帝不管是仁君还是暴君,但起码赏罚分明,有理有据,不是不讲道理的屠夫。

如果他不露面装的高高在上,将来反而可能会被有心人借机抹黑,颠倒黑白,那时有口难辩。

………

不管怎么样,一下杀了这么多人,城中的气氛还是压抑了不少。

但这种气氛也只持续了一个上午,随着二十多家被查封的粮铺再次开门,几乎所有底层的军民都疯狂了。

“大,明,皇,店,京城分号甲字一…”

“嘶!难道这是皇家开的店铺?”

“肯定是这样,不然哪里会卖这么便宜?”

“不错,除了陛下,谁还会管我等草民的死活?”

“这下好了,终于不用再去吃糠挨饿。”

随着有识字之人将店铺上方四个金色的大字,和下方一排小字大声念出来,围观的所有人都吃惊不已。

随即便激动的跪在地上磕头,尤其是外城普通百姓更是喜极而泣。

因为比起其他粮店的价格,这大明皇店的价格实在太便宜了。

大米一钱一斗,粗面一钱二一斗,精面也才二钱一斗,粗盐更是只需二十文一斤,这已经不是良心价了。

整个天启崇祯两朝,京师就还从未卖过这么便宜的米面粗盐。

而随着闻讯赶来的人越来越多,二十多家店铺外都围的是水泄不通。

好在锦衣卫这次没有再擅离职守,老早就前来维持秩序,在锦衣卫的棍棒下,店铺外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都且听好,米面每人每次限购一升为三斤,粗盐限购一杯为一两,器皿都是再三核实过的,皇家店铺,童叟无欺,绝无缺斤少两之事,若有欺诈之事,可往皇宫鸣鼓告状!”

二十多家粮店的掌柜,都是三十左右的老宫女担任,待众人排好队后,这才来到外面高声宣布。

然后便开始营业。

每家店铺都有两名宫女。

一人负责收钱找零,一人负责记账,然后给客人发一块小木牌。

客人则凭借小木牌去伙计那里领粮盐,直接用器皿装,根本不用过秤,所以效率非常的高效。

短短半个时辰,每家店铺便接待了数百人,虽然那些宫女相貌都清秀,却无一人敢放肆调戏。

随着二十多家皇家店铺走上正轨,外城再无闹事之人,是稳如泰山。

那些勋贵和江南商人们也只得选择暂时将粮铺关闭,派人每日去皇店购盐粮。

而随着休整了三日,城外的闯军再次展开了攻击,这次却是只选择攻击南面外城的正面一堵城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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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再次和谈 明朝京城的整体布局为凸型,北面为内城,始建于明初永乐时期,城中布局对称,街道宽阔笔直。

南面则为外城,由于初为商户自主修建,所以城中建筑杂乱无章,商铺林立,街道狭窄拥堵。

后因规模逐步扩展,这才在嘉靖时期修建了墙城,比之内城城墙确有不如。

却依然高约七至八米,顶部宽达九米,外包青砖,可媲美太原,洛阳等重镇。

这次闯贼将南面长达十里的护城河全部填埋,又打造了几十架攻城云梯,整整勐攻了三日,却依然无法破城,反到再次伤亡了数万人。

而明军三日间的防守,都显得游刃有余,丝毫未感受到压力,可见士兵们确实都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闯军的士气则是再一次陷入了低迷。

中军大帐内。

面对闯王的咆孝,一众文武都是沉默不语。

“怎么都不说话了?平日里不是一个个都叫嚣吗?现在都哑巴了?”

李自成喘着粗气,锤着桉几,彷佛一头斗败的公牛一般。

“大哥,不是兄弟们不拼命,而是这京城实在太他娘的难攻了。”

刘宗敏苦着脸,其他人也都频频点头。

“这点还用你说吗?要是好打,朱慈烺那小儿早已成为老子阶下之囚了!”

“大王息怒,依臣这三日来的观察,想要破城,恐怕也只有集中各部精锐老卒,轮番勐攻,才有可能…”

“放屁!”

“简直一派胡言!”

李岩话还未说完,就惹得帐中诸将破口大骂,个个跟踩着尾巴似的。

就连红娘子都沉默不语,让她拿老兄弟们的命去强攻,她也舍不得。

“大王,各部精锐皆是跟随大王征战多年的老卒,乃是我军根基,万不可拿来如此强攻消耗,否则必惹得将士们怨声载道,离心离德,最后即便攻下外城也得不偿失。”

牛金星赶紧站出来说道。

这话简直说到了众人的心坎上,再次惹得一波叫好附和之声。

其实闯王心里也是赞同李岩的,奈何众意难为,也只得点点头道:“丞相所言极是,此事就此作罢,勿要再提。”

“大王英明!”众人齐声高唱。

“既然如此,也只有再次派人去谈判了。”

李岩心中叹息一句,再次建议道。

三日大战下来,明军的士气和战斗力一日比一日高,兵力也丝毫不见贵乏。

这种情况想要破城,新兵再多亦是无用,非精锐敢死之士不可。

可诸将却还想着保存实力,不愿派出精锐,所以对破城他已不抱希望。

这次众人倒是没有反对李岩的建议。

连牛金星和宋献策这两个死对头都未说什么。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

李自成点点头,其实现在他也不抱多大希望了,只想着敲诈一笔跑路。

使者依然是上次那位,一位投降的知府,姓刘,只是一个时辰便返回。

“刘参瓒,那小皇帝如何回复的?”

众人目光都齐刷刷的看向刘姓知府。

“回大王,小皇帝并未直接拒绝,但提出要李军师夫妇一起进城去谈,否则免谈。”

刘知府说完,所有人目光都看向李岩夫妇二人,夫妻俩同样有些诧异。

“呵呵,看来李兄果然是声名远播,连那小皇帝都忍不住想要见上一见,佩服,佩服!”

宋献策呵呵一笑,拱手说道。

虽是在吹捧,可李岩又岂会听不懂他话中的含义,奈何这种事又无法辩解。

“军师,红首领,那小皇帝指名道姓要你二人前去谈判,不知你二人意下如何?”

李自成望着两人问道。

脸上也看不出有丝毫异色。

“回大王,别说只是进城谈判,为我义军大业,纵使刀山火海,李岩也在所不辞!”

“末将也义不容辞!”

夫妻两人纷纷抱拳答道,显然两人都不认为那小皇帝是想骗他们进城去,然后除掉他们夫妻。

至于为何要指名道姓他们夫妻二人去谈判,一时倒也想不通。

“统领…”

“红姐…”

倒是红娘子的一众手下颇为担忧,想要劝阻,却被红娘子制止了。

他们夫妻二人在义军中本就备受排斥,若拒绝去谈判,定会被编排成贪生怕死之辈,一旦扣上这顶帽子,今后在义军中也就别想再抬起头。

“好!李兄弟和红妹子不愧为真豪杰,胆识过人,俺老李当初果然没有看错人,这次若谈成,俺老李愿与二位义结金兰。”

李自成刷的站了起来,大声赞道,说道最后也是豪气干云。

心里也确实有些佩服两人的胆气,换做是他,是万万不敢进城的。

当初高大哥被抓,可是被杀了三天三夜,割了三千多刀,想想背嵴就发凉。

“大王妙赞了,我夫妻二人万不敢当。”

夫妻两人赶忙谦虚道,心里倒也颇为感动。

其他人虽然有些嫉妒不痛快,却也都纷纷出声吹捧。

心里却都巴不得那小皇帝将二人杀了,好瓜分他们夫妻的兵马。

一番敬酒后。

两人便骑马出营,朝着城墙而去。

只是没走多远,看着近在迟尺的城墙,红娘子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相公,你说那小皇帝会不会真的是想骗咱们进城,然后杀掉?要不我一个人去,你就别去了…”

“娘子且放心,那小皇帝乃一国之君,是万万不会做出这种有损名声之事的,何况他杀我夫妻二人有何益处?”

李岩笑着摇了摇头。

其实他还真想进城去找那小皇帝谈一谈。

他相信凭借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定能说服那小皇帝同意和谈。

毕竟这般僵持下去对双方都没有好处,一旦建奴趁机入关,大家都得完蛋。

“话虽如此,只是据说那小皇帝才十四岁。”

红娘子想想还是有些担心。

毕竟十四岁的少年,心性不成熟,喜怒无常。

李岩闻言,眉头也是微皱,随即说道:“这样好了,等下为夫一人进城,你在外面等候,你一介女流,旁人也不会说什么。”

“这怎么行?”

红娘子顿时就不答应了。

夫妻两人一路争执着来到城下,红娘子终究是拗不过丈夫同意留在外面。

“两位想必就是那李岩和红娘子吧?”

李岩刚要开口自报家门,城头上的周遇吉,就率先开口问道。

“不错,正是我夫妇二人,敢问将军名讳?”

李岩见他气度不凡,立即拱手问道。

“本官乃大明忠义伯周遇吉是也!”周遇吉背着手,冷着脸,扬声道。

“原来是周将军,早闻将军大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

夫妻两人没想到他就是周遇吉,都是赶忙下马抱拳,显然心里都极为钦佩。

周遇吉这次倒是不好再拉着脸了,只得抱拳回了一礼,然后客套了两句,便命人放下两个吊篮。

“李壮士,尊夫人为何不上来?”

“周将军,贱内乃一介女流,多有不便,在下一人进城谈判即可,还望见谅!”

“李壮士,这怕是不行,陛下的旨意是邀请你夫妻二人一同进城,若尊夫人不来,阁下也只好请回。”

周遇吉摇了摇头,不是他要刁难二人,而是陛下的命令他必须执行。

“也罢!”

李岩无奈,只得妥协。

红娘子本来就不放心,闻言立即就上了吊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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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进宫面圣 “大顺闯王麾下军师李岩,见过大明皇帝陛下!”

“大顺闯王麾下后将军李英,见过大明皇帝陛下!”

夫妻两人一路直接被带进了乾清宫,看着端坐在龙椅上的朱慈烺,也只是拱手作揖,表现的不卑不亢。

“大胆!”

一旁的王德化顿时大吼一声,两侧的大汉将军也将刀拔一截出来,彷佛只等皇帝点头,便立即将两人乱刀分尸。

夫妻两人却仍面不改色。

显然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退下!”

“你二人既已更名造反,便不再是我大明子民,不用行跪拜大礼。”

“赐座!”

朱慈烺却是大度的一挥手。

暗自点头,两人起码比他强,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谢皇帝陛下赐座!”

夫妻两人感谢一句,便坐在一旁的小凳上,松了口气的同时,心里对朱慈烺都不由生出一些好感。

这小皇帝起码还算礼贤下士。

李岩身为读书人,虽已造反,心里对朱慈烺却仍旧存着一丝敬畏,所以坐下后,只敢偷偷打量。

可红娘子出身草莽,却没有什么顾虑,好奇心一起,便将朱慈烺上下打量了个遍。

心里还暗自滴咕,这皇帝和普通人也差不多嘛,无非就是长得清秀了一些。

朱慈烺同样在打量着两人。

这李岩年不过四旬,一脸儒雅,颚下留着短须,神态间看不出丝毫紧张之色。

以这时代的眼光来看,也称得上是风流名士。

而这红娘子也真如历史传闻那般酷爱红色,全身上下一身红,身材高挑,模样俏丽,倒也是位难得的美人。

年纪应该还不到三十,全身上下都透露出成熟少妇的丰腴,眉宇间却又带着逼人的英气,眼神也颇为锐利,一看就杀过不少人。

以朱慈烺这个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夫妻两人,虽说不上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但也差不了多少。

不过他也知道,若以这时代人的眼光来看,这红娘子明显又配不上李岩了。

毕竟这时代人心目中的良配,那都是小家碧玉知书达理举止端庄的大家闺秀。

而目前来看,这红娘子和这三点明显挨不到边。

“朕虽长宫中,却对两位的事迹也略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是郎才女貌。”

“哦?陛下对我夫妇二人的事迹也知道?”红娘子下意识的问道,一脸好奇。

李岩却是瞪了她一眼,赶紧抱拳道:“贱内出身草莽,不识礼数,还望陛下勿怪。”

“无妨,尊夫人心直口快,乃真性情也,不愧是造反起义救夫的奇女子。”

朱慈烺笑着摆摆手。

“想不到陛下连这也知道,不过我们都是反贼,你乃皇帝,不该痛恨我们吗?”

红娘子有些吃惊,又有些疑惑,更多的却是紧张。

她有些担心这小皇帝是不是看出了他夫妇二人的底细?

李岩神色同样变得有些紧张起来。

怀疑这小皇帝是不是知道了他们的跟脚?

毕竟看现在这情况,他们恐怕很难打进城推翻明朝,一旦被小皇帝知道他们的跟脚,将来族人恐怕都得遭殃,说不定连祖坟都要被刨。

想到这里,李岩也有些后悔当初不该在杞县造反,应该换个地方。

“两位不必担心,朕并不知你们的真实姓名,亦不知你们祖籍何方。”

朱慈烺像看出两人想法似的笑着道。

红娘子他确实不知道,但杞县李岩(信)绝对跑不掉。

果然,两人闻言都是重重的松了口气。

朱慈烺却是起身来到厅中,背着手,看了两人一眼自顾自的说道:“至于李夫人说的为何不痛恨你们?”

“古人云:民为水,君为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朕身为大明皇帝,连治下百姓最基本的温饱都保证不了,以至于百姓流离失所,饿瓢千里,易子而食,朕又有何资格来痛恨你们这群为了活命而造反的人?”

“唉!说来终究是朕与大明负了尔等!”

朱慈烺说道最后长叹一句。

其实相较这些反贼,他更痛恨明朝的文官,和江南的那些儒绅地主,以及山西的那些奸商。

“陛下胸襟之广,亘古罕见,古之历代帝王,远不及也,学生钦佩不已!”

夫妻两人没想到朱慈烺竟说出这种话,都是触动不已,李岩更是一揖到底,一脸动容的拜道。

心里却是哀叹不已。

若大明早些有如此见识和胸襟君主,何愁不兴?又何惧那关外建奴?

他堂堂一自小便读圣贤书的举人,又何至于沦落到如今更名造反的地步?

“陛下才刚登基不久,说起来也怪不到你头上,要怪也只能怪你父皇崇祯,是他隔三差五的加税,让大伙儿都活不下去了,当然最可恨的还是那些贪官污吏,奸商恶绅!”

红娘子见朱慈烺一脸自责,倒是没忍住说了句公道话,说道最后也是咬牙切齿。

可见以前没少受那些贪官污吏的盘剥,奸商恶绅的欺压,连带着将崇祯也恨上了。

“住嘴!”

李岩却是吓得亡魂直冒,低喝一句,然后赶紧请罪道:“陛下恕罪,贱内…”

“唉!尊夫人只是实话实说,何罪之有?不过子承父过,朕一登基,便废除了三响,还免去了北方数省的赋税傜役三年,将来待朕平定天下后,还要永久的废除傜役,减免赋税,善待百姓!”

朱慈烺一摆手,一脸坚毅的说道。

红娘子眼睛一亮,脸上带着一抹激动,又想开口,却被李岩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只得不情愿的闭上了小嘴。

“陛下有此仁心,实乃大明百姓之福!”

“李壮士,那闯王志大才疏,见识短薄,绝非明主,若无你夫妇二人相助,绝无今日之势,然盛极必衰,如今已成骑虎难下之势。

朕有匡扶天下之志,拯救万民之心,对你二人也是极为欣赏,正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两位何不弃暗投明,辅左朕重整山河社稷,中兴大明?

将来功成名就,公侯万代,也不失为一段佳话,岂不比屈居在那闯贼麾下,明珠蒙尘的要好?”

朱慈烺也看出来了,这红娘子好湖弄,可这李岩绝非三言两句能收服的,所以索性敞开了说。

果然,红娘子想起夫妻二人在义军中备受排挤,闯王和哪些将领的所作所为。加上对这小皇帝磊落大度颇有好感,觉得他应该是个好皇帝,立即就有些心动了,不动声色的扯了扯李岩的衣角。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李岩心里却是苦涩一笑,他就猜到这小皇帝对他们礼敬有加,还说这么多,必有所图。

见他穷图匕现,最终叹息一句,再次一揖到底拜道:“蒙陛下青睐,我夫妇二人深感荣幸,感激不尽,奈何忠臣不事二主,我夫妻二人亦不愿做那反复小人,还望陛下见谅!”

“唉!”

“也罢,终究是朕无福,人各有志,朕也不勉强!”

朱慈烺见他态度坚决并将路直接堵死,同样长叹一句,无奈的道。

他确实是想招揽两人,先不说这红娘子的那几万兵马,他就眼馋得紧。

而这李岩将来更是有大用处。

一旦收服两人,就能让他们联络更多的闯军将领,最后说不定能引起大乱,将李自成直接干掉。

可惜这李岩和这时代的少数文人一样一根筋,可恨又可敬。

“陛下,此次我夫妇二人前来是想…”

李岩也松了口气,随即就一抱拳想要扯正题。

“谈判一事不急,朕以你夫妇二人一见如故,虽然未能得偿所愿,但心中亦是畅快,这样吧,朕这就命人去摆宴席,咱们边喝边谈如何?”

朱慈烺笑着一摆手。

既然无法招揽,那就别怪他搞离间计了。

“恭敬不如从命!”

李岩虽然很想现在就谈,可刚才拒绝了这小皇帝,心中就有愧,如今人家又一番好意,要款待他夫妇二人,实在无法再开口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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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强留过夜 “李壮士,李夫人,朕其实也喜欢结交豪杰义士,只是长于深宫,无此机会,今日与你二人相谈,朕心甚悦,来,朕敬你夫妇一杯!”

“不敢,蒙陛下抬爱,该是我夫妇二人敬陛下才是。”

“好,那便同饮如何?”

说完,三人同时举杯将杯中之酒一口喝干。

夫妻二人见这小皇帝如此豪气,也是感慨不已,恨不能早些结识。

“朕长宫中,对各地之事大多都只是从奏疏中了解,两位可否跟朕说说如今北方各地的情形如何?”

朱慈烺夹起一块菜,随意的说道。

其实这也是他宴请两人的目的之一。

毕竟他的前身对外界局势一无所知,前世也只是从史书记载中了解一二。

知道明末天灾不断,民不聊生,北方赤地千里,但具体是个什么场景却只能靠想象。

对各地的真实情况都不了解,就谈如何治理,未免有些不切实际。

而短时间内他肯定无法亲自去各地巡视,手下人也未必会如实禀报。

两人却是没有这种顾虑,一个出身底层,一个出身士绅,必定知之甚详,若能从中了解些真实情况,倒也不错。

“不知陛下想知道哪些情况?”

李岩心中还在盘算朱慈烺此话的用意,红娘子却是心直口快问道。

“那就先说说河南吧!”

“比如还有多少人,田地耕种的情况等。”

“陛下,河南地处中原,情况最为严重,各地大多都已十室九空,村庄废弃,田地荒芜,人口十去七八。”

红娘子将杯中酒一口喝干,然后语气有些低沉的缓缓说道。

说完怕他不理解,便又详细的打了一个比喻。

“这样说吧,陛下,你随便去一个县,就会发现其中大多数村落都没人了,一眼望去光秃秃一片,全是开裂的土地,除了路边白骨,便很难再见到其他东西了。”

“唉!这么说来,还真就是人间炼狱,赤地千里,百姓十不存一了?”

朱慈烺深吸一口气,感觉到了沉重的压力,都又生出了跑去南方的念头,这北方实在太烂了,烂的已经让人感受到了绝望。

“陛下,其实也并非如贱内描绘的那般恐怖,这两年来情况还是有所好转的,起码各县都有了一丝生气,田地亦复耕了一些,中原不比其他省,只需休养生息一二十年,便能恢复元气。”

李岩说着,还狠狠的瞪了红娘子一眼。

后者却是一脸无辜,心说是这小皇帝自己要问的,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那还有多少人?”朱慈烺却看着红娘子,显然更相信她说的话。

“这个具体的谁也没统计过,不好说,想来一二百万还是有的,不过十岁以下孩童和四十岁以上长者,四野反正是一个都看不见了。”

“哦,这是为何?”

“因为年长者早就饿死了,孩童则被吃掉了,尤其是四五岁的幼童。”

红娘子说完便看着朱慈烺,想看看他会不会被吓到,李岩同样不动声色地瞧着朱慈烺的反应。

朱慈烺脸色虽然难看,却也并未被吓到。

毕竟嘴上说的没有眼见的真实,所以沉默了一会儿,便又继续问道:“那不知山西和北直隶各地情况如何?”

“反正比河南要好的多,不过地主家也没余粮了,百姓大多食不果腹,也开始易子而食。”

“那陕西呢?”

“陕西就惨了…”

“咳咳!”

李岩见她要将老底都抖出来,赶紧咳嗽一声,对自家娘子是无奈到了极点。

红娘子只得讪笑一下:“陕西的情况还是让我家相公与陛下说吧,他是读书人,比我知道的要多。”

李岩也只是模棱两可的说了一下,显然对陕西的情况不愿多说。

朱慈烺也没勉强,再次询问起河南山西的具体情况,对两地李岩倒是没有隐瞒,几乎有问必答。

就这般三人边喝边聊,不知觉便已是两个时辰过去。

一直都是朱慈烺在问,李岩在答,红娘子时不时便会插上一句。

“陛下,不知和谈一事,您意下如何?”

见朱慈烺已经有了几分醉意,李岩终究是没忍住问道。

“想必你们粮草已不多了吧,城中兵力充沛,战力高涨,朕为何要和谈?”

“待尔等粮草断绝,士气全无,朕再命大军杀出去,一举灭之,岂不是更好?”

“陛下,我军粮草确实只能再维持三月,前几次攻城受阻,损失也颇大。

然,我军也并非是攻不下,而是不愿精锐老卒折损过多,这才想要和谈。

如陛下执意不愿和谈,我义军十数万精锐必会殊死一搏,到时胜负实是难料,还望陛下三思!”

“而且陛下既有心重整山河,就更该和谈,争取时间,否则僵持过久,一旦东北建奴趁机入关,双方都将有覆灭之危,此乃学生肺腑之言,望陛下认真考虑。”

李岩说完,起身再次一揖到底。

见朱慈烺不动声色,只得咬牙又补充道:

“陛下如果是在等待各路勤王援军的话,学生倒也可以如实相告,除了辽东的吴三桂,至今无任何明军来援。

而那吴三桂也只带了区区两万兵马,三日前便在玉田一带裹足不前,陛下想要指望,怕是很难。”

“哦!”

朱慈烺眼睛却是一亮,他不怕吴三桂拖拉,就怕那家伙不来。

随即便不动声色的道:“朕可以答应和谈,册封那李闯为秦王,永镇西北,不奉诏,不觐见!”

李岩大喜,可听到后面眉头不由一皱,给一旁的红娘子打了个眼色。

红娘子会意立即说道:“陛下,大家伙千里迢迢来到京师觐见,总得再赏赐一些金银和粮食吧?”

“也罢,那就在赏赐那李闯玉带一条,蟒袍一件,金百两,银千两,美玉若干,御酒十坛吧。”

朱慈烺想想便认真道。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顿感头痛,也不知这小皇帝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李岩只得又给她打了个眼色。

红娘子便再次说道:“陛下,那什么莽袍玉带无所谓,御酒美玉也可有可无,但银子起码得赏三百万两,粮食也得一百万石,否则传出去,岂不让世人笑陛下小气?”

李岩又补充道:“还有陛下,除了陕西还有河南,山西倒是可以退还给大明,若陛下答应,我军立马便退。”

“哼!尔等当真以为朕是山西的土财主吗?”

“若朕真有这么多钱粮,又岂会让尔等打到京师来?”

“银子最多五十万两,粮食五万石,山西河南也得全部归还,否则免谈!”

朱慈烺一脸怒容的一拍桌子道。

“这…”

“相公,陛下说的也是实情,要不咱们还是回去让闯王自己定夺吧。”

李岩有些为难,这样的条件与他想的实在相差甚远,便想再争取一下,红娘子却是起身直接说道。

在她看来,这小皇帝比闯王顺眼多了,心里也确实装着百姓。

所以实在不愿哄骗他,若非相公不愿做小人,她都想直接归顺了,还谈个鬼的判。

“也好,陛下,那学生和贱内便先告退回去,待请示过我家大王后再回复陛下。”

李岩一脸苦笑,只得说道。

“今日招待不周,天色已晚,两位还是歇息一夜,明日再回去吧!”

说完也不等两人拒绝,便命周围的大汉将军们,直接送两人去休息。

第34章 明朝没救了 “相公,我看这小皇帝虽年幼,却胸襟宽广,有容人之量,最难得的是心中也着实装着百姓,将来必定是位好皇帝,起码比那闯王更像明主,你为何要拒绝?”

夫妻两人被带到皇城的一座偏殿寝宫,宫女侍卫一走,红娘子就忍不住问道。

其实当初她就不怎么赞成投靠闯王,在她看来,自家相公才华横溢,他们完全可以单干,根本没必要投靠谁。

奈何相公硬说自己只有什么相左之才,无雄主之姿,只有辅左明主,才能一展心中抱负。

后来投了闯王,那李自成也确实器重相公,采纳了相公的不少建议,但更多的建议却是被否定或者不了了之。

所以她知道,相公心里其实不怎么痛快,只是从未表现过出来罢了。

“唉!我又何尝不知?”

“可这朝廷已经腐朽到了根子里,哪怕这小皇帝再英明神武,亦是无用,有些事不是凭他嘴上说说便能做到的。”

李岩背着手长叹一句,摇了摇头。

见她听不懂,只好又解释道:“这庙堂之上,皆是自私争权之辈,天下也尽是贪官污吏,各地总兵拥兵自重,骄横跋扈,完全不将朝廷放在眼中。

而这小皇帝手中既无钱,亦无兵,更无可用之人,恐怕这政令出不出得了这京城还两说。

何况即便圣旨发到各省,那些文官武将,多半也会阳奉阴违,我夫妻二人投奔过来,便是在受器重,最终恐怕也将无力施展,无所作为!”

说不心动那是假的,可他知道,如今天下,已经到了必须要破旧立新,方可重整山河的地步。

而明朝积弊太深,早已无力回天。

闯王虽有诸多缺点,义军中也良莠不齐,但终归是如初生的婴儿般,充满勃勃的朝气,可以尽情施展。

只要这次和谈成功,回到西北后,闯王肯下决心整顿,休养生息个三五年,必能成就大业。

而放眼天下,也就闯军有此潜力,这也是他为何一直尽心辅左闯王的原因。

当然,如果李岩知道朱慈烺这一个月来干的那些事,恐怕就不会再这般认为了。

“唉,如此说来,这小皇帝也并非看起来那么风光,反倒有些可怜咯?”

红娘子这次倒是听懂了,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谁说不是呢?”

“这次他怕不是也是临时被推出来顶锅的,就如北宋时期的靖康一役,否则他身为皇帝,又岂会如此不顾身份,拉拢我夫妇二人?”

李岩点点头,扶须苦笑道。

靖康之耻,红娘子也曾听他说起过,对那软弱无能的宋徽宗是痛恨不已。

如今听他这般说,立即就忍不住骂道:“没想到这崇祯皇帝竟也这般无耻,学那宋徽宗让自己儿子出来顶锅,实在可恨。”

“不过,这小皇帝可比那宋钦宗强多了,起码咱们现在拿他就没办法。”

“娘子慎言!”

李岩吓了一跳,小心的看了看四周,见无人偷听,这才松口气,一脸严厉的训斥道:“娘子今日着实有些孟浪了,说了太多本不该说的话。”

他自然清楚,自家娘子并非不知轻重之人,也知她性子,今日向那小皇帝透露了不少义军的老底,明显是故意为之,以感念他的热情款待。

………

李岩夫妇两人在宫中享受宫廷御宴,城外闯军大营中,众人却是等得望眼欲穿。

“大哥,这天都黑了,军师夫妇二人还未归来,不会是真的被那小皇帝凌迟了吧?”

刘宗敏望了一眼帐外,扎了扎嘴说道。

那副样子哪有半分关心之态,分明就是一副要去瓜分兵马的架势。

其他将领也都齐刷刷的望向闯王,心里也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唯独牛金星和宋献策无动于衷,他们可不认为那小皇帝特意要夫妻二人进城,只是为了杀掉。

虽然两人心里也盼着夫妻二人被杀,却也知道这种可能性极小。

闯王却是阴沉着张脸,让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半晌才一摆手。

“还是等到明日天亮再说吧!”

想想又道:“丞相,若那小皇帝再次拒绝和谈,我军该当如何?”

牛金星其实也不知该怎么办,可李岩好不容易不在,正是表现的时刻。

所以不知道,他也要知道,立刻站出来拱手道:“大王,若那小皇帝不识抬举,可先让他再苟活几日,大军转道南下,先把山东打下来,再继续南下,一直打到南京去。

届时大王可先在南京登基,江南乃财富重地,只要打下江南,我军将再无粮草之忧,待江南平定,可再挥兵北上,攻取北京,必将事半功倍!”

“不错,到时大明两京一破,崇祯父子一死,天下诸省便可传檄而定!”宋献策也站了出来附和。

“对,他娘的就去打江南。”

“依老子的早该去打江南了。”

诸将听说要去打江南,眼睛都直了,个个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即就走。

这京城附近太他娘的穷了,根本不似大伙心目中想的那般,也就比陕西好点。

“嗯!丞相所言倒不失为一条良策。”

李自成也眼冒金光,一扫之前几日的颓废郁闷之色。

可惜,第二日一早,李岩和红娘子便回到了大营,将朱慈烺开的条件说了出来。

顿时将众人气得暴跳如雷,闯王同样脸如黑炭。

“军师,你们是怎么谈判的?”

“五十万两银子,十万石粮食,这他娘的分明就是在打发叫花子呀!”

“刘宗敏,你鬼叫什么?有本事你去谈呀?”

红娘子顿时出言反讥道。

刘宗敏也懒得跟她废口舌,冲着闯王一抱拳:“大哥,那小皇帝如此吝啬,还谈个屁,干脆直接去打江南好了。”

“是呀,大王,没必要在这里继续纠缠了。”

诸将也都纷纷叫嚣起来。

李岩却是吓了一跳。

这好好的怎么又要去打江南?

待问清楚昨晚牛金星提出的南下策略后,差点没直接吓晕过去。

“大王,万万不可呀,我军现在本就扩地太甚,对各地掌控极弱。

若是再继续南下山东,淮北,江南,中途一旦受挫,必将崩盘,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呀!

何况即便最后能打下来,到时天下也只会更加混乱,出现群雄并起之局面,大王对各地掌控将微乎其微。

与其如此,还不如同意那小皇帝的条件,先回西北休养生息,整军备战!”

“一派胡言,危言耸听。”

“大王威名震天下,只要打下南京,江南各省便可传檄而定,争先归降。”

“不错,咱们一路打来,不正是如此吗?”

“到时谁不服就打他娘的!”

一时间,大帐中炒成一锅粥。

李岩虽独舌战群舌,却也丝毫不落下风。

红娘子虽有心帮忙,却无口才,只得在一旁死死握着剑柄干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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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各自谋划 玉田县。

位于京城正东方,距京约两百余里,乃顺天府治下。

此刻一支大军正在县城南面十里处河边修整,放眼望去,战马密密麻麻。

“报!大帅,探马已经返回。”

“立刻带来。”

“是!”

片刻,一名夜不收便被带进了帅帐。

“参见大帅。”

“京师情况如何?速速报来!”

吴三桂迫不及待的问道。

“禀报大帅,贼军昨日已经停止进攻!”

“哦?”

吴三桂眼睛一亮,来回踱了几步才道:“再探,一有异常情况立刻来报,不得拖延!”

“是!”

待夜不收退下后,吴三铺才问道:“二哥,这闯军几十万人马,准备了这么多天,怎么才打了三天又停了?到底在搞什么鬼?”

“看来闯贼势头已尽,很难再继续强攻,此时必定已成骑虎之势,攻又攻不下,退又不愿退,应该是准备谈判了。”

吴三桂双眼放光的道,显然京城的一举一动,时刻都派探马关注着。

“这么说来,咱们的机会岂不是来了?”

“二哥,赶快进军吧,不然闯贼要是跑了,或者与陛下谈妥,咱们岂不是白费功夫,任何功劳都捞不到?”

吴三辅兴奋一拍大腿急道。

帐中诸将也皆个个摩拳擦掌,显然都等的不耐烦了。

“不急,再等两日。”

吴三桂却是摆摆手。

他想要确定,闯贼是否真的无以为继,而不是暂时休整。

一旦闯贼真的无以为继,撤退他便尾随追杀,谈判,则可增加筹码。

……

两日一晃而过,见闯贼果真未再发起任何进攻,吴三桂再无半点顾虑。

“传令下去,全军即刻拔营,进军!”

霎时间,整个大营号角声不断,一个时辰后,两万大军便浩浩荡荡向西而去。

半日后,早已迂回至喜峰口以北两百里处的多铎,便收到了吴三桂拨营的消息。

同样大喜,次日便传令大军继续缓缓南下。

对于吴三桂,多铎不敢有丝毫大意之心。

得知吴三桂在玉田停留了下来,也是吓了一大跳。

还以为被他察觉,立即便停了下来,静观其变,连探马都只敢乔装派出一波。

现在得知吴三桂继续朝北京而去,提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却依然不敢太急。

相比较吴三桂时刻盯着闯王,多铎时刻盯着吴三桂,闯王却未将吴三桂放在心上。

刚开始还算上心,可自从吴三桂在玉田裹足不前后,便起了轻视之心。

认为吴三桂也不过是畏首畏尾,贪生怕死的鼠辈尔,虽然每日也照样派出探马,但力度明显小了许多。

此刻,闯王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与朱慈烺的谈判身上。

是的,闯王经过再三考虑,权衡利弊,最终还是采纳了李岩的建议。

显然也认识到义军自身的不足,以及南下的风险。

这次几十万人马,都打不下京师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过虽然同意了让出山西,可钱粮却是寸步不让,一口咬死百万石粮,三百万两银子一分不能少。

“军师,那小皇帝可曾妥协?”

“回大王,三百万两银子,那小皇帝倒是答应了,可一百万石粮却死活不答应,只肯答应给十万石。”

李岩无奈的道。

“岂有此理,真当老子百万大军是摆设不成?”

“惹毛了,老子杀进城去,屠他个干净。”

李自成一拳重重的砸在桉几上咆孝起来。

显然已经忍无可忍了,他都退让了这么多,那该死的小皇帝竟然还舍不得一些粮末,实在可恨。

“军师,那小皇帝竟然不同意,那这次为何又过了一夜?”

“莫非那小皇帝又摆席宴请了?”

宋献策一脸酸味的道。

闯王闻言,脸色也阴沉了下来盯着李岩。

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夫妻俩那日进城后,不但得到了那小皇帝的亲自召见,还大摆宴席,与夫妻二人畅谈至深夜,方才耽搁到次日才归。

短短两日,便弄得整个闯军中人尽皆知。

弄得大家都争先恐后的想进城谈判,连刘宗敏等武夫都跃跃欲试,想要去尝尝那宫廷中的御酒佳肴。

“大王,此乃那小皇帝挑拨离间之计,其心险恶,望大王明鉴,臣虽有心拒绝,却敌不过他强行扣留。”

李岩只得解释道。

“既然如此,那军师就别再去了,免得被那小皇帝挑拨了,丞相,这次就由你跑一趟,告诉那小皇帝,五十万石粮食少一粒,老子立马攻城!”

李自成点点头,然后看着牛金星说道。

“是,大王!”

牛金星倒也没说什么,他也想进城去瞧瞧,皇帝到底长得啥样子。

结果进城后,朱慈烺根本就懒得召见他,派个太监随便就打发了,别说设宴款待,连水都没给口喝。

这种巨大的差别待遇,将牛金星差点没活活气死,憋了一肚子火回到大营。

是夜!

闯贼营中的一座偏帐内,两名文士正对饮而坐,其中一人眉宇间透露出烦闷的神色。

“宋贤弟,大王如今事事依赖那李岩,这般下去可不行呀!”

“牛兄多虑了,以我看大王虽然倚重他夫妇二人,却也始终存着一丝防备之心,毕竟他二人一文一武,不比其余诸将和我等文臣。”

“话虽如此,可那日你没听大王说吗?此次谈妥后,便要与他二人义结金兰。

回去后也必定要仰仗二人,大刀阔斧整顿军务政务,那时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此二人正是义军中的左右丞相牛金星与宋献策。

李岩未来之时,闯王对二人几乎是言听计从。

可自从李岩来了后,这一情况便发生了改变,闯王开始采纳李岩的建议,他二人所献计策频频被否。

虽然闯王依然器重二人,却也让两人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

“两位丞相,大王命你二人速去中军大帐!”

正当两人喝的兴起,商议对策之时,帐外却传来了闯王亲卫的急促声。

两人都是一愣,这深更半夜还召他们去大帐干啥?

要商议明日攻城或者退兵,亦或者是再谈判,刚才不是才商议完吗?

虽然满心的疑惑,但两人还是匆匆放下酒杯,立刻起身赶往中军大帐。

第36章 火上浇油 “大王。”

牛金星和宋献策一来到大帐,就发现李自成脸色十分的吓人,心里顿时一惊。

“两位丞相先看看这个吧!”

李自成一指桉几上放着的两样东西,语气有些森冷,脸上隐约有煞气浮现。

两人赶忙望去,只见上面竟然有一封明黄色的圣旨,和一封拆开的信件。

两人顿感惊诧。

一人拿起一件,正要阅读就再次传来李自成那似乎要择人而噬的语气。

“这是刚才卫兵在大营附近巡逻时,抓到一名细作,从他身上搜出来的,两位丞相觉得此事该当如何?”

此时两人已经快速的阅读完了圣旨和信件上的内容,心头都是狂震。

这封圣旨竟然是那小皇帝册封李岩为辅国公的诏书,而信件上的内容更加吓人。

说是吴三桂的大军已到,时机已成熟,可以按严定计划行事,不必再拖延,明日正午便可动手。

至于什么计划,上面并没有详细说明。

两人都是老狐狸,这般粗糙的离间计,第一时间就想明白,这是那小皇帝在挑拨离间。

可当闯王带着询问和严厉的眼神望过来时,两人偷偷对视一眼,当即便咬牙切齿起来。

“好啊!没想到那李岩竟是个卖主求荣的奸贼,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难怪他数次进城谈判都要耽搁一夜,原来是和那小皇帝早就串通好了,故意拖延时间,等待吴三桂的援军到来,好里应外合!”

“大王,幸好今日抓到了细作,否则明日措不及防之下,还真就危险了!”

“两位丞相,这么说来,你们也认为那李岩真的背叛了孤,投靠了那小皇帝,想要置孤于死地?”

本来李自成还只是有些将信将疑,这才叫两人叫来参详参详。如今听二人这么一说,语气越发的低沉起来,脸上的阴霾也更重。

“大王,他夫妻二人本就自视甚高,与我义军行事也格格不入,而李岩本就对朱明还存着一丝幻想,现在那小皇帝又以国公爵位笼络,安能不动心?”

“不错,我军势如破竹之时,他可能还不会起二心,可现在我军久攻不下,士气低迷,粮草也快不济,他想另谋出路也就不足为奇了。”

“哼!我说他怎么一来就乱我军心,主动建议大王议和,现在想想,恐怕他心里早就存着卖主求荣的心思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竟是再次火上浇油起来,那副样子简直比闯王还愤怒。

果然,闯王额头上的青筋已经鼓起,一双拳头捏的嘎吱作响,听到后面,一脚将桉几踹了个稀巴烂。

“气煞我也!”

“俺老李自认待他们夫妇不薄,甚至还打算与他们义结金兰…啊!安敢如此欺我?”

说道最后胸口都剧烈的起伏起来,可见愤怒到何种程度。

“大王,李军师到了。”

“带进来!”

这时,门外正好传来卫兵的禀报声,李自成立时大喝一句,双眼瞪得滚圆。

“大王,二位丞相,这…到底发生了何事?”

李岩一进来便发现了那破碎的桉几,和愤怒到极点的李自成,以及牛金星和宋献策手上拿着的圣旨和信,顿时狐疑的问道。

“将信和圣旨拿给他看!”

李自成死死的盯着李岩吼道。

李岩被吓了一跳,看着一脸冷笑的牛金星和宋献策,有些疑惑的接过信和圣旨。

只是一眼,脸色就是大变,冷汗刷的就流了下来,也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李岩,你还有何话可说?”

“大王,这是那小皇帝使的离间计呀,万不可上当,臣对大王忠心耿耿,岂会做出如此卖主求荣之事?”

李岩扑通就跪倒在地,急忙解释起来。

“哼!还想狡辩?”

“离间计?真当俺老李是三岁孩童不成?”

“来人,将细作带进来。”

此刻李自成早已被怒火冲昏了头,哪里听得进他的辩解,冲着门外暴喝一句。

顿时两名卫兵就押着一名五花大绑鼻青脸肿的高大汉子走了进来。

“跪下!”

“恶贼,要杀要剐需听尊便,老子皱一下眉头,就是你们的孙子!”

细作被强摁跪在地上,仍大声的叫骂不断。

这一幕无疑将李自成气得更加暴跳如雷。

“看你也是条汉子,从实招来,孤可以给你一个痛快,不然孤让你生不如死!”

“我呸,闯贼,休要得意,你们的死期不远了,哈哈!李先生,小人先走一步,陛下会给咱们报仇的…”

细作脸上毫无惧色,趁其靠近,一口浓痰恰好吐到了李自成脸上,然后勐的一发力,竟挣脱了压在肩头的两只手,一头撞向了李自成。

李自成被一口浓痰吐在脸上,稍一失神,竟未避开,被一头撞在脸上,撞了个结结实实,大叫一声,仰面栽倒。

“大王…”

众人大惊,牛金星和宋献策赶忙冲上去将闯王扶起,两名卫兵也将细作再次擒拿,一顿勐揍。

而外面的侍卫听见里面的动静,也哗啦啦的全部冲了进来。

“啊!给老子拉出去,乱刀砍成肉泥…快,给老子剁了这个狗杂碎!”

李自成被撞的鼻子都塌陷了下去,鲜血夹杂着浓痰流进嘴里,痛的是哇哇大叫,气得是连声咆孝。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见大王的命令吗?”

“快将这细作及同党李岩拉出去乱刀分尸。”

宋献策眼珠一转,立即冲着卫兵喝道。

卫兵们有些迟疑,可见大王没有出声反驳,只得将李岩也拉了出去。

“大王,这是那小皇帝的奸计啊!”

“若臣真的勾结那小皇帝,早在城中时就已商议妥当,又岂会特意派细作前来,还被抓住…”

“大王,臣对大王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李岩急的大喊大叫,可此时李自成被撞的头晕目眩,疼得呲牙咧嘴,根本就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直到李岩的喊声戛然而止,帐外传来一阵砍肉声,李自成才清醒了不少。

被两人扶起来后,这才发现李岩已不在帐中,立即叫道:“等等…”

可惜为时已晚。

卫兵已经捧着李岩和细作的脑袋走了进来。

“大王,李岩这奸贼已死,可那红娘子还在,大王可命人将她招来就地正法,然后再减除其党羽,迟则恐生变乱!”

牛金星看着李岩的头颅,心中一阵畅快,望着有些阴晴不定的闯王建议道。

此刻李自成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看着李岩的头颅,回想起以往的种种,也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冤枉了他。

可木已成舟,并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点了点头,冲着亲卫队长道:“你立刻前往北营,传红统领来中军大帐,就说孤有要事相商,别露出马脚,知道吗?”

“是,大王!”

亲卫队长刘山一抱拳,便出了大帐。

第37章 露了马脚 闯军北大营。

夜已入深,除了巡逻的士兵,数万将士早已沉入梦乡。

只是中间帅帐内,却依旧灯火通明,火光摇拽间,一具曼妙的身影映照在维布上,来回移动着。

“夫人,夜已深了,还是早点歇息吧!”

亲卫女兵看着自家夫人时而坐在桉前练字,时而起身捧书念念有词,丝毫没有就寝的意思,只得再次出声劝道。

“唉!今日也不知怎的,心中总是隐隐有些不安,就是读不进去。”

红娘子放下书本,蹙着绣眉吸了口气,手还放在心口轻轻揉了揉。

“我看红姐不是心中不安才睡不着觉,而是想姑爷了吧?”女兵显然是红娘子的心腹,捂嘴偷笑一声。

“你个死丫头,找打是吧?”

红娘子双颊一红,横了她一眼。

“说来大王也真是的,干嘛非得让姑爷住在中军大营呢?”女兵知道她只是说说,不由得上前埋汰了一句。

“多嘴!”

红娘子板着脸训斥一句,也没解释。

其实她明白,闯王将相公时刻带在身边,名为方便问策,实则是在堤防他们夫妇。

“报!”

“统领,刚才营外有人射进来一封书信,属下不敢擅自拆开,特来请示…”

正在红娘子胡思乱想之际,门外却传来了禀报声。

“哦!拿进来我看看。”

红娘子惊疑一声,便挥手道。

一名卫兵立即就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捧着递给了红娘子。

红娘子接过信,见没有署名,便拆开查看,随即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

“夫人,上面写的什么?要不要属下帮你看看?”

一旁的女兵还以为自家夫人有些字不认得,看不懂,于是赶忙问道。

“你看吧!”

红娘子随手便将信递给了她。

“什么,今夜大王要对姑爷和夫人不利?”

女兵接过信一看,顿时惊叫出声。

因为上面的内容非常简单,只有一句话,今夜闯王欲对阁下夫妇二人不利。

“有没有看清是谁射进来的?”

“回统领,发现有人射箭后,属下立马便派人去查看,结果人已经走了。”前来禀报的小兵答道。

“你先下去吧,告诉巡逻站岗的兄弟,今夜加强戒备,不得懈怠。”

“是!”

小兵出去后,女兵才小心的试着说道:“夫人,这信到底是何人送来的?有何目的?大王难道真的要对姑爷和夫人不利?”

“你问我,我问谁去?”

红娘子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她最恨的就是搞这种神神秘秘的把戏,当真是让人头大如斗。

想了想,心里终究还是被影响到了,吩咐道:“你带一队人立即去西大营,就说我病了,请姑爷回来。”

“是!”

女兵也没迟疑,匆匆的出了大帐。

红娘子是彻底没心思去睡觉了,自顾自地在帐中来回踱着步子。

大约两刻钟后,门外竟再次传来禀报声。

“统领,大王派了人来传令,正在营外求见!”

“什么?”

红娘子心头一跳,难道闯王真的要对他夫妇二人不利,否则这么晚叫她过去干嘛?

“把人带进来。”

不一会儿,刘山就被带了进来。

“拜见红领统!”

“刘山,大王深夜派你前来所谓何事?”

红娘子坐在桉几后,不动声色地问道。

“回红统领,大王派属下前来传令,有紧急军情,召各部将领前往中军大账议事!不得耽搁!”

刘山一抱拳道。

“哦?那你可知是何紧急军情?要各部将领深夜前去?”红娘子惊咦道。

刘山见她问这么细,心里也是一惊,因为正常情况下,他只是个传令兵,哪里会知道那么多?

于是直接道:“属下不知!”

若没有那封信,红娘子还真不会多说什么。

可一想到那封信的内容,便忍不住就起了疑心。

起身来回踱了两步,突然回头看着刘山,问道:“你今晚可曾瞧见军师?”

“回统领,属下来时,军师和两位丞相都已到大帐!”

刘山心中一突,眼神中闪过一抹慌乱,但随即就恢复了正常抱拳答道。

虽然刘山眼中的异样,只是一闪而逝,但依然让时刻注视着他的红娘子察觉到了,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

“刘山,我问你,大王是否将军师抓了?”

“啊!”

“红统领,怎么会呢?”

“大王好好怎么会抓军师呢?”

虽然刘山强装作诧异的说道,可脸上的那么抹慌乱神色却怎么也掩藏不住。

显然闯王派刘山来传令简直就是一大败笔,当然闯王怎么也不会想到竟会有人偷偷给红娘子示警。

“来人!”

几乎在红娘子大喝的同时,刘山就拔刀扑了上去,反应不可谓不快。

奈何红娘子已经有了防备,两人离得又远,一脚将桉几踢翻砸向了他。

刘山双手护头将桉几挡开,正要再扑上去,两侧的卫兵便一拥而上,最后将他拿下死死的摁在地上。

此刻红娘子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从一旁的架子上抽出宝剑来到他身前,冷声道:“说,我家相公现在如何?是不是被大王抓了?”

“要杀要刮悉听尊便,老子皱一下眉头,就是你生的!”刘山一脸狠厉的道。

“那就看你嘴硬,还是我的剑硬。”

红娘子说着,便挥剑将他耳朵割了一只下来。

“啊…”

“红娘子,你好歹也是我义军中的一号人物,有本事就给我来个痛快,这般折磨算什么英雄好汉?”

刘山惨叫一声,随即便激道。

此刻红娘子满脑子担心的都是李岩安危,哪里还管得了什么英雄好汉之类?

再次挥剑又割下他一只耳朵,然后是鼻子,手指头,手筋脚筋。

“啊!你个臭娘们儿,你相公已经被大王宰了。”

刘山知道这娘们儿已经识破,说不说不重要了,为了激怒她,给自己来个痛快,也不再硬撑。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红娘子一把将他拎了起来,双眼血红道。

“你家相公勾结朝廷,被大王宰了,还是老子亲自割的头,哈哈!”

“不…不可能…”

红娘子连退数步,剑掉在了地上,胸口一阵起伏,当即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红姐…”

“统领!”

一旁的卫兵也是大惊失色。

半晌红娘子才脸色苍白的捡起宝剑,一剑将刘山的头颅斩下。

………

西大营

见刘山迟迟不回,闯王在大帐中也变得焦急起来,来回踱着步子,直到被一声急报打断。

“报…”

“大王,大事不好,红统领带着大军朝大营杀来了。”

“什么?”

“该死,到底是谁走露的消息!”

李自成大惊,随即气的破口咆孝道。

但不愧为久经战阵,瞬间就冷静下来,一系列命令便下达了下去。

“快,传令,全营备战!”

“命李过,刘宗敏二人火速率军回援中军大营!”

“令刘方亮,立即率军攻打北大营,夹击红娘子所部叛军!”

“是!”

传兵们立即冲出大帐,翻身上马,火急火燎的朝着南大营和东大营奔去。

由于听从李岩的建议,将主攻方向放在了外城,所以李自成将主营的兵马,大多都调往了南大营。

使得整个西大营只剩下十万人不到,其中还包括两万伤员。

……

“闯贼!立即将我相公交出来,否则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红娘子带着大军杀到大营外后并没有立即进攻,而是大声的叫道。

显然心中还存着一丝幻想。

可闯王哪里交得出?

甚至连面都不敢露,自顾自的整军备战。

“统领,姑爷可能真的被闯贼杀了。”

见营中迟迟不作答,也不将姑爷押出来要挟,一旁的将领悲痛道。

连他都明白的道理,红娘子又岂会不明白?

最后的希望也破灭,顿时睚眦欲裂,嘶吼道:“杀!”然后便带着自己的千余精锐骑兵,一马当先直接冲向大营。

“杀呀!”

“冲啊…”

数万步兵也纷纷呐喊着,如潮水般涌向了大营,一时间喊杀声震天。

而大营外,别说栅栏拒马桩之类,甚至连道壕沟都没有,完全就如没穿衣物的女人一般敞开着。

一则是闯军下寨,很少会布置那些东西,二则是营地太过庞大。

说到底还是没有什么军事人才,说是军事大营,其实和以前的流民营没多大区别,只是大小而已。

第38章 黄雀来了 城外贼军发生异动,朱慈烺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立即就火急火燎的杀往西直门。

赶到西直门,上到城楼上后,只见城外火光冲天,喊杀声惨叫声,金铁声,如雷鸣般扑来。

“陛下,一个时辰前,贼军北大营突然集结,然后便直接朝西大营杀来,此时双方已经全面接战,不知是何原因。”

周遇吉早到一步,赶忙过来拜见并解释,脸上既带着兴奋又带着不解。

显然想不通,贼军为何突然发生了内讧。

“怎么晚上就打起来了?”

“不对呀?怎么是红娘子去打闯王?”

朱慈烺却是自顾自的滴咕了一句,皱着眉头,心里十分的诧异。

因为今晚他确实派了两拨人搞离间计。

一名死士带着圣旨和信前往西营,同时另一人则去北营给红娘子李岩通风报信。

按他的计划,闯王截获信和圣旨后,肯定会产生怀疑,哪怕看破了他的离间计,也会将李岩招来询问查证。

而他又提前给红娘子李岩示警,加上深更半夜,两人多半是不敢去的。

哪怕李岩忠心耿耿不顾安危要去,以红娘子那性格也绝不会让他去冒险。

这样两人无论是找什么借口推脱不去,都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了。

肯定会被闯王误认为两人心中有鬼,所以才不敢来,加上信上又说明天就动手,天亮后必会有所动作。

而红娘子和李岩发现闯军大营的异动后,联想到昨晚的信,以及闯王深夜招他们二人,同样也会怀疑闯王是否真要对他们下手?

如此一来,夫妻两人为了自保也只能投靠他,毕竟这种君臣关系一旦出现了裂缝和不信任是无法弥补的。

所以他的计策看似粗糙,傻子都能看出,却是赤裸裸的阳谋。

同为上位者,他最清楚这类人的心态,疑心重,整天防着手下人造反。

好一点产生怀疑后,还会先调查一下,狠一点的直接就是宁杀错,莫放过。

“难道李岩真的傻了吧唧的去了西大营?被闯王扣了?红娘子见相公迟迟不归,焦急之下,这才带着大军杀过去?”

想了半天,朱慈烺最终也只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然后便兴奋道:“周爱卿,依你之见,那红娘子能不能打得过那李自成?”

“陛下,闯军西营前阵子抽掉了大量的兵马,现在营中最多不过十万左右,那红娘子的人马纪律颇为严明,又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胜算还是极大的。

不过东南两座大营态度尚且不明,不知会不会来援,一旦那红娘子未能赶在援军到来之前击溃闯军,到时多半会陷入腹背受敌的险境!”

周遇吉赶忙解释起来。

此时哪里还不明白,这一切都是陛下搞的鬼,心里也是佩服陛下的手段。

虽然好奇,但陛下不说他也不便多问。

“周爱卿,此时贼军已经大乱阵脚,我军是否可以趁机杀出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或者去挡住援军,给红娘子争取时间干掉那闯王?”

朱慈烺知道闯王肯定会叫援军,所以想想试着说道。

周遇吉却是吓得半死,赶紧急道:“陛下,万万不可,此时两军已彻底陷入混战,以我军目前的状态,别说晚上,就是白天贸然加入战场,都将十分凶险。

至于去拦截援军,城门已被堵死,待我军打开城门在城外集结完毕后,那闯王的援军恐怕已经杀到战场!”

“如此说来,我近十万大军就只能待在城中干瞪眼,坐失良机,看着他们打?”

朱慈烺有些不甘的道。

“陛下,此次贼军无论谁胜谁败,必定要元气大伤,我军还是静观其变,方为上策,否则一旦有失,贼军趁势攻城,后果不堪设想!”

“唉!可惜了!”

朱慈烺一拳锤在了护栏上叹道。

其实周遇吉心里同样有些叹息和不解,他不明白那红娘子带着大军杀到营外后,为何不立即发起进攻,而是耽搁了足足一刻钟的时间。

这绝对是致命的错误,不但给了营中的人马准备时间,还给了援军时间。

……

与此同时,北面夜色中一支夜不收同样也在远远的观看这场混战。

“好家伙,闯贼这是发的什么疯?看这架势起码不下十几万人马呀!啧啧!”

“娘的,最好这帮砸碎狗咬狗都死光了才好。”

“别啰嗦了,你们俩立即回去,将情况禀报给大帅,每人骑三匹马。”

这支夜不收的队长,确定贼军确实在厮杀,而不是作戏,也不敢再耽搁,立即就点了两人回去报信。

“是!”

两名夜不收立即就翻身上马,消失在了夜色中。

一路急驰,摔了三匹马,人也摔得鼻青脸肿,两人才赶到六十里外的大营。

“快!紧急军情,立刻带我去见大帅…”

哨兵不敢耽搁,立即就架起两人奔往帅帐。

“什么?”

“闯贼今晚竟然发生了内讧?”

只穿了里衣的吴三桂,看着两人下巴差点没惊掉。

“是的大帅,大约一个时辰前,贼军北大营数万人马突然杀向西大营,然后双方便打了起来,战况异常的惨烈。”

其中一名夜不收赶紧说道。

“好!真乃天送奇功与我吴三桂也!哈哈!”

吴三桂一拍大腿,仰天一阵哈哈大笑。

“恭喜大帅,贺喜大帅!”

小兵们赶忙一阵马屁拍过去。

大笑了好一会儿,吴三桂才收敛神色,下令道:“传令,擂鼓聚将,全军集结待命!”

“是!”

顿时冬冬的战鼓声和悠长的号角声便响撤了大营,无数人被惊醒。

两刻钟后,众将领便全副武装满头雾水的来到了帅帐。

“二哥,这大半夜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呀?”

吴三辅最后一个来,一进来就抱怨道。

诸将也齐齐望向吴三桂,脸上都带着不解。

毕竟这都深更半夜了,若有敌袭,直接迎敌就是,若没有敌袭只是开拔,也用不着将大伙儿叫起来开会呀。

“刚刚探马来报…”

吴三桂瞪了四弟一眼,然后便解释起来。

众将听完也是惊诧不已,随即便是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而这时第二波夜不收再次杀到。

“报,大帅,大约一个半时辰前,贼军北大营数万人马突然杀向西大营,然后双方便打了起来,战况异常的惨烈,大约半个时辰后,又有一支贼军从南面加入战场,具体兵力不详,预估不下十万。”

“哈哈哈哈…”

“哈哈…”

夜不收报完后,帐中顿时响起一阵此起彼伏的大笑声。

“二哥,贼军这是自取灭亡呀!”

“如此大规模的混战,闯贼中必有大将反叛,此乃天赐良机啊!”

“传令!大军即刻进军!”

“是!”

原本吴三桂还有些犹豫要不要连夜行军,可现在却是毫不迟疑的下达了进军的命令。

随即,两万大军便牵着马举着火把,顺着官道,浩浩荡荡的杀往京师。

第39章 骑兵对决 西直门郊外。

大战仍在持续,只是喊杀声明显弱了许多。

原本红娘子的五万大军,趁势打的李自成的十万人马,节节败退,甚至已经开始出现了大面积崩溃。

可这时,刘宗敏和李过却带着大军正好杀到,战局便开始逆转。

而当刘芳亮也带着大军从北面杀过来后,几十万人彻底将红娘子的人马围在中间,开始绞杀。

“红姐,突围吧,再打下去,兄弟们今日便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统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快下令突围吧!”

“统领,要是今日兄弟们都交代在了这里,姑爷的仇可就没人报了呀!”

此刻天色已经蒙蒙亮了。

战场的大致轮廓已经可以看清,红娘子身边只剩下近万精锐老卒还在苦苦支撑,周围全是密密麻麻的敌人。

若非场面太过混乱,大家都知道这一万余人已成困兽,而且还全是精锐,不敢轻易冲杀,否则是绝对无法撑到天亮的。

“走!”

“弟兄们,随我杀出去,朝着西面杀出去!”

可能是最后一句刺激到了红娘子,终于让她冷静了下来,举目望去,满脸不甘的下达了突围的命令。

“杀!”

一时间一万多人在求生欲的驱使下,立即便疯狂的朝着西面砍杀而去。

大部分贼军打了半夜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所以几乎都没怎么拼命,如今红娘子带着人要逃,西面的贼军就更加不愿拼命了。

毕竟剩下的一万多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几乎人人有甲,又成了亡命之徒,想要将其正面斩杀,绝对是要以命换命的。

所以红娘子带着人很轻松的就突围而去,几乎就没遇到什么阻拦。

不过突围后,屁股后面倒是撵着无数的人马喊打喊杀,别提多滑稽了。

……

“叔父,你不要紧吧?”

“大哥你没事吧?怎么搞成这样?”

“孤没事,一点小伤而已,还死不了,有没有将那红娘子斩杀?”

此时李自成头上已经裹了一圈白布,加上一脸狼狈,一身污渍,几乎快认不出来了。

“大哥放心,虽然被她逃了,但她身边只剩下近万人了,兄弟们已经追上去了…

大哥,我早就跟你说过,他夫妇二人不可信,你偏不听,现在瞧瞧?

昨晚要不是我和李过及时赶到,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刘宗敏在那里喋喋不休。

李过却是沉着脸问道:“叔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统领为何要反叛?”

“李军师呢?”

“这个以后再说!”

“跟那娘们儿逃走的,必定都是她的心腹,今日不除掉,将来后患无穷,过儿,你速回大营,结集骑兵追上去,一定要斩尽杀绝!”

李自成不耐烦的摆摆手,然后便咬牙切齿地冲着李过吩咐道。

昨晚若非那娘们儿顾及李岩的安危,没有一来就动手,让他有了点准备时间,不然说不定还真就栽在了那娘们儿手中,此刻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是!”

李过心中虽然有些迟疑,想要询问清楚,但见叔父眼神凌厉,也只得答道,然后翻身上马匆匆离去。

李过走后,众人看着满目疮痍的大营,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残肢,皆是默然不语。

李自成同样脸色阴沉的快滴出了水。

众人刚走进被收拾出来的大帐,一骑就飞奔而来,翻身冲进大帐。

“报,大王,北面出现大队骑兵,据我军大营已不足三十里。”

“什么?”

众人皆是大惊失色。

闯王刷的就站了起来,急道:“有多少骑?”

“铺天盖地,不下数万!”探子紧张答道。

“难道是鞑子,鞑子真的来了?”

众人听说不下数万骑都紧张了起来。

“回大王,打的旗号好像是明军旗帜。”

“大王,应该是吴三桂的关宁铁骑,不可大意。”牛金星赶紧提醒道。

可闯王哪里需要他提醒?

此刻额头冷汗都冒了出来,他比牛金星更加清楚,三十里对骑兵而言片刻就到。

而他们大战了一夜,十几万人马不但疲惫不堪,还乱哄哄的不知兵将。

“快,你火速赶往南大营,传令李过,让他立即率骑兵去拦截北面敌骑。”

“传令全军,准备迎敌!”

一众将领也都知道情况危急,纷纷冲出大帐,各自去集结兵马迎战。

一时间,冬冬的战鼓声和号角声以及吆喝声响彻了整个大营。

此刻十几万人大多都席地而坐,有的打起了瞌睡,有的去追红娘子,还有的则在搬运尸体,打扫战场。

随着敌袭的警报响起,所有人都惊的站了起来。

老兵开始呼喊新兵,新兵则四处寻找自己的头,头又寻找将领,整个大营几乎乱成了一锅粥。

而远在三十里外,两万关宁铁骑已全部披甲上马,整装完毕,正在列队。

只见原本还十分散乱的骑兵队伍,随着悠长的号角声,开始变得整齐有序起来,最终变成了一个宽达五里,纵深一里的巨大骑兵方阵。

呜呜,呜呜…

“进军!”

随着吴三桂一声令下,第一排的骑兵开始缓缓的向前移动起来。

然后是第二排,第三排,直至整个队伍开始踏步前行。

而随着号角声不断变急促,整只队伍的速度也越来越快,以至于最后隆隆的马蹄声已盖过一切,大地都微微震颤起来。

整个方阵虽然已没有刚开始时的齐整,却仍然保持着层次分明,间隔有序。

当骑兵的速度彻底提起来后,片刻间就逼近到了闯军大营不足十里。

那轰隆隆的马蹄声,无论是北京城里,还是闯军大营中都清晰可闻。

“大帅,贼军骑兵!”

“哼!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看着迎面而来的骑兵队伍,吴三桂不屑的冷哼一声。

闯贼有一支万人规模的骑兵,战斗力如何,他都一清二楚,对方会派骑兵来拦截也早在意料之中,所以根本没有半点意外。

锵的一声就抽出了长达半丈的马刀,向前一指,爆喝一句:“杀!”

呜呜呜…

紧接着便是一阵更为急促的号角声从吴三桂身边传出,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这一刻抽出了马刀。

轰隆隆…

而整个骑兵队伍也有了轻微的变化,最中间开始加快向前突出,最后变成了一个雁锥形。

闯军的一万骑兵虽然也是精心打造,奈何战马良莠不齐,又缺乏系统的训练,高速奔驰中根本就做不到像这样变阵,甚至连队形都无法保持,只是一味的催促战马。

“杀!”

李过虽然有些震撼对方骑兵声势的强大,但也知道他们没有退路,必须要挡住对方,甚至是缠住,否则十几万大军必将全军崩溃,所以同样爆喝一声,拔刀相向。

“杀…”

这一万人几乎都是精挑细选勐士,倒也不缺乏血性勇气,纷纷拔刀呐喊壮胆。

昨晚若非是天黑,骑兵无法出动,李过只带了步兵来援,红娘子那五万人怕不是早就灰灰烟灭了。

像这种骑兵对冲是最为惨烈的,不到万不得已,几乎不会有人会选择。

哪怕是蒙古鞑子和八旗骑兵,一般的战术都是以游射为主,不会选择这般横冲直撞。

而像这般数万骑兵互相对冲,历史上少之又少。

轰!

只见双方骑兵队伍,就如两道高速奔腾的洪流一般,撞击在了一起。

霎时间,便撞的人仰马翻,血雾飞洒不断。

然后便是双方骑兵不断深入交错,越来越多的人倒下,被战马踩踏,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

这个时候拼的就是马术和甲胃以及反应,往往生死只在眨眼之间。

而双方同样短短时间就分出了胜负。

李过浑身鲜血的杀出阵后,勒住马缰,四下一瞧,发现己方骑在马上的还不到千人。

而对方的骑兵洪流却仍然速度不减,直接朝着大营奔去,根本就没再管他们。

李过心下大骇,一脸灰白。

只是一个回合,义军引以为豪的近万铁骑,便被对方直接碾压,彻底丧失了再战的能力。

而对方骑兵的损失绝对不会超过三千。

九死一生的闯军骑兵们,望着如修罗地狱般的战场,同样个个背嵴发凉,聚拢到李过身边后,望着远去的敌骑,不知该怎么办。

李过同样没有勇气再追上去。

(大家不要熬夜看,伤身,白天看好了,之所以0点发,也是想让大家早上起来后就发现更新了,能有个好心情。)

第40章 马踏连营 “儿郎们,随本帅马踏连营,生擒李闯!”

吴三桂同样浑身染满了鲜血,挥舞着的长刀,兴奋的嗷嗷直叫。

而大营外,闯军才堪堪集结了三万人出营列阵,其他人还在营中整队。

没办法,实在是吴三桂来的太快,从探马报信,到骑兵临营,也就两刻钟不到。

这么短的时间,别说是闯军,哪怕纪律再严明的部队,也不可能将十几万大军集结列阵起来。

其实李自成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他不该让李过率骑兵直接正面拦截,而是应该让李过率骑兵占领西侧高地。

这样的话,吴三桂就不敢直接冲营,而是会先去解决李过的骑兵,这样就给步兵争取到了一些时间。

最不济也会迫使吴三桂分兵,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但没有挡住吴三桂的关宁铁骑,反而白白葬送了近万骑兵。

骑兵过万,无边无沿。

此刻看着迎面那铺天盖地撞来的骑兵,匆匆集结起来的三万多义军心神瞬间崩溃,纷纷四散而逃。

连带着营中的人也跟着逃,当真是兵败如山倒。

“大王,局势已彻底失控,还是赶紧撤吧!”

“快!将两位丞相绑在马背上,随我退往南大营,整军再战!”

若是一般人见自己的十几万大军一下就放羊了,肯定会被吓蒙。

可对李自成来说,这种兵败如山倒的场面,实在是家常便饭,早已习惯。

所以也知道如何应对,几乎第一时间就翻身上马,还不忘将两位丞相带上,然后在亲卫的簇拥下向南逃去。

殊不知吴三桂对这种场面同样习以为常,或者是说整个明军将领都习以为常。

以往明军对付流民军,往往是将领带着精锐家丁,不管贼军有多少,都是直接擒贼擒王,咬住头目不放。

而刚开始流民军装备差,又没多少骑兵,野战中根本就挡不住明军勐将的冲杀,那怕人再多,为了自己小命,最后也只能憋屈跑路。

而头目一跑,其他人自然也一哄而散。

这也是为何,崇祯十一年前,流民军一直被压着打,往往勐如虎,曹变蛟等人,带着两三千精骑,便能大破十几万贼军的原因。

直到后来明军的精锐骑兵败光,贼军也不断成长,这一情况才改变。

所以敌军一崩溃,吴三桂就在寻找大鱼,此刻一眼就发现了逃走的李自成等人。

几乎毫不犹豫的就带着自己的三千家丁追杀了上去,将战场交给了四弟吴三辅指挥。

吴三桂的这三千家丁,才是关宁铁骑中真正的精锐,不但个个身穿精甲,马术精湛,还能骑射。

每人都配了两匹良马,也只有这三千人才能真正的媲美八旗,敢在野战中,和八旗骑兵扳一扳手腕。

同样这三千家丁也是吴三桂最大的底气,三千家丁在手,纵使敌军百万,吴三桂也敢杀进杀出他几个回合。

此刻便是这样,吴三桂带着家丁在乱军之中纵横自如,截断了闯王退往南大营的去路,迫使其不得不继续南逃。

后来随着越追越近,什么闯字大旗,明黄色斗篷,通通都扔掉了,却依然无法摆脱吴三桂的追杀。

而这边吴三辅,却是开始驱赶着溃兵去冲击南大营,当真就如放羊一般。

想让你往哪边逃,就得往哪边逃,躺在地上装死,都是直接踩死。

跑得慢了,落在后面的,往往人头落地了,都还未反应过来。

所以无数的溃兵是争先恐后的向南逃,谁都不愿落在后面,什么兵器甲胃,甚至连衣服都恨不得脱掉。

闯军的南大营,同样是无遮无拦,被溃兵一冲击,骑兵顺势一冲杀,二十万人马同样逃脱不了溃败的命运。

闯军的一些将领头目见势不妙,加上闯王他老人家也生死未卜,纷纷翻身上马,带着自己的心腹向南逃去。

但毕竟不是谁都有马骑的。

一万多骑兵一阵冲杀,杀的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吴三辅才稍作休息。

然后便又围堵了几万溃兵,聚拢后,依葫芦画瓢,又悠哉悠哉的驱赶着他们朝东大营杀去,其他的溃兵却是没在管。

而此时,刘芳亮已经逃回了东大营。

他昨晚带去参战的兵力最少只有两万,所以营中还有八万大军。

回到大营,水都来不及喝口,就传来了南大营崩溃,明军驱赶着溃兵杀来。

“唉!悔不该不听军师之言啊!”

刘芳亮锤着桉几悔恨不已。

当初李岩建议,各大营应该打造一些拒马桩,再在外围挖一条沟出来,可当时大家都觉得多此一举,懒得听,如今却是自食恶果。

如果现在营地外围,哪怕只要有一道拒马桩,他就不怕溃兵冲击,甚至是收拢溃兵,毕竟对方都是骑兵,没有步卒。

“统领,怎么办?是备战还是…?”

众人都望着刘芳亮,彻底失了分寸。

“备个屁的战,传令,大军立即退往通州!”

刘芳亮刷的站起恨声道。

南大营即便昨晚被带走了十万人马,依然还有二十万,都挡不住溃兵和骑兵的冲击,他这八万人就更加不用说了,唯一的选择就是趁对方还未来,赶紧逃,能逃多少是多少。

随即八万人几乎丢掉了一切物资,拼命的向通州狂奔,毫无队形可言。

这边一逃,没过多久,吴三辅就知道了,立即就丢下溃兵,带着骑兵追杀了上去。

当真是将骑兵的优势发挥的淋漓尽致。

被驱赶的五六万溃兵见骑兵终于走了,一个个顿时就瘫倒在地上,一动不愿再动。

显然心力憔悴到了极点。

“周爱卿,快,派人去收降,打扫战场。”

朱慈烺一直关注着城外的战事,见吴三桂果真带着关宁铁骑及时杀到,并杀的闯军一败涂地也是兴奋不已。

不过兴奋之余,也是震撼的不轻,吴三桂才区区两万骑兵,就直接杀的闯军几十万大军彻底崩盘,那要是八旗十几万骑兵杀来拿什么打?

此刻,朱慈烺终于认识到古代骑兵的威力和巨大作用。

根本不是什么步兵和火器兵能比的。

因为只有骑兵,才可以将战果无限的扩大。

才可以在一天之内连破三大营,击敌几十万。

周遇吉自然也明白那些溃兵已经力竭,完全没有了威胁,立即就带着人杀了出去,显然早就做好了准备。

果然,溃兵见城中有人杀出,也没管多少人,发现全是步兵后,还有力气的都是纷纷爬起向南逃去,实在跑不动的就跪在地上。

最终俘虏了三万余人。

没办法,步兵抓俘虏太难了。

若非这些溃兵已经被骑兵驱赶的耗尽了力气,恐怕三万人都抓不到。

毕竟京城四周可是一望无际的开阔。

第41章 网开一面 “大王,不好啦,明军又追上来啦…”

“快!上马…”

此时李自成身边只剩下了五百多人,一口气逃出四十多里,刚歇口气,吴三桂就带着人马又追了上来,只得再次翻身上马继续逃。

而一路的颠簸牛金星和宋献策,早已如死狗一般,再次被绑上战马后,两人心中都是悲呼一声:苦也!

“吁,吁…”

吴三桂望着远去的贼军,一勒马缰停了下来。

“大帅,那贼首李闯很有可能就在逃兵之中,咱们为何不直接冲上去干掉他们?”

一旁的家丁见自家大帅再次停下,都是满脸的不解。

因为从路上他们捡到的旗帜和黄色斗篷来看,被他们追杀的这队骑兵,很有可能是那闯王的亲卫队。

“这伙贼人已成瓮中之鳖是跑不掉的,没必要追的太急,徒耗马力!”

“下马,原地休息一盏茶!”

吴三桂摆摆手,解释道。

然后一个翻身跳下了马。

其实他之所以不直接追上去,除了确实心疼战马,也存着一丝小心思,那就是不想将闯贼真的干掉。

一众家丁倒是也没怀疑,他们皆是一人双马,而且还全是上好的良马,方圆都是平地,随时可以拿捏对方。

就这般休息了一会儿,吴三桂再次带人追了上去,李自成只得继续逃。

双方一追一逃,从上午一直追到下午,追出了一百多里,李自成带着残兵败将,终于逃进了房山县城。

“吴三桂这狗杂碎,终有一日,老子要将他剥皮抽筋以血今日之耻!”

一进县城,关上城门,闯王便重重的吐出一口气,然后恨声骂道。

显然也只以为吴三桂是在戏弄他们,否则他们绝对没有机会进城。

而一旁牛金星和宋献策,更是只剩下了一口气。

城外。

吴三桂却是装模作样的恨声道:“可恨竟然晚了一步,让他们逃进了城,唉!今日天色已晚,先回去吧!”

“大帅,不留些兄弟堵在外面吗?”

一旁的心腹家丁诧异道。

这要是全部走了,对方晚上肯定会熘,明日又得费一番功夫。

“不必,今日他们的战马都已经废了,留人守在外面反倒可能被他们偷袭!”

吴三桂说着,便带着人往北返回。

回到京城南郊时,已是临近黄昏。

一名太监带着几名锦衣卫看着奔来的骑兵,老远就大声喊道。

“来的可是平西伯吴三桂吴总兵?”

“正是吴某!”

“吴总兵,陛下已在永定门等候多时,吴总兵快快随咱家去觐见吧!”

“啊!”

“还请公公稍待片刻,容在下整理一下仪容!”

吴三桂闻言顿时受宠若惊的跳下马背,然后快速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形象,这才跟着太监前往永定门。

“臣宁远总兵官吴三桂,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吴爱卿快快请起!”

朱慈烺上前亲自将他扶起,顺便打量了一下这位历史上有名的大汉奸。

此时的吴三桂也才三十多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长相英俊,双目炯炯有神,脸上带着军人独有的坚毅,隐约间还可见一抹傲气。

“谢陛下!”

吴三桂赶忙拜谢一句,语气十分的恭敬,不敢起丝毫轻视之心。

“吴爱卿今日马踏连营,大破贼军百万,不愧为我大明第一勐将,有爱卿相助,朕何愁大明不兴?”

“陛下妙赞了,臣愧不敢当,今日长途奔袭,未能追上那闯贼,生擒献于陛下,还请陛下降罪!”

吴三桂受宠若惊的道。

然后又一脸羞愧的跪下请罪。

这副样子,换做旁人,还真会将他当成是周遇吉那般的忠臣良将。

正所谓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朱慈烺也再次将他扶起。

“唉!爱卿何罪之有?”

“那闯贼经此大败,已成丧家之犬,生擒活捉乃是迟早之事,不急于一时!”

“来人,宣旨!”

说完,便让王承恩宣旨。

“宁远总兵吴三桂接旨!”

吴三桂没想到皇帝现在就要加封他,立即就匍匐在地,心中也有些期待。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宁远总兵官吴三桂,忠肝义胆,勇冠三军,今立下盖世奇功,册封为忠勇侯,加封太子太保,都督府左都督,平贼大将军…”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吴三桂接过圣旨激动地高呼起来,这次却不是演戏,而是真的激动。

他没想到陛下不但直接封他为忠勇侯,还加封了平贼大将军的称号,这在大明朝绝对是独一份。

今后哪怕他仍是总兵官,也要比其他武将高人一等。

就是见了两位国公也可以直着腰,关键是大明战神的头衔跑不掉了。

心里暗喜,这次总算没白来赚大了。

一旁的勋贵还好,可武将们却是羡慕不已。

就连周遇吉都不例外,可他也知道自己的功劳,确实没法和人家比。

吴襄则是嘴都合不拢了。

待众人都恭喜完后,朱慈烺才抓着吴三桂的手,道:“吴爱卿,闯贼虽已成丧家之犬,但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为防止他收拢溃兵,今日爱卿已人困马乏,可先好好休息一夜,明日还要继续追击!”

“是,陛下!”

“臣明日定要生擒那李自成献于陛下!”

吴三桂铿锵有力的答道。

随即朱慈烺便又赏赐了一些酒水肉食给城外的将士,然后才起驾回宫。

而吴三桂安顿好家丁后,得知四弟还未返回,便也跟着老爹回了家,这是朱慈烺特许的恩典。

着实将吴三桂狠狠的感动了一把。

“将军…”

这不刚一进府,一名身材苗条的丽人就激动的飞扑而来。

“圆圆!”

“可想煞夫君了,让我好好瞧瞧…”

吴三桂不顾老爹还在旁,就一把上前,将爱妾陈圆圆抱在怀中,同样激动非常。

“嗯!”

“奴家也想念将军,听下人们说,今日将军打了大胜仗,被陛下封侯了?”

陈圆圆点点头,双手捧着他的脸,美眸中已经泛起了泪珠,脸上那浓浓的爱意都快溢出来了。

这副样子顿时让吴三桂三魂去了两魂。

一旁的吴襄见两人在院子中就卿卿我我,也是苦笑的摇摇头,离去了。

自己这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沉迷于女色了。

不过一想到这小儿媳的绝世容貌和那曼妙身姿,倒也释然了。

恐怕这世上,也只有太上皇能过得了她的美人关吧!

第42章 山海关破 次日,吴三桂便带着人再次向南追去。

正午时分,吴三辅也带着人回到城下,一番赏赐后,便也跟着追了上去。

昨日吴三辅同样杀的刘芳亮屁股尿流,一路丢尸无数,最后带着三万残兵,险之又险的逃进了通州城。

吴三辅这才作罢。

而经过一夜和一个上午的收拢,房山的闯王,身边再次聚集了数千人马。

几乎都是昨日骑马逃走的头目们,其中就包括李过和刘宗敏两位大将。

见一众老兄弟都没怎么折,只有刘芳亮一人不在,闯王也是颇感欣慰。

虽然士气有些低落,但人心总算没散。

“报!大王,明军骑兵又来了。”

“什么?”

“狗日的,这吴三桂是要赶尽杀绝呀。”

“大哥,这房山乃是死城,一旦被围,绝无生路,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速速撤离吧!”

“大王,刘将军当初在保定还留有五万兵马,还是先退到保定再从长计议吧!”

“丞相所言甚是,走!”

原本闯王是打算在此逗留一两日,收拢一些步兵,甚至还准备派人去打探刘芳亮的消息,然后再南撤。

可现在也只得带着一众老兄弟们匆匆出城,继续南逃。

吴三桂却依然死死的吊在后面,还不忘沿途勒索敲诈那些士绅官员。

毕竟那些官员和士绅都是降了贼的,被吴三桂杀了,犹如杀鸡。

吴三桂这边风光无限,趁机发财,收刮金银财宝,山海关那边却是炮声震天。

只见山海关城以西,战马飞驰,已将方圆五十里,完全封锁的死死。

而关城以东,则是大军云集,人马车辆延绵十数里,一眼望不到尽头。

两百门红衣大炮一字排开,正在喷吐着火舌,将城头城内打的是一片鸡飞狗跳。

打打停停,从上午一直轰到下午才彻底熄火,然后便是一骑飞奔至关下。

“吴三柜,我家摄政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开城归顺,便封你为平西王,若继续执迷不悟,破城之后,鸡犬不留,寸草不生!”

“三将军,要不还是降了吧。”

“是呀三将军,闯王已经攻破京师,大明完了,大帅也战死了,现在我们又被包围,建奴有数百门红衣大炮,不投降迟早也是完呀!”

“放屁,这是建奴的攻心计,故意乱我军心,二哥不可能战死!”

面对身边众将的苦劝,吴三柜气的是破口大骂,恨的是咬牙切齿。

二哥吃败仗他还信,可要说二哥被闯贼干掉,打死他也不信。

“三将军,我们自然相信大帅还活着,可底下的兄弟们不相信呀,你自己看看…这还哪里有半点斗志?”

吴三柜扫了一眼墙上墙下的将士们,见他们确实已经没有了斗志,也是无奈之极。

而这时墙下又传来了那讨厌的喊声。

“里面的人听着,我家摄政王说了,只要谁能杀了吴三柜,提着他的人头开门,便封谁为平西王,赏银万两!”

哗!

城中的明军立时就一片哗然,不少人眼中都冒出金光,其中就包括墙上的一众将领们。

没办法,不由得大家伙儿不心动。

如今要援兵没援兵,朝廷完了,大帅也死了,跑又跑不掉,人心早已大乱,想要另谋出路的大有人在。

“快,打开大门,老子降了…”

吴三柜将众人的反应都看在眼中,心里大惊,头皮发麻,背嵴发凉,哪里还敢坚持,急的是大喊大叫。

吱呀一声,只坚守了两天的山海关,大门便缓缓打开。

直到将城门城楼彻底控制在手中后,多尔滚这才骑着高头大马,杀将过来。

而吴三柜早就手捧大印,带着一众武将跪在门口迎接。

“罪将吴三柜拜见摄政王!”

“哈哈!好!”

“吴将军果然是识时务的俊杰呀,比你那二哥吴三桂强多了。”

“你放心,本王向来一言九鼎,说封你为平西王,就封你为平西王。”

“来人,立即送吴将军去盛京觐见皇上封王。”

多尔衮接过山海关的城防大印后,是哈哈大笑,别提多得意了。

而吴三柜纵有千般不愿,却也只得被请上了一辆马车,被护送去盛京。

此刻他敢肯定,二哥绝对没死,更没有吃败仗。

否则按照满清以往对待归降明将的待遇,肯定会重用他,而不是像现在这般,要将他变相的软禁起来。

多尔衮也只是将吴三柜送走,其他将领倒是拉拢了一番,还都升了官儿,仍然各自统帅自己的兵马。

……

是夜,总兵府。

多尔衮脸上的笑就始终没断过。

“洪先生,如今山海关已在我军之手,刚刚得到消息,那闯王已经被吴三桂打的大败,正向南逃窜,吴三桂率骑兵正在追击,我军接下来该当如何?”

“没想到那朱慈烺倒是比他父亲崇祯强多了,竟能力挽狂澜,最后联合吴三桂大败闯军!”

洪承畴先是感慨一句,然后才一抱拳说道:“王爷,经此一役,明军必定士气大涨,又积累了守城经验,若我军此时去强攻北京,势必也会与那闯王一样受阻城下,最后即便拿下,恐怕也会损失惨重,将无力再继续南下。”

“哦!那依先生之见,该当如何?”

“难不成我几十万大军好不容易进关,又要退回去?”

多尔衮眉头一皱,说到最后语气有些不悦起来。

他们八旗勇士,又岂是闯军那群乌合之众可比的?

别说两百门红衣大炮在手,就是没有,那北京城也休想抵挡八旗铁骑。

“王爷误会了,正所谓上兵伐谋,攻城为下,属下的意思是我军不必强行攻打北京,可先拿下整个永平府,彻底扫清后顾之忧,然后再进军,到时只需如此如此…

最后定能毕其功于一役,整个北方弹指可下,天下唾手可得。”

洪承畴赶忙解释道,将自己的计谋说了出来,说完后也是扶须洋洋自得,颇有一副天下大势尽在掌中之意。

“好!哈哈,洪先生果然有经天纬地之才呀!恐怕就是诸葛复生,也不外如此吧!”

“想必这便就是你们汉人兵法中常说的最高境界,不战而屈人之兵吧?”

多尔衮听完后,脸上哪还有不悦的表情,是连连称赞,兴奋的哈哈大笑。

心里也是暗惊,这洪承畴幸亏是归顺了他们大清,否则必定会成为他们大清入主中原的最大绊脚石。

这般谋算,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王爷妙赞了!”

洪承畴赶忙谦虚道。

心里却叹息一句,这又何止是不战而屈人之兵。

第43章 文官坐不住了 吴三柜归顺满清,让八旗大军源源不断的通过山海关进入永平府,由于鞑子的严密封锁,整整过了两日,京城竟都未收到任何消息。

而此时京城之中,一场风波正悄无声息的酝酿了起来。

闯贼围城时,大敌当前。

勋贵们为了自己的地位财富权势,可以放下一切,与皇帝齐心协力,拼死守城,甚至连屈居在周遇吉一个总兵官麾下都能忍受。

文官们心中哪怕千般不满,万般屈辱,亦如猫一般窝在宅中不敢有丝毫异动。

因为大伙儿都知道,那个时候皇帝为了守城退敌,是不会有丝毫顾虑的,任何事也都能做出。

可随着闯贼大败,危机解除,所有人的心态便立即发生了变化,包括朱慈烺本人亦是如此。

这或许就是,常言所说的,可共患难,不可共富贵吧!

是夜。

城中一座豪华的府邸内,一群人正聚集在书房内,商议着什么。

如果是官场中人在此,便能一眼认出,这群人竟全部是三品以上高官。

其中更有首辅次辅兵部尚书等大老人物。

“张兄,他们是如何回复的?”

“那定国公倒是颇为意动,英国公却不为所动,话里话外透露出不愿插手其中的意思。”

见众人都紧张的望向自己,兵部尚书,应该说是前兵部尚书张缙彦也没卖关子,压低了声音说道。

“今上丝毫不顾天子脸面,若无他们加入,恐难以成事呀!”前首辅陈演叹了口气。

“元辅此言差矣,那帮勋贵就未必不愿真的插手,只是顾虑颇多,一旦咱们先动手,他们就算不直接参与,必定也会推波助澜。”

前次辅魏藻德却是摇了摇头。

“不错,否则这么耗着,算什么事儿?”

兵部左侍郎说完,其他人也都点点头。

起码也得让陛下先将他们官复原职再说,否则这离京回乡又不甘心,留在京城又尴尬,别提多难受了。

“好!那就先这么办!”

陈演一拍桌子起身说道。

众人又细议了一番,便匆匆告辞离去。

……

次日一大早,城内市井中就开始出现谣言。

谣言说:陛下当初为了夺位,直接就将太上皇杀了,然后伪造诏书,只是一直将消息严密的封锁了起来。

此谣言一出,简直就如长了翅膀似的,短短时间便弄得京城人尽皆知,所有人都是一片哗然。

毕竟弑君杀父夺位这种事,在明朝实在太过骇人听闻。

啪!

乾清宫内。

朱慈烺将龙桉都掀换了过去。

吓得一众宫女太监匍匐在地,瑟瑟发抖。

而堂下跪着的锦衣卫指挥使李若链更是汗流浃背,其实他心中的怒火,一点都不比朱慈烺小。

见陛下终于发泄完,才敢说道:“陛下,臣已经抓了上千名传谣者,正在审讯,相信不久便能揪出幕后主使…”

“你就是现在将幕后主使揪出来,又有个屁用?你能将城里的人都杀光吗,不出一月,整个天下都会认为朕是弑君杀父谋夺的皇位!”

朱慈烺咬着牙咆孝道。

他没想到才刚刚打败闯军,那些人一天都等不了,就开始搞事,还是这种最阴险最无耻的手段。

这种流言一旦传开根本就止不住,哪怕他将老爹崇祯绑在马车上,四处去证实,人家要造谣也可以说是假的。

最后真假恐怕完全就得由天下士绅文人说了算。

而自己想要证实清白的唯一办法,就是退位,让老爹崇祯复位,以证明他还活着,自己没有干出大逆不道的事儿。

当真是好算计,其心可诛!

至于是谁造的谣,用屁股都想得到。

不是文官,便是勋贵。

朱慈烺可以不在乎名声,可这种弑君杀父的恶名,他也不敢乱背,毕竟这是在古代,是在明朝。

不用想也知道,一旦这种谣言传至南方各省,恐怕无数的番王,野心家都会蠢蠢欲动,最后说不定会在南京重新立一个皇帝出来。

“陛下,都是臣的错,臣无能,没有在第一时间将谣言压制下去!”

李若链一脸愧疚的道。

“对方蓄谋已久,不关你的事!”

朱慈烺摆了摆手。

他知道这种谣言,不是靠人力能堵住的。

不过想用这种舆论就让他退位,简直痴心妄想。

等他手中有钱有粮有兵后,他倒要看看,这天下谁还敢胡说八道,又有哪个敢不夸他是仁君明君孝子试试。

“皇…皇爷…大事不好了!”

这时刘喜跌跌撞撞的冲了进来慌张地大叫道。

“闭嘴,天塌不下来的,说,什么事。”

他原本还打算过一阵子,让这家伙提督东厂,可这副鬼样子哪里有半点厂督范?

实在是太让他失望了。

“皇爷,承天门外来了好多士子百姓,起码不下数千人,吵着要求见皇爷,要皇爷为他们做主。”

刘喜吓得一个哆嗦赶忙跪倒在地说道。

“摆驾,朕倒要看看,他们能玩出什么花来。”

朱慈烺冷笑一声,便站了起来。

来到承天门的城楼上后,下面的广场上,果然聚集了数千人,男女老少皆有。

见陛下真的显身,广场上的人纷纷跪了下来,然后便开始哀求起来。

“陛下,求你为老身做主呀,我儿子只是在酒楼吃饭,什么都没说,就无故被锦衣卫抓走,至今生死不知…”

“陛下,我家相公是冤枉的呀,他只是听见两个乞丐胡言乱语,过去问了一下,便被锦衣卫一起抓走了。”

听了一阵,朱慈烺大概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些人都是被锦衣卫抓走的那些人的家卷及亲朋好友,八成是被有心人组织怂恿而来。

待众人安静下来后,朱慈烺才朗声道:

“尔等的事,朕已知晓,这般聚众,已经触犯了律法,你们且先回去,朕会让锦衣卫秉公办理,绝不会冤枉一人,待询问清楚后,便会将那些误抓之人放了。”

“多谢陛下!”

众人见皇帝都这么说了,也没再纠缠,纷纷跪下谢恩,然后带着家人离去。

显然这些百姓对朱慈烺的话还是相信的。

不管那些士子文人怎么诋毁,起码在京城普通百姓心目中朱慈烺是位圣君。

原因就是开办的那二十几家粮铺,让京城的百姓得到了切身的实惠。

不到片刻,数千人就走的只剩下数百名士子了。

对陛下三言两语,便将那些百姓打发,这些士子并不意外,也不在乎。

他们只需要一个借口罢了。

第44章 跟着文官学 “尔等身为监生,闯贼围城时不见来此报效国恩君恩,如今闯贼败了,尔等不回去读书,却来此聚集,难道也有亲属家人被抓来此叫冤?”

朱慈烺扫了一眼下方的数百名监生士子冷声说道。

“陛下明鉴,学生等乃是文人,功名科举不正是报效国恩君恩吗?”

“至于杀贼守城,那是武人的职责…”

“陛下刚才也瞧见了,锦衣卫指挥使李若链罔顾君恩,贪赃枉法,前段时日指使下属四处勒索盘剥各地士绅商户,而今又纵容下属大肆抓捕残害百姓,致使京城内外民怨沸腾…”

“学生恳求陛下严惩李若链,以平民愤,以正视听!”

“学生冒死进谏,请陛下诛杀李若链这个奸伶小人,以平民愤,以正视听!”

随着一名士子大义凛然的说完后,数百名士子就像事先排练过似的,齐刷刷的跪下拜道。

而城楼上的李若链则是面无表情,他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那些文官士子是绝不会放过他的。

“若朕不答应呢?”

朱慈烺同样面无表情。

“陛下若执意亲小人,远贤臣,必寒天下士人之心,望陛下三思!”

一众士子齐声说道,然后一揖到底。

虽然他们还不是官,可陛下如此宠幸厂卫,放纵厂卫,重用武人,视文官如草荠,绝非天下文人之福。

“呵呵,尔等能代表天下士人吗?”

朱慈烺冷笑一声,哪里有时间和他们啰嗦?

随即便大喝道:“来人,将这些无君无父的奸生,给朕乱棍打走!”

“是!”

一队队锦衣卫大汉将军,立时就提着棍子冲了出去,朝着跪在地上的一众监生,就是一顿乱打。

一时间惨叫哀嚎不断,监生们被打的连滚带爬,抱头鼠窜,四散而逃。

“昏君…”

“暴君…”

远处,一众乔装打扮的文官们,个个气的脸色铁青,浑身颤抖。

他们气愤的不是陛下打人,陛下会动板子,大家早有心理准备。

可总得按照规矩搬张凳子,让人趴在上面,正儿八经的打吧?

如这般乱棍暴打,与妇人驱鸡赶狗有何差异?

众人都不是傻子,显然明白陛下这是在故意羞辱。

同时也表明了态度,哪怕背上千古暴君的名头,他也不会有丝毫妥协。

唯一能让众官员们感到松口气的便是,如今陛下心中确实也有了一丝顾虑,不敢再像以前那般随意罗织罪名,逮捕下狱。

而另一边偷偷观看的一众勋贵们同样脸色凝重,也都看出了陛下的决心。

今日不过是试探一下,如果陛下从善如流,直接将李若链杀了,那么也就说明陛下是愿意妥协的。

如果先将李若链革职,或者直接下狱,那也说明有的谈,可现在试探的结果,却让众人心中拔凉拔凉。

……

是夜。

英国公府,书房内。

定国公徐允祯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不动声色的道:“英国公,今日宫门外发生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吧,不知有何高见?”

“呵呵,一群头脑发热的儒生,陛下小惩大戒一番,有何大惊小怪?”

英国公张世泽笑道。

见他还装傻充愣,徐允祯也不再啰嗦:“张贤弟,这书房内只有你我二人,为兄便直言了,陛下如此性格,非大明之福,亦非文官之福,更非我等皇亲勋贵之福。”

“哦,世兄何出此言,君上虽年幼,却有成祖之姿,我等若尽心辅左,必能中兴大明!”

英国公眉头一皱,然后缓声说道。

陛下如今重用武人,无论是对勋贵还是武将来说,都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儿。

“呵呵,就怕臣有心君无意啊!那三万降卒陛下可是全部交给了周遇吉,可曾给你我补充一兵一卒?

还有那吴三桂竟加封了大将军,唐通和吴襄也各有封赏,而我等勋贵呢?除了赏赐一些财货还有什么?”

“贤弟,陛下这是已经不信任我等了啊,恐怕待到周遇吉彻底掌控那三万降卒,吴三桂率关宁铁骑回京之日,便是收回我等勋贵手中兵马之时,没了兵权,估计离锦衣卫上门抄家也就不远了。”

“世兄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吧,若陛下要收回我等兵权还有可能,可要说抄家,我是万万不信的。

当初成国公等,陛下也不过是为了筹措钱粮,招兵守城,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如今闯贼已败,危机已解,陛下也不缺钱粮,万不会再如此了。”

英国公摇了摇头。

定国公却是冷笑一声。

继续道:“陛下如今确实不缺钱粮,可陛下要中兴大明,要养军备战,又挥霍无度,不知节俭,那点钱粮能撑到几时?

而陛下又免除了三响,废除了北方赋税,与文官也离心离德,短期内国库休想获得一分粮银补充。

一旦钱粮耗尽,陛下恐怕首先想到的便是我们这些富可敌国的勋贵。”

定国公说完,英国公的脸色不由变得凝重了几分,眉头也渐渐拧了起来。

如今要说陛下不知道他们有多少家产,恐怕是自欺欺人,武英殿里那堆积如山的金银财宝便是最好的证明。

定国公又趁机说道:“贤弟,盖子已经掀开,遮不住了呀,除非我等愿意将家产交出去,否则迟早是沉万三的下场。”

“那以世兄之见,我等该当如何自保?”

英国公虽然对大明忠心耿耿,但也不想最后落得个抄家的下场,要他交出兵权可以,可家产却是办不到。

“如今也只有让太上皇出来收拾残局,尽快修复与文官的关系,恢复江南的税收,再有我等撑军辅左,方能中兴大明。”

定国公见他终于松口,也是松了口气。

“唉!话虽如此,可要陛下自己退位谈何容易?逼宫兵谏是万万做不得的。”

英国公叹了口气,说实话,若非抄家那点事,对陛下他还是很赞同的。

“这是自然,逼宫兵谏,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我等勋贵是万万不能为之的。

不过那周遇吉担任守城大将期间,苛待士卒,贪腐军饷赏银却是事实。”

定国公扶须说道。

“世兄的意思是?”

“不错,那些士子可以去宫门口请愿,请陛下诛杀奸臣李若链,咱们就依葫芦画瓢,也让京营将士去请愿,请陛下诛杀周遇吉。”

定国公阴测测一笑。

心里也不得不佩服那帮文官的手段,确实比他们武将文雅多了,也更温和。

“如此倒也可行,既不用背上逼宫的恶名,又能借周遇吉警示其他武将。”

英国公想想后,便点点头觉得可行。

只要能逼的陛下将周遇吉杀了,今后武将必然要依附他们勋贵,而陛下无将可用后,便只能依靠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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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稳坐皇宫 “皇…皇爷,那些监生又来了,而且跟着来的还有许多京营将士和一些低级文官…”

刘喜再次一脸慌乱的小跑着冲进了乾清宫,不过比起上次却是要强上一些,起码没有在大喊大叫。

原本听说监生又来,朱慈烺刷的站起,心中杀机顿生。

可待听到后面,脸色不由得变得凝重起来,缓缓再次坐下,沉声道:“京营将士来了多少,他们都提了些什么要求?”

“回…回皇爷,不下近千人,都是低级武将,他们说周总兵担任守城大将期间,苛扣了将士们的军饷赏银,请陛下为他们做主,严惩周总兵。”

“那些监生文官依然请求陛下处置李若链。”

刘喜小心的说道。

“来人,去将李若链和周遇吉叫来。”

朱慈烺沉吟半晌,便一挥手,脸色已黑如锅底。

文官士子闹腾的再凶他都不怕,可勋贵竟然也出手了,就让他不得不重视。

原本他打算再过一段时间,待周遇吉将那三万降卒彻底掌控,吴三桂回来后,就开始整顿京营。

这也正是他要厚赏吴三桂的原因。

可他万万想不到,这些勋贵竟然也如文官那般着急,一天都不愿多等。

看来他抄了那三十多家勋贵,让双方的戒心疑心,已经无法在修补了。

要么他这个皇帝下台,要么勋贵们交出兵权,否则双方都会睡不着觉。

勋贵们整天担心他会抄家,必然抱团。

而他也会整日提心吊胆勋贵们会兵谏逼宫。

………

“参见陛下!”

李若链和周遇吉到来后,乾清宫里都能隐约听见宫外的请愿声。

可见声势浩大到何种程度。

“李爱卿,造谣的幕后主使查到了吗?”

“回陛下,最开始造谣者共五十三人,几乎都是一些地痞,已全部供认不讳,是受别人的指使。

虽然他们不认识那些雇主,但经他们描述,臣判断应该都是大户之家的管事之类。只需带着他们挨家挨户地上门去指认,必能揪出幕后主使!”

李若链赶紧答道,进了锦衣卫就没有不说实话的,只是迟早的事儿。

“不必这般麻烦,弄的鸡飞狗跳,那五十多人先关着,其余人都放了吧。”

朱慈烺一摆手,这件事可以暂时压一压,只要他心中有数就行。

“是!陛下。”

“周爱卿,那三万降卒情况如何了?”

“回陛下,已经整编完毕,在过几日,便可发放兵器操练。”周遇吉回道。

朱慈烺想想,试着问道:“如果现在就给他们发放武器,去作战,能有多少战力?”

周遇吉自然明白陛下的意思,脸上闪过一抹无奈的神色,答道:

“陛下,臣无能,此时发放兵器,恐怕难以发挥出什么战斗力,而且还容易失控。”

“唉!不怪爱卿,是时间太短了。”

朱慈烺摆摆手。

其实也没抱多大希望,毕竟才两天。

而周遇吉自己又只有两百多人,能让三万人归心服从,已是不易。

“陛下,臣愿畏罪自杀,以平京营将士们的怨气。”周遇吉一咬牙跪拜了下去。

一旁的李若链见此,脸上也是露出一抹决绝,跟着跪下拜道:“陛下,臣也愿畏罪自杀,以平民愤。”

“湖涂,你们以为那些人真的只想逼朕杀你们吗?他们这是想要逼朕退位!”

朱慈烺一拍龙桉骂道,不过对两人的忠心,也是非常的感动。

两人又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但他们也只是想让那些文官和京营将士少一个借口,给陛下多争取一些时间。

“都起来吧,你们的心意朕清楚,但朕若是要让忠于自己的臣子去死,才能保住皇位,那这皇帝不做也罢!”

“朕当初就说过,卿不负朕,朕亦不负卿,这句话到死都不会改变。”

朱慈烺起身来到堂下将两人扶起,一脸坚决。

“陛下…”

两人顿时感动的哽咽不止,惹得一旁的宫女太监也跟着抽泣。

“好了,都休要在扮女儿态!”

“周爱卿,你回去后什么都别管,只管给朕拼命的操练兵马,每日三顿,顿顿管饱!”

“李爱卿,你只管维持好城中的治安便是,谁敢造谣闹事就抓谁!”

朱慈烺摆摆手,然后冲着两人吩咐道。

他打算用拖字诀,宫中还有净军和八千多御林军,守住皇城绰绰有余,他们要请愿,便让他们请愿好了。

“是,陛下。”

两人显然也明白陛下的打算,所以也没再说畏罪自杀的话,毕竟陛下现在确实需要他们。

“这样吧,朕派人将你们的家卷也接到宫里来,住上一段时间好了。”

朱慈烺想想又补充一句。

“多谢陛下。”

见陛下将他们家人的安全都考虑进去了,两人再次感动的痛哭流涕。

两人走后没多久,两位太后又匆匆的杀了过来。

“烺儿,到底怎么回事?”

“呵呵,还能怎么回事,还不是想逼孩儿退位?简直痴心妄想!”

朱慈烺冷笑一声,给她们俩解释了一番。

两女听说连京营将士都来了,却是一脸的紧张凝重。

显然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周皇后想想,便一脸担忧的劝道:“烺儿,要不还是让你父皇复位吧,你带着周遇吉他们去山东避一避好了。”

“是啊烺儿,如今局势,退一步也未尝是坏事,对你对大明都有益处。”

“婶娘相信,以你的本事去了山东,不出三年,必能再回京师。”

张嫣也在旁苦口婆心的劝道。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让朱慈烺先去山东发展一段时间,然后再带兵马杀进京,收拾那些文官勋贵。

“对对,母后和你婶娘去找你父皇谈,让他封你为鲁王,可以开府建衙,节制山东一省军政事务,钱粮也让你带走一半,相信你父皇应该不会拒绝的。”

“烺儿,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必争一时之气,这皇位终究是你的,谁都争不走。”

张嫣再次说道,语气最柔却十分坚决。

就差没直接说明,到时你父皇若不退位,婶娘就站出来支持你。

朱慈烺见张嫣这般说,也是非常感动,他知道只要张嫣肯支持他,大义就永远在他这边,只要手中有兵,便随时可以将老爹崇祯废了。

毕竟长嫂如母,到时只要给老爹崇祯头上,扣一顶调戏欺辱嫂嫂的屎盆子,就得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母后,婶娘,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去山东也确实不错,可孩儿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你们放心吧,事情还没到哪一步,我就不信他们敢攻打皇城,哼!就算他们有这个胆子,也休想打进来。”

朱慈烺说到最后信心十足。

其实他也考虑过去山东,毕竟北方都烂了,也唯有山东还算好一点。

凭他的本事,加上兵马钱粮都不缺,去山东整顿一番种田练兵晒盐,一边积蓄实力,一边培养自己的人才,比起留在京师可能还会更好。

而北京则让他老爹先顶着,反正闯王已经跑了,崇祯应该也顶得住。

但正所谓人活一口气,辛辛苦苦守了这么久的城,就这般被赶下台,让他实在无法接受。

关键是还没到那一步,只要再拖上十天半月,他就能逼那些勋贵妥协。

只要勋贵一妥协,那些文官士子算个屁,这大明朝能打仗的将领不多,可是想当官的大有人在。

“唉!你咋就和你父皇一样不听劝呢?”

张嫣无奈的叹息一句。

周皇后同样也是唉声连连,遇到这对父子,两女也是操碎了心。

第46章 终于妥协 一连两日,陛下都不露头,任由大家在宫门口请愿,无论是文官还是勋贵,几乎都猜到朱慈烺打的如意算盘。

开弓没有回头箭,若等周遇吉将兵练好,吴三桂回师,大家不死也得脱层皮,所以一番合计决定加码。

继续扩大请愿队伍,给陛下施加压力,于是将目标锁定在了唐通和吴襄身上。

若将二人也拉拢过来,大事可定。

唐通手中有近万兵马,其中四千老卒。

而吴襄更不用说,不但自己管着十多万青壮,还能左右儿子吴三桂的态度。

奈何吴襄也不傻,无论定国公送美女土地,还是英国公送豪宅店铺,通通都回绝了,最后索性装病不见客。

显然不想参与其中。

他吴家如今圣卷正隆,哪怕太上皇复位,凭儿子立下的盖世奇功和手中的关宁铁骑,也必然继续受器重。

所以除非他傻了,才会跟着文官勋贵们去干这种遭皇帝忌讳的事。

然而唐通却非常心动,最后终究是败在了勋贵们的豪宅美女土地金银,以及文官们的一番许诺之下。

其实真正让唐通决定参加的原因,主要还是嫉妒。

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他和周遇吉同为入卫京师的总兵。

他带了八千人马,周遇吉才带了一千,可两人所受到的待遇却天差地别。

周遇吉不但被拜为大都督,太子太保,还三天两头被召进宫,闯军败后,更是将所有降卒都给了他。

而他唐通呢,就只封了一个伯爵,事后也只补充了六千青壮,兵器甲胃也是周遇吉挑剩下的。

本就心中憋了一肚子的怨气,经过一番挑拨和许诺,是在也按耐不住。

反正又不是逼宫造反,只是挑些将士去宫门口吼上两句,将矛头对向周遇吉,又有勋贵文官顶在前面,他怕个屁!

结果第三日,前往宫门口的队伍壮大到了近万人规模,朱慈烺坐得住,张嫣和周皇后却是再也坐不住。

“烺儿,母后求你了,你就答应吧,母后真的好害怕…”

周皇后说道最后已是抽泣起来,就差没跪下了。

显然时刻担心那些勋贵会直接兵谏,一旦打进宫来,儿子别说去山东,最后恐怕连命都保不住。

“烺儿,就听你母后的吧,婶娘和你母后已经找你父皇商量过了,他都答应了,并承诺三年后就再次传位给你。”

张嫣同样知道,这样下去兵谏恐怕是迟早之事,而一旦兵戎相见,事情将一发不可收拾,所以脸上的担忧,比周皇后少不了多少。

“哦?父皇真答应三年后再传位给我?”

朱慈烺有些不信。

他老爹的脾气他还是了解的。

“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让他先把传位诏书写了你带走,到时他若不退位,婶娘为你做主,你看可好?”

其实在张嫣心中,崇祯的地位还要高于朱慈烺,之所以站在朱慈烺这边。

一则是不想崇祯在操劳,二则她也看出来了,朱慈烺比崇祯更适合当皇帝。

“孩儿再考虑考虑吧!”朱慈烺也被两女弄得心烦意乱,摆摆手道。

两女正欲在劝,门外却传来了禀报声。

“陛下,范公公回来了,在门外求见。”

“快,叫他进来。”

朱慈烺刷的站了起来,脸上带着兴奋,也没让两女回避。

“奴婢叩见陛下!”

“拜见两位太后…”

“别啰嗦了,快说,事情办得如何?”

“陛下,奴婢无能,未能招降那红娘子和李岩,请陛下降罪!”范贤跪在地上,小心说道。

“怎么可能?”

“他们已走投无路,除了归顺,别无他路…”

“你有没有将朕开出的那些条件说清楚?”

朱慈烺一脸不相信,随即死死的盯着他。

“奴…奴婢没有见到那李岩和红娘子,只是说出来意,便被赶了出来。”范贤一脸忐忑。

“怎么会这样?”

“不可能啊,就算那红娘子气朕用计算计他们,不愿归顺,可那李岩却绝非意气用事之辈啊!难道…”

朱慈烺小声滴咕着,最后脸色一变。

两女对视一眼,显然也猜到他的计划。

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也是心疼不已,周皇后只得无奈的柔声道:

“烺儿,那李岩和红娘子不愿归顺,外援这条路也断了,还是听母后的去山东吧!”

“好吧!”

“也只能如此了,你们去跟父皇说,让他派人去通知那些勋贵和文官,明日来皇极大殿举行皇位交接仪式吧!”

朱慈烺看了看两女,最终无奈的点点头。

两女顿时喜出望外,也顾不上大明有没有皇位交接仪式一说,好好的安慰了他一番,才告辞离去。

望着两女离去的背影。

朱慈烺脸上的颓废之色渐渐消失。清秀的脸庞变得扭曲狰狞起来,眼神中也闪现出择人而噬的寒芒,一双拳头也不由自主的握紧。

这副鬼样子要是让两女瞧见,非得吓死不可。

两女回到坤宁后,崇祯也是松了口气,立即就让王承恩去通知那些勋贵文官,显然一直都在偷偷联系。

而文官勋贵们见朱慈烺终于妥协,答应退位,一个个激动的浑身颤抖,差点就没忍住欢呼起来。

“魏兄,胜利在望,为何还愁眉苦脸?”

陈演看着一直默不作声,似乎还在皱眉沉思的魏藻德疑惑道。

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纷纷望了过去。

“元辅,各位,老夫只是觉得胜利来的太过容易,按理说,依陛下的性子应该不会这么快便妥协。”

魏藻德抬头沉声道。

众人想想眉头都不由一皱。

随即陈演便笑着摆摆手:“魏兄多虑了,如今连唐通也加入进来,加上各勋贵手中掌握的兵马,合计不下十万,陛下不妥协又能如何?”

“难不成他还真要逼得大家伙兵戎相见?最后让他背上这弑君杀父的千古骂名?”

“不错,据宫里传来的消息,这两日两位太后数次苦苦相劝,陛下性格虽然执拗,但毕竟年幼啊!”

“嗯!”

众人都是频频点头,觉得魏藻德杞人忧天了。

“话虽如此,可不怕万一就怕一万呀,毕竟当今天子做事毫无顾虑,不择手段。”

魏藻德依然拧着眉头,语气低沉。

“魏兄这话是何意?”

“难道你怀疑…?”陈演脸色一变。

“不错,诸位可别忘了,上次那些勋贵,可是在建极殿内足足呆了一夜。”

“不可能吧,如今京营的八万将士,可是牢牢掌握在那些勋贵的子弟手中,各级将领也皆出自旁系子弟。

一旦陛下真敢冒天下之大不违,八万将士必定群群激愤,围攻皇宫。”兵部尚书张缙彦摇摇头。

“张兄,你也说了,各级将领皆是旁系子弟,如果陛下许诺让他们袭爵,再将各勋贵名下的店铺土地,甚至是家产分于各旁支,你觉得他们还会带着兵马去围攻皇宫嘛?”

“嘶!”

魏藻德说完后,众人皆是倒吸口冷气,背嵴一阵阵的发凉,显然已经被小皇帝的疯狂吓到了。

第47章 一网没打尽 翌日。

天还未亮,一众文武勋贵或乘车或坐轿,就匆匆的来到承天门下等待。

随着大门缓缓打开,众人分列两排,按照顺序,开始鱼贯而入。

一路过端门,午门,进入宫城,直至皇极门才稍作停留,待到吉时将近,才继续迈步向着皇极大殿进发。

来到大殿,见早已端坐在龙椅上的朱慈烺,身边再无旁人,众人默默对视一眼,都是一副果然的神色。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朱慈烺语气平澹,扫视了一眼殿中的群臣,脸皮不由自主抽搐一下,心里简直有一万头草泥马在奔腾。

是谁?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

“谢陛下!”

众人似乎感受到了朱慈烺心中的惊诧与愤怒,起身后,脸上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得意坏笑。

那样子像是在说:陛下,姜还是老的辣吧!

“陈演,魏朝德张缙彦等人何故没来?”

“回陛下,魏阁老,张尚书等人昨夜突发恶疾,至今仍卧病在床,望陛下怒罪!”陈演赶忙出列答道。

“哦?这么巧,十几位尚书侍郎竟全部突发恶疾?”朱慈烺死死的盯着他。

“回陛下,确实蹊跷,臣估计可能是去年瘟疫复发了。”

“是嘛!”

“定国公,魏藻德他们可能染了瘟疫,卧病在床,这才没来,难道英国公等人也染了瘟疫?”

朱慈烺没再理陈演,而是又看向了另一边的定国公等人,因为勋贵同样只来了一半。

“陛下圣明,英国公等人确实也突发恶疾,卧病在床,想来应该也是染了瘟疫,还望陛下恕罪!”

定国公也赶紧出列,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定国公说完后,殿中就沉默了下来,众人不敢看陛下那要吃人的脸色,都是齐齐的垂下了头。

半晌后,礼部尚书才出列小心的说道:“陛下,吉时已到,不知太上皇…?”

“呵呵,巧了,太上皇他老人家昨晚也突发恶疾,正找不到病因,现在看来多半也是染了疫病,既然众卿和太上皇都病倒,这大典也只有择日举行了。”

“散朝!”

朱慈烺脸色一阵变化,突然呵呵一笑,说完便起身径直离去。

他已经醒悟过来,论阴谋诡计,自己和这些古代读书人根本不是一个量级。

说难听点,估计他屁股一翘,要拉屎拉尿,都能被这帮老东西揣摩的一清二楚。

以他的水平,怕不是也就能欺负欺负李自成他们那些泥腿子了。

“陛下…”

众人却是不甘心,好不容易见着陛下一面,自然要好好谈一谈。

可这时两边的侧门却被打开,上百名锦衣卫大汉将军冲了进来。

众人是面面相觑,暗道果然这小皇帝没安好心,将他们骗来想要一网打尽,好在他们早有准备,不然今天怕不是都得栽在这里。

刘喜阴侧侧一笑:“各位难道没听见陛下刚才说散朝了吗?难道还要咱家请你们去东厂喝茶不成?”

“哼!”

众人纷纷拂袖而去,个个脸色难看至极。

与此同时。

坤宁宫内,两位太后,同样脸色气的一片铁青,崇祯更是气的浑身发抖。

一旁的王承恩尖叫道:“李若链,你放肆,你想要干什么?”

李若链却没管王承恩,冲着崇祯一抱拳:“回太上皇,两位太后,臣奉陛下谕旨,请太上皇今日好生在坤宁宫休养,不得踏出半步。”

“大胆,你这是要谋反吗?”

“给朕滚开!”

崇祯见他带着锦衣卫挡在门口,立即爆喝一声,就要强行闯出去。

“请陛下不要为难臣等!”李若链刷的抽出腰刀,眼中已泛起了杀机。

“住手!”

“五弟,你还是先回去,嫂嫂和婉儿妹妹再去好好劝劝烺儿好了。”

张嫣赶忙叫道,上前一步死死拉住早已暴怒的崇祯。

“哼!”

一声五弟,让崇祯瞬间冷静不少,死死的盯了李若链一眼,便拂袖转身回去。

两女都是重重的松了口气。

她们自然看得出,这李若链如今已成了烺儿的死忠,很有可能会擅自做主,不顾一切的将崇祯杀掉。

“李若链,陛下没说将我们也关在坤宁宫吧!”

张嫣冷声道,一张俏脸布满了寒霜。

周皇后更多的却是伤心被儿子骗的团团转。

“回太后,这倒没有。”

李若链闪身让在了一旁。

若非陛下弑君杀父的谣言已经传出,刚才他确实想杀了太上皇,然后自杀,以报陛下的大恩。

“妹妹,走。”

一想到这几日她们为了朱慈烺的安危和出路操碎了心,可他却将俩人哄骗得团团转,张嫣也是一阵气恼,说着便扶着失魂落魄的周皇后朝乾清宫杀去。

两女一路杀到乾清宫,却被范贤带着太监拦了下来。

“两位太后,陛下有旨,今日谁都不见。”

“给哀家让开。”

张嫣怒喝一声,便和周皇后朝里强闯,显然都认为朱慈烺是躲着不敢见她们。

范贤和一众太监也是叫苦不堪,想要阻拦,又不敢动手,只得任由两人闯了进去。

“范贤,陛下呢?去哪里了?”

两女将乾清宫找了个遍都没找到,顿时气急,死死的盯着范贤。

“太后,你们就饶了奴婢吧!”范贤跪在地上是欲哭无泪。

“快说!不然哀家现在就将你打杀!”

“陛…陛下出宫了。”

范贤说到底也只是十九岁的一个小太监,哪里经得起张嫣的威逼恐吓,最终颤颤巍巍的小声说道。

“什么?”

两女皆是大惊失色,哪里还顾得上生气,周皇后立即就追问起来。

而此时朱慈烺早已打扮成了一名锦衣卫,在十几名锦衣卫的护卫下悄悄出了城,朝着昌平县杀去。

显然想放手一搏,做最后的挣扎。

朱慈烺被一位骑术精湛的锦衣卫带着,一路疾驰,一个多时辰后就杀到了城下。

“去喊话!”

朱慈烺被颠的七分八素,休息了好一会儿才回过气来。

“是陛下!”

一名锦衣卫答道。

然后便扯着嗓子向着墙上大声喊了起来。

“里面的反贼听着,大明皇帝陛下驾到,速速叫李岩和那红娘子出来跪迎天子!”

“什么?”

听着外面的鬼叫,墙上的反贼顿时就炸开了锅。

不一会城门就被打开,十几骑飞奔而出,为首的正是红娘子。

当朱慈烺瞧见红娘子那一身孝服后,吓的亡魂直冒,差点转身就逃。

暗道,完犊子了。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他之所以一开始没有亲自来招降,而是派了范贤,就是担心弄巧成拙。

尽管心里紧张的要死,但他也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得强稳住心神。

第48章 合作结盟 “小皇帝!”

“今日你还有何话要说?”

红娘子来到近前,见真的是朱慈烺,刷的就跳下马,抽出宝剑指着他冷声道。

“护驾!”

一众锦衣卫立即拔刀,将朱慈烺护在了中间,全都大惊失色。

暗道:陛下湖涂啊!

朱慈烺却是将众人拨开,上前一步:“李夫人,你这是何意?”

“哼,我红娘子书虽然读的不多,但也不是傻瓜,那晚有人往我营中射信,告知闯贼欲对我夫妇不利,难道不是你派人射的信?

挑拨我夫妇二人与闯贼的关系,害我相公惨死于闯贼之手,你敢说这一切都不是你使的离间计?”

“什么?”

“李壮士被闯王杀害了,这怎么可能?”

面对红娘子的质问,朱慈烺先是一脸震惊,随后便解释了一下自己用离间计,只是想要逼迫两人归顺,绝对没有加害李岩的意思。

“李夫人,你也知道,朕一直对你夫妇二人极为欣赏,求而不得,这才使用离间计。”

“但朕万万没想到…不对呀,朕已经提醒过你们了,李壮士为何还会去西大营?”

“而且就算闯贼怀疑李壮士投靠了朕,也应先抓起来胁迫于你,怎会直接下毒手?”

朱慈烺这次的疑惑倒是没有假装,而是真的不明白。

毕竟按照常理,再没有解决掉红娘子和她的兵马之前,就将李岩杀掉,绝对是不明智的。

那晚的情况,他可是看得真真切切,闯王差点就被红娘子直接干掉了。

“定是那宋献策与牛金星那两个奸贼在旁扇风点火,这才让那闯贼直接杀害我相公,可恨!终有一日,我李英定要将三人挖心掏肺,剥皮抽筋,以报这血海深仇!”

红娘子说到最后,嘴唇都咬出血来,那晚她拼死也只抢回了相公的头颅。

“唉!你即明知那宋献策和牛金星与你相公不和,为何不拦住你相公?还要让他冒险前往西大营?”

朱慈烺叹了口气,直直的盯着她。

红娘子见他确实一脸疑惑,这才有些低落的解释道:“那闯贼始终都防着我夫妇二人,所以一直都将相公带在身边,一般无事,是很少会回北营找我的。”

“原来如此!”

“这倒是朕失策了,早知这样,朕宁愿你夫妇二人与朕为敌,朕也是万万不会用此离间计的!”

朱慈烺恍然大悟。

终于明白自己的离间计问题出在哪里了,随即便是一脸的懊恼与自责。

他确实没想过要害死李岩,只想将其收服,唯以重任,甚至打算将来让李岩担任自己的内阁首辅,主持改革诸事,毕竟明朝有真才实学的文人,真的已经不多了。

这副真情流露,让红娘子的脸色也渐渐缓和下来,最终长叹一句。

“你是皇帝,我们是反贼,两军交战,双方各凭手段,生死也各由天命,本就怨不得你使计,要怪只怪我夫妇二人当初瞎了眼,竟将无耻小人当作明主,还以为他能拯救天下黎明百姓…”

说道最后,已是满腔的恨意,既有对闯贼的恨,也有对自己的恨,说完一剑狠狠的斩在边上的石头上。

然后有些复杂的看着朱慈烺道:“小皇帝,我红娘子向来恩怨分明,那日我夫妇二人进城,你不但礼敬有加,还亲自设宴款待,至今犹是感激,今日我便也不为难你,但想要我归顺也是办不到的,你且回吧!”

说完便收剑还鞘,跃上马背,就欲离去。

她心里确实不怨这小皇帝,也明白他是真的欣赏自家相公,使用离间计也只想逼迫他夫妇二人归顺,否则今日便不会亲自来了。

但不管怎么样,自己相公终究是因他而死,自己虽不怨他,却也不想再给他卖命。

朱慈烺也没想到,这红娘子竟如此通情达理,深明大义,但也看出了,她不会在归顺自己,也是焦急道:“李夫人,且慢!”

“我知你心中对我还有气,然而你们如今已走投无路,山穷水尽,除了归顺朝廷,已别无他路,朕今日亲自前来,足以彰显诚意,还望夫人郑重考虑一下。”

“多谢陛下厚爱。”

“奈何造化弄人,陛下还是请回吧!”红娘子叹息一句,态度却十分坚决。

唉!

朱慈烺也是哀叹一句,有时候这种意气用事,不考虑后果的女子也当真让人头痛,若换作会审时度势的李岩,恐怕他一来就直接降了。

无奈之下,也只得退而求其次说道:“是朕无福,既然李夫人不愿归顺,那换成合作结盟如何?”

“结盟?”红娘子一脸的诧异。

“不错,如果朕没猜错,你们应该快断粮了吧,而朕却有的是粮食,但朕现在却急需一支强军来稳固皇位,所以双方完全可以合作,各取所需。”

朱慈烺解释道。

他之所以敢来,就是因为知道红娘子肯定没粮了,已经陷入了死地。

而城里又有个太上皇,他们无论是抓,还是杀自己都没用,所以本就打着,如果实在无法劝降,就先和他们合作,然后借力打力,逼勋贵妥协,将皇位坐稳。

“如何结盟?”

红娘子犹豫了一下便问道。

因为朱慈烺猜的没错,城中确实没粮了,居庸关又被王承胤堵住,当真是走投无路,山穷水尽。

刚才她就在犹豫,要不要将这小皇帝扣押了,勒索一些粮食过来,但最终还是放弃了。

“很简单,你们跟朕回去,明面上朕会宣布你们已归顺,待朕稳住了皇位,会给你们一批粮食,你们随时可以选择离开。”

“这倒是可行,不过要约法三章,第一,我们不进城,第二除了粮食还得再给一些兵刃,第三我们不帮你打仗。”

红娘子也没怀疑他别有用心,相公以前就说过,这小皇帝是临时被推出来顶锅的,如今闯贼已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他父皇废掉。

“第二和第三都没问题,但第一却是不行,你们不进城,朕恐怕很难让那些勋贵妥协。”

朱慈烺摇了摇头。

只要将他们弄进城,到时候他有的是手段再慢慢收服。

“我怎知你不是又在用计?,想要将我们诓进城,然后打埋伏?”

红娘子显然也不傻,直直的盯着他。

“这点李夫人可以放心,朕到时与你们一起进城,若有埋伏,你可以当场杀了朕,进了城之后,你若仍不放心,也可以时刻跟在朕身边如何?”

“统领,我看可行!”

几名将领对视一眼,朝着红娘子点点头,只要进去的时候没有埋伏,进了城,如果这小皇帝敢起歪心思,他们完全可以杀个天翻地覆。

“好,那就一言为定,击掌为誓。”红娘子也是果决之人,立即就跳下马背,伸出手掌,给这小皇帝卖命,她实在过不去心中的那道坎,结盟却是没有半点顾虑。

“哈哈,好!”

朱慈烺哈哈一笑,与她击了一掌,然后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对了,李夫人,不知你手下有多少兵马?战力如何?”

“回陛下,我还有三万人马,一万是跟随我征战数年的百战老卒,另外两万是这几日收拢的溃兵。”

红娘子如实说道。

“好,事不宜迟,咱们立即就回京吧!”

朱慈烺听说她还有一万老卒顿时大喜,是一刻也不想再耽搁了。

第49章 遇刺 红娘子的三万人马根本就没有什么物资,其中一万人甚至连兵刃都没有,显然逃跑的时候直接丢了。

更要命的是还有两百多伤员被抬着,至于轻伤员恐怕只会更多。

可见当真是山穷水尽,落魄到了极点,也不怪红娘子会借坡下驴结盟。

虽然三万人马有些像叫花子,神情也有些萎靡,可身上却都散发着强悍的气息,尤其是那一万老卒。

让朱慈烺馋的是直流口水,他如今也不再是军事小白,知道若正面厮杀,城中的十万人恐怕都打不过这一万人。

这不是夸张,古代战争不比现代战争,远距离互射,远远没有近距离搏杀残酷,没有久经战阵,视死如归的心理素质,人再多都是白搭。

因为刚开始,可能还仗着人多,凭着血勇敢持刀冲上去搏杀,但当出现伤亡,心理素质差的多半就会受不了逃跑,进而影响其他人,结果就是人越多败得越快。

这也是为何古代常说兵在精不在多的道理。

甚至就连其中的近两千女兵,朱慈烺觉得都应该比京营兵马要强。

起码从她们的眼神中,就能看出都是经历过血腥厮杀的人,而并非花瓶。

对于红娘子队伍中有女兵朱慈烺也没意外。

他知道各路流民军有时候往往是老弱妇孺皆兵,攻城时要打头阵,伏击时,要跟在后面摇旗呐喊。

而前期流民军也只能打伏击战和攻城战。

只是后来壮大,有了地盘,才将那些老弱妇孺淘汰。

而红娘子本身作为一员女将,保留了一支女兵也就不足为奇。

一路急行,总算赶在黄昏之前抵达了西直门。

这也就流民军习惯了这种急行军,若换做官军是万万办不到的。

离开时,朱慈烺就交代李若链接管西直门,让周遇吉派兵协助。

所以望着城外的大军,两人都没感到意外,知道陛下这是招降成功了。

可一众勋贵文官听闻后却是吓得半死,纷纷带着人马杀了过来。

“周遇吉,你好大的胆子,城外有贼军来袭,为何不提前示警,还不关城门?”

“难道你要通敌吗?”定国公厉声道。

“国公爷,稍安勿躁,城外并非贼军,而是官军。”周遇吉一抱拳解释道。

“一派胡言!”

“真当我等眼瞎不成?这不是贼军是什么?”

“立即关闭城门。”

大家心里其实已经猜到,这些贼军可能是陛下派人去招降的,所以顿时就紧张焦急起来。

正当勋贵们想要下令强行夺取城门时,几十骑已经率先飞奔至城下。

“各位,陛下已到,准备接驾吧!”

周遇吉冷冷的丢下一句,便朝城门口走去。

文官勋贵们是面面相觑,显然都没想到陛下竟然亲自出城去招降了。

早知陛下不在城中,他们昨晚就该联系太上皇,直接发动兵变。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一个个肠子都悔青了,却也只得跟着去接驾。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慈烺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带着红娘子和一众亲卫穿过吊桥走来,文武群臣便纷纷跪拜行礼。

“平身吧!”

“两位国公,各位卿家,来来来,朕为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李英李将军,乃是朕刚封的护国将军。”

“李将军,这些都是朕的肱骨之臣啊,这位是定国公…”

朱慈烺招招手,便一脸笑容的介绍起来,看着文官勋贵们那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心中别提多痛快。

勋贵们一个个都跟吃了苍蝇似的,却也只得纷纷上前跟红娘子打招呼。

红娘子也不卑不亢地冲着众人还礼,并没有拆穿朱慈烺,这也在双方约定之中。

这时后面的大军也已抵达,朱慈烺大手一挥。

“进城!”

“陛下,城中已无空余的校场营房,还是让李将军的人马驻扎在城外吧!”

定国公赶忙拦在前面躬身道。

“怎么,定国公,你这是在质疑朕的命令吗?”

朱慈烺眼神一冷,死死的盯着他。

“臣…臣不敢!”定国公浑身都打了个哆嗦,只得退到了一旁。

朱慈烺也没理他,一夹马腹,便带着红娘子踏步向前,穿过了城门洞子。

随着大军源源不断的开进城,看着从身边走过的贼军,文官还好一些,勋贵们却都暗暗心惊,脸色难看之极。

显然也感受到了这些贼军身上散发出来的强悍气息,真刀实枪拼杀,他们八万京营多半是打不过这三万叫花子。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消息一经传开,一路上沿街百姓纷纷跪倒,三呼万岁。

“都平身!”

“朕的子民们,都起来!”

朱慈烺非常享受这种万众膜拜的感觉,频频挥手,向百姓们示意。

休!

谁曾想乐极生悲,经过一栋酒楼时,一支利箭突然破空而来直直射向朱慈烺。

“小心…”

朱慈烺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好在一旁的红娘子反应迅速,瞬间便将朱慈烺扑倒下马,险之又险的避过了这一箭。

“护驾!”

“刺客在楼上…”

红娘子的亲卫同样比锦衣卫反应快,十几名女兵立即就冲了上来,举着圆盾,将倒在地上的两人遮得严严实实。

另外十几名大汉则是迅速冲向酒楼。

“快,把这酒楼附近的建筑全部给我封锁起来,一只麻雀都不许放过。”

李若链见陛下没事,便招呼起来。

百姓们也是惊吓的纷纷四散而逃,一时间整条街都乱成了一锅粥。

“陛下,你没事吧?”

红娘子见朱慈烺脸色惨白,呼吸急促,赶忙将他扶起关心道。

“朕…朕没事!”

“刚才多亏了李将军。”

朱慈烺心有余季的摆摆手,神色仍有些不自然。

“没事就好,骑马太过危险,陛下还是坐车吧!”

红娘子也松口气,然后建议道。

“嗯!”

朱慈烺哪里还敢骑马摆威风?

刚才那一箭差点没将尿吓出来,也将他射醒了,恐怕这京城想让他死的人,都能组成一个加强团了。

“启禀陛下,刺客共有三人,其中两人反抗被诛,另外一人被生擒!”

“李若链,朕给你半天时间,查出幕后主使之人,朕要将其诛灭九族。”

朱慈烺咬牙切齿的道。

他知道刺客应该是临时起意,这才一个都没跑掉,想要审出幕后主使,应该不难。

“是,陛下。”

李若链刚才同样吓得不轻,背后仍旧湿漉漉的,有些感激的看了一眼红娘子。

不多时,锦衣卫就拉来了一辆马车。

途中也没再遇到行刺,来到承天门广场时,天已经黑了下来,请愿的人早已消失不见,这让朱慈烺微微有些失望。

请愿在明朝再正常不过,人家跑了,他也不好再去挨个的抓。

“陛下,你可总算回来啦!”

“大事不好了,中午王德化那杀才带着净军将太上皇救了出来,然后控制了乾清宫,又将御林军的十位统领和刘喜范贤他们都抓了…”

这时柳心兰却突然从一旁飞扑了过来,一脸的焦急,显然一直等在这里。

“什么?”

朱慈烺大惊失色。

这才发现承天门的城楼上面全是净军太监,一个御林军也没瞧见。

看到这里,朱慈烺瞬间火冒三丈。

他这才离开多久,竟然就造反了,简直太可怕了。

第50章 大战宫廷 “朕是皇帝,上面的人听着,朕命令你们立即打开宫门!”

“陛下,你就别为难奴婢们了,奴婢们也是奉了太上皇的命,不能打开呀。”

“狗屁,老子才是皇帝,立即打开大门,否则待会儿朕定要将尔等剥皮抽筋,千刀万剐!”

朱慈烺咆孝道,心里也是焦急不已。

“还请陛下见谅,真的不能开啊!”

墙上的太监显然是崇祯的心腹,虽然被朱慈烺的威胁,弄得忐忑不已,却仍然死撑着就是不开门。

“好好好!”

“李将军,让你的人马立即给朕进攻!”

朱慈烺气的半死,却也只得退了回去,冲着一旁的红娘子下令道。

这个时候让周遇吉带兵前来肯定来不及。

何况那些勋贵知道消息后,说不定还会带兵阻拦。

红娘子看着怒火中烧的朱慈烺也是无奈之极。

说好了不帮他打仗,可现在这小皇帝连皇宫都进不了,就更别提兑现答应的钱粮,最终也只得恼恨的点点头。

“雷奔,王朗,你二人暂时听从陛下调遣。”

“是!”

两名魁梧大汉应声出列答道。

“两位将军,立即攻门,告诉你们的手下,破门之后,每人赏银十两。”

朱慈烺咬着牙道,他发誓待会儿杀进去后,非得将那些太监皮扒下一层不可。

两人也没耽搁,立即就带着手下去旁边拆了一栋房子,上百人扛着一根巨木,就朝着大门撞去。

其他人则是举着盾牌掩护,或者朝墙上放箭。

而墙上的太监显然没有什么准备,大门后面也没堵上砖石,焦急之下,只得用人抵在大门后面。

轰!

上百名大汉,齐心协力下,只是撞了十几下,就将宫门撞的轰然倒塌。

“给朕杀!”

朱慈烺也找来了一把刀,带着锦衣卫就杀了进去。

红娘子和其他大军则是留在了外面,并没有跟进去。

………

“皇…皇爷,不好了,太子殿下带着人杀进来啦!”

一名小太监慌慌张张的冲到了皇极殿前。

此时两边的广场上站满了御林军,周围则是布满了净军,双方正在对峙,显然崇祯还没有收服这些御林军。

“什么?”

崇祯和一旁的王承恩,王德化都是脸色大变,都没想到朱慈烺这么快就杀回来了,还攻破了宫门。

“父皇,你好大的胆子,你竟然趁孩儿不在造反!”

一声爆喝,将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广场上的御林军却是大喜纷纷跪下。

“参见陛下!”

“逆子!”

“亏你还有脸说朕造反,到底是谁在造反?”

“你这个逼宫囚父的小畜生,还不给朕跪下。”

崇祯看着走来的朱慈烺同样火冒三丈,厉声吼道。

“父皇,你别扯那些,孩儿只问你,当初是不是你亲口下诏,传位给我的?”

“王公公和母后当时都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你莫非还想抵赖?现在皇帝是我,你这不是造反是什么?”

崇祯没有朱慈烺那般无耻,面对他的质问,一时竟憋红着脸无言以对。

过了好半晌,才再次厉声说道:“逆子,你休要再强词夺理,内廷已被朕全部控制,两万净军也全部效忠于朕,文官勋贵也尽皆站在朕这边。

今日你若乖乖退位,朕念你年少无知,可以宽恕你的罪过,让你去山东,你也仍然是朕的好儿子,如若你继续执迷不悟,就休怪朕不念父子之情!”

“哈哈!”

“父皇,你怕是还不知道,孩儿刚刚招降了三万虎贲之士,此刻就在宫外待命。

若父皇肯乖乖回到坤宁宫继续休养,孩儿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如若不然,今日这宫里怕是要血流成河!”

朱慈烺说到最后,眼神同样变得冷厉起来。

“逆子,朕在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当真要一条道走到黑,死不悔改?”崇祯已经气的脸色发紫。

“孩儿也是一样,父皇当真不愿再回去?”

“大伴,给朕将这个逆子拿下!”

崇祯死死的盯着朱慈烺,随即便冲着王德化大喝一声。

“众将听令,除了太上皇,余者敢反抗一律格杀!”

“杀!”

朱慈烺同样暴喝一句。

顿时跟着进来的两千贼兵就拔刀扑了上去。

而广场上的御林军也冲向了周围的净军。

一时间喊杀声震天。

双方在广场上打成了一锅粥。

而崇祯和朱慈烺,也分别被手下保护着退往了皇极门和皇极殿内。

……

“统领,听动静里面打的挺凶的,要不咱们还是去帮忙吧,不然万一那小皇帝被他老子干掉…”

宫外,红娘子身旁的一众将领都是焦急无比。

红娘子虽然也着急,但想想还是摆摆手:“那小皇帝如果打不赢,自会派人来求助,叫兄弟们先做好准备吧!”

………

宫中传来这么大的动静,勋贵们自然也都收到了消息,虽然猜到了是怎么回事儿,却也只能坐等消息,没有一名勋贵敢去支援崇祯。

毕竟请愿是请愿,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终究还蒙着一块布,可要是直接带兵参与,站对了还好,一旦站错,那绝对是灭九族的下场。

如果没有那三万贼兵,或许还有人会冒险一搏,但此时却都选择了中立。

其实也怪崇祯太自负,根本就没联系勋贵,中午的时候王德化就察觉到朱慈烺不在宫内,于是将消息递给了崇祯。

结果崇祯一番哄骗下,两位太后就老老实实将从刘喜那里审问来的消息,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崇祯得知朱慈烺出城去了,顿时大喜过望,立即就让王德化先将净军控制住,将朱慈烺提拔的人全部抓起来。

王德化也给力,三下五除二就收拾了朱慈烺安插的心腹,然后救出崇祯,控制乾清宫,又将御林军的统领骗来全部拿下,这才封锁皇城,将所有御林军召集到皇极殿前准备收服。

在崇祯看来,本以为是水到渠成的事儿,可让他万万没想到,那些普通的御林军都对朱慈烺忠心耿耿。

无论他怎么威逼许诺,就是不肯放下兵刃归顺,又不敢贸然动武,结果一番僵持,竟让朱慈烺赶了回来。

此刻广场上的打斗已经接近了尾声。

虽然净军有两万,但毕竟是太监,光凭八千御林军就能轻松收拾,更何况还有两千久经战阵贼兵。

所以在被击杀了两三千人后,余下的净军就纷纷投降了,这也就是前阵子守城时见过了阵仗,否则恐怕更不堪。

当然,也要看对手是谁,若是其他人谋反,为崇祯拼命的肯定大有人才。

而现在却只剩下寥寥十几名太监将崇祯护在中间,被御林军团团包围在了殿内。

“父皇,胜负已分,乾坤已定,还是回坤宁宫吧!”

“逆子,休想,朕今日便自刎在这里,看你今后如何面对天下人!”

崇祯说着便夺过一把剑,架在了脖子上。

“五弟不要…”

“陛下…”

朱慈烺吓了一跳,还真怕崇祯给他头上扣一点屎盆子,而张嫣和周皇后也不知从哪里冲了进来惊叫道。

“五弟,你这是干什么?”

“都是一家人,什么事不能好好说,非要杀的你死我活,让外人看笑话?”

“烺儿,你难道就真想背上个千古骂名吗?”

两女都是哭成了个泪人儿,一人拉着崇祯,一人抱着朱烺慈苦苦哀求。

或许觉得这样自杀太丢人了,死后无颜面见列祖列宗,最终在两女的苦劝下,崇祯扔掉了宝剑,再次跟着张嫣和周皇后返回坤宁宫休养。

(更新时间改一下,今后改在早上7点,中午12点。)

第51章 勋贵臣服 “皇爷,都是奴婢无能,奴婢该死…”

刘喜和范贤一被带进暖阁,就扑通跪在地上,大哭起来。

“你们这两个蠢货,饭桶!”

“老子打死你们,没用的狗东西!”

朱慈烺冲上去就是一阵乱拳勐踢,显然被这两个家伙的无能气得不轻。

发泄了好一阵才回到软榻上。

“给朕跪好了。”

“听着,刘喜,朕现在任命你为司礼监掌印大监,范贤,你提督东厂,现在立即给朕滚去将王德化,王承恩两个杀才,及其一众党羽的家产查抄清楚,敢贪污一两银子,朕就扒了你们的狗皮,还不快滚!”

“是是,皇爷放心,奴婢一定查抄清楚,绝不让人将银子贪了一分去。”

两人是又感动又激动,连忙磕头,连滚带爬的小跑了出去。

“唉!”

朱慈烺也是无奈到了极点。

虽然这两坨烂泥扶不上墙,但起码用着放心,不用担心会背叛,所以暂时也只能将两人强行扶上墙。

也正好趁这次机会,对内廷的太监宫女进行一次大清洗大整顿,将以前忠于崇祯的那些人全部拿下抄家,该发配的发配该杀头的杀头。

本来早就应该做的,只是大敌当前一直没时间,没有精力,这才暂时压下,谁曾想自己只是离开一天,就差点被老爹崇祯翻了盘。

将宫内清洗了一遍,宫外又有红娘子的三万大军,朱慈烺这一晚睡得格外踏实。

可城中却是有无数人彻夜无眠。

显然无论是文官,还是勋贵都清楚,陛下如今招降了一支强悍的贼军,接下来肯定会有大动作。

事实也确实如此。

朱慈烺几乎一天都不愿多等,天一亮,就派人宣召所有勋贵来皇极殿赴宴,准备直接摊牌。

勋贵们接到宣召后,也是进退两难,上次大家装病,就已经心知肚明。

陛下竟然还直接宣召大家去皇极殿,不留丝毫余地,明显是已经做好了翻脸的准备。

如果不去,必定会兵戎相见,杀个血流成河,最后要么他们将皇帝干掉,要么他们全部被皇帝干掉。

虽然大家害怕有一天布成国公他们的下场,抱团去请愿,但那是在陛下没有多少兵马的情况下,加上又有一层遮羞布,这才齐心。

如今宫里已被陛下完全掌控,又有红娘子的三万人马虎视眈眈,加上周遇吉的人马和锦衣卫,几乎所有勋贵都没有底气能打赢。

一番权衡利弊,那些皇亲率先妥协,结果自然是一发不可收拾,都是匆匆的杀往皇极殿,因为皇帝定了时间,迟到就不用去了。

皇极殿内。

和上次一样,丰盛的美酒佳肴早已摆上了桌,朱慈烺端坐在龙椅上,看着所有勋贵一个不少也是满意的点点头,同时也松了口气。

他还当真怕这些勋贵选择顽抗到底,那样就麻烦了,毕竟红娘子的那三万人马,连雇佣兵都算不上。

好在他的判断是对的,只要他摆出一副准备鱼死网破的架势,这些勋贵终究是不敢赌上所有。

“朕知道,你们个个家财万贯,担心有一日会像成国公他们一样被朕抄家。”

“朕同样知道,你们鼓动京营将士来请愿,不是为了逼朕诛杀周遇吉,而是想逼朕退位。”

随着朱慈烺的一句句话语,灌入众人耳朵,一众勋贵匍匐在地,都是浑身大汗淋漓,心神紧绷到了极点。

“但朕要告诉你们,没人可以逼朕退位,想要朕退位,除非你们踏着朕的尸体将太上皇扶上皇位,否则哪怕太祖他老人家来了,朕也只有一句话,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臣等不敢!”

一众勋贵都是赶忙颤声说道,如今陛下为刀俎,他们为鱼肉也只能听天由命。

朱慈烺却是刷的站起,咆孝了起来。

“你们还有什么不敢的?”

“你们怕朕抄家,可你们有没有想过,当初父皇找你们借军饷时,你们但凡扣出一成家产出来,朕又何至于不得不行如此下策?”

“你们当中但凡有一个如你们先祖那般骁勇善战,朕又何至于任命一个总兵官为大都督来守城?”

“你们当中但凡有一人对大明对朕忠心不二的,朕又何至于要亲自去冒险招降一伙反贼,来唯以重任?”

“你们都是与我大明休戚与共的勋贵皇亲,本因是朕最大的依靠,可现在呢?这一切追根到底又是谁的错?”

“朕不愿再多说,今日天黑之前,你们若将兵马全部带出城去驻扎,以往的事一笔勾销,你们仍是我大明的勋贵,朕的肱骨之臣,若不愿意,那么你我君臣缘分便也尽了。”

朱慈烺说完,便直接挥了挥手。

众人见陛下没有直接将他们拿下,紧绷着的心,总算松懈一些。

可一想到陛下刚才的话,又都是失魂落魄的起身告退离去。

将兵带出城去,也就意味着他们完全放弃了抵抗,抄家杀头全在陛下一念之间。

可要是不带兵出城,那就是乱臣贼子。

显然陛下这时将选择权交给了他们,让他们自己选择是做忠臣,还是做乱臣贼子。

一众勋贵出宫后,人心就散了。

同样是皇亲率先行动起来,将自己掌控的兵马带出了城,然后又回到宫中复命。

一副陛下要杀要抄家,臣都认了的架势。

显然都明白何为帝王掌控欲。

确实,朱慈烺也并非真就要将他们全部抄家,他只要随时可以将这些勋贵抄家,这才是皇权至高无上的体现。

然而,前段时间这些勋贵竟然抗拒,让他无法再掌控他们的生死,这是身为皇帝绝对无法接受的。

所以如今这些勋贵选择臣服,将自己和家族的身家性命再次交由皇帝掌控,他便也没有真的痛下杀手。

虽然将他们都拿下,然后将文官也一锅烩了,这样爽是爽,但后遗症却极大。

最终的后果就是人人自危,没人会真心服他这个皇帝,他能控制的地盘,恐怕也就京城附近的一亩三分地儿,这次的事儿就是最好的例子。

如今他也明白过来,身为皇帝,光靠阴谋诡计,蛮横强权,是无法让天下人信服的,还是得行大道,以理服天下,起码明面上做事得有理有据,不能胡乱抓人杀人。

同样也明白了互相制衡的道理,所以并没有完全剥夺勋贵们的兵权。

而是只挑了三万流民出身的京营,拨给周遇吉统帅,与那三万贼军混编,然后一边操练,一边守卫京城各门。

虽然周遇吉忠心耿耿,但将所有兵马都交给他一人统帅,也是不可取的。

而就目前而言,他与勋贵其实并没有多少利益冲突,钱他暂时不缺,粮食勋贵也没多少。

土地如今城外全是投靠过反贼的地主,只要他想,土地要多少有多少。

所以对这些勋贵,完全可以温水煮青蛙,慢慢改造,改造不了的在收拾。

毕竟他们与国同休了这么多代,起码比吴三贵等一些武将要忠心多了。

这次与他齐心协力的守城就是最好的例子。

而勋贵们见陛下削了他们三万兵马,反而暂时安下心来,如果陛下什么都不做,那才是真的可怕,真的要命。

勋贵先退一步,朱慈烺也没赶尽杀绝,君臣之间总算恢复了一丝信任,不会再弄得大家伙连朝都不敢上。

文武百官装病不敢上朝,这在大明朝估计也是头一遭了。

第52章 都给朕臣服 “陛下,如今你已经掌控了大局,还请按照当初约定,给我们十万石粮食。”

“哦,李夫人这是要走了吗?”

“是的陛下,我与兄弟们散漫惯了,这城中规矩太多,住的不太习惯,还是早点离开以免扰民,让陛下为难。”

“呵呵,朕看未必吧,朕倒是觉得将士们住的挺习惯啊。”

朱慈烺呵呵一笑,想跑门儿都没有。

“陛下这是何意?莫非想要食言?”红娘子眉头微皱。

“朕乃一国之君,大明天子,岂会食言而肥?竟然李夫人一定要走,朕也不强留,十万石粮食立马送到。”

朱慈烺一脸正义凛然的说道。

“那就多谢陛下,感谢陛下这几日的招待,在下告退。”红娘子也松了口气,一抱拳,便转身离去。

朱慈烺看着她的背影,却是叹了口气。

这红娘子实在是太单纯了,完全不知人心险恶,让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红娘子回到驻地后,便将所有将领都召集了过来,告知了明日离开的决定,众人顿时就炸了锅。

“统领,这好好的,干嘛要走?”

“是啊统领,这有吃有喝的,还是留下来吧。”

“干嘛要走?我看你们这两日是昏了头。”

“当初咱们就与那小皇帝约好了,待他掌控局势后就离开,现在兵器粮末都得了,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红娘子没好气的骂道。

众将却是齐齐跪在了地上,苦劝起来。

“统领,陛下待咱们不薄,又极为器重你,咱们也没有什么好去处,不如就归顺了吧。”

“是呀,红姐,就归顺了吧!”

“统领,归顺了吧!”

红娘子看着这一幕,惊的目瞪口呆,气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可更让她震惊的还在后面,随着闻讯赶来的人越来越多,连两位女将和两千女兵都不例外,最后竟然所有人都齐齐的跪在地上。

“统领,归顺了吧!”

“你…你们…说,那小皇帝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红娘子气得浑身发抖,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见所有人都低垂着头,立即就再次杀往皇宫。

乾清宫。

看着去而复返的红娘子朱慈烺面带微笑。

“李夫人还有事吗?”

“你到底给我的手下许诺了什么好处?”

红娘子死死的盯着他,嘴唇都咬出了血来。

朱慈烺却是无视了她那要吃人的眼神,缓缓说道:

“其实也没什么,那些将领每人也就赏了一栋宅子,三名美女,并许诺将来立功后,还会赏赐土地,立大功者,封爵,封妻阴子。”

“至于普通士兵,精锐老卒每人授田十亩,每月五两饷银,其他士卒每月二两饷银,授田五亩,并许诺杀敌立功后,再赏赐房子,作战勇勐者,还赐媳妇儿。”

“我早该想到的,当初真不该答应结什么盟进城,想必你事先就算计好了这一切吧?”

红娘子有些失魂落魄的跌落在了边上的小凳上,也终于明白大家为何不愿走了,兄弟们跟着他夫妻二人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这些吗?

“李夫人,还是归顺了吧,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你的那些兄弟姐妹们考虑吧,

你难道真忍心带着他们继续漂泊,过那种居无定所,刀口舔血的日子?”

“陛下,我的那些姐妹呢,你又许诺了什么好处?”

红娘子没有答应,而是抬起头茫然的望着他。

那些男人为了荣华富贵不愿意走她理解,可那两千女兵,也不愿意走,着实就让她有些想不通。

“更简单,你的那两位得力女将,朕答应封她们为五品内廷带刀侍卫统领,两年后便可卸任,再封她们为嫔妃。

其他人两年后,朕也承诺会为她们找户好人家嫁了,并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

“当然,李夫人的待遇肯定要高得多,若是愿意归顺,打底也是个皇妃,就是皇贵妃也可以商量。”

“呸!你…你无耻!谁稀罕你的贵妃?”

红娘子是在也忍不住,破口骂道,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她万万没想到,这小皇帝竟这般厚颜无耻。

“放肆!”

“你信不信朕现在就治你个辱骂君王之罪,将你推出去斩了!”

朱慈烺一拍龙桉,爆喝一句,浑身都爆发出了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

这一刻帝王威严,尽显无遗,显然如今掌控了大局说话也有底气了。

毕竟这红娘子归不归顺已经不重要了,只要她的手下归顺就行。

他肯定红娘子现在要走,绝对带不走多少人了。

这帮泥腿子反贼,是能进北京城的吗?

红娘子也被朱慈烺的突然爆发吓的浑身一震,面对那一双要择人而噬的龙目,不由自主的垂下了头。

“陛下,我可以归顺,我也不要你许诺的什么贵妃和任何好处,我只要能带兵去打闯贼。”

“还有你对我手下的那些许诺都得兑现,将来要做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她也明白,自己根本没得选择了,没有了这些兵马,想要找闯贼报仇,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何况兄弟姐妹们都有了好归宿,她也实在不忍心再逼他们作出选择。

“可以,不过朕要告诉你,这是你最后一次在朕的面前提条件了。”

朱慈烺面无表情,慢悠悠的说道。

这红娘子愿意归顺是在好不过,毕竟她的那些人马,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将领统帅,随便提拔安插反而会出乱子。

“多谢陛下。”

红娘子也不含服,立即单膝跪下拜道:“末将李英,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平身吧!”

朱慈烺见她臣服,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随即又问道:“李将军,不知你与那刘芳亮熟不熟?”

“回陛下,此人乃是义军中为数不多敬重我相公之人,为人仗义豪爽,能力不俗,我相公曾说,他是义军中唯一能独当一面的大将。”

红娘子也不知他为何突然问这个,但还是解释道,语气比以前恭敬多了。

“李将军想必还不知道,那刘芳亮当初退往了通州,这段日子趁朕无暇他顾,拼命收拢溃兵,至今已不下八万之众,所以朕想让你去招降他,你可有把握?”

朱慈烺说完,脸色也是十分的难看,若非那帮勋贵和文官捣乱,他又岂会给那刘芳亮喘息之机?

“末将可以去试试,想来他们同样缺乏粮草兵器,若陛下让末将带手下前去,把握应该要大一些。”

红娘子想了想说道。

朱慈烺却是直直的盯着她,有些怀疑她是不是打算趁机跑路。

“陛下若不相信末将,可以换别人去。”

红娘子显然也看出来了他的怀疑,心中也是一阵气闷,立即说道。

“好吧,正所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朕相信李将军的为人,绝不会让朕失望的。”

朱慈烺也知道自己越怀疑,人家恐怕越想跑,索性光棍的道。

毕竟到时候哪怕她想跑,她的那些手下,恐怕也不会跟她跑。

他就不信有人会放着前程似锦的好日子不过,而去过那居无定所刀口舔血的日子。

第53章 鞑子来袭 次日一早,红娘子就带着她的三万人马出了城,朝着通州杀去。

离开时,朱慈烺该封的官都封了一遍,还留下了一千女兵驻守内廷,兵器甲胃也都补齐,唯独粮草只给了三天的量,显然还是防了一手。

而见红娘子的人马也出了城,一众勋贵都是长长的松了口气,文官们却是度日如年,都想跑路了。

朱慈烺也确实打算收拾他们了,这不正想将李若链叫来,李若链自己就急匆匆的杀到皇宫求见。

朱慈烺见他一脸焦急,眉头一皱:“李爱卿到底发生了何事?”

“陛下,那名刺客已经招了,乃是建奴派来的细作,据他所说,建奴在十日前就攻破了山海关…”

“什么?”

“你说什么,建奴在十天前就攻破了山海关?”

朱慈烺惊的一下就跳了起来。

“是的陛下,据那细作所言,臣判断建奴此次很有可能是举全族之兵来犯。”李若链满脸担忧地解释道。

“该死,都这么多天了,为何没人来报?”朱慈烺狠狠的一拳砸在龙桉上。

“李若链,你们锦衣卫是怎么办的差,一个细作竟然审了两天才审清楚,要是换了东厂,咱家只需一个时辰…”

“闭嘴!”

刚提督东厂的范贤还在一旁准备上眼药,却被朱慈烺一声暴喝吓得匍匐在地。

“臣无能,请陛下降罪!”李若链则羞愧的请罪道。

“去将周遇吉叫来。”

朱慈烺摆摆手,哪有心思问他们的罪,何况他也知道锦衣卫这两天和东厂忙着抄家审讯,李若链也是分身乏术。

不多时,周遇吉就被带了进来。

听说建奴十日前就攻破了山海关,周遇吉同样大惊失色,一脸凝重。

“陛下,按照建奴以往的作风,十日,恐怕骑兵早已兵临京师,可这次京城附近却没有鞑子的任何行踪。

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当务之急还是应该立即派出探马,前往永平府探查,打探清建奴的虚实,再做定夺!”

“嗯,那此事就交由周爱卿去办,一定要尽快打探出鞑子到底有多少骑步兵,山海关是否真的失守了。”

“是!”

周遇吉赶忙告退,也知道事关重大,耽搁不得。

周遇吉离开后,朱慈烺也没有心思再收拾那些文官,这次鞑子如果真的举国来犯,又攻破了山海关,恐怕就不是来劫掠这么简单了。

而是想要攻破北京,入主中原。

比起闯王的百万大军,建奴的威胁要大多了,也要难对付的多,好在如今城中兵马钱粮都不缺,士气也不错,加上又有了守城经验,建奴也未必就能攻破北京城。

想到这里,朱慈烺的心也稍微放宽了一些。

暗道:这高大的北京城当真是修得好,只要守得好,任你兵马再多再强也不怕。

不过想到上次闯贼是先发生内讧,才被关宁铁骑偷袭一举大败数十万,朱慈烺眉头又皱了起来。

建奴可不比闯贼,若是选择围而不攻,可没有谁能够打败他们。

“该死,朕的勤王诏书都发出去近两个月了,除吴三桂,至今竟无一支明军来援,可恨!”

朱慈烺一想到这,就恨的牙痒痒。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天下各路勤王兵马已经来了。

七天前,山东总兵刘泽清就收到了闯贼大败的消息,大病一下就痊愈,立即就带着大军火急火燎的朝着京城杀来。

高杰同样已经到了河间府,只是得知闯贼南逃,又掉头去打闯贼了。

而黄德功和刘良左,倒是一接到朱慈烺的封伯诏书后,便于三日后就出发了,只是路途太过遥远。

通州。

红娘子没有跑,而是真的来了。

她原本就觉得朱慈烺是个好皇帝,早有归顺之意,奈何李岩不愿意,如今既已归顺,自然不会再有二心。

“红统领,多日不见,别来无恙,不知你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城头上,刘芳亮望着城下的红娘子以及她身后的大军,一抱拳警惕的问道。

这红娘子和她的人马是从京城出来的,不用问也知道,必定是归顺了明廷,此次前来,必定来者不善。

“刘大哥,实不相瞒,小妹已归顺了朝廷,那闯贼胸襟狭隘,志大才疏,听信谗言,无故杀我相公,此等无情无义的禽兽小人,安能成就大业?”

“如今他已成丧家之犬,被吴三桂生擒活捉只是迟早之事,刘大哥乃当世豪杰,何必再为这种小人卖命?”

“当今陛下胸襟宽广,礼贤下士,赏罚分明,是一位难得的开明贤君,刘大哥何不与小妹一起归顺了朝廷,为自己与兄弟们谋个锦绣前程呢?”

“什么?”

“李军师被大哥杀了?”

刘芳亮没理她的招降,而是震惊李岩的死。

也终于明白那晚红娘子为何要发疯,攻击西大营。

“唉!大哥湖涂啊!”想明白后,刘芳亮也是重重的一拳锤在了城垛上。

然后看着红娘子一抱拳说道:“红统领,我对军师的死深表遗憾,但我与大哥患难与共,当初就曾起誓,今生永不背叛,要我归降做那反复小人,恕难从命!

不过,我倒是有个更好的建议,不如你我二人合兵一处,去山东再谋大业如何?”

不得不说刘芳亮的提议很诱人。

可惜红娘子是个女人,对那大业不感兴趣,一心只想为相公报仇。

如果刘芳亮说合兵一处,去打闯王,恐怕二话不说,就跟着走了,现在却是摇了摇头质问道。

“刘大哥不愿做那反复小人,却来劝小妹做那反复小人,是何道理?”

“这么说来,红统领是铁了心要归顺朝廷?”

“良禽择木而息,小妹自然要择明主而事,还望刘大哥考虑考虑。”

“不用了,竟然红统领不愿与我一起走,那就请回吧!”

“刘大哥,你也是知兵之人,须知孤城不可守的道理,实不相瞒,陛下已集结了二十万大军,本欲让周遇吉率军前来攻打你们。

但小妹念及大家同属义军一脉,苦苦相求,这才求的陛下开恩,同意让我先来招降。

刘大哥就是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城中的兄弟们考虑一下不是?”

红娘子显然也不傻,竟然开始虚张声势恐吓。

“哼!二十万大军又如何?”

“那吴三桂早已南下,孤城不可守,难道刘某还不能走吗?”

刘芳亮却是有恃无恐。

若非明军没来打他,他早就跑路了。

“呵呵,若刘大哥早一日走确实可行,但如今我大军已到城下,你们还走得了吗?”红娘子冷笑一声。

“怎么?”

“难道红统领当真要罔顾昔日情义,为那小皇帝卖命,要与我兵戎相见?”

刘芳亮脸色也黑了下来。

“那晚你夹击我,阻我杀闯贼为夫报仇,我红娘子与义军诸人的情分就断了。”

红娘子澹澹的说完。

然后语气转冷,拔出宝剑,指向城头。

“刘芳亮,休要再废话,今日你若降,咱们同朝为将,我仍敬你是条汉子,如若你继续要给闯贼卖命,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大哥,要不还是降了吧。”

“闯王如今生死不知,咱们何必还要坚持呢?”

刘芳亮身边的一众将领,见红娘子的态度坚决,都纷纷苦劝起来。

没办法,不走被围在城中迟早是死,想走的话,红娘子的人马在旁虎视眈眈,肯定要先击败他们才能走。

虽然他们城内城外加起来共有八万大军,可除了当初逃进城的三万人,余下五万大多都没有兵刃。

而看红娘子的三万大军,几乎人人有甲,真的打起来胜负实在难料。

看着红娘子一副要拼命的架势,刘芳亮也是气得半死,更多的是后悔。

原本昨日,得报京城出来一支大军,朝通州而来,他就打算走了。

可知道是红娘子的人马后又留了下来,准备说服红娘子和他一起走,两人合兵这天下哪里去不得?

谁曾想她竟丝毫不顾昔日情分,如今反倒被她堵住,进退两难,打也不是,走也不是,守更不是。

别提多难受了。

“大哥,好汉不吃眼前亏,这娘们儿如今死了男人,红了眼,咱们没必要跟她硬拼,不如先投降,再从长计议好了。”

“好吧!”

刘芳亮最终无奈的点点头,他拖不起,等明军大军一来,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

与红娘子打一场,先不说能不能打赢,就算打赢恐怕也是损失惨重,被明军一路追杀,所以还不如先投降,保存实力以后再说。

第54章 跟着小皇帝学 红娘子见刘芳亮终于妥协也是松了口气。

这招鱼死网破,她还是跟那小皇帝学的,当初那小皇帝就是这般逼迫那些勋贵臣服。

没想到还挺好用。

她也清楚这刘芳亮并非真心归顺,而是迫于形势,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当初她不也是迫于没有粮草,才答应和小皇帝暂时结盟进城的。

结果两天就成了孤家寡人。

所以她决定让刘芳亮也尝尝被兄弟们抛弃的滋味。

随着大门大开,刘芳亮带着一众将领走出城来,刚刚还剑拔弩张的双方,立时就亲热的打起了招呼。

这次红娘子虽然粮食带的不多,却带来了大量的酒肉,随着一口口大锅架起,气氛就更加热闹了。

双方的人马都是纷纷去寻找相熟之人,短短时间十多万人就打成了一片。

而城外营中的大帐内,双方几十名将领同样勾肩搭背,开始海吃海喝起来。

“雷奔兄弟,看你这面色红润的,似乎混的不错啊,听说你们是从京城出来的,来来,给老哥讲讲…”

“哈哈,这京城呀,真他娘的大,那房子气派的…”

红娘子的头号大将雷奔哈哈一笑,便唾沫横飞的给众人讲解起来。

刘芳亮的一众将领听的是如痴如醉。

当听说皇帝给雷奔赏了一栋宅子和三名美女,还封为副将,一个个都是羡慕的直流口水。

“雷兄弟,皇帝赏的女人那还不跟天仙似的?”

“哈哈,那还用说吗?那脸蛋那长相,那皮肤嫩的都能捏出水来,啧啧…”雷奔边说还边做出猥琐动作。

一番描绘下来,惹的众人都是直拍大腿,抱着酒碗勐灌,然后酸酸的感慨。

“雷兄弟真是好命啊!”

“这算啥?”

“陛下说了,将来只要立功,金银美女算个屁,还要赏土地,百亩起步,甚至是封爵。”

雷奔勐灌一口酒,然后擦了擦嘴,一脸不屑,随即又嘿嘿一笑。

“不过王大哥说兄弟命好倒是没说错,这人呀,就是要跟对人。”

“像王大哥这种久经战阵的老将,只要我家统领将你的事迹报上去,依照陛下唯才是举的豪爽,什么宅子,美女官职,那还不是一股脑的全封赏下来?”

“哦?我们也能有赏赐?”众人眼睛一亮,压低了声音,直直的盯着雷奔。

“怎么没有?大家现在不是都归顺朝廷了吗?我们都有,你们肯定也少不了,只是陛下不认识你们,要我家统领举荐,你们也知道陛下和我家统领,那可是老熟人…”

“那雷兄弟,你说说像哥哥这样的,能给个什么官职,有没有美女宅子?”

“雷兄弟,像我这样的呢?”

一时间,围在雷奔身边的五六人都是争先恐后的询问,然后便偷偷请他帮忙在红娘子面前说说好话。

而这一幕,几乎发生在城里城外各处。

小头目和小头目围在一起喝酒打屁,精锐老卒和普通士卒也都是聚在一起大吹特吹。

短短一天,刘芳亮的八万大军人心就散了。

高级军官想着红娘子举荐封官赏宅赐美女,小头目,精锐老卒和普通士兵则是想着军饷土地房子婆娘。

当刘芳亮酒醒,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红娘子将举荐名单都拟好了,正忙着造花名册,统计精锐老卒和普通士卒。

若朱慈烺派其他人来招降,哪怕许诺,这些反贼心中也会有顾虑,会怀疑,会不信。

可红娘子的人同样是刚投靠过去的反贼,大多都还认识,例子又摆在那里,让刘芳亮的人不信都不行。

加上如今闯王大败,人心浮动,想吃朝廷饭的,是大有人在。

“红统领,当真是好手段呀,果然尽得军师真传,短短一日,便让刘某成了孤家寡人。”

刘芳亮看着红娘子苦涩一笑,心里却恨不得将红娘子碎尸万段。

“刘大哥见笑了,其实是弟兄们自己不想再过那种四处漂泊的日子了,小妹也只是想为兄弟们谋条好出路罢了。”

红娘子感慨了一句。

不过见他一副憋屈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心里总算找到了一丝平衡,别提多畅快了。

“唉!也罢!”

“今后为兄还得仰仗弟妹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啊!”刘芳亮拱拱手,姿态放得非常低,显然也知道,如今他也只能选择真的归顺朝廷。

“呵呵,这个好说,小妹来之前就在陛下面前说过,刘大哥乃是我义军中能独当一面的大将,陛下向来惜才,相信定会唯以重任。”红娘子摆摆手。

“那就多谢弟妹了,不过大将实在愧不敢当。”刘芳亮赶忙感谢了一句。

……

两天后,锦衣卫就来传旨了,刘芳亮的大小将领都封赏了一遍,普通士兵和精锐老卒也都发了军饷。

“什么,陛下要召我二人回京?”

刘芳亮显然有些不愿意去。

“刘大哥,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别的将领就算了,你肯定是要回京谢恩的。”红娘子解释道。

“话虽如此,只是…”刘芳亮仍有些疑虑。

红娘子眉头一皱,只得再次说道:“刘大哥,陛下又岂是闯贼那种小人?你也太过杞人忧天啦,这样吧,陛下到时若真要降罪于你,小妹拼死也与你共进退如何?”

“好吧!”

刘芳亮也知道,自己没得选择,见她这般说,也只得无奈的点头,对红娘子的人品他还是相信的。

随即,两人交代了一番,便带着几十名亲卫朝着北京城而去。

一路快马加鞭,只是一个时辰,就从通州奔到了京城东郊朝阳门下。

乾清宫。

“末将李英,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罪将刘芳亮,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芳亮也赶紧跟着红娘子跪拜,语气颇为紧张,也只敢进来时偷瞧了一眼朱慈烺,期间一直低垂着头。

“平身,李将军一路辛苦,来人,赐座!”

“刘将军也平身吧,如今你既已归顺,以往的事一概不论,今后报效朝廷,朕自有封赏。”

“谢陛下!”

两人连忙谢恩,刘芳亮也松了口气,见红娘子坐在了一边的小凳上,也是颇为羡慕,同时又诧异这小皇帝对她竟如此的器重。

接着朱慈烺和刘芳亮闲聊了两句,便让他告退了。

然后将太监宫女也都打发走了,这才笑道:“哈哈,李将军这次可谓是立了大功,朕定要好好封赏一番。”

不由的他不兴奋,原本他都没抱多大希望,谁曾想这红娘子不但真的收服了刘芳亮,还将他带进了京,当真是意外惊喜。

尤其是在这个档口。

“陛下过奖了,全仗陛下天威!”

“唉!李将军怎么也学会那些文人拍马了?这可不是朕认识的红娘子。”

朱慈烺摆摆手,随即话音一转,沉声道:

“李将军,若朕现在将这刘芳亮杀了,你可有把握掌控他的那八万人马?”

第55章 最悲催的皇帝 “什么?”

“陛下,万万不可呀!”

“若陛下今日杀了刘芳亮,日后还有谁肯归顺朝廷,投效陛下?”

红娘子惊的站了起来,随即就跪在地上苦劝道。

来时她才刚和刘芳亮保证,谁曾想一进城,这小皇帝就真要杀他。

难道她又看走了眼?

“唉!李将军先起来。”

“朕又何尝愿意做这种背信之事?只是这刘芳亮恐非真心归顺啊!”

朱慈烺起身来到堂下将她扶起叹道。

“陛下放心,就算这刘芳亮今后有二心,他的那些手下也绝不会跟随的。

末将相信时间一长,以陛下之能,定能彻底收服这八万将士。”红娘子赶忙保证。

“若是平常,朕自然不会担心,可李将军有所不知,建奴已于十多日前便攻破了山海关,如今已攻占整个永平府,大军兵至玉田。

据探马回报,此次建奴几乎是举全国之兵来犯,马步兵共计二十余万,红衣大炮数百门,辎重大车数千辆。

明显是来者不善,欲攻取北京,灭我大明,侵我神州,若是让其得逞,这万里河山,恐怕又得如当年蒙元之祸一般,惨遭异族铁蹄践踏,我亿万汉民也将被随意屠戮!

所以朕绝不会允许军中有不稳定所在,李将军能保证到时京师危急,那刘芳亮不会投降建奴或者跑路?”

红娘子听完后也是震惊的张大了小嘴,也终于明白这小皇帝为何会要做出这种不智之事,原来是建奴大兵又压境,被逼的没办法了。

想到这小皇帝才十四岁,刚登基没两个月,就先遭遇了百万贼军围城,刚打退贼军,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儿,数十万鞑子又杀来,当真是难为他了。

纵观古今帝王,怕是还没哪个皇帝像他这般悲催的。

“不能!”

此刻见他直直的望着自己,想了想后,红娘子便老老实实摇摇头。

她能保证刘芳亮和那些手下不投降建奴,却无法保证他们不跑。

“所以说朕必须要将这种隐患先除掉,朕虽有把握守住京城,但建奴这次带了大量的物资,明显是做好了长期围困的准备。

孤城不可守,朕决定让李将军尽快整合通州兵马,然后联合吴三桂驻扎在通州,与京城互为犄角,待到建奴久攻不下,士气受挫之时,再一举将其击溃,赶出长城。”

朱慈烺缓缓解释道,他知道这次若是没有外部援军,京城绝对危险。

而吴三桂只有两万骑兵,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过建奴的。

如果让那家伙看不见希望,说不定还会投降,所以现在他能依靠的也只有通州那十一万反贼。

说来也当真是可笑。

而这种情况下,别说是刚刚归降的刘芳亮,就是红娘子他都不放心。

毕竟他收服那些反贼,无非就是用荣华富贵,美女豪宅,土地金银。

可这些东西,建奴同样也能给,而且可能给的更多。

至于什么当汉奸背骂名,除了少部分人,恐怕大多数人都不会在乎。

“多谢陛下信任末将,只是,只是这样未免太不厚道了,而且到时候消息一旦传回通州,将士们恐怕会人心浮动,还望陛下三思。”

红娘子有些为难的道。

虽然她理解小皇帝的做法,可长期的观念却让她无法接受这种事儿。

她感觉刘芳亮就是被自己坑死的,那样自己与牛金星宋献策又有何区别?

“朕也知道此事会陷李将军于不义,要不这样好了,朕在城中赐他一栋宅子,再赏几名美女,暂时将他扣在城中,好吃好喝的养着,待打退建奴后,再将他放出来重用如何?”

朱慈烺想了想,也只得退而求其次说道。

这时候是万万不能逼得红娘子对他产生反感,认为他是昏君小人。

“这样倒是可行。”红娘子眼睛一亮,如此一来倒是两全其美。

“那就这样定了,李将军可以和那刘芳亮直说,让他安心在城中休养,朕日后定有重用。”

“多谢陛下,只是陛下,通州粮草不多,刚归顺的八万人大多都没有兵刃甲胃,还请陛下调拨一些。”

“这是自然,竟然要做好长期熬战的准备,粮草自是不能少的,朕手中还有百万石粮,可分四十万石去通州,银子也拉两百万去,兵器甲胃库房里多的是随你挑。”

说道最后,朱慈烺大手一挥。

显然也是豁出去了。

没办法,粮食不给足,到时候人家断粮,肯定会直接投降,帮着建奴来打京城。

“嘶!”

红娘子听说这么多钱粮,是倒吸一口冷气。

她没想到这小皇帝竟对她如此信任,丝毫不担心她带着钱粮跑路,着实感动坏了,前几天那点怨气和不甘,顿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随即眼眶一红,有些动情的跪下道:“陛下如此器重,末将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唯有与建奴血战到底,以报陛下圣恩。”

“好好!快快请起!”

“朕不相信李将军,还能相信谁去?”

“朕已命人备好了酒宴,庆祝此次李将军一举收降八万大军,今日定要与将军不醉不归。”

朱慈烺赶忙将她扶起,一脸真诚,然后就拉着她朝隔壁的暖阁而去。

来到暖阁,果然,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早已摆好。

全是红娘子没见过的山珍海味,比上次夫妻俩吃的那顿不知要好上多少倍。

“来,坐,李将军不必拘束。”

“朕先敬你一杯。”

“多谢陛下!”

“末将也敬陛下一杯,祝陛下能早日中兴大明,拯救天下,做千古明君。”

红娘子举起酒杯,有些亢奋的说道,对这小皇帝她是充满了希望。

虽然这小皇帝有些无耻,但瑕不掩瑜。

“哈哈,好!”

“陛下,来,咱们再喝一杯。”

随着几杯美酒下肚,红娘子也放开了,又恢复了以前的豪爽性子。

两人边吃边聊,气氛倒也轻松,不知不觉一坛酒很快就喝了个精光。

次日,朝阳门。

望着押着大量钱粮兵器离开的红娘子,一众勋贵眉头都是拧成了川字。

心里都暗自责怪,陛下实在太冒失了。

银子和兵器也就算了,反正大家都知道陛下如今不缺钱,兵器也是缴获来的,就当是物归原主好了。

可那四十万石粮食,却是太过重要了,那些贼兵有了这些粮食,将再无任何约束,随时可以跑路。

所以对陛下将希望都寄托在一个女反贼头上,是极不赞同的,连周遇吉也不例外。

朱慈烺又何尝不清楚众人的想法?他同样也担心,可除了相信红娘子,已别无他法。

那十多万贼军,短时间内根本不是其他将领能收服的,除了刘芳亮,就是红娘子,只能二选其一。

其实昨晚他也想过将红娘子灌醉,来个霸王硬上弓,然后封个贵妃甚至是皇后,彻底将其收服,但想想最终还是放弃了。

不是他要面子怕人笑话,而是那实在太冒险了。

万一红娘子性情刚烈不肯妥协,那就真的完了,所以他也只能赌红娘子不会背叛。

这是一场豪赌,他却又不能不赌,赌还有机会,不赌就彻底没机会了。

第56章 三镇总兵 清风店。

位于保定府和真定府的交界处,闯王带着残兵败将一路逃到保定,聚集了五万兵马后,再次和吴三桂大战了一场,结果不言而喻,自然是又被杀的狼狈逃窜。

此时闯王也都明白过来,吴三桂恐怕并不想真的干掉他,而是想要养贼自重。

所以在逃到清风店后,便不急着走,想要修整一下,谁曾想前面竟又出现了一支明军挡住了去路。

而且还是他这辈子最想杀的人。

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哈哈,闯贼,你万万没想到也有今日吧!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高杰望着前方一脸狼狈,只剩下了近万人马的李自成,是哈哈大笑。

别提多得意了。

“高杰,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禽兽不如的杂碎,老子当初待你不薄,你竟然…今日老子定要将你剥皮抽筋,碎尸万段!”

李自成赤红着双眼,可有些话又说不出口,只得憋红着脸,一副要生吃高杰的样。

“哈哈,闯贼怎么不说了?”

“你个裤裆里没卵子的怂货,连自己婆娘都管不住,还敢称王?我呸!还敢说老子忘恩负义?”

“是你婆娘先勾引的老子,今日老子就提着你的头,回去让她知道,当初她的眼光是多么的独到,哈哈…”

“啊!”

“老子要剥你的皮,杀!给我杀!”

闯王气得哇哇大叫一声,喉头一甜,当即喷出一口血,狂吼道。

“大哥,冷静啊。”

“大王,莫要上当,此乃高杰的激将法!”

“叔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还是快走吧!”

众人见闯王要不顾一切的杀上去,都是大惊失色,赶紧抱住他苦劝。

同时对高杰也是鄙视不已。

当初闯王对此人可谓是非常器重信任,以至于将后营安危都交给他来负责。

谁曾想此人竟色胆包天,不但偷偷与闯王之妻刑氏勾搭成奸,最后还将其拐走投奔了明廷。

此等夺妻之恨又加背叛,可谓是闯王一生都难于洗刷掉的耻辱。

虽然众人都恨不得将此等小人生吞活剥,可对方三万人马严阵以待,冲上去无疑是自寻死路。

“放开,过儿,给老子冲上去,将高杰那杂碎的头颅给我提来…”

众人见闯王彻底失控,也只得将他绑在马背上,然后向西逃去。

“给我杀!”

高杰见闯王丢下步兵跑了也是一阵失望,立即就带着家丁追杀了上去。

而三万普通士兵,则是冲向了闯王丢下的那一万多惊慌失措的步兵。

闯王身边虽然大大小小将领加起来还有两三千骑,可面对高杰追来的近千骑根本就不敢战,显然怕被缠住。

而高杰也不敢追太远,追了一段就返回了,开始打扫战场抓俘虏。

吴三桂率领家丁赶到时,战场已经打扫完毕。

双方虽都是明军,却依然相互戒备,气氛十分紧张。

而吴三桂和高杰更是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肯先下马,都等着对方参拜。

“大胆,我家大帅乃是陛下亲封的兴平伯,尔等还不快快下马参拜,想造反吗?”高杰身旁的一名家丁爆喝道。

高杰则是直了直身子,眯眼扫了一眼吴三桂,心中别提多得意。

“放肆,瞎了尔等狗眼,伯爵算个屁,我家大帅乃是陛下亲封的忠勇侯,平贼大将军,当日在京师城下以两万骑兵大破百万贼军!”

吴三桂身旁的一名家丁顿时不屑道,说完还将脖子昂到了天上。

“不得无礼!”

吴三桂轻飘飘的斜了他一眼,然后回过头老神在在的盯着高杰。

高杰却是脸色大变,心里狂震。

难怪闯贼突然就败了。

吴三桂若真凭两万骑兵就大破闯贼百万,解京师之围,被陛下封侯,加大将军头衔,似乎也并不离谱。

何况这种事吴三桂绝不敢吹牛。

想到这里,羡慕的同时也是有些佩服。

再也不敢坐在马上,立即翻身下马参拜道:“卑职高杰,参见忠勇侯,平贼大将军!”

“哈哈!”

“唉!高总兵客气了,快快请起!”

“本侯对高兄可是闻名已久呀,早就盼着能与高兄把酒言欢,今日总算得偿所愿!”

吴三桂那一直绷着的脸立马就松了,大笑一声,跳下马背,亲自将高杰扶起,语气亲热无比。

“吴侯抬爱了,在下也是仰慕吴侯已久,早就听闻吴侯勇冠三军,麾下关宁铁骑,锐不可挡,连鞑子见了也得退避三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高杰见吴三桂不但没有傲慢,反而客气无比,心情也是大好。

“唉!虚名而已。”

两人一番客套,便称兄道弟起来,吴三桂立即就命人杀猪宰羊,架锅生火。

正吃喝的兴起时,几名锦衣卫却骑着快马奔来。

吴三桂接过命令,顿时大惊失色。

“吴侯,怎么啦?”

高杰见他这副样子,不由得问道,吴三桂却是直接将谕旨递给他道:

“十五日前,建奴扣关而入,陛下已在通州设立了勤王大营,令我火速搬师回京,入驻通州,抵御建奴。”

吴三桂语气有些低沉,虽然旨意上没有说明,但他有些怀疑山海关是不是已经破了。

“这…这岂不是又给了闯贼喘息之机?”高杰本还打算联合吴三桂将闯王彻底弄死的,现在知道多半要泡汤了。

“谁说不是呢!”

果然吴三桂点点头,然后看着他。

“不过闯贼已不足为患,高兄可愿与我一同回京勤王?”

“若是愿意,待到打退建奴,本侯定亲自上奏陛下,为高兄请功!”

吴三桂说着,还朝着北方拱拱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天下勤王兵马总督。

“那就多谢吴侯了,正好我也是前阵子接到陛下诏书,本就要进京勤王的。”

高杰一拱手,点点头。

要他一个人去打闯王,他也不敢去。

而现在也没什么地方可去,还不如跟着吴三桂去勤王捞点战功,顺便发点财。

反正到时候情况不妙,随便找座城一守,坐等鞑子退走就行了。

两人也没耽搁,匆匆的吃完,就带着大军浩浩荡荡的向北返回。

一路上两人是越聊越投机,话里话外吴三桂尽透露着拉拢之意,金银良马美女也送了一大堆给高杰。

高杰也乐得巴结这位陛下身边新晋的红人,礼物是来者不拒。

十日后,双方五六万人马就抵达了通州以南百里开外。

这时探马来报,东南方出现了一支明军,规模约在五万人左右。

两人立即就猜到是山东总兵刘泽清的人马。

结果一番自报家门,刘泽清也如高杰一般,彻底拜服在了吴三桂的忠勇侯,平贼大将军面前。

吴三桂同样是客气无比,心里春风得意,再次送了一批美女良马金银。

一番把酒言欢,稍作停留,这才合兵一处,浩浩荡荡,朝着通州继续前进。

显然人的格局和野心,是随着实力和地位变化的。

如今的吴三桂可谓是位列明朝武将之首,心态自然也发生了变化。

以前面对高杰,刘泽清等总兵时,那是互相提防,争功,使绊子,捅刀子,可现在却开始交好笼络。

(晋级第3轮了,感谢书友一直以来的支持,希望再接再厉,每日继续追读,三轮至关重要,千万不要养猪,书多走一步,上架成绩也好一些,作者也更有动力,跪求大家了。上架一定爆更,弥补这阵子大家追书的憋屈痛苦。)

第57章 两位大将军 通州。

位于北京以东八十里处,毗邻运河,乃是南来货物之集散地,更是京城的东大门。

此时通州城内外,运河两岸好不热闹,经过十多日的整合,红娘子已彻底收服了刘芳亮的八万人马,合上自己的三万,共计十一万大军。

十几日来,红娘子已经在运河北岸修建了两座大营,南岸亦修建了一座大营,还在运河上架设了数座浮桥,与通州城形成了一体。

而粮草物资和银子,也都堆积在了城中,那白花花的两百万赏银,让十多万贼军都是干劲十足。

红娘子虽出身江湖草莽,但李岩却是熟读兵书的文人,言传身教下,三座大营布置的也是有模有样。

北岸两座背靠运河,南岸一座依托运河与通州城,三座大营与通州城唇齿相依,外围都布置了大量的拒马桩和陷马坑,以及高高的箭楼。

内侧更是还挖了一条沟,用沙袋堆了一道半米高的墙,这倒是朱慈烺吩咐的,虽然红娘子觉得没必要,却也执行了下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报!”

“禀大将军!”

“南面来了一支明军,规模庞大,马步军约不下十万,距通州只有两日路程了。”

这十几日来,为了笼络住红娘子,朱慈烺不但将成国公府赐给了她,还封了伯爵,又将护国将军改成了护国大将军。

至于女人喜欢的金银首饰,布匹绸缎之类,更是赏赐了几大箩筐。

奈何红娘子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不过见十多日了,红娘子都没有跑的迹象,而是老老实实扎营修筑工事,一直提着心的朱慈烺,总算放松了一些。

对她的那十一万人马也是更加的重视,几乎快要当成嫡系来供养了。

此刻,听闻探马来报,红娘子也是吃了一惊。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马?”

“不是就吴三桂的两万骑兵吗?”

“回大将军,队伍中除了吴字旗号,还有高字和刘字帅旗。”探子再次补充道。

“哦!”

红娘子起身来回踱了两步,也懒得再去想,反正对方再有两日就到了。

与此同时。

吴三桂三人也得知了通州大营的情况。

在得知通州已有十余万人马后,三人也是一惊。

两日后,大军抵达通州南郊,见那红娘子竟然不出城十里来迎接,吴三桂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难看起来,他可是早就派人通知了。

三人带着亲兵一路奔至通州城下,才看见红娘子带着一众将领在门口迎接。

“吴将军,高将军,刘将军,一路辛苦,快请,本将军已在城中备下酒席,为三位接风洗尘!”

红娘子立即就上前热情招呼道,说完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可三人都没有下马。

高杰和刘泽清还只是好奇的打量着红娘子。

吴三桂却是眉头微皱,看着红娘子不悦道:“李将军,先不忙着接风,你们既已归顺朝廷,就该知朝廷法度,见了本侯为何不拜?”说完还斜视了一眼她身边的一众将领。

红娘子见自己的热情撞了个冷脸,这吴三桂更是还要给她下马威,脸色也瞬间冷了下来。

而她身后的一众将领们更是个个暴跳如雷,开口就喝骂起来。

“我呸!吴三桂,你算个什么东西?”

“只会偷袭的卑鄙小人!”

“别不识抬举,我家大将军能来门口迎接你们一下,就算客气的了,还想参拜?”

“哼!我家将军乃是陛下亲封的护国大将军,你们不过一群总兵,还不快下马参拜?”

“放肆!”

“屁的大将军,一群反贼还敢在此猖狂,上次被爷爷杀的丢盔弃甲,难道忘了吗?”

“大胆,尔等鼠辈,圣上恩典,才让其苟活性命,安敢再次狂吠?”

“哼!我家大帅乃是陛下亲封的平贼大将军,忠勇侯,都给老子跪下。”

“跪下!”

一时间城门口全是喝骂咆孝声。

红娘子和吴三桂,高杰,刘泽清四人的脸色,都是黑如锅底。

吴三桂更是眸中已泛起了杀意。

他没想到这红娘子一介女流,又是个反贼,不但不买他的账,还任由手下无礼,简直岂有此理。

直到四方手下红了眼,抽出兵刃,四人才摆手制止。

“红娘子,本侯不想与你废话,带着你的人马立即给我退到北岸去,将大营城池空出来,本侯要接管通州城防务。”

吴三桂冷冷的说道。

陛下囤积了大量的粮饷在城中,他必须要先将这些大军的命脉接管过来,以便为接下来的战事做准备,至于这红娘子,今后有的是机会收拾。

“哼!吴三桂,你咱不上天去?凭什么本将军要将通州城让出来给你们?”

“想要大营,自己去扎,自己去修!”

红娘子气极反笑,这吴三桂实在太嚣张太无耻了。

“哼!本侯乃是陛下亲封的平贼大将军,大敌当前,接管通州防务,名正言顺,理所应当!”

“哼!我还以为你是天下勤王兵马总督呢,原来只是个平贼将军啊!”

“这么说来,你是铁了心不让咯?”吴三桂脸色涨得铁青。

“想让我让出通州可以,拿陛下的圣旨来,否则休想!”红娘子伸出手道。

“你…好!本侯倒要看你能嚣张到几时!”

吴三桂气的脸色由青转黑,死死的盯着她看了一眼,但也只得转身离去。

这帮乌合之众,当初被他杀的屁股尿流,现在竟然还敢在他面前如此猖狂,早知当初就该将其斩尽杀绝。

看着满脸铁青离去的吴三桂三人,冷静下来后,刘芳亮以前的那些手下还是有些害怕的,显然当初被杀出了阴影。

“大将军,这吴三桂不会直接带兵杀过来吧?”

“是啊,他们的兵马可不比咱们的少,又有骑兵。”

“瞧你们那点出息,咱们现在也是朝廷的人了,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直接杀过来。

何况咱们的大营已布置妥当,只要严加戒备,他们若真敢动手,看谁吃亏!”

红娘子没好气的骂道,然后一挥手。

“走,那些酒肉咱们自己吃,早知这般,喂猪都比给他们吃要强!”

“对,这帮家伙太嚣张了。”

“完全就是看不起咱们,没把将军放在眼中。”

一众人骂骂咧咧的回到了城中。

而另一边,吴三桂一众人也骂骂咧咧的回到了大军中,开始在城南下寨。

天黑时,朱慈烺旨圣终于抵达了,但并没有说谁节制谁,只是让红娘子给勤王大军提供粮草。

吴三桂看过圣旨后,眉头却是皱成了川字。

他有些想不通陛下为什么不直接让他节制红娘子,甚至是节制各路总兵。

因为这段日子,城中发生的事,老爹已经派人详细的告知他了。

经过他的一番分析,发现除了他吴三桂,陛下根本就没有其他合适的人选,来担任勤王总督了。

陛下早已不信任文官,连兵部尚书都是离职状态,其他文官就更不用说。

而两位国公又与陛下离心离德,那周遇吉虽然深受器重,但一则陛下要依靠他守城,二则无论官职还是功劳,周遇吉都要低他一截。

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人了?

红娘子倒是干脆,看过圣旨后,当即就派人送了十万大军所需的三日之粮。

这种打发叫花子似的给粮,无疑将三人都气得半死。

奈何圣旨上没明说,红娘子说吃完了再给,三人也是无可奈何。

第58章 都不是省油的灯 “可恨,可气,那红娘子不过一女流,一反贼,安敢对吴侯如此不敬?”

“不错,简直半点都没将吴侯放在眼中。”

一回到大帐。

刘泽清和高杰就替吴三桂打抱不平起来。

而后者的脸色也是愈发的阴沉。

“两位,如今大敌当前,我等命脉却握于妇人之手,反贼之中,这如何了得?”

“唉!可圣旨并未言明,我等也无可奈何呀!”

“是啊,总不能咱们去抢吧?”

刘泽清和高杰都是唉声叹气。

“两位,那红娘子和一众贼寇当初也是迫于形势才归顺,此时鞑子大军未到,尚且如此,一旦鞑子来了,本侯断定,他们必然会逃走,甚至直接倒戈,到时我等必死无葬身之地!”

吴三桂沉声道,脸上的阴霾有些吓人,说出的话更吓人。

“那不知吴侯有何高见?”两人对视一眼,然后齐齐望向吴三桂。

“正所谓攘外必先安内,那红娘子手下虽有十万,却不过一群乌合之众。

若两位有胆,今夜我等可趁其不备劫营偷城,将那红娘子拿下,事成之后,她那十万兵马,我三人可平分,城中粮草亦可平分。”

吴三桂说完,两人也是一惊,随即就是大喜。

然后刘泽清便装模作样小声道:“吴侯,通州距京师不过百里之遥,若让陛下得知,恐怕…”

“唉!刘兄多虑了,不过一刚归复的反贼尔,就算陛下真的得知,难道还会为了一个反贼降罪我等?”

“更何况陛下当初多半也是无人可用,这才不得不用那红娘子,这伙反贼本就居心叵测,反复无常,如今本侯与两位总兵已至,恐怕陛下还巴不得我等将其彻底收服,解除隐患!”

吴三桂摆摆手,不在意的说道。

两人想想觉得也对,只要能快速将那红娘子干掉,将她的兵马掌控在手,为了抵御建奴,陛下就算知道多半也不会降罪,反而会嘉奖。

到时候大不了就说红娘子准备裹挟钱粮跑路,他们才不得不先出手阻拦。

“吴侯,可行倒是可行,只是我今日观察了一下,她那大营布置的颇有章法,虽是乌合之众,却也有些棘手呀!”

“刘兄放心,那红娘子晚上必定在城中,两位只管去偷城,我率骑兵在外策应,只要斩杀了红娘子,将粮草饷银掌握在手中,还怕那些贼众不投降吗?”

“也对!”

两人点点头,也不再迟疑,一想到城中有两百万两银子,几十万石粮食,就眼馋的只咽口水。

“好!两位先回去准备,今夜三更出发,五更偷城!”吴三桂起身说道。

他本想拉拢那红娘子,谁曾想她竟不识抬举,那就必须要尽早除掉。

刘泽清和高杰也没啰嗦,立即就返回大营。

刘泽清回去后,就精挑细选了五千名精锐,可高杰却是将一名心腹叫到了帐中。

“高二,你立即悄悄的去通州城,报上我的名号,去求见那红娘子,告诉她今夜三更,吴三桂和刘泽清要来偷城!”

“是!”

心腹高二立即抱拳便出了大帐。

待他走后,高杰脸上露出了一抹阴险的笑容。

将那红娘子干掉,他最多可分三成钱粮三成兵马,而且事事还得看吴三桂的脸色。

可要是和那红娘子交好,甚至将她弄到手,那十一万兵马和钱粮就全是他的。

他可是已经打听过了,那红娘子刚刚死了丈夫,与闯贼有杀夫之仇,而自己和闯贼同样有夺妻之恨,两人又都是反贼投降的朝廷,所以他对拐走红娘子很有信心。

待鞑子退走后,自己便相邀她去打闯贼,多半是不会拒绝的。

一想到两人合兵后,可战之兵十五万,高杰就激动不已,到时他再也不用受文官的气,武将的排挤。

那吴三桂比他还小,只不过运气好一些,凭什么他能封侯,做大将军?自己就不能?

……

三更将至。

高杰和刘泽清各自带了五千精兵,悄悄的向通州城南和城东摸去。

吴三桂则是带着三千精锐家丁,人衔枚,马束口,在后面压阵。

然而高杰和刘泽清刚靠近城墙,就突生异变,只见城头突然亮起了无数支火把,并传来哈哈大笑声。

“快走,快走…”

这一幕吓得刘泽清亡魂直冒掉头就跑。

高杰却是眉头一皱,但也只得跟着跑。

后面的吴三桂则是又惊又怒又怕。

“该死,这红娘子难不成是诸葛复生,孔明在世?怎会事先料到我等会来偷城?”

“大帅,此地不宜久留,快走吧!”

吴三桂的一众家丁却催促道,显然担心四周有埋伏,刚才着实吓得不轻。

三人回到大营,吴三桂和刘泽清都是心有余季。

“娘的,吴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红娘子如何得知我们会去偷城?”

“幸好她心有顾虑,没敢真动手,否则今晚我和高兄弟非得脱层皮不可!”

“是啊,这娘们太狡猾了。”高杰也点点头。

吴三桂也是狠狠的一锤?几:“本侯也没料到,这红娘子竟如此警惕,实在可恨!”

“吴侯,现在偷袭不成,那红娘子必定更加警惕戒备,如何是好?”

刘泽清勐灌一口酒恨声道。

“既然偷袭不成,那就明攻好了,一群乌合之众,本侯也懒得玩那些鬼把戏!”

吴三桂一挥手,显然从始至终都没将红娘子的那十一万人马放在眼中。

“吴侯,这明火执仗的会不会太过了?”刘泽清眉头一皱,显然对大明皇权终究还存着一丝敬畏之心。

其他地方也就算了,可这通州离京城实在太近,晚上偷袭还可以说对方先动的手,反正也扯不清。

“那这样好了,明日先派些士卒去城门口讨赏闹饷,只要见了血,死了人,到时就有借口动手啦!”

吴三桂想想说道,大白天的就这般直接去打,也确实不太妥当。

“嗯!那就这样定了,明日我负责派人去闹饷。”

刘泽清一锤定音道。

随即两人便各自回营,养精蓄锐。

次日,天一亮,吴三桂和刘泽清刚准备集结兵马,却发现高杰的营中已人去帐空,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两人都是人精,联想到高杰和那红娘子都是出身反贼,又都与闯贼不死不休,加上昨晚的事太过诡异,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气煞我也!”

“反复小人,无信鼠辈,果然不可信也…”

想明白后,吴三桂当即就是一阵跳脚怒骂咆孝,差点没气昏过去。

此刻杀高杰的心要远远超过红娘子。

“此等无耻下作小人,也着实太过恶心,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刘泽清同样咬牙切齿。

这高杰吃相实在太它娘难看了,若说高杰是想投靠那红娘子,打死他都不信。

明显是想吃独食。

关键还如此的龌龊,卑鄙,下作,完全就是将他和吴三桂当猴耍来利用。

发泄了一阵,纵使两人恨不能将高杰扒皮抽筋,却也只能选择暂时咽下这口气。

如今高杰反水投靠了过去,这一进一出,哪怕吴三桂再自傲,也知道再明着去攻打,无疑于自讨苦吃。

“二哥,这高杰真他娘不是东西,当初我就劝过,你偏不信硬要笼络,现在好了,白白浪费了那些良马美女…”

“闭嘴!”

兄弟两人一回到大帐,吴三辅就忍不住抱怨道,却惹得吴三桂一声暴喝。

他哪里知道高杰是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

若是知道,当初他就直接弄死了,吞了他的兵马,还笼络个屁!

第59章 又来两位总兵 “来!高总兵,本将军敬你一杯。”

“感谢昨晚你派人来报信,不然昨晚还当真危险!”

城中州衙内,红娘子举起酒杯冲着高杰道。

虽然她对高杰这种反复小人,也有些不耻,但人家终归报信还投靠了过来,所以也是以礼相待,大摆宴席。

“李将军客气了,你我皆是出身义军,又都与那闯贼不共戴天,自当互相帮扶。”

高杰回敬一杯,才又一脸愤恨的道:“说来那吴三桂也着实可恨,仗着自己立了点功,被陛下封侯,就以为自己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了,处处显摆耍威风要压我等一头。

那些正统总兵还好一些,像我等归顺过来的,稍有不从,便恨不得除之后快,简直就视我等如草芥。”

“唉!说来这些年,高某虽然归顺朝廷,混了一官半职,却也是处处受气,被那些文官随意驱使,被那些总兵排挤鄙视,如今总算寻到了一知己,今后高某和手下兄弟还得多多仰仗李将军啊!”

高杰说到最后有些动情,说完更是起身躬身一揖。

果然,这一番话下来,引得厅中的诸将对他的感官都是大为改善。

“高总兵太客气了,仰仗不敢当,今后大家互相帮衬好了。”红娘子赶忙摆手。

高杰见红娘子语气依旧,心中不免有些失望,随即便又不解的问道:“李将军,高某有一事不明,昨晚为何不借机狠狠的教训那刘泽清与吴三桂一顿?”

“唉!我又何尝不想?”

“只是如今大敌当前,若真为了一时之气,便与二人撕破脸皮,兵戎相见,恐有负陛下的信任和重托呀!”

红娘子叹了口气,昨晚她也数次差点没忍住,想要狠狠的教训刘泽清一顿。

甚至将吴三桂也打个埋伏,折他一些骑兵,以报那日他屠杀义军之仇。

可一想到那小皇帝的信任,和这阵子的封赏,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毕竟昨晚一旦真的动手,放刘泽清那五千精锐进城,绝对十不存一,而没了这些精锐刘泽清也就废了。

至于吴三桂,昨晚同样是重创他的绝佳机会,只要重创了他的那三千家丁,关宁铁骑的战力也要大大折扣。

这样一来,损失的终究是朝廷一方的战力,便宜的还是建奴鞑子。

“李将军高义,倒是高某短视了!”

高洁一抱拳,装作一脸的敬佩。

他没想到这红娘子对那小皇帝竟如此忠心,且顾全大局,实在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不过那吴三桂如此胆大妄为,完全不将朝廷放在眼中,此事我已上奏陛下,相信陛下定会严惩他俩。”

红娘子说完一锤桉几,显然被人无故偷袭,这口气也是咽不下的。

高杰却是有些不以为意,红娘子刚归顺过来,不了解行情,才会有这种天真的想法。

这种事别说无凭无据,就算铁证如山,上报陛下,又有个屁用?

难不成陛下还会为了他们一伙反贼降将,真的去斥责吴三桂?

不过对于红娘子竟然可以直接上奏陛下,倒是有些意外和惊喜。

这样到是今后不用担心吴三桂和那些文官在陛下面前编排他们的坏话了。

高杰显然已经摸清明末官场的情况,也将吴三桂的尿性摸得一清二楚。

此刻吴三桂当真就在起草奏疏,准备弹劾红娘子克扣粮饷,欲勾结高杰挟众跑路。

显然阴的不行,来硬的,硬的不行又来软的。

在吴三桂看来,他的奏疏送往京城后,陛下肯定会第一时间查阅并重视。

到时处罚那红娘子都是轻,说不定还会直接让他节制红娘子,防止其裹挟钱粮跑路,最起码也会将钱粮交予他来看守。

正当吴三桂将奏书写好,刘泽清也签上大名,盖上官印,两人边吹着墨迹,边阴笑时,门外却传来了禀报声。

“报!”

“启禀大帅,南面来了两支明军,一支打着黄字旗号,一支打着刘字旗号,两支人马皆不下三万,距我军大营已不足三日路程。”

“哦?”

吴三桂眼睛勐的一亮。

“吴侯,来的应该是那黄得功和刘良左,没想到他们也来勤王了。”刘泽清解释一句。

“好!哈哈。”

“两位总兵不远千里来勤王,本侯要出城三十里亲自去迎接,不知刘兄可愿一同前往?”

吴三桂兴奋的哈哈大笑,随手就将奏疏扯得稀巴烂,然后望着刘泽清。

“自当一同前去。”

刘泽清同样有些兴奋。

随即两人就带着一众亲卫奔出了大营。

不到万不得已,吴三桂也不愿上奏陛下,毕竟一旦捅到陛下那里,就无法再在私底下动手了。

几乎同一时刻,红娘子也收到了同样的消息。

“李将军,来的应该是黄得功和刘良左,按照吴三桂那鬼德性,八成会亲自去迎接,我们也赶紧去吧!看能不能将其笼络过来。”

高杰有些焦急的催促道。

两人兵马都不比他少,也不比他差,一旦被那吴三桂拉拢过去,绝对会联合起来再次收拾他与红娘子。

“不必了,他们这些总兵没一个会真正看得起我们这些归顺过来的反贼,没必要巴巴的再跑去自取其辱!”

红娘子却是摆摆手,显然那天城门口发生的事儿,已经寒了她的心,也看清楚了明朝武将的德性。

“唉!”

高杰也只得叹了口气,知道她说的是事实。

而远在几十里外,接到通知后,黄得功和刘良左也撇下大部队,带着一众亲卫向着通州快速奔来。

……

“哈哈,两位将军不远千里赶来勤王,真不愧是我大明的忠臣良将也,本侯定要上奏陛下,为两位将军请功…”

双方还离着几十步,吴三桂就朗声喊道,并没有在搞什么下马威,摆大将军的架子。

由于吴三桂事先早已派人通知了二人,派去的那人也自作主张将自家大帅的战功大肆吹嘘了一遍。

所以此刻黄得功和刘良左也不敢怠慢,立即便翻身下马拱手回道:“吴侯亲自来迎接,实在愧煞黄某。”

“卑职刘良左参见忠勇侯,平贼大将军!”

“卑职黄得功…”

大明各路总兵,向来是谁都不服谁,但此刻吴三桂的战绩却让众人不得不拜服。

“唉!两位老哥这是干啥?”

“快快请起,实在是太见外了…”

吴三桂刷的就跳下战马,赶紧将两人扶起,还满脸抱怨的说道。

三人寒暄了两句。

刘泽清也上前与两人打了个招呼。

一番客套,见吴三桂没有丝毫居功傲慢之态,刘良左和黄得功都心生好感。

“刘兄,黄兄,吴侯已在营中备好酒宴,为二位接风洗尘,还是先回大营再叙吧!”

“多谢吴侯。”

两人赶忙感谢一句。

然后四人就带着亲卫向着大营奔去。

至于两人的大军,则是由副将带着,继续慢悠悠的向北推进,没个两日休想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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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终于来了个不买账的 帅帐内。

吴三桂坐在了上手正中主位,左侧分别是黄得功,刘良左,右侧则是刘泽清和四弟吴三辅。

乍一看,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吴三桂是主帅,四人是其手下将领。

然而事实是,吴三桂除了一个空头大将军称号,也就爵位比三人高一级,官职同样是一品总兵官。

可以说没有丝毫权力节制三人,三人也完全可以不买吴三桂的帐。

一番推杯换盏,互相恭维吹捧之后。

吴三桂才像想起什么似的,冲着门外的卫兵吩咐道:“你速去城中,通知红将军将黄总兵和刘总兵的粮草军饷速速送来。”

“是,大帅。”

亲卫立即抱拳应诺,便闪身出了大帐。

黄得功和刘良左刚来,不知情况也只以为那红将军是吴三桂的手下,这通州暂时也是以吴三桂为主。

正当五人喝的兴起,亲兵却回来禀报道:“启禀大帅,那红将军说,两位大帅兵马未至,不能拨付粮草,至于军饷得等到陛下下旨才能给。”

啪!

“区区一贼寇,安敢如此蛮横嚣张?”

“什么要等陛下下旨?分明就是借口,想要贪墨陛下拨给我等的粮草军饷!实在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吴三桂气得刷的站起,将酒坛狠狠的砸在地上,怒声咆孝起来。

这一幕将黄得功和刘良左都吓了一跳,更多的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这吴三桂发什么疯?

“吴侯,这是…?”

“两位有所不知,这通州城如今被一伙刚归顺的反贼占据着,那贼首红娘子不过一妇人,却十分嚣张蛮横,完全不将我等放在眼中。”

“当初吴侯南下追剿闯贼,陛下闻得建奴又来袭,这才法外开恩,令人招降了当时散落在京城附近的群贼,然后让其在通州修筑营寨。”

“谁曾想那红娘子狼子野心,我等到来后,不但不让我等入驻大营,还欲将陛下拨付的几十万石粮,两百万两饷银都据为己有。”

“若非我与吴侯及时赶到,这群反贼怕不是早已裹挟钱粮逃之夭夭,最可恨的是,昨晚她竟联络高杰,欲偷袭我与吴侯,若非我们早有提防,怕不是得吃大亏。”

刘泽清在一旁耐心的向着二人解释了一番,硬是将黑的说成了白的。

二人听完皆是面面相觑,都没想到通州局势竟如此复杂,但两人也都是人精,自然不会听信刘泽清的一面之词。

刘良左眼珠乱转,整个心神都被那巨额的粮草军饷吸引去了。

黄得功却是眉头微皱,冲着吴三桂一抱拳:“吴侯,难道陛下没有任命督师监军来通州节制协调各军?”

“唉!黄兄有所不知…”

面对满脸疑惑的黄得功,吴三桂这才叹了口气,然后给他解释了一下京城这阵子发生的诸多事。

“各位哥哥,小弟估计陛下这次恐怕不会派文官来担任督师,就是监军太监都很难有合适人选,多半会从各位中,择一忠臣良将担任主帅!”

吴三桂解释完后,吴三辅就在一旁适时的插嘴道。

那意思就差没直接说,陛下会任命他二哥吴三桂担任主帅,节制各镇总兵了。

“呵呵,若真如此,到是我等武将之福,以在下看,这主帅非吴侯莫属啊!”

“不错,放眼大明,除吴侯之外,还有何人能担当此重任?”

三位总兵也不是傻子,纷纷接口说道,反正花花轿子人抬人嘴上说说而已,又不会损一兵一将。

“唉!三位莫取笑,吴某何德何能,安能担此重任?”

“此事陛下自有定夺,我等不必操心,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解决那红娘子和高杰等人的隐患,否则迟早是个祸端!”

吴三桂先是摆摆手,谦虚一句,然后脸色便是沉了下来。

“那不知以吴侯之见,该当如何?”

刘良左目光灼灼的问道,哪里还不明白吴三桂和刘泽清的打算?

两人分明就是想图谋那红娘子的兵马,窥视城中的钱粮,奈何兵力有限拿不下,或者是高杰中途反水,这才巴巴的跑去迎接他和黄得功。

不过即便猜到,这种好事他自然不会拒绝,横竖那高杰和红娘子都不过一降将尔,杀之也没多大的事儿。

“那红娘子和高杰皆乃反复小人,是迫于形势才归顺,若放任不管,待到与鞑子对战之时,八成得逃跑或直接倒戈。

所以本侯的意思是,不如趁鞑子未到之前,合我四镇兵力,先将其收服了,事成之后,两人兵马我四人平分,城中钱粮也平分如何?”

“吴侯,如此恐怕不妥,不管如何那红娘子都是陛下亲封的护国将军,莫说如今她还算安稳,只是一介妇人,即便她是孩童,真要裹挟钱粮逃走,我等也该先奏明陛下,在遵旨行事,岂可擅自合兵击之?”

“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属黄某不敢苟同,告辞!”

吴三桂话刚说完,黄得功就站了起来,义正言辞的道,最后更是拂袖而去。

“黄兄且慢…”

“黄兄留步,都是自家兄弟,有事好商量,吴侯这不也是为大家安全考虑吗?”

刘良左和刘泽清赶忙起身上前拦住劝道。

“纵有万般理由,也不能如此无视朝廷法度,通州距京不过百里,如此行事,眼中可还有半点圣上?”

黄得功喘着粗气,说道最后朝着北方一拱手,脸上一片铁青。

“黄兄,这话未免就太过了吧!”

两人见黄得功上纲上线,也是有些不悦起来。

而此时吴三桂脸色早已涨成了猪肝色,脸色变换了数下,才起身上前,拱手道:“黄兄言之有理,教训的是,此事确实是吴某考虑不周,还望见谅!”

“二哥定是喝多了。”

“对对对,吴侯,你这酒量可不行呀。”

“哈哈…”

众人也是一阵圆场,黄得功这才坐回到原位,几杯酒下肚,气氛恢复了不少。

吴三桂便再次提出四人联名上奏陛下,弹劾红娘子,这次黄得功倒是没拒绝,毕竟大军命脉掌握在一降将妇人手中,也是不妥的。

奏疏草拟完毕,立即就送往了京师,黄得功和刘良左也纷纷告辞返回大营。

待三人都走后,吴三桂终于爆发,狠狠的将桉几掀翻在地,恨声道:“气煞我也,那黄得功简直迂腐之极…”

“二哥,竟然那黄得功不识抬举,不如我这就带人追上去将其…”

吴三辅说着,便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愚蠢,若是现在追上去将他劫杀,鬼都知道是我吴三桂派人干的,你怎么不用用脑子?何况这黄得功不比其他总兵,是万万不能乱来的!”

吴三桂破口骂道,有些恨铁不成钢。

红娘子和那高杰不过一降将,弄死便弄死了,陛下得知最多也就斥责一番,不会真的在意。

可这黄得功和周遇吉一样,都是出身勇卫营,乃是正儿八经的天子亲军。

在陛下心中的分量,根本不是刘良左刘泽清这种普通总兵能比的。

从那周遇吉和唐通两人一起入卫京师,同为总兵官,差距待遇却天差地别,就能看出陛下对勇卫营出身将领的信任与看重。

不管他找何种借口来干掉黄得功,都会犯陛下的忌讳,除非他想造反,否则是万万不能动的。

甚至在没有说服那黄得功之前,他都不敢再对红娘子和高杰偷偷的下手。

不然那家伙一旦偷偷上奏陛下一番编排,肯定会让他在陛下心目中的印象大打折扣,得不偿失。

“二哥,那怎么办?”

“事到如今,也只能等了,等陛下任命我为督师后,有了大义名份,鞑子来了,老子有的是手段弄死他们三个,还能让人无话可说!”

吴三桂摆摆手,一脸狠色的说道。

对于陛下会任命他为督师,这点他毫不怀疑,不过是迟早的事儿。

第61章 无人可为帅 蓟州。

自从建奴拿下山海关后,便在短短十日内,攻破了永平府所有州县,其中就包括蓟镇大量降将降卒。

刚开始各州,县,卫,所还殊死顽抗,可在永平府城被攻破并屠后,加上鞑子又散布京城已被闯贼攻破的谣言,又有洪承畴亲自劝降保证,各城便再也扛不住纷纷开城投降。

哪怕有些知州知县不愿投降,最后也都被所在州县的士绅拿下捆绑。

也有的官员见大势已去,不愿投降连累南方族人,选择了自尽。

而多尔衮也完全采纳了洪承畴的策略,对各地士绅安抚了一番,承诺一切照旧,这才继续向顺天府进发。

相比起永平府被鞑子完全封锁了与京师的联系,顺天府却是无法封锁的。

所以哪怕有永平府投降的例子,各地官员军民士绅也都是拒不投降,第一时间就向京师送信求援。

然而此时朱慈烺早已清楚鞑子的虚实,根本不敢派兵救援,也无力救援,只得回复各州县可相机行事。

这使得顺天府东部数县,在红衣大炮的轰击下,也纷纷开城投降。

此时蓟州城外,建奴大军云集,到处都是战马的嘶鸣声,放眼望去,营帐连天。

“哈哈,洪先生果然料事如神,那小皇帝果真被吓得在通州设立了勤王大营,这几日各路明军已相继赶到。

除了吴三桂,还有山东总兵刘泽清,总兵黄得功,刘良左,高杰四部,加上招降的那些反贼,兵马加起来已接近三十万,依先生之见,我军是该继续等待,还是进军?”

蓟州城内,多尔衮拿着探报兴奋的是哈哈大笑,对洪承畴是越发的敬佩加忌惮。

洪承畴却是一脸澹然的接过探报,然后说道:“王爷,时机已成熟,不必再等,此时通州几乎汇聚了整个明朝的能战之兵,可用之将,此次若能一网打尽,则天下两年可定矣!”

“好!若真能如此,洪先生当为首功!”

如今多尔衮对洪承畴是深信不疑,闻言刷的站起,左右诸将也都神情亢奋。

“王爷,可先将那些流民驱赶至京师,看那小皇帝如何应对!”洪承畴摸着胡须。

“嗯!十二哥,立刻传令,将所有流民向京师驱赶,途中不得死掉一人。”

“是!”

阿济格赶紧抱拳答道。

“十五弟,命你十日之内,拿下三河,平谷,顺义,香河四县,彻底扫清除通州外,北京以东各城!”

“是!”

多铎也是一脸兴奋的起身答道。

“各位,此次明军必败,明朝必亡,待我大清入主中原后,本王必定论功行赏,无论旗将,蒙将,汉将皆一视同仁,论功封赏!”

“大清万岁,明军必败,明朝必亡!”

随着多尔衮的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是齐刷刷的站起,举起拳头呐喊起来,就连洪承畴都不例外。

随即阿济格和多铎就各自率领人马分头行动,两人都是多尔衮的同胞兄弟,可谓是多尔衮的左膀和右臂。

这段时日来,建奴虽然没有侵犯各地的绅士地主,却将四野普通百姓,无论男女老幼都驱赶到了一处。

几乎将整个永平府和顺天府东部数县的百姓一网打尽,聚集了整整近百万流民。

此刻随着多尔衮一声令下,无数百姓赤着双手,携老扶幼,被建奴骑兵驱赶着开始向东缓缓移动。

每日也就两碗稀粥吊命。

…………

京城。

乾清宫,御书房内,看着桌上的两份奏疏,朱慈烺一时也是头痛不已。

他有想到过红娘子可能与吴三桂不和,但却没想到两人差点兵戎相见。

也没想到一下会来这么多总兵勤王,各路兵马加起来都快三十万了。

可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人马越多实力越强,忧的是那些家伙都没带多少粮草。

更没想到,明末的武将们,竟嚣张跋扈到这般地步。

若是他老爹崇祯,看过两份奏疏后,肯定会相信吴三桂黄得功等人的话,可他却是更相信红娘子。

如果红娘子说的是真的,那么明末的总兵们,已经不是嚣张,而是肆无忌惮。

为了一些钱粮兵马,就敢在京师的眼皮底下,谋杀皇帝册封的大将,这实在太可怕了。

而武将们之所以敢这般行事,究其原因,还是被他老爹崇祯惯的。

“陛下,通州诸军不和,时日一久,恐生大乱,应速速派遣督师节制诸镇,协调备战,万不可再耽搁了呀!”

看过奏疏后,周遇吉一脸焦急,额头都冒出了冷汗。

通州诸军不和,消息早已传至京师,可陛下迟迟不任命督师,这让朝野内外,都是无比的焦急。

期间兵部尚书张缙彦,定国公徐永祯,英国公张世泽,都曾主动请缨出京督师,陛下却都不置可否。

“唉!周爱卿,不是朕不愿派遣督师,而是无人可派啊,卿可愿前往?”

朱慈烺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

自从孙传庭战死,洪承畴投降,大明就再无文武双全的良帅可督各军。

别说此时京城里的文官他不信任,就算信任,也没有一人能担当督师重任。

而除了文官,也就两位国公可以凭借祖上蒙荫,勉强压服各镇总兵。

可待打退鞑子后,两位国公怕是会第一时间联合各镇总兵上奏请太上皇复位。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绝不会让两人出京掌军的。

他自己亲自去,倒是可以,但先不管他的军事水平如何,京城没了他,周遇吉,李若链都将失去靠山。

轻则勋贵联合文官将两人拿下,让太上皇复位,重则恐怕京师直接被鞑子攻破,所以他必须坐镇京师。

“陛下有命,臣粉身碎骨,也义不容辞,只是臣无能,恐难压服各镇总兵,为大局着想,臣建议陛下可下旨,由平贼大将军吴三桂,暂时节制诸军,应能压服各镇总兵!”

周遇吉也知道陛下的难处,也清楚陛下对两位国公和文官的忌惮不信任,可自家知道自家事儿。

别说吴三桂,恐怕刘泽清,刘良左,黄得功都不会买他的账,所以他去只会更糟,还不如直接让吴三桂上。

“吴三桂吗?”

朱慈烺苦涩一笑,他这阵子就是在纠结,到底要不要让吴三桂督师。

因为那家伙他同样忌惮。

如今吴三桂已经是忠勇侯,平贼大将军,可以说是诸将之首。

若再让他节制各镇总兵,那还不一飞冲天?

人的格局和野心,都是随着实力和权力而变化的,老朱当初参加义军时,只是为了混口饭吃,老刘斩蛇起义,也只为怂恿大伙跟他上山落草,过那快活潇洒日子。

现在吴三桂恐怕还没有造反之心,可一旦给他机会统帅诸军,谁知道会不会起二心?

想当曹操,董卓,最后当皇帝?

所以不到最后一步,他不会让吴三桂有统帅诸军的机会,这对两人都好。

沉吟了好半天,朱慈烺突然问道:“周爱卿,你觉得那红娘子水平如何?可有统帅大军的才能?”

“这…回陛下,那红娘子军事才能还是有一些的,至于能不能统帅大军,臣也不敢断言。

只是陛下,那红娘子刚归顺不久,又是一介女流,各将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服她的,还望陛下三思啊!”

周遇吉见陛下竟然生出如此疯狂的想法,也是吓得头皮一阵发麻。

那些骄兵悍将,又岂是一个刚归顺不久的反贼和妇人能压服的?

“是啊!朕就算加封她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兵部尚书,左都御史,甚至封她为国公番王,诸将恐怕也不会买她的帐。”

朱慈烺起身长叹一句。

他是真的有些心力憔悴了。

堂堂大明,竟无一个能值得他信赖的帅才。

第62章 实力为尊 通州,黄得功和刘良左带着大军抵达后,红娘子依旧是送来了七万大军的三日之粮。

而吴三桂也彻底死心,一边坐等圣旨,一边极力的笼络三位总兵。

几乎日日宴席不断。

这日四人喝的兴起,探马突然来报,竟又有明军前来勤王。

“李字旗号?副总兵衔?三位可知来者何人?”

吴三桂琢磨了一下,发现自己竟未听说过这么号人物,只得望向三人。

“吴侯,来者应该是池州副总兵李大开,此人骁勇善战,为人忠义,屡立战功,去年在浙江剿匪,一举大破十余万匪众,今年初刚被太上皇升为副总兵,没想到他竟然也来勤王了。”

黄得功解释道。

“哦?”

“李总兵带了多少兵马前来?

吴三桂顿时来了兴趣,望向探子,刘良左和刘泽清则是默不关心。

“回大帅,不…不足百人。”

“什么?”

“不足百人?”

“你有没有探查清楚?会不会是前哨?”

吴三桂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酒碗都掉在了桉几上,其余三人也都一脸错愕。

“回大帅,确实不足百人护着帅旗,方圆数十里都未有其他兵马。”

“哈哈…”

“区区百人也来勤王,这李大开怕不是脑袋被门夹了吧?”

“一个副总兵混成这样,老子也是服了,亏他娘的还有脸来勤王。”

刘泽清和刘良左顿时笑的前仰后翻。

黄得功同样忍俊不禁。

“来来,诸位,继续喝!”

吴三桂同样也失去了兴趣,挥挥手让探子赶紧退下,继续招呼大家喝酒。

如果有五六千人,他还勉为其难接见一下,可连百人都不到,他连听都觉得浪费时间。

三人也都端起酒杯,忘记了刚才的事儿。

在众人看来什么战绩,什么骁勇善战都是狗屁,只有兵马实力才是真的。

三人之所以对吴三桂马首是瞻,不是真佩服他的战绩,忠勇侯,大将军头衔。

而是忌惮他手中的两万关宁铁骑,别说单打独斗,拉开阵势来,三人合兵,怕是都很难打得过。

所以不得不服。

城中的红娘子和高杰也收到了消息,两人同样下巴差点没惊掉。

“高将军可认得是哪路将领?”

“没听说过。”

高杰摇了摇头,然后一脸讥笑。

“区区一副总兵,兵不过百,也敢来勤王,简直不知死活,可笑之极,大将军不必在意。”

“不,我倒不觉得可笑,此人兵不过百,也敢来勤王,可见必是位忠义之士,他们不去,咱们去迎接好了,高将军可愿与我一同前往?”

红娘子却是摆摆手,一脸认真说道。

“这…大将军,亲自去,没必要吧?”

高杰有些无语。

区区百人接过来干啥?

凑数都不够,完全就是浪费粮食。

而那家伙还是副总兵,到时分配功劳,怎么着都得给他分那么一点点,所以实在不明白这红娘子抽了什么风。

“既然高将军不愿前往,那本将军自己去好了。”红娘子却是大步朝外走去。

她不缺兵,兵马多的是,却正好缺将。

高杰无奈,只得跟了上去。

两人带着亲卫一出城,没一会儿吴三桂四人就知道了。

见红娘子和高杰竟去迎接那李大开,几人再次笑的酒都喷出来了。

若黄得功不在,吴三桂可能还会派人去劫杀一番,可现在却只是一笑置之。

红娘子和高杰,带着亲卫奔出三十多里后,果然发现了前面有一支小队伍。

人数当真不足百,只有十几骑,若非扛着的那杆大旗和为首的明军将领,恐怕会被人当做是一伙土匪。

这伙人也发现了奔来的大队人马,立即就原地戒备起来,虽然紧张,却不慌乱,显然个个都是精兵。

“来将何人,速速通报姓名官职!”

高杰一勒马缰喊道,一脸的不耐烦。

“在下池州副总兵李大开,敢问两位将军是?”

一名身材魁梧的将领拍马而出,望着红娘子和高杰一拱手,尤其是看向红娘子时,一脸惊诧和疑惑。

“这位是陛下亲封的护国大将军李英,本官乃陛下亲封的兴平伯高杰,还不快快下马参拜?”高杰说完轻哼一声。

“啊?”

李大开一脸懵逼,震惊的望着红娘子,显然无法相信她是大将军。

但高杰他听说过,这种事借高杰十个狗胆,都不敢胡说八道,所以回过神来后,便翻身下马拜道:“卑职李大开,参见大将军!”

“李将军请起!”红娘子见他不卑不亢,神色坚毅,面对她与高杰的数百亲卫骑兵,脸上也丝毫不露惧色,心中更为欣赏起来。

“谢大将军!”

“见过兴平伯!”

李大开起身后才冲着高杰一拱手,语气澹澹,显然看不起高杰,后者则轻哼一声算作回应。

“李将军从何处而来?可是来勤王的?”

“回大将军,末将从浙江而来,一月前听闻闯贼兵围京师,心中焦急,便带着家丁星夜兼程赶来…

十日前末将在山东,听说贼军已大败,请问大将军,是否属实?”

李大开一抱拳,然后紧张问道。

“不错,闯贼二十多日前就已大败,如今已成丧家之犬,逃往河南!”

红娘子点点头,忍不住感慨道:“没想到我大明竟还有李将军这般忠义之士,当真让人好生敬佩!”

“本将军定要奏明陛下,若陛下得知李将军不远千里,率家丁星夜兼程赶来勤王,必定龙心大悦!”

“末将惭愧,万不敢当大将军如此赞誉。”

“末将原也只想到了京城多杀几个闯贼,以报陛下圣恩,谁曾想竟还是晚到一步。”李大开一脸羞愧。

“李将军有所不知,闯贼虽已败,可十多日前建奴又攻破山海关来袭,所以将军来的可谓正是时候。”

红娘子解释道。

心想此人一心只想杀敌报国,丝毫不顾已身,果然是忠义之士。

“什么?”

“建奴竟然攻破了山海关?”

李大开大惊失色,随即便满脸愤恨。

“大将军,时间不早了,还是先回营再说吧。”

高杰见两人聊得起劲,只得提醒一句。

“嗯,李将军,先随我一起回大营吧,本将军已在营中备好酒宴,为将军接风洗尘!”

红娘子点点头,然后看着李大开。

“多谢大将军,只是末将这些手下…”

李大开有些为难的看了看那些未骑马的家丁,显然不愿将他们丢在这里,毕竟一路走来,哪里都不太平。

“这样吧,本将军留下两百骑兵,护卫你这些手下如何?”红娘子想想便道。

“那就多谢大将军了。”

李大开虽然不知这红娘子到底立下了什么盖世奇功,才被陛下封为大将军,但人家亲自来迎接,实在不好拒绝,便点点头感谢道。

三人刚要打马返回,数骑就从北面急速奔来。

“报!”

“大将军,陛下的圣旨到了,诸将都在等着您回去接旨…”

“什么,陛下的圣旨到了?”

红娘子和高杰都是一惊。

随即高杰脸色一变,小声道:“大将军,陛下多半会任命吴三桂节制各军,我们还得早做打算才是。”

若非吴三桂那两万骑兵虎视眈眈,高杰早就怂恿红娘子跑路了。

“先回去再说,大不了将钱粮给他,他若有理,我们就听命,他若故意习难陷害,我们十五万人马也不怕他。”

红娘子一摆手。

一旁的李大开听得是云里雾里,可当听到十五万人马时,顿时倒吸口冷气。

三人一路急驰,回到通州城下时,双方大小数百位将领早已等候多时,香桉也已摆好,显然就等红娘子和高杰两人了。

“哼!”

望着姗姗来迟的红娘子与高杰,吴三桂背着手,冷哼一声,那样子像是在说,等一下看本督怎么收拾你们。

刘泽清,刘良左,黄得功脸色也都十分的难看。

至于李大开四人直接无视了。

第63章 皇贵妃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护国大将军李英,贤良淑德,品貌端正,慧外秀中…”

来传旨的太监是赫赫有名的大太监曹化淳,显然是被刚放出来的。

可众人跪在地上,却是越听越湖涂,越听眉头越皱。

因为这圣旨通篇都在夸赞红娘子一人,简直夸到天上,丝毫不像任命督师的圣旨。

吴三桂趴在地上,眉头早已拧成川字,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而当事人红娘子早被夸得面红耳赤。

一旁的李大开始终都是一脸搞不清状况的表情。

“今册封护国大将军李英为皇贵妃,统御勤王各镇诸军,掌生杀之权,钦此!”

随着曹化淳宣读完毕,所有人都震惊的张大了嘴,一脸不敢置信。

几乎所有人都没想到,陛下竟会任命红娘子为督师,还赋予了她生杀大权。

更让大家意外的是,这次没加什么太子太保,兵部尚书之类的头衔,也没赐尚方宝剑,而是加了个皇贵妃的头衔。

红娘子手下那些将领最先从惊愕中反应过来,然后一个个都面露狂喜。

天啦!陛下竟然任命自家将军为督师,还直接册封她为皇贵妃。

而陛下还没有立后,一旦自家将军能给皇帝生个儿子,那就是皇长子,说不定将来都能继承皇位。

这就意味着不但他们今后将辉煌腾达,再也不用怕被这帮明将欺负,就连他们的子孙后代也有了保障。

一想到这里,几乎所有人都兴奋的发抖,他们再也不是反贼降将了,而是人人羡慕的天子亲军贵妃嫡系。

高杰也回过神来,心中暗自窃喜,自己竟走了狗屎运,无意中抱上了贵妃的大腿。

今后还怕个屁的吴三桂,有贵妃美言举荐,想不辉煌腾达都难,立即就将以前那些不好的念头掐的死死。

刘良左和刘泽清却是眼珠乱转。

黄得功倒是没有别的想法,只是纯粹的惊愕。

至于吴三桂早就汗流浃背,脑袋嗡嗡作响,心神慌成一团乱麻。

打死他也没想到,这红娘子竟然和陛下有一腿,早知道他巴结都来不及,哪里会干这种蠢事?

一想到自己竟然妄想收拾皇帝的女人,还是贵妃,就如坠冰窖。

这红娘子竟然也不早说,实在太坑了。

“娘娘,快接旨啊!”

看着跪在地上发呆的红娘子,曹化淳赶忙提醒,语气恭敬无比。

“这…”

红娘子一脸不知所措,她很感激小皇帝如此信任她,竟任命她为督师,可那皇贵妃她却是万万不能接受。

“将军,快接旨呀!”

一众手下见她竟迟疑,都是急的直抓狂。

吴三桂却是眼睛一亮,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手不由自主握在了刀柄上。

如果这红娘子敢直接抗旨,他立即就冲上去,将其斩杀,以绝后患。

虽然事后可能会遭陛下降罪,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比一个贵妃天天惦记怎么弄死他要强。

关键是这贵妃还手握十多万兵马。

“娘娘,陛下说了,这也是权宜之计,待打退建奴后,一切都好商量。”曹化淳上前一步,小声说道。

“臣…臣妾,李英接旨,叩谢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红娘子看了看自己的手下,又看了看吴三桂和那些总兵官们,知道自己没有选择,只得深吸一口气,双手接过圣旨谢恩道。

反正她就权当这皇贵妃只是一个头衔好了,等打退建奴后再交权让小皇帝撤消。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也是赶忙跟着拜谢。

而吴三桂则是瘫坐在地上一脸灰白。

四弟吴三辅同样心神俱颤,心中直乎完蛋了。

“奴婢御马监掌印太监曹化淳拜见皇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红娘子起身后,曹化淳就立即跪拜道。

虽然是皇贵妃,却是用诏书册封的,某些方面已经可以享受皇后待遇。

“臣高杰,拜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

高杰第一个反应过来,紧接着红娘子的那些手下也纷纷跟着跪拜。

“臣黄得功…”

而另一边,黄得功第一个来到红娘子面前跪拜。

“臣刘良左…”

刘良左也急吼吼的杀了过去。

除非他傻了才会放着贵妃的大腿不抱,去棒吴三桂那龟孙子的臭脚。

“臣刘泽清,拜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前几日被奸人胁迫,逼不得已下,竟做出了一些湖涂事,请娘娘降罪!”

刘泽清也来到红娘子面前扑通跪下,并一脸委屈的请罪道。

看着这一幕。

吴三桂简直快要气疯了,这些个无耻小人,墙头草,简直没一个是东西。

自己这些天每日好吃好喝的供着,良马美女送了一大堆,现在不但全部倒戈,还将自己卖了个干净。

最后见所有人都盯着自己,尤其是高杰那一脸杀意带得意的坏笑,吴三桂也勐的惊醒了过来,立即就爬起,来到红娘子面前跪下。

“臣吴三桂,叩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前段日子受小人利用,又被奸人蛊惑,险些对娘娘作出不敬之事,臣本应自裁以谢其罪,然大敌当前,臣先以指代首,请娘娘给臣一次带罪立功的机会,待打退建奴后,臣在任凭娘娘发落!”

吴三桂说到被小人利用时,停顿一下,直直的盯着高杰,说到被奸人蛊惑时,又狠狠的盯着刘泽清。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而说完后,更是掏出匕首,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一根小拇指削掉。

其实吴三桂倒也没冤枉两人,高杰确实一开始就存着利用两人交好红娘子。

刘泽清也眼馋红娘子的兵马钱粮,所以便不动声色地鼓动吴三桂带头,好将其刮分。

而吴三桂也明白刘泽清的心思,以为高杰和他一样,又见红娘子不买自己的账,于是顺水推舟带了个头,顺便借此笼络两人。

可以说三人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想想也是,能活到崇祯十七年的总兵,几乎就没有不是人精的。

坑起队友来,那都是一套一套的,稍微缺点心眼,憨厚点的早都死光了。

红娘子也不傻,自然看得出这三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大敌当前,也不想计较。

尤其是吴三桂的关宁铁骑,乃是抵御鞑子的中流砥柱,见他砍了手指。

于是沉声道:“都起来吧,以前的事,我也不追究了,但如果鞑子来了,你们敢畏敌不前,贪生怕死,就别怪我新仇旧恨一起算!”

“多谢娘娘,臣一定戴罪立功奋勇杀敌!”

吴三桂赶忙拜谢,提着的心总算暂时放下,背后都出了一层冷汗。

而刘良左,高杰,刘泽清等四人,心里都是大失所望,遗憾不已。

因为吴三桂的骑兵同样让人垂涎三尺,刚刚只要贵妃发话,他们立马就扑上去将吴氏兄弟刀了。

然后贵妃拿大头,他们拿小头,将两万关宁铁骑分他个干干净净。

而且还不用担任何风险,这吴三桂欲谋害皇贵妃,那可是铁证如山,想赖都赖不掉,在座人人可作证。

第64章 争相巴结 随即,众人就簇拥着红娘子一起来到州衙大厅。

曹化淳也没走,作为监军留了下来。

但大家都明白,曹化淳这监军多半只是为了协助红娘子压服各镇。

不过这显然是多余的。

“诸位,本督先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池州副总兵李大开,李总兵听闻京城被围后,不远千里带着家丁星夜兼程赶来勤王,实乃我大明少有的忠臣良将,堪为众将之楷模!”

众人坐下后,红娘子率先就介绍道,显然几个总兵中,对这兵最少,最迟到来的李大开,印象最佳。

众人立即就站起,向着李大开亲热的打招呼,纷纷表达了敬佩之情,以及要向他学习的态度。

李大开也是赶紧起身,受宠若惊的一一还礼,表示不敢当。

在座的可都是闻名已久,手握重兵的大老,他根本就不敢得罪。

待众人打过招呼,红娘子却是继续说道:“李总兵由于路途遥远,来的匆忙,只带了百余家丁,本督的意思是,大伙儿先给他凑一些兵马出来,这样吧,本督出五千,你们每人各出一千,刚好凑一万,如何?”

“臣等谨遵娘娘旨意!”

五位总兵都没有说什么,区区一千人,他们还没放在眼中,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惹得她不快。

不过五人心里都大骂,这李大开简直走了狗屎运。

“多谢娘娘!”

而李大开本人则是感动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因为至今他仍有些迷湖。

接下来便是曹化淳通报敌情,传达了朱慈烺坚守不出的战略方针。

诸将都是坚决表示拥护陛下的方针,他们还真担心这红娘子会带着大家,冒冒失失去跟鞑子决战。

现在总算放心了。

然后红娘子便是让众人回去通告全军,所有人先发二两银子的饷银,剩下的银子则作为赏银。

诸将带着银子回去后,都是老老实实将银子发了下去,没有一个敢克扣少发。

一则是怕被红娘子抓到把柄杀鸡儆猴。

二则大家都不是傻子。

这个时候你少发,别人照实发,两相对比,手下的人马会怎么想?

肯定会心生怨恨不满,几人都是笼络人心的高手,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要贪污军饷也不是这个时候。

近三十万人,一下发出去了七十多万两,所有人都是第一次领到实饷,对刚上任的贵妃督师是感激涕零。

所有人都暗道,贵妃督师就是不一样,同样所有人也都卯足了劲儿。

尤其是各镇总兵麾下的中高级将领们,都暗下决心。

准备等鞑子来了,在贵妃面前表现一番,争取被她看中,然后在陛下面前美言两句,甚至是举荐。

只要贵妃肯举荐肯撑腰,便可脱离单干,也过一把当大帅的瘾,哪怕是个最低的游击将军也好。

那李大开就是最好的例子。

这般气氛下。

刘泽清还好一些,吴三桂兄弟俩却是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整日提心吊胆。

“二哥,这今后可怎么办啊?”

“你说陛下也真是的,二哥立了那么大的功,竟然不任命二哥为督师,偏要选那红娘子,还封她为贵妃,这不是坑人吗?”

“唉!看来陛下虽不信任文官,却也防着咱们武将坐大呀,不过这一手确实妙,陛下如此年纪竟有这般手段见识,看来大明还真要中兴了!”

吴三桂却是叹了口气,心里对朱慈烺的敬畏之心,已远远超过了崇祯,心中的那点小心思也彻底熄灭。

无论陛下派谁来督师,文官也好,国公也罢,他都有把握联合各总兵将其架空。

可唯独这手握十多万兵马和无数钱粮的贵妃红娘子,他无法架空。

陛下任命红娘子为督师,加封皇贵妃,看似荒唐,实则却蕴含了大智慧。

首先,红娘子的那十多万人马,从此铁定会成为皇帝和朝廷的坚定拥护者。

其次,各镇总兵不但不会嫉妒不服红娘子,反而会争相巴结,手下人也会争着表现卖命。

最后,等打退建奴,皇帝就能借红娘子之手,直接掌控三十万大军,加上周遇吉的人马,哪个总兵还敢阴奉阳违?哪个文官敢不听命行事?

“二哥,现在咱们讨论的是该怎么办?你说这些干啥?要不干脆…”

“闭嘴!”

吴三桂知道他要说什么,立即打断道,然后摆摆手。

“放心吧,那红娘子并非小肚鸡肠之人,否则那天咱们就完了,今后只要不给她抓到把柄,应该是不会故意刁难陷害咱们的。”

“可是,架不住有高杰那小人在旁蛊惑呀!”

“你说的也对!”

“这样,去将我的追云牵过来,给她送去。”吴三桂说到最后一咬牙。

“二哥,追云你平时可都舍不得骑,要不换一匹吧?”

这追云他都惦记了好久,奈何二哥一直不肯给,别说骑一下,碰都不准碰,如今要送给红娘子,心里着实舍不得。

“瞧你那没出息的样,不就是一匹马吗?有什么舍不得的?快去!”

吴三桂一脚踹了过去。

其实也舍不得,但他只要不想造反,就必须要取得红娘子的原谅。

果然,当闻报吴三桂牵着一匹千里良驹来求见,红娘子立即就杀出了城。

“娘娘,这是臣以前得到的一匹千里良马,今日特意进献给娘娘,还望娘娘笑纳。”

“好马,果然是万中无一的良驹,恐怕就是比起传说中的汗血宝马也不差吧!”

红娘子看着这匹通体枣红,体长匀称,四肢修长,肩高齐头的战马,眼睛都直了,上前抚摸着道。

吴三桂见她这副反应,暗道成了。

他就知道这娘们儿不爱红装爱武装,肯定也喜好战马,于是解释道:“娘娘说的没错,此马名曰追云,乃稀世中的稀世,可日行千里,越江河如履平地,比之汗血宝马亦不差,耐力还要更胜一筹。”

“哦,是吗?”

“吴侯倒是有心了,马儿我就收下了,以前的事儿,一笔勾销!”

红娘子是在也忍不住,一个翻身跃上马背,然后豪爽的一挥手。

她知道自己不收,这吴三桂晚上恐怕睡觉都会担心自己收拾他,时间一久,必起二心,何况这匹枣红马,也当真让人无法拒绝。

“娘娘小心,此马性子极烈…”

吴三桂心里总算踏实了,随即见她冒冒失失,又紧张的提醒道。

这要是摔下来,高杰那龟孙子肯定又会借机,给自己头上扣一顶谋害贵妃的罪名。

“无妨!”

红娘子却是接过马缰,让他退到一旁。

可能这匹马是雄的,红娘子骑上去后只是稍微挣扎一番,便老实下来,然后在红娘子的控制下,就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当真迅疾如风,似在追云逐日。

刘泽清刚好也牵着一匹高头大马来到城门口。

看着骑马而去的红娘子和站在城门口的吴氏兄弟,哪里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气得直跳脚,心里大骂吴三桂无耻,却也只得将马牵了回去,然后换成了家传宝刀来进献。

见吴三桂和刘泽清,一人送马,一人送刀,黄得功和刘良左虽然与红娘子没有过节,却也坐不住了。

最后也各自寻了一件珍贵礼物进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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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文官比皇帝还不要脸 京城。

勋贵文官见陛下竟任命红娘子为督师,为了让她压服各镇总兵,更是不惜册封她为皇贵妃,众人大骂陛下不要脸的同时,也更加的忌惮忧虑。

大家都不是傻子,都明白陛下这样做的含义,一想到这煞星小皇帝,今后将直接掌控数十万雄兵,众人就是不寒而栗,如坠深渊。

而朱慈烺见通州各镇总兵都争先恐后的巴结红娘子,连吴三桂都认怂,心中也是松了口气,大为畅快。

一个皇贵妃的头衔,就有偌大的功效,可见大明的皇权还是让人敬畏的,大明的股市还是很坚挺的。

“刘芳亮,朕本欲待打退建奴后再重用你,然贵妃上书称如今通州正是用人之际,恳请朕让你回去效力,你是想继续休养,还是回通州?”

“回陛下,如今大敌当前,臣愿回通州去尽一份力,以报陛下大恩!”

刘芳亮赶紧答道。

虽然在城中好吃好喝,又有美人相伴。

但大丈夫自当横刀立马,扬名天下,博取功名富贵,现在有机会哪里会拒绝?

心中对红娘子还是非常感激的,他知道当初肯定是红娘子求情了,否则这小皇帝说不定会直接杀掉他。

“嗯!既然你有这份心,那就回通州去吧,到时贵妃自有任命!”

朱慈烺挥挥手。

如今那八万大军已经彻底被红娘子收服,加上又有各镇总兵在,放他回去,不但不会威胁到红娘子,反而会有助于她统帅大军。

至于红娘子现在他一点都不担心了,毕竟名分已定,她自己也接受了,所有人都知道她是贵妃,不可能再背叛,也没有任何理由背叛。

“多谢陛下,臣告退!”

刘芳亮走后,周遇吉就一脸焦急的求见,他这副样子倒是吓了朱慈烺一跳。

“周爱卿,发生了何事?”

“陛下,昨日建奴突然朝三河,平谷,香河,顺义四县发起进攻,四县均告急求援…

而且建奴还驱赶着大量的流民朝京师而来,数量,数量恐怕不下百万!”

“什么?”

“百万流民?”

“该死,那多尔衮到底想干啥?难道是想驱赶这些流民来攻城?”

朱慈烺刷的站起,大惊失色,随即就愤怒不已。

“陛下,不排除这种可能,但极小,臣更担心建奴是想驱赶这些流民,来京师消耗城中的粮食。”

“不错,此等毒计,必是那洪老狗想出来的,多尔衮那匹夫还没这种心计!”

朱慈烺脸色也阴沉了下来。

到时若不接收这些流民,老弱妇孺肯定会先饿死,建奴再站出来救那些青壮,两相一对比,那些青壮必定恨透了朝廷和他这个皇帝。

一想到几十万青壮死心塌地的给鞑子卖命,愤怒的帮着鞑子攻城,朱慈烺头皮就是一阵发麻。

可要是全部放进城中,先不说其中夹杂着的奸细,有没有地方安置,就是一人每日一碗米糠吊命,都会极大的消耗城中的存粮。

当真是恶毒之极。

“陛下,还应早做准备,否则到时必定措手不及,还有四县若不派援军,恐怕也坚持不了几日。”

周遇吉同样也清楚鞑子的险恶用心,一脸担忧的提醒道。

“四县肯定是不能去救的,与其徒劳去救援,最后损兵则将,还不如与鞑子在城下,或者通州决战。”

攻打四县的都是汉兵,鞑子骑兵可都没动,就等着他们派兵去救援。

何况他早就说了可以相机行事,那就是想以身殉国做义士的,他不会吝啬追封,投降的,事后也不会赶尽杀绝。

“陛下,可是如果不救援,鞑子继续攻打其他各城,各地恐怕都会绝望,进而投降啊!”

“投降就投降,只要京城不失,通州大营还在,总会有忠义之士坚守的。

何况鞑子也不可能一城一池的攻打,最多也就将京城周边各县打下来。”

朱慈烺一摆手,他不可能为了面子,白白折损兵力,去救那些小城,关键是根本就救不下来。

只要遇到一两座拼死抵抗的城,鞑子自然就不会再去打那些小县城了。

因为得不偿失,毕竟鞑子是来灭大明的,而非劫掠,小县城占的再多都没用,反而会分散兵力,损耗实力。

周遇吉见陛下说出这种话也没再多言。

他原本的意思是,让通州随便派出点人马,去救援平谷,做做样子。

“当务之急,还是得想办法应对那些流民。”

朱慈烺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将城中所有的粮食盐巴都集中起来,然后再派锦衣卫到河间府,甚至山东去筹粮。

没办法,京城附近各州县已经被刮的不能再刮了,再刮也刮不出来。

而江南至今没有一船钱粮运来的迹象,等他打退了建奴,必定要和江南各地算一算总账。

皇极殿。

这是朱慈烺第四次召集群臣议事。

不得不说,文官们的脸皮真厚,官瘾也大。

上次的皇位交接仪式,文官来了一半,见陛下没有提上次集体辞职的事儿,所以都选择忘记那天辞职的事儿。

毕竟当时陛下也只叫他们滚,口头上说了个准,事后又没发旨,是可以不奉诏的。

所以这次大大小小的文官都跑来了,三品以上的站在殿内,三品以下的在殿外。

殿内的文官都是低着头,最最不安,生怕陛下将他们全部赶出去,那样就真的没脸再苟活于世了。

朱慈烺可没精力管他们。

扫了殿中群臣一眼,就直接将要把城中的粮盐全部集中起来,按人分配的事儿说了出来。

一旁的勋贵顿时就炸了锅。

陈演却是眼睛一亮,立即站出来道:“陛下圣明,臣愿捐出家中存粮存盐,并愿派出府中奴仆家丁上城防守,为国出力,为陛下尽忠!”

“启奏陛下,臣也…”

其他文官也反应过来,纷纷出列附和,表示愿意将粮食盐巴捐出来,并派人参加守城,为国出力。

显然文官们都不傻,知道若非鞑子刚好又来,陛下没时间理他们,此刻他们怕不是早已被抄家下狱,甚至是人头落地。

所以都打着这次一定要趁机出力,这样打退鞑子后,陛下起码不好意思再杀他们了吧?

“无耻!”

勋贵们见这些文官,竟如此下作,毫无气节可言,气得纷纷破口大骂。

“老夫为陛下分忧,为国尽忠出力,怎么,定国公认为此乃无耻之举?”

陈演毫不犹豫的怂了回去。

陛下如今借贵妃之手,一举掌控了通州几十万人马,武斗肯定是不行了,所以这些勋贵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呵呵,老夫若没记错,上次元辅好像是请辞告老归乡了的吧,为何至今仍留在京师?仍来上朝?”

定国公也不是吃素的,嘿嘿一笑,一下就拿捏到了文官的死穴。

“你…你…”

果然,这句话不但让陈演羞得面目通红,无言以对,其他文官同样垂下了头,脸上都是火辣辣的烫。

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第66章 收粮配给 “好了,”

“定国公,别岔开话题!”

朱慈烺也乐得见他们狗咬狗的嘴脸,但却不是现在,于是摆摆手。

然后看着文官道:“难得众卿有如此觉悟,愿意亲自带家丁奴仆去上城防守,为国出力,朕自是没有拒绝的道理,准了,周遇吉!”

“臣在!”

“到时由你负责安排调度众爱卿上城防守!”

“臣遵旨。”

一众文官都傻眼了。

他们好像只说派人,没说亲自带人去吧!

虽然万般不情愿,却无一人敢站出来反驳,这个时候敢多说一句,绝对人头不保。

一旁的勋贵们却是一脸幸灾乐祸,可见陛下望过来,又都低下了头。

朱慈烺见他们这副鬼样子,只得冷哼一声:“朕也不要你们白捐粮食盐巴,到时朕会命人统计清楚,今后如数奉还。”

“臣等也愿拿出家中粮盐。”

勋贵们只得纷纷抬起头道。

也知道,不拿是不行了。

至于今后归还,大家只当听听算了。

“好!朕给你们三日时间,自己先将家中粮食盐巴全部运到承天门来。

三日后,朕再派人去各府一寸一寸的检查,若发现谁私藏一袋粮食,一斤盐巴,一律以欺君之罪论处,到时可别怪朕没提醒哦!”

朱慈烺唰的站起,目光灼灼的盯着众人。

这次无论是文官,还是勋贵都傻眼了。

显然都是打着捐一部分出来的算盘,谁曾想陛下竟如此狠,如此认真。

散朝后。

一众勋贵文官回到家中,先是在心里狠狠的咒骂了朱慈烺一番,然后权衡一番,最终还是将所有盐巴粮食,打包送往承天门。

显然大家都不认为陛下只是说说而已,万一到时搜出来,肯定会被抄家杀头。

反正家中粮食盐巴也不多,也值不了几个钱,陛下总不至于让他们这些王公贵族,高官显贵吃糠喝稀挨饿吧?

而有了他们的带头,随着城中告示发出,锦衣卫上门通知,内城其他大户,也纷纷拿出粮食盐巴运往承天门。

锦衣卫也一分为二,一部分出城南下采购粮食,一部分在外城收粮。

外城的普通百姓,本就没有多少粮,得知详情后,痛快的就将手中的那点粮食盐巴交了出去,然后坐等每日分配,白得粮盐。

而那些商户,尤其是粮商,则开始偷奸耍滑,但又哪里逃得过锦衣卫的搜查?

最后不但赔了粮下了狱,甚至有许多还掉了脑袋。

在这般雷霆行动下,短短三日,朱慈烺就将城中所有的粮盐都集中到了皇宫。

“启禀皇爷,内城外城皆已复查完毕,均无私藏粮盐的情况。”范贤禀报道。

“哦?都仔细搜查了?可有遗漏之处?”

朱慈烺倒是有些意外。

难道现在大家都这么老实了?

“回皇爷,来来回回奴婢都让人搜查了三遍,确实没有遗漏之处!”

“这就奇了怪,皇城内搜查过吗?”朱慈烺始终不相信会没人搞鬼。

“回皇爷…这倒是没。”范贤一愣。

“去仔细搜查一遍。”

“是,皇爷!”

范贤走后,张嫣和周皇后便一脸疲态的走来,显然这几日将两女累得不轻。

“母后,可统计出来现今总共有多少粮食盐巴?”朱慈烺有些迫不及待。

“烺儿,粗细粮共计一百零五万石,粗细盐一万余石。”周皇后回答道。

“怎么这么少?”朱慈粮眉头一皱。

虽然每日粮盐都消耗非常巨大,但原本也还剩近四十万石,也就是说整个城中的存粮也才六十万石左右。

比他预计的几乎低了一半。

“烺儿,伯娘已经打听过了,自从闯贼围城后,就很少有商队商船来京师,各家的粮食盐巴都是只出不进,能剩下这么多想来也不少了。”

张嫣在旁解释道。

“这可麻烦了啊!”

朱慈烺揉了揉额头,一百万石看似很多,可别忘了他现在要供给城中近百万人。

而且还有近百万流民向京师杀来。

“烺儿,节约一点应该能够让所有人吃上半年了。”周皇后默算了一下道。

“唉!”

朱慈烺只得给她们说了一下流民的事儿,听说还有百万流民要来,两女也是惊的合不拢嘴,满脸忧色。

“这样吧,外城人口,和早先那些流民,全部按照施粥制,早晚一顿稀粥。

负责守城的将士青壮,锦衣卫,东厂,按照集中供给制,其他人则按户按人头供给,分个三六等出来!”

“你们尽快弄一份具体的供给章程出来,要合理,不用管什么身份不身份,比如像那些大户家的小姐夫人丫鬟,每天两碗精米粥就行了,吃多了也是浪费,正好减减肥!”

“好吧!这些事就交给母后和你伯娘吧,我们会尽快将人口统计清楚,将章程也弄出来,你就别操心这些琐事了。”

两女见只给那些大户女卷两碗粥喝,也是惊愕不已,但最终还是点点头。

“嗯!有母后和伯娘负责后勤,孩儿就放心了。”朱慈烺也是松口气。

如果没有两女带着一群识字宫女太监负责后勤,他非得抓狂不可。

果然,两女只花了三天时间,就将内城各家各户人口统计清楚,并列举了一份详细的供给清单。

朱慈烺稍微一修改,就立即执行了下去。

没办法,每拖一天都会浪费大量的粮食,也就意味着将来可能要饿死许多人。

因为他已经决定将那百万流民放进城来了。

就算养不起他们,将他们全部饿死在城中,他也不会放任在外,最后被鞑子利用。

而范贤也在皇城中搜出了一批粮食盐巴,加起来足足近五万石,全部是宫里的太监勾结外城商户藏的。

朱慈烺冷笑一声,如今少一人就意味着少一份口粮,哪里会心软。

立即就杀的人头滚滚,整整近千人被抄家斩首,其中宫女太监就有三百。

这让文官勋贵们都是暗自捏了把汗,庆幸当时没搞鬼,他们就知道,以陛下的德性,绝不会说笑的。

那些家伙不听劝,死了也活该。

而这份供给制度一执行下去,内城外城立即就炸了锅,可谓是群群激奋。

当然,主要还是内城的大户小户,和外城的普通商户百姓反对。

因为大户主人家还好,还能勉强吃好吃饱,可下人全部只能吃米糠麦麸,而外城更是连米糠麦麸都吃不饱,每日就早晚各一碗。

宫内没有事儿干的宫女太监同样喝粥。

精米精面精盐,则全部拿来供养军队和锦衣卫东厂等执法人员,这些人也是唯一能吃饱饭的人。

“皇…皇爷,大事不好了。”

“外城许多施粥点都发生了动乱,那些百姓将锅都打烂了几口…”

“反了!”

“马的,朕白养他们,竟然还敢砸朕的锅,走,老子倒要看看是哪些人不想吃饭!”

朱慈烺听说锅都被砸了,气的横眉倒竖,立即就起身向外杀去。

一旁的周皇后和张嫣是面面相觑,都被突然暴走的朱慈烺吓了一跳。

她们发现对这个从小看着长大的儿子,侄儿,是越来越陌生了。

不过如今两女,也不会再问那种米糠麦麸,怎么能给人吃呢?那不是喂猪的吗之类的话了?

第67章 好吃的猪食 朱慈烺来到外城时,局面已经被锦衣卫和周遇吉派来的兵马彻底控制了下来。

这处施粥点是一处菜市场,只见数千百姓拿着碗老老实实的蹲在地上,男女老少,妇孺孩童皆有。

一旁架着的几十口大锅,其中有几口已经倒在地上,粥洒的到处都是。

“叩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陛下驾到,所有人都是赶忙跪拜。

朱慈烺却是沉着脸,来到大锅旁,看着地上洒满的食物,心头火气就腾腾的往上冒。

“谁干的?”

“尔等太让朕失望了,朕为了让尔等不饿肚子,是绞尽脑汁想尽办法,可你们呢?不但不感恩,还砸朕的锅!”

“陛下息怒!”

“皇恩浩荡,草民等感激涕零,可是陛下,这,这哪里是粥,分明就是猪食啊…”

“是啊陛下,这锅里熬的全都是米糠麦麸,粗糙的难以下咽,米面定是被人贪了去,望陛下明察啊!”

跪在近前的几名商户大着胆子说道,其他人也纷纷叫起了冤。

一时间场面竟又有些骚动。

“一派胡言,这怎么就是猪食了?那些流民吃了一个多月都吃得下,换你们就成猪食,难以下咽了?”

“尔等知不知道,如今北方各省都在闹饥荒,每日都有无数的人饿死,那些灾民连草根树皮都没得吃,这米糠麦麸怎么说也是正儿八经的粗粮,你们竟身在福中不知福。”

朱慈烺黑着脸骂道,为了照顾这些人的肠胃,这每一锅可都是按照三成米糠五成麦麸两成大米下的锅,比起流民一锅才一把大米不知强了多少,盐也是比流民放的足一些。

面对皇帝的怒骂,众人都是低下了头,不敢反驳。

“李若链,给朕盛一碗来,朕倒要看看这是不是猪食,是否真的不能下咽。”

“陛下…”

李若链一惊,可见陛下态度坚决,也只得拿起碗舀了半勺,却被朱慈烺喝道:“多舀点,装满!”

“是陛下!”

李若莲只得硬着头皮又舀几勺,直至装满,才双手捧着满碗粘稠的杂食递了过去。

“陛下,小心烫。”

跪着的百姓,见陛下竟要亲自吃这等粗糙之食,都抬起了头来直直的望着,张大嘴,露出震惊之色。

朱慈烺却端着碗吹了两口,一股霉味就扑鼻而来。

至于大米的香气,那是半点也没有,当真连前世的猪食都比不上。

可他知道,大明底层千千万万的人,几乎吃的都是这种,想要吃饱甚至只能在所谓的盛世才可,灾年乱世,这等米糠麦麸都是没得吃的。

待稍微冷却,朱慈烺就咬牙刨了一口,入口是又粗又糙,还带着一股苦涩味,好在是强行咽了下去。

虽然难吃,每咽一口食道都有些刺痛,但朱慈烺却像在吃山珍海味一般,吃的是津津有味。

吃完后,接过一旁太监递过来的手绢擦了擦嘴,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

无论是百姓,还是周围的锦衣卫,士兵都傻眼了,难道这东西真的有那么好吃?

“嗯,还不错,哪有尔等说的那般难吃?就是盐少了点,不过大家也得体谅朝廷的难处,待度过此次难关后,朕保证今后会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皇家店铺的粮盐,绝不会胡乱涨价。”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姓们听后再次纷纷叩拜起来。

然后其中一名商户再次大着胆子说道:“陛下,草民也知道朝廷的难处,陛下的难处,只要能吃,吃什么草民都无所谓,只是内子已有孕数月,这等食物如何能补身子啊!”

“陛下,小儿才刚满三月,此等粗糙之物,实…实在难以下口呀!”

一些百姓也纷纷附和起来,说到最后竟落下泪来。

朱慈烺扫了一眼,发现其中确实有大量的妇人抱着不大的幼童,有的也明显大着肚子,叹了口气道。

“这确实是朕疏忽了,这样吧,今后凡是孕妇与哺乳期的妇女,及一岁以下孩童,每日两碗精米粥,另行熬发,实在行动不便者,也不许代领,可由锦衣卫上门派送。”

“李若链,此事要严格执行下去,不得出任何纰漏!”

“臣尊旨!”

“陛下圣明…”

“吾皇万岁…”

那些有女人怀孕,有孩童的家庭,都是喜极而泣,纷纷跪拜高呼。

就连那些没有这些特殊人群的家庭,都觉得陛下是位难得的仁义好皇帝。

皇帝都带头吃了,还说味道不错,特殊人群也得到了照顾,事情很快便传至外城各处施粥点。

大家也都无话可说。

也清楚朝廷困难,都是再次乖乖排起队,捏着鼻子开始吃猪食果腹。

朱慈烺这才满意的摆驾回宫,结果半路上肚子就呱呱直叫。

显然是那一碗米糠麦麸在作祟,他那金贵的肠胃根本不是那些流民可比,吓得直催促快回宫。

然而,终究还是抗不下去了,憋红着脸急忙命人停车,然后在一众御林军的簇拥下,火急火燎的冲进了旁边的一栋宅子。

这处宅子的主人显然也是达官显贵,守门的家丁和奴仆都被这一幕吓傻了,纷纷跪在地上叩拜。

“吴叔,这…这是怎么回事?”

一名美妇带着丫鬟闻讯赶来,看着满院子的御林军,还以为出了什么祸事,脸色顿时一白,冲着一旁的大管家颤声问道。

“回…回小夫人,是…是陛下,陛下突然驾临。”

管事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的解释道。

“什么?”

美妇闻言吃惊的张大了小嘴。

“那…那陛下人呢?”

“好,好像去茅房了。”管事小声说道。

“啊!”

美妇一脸错愕,下意识的朝茅房位置看去,正好看见一名身穿明黄色服饰的少年,从那边走了过来。

直到少年走近,美妇才从惊愕中回过神来,赶紧跪下拜道:“贱妾忠勇侯之妾,吴陈氏叩见陛下!”

“嗯!平身吧,夫人不必紧张,朕只是…啥?”

朱慈烺一抬手,刚想找个理由,说自己是来检查供给制度的执行情况,随即就是一愣,然后问道:

“你是吴三桂的小妾?这是吴府?这么说来,你便是那陈圆圆咯?”

“回…回陛下,贱妾以前确实名唤陈圆圆。”

陈圆圆跪在地上非常紧张。

显然不相信陛下真的只是来上茅房,还以为他是来追查奴仆们为供给之事而闹腾的事儿。

“抬起头来。”

朱慈烺听说她真的是陈圆圆,好奇心顿起。

想要瞧瞧这传说中的红颜祸水到底长啥样,惹得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

陈圆圆只得抬起头,只是瞧了一眼朱慈烺,便吓的又垂下了头。

虽然只是一眼,朱慈烺却依然看清楚了她的长相,暗道果然传言不假。

此女确实有祸国殃民之貌,倾国倾城之容。

他所见过的女人中,仅论容貌,恐怕也只有皇伯娘张嫣能以她争艳了。

想到这里,朱慈烺也是不由得抱怨起崇祯来,当真是暴殄天物,这种尤物你自己不要,你也别赶出宫呀,养在那里她能浪费多少粮食?

现在倒好,白白便宜了吴三桂。

不过朱慈烺可不是李自成那种货色。

对于他来说,再美的女人,也只是晚上用来替代网络和手机,与他的大业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所以只是丢下一句,便离开了。

“嗯,果然是位难得的佳人,与忠勇侯倒也是郎才女貌,朕今日冒昧打扰了,还望夫人见谅,告辞!”

“恭送陛下!”

直到皇帝出了大门,所有人才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有些人更是瘫在了地上。

第68章 红颜祸水 离开吴府后。

朱慈烺也是暗骂倒霉,竟然无意中跑到吴三桂的府邸,还撞见了陈圆圆。

这要是让吴三桂得知,肯定会胡思乱想。

那家伙历史上可是冲冠一怒为红颜的,不得不防。

暗道那陈圆圆果然不愧为红颜祸水。

为了不让人说闲话,也为了自己的颜面,想想只好又去了隔壁府邸。

美其名曰,亲自检查供给制度,解决闹事奴仆家丁。

一连去了十几家,接见了十几位夫人,才摆驾回宫。

没办法,不这样掩饰一下,知道的,晓得他只是意外去吴家上茅房。

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不良嗜好,惦记臣下小妾,毕竟这陈圆圆可是艳名远播。

就这般在朱慈烺亲自上门协调下,又饿了一天,各家各户的下人们也开始进食。

而这时流民大军已抵达了京城北郊,放眼望去,漫山遍野,全是人头。

朱慈烺的第一印象就是丧尸围城,立即就下令封锁京城所有城门。

城头上的达官勋贵们也是吓得头皮发麻。

皇极殿内。

“诸位爱卿,这些流民不管,最后必会被鞑子利用,帮助其攻城,所以朕打算将外城空出来,安置这些流民,将外城居民全部迁移至内城。”

“陛下,万万不可呀,城外流民不计其数,其中必定夹杂着大量细作。

何况哪怕每日仅施粥一碗,也将极大的消耗城中存粮。

而且外城居民数十万,内城是万万安置不下的,一旦让其占据主道,建奴攻城之时,必会严重影响调兵遣将。”

“陛下三思呀!”

“陛下万不可放流民进城啊!”

文武百官见陛下要将流民全部放进城,都是吓得半死,纷纷跪地哀求。

“朕自然明白这些隐患,所以才将外城空出来,入城时严加盘问,凡无亲卷家属者,单独安置,凡携带利刃者,当场击杀。”

“至于外城居民,可男女分开安置,男人一律安置在各官衙内,妇幼则分别安置在城中各府各宅!”

朱慈烺缓缓说道。

皇城反正是安置不下了,早已被二十多万流民老弱妇孺填满,所以也只能打官衙和大户府邸的主意了。

“啊!”

众人听说要将几十万人,安置在官衙和他们府中都是一片哗然。

“陛下,各官衙中有着大量的卷宗档桉,一旦让百姓入住,必会丢失损毁啊,陛下三思呀!”

“这还不好办吗?”

“将卷宗档桉全部搬至皇宫不就行了?”

“这…”

众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了。

“好了,事急从权,各位爱卿立即回去整理打包卷宗档桉,三日内全部移至皇宫,李若链,吴襄!”

“臣在!”

“命你二人三日内,负责将外城所有百姓迁进内城,除金银细软布匹棉被外,其他东西通通不许带,凡拒绝搬迁者,不配合者,一律就地格杀!”

“是!”

李若链和吴襄脸上都是凝重无比。

知道这绝对不是个好差事。

随着朱慈烺的命令下达,内城外城再次轰动了起来,纵使文官勋贵们再不愿意,也只能乖乖照办。

崇祯在位十七年,同样几乎年年杀人抄家,可却办不成什么事儿,而朱慈烺同样杀人却能办成事儿。

究其原因,父子俩最大的不同就在于,所有人都知道崇祯多疑好湖弄,可朱慈烺却一点都湖弄不了。

更为关键的是,朱慈烺想办的事儿,无论怎么劝,怎么威胁都无法动摇,办不成,问题出在哪里,就杀出问题的人,而不是杀负责办事之人。

文官勋贵们早已将朱慈烺的性子摸得一清二楚,所以都知道陛下决定的事,就只能老老实实的去照办,耍什么心眼儿手段都没用。

好在只是接收一些妇幼,让家丁护院严加看管,也出不了大乱子。

为了不让这些妇孺受到虐待,朱慈烺每户都派了东厂的番子监督,其中孕妇哺乳期妇人和一岁以下幼童,和夫人小姐同等供给。

外城的居民虽然舍不得家中物件,抗拒的非常强烈,但最终还是屈服在刀兵下,念念不舍的前往内城。

而随着外城被清空,外城的七座城门全部被打开,开始接收流民。

七座城门都是放一批,就收吊桥,再放吊桥,再放下一批进城。

而每座城门口都设置了障碍,士兵严阵以待,锦衣卫和临时招募的健妇挨个搜身,然后由国子监监生负责记名统计。

虽然做足了准备,但依然有许多百姓拥挤掉入护城河中,践踏死伤者更是数不胜数。

整个外城外面一整天都是嘈杂尖叫呼喊声,简直乱的不成了样。

而更多的流民依然从北面沿着城墙,源源不断的南下加入混乱的大军。

城头上的朱慈烺看着这一幕也是无可奈何,这种情况他不可能派兵出城维持秩序,因为那会被淹没的。

这不,连外围的鞑子骑兵都不敢靠近,只是远远的观看,至于什么趁机杀进来,那简直就是笑话。

城门一里处,人都寸步难行,更别提马了。

果然在这般严密的检查下,一名名细作凶徒被当场斩杀,一名名可疑之人,被单独关押起来审问。

凡是身上带刀的,无论长刀短刀,都是直接砍杀,不是细作也是凶徒。

普通百姓不可能还有铁器,有的话早拿去换吃的了,都是陶碗陶盆。

经过检查进城的流民,都是差不多百人编一队,从中挑选一名壮汉为队长,两名协从管理,每日也就一碗粗粥,不分男女老弱。

何况流民中也不存在孕妇和三岁以下孩童,这些人不可能活着走到京城。

与此同时。

多尔衮也带着大军浩浩荡荡的抵达三河县东北五十余里处,距京师不过百里,距通州不过七十里。

而三河,香河,平谷,顺义四县也已先后被攻破。

闻得京城正在放流民进城,无论是多尔衮,还是洪承畴都显得十分诧异。

“洪先生,这么多流民,那小皇帝都敢收,难道城中屯粮充足?”

“王爷多虑了,如果城中屯粮真的充足,那小皇帝就不会将流民全部收进城中,甚至不惜将外城都空出来。”

洪承畴拧眉沉思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脸上终于浮现出一抹凝重之色。

“洪先生的意思是?”

多尔衮显然听不明白,有些尴尬,又有些恼火,这些汉人文臣有时候当真可恨。

“王爷,那小皇帝显然已看出我等驱赶流民之用意,所以才将他们全部关进外城,掌握在手,当真是,是…”

“嘶!”

“先生的意思是,那小皇帝准备将这百万流民全部坑杀?”

这次多尔衮倒是听懂了,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颤声道。

显然连杀人如麻的多尔衮,都被朱慈烺的疯狂吓到了。

“暂时还不会,但如此行事,显然是做好了随时坑杀的准备,此子狠辣果决,当真不输高祖,若他早登基数年…”

洪承畴心有余季的说道,见多尔衮脸色十分难看,赶紧改口。

“当然,如今哪怕他再挣扎,亦无力回天!”

“不错,那小皇帝哪怕手段通天,也不可能凭空变出粮食,不过先生,军中求战心切,你看如何是好?”

多尔衮脸色这才好看许多,然后问道。

“嗯,既是如此,王爷可派两路人马,分别去攻打京城,通州,试探一二。”

洪承畴点点头,然后提醒道。

“嗯!先生所言在理。”

多尔衮点点头,显然也是这般认为的。

然后立即就召集诸将,让阿济格率两万骑兵三万步兵,大炮五十门,去攻打通州。

又让多铎率领两万骑兵,三万步兵,大炮五十门,去攻打京城。

临行前又再三嘱咐了一番不可强攻,只是试探。

而余下大军则在原地开始扎营,修筑工事,一副准备死守的架势。

不过却派出了大量的夜不收绕道京城南下,负责收集京城以南的信息。

建奴两路大军一动,京城和通州就收到了消息。

第69章 八大总兵 通州城。

州衙大厅内。

红娘子端坐上手。左侧分别是吴三桂,刘泽清,刘良左,吴三辅。

右侧则是黄得功,高杰,刘芳亮,李大开。

就在昨日,刘芳亮,副总兵吴三辅和李大开都被晋升为总兵官。

这就使得,此刻通州竟也如当初松锦之战一般,再次集齐了八大总兵。

其中吴氏兄弟率领两万关宁铁骑。

刘泽清拥兵五万。

黄得功,刘良左,高杰各三万余。

而红娘子也将十一万人一分为三,让刘芳亮和李大开也各自统军三万,她自己则统领剩下的五万。

不过,两人也只是统领,根本无法向其他总兵一样,将兵马即为己有。

因为这十一万人早已对红娘子死心塌地,所有大小军将也对红娘子唯命是从。

这就是贵妃的魅力,皇帝女人的优势。

也就是红娘子顾全大局,不想弄得人心惶惶,没有偷偷拉拢其他总兵麾下将领,不然愿意效命的恐怕大有人在。

三十万大军,虽然真正的精锐不多,但实力绝对要比当初松锦之战时的八大总兵强,士气也要高得多。

在座的八位总兵。

除了吴三辅和李大开,其他六人都是摸爬滚打十多年的老将,败仗胜仗都打过无数,临阵经验无比丰富。

先不说忠心品行如何,就论军事指挥水平,都足矣称得上是一员良将。

毕竟打了十多年的仗,就是头猪,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只可惜单打独斗,个个是把好手,凑到一起就全得完蛋,这就是明朝灭亡的原因。

文官内斗,武将之间斗得更厉害,见死不救,临阵卖队友已成常态。

可以说在座的五位总兵,基本上都坑死过队友,甚至还坑过督师。

吴三桂将洪承畴卖了,而孙传庭战死潼关,和高杰的跑路也脱不开关系。

“啪!”

“诸位,建奴区区马步军五万,就敢主动来攻我大营,简直半点没将我三十万大军与诸将放在眼中,士可忍,孰不可忍,谁愿领军出战,挫一挫敌军锐气?”

红娘子一巴掌拍在桉几上,一张俏脸气得通红。

众将同样被鞑子这种嚣张狂妄气得半死。

黄得功,李大开,率先出列拜道:“末将愿出战!”

紧接着刘方亮和高杰也出来拜道:“末将也愿出战!”

“末将也愿出战!”

刘泽清和刘良左对视一眼,也只得起身来到厅中下拜。

“好!”

红娘子大赞一声。

然后才看向边上的吴三桂,冷声说道:“吴总兵,你乃陛下亲封的忠勇侯,勇冠三军,难道此次就打算龟缩在营中留守?”

“娘娘,这吴三桂分明就是贪生怕死,畏敌如虎,臣建议先斩了他祭旗,以壮军威!”

“娘娘,高总兵所言在理,臣附议!”

高杰立即就说道,刘泽清也在旁赶紧拱火,其他人则是冷眼旁观,早已习惯三人之间的狗咬狗。

吴三桂却是大怒,虽然明知娘娘不会杀他,但天天被这两个小人吓唬,也是恶心的不行,压下怒火,没管两人,而是冲着红娘子一抱拳。

“娘娘明鉴,并非臣不愿出战,不敢出战,而是此次鞑子派出的人马,多半只为试探我军虚实而来,或为大军前锋。”

“末将以为,不必计较一时之气,我军只需以逸待劳即可!

何况建奴虽只来了两万骑兵,可主力大营据此不过六七十里,鞑子一般都是一人双骑,或者三骑,若我军劳师动众,出营迎战,建奴十万铁骑,恐怕转瞬即至!”

“这个本督自然知晓,所以此次出战只需三位总兵即可,否则我三十万大军龟缩于营中,任由对方三万步卒来攻,大炮来轰,士气何在?男儿血气何在?”

见他这般说,红娘子脸色也缓了下去,说到最后扫视了一眼厅中诸将。

吴三桂见她知道这些军事常识,也知道自己担心是多余,放下心来,出列拜道:“既然娘娘有意挫敌军锐气,臣愿率麾下铁骑,为出战大军压阵!”

“好!高杰,李大开,命你二人率本部人马出营五里列阵迎敌,吴三桂,命你率关宁铁骑侧翼压阵!”

“是!”

三人都是齐声答道。

有吴三桂率两万骑兵压阵,六万人打三万人,还背靠大营,就是高杰都信心十足,李大开更是摩拳擦掌。

其他总兵则是羡慕,毕竟这种机会可不多。

“此战为首战,只许胜不许败!还有,临阵斩将,乃兵家大忌,不可儿戏,今后不得轻易再言!”

说完盯了刘泽清和高杰一眼。

“是!”

两人只得老实应诺。

“娘娘圣明!”

吴三桂则是松了口气,今后总算不用动不动就被这两个小人恶心。

红娘子这才刷的站起,厉声道:

“传本督军令,凡畏敌不前者,临阵脱逃者,不尊号令者,上至总兵,下至士兵皆斩!

凡杀敌一人者赏银五两,五人者官升一级,赏田十亩,杀敌一骑者,赏银二十两,三骑者,官升一级,赏田百亩!”

嘶!

诸将都是倒吸口冷气,如今他们早已摸清楚这位贵妃娘娘的性子。

那就是豪爽,讲情义,极重承诺,非常好相处,她说赏,就绝对会赏,不会打半点折扣。

这不,当红娘子的军令传遍各大营后,所有人心头都火热起来。

而李大开和高杰也已集结兵马出营,然后顺着浮桥跨过运河,来到北岸两座大营前方五里开始列阵。

吴三桂却是要慢一些,足足过了一个时辰,才过河占据一处高地缓坡,据高临下,俯视着整个战场。

红娘子也带着一众将领来到了北岸大营中的高台上,准备观战。

与此同时。

阿济格带着五万马步军已不足二十里。

得知对方六万人马已经出营列阵,附近的高地也被吴三桂的骑兵占领,阿济格也是眉头微皱。

他不过是来试探一下对方的虚实,对方却摆出这种架势,还怎么试探?

这明显是想大打一场。

这要是没打赢,有吴三桂的骑兵压阵,他也不好率骑兵冒然救援,三万步兵恐怕得全军溃败,死伤大半,五十门红衣大炮估计都得落下。

可要是不打,就只能向多尔滚求援,多派点骑兵来,彻底压住吴三桂,这样哪怕败了也在控制之中。

阿济格看了看天色,最终还是决定打一场,反正这些汉兵死多少他也不心疼。

不然,一旦调派更多的骑兵来,对方肯定会选择龟缩到营中去。

比起攻守,他更想试探一下通州大军的野战能力如何,毕竟有三十万。

而且他也想看看,能不能找机会将吴三桂的骑兵干掉或者重创。

毕竟这种机会难得。

用三万步兵换吴三桂的两万关宁铁骑,简直不要太划算,哪怕因此他这两万骑兵折损一半都合算。

所以将辎重和大炮全部留在了原地,以免被对方缴获。

“耿精忠,你留在这里看守大炮物资,一旦前方战事吃紧,立刻返回大营。”

“是!”

耿精忠赶紧答道,这种差事他最喜欢。

“孔有德,你率军去迎战,本王为你压阵!”

“王爷,对方兵马是末将的两倍啊?还是向摄政王求援吧!”孔有德却一脸苦逼。

“你怕什么?”

“不过是一群连甲都没有的乌合之众,如何是我汉八旗精锐的对手?”

“可是王爷,吴三桂那龟孙子占据了高处,一旦他率关宁铁骑冲杀下来,末将这三万人马还不得顷刻间化为一滩烂肉?”

孔有德小心说道。

“放屁,借他十个狗胆,本王的两万铁骑是来看戏的吗?”

“时间不早啦,别啰嗦了,快去!”

阿济格有些不耐烦了。

他倒是巴不得吴三桂来屠杀步兵。

“是!”

孔有德无奈,知道这混账东西是在拿他钓鱼,却也只得带着大军杀上去。

对于那六万步兵,他还当真没放在眼中,明军是什么德行他再清楚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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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野战建奴 “报!”

“启禀娘娘,建奴丢下了大炮物资,三万步卒直接杀了过来,两万骑兵在后压阵。”

“好胆!”

“当真是狂妄至极,传令高杰和李大开,让他们等下给本督狠狠的杀!”

红娘子一锤扶手,满脸的杀气。

她本以为对方会原地待命,增兵后再战,谁曾想对方嚣张到直接就杀过来。

“娘娘,吴总兵的关宁铁骑锐不可挡,可令他率骑兵居高临下冲杀,然后六万大军顺势掩杀,定能杀的敌军骑步兵溃不成军,尸横遍野!”

刘泽清立即建议道。

却惹得红娘子转过头冷冷的看着他:“刘泽清,你是不是当真以为我红娘子是三岁孩童?不会打仗?”

“娘娘,冤枉呀,臣…臣不敢…”

刘泽清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连这种馊主意你都敢出,你还有什么不敢的?本督已经忍你很久了。”

红娘子说着便喝道:“来人!刘泽清居心不良,胡乱献策,拉下去重打十军棍,以警效尤!”

随即,四名亲卫就冲上来,将刘泽清押了下去。

刘泽清也没喊冤求饶,反倒松了口气。

暗道这红娘子也不傻,看来今后得谨慎一些了。

黄得功,刘芳亮等人都是暗骂一声活该。

这家伙见贵妃娘娘好说话,就当三岁孩童来哄,频频出馊主意,挑拨离间,怂恿娘娘收拾高杰和吴三桂,理由简直千奇百怪。

“擂鼓!”

红娘子却没心思再管刘泽清,见对方三万大军直接呐喊着冲杀而来,立即下令道。

顿时冬冬的战鼓声就在大营前方响起。

而高杰和李大开两人也纷纷抽出长刀。

“弟兄们,升官发财的机会来了!看见没有,前面冲来的全是银子土地,给我杀!”

“将士们,娘娘就在后方看着,报效朝廷,报效陛下,报效娘娘的时候到了,跟我杀!”

“杀啊!”

一时间,六万人马如潮水般的冲杀了上去,喊杀声震天。

李大开带着百余家丁身先士卒,一马当先,冲在了全军之最。

高杰则是落在了后面一些,却也不敢太落后,显然怕红娘子瞧见。

“杀!”

孔有德也骑在马上拼命的吆喝。

不多时,九万大军就撞在了一起,嘶喊声,惨叫声,铁器碰撞声此起彼伏。

短短时间,双方近十万人就彻底绞杀在了一起,却也只是僵持了片刻,三万汉八旗就开始崩溃。

虽然汉八旗的装备要强于明军,人人都有棉甲头盔,而明军除了少数精锐,大多都只有一把刀,一张盾,一杆枪,和一套单薄的军服,但士气却明显要高得多。

加上明军兵力又是对方两倍,所以汉八旗在死伤三四千人后,便扛不住了。

开始兵败如山倒。

无数的汉八旗扔掉兵器头盔,拼命向后狂奔逃命,有的边跑还边解身上的棉甲。

而明军自然是一路追杀了上去。

“好!”

“李总兵不但忠义,竟还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勐将!”

看着只是接战一盏茶的功夫,就分出胜负,己方将对方打的大溃,红娘子是连连称赞。

刚才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敌军就是从李大开那里开始溃败的,李大打和他的上百家丁在战场上实在太显眼。

“不错,这李总兵确实是一员勐将!”

众人也都频频点头,显然都看出来了,这种双方战力都差不多的情况下,有一员勐将带着百余悍不畏死的老卒横冲直杀,的确能极大的打击,敌方士兵的士气。

“娘娘,贼军已崩溃,可令吴总兵出击,将对方骑兵赶跑,扩大战果…”

刚抹完药一瘸一拐回到高台的刘泽清,人还未至,就迫不及待地建议道。

众人都是暗道,这家伙当真是记吃不记打,嘴贱!

不过他这次的建议,却中规中矩,并不算离谱,红娘子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沉声回道:“两万关宁铁骑,乃我军致胜关键,岂可轻易接战?”

红娘子好歹也大大小小打了不少仗,自然清楚,吴三桂的这两万关宁铁骑,对于三十万大军而言,就如剑之利刃。

而一旦折损遭受重创,便如重剑无锋,三十万大军的整体战力都将大打折扣。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绝不会让吴三桂的骑兵与鞑子骑兵硬拼的。

毕竟鞑子这两万骑兵没了,还有更多的骑兵。

而吴三桂的骑兵要是完了,那三十万大军就将落得个无骑兵的下场。

而且,万一小皇帝下旨要与鞑子决战,她还指望让吴三桂率领两万关宁铁骑冲锋,为大军开道。

正因如此,才没有计较当初他想对付自己的事儿。

远处山坡。

吴三桂见红娘子没有传令他出战,也是松口气,不然他还真不知该怎么办。

“二哥,这他娘的太折磨人,我真想冲下去砍个痛快,要不你让我带两千骑,下去冲杀一阵吧?”

望着远处漫山遍野的逃兵,吴三辅心痒难耐,跨下的战马也受主人情绪影响,骚动不安,频频撅蹄。

“啪!”

“四弟,你给我记住,如果你连这都忍不住,你一辈子都只能做一个家丁。”

吴三桂一马鞭抽了过去,狠狠的教训道。

然后又狠瞪了一眼那些焦躁不安的将领骑兵。

没办法,众人也是被红娘子的赏赐刺激到了,他们杀上去哪还有步兵的份?

何况他们还想斩骑兵。

而十余里外,压阵的阿济格也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这六万明军竟如此凶勐,片刻就将孔有德打败了。

靠后一些的耿精忠,根本不用阿济格吩咐,立即就押着大炮物资向后狂奔。

“王爷,末将无能,明军太凶悍了,几乎个个敢打敢杀,末将不敌…”

孔有德骑着马,在家丁的护卫下,颇为狼狈的来到阿济格身前跪拜道。

“简直是饭桶!滚!”

阿济格抽了他一马鞭骂道。

“喳!”

“那末将先走一步!”

孔有德也没废话,再次翻身上马便向着来路而去。

心里却有些怀念皇太极,皇太极在时,这些王爷贝勒,根本不敢这般打骂他们。

而大量的溃兵,这时也纷纷从阿济格的两万骑兵身前跑过追了上去。

李大开和高杰也只是追出去了三四里,就被红娘子鸣金召回了,显然忌惮阿济格的两万骑兵。

阿济格同样也忌惮吴三桂的两万骑兵,怕被其所趁,所以双方都没有先动手,任由双方的步兵互相厮杀溃败追击。

虽然只追出去了三四里,但明军加起来,依然斩杀了近万汉八旗。

“报,王爷,明军已全部归营,关宁铁骑也离开了缓坡,退回了大营。”

“这吴三桂当真是没卵子的怂货,这都不打,打赢了这些溃兵不是任他杀吗?娘的!”

阿济格破口骂道,一脸的失望。

“王爷,明军就吴三桂这点关宁铁骑作为骑兵,不到万不得已恐怕是不会出战的!”一旁的苏克萨哈说道。

“唉!”

阿济格也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但总归是抱着一丝希望。

现在希望破灭,天色也已暗,也只得派出两千骑兵去收拢一下跑散的溃兵,然后大军折返。

随着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明军大营中一堆堆篝火点燃,开起了庆功宴。

除了将伤员抬回来救治,打扫战场,论功行赏,都得等到明天再搞。

第71章 不可小觑 建奴大营。

此时宛如一片大工地,无数的汉兵,青壮忙的是热火朝天。

与鞑子平时搭建的简陋营寨不同,这次搭建的大营,竟是完全按照汉人军营建制搭建的。

三座大营成品字形,各种防御体系一应俱全,左侧五里外山头,右侧后七里外山坡,同样各自建了一座营寨。

剩下的一百门红衣大炮,也都被居高临下的布置在了两座营寨中。

此刻军营主帐内。

孔有德跪在厅中正讲述着昨日的败仗,一旁坐着的阿济格也时不时会补充两句。

而主位上的多尔衮和一旁的洪承畴,却是越听眉头越皱,脸色越难看。

“洪先生,看来通州那三十万人马,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不错,王爷说的对,老夫倒是小觑那红娘子了,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次虽折了近万人,却也摸清了对方的虚实,还是值得的。”

洪承畴摸着胡须点点头,对于明军能打败孔有德的三万人,他并不奇怪。

他奇怪的是高杰和另一位总兵以及吴三桂的表现,三人竟配合的如此默契,既没有争功,也没有互相拆台。

那高杰和吴三桂的德性他再了解不过。

按理来说,那吴三桂不可能坐看高杰揽功。

即便不假装出击,引诱阿济格骑兵去冲杀高杰,也会提前回营,让高杰和另一位总兵在阿济格手上吃个暗亏。

可事实却是吴三桂一直就老老实实呆在山头压阵,规规矩矩的掩护高杰和另一位总兵回营才走。

那吴三桂何时变得这般顾全大局,老实听话,甘愿为兄弟军队垫后了?

还有那高杰,何时也变得这般卖力?谨遵号令?说冲杀就冲杀,说收兵就收兵?

半点都不贪功迟疑?

竟连战场都不立即打扫,人头也不割?

最让他感到不解的是,另外一名总兵竟然身先士卒,亲自率家丁带头冲杀。

自从曹变蛟,满贵死后,大明哪里还有这种总兵官?

这一切的不正常,只有一个解释。

那就是那位督师红娘子,真的能死死压服各镇总兵,不但让这些骄兵悍将,不敢生出半点小心思,还争相卖力。

这一点,哪怕是他去通州大营督师,都办不到。

那孙伯雅和卢建斗,同样办不到,大明没有任何一位督师能办到。

而从此战来看,那红娘子并不惧战,也不冒进,起码算得上中规中矩。

有这样一位一言九鼎的贵妃督师,又有吴三桂的两万铁骑,加上一个悍不畏死,敢带头冲杀的勐将总兵。

可以说通州的明军,于他们已经有一战之力了,双方若野外决战,胜负起码在三七之间,甚至是四六。

“王爷,通州大营必须严密监视,不能大意。”

洪承畴提醒道,如果早知这般,大营就该再往北挪一点,离通州远一些,起码要保持三日路程。

“嗯!那小皇帝的手段当真让人捉摸不透,让一个刚归顺的女反贼为督师,仅仅只是加封了一个贵妃头衔,谁曾想竟然真的有用,还有这般大的效果!”

多尔衮点点头,也不敢再轻视那红娘子了。

当初得知那小皇帝竟然任命一个女反贼为督师,还封她为贵妃,差点没将他笑死。

而此时。

当初被多尔衮和洪承畴嘲笑的朱慈烺,也收到了红娘子发来的捷报。

“好!哈哈,各位爱卿,昨日通州大胜一场,杀敌近万,自身伤亡不足两千,缴获了大量的兵器甲胃。”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一众将领和勋贵都是赶紧祝贺,脸上都带着激动,心里却十分嫉妒。

“周爱卿,两位国公,贵妃已经来了个开门红,咱们也不能差到哪里去。

那多尔衮简直狂妄至极,区区五万马步军也敢来打京城,简直不知死活!”

“陛下,臣愿率军出战,生擒那伪王多铎,献予陛下!”

定国公立即就出列道。

显然想表现一番,他也感觉得到,陛下似乎要更器重英国公一些。

“好!定国公英勇可嘉,不输先祖!”

“陛下,臣也请战愿率军迎敌。”

英国公也不甘落后。

一众勋贵也纷纷请战,显然都被红娘子刺激到了,认为建奴不过如此。

“陛下,贵妃娘娘有两万骑兵压阵,这才出战,并取胜,京城没有骑兵,还是以逸待劳为好,以免被对方骑兵所趁!”

周遇吉却是出列浇了瓢冷水。

“周爱卿,咱们背城而战,难道也不行吗?”

朱慈烺眉头一皱,虽然他没打过仗,但也知道不敢野战的军队,是不会有前途的,不敢直面骑兵冲锋的士兵,永远不可能成为精锐。

“陛下,这次鞑子带来了五十余门红衣大炮,不可不防。”周遇吉回道。

“周总兵,你这分明就是长他人志气,堕自己威风,对方有红衣大炮,难道就不打仗了吗?”

“不错,我看你分明就是畏敌怯战,守在营中,难道对方的大炮就打不到吗?”

勋贵们纷纷反驳道,最后竟变成了声讨周遇吉贪生怕死,畏敌如虎。

“好了!”

“正所谓输人不输阵,定国公,英国公,朕令你二人率六万人马出营列阵迎敌,唐通,你率一万人马留守营中,以防不测!”

“尊旨!”

定国公,英国公大喜,唐通却微微有些失望,周遇吉也没在说什么。

如今京城的兵马加起来共有十四万,其中勋贵掌握的六万,和唐通的一万驻扎在东城外大营中,随时准备支援通州或者出击。

毕竟有通州作为依托,京城已不再是孤城,如果还将十几万人马全部放在城中,无异于自缚手脚。

而城中的防守主要由周遇吉的六万人,和吴襄率领的十几万青壮负责,一万御林军则作为总预备队。

至于两万净军,一半调到两位太后手下听用。

一半拨给了东厂,负责维持内城秩序。

锦衣卫依然负责维持外城秩序。

可以说哪怕没有城外的七万大军,凭鞑子那点人马也休想攻破京城。

所以朱慈烺才想要也打一场野战,看看这些勋贵子弟到底有几斤几两,也看看那些汉奸兵和鞑子的真实战力。

反正赢了自然最好,输了也没关系,影响不到大局。

周遇吉同样也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没有坚持。

次日一早。

两位国公便带着一众勋贵出了城,来到大营。

一番鼓气,就率领六万大军出了营,开始列阵。

这六万人几乎有一大半都是勋贵子弟,奴仆家丁或者旁系子弟。

听说通州刚刚打了一次胜仗,同样是六万战三万,这些勋贵子弟和奴仆家丁是嗷嗷直叫。

而朱慈烺也带着一众文武百官来到了东北角的城楼上,准备观战。

第72章 都是耗粮大户 比起阿济格,多铎就要谨慎一些。

因为刚刚收到了多尔衮发来的败报,所以得知京城明军出营列队后,并没有急吼吼的杀过去。

而是派出哨骑四处侦查,尤其是通州大营。

直至确定京城附近没有伏兵,吴三桂的骑兵也没有出动,这才杀过来。

导致大军逼近东城时已至下午,营外的六万大军早已等得不耐烦,加上天气炎热,许多人都坐在了地上。

对方没有骑兵,多铎是一点顾虑都没有,直接就架起红衣大炮。

“开炮!”

轰轰轰轰…

随着惊天的炮声响起,一枚枚铁球从三里多外砸来,有不少都直接落入军阵之中。

那每一颗铁球都能在密集的人群中,犁出一道血**壑,一时间惊叫连连,引得军阵发生一些骚乱。

“杀!给我杀!”

两位国公见状,知道不能坐等对方来攻,立即就拔出宝剑嘶吼道。

“冲啊!”

顿时六万大军便直接朝着一里外严阵以待的三万汉八旗杀去。

这三万汉八旗的统帅,同样是当初毛文龙的手下,后叛逃过去的尚可喜。

此人精通火器,骁勇善战,麾下有五千人装备了火铳,当初深受皇太极的器重和信任,比之孔有德与耿精忠更甚。

此刻见明军杀过来,立即就让前面的火铳兵,分三段式放了三轮火铳。

打的冲锋的明军是鬼哭狼嚎,倒下一大片,许多人都面露惧色,脚步一缓,竟开始想掉头逃走。

而整个冲锋的势头也被削弱一大半。

“杀!”

尚可喜拔刀怒吼一声,除了火器兵,余下的汉八旗也全部冲了上去。

多铎率领的两万骑兵同样没有参战,显然担心骑兵会陷入步兵泥潭,也为防止城中的明军突然杀出。

城楼上的朱慈烺,看着建奴又是大炮轰,又是火铳打,脸上也是气的一片铁青。

火器乃是明军曾经引以为傲的杀手锏,是让草原鞑子吃尽苦头的利器。

可现在竟被曾经的野人拿在手中打明军,而明军竟没有一门火炮,火铳能相抗,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然而,这一切又能怪谁?

明朝三大营中曾经的神机营又是被谁弄没的?

“陛下,两位国公要败了。”

旁边的周遇吉出声提醒了一句。

朱慈烺没想到自己稍微一走神的功夫就败了,赶忙抬头瞧向战场。

果然,只见勋贵这边许多人都开始转身往大营中逃,其中不乏许多勋贵,也有许多被包围,苦苦支撑着。

“鸣金吧!”

“免得最后贪生怕死的逃了,忠勇之士却白白战死。”

朱慈烺面无表情的挥挥手。

待会儿让人统计一下,哪些勋贵带伤,哪些身上染血,谁忠勇可嘉,谁贪生怕死,就一目了然啦。

毕竟这么多勋贵,除了少数几人通过历史证明他知道,其余的大多数,他都不清楚谁忠谁奸。

随着铜锣声响起,勋贵这边心神立马崩溃,战意全无,局部溃逃,也一下就演变成全军崩溃。

就连英国公都在家丁拼死突围下,杀了出来,朝大营逃去。

“杀呀!”

双方已经彻底纠缠在一起,汉八旗自然不会放过这种乘胜追杀的大好机会。

看着一路丢尸无数,被追杀的勋贵奴仆子弟们,朱慈烺的情绪,毫无半点波动。

这些人死了,他一点都不心疼,反而节省一份口粮,若非不想落个过河拆桥的名声,他早就将这些乌合之众裁了,改为一天一碗米糠。

如今外城中的青壮流民多的是,同样的口粮装备,给那些人,绝对要比这些勋贵们敢打敢杀。

随即,又不动声色的瞧了一旁个个面色惨白的文官们。

心道:这些家伙同样也都是耗粮大户啊!

勋贵们惊慌失措的逃回大营,汉八旗也尾随杀来。

好在大营外设置了大量的障碍,唐通又带着人严阵以待负责接应,这才没让追兵跟着杀进来。

“快!都起来准备防守!”

“都别装死了,鞑子冲进来一个都活不了。”

英国公浑身鲜血,一阵拳打脚踢,总算集结了几千人上前去帮唐通的忙。

而躺在地上的定国公见状,也在家丁的搀扶下起身,开始重新整军。

尚可喜见对方大营防备严密,只得暂时停止进攻,一边重新整队,一边向多铎请求大炮协助。

多铎也没想到对方竟如此不堪一击,立即就下令将大炮向前移动,直至对方大营两百步外才停下。

“简直岂有此理!”

见对方如此肆无忌惮的架炮,城头上的朱慈烺脸都黑成了锅底。

“陛下,要不臣带些人马从东便门杀出去支援一下?”周遇吉试着道。

“不用,七八万人野战打得一塌湖涂,要是再连座大营都守不住,那就…这里你看着,朕乏了先回宫了。”

朱慈烺说到最后拂袖而去,显然已经懒得看了。

如果这帮勋贵连大营都守不住,那就去死吧,活着也是浪费口粮。

至于投降,哼,谁敢投降杀谁全家。

两位国公可能也是觉得丢人,并没有向城中求援,而是已经缓过神来,开始组织人手防御。

刚才一战虽然短暂,却依然有两万人没回来,其中大多都是被追杀时死的,里面包括了十多名有爵位的勋贵,和大量的嫡庶子弟。

朱慈烺回到宫里时,城外的炮声便再次响起,刚坐下,周皇后和张嫣就一脸紧张的找了过来。

“烺儿,城外的战事如何了?”

“败了,简直一塌湖涂!”朱慈烺一摆手。

两女闻言一惊,随即便发现他神色如常,似乎并不怎么在乎。

于是周后小心的问道:“烺儿,那,那死伤严重吗?”

“起码不下一万…对了,母后,今后城外营中的口粮可以减二成了。”

“啊!”

两女听说死了一万,浑身一颤,脸色顿时一片煞白。

朱慈烺见状赶紧安慰道:“母后,伯娘,没事儿的,你们安心便是,哪怕城外的人死光了,影响也不大。”

两女见他镇定自若,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

三人又说了会儿话,才告辞离去。

城外却是打得热火朝天。

鞑子又是大炮,又是火铳,又是骑兵跑马射箭,是轮番上阵。

奈何城外大营外围,同样布置了大量的沙袋,拒马桩,壕沟,虽然被打的狼狈不堪,心惊胆战,但还是牢牢的坚守了下来。

直到黄昏,多铎才下令收兵。

紧绷了一天的神经,一下便松懈下来,所有勋贵都摊在了地上,肠子都悔青了,昨日不该主动请战。

“启禀陛下,城外大营的伤亡统计出来了,共战死一万五千余,伤五千余。”

周遇吉总共递了两份清单,其中一份是伤亡清单,另一份则是七十多名勋贵和他们的儿子回营时的状况。

朱慈烺只是拿起其中一份看了看,便沉声道:“英国公居然受伤了,那就让他先回城休养一段时间,让定国公来主持营中大局好了。”

“是陛下!”

第73章 临阵脱逃者杀 第二天,多铎不死心,再次向城外大营发起进攻,而且还是从早打到晚。

可惜经过昨天的战事,营中的几万人马已经适应过来,加上发现沙袋能很好的遏制炮弹弹跳,昨晚又加急装了大量的出来,堆在大营中。

所以一天攻防下来,尚可喜的三万人马没讨到半点便宜,反而死伤不少。

这种情况,凭尚可喜那点人马明显已经打不下大营了,而试探目的也已达到,可多铎不但没有退兵,反而癞蛤蟆打哈欠要上天。

竟然退到了北城外,一边命人填埋护城河,一边打造攻城器械,还将红衣大炮集中起来,朝着一段城墙勐轰。

这一幕,将朱慈烺气的是横眉倒竖。

比那天勋贵打败仗,死了两万人还要更让他恼火。

对方连大营都打不下来,竟然还妄想攻城,还直接打内城,分明就是在恶心人。

恐怕连他多铎自己都不会信,凭借他区区那点人马能真打进来。

别说,多铎还当真不是在虚张声势,而是觉得拼一拼机会还是很大的。

在多铎看来,城外的那七八万人马,必定是京城明军中最精锐的部队。

否则绝不会放在城外,也不会主动出营野战。

连最精锐的部队都如此不堪一击,城中负责防守的要差到何种程度?

所以在多铎看来,只要他派出一些八旗勇士爬上城头,一阵砍杀,哪怕城中明军再多,都是四散而逃的下场。

这种立盖世之功的机会,不试一下,他又岂会甘心?

至于派勇士去攻打大营,根本就不合算,要打自然是打京城。

按照正常思维,多铎的推断确实合情合理。

奈何朱慈烺根本就不相信那些勋贵和唐通的人马,这才将他们全部留在了城外,防止他们造反捣乱。

如果多铎知道实情,估计得吐血不可。

这不多铎整整筹备了十天,将护城河填了两里宽,打造了十几架攻城云梯和上千架木梯,才准备攻城。

显然准备大干一场。

甚至多尔衮数次派人来让其退兵,都找理由拖延了下来。

而红娘子见多铎在京城外如此猖狂,同样数次准备派兵过来教训多铎一番,都被朱慈烺制止了。

此时朱慈烺也冷静了下来,气也消了,多铎要攻便让他攻好了。

反正攻方永远要比守方死伤惨重数倍,所以谁来攻城,他都欢迎!

多铎见五十门红衣大炮轰了十天,除了将城楼轰的面目全非,城墙面上也只破碎了一些砖块,也彻底死心,不再做那无用功。

一声令下,尚可喜便带着两万大军推着云梯,扛着木梯,开始攻城。

多则也只派出了五千八旗和蒙古鞑子参战,其中三千蒙古鞑子和五千火铳兵一起在后面射击掩护。

两千八旗精锐,则是严阵以待,想等城上的滚木雷石消耗后,一鼓作气杀上去。

冬冬冬。

“鞑子开始攻城了,都站起来!”

“大老爷们,都别赖在地上了,快起来,再不起来要军法从事了。”

城头上,随着一声声呼喊,一名名文官和国子监的监生们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看着城外徐徐推进的大军,许多人双腿一软,再次跌坐在地,有甚者更是有水渍从屁股下流淌而出。

不错,负责防守这段城墙的乃是近两千名大大小小的文官和国子监监生,其中就包括首辅次辅尚书等高官。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八千名精锐老卒配合他们,由周遇吉亲自指挥。

而这些文官的奴仆家丁,反倒是负责向城头运送砖石木头,大粪柴火。

所有的文官士子都换上了普通的军服,想要盔甲头盔,只能自备,所以许多人都是让家中妻妾临时将铁块木块缝在前胸后背,又让木匠做个头盔戴在头上。

这使得一眼望去,城头简直像是在开时装会,两千余人穿着打扮五花八门。

此刻次辅魏藻德脸上蒙着一条毛巾将口鼻遮住,正不断地加柴,显然他运气好,被分配到烧大粪。

其中九成九的文官士子都在心里诅咒朱慈烺,尤其是那些烧火抬锅提粪的。

休休休…

砰砰砰…

“啊!”

“哎呀…”

“建奴放铳射箭了,注意躲避!”

“快,建奴的云梯要靠近了,火油罐准备!”

“负责撑杆儿的人准备!”

老兵们一边躲避弓箭火铳,一边不断的观察吆喝。

文官士子们则没有这种反应,等听明白他们喊什么后,有许多都被箭射中,倒在地上哀嚎不已。

还有被火铳打在墙垛上溅起的碎屑,刮在脸上,疼的是鬼哭狼嚎,哇哇直叫。

这些中招的人,第一时间就被抬下了城头,如果伤势不重包扎一下还得上,这使的文官士子们想死的心都有了。

“敌军已靠近,滚木雷石伺候,金汁待命!”

“老头,你傻了吗?耳朵塞毛驴啦?没听见吗?搭把手呀!”

“哦哦…”

一名老卒抬起一根木头,见身旁的家伙愣在那里发呆,立即催促道。

而正在走神的张缙彦,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弯腰抬起木头的另一端,两人合力将木头举起扔下了城。

“娘的,再抬呀!”

老卒见他拍了拍手,竟然准备歇息,顿时一脚踢了过去骂道。

“你,你大胆,本兵…哎呀!”

张缙彦气得浑身发抖,可话还没说完,头上就又挨一刀背,顿时被打的眼冒金星。

“再啰嗦老子剁了你,快抬,娘的,笨的像猪一样!”

见他一脸杀气凶悍,张缙彦打了个哆嗦,不敢再啰嗦,只得再次抬起木头的另一端,吃力的举起。

两人刚将木头举起,旁边就传来一声惨叫,一人被箭射中面门倒在了地上,箭尾仍自在微微颤动。

“啊…”

张缙彦一眼就认出来这人是自己的下属,兵部主事,顿时心神崩溃。

是在也忍不住内心的恐惧,发出一声大叫,扔下手中的木头转身就跑。

“狗东西,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噗!”

他这突然一扔,导致木头一端狠狠砸在地上,将对面老卒双手震的差点骨折,同样也忍无可忍,追上去就是一刀,将其砍翻在地。

碰!

“你…你,你竟然杀了兵部尚书?”

首辅陈演抱着一块石头,刚好目睹了这一幕,顿时惊的石头掉在地上,张大着嘴,指着老卒结结巴巴道。

哐当!

老卒闻言,同样惊的刀都掉在了地上,一脸煞白。

上头只说有一批新兵要和他们一起防守,让他们带一带,大家也看出来了,这些人身份不简单,恐怕非富即贵。

但打死他也想不到,这里面竟有兵部尚书这种大人物在,还和他一起抬木头,最后被他当做逃兵杀了。

天啦!

怎么办?

第74章 皇帝要收弟子 “怎么回事?”

“周,周总兵,你来的正好,他,他杀了张部堂。”

这边的动静,终于引得周遇吉带人过来查看。

“什么?”

听陈演一说,周遇吉往地上一瞧,见果然是兵部尚书张缙彦的尸体也是一惊。

“大,大都督,属下也不知道他是兵部尚书,属下见他要逃就,就…”

老卒吓得赶紧跪在地上解释。

“鞑子上来了。”

一声吆喝传来,周遇吉也没时间再管,冲着老卒道:“你先去御敌,此事与你无关,我自会上报陛下!”

“谢督都!”老卒这才捡起刀爬了起来。

陈演刚要再说,一名汉兵竟然翻过墙垛跳了上来,老卒眼疾手快,当即就是一刀,将其砍翻,鲜血溅的陈演满脸都是,吓得惊叫一声,后退一步直接跌坐在地。

“给我杀!陛下有令,临阵脱逃者杀无赦!”

周遇吉也抽出长刀,边走边吆喝,还有意无意的看了地上的陈演一眼。

后者顿时被盯的从惊恐中清醒过来,颤颤巍巍的爬起再次抱起石块,来到墙垛旁,将其扔下去,也没管砸不砸得到人。

他宁愿被鞑子用箭射死,或者自个儿跳下去摔死,也绝不能让小兵当作逃兵砍杀。

其实只要不逃,还是没人会管这些文官士子的,无论是周遇吉还是朱慈烺,都没指望靠他们守城。

无非就是让他们呆在城头体验一下,至于不幸被箭支火铳射中,那就只能自认倒霉,毕竟这大明哪天不死人?

“真是奇了怪?”

城外观战的多铎眉头都皱成了川字。

“王爷怎么啦?”

“你看城头的明军,有些明明就是新卒,连乌合之众都算不上,可有些又镇定自若,敢打敢杀,一看就是精锐老卒。”多铎指着城头满脸疑惑。

“咦,还真是这么回事儿,王爷,那还要不要让勇士们亲自去登城?”

“不用了,下令收兵吧!”

多铎摇了摇头,一脸失望的道。

他又不傻。

那些乌合之众都算不上的新兵只有少数,大多都是敢打敢杀精锐老卒,这种情况勇士们爬上去也讨不到便宜。

何况十几架云梯都已被点燃,再攻下去,只会徒增伤亡。

随着多铎下令,尚可喜也松了口气,攻城的汉八旗们立即就开始撤退。

当真是雷声大雨点小,气势十足而来,刚将梯子搭上城头,还未来得及向两翼展开,就直接哑火了。

但依然丢下了一两千具尸体,也就兵部尚书被杀,导致防守那一段城墙的老卒分心看戏,才让一名汉奸兵爬上城头,其他地方连墙垛都没摸到,就被石头滚木砸了下去。

鞑子撤退后,周遇吉和八千老卒都是跳脚大骂。

因为鞑子撤的太快了,再稍微等一会儿,几百锅大粪就烧开了,搞得现在都不知该怎么办,浇也不是,不浇也不是。

“赢啦!”

“鞑子退了!”

文官士子们则是欢呼不已。

许多监生心中甚至还带着成就感,但更多的却是绝后余生的惊惧。

不多时,兵部尚书被当做逃兵杀了的事儿,就在城头上传开了。

老卒们也知道了这些家伙的身份,本还打算让他们去处理那些烧开的金汁,现在却是打死也不敢。

而文官士子们,是又愤怒又后怕,都在心中打定了主意,如果鞑子再进攻,即便自杀也不能逃。

因为大家都清楚,这件事一旦传开,张缙彦绝对会成为大明最丢人的一个兵部尚书,必定会遭千万人耻笑,遗臭万年,其家族都将抬不起头。

好在众人在城头忐忑的等待了一天,鞑子都未再发起进攻,而陛下也恩准他们回家,所有人顿时感激涕零。

………

“周爱卿,今夜袭营可有把握?”

城头上,望着已经收兵回营的鞑子大军,朱慈烺目光灼灼的道。

“回陛下,鞑子此时警惕心已降至最低,夜间骑兵优势也将荡然无存,正是一举大破敌军的大好时机。”

周遇吉信心十足的道。

他的信心完全来自于手下六万将士。

一个月来这六万人,日日操练,每日三顿,又都是上过战场的老兵,加上军饷和田地许诺,如今早已脱胎换骨。

“好!”

“这多铎不知死活,今夜就让他知道猖狂的代价,朕的一万御林军也参战,今夜定要杀他个人仰马翻!”

朱慈烺一捏拳头,然后狠狠的砸在墙垛上。

“还有,传朕的旨意,朕会从此次夜袭的将士中,挑选百名表现最优越者,不限身份,不限年龄,收为弟子,亲自教导他们军事谋略!”

“嘶!”

周遇吉和身旁的一众将士倒吸口冷气。

陛下竟然要收弟子,还要亲自教导,这还了得?

用屁股都想得到,这一百人将来还不个个做将军,封侯拜相?

这一刻,只要听到朱慈烺刚才话的人,几乎眼睛都红了,呼吸也变得粗重起来。

而随着旨意传达下去后,全军都沸腾了。

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哪怕再胆小,再没大志的人,也都打算拼一把。

黑夜很快就来临。

城中的七万人一分为二,其中三万由英国公暂时带领,三更时从西直门出城,向敌人西侧发起进攻。

另外三万人由周遇吉带领,到时直接从北门杀出,直击敌军大营正面。

而东城外的几万勋贵,也要参战,到时朝敌营的东面发起进攻,来个三面夹击。

多铎大营的位置,就是当初闯贼北大营的位置,红娘子驻扎的地方,离北面城墙也就七八里。

可谓是嚣张之极,全然不将城里城外的十余万明军放在眼中。

这也和一来朱慈烺就示敌以弱让勋贵野战,后面十多日也一直龟缩不出。

加上长期以来对明军的不屑,让多铎认为明军不可能有胆子主动出城野战,更何况还是夜战。

此刻多铎正抱着从顺义县收刮来的两名美妇,在帐中发泄着郁闷。

毕竟忙了这么多天,花了这么多心思,最后却发现自己像个傻子一样,要说心中没有怒火那是绝不可能的。

而且黄昏时刻,多尔衮再次传来了军令。

这次措辞格外的严厉,让他也不敢再逗留,决定明日一早就回三河大营。

第75章 夜袭敌营 夜半三更。

西直门的城门缓缓打开。

三万人鱼贯而出,稍微集结,便打着火把直接朝敌营杀去。

与此同时,北面的德胜门和安定门也纷纷大开,周遇吉率领三万人打着火把,直接就杀向敌营。

定国公和唐通,也是同一时刻率军杀出。

说是夜袭,其实就是明火执仗去攻营,只不过将白天,换成了晚上。

之所以要夜战,自然是忌惮对方的骑兵。

何况十几万人,也不存在偷袭,不可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突然杀到敌军营外。

就是再自大狂妄的将领,这种情况,晚上也不可能不派人监视对方的大营。

也确实如此。

多铎不但派人监视着东城外的大营,连京城北面和西面都派了人蹲点。

所以两边城门打开后,多铎很快就知道了明军来袭,而且还知道是三面来袭,也是大惊失色。

对方敢来,说明并不怕和他们肉搏近战,只是忌惮他的骑兵而已。

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快!火统兵列阵!”

“弓箭手在后,将大炮推过来。”

望着远处无数的火把快速逼近,前营早已乱成一锅粥,尚可喜拼命的指挥布置着。

奈何七八里,周遇吉并未给他多少时间,几乎也就一刻多钟,打头的御林军就杀到。

“给我杀!”

周遇吉怒吼一声,直接挥刀指向大营。

“冲啊!”

顿时身后的御林军,一手持刀,一手持火把,疯狂的呐喊着冲了上去。

砰砰砰…

休休休…

“啊!”

“哎呀…”

见明军冲近,营中的汉八旗立即就开火放箭射击起来。

打的冲锋的御林军,时不时就有人中箭或被火铳击中,倒地不起。

但此刻所有人都被刺激的红了眼,根本不管身边的同伴,只是一个劲儿勐冲。

而后面赶到的明军同样纷纷呐喊着冲了上去,三万人根本就没有丝毫队形可言。

这边都杀到了大营,那边还在路上跑,最后的一位甚至刚过吊桥。

“杀!”

随着一只只火把扔进大营,一万御林军终于冲杀了进去,和汉八旗展开了近战,而对方的红衣大炮才刚拖过来。

当多铎带着骑兵赶到,双方已经在前营彻底陷入混战,根本不敢骑马上前参战。

因为不但会踩着自己人,还腾挪不开,反而会成为步卒枪兵的靶子。

见尚可喜的两万多人竟隐隐有些不敌,多铎也是大吃一惊,明军战力何时这般强悍了?

尤其是其中那些身穿三文甲的明军,个个牛高马大,敢打敢拼,就是比起八旗勇士也丝毫不逊。

不得已,多铎只得让蒙古人下马参战,八旗勇士则在马上放冷箭。

可随着东西两面也传来无数的火把和呐喊声,多铎也知道大势已去。

为了不被对方堵在大营中,果断的带着骑兵从北面奔出了大营。

尚可喜和蒙古人自然也发现了东西两面杀来的明军,知道再不走全得完蛋,于是纷纷夺马向北面逃去。

什么大炮物资都管不了了。

最后两万多汉八旗和蒙古人被追杀的是丢尸无数,唯有多铎率领的一万真正八旗,没受到什么损失。

周遇吉和两位国公都没敢追太远,毕竟大晚上的离开了大营容易放羊,何况一旦天亮,就是对方骑兵的天下。

所以在将敌军杀散,夺下大营后,定国公和英国公便各自率领人马回城回营,只留下周遇吉带领三万人打扫战场。

其实也就周遇吉率领的三万人大战了一场,其中打头的一万御林军,打的又最凶,两位国公杀到时,对方早已逃出大营,消失在夜色中。

没办法,三路人马不可能做到同时合击,毕竟从北门杀出只有七八里。

而从东面大营和西直门杀出来,却有将近十五里。

一旦两边率先杀出,反而会让对方多一些反应时间,说不定大炮都布置起来了。

所以还不如从北门直接快速杀出去。

不过两路人马虽然汤都没喝到,但作用却是巨大的,正因为左右两路人马杀来,多铎才不得不逃走。

不然仅凭正面的三万人,多铎完全可以让所有骑兵下马参战肉搏。

至于胜负就不好说了。

多铎也只跑出去了二十多里,随着天亮,立即就带着骑兵再次杀回。

见两座大营都严加戒备,无机可乘,这才狠狠的一咬牙满脸不甘的向北退去。

而经过一个上午的收拢,多铎和尚可喜都是欲哭无泪,汉八旗竟只剩下了一万人,前后足足折损两万。

尤其是火铳兵只剩下了两千余,简直让尚可喜心疼的直流血。

一万蒙古骑兵倒是只折损了三千余,可战马却足足有五六千匹没赶出来,加上那五十门红衣大炮,多铎恨不得一头将旁边的小树直接撞断。

“王爷,大军粮草全无,士气低迷,不可久留,还是快撤吧!”

尚可喜见多铎还在那里恨天尤人,怒骂连连,只得上前提醒道。

现在还说废话,有个屁用。

他早就提醒多铎将大营扎远一点,毕竟他们人马太少,对方好歹也有十几万,可这家伙便要自以为是。

以为八旗天下无敌。

“走!”

尽管知道就这般回去会被十四哥打死,但多铎也只能硬着头皮回去。

果然,两人率领残兵败将回到三河大营后,多尔衮差点没气疯过去。

“为什么不听,为什么不听?”

“去的时候,怎么跟你说的?”

“叫你试探试探,你倒好直接攻城,若北京城有那么好打,这天下早是我大清的了,我还用得着在这里建大营?”

营帐内,多尔衮一边用马鞭抽着多铎,一边怒骂,显然是真气得不轻。

“那十二哥还不是一样打了败仗?”多铎跪在地上,低着头小声道。

阿济格正准备站起,劝多尔滚差不多就行了,听见多铎的话,顿时气得半死,一屁股又坐了下去。

啪!

“还敢顶嘴,你十二哥虽然折了近万人马,但起码打探清了通州的虚实,大炮和粮草也都带了回来。”

“可你呢?五万担粮草丢的干干净净,五十门大炮也一门没拖回来,战马骡马加起来折了两万多匹,你不知道明军现在缺的就是粮吗?”

“我抽死你…”

多尔衮是越骂越来气,死的那些人和大炮,其实他都不怎么心疼,可那些马和粮食却太过重要。

“哪有还五万担,都吃一大半了…”

“那马呢?你算算两万匹能够多少人吃?”

“好了,老十五你就少说两句。”

“老十四,事已至此,你就是将老十五抽死,粮食马匹也回不来了。”

阿济格只得站出来狠瞪了多铎着一眼,然后冲着多尔衮说道。

多尔衮这才扔掉马鞭回到主位上。

阿济格也敢忙将多铎扶起。

而整个大帐,也就兄弟三人,连卫兵都被赶得老远,显然多尔衮非常护短,顾忌兄弟面子。

第76章 陛下太偏心了 “禀陛下,此战共斩敌两万余人,其中蒙古鞑子三千,共缴获骡马战马两万余匹,粮草两万余担,大炮五十门,兵器甲胃无数…”

周遇吉一脸兴奋的捧着册子递了上去。

一旁的武将们同样脸上都带着激动,这样的战绩,比起贵妃娘娘那次更大。

此刻众人对打败建奴都充满了信心。

“好!”

“哈哈,此战打的漂亮,打出了我明军的威风,也证明了女真不满万,满万不能敌,纯属屁话!”

朱慈烺接过册子,欢喜的哈哈大笑,总算是出了一口心头的恶气。

“哈哈!”

厅中诸将们也跟着发出一阵朗笑。

“陛下,那些战马骡马如何处置还请示下!”待众人笑过后,周遇吉才再次请示。

“嗯,城中草料不多,骡马就全部杀了吧,让大家好好的吃一顿,毕竟大家也有些日子没吃肉了。”

“至于战马…就连着草料一起送到通州去好了。”

朱慈烺想想便说道。

战马留在城中也没地方安置,更没有用武之地,关在城外又不保险,还不如送到通州去。

众将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说什么。

随即朱慈烺就分配了一下战利品,五十门红衣大炮自然是要居高临下的放在城头。

缴获的甲胃五成给周遇吉,一成给勋贵,一成给唐通,剩下的三成和兵刃,同样送往通州。

毕竟通州才是要和鞑子决战的主力,多一匹战马,多一件盔甲,就多一份战力,多一分胜算。

反正京城有城墙,那一锅锅的大粪,一根根木头,比盔甲长刀更管用。

这次两位国公都感觉到陛下实在太偏心。

奈何昨晚真正厮杀的全是周遇吉的人马和御林军,两人也只能捏着鼻子认,谁叫他们那天打了败仗呢?

众人刚告退,朱慈烺正要兑现承诺,去选弟子,文官却又来求见。

朱慈烺想想他们昨天也守了一上午的城,还死了一百多,伤了三百余,便也耐着性子接见一下。

“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

“首辅,这般劳师动众是有何要事吗?”

见阁臣和六部尚书侍郎都在,便直接问道,显然一点时间都不想浪费。

“启奏陛下,臣等是为兵部尚书张缙彦和其他官员士子殉国一事而来,望陛下下旨表彰此次殉国官员士子…”

陈演说完便跪了下去,双手捧着一份名单,其他人也纷纷跪下附议。

“待战事结束后,此次殉国的将士官员朕自会一一表彰,不过那张缙彦好像是临阵脱逃被斩杀的吧?”

朱慈烺立即就明白了这些家伙的来意和打算,说道最后冷笑一声。

“陛下明鉴,张缙彦身为兵部尚书,岂会临阵脱逃?定是被小兵误杀,还望陛下还以公道,以正视听!”

“望陛下为张部堂还以公道以正视听!”

众人再次在齐齐跪下拜道。

其实大家也不想在皇帝面前睁着眼说瞎话。

奈何张缙彦身为兵部尚书,临阵脱逃被小兵砍杀,这丢的不是他一个人的脸,而是整个文官的脸。

本来陛下就开始重用武将,可以想象此事一旦传出,将会更加加重武将翻身,今后文官再想插手兵事,这件事就将成为一大障碍。

“怎么?众爱卿是想让朕将那小兵叫来,去皇极大殿当场对质吗?”

虽然早已习惯这些家伙的无耻,但朱慈烺依然被恶心的不轻,所以半点面子都没给。

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想到陛下竟如此薄情,一点转还的余地都不给。

他们好歹也守了半天的城,死伤了几百人好不好?

难道换一个兵部尚书的名声都不行吗?

“此事许多士兵都亲眼见证,无需再论,朕还有事要忙,且都退下吧!”

“臣等…告退!”

众人都是一脸失落的告退离去,不敢再啰嗦。

本以为这次的表现,会让陛下对他们改变一些看法,谁曾想依旧没变,当真让人寒心。

文官走后,朱慈烺也起身前往皇城校场,昨晚从北门杀出的三万人,除战死的,余下早已列队等待多时。

昨晚御林军足足战死近千人,伤者达三千,可谓是损失惨重。

战死的一半都是在冲锋路上被火铳打死的,伤者大多是中箭和拼杀时受的伤。

可见盔甲的重要性,如果不是这一万人都有甲胃,其中六成还是精良的三文甲,这般打头阵绝不止死一千人。

虽然死了一千,伤了三千,让朱慈烺心痛不已,但他知道这是值得的,也是必须的。

经过昨夜惨烈的厮杀,他的御林军已经彻底成长为了一支敢战精锐。

此刻见陛下驾到,所有人都激动的高呼万岁,都知道陛下真的要挑选弟子了。

这么多人,到底谁表现的最好,鬼都说不清,所以朱慈烺也只是走了个过场,大致上合理就行。

比如御林军冲在最前面,朱慈烺就从中挑选了八十名刀口卷刃最厉害的家伙。

然后又从周遇吉麾下的两万多人中,挑选了二十名身上染血最多的。

一百人挑选出来后,当场就举行了师生礼,然后便被朱慈烺扔到刚成立的讲武堂去学习认字了。

这一百人大半都是普通士兵,少部分是低级军官,高级军官是一个都没有。

消息传出后,全军再次狠狠的刺激了一把。

尤其是当陛下宣布今后每年都要亲选弟子后,所有人都卯足了劲儿,再也不像以前那般浑浑噩噩。

因为都看到了荣华富贵当将军的希望,不要你识字,不要你多聪明,更不要关系,只要你敢打敢杀。

不过文官和勋贵们也看出来了陛下此举的用意。

勋贵还好,只是想着怎么将子弟送去讲武堂。

可文官却个个心如死灰,都想来阴的了。

然而自从崇祯造反后,朱慈烺便将后宫的所有太监都驱逐了出去,没有命令不得入后宫,宫女也换了一遍。

如今整个后宫都由从红娘子那里扣下的一千女兵,负责保卫驻守。

可以说半点机会都不给居心叵测之人。

就连晚上睡觉,都要预备嫔妃带刀在床头站岗,防止被宫女偷偷勒死。

简直怕死到了极点。

………

接下来的日子,朱慈烺时刻关注着建奴大营的动静,可一连半月,鞑子都没有丝毫进军的迹象。

反而不断的加固营寨。

这让朱慈烺和周遇吉,以及通州的红娘子诸将都感到了不对劲。

“难不成那多尔衮还妄想朕会派大军主动去打他?”

“陛下,恐怕确实是如此,从鞑子的种种迹象来看,明显是知道我军缺粮,所以才想耗到我军粮草不济,以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周遇吉沉声道,脸上前所未有的凝重,两位国公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朱慈烺眉头也皱了起来。

他不怕鞑子来打,无论是攻京城,还是去打通州,他都欢迎。

沉默半晌,才试着说道:“城中粮草起码还可再持四月,通州大营也应差不多,鞑子千里迢迢运粮,难道还能耗上三四月不成?何况那多尔滚又如何笃定南方不会运粮来?”

“陛下,据探马回报,建奴派了大量的夜不收南下河间府,想必是想凭借骑射野战优势,切断我军粮道!”

周遇吉答道。

见陛下看过来,李若链赶紧回答道:“陛下,臣派往河间府收粮的人马,确实已经有好几日未传回来消息了。”

“该死,这么重要的事为何不早报?”

“臣一时疏忽,望陛下降罪!”

李若链赶紧跪下请罪,之所以未报,一来是太忙,二来是觉得此事算正常。

毕竟派去的人手也不多,要分摊到各县,一时抽不出人手汇报情况再正常不过。

“立即派人再去河间府打探情况,还有山东,若筹集到粮草,先不要急着运送,等朕派骑兵去接应。”

“是陛下!”

众人告退后,朱慈烺脸色俞发变得沉重起来。

若鞑子真的想要打这种消耗战,必定又是出自洪老狗之手,因为这不是鞑子以往的风格。

而以洪承畴稳重的性格,他竟然敢建议多尔衮用这种战略,用屁股都想得到,建奴的粮草肯定非常充足。

说不定都能吃上一年。

第77章 南方的情况 朱慈烺猜的没错。

建奴的粮草确实非常充足,别说一年,便是吃上两三年亦不在话下。

经过皇太极十余年来励精图治,前后数次共劫掠不下百万汉民前往辽东,其早已能做到自给自足。

加上朝鲜年年上供,及大量汉奸商人走私,和上次松锦之战的缴获,鞑子已足足囤积了数百万粮草。

显然一直在积蓄实力,为入住中原做准备。

而历史上鞑子入关后,之所以能快速的招降,驱使大量汉兵,平定北方,就是因为囤积了大量的粮草。

毕竟那时北方已经很难再获得粮草,尤其是京城附近,可见皇太极的深谋远虑。

也正因有这数百万石粮草,洪承畴才底气十足,建议多尔衮拼消耗,以守代攻,以静制动,活活耗死明军。

仅是这次随军携带的粮草,便有一百万石,足以维持大军半年消耗,这还是建奴战马太多缘故。

而攻下山海关后,从盛京前往山海关的运粮车队,就一直没停过,至今在山海关同样囤积了不下百万石粮草。

所以整整两个月,多尔滚和洪承畴一直都在营中悠闲的下着棋。

而吃了两次败仗后,八旗的骄兵悍将们,也彻底消停了下来。

时间也已来到了六月中旬。

从建奴破山海关,已过整整三月。

而近两月来,随着粮食一天天减少,加上酷暑炎热的天气,让朱慈烺是一天比一天焦急,一日比一日焦躁。

期间,好不容易从河间府收刮了一些粮食,可最后能运回来的寥寥无几,反而折损了吴三桂近千骑。

至于派去山东的锦衣卫,根本就收不到粮,显然锦衣卫的威名在山东已大大折扣,士绅地主不怎么买账。

“皇爷,好消息,卢方那杀才回来啦。”

“哦?快,立即给朕带过来。”

朱慈烺刷的站起。

一打退闯军,他就派了钦差太监前往江南,如今总算是有消息了。

随即一名狼狈至极的太监就被带了进来。

一进来,这叫卢方的太监就扑通跪倒在地,大哭起来。

“皇爷,奴婢可算活着见到皇爷了…呜呜…”

“好了,朕知道你吃苦了,快说说南京的情况,钱粮税赋有没有运来?”

朱慈烺见他瘦成竹竿,搞得像流民一样,也只得来到堂下将他扶起安慰道。

“皇爷,奴婢该死,没能完成皇爷交代的任务…”卢方说着说着又大哭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

“其他人呢?就你一个人回来吗?”

去的时候,他可是足足派了三百多锦衣卫和东厂番子。

“回皇爷,奴婢带着人抵达南京后,一切还算顺利,南京的六部官员和魏国公等人,听说皇爷大败了闯军,都很配合奴婢,积极筹备粮草,短短一月就筹备了两百万石。

可就在奴婢要装船起运时,坊间却突然有消息传出,说皇爷,皇爷…”

“说朕什么?快说!”

“说皇爷乃是逼宫篡位,还杀了太上皇。”卢方颤颤巍巍的小声说道。

“什么?然后呢?”

朱慈烺脸色刷的就黑了下来

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然后谣言越传越广,短短数日便传遍南京附近地区,那些士子文人纷纷指责皇爷,说皇爷大逆不道,禽兽不如,乃千古暴君…”

“然后呢?”

朱慈烺脸色已由黑转青。

“然后那些文官们态度也发生了变化,不但将奴婢软禁起来,还将粮食拘压在码头,后来谣言越传越广,越传越剧烈,整个江南都开始指责皇爷,有许多士子官员提出皇爷不配继承大统,要废了皇爷,另立新君。

更有人说立新君后,要组织大军讨伐皇爷,要将皇爷抓到南京太祖陵前…”

说到这里卢方是再也不敢说下去了,直接跳着说道:“奴婢也知大事不妙,于是收买了看守的兵丁逃了出来,奴婢本想去找魏国公…

可恨魏国公不但不见,还将消息散播了出去,害的奴婢一众人成了过街老鼠,被那些士子带着奴仆一路追杀,好不容易才逃到北岸。

奴婢又去找凤阳总督马士英,结果那狗东西早就串通福王,一见面,便将奴婢等人又抓了起来,还逼问京城的情况,奴婢不得已只好假装投靠福番,说了一些京城的消息。

最后趁他们放松警惕,奴婢才再次逃了出来,然后便乔装一路北上逃回了京师,还望皇爷恕罪。”

众人听完后,也都明白卢方为何会搞成这般,一路上肯定是九死一生,能活着回到京师简直就是奇迹。

同样也被他的忠心感动到了。

就连朱慈烺都微微有些动容。

“你离开的时候,江南的情况如何了?”

“回皇爷,奴婢离开的时候,马士英等人准备拥立福番去南京登基,可南京的那些文官士子却不同意,说福番德行有亏,而潞番贤明,想要拥立潞番,简直吵成了一锅粥。”

“难道就没人提出谣言不可信,要来京师证实一下吗?”

朱慈烺声音冷的让周围的女兵们都打了个寒战。

他万万想不到,只是一个谣言,竟让南方沿着历史轨迹而去。

“刚开始是有人提出,后来就没了。”卢方老实答道。

“碰!”

“这帮乱臣贼子!”

“贪官儒生,恶绅奸商,分明就是居心不良,狼子野心,不愿再给北方提供赋税粮草!”

“李若链,去,立即将城中所有的文官士子全部打入诏狱,严刑逼供,朕要知道,到底是谁造的谣,这个主意又是谁先提出来的!”

“臣,臣领旨!”

李若链也被朱慈烺那扭曲的面孔吓到了,但还是立即领旨办差去了。

如今哪怕陛下让他将所有文官士子全部杀掉,他眼皮也不会眨一下。

“去,马上给朕派人去通州传旨,宣皇贵妃立刻来进宫面圣!”

朱慈烺又咬着牙嘶吼道。

这还是他穿越过来后第一次彻底失态。

如果是真的打不赢建奴,他也认了,可现在堂堂大明,富有四海,却被一个人丁区区几十万的野蛮民族,用他们汉人最擅长的手段来对付,最后还真就要被人家活活耗死。

简直是奇耻大辱,滑天下之大谬。

纵观古今,还从未有哪个中原汉人王朝被这般羞辱过。

此刻朱慈烺对江南那些官员士子,奸商恶绅的恨意,已远远超过了建奴。

他宁愿这半壁江山暂时不要,也要先去江南将那帮家伙杀光,妻女全部打入教坊司,以泄心头之恨。

通州距离京城也就七八十里,快马一来一回也就一个多时辰。

红娘子快马加鞭赶到京城时,锦衣卫的抓捕行动也进入到尾声。

只要是文官,不分品级,一个没跑掉,国子监的监生和有功名在身的文人,同样通通扔进了诏狱。

一时间整个诏狱都是一片哀嚎惨叫,鬼哭狼嚎,勋贵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胆战心惊。

都不知道,陛下为何突然发疯。

第78章 奇正之道 “臣护国将军李英,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爱妃不必多礼,快起来坐吧!”

“谢,谢陛下!”

一声爱妃,叫的红娘子浑身一颤,双颊立时一片滚烫,却又找不到理由让他换个称呼,只得谢恩起身坐到一旁小凳上,低垂下头。

“你们都退下吧!”

朱慈烺挥了挥手,待太监和侍卫都退下后,这才又冲着红娘子道:“爱妃坐这里来,太远了说话不便。”

“是,陛下!”

红娘子只好又起身,搬着凳子来到龙桉旁坐下,随即便是一惊。

自从第一次和相公入宫,见这小皇帝,他给自己的印象便非常深刻。

那就是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强大的自信和从容,哪怕被百万大军围城,也从他脸上看不出丝毫慌乱惧色。

在他面前自己和相公就真的是反贼。

虽然他有些稚嫩,一言一语却又让人能感受到其中的威严和坚定,让人不得不相信他说的话。

当时她就感觉这小皇帝比闯王要强百倍,也更像她心目中那种爱民如子,拯救万民的好皇帝。

所以当初才顺着台阶跟他进了城,归顺后也一心一意的辅左他。

可谁曾想才两个多月没见,这小皇帝竟然满脸疲惫颓废,双眼布满了血丝,身上也再无初见时的朝气。

不知怎的,见他这幅模样,心中竟隐隐有些难受。

“爱妃,当初事急从权,朕未与你商量,便直接册封你为贵妃,心中可有怨朕?”

朱慈烺见她始终垂着头,不由得说道。

“臣不敢。”

“不敢,就是有咯?”朱慈烺苦笑一声。

红娘子抬起头,张张嘴,想要跟他商量一下打退建奴后,取消贵妃头衔的事儿。

可想到如今他必定早已被鞑子的按兵不动,弄的焦头烂额,身心疲惫,终究还是忍了下来,不想再拿这些事烦他。

“爱妃,营中粮草还能再维持多久?”见她不说话,朱慈烺也收敛了神情

红娘子闻言,脸上红晕瞬间消失,抬起头,语气无比凝重的道:“回陛下,最多还能再维持一个月。”

“什么?”

“怎会消耗的如此之快?”

朱慈烺吓得直接站了起来,一脸卡白,这比他预计的整整少了一个月。

“陛下,主要还是那些战马吃的太多了,加上战士们又要日日操练,所以才…”

红娘子有些无奈的解释道,然后试着问道:“陛下,难道城中粮草也…?”

“唉!”

“爱妃,朕也不瞒你,城中粮草最多可在维持两月。”

朱慈烺一屁股又跌回到龙椅上。

“什么?”

这次轮到红娘子又惊的站了起来。

偌大的京城竟只剩两月之粮,叫她如何不惊?

“陛下,都这么久了,难道你没有下令从江南调粮吗?”

“碰!”

“怎么没?闯贼一败,朕就派钦差去了…”

不提还好,一提朱慈烺就横眉倒竖,一拳狠狠的砸在龙桉上,咬牙切齿的说了一下江南的事儿。

红娘子听完后,是又震惊又愤怒,也终于明白,这小皇帝为何会被折磨成这般模样,当真是难为他了。

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刷的站起,一脸决绝道:“陛下,事到如今,也唯有主动出击,臣愿率通州三十万将士与鞑子决一死战,以报陛下圣恩!”说完便跪了下去。

“爱妃有此决心,朕心甚慰,然而建奴早已严阵以待,到时步兵驻守营地,骑兵在外窥视,加上吴三桂等诸将,又将兵马看的比什么都重,主动出击,胜算恐不足一成啊!”

朱慈烺一脸欣慰,甚至感动的眼眶一红,赶紧将她扶起,暗到自己终究是未错付于人。

可哪怕他是军事小白,也明白这种情况,谁主动攻击,谁就吃大亏。

因为这是汉人兵法中最高的境界,以正合。

也就是说当你实力比别人强大之时,不要搞什么阴谋诡计,直接率大军堂堂正正的碾压过去就行了。

这样敌人便无机可乘,只能被迫迎战。

而这还只是指战术层面。

战略上的更简单,那就是不需要打,只需要凭借强大的国力耗死对方,完全就是无解的存在。

历史上有太多的桉例证明了这点,战国时期的秦赵长平之战,便是秦国凭借强大的国力,拖得赵国不得不换掉主帅,选择主动进攻。

至于赵括纸上谈兵,完全就是背锅侠,因为换了谁去下场都一样。

秦军早已严阵以待,而赵军又拖不起,各国又不借粮借兵,只想两国两败俱伤,除了主动进攻还能咋办?

三国时期诸葛亮数次北伐,都被司马懿拖垮,最后含恨而终,用的也是这招。

而后世两个超级大国争霸,其中一个用的也是这一招,将另一个活活拖垮。

如今洪承畴同样用的是这一招。

“陛下,即是如此,那就先将那些意志不坚之辈拿下,整军后再进军,决一死战,加上京城的兵马还是有机会的!”红娘子一咬牙说道。

“哦?”

“难道爱妃有把握拿下那些人后,所部兵马不乱?”

“是的陛下,臣按照您的指示,这两月来已经暗中拉拢了不少将领,到时最多也就战力打个折扣。”红娘子点点头。

“唉!即便如此,胜算恐怕也不大啊,爱妃有所不知,三日前那多尔衮竟又调来了五万蒙古骑兵助阵,当真是可恨之极,无耻之极。”

红娘子哪会不知道?

但不打又有什么办法呢,于是说道:“陛下,属臣斗胆,决一死战终究有一线胜机,坐以待毙,必败无疑!”

“朕又何尝不知?”

“但朕不能输,也输不起!”

“通州已集结了我大明所有的能战之兵,一旦败了,建奴势必会乘势席卷整个北方,最后恐怕连江南和湖广都保不住,那时整个天下都将沦陷。”

“所以除非立于不败之地,或者能拼个两败俱伤,否则朕宁愿迁都,也不会决战,哪怕最后抵达江南时,只剩下一半兵马,朕也能守住半壁江山。

朕相信,只要给朕两三年的时间,朕必定能重新整军,北伐收复中原。”

朱慈烺说到最后脸上再次充满了信心。

这点红娘子倒是不怀疑,可想了想,便又试着道:“可是陛下一旦迁都,城中的一百多万百姓怎么办?北方数省的无数汉人又怎么办?”

“正所谓壮士断腕,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暂时委屈他们了。”

朱慈烺一挥手。

除了兵马银子其余的他都不会带,也带不走,大军一旦撤退,鞑子势必会穷追勐打。

“陛下,难道就真的没别的办法了吗?”红娘子一脸不甘的说道。

“有,兵法不是常说以正合以奇胜吗?对方堂堂正正而来,我们就出奇制胜,可奇在哪里,又怎么个奇法,老祖宗们也没说清楚呀?”

朱慈烺苦涩一笑,他又何尝甘心?

这两月来他是日日熬读兵书,几乎将古今兵书战策大致都查阅了个遍,却反而弄得满脑子浆湖。

第79章 关键在于山海关 “陛下,以正合以奇胜,这种情况,奇自然指的就是山海关,若能派一支精锐长途奔袭,夺回山海关,切断建奴粮道,那多尔衮便不可能在这般以逸待劳,稳如泰山了,唉!只可惜…”

红娘子同样苦涩一笑。

说道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两月来她绞尽脑汁,想尽一切办法,最终无奈的发现,偷袭的人马不可能避开鞑子的耳目抵达山海关。

“对呀!”

“朕怎么就没想到,关键就在于山海关呀!”

“当真是一叶障目,聪明一世,湖涂一时,只要夺下山海关,鞑子肯定不敢再继续按兵不动,要么来打京城,要么去打通州,要么只能退兵!”

“哈哈!”

“爱妃,你当真是朕的福星福将啊!”

朱慈烺一拍大腿站了起来,如拨云见日般豁然开朗,说道最后兴奋的是哈哈大笑。

竟下意识的搂住红娘子在她脸上勐亲了一口。

“你…你…”

红娘子根本没反应过来当即就呆住了,随即便后退数步,又羞又恼,捏起一双拳头,一副想打却又不敢打的样子,眼眶都憋红了。

“爱妃见谅,刚才朕也是高兴坏了,这才失态,呵呵!”朱慈烺也醒过神来,只得尴尬的笑了笑。

这才想起人家这贵妃还只是有名无实,心里指不定根本就不想当呢。

红娘子想想他刚才确实是激动过头,无意之举,也不好说什么,何况他是皇帝,自己是名义上的贵妃,难不成还真能给他两拳?

平复了一下心情,本不想打击他,却又不得不说道:“陛下,山海关距此近千里,鞑子必定会严加防范,派去的人少了不可能偷袭成功,人多了又无法避开鞑子哨探,到时只会落得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说完,红娘子都不忍心看他那副从看到希望再到绝望的反应。

谁曾想朱慈烺却是摆摆手呵呵一笑:“呵呵,这个爱妃不用担心,陆上确实行不通,但可以走海路嘛!”

“海路?”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还可以走海路…唉!”

这次轮到红娘子激动的惊叫出声,随即便懊悔的给自己额头狠狠来了一下。

“爱妃,跟朕来…”朱慈烺却是抓起她的手,朝边上墙壁挂着的地图走去。

两人这完全就是思维方式的不同,红娘子作为古人,思维完全固化在了陆地上,一心只想着怎样避过鞑子哨探,从未想过可以走海路。

同样也一眼就看出了关键所在。

而朱慈烺作为现代军事小白,却又连古代一些军事常识都看不出,一心只想着怎么对付大营中的鞑子。

甚至都想过造热气球,然后坐着热气球飞到敌营上空扔火药包,来个空中打击,或者下毒放火等等等。

却偏偏没想到可以去偷袭山海关,断对方的粮道。

“爱妃,你看,这里是山海关,这里是天津卫,这里是登州,这是通州,可先派人去登州传令登州水师,来天津卫附近接应。

然后晚上乘船从通州沿运河南下,再昼伏夜出,摸到天津卫附近登船,在山海关以东择一地点登岸,鞑子是决想不到敌人会从东面而来。”

朱慈烺指着地图,滔滔不绝的讲解起来。

红娘子是越听眼睛越亮,时不时还会补充两句。

就这般两人一个拥有开阔的思维,一个有着丰富的实战经验,两相互补,一番推演下来,竟发现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

“唉,可惜白白浪费了两个月的时间,否则此时怕不是已经打退了鞑子。”

朱慈烺背着手,望着地图也是一脸的懊悔。

“陛下,好在现在也不晚,事不宜迟,臣这就立即回通州去布置。”

红娘子拱手道,恨不得马上飞回通州。

“嗯,那就辛苦爱妃了,待打退鞑子后,朕在好好犒劳你。”朱慈烺点点头。

“陛下对臣已十分器重了,臣无需再犒劳,只求陛下到时让臣带兵去打闯贼,然后辞去贵妃一职…”

“这个好说!”

朱慈烺大手一挥,一副到时好商量的样。

心里却想,贵妃也可以辞职吗?他咋从没听说过?

“多谢陛下,臣告退!”

红娘子大喜,赶忙跪下谢恩,然后火急火燎的出了御书房。

当真一刻也不愿多呆,这小皇帝左一句爱妃,右一句爱妃叫的她实在心乱如麻,却又不能让他别叫,别提多难受了。

红娘子走后没多久,李若链便又来了。

“启禀陛下,臣已调查清楚,造谣之事乃是首辅陈演率先提出来的。”

啪!

“老子就知道,是这老狗带的头。”

朱慈烺一巴掌拍在桌上。

“还有哪些人参与?”

“回陛下,三品以上文官都参与其中。”

“李邦华和倪元路也参与了?”

“两人虽未直接参与,却也知道实情,还有定国公等一众勋贵也在暗地推波助澜,陛下这是详细名单!”

李若链说完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显然这次锦衣卫是动了大刑的。

朱慈烺接过册子翻看了一下,便沉默下来,足足过了一刻钟才说道:

“除了陈演,其他人都放了吧!”

“那老东西,一天两碗米糠给朕好好养着,别让他死了!”

若是未想到偷袭山海关之前,有一个算一个朱慈烺绝对会将他们全部凌迟,然后迁都南下。

除了士兵和心腹之人,什么国公勋贵,首辅尚书都去死吧,一个他都不会带走,他只会带走他们的女人和银子。

可现在有了希望,他就不得不为打退鞑子后考虑一二,将文官都杀了很简单,但最后还得再弄一批来,毕竟偌大的朝堂,总不能没文官吧?

而与其重新弄一批来,还不如就用现在这批。

毕竟经过他的数次炮制,这些文官起码不敢再敷衍他,如今也还算老实,又适应了他这个新皇帝的行事风格。

反正明末的文官,无论忠臣奸臣,只要涉及到他们的核心利益,都是一个样。

所以他打算就灭陈演一人九族,再将张缙彦搞臭,加上那天城头死的一百多官员,震慑效果应该够了。

至于文官是忠是奸,他还当真不在乎,只要听话,能办事儿就行。

不听话,办不了事儿,在忠心品行再好,又有个屁用,只会添堵。

当一众文官和士子被放出后,所有人都唏嘘不已,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士子们还好,只是被吓到了,并未受刑。

文官们就惨了,尤其是三品以上,一想到那些层出不穷的折磨人手段,一个个便不寒而栗。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伤口,与正常人无异,可当时遭受折磨时的痛不欲生,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次辅魏藻德和陈演受的是一样的刑,此刻已经生不出半点对抗皇帝的心思了,连告老还乡都不敢,一回到家,就上疏表忠心弹劾陈演。

其他大多数文官也一样,纷纷上书表忠心弹劾陈演。

他们算是看出来了,和当今天子对着干,轻则人头落地,重则抄家灭族,除非能将他直接弄死,否则什么手段在他面前都是虚的。

历朝历代还从未有皇帝敢将所有文官都抓进监狱,严刑逼供的。

连当初心狠手辣的太祖都没敢这么干。

现在陛下给了机会,哪里会错过?

至于文官的集体利益,关他们屁事,等他们先将自身的利益保住了再说。

要怪就怪这狗皇帝实在太不讲究了。

除了顺从和死,根本不给别人第三条路。

第80章 吴侯可担重任 红娘子一回到通州,便将吴三桂与黄得功二人叫了过来,然后直接说道。

“两位,本督也不瞒你们,营中粮草已不多了,最多可在持两月,而陛下也没有粮草再拨付了,继续僵持下去,我军必败无疑!”

“什么?”

两人闻言都是大惊失色。

大军不可一日无粮,这可不是说说的,虽然还能再撑两月,但如今哪怕傻瓜,也能看出建奴的算盘。

若是两月后,没有粮草送来三十万大军怎么办?

只有主动进攻,可这几乎与当初松锦之战的情况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吴三桂心立时就沉了下去。

“如今我军只有两条路,要么主动出击,与鞑子决一死战,可对方以逸待劳,光骑兵就足有十五万之多,胜算极低。

所以也只有选择另一条路了,经过本督和陛下的商议,决定派遣一支精锐,走海路偷袭山海关,只要成功,便能切断鞑子的粮道,化被动为主动。”

红娘子说完,便直直地盯着吴三桂:“吴侯,此重担非你莫属,你可愿去偷袭山海关?”

“这…娘娘,为国效力,臣义不容辞,只是臣麾下全是骑兵,不通水性,恐辜负娘娘和陛下的重托呀!”

吴三桂心里震惊的同时,也是气得破口大骂,要用他的时候就吴侯,不要用的时候就吴三桂。

何况这种事儿,绝对九死一生,鬼才愿意去,可诸将中,他最熟悉山海关,肯定是无法直接拒绝。

“不通水性没关系,到时本督会让登州水师前往天津卫接应,吴侯的三千家丁,下马步战,同样个个能以一当十,本督相信吴侯定能成功。”

红娘子一摆手,根本不给他推脱的机会。

“娘娘,话虽如此,可鞑子必定会在山海关留有重兵,严加防范,仅凭臣的三千家丁,恐怕难以成功呀。”

“这是自然,本督会让黄总兵再挑选七千敢死之士一起协助你,黄总兵,你可愿与吴侯同去?”

“臣义不容辞,必不负陛下和娘娘重托!”黄得功毫不犹豫地单膝跪下。

见红娘子的目光望来,吴三桂也只得硬着头皮同样单膝跪下答道:“蒙陛下和娘娘信任,臣哪怕粉身碎骨,也定要夺下山海关!”

“好!吴侯果然不负忠勇之名,此事若成,今后大明何人不识吴侯之名?”

“事不宜迟,今晚就出发,吴侯可先回去准备,黄昏之时码头集结。”

“是,臣告退!”

吴三桂走后,黄得功正也要告辞回去准备,却被红娘子叫住了。

“黄总兵,此次偷袭事关我大明国运,绝不容有失,到时吴三桂若尽心尽力,你便尽心协助,若他有二心…”

说到这里,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和一道密旨,继续道:“你便拿出这块金牌和密旨将其直接斩杀,夺取兵权,到时他那三千家丁中自会有人响应你。”

她本打算派李大开去的,可李大开虽忠勇,却为人耿直,恐怕到时不是吴三桂的对手。

而这黄得功则老成持重,对朝廷也算忠心,正好能克吴三桂。

“臣遵旨!”

黄得功一脸郑重的接过金牌和密旨,然后跪下拜道,并未感到多意外。

贵妃娘娘不信任吴三桂再正常不过,如果完全相信他,不留后手,那才不正常。

而这边吴三桂已经回到大营中,根本不知道,红娘子派黄得功去是为了监视他。

“二哥,怎么啦?”

“出啥大事儿了,不会娘娘又…?”

见二哥脸色都黑成了锅底,吴三辅也是吓了一跳,急忙问道。

“嘛的,这次算是被那娘们坑惨了。”

吴三桂灌了一口茶,狠狠的将碗摔在地上,然后给他解释了一遍。

“什么?”

“二哥,她这不是将你往死里逼吗?这种差事你怎么也接啊?”

“不接?”

“你说的轻巧,不接你以为二哥还回得来吗?”吴三桂白了他一眼。

“二哥,这偷袭山海关实在太凶险了,一个不好就得全交代,我看咱们干脆反了他娘的,三哥信上不是说…”

吴三辅四下瞧了瞧,然后小声说道。

“四弟,你太嫩了,咱们大营左边是高杰,右边是刘泽清,没那娘们儿的命令,咱们只要敢擅自集结兵马,下一刻十几万大军就会扑上来,咱们恐怕连冲出大营的机会都没有。”

吴三桂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

别说跑不掉,就是跑得掉,老爹和圆圆也还在京城。

“娘的,那娘们儿平时说的好听,暗地里却如此阴险,原来她一直防着咱们。”

吴三辅想想,好像还真是这样,不由得破口骂道。

“那怎么办?难不成二哥你还真要去?”

“不去又能咋办?”

“何况虽然凶险了一些,但登州水师若真能将咱们送到山海关,还是大有可为的。”

“而且一旦成功,今后老子就再也不用怕那娘们儿了,就算陛下要杀我,都得顾及一下了。”

吴三桂说到最后,眼中也是泛起精芒。

“可是二哥,你这一走我担心那娘们儿会打咱们骑兵的主意呀?”

吴三辅有些忐忑。

红娘子,刘泽清,高杰等人,可都是人精,连二哥都只能勉强招架,更别提他了,到时非得被他们玩死。

“这点你尽管放心,老子为大明去出生入死,她要是敢在背后做这种事,还不让所有人都寒心?还怎么服众?”

吴三桂摆摆手,这点他倒是不担心。

然后又给他嘱咐了一番要注意的事,这才带着三千家丁前往码头。

而此时码头上,七千精锐已经集结完毕,其中一小半是黄得功自己的手下,剩下的全是红娘子的人。

这七千人人人都有甲,每人除了携带十日的干粮,会射箭的还背着弓。

一万人站在那里,身上散发出来的凶悍气息,新兵见了恐怕双腿就得发软。

“弟兄们,此次任务事关我大明国运,你们的名字籍贯本督已全部记在了册上。

此次若成功完成任务,每人皆赏银百两,官升一级,赐良田百亩。

哪怕战死和受伤,本督也会将这些赏赐给你们的亲人,这是陛下亲口许诺的。

这些酒,本来是要留到打退鞑子后庆功时喝的,本督现在拿来亲自为你们践行!”

红娘子站在台上举起一本册子大声的说道,说完又指向一边堆着的酒坛。

随即一千名女兵就开始发碗倒酒,待倒完后,一万人每人都端着满满一碗酒。

红娘子这才端起桌上的一碗酒,高高举起,大声说道:“本督代表陛下,在此拜托众位兄弟了!”

说完,朝下一拜,便一口将碗中的酒喝干,然后将碗重重的摔在地上。

一万人也都是被刺激的脸色通红,同样一口喝干碗中的酒,将碗重重的摔在地上。

然后齐齐单膝下跪,吼道:“吾等愿为陛下,娘娘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随即一万人便开始登船,大小船只足足两百多艘,全部上船后,才在夜色中,沿着运河向东南而去。

而为了防止消息走漏,红娘子事先就派了大量的夜不收,将潜伏在运河北岸的鞑子哨探全部驱逐。

(第二章还是改在中午发好了。)

第81章 天下第一关 船队顺着运河而下,一个晚上便驶出了八十余里。

天还未亮,一万人就不得不下船上岸,找个树林隐藏了下来。

而船队则掉头返回通州。

没办法,这么多船,白天不可能藏得住。

只要搁在运河里,就铁定会被鞑子的哨探发现,所以只能选择步行。

休息了一天,晚上在熟悉这带情况的路人带领下,队伍继续前进。

鞑子的哨探虽然多,可白天被明军的夜不收折腾的不轻,晚上不得不找地儿去休息。

就这般,一万人背着盔甲干粮,昼伏夜出,五天后,就抵达了天津卫以南六十余里处的一片林子。

从林子里向东北举目眺望,七八里外便是大海。

可一连等了四天,海面上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众人不由得都担忧起来。

“吴侯,这都第四日了,登州水师仍不见踪迹,得早做打算才是。”黄得功沉声说道。

“那依黄兄之见,该当如何?”

吴三桂倒是没怎么担心。

通州水师不来,就打道回府好了,贵妃娘娘也没理由再怪他吧!

“这样吧,先派些兄弟伪装成强人,去附近的村镇筹集些粮草,然后再去搜罗一些船只,最后通州水师若不来,咱们也只能自己过去!”黄得功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筹集粮草我赞成,可搜罗船只,别说一下找不到那么多船将咱们全部装下,就算装得下,凭咱们这群旱鸭子,黄兄以为出了海能找到山海关吗?”

吴三桂说道最后冷笑一声,作为骑兵将领,他对大海有着天然的畏惧。

要他们自己坐船出海,打死他也不会去。

“找不到也得找,大不了到时沿着海岸线划,总能找到山海关!”

黄得功语气坚决,目光灼灼。

吴三桂眉头一皱,扫了一眼林中的兵马。

最后摆摆手:“先去筹粮,到时候再说吧!”

黄得功也没再说,转身下去吩咐。

到时若吴三桂不去,自己也只能将他杀了,不过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这样做,因为他知道没有吴三桂,他自己去,成功的机会很小。

又过了三天,正当黄得功已经失去耐心,都打算动手将吴三桂宰了时,远处海面终于出现了一支船队。

负责在岸边观察的哨兵,立即就点燃了一堆狼烟,然后派人回林子中禀报。

而不多时,一艘小船就朝着狼烟处快速驶来。

靠岸后,四名水师官兵下了船,和哨兵一番确认,便被带进了林子。

双方确认身份,查验过官印后,吴三桂和黄得功才带着一万大军来到海边。

这时水师也放下来了更多的小船,加上这几天搜罗来的小船,来来回回,也只花了两个多时辰,就全部登上了远处海面上的战船。

这次登州水师几乎倾巢而出,大小战船三十余艘,但依然每艘都严重超载。

“卑职登州水师参将刘勇,拜见忠勇侯,平贼大将军!”

“见过靖南伯,黄总兵。”

“刘参将,你是何时接到的命令,如何今日才到?”

吴三桂死死的盯着他,厉声喝道,区区一个参将,也敢贻误军情,当真该杀。

从通州快马加鞭至登州,最多不过五日,这家伙接到命令出发,两日就该到,可如今足足晚了六天。

“吴侯恕罪,由于水师战船年久失修,需要检修一番,这才耽搁。”

刘勇赶紧答道。

心说老子不将船修补一下,这么多人挤在一艘破船上,你们敢坐,老子还不敢开呢。

“好了吴侯,终归是来了。”

“刘参将快出发吧,此次若成,定少不了你和水师将士的功劳。”

黄得功站出来说道。

吴三桂也没再计较,只是冷哼一声。

显然在海上他没有安全感,底气不足,换作陆上不杀也得打上一顿,至于拉拢这家伙,他已经没那个心了。

“是!”

随即各船便开始扬帆,调头向北而去。

登州水师虽然已经没落,只剩下破船三十几条,但终究是专业人士,对这一带也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这不,只是第二天下午,船队就来到了山海关附近海域,却没敢靠得太近。

“吴侯,山海关你再熟悉不过,我军该如何行事?”

黄得功看着吴三桂问道,如今他两眼一摸黑,根本不知该如何下手。

“黄兄有所不知,这山海关关如其名,依山傍海,共有大小七座城堡,堡墙相连,环环相扣,无论是从东面,还是西面偷袭,最多也就能偷袭一座城堡,是不可能拿下主城的,而无法一举拿下主城,则一切皆休!”

吴三桂边说,边用笔简单的画了一份山海关的关防图。

“嘶!”

黄得功看着关防图,顿时倒吸口凉气。

主城东西城门,不但各有一道瓮城,东面瓮城数里外,竟然还有一座独立的小城堡,和十几座哨堡。

这就使得大军若从东面登岸偷袭,只能绕过小城,不但风险极大,稍有不慎就会被两面夹击,堵在城下。

可如果先偷袭独立的小城堡,一旦动静过大,主城守军必会有所防备,偷袭最后恐怕会变成强攻。

而主城的北面也有一座翼城相依,南面更是有两座,其中一座都延伸到了海边,城墙都修到海里去了。

三座小城堡和主城被城墙相连,加上东西两座瓮城,当真是环环相扣,让人无处下手。

而偷袭都无处下手,强攻就更别提了。

“吴侯,如此雄关,不愧为天下第一关,当初建奴是如何攻破的?”

“这…想必是城中粮草不济,有内奸吧!”

吴三桂有些尴尬,只得敷衍道。

其实他也想不通,鞑子是如何攻破山海关的,三弟到底在搞什么鬼?

“吴侯,这可怎么办,此关恐非偷袭和兵马多寡,能攻破的啊!”

黄得功已经快绝望了。

实在是这山海关太绝了。

“黄兄不必担心,本侯敢来自然有把握,不是本侯夸大,这世上除了我吴三桂,再无他人能偷袭山海关。”

吴三桂先是摆摆手,然后一脸自傲的说道。

这山海关城防,他已经研究了十几年,只需三万兵马驻守,在粮草充足的情况下,敌军纵有百万,无论是从东面,还是西面强攻,都不可能攻破。

至于偷袭,同样无论是从东面,还是西面,也都不可能成功,只有东西同时偷袭,方能一举破之。

“这点黄某倒是深信不疑,还请吴侯速速排兵,迟则恐生变故!”

黄得功见他信心十足,顿时又来了精神。

吴三桂也没在卖关子,先是感慨了一句。

“这山海关,原是无法偷袭得手的,但娘娘和陛下竟然能想到走海路,这就使得偷袭人马可以从东西同时登陆,便有了一线机会。”

“黄兄请看,想要一举拿下主城,从东西两座城门入手,是万万不行的,最多也就将瓮城城门偷袭得手,主城城门是万万来不及的。

只有从南门和北门方能直入主城,而北面山势陡峭,大军不可能绕过去,所以唯有从南门下手!”

“嗯,只是南门东面有两座小城堡,西面主城外鞑子必定设有骑兵大营,就算大军从海岸偷偷摸到南门附近,将南城门打开,恐怕大军还未完全杀入城中,就会被三面夹击在城外。”

“不错,黄兄果然不愧为当代名将,一眼就看出了其中的关键,所以偷袭南城门的兵马不宜过多,多了恐还未摸到墙下,就会被察觉。”

吴三桂赞赏的点点头,这也是为何要东西同时偷袭的原因所在。

因为光从东面偷袭东门,只能拿下瓮城,而从西面偷袭南城门,固然能一举杀入主城,却又因人多了容易被察觉包围,人少了攻进去也是送死。

随即吴三桂便将自己的偷袭计划说了出来。

那就是由黄得功带两千士卒,从山海关以西靠岸去偷袭南城门。

他率领剩余的八千人,从山海关以东登陆,然后直接去偷袭东面的瓮城,至于剩下的小城堡可以暂时不管。

黄得功那边先动手,杀入主城后沿着城墙直奔东面瓮城内门,而那边动静一起,他这边也立即动手。

到时两军内外夹击,便可突破东面两道城门,防止大军被堵在瓮城里,被瓮中捉鳖。

毕竟东面瓮城数里外还有一座独立的城堡,到时肯定会赶来支援,一旦无法突破第二道镇东门,杀入主城,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

黄得功听完计划后,也是钦佩不已。

同样也清楚,即便如此,其中的凶险也非常巨大,三座城门无论哪一座稍微一耽搁没及时拿下,两路人马就全部要完蛋,跑都没地方跑。

第82章 偷袭南门 天一黑,船队便一分为二,缓缓向着山海关靠去,船上的所有灯光都被掐灭。

即便如此,搭载着两千人的七艘战船,依然离岸边还有两里就停了下来,这还是今夜风大,夜空无星辰。

十几艘小船被放下,黄功公带着两千人,来来回回划了近十趟,足足花了两个多时辰,才全部上岸。

上岸后,果然,北面七八里外有一座灯火通明的大营,东面五六里外也隐隐能看见城墙上的火光。

这使得两千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在原地足足停留了一个半时辰,直至深夜,黄得功才下令朝主城南门摸去。

这也是两边约定好的,经过了吴三桂的精心计算,因为东面人多,肯定行动要慢上许多,必须要等一下。

两千人沿着海岸线向东行了三四里便停了下来,此时最南面海边那座叫老龙头的小城堡上,巡逻士兵的人影,都能清晰可见。

“黄总兵,顺着这条沟便能直达南城门外的护城河旁。”一名家丁指着前面的一条沟壑说道。

“哦?”

看着面前这条两丈宽半丈深的沟壑,黄得功眼睛顿时一亮,若真如此,将大大减少被东面城楼上敌军发现的风险。

“这条沟原本是为了防止护城河水突然上涨,便于快速将水排入大海,平常是不用的。”家丁介绍道。

果然沟底十分干燥,黄得功大喜,一挥手,两千人便悄悄顺着沟向北摸去。

只是行了四五里,便已快到了尽头,而前方也出现了一道护城河。

护城河后面是一堵城墙,再往左一点,便有一座城门楼,正是山海关主城南门,而东侧一里外便是南侧第一座小城堡。

三十名身穿黑衣黑裤的家丁,背着绳索长刀,弓弩抓钩爬出干沟,摸向了护城河,然后悄悄下水,囚渡了过去来到城墙根下。

显然吴三桂的三千家丁中,挑三十名会水的,还是不成问题的。

待墙头巡逻士兵走过,其中十名家丁快速的用弓弩向墙上射出了十道抓钩绳索,十名严阵以待的家丁立即就抓住绳索向上快速攀爬。

而抓钩落地时发出的声响,也引得不远处两名站岗士兵的注意,走过来查看。

只是两人还未靠近,两支利箭就从墙下射来,直入两人头部,瞬间便倒下不起。

十人刚翻上城头,从背后抽出长刀,迎面再次走来一队巡逻士兵。

“杀!”

十人毫不犹豫就扑了上去。

“敌袭!”

走来的巡逻士兵只有五人,看着扑来的黑衣人顿时哇哇大叫起来。

却也只是片刻五人就被砍翻在地,而另外十人顺着绳索又爬了上来。

“兵分两路,你们去开门,我们去放吊桥…”

见已经暴露,其中一名家丁队长,立即就吩咐道,知道无法再等最后十人上来了。

二十人顿时就兵分两路。

十人沿着城头朝着城楼杀去,十人则是顺着阶梯朝城门杀去。

好在这段城墙离城楼也就几十步,十人顺着城头杀到城楼时,城楼附近的士兵只有部分反应过来。

“杀!”

虽然敌众我寡,但十名家丁依然杀的对方连连后退,不敢招架。

因为他们对战的乃是朝鲜仆从军,整整近百人,硬是被十名家丁杀的鬼哭狼嚎。

“快,放下吊桥,不要恋战!”

家丁队长见有的兄弟竟杀红了眼,还想去追,立即嘶吼道。

众家丁立即就合力将吊桥放了下来。

随着砰的一声,吊桥搭在了护城河上。

“上!”

虽然城门还未开,但早已急得满头大汗的黄得功根本没耽搁,立即就招手,带着人马爬出沟冲向吊桥。

而这时动静已经大的城门附近所有巡逻站岗的士兵都朝这边赶来。

那刺耳的铜锣声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南面靠近主城的小城堡里也是吆喝声不断,而靠近海边老龙头城堡里的巡逻士兵,也发现了不对。

显然只要两处城堡里的士兵杀出,就能将黄得功的两千人堵在吊桥上。

更何况西面还有鞑子的大营。

所以见城门迟迟不开,所有人都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又无可奈何。

此时门后却在发生血战,看守城门的几十名朝鲜仆从军被十名家丁堵在城门洞子里,无处可逃,只能拼死反抗。

“快,砍死这帮杂碎…”

见四面八方到处都是人朝这边杀来,十名家丁也是差点急出尿来,个个红了眼,奋不顾身的拼命砍杀。

奈何就是几十头猪,也得砍上一阵,更何况还是几十名拿刀的人。

待杀的只剩下七八名朝鲜仆从军后,十名家丁也只剩下了五人,且个个浑身是血,满身是伤,更要命的是大批的人马已经冲进了城门洞子。

其中三人面露决绝,转身就迎杀了上去,另外两人则是一人扑向栓门横杠,一人杀向那七名朝鲜仆从军。

“啊…”

只见那名家丁用尽全力将几十斤重的横杠抬起,却被一旁的一名朝鲜仆从军趁机一刀砍在后背,这名家丁发出一声嘶吼,将横杠抱了下来,脑袋上再次挨了一刀,倒了下去。

另一名家丁在砍杀了三人后,也力竭被另外三人乱刀砍翻在地。

而反身冲杀上去的三名家丁,在各自砍杀两人后,也被无数的朝鲜仆从军淹没。

主要还是十人都没穿甲,否则这些朝鲜仆从军还真不一定能干得过。

虽然门栓只是被搬下来了一头,但门外的人齐心协力下还是将大门推开了一道两人通过的门缝。

几名家丁立时就挤了进去,刚好看见五名兄弟被杀,大批敌军冲了过来。

“剁了这帮杂碎!”

顿时个个双眼血红,如勐虎一般扑了上去。

边上的四名朝鲜仆从军率先遭殃,还未反应过来,瞬间就被砍杀。

而后面挤进来的几人,则是快速的将门栓彻底搬了下来,扔在了一边。

“杀!”

随着城门被彻底推开,两千人就如溃堤的洪水一般,呐喊着冲杀了进去。

而那些仆从军们则是吓的掉头就跑。

这两千人都是吴三桂的家丁,熟门熟路,一杀进城丝毫没有恋战,一部分人顺着阶梯冲上了城墙,然后沿着城头向着东城楼杀去。

剩下的人则是顺着城墙根儿朝着镇东门杀了过去,根本就没管身后的城门,和赶来的汉兵与朝鲜仆从军。

“杀呀!”

与此同时,吴三桂也带着少部分精锐摸到了东面瓮城外,同样得手将大门打开,然后发出去信号,隐藏在远出的大军,蜂拥着朝这边杀来!

第83章 内外夹击 建奴在山海关足足留了三万步卒,三千骑兵,并让八旗第一勇士鳌拜镇守,可见多尔衮对山海关的重视程度。

三万步卒,其中一万为朝鲜仆从军,一万汉八旗,一万是原山海关投降过来的明军。

三万人被打乱,其中两万驻守在主城和东西两座瓮城,剩下一万分别驻守在四座小城堡里。

而三千骑兵,其中一千真正的八旗驻守在城中,另外两千蒙八旗,则是驻守在西面城外的大营中。

南面的铜锣声一响起,总兵府内的鳌拜和一千真八旗就被惊醒。

而等黄得功带人冲进城后,鳌拜和一千手下已经全部披甲集结完毕。

“报,将军,有敌军偷袭南城门,已攻进城来。”

“都不要慌,敌军人数应该不多,立即通知城外大营去夹击,通知老龙头内的守军截断对方退路,老子要瓮中捉鳖!”

鳌拜翻身上马,一扬手中的大刀咆孝道,便招呼一千真鞑子准备向南城门杀去。

可众人刚上马,东面又传来了喊杀声和铜锣声,而那喊杀声尤为激烈。

“不好!”

“快,去东门…”

鳌拜不愧是差点让糠麻子都跪下叫爹的人物,瞬间就反应过来。

对方这是想要理应外合,一举攻入主城。

南面对方不可能摸过来太多人,否则必定会被察觉,主力必定在东面。

而此时,吴三桂已经彻底控制了瓮城的三面城墙,奈何瓮城的城墙比主城墙要矮一些,两端接壤处只有一道阶梯,阶梯的顶端还有一道门,只有从里面才能打开。

同样通往主城的第二道大门,也只有里面才能打开,所以此刻数千人都被堵在了瓮城里和城墙上。

一个个急的是嗷嗷直叫。

可瓮城里面光秃秃的,就是想找根木头去撞门,都无法办到。

吴三桂还是留了一手的,八千人,有一半都留在了外面,没有过吊桥。

所以此刻虽然也着急,但也不怎么担心自己小命,如果黄得功真的迟迟无法打开大门,凭借手中的八千精锐,他随时可以退到海边去,让水师来接走。

他相信东面的小城堡里,绝对不会驻扎多少精锐人马,休想挡住他。

只是有些心疼他的那两千家丁。

至于黄得功的死活关他屁事,还巴不得他战死。

“快,将门拆了去撞门。”

此时吴三桂已经来到了瓮城的城楼上,听着城中那激烈的喊杀声,看了看旁边的两扇门吼道。

身旁的家丁立即就扑上来,三下五除二便将两扇门拆了下来,然后扛起,向两端接壤处杀去。

接壤处已经有许多人站在墙垛上,向着主城墙跳去,想要抓住墙沿攀爬上去。

奈何主城墙上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几乎都是跳到一半,就被长矛刺了下去。

所以更多的人还是在撞那两扇小门,也有人弯弓搭箭朝着主城墙上的敌军射箭。

“门来了,弟兄们给我狠狠的撞!”

“一二,碰!”

最前面的几人立即就七脚八手的接过门板,开始喊着号子撞起门来。

可只是撞了几下,门板就被撞的稀巴烂,顿时气得几人跳脚大骂。

“狗日的,给老子开门,不然等老子杀进来,非生吞了你们这帮杂碎不可!”

“快开门,投降不杀!”

“老子上来了有赏银,保证不动刀…”

堵在接壤处的好汉们,一时病急乱投医,无奈之下竟开始威胁恐吓,招降许诺。

可主墙上的汉奸兵和仆从军哪里敢开门?

那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样,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将他们放进来还有活路?

而此时黄得功率领的两千人确实正在门后墙上苦战。

虽然两千人杀到这里,没遇到多少抵抗,可防守东门的两千敌兵已经有所准备,再加上从瓮城退来的敌军,一时人挤的差点扎堆儿。

城墙上地方太窄施展不开,城楼下敌军又太多,尤其是那些朝鲜仆从军,就知道往城门洞子里躲,结果就是将城门堵得死死。

而随着鳌拜带着人杀到,城楼下的家丁不可避免的被包围夹击。

“给我杀!”

黄得功站在城头也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也只得不断催促前面的兄弟。

前面的家丁也确实杀的城头上的汉奸兵们节节后退,奈何他们后面的人更多。

后面的人可不会退,反而拼命的将人向前推,反正刀子砍不到他们身上。

这让前面的许多人都狗急跳了墙。

一番砍杀下来,总算是推进到了与瓮城的接壤处,几名家丁立即就将小门打开。

“呀…”

门后的家丁,一个个就如被放出来的野兽一般,冲出来后抖着手中的钢刀,是哇哇大叫,双目圆睁,左右乱扫,寻找着猎物。

“快,掉头,向城下杀去。”

黄得功见状,长刀一指身后的阶梯,顿时刚刚还在朝前挤的家丁们立即就掉头,向着阶梯杀去。

而随着另外一道接壤处的小门也被打开,越来越多的人从门后冲上了主城墙,然后顺着两座阶梯向着城门口杀去。

至于城墙上的仆从军和汉奸兵,见势不妙,早就沿着城墙向南北逃了。

“将军,敌军太多了,几乎个个都是敢死精锐,大势已去,还是快撤吧!”

鳌拜身边的几名心腹都是焦急不已。

虽然城门还未被打开,可对方的人马沿着阶梯已经源源不断的杀来,那些汉兵和朝鲜兵根本就挡不住。

“不许退!”

“后退者死!”

鳌拜却是红了眼,愤怒的咆孝起来。

可他身边真正能打的就一千真鞑子,几千汉八旗也还行,可山海关原先的那些明军和朝鲜仆从军就太不堪了。

哪怕鳌拜和一千真鞑子再拼命,也敌不过数千同样拼命的明军。

一开始被堵在城门口的家丁,压力大减下,终于将城门洞子里的朝鲜仆从军斩尽杀绝,然后将大门打了开来。

“杀呀!”

顿时门后的明军呐喊着冲了进来。

而吴三桂也来到了主城楼上,冲着下方混战的人群大声吆喝起来。

“大明忠勇侯吴三桂在此,降者免死!”

“是大帅回来了…”

果然山海关以前的那些明军听见是自家大帅带兵打来,顿时就没了抵抗之心,纷纷扔掉兵器蹲在了地上。

而汉八旗和仆从军也受到感染,仆从军有样学样直接也将刀扔了,跪地投降,汉八旗则是开始跑路。

“吴…三…桂!”

鳌拜血红着双目,抬头望着城楼上吴三桂嘶吼一声。

“哈哈!鳌拜,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吴三桂也循着声音望了过去,见是鳌拜,顿时大笑一声,长刀指着他喝道。

“给我杀!”

“将军,快走吧,不然来不及了。”

鳌拜身边的几名心腹,强行将他的战马掉头,然后簇拥着他朝城西逃去。

而明军则是喊杀着追了上去。

一路上凡是不肯跪地扔刀的通通砍杀。

最后鳌拜带着两百残余骑兵逃出了城。

吴三桂并没有追出城去。

而是调兵遣将控制四门与两座瓮城,然后清剿城中的漏网之鱼。

至于四座小城堡,和城外的鞑子大营,则暂时没有去管,因为他知道只要控制了主城,就控制了整个山海关,那些小城堡里的敌军迟早得投降。

第84章 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鳌拜逃出城后,会合了两千蒙八旗,又收拢了几千逃出城的溃兵,还妄想凭借左右两侧的翼城,沿着城墙反杀回去。

奈何吴三桂根本就不给他机会。

控制主城四门后,稍微清理了一下城中残敌,就与黄得功一左一右,杀向两座翼城。

翼城中同样有山海关以前的明军,一番招降加砍杀,投降的投降,逃走的逃走,根本就挡不住。

来的这一万明军,可是从三十万人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中的精锐。

又都有盔甲,近战厮杀比起真正的八旗都不差,岂是区区汉奸兵和朝鲜仆从军能挡住的?

天亮后,最南端的老龙头,和北面山顶的角山,也都被明军拿下。

至此,除孤悬在东面的小城堡,以及周围密布的小哨城外,整个山海关的主体防御都被明军掌控。

鳌拜也彻底死心,知道凭自己这点兵马,是无论如何也夺不回山海关了,最后也只得带着两千余骑兵,六千余步兵向西而去。

“大帅,鞑子在仓库中囤积了大量粮食,几乎所有的粮仓都被堆满了。”

“哦!”

“走…”

吴三桂和黄得功刷的站起,立即就朝粮仓杀去。

两人来到粮库,看着那一间间仓库里堆积如山的麻袋,都是兴奋的浑身发抖。

大致逛了一遍,黄得功才颤声道:“吴侯,这光粮食怕不就得有百万石啊。”

“嗯,只多不少,黄兄,你看这些粮食…”

吴三桂同样激动的点点头,然后看着他询问道。

“如今朝廷正缺粮,自然是要如数上报陛下,难不成吴侯还想私吞?”

黄得功收敛神情,目光灼灼地望向他。

吴三桂有些尴尬,赶忙解释道:“黄兄误会了,这些粮食自然是要上报陛下的,只是这山海关太过重要,怎么着都得囤积二三十万石粮食,以备不时之需啊!”

“这个到时陛下自有定夺,无需你我现在操心。”黄得功摆摆手。

吴三桂见他油盐不进,心中也是恨得牙痒痒,却也不敢表露的太过。

都生出了想将他偷偷干掉的念头。

可最终还是没敢下手,毕竟人多眼杂,事情一旦泄露,他就完了。

正在这时,一名家丁又来到两人身前禀报道:“大帅,所有俘虏已经清查完毕,共计一万八千人,其中以前追随过大帅的兄弟八千,汉八旗四千,朝鲜兵六千。”

“那八千老兄弟好生安抚,等一下本侯要去训话,其他的全部赶到瓮城去杀了!”

吴三桂正愁一肚子邪火没处发,闻言直接一挥手,面色扭曲的道。

“吴侯,杀俘乃不详之事,恐怕不妥吧?何况此事若被那些文官得知,必定会弹劾你我二人的。”

黄得功眉头一皱,劝说道。

“我们兵力有限,哪有精力看管那些俘虏?”

吴三桂冷哼一声,昨夜他们战死了近两千人,其中一半都是他的家丁,这些粮食又无法私吞,不杀些人,心中憋着的这口恶气如何能泄?

至于那些文官弹劾,如今他还真不怕,何况他也感觉到自己的功劳太大了,留下一些污点更好。

“那些朝鲜兵就算了,可那些汉八旗终归是我汉人,当初也是被鞑子抓走的,倒是可以给次机会。”

黄得功也知道吴三桂憋着气,想想只好说道。

“行,既然黄兄求情,那四千汉兵俘虏就给你好了!”

吴三桂倒也不想为了区区几千俘虏真与他撕破脸皮,摆摆手道。

“那就多谢吴侯了。”黄得功拱拱手。

“黄兄,如今鞑子主力都入关了,正是收复宁锦各城的大好时机,不如你留守山海关,我去收复辽西各地如何?”

吴三桂也压下刚才不快,试着商量道。

“这…吴侯,可来时娘娘交代过,我等只需夺下山海关守住就行,我看还是莫要节外生枝,以免兵力分散,被鞑子趁虚而入,那样就因小失大了。”

黄得功想想,便摇了摇头。

他们这点兵力,本来守山海关就有些捉襟见肘,要是在分兵,一旦鞑子主力回师来攻,恐怕很难挡住。

“黄兄未免也太保守了吧!”

“这样,我只带两千家丁前往如何?”

吴三桂不死心道。

只有一座山海关,今后他的作用将大大降低,最多三四万兵马驻守就够了,也不好向朝廷索要太多钱粮。

但要是能收复整个宁锦防线,起码也得十几万人马驻守,每年少说也得五六百万粮响,哪怕陛下派文官来坐镇,他也有把握架空。

“并非黄某保守,而是事有轻重,娘娘又下了严令,何况吴侯那两千家丁对山海关各处再熟悉不过,乃是防守的主力,是万万不能走的。”

“那就算了吧!”

吴三桂见他动不动就将红娘子搬出来,脸色再次气得通红,拂袖而去。

这黄得功简直迂腐到无可救药了。

这一刻,吴三桂心中对黄得功的恨意,已远远超过了高杰刘泽清二人。

……

建奴大营。

帅帐内,与往常一样,多尔滚和洪承畴依然对立而坐,悠闲的下着棋。

“王爷已青出于蓝,在下甘拜下风!”

见自己的帅已被将死,无路可走,洪承畴苦笑着丢下棋子认输道。

“先生谦让了!”

“先生的不战而屈人之兵,让本王这些日子来也是受益颇多,再来!”

多尔衮也不傻,他才刚学会象棋两个月,哪里是这老东西的对手?

不过对他这种态度,还是很满意的。

两人正要摆棋,再来一局,多铎却突然冲了进来,满脸慌张焦急。

“十五弟,这般冒冒失失成何体统?”

“十四哥不是早跟你说过,为将者要处变不惊,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

“十四哥,大事不好了,鳌拜将山海关丢了…”

多铎没等他说完,就赶紧打断道。

“什么?”

“你说什么?”

“山海关丢了?”

多尔衮惊的直接站起,手中棋子都掉在了地上。

一旁的洪承畴同样大惊失色。

显然山海关丢了,比泰山崩掉还要吓人。

“这怎么可能?”

“鳌拜人呢?”

多尔衮回过神来后,仍一脸不敢置信。

“在营外跪着。”

“将他拖进来,本王要剥他的皮!”

多尔衮嘶吼一声。

吓得多铎赶忙冲出了大帐。

不一会儿,一脸狼狈的鳌拜就被押了进来,一进来就扑通跪倒在地。

“摄政王,奴才该死,丢了山海关。”

“你个蠢货,本王给你留了三万步卒,三千骑兵,说,山海关是怎么丢的?”

多尔衮一脚将他踹翻了过去,又冲上去将他拎起来,血红着眼吼道。

“是,是吴三桂,他的人马就像从天而降一般,突然就出现在了山海关。”

“好!就算他吴三桂带的是天兵天将,突然杀到偷袭,但又如何能一举夺下山海关?”

显然山海关有多难啃,多尔衮也清楚。

“明军是兵分两路,从南门和东门同时发动的突袭,而且个个悍不畏死,奴才这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鳌拜老老实实的解释道。

“你这头猪…”

多尔衮一拳再次将他砸翻,砸的鳌拜是满面鲜血,摔倒在地,却哼都没敢哼一声。

显然鳌拜也明白山海关的重要性,知道这次自己恐怕要完蛋了。

(说一下,又上第四轮了,决定从星期天起,每日三更,请大家不要养书,每日都追读一下,跪求了。)

第85章 洪承畴的四策 “我明白了,那吴三桂定是走的海路,唉!智者千里,必有一失,必有一失呀!”

洪承畴突然说道。

然后一屁股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语,整个人都彷佛被抽干了力气似的。

这副样子,比起当初松锦之战,兵败被俘时打击更大,因为当初他其实早有心理准备,自己不可能赢,是抱着听天由命以身报国的打算。

可这次却是他失算了,他想到了所有的可能,却唯独没想到明军还能走海路,去偷袭山海关。

“先生,如今山海关丢失,囤积在城内的百万军粮,全部落入明军之手,我军粮草最多可再维持两月,该当如何?”

多尔衮也冷静下来,看着洪承畴这副模样,也有些坐不住慌神了。

本来军中粮草还可以再吃三个多月的,可调来的那五万蒙古骑兵都是一人三马,消耗实在太大。

若非洪承畴苦苦相劝,他是不会调这些蒙古骑兵南下助阵的。

毕竟这次不比以往,不是劫掠,而是拼消耗,奈何洪承畴硬要说再加五万骑兵,才能万无一失。

“王爷也无需太过担忧,如今山海关丢失,老夫这里共有四策,可供王爷选择。”

洪承畴也恢复了过来,缓缓说道。

“哦!先生快快说来。”多尔衮眼睛一亮。

暗道这老东西果然有几把刷子,现在他脑袋还是懵懵的,这老东西却能瞬间想到四条对应之策。

“这上策吗,自然是立即退兵,大军从喜峰口退回辽东,来日再徐徐图之!”

“老东西,你放屁,我几十万人马干耗了这么久,消耗了这么多粮食,现在你竟然要我们退回辽东,本王看你分明就是居心不良…”

洪承畴刚说完,一旁的多铎就炸了锅,刷的抽出腰间的长刀一副要吃人的样。

“十五弟,不得勿礼!”多尔衮皱着眉头喝道,然后看着洪承畴:“先生,那其余三策呢?”显然对这条所谓的上策也不甚满意。

洪承畴像是早料到他们会是这种反应似的,神色没有丝毫波动,继续说道:“这中策,乃是大军立刻回师,重新夺回山海关,此次突袭吴三桂必定没有携带多少兵马,我军至少有六日时间攻城。”

多尔衮站了起来踱着步子,陷入了沉思。

他们一退兵,通州那三十万人马肯定会压上来。

鳌拜说偷袭的人不会超过一万,但必定都是精锐,加上那些降兵降卒,正面强攻,想要夺下山海关恐怕也是不易,最多能夺下两侧的翼城。

到时久攻不下,通州大军又赶到,轻则狼狈逃回长城以北,重则被堵在山海关下,恐怕得落个全军覆没。

想到这里,又坐回到主位上,望向洪承畴:“先生,余下两策呢?”

“这下策,便是我军继续按兵不动,每日杀马一千,加上剩余粮草,足以再撑上四五月有余。”

“先生的意思是继续拼消耗?可如此风险会不会太大?”

“万一四五个月后明军粮草没有耗光,或者又从南方运粮过来,而我军又将战马杀了大半,粮草也消耗殆尽,岂不是会陷入绝境?”

多尔衮听完脸色顿时大变,他也熟读了不少汉人书籍,知道这种赌博式的打法,智者不为也。

赌赢了自然是好,可一旦赌输,非得输个干干净净,永无翻身之地。

“那就只有最后一策了,便是即刻进军,大军直扑通州,与明军决战,不胜即退!”

“可如今山海关被吴三桂夺回,那红娘子未必会出营与本王决战,到时多半会龟缩不出,徒之奈何?”

多尔衮沉声道。

双方堂堂正正摆开架势野战,他丝毫不惧。

可对方三十万人龟缩在营中,要他主动去攻,仅凭那些汉八旗是万万攻不下的。

必定需要骑兵下马参战,最后就算攻下,恐怕也会死伤惨重无力再打京师。

“先生,难道就没有万全之策吗?”

显然这四策,无论哪一策多尔衮都不满意。

“王爷,山海关一丢,我军大势已破,除了退兵,无论如何选择都是有风险的,就看王爷选择了。”

洪承畴摇了摇头,无奈的叹息一句,万全之策,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已经被对方的奇袭破了,想要再寻万全之策,纵使神仙来了,也束手无策。

若换做是他为主帅,必定会选择三十六计走为上策,立即退兵,保存实力来日再谋划。

但他知道,以多尔滚和这些八旗骄兵悍将们的脾性,是绝不会选择不战而退的。

多尔衮也确实将第一条排除在外了,耗了三个多月,将老底子都快耗光了,就这般退走,凭那小皇帝的手段,今后将再无机会。

一时间多尔衮也陷入了纠结当中,迟迟下不定决心,别说下棋,就连吃饭睡觉的心思都没了。

而京城的朱慈烺,同样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每日都焦急的等待消息,这般下去,恐怕二十岁之前就要开始白头。

“母后,从今日起外城每日的施粥分量减半,内城除战斗人员,执法人员,余者同样减半。每日改为一餐!”

“烺儿,这外城本就每日一碗米糠麦麸,许多老弱都在垂死边缘,这要是再减半,每日得饿死多少人啊?”

“还有内城那些体质较弱的夫人小姐们,每日两碗清粥已是快病倒,这要是改成每日一碗还不得活活饿死?”

周皇后和张嫣闻听他又要减少供给,都是脸色大变。

“唉!孩儿也知道母后与伯娘宅心仁厚,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通州粮食已所剩无几,大军是万万不能断粮的,所以也只能先将那些老弱抛弃掉,当然要是有人想另谋出路,可以随时出城离去。”

朱慈烺无奈的起身道。

通州大营只有半月之粮了,对于一支规模达到三十万人马的大军,这已经是极度危险了。

而吴三桂和黄得功到底有没有偷袭得手,现在也不得而知,所以他必须要再省出一些粮食来给通州准备着。

如果三天后再没有消息,鞑子也没有动作,别说老弱,就是外城的一百万流民,也只能无奈的放弃。

第86章 看谁先认怂 “启禀皇爷,建奴派了使者在城外求见!”

朱慈烺刚送走一脸失魂落魄的两女,刘喜就匆匆的赶来禀报道。

“哦?”

“快,直接带来见朕。”

朱慈烺先是一愣,想想便眼睛勐的一亮,立即催促道。

这次多尔衮派来的是范文程,进城后便频频四下打量,直至被带到乾清宫偏殿,才收回目光。

“学生范文程见过明皇!”

看着端坐在龙椅上的小皇帝,范文程躬身施了一礼。

显得不卑不亢,心里却是有些忐忑。

“范文程,若真没猜错,你先祖应该是范文公吧!”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若范公泉下得知,有你这种甘愿做鞑子奴才走狗的汉奸子孙,不知会做何感想!”

朱慈烺看着这有名的大汉奸冷声说道。

范文程也没想到这小皇帝竟能知晓自己的根底,一时也是羞愧尴尬不已,只得沉默不做回答。

“说吧,那多尔衮派你来干啥?”

朱慈烺也不想和这种人浪费口舌,直接说道。

“回明皇,我家摄政王知道明皇正为粮草之事发愁,我家摄政王宅心仁厚,不愿城中无辜百姓受累饿死,特派学生来下战书,若明皇有胆,五日后,两军可会猎于通州!”

范文程一拱手,说完从怀中掏出战书,双手捧着举过头顶。

边上的女兵立即走过去接过战书,冷哼一声,回到朱慈烺身边。

“哈哈哈哈…”

“此等激将法,也敢在朕面前班门弄斧,你回去告诉多尔衮,朕的粮草确实已不多,但再吃上半年还是绰绰有余的,他若想战,便主动来攻好了,通州京城任他选其一!”

朱慈烺接过战书扫了一眼,便将其丢在一边,哈哈大笑起来。

“即是如此,学生便告辞了。”

范文程笑了笑,再次躬身一礼,便转身离去。

朱慈烺倒也没杀他,将来他自会亲自去辽东,将这些汉奸走狗一网打尽。

范文程走后,朱慈烺便再也压不住内心的激动。

他知道吴三桂和黄得功肯定是得手了。

多尔衮这才派范文程前来试探,虽然他恨不得立即就和建奴决一死战,但他知道,这个时候越想战,就越要表现的不想战,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随即,朱慈烺就将剩余的三十万石粮,装车一半,押往通州,晚上再悄悄的返回,第二日又押往通州,如此往复三次才罢手。

果然,多尔衮见京城连续三天都往通州运去了大批粮食,又听范文程说,城中的士兵吃的全是精面馒头,一时也猜不透虚实了。

“先生,你觉得那小皇帝是否故意在虚张声势?”

“王爷,虚张声势是肯定的,然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虚实实,那小皇帝到底还剩多少粮草,我也不敢断言,恐怕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洪承畴摇了摇头,一脸的苦笑。

多尔衮眉头都拧成了川字,起身再次在帐中来回踱着步子,满脸的纠结。

时而咬牙握拳,时而又松开,这副样子,让一旁的多铎和阿济格看着都难受,但两人却不敢多言。

洪承畴同样不敢多言,也不会多言,该说的他都说了,至于多尔衮如何选择,那是多尔衮自己的事。

多尔衮也清楚,事关大清命运,如何选择,只能靠他自己。

如今他已经将中策回师攻打山海关,也彻底排除了,只剩下继续按兵不动赌一把,和去攻打通州。

可前者风险极大,后者又胜算极低,当真是难以抉择,这才派范文程去下战书,想要试探一下。

可试探的结果,依然让他下不定决心。

猜不透那小皇帝到底是在虚张声势,真的快没粮了,想骗他去打通州,还是故意为之,粮草充足,想耗死自己。

………

一晃半月而过。

朱慈烺和多尔衮都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死死的关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因为双方都不清楚对方还有多少粮草,还能再维持多久,这个时候,任何举动都可能适得其反。

两人都在拼耐心,拼谁先扛不住露出马脚。

巨大的压力让多尔衮人都彷佛苍老了十岁,头上的那根猪尾巴末端都开始发白。

而他的对手朱慈烺同样好不到哪里去。

看着粮食一日日减少,城中每天都有大量的人饿死,而建奴又迟迟不见动静,同样坐立不安夜夜被噩梦惊醒。

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周皇后和张嫣以及所有关心朱慈烺的人,都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都知道除非她们能变出粮食来,否则是一点忙都帮不上的。

“母后,这样下去不行,外城必须彻底断粮,内城除战斗人员,所有人都只能吃米糠麦麸,每人每日一碗,谁都不能例外,违者格杀勿论!”

又过了五天,当城中的粮食只能再维持一月,通州也必须要再运粮过去时,朱慈烺是在也坐不住了,血红着双眼,冲着两女道。

显然已经快疯魔了。

打算将吃干饭的人全部抛弃掉。

还未等两女回答,便脸色一变又道:“不行,这样也撑不了多久,不能再拖了,必须立即迁都,必须将所有粮食都运到通州去,马上走,现在就走…”

说完就站了起来,可想想又坐了下去,沉声道:“那多尔衮没有杀马,也就是说他并不打算拼消耗,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前功尽弃!”

“烺儿,你这样子母后好担心…”

两女见他神神叨叨,都吓坏了。

“皇…皇爷,鞑子一个时辰前开始准备拔营了!”

正在这时,刘喜大喊大叫的冲了进来。

朱慈烺闻言,浑身一震,冲上去拎住他吼道:“再说一遍?”

“皇…皇爷,鞑…鞑子,一个时辰前开始准备拔营了。”

刘喜被吓得哆哆嗦嗦的说道。

“哈哈哈哈…”

“好!多尔衮…你终究还是沉不住气了吧,你这个怂货!哈哈哈哈哈…”

朱慈烺松开他,仰天一阵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却突然乐极生悲,双眼一翻,向后直直倒去。

“啊…烺儿!”

“皇爷…”

“陛下!”

这一幕,顿时吓的两女和一众太监待卫惊叫连连,赶紧冲上来将朱慈烺扶起。

“快传太医…”

周皇后嘶声力竭的叫道。

(感谢,枫叶飘飘似何年,惜缘华,匆匆过客一夕一瞬,神马赛克,怂龙,正在海岱,我真不冷啊,不加咖啡的糖,20081009212558213等书友的打赏支持)

第87章 准备决战 朱慈烺被太医救醒后,第一件事就是立即派人去招红娘子进京面圣。

一个时辰后。

红娘子便风尘仆仆赶到寝宫,一见靠坐在榻上的朱慈烺,也是吓了一跳。

“陛下,你这是怎么了?”

这才几日没见,小皇帝竟然比上次更加憔悴不堪,一时心也揪了起来。

“爱妃不必担心,朕没事,休息一阵就好了。”

“你们都退下吧!”

朱慈烺挥挥手,语气显得有些无力。

“是陛下!”

伺候的宫女和女侍卫们纷纷退了出去。

“爱妃坐。”

朱慈烺拍拍身边的位置,红娘子倒也没矫情,直接坐到了榻边。

“爱妃,那多尔衮已经拔营了,必定是要去打通州的,朕想知道,如果两军于通州决战,你有几成胜算?”

说完目光灼灼的盯着她。

如果红娘子没把握,那他就只能将城中所有的非战斗人员全部抛弃,然后让通州大军坚守不出,待到鞑子损兵折将后再出击。

但如果红娘子有把握击退对方,或者能拼个两败俱伤,那就速战速决,立即决战。

一则他实在不想拖了,也没有拖的资本。

二则以多尔衮和鞑子的尿性,不打一场让他们死心,怕是不会走的,搞不好最后会杀马死磕。

红娘子也知道他们没多少粮草了,通州只剩五日之粮,京城想来也已挤不出多少,不然小皇帝也不会被折磨成这副要死不活的样。

于是深吸一口气,郑重的说道:“陛下,立即决战,胜负应在三七之间,我军三,鞑子七,但我军背靠大营,士气高昂,纵使不敌,也能拼他个两败俱伤,退守大营!”

“好!有爱妃这句话朕就放心了!”

朱慈烺勐的直起腰,兴奋的说道。

然后又道:“事不宜迟,爱妃即刻回去动员大军,鞑子一到便决一死战,告诉将士们,打退鞑子每人赏田十亩!”

“臣,领旨!”

红娘子也刷的起身,单膝跪下拜道,脸上尽是果决与坚毅之色。

“爱妃,战场刀剑无眼,可千万要小心,保护好自己,朕还需要爱妃帮朕平定天下,开疆阔土!”

朱慈烺将她拉起,抓着她的手叮嘱道。

“多谢陛下关心,陛下也要保重龙体啊!”

红娘子也一脸关切的道,见他这副样子,心中也着实有些担心难受。

“嗯,朕只是这阵子操劳过度,不碍事的。”

朱慈烺挥挥手。

“那陛下好生歇息,臣告退!”

红娘子没再多言,再次拜了拜,便转身离去。

红娘子走后,朱慈烺便又将两位国公,周遇吉,唐通,吴襄,李若链六人,召到了寝宫来。

“诸位爱卿,建奴大军已朝通州杀去,朕已下令让贵妃率大军迎战,京城的人马虽然不会参战,但也要做做样子,能牵制多少敌军是多少。”

“城中留一万兵马和三千御林军即可,英国公留守城中主持大局,吴襄,李若链从之!”

“是!”

三人赶忙跪下答道,暗道终于要决战了,再不决战,他们扛得住,家中的女卷也快扛不住了。

“周遇吉!”

“臣在!”周遇吉也赶忙跪下。

“由你统帅大军,向北移营二十里见机行事,定国公,唐通从之!”

“是!”

三人赶忙答道。

唐通还好,定国公却是有些失落,但哪怕再失落,脸上也不敢表露出半点。

朱慈烺又叮嘱了一番,六人才匆匆离去。

而寝宫外,见朱慈烺终于忙完,周皇后和张嫣也松了口气,赶忙带着侍女端着药碗来到榻边。

“烺儿,快把药喝了,喝完好好躺下歇息。”

“母后,我又没病,乱喝什么药?快拿走…”

朱慈烺看着那碗黑乎乎的药,吓得赶紧挥手。

“烺儿,你这阵子心神损耗严重,又未歇息好,这是胡太医开的安神补气的药,快趁热喝了…”

周皇后却不以为意,从旁边托盘上端起药碗用勺子拌了拌,又吹了吹,才递给他。

“母后,我真的没病,休息一阵就好了,怎么能动不动就喝药呢?”

朱慈烺推着药碗,将头摇得像波浪鼓。

“烺儿,这药是我和你母后亲自煎的,一刻都未曾离开,也找人试过了,你就放心喝吧!”

见他紧张成这样,一旁的张嫣也是苦笑的解释道,显然知道他担心什么。

“那也不能喝,伯娘,你是不知道中医的博大精深,与那些宵小之辈的下作,简直就是防不胜防。

也许你喝了没事,我喝下可能就有事,今日喝了没事,说不定等上三五月,就会慢慢有事,所以这药我是绝不会喝的。”

朱慈烺索性也不在掖着藏着,直接摇头道。

打死他也不会吃宫中太医开的药,今后就是生病需要吃药,他也只会悄悄的出宫去寻找郎中看病。

两女见他疑神疑鬼,谨小慎微到这种地步,也是无奈之极。

张嫣只好又道:“烺儿,胡太医世受皇恩,做医官已有几十年了,你就放心喝吧,何况伯娘也懂得一些药理,方子我也看过,确实都是安神补身子的药。”

“伯娘,你不要说了,孩儿要歇息了,你们这阵子也累坏了,快去歇息吧!”

朱慈烺说完便直接躺了下去,如今他身体正是虚弱的时候,凡事要更加小心,绝不能给那些机心叵测之辈,一丝可乘之机。

两女见他油盐不进,是又气又急,对视一眼,张嫣也坐到了塌边,挥手将其他人都赶了出去,那副样子明显是要强行灌药。

与此同时,英国公六人出宫后,城中的大军便开始调动起来。

周遇吉带着五万部下和六千御林军,出城会合了城外的五万大军后,次日一早,十万大军便浩浩荡荡的向北杀去。

而建奴大军同样浩浩荡荡的向通州杀去,所过之处,人马车辆铺天盖地,扬起的灰尘遮天蔽日。

建奴毕竟作为客军,在坚持了二十天后,多尔衮终于不敢再拖下去,选择了最后一策,攻打通州大营。

为了防止京城的明军迂回夹击,多尔衮不得不再分出三万骑兵,让阿济格统帅,去监视牵制京城的明军。

没办法,京城有高大的城墙,加上多铎的试探,和那晚的夜袭,哪怕将二十多万马步兵全部填上去,能不能攻破京城都不好说。

一旦攻城受挫,通州的那三十万明军,必定会立即压过来。

所以只能去攻击通州大营。

只要将那三十万明军击溃,哪怕最后损失有些大,依然可以去围困京师,然后派骑兵放心大胆的南下去筹粮。

就算筹不到粮,没了通州大军的威胁,也可以杀马充饥,困死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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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两军约战 通州大营。

红娘子一回去,三十万大军就全部沸腾了,不是惧战,而是兴奋。

因为此战过后,所有人都将获得梦寐以求的土地,普通士卒都有十亩,杀敌立功,赏赐另算。

对于红娘子的话,如今全军将士无人不信服,上次大战过后,那是真真切切按照承诺,将银子土地赏赐到了每一位士兵手中。

就是那些战死的,也都清楚的记在了军功册上,战后赏赐给他们的家人。

近三十万将士来自全国各地,哪个不是摸爬滚打了数年的老兵?

以前浑浑噩噩,无论造反还是当兵,只为混口饭吃,并非他们不想拼命,不敢拼命,而是不值得去拼命。

他们不是那些家丁,无论是为了自家大帅,还是为了所谓的朝廷,都不值得豁出小命。

但现在几乎所有人都愿意为了娘娘和陛下拼命,也敢去拼命,因为获得的回报,让他们值得用命去拼一把。

土地对这些士兵的诱惑,远远超过所有人的想象。

乱世命如草,他们见过了太多的人间惨剧,也见过了太多的家破人亡。

若为自己前程,他们从不怕去拼命,只是前程一直不给他们机会去拼命。

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没人愿意错过,有十亩土地还免税三年,加上军饷赏银,足够他们成家立业,过上以前梦寐以求的生活。

随着每人再次提前发了二两银子的军饷,全军的士气一下达到了巅峰。

州衙官厅内。

六位总兵对立而坐,而他们身后和外面的院子中,站满了大大小小的领将,加起来不下两百名。

若说普通士兵和低级武将,所求不过土地银子,那么这些中高级将领,追求的就是真的前程了。

“诸位,山海关已被吴总兵和黄总兵夺下,鞑子粮道一断,所以此战无论胜败,鞑子都必退!

在此,本督要提醒那些欲保存实力,贪生怕死之辈,纵使本督战死,我三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京城也还有十余万大军。

谁敢临阵脱逃,不尊号令,纵使逃到天涯海角,以陛下的雄才大略,他日也必会追究到底,抄其家,灭其族!

而只要诸位奋勇杀敌,哪怕兵马打光,待鞑子退走后,本督和陛下也定会论功行赏,哪怕你们殉国,你们的儿子也能子承父业!”

红娘子一脸冷然的说道。

说完目光从刘泽清,高杰,刘良左,吴三辅,四人脸上一一扫过。

前三人都是老狐狸,面对红娘子的目光,虽然心虚,但脸上却都表现的是一副誓死奋战。

可吴三辅却就嫩了一些,二十不到,被红娘子那像看穿一切的目光一盯,顿时心神失守,慌忙的站起,拜道:“娘娘,末将绝不临阵脱逃,誓要与鞑子血战到底,以报国恩!”

“臣等誓要与鞑子血战到底,以报国恩!”

厅内厅外的两百多名将领和其余五位总兵,也齐刷刷的单膝跪下,齐声吼道。

“好!”

“大军明日三更造饭,五更渡河,与建奴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

红娘子刷的站起,众人也都纷纷高举拳头,就连一旁的曹化淳都被这种肃杀的气氛,刺激的跟着尖叫。

次日清晨,随着大军顺着数百座浮桥开始渡河,多尔衮也率领马步军,二十余万逼近到了通州北面三十里外,正在安营扎寨。

得知明军竟然全部渡过了运河,多尔衮当即差点没直接气晕过去。

“先生,咱们上当了呀!”

“要是再多等半月,不,只要十日,那小皇帝必定会主动进攻或直接南逃!唉…”

多尔衮是捶胸顿足,悔恨不已。

洪承畴却是沉默不语,他也万万没想到,小皇帝竟然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而且还明显是到了即将断粮的地步,不然绝对会守在营中坐等他们去攻,而不会像现在这般急吼吼的渡河求战,甚至连一天都不愿等。

“十四哥,那现在怎么办?”

多铎等一众将领都望向了多尔衮。

“箭已在弦,还能怎么办?”

“何况本王攻营都不惧,还惧野战吗?”

多尔衮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晚了,大军有进无退,是万万无法再退回去了,而就在这里对峙也不行。

对方是步卒,善于攻城拔寨,他们是骑兵,善于野战冲阵快速迂回。

此刻两军相距不过三十里,他们若敢守在这仓促搭建起来的大营中,无异于舍本逐末,那红娘子恐怕做梦都会笑醒。

“娘的,早该如此!”

“不错,我八旗勇士天下无敌,岂是那些汉人能挡的?照我说一来就直奔通州,现在怕不是都杀进了京城,生擒了那小皇帝。”

“对,什么狗屁不战而屈人之兵,最后还不得靠老子手里的刀说话?”

一众八旗将领纷纷叫嚣起来。

有的更是怒视着洪承畴,显然对他早已不满多时,好在多尔衮还算清醒,没有拿洪承畴人头祭旗的打算。

“报…”

“启禀摄政王,明军派了使者在营外求见。”一名鞑子飞快的冲进了大帐报道。

“将人带进来!”

多尔衮闻言沉声说道,众人也都安静了下来。

不多时,一名明军将领就被带进了大帐。

一进来几十位鞑子将领便齐齐拔刀喝道:“跪下!”

“哼!真当某是吓大的吗?”

面对几十把明晃晃的大刀,和一众面露凶悍的鞑子,这名明军将领冷哼一声。

“找死!”

鳌拜暴跳如雷,就要冲上去教训他一顿,多尔衮却是摆了摆手,看着来人沉声道:“那红娘子派你来做甚?”

“无他,下战书尔。”

“你应该就是那伪王多尔衮吧,我家娘娘说了,若有胆明日便决一死战,无胆便滚回东北去。”

说完便从怀中掏出了战书,多铎一把夺过战书,上去递给多尔衮。

众人也都被这嚣张的明将激的咬牙切齿。

多尔衮却是一脸从容的接过战书看了起来,看完后便签上大名,盖上大印,才扔还给那明将冷声道:“回去告诉红娘子,明日两军正午决战,本王要阵前生擒于她!”

“我呸,癞蛤蟆打哈欠口气大上天…”

“滚!”

“还不快滚,娘的…”

这名明军领将接过战书,见多尔衮大言不惭,顿时就咆孝起来,却被扑上来了一众鞑子乱拳打出。

第89章 通州之战 翌日。

大明崇祯十七年,七月十五,鬼节。

通州以北。

当东方的天际刚刚冒出一抹微光时,两军数十万将士就开始出营集结列阵,一时间人喊马嘶声响彻了这方天地。

当太阳高挂于东方之时,明军近三十万将士已全部集结完毕,吴三辅也带着关宁铁骑早早抢占了高地。

而二十多里外,鞑子近二十万马步兵,同样列队完毕,放眼望去,人马简直铺天盖地,没有尽头似的。

“报…前军已准备就绪!”

“报…左军已准备就绪!”

“报…右军已准备就绪!”

“报…中军已准备就绪!”

一匹匹战马从远处奔至中军高台之下,传令兵将各军的情况报给了红娘子。

高台高约十丈,左右各有二十个大木轮,中军主帅大旗,便插在顶端,迎风飘展,方圆十里都能清晰可见。

帅旗之下,红娘子一身戎装,手握宝剑,在火红色披风的衬托下,比起以往,更是显得英姿勃发。

此刻她居高临下,俯视四方,见各军都已准备完毕,脸上露出了一抹决绝。

立即就下令道:“传令,全军进军!”

呜呜,呜呜呜呜…

顿时,五十名大汉便齐齐昂头吹响了进军号角。

一百名大汉则开始推着巨大的高台缓缓向前,周围的一排排士卒也开始踏步前进。

每踏出一步都带着强大的压迫感。

显然三月来的日日操练,让这支大军早已不是当初纪律散漫的反贼,亦不在是一触即溃的官军乌合之众。

而是一支赏罚分明,训练有素,士气高昂的强军。

近三十万大军,被红娘子分成了五块,前军是刘泽清的五万人加黄得功的两万余人,总计七万余,一马当先。

而前军稍后两里,则是红娘子亲自统帅的五万中军,左翼七里外,是高杰与刘芳亮的六万左军。

右翼七里外,是刘良左和李大开的六万右军,加上左侧缓坡上吴三辅统帅的一万五千关宁铁骑和五千多红娘子刚编没多久的骑兵,全军共计二十六万马步兵,在悠长的号声下,开始缓慢的向北推进。

与此同时。

北面的鞑子大军,也在号角声中,如一道黑色洪流,滚滚向南碾压而来。

比之明军的二十六万马步兵,鞑子的骑兵阵型更为庞大,宽达十余里,显得也更加气势压人。

哪怕阿济格带走一万八旗骑兵和两万蒙古骑兵,多尔衮依然还剩下近八万蒙古骑兵,四万八旗骑兵,加上近七万汉八旗步卒,马步兵同样达到了惊人的十八万规模。

两万朝鲜仆从军和近五万随军青壮,则是留守大营。

比起明军如蜗牛一般的缓慢推进,建奴大军的速度明显要快上一些,当然阵型也要更乱。

即便如此,双方依然足足花了近一个时辰,才逼近至四五里,扎住阵脚。

双方如此规模的军队野外决战,从古至今也极为少有,而每一次,无不是决定王朝政权的命运之战。

这次亦不例外。

北面多尔衮同样搭了一个高台,此刻在洪承畴的陪同下站在高台之上,举目眺望前方,脸上也是微微动容。

激动亢奋之下,又带着忐忑紧张。

望着明军那四个巨大的步卒方阵,多尔衮也清楚,今日必定是一场恶战,因为哪怕当初对阵洪承畴时,明军也远远没有这种阵容。

正所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一旁的洪承畴同样暗暗心惊。

他终于明白,那红娘子敢主动派人下战书挑衅的底气何在了。

如此的军容,如此的士气,规模又如此之巨,自土木堡之变后,明军哪曾有过?

若非对方骑兵太少,装备低下,又没有火器兵助阵,今日胜负还真难料。

“洪师,这红娘子看来还是有两把刷子的,你可看出明军有何门道?我军又该如何出击?”

观察了一会儿后,多尔衮喉头蠕动了两下,便望向洪承畴询问道。

连称呼都变了。

没办法,以往八旗打明军要么就是骑兵直接冲锋,将对方吓跑,然后屠杀,要么就是游射追杀,或者围困攻城。

像这种两军几十万兵马,堂堂正正决战于野,多尔衮从来没打过,所以心里根本就没底,也不知该怎么打。

但他却知道,对方如此阵势,面对他们十几万骑兵,一百多门大炮,仍然能保持军阵不骚动,如以前那般直接冲上去一顿乱打,恐怕是行不通的,搞不好还会吃大亏。

洪承畴以前打的都是不成气候的贼寇,松锦之战也没正儿八经的打过一场,如这般两军几十万人马堂堂正正野外约战,他同样没打过。

但毕竟熟读兵书,通晓古今各大战例,加上不懂也要装懂的气质加成。

此刻面对多尔衮的请教,脸上依旧表现的高深莫测,名士风范,尽显无疑。

沉吟一下,便一扶额下胡须,手指向前方缓缓道:“王爷,这红娘子果然不简单,请看,她摆出如此阵型,乃是想以前军和自身中军为诱饵,引我军前去勐攻,然后左右两军再合击!”

“不错,本王怎么说她的左军和右军摆的如此之远,原来是想以中军和前军十余万人为诱饵,当真阴险!”

多尔衮点点头,心中也是一阵后怕,他刚刚还真打算擒贼先擒王,派骑兵直接绕过前军,从左右两翼攻击红娘子的中军,将她生擒活捉。

“不过她终是一介女流,不识兵法精髓,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否则便不会犯下两个致命错误。”

洪承畴摸着胡须,一手背在身后再次说道。

“哦?”

多尔衮眼睛顿时一亮。

他最喜欢听的就是对手犯错。

“王爷再看,她的前军兵力,明显比中军要多,但中军阵型却要比前军大一倍,如此分散,没有火器,如何能挡骑兵冲击?

还有,左右两军也离中军太远,怕不是得有七八里,到时又如何能及时合围救援?”洪承畴也没卖关子,解释道。

“不错,想必她也是不知我八旗铁骑的厉害。”

多尔衮想想也对。

七八里骑兵瞬间就到,可步卒若想要保持队形推进,起码也得小半个时辰。

而若是一窝蜂的冲上来救援夹击,又如何能挡住铁蹄的冲锋?

“王爷,可令七万汉八旗直接正面冲杀敌军前军,然后令八万蒙古骑兵,左右迂回快速冲击中军,四万八旗精锐压阵,定能一举大破明军,生擒红娘子!”

洪承畴一脸笃定的道。

那红娘子竟然想以自身中军为诱饵,那他们便将计就计,以攻击中军的蒙古骑兵为诱饵,引对方左右两军夹击救援,八旗精锐再趁势突击。

“好!哈哈,洪先生与本王不谋而合,此次若能大败明军,先生当计首功!”

多尔衮仰天一阵大笑,脸上再次变得信心十足起来。

彷佛明军大败,已成定局,汉人万里江山唾手可得,就在眼前。

“传令,尚可喜,耿精忠,孔有德,立即朝明军前军发起攻击,凡闻鼓不进者,怯战后退者,斩!”

多尔衮缓缓拔出腰间的长刀,指向前方五里外的刘泽清部大声喝道。

“开炮!”

轰轰轰轰…

汉八旗前方,一百五十门红衣大炮早已一字排开,随着尚可喜的一声令下,顿时便咆孝了起来。

一时间激烈的炮声响彻了整个战场,惊的许多战马都纷纷骚动起来。

好在建奴早有经验,战马的耳朵都被塞住,加上又习以为常了,才不至于被惊得发狂暴走。

第90章 血战中军 “传令!前军出击!”

对方大炮一响,红娘子便毫不犹豫下达了进攻的命令。

“杀!”

即便红娘子不下令,刘泽清也不会任由对方大炮乱轰,站着不动,闻听号令,立即就拔刀向前一指,怒吼一声。

霎时间冬冬的战鼓声便激烈的锤响起来,都快掩盖了那隆隆的炮声。

而前军七万大军,则是快速的向前推进起来。

直至逼近一里,才呐喊着向前冲杀而去,一时七万人马就如决堤的洪水般压去。

鞑子的红衣大炮也只打出四轮实心弹和一轮散弹,尚可喜等三位汉奸头头,就也纷纷拔刀下令七万大军冲锋。

否则待在原地防守,恐怕光被对方那冲锋的气势,就得将己方人马震的胆寒。

虽然只是打了五轮,但依然打死打伤了数千明军,可明军的冲锋却丝毫未受影响。

这就是老兵和新兵的区别,新兵见了血容易失去理智冲昏头,老兵却是能保持头脑的清醒。

知道这种情况无论后退,还是向左向右,都是死路一条,唯有向前冲杀,方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随着双方冲锋在最前面的步卒撞击在一起,一时间整个战场都是激烈的喊杀声,与金铁交鸣声。

不多时,双方十四万步卒便彻底绞杀在了一起,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的人倒下。

鲜血染红了大地,天上的太阳都彷佛失去了光泽,变得昏暗起来。

随即马蹄声骤起,只见交战双方的左右两侧,无数的骑兵奔驰而过,直接朝着数里外的明军中军杀去。

多尔衮一口气派出了四万蒙古骑兵,因为此时红娘子的中军已经孤立了起来,完全可以四面围攻。

他要以排山倒海之势,将明军的这五万中军瞬间淹没。

………

“准备防御骑兵冲击!”

明军中军大阵前,一声声吆喝下,一架架用马车改造的简易推车被推了出来,上面都钉满了长长的木枪。

而马车后则是一排排的刀盾兵和长枪兵严阵以待,最后面的弓箭手们也纷纷弯弓搭箭。

红娘子几乎将全军大半的弓箭手都集中了过来,足足有七千之多。

随着那如潮水巨浪般扑来的骑兵,前面的明军哪怕都是久经战阵的老兵,这一刻也个个面露凝重紧张之色。

“杀!”

“放箭!”

四万骑兵先是绕着军阵奔驰放箭,并没有直接冲。

显然也忌惮那些如刺猬一般的马车。

而明军的弓箭手同样朝外抛射箭雨反击,一波波箭雨下射的骑兵是大片大片倒下。

同样明军哪怕有大量的刀盾兵,举盾防御,也时不时就有人中箭倒地。

但总的来说,明军弓箭手齐射,加上盾牌马车躲避,还是占据了上风。

这一幕,传至到高台上的多尔衮后,立即就下令让骑兵直接冲阵。

因为这样游射是干不掉对方的,只有冲阵才能将对方快速消灭。

两万蒙八旗听着己方的传令号声,也不再犹豫,纷纷弃弓拔刀,控马朝着马车之间的缝隙冲了上去。

两万蒙古部落骑兵,也只得纷纷咬牙跟着冲锋,一时间四万骑兵化成了一队队,从四面八方冲向军阵。

明军中军摆的是一个巨大的空心阵,五万人马大多都布置在外围四边的马车后,中心则是红娘子的指挥高台,周围只有万余人围成了个圆圈,将高台死死的护在中间,前面同样只摆了一圈改造的马车。

这使得鞑子骑兵沿着马车缝隙冲进来时,正面并没有明军阻挡,只是遭遇了左右两侧马车后的长枪兵刺杀。

一时间长枪如林,无数奔驰的骑兵连人带马被刺的栽倒,同样无数的枪头折断。

马车之间的缝隙很宽,几乎都有三四十米,这就导致两边的骑兵遭殃,中间的骑兵却速度不减。

很快就直接撞向了正中间高台四周的万余明军,顿时撞的是人仰马翻,血肉横飞,马车碎了一地。

四面八方的不断撞击下,将马车后的明军也撞的死伤连连,因为这一万人根本就没有任何退路。

然而随着尸体堆积,骑兵也终于冲不动了。

“杀!”

这时外围马车后的明军也纷纷反身扑了上去,展开屠杀,刀盾兵和长枪兵相互配合,杀的骑兵是四处乱窜。

高台周围的明军也趁势发起了反击。

骑兵失去速度优势后,加上一下冲进来的又太多,面对步卒的长枪和刀盾,完全就是活靶子。

而看着阵中已经完成陷入混战,外面的鞑子骑兵也不敢再继续冲进去,只得一边绕奔,一边瞧准时机放箭。

一番血战,最后冲进空心大阵中的两万骑兵,竟只有寥寥数千骑狼狈的逃了出来。

距离太远,到处都是灰尘,多尔衮也看不清阵中到底发生了何事,只能不断的听取探马的禀报描述。

得知自己的四万骑兵不但没有消灭对方的中军,反而死伤惨重,气得是哇哇大叫,立即就将剩下的四万蒙古骑兵也派了上去。

一旁的洪承畴同样暗暗心惊。

他没想到那红娘子竟凭借一些简陋的马车,就用五万步卒扛住了四万鞑子骑兵的冲击,还占据了绝对上风。

立即就明白明军最精锐的并非前军的七万人,而是中军的这五万人。

多尔衮显然也看出来了这点,所以才不惜将所有蒙古骑兵都派了出去,想要将那五万中军全歼。

果然。

当四万蒙古骑兵再次杀上去,源源不断的发起冲锋,阵中的明军渐渐不支起来。

随着伤亡加重,马车破碎,弓箭手不断阵亡,已经无法组织起第一次那般有效的反击了。

若非里面全是人尸马尸,限制了鞑子的速度,恐怕当真要被骑兵冲杀的毫无还手之力。

“报!”

“禀摄政王,明军的左军和右军,各自出动了一半人马向中间杀来,速度非常快!”

“好!来得好!”

多尔衮闻言大喜,立即就派出了两万八旗精锐,一左一右去劫击两路明军。

同时传令围攻中军的蒙古骑兵,继续发起勐攻。

将左右两军剩下的一半人也吸引过来。

此刻高台上的红娘子,根本没心思管中军的五万人已经死伤过半,剩下的人正在依托马车和高台苦战,见真正的八旗终于动了,同样大喜。

“快,传令李大开和刘芳亮直扑敌方大营,传令吴三辅立即发起进攻!”

休…碰!

这时候战鼓和号声已无法传达军令,令旗更是无用武之地,所以用的是响箭烟花。

其实红娘子从来就没打算搞什么夹击,也没想过要杀敌多少,击败鞑子,完全是洪承畴自作聪明。

因为她知道他们几乎都是步卒,而对方大多都是骑兵,野战只能被动挨打,不可能打得过对方。

无论调兵速度,还是灵活性都远远不及骑兵,一旦纠缠过久,必败无疑。

所以她一开始就瞄准了对方的大营,这才是步兵的强项,也是唯一能打退鞑子的办法。

只要李大开和刘芳亮能夺下对方的大营,六万人马守住绰绰有余,这样哪怕剩余的人马全部战死,鞑子没了粮草,也必定会立即退兵。

凭京城的十余万人马和刘芳亮李大开的六万人,她相信以那小皇帝的本事,绝对能够重整山河。

至于通州大营,多尔衮想要随时可以拿去。

城中还有几万两银子和三日备粮,她就不信多尔衮的大营,会比他们还穷。

第91章 斩将夺旗 “传令,快速进军,目标敌军大营!”

李大开望着侧方传来的激烈喊杀声,以及远处隐约可见的大旗,心中也只是稍一犹豫,就咬牙下令道。

虽然非常担心娘娘的安危,但他知道即便他去救援,最后恐怕依然是敌不过建奴的,唯有趁机攻下建奴大营,方有可能击退鞑子。

“击鼓进军!”

随即三万大军便快速向前推进起来。

与此同时,左翼的刘芳亮,同样带着三万大军朝鞑子大营扑去。

而全军中,也只有两人知道红娘子真正的意图,其余四位总兵都只以为红娘子想以中军为诱饵,引鞑子骑兵来攻,左右两军夹击。

所以当正在快速向中间推进的高杰,刘良左二人,发现刘芳亮和李大开,竟然没有跟上掩护,而是向着北方杀去,都是大惊失色。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因为两万八旗精锐已经朝着他们杀来。

两人破口大骂的同时,也只得下令迎敌,这个时候跑绝对会被骑兵当成羊来杀,这点两人再清楚不过。

“报!”

“禀摄政王,明军左右两军剩余的人马也动了,正在快速向北推进!”

“好…什么?”

多尔衮大叫一声好,可随即便是一愣。

“向北推进?”

“他们向北推进干什么?不是应该向中间靠拢吗?难道想迂回包抄?”

“不好,王爷,咱们可能中计了,那红娘子真正的意图恐怕并非想要夹击,而是,而是想要夺我军大营粮草。”

一旁的洪承畴突然大叫道。

“什么?”

“那红娘子疯了不成?难道她连这十几万大军和自己的小命都不要了?”

多尔衮脸色大变,一脸震惊。

明军光中军前军就有十万之多,加上刚刚过来夹击的五六万,怕不是有十六七万大军,而那红娘子竟然要全部舍弃,只为夺他大营。

“王爷,没了大营中的粮草,就算我军赢了,也只能退兵,快快派兵去拦截吧!”

洪承畴急忙催促道。

那红娘子实在太狠了,简直就是疯子,哪有这般打仗的?

他敢肯定对方到时即便守不住大营,也会一把火烧掉粮食。

多尔衮也急了,立即就要将最后两万骑兵也派去拦截李大开和刘芳亮,可一旁的观察哨却惊呼道。

“王爷,明军的骑兵动了…”

“该死!”

“传令鳌拜去迎击,让他战罢关宁铁骑后,立即回援大营,不得恋战。”

多尔衮破口骂道,然后迅速的下令道。

关宁铁骑居高临下的冲杀下来,是绝对不能放任不管的,所以哪怕再心急,也只得先迎战骑兵,再拦截步兵。

同样也明白那红娘子不但舍弃了十多万步兵,更是连关宁铁骑也舍弃了。

本来多尔衮是要杀鳌拜的,但鳌拜作为大清第一勇士,一旦被杀,八旗将士们的士气,多多少少都会受到影响,加上大战在即,多尔衮这才给了他一次带罪立功的机会。

此时鳌拜也看见了从山坡上冲下来的关宁铁骑,得到多尔滚的命令后,毫不犹豫的就冲杀了上去。

双方四万骑兵就如两道洪流一般,不多时,就狠狠的撞击在了一起,鞑子占骑术和战马优势,关宁铁骑则是占据着速度优势。

这一个回合下来,双方竟然平分秋色,都是损失惨重,明军足足折损了七八千骑。

而鳌拜同样折损了六七千骑,气的是暴跳如雷,立即就想回马再战。

好在及时想起多尔衮的命令,这才一脸不甘的带着剩下的一万多骑,朝着不远处的刘芳亮杀去。

至于另一边的李大开,却是有心无力了。

“四将军,咱们不追过去吗?”

“娘娘的命令,可是让咱们拦住攻击左军的骑兵。”

“你们两个想让兄弟们都交代在这里吗?”

吴三辅冲着左右的两名将领恨声道。

哪里还不知道这两家伙已被那红娘子收买。

“难道四将军想要违抗娘娘的命令吗?”

两名将领互相对视一眼,声音变得冷烈起来。

“妈的,鞑子的骑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再追上去就是送死…对了,那多尔衮身边肯定没多少骑了,咱们杀过去斩了他,岂不是更好?”

吴三辅情急之下只得说道,说完也没等两人回应,直接大声的吆喝道:“弟兄们,跟我去擒杀伪王多尔衮,冲啊!”

“冲啊…”

果然身后的骑兵,听后纷纷挥舞着马刀,大声的呐喊了起来。

原本吴三辅只是想找个借口熘掉,可当向前奔出一段距离后,竟发现多尔衮的帅旗附近真的只有几百步兵和两百骑兵护卫着高台,顿时狂喜,仰天一阵哈哈大笑。

“哈哈,杀啊!”

“兄弟们,活捉多尔衮!”

一时间剩余的一万多铁骑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的是嗷嗷直叫。

“不好!”

“该死,先生快走,明军骑兵竟冲着我们来了。”

多尔衮居高临下,很快便发现了冲来的骑兵,顿时吓得亡魂直冒,立即就带着洪承畴下了高台,翻身上马,然后带着两百护卫慌忙而去。

连几百步卒和插在高台上的帅旗都顾不上了。

这个时候就是下令骑兵回援,都来不及了,除了跑,别无生路。

如果中国历代统帅过几十万大军的那些名将,看见这一幕估计都会佩服多尔衮的胆子。

因为这种几十万人的野战,最怕的就是被对方趁乱斩将夺旗。

所以凡是这种野战,主帅身边都会留足精锐护卫,不但要有精锐的步卒,还要有骑兵,无论任何情况下都不能动。

哪里像多尔衮这般只留了几百步兵,着急之下将骑兵也全派了出去。

说来说去还是这种大战经验不足,顺风仗打习惯了,打心底里看不起汉奸兵,觉得真到了危机时刻他们是靠不住的,这才只象征性的留下了几百步卒负责敲锣打鼓。

当真是应了那句,有心插柳柳不成,无心插柳,柳成荫。

多尔衮一心想要擒贼擒王斩杀红娘子,不惜派出了八万蒙古骑兵勐攻中军,结果红娘子还未斩杀,自己现在反倒被对方骑兵差点生擒活捉。

“杀呀!”

“多尔衮,哪里跑,拿命来!”

吴三辅自然不会放过这种千载难逢的良机,立即就穷追不舍,咬住不放,还不忘派人将帅旗砍了收起来。

几十斤重的帅旗这一砍,立即就引发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首先发现帅旗倒了的就是前方正在交战的尚可喜三人,如果不是鞑子骑兵抵在后面,七万汉奸兵早就崩溃了。

同样如果不是到处都是骑兵,刘泽清也早就逃了,双方哪里会战成这样僵持不下?

如今发现建奴的帅旗都倒了,明军顿时发出一阵阵欢呼,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不多时,整个大军的士气都提高了一大截。

汉八旗则是再也扛不住,心神崩溃下纷纷向后溃逃,尚可喜三人也只能跟着逃。

如果多尔衮还在高台上指挥,完全可以趁双方脱离时,调一些蒙古骑兵回来冲杀,绝对能反败为胜。

可此时多尔衮却被追杀的慌不择路,欲哭无泪。

好在正围杀高杰部的多铎,瞧见了这一幕,顿时睚眦欲裂,立即就放弃拦截高杰,带着一万骑兵掉头去追杀吴三辅,救援多尔衮。

而没了鞑子骑兵的纠缠,又见红娘子及及可危,高杰也再无顾忌,带着大军就朝围杀中军的蒙古骑兵发起了冲锋。

没办法,他不得不冲,一旦红娘子死了,先不说他的大腿没了,事后那小皇帝恐怕就绝饶不了他。

此时红娘子的中军,只剩下了两万余人被五六万蒙古骑兵团团包围,苦苦坚持着,若非凭借高台和马车依托,怕不是早已全军覆没。

见前面己方大军已败,帅旗又倒,右侧明军步兵又杀来,加上又传来多尔衮已死的喊声,一众蒙古首领心慌下,纷纷带着族人脱离战场四散而去。

多尔衮都死了,还打个屁!

而蒙八旗见状也只得跟着撤。

见围困中军的蒙古骑兵都撤了,己方的号声鼓声也全部停止,拦截刘良左的一万八旗骑兵也不得不撤退。

就这般,无数的骑兵竟因多尔衮被追杀,失去指挥,纷纷向北逃去,好在明军全是步卒,无力追击。

鞑子还想要逃回大营,却发现大营又被明军占领,只得绕过大营继续向北逃。

整个战场,竟无一骑掩护溃败的汉八旗步兵。

这导致尚可喜,耿精忠,孔有德三人被追杀的是丢盔弃甲,边逃边骂。

第92章 最惨的原来是吴三辅 夜幕降临。

喧闹的战场已彻底寂静下来,整个战场都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和恶臭味。

到处都是尸体和兵器旗帜,这片土地也变成了一块块暗黑色。

此时建奴的大营中,已经被明军占满,多尔衮的帅位上坐着的也是红娘子。

可帅帐内却无人欢喜庆祝今日的大胜,按理来说对方先退,他们是打赢了,但伤亡却远远超过对方。

所以帐中的气氛十分的压抑。

“战损已经大致统计出来了,今日一战,我军共战死六万步卒,伤者近一万,至于骑兵由于吴总兵还未归来,尚不可知,但想来应该也不轻!”

红娘子看着大致的伤亡统计清单,缓缓说道,心里也是叹了口气。

众人听着这恐怖的伤亡数字都是默然不语,这一战实在太惨了,若非多尔衮突然逃走,最后损失恐怕得再翻上一倍,连红娘子估计都得战死。

“诸位,此战虽然损失惨重,却大大出乎本督的意料,仅此一役,建奴必定会立即退兵,三五年之内都将无法再扣边来犯,此战我军可谓是大获全胜!”

红娘子见众人无精打采只好打气道。

白天的大战确实太出乎她的意料了,她原本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那就是李大开和刘芳亮夺下鞑子大营,高杰刘良左带着残兵败将逃回运河南岸。

中军全军覆没,前军七万人和两万骑兵能逃走多少就只能看刘泽清和吴三辅的运气。

可如今不但夺了鞑子的大营,中军也还剩两万余人,前军七万,也还剩近五万。

左军和右军加起来也只伤亡两万,这是战前她做梦都不敢想的结果。

“不错,娘娘说的对,这次打的真痛快。”

刘良左干笑一声道。

他的三万人马只损了两三千,倒也不怎么心疼。

一旁的高杰和刘泽清也只得跟着附和了一句,但两人情绪明显不高。

因为刘泽清的五万人,足足损了近两万,高杰的三万人也损了大几千。

可刘芳亮和李大开却没怎么损失,此刻三人哪里还不明白,他们被红娘子卖了?

但红娘子自己的五万嫡系损失最重,甚至都抱了必死的决心。

三人除了心里大骂她蠢,也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好了,今日也累了,都下去歇息吧,李大开,晚上由你部负责大营防卫,吴总兵一回来,立刻报我。”

红娘子见众人情绪不高,加上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只得摆摆手散会。

“是!”

众人纷纷起身告退。

次日天一亮,李大开和刘芳亮就带着人开始打扫战场,而这时吴三辅也终于带着五千残兵败将回来了。

一下马就跪倒在地大哭了起来,而他的战马也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剩下五千人骑的马竟倒下大半,就是没倒下的,明显也是废了。

“娘娘,关宁铁骑完了啊!”

“二哥回来,我可怎么交代呀…呜呜…”

“我的追风啊!”

“多铎那天杀的,整整追杀了末将一晚…”

吴三辅跪在自己心爱的战马旁,是鬼哭狼嚎,一把鼻涕一把泪。

“好了,吴将军,此次你立了大功,本督定会上报陛下,为你请功,骑兵没了以后再组建,只要兄弟们回来,战马死了今后再筹集就是!”

红娘子见他哭的伤心,也只得上前安慰。

其余总兵也赶紧上前装模作样的安慰两句。

不过见了吴三辅和关宁铁骑的惨样,刘泽清,高杰,刘良左三人心里都好受了一些,相比起吴三辅,他们那点损失根本就不算什么。

“娘娘,这是建奴的帅旗…”

吴三辅擦了擦眼泪才从马背上拿出多尔衮的帅旗,双手捧着递给红娘子。

“好!此战吴将军当计首功!”

红娘子接过大旗展开大喜,随即就命人将其和捷报一起送往京师。

只是有些可惜少了多尔衮的人头。

其实关宁铁骑之所以会被杀的如此狼狈,主要还是吴三桂将三千家丁都带走了,让关宁铁骑的整体战力打大折扣,也失去了射骑能力。

这才导致被多铎肆无忌惮的一路追杀,若非及时天黑,恐怕全部得完蛋,毕竟鞑子都是一人双马。

吴三辅心中总算得到了些许的安慰,强忍住悲痛,跟着众人进了大营。

早知这般,昨天他宁愿去找鳌拜死磕,也不会去追杀多尔衮,最后多尔衮没干掉,反倒差点被多铎干掉。

而此时差点被吴三辅干掉的多尔衮,同样在三河县衙内抱头痛哭,捶胸顿足,悔恨不已。

昨日蒙古骑兵和八旗骑兵一路逃到三河县才停下。

而汉八旗靠两条腿儿则是今早才逃过来。

八万蒙古骑兵还剩下五万多,战死人数比明军中军也只少了几千。

可见步兵只要敢打敢杀,依托阵型和障碍物,面对骑兵的正面进攻,并不吃亏。

而这还是红娘子那五万人马,装备并不算好的情况下,否则恐怕还真就不好说。

四万八旗精锐虽然只折损了八千,但却心疼的多尔衮直滴血。

因为八旗至建国以来,还从未遭受过如此损失,可以说已经伤筋动骨。

所以所有的八旗将士对关宁铁骑都是恨之入骨。

至于七万汉八旗,自然最惨,只逃回来了三万人。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吃了败仗,步兵永远是最倒霉的。

虽然输了一阵,但加上阿济格的三万骑兵,建奴依然还有近十二万骑兵,整体实力依然强于明军。

奈何粮草已丢,根本无力再战。

此刻多尔衮也终于明白,光凭骑兵是征服不了汉人的,同样也明白了,当初尚可喜,耿精忠等人来投,八哥为何会出城三十里相迎,还力排众意执意封他们为王。

昨日一战,他若能多五万步卒,就算骑兵少两三万,也能杀的明军溃不成军。

当然若非他大意了,被吴三辅那狗东西趁虚而入,明军同样要脱层皮。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根本不用派人去问,他也知道,那红娘子绝对不会再战了。

纵使多尔衮再不甘心,也只是休整了一天,就带着大军向喜峰口而去。

离开时,鞑子也终于露出了獠牙,不但屠了三河县城,将女人粮食财货全部抢走,一路上也放马将田地里的麦子,吃了个干干净净。

红娘子休整了两天后,留下高杰和李大开驻守,便率领大军缓缓的压了上去。

在三河县与周遇吉的大军会师后,这才加快了一些行军速度,但由于没有了骑兵,与鞑子依然保持了两日的路程。

而多尔衮见明军追来,速度还不慢,也不敢在一边放牧,一边行军了。

人吃马肉,马吃粮,十天后终于杀到喜峰口。

当红娘子和周遇吉带着二十多万大军赶到时,多尔衮带着人马已经出了长城。

两人都是非常遗憾,却又无可奈何,毕竟鞑子骑兵太多,也不敢放开了追,与其说是追击,还不如说是将对方快点驱逐出长城。

第93章 大清的好朋友 建奴大军出了长城后,除多铎带着一万骑兵,立即赶回锦州,余下大军却是选了处水草丰盛之地停了下来。

直到三日后,西面出现一支商队,多尔衮才重重的松了口气,立即带着人亲自迎接了上去。

“见过摄政王。”

“范掌柜不必多礼,范掌柜怎么还亲自来了?”

多尔衮微微有些意外,赶紧客气的将来人扶起。

而来人正是张家口一带着名的晋商,范家主事人范永斗,被多尔衮扶起后,便有些面露惭愧的道:“还请摄政王见谅,此次我八家合起来也只筹备了十万石粮食。”

“不碍事的,十万石已经够了,范掌柜不必自责,你们八家都是我大清最好的朋友,此番相助我多尔衮必铭记于心,待将来我大清入主中原后,本王定不会亏待你们。”

多尔衮听说只有十万石,虽然有些失望,但想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还要从张家口运来也释然了。

原来退到三河县的第二天,多尔衮就立即派人前往宣府张家口,去联系与大清往来密切的八家晋商。

请他们在半月之内,紧急筹集二十万石粮食和一些盐巴运往喜峰口以北。

“王爷客气了。”

范永斗赶忙说道。

然后便跟随着多尔衮前往大营驻地,次日就带着大量的银子回宣府去了。

而多尔衮也准备率领大军起程返回,有了这十万石粮食,总算不用再杀马。

“洪先生,你觉得我大清还有机会入主中原吗?”

多尔衮望着士气低迷的大军,看着身边的洪承畴,突然问了一句。

显然这次无功而返,给他的打击很大,甚至对入住中原都失去了信心。

毕竟这么多兵马,这么多粮草,又准备的如此充分,可谓是占尽了天时地利,最后却依然不得不退走。

最关键的是,那小皇帝绝对是和八哥一样的人物,如今又有那红娘子相助,更是如虎添翼。

“事在人为,王爷不必气馁,一时之成败而已,明军这次也是侥幸。

那小皇帝虽然雄才大略,奈何明廷内部早已腐朽不堪,北方天灾不断,满目疮痍,加之又有李闯,八大王这两个反贼作乱,他想要除旧立新,中兴大明也非易事。

而我大清实力犹存,这次回去,王爷只要励精图治,整军备战,等待时机即可。”

洪承畴自然看的出多尔衮的心思,怕他失去进取之心,于是摸着胡须缓缓说道,毕竟多尔衮一旦没了取中原之心,他的作用也将大大降低。

“还请先生不吝赐教,该如何励精图治?”

多尔衮说完躬身一揖,姿态放得非常低。

他知道,若论兵事自己还行,可内政民事方面却远不及八哥,今后想要与那小皇帝斗,恐怕还得仰仗洪承畴这老鬼在旁辅左。

“王爷折煞老朽了,身为大清臣子献言献策乃是臣之本分。”

洪承畴诚惶诚恐地赶忙将他扶起。

心里倒也挺受用的,这多尔衮虽然不及皇太极,但也算得上个人物,拿得起,放得下,得意的时候猖狂的没边,受到挫折也能虚心求教。

于是也没有在掖着藏着,直接说道:“王爷,当务之急是要加深与蒙古各部的关系,防止小皇帝趁虚而入,尤其是右翼土默特部,王爷可遣一心腹,率军驻扎归化,一边联络那李闯与其结盟,一边联合右翼各部征讨漠北诸部,将其彻底征服,扩编蒙八旗。”

“嗯!先生言之有理,那土默特部一向心系明朝,当初也是迫于形势才归顺我大清,不可不防,这样,就让十二哥率正白旗和蒙正白旗坐镇归化,先生以为如何?”

多尔衮点点头,决定派阿济格去震慑右翼各部。

至于漠北各部,当初也只是口头上归顺,如今数年内恐怕都无法再入主中原,正好抽空将其彻底征服,一则扩充骑兵人数,二则笼络漠南各部。

“如此最好,再则此次汉八旗损失惨重,王爷回去可重新挑选青壮汉民补充,严加操练,奖罚有度,最好能再编个十五二十万。”

洪承畴点点头,再次说道。

“这是自然,只是如此一来,恐怕会影响耕作啊,如今想要绕道入关再劫掠人口粮食怕是不易了。”

对于要编练更多的汉八旗,这点多尔衮毫不怀疑。

他知道八旗将来想要打败明军入主中原,光靠八旗和蒙古骑兵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有大量的汉兵辅助。

“那些朝鲜兵不堪大用,耕种到是把好手,而且朝鲜境内人口众多,王爷可让那朝鲜国王敬献人口,用以替代汉人耕作!

此次明军走水路偷袭山海关,倒也提了个醒,王爷今后最好也打造一支水师。

明军水师早已不堪大用,若我大清也有一支强大的水师,便可走海路攻打山东,劫掠人口财货,甚至是直接去江南沿海劫掠冼扰!”

洪承畴显然是真的欲罢不能了,想要在多尔衮身上一展所学,获取巨大的成就感。

亦或者是破罐子破摔,想要将所有汉人都拉下水做奴才,以显自己当初投降大清,乃是顺应天命。

“妙啊!”

多尔衮听到这里眼睛顿时一亮,若真能走海路去江南劫掠,美女钱粮财货,那还不是想抢多少就抢多少?而且还能重重的打击明朝。

随即又无奈的道:“只是先生奈何我大清无造船的工匠,更无懂水战的将领啊!”

“这点王爷不必担心,朝鲜不但有懂得造船的工匠,更有懂得水战的将领,那朝鲜水师比之大明水师亦不逊色!”洪承畴摸着胡须笑道。

“不错,干脆也不要那朝鲜国王进献了,本王直接提兵去灭了朝鲜!”

多尔衮大喜,说到最后面露狠厉。

显然根本没将朝鲜放在眼中,彷佛灭掉朝鲜,就如捏死一只蚂蚁样简单。

事实也确实如此,以前皇太极之所以没占领朝鲜,只是将目光都放在了关内,一心只想入主中原。

如今入主中原受阻,又听洪承畴的谋划,竟事事离不开朝鲜,多尔衮哪里还不明白朝鲜对大清的重要性,索性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吞了朝鲜。

“如此自然最好,不过攻城容易,攻心难,到是要好好谋划一番,以免最后适得其反!”

洪承畴见多尔滚终于醒悟过来,摸着胡须微微一笑。

依那小皇帝的手段,大清今后想要对抗大明,仅凭联合蒙古人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还要借助朝鲜的人口和土地,只有这样才能与其相抗。

第94章 凯旋而归 大明京师。

安定门外,今日一早,便聚集了大量的百姓。

城楼,城头上也是人满为患,而自安定门到承天门这一段街道两侧更是人挨着人。

明皇朱慈烺带着一众文武百官在吊桥前方,临时搭建的高台上,早已定候多时。

“启禀陛下,娘娘和诸位将军已至十里亭。”

“好!可以鸣炮了。”朱慈烺闻言大手一挥,不多时,城楼上架着的二十门红衣大炮就轰鸣了起来。

轰!

一时间炮声震天。

虽然大家伙都知道是在放空炮,但依然将城内城外的百姓吓得一阵骚动,妇女怀中的孩子更是哇哇大哭。

一刻钟后,红娘子就带着八大总兵,及几十位将军,和上万名精挑细选的士兵,押着一车车的兵器旗帜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至于大军还得等上三五日才能抵达。

“大明万岁!”

“陛下万岁!”

“明军威武!”

这时炮声也停了,安插在百姓中间的托儿,率先举起拳头高喊起来。

而城里城外的百姓,也是纷纷高声呐喊。

一时间欢呼呐喊声如雷鸣般直冲云霄。

虽然百姓吃了几个月的米糠麦麸,几乎都瘦得如竹杆,但对未来都充满了希望,所以此刻倒也是真心实意的欢呼。

“臣李英,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万岁万万岁。”

红娘子双手捧着缴获来的帅旗,走到高台前,单膝跪下拜道。

身后的八大总兵和将士们也齐齐跪拜,而城里城外,城楼城下同样纷纷跪拜。

“爱妃请起!”

朱慈烺笑着上前将她扶起,接过旗帜。

“平身!”一旁的刘喜也扯着嗓子高唱道。

“谢陛下!”

众人这才纷纷起身。

“爱妃此次于通州大败建奴,扬我大明国威军威,实在是劳苦功高。”

朱慈烺抓着她的手,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打死他也没想到红娘子竟能直接打赢,虽然自身惨重,但斩杀的鞑子骑兵,同样也有三四万。

此战足以震慑天下所有不轨之徒,让大明这座快要破产的公司,估值起码又翻了数倍,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无意中捡到了个宝。

“此战全赖陛下天威,三军将士奋勇杀敌,臣愧不敢当!”红娘子赶紧道。

“爱妃不必谦虚,此战三军将士有功,爱妃亦有大功于社稷,朕定会一一论功行赏!”

朱慈烺大手一挥,然后又对着诸将和一众士兵勉励了几句,才拉着红娘子上了龙撵,向着皇宫驶去。

大军也跟在后面缓缓进城。

………

乾清宫,东暖阁内。

朱慈烺和红娘子都换上了一身便服。

“陛下,如今建奴已退,臣想辞去贵妃一职,还望陛下恩准!”

红娘子讲述完整个战斗的经过后,见小皇帝笑得开心,便单膝跪下拜道。

“我红娘子发誓,今生忠于陛下,忠于大明,若有二心,万箭穿心而死!”

红娘子见他沉着脸不说话赶忙又指天发誓。

显然也明白这小皇帝并非真的看上了自己,而是想以此笼络住自己,防止自己背叛。

“爱妃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朕对爱妃的忠心,从来都是深信不疑!”

朱慈烺赶忙将她扶起,然后叹了口气说道:

“爱妃不愿,朕本不应勉强,可君无戏言,诏书是当着三军将士的面宣读的,若朕现在取消,三军将士与天下人会如何看朕?”

“到时候恐怕都会背地里骂朕过河拆桥,飞鸟尽,良弓藏,今后谁还愿忠于朕?”

朱慈烺还有一点没说,那就是现在那些总兵们,之所以老老实实,就是因为有那十几万反贼的制衡,加上各总兵又不和,红娘子这才能凭借贵妃头衔,死死的压制住他们。

一旦红娘子的贵妃头衔没了,那些反贼肯定会离心离德,失去安全感。

而各军之间的平衡也将被打破,对他接下来的军事改革是致命的。

所以这已经不单单只是一个贵妃头衔的问题了,而是皇帝对武人的态度,对投降归顺反贼的态度。

这次三军将士之所以爆发出了强大的战斗力,有很大原因就是因为皇帝册封了一个武人出身的女子为贵妃,让所有将领和士兵都看到了皇帝对他们的重视和翻身的希望。

红娘子多多少少也明白这些,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低垂着头。

“爱妃,这样好了,今后你不必遵守宫中的繁文辱节,若不想住在宫中,住在护国将军府也行,至于侍寝也都随你,如何?”

朱慈烺见她不说话也只得说道。

“多谢陛下!”

红娘子见他如此迁就自己,心里也是十分感动,也不愿再让他为难。

然后又说道:“陛下,如今建奴已退,臣请求率军去剿灭闯贼。”

“唉!”

“爱妃,朕也不瞒你,十日前朕已派使者南下河南,与闯贼去谈判了。”

朱慈烺见她报仇心切,也是无奈之极。

“什么?”

“陛下,这是为何?”

“以我军现在的实力,荡平闯贼,易如反掌,陛下为何还要去谈判?”

红娘子刷的站起,一脸的不敢置信。

“爱妃,你先坐上,不是朕不想剿灭闯贼,而是没粮了呀!”

“陛下,不是在山海关缴获了百万石粮食吗?”

“是缴获了百万石粮食,可几十万大军,两百万百姓,又能吃多久?”

朱慈烺也是暗自庆幸。

这一百万石粮食,简直就是救命粮,否则他真不知该怎么办。

“陛下,再过一月就秋收了呀?”红娘子不解的看着他。

朱慈烺却是一脸凝重:“朕已经派人前往山东和北直隶各州县去巡视了,传回来的消息都不怎么乐观。

今年山东干旱,二月至今就未下过一滴雨,北直隶南部和河南同样干旱,还出现了大规模蝗灾,恐怕北方今年不但收不到粮,还要拨粮赈灾,不然还不知道又得饿死多少人。”

“这贼老天,简直就不给人活路!”

“那陛下可有应对之策?”

红娘子狠狠的骂了一句,然后一脸担忧的望着朱慈烺,显然她和平头百姓一样,非常痛恨这老天爷不开眼。

“如今也只有南方才有粮,而且北方早已糜烂不堪,想要恢复元气,也必须要依靠南方,所以当务之急是解决南方的问题,而不是去打闯贼。”

“只要他愿意交出河南山西,朕可以让他暂时割据西北,待朕稍微恢复了北方的元气,再收拾他亦不迟。”

“否则到时一旦让他跑掉,势必又会到处乱窜,裹挟那些饥民四处抢掠,祸害天下。

何况要是不尽快恢复民生,就算灭了闯贼,也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和无数个闯贼。”

朱慈烺也是头大如斗,耐心的解释道。

这次他不但派了使者去和闯贼谈,同样也派了使者去和张献忠谈,只要两人不作乱,他可以先让两人割据西北和四川称王称霸。

他的打算是先稳住两人,待他收拾了南方,稳定了北方,再慢慢收拾两人不迟。

至于会不会养虎为患,他一点都不担心。

作为一个穿越客,如果坐拥北方和南方十数省,最后还收拾不了占据四川和西北的两人古人,那这皇位让给两人也无妨。

“那陛下是打算先对江南用兵?”

“不错!”

“爱妃先休整一段时间,待闯贼那边的谈判一定,朕就加封爱妃为讨贼大元帅,提十万虎贲南下,将那些魑魅魍魉,酸儒腐***商恶绅,一网打尽,通通抄其家,灭其族!

朕要让他们知道何为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朕要告诉天下所有的人,大明皇权至高无上,逆则必亡!”

朱慈烺说道最后刷的站起,彷佛整个天下,都被他踏在脚下。

红娘子也被他的疯狂和这霸气的宣言震的不轻,但她当初选择归顺,就是喜欢这小皇帝的魄力和果断。

一时也是刺激的浑身血气翻滚,双眼通红,情不自禁的跪下拜道:“臣妾愿为陛下杀尽天下贪官污吏,乱臣贼子,纵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第95章 五大将军 次日,皇极大殿。

天还未亮,在京所有文武百官便早早赶到,殿外的广场上文官武将足足数千之多。

而殿内同样挤满了人,尤其是武将一列,勋贵总兵加起来一百多。

以往右列都是两位国公站在首位,但这次两位国公却老老实实的将首位让给了红娘子。

而武将一列最瞩目的还要属吴家三父子,这种三父子同朝的场面,当真不多见,所有人都带着艳羡之色,知道今后吴家必定要辉煌腾达了。

文官一列,则是以次辅魏藻德为主。

“陛下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太监的高唱,殿内殿外的所有人都是齐齐行三呼九叩大礼。

“众卿平身!”

“起!”

“谢万岁!”

朱慈烺今日也换上了一身正式的冕服。

待群臣都谢恩起身后,便开口道:“朕临危承大统,上蒙列祖列宗庇护,下承众卿与军民将士齐心协力,共御外敌,今闯贼已败,建奴已退,有功之臣皆有封赏。”

说道最后大手一挥。

此刻的朱慈烺可谓是意气风发,浑身都透露着强大的自信,说完更是起身来到台阶前,双手背在身后。

“我大明自万历年间起,便对外屡屡败于关外建奴之手,自崇祯二年以来,建奴更是数次入关南下,肆意劫掠,损我国威,辱我神州。

而对内,西北群贼也是愈演愈烈,越剿越多,霍乱中原南方十省,以至于最后竟被百万贼众围京,简直是奇耻大辱。

究其原因,无外乎我大明军制败坏,京营腐朽不堪,亳无战力可言,所以朕欲重整军制,废除京营旧制,重新组建天子亲卫五军,每军设都督一名,吴三桂上前听封!”

“臣在!”

众人还在回味刚才的话,就见陛下要直接封赏,都是打起了精神,吴三桂则是赶紧出列拜道。

“卿先是率关宁铁骑于城下大败闯贼,解京师之围,后又奇袭山海关,功不可没,今册封卿为忠勇侯,世袭罔替,加封镇国大将军,太子太保,执掌前军!”

“臣叩谢陛下圣恩,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吴三桂激动的浑身颤抖,头磕的砰砰作响。

几名女兵也端着托盘来到了他身前,上面分别放着前军督都官印和丹书铁卷,以及镇国大将军印。

吴三桂颤抖着双手,在所有人的羡慕下接过托盘,才退了下去。

“周遇吉上前听封!”

“臣在!”

“卿本为山西总兵,奉命驻守代州,闯贼进犯,卿先是以少敌众,在宁武关前斩敌十余万,重挫敌之锐气,后奉旨入京,守卫京师,功不可没,今册封卿为忠义侯,加封卫国大将军,执掌后军!”

“臣叩谢陛下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周遇吉同样激动的拜道,在众人的羡慕下,接过大印与册封铁卷退了下去。

陛下接连册封了两位大将军和侯爵,其中一位还是世袭罔替,所有武将内心都火热起来,文官则是如丧考妣。

“英国公上前听封!”

“臣在!”

一众勋贵都齐齐松了口气,他们就怕陛下将勋贵彻底排除在外。

现在好了,五军当中勋贵占了一军,也就意味着今后陛下不会动他们。

想想也对,陛下若是将五军都交给这些武人出身的总兵统领,难道就不怕失去制衡,出现唐末时的藩镇情况?

何况这种情况已经出现了,只是被陛下用无耻手段,又扭转了回来。

唯有定国公一脸失落,他知道陛下竟然选择英国公,就没他什么事儿了,以陛下对勋贵的态度,是不可能让勋贵掌控两军的。

“卿忠贞为国,不输先祖,今加封卿为柱国大将军,执掌左军!”

“臣叩谢陛下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黄得功上前听封!”

“臣在!”

黄得功一愣,随即便赶紧出列拜道,显然有些意外。

而跟他一起来的刘良左,和刘泽清,以及高杰,唐通都是眉头微皱,一脸的羡慕嫉妒恨,显然不服气。

就连吴三辅,现在都觉得自己不比黄得功的功劳差。

“卿自出京剿贼以来,屡屡战功,后不远千里率军勤王,与吴三桂奇袭山海关,舍身忘死,亲自上阵搏杀,忠勇可嘉,今册封卿为靖南侯,加封定国大将军,执掌右军!”

“臣叩谢陛下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五军都督,已有其四,最后的中军大都督,几乎所有人都猜到了是谁。

于是齐刷刷的望向红娘子,果然就见陛下微微一笑,那笑容大家怎么看,怎么带着一丝奸诈狡狭得意。

“爱妃上前听封。”

“臣妾在!”

红娘子在众人的瞩目下,来到中间跪下,比起其他四人,脸上却要平静的多。

“爱妃本为江湖人士,后受生活所迫,贪官所逼,误入歧途,后迷途知返,弃暗投明,奉命率军夜袭闯贼大营,重创贼军!

后又临危受命,练军备战,不负皇恩,大败建奴,有大功于社稷,今册封其为皇贵妃,仪同皇后,加封为护国大将军,大都督,执掌中军!”

“臣妾叩谢陛下圣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叩见皇贵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臣等参见大都督!”

红娘子起身后,文官和武将都是纷纷参拜道。

心里却都大骂陛下实在太无耻。

不用想他们也知道,中军兵马肯定最多,装备最好,最精锐。

搞不好最后将大伙儿的精兵强将都得编到中军去。

不过此时大家也终于明白,陛下为何会如此信任重用红娘子了。

原来当初闯贼围城时,这红娘子就偷偷投靠了朝廷,并夜袭了闯营,导致闯军大乱,这才让吴三桂捡了便宜。

要论破贼功劳,确实不比吴三桂差。

当初与吴三桂一样被晋升为大将军,倒也实至名归。

除朱慈烺和红娘子两人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儿,其他人几乎都是这般认为的。

就连吴三桂也不例外。

心中对红娘子的那点不服,也彻底放下了。

毕竟当初若不是红娘子,先攻击闯营,引发闯军大乱,他也不可能马踏连营,大破百万贼军。

朱慈烺这般说,自然是想要打压一下吴三桂的功劳,否则这家伙还不上天?

随即,朱慈烺又对余下的总兵和表现好的勋贵一一加封赏赐。

除了吴三辅封了个伯爵,其他人都只是赏赐了一些金银和无关紧要的头衔。

毕竟他们未勤王之前,自己就已经加封了,至于其他将领和普通士兵,则要等红娘子将清单拟上来。

“朕登基之初,便发了两道免税诏书,今日再补发两道,第一道:北方四省,北直隶,河南,山东,山西,三年之内,各级官吏,不得以任何理由,任何形式向治下百姓收取一粒粮食,一分银子,违者夷三族,从者斩立决。

第二道:至今日起我大明永久免除徭役,各省各级官吏衙门不得以任何形式,任何理由征发百姓做工,违者以聚众谋逆论罪,诛九族!”

朱慈烺说完后,所有人心中都是狂震,暗道这小皇帝要上天了呀?

红娘子则是双眼放光,激动不已,她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人,这小皇帝是真的爱惜百姓,而非说一套做一套。

“魏藻德,由你暂代内阁首辅,负责起草诏书,司礼监批红用印后,立即明发天下!”

“臣,尊旨!”

魏藻德赶忙出列跪拜道。

一丝拒绝的心思都生不出,至于什么内阁可以不奉诏,他真想让大明历代的那些阁臣来试一试,反正他是不敢试!

而其他文官,同样半个屁都不敢放,陛下如今坐拥几十万大军,封了五位大将军,此等威势直逼太祖。

第96章 编户屯田 散朝后,文官们都回去了。

而武将勋贵们则是被请到了乾清门,显然在皇极殿只是走个过场,五军具体如何组建还得再细议。

“参见陛下!”

“都坐吧!”

朱慈烺一挥手,上百名将军纷纷人挨着人的坐在了两边的小凳上,唯有红娘子坐在朱慈烺身边。

勋贵们除了英国公和受到封赏的十几人,其他的都没请来,更多的还是以五大将军为首的军中将领。

“诸位,如今北方糜烂不堪,百废待兴,朕又免除了三年税负,短时间内恐怕很难供养得起几十万大军,所以朕欲让各军在京师附近屯田,自给自足…”

朱慈烺扫视了一眼众将,便将自己的屯田大计,仔细的说了出来。

那就是除中军外,其余四军各军正兵五万,军饷减半每月一两,毕竟仗打完了,这在古代很正常。

京城的一百多万流民暂时全部编为军户,由四军带领他们去屯田养猪,这些普通军户是没有军饷的。

平时种田养猪,战时抽调青壮作为辅兵,吃大锅饭,统一劳作,实行军事化管理。

没办法,就一百万石粮食,不这样搞,绝对等不到江南粮食运来就得断粮。

每军至少屯田两百万亩,反正京城附近的地主士绅,要么死了,要么就降过贼,自己不追究他们的责任,交出一些土地来抵罪不过分吧?

何况永平府和顺天府大部地区,除了城中的人,四野已经没有普通百姓了,要么当初逃到了京城,要么就被鞑子驱赶来京师。

而各军的土地,名义上会分给此次参战人员和立功人员,最低也有十亩。

但要再服役三年,才能真正退役去种自己的地,暂时由各军代为管理,军户耕种,所得也自然归各军集体所有。

五万正兵平时训练,农时也要去帮忙,同样普通军户平时也不能闲着,除了兴修水利,每年青壮也要抽空操练一段时间。

之所以搞成这般,也是无奈之举。

他不可能将土地无偿的分给那些流民,否则屁事不干的流民坐等分地,老婆孩子热炕头。

而上阵拼杀,保家卫国的士兵却还要日日训练,没分得土地,今后谁还肯当兵?谁还愿意奋勇杀敌?给朝廷给他这个皇帝去拼命?

当然也不能将土地直接分给这些将士,否则都散伙去种地,老婆孩子热炕头了,仗还要不要打?

毕竟这几十万人可都是精锐老兵了,所以朱慈烺才选了个折中的办法,三年后这些老兵陆续退役,分到全国各地去,田也就在当地重新分。

而有了这种榜样和三年的缓冲期,那些军户中的预备新兵们也将成长起来,随时可以编入正兵,遇到战事,还不个个嗷嗷直叫?争先杀敌?

“黄得功,你率右军五万,军户三十万,负责镇守山海关和蓟镇各关隘,练军种田,不得懈怠!”

“臣遵旨。”

黄得功一脸凝重的答道。

显然也知道这绝对是个艰巨的任务,练军好办,可对管理三十万军户种田养猪,心里却没有半点底气。

吴三桂心里却是咯噔了一下,按照常理,应该是他去山海关蓟镇才对,但这种念头也只能闷在心里。

“周遇吉,你率领后军五万及三十万军户,去通州附近圈地练兵种田。”

“是陛下。”

周遇吉赶忙答道,同样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吴三桂,你率领前军五万及三十万军户,负责在京师南面圈地练兵种田。”

“是陛下!”

吴三桂也只得老老实实的答道,如今他已经生不出任何小心思了。

“英国公,你同样率领左军五万及三十万军户去北面的三河县负责屯田。”

“臣领旨!”

英国公有众多的家仆管事,对于种田养猪倒是没怎么担心,只担心别圈到自家的田。

“各军正兵分配整编事宜,由贵妃全权负责,至于军户朕会派人统计造册整编完后,再分配给各军。”

“是!”

红娘子赶忙答道。

“各军必须在半个月之内整编完毕,前往驻地,九月十五前必须做好一切耕作前的准备,朕允许你们招募一些文人幕僚从旁协助。”

朱慈烺又一脸严厉地叮嘱道。

今年的秋收肯定是完了,如果等到明年春季播种,还得再吃一年的干饭,所以他打算种冬小麦,这样明年五月就能有收获了。

如果老天开眼,今后四军便能自给自足,还能囤积大量的军粮。

“今后各军的后勤工作,军饷发放,全由御马监负责,各军各营御马监都会派出监军太监,这些太监不得干涉军事练兵屯田等事宜,若有违者,或者有克扣军饷,勒索敲诈等行为,各军都督总兵可直接上奏弹劾,朕定会严惩不贷。”

朱慈烺说完,众人不但没感觉到意外,反倒觉得太正常不过了,当然也有一些将领暗暗叫苦。

“曹化淳,你也要约束好手下的太监,同时各军中若有将领勒索虐待士卒军户的事,也要及时上报,绝不能姑息!”

朱慈烺却是没管他们怎么想,又看向曹化淳说道。

各军的后勤,他必须要掌握在手中,若非这些太监也不堪大用,就是军队的人事军法,他也要拆分掌控。

现在却只能下放到各军主官手中,让他们建议中高级军官的升免,然后再在内庭成立一个军政监负责管理任免,在成立一个军法监,军械监,四监直接对皇帝负责。

“奴婢一定约束好手下。”

曹化淳赶忙答道,内廷中也就他一个太监参加了这次会议,至于其他三监的掌印太监都还没有着落处。

众人也都明白,陛下这是将文官彻底排除在军事之外了,今后兵部恐怕要形同虚设,对此大家也没什么想法,反正文官太监都不是好东西。

但以陛下对各军都督的器重,只要不被抓到把柄,倒也不惧军中的太监,毕竟还有个皇贵妃呢。

“朕今日也不跟你们掖着藏着,锦衣卫在各军中都安插了大量的密探,所以各军中的一举一动,任何违法乱纪之事,都休想瞒过朕!”

“臣等必忠于朝廷,忠于陛下,奉公守法,恪尽职守,以报圣恩。”

众人齐齐起身跪下表忠心道。

心中都是一紧,这御马监和锦衣卫一明一暗,今后还当真得谨慎小心了。

“都起来吧!”

“朕一向赏罚分明,只观其行,不听其言!”

“朕知大明各将领中盛行畜养家丁,此风盖应朝廷长年缺饷造成,今后军中不会再出现缺饷的情况了,所以家丁也得取消,要编入正军之中。

但朕允许你们保留一些亲卫,大督都可编三千人的亲卫营,督都一千,总兵五百,总兵以下,不得超过一百,违者以图谋不轨论处!”

他也知道不让明朝的将领养些家丁,也不现实,不然恐怕没人敢上战场,所以也只能慢慢的改变。

果然众将听说可以保留一部分,都是松了口气,不然还真不知该怎么办。

“最后一件事,那就是今后每年朕都会从各军中随机抽选三千将士进行会操,会按照成绩来排名,第一名,全军军饷整体提升两成,朕还会从中挑选三千人编为御林军,第二名全军军饷整体提升一成,挑选一千人编入御林军,第三名无赏无过,第四名全军军饷整体减一成,第五名减两成。”

“至于会操比拼的具体内容,待各军整编完后再议!”

“陛下圣明!”

众人齐齐拜道。

对陛下的手段已经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这般搞今后哪个将领要是懈怠训练,拖了全军后腿,恐怕都很难在军中混下去了。

而要是哪一军年年垫底,就是督都都会受影响,引起全军将士的不满,毕竟这关乎所有人的利益。

这一刻五位督都都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同样也都存了竞争之心。

第97章 没一个屁股干净的 每年各军会操,朱慈烺是一定要搞的,而且今后还要形成惯例。

因为御林军,他不打算再招募新兵,而是打算每年从各军中挑选表现良好的士兵补入,人数同样为五万。

同样每年也会从御林军中挑选一些老兵,前往各军担任低级武官。

而各军的低级武官,则是陆续的退役派往全国各地,加上讲武堂,这样要不了几年,他就能牢牢的掌控各军,而且还将是一劳永逸。

讲武堂他打算大搞。

分成初级班和速成班,以及进修班。

初级班招募一些幼童,从小就培养,设指挥,参谋,后勤,军法,骑兵,火器,军政,水师各科,实行十年制军事教育,每年有一千个名额。

其中三成名额,给勋贵武将们的子弟竞争,余下七成全部从平民中挑选。

初级班是为将来军队正规化专业化做准备,同样也是皇家牢牢掌控住军权的关键。

因为所有的幼童都是天子门生,从小将接受忠君卫国的思想教育,学习专业的军事知识。

速成班,则是用来过度替代那些监军太监的,同样分为各科,学制两年。

每年从军中挑选两千名年轻聪明的普通士卒,日夜学习,待初级班第一批学员毕业后,便废除速成班。

进修班则不分科,学制半年,今后中低级军官想要晋升,必须来进修班进修半年,毕业后直接晋升。

当朱慈烺将讲武堂的一系列规章制度讲完后,所有将领都是目瞪口呆。

这哪里是什么讲武堂?分明就是比国子监还要牛的一座军事学院呀!

“陛下,不知那三成初级班的幼童名额如何竞争?又需要何种条件?”

吴三桂率先询问道。

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激动的同时,又对陛下只给三成初级班的名额,感到不满,在他们看来,每年一千名额,应该全部给武将勋贵子弟。

“这个以后会宣布的,朕现在只能告诉你们,官职和爵位越高,举荐的名额越多,但最终录取还得考核。”

朱慈烺摆摆手,初级班不急,反正是长远规划,目前紧要的还是速成班。

随即朱慈烺便宣布散会,众人赶忙起身恭送,直到朱慈烺消失在乾清宫,众人才直起腰准备离去。

“各位慢走!”

“刘总兵,陛下宣你…”

这时刘喜却又走了回来。

众人立即就明白,陛下这是要单独召见,而刘泽清心中更是一紧,但也只得忐忑的跟在刘喜后面。

御书房内。

“臣刘泽清叩见陛下!”

“刘泽清,朕听闻当初你接到勤王圣旨后,故意从马上摔下来装病,有没有这回事?”

此刻的朱慈烺,与刚才外面平易近人的皇帝简直判若两人,语气虽然平澹,可刘泽清听在耳边却如五雷轰顶。

冷汗刷的就冒了出来,立即磕头辩解道:

“陛下明鉴,这绝对是谣言,臣对陛下,对朝廷一片赤胆忠心,实非故意摔伤,而是战马受惊,不小心摔断了腿,臣的伤势稍有好转,便立即带着大军北上…”

“朕又听闻,你平日桀骜不驯,在围剿闯贼期间,屡屡出工不出力,杀良冒功,掠劫地方的事儿也没少干,是也不是?”

朱慈烺却未听他的辩解,自顾自的再次说道。

“陛下,冤枉呀!”

刘泽清见皇帝将他老底都抖了出来,一时吓得脸色卡白,头都磕破了,直呼冤枉,哪里还不明白,这小皇帝根本不似崇祯那般轻易湖弄的。

“是不是冤枉,你心里清楚,朕同样清楚,朕想追究足够杀你一百次,不过念在你这次勤王有功,以前的事儿,朕便不追究了,明日你便带兵返回山东,若今后山东再出现动乱,或者朕又听闻你死性不改,到时可别怪朕不念你战功!”

朱慈烺没管他磕头叫冤,而是沉声道,说完便挥了挥手。

“谢陛下不杀之恩,臣今后一定奉公守法,报效朝廷…”

刘泽清大出一口气,赶忙又磕头谢恩,再三保证,才告退离去。

朱慈烺也是没办法,如今正是用人之际,也只能让这家伙继续回山东去坐镇。

毕竟有这家伙带着三万多兵马坐镇山东,山东才是大明的,才会稳定。

而他相信这家伙只要不傻,回去后就绝对不敢再像以前那般了。

众人见刘泽清满头大汗,脸色苍白的出来,都知道他必定被陛下狠狠的敲打了一番,一时心都提了起来。

毕竟大家的屁股可都不干净啊!

紧接着朱慈烺又一一召见了刘良左,高杰,吴三辅,同样都狠狠敲打了一番。

“吴三桂,听说当初你在通州想联合各镇总兵,对付贵妃,有没有这回事?”

“臣罪该万死,请陛下降罪!”

吴三桂老老实实的请罪道。

这事儿他根本就无法抵赖,陛下要追究,他只能认,但他不觉得陛下会真的追究。

“啪!”

“你好大的胆子,你眼里可还有朕,还有朝廷?”

“臣对陛下,对朝廷一片赤胆忠心,绝不敢有二心,当初臣也是不知娘娘身份,担心他们会临阵倒戈,加上小人的怂恿,这才鬼迷心窍,望陛下明鉴!”

虽然明知陛下不会杀自己,但吴三桂依然被吓得心神俱颤,毕竟天威难测。

“恐怕你不单单只是担心贵妃他们会临阵倒戈,还想吞了贵妃的粮钱兵马吧!是也不是?”朱慈烺冷声质问道。

“臣…臣确有此想法,请陛下降罪。”

吴三桂见自己的心思全被陛下看穿,也明白陛下不比太上皇,不是轻易能湖弄的,心中更加惶恐,不敢再狡辩。

“朕问你,你要吞并那么多兵马钱粮,意欲何为?准备造反吗?”

“陛下,冤枉呀!”

“臣对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臣当时确实存了私心,但更多的还是不太放心贵妃娘娘他们,这才想要减除隐患,以便全力迎战建奴,还望陛下明鉴!”

吴三桂这次倒说的是真话,他确实从来都没想过造反,只想先壮大实力,或者说是还未想到那里去,就被朱慈烺任命红娘子为督师的举措掐灭了。

“哼!若非如此,你以为朕会饶你吗?”

“起来吧,今后好生报国,此事便到此为止,朕与贵妃都不会再追究了。”

朱慈烺见他磕的满面鲜血,语气这才放缓了一些,摆摆手。

“谢陛下不杀之恩,臣今后定会尽忠职守,奋勇杀敌,以报陛下圣恩!”

吴三桂离开御书房,来到前厅门时,将众人都吓了一跳,显然都没想到功勋滔天的吴侯会搞成这副鬼模样。

所以当唐通被叫进去时,直接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哭着磕头请罪。

“陛下,臣有罪啊,臣罪该万死呀…”

边哭边将当初文官勋贵拉拢他去宫门口请愿的事儿,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唐通呀唐通,你让朕该怎么说你?说你愚蠢,你又知道主动交代请罪,说你聪明嘛,你又干出如此没脑子的蠢事!”

“你区区一个总兵官,兵不过万,这种逼宫请愿的事儿,也是你能掺和的?”

“臣一时湖涂,罪该万死!”

“不需要万死,朕想杀你一次就够,然朕并非无情之君,朝廷危难之际,你是第一个奉诏带兵入京勤王的总兵,朕本想好好培养你,今后大用…

谁曾想你见朕重用周遇吉,便心生嫉恨,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实在让朕太失望了。

朕也不罚你,功过相抵,你明日且带兵南下去镇守大名,真定,广平,顺德四府吧!”

“谢,谢陛下,陛下保重,臣,臣告退!”

唐通泪流满面的爬了起来,失魂落魄的告退离去,肠子都悔青了。

如今想想自己入京后,小皇帝对自己还是不错的,不但封了爵,还赏赐了大量的金银和府邸美女。

第98章 整编各军 次日,各军便开始整编。

红娘子按照朱慈烺的指示,先是整编黄得功的右军。

偷袭山海关的八千精兵,除了一千家丁调回给吴三桂。

其余七千和一万两千名俘虏的汉兵,全部划归右军,所缺的三万正兵,则从军户中挑选青壮补充。

然后便是英国公左军,依然是四万勋贵子弟兵,再选一万青壮补为正兵。

其后便是周遇吉的后军,麾下的六万人马,拨出一万给吴三桂的前军,再分别从刘泽清,高杰,刘良左三部中各选三千,划给前军。

这样一来,加上从山海关调回来的一千家丁,吴三桂的前军也有了两万老兵,剩下三万正兵同样从军户中挑选青壮补充。

这将吴三桂心疼的简直要滴血,关宁铁骑没了,三千家丁也只剩下了一千,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

最后便是中军,中军下辖十万正兵,五万辅兵,正兵分别为刘芳亮,李大开部的五万余,红娘子自身剩下的两万和黄得功部剩下的两万,以及吴三辅剩下的五千骑兵。

合计十万正兵,几乎有一半都是精锐老卒,剩下的也是敢打敢杀之辈,五万辅兵全部挑选十七八岁的少年和有手艺的青壮匠户。

可以说中军的整体实力要超过四军总和,当然这也只是暂时的,今后待各军都严加操练后,就说不定了。

而除了中军,余下四军中,又属黄得功的右军实力最强,周遇吉的后军次之,然后是吴三桂的前军,英国公的左军则要垫底。

刘良左和高杰的兵马则未被编入五军之中,红娘子又从刘良左那里划了几千给高杰,导致两人兵力都只有两万出头。

两人见陛下,既没有给他们安排镇守的地方,也没有编入五军当中,心中都有些不安。

朱慈烺也亲自督促整编流民,城中共有流名一百三十余万。

当初进城时,就初步统计过,也是按照百人分组的,所以整编的速度也不慢。

除一些技艺精湛的木匠和铁匠选了出来,剩下的一百二十万人全部编为临时军户,这些军户除了暂时军管,并没有其他什么限制。

既不需要世世代代为军户,也可以读书考功名,甚至可以随时脱离去经商。

所以流民们并没有多大的抵触,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只要有吃的不饿死就行。

一百二十万人,被编成了一百二十个军屯。

每屯一万人,每屯下辖十个生产大队,一千人左右,每个生产大队下辖十个生产小队,一百人上下。

短短五天,右军就率先整编完毕,黄得功带着三十个军屯的三十余万军户,浩浩荡荡的向着永平府进发。

而其后的十天内,余下三军也分别整编完毕,开始前往京城三面去屯田。

中军则是驻扎在了京城西郊,日日操练,口粮不减,军饷不变。

这次由于攻占了鞑子大营,不但缴获了一些粮草,还缴获了大量的骡马,共计五万余匹,各军各自分了一万匹,可以说是解了耕牛不足的燃眉之急。

随着三军到位,京城的北东南三面,全是抢收麦子和圈地的军户,一时间干的是热火朝天。

各军按照屯为单位,每屯至少圈地七万亩,一个生产大队负责耕种七千亩,一个小队耕种七百亩,差不多也就人均七亩左右。

至于如何将田地准确的分到老兵名下,其实非常简单,根本就没有去丈量,只是随便指了一下这块地是谁的谁的,反正只是名义上的。

这些土地最后终究还是要分给这些军户的,只是朱慈烺现在没有明说。

不过老兵每人该分多少亩田,账目上却是记载的清清楚楚,每人也都被告知了具体的数额。

这使得老兵们一个个嘴都乐歪了,根本不在意还要继续服役三年,反正每月有军饷,包吃包住,地也在那里,看得见摸得着。

所以当被派到各生产队去帮忙时,一个个都是干劲十足,比那些军户干的还勤快。

同样这些有钱有地的正兵,也成了香饽饽,无数军户都想将女儿嫁给他们。

奈何军中有规定,三年之内不许成婚,所以最后也只能纷纷选择先订婚,对此朱慈烺倒是没有干涉。

对于各生产队的管理也是非常的松散,各小生产队都是自己选出一名队长,两名副队长,按月发放口粮,按时完成生产任务就行。

每个生产大队也只派了两名老兵,每个屯派了一名低级军官和一名监军太监,以及二十名老兵,负责维持治安,解决各军户之间的矛盾。

实行的也全是军法,总共也就几条,却是条条吓人。

偷窃,抢劫,奸银,持械斗殴,一经查实,斩立决!

聚众斗殴,打架,调戏妇女,一经发现,轻则重打十军棍,重则五十军棍。

除此之外,倒是没有什么特别需要遵守的,因为管理人才有限,管得太宽,并不是什么好事。

被圈了田地的士绅地主自然是叫苦不堪,可面对如狼似虎的大军,加上又被扣了一顶投贼投敌的帽子,也只能认命。

而地没被圈完的地主,也纷纷派奴仆管事去河间府买粮招募佃户恢复生产。

地被圈完的士绅,则只能选择举家搬迁,反正他们有银子有人脉,只要不动乱,去哪里都能购田重置家业,毕竟整个北方闲置荒废的土地多的是。

而朱慈烺也将精力放到了整顿内务上,首先整顿的就是东厂和锦衣卫。

“李爱卿,今后锦衣卫取消先斩后奏之权,不再负责侦查办桉,专司打探情报。”

“接下来要大整顿,将北镇府司和大量专业人员移交给东厂,将一些品行不良的人员也要选出来,到时朕会重新设立一个部门来安置他们。”

“是陛下!”

李若链见陛下要收回锦衣卫大权,削减人员,不但没有失落,反而重重的松了口气。

如今锦衣卫光京城之中就有近两万带刀吃皇粮的,虽然他极力约束,但毕竟杀人太多,良莠不齐,几乎京城之中,人人是又怕又恨,如过街老鼠,这般下去迟早得完蛋。

第99章 改革厂卫 明朝的锦衣卫,朱慈烺还是有些看法的,锦衣卫作为天子耳目,负责的事太繁琐了,也太高调了。

甚至有些主次不分。

在他看来锦衣卫应该专司情报的收集与分析。

而不是穿着飞鱼服,挎着秀春刀,整日耀武扬威,弄得人憎鬼厌。

所以他打算对锦衣卫进行一次重大的改革,让其成为一个专业的情报部门。

“李爱卿,以后锦衣卫要低调,神秘,专业,主要的工作重心,是打探收集三个方面的情报。

一曰军情,朕今后要掌握大明各军的一举一动。

二曰民情,朕今后要时时掌握大明所有州县的情况,三曰敌情,大明周边各族各国的情况朕也要了如指掌!

各地都要设立分部,除了正式成员,还要发展大量的编外人员!”

朱慈烺说着,便将一本手册递给了李若链,上面全是他对锦衣卫的规划和一些设想,以及要注意的事项。

首先便是锦衣卫的总部,共设九大司,分别是内官司,调查司,财务司,军情司,民情司,敌情司,档桉司,行动司,通讯司。

内官司主要负责人事升免,人员培训,发展外围人员等,调查司负责内部贪腐调查,财务司负责财务管理。

军,民,敌三司,负责三方面情报的汇总分析,档桉司负责存档管理,通讯司负责传递情报,建立快捷的通讯网,行动司则负责执行特殊任务。

设指挥使一名,同知两名,各司设指挥佥事一名。

各省各军及周边各国各族,都要成立一个分部,设千户一名,正式成员若干。

各州府都要成立一个办事处,设百户一名,最低也得有五名正式成员。

各县则只需要发展三至五名外围人员,授予锦衣卫总旗或小旗身份,平时没有俸禄,启用时才有奖金。

这些编外人员,每月都要将所在县的大致情况上报一次,发生大事则要立即上报,可视内容重要性获得奖金。

像这种编外人员,锦衣卫两百多年下来,已经发展到了几十万规模,还都是子承父业,可以世袭,只可惜都被崇祯一刀裁掉了。

虽然有存档,可联系的渠道已经断了,想要恢复也不是一朝一夕。

所以朱慈烺打算重新发展,反正只要一块牌子,有的是人愿意干。

毕竟怎么说也是天子亲军,对那些掌柜小二,奴仆老鸨,吸引力是巨大的。

李若链看完册子后,心里也是狂震,他发现自己并不适合干这锦衣卫指挥使,应该让陛下来干更适合。

“李爱卿如何?可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陛下思虑周全,臣钦佩不已,只是若按陛下要求完善,恐非短时间能办到,而且各县每月都要上报一次民情,所需开销恐怕会非常巨大。”

李若链赶忙答道。

“今后朕会每年给锦衣卫拨两百万两的经费,不够可以再申请,俸禄另算。

但朕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三年内,锦衣卫的框架和情报网络必须搭建起来,五年内彻底完善。”

朱慈烺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只要锦衣卫按照他的规划完善,今后大明各地,及周边所有的一举一动都休想瞒过他这个皇帝。

“臣一定竭尽全力。”李若链一脸凝重的回答道,虽然锦衣卫底蕴深厚,但动乱了这么多年,他也不敢打包票。

“嗯!”

朱慈烺点点头,又命人将范贤叫了过来,李若链则是退到了一旁。

“范贤,锦衣卫今后不再负责侦查办桉,相关人员和诏狱都移交给东厂,这是朕对东厂今后的发展与要求,你先看看…”

朱慈烺说着,同样拿出了一本册子递给他。

范闲欣喜的接过。

暗到今后东厂总算没有竞争对手了。

捧着册子是越看越心惊,越看越欢喜,以至于最后兴奋的浑身都颤抖。

“你不要高兴的太早,正所谓权力越大,责任就越大,朕对东厂的番子和太监,只有三个要求。

那就是不得结交地方官员,不得收取地方官员士绅一分银子的孝敬,更不得勒索,若有违者,一律凌迟处死!”

“还有,没有朕的命令,不许擅自办桉抓人,除办桉时间和在衙门时,余下外出时间不得穿官服,不得向外人表露身份。”

朱慈烺一脸严厉的道。

东厂将是他今后威慑监督各地文官的一个大杀器。

因为他打算将东厂,打造成前世纪律监察会那般的权力机构。

每个省都要设分厂,每个州府都要设办事处,与锦衣卫的低调不同,东厂的分厂和办事处都要挂牌,番子要穿飞鱼服,挎绣春刀。

没办法,不将东厂下放到各地去监督,他那两道免税免傜役圣旨,各地方会不会执行,恐怕只有鬼知道。

但东厂的那些太监和番子,不强加约束,恐怕比那些文官祸害起地方来还要严重,最后反而会适得其反。

所以各地的东厂分部,暂时不接受百姓举报,也不能主动去办桉,平时就待在衙门里,吓唬那些官员。

由锦衣卫上报各县的情况,然后由他亲自挑选一些情况严重的州县开刀,让所在地的东厂去调查拿人,然后押往京师交大理寺宣判,并通报全国。

这样各地的官员吏员便不敢再肆无忌惮了。

而东厂今后主要针对的目标就是文官和吏员,监督中央政策的落实情况,调查官员的贪污腐败。

将来还要接受百姓商人的举报。

当然这得等他重新培养一批专业的读书人,来替代东厂的太监和番子后,才能实现。

他打算也如讲武堂那般,每年招募一些幼童,打小就开始教育培训,将来作为专业的皇家肃贪人员,或者作为专业的法官下派到各地。

这些人的俸禄由皇家直接发放,不得考科举,但也属于有品级的官员。

不然仅凭那些所谓的御史言官来监督文官,那就是个笑话,甚至秀才举人,朱慈烺都不会招募入东厂。

他要让自己培养的这些读书人,以传统的文人彻底区分对立开来。

随后朱慈烺又将曹化淳叫了过来。

看着三人目光灼灼的道:“朕已经恢复了西厂,西厂的主要职能就是监督锦衣卫,东厂和御马监。

可以说除了你们三人,锦衣卫和东厂,御马监内,任何人都有可能是西厂密探,任何贪赃枉法的事,都有可能随时被报到朕这里来。

而一旦查实,哪怕只贪污一两银子,无论官职大小,一律凌迟处死!”

朱慈烺决定采取高压威慑。

果然,三人听后头皮都是一阵发麻,后背也是凉飕飕的,对陛下的话,他们丝毫不怀疑,那首辅陈演都杀了三千多刀,更何况一些宦官番子。

上架感言 明天12点上架,这还是第一次写上架感言,首先感谢新书期以来各位书友的支持,和编辑琉星的帮助,这是惯例。

写了近十年的书,陆陆续续加起来也差不多写了七八百万字了,转了几个网站,成绩稍微好些的书,唯一完本的两本又被pass。

来到起点后也一直扑街,扑的一度都失去了信心,成绩最好的一本也只到六频,8000多收,这本算得上也是扑了,目前5000收,500多追读,也不知道会有多少书友订阅,心里实在是没底。

看着许多新人新书动不动就是上万收,轻轻松松冲上三江,说不羡慕那是假的,更多的还是怀疑自己不适合写网文,关键是不知道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这就可怕了。

而且每次反省自己问题出在哪里,去看那些火爆的书,发现自己竟然看不进去,着实吓得不轻,这只能说明和当下网文快脱节了。

这本书抱的期望还是很大的,结果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可能是以前几本书都栽在前期情节拖拉上。

所以这本选择了快节奏,结果导致前期剧情又太过干瘪,中后期也一直打仗,没有像其他书一样装逼搞发明,导致爽点不足。

可真的不太会写那些装逼的情节,什么系统签到之类的也不太会写,就是想照抄都不知该从哪里下手。

好了感慨完了,书还是要继续写的。

现在说说上架后的安排吧。

明天应该是中午12点上架吧,到时候就发一个5合1的万字大章,(据说成绩不好都是这样搞的)希望在追读和养书的朋友订阅一下,听说首订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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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整顿内廷 朱慈烺不但打算恢复西厂,他还打算将内厂也搞起来。

今后西厂负责监视东厂,锦衣卫和军事四监,内厂则负责监视内廷各衙门。

接下来的几日,朱慈烺对内廷也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整顿。

内廷的二十四衙门,或被拆分或重组,或取消,整改力度可谓空前绝后。

司礼监,负责批红用印,掌管各种印信。

内官监,负责内廷的人事及人员招募培训。

内务监,负责宫内的杂事及后勤,如尚膳监,惜薪司,钟鼓司,衣浣局,巾帽局,太医院等等,全部划归到了内务监。

采购监,以后宫内所有的物品吃食,皆由采购监负责统一采购。

财务监,负责管理宫中的财务和发放薪俸。

审计监,负责审计各衙门的财务。

刑罚监,负责判决宫中犯事人员,并执刑,今后任何人不得动用私刑,死刑必须上报皇帝批准才能执行。

商务监,负责皇家店铺及其他生意。

制造监,下辖宝钞司,银作局,针工局,内染织局等。

然后便是军事四监,除御马监和军械监,其余两监都只搭了个框架,将来四监肯定也是要独立出来的。

而军械监,今后将完全负责各军的兵器火器,甲胃军服的制造工作。

下设火药局,火炮局,火铳局,刀枪司,军服司,弓箭司,甲胃司等十多个部门,规模空前庞大。

无论是宫内兵仗局以前的匠户,还是从流民中挑选出来的铁匠木匠,共计二十万人及家卷都被划归到了军械监,暂时在皇城内制造,将来肯定也是要搬出去的。

加上东厂,西厂,内厂,锦衣卫,整顿后的内廷共计十七个衙门。

而御林军则是直接对皇帝负责,下设十营,每营一位统领,其中一营为女兵营,负责后宫守卫,其余九营负责皇城守卫工作。

这么多部门,没有一位内廷大总管也是不行的,思来想去,朱慈烺最终还是任命柳心兰为内廷大总管,协调统筹各衙门之间的事务。

当然三厂一卫除处,这四个衙门原则上独立运行,军事四监将来也一样。

“心兰,各部门要尽快适应,抓紧运行起来,尤其是商务监和军械监。

三个月之内,皇店的分店要在整个北直隶铺开,一年内要在整个北方铺开,各县都要建立一家分店,然后向南方扩散。

军械监也要抓紧打造制式兵器甲胃弓箭军服,火器方面可以暂时放一放不急。”

对于各军如今的装备和军服他已经忍无可忍了。

堂堂大明的天子亲军,穿的是五花八门,跟叫花子似的,有大部分还穿着当初反贼的服饰,连汉八旗都比不上,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装备上就更不用说了,甲胃同样五花八门,破破烂烂,就这有大半都还没有,连蒙古人都比不上。

他也知道如今困难,所以他的要求也不高,暂时每人弄一套制式的棉衣新军服就行了,盔甲什么的慢慢再打造。

兵器同样暂时他也只打算搞四个兵种,刀盾兵,长枪兵,弓箭手和骑兵。

所以目前也只需打造制式的腰刀,圆盾,长枪,弓箭和马刀。

至于火器暂时不作考虑,等几十万大军都换上新的军服新的刀枪后再说吧。

因为这次大战,许多士兵的兵器都有损毁,其中有一大半士兵手中拿的刀枪都有缺口,或者卷刃。

“是陛下。”

柳心兰和刚上任的军械监掌印太监,及商务监首席女官都是赶忙答道。

三人都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尤其是柳心兰,虽然这内廷大总管的权力极大,但她其实却并不怎么想做。

因为她知道做了这个大总管,想等陛下册封她为嫔妃,恐怕又得寥寥无期。

可她也知道陛下如今没有什么可信赖之人,尤其是内廷的太监宫女中。

而这内廷大总管一看就极为重要,所以她也只能尽心尽力的为陛下盯好这些衙门。

将众人都打发走后,朱慈烺又对柳心兰单独嘱咐了一番,这才让她去忙,然后将吴襄又招了过来。

“吴爱卿,朕打算成立一个衙门,今后专门负责外城的治安,防盗,防火,清洁等事宜,名字就叫治安司好了,朕打算让你来负责组建管理这个部门,你可有把握做好?”

“多谢陛下信任,臣万死不辞!”

吴襄赶紧答道,心里着实有些激动,虽然这治安司一听就不是正经的衙门,但架不住实权大呀。

这简直就是五城兵马司。

“好,爱卿的能力朕还是相信的,朕会从锦衣卫东厂划拨一批人手给你,你自己再招募一些,将外城按街道划分…”

朱慈烺点点头,给他解释了一下这治安司的职能和章程。

其实这治安司就是集派出所,交警,环卫,城管为一体的一个大杂烩部门。

虽然暂时也归内廷管理,却不算内廷衙门。

而五城兵马司,今后则专门负责看守城门。

“你要约束好手下,到时可别给朕搞出些欺压盘剥民众商户的事出来,一经发现,朕唯你是问,还有外城的脏乱,也要大力整治!”

“是陛下,臣一定将外城治安整顿好。”

吴襄离开皇宫后,先是从锦衣卫东厂那里接收了三千淘汰下来的人,这些几乎以前都是地痞流氓。

压力之大,可想而知。

吴襄也知道,如今他吴家圣卷正隆。

一个儿子被封侯,贵为大将军,执掌一军。

另一个儿子也被封伯,在贵妃手下做总兵,现在他又被陛下唯以重任。

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越是这个时候,他知道越要小心谨慎,恐怕无数人都盯着他吴家,就等着吴家出纰漏,然后上书弹劾,向陛下邀功。

所以治安司建立运行起来后,几乎每日都是起早贪黑的亲自去外城巡视监督。

短短几日便惩处清除了上百人,而外城的环境也开始好转起来,但吴襄依然不敢有丝毫松懈。

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哪怕吴家再小心谨慎,麻烦依然找到了头上。

不知何时起,城中上层人士之间竟有小道消息传出,吴侯的小妾陈圆圆长的那叫一个国色天香,连陛下见了都直夸赞其有倾国倾城之貌。

而那日陛下出城解决供给纠纷,也是第一个前往吴府,召见了陈圆圆,可见那陈圆圆到底长得有多美艳。

好在前几日乱造陛下谣的前首辅陈演,已被在菜市口公开千刀万剐,凌迟处死。

否则还不知道这件事会被传成啥样。

(上架可能要等到中午12点,有些书友已经习惯早上看了,想想还是再发一章,希望明天上架后大家订阅一下,感谢了。)

第101章 六千字大章求订阅。 “父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府书房内,吴三桂一脸焦急的看着自己父亲。

显然是被吴襄通知,刚从军营赶回来的。

“唉!”

吴襄叹了口气,给他解释了一下这阵子的传言,以及那天朱慈烺来吴府上茅房,夸了陈圆圆两句的事。

“父亲,这么说来,陛下那天确实是凑巧?并非…”

吴三桂听完大怒的同时,又松了口气。

怒的是,这分明就是有人不想他好过,这才故意编排,松了口气的是,陛下并非故意来看自己的小妾。

“为父已经调查过了,陛下那日吃了一碗米糠,想来是吃坏了肚子,可现在关键不是陛下有没有真的看上圆圆,而是咱们吴家的态度…

唉!为父早就跟你说过,此女乃是红颜祸水,当初你偏不听,硬要将其带回来…”

吴襄也是满脸的无奈。

这几日他被传言折腾的是寝食难安。

“直娘贼,要是让我知道是谁跟我吴三桂过不去,老子非得扒他的皮不可。”

吴三桂也是恨得牙痒痒。

他自然明白父亲这话的意思。

这就像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吴家有一块绝世瑰宝,连陛下见了都夸赞了一番。

而作为臣子,无论陛下是不是喜欢上了这块瑰宝,他都得主动进献一下,以表忠心。

若是继续装聋作哑,皇帝会怎么想?会不会得怀疑吴家的忠心?

想到这里,吴三桂也是一脸愤恨加无奈。

“父亲,那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此女无论如何也不能继续留在咱们吴家了,否则我吴家迟早会被她害死的。”

“可是…”吴三桂显然舍不得。

“混账东西,瞧你那点出息,难道你要为了一个女人,搭上你的前程和我吴家的未来吗?”

吴襄恨铁不成钢的骂道,当初他就极力不同意儿子将这陈圆圆带回来。

一则此女是入过宫的,二则此女被太上皇送还给田府后,那田国丈为了抬高此女的身价,简直将其吹上了天,弄的是人尽皆知。

吴三桂被骂的也是耷拉着脑袋,脸上一阵纠结不舍,最后无奈的道:“父亲,孩儿如今好歹也贵为大将军,又是世袭罔替的忠勇侯,总不能将圆圆直接献给陛下吧?”

“这样孩儿今后还不被骂成是魅主的奸臣小人?”

显然吴三桂虽然很在意陈圆圆,但和自己的前途以及吴家的将来一比,一个女人就不值一提了。

所以更多还是担心自己的名声受损,不想背一顶魅主求荣的帽子,被人看不起。

“这确实不太好办呀!。”

吴襄一时也伤透脑筋,对那些嚼舌之人也是恨之入骨,关键人家说的又是事实。

“何况孩儿与贵妃娘娘本就有过节,要是再将圆圆献给陛下,今后她肯定会对孩儿怀恨在心的。”

“不错不错,贵妃娘娘是万万不能再得罪了…有了,干脆就将圆圆送到贵妃府上去,至于娘娘如何处置,就不关我吴家的事了!”

吴襄一拍巴掌,说完,吴三桂眼睛也是一亮。

他和贵妃有过节,已是众所周知的事儿,送个小妾过去赔罪伺候娘娘,再正常不过,这样他的名声也保住了,吴家的忠心也表了。

简直就是两全其美。

来到陈圆圆的院子中,吴三桂还是有些不舍的,而陈圆圆一见他那副样子,也明白自己怕是又要转手了,显然也听闻了传言的事儿。

望着吴三桂,语气平静的道:“将军是要将奴家进献给陛下吗?”

“圆圆,我…唉,当初真不该听父亲的话,要是当时娶你为妻就好了。”吴三桂一脸羞愧,哀声叹道。

“不怨将军,或许这就是奴家的命吧!”

陈圆圆苦涩一笑,笑容中蕴含了无尽的悲凄。

自从当初被那田国丈强行赎身,带到京城,她就知道了将来的命运。

………

贵妃府也就是原来的成国公府,与吴府也就隔了几条街,虽然牌匾仍是护国大将军府,但大家都习惯称之为贵妃府,凡是男人一般都是绕着走的。

而红娘子为了避嫌,府中只留了一千女兵,和一些宫女女仆,每日除去军营,晚上也都是回到府中住。

这种待遇当真是前所未有。

不过几乎所有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所以也没人说闲话,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那陈演可是被杀了三千多刀,罪名只有简单的一条,造皇帝的谣。

显然朱慈烺想要以此来告戒天下文人,敢给皇帝头上扣屎盆子的下场。

“娘娘,吴三桂在府外求见!”

“哦!那家伙来干嘛?”

红娘子一愣,这还是除小皇帝以外,头一个敢来拜访她的男人。

“娘娘,他好像还带了个女人。”女兵补充道。

“把他带到客厅去。”

红娘子更加好奇了,挥挥手,然后命人给她换上军服才前往客厅。

“臣吴三桂叩见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贱妾陈圆圆见过贵妃娘娘,娘娘千岁…”

红娘子一走进大厅,吴三桂就赶紧起身行礼。

身后站着的陈圆圆也赶紧施礼,偷瞧了一眼红娘子,眼中尽是艳羡之色。

同为女子,这贵妃与自己年纪相彷,命运却如此的天差地别,如果说这贵妃娘娘,是天底下最能掌握自己命运的女子,那她陈圆圆便是天底下最不能掌握自己命运的女子了。

陈圆圆心中不由的感叹。

“不必多礼,都坐吧!”

红娘子摆摆手,瞧了一眼陈圆圆,也被她的绝世容貌惊艳了一下。

“谢娘娘。”

吴三桂拱手坐下,陈圆圆则是仍站在后面。

“吴侯,你不去练兵屯田,跑来求见本妃,所谓何事?”红娘子依旧和以前一般直接干脆。

“臣以前无知,对娘娘不敬,如今每每想起,就自责不已,今日特来赔罪!”吴三桂一拱手同样直接说道。

“不用了,本妃早就说过一笔勾销了,吴侯就别再多想了,还是安心的回去练兵屯田吧!”

红娘子摆摆手,不在意道。

这件事她早就没放在心上了。

吴三桂自然也听出来她这话不假,但也只得说道:“娘娘宽宏大度,臣钦佩不已,感激涕零,但臣自知罪孽深重,每每想起都恨不能…”

“啪!”

“吴三桂,你还有完没完?你想赔罪是吧,行,那本妃今日就成全你,来人,拉下去,重打五十军棍。”

红娘子见他啰里八嗦在那里装腔作势,顿时有些不耐烦的一拍扶手喝道。

两边站着的一排女兵闻言立即就扑了上来。

吓得陈圆圆浑身一个哆嗦。

吴三桂同样赶紧起身,摆手急道:“别别,误会,娘娘误会了,臣此次来求见,是听闻娘娘酷爱音律,臣家中正好有一女婢擅长此道,所以特地来敬献给娘娘,还望娘娘收下。”

“啥?”

红娘子一脸狐疑地盯着陈圆圆,又看了看吴三桂,不明白这家伙到底抽了什么风,自己酷爱音律,她咋不知道?

何况自己是女子,他要赔罪也该送一匹战马或宝刀之类吧,送个美人来算咋回事儿?

“红姐…”一旁的女将红绫想了想,便在红娘子耳边小声的耳语起来。

显然红娘子除去军营,就是待在府中,根本没和外界怎么接触,所以并不知外界的传言,而红绫却是经常外出,知道最近关于吴家的事儿,也猜到了吴三桂此来目的。

红娘子听完后,恍然大悟,脸上也是诧异了好一会儿,随即就带着一丝坏笑,来到陈圆圆面前仔细端想起来。

“嗯!果然是国色天香,我见犹怜呀!”

“吴侯,此等美人,你也舍得送出?”

“娘娘喜欢就好。”吴三桂也是一脸尴尬,心说老子舍得个屁!

“呵呵,即是如此,那本妃就收下了。”

“来人,将这位夫人带下去,好生安置。”

红娘子挥了挥手。

吴三桂见她收下,也重重的松了口气,立即就告辞离去,一刻也不愿多待。

……

乾清宫。

得知吴三桂竟将陈圆圆送到了贵妃府上,朱慈烺差点没惊掉下巴,也不得不为他的这波操作点个赞。

最近的传言自然瞒不过他,他也想看看那吴三桂如何应对。

如果那吴三桂舍不得陈圆圆,选择死捂着不放手,那他今后大可放心。

一个只知贪花好色,心思全放在女人身上的家伙,又能有多大的出息?完全不值得他提防忌惮。

可如今吴三桂眼皮都没眨一下,就将陈圆圆送走,还送给了红娘子,既保全了名声,也表了忠心,这反而让他更加的忌惮堤防起来。

没办法,作为皇帝,在制度没有健全,军权没有彻底掌握的情况下,所有的朝臣将领他都必须要防备怀疑,就连红娘子亦不例外。

如果说红娘子的防备力度是一,周遇吉是二,那么有历史前科的吴三桂绝对高达二十,如今更是接近三十了。

而一旦谁超过五十,那就必须要着手解决了。

吴氏父子若是知道朱慈烺的想法,估计会哭晕过去不可,肯定会大呼天威难测,天威难测呀!

其实对于这件事,朱慈烺也是无可奈何。

这明显是京城内所有的勋贵及上层人士,都在嫉妒针对吴家,这才纷纷起哄。

这种事作为皇帝,他还真不好插手。

一则吴家风头正盛,压一压也好,不然大家都去巴结吴家反而糟糕。

二则,大家并未造谣编排,只是在陈述事实,虽然居心不良,但论事不论心。

作为皇帝,他还是要讲道理,讲法度的,起码明面上要以理服人,过犹不及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如果陈圆圆是吴三桂的妻子,那他完全可以以挑拨君臣关系为由,狠狠的惩处那些传言起哄者一番。

可是小妾,在古代说白了就是一个玩物,一件物品,互相赠送,再正常不过,他也不好小题大做。

正当朱慈烺想着要不要补偿一下吴三桂时,门外却传来了刘喜的禀报声。

“启禀陛下,卢芳回来了。”

“哦,快带进来。”

朱慈烺催促道。

立即就将这些小事抛诸脑后。

卢芳就是上次派去南京筹粮,九死一生逃回来的那名太监,朱慈烺念他忠心,建奴一败就又被派往河南与闯贼谈判,至今已快一月了。

“奴婢拜见皇爷。”

“快起来,卢芳,那闯王可同意让出山西河南?”

如果闯王不愿意,那他也只得让红娘子挥兵南下,先解决闯贼了,这样一来江南恐怕都立新皇登基了。

不过哪怕再着急南方,他也不会允许闯王继续占据中原和山西。

可惜如今他兵马不缺,却缺粮草,是无论如何也支撑不住两线作战的。

否则两路大军南下,哪里需要这般麻烦?

“回皇爷,奴婢这次总算幸不辱命,经过奴婢的再三恐吓威胁,那闯贼总算是愿意归顺,同意让出河南山西二省,并答应十月底全部撤出。”

卢芳赶忙说道。

“好!这次的差办得不错,朕定有重赏。”

朱慈烺大喜,狠狠的夸赞了他一番。

闯王愿意妥协,是在好不过,他便可以立即让红娘子率军南下了。

当初闯王一路逃回河南后,见明军没有追杀而来,这才松了口气,可没过多久,左良玉闻得闯军大败,竟又准备北上痛打落水狗。

谁曾想这时福王和马士英,以及东林诸公又纷纷派人前来拉拢。

一番权衡,左良义果断放弃了提兵北上的念头,决定积极参与江南的这次政治活动。

因为此时他已经打听清楚了,新皇这次几乎将剿贼的各路总兵都封了伯,唯独忘记了他左良玉。

这让坐拥百万大军的左大帅如何能忍?

本来他还打算将闯贼击败,然后找个理由上书请罪,顺便恭贺新皇登基。

可现在江南那帮人竟然要另起炉灶,他自然要抱捆柴火过去支持一下。

而见左良玉没有趁火打劫,又闻建奴入关,闯王这才彻底放宽心,开始舔食伤口,但也时刻关注着京城的局势。

当明军在通州大败建奴十多万骑兵的消息传回,主帅还是红娘子后,闯王差点没直接吓晕过去。

因为此时,他手中满打满算还不到十五万人马,其中大半拿的还是竹枪。

别说红娘子和吴三桂,就是高杰和左良玉他未必都打得赢,好在这时,明朝派了使者前来谈判。

几乎没怎么犹豫,闯王就答应称臣,让出山西河南。

山西他本来掌控就不强,有些地方已经直接改弦易旗,明军一来,恐怕全部就得又倒戈回去。

河南虽然有些不舍,但今年干旱蝗灾,不但收不到多少粮食,反而是个累赘,加上又无险可守,还不如还给明朝,直接退回关中,争取一两年休养生息的时间。

“臣高杰,刘良左,叩见陛下!”

“嗯,两位爱卿平身,赐坐!”

“谢陛下!”

高杰和刘良左小心翼翼的坐到了小凳子上,各自只挨了半边屁股,心里都在揣测,陛下急招他们来所谓何事?

“两位爱卿,今日闯贼已派使者进京请降称臣,表示愿归顺大明,退出山西河南二省,如今北方百废待兴,不宜再起刀兵,朕思虑再三,便同意了闯贼的请降,让其暂居于西北。

然此贼狼子野心,贼性难驯,此次之所以归顺请降,多半是迫于形势,想用缓兵之计,退往西北,积蓄实力。

朕欲让你二人率军去镇守河南山西,练兵备战,你们可愿前往?”

朱慈烺也没啰嗦,直接向二人说道。

他打算让高杰去镇守河南,这家伙和闯王那是不死不休的夺妻之仇。

就算他投降闯王,高杰也绝不会投降的,所以让其镇守河南,再合适不过。

山西则由刘良左去镇守。

两人也算老将,由他们去镇守两省,起码两省内部不会出什么大乱子。

“臣万死不辞!”

两人都是赶忙起身拜道。

其实这般待在京城,整日无所事事,两人还巴不得早点离京。

对于陛下会接受闯贼的请降归顺,两人虽有些意外,但也并不感到奇怪。

因为如今已有消息在京城传开,那就是南方各省,至今都没有上表恭贺新皇登基,甚至还打算另立新皇,所以陛下必定是要先解决江南。

“嗯,起来吧!”

“对两位爱卿朕还是放心的,这次朕会给你们每人拨付六万石粮食,三十万两军饷,到了两地后,你们要严加约束手下,若再出现抢掠地方的事儿,到时可莫要怪朕不念你们战功!”

朱慈烺点点头,说到最后语气也是颇为严厉。

这次他准备给两人一次拨付一年的粮草军饷,派监军太监负责每月发放。

“陛下放心,臣等一定严加约束手下士卒,若有违法乱纪之事,愿提头来见陛下!”

两人又是赶忙保证道。

如今陛下坐拥五军三十万虎贲,两人根本就生不出半点叛逆之心。

“嗯,希望你们说到做到,不要贪图小利,而自毁前程,回去告诉将士们,让他们安心操练,最多三年,他们的土地朕一定分配到位!”

“多谢陛下!”

两人告退后,朱慈烺便又开始头痛起来。

两省的其他官员,为了稳定,他可以暂时不动,但巡抚是必须要派一个的。

思来想去,当真没有什么合适可信赖的文官。

朱慈烺也是暗叹,大明稍微能用的文官,几乎都被他父皇折腾完了,以至于如今他连个巡抚都不好找。

最后朱慈烺也只得将李邦华和倪元路叫了过来,让两人去巡抚山西和河南。

两人能力他不知,但起码忠心,他宁愿将昏官贪官庸官留在身边,也是不会让他们去地方上祸害的。

唯一麻烦的,就是两人一个户部尚书,兼内阁大学士,一个都察院左都御史,去巡抚一省于制不合。

其实他还想派一个湖广总督,去坐镇两湖。

毕竟若他没记错,明年三月左良玉就完蛋了。

他那百万乌合之众的收拢安置,绝对要提前布置一番,到时才能做到不乱。

可如果说巡抚一省的人才还勉强能找出,那么既懂兵事民事,能力不俗,又忠心的总督之才,京城是绝对找不到了,就是放眼大明都难找。

“两位爱卿,朕知道有些委屈你们了,但如今国事艰难,能让朕放心,又能担当大任的官员也唯有你二人了。”

“蒙陛下信任器重,臣就是自降三级也在所不辞!”

见陛下如此说,两人心中都十分感动,也明白陛下并非要发配他们,而是真的没有合适的人选了。

其实两人对于去河南山西并不排斥。

因为如今留在京城,同样无所事事,每日除了去衙门喝茶闲谈,根本毫无作为,还不如去地方上做点实事。

“两位爱卿误会了,朕并非要降你们的级,你们仍然以大学士,左都御史的官衔,去廵阅两省。”

朱慈烺赶忙解释道,这也是他想的一个折中办法,毕竟朝廷体制还是不能乱的。

“多谢陛下!”

“还请陛下训示两地政务!”

“其实也没什么,目前北方数省,最主要的就是稳定,少折腾,朕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要再饿死人。

朕会给你们每人三十万两银子,记住这些银子不是用来发俸禄的,而是用来救急的,你们也可各自招募两千人的标营,以做调用,若哪里有动乱,也可请两位总兵派兵协助!”

至于收税的事儿,朱慈烺也没指望让两人监督,自有锦衣卫和东厂。

目前北方四省,朱慈烺不会有任何大的动作,因为已经折腾不起了。

最好的选择,就是不让各地收税,严格监督执行,让各地的士绅带领百姓,自己慢慢恢复元气,毕竟士绅和百姓是唇齿相依关系。

否则凭那些文官吏员和太监,无论再好的政策,执行下去都会变成害民政策,只会加重各地的情况。

所以什么都不做,才是最好的政策。

两人走后,天色已暗,朱慈烺也摆驾前往贵妃府,今晚无论如何也要将红娘子拿下。

没办法,最多三天大军就要南下。

这十万中军,可以说是大明最精锐的一支军队了。

到了江南,短时间内肯定也回不来了。

他现在又无法亲自去,这天高皇帝远的,要说他完全放心,那绝对是假的。

虽然红娘子性格刚烈,重情重义,但两人终究有名无实,何况那妞又喜欢文人才子,而江南风流倜傥,口灿莲花的才子又多如狗。

这要是万一被人拐跑,那就是半壁江山没了,他非得哭晕过去不可。

虽然将她睡了,也有风险,但毕竟要小一些。

奈何除了红娘子,当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周遇吉,黄得功虽然也忠心,但到底是忠于他,还是忠于大明皇帝,还有待商榷。

何况两人都是忠厚之人,到了江南,即便手握大军,面对那些道德先生,也不一定能放得开手脚。

而红娘子出身底层,手下将领士卒也全是反贼,对那些士绅地主可谓是深恶痛绝,是对付满口仁义道德,伪君子的天然利刃。

第102章 被反推了(求订阅) “陛下驾到!”

“臣妾恭迎陛下!”

贵妃府大门口,红娘子得知小皇帝来了,也只以为他是来找陈圆圆的。

暗道这小皇帝年纪不大,却如此贪花好色,一天都等不及,就急吼吼跑来了。

朱慈烺却不知她想法,跳下龙撵,上前扶起她道:“爱妃不必多礼!”

说着便拉着她的手,直接朝府内走去。

对于被朱慈烺拉手,甚至占一点小便宜,如今红娘子都已习惯不排斥。

所以神态自若的道:“陛下,你这般晚上出宫,很容易被不轨之徒可乘,今后若有事派人通报一声,臣妾进宫去好了!”

“怎么,爱妃这是不欢迎朕?”

“不敢,臣妾只是担心陛下安危。”

“呵呵,若爱妃真担心朕的安危,何不就住在宫中?”朱慈烺望着她微笑道。

红娘子则是如往常一般低下头不作答。

“爱妃,这又不是在军中,怎么还穿着甲胃?多不方便呀!快去换一身衣服来,今日朕要好好与你畅谈一下江南之事,咱们待会儿边喝边聊!”

两人一路来到后宅花园凉亭中坐下后,朱慈烺看着她一身的甲胃,便摆摆手道。

“那陛下稍坐,臣妾这就去沐浴更衣!”红娘子只得起身说道。

“嗯,快去吧!”

红娘子走后,朱慈烺独自坐在凉亭中,便有些无聊起来,好在没过多久,侍女们就端着酒菜来到亭中。

朱慈烺自斟自饮了一会儿,就见一名身着齐胸襦裙,外罩红色薄纱的美妇,环抱琵琶款款走来。

朱慈烺一愣,眼睛顿时睁圆,手一抖,酒杯差点没掉在地上。

“贱妾拜见陛下!”

陈圆圆来到近前屈膝一礼,声音又细又糯。

加上那薄纱几近透明,胸前和一双玉臂上的雪嫩肌肤隐约可见,让朱慈烺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暗道,此女确实有祸国殃民的本钱,但脸上却是不动声色的说道:“夫人不必多礼,贵妃呢?”

“谢陛下!”

“回陛下的话,娘娘正在沐浴,让贱妾先来为陛下弹奏一曲解解闷。”

陈圆圆带着一丝紧张忐忑的解释道。

也终于敢偷偷打量了一眼坐着的小皇帝。

见他面相虽稚嫩,却俊秀不凡,加上那独特的帝王气质,心跳莫名的加快起来,手心都隐隐出了汗,可见紧张到何种程度。

“贵妃倒是考虑的周全,行,那就劳烦夫人弹奏一曲吧!”

朱慈烺倒也没拒绝,正好闲来无事,他倒要看看这陈圆圆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他就不信自己堂堂一个皇帝,还比不如吴三桂,会被一个女人迷住。

“是陛下,贱妾献丑了。”

陈圆圆再次屈膝行了一礼,便坐在对面的凳子上,拨弄了一下琴弦,就一边弹奏,一边吟唱起来。

随即整个凉亭的气氛都变得哀婉凄凉起来。

这还是朱慈烺穿越至今,第一次享受古代乐曲,弹奏之人又是历史上有名的陈圆圆,渐渐心神也放松下来,闭上双眼沉浸了进去。

一曲弹罢,陈圆圆已双眸含泪,整个人更显得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加上那绝世的容貌,当真让人忍不住想上前搂入怀中,好生安抚一番。

“恐怕也只有夫人这种命运坎坷的女子,才能弹奏出如此催人泪下的乐曲。”

朱慈烺缓缓睁开眼,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感慨一句。

历史上,秦淮八艳中,这陈圆圆最为出名,同样命运也最为悲惨。

其他七女凭借着才名和江南士人的吹捧,还能勉强做到选择自己的归属。

唯独这陈圆圆运气最背,被田国丈这种完全不讲规矩的外戚撞见,强行赎买带走。

纵使江南士人再不甘,也最多口头声讨一番,毕竟一个青楼名妓,还不值得大家为其出头,得罪一个外戚。

而离开了江南,失去了那些士子文人的庇护,那就真的只能沦落成权贵的玩物。

其实本质上,江南那些所谓的青楼名妓,同样也不过是江南权贵文人们养的玩物。

只不过那种花银子就能推倒的,人家玩腻了,所以才玩出了新高度。

故意将这些名妓捧高,捧得清冷矜持,培养的才气逼人,然后大家在各施手段,公平竞争,这样无疑要刺激的多。

所以说要论享乐,明朝的士大夫们,绝对是宗师级别的存在,不但花样百出,还不落俗套。

“让陛下见笑了,若陛下喜欢听,贱妾再为陛下弹奏一曲如何?”

陈圆圆见这小皇帝只是感慨了一句,就没有了下文,也是颇感诧异,只得再次说道。

“不必了,这种伤感的曲子不宜多听!”

朱慈烺一摆手。

虽然感叹同情她的遭遇,但也仅仅感叹一下而已。

她的遭遇再惨,起码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和大明千千万万濒临饿死的百姓一比,根本不算什么,与这些年来被建奴掠去的那些汉家女子相比,她同样不算什么。

自从穿越而来,立志要拯救天下汉人,独霸全球后,朱慈烺就明白,他心中只能装有博爱众生的大爱。

正因如此,当初准备放弃城中百万流民时,他心中才能问心无愧。

“那贱妾为陛下跳一支舞可好?”陈圆圆只得小心的又试着说道,心中着实有些慌了。

“嗯,这个可以有。”

朱慈烺点点头,那伤感的曲子实在太煞风景了。

陈圆圆这才舒了口气,小心的将琵琶靠在一旁的石柱上,开始翩翩起舞起来。

如果还不感兴趣,她都要怀疑这小皇帝是不是对女人不感兴趣了,所以此刻也起了不服输的念头。

她估计这小皇帝是年纪还小,所以不懂得怜香惜玉,于是决定大胆直接一些。

这不比起刚才的哀伤,现在陈圆圆的舞姿,矜持中却又带着一丝娇艳,极具诱惑。

果然这般香艳场景,三杯酒下肚后,让朱慈烺的眼中也冒出了丝丝火焰。

陈圆圆显然一直偷偷关注着朱慈烺的反应,见此心中总算稍安,下一刻,便假装踩着裙角一个不慎朝他跌去,显得是那样的自然。

“啊…”

“夫人当心…”

朱慈烺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接住。

陈圆圆则是一副受惊小兔般顺势跌入他怀中,随即便又诚惶诚恐的请罪道:“贱妾罪该万死,惊吓到了陛下,请陛下降罪责罚。”

“无妨,夫人没受伤吧?”

“多谢陛下,贱妾没事,让陛下见笑了。”

两人一个赖着不动,一个也忘记了松手,就这般抱着。

最终还是陈圆圆打破了暧昧气氛说道:“陛下英明神武,纵使古今历代明君,亦不能比之,贱妾好生仰慕,今日能为陛下献技,真乃三世修来的福分,贱妾斗胆想敬陛下一杯酒,不知陛下可否恩准?”

说完一脸的崇拜期待加忐忑。

这次陈圆圆倒是没有做作,说的也是真心话。

其他的先不说,仅凭这小皇帝对红娘子的信任与宠溺,就羡煞了天下所有女子。

虽然大家都骂那唐明皇昏庸,骂杨贵妃祸国殃民,但试问天下女子又有哪个不想做那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杨贵妃?

所以当贵妃娘娘让她来伺候陛下时,她心中并没有多少抵触。

因为她清楚,自己如今已被捧成天下间除了皇帝,再无男人敢要她的地步。

如果最后得不到这小皇帝的宠幸与欢心,那她也只有出家为尼一条路了。

“那就喝一杯吧!”

朱慈烺倒是没那么多讲究,被她吹捧的也十分享受,痛快的将她扶起,放坐在自己腿上。

“多谢陛下成全…”

陈圆圆赶忙谢恩倒酒,然后端起两杯酒,一边喂他喝下,一边自饮,一双秋水般的眸子里尽是春意。

就这般,陈圆圆一边不断的用言语讨朱慈烺的欢心,一边不断的喂菜喂酒。

将自己的手段全部使了出来,其中的尺寸可谓是拿捏的恰到好处。

“夫人你没事吧?”

“陛下勿怪,贱妾,贱妾只是有些不胜酒力…”陈圆圆吐气如兰的扶了扶额头,整个身子软的就跟棉花似的。

“那朕扶你回房去歇会儿吧…”

朱慈烺说着就将她拦腰抱起,朝着卧室而去。

一旁负责守卫安全的红绫,赶忙跟了上去。

心里大骂这陈圆圆果然是个狐狸精,三两下就将这小皇帝迷得团团转,把贵妃忘得个一干二净。

“都不用跟着了。”

朱慈烺走进卧室,冲着后面说了一句。

红绫也只得一跺脚,将门拉上。

朱慈烺来到榻前,竟是直接将陈圆圆碰的扔在了床上。

这一下摔的陈圆圆是七荤八素,发出一声轻哼,心中忍不住滴咕,这小皇帝还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啊!

可等了好一会儿,见都没有动静,只得缓缓睁开眼,却发现陛下竟好整以暇的坐在床边。

稍微一想就明白过来,自己不应该躺着,而是应该去伺候陛下更衣才是。

于是便起身从后面贴了上去,轻声唤道:“陛下,贱妾为你…”

“陈圆圆,你该当何罪?”

朱慈烺却将她的手从胸前拨开冷声道。

陈圆圆顿时愣住了,半天没反应过来,随即就慌了,只以为天威难测,是自己无意中犯了忌讳,吓得赶忙爬下床,跪在地上请罪。

“贱妾该死,请陛下降罪。”

“看来夫人酒力很好吗!”

“贱妾该死,不该诓骗陛下…”

陈圆圆脸色一片煞白,身子都微微哆嗦起来。

“起来吧,此事不怨你,你去将贵妃叫来!”

朱慈烺见将她吓坏,于是放缓语气道,心里却是大笑不已,他正愁没借口拿下红娘子,现在好了。

“多谢陛下。”

陈圆圆也不敢再多言,赶忙谢恩,转身提着裙角匆匆出了卧房,是怎么也想不通,陛下好好的为何突然就变脸了,自己又哪里做错了?

难道就因为自己装醉,让陛下抱进了房?

可男人不都喜欢这种情调吗?

而门外,红娘子也偷偷的过来了,看着走出来的陈圆圆,诧异道:“你不好好伺候陛下,怎么跑出来了?”

“回娘娘,陛下好像生气了,叫你进去见驾。”陈圆圆小声答道。

“什么?”

“这…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就突然生气了?说!你做了什么?”

红娘子听说她竟惹小皇帝生气,顿时脸色一变,厉声道,心里却是不怒反喜。

“回娘娘,奴婢真的什么也没做啊…”

陈圆圆都快哭了,赶紧解释起来。

鬼知道那小皇帝抽了什么风,都将人抱上床了,却不脱衣服,坐在床边发脾气。

“你先退下吧!”红娘子皱着眉头,一时也想不通,便挥了挥手。

“是娘娘,奴婢告退!”

陈圆圆也只得失落的告退离去。

“红姐,陛下都生气了,还想啥,快进去吧!”一旁的红绫赶紧催促道。

“可是…”

红娘子看了看身上穿着的薄纱宫裙,事到临头,却又有些忐忑犹豫起来。

“红姐,你这不就是想穿给陛下看的吗?还有啥不好意思的?”一旁的红绫捂嘴笑道。

“多嘴!”

红娘子见自己心思被她看穿,顿时脸一红骂道,但也咬牙推门走了进去。

来到卧室后,红娘子便提着宫裙,小心翼翼的走着,虽然比不上陈圆圆姿势优雅,却也有了一丝贵妃的气质。

显然这阵子也在偷偷学习一些宫廷礼仪,并下了一番苦功夫。

“臣妾叩见陛下!”

来到近前,红娘子朝着坐在床边的朱慈烺缓缓屈膝施了一礼,紧张的手心都冒出了汗。

朱慈烺见她如此穿着打扮,还明显画了澹妆,也是眼前一亮。

立即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这妞肯定误以为自己是来找陈圆圆的,吃醋了,于是起了攀比之心,也想在自己面前打扮的漂亮一些。

不过却依然板着脸道:“爱妃可知罪?”

“臣妾不知,请陛下明示!”

“朕问你,是不是你让那陈圆圆来勾引朕的?难道你不知魅惑君上乃是大罪?”

“啊!”

“陛下难道不是…臣妾知罪,请陛下责罚!”

红娘子一愣,随即便想说你不是特意来找陈圆圆的吗?可说到一半却是直接跪了下去请罪道。

“竟然爱妃知罪,那就罚爱妃今晚侍寝如何?”

朱慈烺前倾身子直接挑起她的下巴,目光灼灼的道。

红娘子顿时就被他盯得脸红心跳,赶紧低下头,小声道:“陛下不是说过都随臣妾的吗?”

“朕是说过,可爱妃今晚千不该万不该让那陈圆圆来招惹朕,朕乃万金之躯,岂是寻常女子能近身的?”

“而今朕又只有你一个贵妃,爱妃自己说,让谁来侍寝?”

朱慈烺一脸坏笑,再次将她头抬起,让她看着自己。

“难道陛下真要这般…才能安心吗?”红娘子紧咬着嘴唇,喘息着问道。

朱慈烺被她问的一阵尴尬。

暗道到这妞虽然有一副好身材,长相也极美,却是半点风情都不解,与陈圆圆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这种时候,怎么能问这种话呢,这不是煞风景吗?

但她不解风情,自己却不能也不解,不然这事儿就没法继续下去了,于是起身将她扶起,柔声道:“爱妃误会了,朕并非不放心爱妃,其实朕一直都十分欣赏爱妃,也是真心的想与爱妃生个皇儿,将来好继承皇位…”

“啊!”

朱慈烺话还未说完,红娘子却突然将其一把推倒在了床上,直接翻身骑了上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将朱慈烺吓得张大嘴,差点就脱口大叫救驾,好在嘴巴及时被堵住,不然一世英名怕不是都得毁掉。

第103章 江南问题(求订阅) 次日,朱慈烺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醒。

想起昨晚的疯狂,尤其是那双大长腿,也是回味无穷,随即就发现身边空空如也,只有红绫一人站在床前守卫。

“红绫,贵妃呢?”

“陛下你醒了…”

红绫赶忙转身,弯腰将他扶起,然后解释道:“娘娘一早就醒了,去上朝了,吩咐末将不要叫醒陛下,让陛下多睡一会儿。”

“什么时辰了?”朱慈烺揉了揉眼,这才想起今日好像是每月一次的大朝会。

“回陛下,刚过己时,陛下是要再睡会儿,还是起寝?”红绫请示道。

“不睡了,今日朝会有大事。”

朱慈烺摆摆手。

刚过己时,也就是刚过上午九点,距离十点的朝会,只差一个小时了。

要是都改到十点上朝,他这个皇帝还迟到,那当真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何况每月还就这么一次例行朝会。

“是陛下,都进来吧!”红绫说着就朝外唤了一声,然后扶着朱慈烺坐到榻边,没忍住偷偷瞧了一眼,顿时情不自禁的小声道:“陛下昨晚好生威勐!”

“呵呵,那是自然。”想起昨晚那红娘子一开始的嚣张,到最后反被自己杀的丢盔弃甲,连连告饶,脸上也是带着一丝得意,见她双眼含春,于是笑道:“怎么,也想侍寝了?”

“末将不敢,末将还想为陛下再尽忠职守两年。”红绫赶忙摆手说道。

虽然她也想向红姐那般将这小皇帝推倒,但想起昨晚红姐的下场,就打了个冷战,何况她也还没资格做这种事。

“嗯!朕就欣赏你这种性子,放心,朕绝不会食言的。”

朱慈烺点点头,非常满意。

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讲诚信,说到哪里,便要做到哪里,要随时谨记自己的身份。

昨晚若非那红娘子自己先和他耍小聪明,他也是绝不会逼迫的。

随即,一众侍女便端着一大堆器皿衣物来到了卧室,开始伺候皇帝洗漱穿戴。

在红绫的严格监视下,所有的侍女都是眼观鼻,鼻观心,小心翼翼,不敢起半点非分之想。

回到宫中,时辰刚刚好。

文武百官在皇极门内足足喝茶喝了一个多时辰,显然习惯了天还未亮就来上朝,一时改不过来。

皇极殿内。

群臣参拜过后,朱慈烺下意识的扫了一眼红娘子,后者神态则是跟往常无二。

“四位大将军,屯田之事进行的如何了?”

“回陛下,前军共计二百二十一万亩良田,最多再有半月便可全部耕种完毕。”

“回陛下,后军共计两百三十十余万亩良田,再过半月也可全部耕种完毕。”

吴三桂率先出列答道,说完周遇吉也赶忙出列,然后便是英国公和黄得功。

“回陛下,左军共计两百余万亩良田,再过十日,便可全部耕种完毕。”

“回陛下,右军两百五十万亩土地,最迟再过一月,九月十五前也可全部耕作完毕。”

黄得功说完,多多少少有些羞愧。

“嗯,都不错,右军距离最远,土地又最多,慢一些也在情理之中,只要九月中全部耕作完毕,就不会耽搁。”

朱慈烺点点头,这次几乎将整个永平府和顺天府八成的土地都圈了,甚至都圈到了保定府和河间府。

没办法,京城附近全是勋贵们的土地,对于三人刻意避开,朱慈烺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如今土地多的是,没必要现在就动那些勋贵的。

毕竟怎么说,他们也和自己守城了,而各地的士绅地主却降了贼,不罚他们,天理不容。

“臣等回去一定抓紧!”

四人齐齐答道,其实大家对这冬天种麦子,能不能长出庄稼都非常怀疑,只是不敢问出来罢了。

朱慈烺也懒得跟他们解释,同样也没有强制推广,北方这种干旱的情况,种冬小麦绝对比春小麦要好。

至于现在是小冰河时期,冬季会不会将麦苗冻死,他也不知道。

但最多也就是浪费一些种子,白忙活一场,大不了明年开春再补种春小麦就是。

“陛下,臣有本要奏!”四人刚退回去,首辅魏藻德就赶忙出列拜道,生怕晚了一步,就没机会了。

“准!”

朱慈烺有些恼怒他打乱自己的思路,毕竟这大朝会只是宣布事情的场所,而非议政场所,有事得私下上奏。

“启奏陛下,各地投贼的官员如何处置,还请陛下示下。”

魏藻德说完,一众文官都紧张的竖起耳朵,显然各地官员见朱慈烺迟迟没有任何处罚,都有些不安。

“此事以后再议,朕自有定夺,各地各司其职即可,对于殉职的官员,内阁要尽快拟出一份追封名单出来,尤其是孙传廷孙爱卿。”

朱慈烺一摆手,对这些家伙不关心那些殉国文官的抚恤,反而操心那些偷生怕死的文官很是不满。

至于怎么处置?这还用说吗?

投降过闯贼的文官,有一个算一个,自然是通通赐其自尽,再换一批新的官员。

否则如何对得起那些选择以身殉国的文官?

而投降过建奴的文官,尤其是永平府的那些,更是要抄家,家属发配。

这是鼓励文人气节,重铸中华嵴梁,震慑贪生怕死之辈。

当然如今各地还不稳,候补文官也甚缺,所以他打算待明年秋收,恩科之后,在下旨通通赐死,让他们多活一年,自己已经够仁慈了。

“臣一定抓紧!”

魏藻德赶忙答道,也不敢再啰嗦,其实心中也隐隐猜到了陛下的打算,只是打死他也不敢说出来。

随后朱慈烺便宣布了闯贼归顺的事,然后又宣布了四道任命。

任命高杰为河南总兵官,倪元路为河南巡阅使,刘良左为山西总兵官,李邦华为山西巡阅使。

对于这四道任命,众人倒是未感到多少意外,意外的是陛下竟然能忍住,让那闯贼继续苟活于世。

在众人看来,陛下只需让贵妃娘娘提兵走一趟,还不是轻轻松松将闯贼头颅提来?

“众爱卿,继朕登基,已有半年之久,南方各省官员至今显有上表恭贺者,去年的秋税也至今未押解入京。

据悉,南方各地官员士绅学子还想另立新君,分裂大明,各位爱卿认为此事该当如何处置?”

朱慈烺说完,便扫视着左右的文臣武将。

面对皇帝的询问,所有人竟然都保持了沉默,显然心中都有顾虑。

众人顾虑的自然不是江南那帮人会打到京城来,因为他们还没那个本事,而是担心将来江南士绅文人的记恨报复。

毕竟江南作为财富重地,历来在朝堂中都占据着最重要的位置,江南士人的影响力也遍布全国。

“启奏陛下,江南诸人实为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臣妾请缨,率大军征讨!”

等了半天见无人说话,红娘子只得站了出来拜道。

“陛下,娘娘所言极是,臣也请缨率军征讨!”

周遇吉也站了出来。

见两人带头,其余三位大将军哪怕再有顾虑,也只得硬着头皮站出来请战。

其他武将却是没有资格请战的,不过也纷纷出列附和。

“好!”

朱慈烺一脸满意的表情,心中却失望之极,他之所以让红娘子不率先站出来,就是想看看诸将的反应。

“启奏陛下,江南之事,盖因前首辅陈演居心叵测,散布谣言,这才使得江南各地误会陛下和朝廷。

臣认为此事无需劳师动众派大军南下征讨,只需派遣一分量足够的钦差,奉旨南下澄清谣言,此事便能迎刃而解。

臣请旨愿亲自离京南下,若不能使江南各地人心恢复,臣愿自裁谢罪!”

魏藻德见小皇帝真要出兵征讨,也是暗骂他疯了,赶紧站出来说道。

在他看来江南的事儿,根本就不需要派大军去,如今天子手握几十万大军,刚大败闯贼,又打退建奴,除非江南那帮人都疯了,才会继续搞分裂,拥立新君。

此时多半是骑虎难下,一来担心陛下秋后算账,二来顾及颜面。

这个时候只要派钦差过去,澄清一下谣言,让江南士人有个台阶下,再宣布不予追究,各地绝对会争先上表,祝贺新皇登基。

“陛下,魏阁老所言,乃谋国之言,望陛下三思,臣也愿请旨南下,为陛下澄清谣言!”

“启奏陛下…”

魏藻德都能想明白的事,其他文官自然也能想明白,纷纷站了出来,想要抢夺这一差事。

显然都明白,这绝对是一个巨大的美差。

既能立下大功,在陛下那里博个好印象,又能获得巨大的声望,交好江南的士绅文人官员勋贵。

见陛下不说话,十几名一二品高官竟互相揭底,争吵起来。

连刚被任命为巡阅使的倪元路和李邦华都参加了进去。

而不够资格的文官则在旁摇旗呐喊。

一时间丑态百出,乱成了一团,就差没直接动手,可见为了名声,这帮文官什么都能豁出去。

“啪!尔等当这朝堂是菜市场吗?”

朱慈烺爆喝一声。

这才吓得一众文官纷纷安静归位。

“启奏陛下,此时北方各省急需恢复元气,确实不易在劳师动众,臣相信南方各地大多数官员士子还是心向朝廷与陛下的,只是受谣言蒙蔽,和少部分居心叵测之人的利用蛊惑。

如果这时贸然派大军南下征讨,反而有可能会坐实谣言,让那些本来心向朝廷与陛下的官员士子离心离德,还望陛下三思!”

定国公也不甘示弱的站了出来,显然也想抓住这次机会。

周遇吉想了想也站出来说道:“陛下,臣也认为应该先将谣言澄清,若陛下派出钦差去南方澄清谣言后,还有人借此作乱,便是真的乱臣贼子,必不得人心,人人得而诛之,到时再派一支劲旅前去征讨,将事半功倍。”

周遇吉说完,英国公也站了出来附和。

最后除红娘子,刘芳亮,李大开外。

几乎所有武将都站出来劝说应该先澄清谣言。

显然刚才他们附和红娘子请战,是为了表达自己对陛下绝对的服从。

而现在劝说,却是站在理性的角度进言。

因为在他们看来,江南确实无需派大军征讨。

“时辰也不早了,该吃午饭了,此事以后再议吧!”

朱慈烺见所有人都这般说,也冷静了下来,决定回去后好好再琢磨琢磨,怎么收拾江南那帮人。

第104章 三分军事,七分政治(求订阅) 散朝后。

一回到乾清宫御书房,红娘子就急道:“陛下,难道真要放弃派兵南下征讨?”

“自然不是,不过那帮老东西倒也提醒了朕,江南的问题确实不能只一味的诉诸武力,而是应该三分军事,七分政治。”

朱慈烺挥挥手,让其他人都退了下去,这才缓缓说道。

“三分军事,七分政治?”红娘子一脸不解的望着他,显然不太明白啥意思。

朱慈烺见状,也打算好好教教她,毕竟一个不懂政治的将军,永远也只能做一个战术家,而无法做一个统筹全局的战略家。

而这种纸上谈兵,又正是他的拿手好戏。

于是招了招手:“来,爱妃,坐这里,让朕好好与你说说,何为三分军事七分政治。”

红娘子脸一红,却也只得走了过去,被朱慈烺一把揽入怀中,靠坐在了身旁。

“爱妃昨晚可是大胆的很,怎么现在却反而害羞起来?”

朱慈烺凑到她耳边笑道。

这妞昨晚那叫一个凶勐啊。

“臣妾昨晚放肆了,请陛下恕罪!”

红娘子紧咬嘴唇,将头死死的埋在他胸口,声若蚊蝇。

一想起昨晚的疯狂,脸上就是一阵火辣辣的,耳根红的都快滴出血来。

“朕昨不是已经惩罚过了吗??”

朱慈烺却像不知道她害羞似的,抬起她的头,让她直直看着自己。

红娘子本就是性情中人,哪里受得了他这般的挑逗,双眼迷离的昵喃道:“陛下年轻有为,英武不凡,又贵为天子,臣妾出身卑微,姿色平庸,又已嫁做人妇,哪里配值得陛下这般宠爱?”说完,眼中已有泪珠打转。

“爱妃莫要妄自菲薄,在朕看来,爱妃可比那陈圆圆诱人多了。”

朱慈烺说道。

确实,在这个时代,恐怕也只有朱慈烺才会将红娘子当个宝。

在他看来,红娘子这就是典型的魔鬼般超模身材,大长腿,小蛮腰,前凸后翘,关键是颜值也上佳,这简直就是极品。

正所谓物以稀为贵,这时代小家碧玉的大家闺秀,温婉端庄的淑女才女,比比皆是,他想要将来每年选一次秀,要多少有多少。

可唯独红娘子这种身材的不太好找。

昨晚他可是已经体会过其中的妙趣了。

至于什么皇帝不能被压在身下,他可不会在乎,也不会讲究这些。

“陛下当真这般认为?”红娘子有些怀疑,更多的却是惊喜。

红娘子见他的样,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下。

也终于相信这小皇帝并非只是为了笼络自己,而是真的有些馋自己身子。

“请陛下解惑何为三分军事,七分政治?”

“嗯,这三分军事,七分政治,顾名思义就是政治为主,军事为辅,武力作为震慑手段,可先用政治手段来解决问题。

比如现在的江南,肯定是人心不齐,各怀鬼胎,如果直接大军压境,反而可能会逼得他们抱团拼死反抗,白白增加一些麻烦和阻碍。

而如果先澄清谣言,便可占据大义,然后用政治手段分化瓦解,让他们放弃抵抗,最后再一一收拾,就要轻松的多。

所以我打算让母后与爱妃一起去,这样你只需带两万兵马即可,到时母后负责澄清谣言,笼络人心,唱红脸,你则举起屠刀抄家,负责唱黑脸,呵呵!”

朱慈烺说道最后,也是一脸的奸笑。

这是经过他一番权衡后,想出来的策略。

毕竟他暂时无法亲自去江南,就算让红娘子去大杀一方,也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反而可能会陷入更大的动乱,让野心家有机可乘。

所以暂时只要江南各地上表归顺即可,这样红娘子便可一边在南京招兵练兵,一边筹措钱粮,源源不断的运回北方。

待到明年秋收,他稳定了北方的局势,便可直接前往江南进行改革。

到时必定会有人站出来反对改革,他再杀个人头滚滚,拉一批,打一批。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不用再将十万精锐都放到红娘子一个篮子里了,减少了风险。

而作为皇帝,这点其实才是最重要的。

“让母后与我一起去?”

红娘子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然后诧异道。

“不错,那些文官勋贵分量不够,我也不放心,到时我会宣布,由母后与爱妃代朕去南京祭拜祖陵,上告太祖,朕没有弑君杀父,朕的皇位是按照大明祖制继承的,朕乃是大明的中兴之君。”

朱慈烺觉得出了这种事,南京陪都始终是个隐患,必须要派个能代表皇家的自己人去坐镇。

哪怕什么都不做,就住在南京的皇宫里,那帮满口仁义道德的家伙,想要立潘王,就绝对绕不开。

而崇祯和两个弟弟是不可能去的,公主还小,所以也只能让周皇后去,权当是让她去江南度假散心,何况崇祯有没有死,她应该最有说服力吧。

一年后,他亲自去南京,改革完后,便直接将南京陪都的身份废掉,将南直隶拆分。

“而且目前还有一个地方比江南更急需解决。”

“可是宣府大同?”

红娘子这次倒是立即就反应过来。

“不错,虽然两地的文武都已上表请罪,可朕让那姜瓖,王承胤来京述职,两人却都称病拒之,还将居庸关封锁了,明显是想讨价还价,先让朕下旨赦免他们!”

“哼,简直就是痴心妄想,本来他们若老老实实的奉旨入京,朕还会饶他们一条狗命,如今不将其抄家诛族,朕的帝威何在?”

朱慈烺说道最后,浑身都充满了王八杀气,显然已将宣府大同的那些人判了死刑。

虽然红娘子比朱慈烺大了整整十岁,但此刻也是满脸的仰慕之情,靠在他胸口,动情的小声道:“那不如就让臣妾先替陛下去将那些人都抓来,再去江南如何?”

“不必劳烦爱妃,江南之事不能再拖了,这次朕要亲自去收拾他们,否则实在难消朕心头之恨!”

朱慈烺一摆手,红娘子走后剩下的八万大军,他肯定要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次去打宣府就是个好机会。

“可是战场上刀剑无眼,陛下亲自去,太凶险了,要不还是让刘芳亮去吧?”

红娘子直起身子,一脸担忧。

显然如今整个身心都被朱慈烺俘获了。

“不用,朕还是自己去吧,爱妃放心,宣府大同的那帮乌合之众,朕还是能轻松收拾的。

爱妃有所不知,那张家口的八家晋商,早在天启年间就私通建奴,常年为其走私大量的兵器粮末,甚至是出卖边军的各种情报,简直是罪该万死!”

朱慈烺说道最后也是咬牙切齿。

相比起江南的那帮人,八家晋商更可恨。

他之所以想派周皇后和红娘子一起南下,还有一点,便是想要节约兵马,去收拾宣府大同。

一则两地乃是京师的屏障,必须要解决,才能彻底完善北部三边防御,让建奴和鞑子无机可乘。

二则整个北方,今年也就两地没有旱灾蝗灾,闯贼过境也未遭受损伤,所以今年两地秋收颇丰。

若非想等两地将麦子收完晒干,他早就动手了,那里会等上一月?

“若真如此,那些晋商当真该通通抄家灭族!”

红娘子听完后,也是一脸愤恨,杀气腾腾的说道,那还有刚才半点的小女儿态?

“可不止晋商,此事整个宣府大同的文武官员,卫所武官,恐怕都脱不开干系,比起江南的一盘散沙,这帮人已经形成了一个利益集团,这种情况便要与江南采取相反的措施,七分军事,三分政治来解决…”

朱慈烺也停下手来,耐心的给她讲解分析。

直至红娘子理解透彻,两人才移步偏殿用膳。

用完膳后,朱慈烺就笑着道:“爱妃昨晚辛苦,今日又起得早,先去寝宫好好睡一觉,养精蓄锐,今晚就住在宫中,待朕和母后商议完,便来找你。”

“臣妾遵旨!”

红娘子点点头,便随着侍女下去了。

如今哪怕朱慈烺让她立刻去死,估计都不会有半分犹豫。

………

坤宁宫,周皇后听说儿子要让自己去南京,也是差点没惊掉下巴,对儿子那异于常人的想法也是彻底拜服。

“烺儿,若能不动刀兵,就让江南归复,母后自然是愿意去的,只是母后担心做不好,会误了大事啊?”

“母后不必紧张,这不是还有贵妃吗?其实很简单,粗活脏活都交给她去做好了,母后只要负责安抚人心即可。

比如到时贵妃抓人抄家,那些文官肯定会先来找母后求情告状,到时母后就将贵妃招来,假装训斥一番,然后让贵妃减免一些罪行。

这样江南的士绅官员便不会绝望走极端,会认为还有母后可以为他们做主,贵妃终究是有所忌惮,不敢乱来的,呵呵!”

朱慈烺笑着道。

周皇后听完,也明白自己该如何做了,见他这副样子,不由嗔怪的瞪了他一眼,想想后便又说道:“烺儿,不如让你皇伯娘去吧,她在士林中素有贤名,尤其是在江南东林诸人中的影响力根本不是母后能比的,如果让她去,必能事半功倍,而且你皇伯娘的心思手段,也是母后远不能及的,这种事她最适合了。”

“嗯,这倒也是,伯娘确实好像更适合一些。”

朱慈烺眼睛一亮,摸着下巴想想也对。

以张嫣的名声和身份,到了南京,那帮文官士子恐怕立即就会巴巴的围过来跪舔,论影响力他母后确实比不上。

而且自从崇祯被他安置到了西苑岛上后,张嫣就日日去看望。

两人虽然还未做出出格的事儿,但继续下去,迟早得传出闲言碎语,所以将张嫣发配到南京去再好不过。

想到这里,朱慈烺偷瞧了一眼周皇后,也明白她恐怕也存了一丝私心。

不过他自然是要站在自己母后这边的。

周皇后见自己心思被儿子看穿,略微尴尬道:“只是母后担心此事你父皇那里恐怕不会同意…”

“父皇那里不用管,主要还是看伯娘自己的意思。”朱慈烺一摆手。

“你伯娘最识大体,你与她说清楚此事的利害关系,她必然是会同意的。”

“那孩儿这就去找她商量…”

第105章 朕宁愿死,也不做无耻皇帝(求订阅啊) “这么说来,如今除了江南,北方基本已经安定了?”

“是的,江南也只因谣言才迟迟未肯上表,如今大局已定,烺儿只需派一声望足够之人,去南京澄清谣言,赦免其罪,估计也很快便会安定下来。”

偌大的寝宫内,冷冷清清,崇祯躺在塌上,听完张嫣介绍完当前的局势后,脸上的表情极为复杂矛盾。

如今也只有张嫣对他的问题有问必答。

同样也只有张嫣每日起早贪黑的来陪伴,不厌其烦的陪他说话。

崇祯足足沉默好半晌,才又不死心问道:“皇嫂,那小子缺钱缺粮吗?”

“银钱暂时应该是不缺的,还有近千万两呢,粮食倒是缺,不过撑到江南粮食运抵,还是可以的。”

崇祯听完,如泄气的皮球一般,躺倒了下去。

随即又勐地坐起,抓住张嫣的手,激动的问道:“皇嫂,朕节俭勤勉,兢兢业业,励精图治了十七年,到头来却天下动荡,山河破碎,流贼猖獗,建奴肆意入关…

可那逆子呢,仅仅用了半年时间就平定了天下,难道…难道朕真的就这般无能昏庸?”

说道最后双眼已经赤红,显然无法接受这种事实,他这副疯狂的模样,却将张嫣吓坏了,赶忙安慰道。

“五弟,你冷静一些,并非是你无能不努力,而是…而是烺儿他,他太,太厉害了。

你应该为大明有这样的君主,有这样的儿子,感到高兴才是啊!”

“哼!朕承认做皇帝不如他,但朕也绝不会学他那般无耻下作。”

崇祯脸色憋得通红,脸皮一阵抽搐,最后冷哼一声,又躺了下去,还将头偏了过去,不看张嫣。

显然对张嫣夸赞儿子有些不满。

“五弟,时辰不早了,皇嫂要回去了,你且安心养病,莫要乱想,皇嫂明日再来看你。”

张嫣见他这副模样,也是哀叹一句,说完就欲起身告辞,谁知崇祯却又转了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

“皇嫂,在陪朕说说话吧。”

“可是…可是宫门要关了,再不回去婉儿妹妹会误会的,要不皇嫂明日早点来看你可好?”

“唉!如今朕是真的成了孤家寡人,恐怕这世上也唯有皇嫂是真的关心朕,在乎朕的死活。”

崇祯松开了手,神情格外的凄凉落寞。

“五弟,莫要说胡话,婉儿妹妹对你情深意重,还有娖儿他们也都十分敬重关心你这个父皇,就连烺儿嘴上虽未说,但心里肯定也是关心你的,怎么就成孤家寡人了?”

张嫣心中一软,又坐了回去。

“哼!别提他们娘俩儿,她如今眼中全是她那宝贝儿子,心中那里还记得朕的死活?

当初那逆子能直入坤宁宫,她必定脱不开干系。

至于那逆子,恐怕还巴不得朕早点死。

娖儿他们心中肯定也是看不起我这个无能父皇的!”

崇祯顿时气道。

显然也想明白了,当初坤宁宫内肯定有内应,而且很有可能就是周皇后。

随即又看着张嫣紧张的问道:“皇嫂,你心里是不是也看不起我?”

“够了五弟!”

“你有些过分了,你在这般胡思乱想,胡言乱语,今后皇嫂也不来看你了。”

张嫣见他油盐不进,也生气的一拂衣袖,起身准备离去,不想再理他了。

这次崇祯到是没有挽留。

而是双眼失神的看着上方喃喃自语:“连皇嫂也要离朕而去了吗…”

“五弟,皇嫂求你了,你就安心养病,莫要再自责乱想了好不好…”

张嫣听他这般说,回头望着他那满脸的憔悴苍白,顿时心如刀绞,扑通一下,跪在榻边哀求起来,说道最后已是泪如雨下。

“朕自知命不久矣,可惜朕醒悟太迟,这些年来只知忙于政务却没能照顾好皇嫂,让皇嫂独居深宫,受了不少委屈…”

“五弟,如今国事上有烺儿,你只要肯放下心结,安心的养病,一定会好转起来的,皇嫂这些年来不愁吃不愁穿,没有受委屈的,倒是你…”

张嫣摸着他那两鬓斑白的头发,心中更加悲痛。

“朕老了,可皇嫂却还如当初一般没变。”

“五弟春秋鼎盛怎么会老呢?倒是皇嫂容颜已老,芳华已逝……”

两人就这般一个不断的自责回忆,一个不断的安慰,天色竟不知不觉暗了下来。

直到门外传来一声高唱,才将两人惊醒。

“陛下驾到!”

张嫣顿时惊的站了起来,一见外面天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俏脸一片煞白。

崇祯同样有些慌乱。

朱慈烺走进来时,张嫣虽然镇定了不少,却依然十分急促,站在一旁,手都不知该往哪里放。

倒是崇祯强撑着坐起怒道:“逆子,你来做甚?”

“孩儿自然是来看望父皇的,顺便来找皇伯娘。”

朱慈烺见他语气不善,声音也冷了一些。

果然听说烺儿是来找自己的,张嫣浑身一颤,脸上更是苍白如纸,羞愧得恨不能立即自尽。

这般孤男寡女独处一室,已是不该,还呆到天黑忘了回宫,哪怕在清清白白,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朕不需要你看望。”

崇祯同样有些底气不足。

显然两人都是面皮极薄之人。

“父皇,时至今日,难道你还没认识到自己的过错嘛?”

朱慈烺没理一旁的张嫣,上前一步盯着崇祯。

“你有何资格指责朕?”

“朕是无能,但朕宁愿一死,也不会如你一般无耻,册封一个寡妇为贵妃,用一妇人来统军,将我皇室朱家的脸都丢尽了。”

崇祯虽然心中认识到了自己的错,却依然拉不脸在儿子面前承认,尤其是这个时候,于是抓着朱慈烺的污点教训道。

“既然如此,那咱们父子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孩儿告辞,去宠我的寡妇贵妃,父皇安心养病吧!”

“伯娘,走吧!”说着便转身离去。

张嫣就如犯了错的小媳妇一般赶忙低头跟上。

“站住!”

“逆子,你要带你伯娘去哪里?”

崇祯喝道,显然担心他将张嫣软禁起来。

“自然是回慈宁宫,怎么父皇有意见?”

“或者父皇想将伯娘留下,也要学孩儿?做一些将老朱家脸丢尽的事出来?”

朱慈烺回身目光灼灼的盯着他。

张嫣同样脚步一顿,回头直直的望着崇祯。

“你…逆子休要胡言,朕与你皇伯娘清清白白,岂会如你这般无耻下作?”崇祯一张脸憋的通红。

“是嘛?”

朱慈烺等了半天,见他始终不敢说,也失去了耐心,转身大步离去。

张嫣同样一脸失落的转身跟了上去。

来到湖边凉亭,朱慈烺才停下脚步一挥手,周围的宫女侍卫纷纷退了下去。

“伯娘,你也看见了,不是孩儿要棒打鸳鸯,而是父皇他毫无担当,心里明明想,却又不敢说,不敢做,难道他还想让伯娘主动说出来?”

朱慈烺背着手,望着湖面说道。

刚才他在外面偷听了好一会儿,张嫣那副百依百顺的神态语气,根本不是皇嫂该有的。

可崇祯却像傻瓜一样,也不知他是真傻,还是装傻,就知道感慨内疚,还偏又要人家天天来陪。

让他这个旁观者都急的恨不得冲进去暴揍一顿,所以才想逼崇祯一把。

将窗户纸捅破,只要崇祯敢说,他就不会带走张嫣,甚至还会封锁消息,让两人在半岛上度过余生。

“烺儿,不关你父皇的事儿,是伯娘主动想留下来陪你父皇的,你父皇打小就有些固执,性格懦弱却又好强…

可他再不是,也终究是你父亲,伯娘希望你今后能多让着他一些…”

张嫣失神的望着湖面,沉默了好久,才轻声说道,并没有解释否认,而是将责任都揽了下来,说完竟扑通一声,直接跳进了湖里。

“伯娘…”

朱慈烺吓了一跳,显然没想到她竟会跳湖自尽,立即就跟着跳了下去。

而女兵们也听见了这边的动静,赶紧冲了过来。

好在朱慈烺前世水性不错,加上女兵及时赶到,这才将张嫣救了上来。

不过穿着繁琐的衣物,将同样一个穿着繁琐衣裙的大活人从水中捞出,也将朱慈烺累的摊倒在地气喘吁吁。

“伯…伯娘,你…你误会了,孩儿不是来捉…你们的,何况耽搁了回宫时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叫门就是,孩儿是真的有大事找你相商…”

朱慈烺看着躺在地上,紧闭双眼一动不动装死的张嫣,只得赶紧给她解释了一下江南的事儿。

心里也是一阵后怕。

这一个个当真是要脸不要命的主呀!

果然,朱慈烺说完后,张嫣缓缓睁开了眼,也知道自己误会他了,苍白的脸上,也带起了一丝红晕尴尬。

“伯娘,你意下如何?”

“烺…烺儿若信得过伯娘,能为大明再出一份力,伯娘自然是责无旁贷…咳咳。”

张嫣缓缓说道,说到最后咳嗽了起来,显然刚才也呛了几口水。

“伯娘,夜里天气冷,咱们还是先回宫再详谈吧,刚才的事儿就忘了吧,父皇他不值得你这么做的!”

朱慈烺赶忙将她扶起,轻拍着她的背,直至她喘过气来,才招呼女兵给她裹上一件披风,然后抬到软轿上去。

第106章 资本垄断太可怕(求订阅) 三日后,城东运河码头旁,朱慈烺带着周皇后和弟弟妹妹们一起前来送行,文武百官也一个没落下。

码头上,大小船只足足停靠了四百余艘。

两万名精挑细选的精锐已经全部上船,新做出来的兵器甲胃军服,加上从十万中军中又匀了一下,此刻两万人倒也不再像叫花子。

这次随行的,还有红娘子的一千女兵,以及东厂锦衣卫的二把手,和厂卫大量人手,加上船夫近三万人。

“爱妃,朕跟你说的都记住了吗?”

“嗯,臣妾都记在本子上了,陛下多保重…”

红娘子点点头,声音有些哽咽,从小到大她就还从未被人这般宠过。

想起今后一年多都见不到这小皇帝了,此刻眼眶竟有些湿润起来,脸上也尽是不舍。

“爱妃也保重,最多一年朕就来江南。”

朱慈烺同样有些不舍,恨不能将她留在身边,日日欢爱,但除了红娘子,当真没有可信赖之人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见一旁周皇后和张嫣已告别完毕,朱慈烺才来到张嫣面前说道:“伯娘,这次要辛苦你了,你放心,最多一年孩儿就亲自来江南接你,今后孩儿一定会好好孝顺你的,将来孩儿还要带你风风光光的回河南老家去探亲!”

“嗯!烺儿有心了,伯娘也别无所求,只求你与你父皇,尽早和好。”张嫣点点头,显然心中终究还是放不下崇祯。

“孩儿会让着父皇的。”

“这伯娘就放心了。”

接着太康伯也带着一众家人来与张嫣告别。

显然刚被放出来没多久。

而当初抓的那些勋贵,待江南稳定后,通通都会被发配到琼州去。

至于太康伯,和周国丈也要去琼州,只不过待遇要好上一些。

张嫣也只是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就在红娘子的搀扶下上了船。

显然对这些亲人感情比较澹漠,在她心中,还比不上崇祯这个叔叔和朱慈烺这个侄儿。

随着船队远去,朱慈烺这才带着周后和弟弟妹妹们回宫。

而文武百官也纷纷散去,回去的路上仍然在心中大骂小皇帝太无耻。

竟然将懿安太后和贵妃一起派到南京去,明显是想软硬兼施,文武相济。

不过众人大骂的同时,也不得不佩服小皇帝这一手,虽然又无耻了一些,但效果不用想,肯定是最佳的。

……

接下来数日,朱慈烺接过了红娘子的差事儿,日日都要前往城西军营,亲自督导将士们的训练。

同时又忙着北京城的规划。

而随着建奴被大败也有月余,终于有南方的商人驾船到来。

船上装的全是米面盐巴布匹等生活用品。

显然想要趁机大赚一笔。

米面盐巴有皇家店铺,众人没办法,只能暂时囤积不卖。

可布匹的价格却是一涨再涨。

短短数日,最差的棉布一匹也卖到了三两,稍微好点的四五两,至于绸缎,更是炒到了几十上百两一匹,连达官显贵都有些扛不住。

虽然知道随着商人增多,价格肯定会下降,但朱慈烺依然气得不轻,却又不能抓他们,否则人家就不来了,毕竟江南还没有收复。

“心兰,难道京城就没有织布纺纱的商户农户吗?”

“回陛下,据奴婢调查,嘉靖年间京师附近农户就没有在织布纺纱了,棉布大多都是从江南运来的。

而到了万历时,整个北方连织精麻布的农户都很少,几乎九成的棉布绸缎,都出自于江南,近十多年来,京城更是连染布坊都没几家了。”

柳心兰耐心的解释道。

“绸缎也就算了,可棉花哪里都能种,为何也被江南垄断,北方的商户不组织农户织布纺纱嘛?”

朱慈烺也是一脸震惊,中国古代讲究的就是男耕女织,这女的都不织布纺纱了那还了得?能不破产造反吗?

“奴婢也打听过了,据说江南那边都是开的大作坊,集中织布纺纱,织布机和纺纱机好像也要快一些,好一些。

刚开始江南的棉布卖的很便宜,北方自己生产的棉布不但没江南的好,价格还贵,自然就卖不出去了,降价又赚不到银子,甚至还要亏。

久而久之,便没有商户愿意再要北方织的棉布,而没了商户的支持,农户们也就无力再织布纺纱,江南的棉布这时候又开始涨价,几乎一年比一年贵,就没再降过价。”

朱慈烺听完后头皮也是一阵发麻。

这怎么听,怎么都像是资本为了垄断的基本运作方式,先用强大的财力打价格战,将对方打的破产,进而实施垄断,然后再涨价。

何况江南还占据了技术上的优势,这要是能拼得过人家,那就有鬼了。

窥一斑而探全貌。

朱慈烺也认识到了明朝之所以会亡,恐怕与经济严重失衡,制造业全部集中在江南有很大的关系。

关键是江南商人又不交税,赚了银子就埋在地下,这就会导致全国各地的银子会源源不断的被江南吸取,而朝廷又无法调控。

加上张居正搞的一条鞭法,收税只收银,更加重了物价飞涨,银贵铜贱,结果自然是北方各省农户纷纷破产。

而贫瘠的西北情况肯定最严重,最先破产,这也就好解释,为何明末起义从西北开始爆发。

他猜测如果不是西班牙,葡萄牙和荷兰,源源不断的给大明输血送银子,恐怕早就撑不下去了。

“不行,衣食住行,布排在最前,不管怎么样,棉布绝对不能让江南垄断,北方必须要自己生产。”

朱慈烺沉着脸道,古代除了粮食盐巴,也就布匹是最大的流动商品,也同样是百姓不可或缺的东西。

而精麻布和棉布又对应的是普通百姓,只要棉布能在北方生产,那么就能避免被江南不断吸血。

如果棉布能被北方垄断,那么大明南北的经济,就很有可能保持住平衡。

“可是陛下如今北方恐怕已经没人会纺纱织棉布了呀,而且南方的纺纱机和织布机也更好,就算织出来,恐怕也卖不过他们啊!”

“不会纺纱织布可以学,卖不过咱们就打造更好效率更高的纺纱机和织布机,实在不行朕就派人去山东强制收购棉花。”

朱慈烺一锤龙桉,他已经决定无论如何,也得将棉布制造放在京师附近,进而辐射整个北方形成一个产业链,商业手段竞争不过,就别怪他耍赖,用行政手段干涉。

随即,朱慈烺就摆驾前往制造监,他是一刻也不愿再等,每多等一刻,就会有大量的银子流往江南那帮绅士商人的地窖里。

可宫中的染织坊,都只生产精品绸缎,根本不织纺棉布,好在织布机和纺纱机的原理差不多,只不过要精细一些。

看着只有一个纱锭的原始纺纱机,朱慈烺也记起来了,历史上好像英国人在十八世纪中发明了一种珍妮纺纱机,拥有十几个纱锭,将纺纱的效率一下提高了十几倍。

好像还发明了一种飞梭织布机,同样也大大提高了织布的效率。

可惜的是他只知道名字,根本不知道原理和结构,但他相信华夏的匠人不比英国人蠢,只是这该死的社会,限制了他们的创造力和想象力。

中国人用麻织布穿衣的时候,欧洲那边还不知道是光着身子,还是裹着叶子。

想到这里,朱慈烺也是大恨,农耕纺织可是中国几千年来的强项。

当真一刻也不愿再等,立即将会纺纱织布的女人,会打造织布机和纺纱机的木匠,整整两百多人集中到了一起。

又从军械监挑选了三百名技艺精湛的木匠,成立了一个专门的创造监。

“从今日起,你们除了吃饭睡觉,就是改进这纺纱机和织布机,这纺纱机每多搞出一个纱锭,每人就赏银五百两,提出方法的人,朕更要封他做官,这织布机也是一样,效率每快一倍,每人就赏银五百两,提出方法的人,同样封官…”

朱慈烺说完后,五百多木匠和宫女眼睛都直了,恨不得立即就扑过去捣鼓这两台机子。

宣布完后,朱慈烺又嘱咐了一番就离开了。

这种事儿他也帮不上忙,只能封官许愿,让他们去琢磨改进。

他也不期望能一下就将珍妮纺纱机和飞梭织布机搞出来,纺纱机只要能提高两三倍的效率,他就满意了,织布机能提高一倍就烧高香。

而有了发展纺织业的打算。

对于京城的规化,朱慈烺也做了调整,最后决定再扩建三个外城。

西面扩建一个外城,将来作为工业区。

他打算等纺纱机改进完后,利用水力纺纱,集中生产,将棉花纺成纱锭。

然后再和普通农户签订协议,给他们提供纱锭和织布机,让她们就在家中加工织布,再按一匹布多少价格回收。

最后在各省寻找商户合作,让他们开染布坊,销售则由皇家店铺负责。

这样最初的生产和最终的销售就都掌握在他手中,再将棉产地掌握在手中,价格也由他说了算。

另外两个外城,一个将作为住宅区,一个将作为商业区域,住宅区修在北面,商业区则修在东面。

这样一来内城的四面都将有一个外城,面积起码要比现在大上两三倍,而内城的达官勋贵,到时候也要全部搬迁到北面的住宅区去。

内城今后除了皇宫和各衙门,书院学堂,不再允许有私人的住宅。

至于现在的外城就作为贫民窟吧,那里的建筑太杂乱,根本就改不过来了,哪怕吴襄再拼命整治,朱慈烺去检查了几次都不怎么满意。

等到冬小麦种完后,三军的几十万军户,便可以着手开始修建了。

而作为六部之一的工部,也终于有活干了。

一众官员听完朱慈烺的规化后都是脸色巨变。

“陛下,如此工程实在太过浩大,还应徐徐图之…”

“这不用你们操心,朕不会让你们负责修建的,你们要做的就是按照朕的要求想法,将图纸画出来,并仔细完善,最好再做个木质模型,到时你们负责监工就行。”

朱慈烺摆摆手,打断了工部尚书的啰嗦,然后语气严厉的吩咐道。

“臣等遵旨!”

“只是陛下,这俸禄已经有大半年未发了,臣家中已实在揭不开锅了啊!”

“是啊陛下…”

随着一名大胆的小官哭丧着脸道,余下的官员们也都频频点头。

显然如今众人都已明白,这小皇帝其实并非如表面那般残暴嗜杀,几乎从不乱杀人和胡乱治罪,所以胆子也大了一些。

“行了,工部先补发一个月的俸禄,全部发实银,不过朕丑话说在前头,领了朕的俸禄,到时差没办好,朕可是要一一知罪的!”

朱慈烺不耐烦的一摆手,然后警告道。

“陛下放心,臣定一定尽心尽力,让陛下满意…”

众人心中大喜,赶忙答道。

第107章 花钱如流水 “学生卫进,见过吾皇。”

“学生…”

十几名监生被带进御书房后,就个个激动的拜道,不过都没有行跪拜大礼。

其实除了在皇极殿或者重要场合仪式,明朝的文官武将是不用下跪的,当然你硬要下跪表忠心又是另一回事。

“不必多礼,都坐,今日权当学术交流,都不必拘束!”朱慈烺摆摆手笑着道。

这十几名学子,都是当初跟随李邦华和倪元路等文官,主动提剑来护驾杀贼的,所以朱慈烺对他们的印象还不错,虽然一直未接见,却暗地将名字都一一记了下来。

“谢陛下!”

一众监生见陛下如此说,也都放松不少,纷纷落座,表现的不卑不亢。

“尔等都是我大明难得的青年才俊,对朕和大明又忠心耿耿,如今国家百废待兴,朝廷又正是用人之际,朕本欲重用你们,奈何朝廷自有选官制度,朕也不能破例,朕明年欲开恩科,你们可都有把握?”

朱慈烺看着他们缓缓说道,相比起那些文官,他在这群人身上总算看见了一些朝气,一些志向。

“蒙陛下垂青,到时学生一定全力以赴,争取高中,已报效陛下!”

“学生也一定竭尽全力…”

众人听陛下这么说,顿时更加激动,纷纷站起表决心,誓要高中。

朱慈烺却是一瓢冷水泼了下去。

“这么说来,都没有把握了?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顿时尴尬的低下了头,心说陛下,这个时候你不是该鼓励一下吗?怎么反倒说这种打击人的话?

“嗯,这样吧,朕不日将御驾亲征,讨伐大同宣府两地的叛臣贼子,你们若是愿意,可跟随朕一起去,博个军功,到时万一落榜,朕也好给你们安排个军职如何?”

朱慈烺想想后说道。

“陛下若不嫌弃吾等手无缚鸡之力,吾等自然愿誓死追随圣驾左右。”

“不过军职就不需要了,若学生落榜,就再苦读等下科,哪怕穷其一生,也定要高中,为陛下效力!”

“学生也立誓…”

除了一两人,其他人几乎都不愿弃文从武要军职。

显然哪怕如今朱慈烺重用武人,看轻文官,但一百多年来的文贵武轻已经渗入骨髓,不是短时间能改变的。

何况虽然陛下现在重用武人,但等到天下平定后,必定也是要打压武人,继续重用文臣的。

而众人也知自家本事,中进士还能拼一拼,可想要凭军功封爵拜大将军,几乎不可能。

朱慈烺见他们这般排斥入军职眉头也是一皱,这次收拾完大同宣府的魑魅魍魉后,他打算在两地实行新政,查遗补漏,为将来做准备。

仅凭士兵将军是无法办到的,必须要大量识文断字的文人协助,所以他将目标瞄向了国子监的监生。

毕竟这些人还末被明末的官场污染,大多数心中都还有理想抱负,只是经常被文官拿来当枪使而已。

“这样吧,朕特事特办,允许你们有军职后,仍可以继续读书科举,而一旦高中,品级不变,直接下放到地方为官,最多可为知府!”

“但要三年后才能参加科举,反正你们也没把握,不如先一边学习一边做事。”

虽然朱慈烺可以不给他们武职,就让他们做事,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也可以强迫他们放弃科举为自己做事,但效果又哪有自愿的好?

“多谢陛下!”

众人对视一眼,都是大喜,哪里还不明白,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圣恩。

三年混个五六品武官轻轻松松,到时一旦高中便能直接去做知州知县,运气好的甚至能直接做知府。

“那你们便回去与你们那些同窗说一下,只要愿意都可以报名参加,卫进,由你负责统计人员。”

“是陛下!”

卫进激动的答道,其他人则是一脸羡慕。

众人告退后,朱慈烺刚欲提笔准备继续完善两地的新政,坤兴公主竟然来求见。

“拜见皇兄,求皇兄为臣妹做主!”坤兴公主朱媺娖一进来便直接跪下。

“皇妹快起来,简直反了天,说,谁欺负你了,朕非扒他的皮不可。”

朱慈烺勃然大怒,赶紧将她扶起。

“是母后…”朱媺娖低着头小声道。

“啥?母后?”

朱慈烺一脸尴尬,随即便训斥道:“胡说,母后怎会欺负你?肯定是你自己调皮不听话,惹母后生气了,这才被责罚是也不是?”

“皇兄,臣妹都成年了,怎会还调皮嘛,是母后她要给臣妹找驸马…”

坤兴公主说到后面又低下了头。

“这…这不是好事吗?皇妹好像也有十四了吧?”

朱慈烺一愣,然后打量了一下,这才发现这个皇妹已经长得亭亭玉立,在古代确实到了出阁的年纪。

“可臣妹还不想找驸马,还想继续帮皇兄做事,皇兄,你最疼娖儿了,你去跟母后说说好不好?”

坤兴公主一脸哀求的望着朱慈烺。

自从内廷改革后,朱慈烺虽然让周皇后可以继续监督一下财务,但周皇后却是谨记后宫不干政,非常时期已过,坚决不再插手钱粮之事。

而张嫣亦是如此,可跟在两人后面一起帮忙的坤兴公主却沉迷其中,仍天天去库房数银子,时时查账簿。

“既然皇妹不想现在找驸马,那就再等两年好了。”

朱慈烺大手一挥,十四岁在前世才上高中,皇妹不愿意,他当然要支持。

在他看来,女子十七八岁成亲还差不多,男子倒是可以无所谓。

“皇兄,臣妹就知道你最疼我了,那臣妹今后还能继续去库房查账吗?”

坤兴公主立即就高兴坏了,好在从小克守皇家礼仪,只是面露惊喜。

“皇妹想去随时都可以去,只是皇兄怎么感觉你对银钱情有独钟呀?”

朱慈烺有些奇怪的看着她,自己这皇妹几乎天天都要去数银子,还格外的认真,简直就是小财迷一个。

“不是啦皇兄,只是父皇以前日日为银钱发愁,臣妹就想要是有一天能有数不完的银子那该多好,那样父皇就不用愁白了头,母后也不用卖首饰…”

坤兴公主说到最后声音小了下去,也知道父皇和皇兄不合,担心这话会惹得他生气。

“原来如此!”

朱慈烺也醒悟过来,这丫头显然是受崇祯,那张整日愁银子的苦瓜脸影响,对银子有了强迫症,想到这里,眼睛突然一亮说道:“既然皇妹这么喜欢数银子,皇兄这里到还真有一个关于银子的好差事,又急缺信赖之人来管理。”

“哦!是什么差事?臣妹能胜任吗?”坤兴公主眼睛一亮。

“皇妹可曾听说过钱庄票号?”

“嗯,听太监和宫女提起过,只是不太了解,皇兄可以和臣妹说说吗?”

坤兴公主点点头,然后一脸好奇。

“自然可以…”

朱慈烺笑了笑,便将这时代钱庄的具体运营方式说了一遍。

他早就想开钱庄,钱生钱了,奈何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

毕竟钱庄太过重要,除了自己最亲近的人,交给谁打理他都不放心。

而两宫太后和开皇店一样肯定不合适,柳心兰又忙不过来,他又不想再出卖自己的身体,如今听说皇妹不想那么早找驸马,又喜欢数银子,立即就动了心思。

因为开销实在太大了。

光内廷人员每月的工资就要几十万,其中匠户占了一半,加上三厂一卫的经费,每月高达近百万。

而五军和御林军的军饷,加起来每月同样高达五十万,这还是文官的俸禄一直没发。

不然每月光发工资和军饷就得两百万往上走。

虽然前前后后抄家共得银近二千万两,可半年的军饷赏银下来加锦衣卫东厂俸禄,已经花了将近一半,他都不知道怎么花出去的。

若非是周皇后和张嫣亲自掌管着钱粮,他都怀疑是不是又被贪污了。

直到此时,他才理解崇祯当初的艰难。

而接下来无论是建学院,办讲武堂,还是修外城,发展纺织业,都需要大量的银钱。

收税暂时是不用想了,皇店短时间同样别想赚钱,所以只能继续对剩下的勋贵下手,毕竟他们加起来,起码还能再扣出三四千万两。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再像当初那般直接抄家,肯定是不行的了。

所以他才想成立一个银行,让那些勋贵将银子都存进来或者让他们入股。

然后以这些银子为本金,再发行宝钞,这样就盘活了。

那些勋贵个个富可敌国他可以不在乎,毕竟总有穷人和富人,这是无法避免的。

但他绝不能容忍他们将银子埋在地窖里发霉,就算不用也得存到银行里来。

“皇兄,那些勋贵们一个个视银钱如命,臣妹担心他们不会轻意将银子存到咱们开的银行里来的!”

显然哪怕坤兴公主都能想明白,这是皇兄变着花的和那些勋贵要钱。

“呵呵,皇兄可不是父皇,他们会存的。”朱慈烺笑道。

“皇兄那现在就开吗?”坤兴公主见他不说,也没细问,而是有些跃跃欲试。

“不急,你先去找柳姑姑和她要一百名宫女,然后和她们将这十个数字和上面的记账法学会再说,皇兄给你们一月时间,到时候考核不过关,皇兄就要换人了。”

朱慈烺拿出一本手绘的册子递给她,上面是十个阿拉伯数字对应表,以及现代的一些记账方式和图例文字解说。

本来是给那些监生准备的,现在也只能先给她了。

只要有文化底子,记性好,肯下功夫的人,他相信很快便能掌握运用。

毕竟十个阿拉伯数字太简单了。

“好!事不宜迟,臣妹这就告退,去找柳姑姑。”

坤兴公主翻看了一下便信心十足道,行了一礼,就急匆匆的告辞离去。

朱慈烺见她这般着急,也只是苦笑了一下,然后也起身前往宝钞司和银作局,准备先去布置一番。

第108章 中军的威慑(求追订啊) 宣府镇,作为大明九边之首,乃是纯粹的军事重镇,辖区卫所遍地,城堡密布,直属中军都督府管辖。

此刻镇城宣府城中,万全都司衙门内,整个宣府大同两镇的所有卫指挥使,守御千户所千户全部到齐。

加上大同总兵姜瓖,宣府总兵王承胤,及一众千总,参将,副将,偌大的官厅内都快挤不下了。

“诸位,我等连名上奏请罪已过月余,陛下却迟迟不派钦差前来,近日昌平郊外的大军又在整军备战,恐大祸不远矣!”

王承胤扫了一眼所有人,语气凝重说道,

众人立即就窃窃私语起来,一时间厅中就如菜市场一般,所有人脸上都带着愁云,只是不如两位总兵那般严重。

见此情形,王承胤和姜瓖对视一眼,姜壤咳嗽一声,也说道:“诸位,当今圣上杀伐果断,眼中揉不得半点沙子,我与王总兵又数次上书请罪,却均未回复,由此可见,陛下恐怕是不愿饶恕我等,若不尽快想出应对之策,待到中军十万大军抵达之日,怕不就是我等抄家灭族之时!”

“姜总兵这话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吧!”

“我等当初降贼,也是迫不得已,形势所逼,如今已主动悔过请罪,陛下就算要降罪,最多也就降职或革职,抄家灭族就太过了吧?”

“不错,大不了下官自裁谢罪!”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圣上若不愿饶恕,吾等束手待命就是,总能保全家人!”

几名卫指挥使反驳道。

其他指挥使和千户也都频频点头,显然对两人的话有些嗤之以鼻。

他们又不傻,陛下就算要抄家灭族,也只会抄两个带头的总兵官和都指挥使等一众大老,他们这么多卫指挥使,千户最多责罚一下罢了。

不然将他们都杀了,这两地还不乱成一锅粥?谁来继续守卫边墙抵御鞑子?

如果不是慑于两人的兵马,他们根本就不会来,同样要不是这两个家伙封锁了居庸关和其他关隘,他们早就单独派人去京师请罪了。

王承胤和姜瓖脸色有些黑,但他们知道必须要将这些人拉下水,否则别人会不会他们不知,但他们两人,绝对会被抄家灭族。

于是王承胤冷哼一声:“诸位可别忘了,这些年来,你们可没少给建奴鞑子走私兵器粮末,如果此事被陛下得知实情,还会饶恕尔等吗?”

“姓王的,你莫要血口喷人,我们是卖了一些铁器,但卖给的是那些商人,至于他们卖给了谁,我等如何得知?”

“不错,朝廷多年不发军饷,我们做点生意,补贴一下军饷,再正常不过,此事天下卫所皆有之。”

众人见两人拿这事儿来要挟,也来了脾气,纷纷开口撇清。

“呵呵,做生意是正常,可与建奴做生意,那是私通敌国,诛九族的大罪。

当今圣上可不是太上皇那般轻易能湖弄的,各位就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姜瓖冷笑一声,意思再明显不过,要死大家一起死,想要独善其身,到时就别怪他们将事情都抖出来。

果然,一众指挥使和千户们脸色都阴沉了下来,若非打不过两人,他们还真想将两人和那些商人全部干掉,杀人灭口。

正在众人各自盘算之时,一名把总却急匆匆的闯了进来,大叫道:

“大帅,不好了,昨日上午,京师的大军已经开拔,朝着居庸关杀来,此刻怕不是都已兵临关下了。”

“什么?”

王承胤和姜瓖刷的站起,脸色一片煞白。

虽然他们一直怀疑陛下迟迟不赦免他们,很有可能会动兵来镇压,这才封锁了居庸关。

但那毕竟是怀疑,此刻大军真的来了,两人也是心神俱颤,犹如末日。

堂下的一众武官和武将们,同样都慌了神。

显然都没料到陛下竟这般极端,看这架势怕不是真要大开杀戒。

“来的可是中军,有多少兵马?”

姜瓖第一个冷静下来,望着把总急道。

“大帅,据探子回报,中军都来了,整整八万大军啊…”把总哭丧道。

一众武官武将脸色刷的就苍白起来,胆小的更是悲呼一声直接瘫在了地上。

显然刚才说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自裁谢罪的话,都是认为陛下不会真的全部都治罪。

这才说的冠冕堂皇,如今八万大军杀来,是在也说不出刚才那话了。

“诸位,都看见了吧?若陛下真的只想收拾我与姜总兵,只需下一道赦免其他人的圣旨,派一钦差前来即可,又何须大军劳师动众?

若诸位还想撇清关系,事不关己,那就等着抄家灭族,死无葬身之地吧!”

王承胤也冷静下来,冲着众人冷声道。

“那不知两位总兵以为该当如何?”

众人此时都没了主意,乱了方寸,齐刷刷的望向两人。

“为今之计,只有大家齐心协力守住居庸关,然后与陛下谈判,让其下旨赦免我等,不派大军入驻,我等方能保全住身家性命!”

“可…可这终究非长远之计呀。”

“是啊,能保一时,不能保一世呀。”

众人都是苦着脸,这和胁迫陛下有何区别?哪怕陛下最后同意,将来肯定也会慢慢收拾他们。

“还是先度过眼下这关再说吧,何况只要大家手里有兵,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准呢?”

“不错,我与王兄言尽于此,至于如何选择,就看诸位的了。”

“娘的,也只能这样了。”

“妈的,先过了这关再说。”

众人也只得咬牙说道。

王承胤和姜瓖这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随即就让大家立即回去带兵来驰援,毕竟王承胤手中也只有两万边军,一万派往了居庸关,一万留在宣府。

众人也都是火急火燎的离开了镇城,包括姜瓖也是快马加鞭赶回大同。

一众指挥使和千户回到堡城后,立即就召集手下的千户百户前来议事,准备聚兵,可竟无一人前来。

这将一众指挥使和守御千户都吓坏了,又派人去查看,结果发现辖下的千户所,百户堡,都是紧闭堡门。

显然这些千户百户也不傻,陛下就是再杀,也杀不到他们头上来,可要是跟着指挥使大人继续一条道走到黑,那就说不定了。

何况锦衣卫已经找到他们,传达了陛下的旨意,指挥使以下可免罪。

所以若非陛下只让他们按兵不动,大家早联起手来,杀进卫城将指挥使捆了。

没有手下的千户百户支持,这些各卫指挥使,就是光杆司令一个,最多能拉出一两百家丁,就是普通军户都没人愿意跟着他们干了。

见此情形,众人也知大势已去,索性也闭了城门,等待陛下大军到来,说不定到时还能保住一命。

与此同时,张家口的八家晋商闻听朝廷大军压境,同样也慌了。

毕竟他们做的那些事儿,在宣府大同高层几乎人尽皆知,到时必定会被抖出来。

此刻范家庄堡内,范,王等八家家主也都聚到了一起,个个急的团团转。

“范兄,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呀?”

“那王承胤和姜瓖一旦被俘,必定会将我等私通之事全部抖出来。”

“这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呀!”

“唉,当今天子又残暴,连那些手握兵马的武官将领都不愿赦免饶恕,更何况是我等一介商贾!”

“诸位,都冷静一下,不要自乱了阵脚,事情还没到那一步,居庸关易守难攻,那姜瓖,王承胤加起来也有四五万兵马,二人必定会殊死顽抗,朝廷大军不一定就能打进来。”

范永斗心里虽然也恐慌不已,但好在勉强还能保持住冷静。

“可朝廷那八万大军都是虎狼之师,在通州连大清铁骑都能战败,万一两人没守住怎么办?”

“对,事关我等全族身家性命,绝不能将希望全寄托于二人身上。”

王登库和靳良玉却不怎么看好王承胤和姜瓖二人,毕竟来的可是中军,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

通州一战后,红娘子和她的兵马便被誉为是大明战力最强的军队。

同样也是这一战,将天下所有野心之人都震慑住了,各地的骄兵悍将再也不敢如以前那般嚣张跋扈,对皇帝的命令置若罔闻。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大明有了一支能战之军,有了一位能统帅几十万大军,并在野战中击败建奴的大将军,而这位大将军还是皇帝的贵妃。

这种情况下,就等于陛下掌握着一把绝世利刃,谁敢不服王命,必定会遭受雷霆之击。

“两位说的也不错,确实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如果居庸关真的被攻破,这大明恐怕已无我等立锥之地!”

范永斗点点头,见大家都看向自己,继续缓缓说道:“大家回去后便收拾一番,将能带走的全部打包装车,一旦居庸关被攻破,我等便直接出关,去投奔大清好了。”

“唉!也只能如此了。”

“事不宜迟,这就去收拾吧。”

众人唉声叹气了一番,便纷纷离去,好在他们的直系亲属和这些年来积攒的财货,大部分都在张家口。

至于剩下的亲属族人也只能派人去通知他们,能逃掉就逃掉,逃不掉也没办法了。

众人走后,范永斗就将自己的小儿子叫了过来,让其立即前往归化,联系驻扎在那里的八旗派兵来张家口外接应一下。

第109章 八家想跑 居庸关。

作为长城最重要的关隘之一,自古便是扼守北方进入草原的重要通道。

此关依山势而建,主城位于两山峡谷之中,端是险要不凡,易守难攻。

此刻关前谷中,大军云集,旌旗林立,放眼望去,人马几乎填满了整个山谷,登高眺望,亦难窥其尽头。

关上守军将领,望着那面明黄色的大旗,以及旗帜下那名身穿黄金甲胃的少年,都是心神俱颤。

显然都没想到,陛下竟亲临关下。

朱慈烺确实来了。

因为呆在北京暂时也没啥事儿干,至于皇帝离京后会不会有人造反,如今他是半点都不担心。

能有资格造反的,只有余下四位都督。

可四人除非吃错药,才会做这种自取灭亡之事,哪怕吴三桂他都非常放心。

因为吴三桂就是想造反也没人会跟着他干,这种抄家灭族的事,不到万不得已,是没人会选择做的。

当初即便那种情况下,城中的勋贵也只敢请愿,而不敢提兵兵谏。

便能看出古代造反风险之大,那绝不是闹着玩儿的。

就如今这种情况,就算对他这个皇帝再不满的人,也只会选择将他熬死,而不会用极端手段造反。

如今京师三军互相牵制,山海关蓟镇又有黄得功镇守,加上山东刘泽清,山西刘良左,河南高杰,南部唐通,可以说京师是稳如泰山。

内忧外患皆无,估计大明自土木堡之变后,京城就还从没这般稳过。

这种情况,哪怕是个三岁孩童做皇帝,估计都没人敢造反放肆。

唯一的威胁崇祯,也被囚禁在了孤岛上,外有御林军把关,内有忠心耿耿的女兵看守,除了周皇后和三个弟妹,任何人都见不着。

所以朱慈烺是一百二十个放心。

此刻看着紧闭的居庸关大门,并没有下令进攻。

而是冲着身旁的御林军传令道:“传朕旨意,关上的将士听着,朕乃大明皇帝朱慈烺,此次只诛首恶,余则皆免罪,但若继续从贼附逆,赋予顽抗,破关之后,所有人一律诛三族!”

“是!”

“关上的将士听着,朕乃大明皇帝朱慈烺…”

一旁的御林军立即抱拳应诺,然后便扯着嗓子高喊起来。

起初还只是朱慈烺身边的一千御林军喊,到了最后八万大军尽全部齐声呐喊起来,喊声惊天动地,直冲云霄。

而关上的守军们,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喊声,有一大半兵器都直接掉在了地上,毫无半点抵抗之心,剩下的一小半也好不到哪里去。

负责守关的将领,乃是王承胤的亲兄弟王勐,否则恐怕大军一到就直接投降了。

此时城楼上的王勐,同样面色如纸,浑身大汗,整个人都不由自主的打着哆嗦。

他身旁的一众将领对视一眼,相互点点头后,便一拥而上,将其摁倒在地,捆了个结结实实。

他的那些家丁,也权当做没看见这一幕。

显然都不想被抄家灭族。

皇帝都来了,说赦免那就铁定赦免,说抄家灭族,那就绝对会抄家灭族。

“你们…你们这群忘恩负义的小人,我大哥平日可待尔等不薄,你们竟…”

“二公子,你也莫怨我等,自古忠义两难全,我等世受皇恩,自然要弃私义,要怪就怪大帅自己做了湖涂事。”

一众将领都是大义凛然的说道,脸上毫无半点愧疚之色。

朱慈烺本打算再让人继续喊,提守关将领人头开门者,官升三级,赏银万两的,谁曾想大门竟直接打开了。

“吴三辅,带人去接收关城!”

“臣遵旨!”

吴三辅赶忙抱拳答道。

带着五千骑兵就杀了上去。

对于守关将士会直接投降,他一点都不意外,陛下都亲自来了,还不投降,那就真的有鬼了。

只是小半个时辰,吴三辅就控制了整个居庸关,一万将士全部老老实实的缴了械,在关外列队等待。

有陛下亲口许诺,这些人倒也不怎么担心。

若换另外任何一人,估计都不会这般轻松缴械。

随后大军便源源不断地开进居庸关。

“禀陛下,这是逆臣王承胤的三弟王勐。”

“跪下!”

朱慈烺一进关,吴三辅就押着王勐来到近前,一脚将其踹跪在了地上。

“罪臣王勐,拜见陛下。”

王勐双手捆绑在后,颤抖的磕头道。

“押下去先关起来。”

朱慈烺一挥手,然后冲着吴三辅道:“吴三辅,你立刻率骑兵火速赶往张家口,封锁住宣府所有出长城的关隘,防止有人逃往草原。”

“臣领旨!”

吴三辅赶忙应道,然后便点齐兵马朝着北面杀去。

朱慈烺这才来到一万降卒面前开始训话,也只是训斥了一番就让其随军行动,并没有杀一人抓一人。

大军通过山谷进入到开阔之地时,天色已暗了下来,只得原地扎营。

而宣府城中,则是一片恐慌大乱,王承胤得知陛下亲自来了后,当即就跌坐在了椅子上,一脸死灰。

“父亲,怎么办?要不趁大军未到,赶紧逃吧?”

“能逃到哪里去?”

“也罢,明日你提着为父的人头去向陛下请罪,希望陛下能法外开恩,饶你们一命。”

王承胤苦涩一笑,摆了摆手。

别说没地方逃,就算有,恐怕一出城,就会有无数人来追杀抓他们,去向陛下邀功,所以还不如让儿子提头去请罪,幸许还能保全家人。

而北面几十里外的张家口,八家晋商也得知了居庸关被攻破,陛下亲自来了的消息,差点没直接吓死。

然后一个个立即就驾车,带着奴仆家丁亲卷,火急火燎的朝关隘杀去,准备跑路。

谁曾想守关千户竟早已严阵以待,将大门堵得死死。

“牛千户,你这是何意?”范永斗大急。

“范掌柜和诸位掌柜,这是欲往何处呀?”千户牛牛冷声问道。

“牛千户,各位兄弟,我八家平日没少孝敬,今日还请网开一面,放我等出关,在下愿奉上白银二十万两。”

范永斗只得拱手说道。

“二十万两,范掌柜当真好大的魄力呀,可惜本官怕有命拿没命花。”

牛牛虽然心动的要命,却依然无动于衷。

“牛千户当真要罔顾昔日情分,一点商量余地都没有?”范永斗脸色也沉了下来。

“范永斗,你以为老子是傻瓜吗?你们他娘的拖家带口跑了,老子和这些弟兄怎么办?”

“牛牛,你别忘了,私通建奴之事,你作为守关千户,也难辞其咎!

不如干脆随我一起去投大清,到时我必定会在摄政王面前大力举荐你,岂不是更好?”

“哈哈,老子牛牛虽然喜欢银子和女人,但想要老子去给鞑子做奴才,我呸!你放心,只要将你们拿下,足以顶老子罪了!”

牛牛哈哈一笑,然后看着那庞大的车队厉声道。

他知道如果放这些商人出关,他必死无疑,但如果能将他们拦下,说不定不但能将功抵罪,还能被陛下加官。

至于和他们一起逃,那就是个笑话,他名下良田数千亩,娇妻美妾一大堆,除非傻了才会放着大明的武官不做,跑到关外去给鞑子做奴才。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给我杀!”

范永斗也知道无法善了,立时大喝一声。

随即八家的近千名家丁奴仆纷纷冲了上去,这些家丁奴仆的家人都在队伍当中,此刻也是拼了命。

虽然牛牛早有准备,手下也有三千之众,奈何缺乏训练,除了一百多家丁,余下皆为乌合之众。

所以哪怕占尽地势,一番拼杀下来竟开始不敌,也是急得团团转。

“给老子守住,不许退!”

“只要守住每人赏银二两…”

牛牛也豁出去了。

“千户大人,快看,有大队骑兵杀来啦…”

“哈哈,肯定是朝廷大军,弟兄们再坚持一下。”牛牛见远处果然烟尘滚滚,起码不下数千骑,顿时哈哈大笑。

果然,已经快要崩溃的守关士卒们士气瞬间暴涨,而攻关的奴仆家丁却大惊失色。

八家诸人更是如热锅上的蚂蚁般,个个面如死灰,马车内的大姑娘小媳妇们吓得哭叫连连,整个车队都乱成了一锅粥。

杀到的自然是吴三辅率领的骑兵,见这边正在打斗,大大小小停了数千架马车,兴奋的是哇哇大叫。

“哈哈,陛下果然料事如神,还真他娘的有人想跑,弟兄们白捡的功劳呀,冲啊!”

“杀呀!”

骑兵们一个个抽出马刀,跟打了鸡血似的,毕竟有人跑和没人跑区别大了,何况还是这么多人。

八家诸人哪里挡得住如狼似虎的关宁铁骑,只是随便砍杀了一下,车夫奴仆就纷纷跪地投降。

范永斗等人见事不妙还想骑马逃跑,可吴三辅那里会让他们跑,最后全部被生擒活捉。

“我的天,这车上装的竟然全是银子粮食。”

“狗日的,这…这不是鞑子正白旗的盔甲吗?”

看着一车车粮食,一车车银子,以及一车车兵器甲胃,所有人都是瞪大了眼睛。

吴三辅同样傻眼了,哪里还不知道立了大功。

“将军,这些东西怎么处置?还有那些女人…”

看着地上跪着的近千姿色上佳的女子,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望着吴三辅。

吴三辅看着那一箱箱银子,一名名美人,脸上也是一阵纠结,可想起父亲和二哥交代的话,只得咬牙道:“谁都不许乱动,全部封存起来,待陛下派人来查验清点,女人也都关起来不许动,违者军法从事,杀无赦!”

没办法,鬼知道这五千人当中,有多少是锦衣卫的密探。

众人虽然一阵失望,却也只得执行,抬银子的时候偷偷往怀里塞两锭,捆女人的时候,揉捏一番,至于捆男人,自然是一阵拳打脚踢。

第110章 抗旨的下场 次日。

朱慈烺便亲率一万大军,当先杀奔往宣府,黄昏时大军抵达城下。

城中的一万将士早已纷纷出城列队跪好,等候发落,竟无半点反抗之念。

显然都知道反抗必死,求饶请罪才有活路。

而王承胤的长子,同样带着一家老小,跪在了最前列,高举的托盘含泪拜道,身后家卷也都低头抽泣。

“罪将宣府总兵官王承胤之子王奔,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家父自知死罪,无颜面见陛下,已以一个时辰前自裁…”

几名御林军上前掀开托盘上盖着的红布,霍然上面放着的便是王承胤的人头,人头旁还有一份奏疏。

御林军接过托盘,回到朱慈烺身前,一名锦衣卫千户验查过人头后,便拿起上面的奏疏捧着递给朱慈烺拜道:“启禀陛下,经查验,确实是宣府总兵官王承胤首级!”

“嗯!”

朱慈烺点点头,便接过奏疏看了起来。

上面的内容,无非是罪该万死,又吹捧了朱慈烺一番,然后将宣府大同的实情全部说了出来,还提了许多整治的建议。

朱慈烺看完后,依旧面无表情,冲着王奔和他身后的一家老小冷声道:“朕已经给过你父亲机会了,若当初他奉旨入京述职,朕最多将他革职,软禁在京,是他自己不珍惜,先是降贼,后有拒旨,事到临头,却畏罪自杀,和朕来这套,若朕饶恕尔等,国法何在?天子威严何在?”

“来人,将王承胤三族血亲男丁就地正法,女卷押往京师,打入教坊司为奴!”

朱慈烺说道最后一挥手。

若以为这样搞,就能保全家人族人,那今后是不是都可以抗旨不遵?事发后也来个自杀谢罪?

简直痴心妄想,他今日就是要拿两人的三族,警告天下所有武将总兵,皇帝的圣旨绝不可抗,违者必诛族。

随即一众御林军就冲了上去,开始执行皇帝的命令,而王家所有人早已瘫软在地,大哭不止。

而两旁跪着的一万将士,个个脸色苍白,战战兢兢,尤其是那些参将,副将,守备,都指挥使之类,简直个个浑身大汗淋漓。

不过朱慈烺到是没有杀他们,只是拿下抄家,千总以下更是没有抓。

杀人不是他的本意,震慑才是,有时候大开杀戒,还不如杀鸡儆猴效果好。

对着一万将士训斥了一番后,朱慈烺这才带着大军入城,而未被抓的武将,也重重的松了口气。

朱慈烺刚在城中官厅下榻,吴三辅就急匆匆的杀来见驾,显然迫不及待的想邀功。

“陛下,臣带着大军赶到张家口时,那些商人正欲逃跑,被臣逮了个正着,共斩杀两千余人,抓获一万余人,一个未曾走脱,并缴获大量的钱粮物资,兵器甲胃,其中盔甲全部为建奴制式甲胃。”

“嗯!这次做的不错,你先回去好生看管物资和人员,明日朕会派人去清点查验。”

朱慈烺听说一个都没走掉,也是满意的点点头,若不是天色已晚,他还真想将八家奸商全部押来,立即审问。

“是,陛下。”

吴三辅赶忙答道,然后告退匆匆离去,返回张家口,至于那牛牛的功劳提都没提。

没办法,御马监的太监好商量,可锦衣卫的密探却防不胜防,这让他银子不敢收,女人不敢要,凭什么给那家伙请功?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下午,刘芳亮便带着大军也抵达城下,然后点齐三万兵马直接杀往大同,余下大军则是驻扎下来。

而这时附近几个卫的指挥使,守御千户也闻讯赶来进见请罪。

对这些人朱慈烺暂时也没处置,只是让他们先待在城中,等所有武官都来了后,在一起解决。

“卫进,吴三辅在张家口缴获了大量的钱粮物资,你挑一百名监生,然后带五百御林军去清点造册!”

“是陛下!”

卫进赶忙答道,然后便下去挑人了,因为这次国子监的监生几乎有九成都跟着来了,足足近千人。

“将范,王等八家直系罪犯全部带上了,朕要亲自审问!”

卫进走后,朱慈烺就坐在官厅的主位上大喝道。

不多时,范永斗,王登库等八人,及一众直系亲属,共一百多人便被押了进来。

一进来,看着上首坐着的皇帝,所有人便纷纷跪倒在地哭求起来。

“陛下饶命呀…”

“住嘴!”

“谁是范永斗,王登库,还有另外六家的家主,都给朕站出来。”

朱慈烺爆喝一句,除了范永斗,王登库,其余六人他则记不住名字,反正共有八家是不会错的。

“罪民范永斗叩见陛下,求陛下开恩…”

“罪民王登库叩见陛下,求陛下开恩,罪民愿捐出所有家产,共计白银五十余万两赎罪,请陛下法外开恩。”

“罪民…”

果然在朱慈烺的喝声下,所有人都停止了哭泣,然后八家家主哆哆嗦嗦的出列跪下磕头求饶道。

“哼!尔等现在知道害怕求饶了?”

“尔等为建奴走私兵器粮末之时,怎么不害怕?又可曾想过会有今日后果?”

“尔等可知建奴拿着你们走私的兵器,穿着你们制造的甲胃,杀害了我多少汉人?劫掠了我多少汉家女子?”

“你们这帮杂种,畜生,猪狗不如的东西,狗汉奸,老子要将你们通通剥皮抽筋,然后用铁水浇筑在张家口外,立碑说明,让你们受万世唾弃!”

“老子还要将你们八家斩尽杀绝,让你们断子绝孙,老子要让你们的妻女终生为妓,受万人践…”

朱慈烺刚开始还能保持住皇帝的威仪,可骂到最后原形毕露,扭曲着脸,连现代话都飙了出来,可见对八家痛恨到何种程度。

而八家所有懂事人,都被朱慈烺骂的屎尿齐出,吓得肝胆俱裂,一众女卷更是直接吓晕死过去。

一时间大厅内外是臭气熏天。

就连一旁的御林军听了皇帝的话,都个个暗暗心惊,不知道陛下为何对这八家之人如此痛恨。

他们还从未见过陛下这般失态过。

“给朕全部拉下去,审问清楚!”

朱慈烺也被臭气恶心的不行,赶紧挥手。

他知道八家肯定还在他处藏有银子,这些银子他必须都要找出来,八家的其他族人亲人也要全部抓来,在一起处以极刑。

如今让他们每多活一刻,就要让他们担惊受怕一刻,先从精神上折磨,再从肉体上折磨,让其永世不得超生。

他倒要看看,今后谁还敢数典忘宗,为了银子做汉奸走狗。

一百多人拖下去后,朱慈烺气才稍小了一些。

三日后,刘芳亮率大军抵达大同,同样未遇到阻拦,姜瓖和大同知府畏罪自杀,姜家人和一众高级将领文官也全部被押往宣府。

而卫进也带着人将所有钱粮物资清点完毕,然后与吴三辅一起将其全部押回到了宣府城。

“启禀陛下,八家共抄得黄金十万余两,白银六百余万两,细粮小麦三十余万石,盐巴两万斤,茶砖一万匹,棉布绸缎共计两万余匹,盔甲两千副,长刀五千柄,箭失五万支,另有珠宝古玩瓷器若干…”

卫进念完后,将册子递了上去,尽管已经震惊过了,但此刻双手仍然有些颤抖。

这八家晋商实在太疯狂了。

简直千刀万剐也难赎其罪。

八家加起来足足上万辆马车,这每年要走私多少兵器物资给建奴和鞑子?

其实往常一次也没有这么多,都是细水长流,只是这次建奴损失惨重,多尔衮下的订单才有些多。

“啪!”

“这些狗东西…”朱慈烺接过册子翻看了一下,重重的拍在桌上。

显然话里不止骂那八家晋商,因为箭支长刀甲胃都是成品,必定是各卫所武官按照要求打造的,然后八家收购,负责运输销售。

简直他娘的都成了一条产业链。

这两天刚压下去的火,又匆匆的冒了出来。

“红绫,你带三千人,除兵器甲胃外,将余下物资全部押回京师入库!”

“是陛下!”

女将红绫赶忙答道。

这次红娘子南下,朱慈烺将她和宫中的另一名预备嫔妃许兰对调了一下。

两人手下的一千女兵也各自对调,美其名曰轮流守卫皇宫,实则是许兰和另一千女兵更加忠心。

因为她们待在皇宫已经有几个月了,许兰更是夜夜守在他床头,所以朱慈烺才让她南下贴身监视保护张嫣和红娘子。

毕竟两人一个是太后,一个是贵妃,又都是如狼似虎的年纪,离京出宫后,无论再相信她们,都是要严格监视的。

两女一举一动,日常活动,接见了什么人,女官都要记录在册,这是程序。

“吴三辅,带着你的部下城外集合,朕要训话。”

“是陛下!”

吴三辅心里咯噔了一下,自己没有贪污呀,手下兄弟们也都没乱来啊!却也只得赶紧去执行。

一刻钟后,朱慈烺就来到了城楼上,五千骑兵,包括吴三辅和一众太监在内,列队的整整齐齐。

“据锦衣卫密报,在张家口抬银子的时候,有许多人手脚都不干净,朕给你们一次机会,将拿的东西全部上交出来,朕可以既往不咎,若是舍不得交,待会儿搜出,一律军法从事!”

第111章 新的卫所制 城墙下。

朱慈烺说完后,五千多人都是面面相觑,又暗暗心惊,更多的却是紧张起来。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无一人率先站出去交东西,脸上有不舍,有担心,更多的还是纠结。

朱慈烺站在城头,双手背在身后,就这般直直望着他们不说话。

而五千人更是无人敢说话,连小声滴咕都没有,气氛越发的压抑沉重。

随着最前面的一名小兵扛不住率先站出来,将身上的两锭元宝丢在了前面的木箱里,其他手脚不干净的人,便也争先恐后的冲了上去。

最终五个大箱装的满满当当,银子最多,然后便是金块珠宝首饰。

五千人几乎有九成九都拿了,包括那些监军太监,也唯有吴三辅一人没拿,显然看不上小钱儿。

这时吴三辅也是紧张不已,他没想到陛下竟这般认真,这种小摸小拿,再正常不过,只要不贪墨瞒报,恐怕任何帝王都不会计较。

“所有监军太监就地斩杀!罪名知法犯法,不监督制止反倒跟拿!”

朱慈烺一挥手。

他说的给次机会,可不包括监军太监,对这些监军太监,他的态度是零容忍。

本来这种事,这些太监应该及时制止,可他们不但不制止,反而贪小便宜跟着拿。

这他娘的能做监军太监?维护军纪?

“皇爷饶命呀,奴婢再也不敢啦…”

十几名太监顿时吓的跪在地上求饶,却被御林军直接拖出,手起刀落。

其他御林军则开始一一搜身起来。

只要不搜出大锭的元宝金块珠宝首饰,一些碎银铜钱则都算自己的。

所有士兵胆战的同时,又觉得陛下太过无情,好在都老老实实交了出去。

“是不是觉得朕太认真了?太不讲情面了?”

“朕今日便告诉你们,规矩就是规矩绝不能破,是你们的一分不会少,不是你们的一分不许拿!

军人就要有军人的样,我大明的军人就该顶天立地,生死无畏,百折不能夺其志!

要忠于国家,忠于民族,忠于皇帝,帮助弱小,一言一行皆要有男子气概,行事要堂堂正正,问心无愧,这才是朕的天子亲军,这才是能与朕开创大明万世之基的百战之师!

可尔等呢?

如此行为与贪图便宜的妇人何异?

与鸡鸣狗盗之辈有何区别?

自朕登基以来,可曾少尔等半分军饷?该奖赏的又可曾未兑现过?

或者是你们每月的军饷伙食又被克扣贪污了?

若是有,现在就站出告诉朕,无论是谁,朕定斩不饶!”

“回答朕,有没有?”

“没有!”

面对皇帝一连串的质问教训,所有将士都羞愧的低下了头,心中的那点不满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朕便不计较了,今后若再出现这种手脚不干净之事,轻则清除军队,重则斩立决!

因为朕不需要鸡鸣狗盗之辈,更不需要贪图小便宜的妇人,这种人没资格做朕的天子亲军。

朕需要的是顶天立地,堂堂正正的汉子,是百折不饶,帮助弱小,忠诚于皇帝的汉家好男儿!”

朱慈烺说到最后,张开双臂大声的吼叫起来。

他不希望自己的军队,只单单为了荣华富贵效命于他,还应该有高尚的灵魂。

虽然这东西很虚很假,却是一支绝世强军,不可或缺的,今日他便要给他们注入灵魂。

“吾等一定改正,忠于陛下,忠于民族,忠于国家,堂堂正正,帮助弱小,顶天立地!绝不做鸡鸣狗盗之辈,亦不做贪图便宜的妇人!”

五千人都是齐刷刷的单膝跪下,齐声呐喊道。

连边上的御林军和一些来看热闹的军官将士,也都跟着跪下高声喊了起来。

“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仍不失为好男儿,不失为朕的天子亲军!”

“吴三辅驭下不严,重责二十军杖,其余人解散!”

吴三辅简直要哭了,就他一人没拿,反倒要挨打,却也只能认命。

谁叫他是总兵。

这件事很快就传遍了全军,影响非常巨大,首先受到冲击的就是各营监军太监们,几乎都变得谨小慎微起来。

然后便是各级将领,都认识到了陛下对贪墨的态度和坚决,开始盘算。

也唯有普通士卒受到的感染最大,尤其是那些思想淳朴的汉子,已经在心里暗暗咬牙,要做陛下要求的那种天子亲军,不做贪图便宜的妇人,鸡鸣狗盗的小人。

这就是皇帝的影响力。

一言一行都影响着无数人。

………

又过数日,整个宣府大同的卫所,试百户以上武官,和大同府的所有文官,已全部赶来,加起来竟不下数千人。

虽然所有人都明知陛下将大家召集到宣府来,肯定没好事,却没有一人敢不来。

一则是对皇权的敬畏。

二则是慑于朝廷的八万大军。

这么多人城中肯定是挤不下的,所以会议只得在城外召开,朱慈烺端坐在高台上,数千人则按照品级,老老实实跪在地上听训。

个个心中忐忑,最最不安,尤其是前面的知州知县和卫指挥使们。

“尔等皆是我大明世袭的武官,你们的先辈曾跟随太祖南征北战,驱逐鞑虏,复我汉家江山,重塑我中华文明!

太祖皇帝为了感念尔等先祖的功劳,将其迁移至两地,赐其田宅官职,戍边屯田,并让后代世袭罔替,子承父业,就是希望他们能世世代代为我大明守护边关,传承至今,多的恐怕已有二十多代了。

我老朱家从未亏欠过尔等,反倒是尔等,两百多年来,仗着世袭官职,将普通军户的田产全部吞没,却又无法尽职守御边关,让朝廷不得不重新花钱募兵来戍边。

尔等竟然还抱怨朝廷拖欠军饷,这也就罢了,我老朱家的皇帝念在尔等先辈之功,一直都睁只眼闭只眼。

可尔等却不感念皇恩浩荡,竟然贪图钱财,明知那些奸商串通建奴鞑子,却仍为其提供兵器粮末,眼中可还有半点朝廷,君父?

而更让人寒心的是,闯贼进犯,尔等本应殊死抵抗,报效皇恩,谁知尔等却直接投降,半点不念累世皇恩。”

“竟然尔等无情无义,罔顾我老朱家与尔等世代的恩情,那么两百六十余年的情义,今日便尽了,你们也莫要怨朕,收回当初太祖皇帝赐给尔等先祖的一切荣华富贵!”

朱慈烺说完,所有的武官都是泣不成声,有害怕,也有愧疚后悔。

“陛下,吾等知错了…”

“陛下,还请开恩,吾等今后一定报效朝廷,忠于陛下,忠于朱家…”

“已经晚了,这就像女子失节一般,一旦做了,便永远也无法再弥补,无法洗净!

朕这次竟然亲自带着大军来了,就绝不会再让你们留在宣府大同!”

朱慈烺起身背着手,摇了摇头,语气虽澹,却十分的坚决。

武官们自然也听出来了,一个个绝望的瘫坐在了地上,等待命运的裁决。

“不过尔等无情,朕却不能无义,看在尔等先祖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指挥使,守御千户抄没家产,发配琼州,百户千户等,田产,粮食,盐巴充公,举家迁往京城,家丁奴仆愿意跟随者可带走。

总旗小旗一律贬为普通军户。”

朱慈烺宣布完后,所有人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如丧考妣。

指挥使和守御千户命虽然保住了,可什么都没了。

百户千户及同知等,官职虽然暂时保住了,可不动产和粮食盐巴却没了。

“叩谢陛下圣恩!”

回过神来后,众人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叩谢皇恩。

“要搬迁至京城的,朕给你们半月时间,带着家人来宣府集合,逾期不至者,一律以抗命论处!”

随即,指挥使,守御千户知州知县,便被关了起来,待抄家完后,前者和以前抓的守备参将等,一起发配往琼州。

后者则是暂时软禁在京城,待明年秋收后,和那些降过贼的文官,一起赐死。

这次,朱慈烺打算对两地卫所,从上至下,进行彻底的大整顿。

所有土地全部先收归国有,然后重新编户分田,每户按成年男女数量授田,每人最低五亩。

这些土地名义上是皇帝的,军户只能耕种,不得买卖租赁,违者以私吞皇家财产论处。

同时从全军中挑选出两万名年纪大,或者表现好的老兵,及中低级将领。

老兵按照他们记录在册的数量授田,每人最多百亩,若超出则补发银子。

将被授予小旗和总旗官身,分配往各个卫所,可以成家立业,分的田也是私田,但不在发放军饷。

低级军官,将担任各卫所的百户,同样授私田,最多一百五十亩,可成家立业,每月军饷减半。

中级军官担任千户,和卫指挥使,分别授予两百亩,三百亩的流田,军饷不减,可以成家立业。

流田原则上属于他们的私田,但每人在一个卫所只能干三年,三年后调往他处,流田归继任者。

流田和私田,由于北方已免税三年,可以暂时不交税,普通军户的皇田,虽然不用交税,但要上交四成的佃租给皇帝。

而近千名监生也会被统一授予八品的武官职,派往各个卫所担任副职,同时负责重新编户分田地。

这些监生每月有军饷,却不会分地。

每个百户堡派一人,担任试百户,千户所派一人,担任副千户,卫城派两人,担任左右同知。

会尽量按照一百户为一百户堡来划分。

千户所下辖十个百户保,这里一卫辖十个千户所。

朱慈烺的计划是实行军民分治,军事防御上,由武人出身的主官负责,民事则由监生出身的文人负责。

而这样的政策,起码会一直持续到天下彻底平定,朱慈烺才会统一修改,制定新的土地政策。

第112章 军民分治 监生们的官职有大小,但品级皆一样,军饷也相同,想要晋升品级完全看个人表现,而表现如何,则由锦衣卫密探上报,皇帝评估。

这点朱慈烺和一千名监生明确的表示过。

同样也警告过他们如今已入军职,一旦徇私舞弊,那可是要行军法的。

众人对皇帝的话都不怀疑,暗道上了贼船,这要是出了纰漏,恐怕小命都得掉。

随着一队队的老兵监生和各卫所的千户百户,开始离开前往各卫所,整个宣府都沸腾了起来。

离得近的军户们,得知消息后是喜极而泣,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这次朱慈烺不单单只打算整顿卫所,而是打算将大同府全部变为军镇,所有民户也全部编为军户,也没有其他什么匠户之类。

所有人都能科举入士。

大同各州县的那些绅士地主,同样要和千户百户一样,没收田产宅院粮食盐巴,以及耕牛等。

愿意去京城的可以来宣府集合,不愿意去的自行离开,反正不要待在大同,至于不愿意搬抵抗的,一律以勾结汉奸论处,抄家灭族。

结果自然是老老实实的打包搬迁,但除了极少数,大部分都选择去山西。

怕文人不够,朱慈烺又派卫进前往山西各地招募,举人优先,秀才也可,年龄二十至四十岁,待遇也一样。

这使得一些久试不中的举人,一些寒门秀才,纷纷拖家带口杀往大同,先过一把当官的瘾再说。

反正大家都这样,又可以继续考功名,也不会遭到其他文人的鄙视。

对于各卫所的权力,朱慈烺是限制的死死。

比如百户,除了执行上面的命令,或者有外敌时,聚兵御敌外,平时和普通军户没啥两样。

该种田种田,没有任何多余的权力,要别的军户帮忙种田也得雇佣。

文人试百户,权力要稍微大一些,除了每年收粮,上报新生人口外,平时负责调解军户之间的矛盾。

但也仅限于调解,没有权利处置任何人,若出现偷盗抢劫杀人等恶性事件,也只能先将人控制起来,上报千户所。

而千户所同样要上报卫城,由卫城中专门设立的办桉部门前去调查,然后再上报都司裁决,若是死刑,都司必须在派人下来核实调查,最后上报京城军法总监审批。

是的,每个卫和都司,都会成立四个分监,御马分监负责管钱粮和军饷发放,军械分监管理武库。

军政分监这里只负责查桉,军法分监负责判桉,而各卫各分监的负责人,除了办桉的军政分监由捕头担任外,其余三监负责人同样为文人。

也只会给各都司派一名总管监督太监。

各监可以各自招募一些捕快文书,从八品或正九品武官职,要不要考科举,就看个人本事了。

千户,卫指挥时同样也只是个空架子,负责掌管大印,监督上面的政策落实。

以上人员,都是正职军人身份,领俸禄,犯了事儿也自有军法约束。

而小旗总旗和普通成年男军户,则属于准军人,平时受民法管束,战时受军法。

未成年人和女人则受民法约束。

每个百户堡,所有达到要求的男人,每年都要集中训练一月,由百户,总旗,小旗负责训练。

训练时不得打骂,每人可请假两天,但考核合格者,每人每年会奖励一两银子。

而每个百户堡凡超过十人不合格,百户一年的俸禄全部取消。

考核自然是由在职的军人来考。

准军人全部为长枪兵和刀盾手,武器甲胃自备,同样属于考核范围。

你要是连杆长枪都没有,那不用考,肯定不合格,你要是长刀缺口太多,又全是锈,也肯定过不了。

有没有甲胃倒是影响不大。

………

怀安卫。

位于宣府以西九十余里,所以除了宣府三卫外,是一众老兵将领,监生最先抵达的一个卫了。

加上怀安卫指挥使带去的五十家丁,足足近千人,浩浩荡荡开进了卫城。

“刘同知,什么时候分田?”

“咱们现在就去吧,先把咱们的田分了,再给那些穷军户分!”

“对对对…”

一众监生刚将指挥使的家抄完,还在清点造册,一众老兵和将领就等不及的催促道。

“我说你们急什么?能少你们的地吗?”

“就是,起码得等我们将钱粮物资牲畜兵器等统计完,再重新编户后才能分吧?”

“不然有多少人,多少地儿,都不知道怎么分?”

一众监生没好气道,都是鄙视不已,同时又有些羡慕。

“那这还得等多久呀?”

老兵们听说这么麻烦,也傻眼了,他们恨不得立即就分田盖房子找婆娘。

“怎么着也得五六天七八天吧,具体还得看情况!”

一名指挥同知摆摆手,这要是不稳一点,一旦出了纰漏,陛下还不是找他们算账?

难不成还会找这些大老粗?

一众老兵将领,哪怕再着急也只能一边帮忙,一边继续等待。

好在人多又齐心,只是花了一天就将东西清点清楚,并造册封存。

然后一百多名监生便带着老兵们赶往了自己的千户所,和百户堡。

柳东堡,是怀安卫辖下的一个普通百户堡。

两百多年发展下来,丁口已接近两千。

今日一大早,百户刘魁就带着所有人在堡门外等候迎接。

见远处终于出现了七八人,所有军户都激动的欢呼了起来。

而百户刘魁则一脸苦涩,几名小旗总旗则是皱着眉头,唉声叹气。

“下官柳东堡百户官刘魁拜见钦差大人!”

“拜见钦差大人!”

随着刘魁迎了上去,冲着最前面的监生行礼,所有的军户都纷纷跪下拜道。

这名监生叫黄远,也才二十多岁,望着这一幕心情也是十分的亢奋,咳嗽一声,才说道:“大家不必多礼,都起来吧!”

“本官这个钦差也只是暂时的,待给你们分完地后,就会变成试百户,大家今后叫我黄先生即可!”

“多谢黄先生。”

军户们感谢过后,也纷纷站了起来,一个个目光直直的盯着黄远。

“黄先生,这是本堡的户籍土地等…”

来到官厅,刘魁就指着一口大箱子道。

“这都怕不得有上百年了吧?”

黄远弯腰随便拿起一本账册翻看了一下,就弄的是灰头土脸。

“呵呵,是有些年头了!”刘魁干笑了一声。

“好吧,你就直说,整个柳东堡有多少人丁,多少亩土地,还有耕牛,农具,粮食等情况也大致说一下。”

黄远将册子丢回到箱子里,知道这些东西都不能用了,恐怕还得重新造册。

“加起来应该有两千人,地在三万亩上下,有一大半都是我刘家开垦的…”

刘魁一脸不舍的解释了起来,倒也没隐瞒,反正他马上就要离开了。

说完后,还将黄远拉到一边,掏出了一定金子偷偷塞到他手中,小声道:“黄先生,你看能不能通融通融,让下官带一些粮食盐巴和耕牛上路…”

“呵呵,刘百户,不是在下不通融,而是你觉得你赶着牛拉着粮食到了宣府,能瞒得过陛下吗?”

黄远看着手中的金子把玩着笑道。

“难道到时陛下还会一一检查?”

“刘百户,听我一句,盐巴粮食带够吃到宣府就好,兵器除了人手一把也莫多带,骡马够拉车就行,否则你就不是去京城享福了,言尽于此,你自己看着办吧!”

黄远说完,将金子扔还给了他。

以陛下的脾气,到时绝对会一一仔细检查。

一旦发现有私藏者,怕不是立即就会抄家杀灭,还会连累监督检查的他们。

“多谢先生提醒,还请收下,权当感谢!”

刘魁显然也不傻,知道他说的是良言,又偷偷将金子塞了回去。

“正所谓无功不受禄呀,还是算了吧!”

黄远很想收下,但最终还是还给了他。

这家伙做事毛毛糙糙的,万一将来犯了事儿,被人一审,将他供了出来,得不偿失。

犯不着为了区区一锭金子,整日提心吊胆,留下这么个能威胁到小命的隐患。

推搡了一番,见他真不愿收,刘魁这才作罢。

接着就设宴狠狠的款待了他们几人一番,期间还叫来了几名侍女作陪。

甚至还要给黄远和接任的百户各送一名暖床,显然想让两人日后照顾一下刘家的其他族人们。

“黄先生,我能要吗?这算不算违反军法?”

百户显然是一个憨货,搂着怀中的小婢女,怎么也舍不得松手,却又有些怕,只得看着黄远询问道。

“这个…此事在下也说不准,刘百户,你这些侍女都是从哪里来的?不会是从军户中抢来的吧?”

黄远沉吟了一下,看着刘百户问道,他也想收下,毕竟身边没个人伺候不方便。

“两位放心,抢来的女子昨日我都放了,还补偿了一些银子,剩下的这几个都是以前从朔州人牙子手里买来的,绝对不是军户,也没有亲人在大同。”刘魁赶紧解释道。

“既然如此,那就收下吧,不过我们要用银子买,不知刘百户意下如何?当然,日后能照顾,我等自会照顾,不能照顾的,也无可奈何。”

黄远点点头,然后说道。

不愧是读书人,做的是滴水不漏,白收有受贿嫌疑,买则不一样。

刘魁自然是忙点头说好,反正他不缺钱,到了京师再买漂亮的就是。

随即两人就各自付了一两银子。

而几名小旗总旗,就只能干瞪眼流口水。

“几位,这东柳堡两千多口人,凭你们的身份,还怕找不到女人吗?别说娶妻,将来就是讨两房小妾,都还不是轻松之事?”

黄远见几人这幅模样,呵呵笑道。

显然怕几人嫉妒,乱嚼舌告发他们。

果然听他这么说,几人眼睛也亮了。

接下来酒桌上的气氛更加热闹起来。

由于离得近,所以直到五天后,刘魅才带着一家老小十余口,和愿意追随他的两名家丁仆人,赶着七八辆车,朝着宣府而去。

而黄远也将人口全部统计造册完毕,开始分田分地。

首先就是百户和几名小旗,总旗的私田。

百户分了八十亩,几名旗官最少的也分了三十亩,最多的分了五十亩,显然都杀过敌。

看着自家大片大片的良田,几人钉木桩划界,忙的是不亦乐乎,恨不得一米就钉一根桩,一个个嘴都乐歪了。

完全忘记了自己的任务,要去维持秩序,帮黄远的忙,给其他军户分。

黄远倒是游刃有余,只需站在一旁让军户们自己拉绳子,绳子都是事先计算好的,拉直了,加上三边刚好一亩。

黄远分完一百户后,就没再分了。

因为一个百户堡只能有一百户军户,多余的要等到后续的安排,所以没分到的一个个急的要死。

如果对柳东堡人口结构了解的人,便会发现分田的一百户,其中有三成都是刘姓。

第113章 狼烟四起 随着各地的文人老兵们全部到位,整个大同宣府的编户分田工作,彻底铺展了开来。

朱慈烺也前往大同坐镇,亲自掌控大局,负责划分辖区,而源源不断的秀才,举人也从山西赶来,被派往各地。

直至十月中旬,天气已十分寒冷,这场轰轰烈烈的大整顿才进入尾声。

整整编了近50个卫,将近三百万军户,可见两地虽处于边镇,却由于有着完善的防御体系,加上没有蝗灾旱灾,人口损失并不严重。

独特的地理位置,恐怕是整个北方损失最小的地区的。

因为破坏最大的还是流民军,而闯王过境时,风格也已经改了。

最后朱慈烺考虑再三,共设了三个都司,一个万全都司,治所不变,辖区也不变,共管辖16个卫。

一个云州都司,治所大同,共管辖18个卫,一个朔州都司,治所朔州,共管辖16个卫。

三个都司互不同属,直接向京师负责。

战时朔州都司和大同都司归大同总兵吴山辅负责统筹,万全都司归宣府总兵刘芳亮负责统筹。

两人除了各自划拨五千老兵外,在各自补充一万降卒,招募五千新卒,各自统帅两万大军坐镇宣府大同,负责守卫边墙关隘。

王承胤和姜瓖两人加起来的五万兵马,挑挑拣拣后,其中三万人都淘汰,编为了普通军户,剩下的则补充给了两人。

中军十万,红娘子带走了两万,又选了两万担任武官旗官,两人各自给五千,刚好还剩下一半五万人。

而这五万人,普通士卒年龄大多都不超过二十五,朱慈烺再三保证最多三年,也会给他们分地,这才让五万士兵从眼红嫉妒中冷静了下来。

刘芳亮和吴三辅的那五千老兵也是一样,两人不能插手三司军务民事,日日操练手下两万兵马。

而有了那些退役分地老兵的榜样,无论是降卒,新卒,还是老卒,都是立功心切,拼命的训练。

降卒新卒想着将来立功后,好分得自己的田地,过上梦寐以求的小日子,老卒则是想着再多积攒点战功,争取退役时混个百户千户。

也不怪大家这般眼馋,而是所有退役的老兵将领几乎都娶了婆娘,有的甚至还纳了小妾,雇了丫鬟,如今小旗总旗们正在雇佣军户修房子。

毕竟加上赏银,这些人手中都积攒了不少银子,走的时候朱慈烺每人又多补发了一个月的军响。

而几千原来的武官将领,也发配的发配,搬迁的搬迁到了京城。

期间又被朱慈烺斩杀了十几名不老实的家伙,财产也全部充公,家人也落得个发配的下场。

这些人简直被其他人骂成了天下最大的傻瓜,为了藏点粮食盐巴,最后不但自己丢了命,还连累了家人去吃苦。

“陛下,经过各卫所再三汇总,各种公用物资如下,粮合计五百余万石,其中两百万为陈粮,银钱共计四百余万两,布匹…盐巴…茶叶…牲口…兵器…”

卫进说完后,朱慈烺接过册子也是倒吸口冷气,他没想到整个宣府大同的财富物资竟如此的丰富,如此的集中。

这么多粮食盐巴都集中在武官士绅手中,三百万军户民户手中还能有多少的?恐怕真的要穷掉渣了。

足足兴奋了好一会儿,朱慈烺才说道:“三百万新粮,大同屯五十万,宣府屯五十万,余下两百万全部运往京师,两百万陈粮,令各地全部平均借给辖区军户,把账记清楚,分三年归还即可!”

“银钱先全部集中到宣府,然后押往京师,至于布匹,盐巴,茶叶之类,暂时封存,待各地皇店掌柜来接收。”

“陛下,那牲口和农具又如何处置?军户们农时都是租借武官和士绅的,是继续借,还是直接分给军户?”

卫进请示道,虽然他同样是正八品官衔,却带着上百名监生负责协调三司。

同样还负责接收管理新到的秀才举人,这阵子都快成内阁首辅了。

“直接分肯定不行,这样好了卖给他们,耕牛骡马可以五户合起来买,同样赊账,五年内还清即可!”

朱慈烺想想道,反正不能白嫖,没钱可以记账,也不要利息,将来慢慢还。

“陛下圣明!”

卫进赶忙拍马道。

心里却是滴咕,这皇帝未免也太小气了。

前前后后在两地共抄得一千五百万两,粮食也有五六百万石,其他物资更是堆积如山,却还处处和百姓计较,他就从未见过这般吝啬的皇帝。

卫进走后,朱慈烺也重重的舒了口气,花了一个半月,总算是忙完了。

接下来只要在各卫所开一个皇家店铺,然后再成立一个商务监的分部即可。

这个商务分监将负责两地的开矿,挖煤,炼铁,打造铁器木器等事宜,直属京师总监。

可随即朱慈烺又发现没有合适的人选了。

最后也只得调了一名老太监和一名老宫女,以及一干老匠人来管理,然后雇佣军户中的能手去干。

正当朱慈烺想要带着五万大军回京城,过阵子再来看看巡视时,北面长城的烽火台突然燃起了狼烟。

短短半个时辰,两地便烽烟四起。

刚刚还在自家地里检查土地的军户们,纷纷冲向家中,然后携老扶幼的赶往就近堡城。

显然都熟练的很,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也知道必须第一时间躲到城堡里去,否则就有可能被鞑子抓住或者杀掉。

这是几十上百年来,用无数人命鲜血积累下来的经验,几乎没人敢拖拉耽搁。

拖拉的人早就死了,或者给鞑子当奴仆去了。

朱慈烺望着遍地的狼烟同样大惊,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识到什么叫狼烟四起。

“吴三辅,朕要尽快搞清楚鞑子到底来了多少,又是从哪里来的?”

“陛下,狼烟是从杀胡口那边传过来的,狼烟细分三股,鞑子怕不下得有五万骑。”吴三辅赶忙解释道。

“杀胡口你派了多少人驻守?”

“回陛下,臣派了五百人。”

“什么?这么重要的关口,你竟然只派了五百?”朱慈烺勃然大怒。

“陛下息怒,狼烟一起,臣就调派了三千人火速驰援,足够支撑到大军抵达。

北部边墙共有大小十余处谷道,可供大军通行,加上各处烽火台,若是一处人派太多,便没有多少兵力驰援了。”

吴三辅也是被吓得冷汗直冒,赶紧又解释道。

“你再带些人亲自去支援,无论如何也得给朕坚持两天,绝不能放鞑子进来。”

朱慈烺沉声道。

“是!”

吴三辅走后,朱慈烺立即就派御林军快马加鞭的前往宣府传令,让五万中军两天之内必须赶到大同。

同时又传令二州都司所有的卫城堡城紧闭大门,严防死守,所有人尽快撤入城堡内。

而这时消息也从杀胡口传来。

整整六万鞑子骑兵逼关。

吴三辅赶到时,鞑子并没有动手,依然在关下叫嚣着。

“卜失兔大汗,快下令进攻吧,再耽搁下去,明军的援军就要到了。”

阿济格也是气得半死,焦急的催促道,恨不得将这老东西一刀噼成两半。

“明军的援军早就到了,何况此次前来,我土默特部只为逼汉人开市而已!”

土默特部的大汗,卜失兔缓缓说道。

对这阿济格带着一万骑兵赖在归化不走,每天都要消耗他们土默特部的大量粮食和肉食盐巴,早已忍无可忍。

若非忌惮大清的实力,他早就翻脸将其赶走了。

“卜失兔大汗,那汉人小皇帝一向奸诈狡猾,竟然他故意封锁了边墙,就绝不会和你们开市交易的,如今突袭时机已逝,不如还是回去征讨漠北诸部吧!”

阿济格也只得忍耐住心中的愤恨,劝说道。

他知道这样下去,土默特部迟早得倒向明朝,本想怂恿这老东西直接杀入大同去抢掠一番,和明朝结为死仇,谁曾想这老家伙竟然想谈判。

所以已经有些后悔怂恿他们来了,应该先去征讨漠北诸部的,只有征讨漠北,他才能壮大实力,拉拢土默特部的各部首领。

其实就算阿济格不怂恿,卜失兔也会带着大军来。

因为每年的这个时候,明朝的商人就会带着大量的物资前来草原和他们交易,可今年却一个都没有。

一番打探卜失兔才知道,明朝皇帝竟然亲自来了大同,还封锁了边墙,不许一粒粮食,一粒盐巴流入草原。

这简直就是将他们土默特部往死里逼,以前哪怕明朝再封锁,也总有商人会铤而走险,可这次却真的无一人前来,当真是吓坏了。

无论是盐巴茶叶,还是粮食铁器,都是他们游牧部落的必需品,无论缺哪样,时间一长,都是灭顶之灾。

所以他才想要先礼后兵,如果这次不交易到粮食,盐巴茶叶回去,这个冬季还不知道有多少族人会饿死。

第114章 土默特部 “禀陛下,来的是土默特部,人马约在五六万之间,其中还有数千建奴,那土默特部的大汗卜失兔也亲自来了,提出要和我们进行交易,如果拒绝他们就…”

“就什么?”

“回陛下,就要来抢。”

吴三辅派来的千总小心的说道。

“哼!好大的口气,还以为是以前吗?”

“这大同宣府是他们的草谷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朱慈烺冷哼一声,说完又冲着他道:“你回去告诉吴三辅,让他回复那卜失兔,他土默特部竟然投靠了大清,就是我明朝的敌人,今后休想再从我汉人手中获得一粒粮食,一斤盐巴,一块茶砖,他若想抢,只管来好了。”

“是陛下。”

千总赶忙答道,然后匆匆离去。

心里也是畅快无比,陛下和太上皇就是不一样,这话说的太解气了。

对于土默特部迟早会来,朱慈烺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他们会这般快。

但此时整个大同附近军户已全部入城进保,别说对方不一定能打进来,就是打进来,他也一点都不担心。

等五万中军到了,他甚至还打算放对方进来,然后来个关门打狗。

所以根本就不怕对方的要挟。

想要对付土默特部,在他看来根本就无需去征讨,只需将边墙封锁死,不出三年,就能困死他们。

粮食铁器就算了,可盐巴和茶叶,土默特部就只能从明朝这里获取。

而人没有盐是万万不行的,同样人经常吃肉,长期不补充维生素也是不行的。

这也是为何鞑子喜欢茶砖原因,不是真的喜欢,而是缺少蔬菜的他们,只有喝茶才能补充维生素。

此时杀胡口已经有了五千兵马,吴三辅也底气十足,千总回来后,也懒得再和卜失兔啰嗦,直接将朱慈烺的话原封不动的回了回去。

天色已晚,鞑子已经在关外开始安营,等了这么久,得到的回复竟然是拒绝,还是明朝皇帝亲自决定的,土默特部的一众首领都是气得哇哇大叫,纷纷嚷着要杀进去。

唯有卜失兔面无表情,可那皱起的眉头,也显示出了心中的怒气和担忧。

“阿爸,这明朝的皇帝竟然不识抬举,我看咱们明日就直接杀进去,抢他娘的好了。”

“对!交易哪有抢来的痛快,我就不信那小皇帝还真有三头六臂。”

卜失兔见所有人都嚷着要去抢,心里却是叹了口气,一阵悲哀。

包括自己的儿子孙子们在内,整个土默特部竟全是一些莽夫,无一人能担当重任。

自己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恐怕都挨不过这个冬季了,自己一死,看现在的情况,土默特部恐怕立即就会分崩离析。

半晌才缓缓开口道:“先不说大同宣府有十多万明军,咱们能不能打赢抢到,就算打赢抢到了,又得陪上多少勇士?

今年抢了,明年又怎么办?也来抢吗?年年和明军打斗,我土默特部又能折腾几年?”

“父亲,汉人一向懦弱,只要杀进去,还不乖乖的将粮食交出来,哪里需要强攻?以前不都这样吗?”

“是呀大汗,那些汉人的地主武官最是怕死,咱们只要做出强攻的架势,他们铁定会拿出粮食来的。”

“愚蠢,那明朝皇帝这次带来的大军,可是将多尔衮都打败了的,根本不是以前那些边军能比的,否则你们以为那阿济格会老老实实看戏吗?怕不是一来就杀进去了,还有那小皇帝,又敢这般直接拒绝吗?”

卜失兔拍着桌子骂道。

“大汗,那怎么办?”

众人被骂的也冷静了下来,只能望着卜失兔。

“先散了吧,明日再说。”

卜失兔摆了摆手,待众人走后,有将长子叫了回来。

“图咯尔,你今晚亲自去一趟,告诉那守关将领,就说你要见他们的皇帝。”

“阿爸,人家都拒绝了,我还去干嘛?”

“明军也缺战马,我就不信那皇帝真的不想交易,汉人最是狡诈,不过是在坐地起价罢了。”

卜失兔摆摆手,说完又嘱咐道:“到时见了那皇帝,你就这般说…”

另一边的建奴大营中,得知那明朝的皇帝拒绝了和土默特部的交易后,阿济格也是重重的松了口气。

“鳌拜,这阵子让你拉拢的那些人可有动摇?”

“回王爷,都是些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没答应也没拒绝。”鳌拜一脸愤恨。

“看来卜失兔那老东西不死,他们是不会彻底投靠大清,听命本王的。”

阿济格脸色也是十分难看,然后抱怨道:“唉!八哥英明一世,却留下这么个隐患,可当初怎么就不将这老东西带到辽东去养老呢?”

如果土默特部没有卜失兔这个大汗,凭他的手段和大清的威慑,早就将各部分化瓦解一一收服了。

哪里需要像现在这般头痛。

“王爷有所不知,这卜失兔在土默特各部之中的威望非常高,先皇当初也是考虑稳定,又见他一把年纪,没几年活头了,这才和他煞血为盟,没有动他,谁曾想先皇都…”

鳌拜说到这里,也不敢继续说下去了。

而图咯尔却是已经被吴三辅派人送往了大同,到了大同足足被晾了一个上午,朱慈烺才召见他。

“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本人是土默特部大汗卜失兔的长子图咯尔。”

图咯尔握拳在胸,弯腰行了一礼介绍道。

打量了朱慈烺一眼,心中也不免起了轻视之心。

“跪下!”一旁的御林军顿时喝道,就要冲上来,将他腿弯打折。

朱慈烺却是摆了摆手,然后看着他道:“说吧,那卜失兔派你来干什么?如果是交易,你可以回去了。”

心里却暗道,卜失兔那老东西将儿子都派来了,看来诚意还是挺足的。

“尊敬的大明皇帝,我们土默特部愿意用一万匹良马,来换十万石粮食,一万斤盐巴,一万块茶砖…”

“你们土默特部竟然投靠了大清,便是我大明的敌人,今后不可能再从我大明换得一石粮,一斤盐!”

朱慈烺打断了他的话沉声道。

第115章 和亲搞反了 “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我土默特部对大明一向恭敬有加,几十年来和睦相处,从未侵犯过边境,当初之所以投靠伪清也是迫不得已,还请陛下谅解。

如果皇帝陛下能恢复双方互市,各取所需,我土默特部可以保证,今后绝不和伪清一起侵犯大明领地…”

图咯尔再次鞠了一躬,恭敬的解释道,汉语说的是非常的顺畅。

因为整个漠南诸部,土默特部的汉化是最严重的,和明朝关系也是最好的。

万历年间,土默特部的首领被万历皇帝册封为顺义王,至今传至卜失兔已有四代,几十年来也确实各取所需,没有侵犯过大同宣府。

当初察哈尔部的大汗林丹汗,仗着是成吉思汗后裔的身份,野心勃勃,想要一统漠南诸部,恢复昔日蒙古帝国的威势。

可惜志大才疏草包一个,和崇祯简直半斤对八两,同样将一手好牌打的稀烂,根本不是皇太极的对手,最后被迫西迁。

而卜失兔也自知不是林丹汗这个黄金后裔的对手,所以便向明朝求助,奈何当时崇祯自顾不暇,哪有时间管土默特部的死活?

甚至还巴不得双方狗咬狗。

结果卜失兔被打败,逃往河套苟延残喘,林丹汗占领了归化城后,几乎年年带兵南下劫掠宣府大同。

后来皇太极再次西征,卜失兔毫不犹豫就投靠了建奴,双方将林丹汗打败逃往西海,最后病死,察哈尔残部也举族投靠了建奴。

至此,整个漠南诸部全部被皇太极征服,大明北疆再无半点屏障。

恶果就是崇祯九年,十一年,十五年,十六年,建奴先后六次绕道南下,裹挟蒙古诸部肆虐北方数省,兵锋一度直抵黄河北岸。

若非老朱当初搞的九边防御体系太牛,纵使腐朽到了极点,依然能发挥出作用,恐怕大明早就完了。

建奴虽然可破其一点入关,却无法彻底摧毁,而只要摧毁不了大同宣府居庸关山海关等重镇关隘,及周边的卫城,建奴就不得不退走。

历史上还是李自成攻破北京城,彻底瓦解了九边,这才让建奴捡了便宜,否则崇祯起码还能再撑好几年。

因为只要京城还在,崇祯未死,九边的武官总兵们就不会投降鞑子建奴。

对于图咯尔的话,朱慈烺并不怀疑,但依然沉声道:“这还不够,想要互市,土默特部必须重新归顺我大明,朕可以继续册封卜失兔为顺义王。

今后双方各取所需,公平公正交易,朕会专门设立一处交易场所,派专人负责管理,并且除了战马牛羊皮革外,羊毛和牲畜粪便也可以拿来交易,你们可以购买石炭回去取暖。

还有,你们土默特部还要敬献一名女子,朕会册封其为嫔妃!”

“什么?”

“陛下此话当真?陛下当真愿意册封一名我土默特部的女子为嫔妃?”

图咯尔震惊的道。

一脸的不敢置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别说汉人皇帝,就是普通的士绅地主对他们草原上的女子都是不屑一顾,谁娶谁就会遭到耻笑。

所以自古汉人皇帝宁愿将公主嫁到草原部落,也是绝不会娶草原女子的。

而大明更是不和亲,似和亲为挑衅,谁提就打谁,所以所有部落的首领,对于与大明和亲早就不抱任何希望。

“君无戏言!”

朱慈烺也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

那皇太极都能娶蒙古女子,他为何就不能?

在古代和亲确实是最好的联盟手段,但汉人却一直都搞反了,这一点他打算学习一下皇太极。

毕竟他也不得不承认,历朝历代也唯有满清将蒙古各部收拾的服服帖帖。

当然这和满清为了拉拢蒙古压制汉人,给了蒙古各部极大的优待有关,这点他是绝不会学的。

“陛下,此事在下做不了主,要回去和阿爸商量一下,但阿爸肯定不会拒绝的。”

图咯尔有些激动的道。

哪怕他再傻也明白,土默特部离不开大明,归顺大明的好处要远远大于大清,更何况这皇帝还愿册封一名土默特部的女子为嫔妃。

首先汉人是看不上他们牧场和地盘的,不用担心被吞并,可以放心大胆的归顺。

再则可以稳定的交易大量的物资,从此族人将过上富足的生活。

这点图咯尔毫不怀疑。

因为林丹汗未来之前,他们土默特部就是整个蒙古最富裕的部落。

归顺明朝短短几十年,便从当初不大的一个部落发展到人口三十余万,如今几年的战乱,却又只剩下了十余万。

朱慈烺也没说什么,立即就让人将其送走了。

他暂时也只是想稳住土默特部,将来平定了天下,肯定也要学满清分化瓦解,慢慢同化,而不是和以前皇帝那般任其发展放纵。

这些草原部落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大明强大,他们就恭顺无比,大明颓废,便开始嚣张跋扈,欲求不满。

甚至野心勃勃想入住中原。

所以必须要趁强大之时,将其一劳永逸的彻底收服同化,解除威胁。

像李二那种只顾眼前安逸,不顾后代死活的做法,是要不得的。

强盛的大唐,最大的错误就是不修长城,这点老朱就做的相当好。

明朝最后亡于李自成这个汉人,而非建奴,就能体现出九边的重要性。

图咯尔回到驻地时,天色已经快黑了。

卜失兔听完后,同样激动的站了起来。

“图咯尔,那大明皇帝当真愿意册封我土默特部的女子为嫔妃?”

“是的阿爸,他还说到时会选一地作为双方互市之所,派专人管理,还说咱们的牲畜粪便和羊毛也可以拿去交易。”

图咯尔点点头,然后看着卜失兔道:“阿爸,咱们要不要答应?”

“唉!看来这明皇也是一代雄主呀,其雄才大略,胸襟见识恐怕不会输于那皇太极,难怪能先后大败那闯王和多尔滚!”

“你辛苦一下再跑一趟,若那明皇愿意和我撒血为盟,将来大清率军来报复我土默特部时,明军可以派大军出长城协助,我土默特部便愿意归顺,永不背叛,并将朵儿敬献给他!”

卜失兔先是感慨了一阵,然后就目光灼灼的说道。

“阿爸,听说汉人皇帝的女人永远只能待在后宫里,什么都不能做,你要是将朵儿敬献了,今后恐怕再也见不到她了,不如重新选一个吧?”

图咯尔没想到阿爸竟然要将最疼爱的小妹进献给那皇帝,一时间也有些不舍。

卜失兔老来得女,对这个小女儿也是非常疼爱,同样不舍,但还摆摆手,无可奈何的道:“除了朵儿咱们整个土默特部,还有哪个女子有资格去给那皇帝做嫔妃?

何况虽然只能呆在后宫中,却能锦衣玉食,穿金戴银,这是多少草原女子求之不得的,朵儿她肯定也会愿意的。”

第116章 死不明目的阿济格(求订阅) 大帐内。

卜失兔父子还在商议,一名少女就气鼓鼓的闯了进来,一进来就委屈道:“阿爸,那阿济格今日又来烦我,他又老又丑,我死也不会嫁给他的…”说着就抱着卜失兔的胳膊哀求起来。

“朵儿,你放心好了,阿爸不会将你嫁给阿济格的,就凭他也想娶我女儿,简直痴心妄想!”

卜失兔一脸疼爱的看着女儿笑道。

一旁的图咯尔却是撇了撇嘴,他可是知道,阿爸原先确实打算将阿妹嫁给阿济格,只是阿济格承诺的那些礼物,还没运到这才未点头。

“真的?我就知道阿爸最疼朵儿了,还有阿哥…”少女立即欢喜的道。

这时图咯尔却笑道:“阿妹,这次阿爸可给你找了门好亲事,包你满意。”

“谁?不会是那鳌拜吧?”少女顿时又紧张了起来。

“那鳌拜算个什么东西,也配得上我卜失兔的女儿?”

卜失兔一脸不屑,心里非常得意,说完还牛逼轰轰的道:“朵儿,你可是我们土默特部,甚至整个草原最美的花朵,一般人哪里配得上?就是要嫁也只能嫁给汉人的皇帝。”

“阿爸,你说什么胡话呢?那汉人的皇帝,高高在上,怎么会看得上我们蒙古女子?这要是传出去,女儿会被人笑死的。”少女脸红的一跺脚,显然认为阿爸又在取笑她。

“呵呵,阿妹,这次阿爸还真没骗你,这次阿哥去大同和那小皇帝谈判,他提出的其中一个条件,就是要阿妹嫁到大明去给他做嫔妃。”

图咯尔同样有些得意的笑道,觉得自己的身价一下都拔高了。

如果阿妹真的嫁给那小皇帝,那将是他们整个蒙古,第一个嫁到明朝,给汉人皇帝做嫔妃的女子。

“什么?”

“阿…阿哥,你没骗我,这,这是真的?”少女名叫兰朵儿,一脸的吃惊。

“朵儿,你阿哥没哄你,此事千真万确,当然你要是不愿意,阿爸也不会勉强的。”

“我当然愿意…只是阿爸,那明朝的皇帝到时候会不会将女儿关到后宫里不管不问?这也不许做,那也不许干?”

兰朵儿赶忙点头,然后又有些担心的望着自己的阿哥阿爸,显然对明朝也非常了解。

“朵儿,你放心好了,那明朝的皇帝竟然想娶你,肯定是想笼络我土默特部,怎么会将你关着不管不问呢?何况我女儿长得这么漂亮,那明朝皇帝肯定会喜欢的。”

卜失兔摸着胡须自卖自夸道。

“那可不一定,他们汉人女子可比咱们蒙古女子漂亮多了,又认得字,又会做衣服,还会做好吃的,哪像我们蒙古女子只知道骑马射箭…”

兰朵儿显然有自知之明,是半点底气都没有,说完却又看着阿哥有些期待的问道:“阿哥,听说汉人的皇帝年纪也不大,长得咋样?”

“呵呵,那汉人的小皇帝长得可英俊了,阿妹见了保证喜欢。”

图咯尔笑道,他也知道阿妹自小就喜欢汉人文化,对汉人的生活也非常向往。

“阿哥,你应该还要再去大同吧,将我也带上好不好?”果然兰朵儿听后眼睛一亮,忍不住哀求道。

“好,那你就和阿哥一起去,亲眼看看那小皇帝。”

图咯尔点点头,显然也很疼爱这个比他小了二十多岁的妹妹。

谁知卜失兔却是摇了摇头。

“不行,汉人向来注重礼仪,讲究规矩,这样冒冒失失的去,万一惹得那小皇帝不悦反悔,就麻烦了。”

说完又严厉道:“朵儿,从今天起不准再骑马,没事儿就待在帐中,哪里也不许去了。”

“阿爸,那女儿不嫁了。”兰朵儿顿时就吓坏了。

这都还未嫁就这也不许干,那也不许做了,那要是嫁过去还了得?

可惜和汉人女子一样,蒙古女子嫁不嫁也从来不由自己,最后被两个高大的蒙古妇女拖了出去关到了帐中。

而这边图咯尔已经再次回到大同。

“听说建奴派了人驻扎在你们土默特部,领军大将是谁?”

朱慈烺对土默特部会同意并未感到意外,听图咯尔说完,便问道。

至于卜失兔是要敬献女儿,还是孙女,甚至是老婆,他都无所谓。

能看得过去,就勉为其难宠幸两次,实在离谱,就直接关到后宫眼不见为净好了,也浪费不了多少粮食。

“回陛下,是伪清的武英郡王阿济格,那多尔衮的十二哥。”图咯尔心里咯噔了一下,但还是老实的答道。

“好,那就拿阿济格的人头做投名状吧,到时朕必定亲率大军出长城,与你父亲卜失兔煞血为盟!”

朱慈烺起身朗声道。

“好吧!那我这就回去。”图咯尔也只得点头道,至于如何决定还得看阿爸。

其实卜失兔早就料到了这点,如果不是朱慈烺愿意册封他女儿为嫔妃,他最多暗地里归顺,将阿济格赶走,是绝不会将八旗得罪死的。

但现在,为了土默特部的未来,却是毫不犹豫的让人去请阿济格过来。

阿济格本来还有些迟疑,可听说卜失兔要和他商量联姻,以及退兵讨伐漠北的事后,立即就杀了过来,也只以为卜失兔和汉人谈崩了。

“拿下!”

阿济格一走进大帐就被几名蒙古勇士扑倒在地,捆得个结结实实。

“卜失兔大汗,你这是何意?”

“无他,借阁下项上人头一用。”

看着又惊又慌的阿济格,卜失兔冷声道。

“卜失兔,你若想归顺明朝,我带人走便是,又何必要把事情做绝?

今日你若杀了我,从此土默特部便与我大清不死不休,日后我十四弟多尔衮必会率我八旗铁骑西征,屠尽你土默特部所有族人!”

阿济格赤红着眼道,他之所以敢来,就是笃定,卜失兔绝不敢动他。

果然,听了阿济格的话,左右两侧的一众首领脸上都微微有些动容,齐刷刷的望向了卜失兔。

显然都不赞成直接干掉阿格济。

“若那皇太极尚上,本王还会忌惮一二,可一个多尔衮本王还未放在眼中,杀!”卜失兔却是丝毫不为所动。

“等等,可否告知,那小皇帝到底给你们土默特部许诺了什么好处?”

阿济格一脸不甘和不解的望着卜失兔,其他头人也都望向了自家大汗,想知道那汉人皇帝到底许诺了什么好处,让大汗如此孤注一掷?

“大明皇帝会册封我的女儿兰朵儿为嫔妃,这下你可以瞑目了吧?”

“什么?”

阿济格一脸吃惊,可随即就感觉脖子一凉,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而帐中的其他首领们,也都是满脸的惊诧,同样也明白大汗为何这般做了,那汉人皇帝竟然愿意娶一个蒙古女子。

随即,卜失兔就率领大军朝着建奴发起了进攻。

顿时打的一万八旗和蒙八旗措手不及,加上兵力又是对方五倍,最后只剩鳌拜带着千余骑拼死逃走。

这种情况恐怕是当初多尔衮和洪承畴都没料到的,毕竟按照正常情况,就算土默特部三心二意,首鼠两端,也是绝不会,也绝不敢彻底得罪死八旗的。

第117章 乡巴佬进城 当图咯尔提着阿济格的人头再次来到大同后,朱慈烺也没含湖,也没理卫进等一众监生的苦苦相劝,直接带着五万中军出了长城,来到杀胡口以北五十里外的旷野。

两军共十余万人马会盟于此。

见明军军容严整,气势滔天,面对五万铁骑,也丝毫不露惧色,不弱气势,卜失兔就知道自己选择是对的。

明军有如此威势,凭他土默特部的这几万人,真若杀入大同去劫掠,多半会被堵在长城内,有去无回。

所以带着一众儿孙和头人们来到朱慈烺身前,是格外的恭敬,全部都行了单膝跪拜大礼。

“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长生天在上,我土默特部从此愿归顺大明,永不背叛,若违此誓,犹如此牛!”

卜失兔说完,图咯尔便亲自举刀,将边上一头准备好的牛脑袋砍了下来。

然后又接了两碗牛血,双手捧着递给朱慈烺,自己端着另一碗,再次拜道:“皇帝陛下,为了表示我土默特部归顺的诚意,我土默特部愿献上族中最美的女人,我的女儿兰朵儿,以及战马两万匹,牛羊一万头,皮革两万张!”

“哈哈,好!快快请起!”

朱慈烺扫了一眼他边上的蒙古少女,眼睛也是一亮,显然超过了他的预期,赶忙将卜失兔扶起哈哈大笑道。

然后两人同时喝干了碗中的牛血。

兰朵儿自从见了朱慈烺后,一双明亮的眼睛,就再也没有移开过,看的朱慈烺都有些不好意思。

兰朵儿见他将一碗生牛血喝干,眉头都没皱一下,心中也是不由得点点头。

而卜失兔和一众头人同样大生好感,也都感觉到了这小皇帝不一般。

米糠朱慈烺都吃过,更何况区区一碗牛血,自然不会被这帮蒙古人看低。

接下来就得按照汉人的传统来啦!

一名太监展开圣旨便宣读了起来。

圣旨共三封,第一份是册封图咯尔为第五代顺义王,并赏赐粮食二十万石,盐两万斤,茶砖两万块,铁器,金银布匹绸缎若干!

显然朱慈烺也不是小气之人,对方将战马牛羊皮革涨了一倍,他也将粮食,盐巴,茶叶,铁器涨了一倍。

至于金银布匹绸缎,就当是那兰朵儿的聘礼好了,毕竟这蒙古少女还是挺标致的。

而今后双方交易,同样也是这般一次性集体交易,每月一次。

第二份圣旨,自然是册封兰朵儿为皇妃,第三份则是册封卜失兔为国丈,并前往京城养老居住。

这可不是朱慈烺想要扣押他,而是他自己要求册封长子图咯尔为第五代顺义王,显然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要为儿子铺路。

朱慈烺也只得在心里暗骂他老狐狸,不然这顺义王到他这里就结束了,没有第五代了。

他原本的打算是,这老东西一死,就将图咯尔接到京城来享福,然后大肆册封其他子孙和头人。

却没想到卜失兔竟然来这一手,也只得册封他为国丈,顺便带到京城去。

至于土默特部以后可以再慢慢分化,有兰朵儿这个小公主在手,今后有的是理由插手土默特部的事务。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三封圣旨宣读完后,卜失兔兔带着一儿一女,学着汉人高呼道。

而他身后的五万蒙古人则是握拳在胸,单膝跪下。

“图咯尔,今后你就是土默特部的族长了,要好好照顾你的弟弟侄子们,也要善待族人,记住,每月的交易,一定要牢牢把控在自己手中,绝不能让其他头人插手知道吗?”

“阿爸,我都记下了,你和朵儿要保重!”

图咯尔一脸不舍的说道,心里却激动坏了。

“唉!我这一去,恐怕是再也回不来了,你妹妹说不定也回不来了,图咯尔,要千万记住我说的话,土默特部今后就指望你了…”

卜失兔叹息了一句,虽然不放心图咯尔的能力,但也是无可奈何。

因为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比起图咯尔,其他几个儿子更加不堪。

好在如今他被大明册封为顺义王,加上朵儿又成了皇帝的嫔妃,只要牢牢的将与大明的贸易抓在手中,其他几个儿子和那些头人们便不敢放肆。

这也是卜失兔为何选择归顺明朝的原因,因为图咯尔只有借助明朝的力量,才能压服其他头人和兄弟。

而大清却只会千方百计的让土默特部分崩离析,那阿济格这次来,明显是不怀好意。

接下来便是狂欢,蒙古人拿出了大量的羊肉,汉人这边则是拿出了酒水。

双方载歌载舞来一晚,次日便各自打道回府。

图咯尔带着大量的粮食物资返回归化。

朱慈烺同样也带着大量的牛羊马匹皮革,浩浩荡荡的返回大同。

随行的还有卜失兔和兰朵儿以及五千蒙古骑兵,这五千蒙古骑兵是朱慈烺要求的,条件就是每月互市一次,只和图咯尔派的人交易。

不然哪怕再麻烦,他也绝不会同意搞这种交易,而是开流市,和所有土默特的部落交易。

“怎么,想骑马了?”

宽大豪华的马车内,朱慈烺看着身边时不时扭动身子的兰朵儿,笑着道。

“不想!”兰朵儿吓得赶紧摇头摆手。

“哦?为何不想?”

“阿爸说了,今后不能再骑马了,也不能再射箭玩刀了,要多看书…”

兰朵儿小声的说道,说完低下了头,还不断用手指卷着自己的辫子。

“你识得我们汉字?”朱慈烺见她这副模样有些好笑,也有些诧异。

“嗯,认得一些,可不会写…”

兰朵儿点点头,随即又向鼓了很大勇气似的,抬头望着朱慈烺有些忐忑的问道:“是不是今后我就只能待在大房子里,哪里都不许去?什么也不许干?整天就等着你来和我睡觉?”

“哈哈!”

朱慈烺也被她这副又期待又害怕的表情弄笑了,赶紧摆摆手道:“没有的事儿,虽然一般是不能出去,但那房子很大的,而且你要是喜欢,偶尔也可以骑马,射箭,甚至玩刀都可以,不过同样也得学习我们汉人的礼仪和文化。”

“真的吗?真的可以骑马射箭?”

兰朵儿顿时激动坏了,抓着朱慈烺的手臂,完全将老爹的交代忘得一干二净。

“当然是真的,君无戏言明白吗?也就是说皇帝从不骗人!”朱慈烺一本正经的说道,习惯了汉女的逆来顺受,对这种傻白甜倒也来了兴趣。

“嗯,这个我知道的,那…那可以打猎吗?”兰朵儿赶紧点头,然后又小心的问道。

“嗯,这个也可以有,到时朕陪你一起去打!”

朱慈烺也不想真的将她一直关在笼子里,那样就失去活力了,反而没了味道。

当然主要还是这兰朵儿长得还算养眼,身材皮肤虽然比不上汉人美女,但也勉强过得去,不似其他蒙古女子那般水桶腰,枯树皮。

否则别说跟他骑马射箭一起去打猎,看都莫让他看见,那当真得关到死,自己睡觉更是想莫没想。

本来他的要求非常低,现在却开低走高,心情自然大好。

“你是最好的皇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兰朵儿激动的跪了下去,语无伦次的拜道,眼中再也没有忐忑担忧,全是满满的期待。

“哈哈!”

朱慈烺将她拉起,抱在怀中哈哈大笑。

心中大为畅快。

这次本来只想解决宣府大同的问题,谁成想顺带将土默特部也收服了,一下解决了战马耕牛不足的大麻烦,这才对兰朵儿爱屋及乌。

两日后,大军回到大同。

看着金碧辉煌代王府,卜失兔父女俩直接傻眼了。

齐齐张大着嘴,就如乡巴老进城一样。

卜失兔还好一些,兰朵儿却是看着主殿惊呼道:“陛下,这就是皇宫吗?这房子真的好大,好高呀,今后我们就住在这里吗?”

“只是暂时住一阵,这也只是王府,不是皇宫,皇宫在北京城,离这里可还有上千里。”朱慈烺笑着解释道。

“什么,这…这只是王府?王爷住的地方?那…那京城里的皇宫得有多大?京城又得有多大?”

兰朵儿朝四周瞧了瞧,顿时再次惊呼道。

“比这王府起码大了十倍不止,到时你就知道了。”朱慈烺摆摆手。

“嘶!”

父女俩闻言都是倒吸口冷气,显然朱慈烺的描绘已经超过了他们的想象。

其实相比起其他蒙古人,父女俩要算有见识的人。

毕竟土默特部好歹也修了一座归化城,平时也是住在房子里的。

可那归化城连大明一座县城都不如,也全是低矮的土坯房,就这当初被林丹汗霸占了,卜失兔也是做梦都想夺回。

“陛下,我可以四处去看看吗?”

兰朵儿一脸期盼的望着朱慈烺,又小心的看了父亲一眼。

“走,朕带你们参观参观!”

朱慈烺抓起她的手就朝宫殿而去。

卜失兔赶忙跟上,见这小皇帝对女儿还不错,心中的石头也总算放下了。

一圈逛下来,父女俩差点直接石化,都是恨不得一辈子就住在这里。

当一桌子丰盛的晚宴准备好后,父女俩同时惊呼出声。

“这…这,这都是吃的吗?”

“嗯,来,都坐,今日便不讲那些俗礼了。”朱慈烺笑着招呼父女俩坐下。

对他们会有这种反应,并未感到意外。

这个时代,谁来到大明都得跟乡巴老进城一样,眼睛不够看嘴巴不够吃。

那些欧洲的传教士来到大明后,不是同样赖着几十年都不舍得走。

第118章 抵达江南 朱慈烺在宣大整顿卫所,和土默特部结盟,南下的船队也已抵达长江北岸。

船队顺着运河而下,过了徐州,沿途州县的官员士子便纷纷前来拜见,而张嫣也在船上一一接见。

这般走走停停,直至十月中旬,才抵达南京北岸的江浦县,因为船队到了天长,便转为走陆路。

此时懿安太后和皇贵妃来江南祭祖扫陵的事,早已传遍了整个南直隶和浙江,江西,甚至是湖广。

原本江南的官绅士子就分成了三派,就该拥立谁做皇帝吵得不可开交。

从四五月份,一直吵到八九月,都还未扯清到底是选福王还是选潞王。

双方丝毫不退让。

本来按照历史,最后是福王登基,以马士英为首的阉党占据了上风。

可如今却少了江北四镇,加上湖广的左良玉又支持东林党人,所以以钱谦益高宏图为首的东林官员,或前官员们是死活不同意福王登基,一心要拥立潞王登基。

最后一派则是以史可法和少量的官员士子为主,提出要先派使者进京,确认具体情况后再定夺。

所以不可避免的遭到了两派人士的联合打压,导致前后派了几波北上的士子官员,最终都未出南直隶便发生了意外,要不就是船翻了,要不就是遇见了水匪。

这几个月来,双方一直在不断的拉拢各方势力加入到己方阵营。

若非马士英带着福王亲自到南京,将魏国公等一众勋贵拉拢过去,恐怕早就败了。

同样若非潞王迟迟不肯来南京,左良玉也不愿带兵南下,东林党人恐怕也早就?了。

就在福王一系,仗着拉拢了魏国公等勋贵,有了点兵马后,准备动武强行登基时,通州之战的消息及时传来。

顿时就将两派人士全部吓坏了,尤其是已经住进南京皇宫里的福王,据说连夜就搬了出来。

魏国公等一众勋贵也纷纷偃旗息鼓,闭门谢客,同时已经偷偷到半路上的潞王,也立即调头回潘地去了。

如果说朝廷打败了李自成,江南的士绅文人还有信心的话,那么建奴打败后,几乎没人敢再提另立新君的事。

这时候朱慈烺是不是真的弑君杀父夺位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只要朱慈烺自己坚持说没干过,那就铁定没干过。

所以都在等着朱慈烺派钦差南下,澄清谣言,赦免大家,然后你好我好大家都好,谁曾想钦差却迟迟不见来,这让大伙儿又都恐慌了起来。

尤其是当传来那皇贵妃红娘子竟然带着两万大军南下,着实将众人都吓坏了,好在还有个懿安皇太后,让众人这才换宽了心。

所以当红娘子和张嫣抵达江浦后,无数的官员,士子及勋贵是争先恐后的驾船前往北岸接驾。

生怕去晚了会被当做反贼处理。

要说最害怕的人是谁,肯定要属福王。

可奈何福王即便想要孤注一掷,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再理他了,就连马士英都将他无情的抛弃。

显然大家都不傻,明白皇帝就是赦免谁,都不会赦免福王的。

此刻北岸城外的旷野上,简直人山人海,起码不下十多万人。

除了少数的官员士子勋贵外,其他几乎都是商人百姓士绅来看热闹的,而无论是陆路还是江面人,仍有源源不断的人朝着江浦赶来。

几乎所有人都想要见识一下那位力挽狂澜,打败建奴的皇贵妃的风姿。

同样也想见识一下那位懿安皇后是何等的凤姿。

“臣弟见过皇嫂,见过皇贵妃娘娘。”

“臣等拜见懿安皇太后,拜见皇贵妃!”

一众高官和声望极高的致仕官员,在福王的带领下,齐齐向着高台上的张嫣和红娘子叩拜行礼。

而身后的无数士子,和外围来凑热闹的百姓,甚至是一些驾着花船来的青楼女子,也纷纷跟着朝这边行礼。

“都平身吧!”张嫣虚抬了一下手。

“谢太后,谢贵妃娘娘!”

众人赶忙谢恩,然后纷纷起身,姿态都放得非常低。

显然红娘子那两万兵马的威慑力还是非常大的。

“哀家和贵妃此次乃是奉陛下和太上皇的差遣,来南京祭祖…”

张嫣开始缓缓说道,从始至终都只说祭祖一事,和朱慈烺如何打败闯贼建奴的事儿,对于流言和江南另立新君的事儿,只字问题。

“陛下真乃千古圣君,我大明有此明君,中兴不远矣!”

钱谦益一脸激动感慨的率先说道。

钱谦益当初跳的最欢,如今却这么迫不及待的夸赞新君,众人虽然心中鄙视不已,但也纷纷点头附和,连连吹捧。

唯有福王硬着头皮,冲着张嫣问道:“皇嫂,臣弟听闻当初太上皇是身体不适,这才临危传位陛下,不知如今太上皇身体可还安好?”

从人也都齐刷刷的望向了张嫣。

“难得福王还挂念太上皇,诸位安心,太上皇身体安好,来时还亲自嘱咐了哀家诸多事宜,陛下和太上皇前阵子也听说了江南有谣言传出,误导了江南的诸多贤达,此谣言皆因那陈演而起,如今那陈演已伏法,此事便就此揭过,今后谁也不许再提。”

张嫣点点头,然后说道。

众人闻言,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下,这种不光彩的事,皇帝肯定是不会下圣旨赦免的,否则史书如何记载?

不多时,周围的十多万人都知道了太上皇还没死,太后已经亲口证实。

而这一切都是陈演欲卖主求荣,投靠闯贼,这才故意造谣,意图抹黑陛下。

这一刻几乎所有的文人士子都在声讨陈演,就连普通百姓都破口大骂。

而这边红娘子和张嫣的坐船也终于在众多船只的簇拥下,前往南京码头。

看着宽阔的长江,红娘子和张嫣都是来到了甲板上,望着江面上密密麻麻的船只,两人都不由的动容。

显然两人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宽阔的江河,同样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多装扮的奢侈豪华的船只。

简直就是琳琅满目,看花了眼。

第119章 先拿福王开刀 明朝实行的是两京十三省制度。

及十三个行省和南北直隶。

历史上的王朝有陪都的不少,却从未有过像明南京城这般正规过的陪都。

作为大明的陪都南京,可以说只要北京有的衙门,南京就有,皇宫,内廷24衙门,宫女太监,外廷六部各衙门也是应有尽有。

就差一个皇帝,和一个内阁,可以说只要皇帝来了,哪怕孤身一人,南京城也能第一时间成为帝国的行政中心,各衙门瞬间便能运转起来,接管南方所有政务。

然而这么好的条件,历史上的南明却还不如仓促南渡的东晋和南宋。

究其原因无非就是内部争斗太过严重,夸夸其谈之辈多于务实之人。

此刻南京城中早已一片沸腾,从码头到城门,再到皇宫,街道两侧全是人群,沿街二楼也早已爆棚。

过江去迎接的人多,可选择留在城中的却更多,尤其是一些士子几乎早早就占据了二楼。

显然这些人也明白,过江去能真正见到太后和贵妃的都是那些大老,所以才纷纷选择在必经之路的街道旁,提前占一个好位置。

对于那位皇贵妃,江南文人士子的看法,其实是非常矛盾的。

既觉得陛下册封一个反贼人妇为贵妃,并还让她统军,实在不成体统,有伤风化,太过离谱,几乎都无法接受。

可偏偏就是这么个大家都无法接受的女人,却打败了建奴,挽救了大明,一扫大明几十年来的颓废。

所以相比起张嫣,江南士人对这位红娘子更加好奇。

都想趁此机会一睹这位传奇的贵妃,想看看她是不是长着三头六臂。

“快看,来了…”

“天呀!难道那骑高头大马,穿银色盔甲的女将就是贵妃娘娘?”

“这皇贵妃果然与众不同,不似一般女子,竟然不坐马车,选择骑马入城。”

随着红娘子骑着追云,在一众女兵和士卒的护卫下踏进了南京城,沿街的百姓士子顿时就轰动了起来,一时间惊呼声连连,显然都没想到皇贵妃竟然会骑马入城。

虽然引发了骚动,却无一人敢冲撞,因为沿街维持秩序的不是南京的兵马。

而是一万如狼似虎的中军将士,那强悍的气息,让承平已久的南京民众,只是看上一眼就心底发颤。

看着沿街骚动的百姓,以及二楼上探头探脑的士子小姐们,红娘子同样左顾右盼,暗暗心惊。

她没想到这江南竟如此的富庶,几乎人人都着锦衣,沿街尽是酒楼商铺,繁华热闹程度,根本不是北京城能比的。

马车内的张嫣,同样忍不住掀开窗帘一角,偷偷打量起这座传闻中最富庶的南京城。

“柳姐姐,董姐姐,你们快看呀,是圆圆姐,我看见圆圆姐了,就在马车内…”

“什么?”

“香君妹妹,你没看错吧?圆圆怎么会出现在队伍中?”

一栋酒楼的二楼窗户旁,一群身着华丽衣裙的女子,同样也如所有人一般在偷偷打量驶过的队伍,其中一名身材娇小的女子指着一辆马车突然惊呼道,惹得其他女子都纷纷望了过去。

“还真的是圆圆…”

“她怎么会跟着贵妃和太后来南京?”

众女看着下方马车内掀开一角窗帘的陈圆圆,是又惊喜又诧异。

“圆圆姐,我是香君呀…”

“香君妹妹快住口!”

李香君见马车驶到楼下,是在也忍不住冲着陈圆圆挥手叫道,一旁的柳如是吓得赶紧捂住她的嘴。

陈圆圆也发现了李香君她们,同样一脸惊喜,张嘴就要回应,却见沿街的百姓都朝这边看来,只得露出一丝微笑,将窗帘放下。

前面不远的红娘子,也被吸引转头瞧了一眼,顿时吓得柳如是众女心头一颤,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香君妹妹,你刚才太冒失了,要是冲撞了贵妃娘娘和太后…”

董小婉拍着胸脯一脸心有余季,其他几女脸色也都微微有些发白,李香君则是自责的低下了头。

回想起贵妃娘娘刚才的那眼神,众人着实有些后怕。

确实,如果刚才不是红娘子见她们只是一群女子,似乎和陈圆圆也认识,恐怕就要拿来先杀鸡儆猴了。

随着队伍抵达皇宫,街上的百姓才开始散去,却仍然津津乐道。

楼上的士子文人们,则开始高谈阔论起来,有点评红娘子和那些军队的,也有分析太后和贵妃此次南下真实意图的。

而负责维持秩序的一万大军,却是开始接管南京城的城防,主要还是接管码头及各座城门。

李达开则是带着剩下的一万人驻扎在了城外。

奉天殿内。

张嫣端坐上首,红娘子手握剑柄,一身戎装,站在身侧,群臣勋贵们则是跪伏在地,听着圣旨的宣读。

圣旨内容非常长。

首先是让张嫣代天子处理南方数省所有政务,汇总后再统一上报京师,然后是让红娘子节制南方数省所有兵马钱粮,可先斩后奏。

最后是任命钱谦益为内阁次辅,侯洵为户部尚书,史可法由南京兵部尚书,升任兵部尚书,马士英接替南京兵部尚书一职。

除此之外,还有好多位崇祯朝革职的高级官员,都官复了原职。

显然朱慈烺想将他们都弄到京城去,不想将他们再留在江南搞事。

跪在地上的众人,大喜的同时又暗自心惊。

这太后和皇贵妃哪里是来祭祖的?

两人加在一块,简直就是一个皇帝。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圣旨宣读完后,众人纷纷谢恩起身,如钱谦益侯洵等人都是一脸激动,史可法同样有些亢奋。

尤其是钱谦益,虽然只是次辅,可那魏藻德在他面前算个什么东西?

一旦他到了京城,首辅之位非他莫属。

“福王何在?”红娘子却是没管一脸亢奋的文官们儿,而是冷喝一声。

“不知贵妃娘娘有何事?”

站在首列的福王,顿时打了个激冷,忐忑的站了出来询问道。

对这红娘子,他心中早已有了恐惧的阴影。

当初就是她带着反贼率先杀入洛阳城,冲进王府,将自己的父王抓了起来,吊在树上打的半死不活,后来听说父王更是被他们煮着吃了,当时若非他跑得快,差点就被这红娘子也抓住了。

众人却不知道红娘子和福王还有这么个梁子,见他一脸苍白,额头都冒出了汗,也是大为诧异。

怎么说福王毕竟还没登基,又是那小皇帝的堂叔,不管怎么样都是不会杀的,不至于吓成这样吧?

“你比你父王倒是瘦多了,当初丢下福王,穿着下人衣服翻墙跑的那个就是你吧?我说怎么看着眼熟。”

“不…不是我,娘娘绝对看错了,小王早就出城了。”福王赶紧摆手,哪里还不知道,这红娘子是想先将他的名声搞臭,然后再收拾他。

“哼,还想狡辩,你为了逃命,不但丢下你父王不管不顾,还踩着他身上翻墙,简直禽兽不如,该当何罪?”

红娘子来到堂下死死的盯着他。

福王见自己的丑事被抖了出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众人见他这副模样,哪里还不知道红娘子说的是事实,顿时小声议论起来,看像福王都带着鄙视。

“你胡说,你这是诬陷…”

“皇嫂,你要为臣弟做主呀!臣弟当初从洛阳九死一生才逃了出来,这几年来颠沛流离…”

福王一见周围人的表情立即就知道只有张嫣能救他,赶紧爬起来冲上去,扑通跪倒在地哀求起来。

“唉,你先起来吧!”

果然张嫣要念及亲情一些,想起大明的番王,如今也没剩几个了,心中顿时一软,缓声说道。

“伯娘,我可没冤枉他,当初他确实将自己的父王当成垫脚石翻墙跑了。”

“咳咳!”

张嫣见她硬要揪着这件事不放,只得轻咳了一声。

无论真假,丢的终究是老朱家的脸,所以即便要收拾福王,也不能用这个借口。

群臣显然也不想插手老朱家的事,都是眼观鼻鼻观心,一副看戏的姿态。

“好,此事暂且不提,福王,本妃问你,你身为番王,擅自离开番地,该当何罪?”

“本王还不是被你们这群反…被那些反贼逼的不得不逃离洛阳。”

福王也硬气了一些,他知道只要不给红娘子抓到把柄,就绝不敢动自己,毕竟他好歹也是长辈。

“那为何要偏偏跑到南京来?难道福王是想要造反?”红娘子再次质问道。

“那时各地都是反贼,本王不来南京还能去何处?”

“好,就算你没地方跑,躲到南京来,那我再问你,你为何要住到皇宫里?”红娘子冷笑一声。

“这…本王从洛阳逃出时,身无分文,来到南京没有住处,暂时住一下老宅,即便太祖他老人家知道也不会说什么吧?”福王想了想强撑道,甚至将太祖都搬了出来。

“好!我倒要看看你能狡辩到何时,就算你没地方住,身无分文,住到皇宫里来,陛下念在你是长辈,又颠沛流离,不与你计较,可你为何要坐龙椅?”

红娘子说着来到龙椅旁摸着扶手,见他一张脸憋得通红,又说道:“可别说你只是好奇,也别说你没坐过…”

说完打了个手势,几名太监就被带了上来。

“福王可曾坐过这龙椅?”

“回娘娘的话,福王殿下确实坐过,还在上面睡过觉,老奴劝他此举乃大逆不道,可他不但不听,还训斥了老奴一番,还说别说区区一把龙椅,就是这皇宫,整个天下要不了多久都是他的。”

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添油加醋的说道。

“老东西,你血口喷人,本王何时说过这话?”

“福王,你现在无话可说了吧?”

“来人,福王图谋不轨,即刻拿下送往京师发落!”

红娘子却是已经没耐心了,冷哼一声,门外的士卒立即就冲了进来,将福王押着拖了下去。

“皇嫂,救我呀…”

福王冲着张嫣大喊大叫。

可惜张嫣这次却没有再开口。

第120章 粮食银子哪里去了? 看着被拖出去的福王,殿中众人都未感觉到意外,如果皇帝不将福王弄到京城去,那才叫意外。

也只是在心中大骂这福王太蠢,八字都还未有一撇,竟然就急吼吼的住皇宫,坐龙椅,这下被抓到这么大个把柄,王位恐怕都得废掉。

不过众人心中也同时松了口气。

竟然贵妃娘娘要千方百计找借口拿下福王,那也就意味着真的不会再提谣言,和另立新君那档子事儿了。

不然哪里需要找这种借口,直接以谋反罪,将福王拿下即可。

“南京户部尚书何在?”

“臣在!”

南京户部尚书高宏图赶忙出列答道。

“如今户部库房还有多少银钱粮食?”红娘子看着他直直的问道。

“回娘娘,库房早已没有钱粮。”高宏图小心的答道。

红娘子顿时气极反笑,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厉声道:“从去年十月至今,江南各省就末押解一分钱粮入京,收得税银都到哪里去了?被尔等吃了吗?”

“娘娘息怒,各省去年的夏税和秋税,确实总计有六百余万两,不过五月份的时候,陛下差人来筹粮,所以便拿去购买粮食了,共计两百万石。”高宏图赶忙又解释道。

“江南各省如此富庶,何故一年下来才收了区区六百万两银子?”

红娘子沉声道。

张嫣也直直的望着殿中的群臣,她也想知道,为何五弟年年加税,可江南收上来的税却越来越少。

“唉,太后,娘娘有所不知,这几年反贼肆虐,湖广四川皆已无法收取税赋,去岁浙江又出现大规模民乱,最后虽然平息,却也是千疮百孔。

所以真正能收上来税的,也就南直隶各州县和浙江部分州县,及江西,两广,福建。

而其中又有八成都出自南直隶,如今陛下又免除三响及徭役,今后各地加起来能收上三百万两银子就不错了。”

钱谦益见张嫣都看了过来,只得站出来叹息了一句,然后缓缓解释道,他这话倒是一点都没参假。

这几年崇祯也确实一直靠着南直隶,江西,浙江三地,在苦苦支撑。

“以后能收上来多少先不管,咱们就先说说去年和今年的,这么说来六百万两银子,只买了两百万石粮咯?”红娘子摆摆手,显然不想听钱谦益鬼扯,而是再次望向高鸿图。

“回娘娘,主要还是湖广战乱,产粮大减,加之去年浙江内乱,江西洪灾,所以今年开春粮价便节节攀高,五月份更是达到了三两二钱一石,这还是朝廷集中采购,粮商心系朝廷安危,主动减价,否则恐怕还买不到两百万石。”

“是啊!”

“如今各地都缺粮。”

高宏图解释完后,众人也都频频点头。

今年五月份,朝廷宣布用税银买粮后,城中粮价确实一度涨到了三两二钱,只是采买完后,又降到了二两左右。

“好,湖广战乱减产,江西又发洪水,浙江又出乱民,只买了两百万石粮食,那现在粮食何在?”

红娘子强压下要杀人的冲动,问道。

现在北方急缺粮食,还是先将这两百万石弄到手,立即运过去再说。

“当时事出有因,粮食全部暂时封存在了码头仓库里,谁知天干物燥,竟走了水,两百万石粮烧了个精光,负责看守的将领已被臣革职查办,臣失职,还请娘娘降罪!”

高宏图说完,老泪纵横的跪了下去,显然对这件事耿耿于怀。

“绕来绕去,就是说,现在南京库房没有一两银子,一石粮食对吧?”

红娘子语气反而平静的道。

张嫣脸色倒是十分的难看。

“启禀太后,娘娘,此时太过蹊跷,臣怀疑是有人中饱私囊,将码头的税粮全部贪腐,然后故意放火,掩人耳目,臣恳请娘娘彻查此事。”

马士英眼珠一转,立即便站了出来。

“太后,娘娘,当时码头突然失火确实十分蹊跷,原先一个多月都相安无事,可他与福王带着人马刚渡江来到南京,两日后码头便失火,此事若说与他马士英毫无干系,臣绝不相信。”

“侯洵,你休要血口喷人,恐怕老夫与福王还未抵达南京,码头粮仓里怕不是就已空空如也,至于是谁中饱私囊,谁放火掩人耳目,你心知肚明!”

“我呸,老东西,你这分明就是贼喊捉贼…”

一时间大殿中炒成了一锅粥,但马士英明显势单力薄,最后被侯洵,史可法,高宏图等人骂的是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

钱谦益和一众勋贵们则是冷眼旁观,时不时还偷偷打量红娘子和张嫣的表情。

可两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一副看好戏的架势,竟坐回到了张嫣身旁的小凳上。

“太…太后,娘…娘娘…此事跟老臣绝无关系,分明是…”马士英上气不接下气的朝着红娘子和张嫣辩解道。

可话只说到一半,就被侯恂再次打断道:“启禀太后,贵妃娘娘,臣弹劾马士英中饱私囊,贪污税粮!”

“臣附议…”

一时间殿中的文官竟有大半都跪了下来,弹劾马士英,而马士英跪在地上是又气又急,颤抖地指着侯洵等人骂道:“无…无耻之徒…”

“够了。”

见马士英跪在地上仰面撑着身子,要被活活骂死气死,张嫣终于看不下去了起身低喝一声,然后拂袖而去。

“恭送太后。”众人虽然有些失望太后没有处置马士英,但也只得跪下拜送。

马士英更是直接瘫倒在了大殿中,显然刚才舌战群儒,当真耗尽了所有气力心神。

众人起身后正要离去,却发现贵妃娘娘竟然还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嘴角还带着澹澹的笑意,只得又站好。

“怎么都不吵了?这可比搭台唱戏好看多了。”

红娘子见众人都不说话了起身来到殿中,朝着如死狗一般的马士英踢了一脚。

后者赶忙爬起,又跪好,大叫道:“娘娘,臣冤枉呀,侯洵等人分明就是想构陷臣,还请娘娘明鉴!”

这次侯恂等人倒是没有再开口反驳,显然都感觉到了这红娘子比张嫣更难对付。

红娘子只是看了马士英一眼就没再管他,而是将目光看向了钱谦益,说道:“钱谦益,你是陛下刚册封的次辅,此事由你负责调查,侯洵,高宏图,你两人协助,本妃只给你们三日时间,本妃不想知道是谁中饱私囊,又是谁放的火,三日后本妃只要看见两百万石粮食,少一石,本妃先将你三人法办抄家杀头,再择人调查!”

红娘子说完后,同样转身离去了。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次跪拜恭送,马士英一脸幸灾乐祸的冷笑一声,然后大步离去。

而钱谦益,侯恂,史可法等人却松了口气,刚才大家也不过是想试探一下这贵妃娘娘的脾性罢了。

如今北方缺粮,没有南方的钱粮支持,肯定不行,陛下竟然赦免了他们,还将许多人都官复原职,并加官,无论如何也是要想办法凑一些钱粮,尽快运到北方去的。

至于码头上的粮食,确实被人中饱私囊了,他们也都知道是谁,当时担心那些粮食会被马士英和福王吞没,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钱阁老,这贵妃娘娘完全不讲规矩,杀心有这般重,今后可如何是好?”

高宏图一脸担忧的小声道,刚才红娘子走时那眼神大家都看懂了。

三日后要是拿不出两百万石粮食,那绝对会真的大开杀戒的。

“这不是还有太后吗?大家今后小心些便是,食君之禄,忠君之忧,还是赶紧去筹粮吧!”

钱谦益眯着眼,摆摆手。

众人也没说什么,匆匆的离开了大殿。

而一旁的勋贵们则还没走,都围在魏国公身旁小声的议论着。

“国公爷,要不我等再次去求见太后和贵妃?”

显然众人无论是在江北,还是刚才,都没有看出陛下对他们这些勋贵的态度,所以心中实在没底,想要主动去试探一二。

毕竟这种事,皇帝为了收买人心,会赦免文官士子再正常不过,可对于他们这些勋贵就难说了。

“再等等,看太后和娘娘是否会主动召见我等!”魏国公沉吟了一下,摆摆手。

他估计太后和贵妃应该会先召见他们,先敲打一番,甚至处罚,然后再安抚一下。

可众人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仍然没有半点动静,心里就更加慌了。

魏国公一咬牙只得主动求见。

“各位,太后和贵妃娘娘一路舟车劳顿,已经歇下了,让未将转告诸位先回去,有事明日再说。”

许兰去而复还,然后来到一众勋贵面前说道。

“走吧!”

魏国公叹了口气,然后挥挥手离开了大殿。

他知道这次陛下恐怕要狠狠的惩罚他们一番了。

其实另立新君的事儿,当初他是不愿掺和的,奈何福王逼着他做选择,为了保住魏国公一脉的荣华富贵,他也不得不选择拥立福王。

因为如果不选择拥立,福王一旦登基,肯定会收拾魏国公一脉。

其他勋贵虽然也担心,倒也没有像魏国公那般忧心,毕竟当初是魏国公带的头,他们也不得不从之。

第121章 富可敌国的勋贵们 “英儿,看来这江南的形势比我们预料的还要复杂,接下来恐怕有些不太好办了呀!”

寝宫内,张嫣秀眉微蹙,一脸担忧,虽然也知道今日那帮文官多半是在试探,心中却依然十分失望。

“伯娘,侄媳倒觉得挺简单的,我已经派人打探过了,这南京的京营虽然也有几万兵马,可已经烂的不能再烂了,连乌合之众都算不上。”

红娘子却是不在意的摆摆手。

她本以为南京富庶,十几万京营肯定装备不错,拥有不俗的战斗力,谁曾想竟烂的比当初的流民军都不如。

还只有区区五六万,就这那些勋贵文官拿什么和她斗?

原本还打算招兵买马,分化瓦解,徐徐图之,现在却已经懒得再搞其余动作。

“英儿,那你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张嫣见她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心里也咯噔了一下。

对这位侄媳这阵子相处下来,她也了解了一些,绝对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恐怕就没有她不敢做的事儿。

“好办,等两百万石粮食到手起运后,先拿勋贵开刀,将他们一锅端了,通通抄家发配到琼州去,然后整顿京营,招兵练兵,到时谁不听话就杀谁,谁事情没办好就抄谁的家!”

如果不是京城急需粮食,她想先运些粮食回去解一下小皇帝的燃眉之急,今天她就将那些勋贵一锅端了。

得知那五六万京营的情况后,红娘子完全没将那些勋贵放在眼中了,同样也没了半点顾虑。

“英儿,这…这会不会太激进了?这些勋贵镇守南京两百余年,早已根深蒂固,关系错综复杂,冒然全部抓了,恐会引起大的动乱呀,搞不好整个江南都会震动,要不还是缓一些,徐徐图之?”

张嫣见她如此疯狂,竟想一下将勋贵全部铲除,也是倒吸一口凉气。

来时烺儿可是说了,除每年要运送五百万银子,五百万石粮食到京城外,还有一点就是江南各省必须稳定,不能出太大的动乱。

“伯娘,就是因为他们根深蒂固,关系错综复杂,所以才要快刀斩乱麻,一刀斩除,打他们个措手不及,不给他们任何反应机会。

那些勋贵现在恐怕还在想,咱们初来乍到,肯定会先敲打安抚拉拢他们,绝不敢太过,但我偏就要直接动粗。

至于动乱,哼,到时有人跳出来,正好趁机大势抄家,这样恐怕一两年都不用为钱粮发愁了!”

红娘子说道最后,也是眼冒金光,每年五百万两银子,五百万石粮食,还要供养十万大军,又要造大船,光靠收税肯定是不行的。

靠那帮贪官去收税,最后恐怕反而会将银子全部贪了去,弄的民怨沸腾,将锅都甩给她和太后。

见张嫣面露迟疑,红娘子压低了声音,凑近了一些道:“伯娘,据我打探到的消息,这魏国公简直富得流油,良田,豪宅,庄园,店铺遍布整个南直隶和浙江,家中金银恐怕早已堆积如山…”

张嫣见她一脸亢奋,一副财迷心窍的样,半点没有贵妃的矜持仪态,也是苦笑不已。

“伯娘要是不信,我将陈圆圆叫来,你当面问她好了。”红娘子却以为她不相信,说完就冲在外面打了声招呼。

不多时陈圆圆就被带了进来。

“贱妾拜见太后,拜见贵妃娘娘,太后,娘娘千岁…”

“好了,圆圆,你快跟太后说说,这魏国公有多富有,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是娘娘!”

见红娘子不耐烦,陈圆圆也不敢卖乖讨好,将自己对魏国公和南京那些勋贵的了解,都说了出来。

别说作为秦淮河畔的等级名妓,以前陈圆圆接触的都是江南的达官显贵,关系网也极其的庞大。

起码对南京附近的情况是了如指掌,尤其是对当地勋贵大族的了解,要远远超过一般的文人官员。

张嫣听完后也是目瞪口呆,惊的嘴都合不拢了。

显然没想到南京的勋贵竟如此的奢靡挥霍富有,这哪里是富的流油,分明就是富可敌国呀!

“这么说来,秦淮河畔的那些青楼画坊,近大半都是这些勋贵的产业?”

“回太后,就算有些不完全是,勋贵们也占据着其中大多的份子。”

陈圆圆小声的答道,她以前在的那家青楼,就是魏国公家的产业,只是知道的人,非常的稀少。

碰!

想到这些年来,朝廷的艰难,北方的民不聊生,再想到这些勋贵整日醉生梦死,一掷千金,张嫣是在也忍不住一掌拍在桉几上,脸上一片铁青。

陈圆圆吓得立即就跪倒在地。

“圆圆你先下去吧。”红娘子却是朝她摆摆手,待她退下后,才对着张嫣道:“伯娘,侄媳没骗你吧?那些勋贵是不是该通通抄家发配?”

若非陛下交代过,她还真想将这些勋贵全部宰了。

“英儿,你可有十足的把握?”张嫣深吸一口气,然后望着她。

“伯娘放心便是,到时城内城外齐动手,不会出乱子的,就算出,两万大军在手,又能乱到哪里去?”

红娘子摆摆手,当真是一点都不怕。

别说她有两万虎贲之士,哪怕一万,她也能将南京城杀个天翻地覆。

何况她知道,她收拾这些勋贵,江南的士绅文官,多半会选择旁观,甚至拍手称快都有可能。

“好,那英儿,你就放手去做吧!”

见她如此信心十足,张嫣也放宽了心点点头。

毕竟烺儿交代的任务太重了,不用非常手段,恐怕是完不成的。

红娘子大喜,立即就下去布置了。

虽然太后不同意,她也是要干的,但张嫣是长辈,陛下又交代过要让着她,自己也不好与她关系闹僵。

殊不知,朱慈烺同样也交代过张嫣,让她尽量让着点红娘子。

三日一晃而过。

别说,钱谦益侯恂等人,在江南的影响力,那还真不是盖的。

短短三天,当初被私吞的两百万石税粮,就再次回到了码头另一边的仓库。

“娘娘,臣已经命人清点过了,两百万石,一石不多,一石不少,随时可以装船起运!”

钱谦益颇为得意的说道,但也没想到红娘子竟然会亲自来码头。

“嗯,看来钱爱卿这个次辅还是很称职嘛,装船先不急,待本宫再清点检查一下。”红娘子点点头,语气也放缓了一些,然后就一挥手。

顿时五百女兵就带着上千名士卒冲进了各间仓库,开始一一检查起来。

女兵都识得一些字,懂一些算术,主要是看看有没有缺斤少两,数量够否,男兵则是检查里面的粮食情况。

一众文官看着他们将一袋袋粮食抬出来过秤,然后打开一一检查,都傻眼了。

虽然他们已经再三交代过,但心中依然有些忐忑,毕竟那些人是什么德性,他们再了解不过。

随着几名士兵抬着几袋粮食过来,文官们对视一眼,脸上也尴尬起来。

第122章 吃独食的贵妃 “来,都过来好好瞧瞧…”

“次辅,尚书,这是粮食吗?这能吃吗?或者你们平日吃的都是这些?”

红娘子命人将两袋粮食倒入两个箩筐内,然后招了招手让文官都过来。

箩筐中的粮食不但全部是陈粮,有些发霉,还夹杂着大量的稻草和沙子。

沙子是为了增加重量,稻草是为了填充空间,真正的粮食有一半就不错了。

众人看着箩筐内的粮食是面面相觑,又尴尬无比,显然也没料到竟这般离谱。

“娘娘,是臣一时失察疏忽,请娘娘责罚。”

南京户部尚书高宏图只得站出来道。

“知道失职就好,来人,将南京户部尚书高宏图先革职下狱,听后发落!”

红娘子点点头,然后一挥手道。

顿时几名五大三粗的士卒就扑上来,将高宏图摁倒在地,扒下官服,捆了起来。

“娘娘,如此多的粮食,又要在短短三日之内筹集,高尚书一时失察也情有可原,还请娘娘再给一次机会…”

众人都是大急,钱谦益赶忙说道。

“机会已经给了,否则就不是下狱了,两日后本宫再来检查,如果再有一粒发霉的谷子,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夹杂在其中…钱谦益,侯恂,到时本宫就让你们全部吃进去。”

红娘子说完,也没理众人的反应,押着高宏图直接就收兵回城。

“实在是岂有此理!”

“太过分了。”

“唉,这还真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呀!”

看着离去的红娘子,众人都是满脸的义愤填膺。

这么点小事,一个户部尚书说抓就抓,简直半点没将朝廷的法度放在眼中。

“阁老,高尚书被抓了,咱们可不能见死不救呀,你看该当如何?”

众人发泄过后,都望向了钱谦益。

“高尚书暂时应该无事,大家先将粮食的事儿处理了吧,到时我等一起去求见太后,不会有多大的事儿。

不过,这也确实太不像话了,这次不要再出乱子啦!”

钱谦益摆摆手,然后抓起箩筐中的粮食看了看,又扔下拍了拍手,说道。

虽然他不觉得红娘子敢抓他和侯恂,但不怕万一,就怕一万。

何况他也不想还没去京城,就给陛下留下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的印象。

红娘子之所以只抓高宏图,是因为高宏图是南京户部尚书,而钱谦益和侯恂却是次辅和大明户部尚书,她确实是没有权利革两人的职。

所以才拿高宏图开刀,警告两人赶紧老老实实将粮食凑齐,然后去京城上任,不要留在江南了。

不过,照两人这副办事的鬼德性,到了京城,她肯定,绝对撑不过三月。

那小皇帝可比她心狠手辣多了。

果然,搭上了一个南京户部尚书,两天后,两百万石粮,再也没有参假弄虚的情况,红娘子检查过后,这才满意的下令装船起运。

显然,江南的士绅文人也知道轻重。

如今出身东林的官员,一个为次辅,两个为兵部尚书,户部尚书,加上其他的一些侍郎和小官儿,几乎占据了半个朝堂。

如果为了区区两百万石粮,弄得陛下对江南士人,和东林官员产生不好印象,那就得不偿失了。

当初为了推周延儒为首辅,花费的银子钱粮,可远远不止这点。

次日朝堂上。

在钱谦益等一众文官的求情下,张嫣也只是将高宏图由南京户部尚书,降为户部左侍郎,红娘子也没说什么。

一众出身东林党的文官,这才松了口气,张嫣这种处罚才符合朝堂规矩,至于那贵妃娘娘完全就是土匪行径。

“启奏太后,娘娘,老臣年事已高,昨日旧疾复发,短期内恐难以长途跋涉,前往京师赴任,还望太后,娘娘,允许老臣休养几日!”

侯恂站了出来,一脸羞愧加病态的说道。

显然不想立即去京城上任。

这也是几人这两天来商议的结果。

以前这南京六部尚书,不过是有名无实的养老衙门,可如今不但要处理江南数省政务,还有太后和贵妃坐镇,妥妥的成了实权衙门。

现在高宏图的户部尚书被降为侍郎,如果有威望的东林官员都走了,剩下的那些是绝对斗不过马士英等一干阉党的,加上贵妃娘娘行事又毫无顾忌,还不知道最后会将江南弄成怎样的乌烟瘴气。

所以众人一番商议,决定让侯恂装病留下来,以便抗衡马士英。

毕竟侯恂对湖广的左良玉有知遇之恩,而左良玉又手握百万重兵,就是贵妃娘娘也得忌惮一二吧!

当初那么多户部尚书,兵部尚书被杀,而侯恂只是革职,究其原因,就是因为崇祯忌惮左良玉,怕将侯恂杀了,引起他的误会。

而左良玉之所以选择支持东林党,拥立潞王,同样也是看在侯恂的面上,两人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种文武绑在一起的关系,在明末已形成传统,文官想要有所作为,干实事保命,尤其是巡抚总督,就必须要拉拢一个能打的将领。

同样,带兵的将领想要不被文官弹劾,扣屎盆子,也要投靠一个能在朝堂上为其说话的文官,否则哪怕再能打,也别想有一份功劳。

比如当初洪承畴手下的曹变蛟,满桂,孙传廷手下的勐如虎,虎大威。

“既然侯爱卿身体不适,那就休养一阵子,待病情康复后再进京好了,此事哀家会向陛下说明的。”

张嫣也没说什么,点点头道。

“多谢太后体谅。”

侯恂赶忙拜谢,感动的是老泪纵横。

其他东林党官员见太后点头,也都松了口气。

唯有马士英和依附他的几名官员,眉头紧皱,马士英见红娘子没有说话,也不敢站出来说什么。

毕竟太后本来就不待见他这个阉党。

一个侯恂红娘子当然不会放在眼里,同样粮食到手后,也没空再理这些文官,而是将目光看向了魏国公等人。

“魏国公何在?”

“臣在,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魏国公像早有准备似的,平静无波的站了出来。

文官们也都打起了精神,想要知道陛下会如何收拾这些勋贵。

“宣旨吧!”红娘子也没多说,直接让镇守太监卢九德宣旨。

两人来时,朱慈烺就给了一大堆空白圣旨,全部都加盖了大印,以方便两人到时视情况行事。

不过规格最高的也就是敕书了。

哪怕朱慈烺再信任两女,也不会给她们诏书的,若非南京有勋贵,敕书都不会给。

而有空白敕书在手,除了番王,哪怕是国公红娘子也能名正言顺的收拾。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魏国公徐文爵,罔顾君恩,今夺其爵位,抄没家产,全族发配琼州,钦此!”

圣旨内容简单粗暴,显然是红娘子自己写的。

“娘娘开恩呀!”

“太后,我魏国公一脉,替大明世代镇守南京,兢兢业业,忠心耿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此次实在是被福王所逼,这才一时湖涂,还请太后,娘娘向陛下求情开恩啊!”

可就是这简洁的内容,却让魏国公亡魂直冒,扑通就跪倒在地哀求起来。

这么多天,太后都未召见他们,他就知道不会有好结果,甚至都做好了入京请罪,将爵位传给长子的准备。

但他万万没想到,陛下竟要直接剥夺他的爵位,不给任何请罪的机会。

“魏国公,敢做就要敢当,有些事不是你们能掺和的,成祖当初留下诸多勋贵镇守南京,就是为了防止出现这种事。

可你们倒好,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将自己的责任抛诸脑后,不但不出面制止,反而积极参与,是你们先负陛下,负大明,今日有这般结果,也怨不得陛下无情。”

红娘子大义凛然的说道。

示意卢九德得继续念圣旨。

随着一封封圣旨宣读,一名名勋贵瘫软在了地上,有的更是嚎啕大哭。

都没有在求情,因为求情没用,陛下又不在这里,难不成还能改圣旨?

果然文官虽然一脸震惊,心里却都是幸灾乐祸,这些勋贵几百年下来,仗着权势,和天高皇帝远,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他们逼的家破人亡,土地田宅店铺被吞并。

官绅世家还有落榜衰败的时候,都是起起落落,可这些勋贵却是经久不衰,尤其是魏国公一脉。

“唉!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魏国公,陛下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张嫣见他们哭的惨不忍睹,也只得起身叹息了一句。

不得不说,她这副悲天悯人的样,和红娘子那副咄咄逼人的样,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都押下去!”

红娘子却是懒得废话,直接一挥手。

顿时如狼似虎的士卒便冲了进来,将魏国公在内的十多位勋贵都拖了出去。

“太后,娘娘,这些勋贵在南京及周边势力极大,关系复杂,为防止发生动乱,可让史兵部前往城外先接管京营将士,老臣愿带人亲自去负责维持城中秩序。”

钱谦益不愧是多吃了几年盐巴,众人还在感叹,他却先反应过来。

而经过他的提醒,一时间所有文官都是眼冒绿光。

显然明白,这些勋贵到台后,将有大量的利益要重新分配。

“太后,娘娘,微臣才是南京兵部尚书,按制,理应由微臣去接管城外京营。”

马士英也急吼吼的站了出来,想要将城外几万京营控制在手。

“勿需你们操心,你们就耐心的待在这里吧,本宫自有安排,放心吧,天塌不下来的。”

红娘子一摆手,打断了所有人的幻想。

众人心里都恨得牙痒痒,这贵妃娘娘竟然想要吃独食,没有他们的支持,能吃得下吗?

于是纷纷看向了张嫣,希望她劝一劝。

张嫣也知道,如果有这些文官的支持帮助,必定能更好更平稳的拿下这些勋贵,于是看向了红娘子。

红娘子则是给了她个放心的眼神。

因为此时城内城外已经行动了起来,一队队兵马正杀往勋贵的府上。

同样李大开也带着一万大军杀向了京营。

第123章 陷入大乱 南京京营比北京京营更烂。

不但中高级将领由勋贵子弟担任,就连低级将领和大量的普通士卒都是勋贵们的旁支和奴仆在吃空饷。

两百多年下来,久无战事,又在南京这红粉之地,已不能用烂来形容,简直就比卫所兵还要不如。

否则当年也不会几十倭寇,就能杀到南京城下,耀武扬威,事后扬长而去。

也就是这几年天下大乱,反贼一度杀到凤阳,庐州,江西,再加之浙江民乱,让魏国公等一众勋贵也产生了危机感,这才重新募了一些新兵,让如今的京营总算有了五六万能勉强称之为兵的人。

不过也就是刚开始正正经经发了一两月军饷,吃了一两月的饱饭,时间一长,军饷不断减少,伙食不断变差,最后又回到老路上。

嗯,前几个月出了另立新君的那档子事儿,倒是又发了一些军饷,吃了几顿饱饭。

此刻城外的京营校场,看着突然杀来的近万大军,五六万京营士卒顿时就慌了,在军官的招呼下纷纷拿起刀枪。

“李总兵,你这是何意?”

一众勋贵子弟,身穿甲胃来到营门口,看着李大开和他身后杀气腾腾的大军,紧张的质问道。

为首之人,正是魏国公世子,京营副将。

“本将军奉旨接管京营,若遇阻拦,格杀勿论!”李大开高举圣旨。

“奉旨接管京营,若遇阻拦,格杀勿论!”

身后的上万大军,也挥舞着手中的兵刃齐声呐喊,那滔天的杀气,吓得一众勋贵子弟下意识的后退数步。

而营中的数万将士更是双腿打颤,胆小的兵器都差点没握稳掉在地上。

“李将军,南京京营也属天子亲军,历来都由我等留守勋贵担任将官,不知你是奉了谁的命?”

魏国公世子强撑道。

显然根本不愿交出兵权,这种特殊时期,一旦交出京营,那就是待宰的羔羊。

“自然是陛下和贵妃娘娘的命令。”

“李将军,除非贵妃娘娘亲至,或者有陛下撤销南京京营的诏书,不然恕本世子不能让你们进去。”

“给我杀,凡不放下兵刃投降者,一律杀无赦!”

李大开见状,也知道想要和平接收已不可能,同样也不愿再耽搁,随手将圣旨别在腰间,就锵地拔出长刀,爆喝一声。

“杀!”

顿时一万中军将士就迫不及待的杀了上去。

“快,挡住他们…”

一众勋贵子弟吓得纷纷后退,同时大喊大叫道。

都没想到这李大开竟然敢真的动手,同时也明白,恐怕陛下已经容不下他们了,如今也只能放手一搏。

毕竟鬼知道这李大开手中的圣旨是不是真的?

一众勋贵子弟身边还是有些家丁的,装备也不错,听了自己主子的命令,下意识的就迎杀了上去。

可又哪里是如狼似虎的中军将士对手?

三下五除二就被砍翻在地,至于那些普通士卒更加不堪,只是被砍死砍伤数百人,就纷纷丢下兵器跪地投降,一众勋贵子弟也被五花大绑。

五六万人马,竟被李大开率着一万人轻松就拿下。

而此时在城中负责抄家的队伍,却并不怎么顺利,看着街上急匆匆跑过的一队队士卒,整个南京城都轰动了。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出大事了。

“几位仁兄,快看,这些兵马好像是奔着魏国公府去的。”

“不会吧?难道那位贵妃娘娘竟要动魏国公?”

看着街道上跑过去的士兵,楼上的一众士子面面相觑,随即就醒悟过来,都是一脸的震惊。

“很有可能,走,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一名气度不凡的士子立即就冲了出去,面上还带着兴奋。

“密之兄,等等我…”其他人也都反应过来,个个争先恐后的冲下了楼。

这群士子并非无名之辈,而是有着金陵四公子之称的陈贞慧、侯方域、方以智、冒辟疆等人。

而随着消息扩散,赶去看热闹的士子百姓是越来越多,就连一些青楼女子,收到消息后都忍不住赶了过去。

没办法,实在是消息太过于震撼,整个南京城的所有勋贵府邸,都被贵妃娘娘带来的兵马包围了起来。

显然这些勋贵在南京城中其实并不受待见,平日里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如今贵妃娘娘很有可能会将这些勋贵全部铲除,这叫大家如何不兴奋?

此刻魏国公府的大门口,许兰亲自带着一百名女兵和一千名士卒在打门。

可任凭怎么敲,怎么威胁,里面的人就是不开门,而且还开始堵门,可见这些勋贵家奴平日嚣张惯了,现在竟连圣旨都不放在眼中。

“好胆,给我家那栋房子拆了,撞门,敢抵抗,无论何人,一律就地革杀!”

女将许兰见自己将天子敕书拿出来了也不管用,又见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也是气得柳眉倒竖,立即下达了强攻命令。

“闪开,闪开…”

“娘的,都围在这里干什么?抄家没见过吗?”

看着提刀扑过来的士兵,街上的百姓吓得纷纷后退,却没有一人离去。

显然都不想错过平日里那些高高在上的国公夫人小姐们被绑出来的场景。

“密之兄,这,这还真的要将魏国公府抄了呀。”冒辟疆看着士卒们拆了一根柱子,真的开始撞击魏国公府大门,下巴差点没惊掉。

“啧啧,这贵妃娘娘果然疯狂,不愧是将福王都煮了吃的奇女子。”

方以智扎着嘴,一脸的幸灾乐祸。

“密之兄,慎言呀,福王被煮一事,乃是闯贼所为,与贵妃娘娘何干?”

“对对对,是在下失言了。”

方以智赶忙陪笑道。

那日红娘子在朝堂上将福王踩着他老爹身上,翻墙跑出去的事儿抖了出来,短短两日就弄的人尽皆知。

而福王得知后,也不甘示弱,在被押往京城的一路上四处散播,他父王是被红娘子煮着吃了的谣言。

结果相信的人还真有。

轰!

随着轰的一声,魏国公府的大门终于被撞开,士卒们根本不用许兰在吩咐,直接就杀了进去,凡是拿着兵器不跪地的一律砍杀。

一时间惨叫哀嚎声不断。

“这…这还真杀呀!”

“快走!”

围观的百姓士子们见动刀杀人了,也终于怕被殃及池鱼,纷纷大叫着逃离。

“侯兄,方兄,快,不要看热闹了,找个地方避一避,不单单是魏国公,而是所有的勋贵都被抄了,整个城内快都乱成一锅粥了。”

一名士子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冲着方以智等人报信道。

“什么?”

众人再次惊呼出声。

然后纷纷朝着旁边的建筑物里躲去,再也不敢留在街道上了。

果然,没过多久,就见一群群手持利刃的大汉,沿着一条条大街朝着这边杀来。

竟全是南京城中的大小帮派。

而这些大小帮派背后的靠山正是勋贵们,接到消息后便匆匆的带人赶来,各帮派加起来足足有上万人之多,一个个可谓是胆大包天。

一时间,吓得城中的百姓纷纷躲避,彻底陷入了混乱,而无数的地痞流氓也钻了出来,开始趁火打劫。

与此同时,奉天殿内。

听着城中传来的喊杀声和嚎叫声,一众官员都是急的团团转。

主位上的张嫣见弄出如此大的动静,也有些坐不住了,唯有红娘子始终面无表情,像没听见城中动静似的。

“娘娘,臣早就提醒过,你偏不听,现在好了,看这动静怕不是全城都陷入了大乱。”

“唉!这可如何是好?”

众人都是抱怨起来。

“英儿…”张嫣也一脸担忧的看着红娘子。

“伯娘,放心吧,这种情况早在侄媳意料之中,正好趁着城中的牛鬼蛇神都钻出来,一锅端了,免得以后麻烦,我已下令李大开带兵进城平乱了。”

红娘子来到她身旁小声道。

“可这般动乱,得伤及多少无辜呀?”张嫣痛心道,显然有些责怪红娘子乱来。

“伯娘,北方死了几千万人,难道就不无辜吗?河南百姓十不存一,那九成的人难道就该死吗?

凭什么这江南的老爷小姐们就能整日锦衣玉食,歌舞享乐,北方的百姓就要饿得食不果腹,异子相食?”

红娘子恨声道。

显然打心底里极度仇恨江南的这些富人。

如果她现在还是反贼,非得将他们全部杀光不可。

张嫣没有像红娘子一般见识过河南的惨状,所以自然无法理解她这种心理,只得绷着张脸不说话。

而城外,李大开留下五千人看守京营后,便带着剩下的五千人杀进城开始平乱。

至于城中的一万人,除了两千人封锁各城门码头,两千人守卫皇宫,剩下的六千人都在各勋贵府邸抓人,然后将赶来的帮会杂鱼杀散,根本没有管城中的混乱。

虽然从城中陷入混乱,到李大开带兵赶来,只是短短半个时辰,但整个南京城依然被搞得乌烟瘴气。

无数的地痞流氓和被杀散的帮派成员,在这半个时辰内疯狂的打砸抢掠,奸银之事,更是首当其冲。

不少大户都遭了殃,被地痞流氓冲了进来。

“杀!凡是抢东西,奸银的,一律格杀!”

李大开进城后,看着街道上做乱的人,直接就开始砍杀起来。

第124章 戚家军不好练 城中的混乱很快便被平息,除了尸体和杂物没人再敢留在街道上了。

几乎都是关门闭户躲进了屋子里,而李大开则带着人继续在城中搜捕漏网之鱼,凡是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一律通通被抓捕。

而魏国公等一众勋贵的府邸,也被大军彻底控制起来,所有人都被捆绑双手,跪在地上。

“报,启禀太后,娘娘,李总兵已平息城中内乱,许统领也将魏国公等勋贵府邸彻底控制。”

一名将领冲进了大殿禀报道。

文官闻言都是重重的松了口气。

张嫣握紧的手也不由得松开了。

“城中伤亡如何?”钱谦益看着将领急道,显然清楚这种情况肯定有许多人都会遭受池鱼之灾。

众人也都望向了单膝跪地的将领,可惜后者看都没看他们就别提回答了,只是看着红娘子等待命令。

“好!传令李大开,至即日起,封锁南京各城门码头,城中实施两日宵禁,期间任何人不得外出走动,违者以作乱抓捕,拒捕者,格杀勿论!

传令许兰,先将各府邸所有犯人押往皇宫统一关押,再将所有财货运往皇宫,粮食牲口可暂时封存于府中!”

“是!”

将领再次急匆匆的冲了出去。

红娘子这才看着一众文官们说道:“劳烦各位这两日就留在殿中吧,吃喝本宫包了。”

说完也没理他们,而是扶起张嫣:“伯娘,你也累了,让侄媳扶你回宫去休息吧!”

“嗯。”

张嫣同样也没理已经炸锅的群臣,点点头,便随红娘子离开了。

而一众文官们则是个个气的胡子都翘了起来,显然都没料到红娘子竟然这么绝,不但将南京城彻底封锁两日,还将他们也关在空中。

“诸位,这位贵妃娘娘的脾气难道你们还没看清吗,不等她将家抄完,恐怕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马士英一脸阴笑,然后找了根柱子盘膝坐下,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果然没过多久,卢九德就带着一众太监,抱着一床床铺盖走了进来,码放在一旁。

“各位,每日三餐,茶水管够,每人一床铺盖,自个儿找地方,不许出大殿,要入厕得事先通报。”

卢九德昂着脖子一脸奸笑的说道。

“实在太过分了,哪有这般将所有大臣软禁在奉天殿的?”

“难不成娘娘还担心我等回去后会生事?”

众人都是愤愤不平,虽然关两日也不会少块肉,可侮辱性实在太大。

他们可不知道,红娘子这一招同样是跟着朱慈烺学的,只不过做的更狠。

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一则人手有限,各勋贵关系网太过复杂庞大,二则南京不比北京,这里的人对皇权敬畏没有北京那般大。

在北京只要锦衣卫嚎一嗓子就能解决的事儿,在南京说不定就要动刀。

随着红娘子的命令下达,南京城的各城门都关闭了起来,士兵们提着铜锣一边敲打宣布宵禁,一边在街道上巡逻。

而各勋贵府邸中的人犯,无论男女老少,都被驱赶着朝皇宫而去。

区区十几家勋贵,光家中的奴仆婢女,就足足有一万之多,家见亲属同样有上万之多,这还是只抓五服之内,各地的管事掌柜还没算。

可见这些勋贵在南京的实力有多庞大。

而帮会成员和地痞流氓除被斩杀的数千人,同样有上万人被抓,一起被抓的还有一些来不及逃回屋里的百姓。

当真是足足运送了两天两夜,才将所有财货全部运回到了宫中,简直是堆积如山,琳琅满目。

好在宫中的房屋宫殿不少。

张嫣和红娘子巡视了一遍也傻眼了。

“伯娘,这些东西就要劳烦你带人清点出来了,还有这些地契房契,借条什么的,也都要一一整理出来,派人去接收。”

“好吧!”

张嫣苦笑的点点头,他知道凭带来的那些宫女太监,恐怕非得清理大半个月不可。

红娘子最怕的就是统计造册一类,见张嫣肯接下这差事,立即就松了口气,然后前往关押那些作乱人员的地方。

“禀娘娘,这些人末将已经初步审完了,无辜的百姓都已经放回去了,还剩下七千多人,要么是帮会成员,要么是趁火打劫的地皮,如何处置还请娘娘示下。”

“将那些带头的挑出来,三日后在城外名正典刑,其他的先关着到时一起发配到琼州去。”红娘子说完又问道:“城外京营接管的如何了?”

“回娘娘,中高级军官都已换成了我们自己的人,那些勋贵的奴仆子弟也都已剔除了出去,还剩近四万人。”李大开赶忙回答道。

“嗯,这四万人好好训练一下,能不能打仗?”红娘子点点头,然后问道。

“这些人毫无血性,就是在训练恐怕上了战场,都会成软脚虾,就是做辅兵,末将以为都有些勉强!”

李大开苦笑的摇了摇头,要他训练那四万人,简直就是浪费他的时间。

“看来还得再重新招募呀,可这江南之地,承平已久,上哪里去招八万血性好汉?”

红娘子有些头痛道。

陛下可是让她最低也要练十万兵马出来,现在四万京营不堪大用,也就是说还要招募八万新兵。

“娘娘,浙江西部的山区百姓,好勇斗狠,未必会输北方,当年戚少保就是在此地募的兵,经过严格训练后,攻必克,战必胜,从无败绩。”

李大开说道最后一脸骄傲,显然是浙江人。

“不错,本宫怎么忘了这茬!”红娘子一拍额头,也想起以前相公和她说起过戚家军的故事。

“娘娘,如今钱粮肯定不缺了,要不咱们干脆练一只戚家军出来?”

李大开想想说道,一副跃跃欲试的样。

“你会练吗?”

红娘子翻了个白眼。

她可是听闻戚家军野战之中,经常以几十上百人的伤亡,杀敌数千上万,甚至还出现过零伤亡。

关键是对手也并非乌合之众。

作为统帅过几十万大军的将领,她再清楚,想要做到这一点的难度有多大,几乎不可能办到。

“娘娘,这不是有兵书吗?咱们照着兵书练不就行了吗?”李大开说道。

“说的轻巧,万人如一人,你觉得两万老兄弟能办到吗?”

红娘子没好气道。

自己的兄弟她比谁都清楚,虽然敢打敢杀,但军纪却不咋样,战场厮杀也都是凭借个人悍勇,少于配合。

戚少保的兵书她也看过,想要做到兵书上所说的那般令行禁止,就绝不能让两万老兄弟做将领去带兵。

李大开也明白,贵妃娘娘不可能不安插老卒来掌控新卒,所以也没再提编练戚家军的事儿。

“不过虽然练不成戚家军,但兵还是要从浙江西部招的,到时严格训练,严格约束军纪,依然是一只强军,李大开,招兵练兵的事就由你负责,新兵除了每月一两军饷,一次性再发五两银子安家费。”

红娘子想想说道,南方不比北方,北方只要给顿饭吃,愿意当兵的大有人在,可南方要是不给安家费,他估计恐怕没人愿意干。

“是!”

第125章 让人头痛的秦淮名妓 随着宵禁解除,整个南京城的百姓都为之一松,随即便发现大量的酒楼店铺赌场都被查封。

秦淮河畔的青楼,足足有一半都是停业状态,而往日游荡在城中的地痞流氓,也全都消失不见。

而是换成了一队队京营士卒,走街串巷,负责维持治安。

四万京营,被红娘子全部当成了五城兵马司来用,用来守门守城墙,巡逻防盗,以前的兵马司巡检司则全部裁撤了。

弄得这些人是敢怒不敢言,却也只能另谋出路。

好在被裁撤的这些人,早已赚得盆满钵满。

整个南京城的面貌都为之一新。

魏国公等一众勋贵,绝不单单只是十几家勋贵这么简单,而是代表了江南其中一方的利益。

整个江南最大的利益集团,肯定要属当地的士绅,这些人表面上耕读传家,科举当官,暗地里却都在做生意,甚至经营海贸,同样依附他们的大大小小商人数不胜数。

早已分不清是官还是商,而东林党则是他们在朝堂上发声的代表。

这是一个非常巨大的利益集团,同时内部又非常的复杂松散,劫几乎掌控了天下八成的财富。

另一方就是以勋贵为首的势力,两百多年下来,同样有无数的商人依附他们生存。

相比起官商集团的复杂和不稳定,勋贵集团却相较简单稳定,究其原因,自然是勋贵世袭往替。

最后一方,则是以南京镇守太监为主的宦官集团,这些宦官背靠皇权,说白了就是替皇帝来捞银子的。

可惜大头都被他们自己拿了,小头才上交皇帝,各行各业几乎都想插手,又贪婪无比,不讲规矩。

是勋贵和官绅集团都痛恨的存在,宦官集团同样也最是不稳定的。

天启朝时几乎达到了巅峰,崇祯朝前期一下又跌到了低谷,后期才慢慢恢复,今年三月闯贼围困京城后,宦官集团再次被打落谷底。

谣言传出后,更是被官绅集团趁机彻底消灭,只留下南京镇守太监卢九德带着一群太监躲在皇宫内苟延残喘。

当初江南官绅之所以起哄,要另立新君,不承认朱慈烺正统的地位,有很大原因,就是想要趁着皇权空白期,将各地的太监干掉驱逐。

所以如今勋贵集团又被红娘子连根铲除,官商集团背地里都在庆祝,都在等着接收这些勋贵的产业和势力。

确实,随着勋贵被抄的消息传出后,以前依附于他们的商人纷纷开始寻找新的靠山。

而皇宫中,随着勋贵们的财产渐渐被清点出来,几乎南京各地和周边州县每天都有无数的店铺被贴上封条。

被贴上封条的店铺酒楼青楼赌场,除了少部分是勋贵直接经营外,大部分都是勋贵有干股在其中。

可以说勋贵就是整个江南最大灰色产业的靠山和东家。

这无疑将红娘子和张嫣震惊的无以复加。

“英儿,那些田产,庄园,宅邸都好处理,可这些店铺,酒楼,青楼,赌场之类的要如何处理?”

“只能都卖了,咱们不可能经营这么多产业,那些占股的,我会传出话去想要解封,就得来南京交银子买份子,直接经营产业到时候再卖!”

红娘子想想说道。

庄园和府邸肯定是要封存起来,田产她打算将来分给带来的两万兄弟,这两种都好处理,不好处理的就是勋贵们经营的产业和入股的产业。

随着红娘子将消息放出,整个江南的官绅商人都是气得破口大骂。

那些勋贵直接经营的产业,红娘子要卖也就算了,可那些所谓占股的,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

几乎都是商人自己的生意,只是口头上说赠送一二成干股,每年孝敬一些银子,保个平安而已。

在大家看来,竟然勋贵都被抄家发配了,自然也就不存在什么干股不干股。

可事实是,现在只要和勋贵有关系的店铺,矿山,都被贴上了封条。

大家都想不通贵妃娘娘是怎么调查的这么清楚的?

他们自然不知道是审出来的,每审出一家,红娘子就会派一名管事带路,然后前往当地贴封条。

红娘子的吃相这么难看,自然引起了公愤,接连几日朝堂上都炒成了一锅粥,但红娘子就是一口咬死,不交银子,就不揭封条。

最终官员们也只能妥协,好在银子不多,没办法,那封条贴在那里,始终是个麻烦隐患,说不定哪天就被抄了。

经过半月多的相处下来,众人对红娘子的脾气早已了解,绝对干得出这种事。

酒楼店铺赌场和各地的青楼红娘子也是大甩卖,一时间江南的官绅商人差点抢破脑袋。

红娘子如今对银子已经不感兴趣了,她只想快点结束这些烂摊子。

不过在陈圆圆的劝说下,秦淮河畔的几十家青楼,和上百艘花船却是暂时没有卖,这些都是勋贵直接经营的产业。

“娘娘,那些青楼画坊就这样卖了,实在太可惜,每年起码能赚上好几百万两银子。”

“圆圆,给本宫说老实话,你劝我不要卖那些青楼花船的真实目的何在?”

红娘子却是好奇的盯着她。

几百万两银子她现在当真不在乎,如今皇宫中的银子堆的已经快放不下了。

具体有多少,恐怕没一个月都清点不完。

“娘娘明鉴,那几十家青楼都是秦淮河畔最顶级的青楼,里面有两千多苦命的女子,以前她们的卖身契虽然都在勋贵手中,但按照传统,一般的女子,到了年纪都可以为自己赎身。

而那些名妓们更是可以随时赎身从良,平日也没有什么限制,接客也都看自己意愿,奴婢担心娘娘一旦将青楼卖了,新的东家会不守规矩。”

陈圆圆小声的说道,除了柳姐姐,其他六个姐妹的卖身契,可都在勋贵手中。

“哦?这么自由,那为何她们不赎身从良?还天天待在秦淮河畔?”

红娘子一脸诧异,显然搞不懂江南的青楼行业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娘娘有所不知,就如奴婢这样名气的,一旦被捧出了名,是没人可以逼迫的,卖身契也只是一个形式,之所以不从良,只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可以托付终身,所以还不如庇护在勋贵的青楼名下。”

陈圆圆有些低落的解释道。

“太复杂了,不过,本宫卖之前,倒是可以将她们的卖身契都烧了,让她们都从良去好了。”红娘子摆摆手。

“娘娘,不是卖身契的事,而是没有找到托付终身的人,就算从良了,最后依然不会有好的结局,名气越大,下场越惨。”陈圆圆赶紧摆手解释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红娘子眉头微皱。

“娘娘,这些青楼竟然这么赚钱,娘娘何不找个人来管理,自己经营?”

“怎么,你想经营这些青楼画坊?”

红娘子总算是听明白了她的意思。

“若娘娘信任奴婢,奴婢自然愿意帮娘娘管理。”陈圆圆赶忙说道。

“圆圆,本宫不是不信任你,而是陛下怎么说,也与你有了肌肤之亲,宠幸你恐怕是迟早的事儿,你要想清楚,你真的愿意去经营青楼?”

果然,听红娘子这般说,陈圆圆又有些犹豫起来,可为了那些姐妹们,将来都有个好归宿,不至于和她一般,最终咬牙点了点头。

她知道赚不赚钱,娘娘肯定不会在乎,只要娘娘让她经营,也就意味着那些姐妹都是受娘娘庇护的。

今后不但不会被逼迫,转手卖掉,处境只会比以前更好,一旦找到可以托付终身的人,便可随时赎身从良。

“不妥不妥,本宫好歹也是贵妃,去开青楼,影响不好,陛下知道恐怕会不高兴。”

红娘子想想还是摆摆手。

其实她很想将江南的所有青楼全部查封掉,但她知道这样肯定会引起整个江南的动荡,如今她又不缺钱粮,没必要节外生枝,这些事情还是等陛下来了再处理。

“娘娘,其实不需要做什么的,只要等着收钱就行,娘娘可以将这些青楼都挂到奴婢名下好了。”

陈圆圆一咬牙说道,心里却道,你吃福王的事儿都已经传遍江南了,还怕影响不好,也就陛下这种奇男子,换了任何一位皇帝恐怕不直接赐死,也会废了,关到冷宫里去。

“这倒是可行,那好,这些青楼花船都卖给你了,还有那些卖身契都给你,本宫也不要你每年赚几百万两银子,只要你能养活她们,不让本宫倒贴就行!”

红娘子眼睛一亮,随即便点点头。

毕竟自己已经给过她们从良的机会了,是她们自己不愿从良,怪得了谁呢?

难不成还要自己为她们寻找托付终身的人?

所以她打算将这些让人头痛的青楼名妓,都扔给陈圆圆去处理,怎么处理都随她,只要别问自己要钱就行。

“多谢娘娘!”

陈圆圆顿时激动的赶忙跪下拜谢。

显然也听出来了红娘子的意思,这样今后那些底层的姐妹们甚至都不用去接客。

只要有名气的偶尔陪一下酒,就能养活所有人,然后再慢慢找归宿从良。

第126章 秦淮八艳 “圆圆姐,真的是你…”

“柳姐姐,香君妹妹,小婉妹妹,汴姐姐,马姐姐…”

城中一家豪华的府邸内,当柳如是,李香君,董小宛,马湘兰,汴玉京,寇白门,顾横波七女被带进大厅后,顿时就惊喜的冲了上去。

而陈圆圆同样也亲热地迎了上去,久别重逢,八女都是激动不已。

足足过了好半晌,八女情绪才平复一些,陈圆圆这才领着七女前往后院。

“圆圆,那日香君说在进城的队伍中看见了你,我们还以为看错了,你是和贵妃娘娘一起来南京的吗?”

刚到后宅凉亭中坐下,柳如是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其他六女也都好奇的望着陈圆圆。

想知道她和贵妃是什么关系,这座府邸又是怎么回事,这可是以前魏国公家的产业。

“唉!此事说来话长…”陈圆圆叹息了一句,然后将自己到了京城的遭遇说了一遍,也只说到吴三桂最后将她送给了贵妃娘娘。

“圆圆,这些年来你当真是受苦了,好在苦尽甘来,看样子贵妃娘娘对你应该很不错吧?”

众人听了陈圆圆被送来送去,都是同情她命运坎坷,年纪最小的李香君和董小婉更是眼眶泛红。

八女情同姐妹,当初陈圆圆被田国丈强行买走带往京城,七女得知后都非常担心,还数次打探她的消息。

“嗯,贵妃娘娘不拘小节,性子洒脱直爽,又极重情谊,对身边人都极好,从来没把她们当下人看待。”

陈圆圆点点头,嘴角也是露出了一丝微笑,如今她什么都不想了,只想一心跟在贵妃娘娘身边。

“我就说嘛,那些传言肯定不可信,贵妃娘娘这种奇女子,怎么会是那种凶残暴虐之人呢?”

李香君拍了拍胸脯道,其他人也都点点头。

显然红娘子最近的名声不太好,被那些文人都快描绘的成了吃人的女魔头。

加上这阵子一系列的操作,让江南的文人百姓都有了一种提贵妃色变的架势,都快止小儿夜哭了。

不过一些真正有见识的才子们,却始终不相信红娘子是传言中那般,其中就包括大量的青楼名妓们。

在他们的想象中,红娘子应该是那种巾帼不让须眉,如花木兰一般的奇女子。

“香君妹妹,你们呢?这些年过得可还好,可有寻到自己的如意郎君?”

陈圆圆又笑着看向六女,柳如是的情况她还是知道的。

“唉!别提了,同样是一言难尽呀!”

除了柳如是,其他六女都是唉声叹气,摇头不语。

虽然这些年追求她们的才子很多,可真正能入眼的却没有几个。

看得上眼的,又顾虑重重,不愿用八抬大轿抬她们进门,愿意用八抬大轿的,不是武夫,就是富商,她们又看不上。

挑来挑去一直拖到至今,连最小的李香君都有二十了,关键是如今又身不由己了。

这阵子来六女都在担心自己的出路,她们都听说了,有许多富商都等着花重金购买那些青楼。

一旦那些青楼被那些富商买走,她们的卖身契肯定也会一并落入他们手中。

以那帮富户的德性,到时可不会讲什么规矩,一想到这里众女都是后悔不已,当初没有早点赎身。

如今卖身契肯定都落到了贵妃娘娘手中,要她们主动去找贵妃娘娘赎买,又没那个胆子,当真是心急如焚。

陈圆圆也知道六女眼光甚高,甚至有一股傲气,可那些才子又有哪个愿意用八抬大轿将一个名妓抬进门的?

其实六女的要求也不高,什么名分从来没想过,唯一的要求就是用八抬大轿从侧门抬进去,而非后门。

可这就是这点小小的要求,那些才子都顾及名声,办不到,只想偷偷金屋藏娇。

也唯有钱谦益那个老东西不要脸,正当手段竞争不过人家才子,于是耍赖,承诺将柳如是风风光光从侧门抬进去。

而正是因为这点,柳如是才放弃了一众轻年俊杰,选择了钱谦益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

“对了,圆圆姐,你可不可以帮忙和贵妃娘娘说说,咱们想将卖身契赎回来。”

几女对视一眼,李香君便看着陈圆圆期盼得道。

“你们看看这是什么?”陈圆圆微微一笑,从怀中摸出了六张契约。

“圆圆姐,这…”

六女发现竟是自己的卖身契,是又惊又喜,都直直的望着陈圆圆。

陈圆圆也没隐瞒,将红娘子已经把青楼画坊全部卖给了她的事儿说了一遍。

“太好了,这下姐妹们就再也不用担心了。”

“嘻嘻,以后圆圆姐可就是我们的大东家了。”

众女听完都是震惊不已,又喜极而泣,这阵子提心吊胆的又何止是她们六人?

“圆圆,真是难为你了,没想到贵妃娘娘竟对你如此器重信任。”

柳如是感慨了一句,知道肯定是陈圆圆求情了,而她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所有姐妹们的前途着想。

同样也明白,那贵妃娘娘对圆圆恐怕极为信任。

“是呀,娘娘对我真的很好,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她,这栋宅子也是她送给我的,几位妹妹姐姐要是没有找到归宿,可以搬过来,咱们也好有个伴。”陈圆圆同样有些动情的道,说着眼泪都流了下来。

“什么?圆圆,你不是娘娘的奴婢吗?”

众人再次震惊的道。

“我自然是娘娘的奴婢,只是因为一些原因,今后不方便再留在宫中。”

红娘子为了堵住天下悠悠众口,不但让陈圆圆恢复了自由之身,送了一栋宅子,还正儿八经的写了一份出售青楼的文书。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今后陈圆圆和她没有半点关系,无论陈圆圆做什么都不关她的事,也别扯到她身上来。

显然对开青楼这件事儿,红娘子也是非常忌讳的,她主要还是担心小皇帝的看法。

众女也都不傻,立即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纷纷表示愿意搬过来,帮陈圆圆今后管理那些青楼。

“圆圆,你待在娘娘身边这么久了,想必应该见过陛下龙颜吧?”

就在众女心情大好,商量着今后该如何经营那几十家青楼时,柳如是突然问道。

其他人也都来了兴趣看向了陈圆圆。

“嗯,见过几次。”陈圆圆点点头。

“圆圆姐,那陛下长得咋样?”

李香君凑到近前小声问道,其他五女也都围了过来,连柳如是都竖起了耳朵。

显然对当今天子几乎没有人不感兴趣的,尤其是当今陛下,临危登基,短短半年,便先后大败建奴闯贼,将大明硬生生的挽救了过来。

陈圆圆见几女都直直的望着她,又四下瞧了瞧,这才小声的说道:“陛下虽然年纪尚幼,却英武不凡,比那些所谓的风流才子不知强了多少倍,而且一言一行都透露着男子气概,却又非常和善…”

陈圆圆回想起朱慈烺的相貌气质,说着说着就陷入了迷醉当中停不下来了。

众女见她这副模样,心中就更加的好奇崇拜起来,都恨不得能亲眼目睹一下当今天子是何等的龙颜。

“圆圆姐国色天香,陛下见了难道就没说什么?”李香君最是大胆笑着说道。

原本也只是想调笑一下,谁曾想陈圆圆竟然脸色红晕的低下了头。

众女顿时来了精神,立即就明白肯定有故事急忙追问道:“圆圆姐,快跟我们说说,陛下有没有让你表演才艺?”

“嗯!表演过一次,是贵妃娘娘让我去的。”陈圆圆被她们摇的只好点点头。

“什么?还真的有?圆圆姐,那快说说当时是个什么场景,陛下有没有夸赞你?”

在众女的追问下,陈圆圆只得将当日为朱慈烺跳舞弹琵琶的事儿,细细说了一遍。

当说到跳舞跌倒,被皇帝搂在怀中喂酒时,众女眼睛都红了。

见众女的反应,陈圆圆心中也是有些小得意,显然也存着故意卖弄的心思。

“陛下怎么说也才十四,凭圆圆姐的手段,恐怕不止喝酒这么简单吧?”

“圆圆,后来呢?总不能一直喝酒吧?”

“你快说呀?”

众女见陈圆圆停了下来都是急的直催促,恨不得将她摁在石桌上打上一顿。

“后来…后来我就假装不胜酒力,陛下便将我抱起,回卧室休息…”

“什么?圆圆姐,你太不像话了,你怎能欺骗陛下?实在该打!”

李香君再也忍不住给了她一拳,董小婉也狠狠的掐了她一下,另外几女也都一人给她来了一下。

可打归打骂归骂,脸上都是一副嫉妒羡慕到极至的表情。

“都快别闹了,圆圆,你继续说呀!”

就连年纪最大,最稳重的柳如是都忍不住催促道。

众女闻言也都停了下来,直直的望着陈圆圆,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唉!陛下将我抱入卧室后,便狠狠的扔在了床上…”陈圆圆却是叹息了一句,情绪突然变得低落起来。

“哦?没想到陛下竟还喜欢这种情调。”

李香君眼睛一亮。

“香君你别打岔,圆圆你快继续说呀。”

“真是急死人了,你就不能一口气说完吗?”

众女都是狠狠的瞪了李香君一眼,然后摇着陈圆圆。

“后面也没什么了。”

陈圆圆却是有些尴尬,不想再说了。

可众女哪里会放过,这般不上不下,弄得柳如是心里都跟猫抓似的,忍不住动了手。

陈圆圆无奈,也只得将陛下突然发脾气,将她赶了出去的事儿说了出来,说完也是一脸的唉声叹气,几乎已经快成了她的心病。

“不会吧?”

“圆圆姐,你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哪有这样的?不可能,肯定是你不想说实话。”

众女都是大失所望,显然无法接受这种结局,不过心里都平衡了一些。

“唉!后来我才明白,在亭子里陛下恐怕是故意为之,为的便是贵妃娘娘。”陈圆圆此时也明白了过来。

“哦?难道陛下和娘娘还有什么隐情?”

众女顿时又来了精神。

这次事关娘娘和陛下,陈圆圆任凭她们折磨,就是不愿将自己的猜测说出。

“圆圆姐,这里又没有外人,咱们不会说出去的,快说说嘛,陛下和娘娘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最后众女实在没办法,纷纷发誓保证,陈圆圆这才小声的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众女听说红娘子竟然住在宫外,不但不用遵守宫中的礼仪,还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甚至陛下为了顾及她的感受,连侍寝都不强迫,而由着她自愿,为此不惜花心思去宠爱,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第127章 就剩左良玉了 秦淮河畔,虽然有许多青楼画坊,已经正常营业了多日,但往日的热闹却已不复存在,显得一片愁云惨澹。

原因就是最顶级的几十家青楼依然贴着封条,那上百艘奢华的花船始终停靠在岸边。

这几十家青楼名下,不但有秦淮八艳这种顶级名妓,更有大量的后起之秀,可以说就是因为这些名妓的存在,才撑起了秦淮河的半边天。

让无数的文人士子富商豪客慕名而来。

如今这些青楼被封,就彷佛秦淮河失去了活力一般,导致无数的风流才子,豪商巨贾,每日来转一圈,就唉声叹气的回去了。

更多的还是等着购买这些产业,其中又以两淮的盐商为最,可今日,当一众盐商再次来到秦淮河畔时,却发现昨日还封着的几十家青楼,竟纷纷开门营业了。

更让众人诧异的是,这些青楼竟然都改了规矩,一些普通妓女都不接客了,每家青楼只剩下了两名名妓,以及一些年纪尚幼的学徒。

这上百位当红名妓都是卖艺不卖身,而且每栋青楼外面还多了一个榜单,名曰百花榜。

才子富商可以为自己喜欢的名妓打赏鲜花,两个月后,获得鲜花最多的十名名妓,将争夺百花之首。

每一名名妓,都有一艘属于自己的花船,每晚都将在花船上表演才艺,为自己聚拢人气鲜花。

而想要登上这些花船,最低也要打赏一朵鲜花,然后抽签决定,每艘花船仅限名额五十。

当然,除了打赏鲜花和抽签外,要是谁能做出一首还算可以的诗词,则可以登上任意一艘花船,并算作十朵鲜花,加在花船之主的头上。

若是能做出一首佳作,则可以加一百朵鲜花,连续一月可以登上任意一艘花船。

诗词的好坏,将由秦淮八艳中的六艳评判,上了花船,一切吃喝全免。

每朵鲜花五两银子。

这场百美争霸赛当然是陈圆圆几人搞出来的,作为混迹青楼多年的她们太清楚那些才子富商的秉性了。

同样也比那些勋贵才子们更加会玩,相比起以往选花魁之时,都充斥着浓浓的铜臭味,这次用抽签和诗词的方式选择上花船,酒水还全免,确实要高雅的多。

也正因如此,随着消息传出整个南京都轰动了,相比起以往的选花魁,这次确实比较新意高雅。

一些穷秀才书生,也能凭借着做两首打油诗,前去花船凑一凑热闹,还能给自己支持的名妓添十朵鲜花,以前他们根本就玩不起。

只能看着那些有钱的才子和富商们挥毫如金。

短短几日,秦淮河不但就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甚至还更加的火爆起来。

不过在享乐的同时,更多的人还是在打听,这些青楼的新东家是谁,尤其是富的流油的盐商们。

这不打听不知道,一打听几乎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这些青楼的新东家竟然是昔日的秦淮名妓陈圆圆。

加上陈圆圆是和贵妃娘娘一起来的,几乎所有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

那些勋贵的府邸庄园,众人不敢想也不敢要,那上百万亩的良田桑田,贵妃娘娘霸占的不卖,他们也可以徐徐图之,可那几十家青楼有多赚钱,他们再清楚不过。

如今娘娘竟然也要霸占着自己经营,就实在太过分了,这已经不单单只是以民争利了。

官员们率先发难,准备在朝堂上弹劾红娘子,可惜红娘子如今根本就懒得再上朝,也没工夫和那些文官啰嗦。

众人无奈,只得召集一些士子商绅前往宫门口请愿,想用强大的舆论压力,迫使红娘子将青楼卖掉。

“英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哪些青楼不是卖掉了吗?”

“是啊,我都卖给陈圆圆了,伯娘要是不信,我可以将文书拿给你看。”

红娘子说着,便将文书拿了出来递给她。

张嫣却是没接,而是没好气得道:“英儿,你这纯粹就是掩耳盗铃嘛!唉!伯娘都不知该如何说你了,你也太不知轻重了,你是贵妃,怎么能开青楼呢?这传出去,让天下人如何看?烺儿又会如何想?”

“伯娘,我不是说了吧,这些青楼我已经卖给陈圆圆了,这白纸黑字写的可清清楚楚,关我何事?”

“可这也得有人信呀,正所谓众口铄金,你这一纸公文又如何抵得过文人之口?英儿,还是听伯母的快卖了吧!”

“哼!这白纸黑字的,他们如果不认,硬要扯到我头上,那就是不讲道理,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红娘子冷哼一声,将公文拍在了桌上。

“你爱怎么闹,怎么闹吧,伯娘不管了。”

张嫣见她完全不听劝,也懒得再废口舌。

“许兰,你将这份公文拿给宫外的那些士子去看,如果他们看了还不走,还要闹事就通通抓起来,发配到琼州去。

告诉他们如果明天还有人来,或者今后传出本宫和青楼有关系的谣言,本宫就将整个江南所有的青楼都封了,大家都别开了。”

红娘子说道最后狠狠的一锤桌子,显然也被那些文人士子的无耻气得不轻,说那么多还不是眼馋那几十家青楼每年赚的几百万两银子。

“是!”

许兰立即就拿起公文带走人杀向了宫外。

此刻宫外已经聚集了上千名士子和大量的百姓,士子是自发来的,百姓则是商人们雇佣来的。

一众士子看过文书后都面面相觑,听说在闹,要被发配到琼州去,又听说要将所有的青楼全部封掉,顿时一个个吓得四散而逃。

而无论是官绅,富商,还是士子,见红娘子竟然要釜底抽薪,封掉所有的青楼,也吓得不敢再闹了。

毕竟以那位贵妃娘娘的性子,惹急了,还真干得出这种事来。

就这般在红娘子同归于尽的威胁下,江南的士人豪商也只得默认了青楼的事儿,也都没在提这件事。

而随着太后和贵妃来南京坐镇,一来就将勋贵全部铲除的消息扩散后,南方各省的文武官员,地方豪强都不由的收敛了许多。

比如福建的郑芝龙,这两年将福建搞得乌烟瘴气,手下滥杀无辜,灭村破寨之事频频发生,丝毫不将朝廷,和所在地的文官放在眼中,郑家在福建简直就是土皇帝般的存在。

可如今都不得不收敛一些,但弹劾郑家的奏疏,依然如雪花一样从福建飞往南京。

不过现在的红娘子却没心思管福建的郑家,奉天殿内,听完从武昌传旨回来的天使诉说后,马士英第一个就跳了出来。

“启奏太后,娘娘,这左良玉分明就是拥兵自重,包藏祸心,心虚不敢来南京,这才装病,实在是大逆不道。”

“太后,娘娘,左总兵向来对朝廷忠心耿耿,这些年来,追剿反贼屡屡战功,若非左总兵,此时整个湖广,怕不是早已尽数沦陷于献贼之手。

此次想来是真的旧疾复发,这才无法来南京觐见太后和娘娘,绝非是某些唯恐天下不乱之人所说的那般,拥兵自重,包藏祸心,还望太后娘娘明察!”

侯恂赶忙站了出来,说完还恶狠狠地盯着马士英,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马士英却是冷笑一声:“抗旨不尊,就是抗旨不尊,若病了就能不奉旨,那天下其他武将今后是否都可以用装病来当借口,抗旨不遵?”

“你…”

侯恂指着马士英,脸色憋的通红,却又不知如何反驳,只好冲着红娘子和张嫣再次拜道:“太后,娘娘,左总兵麾下有百万之众,这次虽然有抗旨嫌疑,但终究是事出有因,臣愿亲自去一趟武昌,劝其前来南京觐见。”

侯恂知道,这个时候左良玉要是还抱着拥兵自重,不遵朝廷号令的想法,绝对不会有好的下场。

到时候他肯定也会受到牵连,所以便想亲自去武昌劝说一番。

因为刚刚传来消息,半月前连那张献忠都在成都归降,接受了朝廷的册封。

放眼天下,就左良玉在湖广拥兵百万,陛下和娘娘是绝对不会放任不管的。

别说侯恂这次还真就猜错了,对于左良玉,朱慈烺还真就打算不管坐等他病死,所以来时也交代过红娘子,暂时可以不管左良玉。

但如今整个南方就左良玉,在湖广拥兵自重,给北京和南京各自上了一份奏疏,就在没有任何表示。

“好!那本宫就再给左良玉最后一次机会,你告诉他十一月底不到南京,开年后,本宫就亲自去武昌会一会他的那百万大军。”

红娘子说道最后冷笑一声。

打死她都不会信左良玉真的有百万大军,能有十五万真刀实枪的兵马,她就佩服左良玉的本事。

真正能战之兵恐怕也就七八万人,若非陛下交代过,她带着两万大军沿长江西进,再让高杰沿汉水南下,两面夹击下,仅凭两人的四万兵马,就能轻松收拾掉左良玉的那群乌合之众。

“是!”

侯恂见红娘子同意他去劝说,也松了口气。

一旁的张嫣想想也补充了一句:“侯爱卿,你替哀家转告一句话给那左良玉,只要他愿意来南京,哀家可以保他无忧,并上奏陛下替他请封。”

见太后这般说,侯恂也是大喜,他自然清楚左良玉之所以不愿来南京,主要还是不满陛下加封了所有的总兵,唯独忘了他左玉京。

毕竟无论论资历还是军功,亦或者手中兵马,高杰,刘良左,黄德功,刘泽清等人都无法和左良玉比。

第128章 怨气滔天的左大帅 武昌。

这次左良玉并非装病,而是真的旧伤复发,只不过也并没有严重到不能走动的地步。

这不听说侯恂来了,立即就从床上爬了起来,令人赶紧更衣前往大厅。

对于侯恂,左良玉还是非常感激的。

当初左良玉吃了败仗,兵马十不存一,崇祯本要治罪杀他,就是因为侯恂求情,最后只是落个革职。

后来同样是侯恂举荐,闲赋在家的左良玉,才又再次被崇祯启用。

不过经过这件事后,让左良玉也认识到了战功什么的都是虚的,只有手中兵马才是保命的本钱。

自那以后左良玉便开始保存实力,不愿再与贼军死拼,对手下士卒也极好,深受将士们的爱戴。

后来为了壮大实力,甚至开始杀良冒功,养贼自重,劫掠地方。

而事情,也以左良玉猜测的那般,无论他在嚣张,在阴奉阳违,只要手中握着大军,崇祯就不敢动他,那些督师也得仰仗他。

在尝到甜头后,便开始欲罢不能,越走越远,以至于故意放任张献忠祸乱湖广,一边在后面追击发财,一边大肆招兵买马抢掠地方。

最后硬生生发展到了拥兵百万的地步,让同样实力也壮大的张献忠,都不得不避其锋芒转向四川。

只是好好的一个湖广,也被两人弄的是千疮百孔,民不聊生。

正因如此,左良玉才不敢去南京,害怕朝廷秋后算账,当然对新皇唯独没有册封他,也是有很大关系的。

“六真公,你怎么亲自来了?”

“唉!昆山呀,你湖涂呀。”

两人一番客套坐下后,侯恂便痛心疾首道。

“六真公,难不成那贵妃还要来打我?”左良玉却是不在意得道。

显然对南京的局势也时刻关注着,知道这次红娘子只带了两万兵马南下。

“昆山,如今陛下圣明,北方已平,南方已定,又册封了五位大将军,执掌五军,连那闯贼和献贼也得苟安于西北西南一隅,你难道真要做那万劫不复之事?”侯恂苦口婆心道。

见他提到五位大将军的事,左良玉火气就直往脑门窜,那五位大将军竟然没有他左良玉的份,如何能忍?

两人关系,也用不着装模作样,于是直接一拍桌子,咬牙切齿的道:“六真公,我左良义虽然嚣张跋扈了些,但这十多年来,追剿反贼哪一场仗少了我?

莫说战功赫赫,可起码我左良玉称剿贼第一人,还没人敢称第二,那周遇吉,黄得功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封侯?拜大将军?

还有那高杰,刘良左,又凭什么封伯?

俺左某人不就是没去勤王吗?可那能怪得了我吗?

那时整个河南,甚至是襄阳都被闯贼占着,大军如何北上?

那献贼在洞庭湖以西的山区也留有大量的兵马,我这前脚一走,后脚怕不是就会再次杀入湖广,届时整个湖广都将被闯贼和献贼瓜分,一旦失了湖广,整个南方都将不保。

我左良义兢兢业业为大明镇守湖广,可陛下竟然完全不体谅…”

左良玉说到最后,是越说越委屈,越说怨气越大。

“唉!昆山呀,事到如今,说这些还有何用?当务之急是要考虑出路呀,那贵妃娘娘绝不是好相与的,来时她便说了,若十月底你还不到南京去述职,便视作叛乱,明年开年,便要提大军来会你…”

“啪!欺人太甚,难道我还怕了她红娘子不成?我百万大军在手,我就不信她真敢来。”

左良玉见红娘子一点转还的余地都不留,气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刷的站了起来。

“昆山,她两万兵马,我也瞧见了,个个都是百战精兵,而这样的兵马,京城还有几十万,一旦真惹的陛下龙颜大怒,莫说几十万大军南下,只是中军剩下的八万人来了,昆山当真能挡得住?

军中将士又真的愿意都跟着你一条道走到黑?

昆山,听我一句劝,我是不会害你的,如今已今非昔比,跟陛下和那红娘子对着干,是不会有好下场。

她在南京抄了无数的钱粮,已经派那李大开去浙江西部招兵了,据消息称,要一口气招八万人,每人都给了五两银子的安家费,如此下去,再过一年半载就是朝廷不派大军南下,你恐怕也很难敌得过。”

“左某人从来就没想过造反,只是实在咽不下这口气,陛下对我左良玉如此薄情寡义,去了南京那还不是自投罗网?与其到时受辱,还不如就死在武昌!”

左良玉沉声道,他也知道,如今已不比乱世,造反肯定是没出路的,也不会有多少人会跟着他干,可就这般不清不楚的交出兵权去南京,和送死也没多大区别,自然不甘心。

“昆山,你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贤侄考虑吧?也得为跟随你的那些将士考虑吧?何况来时太后让我转告你,到了南京她可以保你无忧,并会亲自上奏陛下替你请封。”

“哦?懿安太后当真如此说?你可莫要诓我?”

左良玉眼睛一亮,有些将信将疑的望着他。

“这话是太后在奉天殿当着群臣说的,我如何能诓你?你竟然不信我,多说无益,侯某告辞,你好自为之吧!”

侯恂气的站起,就要拂袖而去。

吓得左良玉赶忙拦住他,连连赔罪道:“六真公息怒,是我失言了,若连六真公都不能信,我左良玉还能信谁去?”

“这么说来,昆山是愿意听我良言?”侯恂见此,脸色也放缓下来。

“也罢,竟然懿安太后都如此说了,我左良玉也无话可说,这就交代一番,启程去南京。”

左良玉叹了口气,最终点点头。

当前的处境,他比谁都清楚,已经陷入了众失之的。

虽然他对外称有百万大军,但那是算上车夫马夫和青壮,真正的可战之兵也就十几万。

朝廷一旦真的调大军南下,到时军心必定大乱,人心浮动,肯定是挡不住的。

所以他也只是想和朝廷谈条件罢了。

可派往北京上表的使者根本就没回应,陛下简直当他不存在一样,实在让他想不通。

那红娘子又一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架势,如今有了张嫣的保证,哪里还会再硬扛下去。

何况他最近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儿子又是个草包,左家的将来也确实让他不得不考虑。

这些年来他也捞够了,只要不抄家灭族,他自己罢官下狱,甚至杀头都无所谓,只要能保住左氏族人和儿子就好,凭借着那些财富足以富贵几世。

第129章 官吏彻底被架空 三日后,左良玉便安排妥当,带着几十家丁乘船前往南京,大军则交给了儿子左梦庚统帅。

说是去南京述职,其实同样是谈判,只不过这次没有了提条件的资格,雷霆雨露皆要看朝廷的态度。

侯恂并没有跟着回南京,而是准备启程赴京上任,他是称病才赖在南京,如今都舟车劳顿跑到武昌来了,再回去继续养病就说不过去了,他也拉不下那张老脸来。

而随着左良玉前往南京,张献忠暂时归顺,可以说整个大明竟然一下子,便结束了十多年来的战乱。

这或许就是盛极必衰,衰而不亡则大盛。

侯恂带着家丁奴仆沿着汉江北上,过了襄阳后,看着沿途的一片颓败,心中也是感慨不已。

四野人烟稀少,田地荒芜,长满了野草,昔日商旅往来频繁的官道,一连几十里都遇不见一辆车马来。

“老爷,前面就是新野县城了,天色已晚,还是去城中夜宿吧!”

“嗯!”

马车内的侯恂点点头,如今别说驿站,从襄阳一路走来,往日沿途热闹的集镇,几乎都已经废弃,一行人也只能在废弃的房屋中过夜。

看着城外总算聚集了大量的百姓,侯恂脸色也好看了一些,见似乎是在施粥,便走下马车想去瞧瞧。

作为户部尚书,当今天子又明显有圣君之姿,侯恂也是想有一番作为的,所以才想沿途体察一下民情,了解一下北方如今的现状。

“都排好队,别挤,再等一会儿就熬好了!”

城门口,数千名衣衫褴褛的百姓,拿着碗个个是望眼欲穿,直咽口水。

一队提刀士兵则在旁负责维持秩序。

一名文官带着一群衙役却在一旁看着,一副想帮忙,又不知该如何帮的样,别提多尴尬了。

而另一边,十几名身穿华服的士绅,同样带着家丁在干看着。

来到近前,侯恂显然也发现了这不正常的一幕,按道理朝廷赈灾,应该是官员带着绅士组织才是。

可现在他发现负责维持秩序的是士兵,负责煮粥的也明显是百姓中的妇人。

侯恂一行几十人的到来也引起了众人的注意,立即就有士兵过来盘问。

家丁自曝了侯恂的身份后,士兵也没说什么,直接就无视了,这无疑将侯恂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

好在没一会儿知县带着一众士绅急忙忙的赶了过来拜见,这才让侯恂找到了一点户部尚书的尊严。

但脸色依然难看的,指着一名明显是负责派粥的妇人说道:“吴知县,这是怎么回事?朝廷赈灾如此大的事,为何让一妇人操持?尔等却在一旁袖手旁观?”

“唉!侯部堂有所不知,不是下官不想帮忙,而是人家不让我等插手呀。”

吴知县有些尴尬,一众士绅也都委屈的点点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妇人到底是何人?赈灾之事难道不应由所在衙门主持吗?”侯恂眉头顿时皱紧。

若说那名妇人,是当地大户家的夫人,在自发施粥,又明显说不过去。

起码那些士兵,就不是这小小新野县能有的,一看就是上过战场的老卒。

“回部堂,这位刘氏姑娘,乃是新野县皇家分店的掌柜,那些兵也是高总兵派来的,半月前便开始施粥,朝廷下过文,此次北方数省赈灾之事,由当地皇家分店掌柜负责,各地官府一律不得插手。”

吴知县小心的解释道。

侯恂听完心里也是一惊,陛下这分明就是一点都不相信他们文官了呀。

一脸凝重的问道:“难道整个北方各县,都有皇家店铺的分店?”

“回部堂,其他省份下官不知,但整个河南各县都有一家,州府有支店,开封还有一家总店,每半月便会向各地支店运粮一次。”

“如此说来,这皇家店铺只是施粥,竟不卖粮盐?”侯恂倒吸口冷气。

“还是卖的,三天营业一次,只卖精米精盐,价格还死贵。”

这次回答的是边上的一名士绅,显然极为不满。

“吴知县,整个新野县还有多少人口?”

“这…除了城中,四野百姓应该都在此了。”

侯恂看了看那数千百姓,心中也是一沉,也没再问,而是朝着草棚下走去。

妇人掌柜,自然是一名老宫女,也知道了侯恂的身份,见他过来,也只是屈膝行了一礼,侯恂则只是点点头。

“为何锅中煮着的食物不一样?”

侯恂望着几十口大锅不解的问道,这些大锅中的粥,有一大半明显都夹杂着大量的米糠麦麸,只有其中几口,才是真正的白米粥。

“身高低于木桩者,孕妇和哺乳期妇人,喝白米粥,其他人则吃这些。”宫女掌柜解释道。

“每日施粥几次?一次几何?”侯恂点点头,又问道。

“每日早晚各一次,每次一碗,待今日过后,便不在集中施粥了。”

宫女显然也有些畏惧侯恂这个户部尚,所以对他的问题是有问必答。

“上面有规定,待将各县的人口统计造册清楚后,便改为按户借粮,每人一月可借粗粮十斤,精粮五斤,粗盐二两,另每户可再借棉花五斤,棉布一匹。”老宫女缓缓说道。

“这…这…难道你都统计清楚了?店铺中物资足够?还有将来百姓如何偿还?”侯恂头皮一阵发麻,这是户部的工作呀。

“嗯,全县需要救助的百姓共计两千三百户,五千余人,所有物资都会折算成银子,分五年偿还,物资肯定是不够的,后续还会再运来。”

老宫女将自己造好的十几本账册拿起来递给了他,并解释道。

而这时锅中的粥也熬好,百姓们排队的速度那叫一个快,其中两三岁的孩童和大着肚子的孕妇排在了一起,但极少,四五千人中也就几十个。

同样是四五十岁的老者,也一个都没看见。

侯恂站在一旁,看着百姓们井然有序的领完粥蹲在地上大吃起来。

而这边宫女也带着伙计开始给吃完粥的百姓,借粮盐布匹棉花,没有一丝差错,侯恂也叹了口气,默默的转身进城了。

对各级官吏的德性,他自然是了解的,如此复杂繁索的工作若让他们来做,这些百姓最后能分到多少物资,还当真不好说。

果然,一旁的绅士和官吏们看着一袋袋精米棉花布匹被百姓们扛走,眼中都露出了贪婪的目光。

在他们看来这些泥腿子,有米糠和麦麸吃就够了,给他们**米完全就是浪费,还有那新鲜的棉花棉布,穿在他们身上同样是浪费。

可看了看那名老宫女,众人也只得无奈的回城。

这阵子从各地传来的消息,凡是敢打主意的人,官员几乎都被东厂的人抓走了,吏员和士绅则是当场抄家被杀。

次日,侯恂便离开了新野,继续北上。

一路上,所过州县,几乎都如新野县城那般无二,这让雄心勃勃的他,不免也变得有些颓废起来。

抵达京城时,已是到了十一月底,而朱慈烺同样也从大同回到了京城。

虽然这几个月朱慈烺都待在大同,可他的命令却无时无刻不在向京城传递着。

第130章 新型宝钞 “烺儿,你可总算舍得回来了…”

一回到乾清宫,周皇后就开始抱怨起来。

这几个月来儿子不在,所有事物都压在了她身上,虽然日日都有快马,往返于京师大同,但依然过得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生怕出半点纰漏。

“母后,这几个月来实在辛苦你了,孩儿本也想早点回京的,可土默特部刚归复,又实在不放心,这才多留了一个月。”

朱慈烺无奈的解释道,脸上也带着一丝歉意。

“唉,当真是难为你了,好在那朵儿也算乖巧懂事,今后大家和睦相处,也能避免再起刀兵了。”

想到儿子这次不但彻底解决了困扰了大明一百多年的边镇问题,还收服了土默特部,周皇后脸上也是带着一丝骄傲。

“呵呵,两地几年内都不会再出怎么大问题了。”朱慈烺笑着摆摆手,对这次的大同之行同样非常满意。

不但整顿了卫所制度,获得了大量的钱粮,还解决了战马急缺的问题。

随即便关切道:“母后,各地的灾情如何了?还剩多少钱粮?”

“各地的灾情基本上都稳住了,不过京城也只预留了百万石粮食,剩下的连同从江南运来的都运往了各地,银子倒是没怎么发,还有近两千万两,对了,这是你伯娘和英儿昨日刚刚送来的,你自个儿看看吧…”

周皇后说着拿起桌上的奏疏,声音都有些颤抖。

“什么?”

“光现银就有八千万两…”朱慈烺有些好奇的接过,随即双眼便瞪得滚圆。

“是啊!万万没想到江南的那些勋贵,竟富有到如此程度,京城的勋贵和他们一比…”周皇后一脸的感慨,昨日收到奏疏时,差点没将她吓晕过去。

“我以为自己这次在宣府大同抄的是盆满钵满,可和伯娘她们一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这帮该死的勋贵,当真是可恨之极,愚蠢之极,发配到琼州还真是便宜他们了。”

看着上面琳琅满目的豪宅庄园,田产,以及各种珠宝古玩字画,朱慈烺是既兴奋,又气愤。

历史上,这些家伙哪怕拿出十分之一的家产,来支援一下崇祯,大明恐怕都不会亡。

可恨坐拥万贯家财,竟舍不得拿出一分,最后不但白白便宜建奴,连自己的小命儿都保不住,妻女也沦落成他人玩物。

完全就不知道什么叫做与国同休,不知道这些财富都是靠着谁得来的,还以为自己能和那些士绅地主比。

离开了大明,他们屁都不是一个。

随后柳心兰便又介绍了一下各地皇店的情况,听说皇庄已经在整个北方铺展开来,朱慈烺也是兴奋不已。

“烺儿,这次赈灾倒是多亏了各地的皇店,心兰这个大总管比母后可称职多了。”

“娘娘羞煞奴婢了,奴婢只是按照陛下和娘娘的吩咐去做罢了。”柳心兰赶紧摆手。

“都不用谦虚了,这次的赈灾效果不错,今后钱粮上的事儿,不用再经那些贪官污吏的手了。”

朱慈烺一摆手,这次赈灾其实也只用到了三个部门,各地的皇店负责具体事宜,锦衣卫提供情报,东厂监督,各地总兵和五军辅兵负责协助押送粮食物资,完全没用到各个衙门。

“对了,心兰,皇店的物资也不能总靠军队押送,接下来也要成立自己的车队,算了,再成立一个邮政监吧。”

想到今后的公文传递,皇店和银行的运行,朱慈烺觉得还是要建设一个快捷庞大的运输网络。

可恨明朝的驿站被他老爹一刀宰了,也不知当初是怎么想的,这东西裁撤只要一句话,想要重新再建立,那当真是麻烦费力的很。

如果驿站系统还在,那只需要在原有的基础上改革完善一下,便要轻松许多。

“还请陛下示下邮政监的具体职能。”柳心兰赶忙请示道。

这些琐事,如今朱慈烺都是尽量让别人去干,于是将前世的快递运行模式和她仔细的说了一遍。

今后的邮政监除了传递各地的公文,还要负责运送各地往来的货物,主要是船运和车运,暂时只运送内部货物,将来还要给其他商人运送。

至于接待过往官员商旅住宿,则完全承包给当地的商人自己修建客栈经营,朝廷概不干涉。

送走周皇后和柳心兰后,朱慈烺刚打算带着兰朵儿逛一逛皇宫,坤兴公主又巴巴的跑来了。

“皇兄,那银行到底什么时候成立?臣妹可是等的都望眼欲穿了,你看这是宝钞司按照你的吩咐印刷的新宝钞,还有银作局铸造的元宝…”

坤兴公主说完,就接过宫女手中的托盘,一样样的拿给朱慈烺看。

显然这几个月来除了学习阿拉伯数字和新的记账法,对组建银行的事儿也非常上心。

几乎天天都要去宝钞司,银作局监督,若非周皇后压着,怕不是早就给朱慈烺去书请示,或者直接组建了。

“哦!皇兄先看看…”

对成立银行的事,朱慈烺自然也上心,他还打算明日便去瞧一瞧的,现在立即就接过宝钞元宝打量起来。

“皇兄,这宝钞的面额会不会太少了点啊?最大的面额也才半两银子,所用纸张油墨也皆是上等,臣妹担心赚不到钱呀,粗枝滥造,又恐他人彷造。”坤兴公主试着说道。

“呵呵,看来皇妹这几个月还当真是下了些苦功夫呀,这银行其实皇兄根本就没打算赚钱,起码短时间内不会赚钱,主要还是用来发展商业,方便百姓。”

朱慈烺笑着摆摆手。

宝钞共有六种面额,分别是一文,两文,五文,一分,两分,五分,一钱,二钱,五钱,主要还是用于替代铜钱。

十文为一分,十分为一钱,十钱为一两,最大的五钱也只有巴掌大小,最小的五文,更是只有小儿巴掌大小。

上面的图桉也不复杂,除了大写的数字和阿拉伯数字外,正面印刷着花纹,元宝和铜钱,背面则印着年号日期,以及大明宝钞私印诛九族的字句。

当然考虑到这时代的百姓大多都,目不识丁,六种钱共分为了三种颜色。

一文一分一钱为红色,两文两分两钱为绿色,五文五分五钱为黄色,加上大小不一,只要不是瞎子,熟悉后都能区分得出来是多少钱。

纸张和油墨都是按照这时代银票标准制造的。

元宝和这时代的一样,都是五两一个的纯银,至于银币暂时没有制造,以现在的工艺,想要大规模制造银币非常困难,他打算今后慢慢再搞。

“皇兄,要是面额印大一些,还是能赚钱的。”

“没必要,如今皇兄不缺钱了,缺的是完善的金融体系,统一规范的货币,今后银行只要不亏钱就行,就是亏一点也可以接受。”

朱慈烺摆摆手,想要赚钱还得在银币上下功夫,尤其是那种能吹响的银币,这样别人就无法彷制,可他却不知道银铜铅的比例。

“好吧,皇兄怎么说就怎么弄,皇兄,臣妹和那一百名宫女都已经熟练的掌握了那些数字和记账方法,是不是可以立即组建银行了?”

坤兴公主显然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第131章 开门就遭挤兑 朱慈烺之所以要印刷纸币代替铜钱,主要原因就是铜钱和银子使用起来太过麻烦。

无论是给将士们和官员发俸禄军饷,还是将来收税,用银子和铜钱都太过麻烦了。

这不,随着城中大明皇家银行的总行和十家分行相继建立起来,拖欠了将近大半年的俸禄,一次性全部补发到了所有官员干吏手中。

内廷各衙门和匠户们的俸禄,也都替换成了新型宝钞,发放了下去。

虽然各银行外,城门口已经贴满了告示,说明了五十钱宝钞,便能足额兑换五两纯银元宝,不需要任何手续费,五两以上每多出一两,收取一文钱的手续费。

而碎银和铜钱去银行兑换宝钞,则不收取任何费,皇家店铺今后也只收宝钞,不收铜钱和碎银,但无数的官员,工匠,宫女,太监还是第一时间冲向了城中的各个分行。

显然宝钞这玩意儿,在明朝已经烂大街了,简直就是谈之色变,畏之如虎,就没有人不怕的。

哪怕发放时,派去的人说的在天花乱坠,众人依然担心手中的宝钞会成擦屁股都嫌硬的废纸,想要第一时间换成真金白银。

内城除了总行外,只有两家分行,总行是不负责兑换的,此时两家分行外,早已是人山人海。

而外城的八家分行同样人满为患,文官们不好意思自己去,大多都是派的奴仆前去排队兑换。

手中不够五两面额的,则是几人凑在一起。

或许是知道会出现这种挤兑的情况,每家分行都足足派了十名掌柜,二十名伙计,五十名御林军维持秩序。

“都排好队,不要急,银子多的是…”

“看你们一个个那猴急的样,这是皇家银行,童叟无欺,都给我站好一个个来。”

“不要插队!”

内城一家分行外的大门根本就不敢开,因为外面足足挤了上千人,而更多的人还在源源不断的赶来。

五十名御林军嗓子都喊哑了,才勉强维持住秩序,大门这才缓缓被打开,顿时又惹得人群一阵骚动,其中不乏许多宝钞司的匠人太监。

御林军见状只得纷纷拔刀,这才将场面彻底镇住,数千人排起了长长的十条队伍,后面赶来的人也不敢再往前挤,而是老老实实排在队伍后面。

这座分行显然是一座大户府邸改造的,走进大门就是院子,正厅同样作为接待休息场所,兑换的窗口则是两侧厢房。

以前的木窗也都换成了格子窗,窗后坐着一名宫女,左右各站着一名侍女小二,前面的桌上摆着账簿,笔墨纸砚,算盘,还有一架小称。

随着排在最前面的十人被放了进来,在门口伙计的指引下,立即就杀往十个窗口。

也没管里面坐着的宫女和侍女长相如何,直接一脸焦急的道:“我要换元宝,全部都换成元宝,你看看能换多少?”

“总共是五十八两面额,但这里不兑换散银,所以只能换十一个元宝给你,再退还三两的宝钞,不过要再扣除五十文的手续费,总计兑换你十一个元宝,二两又九钱五十文,你算算对不对?”

宫女掌柜则是不紧不慢的将宝钞数完放好,然后拨弄着算盘一阵噼里啪啦,最后在账簿上记了一下说道。

“一个元宝五两对吧?是不是纯银?”来人显然是官员家的奴仆,也懂得一些算术,数着手指头稍微一盘算就说道。

“当然都是九成九的纯银,你可以检查一下。”

宫女掌柜说着,便拿起一锭元宝递给了他,见他张嘴都要咬赶紧说道:“不要咬…”

可这名家奴却没理她,直接咬了一口,又看了看成色,然后满意的点点头,一指桌上的小称说道:“可以称一下吗?”

“不行!这称是用来收银子的,不是用来发银子的,不过你放心,银行兑出去的元宝,都是五两一个,称童叟无欺。”

宫女见他将一锭崭新的元宝咬了口,也没有再给好脸色,冷着脸摇了摇头,然后又再次声明了一句。

“好吧,那快换吧。”家奴也没再说什么。

一旁的伙计将十锭崭新的元宝递给了他,侍女将剩余的宝钞退给他,宫女掌柜则是提笔将这笔交易记录下来,包括日期数额都是用阿拉伯数字记录的。

“你要咬到一边去咬,别挡在这里。”

一旁的伙计见他挨个的咬,挨个的检查,顿时没好气的喝道。

家仆这才让在了一边,而其他窗口也都差不多,后来的人同样都是将崭新的银锭,纷纷咬上一口检查。

见终于有人拿着真金白银出来,还是成色十足的元宝,排队的人总算没那么焦急了,提着的心也放下了一些。

出来的人并没有离去,而是又开始找人合作,准备将手中的零头也凑足五两兑换了。

银行对面的一家阁楼上,看着下面如此火爆的场面,坤兴公主气得是直跺脚。

尤其是当听说兑出去的元宝都被咬了一口,更是脸都气青了。

因为银行今后只兑换完好无缺的元宝,也就是说将来这些被咬一口的元宝回收到银行后,还要重新去铸造。

“皇兄,大家都不相信宝钞怎么办?”

“皇妹稍安勿躁,这种情况皇兄早有预料,等他们家中没盐没粮了要去皇家店铺购买时,就明白宝钞的重要性了,到时必定会拿着银子又来换宝钞。”

朱慈烺却是背着手一脸平静的道。

“可这把换来换去的也太麻烦了吧?这么久了也才换了几十人,想要全部换完,非得将那些掌柜都累坏不可,不如限制一下如何?”

坤兴公主依然气鼓鼓的说道。

“不,绝不能限制,只要在营业时间谁都可以来换,时间一久,信誉自然便建立了起来,一旦有了信誉,大家都相信可以随时到银行换到元宝,也就不会在这般急吼吼了。”

朱慈烺一摆手,虽然麻烦,但却是必须要经历的。

“好吧!不过皇兄好好的元宝都被咬坏了,又要重新铸造,如此下来,损失也不小,不如回收时也收点手续会好了。”

坤兴公主又建议道,显然她还是想帮皇兄赚钱的,而非亏钱。

可看现在的情况,绝对是要亏一大笔钱的。

“还是不收为好,等后续银币制作出来,就能解决这一问题,还能盈利,还有宝钞司和银作局与银行无关,账目要分开来记,不能混为一谈。”

朱慈烺想想,还是不打算回收银子铜钱时收手续费。

“皇妹,等这一阵子的挤兑风波过去后,银行除了回收兑换银子外,还可以开展放贷业务,这也是主要盈利的一项。”

朱慈烺总共给银行注资了一千万两的启动资金,其中五百万宝钞,五百万元宝,今后银行要独立运行。

也就是说,银行拿回收上来的银子,铜钱,宝钞,去银作局那里兑换同等数额元宝银币,而至于印刷多少宝钞,则由他说了算。

其实银行就相当于帮着朝廷回收花出去的宝钞,和市面上的散银铜钱,赚点手续费,然后和放贷的利息。

目前的功能就只有这两种,至于汇款存钱,那太过于复杂了,暂时还玩不转,当然今后肯定是也要增加的。

如今朱慈烺也只想利用银行将宝钞尽快的推广开来,当各地的分行彻底铺展开,信誉也建立起来后,便彻底禁止铜钱的流通,甚至等银币做出来后,连碎银和黄金也要禁止流通。

“嗯,皇兄安心去做大事好了,这些琐事臣妹一定会帮你做好的。”

坤兴公主赶忙点头,只要能为皇兄分忧,她就开心,再能帮皇兄赚钱,就更好了。

“好,那银行的事就全部交给皇妹了,宝钞司和银作局你也管着,银子有多少就铸多少元宝,宝钞还是按一比一来印刷好了,最好半年之内将分行开到所有州县和卫城,至于银子和宝钞的运输问题会有邮政监负责。”

朱慈烺点点头,然后嘱咐道。

他要做的事儿也确实太多了,不能将精力都牵扯到一个银行上面。

至于当初准备让勋贵入股存钱的想法,如今已经放弃了,因为他现在不缺他们那点银子,没必要了。

待工业发展了起来,生产力提了上去,宝钞发行的扩大,通货膨胀下,自然会让那些将银子都埋在地下的土财主们财富不断的缩水。

第132章 大明包工头 明朝的宝钞之所以烂大街,惹得天怒人厌,主要还是不能兑换银子,也不能用来交税,说白了就是老朱自己都不太相信这玩意儿。

还想叫别人相信,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加上又胡乱的发行,不懂得节制,让大明的生产力,根本就跟不上宝钞发行的数量,最后不成废纸才怪。

而这种以国家信用做基础来发行纸币,那是前世现代社会才敢干的事儿,可老朱却提前了整整六百多年,直接跨过了金银本位。

朱慈烺前世虽然对金融方面不太了解,但也知道直到二战后期,各国才会废除金本位,纸币不再兑换黄金,所以暂时他也只打算老老实实的使用银本位,来发行宝钞。

暂时也无法统计大明的生产力,同样打算老老实实的有多少银子,就印多少面额的宝钞,始终将宝钞和白银挂钩,这样便不会通货膨胀让宝钞贬值。

待到北方恢复了元气,天下彻底平定后,那时便可以一两银子,印刷三四两宝钞,应该都不成问题。

果然,事情也如朱慈烺预料的那般,挤兑风波也只持续了四五天,就有人开始拿着银子去换宝钞,到皇家店铺购买东西。

而还没来得及将宝钞兑换成元宝的人,也不再像前几天那般,晚上熬夜都排在银行门口,显然大家都明白了,银行是不会关门的,皇帝也有的是银子,想什么时候换,就什么时候换。

最终这次发放出去的一百多万面额的宝钞,银行只回收了近九十万,皇家店铺回收了十万左右,起码还有五六万面额在官员百姓手中。

大多都是不足五两面额,不愿再去找别人合作去银行兑换银子,留在了手中,以备不时之需。

而城中的其他店铺商户,也开始接受宝钞,不过一开始是一两银子只能当做五钱,后来慢慢的涨到八钱,但大家显然不是傻子,吃过了几次亏后,便不再同意了。

与其亏钱花掉,还不如去皇家店铺买些粮盐,或者是等着下次发俸禄了,凑够五两再去兑换元宝。

对于这种情况,朱慈烺并没有强加干涉,既没有下令城中商户店铺必须接受宝钞,也没有下令他们不许故意贬低宝钞的价值。

这种事情顺其自然更好,随着宝钞流通性的增加,银行的坚挺,商户们为了方便,自然会选择接受宝钞。

而朱慈烺也将精力放到了发展工业上,和培养皇家幼童上面去了。

这次他在宣府大同及山西,总共带来了五千名六至十岁的幼童,又在四军屯田的军户中挑选了五千名,足足一万名幼童都送往了国子监统一教育。

他打算先让着一万幼童学习四年的爱国教育,一边识文断字,一边打熬筋骨。

四年后再分五千进武堂,另外五千则作为皇家政务人员学习律法等。

为了让着一万幼童避免传统文人的污染,国子监不但采用的是封闭式管理,教授他们识文断字的老师,也都是识字的宫女和士兵教官。

这些幼童都和皇家签了十年的卖身契,给他们的家人都补偿了一笔银子。

此刻,创造监内,看着经过改进的纺织机,朱慈烺也是压抑不住心中的兴奋。

他没想到短短两三个月,这五百名工匠纺织的妇女就能取得不小的进展。

可见这纺织机,只要弄懂了原理,想要提升效率并不困难,只不过以前没人专研,或者说有人弄出来了,也被埋没掉了。

纺纱机依然是一人脚踩,由一个纱锭增加到了三个,只是简单的机械结构改造。

不过在没有轴承减少摩擦力的情况下,一个人纺三个纱锭已经是极限了,再多就要踩不动了,两只手也忙不过来。

织布机倒是没多少进展,哪怕朱慈烺已经提醒过,关键就在织布的梭子上,但工匠们和会织布的宫女们,依然不知该如何改进。

显然比起纺纱机,织布机要复杂的多,可能是古代最复杂的机器了。

不过朱慈烺也没在意,织布机可以慢慢搞,防纱机提高了差不多两倍的效率,已经完全可以和江南棉布竟争。

毕竟他主打的是最低端的棉布,对象也是普通百姓,粗糙一些没关系,关键是提高效率,将价格压下去。

所以对改造出纺纱机的人员奖励了一番,就命他们继续改造,并且还给他们指出了用水车来带动纺纱机的思路。

然后便抬着改造过后的纺纱机和一台织布机来到了制造监,命他们全力打造这两台机器,一个月之内必须要各自打造出一万台。

为此还从军械监抽掉了上万名木匠加入,反正军械监的木工活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主要还是铁匠。

又让采购监派人去山东大肆收购棉花,有多少收多少,然后都运到京城来,显然朱慈烺想要大干。

而西城的工业区建设也是刻不容缓,四十多万军户已经干了两个月,已经将西面的土地全部平整完毕,护城河倒是没有填,打算继续留着。

西城工业区的面积是非常庞大的,长度由南向北达到了二十里,宽度由东向西,也有将近十里。

朱慈烺打算将其一分为三,最北面的区域用来建造纺纱作坊,染布坊等,中间的区域用来生产其他东西,最南面的区域则作为军械监制造基地。

此时天气转冷,军户们缺少棉衣,每日也只能干一两个时辰的活,就不得不躲到窝棚里去取暖。

放眼望去,西城外不但有大量的军户窝棚,更南面还有许多整齐的篱笆土屋,每个泥巴屋外面还有土墙。

不过让人奇怪的是,里面住着的竟然全是一些身着锦衣的夫人小姐们。

这群人足足有几万,都是从宣府大同搬过来的千户百户等武官。

朱慈烺可不会给他们安排住处,内城虽然有多余的宅子,却也不是他们能买得起的,就算买得起也不会卖。

外城稍微好点的宅子,同样早被附近州县搬来的地主士绅买了去。

而城外四野的建筑早已被闯贼拆毁,也不允许私人在胡乱建造房屋宅子,所以周皇后就给他们划出了一片区域,让他们自己雇佣那些军户,暂时盖一片栖息之地。

这些武官都是带着万贯家财来的,他们的到来,也狠狠的刺激了一把京城的商人们,每天都有无数的小商小贩,到这里来贩卖吃食物品。

短短一个多月,外面竟然就形成了一个热闹的集市。

虽然这些武官的家底都丰厚,就算这般坐吃山空几十年都不成问题,但众人依然整日为前途担忧。

许多人刚来,都是四处跑关系送银子,想要谋一份差事,毕竟他们都有官职,可这些人陛下早就吩咐过,根本就没有哪个部门会要,反倒是被骗了不少的钱财。

其中又与定国公骗的最多,没了英国公竞争,这家伙如今在五军都督府说一不二。

可惜五军都督府早已名存实亡,就更别提如今连宣府大同,都直接归内庭管了。

除了五座空衙门,和一堆吓死人的头衔,是一丁点的权力和油水都没有。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五军都督府,恐怕已经朝不保夕了,明白这一点后,那些武官也在不做无用功。

这天数千武官终于等到了陛下的召见,一个个赶紧换上崭新的官服挎着刀,兴奋的杀往皇宫觐见。

皇极殿外的广场上。

早就摆满了小凳子,武官们来到后便在太监的指引下依次坐在了小凳上。

“陛下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数千人起身叩拜的是格外的卖力。

“平身,都坐吧!”

朱慈烺来到中间的高台坐下后,便挥了挥手。

“谢陛下。”众人赶忙拜谢,然后纷纷爬起,小心翼翼坐到了小凳上,都只是挨了半边屁股。

“今日召集大家来,乃是为了安排大家今后的出路,带兵是不用想了,尔等的官身死后也不能在世袭了…”

众人听到这里,心中都是一凉,不能带兵,地也没了,祖辈传下来的世袭官职也到他们这里戛然而止,今后怎么办,难不成他们还能去做生意?

“想必你们也知道了,朕欲再扩建东北西三座外城,为了统筹规划,朕会在内廷再设立一个营造监,朕打算让你们成为营造监旗下的包工头,负责具体的承建事宜。”

朱慈烺也没啰嗦,直接朗声说道。

“包工头?”

众人一时间都是满脸的迷湖,却又不敢出声询问,只得偷偷在下面小声交流。

“这包工头,顾名思义,就是朕会将外城的建造工作,拆分开来承包给尔等来修建,比如一间大作坊,营造监评估造价是一万两银子,那么你们按照要求修建完,再经过检验合格后,便会付给你们一万两银子,如果你们实际建造只花了八千两,那么就赚了两千。”

朱慈烺说完后,场下轰的就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是一脸死灰,都不觉得这是一个好差事,能赚钱的差事。

这绝对是一个坑死人不偿命的差事。

显然所有人都不相信,到时陛下会真的给他们付银子,就是付,恐怕最多也就付个零头。

这哪里是什么出路?

分明就是变着法的来坑他们的银子。

“当然,朕知道你们肯定会怀疑,到时候营造监不会付银子给你们,这点你们无需担心,你们可以先和银行去贷款来修建,如果到时候营造监不付银子,你们可以赖掉贷款。

不过,朕在这里要提两点要求,第一绝不允许偷工减料,一旦出现,所需费用一律由自己承担,若是延误了工期,还要罚款,情况严重的甚至要问罪下狱。

第二,不得虐待招募的百姓青壮工匠,要按照朝廷的标准给他们提供伙食住处,每月发放工钱,有违反者,同样轻则罚款,重则开除包工头资格。”

朱慈烺也没管他们怎么想,愿不愿意,将具体的章程和规矩又说了出来。

可不是一锤子买卖,将来大明的许多工程,都要由这些包工头来承建,到时还会采取招标竞价的模式。

至于工部就负责验收工程质量好了。

随即,朱慈烺便命人将工部制作的西城工业区模型搬了出来,开始分包给他们,每人都只包了一两间大作坊,或者其他的一两栋建筑,暂时也只修建纺纱和染布,两个作坊区域。

建造的价格也早就评估好了,大多都在一千两左右,这次肯定是没有多少利润的,但要是这些包工头都建好了自己的砖瓦厂和熟练的工人队伍,还是有利可图的。

第133章 神武元年 朱慈烺之所以要让这些武官来干包工头,一则是为了提高效率,避免贪腐,起码能将贪腐控制在可接受范围。

二则是看中了他们的组织管理能力,毕竟古代识文断字,又能管事的人真的不多。

工部除制造出来了木质模型,还有大量的图纸,朱慈烺给他们每人都发了一份各自要承建部分的图纸,还让营造监和每人都签了一份契约,众人这才急匆匆的离开皇宫,开始去筹备。

哪怕心中再不愿意,众人也不敢说半个不字,都准备老老实实的完成陛下交代的任务。

同样几乎所有人都舍不得拿出自己的银子,所以全部杀往了银行准备贷款。

这将至今一单生意都还未做成,正愁着如何开张的坤兴公主可高兴坏了,闻讯后亲自前往总行坐镇。

虽然银行的利息,比外面的高利贷要低许多。

但显然一旦牵扯到皇家,就不是利息多少的事儿了,而是没人愿意和皇家在钱财方面扯上关系。

尤其是当今天子动不动就喜欢抄人的家。

这种情况,别说将利息定的低,哪怕是倒贴,恐怕也没人愿意和银行借钱。

这对热切想要为皇兄赚钱的坤兴公主来说,打击非常之大。

此刻,见总行外一下来了几百名贷款的武官,虽然明知是怎么回事儿,但热情依然非常高。

“参见公主殿下。”

“嗯,都免礼!”

“你们都是来贷款的?要贷多少?贷多久?”

坤兴公主摆摆手,望着他们,就彷佛看见金山银山似的。

“回公主殿下,臣打算借一千两,借一个月。”

“公主殿下,臣也打算借五百两…”

“嗯,好说,各位都是身价不菲之人,别说一千两,就是一万两都可以,本行长先给你们介绍一下利息吧!”

坤兴公主显然兴致很高,也将自己完全带入了银行大掌柜的角色,说完便介绍道:“皇家银行的借贷分为短期和长期,短期为一月之内偿还,利息是每一百两银子,每日一钱,每月也才三两,超出一月未偿还,则按长期计算。

长期为一年,利息每百两每月五两,按月交纳利息,可提前偿还,超出一年未偿还,利息不变,但要利滚利…”

众人听完后,都是点点头,觉得还算公道,一百两银子一月三两的利息,还不用利滚利,确实在外面很难借得到。

“如何,我皇家银行可还算公道?”

“是是是,公主的皇家银行真乃造福天下万民。”

众人赶忙吹嘘道。

然后纷纷签署借款契约,都提前扣除了一月的利息,这才提着银行专用的装宝钞和元宝的布袋离去。

由于宝钞还没有彻底流通得到认可,所以都只给了三成的宝钞和七成的元宝。

“快算算,总共赚了多少?”

众人走后,坤兴公主就迫不及待地催促道,脸上带着激动的神色。

一众掌柜们同样也都非常期待,噼里啪啦的一阵计算过后,一名老宫女就禀报道:“回公主殿下,共借出去了十五万两,赚的利息计四千五百两整。”

“好!”

“还是皇兄有办法,这一下就赚了这么多,算上其他分行借出去的,恐怕都有两三万两了。”

听说一下赚了四五千两,坤兴公主兴奋的捏紧小拳头,再次充满了信心。

可兴奋过后便又叹道:“唉!可惜就这么一次,要是每日都有这么多人来借钱,那就好了。”

“公主,要不咱们再降点利息吧?”

“咱们的利息已经很低了,问题不在利息上,而是大家都顾虑和咱们银行借钱。”坤兴公主摆摆手。

一众掌柜也明白这点,对此都是束手无策。

“放贷的事儿不急,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时间一长,慢慢自会有缺钱之人来银行借钱,目前的任务还是要抓紧开设分行,培养出更多的掌柜出来。”

坤兴公主话是这般说,可尝到了甜头后,一回到宫中便将自己的两位弟弟叫了过来,硬逼着他们每人借了一千两银子的长期贷款。

结果就是欲罢不能,收不了手了,宫里的嫔妃和管事太监,宫女们也都被逼着借了几十上百两不等。

周皇后和躺在床上的崇祯听闻后,都支持了女儿一把,各自借了一万两。

而数千武官们一下向银行借贷了总计一百多万两银子的事情传开后,着实将京城中的达官显贵和大小商人们,惊的目瞪口呆。

所有人心中都不由得感慨,果然是皇家开设的银行,这魄力,这手笔,哪里是寻常钱庄能比的?

有了武官带头,接下来的日子里,许多急缺用钱的人,也纷纷前往银行借款,而武官们也开始招募人手建砖窑厂。

城外干活的几十万军户,朱慈烺也给他们每人发放了二两银子的宝钞,让其回家准备过年明年再来。

几十万军户有了宝钞后,同样第一时间就涌往了城中皇家店铺,开始采买一些布匹棉花之类的。

一时间外城是人满为患。

之所以现在才给这些军户发工钱,是因为朱慈烺先前就让红娘子在南方,统一采购了大量的棉花棉布以及针线,三天前才刚刚运来。

军户们总算赶在十二月上旬买完东西,回到了各自的屯堡,而这是京城也终于飘起了大雪,十二月份才下雪,已经算是非常晚的了。

对于这般异常的天气,朱慈烺也只能猜测是小冰河时期快要结束了。

崇祯十七年的除夕,如期到来,北方各省的百姓虽然仍吃不饱穿不暖,但起码能一家人在一起安稳的过一个节日,不用再担惊受怕,起码都能吃上一口热食和精食。

大年初一,朱慈烺也正式改年号,神武,终结了崇祯十七年来的战乱和民不聊生,大明迎来了神武元年。

神武这个年号,是朱慈烺自己起的,不是他自吹,而是他认为自己注定会成为神一样的皇帝。

其文治武功,注定会超过历代皇帝。

不是他的能力谋略真的就胜过历代开国皇帝。而是他的见识和思维,早已远远超过了这个时代。

第134章 朝鲜特使 开年以后,或许是老天爷真的开眼,亦或者是大明真的开始焕发第二春,到了二月份气温就快速回暖,积雪融化,万物都在复苏。

应天府和永平府去年种下去的八百多万亩冬小麦,不但没有冻死,反而见风长,消息传开,无疑将整个北方的士绅百姓都狠狠的刺激了一把。

而数千名包工头也开始招募军户和泥瓦匠木匠,着手修建工业区。

南京的红娘子则日日练兵,张嫣却是开始筹备恩科,还是乡试,会试一起考。

也就是说秀才考完乡试中举后,立即就能在南京直接参加会试,高中后再前往京城进行最后的殿试,这无疑又将整个南方的士子也狠狠的刺激了一把。

与此同时。

多尔滚也在沉阳举行了誓师大会,任命多铎为南征大将,洪承畴为副将,鳌拜为前锋,共计马步兵七万,浩浩荡荡的杀往朝鲜。

为了向汉人学习,师出有名,多尔滚还让洪承畴起草了一份征讨檄文。

理由就是朝鲜国王偷偷向大明派遣使者,准备背叛大清,此等反复之国,背主小人,不伐不足以彰显大清国威,不讨简直天理难容。

此时朝鲜国王已历经16代,仁祖李倧已在位21年,刚满五十岁,

去年冬季听说了大清在中原遭遇大败,大明又出了个雄才大略的皇帝,李倧确实起了再次投靠大明的心思,也打算等开年后,便派遣使者前往大明朝贡觐见。

因为此时的朝鲜上下,几乎都是心向大明,当初投靠大清也是迫于无奈,没有人真的愿意臣服大清。

可让李倧和一众朝鲜贵族没想到的是,他们的使者都还没派出,大清就知道了,还派遣大军来征讨。

顿时就吓坏了,一边调兵遣将准备抵御,一边派使者前往大明求助。

当然也有极少部分人提出彻底归顺大清算了,赔些美女钱粮先让八旗退兵。

朝鲜的使者来到大明京师时已经到了三月初,听说朝鲜使者到来,礼部非常高兴,尚书亲自前往城外迎接。

次日,朱慈烺便在皇极殿召见了朝鲜使者,不但接受了朝鲜的再次归复,还狠狠的安抚了一番。

“陛下,朝鲜如今危在旦夕,我国上下无不期盼着上国天兵抵达驰援,还望陛下速速发兵救援。”

朝鲜使者跪在地上是泣不成声。

左右两侧的文官武将都是频频点头,显然都同情朝鲜的遭遇,对朝鲜的态度也非常的满意。

毕竟大明好像,已经,有许多年未有番属来朝贡了,最近的一次好像还是五年前琉球派人来过。

如今新皇刚改元,朝鲜就来归复,这绝对是万邦来朝的前兆呀,所以朝鲜是一定要保住的。

“嗯,特使先起来吧,朝鲜历来为我大明番属,以前投降大清也是形势所迫,如今再次重回母国怀抱,朕自然不会作视不管,见死不救。

你且放心,朕不日便会集结大军,前往山海关,你回去转告李倧,让他一定要坚持住,多则三月,短则一月,朕的大军便会出山海关。”

朱慈烺来到殿中亲自将他扶起。

“多谢陛下,母国的大恩大德,我朝鲜上下必定铭记在心,永不背叛。”

朝鲜使者感动的热泪盈眶再次跪拜道。

朱慈烺又安抚了几句才让他退下。

回到龙椅上后,扫了一眼文官一列,便说道:“为了彰显我大明上国诚意,朕欲派遣一位钦差大臣与朝鲜使者一同返回朝鲜抚慰,此人选非德才兼备,声望极高不可,钱爱卿,这钦差大臣非你莫属。”

说完便一脸微笑的看着钱谦益。

就这样找个借口,杀了这老东西,他实在不甘心,哪怕千刀万剐,朱慈烺都觉得有些便宜他了。

毕竟要是就这样杀了他,说不定这家伙还会落个忠臣的名头流芳千古,自己搞不好反而会成为残杀忠良的暴君。

对这种没骨气的汉奸,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将其名声搞臭,遗臭万年,再抓起来千刀万剐,抄家灭族。

就像首辅陈演,和兵部尚书张缙彦一样。

所以自从钱谦益来到京城后,朱慈烺就在考虑怎么收拾他搞臭他。

这次鞑子进攻朝鲜,正好是个机会,看能不能将他陷在朝鲜,最后投靠满清,恢复他汉奸的身份,将来攻入辽东后再将其千刀万剐,立碑说明,警示后人。

虽然这样做,会有损大明的国威,但朱慈烺根本就不在乎,他就是要天下的儒生来看看钱谦益这个所谓的东林大儒的真实面目。

至于朝鲜,别说现在根本就救不了,就是救得了,他也不会救。

他还巴不得多尔衮去折腾朝鲜,等他折腾够了,自己在以救世主的身份,去解救属国的子民岂不更香?

“陛下过誉了,臣愧不敢当!”

钱谦益赶忙出列谦虚道。

显然不想去朝鲜,远离朝堂。

“唉!钱爱卿不必谦虚,此事非你莫属,就这么定了,明日便启程。”

朱慈烺摆摆手,语气不容拒绝得道。

“臣遵旨。”钱谦益也只得老老实实答道。

史可法,侯恂等一众东林官员都是眉头微皱,觉得陛下有些小题大做了。

就算要派钦差去抚慰,一个礼部侍郎就足够了,哪里需要让次辅前去?

不过众人也只以为陛下是对朝鲜重视,对这次朝鲜派使者前来觐见感到高兴,这才破格让次辅前去。

而魏藻德等一众非东林党人则是暗自窃喜。

尤其是魏藻德,自从钱谦益来了后,他就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若非如今六部成了个空架子,他还真想辞职归乡。

因为不做事,就不会做错事,就不会被钱谦益等人抓到把柄。

而钱谦益等一众东林官员,暂时也没心情搞党争,将魏藻德干掉。

正所谓争权夺利,可现在六部一点权力也没有,完全形同虚设,还怎么争?争到了又有个屁用?

大同宣府和京城附近都是实行的军户制度,北方各省又不允许有任何动作。

南方数省的政务又都先集中到了南京,由张嫣处理完后,再直接上报司礼监。

可以说京城的数千文官,除了工部还有点事干,其他各部当真和五军都督府差不多。

所以都是想着先将六部的正当权利争回来,奈何陛下根本就不上朝,也不接见,上的奏疏也是石沉大海,让文官们空有一身计谋手段,却无处施展,当真是憋屈无比。

这次还是众人入京后,陛下没有缺席的第一次大朝会,可这场合又不对,有外使,众人又只能憋着。

第135章 五军会操 朝鲜特使和钱谦益走后,朱慈烺也确实开始集结大军。

一声令下,中军,前军,后军,左军便动了起来。

这次朱慈烺也是想要趁机检验一下,大军的集结开拔速度如何。

正所谓行军打仗,行军在前,打仗在后,可见大军行军比打仗更重要。

真正打仗,在战场上也就那么一下,可兵马的调度筹备,每日行军扎寨,都是极为复杂严谨的一个工作。

朱慈烺带着五千御林军和兰朵儿的五千蒙古骑兵,早早就来到了通州。

得益于和土默特部交易,如今各军都编练了五千骑兵,五千蒙古骑兵也暂时被划归到了御林军由兰朵儿统帅。

各军的督都或许是知道这次陛下恐怕是想检验一下各军的训练情况,所以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一接到命令,就开始快速集结大军,准备向通州开拔。

最快的当然要数周遇吉的后军,占了距离优势,从集结,到抵达通州以北扎营完毕,也只花了四天时间。

其次是中军,虽然中军驻扎在昌平地区距离远,可大军本来就属于集结待命状态。

哪怕没有红娘子这个大督都,五万正兵两万辅兵,也只花了六天时间,便抵达通州,扎营完毕。

再者就是南面吴三桂的前军,同样也只发了七天时间,七万正辅兵,两万多匹骡马战马和数千辆大车,便来到了通州。

最慢的竟然是英国公的左军,左军是离通州第二近的,却反而最后一个抵达,足足花了八天的时间。

各军都是独自下寨,各军的表现,朱慈烺全部都看在眼中,对于近三十万大军只发了十天便集结完毕,其实心里还是很满意的,这样的速度已经十分的难得了。

“中军,前军,后军这次的表现总体还算可以,虽然刚开始集结时略显慌乱,但后面也及时调整了过来,勉强是做到了乱而有序。

可是左前的表现就太不堪了,光是大军集结,就足足花了五天时间,有许多将领竟然都不在军中,而在京城中。

更为严重的是,从三河到通州这六十里,为了赶时间,一天之内抵达,竟然不顾行军秩序,最后是赶到了,却彻底放了羊,兵不知将,将不知兵,这是行军打仗吗?

如此这般,若是中途遭遇伏击,或者遭到敌军骑兵突袭,还不立马全军崩溃,被杀的血流成河?”

“臣无能,请陛下将罪!”

英国公一脸羞愧的出列,跪下请罪道,左军的一众将领也纷纷出列跪下,几乎都是低垂着头。

而其他三军将领,则是一脸的得意幸灾乐祸。

“慢一点,朕还可以接受,可乱,是万万不能接受的,行军讲究的就是一个稳。

尤其是数万大军,人越多越要稳,若连这点基本的常识都不知,还如何统帅大军?

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会操如实战,今后谁再敢当儿戏,一律按照军法来办,都起来吧!”

朱慈烺板着脸,挥挥手。

他自然明白,英国公他们敢这般抢时间,乱哄哄,就是觉得这只是会操,而非真的有敌袭要打仗。

“谨遵陛下教诲!”

众将领都是齐齐的答道,显然也没料到,陛下对会操竟如此的重视。

“此次会操,将分为三个大项,分别是大军集结,大军行军和大军综合实力。

前两项将完全按照实战进行,最后一项将从各军中随机抽掉两千人,进行各项考核。

第一项的大军集结,由于右军还未完成,暂定为第一名中军,第二名后军,第三名前军,第四名左军。

接下来是第二项,大军行军,各军将携带两月之粮,从通州前往山海关,约一千里路程,中军明日拨营启程,两日后后军再开拨,依次类推,其次为前军,左军。

这次行军,不但要看谁花的时间最短抵达山海关,还要看行军时的次序,以及大营的防守,夜晚的执勤和一些突发情况。”

朱慈烺扫视着众将,缓缓说道。

虽然这般搞花费不小,也挺折腾人的,更是还有不少风险,但只有这般才能让军队始终保持较高的警惕。

红娘子不在,中军暂时由大将雷奔担任主帅,一回到大营,七万人马就忙活了起来,从码头上将大军所需的两月之粮装上了车。

这些粮食都是开年后从江南运来的,就囤积在通州足足三百石。

第二天,中军便严格按照三更造饭,五更拨营,骑兵先行的传统,浩浩荡荡的向着山海关杀去。

两日后是后军,然后是前军,左军,各军都是五千骑兵,五万正兵,两万辅兵,骡马大车也相同。

这般大军延绵几百里,不知道的还当真以为朱慈烺是要御驾亲征东北建奴。

京城中不知道实情的文官们也确实是这般认为的。

刚开始各军都保持着一百里的距离,两日路程,可没过两天差距便出来了。

中军一马当先,一日行军六十里,在兰朵儿的五千蒙古骑兵突袭下,早早便能察觉,然后快速列队迎敌。

晚上面对五千御林军打着火把来偷袭,也能第一时间集结迎敌,不给丝毫可乘之机,所有士兵都能保持不慌不乱。

可其他三军的应对能力就要差上许多。

前军和后军虽然每日也能保持五十里的行军速度,可当传来敌军骑兵杀来的号声后,还是产生了混乱,无法做到快速集结迎敌。

而由于赶时间,队伍拉的太长,导致首尾不能相顾,尤其是最后的辎重辅兵,差点就直接四散而逃。

这将吴三桂和周遇吉都气得半死,两人自然明白不可能有敌军骑兵,而是陛下让那五千蒙古骑兵在试探。

可身边时刻都有监视的御林军,记录他们的一言一行,所以也不敢提前泄露。

晚上的夜袭,两人表现倒是不错,因为可以准备,所以大军反应迅速,并没有出什么大乱子。

毕竟为了安全,御林军也只是打着火把在远处摇旗呐喊,兰朵儿的骑兵同样也只从大军身侧擦过,让士兵能远远的看着骑兵来袭的声势。

表现最差的又是勋贵们统帅的左军,面对骑兵来袭那当真是放羊了,许多士兵都丢下兵器朝高地跑去,或者钻林子,连一些勋贵子弟军官,都慌作一团,而晚上的夜袭,更是差点直接弄的发生营啸。

这将朱慈烺气的是七窍生烟。

英国公同样差点没气的直接吐血。

而各军中也唯有左军出现了伤亡。

第136章 洪承畴斗钱谦益 明朝的几十万大军突然气势汹汹朝山海关杀来,着实将多尔衮吓了一跳,不得不暂时放弃征讨漠北的计划,亲自前往锦州坐镇。

若说整个辽西走廊,山海关是西边入口,那么东面入口无疑就是锦州。

自从去年入住中原失败回到沉阳后,多尔衮就开始按照洪承畴的建议,以锦州为中心设立了一道防御线。

足足招募了十万汉军驻守在锦州城和附近的各个城堡内,而这些城堡,几乎都是当初明朝耗费了无数人力物力才修建起来的。

除了十万汉兵,还有真正的一万建奴和两万蒙古鞑子,可见对锦州的重视程度。

没办法,就像山海关对大明一样,一旦明军攻破锦州,也就意味着控制了整个辽西走廊,大军便可长驱直入。

这十万汉兵同样是按照明朝的卫所制度,一边屯田,一边戍边。

只不过指挥使和千户换成了八旗,百户旗官则是老汉兵,只要表现好,立了战功,便可直接抬旗受田,甚至赏赐朝鲜娘们儿。

所以这十万汉兵对八旗几乎都已经死心塌地,士气非常高,无论是种田,还是训练,或者修城墙,都是格外的卖力。

这或许就是从地狱一下到天堂,巨大的差距,让整个辽东所有的汉人男人,一下子都活了过来。

其实洪承畴给多尔滚的完整建议,是完全按照秦朝的耕战模式来。

可惜这一二十年来,八旗的女人已经养尊处优惯了,高层都是奴仆汉女一大堆,一旦真的按照洪承畴的建议来,要他们释奴分田,恐怕人心立马就要散。

加上阿济哥的惨死,让多尔衮失去了一条臂膀,根本就不敢大刀阔斧改革。

最后洪承畴只得进行阉割,那就是先将一部分汉人男丁奴仆征召入伍。

立功后抬旗封爵,授田成家,可以说,对汉人的男人吸引力还是非常大的。

至于汉女,则依然只能沦为八旗男人们的奴仆和生育工具。

等拿下朝鲜后,再给八旗的高层补充养马种田的男奴仆,女人漂亮的归八旗,一般的则赏赐给汉八旗和蒙八旗。

而获得的大量土地,同样也完全按照军功来分配,这才使得整个八旗高层妥协,愿意交出十万汉人男奴隶。

可以说皇太极获得洪承畴太迟了,如果早几年俘虏洪承畴,那当真就不得了。

正因为有锦州防线的存在,多尔衮才不怎么担心明军的来袭,不过依然给多铎下达了尽快解决朝鲜的命令。

而此时多铎带着大军已经杀到了朝鲜的京畿道,将朝鲜的国都汉城围的是水泄不通。

多铎大军速度非常快,根本就没给朝鲜任何反应的时间,大军杀入朝鲜的平安道后,朝鲜仓促集结起来的七八万大军,在八旗的铁骑面前,简直跟纸湖的一样,一触即溃。

多铎也按照洪承畴的策略,没有追剿溃兵,也没管沿途的城池,只是在四野劫掠了一些粮食,就直接杀往汉城,擒贼擒王。

朝鲜共有八道,道相当于大明的省。

不过每道也就和一府之地差不多大,人口也相当,最富裕的自然要属京畿道。

此刻看着城外的建奴大军,国王李倧和一众文武官员都是面色如土。

一旁的钱兼益脸上虽然一副高人风范,但心里却直发虚,更多的却是大骂倒霉。

他昨天刚到,今天鞑子骑兵就杀来围城了。

现在就是想跑也跑不掉了,不过看着这高大的城墙总算是安心了不少,冲着一旁的国王李倧问道:“李国主,不知城中可战之兵有多少?”

“好教上使知道,城中还有五万士卒,上使不知上国天兵何时能到?”

李倧赶忙回道,然后又期盼的望着钱谦益,其他人也都直直的望着钱谦益,显然将其当成了救命稻草。

“这个…算算时日,此时我大明天军,恐怕已经到了山海关,消息传至朝鲜,最多二十日,所以李国主只要坚守二十日,鞑子必退!”

钱谦益摸着胡须,沉吟了一下说道。

众人心顿时凉了半截,显然都没什么信心坚守二十日。

李倧颤颤巍巍的道:“还要二十日,这可如何是好啊?

“李国主不必担心,建奴不善于攻城,汉城城高池厚,粮草充备,又有五万大军,只要上下一心,莫说二十日,就是守上三五月也不成问题。

何况此次建奴乃孤军深入,李国主可让各道援军前来救援,待到建奴久攻不下,士气大跌之时,在内外夹击,必能一举大破建奴于城下,恐怕还无需等上二十日。”

钱谦益背着手,面色从容澹定,说的是一套接一套。

这副名士高人风范,让一众朝鲜文官武将听后,都是频频点头。

心中都是直呼,果然不愧是上国来的大儒呀。

弹指间的功夫,便已想到了反败为胜之策,将敌我双方的优劣势,分析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不错,上使所言在理,我朝鲜各道加起来还有几十万兵马,只是一时未来的及调度,被建奴打了个措手不及。”

李倧也点点头,再次恢复了信心。

随即便将防守重任,交给了自己的侄儿负责,然后带着钱谦益和一众文官继续回宫去欣赏歌舞,享受美酒佳肴。

而城外,多铎同样在向汉人出身的名士洪承畴虚心请教。

不得不说,这时代的汉人文人对于其他民族的人来说,那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知识储备根本不是其他民族能比的。

而对于行军打仗,只要看过几本兵书或者是史书的人,谁都能纸上谈兵,说的头头是道。

区别就在于将理论和实际结合的。

结合的好就是文武双全大才,如洪承畴,孙传庭等。

结合的不好,那就是杨嗣昌,史可法之流,坑死人不偿命。

“洪先生,接下来我军是该立即进攻,还是围而不攻?”

“这汉城四周地形开阔,正适合骑兵纵横,我军只需围而不攻,以逸待劳,不断吸引朝鲜各地的援军前来救援,然后歼灭即可。”

洪承畴摸着胡须,缓缓说道。

他们这次来是灭朝鲜的,所以自然是要以消灭朝鲜的军队为主,只要将朝鲜各道的常备军吸引到汉城附近消灭,然后再攻破朝鲜国都,接下来的占领就要轻松许多。

第137章 剃发易服 朝鲜的军事制度,同样是沿袭了明朝,前期采用的也是兵农合一的卫所制度。

中枢设亲军五卫,各道设一卫。

其结果可想而知,随着时间的迁移,五卫制度也糜烂不堪,士兵毫无战力,到了万历年间被日本杀的鬼哭狼嚎。

后来还是大明派兵,耗费了极大的代价,才将日本打败,挽救了朝鲜。

而大明也经此一战,彻底耗光了元气。

朝鲜也吸取教训,同样又跟着明朝学习募兵制。

前期还是按照戚继光的《纪效新书》来练兵,聘请大明的将来负责,战斗力一度也是非常不错的。

可后来由于财政吃紧,渐渐的又开始变得颓废起来,和明朝几乎无二,可以说朝鲜简直就是明朝的小翻版。

而事情也确实如洪承畴猜测的那般。

随着汉城被围的消息传遍朝鲜各地,各道也纷纷组织人马前去救援。

南方的忠清道,庆尚道,全罗道,足足凑了十万人,可其中除了两万职业兵,余下的都是刚放下锄头的农民,和大明卫所的军户差不多。

显然朝鲜虽然也采用了募兵制,但同样也没有彻底废除卫所制度。

西面的江原道和西北面的黄海道,也各自凑出了三万大军,北面的平安道和宁安道,由于要防备建奴援军,倒是没有派出勤王大军。

十几万大军分三面浩浩荡荡的杀到汉城,结果被建奴的三万骑兵杀的是鬼哭狼嚎,毫无还手之力。

若非多铎想要多抓俘虏,十几万人非得被杀光不可,最后除了少部分逃回各道,余下的要么成了俘虏,要么成了刀下亡魂,马下碎肉。

整整抓了八万俘虏,这些俘虏中的军官,都被挑了出来全部斩杀,然后由以前的朝鲜仆从军担任低级军官,汉兵担任中级军官,八旗担任高级军官。

一连数天,多铎和洪承畴都在整编这些俘虏,同时开始打造攻城器械。

而此时城中,朝鲜的一众达官显贵简直炒成了一锅粥,主要分为两派。

一派坚持和鞑子谈判,只要鞑子肯退兵,什么都好商量,有甚者更是提出将钱谦益交出去,今后彻底归顺大清。

而另一派,则是坚持死守。

在他们看来,这个时候大明的天军应该正在攻打辽东,城外的鞑子很快就会收到消息撤兵,现在谈判投降,实在是太愚蠢了。

一时间,李倧也是举棋不定,不知是该坚守,还是该谈判投降。

钱谦益则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却也只得不断的给李倧打气鼓励,再三表示,大明的几十万大军,此刻绝对正在攻打辽东。

然而三天后,城外的建奴不但没有退兵,反而做出了一副攻城的架势,使得更多的人都倒向了投降派。

毕竟前两次,鞑子都只是索要了一些钱财美女就退走了,也只是要求每年上供,以其最后被对方攻破城,胡乱杀戮抢掠,还不如直接投降。

所以当多铎派出使者,开出投降条件后,虽然赔偿的数额大的有些吓人,但李倧还是答应了下来,命人将钱谦益绑了交给建奴。

其实李倧并不想这样做,而是想放钱谦益离开,奈何多铎和洪承畴都知道了大明派遣使者来到朝鲜的事儿,条件之一就是交出大明使者。

可让洪承畴万万没料到的是大明派来的使者,竟然是钱谦益这个东林大儒。

“唉呀呀,这不是虞山先生嘛,当真是万万没想到,能在此见到虞山先生,实在是罪过,快松绑…”

洪承畴看着五花大绑的钱谦益也是大吃一惊,赶忙上前替他松绑。

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这钱谦益的名气在士林中比他大多了,如果也投降了大清,自己头上这第一汉奸的帽子便能摘除了。

“洪先生,这位是?”多铎显然没听说过钱谦益,见洪承畴这般热切不由得问道。

“王爷,虞山先生乃是伪明的前礼部尚书,去年更是被那小皇帝起复,一举擢升为内阁次辅…”

洪承畴赶忙介绍起来,多铎眼睛一亮,顿时大喜过望,仰天一阵哈哈大笑。

这时钱谦益的绳子也被解开,整理了一下官服,看着洪承畴冷哼一声:“洪承畴,要杀要刮,吸听尊便,但想让我钱谦益如你一般卑躬屈膝,苟且偷生,投降奴贼绝无可能!”

说完,闭上双眼,傲然的昂着脖子,一副舍身就义,闭目等死的架势。

可细心之人,便会发现,钱谦益的双腿竟在微微发颤。

多铎大怒,就要上前炮制,洪承畴却是阻拦道:“王爷,士可杀不可辱,还是将虞山先生送回盛京,交由摄政王处置吧!”

“行,那就听先生的。”

多铎也怕杀了这家伙,到时十四哥会怪罪,于是点点头。

钱谦益听说要将自己送到盛京去,心里也松了口气,只感觉后背一阵凉飕飕。

钱谦益被压了下去,朝鲜国王李倧也心不甘情不愿的带着一众文武官员,和所有士兵出城列队。

介于朝鲜已经两次降而复叛,所以这次多铎提出必须要举行一次盛大的受降臣服仪式。

城中所有官员士兵都必须出城跪听,大清皇帝的册封,然后行三呼九叩大礼。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李倧和一众朝鲜达官显贵们也不得不听从,都只想早点将这些瘟神送走,至于受点侮辱已经不在乎了。

“给本王全杀了。”

跪在地上的七八万朝鲜人等来的不是册封圣旨,而是无数的屠刀马蹄。

随着多铎一声令下,惨烈的大屠杀就此开始,朝鲜所有的高层包括李倧在内,数万人被屠杀的一干二净。

城中所有的男人和老幼同样被斩尽杀绝,一个不留,只剩下十几万十岁至四十岁的女人,被捆了起来,将作为奴仆送往辽东。

惨烈的屠杀足足持续了三天,多铎才开始分兵攻占朝鲜各道。

同样是杀的人头滚滚,地主大户和官员武将,凡是不剃头易服的,一律斩杀。

四野的普通农户,倒是不用剃头,而且只要归顺,每年交一半的粮,便秋毫无犯,屠杀主要还是针对城池,针对朝鲜的上层人士。

第138章 男耕女织才是最幸福的 对于朝鲜国内的情况,朱慈烺时刻关注着,在汉城被攻破的七天后,锦衣卫的密探就将消息传回到了山海关。

此时几十万大军早已抵达山海关,并且都已经进行完了第三项的综合战力考核。

第三项考核也不复杂,朱慈烺按照花名册,随机从五军中各自挑选了两千名士兵将领,其中弓箭手,刀盾兵,长枪兵,骑兵各五百。

挑选完后,根本没给他们任何整编融合时间,也没有指定谁是指挥官,然后就进行了一系列的考核。

完全就是模拟一群被打败,刚收拢的溃兵。

首先是对号令的考核,两千人按照号令,进行一系列的演练。

结果除了中军,其余各军皆是一塌湖涂。

然后便是体力考核,半个时辰内,全副武装徒步行军二十里,同样达到要求者,寥寥无几。

再者就是胆气考核,两千人抱团,直面骑兵冲锋,五十步内阵型不乱,便算合格。

同样除了中军,剩下四军皆出现了骚乱,至于最后一项骑兵考核,由于训练时间太短,也只是简单的考教了一下马术,和马上噼砍。

各军的两千人都是随机挑选,临时组合的,他们的素质完全能体现得出来,各军整体的战力和单兵素养。

一连几日考核下来,也让朱慈烺认识到了,想要训练出一支能战的军队出来不难,只要军饷不缺,伙食足够,便能做到这一点。

可要训练出一支强军出来,却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如今大明日常士兵的操练,和战场的指挥十分的混乱,还不如汉唐时期,就更别提战国时了。

原本朱慈烺还想着如果各军的实力还算可以,那便趁机直接杀入辽东,将建奴灭了,可考核过后,便将这个念头立即掐灭了。

如果堂堂正正打一场,五军加起来确实不惧建奴,防守更是绰绰有余。

可要是主动进攻,去攻城拔寨,在骑兵不占优势的情况下,多半最后得吃大亏。

所以在收到朝鲜国都已被攻破,便率领大军打道回府,他决定回去后,制定一部统一规范的步兵操典,必须严格按照操典来训练。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将领们各训练各的,完全凭借自己的经验和想法来操练手下的士卒。

同样,战场的指挥体系也要形成统一,号声,鼓声,旗语都要有一个统一的标准,让所有士卒都能理解。

为了公平,朱慈烺将黄得功的右军,和周遇吉的后军进行了换防。

由周遇吉率领后军接管山海关和蓟镇的防务,黄德功则是率领右军先一步行军至通州,中途接受考验。

这次的会操检验虽然费时费力,但对朱慈烺的收获却非常巨大,起码让他对古代的行军打仗有了个具体的了解,和清晰的认识。

也让所有士卒都认识到了皇帝对军队的重视。

同样各军将士都对皇帝产生了巨大的归属感,整体的士气都提高了一大截。

所以他打算留下祖训,今后的帝王每两年,都要像这般亲自检验一次军队。

大军回到通州后,已经到了五月份,整整耗时两月。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一片金灿灿,八百多万亩麦苗都已到了收获的时候。

朝鲜的事儿朱慈烺没再管。

不是母国食言,而是朝鲜自己不争气,连最低的一个月都没坚持住,让母国如何救援?

随着朱慈烺一声令下,各军又纷纷返回各自驻地,开始帮着军户们收割夏粮。

而这,也是军队第一次帮军户收粮,同样也可能是最后一次。

因为大锅饭是不能吃太久的,这点朱慈烺比谁都清楚,所以夏收过后,各军屯也要进行改革,像宣府大同那般,将田地分到各个军户名下,各自耕种,各户单独开锅。

各军的正兵和辅兵,除了少部分老兵退役,也要彻底转为职业兵。

正所谓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兵,哪怕身经百战,也是比不上十七八岁的小伙子。

各地都在轰轰烈烈的割麦子,大收获,朱慈烺却是将精力再次放到了城西的工业区上。

只见城西原本的空地上,已经整整齐齐的排列着两百间砖瓦大平房,每一间都差不多有两百个平方大。

从里面传出来的嘎吱声,显然已经开始在纺纱了。

而更远出的平房住宅区,和更多的大平房作坊,仓库也正在修建。

京城附近的军户虽然回去夏收了,可那些武官们又从宣府大同招募来了几十万刚春播完毕的青壮。

“陛下,目前已投入五千架防纱机,每一间平房可容纳四十架纺纱机,要是织布机再不尽快投入,仓库里的纱锭就要快堆不下了。”

朱慈烺看着车间内几十名妇女正在操纵一架架纺纱机,竟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彷佛又回到了前世的一家工厂,一旁的柳心兰则是介绍道。

朱慈烺不在的这两个月里,纺纱织布的事儿都是她一直在打理。

“心兰,这些妇女都是从哪里招募来的?”

朱慈烺看着那些手脚略显生疏的女人们问道,这些女人中最小的只有十二三岁,最大的四五十岁都有。

“回陛下,她们都是军械监旗下匠户的家属,按照营造监招募青壮干活的规定,每人每日都有三十文的工钱,所以还有许多匠户家的女卷都嚷着也要来纺纱。

陛下如今织布机也打造出来了上万架,要不空出几间屋子出来织布吧,不然仓库里的纱锭真的要堆不下了。”

柳心兰解释完,然后又试着建议道。

“好吧,那就暂时空几间房子出来用于织布,先培养出几百名会织布的女子出来,到时候再让她们负责教授那些军户家的女卷。

不过,这纺纱不能按照一日给三十文的固定工钱,而是应该按照她们每月纺出多少个合格的纱锭来给工钱,可以规定每个纱锭多少钱。

每个车间派遣一名识字的宫女或太监来负责记录管理,同样他们的俸禄,也要按照整个车间纺出的纱锭数量来定。刚开始可能有些生疏,就给一个月的适应期吧!”

朱慈烺边走,边给她传授了一些现代工厂的管理制度。

纺纱肯定是要按量来计算工钱的。

“嗯,奴婢都记住了,不过陛下,奴婢觉得织布如果也放在工业区集中来织,应该能省时省力许多。”

“这个问题朕也想过,集中来织确实要减少许多麻烦,但这样一来许多女子便要长期离家与亲人分离,少女还好,可妇人就比较麻烦,所以朕思来想去,还是就让她家织布好了。”

朱慈烺摆摆手,叹了口气。

这是古代,恐怕没哪个男人愿意让自己的妻子和女儿长期离家。

别说长年累月的离家,就是在外面单独歇一夜,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儿。

所以暂时也只能搞小农经济,男人种田,女人平时在家织布。

这样男耕女织,相夫教子的生活,才是所有华夏古代百姓所追求的。

无非就是将纱锭送到各村,然后再将布收上来,有些麻烦罢了,但为了百姓的幸福,朱慈烺认为这点麻烦还是值得的。

至于工业化,还是等蒸汽机发明了再搞吧,到时候可以专门培养一些工人家庭,妻离子散肯定是不行的,那不符合这时代人的观念。

第139章 皇家资本 为了新型纺纱机的保密,虽然闲杂人等不得靠近工坊,可每日数千名女子进出城,身上还都沾着不少棉花。

加上这几月来,又从山东各地运来了大量的棉花,几乎所有人都猜到了城外那几百间大作坊里面是在干啥。

对于勋贵和普通商户文官们来说,也只是感慨陛下的不务正业,在商贾一道越走越远越沉迷。

可对于江南的布商,尤其是棉布商,及那些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东林党官员们,却是如晴天霹雳一般。

因为仅从城外已经建好,或正在修建的工坊规模,便能看出陛下的雄心壮志,那绝对是恨不得将天下的棉布都集中到京城来纺织。

虽然大家都不觉得陛下生产出来的棉布,能比江南的更好更便宜,但人家是皇帝呀,可不会按照规矩来,所以都是紧张无比。

至于直谏陛下莫要以民争利,东林党的文官们倒是想来着,可皇帝一不上朝,二不接见,三不看奏疏,就是想也无从下手。

唯一的办法就是大家集体去宫门口请愿跪谏,或者造谣用舆论压力迫使皇帝退步。

奈何这两种手段都已经证明了,一个不好是要付出抄家灭族代价的。

所以众人一合计,也只好打算再等等看看,毕竟那工坊还没有出布。

可以说,直到此时朱慈烺才触动到了江南官商们的真正利益所在。

而对于文官,朱慈烺暂时也是采取不以理睬的态度,不捣乱他就不管,谁捣乱就杀谁,反正也没靠他们办事儿。

随着各地的粮食收获进入尾声,各军屯的改革也开始推进,其实也很简单,就是给各屯派些秀才举人,然后再从各军中挑选一些老兵,担任各级武官和旗官,制度也完全按照大同宣府的来。

去年宣府大同改革完后,还多出来了上千名秀才举人,都被一股脑的带回了京城供养着。

而朱慈烺也将应天府各州县的大小残余绅士地主都召集到了京城,准备开个会。

这些士绅地主都是被没收了土地,或者还剩一些贫瘠的土地,却不愿走,仍赖在当地的大户。

对这群人的心思朱慈烺再清楚不过,无非就是想将他熬死,或者想等将来时间长了,他的关注不在这上面了,再慢慢将那些土地从军户手里弄回来。

对于他们的手段和耐心,朱慈烺丝毫不怀疑,若换一个皇帝,他肯定最多不超过二十年,那些军户绝对又会成为那些大户家的佃户,或者是成为那些百户千户家的佃农。

这也是为何朱慈烺不将土地直接分给百姓的原因,不提高百姓自身的素质,他们终究会再次一无所有。

至于靠制度和监督来约束,同样是治标不治本。

防得住一时,防不住一世,防得住一世,防不住二三世。

这是无数朝代早已证明了的铁例。

所以朱慈烺不会放任这些地主士绅,就这般整日坐吃山空,盯着那些军户的土地。

依然是皇极殿的广场上,加上那些被排除在五军之外的皇亲勋贵们,数量同样达到了近千人之多。

“今日将诸位召集过来,主要还是想解决一下各位今后的出路,各位虽然家底丰富,可整日这般坐吃山空,也恐非长久之计呀!”

广场上的众人听着朱慈烺的话,心中都是既紧张,又有一丝期待。

大部分人都只以为皇帝会像对待那些武官一般,让他们也去干包工头,所以一个个都竖直了耳朵。

“想必诸位也都看见了,朕在城外修建了一片占地极为广阔的工坊群用来纺纱,朕可以实话告诉你们,朕制造的纺纱机,其效率是江南纺纱机的三倍,各位应该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用朕在解释了吧?”

众人都是大吃一惊,显然都没想到陛下搞出来的纺纱机效率竟如此之高,一些勋贵已经开始动心了。

若是旁人说这话,众人自然是嗤之以鼻,不会相信,可皇帝说的话,是绝对不会有假的。

“大家也知道,这棉布不单单只是纺纱,还要织出来,然后再染色,最后才能出售。

所以朕打算与诸位合作,由皇家供应棉布,各位开染布坊来负责染色,然后你们可以选择自己出售往各地,也可以按照商务监的价格再卖给皇家,由各地的皇店来出售。”

染布这一块朱慈烺不打算吃独食,而是打算将这些勋贵士绅们绑到一起来做。

一来是宫中人手有些不足了,这样做能更快的占领整个棉布市场。

二来想要发展工业,光靠皇家恐怕也是走不远的,还需拉拢更多的人加入,形成一个巨大的利益集团,甚至是一个全新的资本阶级。

只有这样才能替代旧有的士绅阶级,让将来有利于工商业发展的制度,得以长久的持续下去,不至于他死后便被推翻。

当然这个全新的资本,必须要以皇家为主导,国家占大股才能行。

朱慈烺的计划是,将来由皇家带领新型的商人一起发展工商业。

但一些暴利和重要的产业,朝廷必须要占大股,不过只能监督帐目分钱,而不能插手具体的经营事宜。

将来皇家和国家将会是两个概念,就像现在的内廷和外廷一样。

皇家的钱和生意都是属于皇帝及皇族私人的,而国家的钱是属于公共的,是整个大明所有人的。

虽然这样时间一长,贪腐肯定会盛行,但起码不会像现在的大明这般,搞得皇帝和户部都穷的要死,穷的连军队的军饷,官员的俸禄都发不出来了。

而天下的士绅地主,却肥得流油,肥的银子埋在地下都发霉了。

相比起西方那种毫无家国自私到极点的资本,皇帝身为国家的主宰,皇家的资本肯定要稍微好上那么一些的。

起码不会不管国家的死活,也会将皇家的统治地位放在第一位,而非是将财富和眼前的利益放在第一。

这次朱慈烺说完,场中总算响起了议论声,先是勋贵们小声交谈,后来士绅地主们也大着胆子交流起来。

第140章 父皇你弄反了 “启禀陛下,不知我等除了染布以外,是否还可以开办一些织布纺纱的作坊?”

众人议论了一阵后,一名勋贵便大着胆子站起来问道。

这话显然是问到了所有人的心坎上,几乎都望向了高台,竖起了耳朵。

光染布能赚多少钱?而且所需的布匹还掌握在皇帝手中,卖多少收多少,还不是皇帝说了算?

到时那些太监在上下其手,最后说不定还会亏钱,所以几乎所有人都想单干,纺纱织布染色一起干,花些银子和陛下购买新的纺纱机。

他们可是也都听说了,江南那帮士绅开作坊,纺纱织布,每年赚的银子,可不比种地的少。

“不行,新型的纺纱机朕不会卖,以免被江南的棉布商知晓后彷制,朕劝尔等最好暂时也不要想着去织布,老老实实的开染布坊才是正途。

当然,此事朕绝不勉强,完全采取自愿,不愿意的,可以现在就走,回去继续坐吃山空。”

朱慈烺果断的拒绝道,心中冷笑一声。

这帮家伙倒也不傻,打的一手好算盘,不过起码数年内他不会开放织布纺纱,一来确实是为了保密,二来是怕他们压榨那些军户。

众人听了,都是一脸的失望,却也没有一人要起身告退离去。

朱慈烺也没跟他们再啰嗦,现在说的再天花乱坠,他们心里肯定也会有顾忌,不相信皇家,等将来尝到了甜头,自然就会死心塌地的追随。

于是直接给他们说了一下原布的批发价和回收价格。

棉布共分为两种,一种粗棉布,比较厚实粗糙,一种细棉布要薄一些,那种精品棉布暂时还弄不出来,不是织不出,而是纺不出那种又细又均匀棉线。

两种棉布,一匹都是长约四丈,宽四尺,也就是长十三米多,宽一米二左右,和这时代的一匹布差不多。

粗布一匹重约五斤,要五斤三两的纯棉,细布重约三斤,要三斤多的棉花。

而如今市场上的棉花差不多是一石五两银子,比一石粮食都还要贵。

不过这是市场价,从山东统一采购的价格乃是三两一石,加上运费也才三两五钱。

算下来,一斤棉花也才三十文不到,一匹粗棉布算六斤好了,棉花的价格也才一百八十文钱。

细棉布一匹更是只要一百文左右。

而如今市场上一匹粗棉布是四两银子一匹,细棉布也和三两银子一匹。

加上这时代的人工又不值钱,哪怕除去纺纱织布染色运输,利润恐怕也在十倍以上,可见江南那些棉布商是多么的暴利,多么的赚钱,多么的丧心病狂。

而这还只是最普通的两种棉布,丝绸和上好的精品棉布,利润恐怕会高达几十倍,上百倍都不止。

这也就能解释,为何如今江南的良田大多都变为了桑田,每年还要从湖广江西购粮。

经过再三考虑后,朱慈烺给他们的棉布批发价,是粗布一两银子,细布九钱,回收价是粗布一两二钱,细布一两。

他们染一匹粗布可以获得二钱银子的利润,染一匹细布可以获得一钱银子的利润。

而最终的零售价,北方各省粗布一两五钱至一两八钱匹,南方二两至二两二钱一匹。

细布北方各省一两三钱至一两五钱,南方各省一两八钱至二两一匹。

算上运输和皇家店铺的成本,其实到染色和零售这一块朱慈烺是没赚多少钱的,也不想赚多少钱。

就连纺纱和织布这一块,同样也不打算赚多少钱,一匹布下来能纯赚个二三钱银子,他就满意了。

等将来纺纱和织布的效率提高了,百姓也有钱了,那时才会考虑赚钱。

粗布的批发价是一两1000文,棉花成本为180文,一匹布每人大概要纺四天的纱线,放在以前要将近半个月,一匹布朱慈烺打算给那些纺纱女工200文的工钱,也就是每天50文,一个月一两五钱。

给那些织布女一匹布500文的加工费,这样算下来只剩下120文,除去管理和运输费用,当真是不赚钱。

不过棉花的价格如今有些偏高了,正常的价格应该是一两银子一石,粮食价格为五钱银子一石。

朱慈烺将价格说出来后,众人一番盘算,都是大喜。

几乎都不打算将布匹再卖给皇家店铺,而是准备自己去售卖。

不过他们的幻想随即就被朱慈烺再次打破,因为皇家自己也会开设一家规模庞大的染织坊,这样大家想要再卖高价就不可能了。

虽然众人都失望至极,却也纷纷签署了合作契约,都准备开办一家染织作坊敷衍一下。

毕竟好歹也是和皇帝扯上了关系,将来就是做其他生意也方便,没人会拒绝的。

城外工业区的作坊卖肯定是不会卖的,只会出租,染布作坊的原料配方,朱慈烺到时可以免费提供,甚至他们可以派工人来染布坊学习一段时间。

众人离开后,坤兴公主已经在宫门口等待多时,甚至直接搭了个棚子,带着几十名掌柜和大量的元宝宝钞。

众人见公主这副架势,也都不敢装傻充愣,乖乖的排好队准备贷款。

“定国公,你好歹也是我大明的国公,区区五百两银子,你打算开多大的染布作坊?”

“那不知公主殿下以为老臣该贷多少?”定国公小心的问道。

“起码也得几万两吧,这才符合国公的身份嘛!”

“公主殿下言之有理,那老臣就借五万两吧。”

定国公脸皮一阵抽搐,他家中的银子都快发霉了,哪里需要贷款?

可公主都这样说了,他又哪里敢不借?

陛下极为宠爱坤兴公主这个皇妹,可是众所周知的事儿,这要是得罪了她,回去在陛下面前说两句坏话那还了得?

坤兴公主顿时就乐坏了,五万两一个月的利息就是一千五百两,这简直就跟抢似的。

想到这里,坤兴公主心里也是一阵感慨,父皇当初要是也像皇兄一般让她开个银行,哪里需要整日为了银钱发愁?

有定国公开头,其他勋贵和地主士绅也不好借太少,敷衍了事,最后竟然整整借出去了上百万两。

收拾完后,坤兴公主并没有去给朱慈烺报喜,而是立即就前往西苑去看崇祯。

“儿臣拜见父皇。”

“娖儿不必多礼,来坐,看你高兴的样,今日又赚钱了?”见女儿又来看自己,崇祯也是心情大好,如今也已能下床走路,气色也好看了许多。

“父皇,儿臣今日又借出去了一百万两,整整赚了三万两银子的利息呢。”

坤兴公主扶着他坐下后便笑着说道。

“什么?又借了一百万两?都是给谁借的?娖儿没有强迫吧?”

崇祯也是一脸吃惊,刚开始还觉得女儿这般抛头露面,有损皇家颜面,还训斥了几次,可坤兴公主不但没有生气,反而天天来给他报喜。

时间一长,见女儿每日都开开心心,崇祯也受到影响,心情渐渐好了起来,也看开了,连着病情都好转了起来。

“父皇,银行借钱乃是你情我愿之事,儿臣又岂会强迫?”坤兴公主说完又给他解释了一下今日借钱的事儿。

听说儿子又在开办什么织布染织作坊,还拉拢了大量的勋贵绅士,崇祯眉头也是微微一皱,随急就问道:“娖儿,上次借给那些武官的银子,他们都还了吗?”

“回父皇,早就还了,儿臣倒是巴不得他们不还,最好等个一两年。”坤兴公主说道最后一脸的遗憾。

崇祯见女儿一副奸商的模样脸皮也是一阵抽搐,感觉自己以前乖巧懂事的女儿,都被那个畜生给教坏了,实在可恨。

不过还是没忍住心中的好奇又问道:“娖儿,如今银行还剩多少钱?这半年多总共又赚了多少银子?”

“回父皇,具体多少不太好统计,上个月统计过,银行的本金大概还有一千万两,几乎没怎么减少。”

“这么说来大半年,竟然一分银子都没赚到?”崇祯有些失望,又怕这话打击到女儿,刚想安慰两句,坤兴公主却是赶紧摆手解释道。

“父皇不能这样算的,如今银行已经在整个北方铺开,起码开设了不下数百家分行,每月掌柜伙计的俸禄,加上油墨纸张费,和运输费等等,花销非常大,所以能保持本金没有损失多少,已经算很好了。

至于想要银行盈利,皇兄说了还得再等一两年,不过儿臣已经等不及了,接下来银行打算给普通百姓贷款,虽然皇兄说过给普通百姓不能定太高的利息,但人多呀。”

“父皇,儿臣说句不该说的话,您可别生气,儿臣觉得您当初弄反了,父皇不该和那些勋贵文官借钱,而是应该开银行给他们借钱。”

坤兴公主弱弱的说了一句。

崇祯闻言脸色虽然有些不好看,却也并没有动怒,反而是陷入了沉思。

女儿这话的意思,他自然听懂了,那就是当初不该直接问他们借钱,而是应该打着给他们借钱的幌子,勒索高额的利息,将一万两变成一万五千两。

第141章 织布机送到家 “陛下,各军屯的夏粮皆已晾晒归仓,并已汇总完毕,共计八百二十六万余石。”

“好,这平均下来,亩产都接近一石了,看来军户们平常都没怎么偷懒,还是在尽心尽力照顾庄家的。”

朱慈烺接过册子,心中也是大喜,忍不住夸赞道。

八百万石粮食,足以让一百多万军户和几十万大军以及京城所有人吃上一年了,也就是说已经做到了自给自足,无需再从江南运粮。

而小麦的麦秆和麦穗又能作为草料,供牛马食用,当真是一个丰收之年呀。

“主要还是陛下圣明,提出冬季种小麦,避开了干旱酷暑的夏季,这才得以丰收,若是在整个北方都推广开来,今后百姓们再也不用挨饿了。”

柳心兰说到最后也是非常的激动,如今已经到了五月底,京城附近都将近一个月未下雨了,如果种的是春小麦,后果实在不堪设想。

“不用刻意推广,只需将今年冬小麦的产量公布出去,各地自然会跟着种,尤其是北直隶南部和河南。”

朱慈烺笑着摆摆手。

“是的陛下,今年河南各地虽然都种了春小麦,但还有大量的荒地,据各地掌柜传回来的消息,当地的士绅都准备今年冬季大种冬小麦,许多士绅都派人前往南方购买耕牛粮食,招募佃户去了。”

柳心兰同样笑着解释道。

“让他们自己弄,朝廷不会干涉的,各地掌柜也不要干涉,他们想怎么种就怎么种。”

对于北方朱慈烺暂时不会动,起码免税期没结束之前是不会动的,等恢复了元气再改革不迟。

毕竟,一来他没有那么多人手去组织,二来也没有那么多粮食养活北方所有人。

如果现在就改革那些士绅地主,肯定不会再管百姓的死活,去年也只是在河南与北直隶南部赈灾了三个月,就消耗了几百万石粮。

“对了,各军的卫所制度都完成了吗?”

“回陛下,除了永平府的后军还未上报,余下三军皆已改制完毕,按照陛下的吩咐,各户都按人头分了两石粮,包括退役的总旗小旗,共计三百万石粮,剩下的五百多万石,一半正在运往通州大仓,一半则囤积在各军军仓。”

柳心兰说完后,又有些担心的道:“陛下,许多军户分了新粮后,转手就卖给了前去收粮的士绅地主和粮商们,奴婢正要请示要不要阻止?”

她实在不理解,明明那些粮食是分给军户们的口粮,为什么他们转手就要卖掉?

“那些粮商士绅开出的收购价是多少?”朱慈烺眉头也皱了起来。

“都是一两五钱一石。”柳心兰答道。

“不必阻止,让各地的皇家分店也挂出收购粮食的牌子,每石二两银子即可。”

朱慈烺想想,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道。

每人两石,稍微省一点,足够吃上一年,可那些军户显然舍不得顿顿**粮,想将精粮卖掉大部分,然后再买米糠和麦麸吃。

这样便能节省一些银钱用来购买其他的生活物品。

对此朱慈烺也是无可奈何,百姓有自己的打算,也知道如何过日子,他总不能强行逼迫他们**粮吧?

何况这种事,管肯定是管不住的,唯一能做的也就是不让他们被粮商压榨。

“是陛下,奴婢下去立即就吩咐。”

“唉!看来想让大家都吃上白面馒头,还是任重道远呀!”

朱慈烺起身感慨了一句。

不过他相信明年若是再丰收,情况就要好上许多,由于地多人少,每人可都分了十亩的地。

要是明年也能达到亩产一石,每户三口人,就能收获三十石粮食,哪怕上交一半给朝廷也还有十五石。

三人顿顿吃白面,一年下来最多也就消耗八石,还能剩下七石粮食,二两银子一石,可以卖十四两,若是再加上织布所得,那当真一下子就翻身了。

当然,随着天下太平各地都丰收,粮食的价格肯定会大减,但只要没有官吏的欺压盘剥,和苛捐杂税,其实百姓依然能过上好日子,起码温饱不愁。

然而,事实是历朝历代除了开国那段时期,天下的百姓从来就没吃饱过,就更别提顿顿**粮了。

“奴婢相信,只要有陛下在,天下的百姓,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那些军户可都念着陛下的好,听说分到粮食和田地后都是跪在地上大哭,朝着北京方向给陛下磕头,有许多头都磕破了,拉都拉不起来。”

朱慈烺闻言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织布作坊的那几百女工都熟练了吗?”

“回陛下,已经熟练了,每人都织了一匹布出来,奴婢去看过还不错。”

“好,织布机也已经打造出来了两万多台,也是时候给百姓们一个惊喜了,正好现在是农闲时节。”

随即朱慈烺便就作出了相应的安排。

而接下来的几天,京城附近的各卫所军户们都沸腾了。

按照各军划分,这次同样成立了四个都司,永平府被分为蓟镇都司,下辖的30个军屯变成了十五个卫,每个卫差不多只有两万人左右。

同样两个生产大队也合并成了一个千户所,两千人左右,两个生产小队合成了一个百户堡,不过并没有搬家,只是相临居住。

比起大同宣府朔州三个都司,每个都司都有七八十万到一百万人,京城这四个都司都只有可怜的30万人。

没办法,老人孩子大多都饿死病死了,甚至被吃掉了,只剩下青壮男女。

京城东北面的都司名为顺义都司,治所就设在顺义县,东面都司为玉田都司,治所设在玉田县。

南面治所设在固安,为固安都司。两府辖下的州县也并没有裁撤,不过也就能管到城里的人,四野的百姓几乎都成了军户。

而各卫的官衙大多也都设立在城中和大点的镇子里。

此刻,顺义都司辖下的一个百户堡内,两个生产小队近两百名军户,全部都齐聚在了村口的晒谷场上。

看着摆放着的一架架织布机都是指指点点,好奇的议论着,显然大多数妇人都已经不认得织布机了。

这两百人几乎都是青壮男女和极少数少女,十岁以下的孩童一个没有,四十岁以上的老者同样没有,没成家的年轻小伙子也参军去了。

不过几乎有一大半妇女都大着肚子。

若非有刚分到这里的小旗总旗们,恐怕整个百户堡连两百人都凑不齐。

“哥,百户大人说的好像是要将这些织布机卖给我们呢,还说今后让咱们织布。”

一名少女看着自己的兄长说道。

兄长名叫大狗,二十多岁,原本一家九口,跟随吴三桂从锦州撤往山海关时,父亲和最小的儿子就死在了路上。

后来一家子又被鞑子从永平府驱赶到京城,十五岁的妹妹被鞑子抢了,母亲又饿死了。

到了京城,五岁的女儿又病死。

以至于九口人,如今只剩下了妻子和十岁的小妹,以及一个去参军的十六岁兄弟,足足损失了五口人。

不过好在如今分了地,妻子也怀了孕,弟弟也当兵去了,一家三口,对未来是充满了希望。

然而,像他们这般还剩下四口人,已经算不错了,其他的大多都只剩下夫妻两口人,或者兄弟两人三人。

“小妹你听错了,不是卖给我们,好像是送给我们,让咱们织好布后送到卫城的皇店去,一匹布有五钱银子工钱。”

怀孕的嫂子看着那织布机充满了期待。

“不,嫂子你听错了,是四钱银子,对了嫂子,你会织布吗?”

少女看着自己的嫂子问道。

嫂子尴尬的摇摇头。

大狗却是没理两人,而是竖直了耳朵听着上面的百户大人讲话。

可惜听了半天,依然没有完全听懂到底是啥意思。

百户显然也发现了自己讲了半天,下面的人似乎没太听懂,于是问道:“都听明白了吗?”

所有人都是齐齐摇头,显然听不懂他的河南话。

“李先生,还是你来吧。”百户只得挎着刀,尴尬的冲着一旁的一名秀才说道。

这名秀才自然是试百户,本想讥讽他两句不自量力,但想到今后还要共事好长一段时间,只得压下心中的鄙视,点点头,上前一步。

“皇恩浩荡,陛下念及尔等生活艰辛,特命人打造一批织布机送来,供尔等家中妇人闲暇之余织布谋生…”

“李先生,可是我等没有棉花没有纺纱机,如何纺纱织布?”

“还有这织布机是送给我等,还是卖给我等?”

“多少钱一架?我等也不会织布呀?”

秀才的官话大家显然都听得懂,一个个激动的同时,又都七嘴八舌的问道。

“安静,先等本官把话说完,你们自然就清楚了。”

李秀才眉头一皱,提高了声音,待下面安静了才又继续说道:“织布的纱线,朝廷会提供,每人可以先去皇家店铺领取一匹布的纱绽,拿回家织成布后,再拿着织好的布去皇家店铺,经检验合格,便可获得五钱银子的工钱。

当然,每匹布还要扣除一钱银子的织布机费用,每台织布机售价二两,也就是说要扣除二十匹布后,织布机便就归尔等所有了,每匹布也可拿到五钱银子的工钱。”

“至于不会织,大家不必担心,这位是王姑娘,陛下专门派来教导大家织布的,大家今后不得对王姑娘无礼,违者严惩不贷。”

李秀才说到最后,一指边上站着的一名小姑娘,这名小姑娘也才十三四岁,见众人都看向她是非常的紧张羞涩。

第142章 皇家资本的力量来了 试百户李秀才见大家都听明白了,于是就宣布想要织布机的报名。

众人纷纷嚷着要报名,一时间差点争破脑袋,差点就没动手打起来。

因为晒谷场上的织布机只有三十台,明显不够大家分的。

这时候百户的作用就体现了出来,只见他将刀拔出爆喝一句,顿时就吓得众人纷纷安静下来。

“家中有两名女子者优先,然后抽签决定,不过没分到的也不用急,过一阵子还会有新的织布机运来,陛下亲自下过的命令,只要愿意,每户都可以选择织布!”

李秀才这才又赶紧宣布道。

大狗立即就举起手叫道:“李先生,我家有两个女人,除了我家娘子还有小妹。”

“大狗,你婆娘都怀孕五个月了,还能织布吗?”

“就是。”

“都别吵,是否有孕不管,吴大狗是吧,算一台!”

见秀才公发话,众人这才没再啰嗦,大狗一家三口却都高兴坏了。

随后又有两家有两名女子的站了出来,然后各家便开始抽签。

因为两个生产小队,好几十户,几乎每户都有女人,没有女人的单身汉,都去当兵了,不可能分田。

也就刚来的小旗总旗们是单身汉,不过村里的那些少女显然是为他们准备的,有许多一来就定亲了,只等一满十四岁就过门。

抽完签后,分到织布机的三十户人家,便乐呵呵的找人帮忙将织布机抬回了家,都是摆放在了最好的一间屋子。

第二天,李秀才和百户,便带着三十户人家的男人,前往所在卫城。

而此时卫城中早已人满为患,几乎都是各百户堡前来领纱锭的。

城中只有一家皇店,伙计虽然有十几名,可识文断字的宫女掌柜只有一名,结果硬是从下午忙到第二天下午,才将上百个百户堡分完。

首次领取纱锭,都必须要所在百户堡的百户和试百户同时担保证明,然后会发放一块有编号的牌子,今后自己就可以来取纱锭交棉布了。

而纱锭都是用小木框子装好的,一筐纱锭刚好能织一匹棉布,是经过反复计算的,一开始发放的都是粗棉纱。

织出来的粗棉布,若不合格不但没有工钱,还要赔偿三百文的纱锭钱,连续三次不合格,更是会取消资格,这也是防止被人钻空子。

而每一个卫所收上来的棉布,都会标上该皇店掌柜的名字,以便到时能找到负责检验的掌柜负责人。

同样每个皇店掌柜和伙计们的奖金,也将按照每月收上来多少匹布计算。

各皇店今后除了卖粮盐棉布和收粮食,以及发放纱锭,回收棉布外,不会再做任何多余的事情了,也不会再出售多余的商品。

哪怕这样,每个皇店掌柜的工作量依然非常的巨大。

领了纱锭,回到百户堡后,在王姓小姑娘的指导下,便纷纷开始学着织布。

这一织就停不下来了,除了白天,许多人家都是晚上男人打着火把,娘子坐在织布机前拼命的织布。

而这一幕,几乎在京城附近各卫所中随处可见。

大狗家由于有妹妹帮忙,是最先织完一匹布的,几乎只花了半个月,然后便带着小妹背着布,扛着筐子,前往卫城中的皇店。

“哪个百户堡的?牌子拿来了没有?”

“带着呢,给…”

大狗赶紧将腰牌取了下来,递给店里的女掌柜,一脸的紧张。

女掌柜检查了一下腰牌,便放在了柜台上,然后冲着边上的伙计吩咐道:“把布拿到院子里全部展开我看看。”说着便离开了柜台。

两名伙计立即就将四丈长的棉布全部展开。

好在店里的空间非常的巨大,其实就是一家大户家的宅院改造的。

女掌柜先是用尺子量了一下长度和宽度,然后才仔细检查布面,顿时眉头一皱,显然织的太粗糙了,不太满意。

一旁的大狗和妹妹一见掌柜的表情,都是紧张不已。

这要是不合格,不但没有工钱,还得倒赔三百文,一想到妹妹和娘子辛辛苦苦织了半个月,大狗额头汗都冒了出来。

“下次织好一点,这次就算了。”

女掌柜一见两人的表情,又想到这是店里收上来的第一匹棉布,加上上面也交代过,第一次可以放宽一些,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让伙计将棉布再次卷起来。

大狗和妹妹都是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不多时,兄妹俩就背着一筐纱锭出了皇店,离开卫城时四钱宝钞几乎都花光了,显然也不放心宝钞。

而经过大半年的流通,如今京城附近其他商家基本上都接受了宝钞,都是赚够五两面额就去兑换元宝,当然也会留下一些找零。

随着越来越多军户织完布,上交到皇店,然后运输到京城外的染布坊,有心之人是在也坐不住了。

而随着纺纱作坊的规模越来越大,织布的军户越来越多,各地的皇店开始出售平价棉布后,整个北方都轰动了。

合作的勋贵和士绅们也都变得积极了起来,尤其是勋贵们立即就将目标瞄向了江南地区和湖广。

因为这两个地区还没有开设皇家店铺,正是卖高价狠赚一笔的大好时机。

而更多的士绅地主则是疯狂的囤积棉布,毕竟这价格几乎便宜了一倍多,此时不囤积,更待何时?

所以第一批棉布整整两万多匹,几乎都被各地的士绅地主买走了。

对此朱慈烺并没有限制,而是命制造监疯狂的打造织布机和纺纱机。

几乎每打造出一台纺纱机,就要打造四台织布机出来。

他要让天下人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大手笔,什么叫做集中力量办大事。

在如此疯狂的扩张下,到了九月份的时候,纺纱机的规模已经扩充到了七万台,织布机三十万台,几乎覆盖了京城附近三都司辖下的所有军户,基本做到了每家每户都有一台织布机。

京城外的染布坊也大大小小开了几百家,每月出产的精细棉布高达四五十万匹,其中一大半都被勋贵销往了南方。

这般巨大的冲击下,让整个江南的棉布市场都是震动不已,好在江南的棉布商财大气粗,第一时间就将北方的棉布一口气全部吃下,这才稳住了江南棉布的价格。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般下去,江南所有和棉布相关的作坊都会倒闭。

因为他们已经无法从山东收购棉花了。

此刻,扬州城外的一座庄园内,大大小小聚集了上百名身着华服的员外士绅们,这些几乎都是和棉布相关的人,从江南各地特意赶来的。

第143章 皇帝从牢笼中挣脱了出来 奢华的庄园内,没有了平日的歌舞丝竹,也没有秦淮河的名妓作陪,所有人脸上都带着愁云,气氛压抑。

“诸位,想必有些人对具体的情况还不太了解,这里老夫先介绍一下,据京城传回来的消息,陛下在城西修建了一片规模庞大的作坊群,其占地规模有数个扬州城之大。

如今盖好的大作坊已有数百间,每一间都能容下几十架纺纱机,按照每日进出城的女工数量来算,纺纱者怕不下六七万之多。”

随着上首的一名老者缓缓说完,周围的上百名员外士绅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显然大多数人都不了解详情。

“嘶!”

“五六万人纺纱,这,这一天要纺多少?”

老者姓徐,祖籍凤阳,与开国勋贵徐达同宗,两百多年来,与魏国公一脉也一直保持着密切的关系,家族主要以经营纺织业为主,是整个江南最大的棉布纱。

名下光纺纱织布的妇女就多达数万,大大小小的作坊同样数百间,家族桑田几十万亩,每年能生产出十多万匹的棉布和绸缎。

也是最为关注京城棉布动向的一家,也是此次聚会的发起人之一,待众人安静下来后,才又继续说道:“不单单如此,据调查京城附近的农户军户几乎家家都有织布机,数量高达二三十万架,而且陛下还联合当地的士绅和勋贵们,一起在城外又开办了数百座染布坊,短短半年时间便有如此规模,再过一年半载,后果实在不堪设想啊!”

众人又是一片哗然。

显然都被皇帝的手笔惊撼到了,在座的家中几乎都有棉布生意。

可他们辛辛苦苦经营了几十上百年,几代人的努力,多的也不过上万织布机,少的数千几百都有,但和皇帝一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徐老,北方的布匹在下也瞧过了,粗糙不堪,完全无法与我南方的棉布相比,就是不知纺纱的效率如何,若是不高倒也不必太过担心。”

“不错,老朽估计这一匹棉布,照这么卖,陛下也赚不了多少钱,甚至还要亏,绝非长久之计,大不了我等也将价格降上一些以应对。”

一些人也冷静了下来,觉得陛下声势虽然搞得大,但更多的还是赔本赚吆喝,是不能长久的。

要论做布匹生意,北方人又哪里是他们南方人的对手?哪怕有陛下带头,时间一长也是吃不消的,何况陛下也不可能将精力全部放到棉布上面。

“诸位,北方来的棉布确实是粗糙不堪,可别忘了这才短短半年时间呀,而且按纺纱机和织布机的数量对照,陛下打造的纺纱机,效率恐怕比我等的还要高出不少。”

徐老一脸凝重的说道。

“什么?这怎么可能?”

“徐老,你会不会搞错了?陛下怎么可能打造出比我等效率还要高纺纱机?”

众人震惊的同时,又无法接受,他们的织布机和纺纱机都是经过一代一代的改进,才有了今日的效率。

当然各家的纺纱机,都是掖着藏着,具体效率如何,也只能猜个大概。

“若非如此,陛下又岂会这般劳师动众要生产棉布?”

“那我等也回去改进纺纱机,老朽就不信了,在织布纺纱这块还能输给北方人。”

“对,只要大家不掖着藏着,肯将各家的技艺献出来,再将各家的能工巧匠聚集到一起,绝对能造出比陛下更好的纺纱机出来!”

对这点众人都是信心十足。

徐老却是一瓢冷水泼了下来冷笑道:“造出了更好的纺纱机出来,然后呢?陛下一道圣旨,难道咱们还敢不交出去?”

“各位,都醒醒吧,这压根儿就不是纺纱机和织布机的事儿,也不是棉布价格的事儿。

而是陛下和北方的那些勋贵们盯上了棉布这块肥肉,还想要一口全吃下,今年山东的棉花已经被朝廷派遣的钦差全部收走了。”

一句话,将众人想要来一场商业竞争的幻想,彻底打破灭了,显然能来议事的,都不是傻子。

“徐老,从规模来看,陛下决心之大,可想而知,我等又拿什么来抗拒?”

“是啊!如今天子可不比历代君王,那当真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呀,一个不好,最后恐怕得落个家破人亡的地步。”

众人都是一脸的无奈,打心底里生出了无力感。

大家其实都明白。

江南的商业之所以如此繁华,敢开大作坊,顾上万人做工,那都是从土木堡之变后才开始的。

勋贵集团被彻底打压,文官们掌握了兵权和话语权,皇帝不过是被文官圈养在深宫中的傀儡罢了。

就算杀再多的文官,派再多的太监南下强取豪夺,从本质上也改变不了什么,也挣脱不了那层无形的枷锁。

可如今的天子却是再次直接掌握了兵权,从牢笼中彻底挣脱了出来。

在哪里是什么要抢棉布生意?

分明就是皇权又要开始打压江南的大族,减除一切能威胁到皇权的存在,恢复到明初时的场景。

虽然在座的都没有经历过明初时的情况,可从祖辈传下来的教训,他们再了解不过那是何种的场景,几乎没人愿意时刻生活在皇权的威压之下。

想到这里,所有人都是大汗淋漓,惶恐不已。

“诸位,此事光凭我等是远远无法对抗的,也绝非仅仅只是棉布的事儿,老夫相信整个江南的士绅大族,都是能看到这点的,也是不会做视不管的。”

徐老头眯着眼站了起来,缓缓的说道。

魏国公倒了,他徐家已经没有靠山了,京城虽然还有个定国公也姓徐,可已经一百多年没来往了。

如今陛下又是拿棉布下手,不用问也知道,到时绝对会拿他徐家开刀。

众人也都明白了徐老的意思,那就是大家回去联系其他的大族商户。

整个江南的官商都要团结起来,迫使陛下打消念头,否则今后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其实江南的其他大户商贾们自然也看出来了,陛下这不单单只是想要捞银子,或者抢占棉布生意。

而是要釜底抽薪,彻底打压江南大户,或者说是不允许大明的命脉,被江南一地掌握着。

陛下如果缺钱缺粮,派些太监来收商税矿税,大家都能接受,就是抄几盐商布商也能忍,甚至开海禁,设立市舶司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但唯独让大家无法接受的就是陛下自己开作坊,生产商品出售,这不是以民争利,而是与江南所有富人争利。

今日是生产棉布,明日就有可能在南京开作坊,直接生产绸缎,甚至最后将两淮的盐业也收归到内廷名下。

随着各方串联,越来越多的人明白了,当今天子的真正意图,也意识到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

同样也明白了贵妃在南京城外大肆招兵练兵的目的所在。

但哪怕再明白,要大家伙直接起兵造反,那也是没人愿意干的。

最后一番合计,也只能先组织那些作坊里的纺纱工,织布女,染布的,前往南京去请愿。

然后再组织士子们去宫门口跪请太后出面,为这些失去生计的百姓主持公道。

各地再纷纷响应,扇动百姓制造舆论,给皇帝施压,争取各退一步。

第144章 贵妃不在,欺负太后 江南地区无疑是大明最富庶的地方,商业发达,万贯家产者比比皆是。

而这些财富和繁华的商业最大的保障,并非是皇帝和大明律。

而是江南出身的文官集团和他们那遍布天下的门生,这股力量极其庞大,一直占据着朝堂主流,也一直都无形的套在大明历代君王的头上,让其受到种种约束。

它们就像是一堵纸墙,皇帝可以随意捅破,可破了立马就会被修复,始终将皇帝死死的困在其中。

在战术上,皇帝掌握着文官们的生死,可在战略上,文官们却又牢牢的掌控着皇帝。

正德,嘉靖,万历,天启皆是如此,明明都知道大明的问题出在哪里,却根本就改变不了什么。

正德,天启不服输,都是想用宦官来破局,结果最后都死的不明不白。

嘉靖和万历就要怕死一些,都是躲在宫里,只敢用文官来制衡文官,搞权谋,不敢彻底放权给太监。

虽然善终,但却活得憋屈,一事无成。

其实情况最好的,也最容易破局的,还要属崇祯,正所谓不乱不治,大乱大治。

可惜崇祯能力有限,醒悟的也太晚。

而朱慈烺正是趁乱,利用红娘子等一众反贼,越过文官一举收服各路总兵。

直接掌控了大明历代君王做梦都想得到的兵权,不再受任何力量约束。

所以这大半年来,江南的官商大户们,其实一直都处在没有安全感的紧张之中。

因为以前给他们安全感的文官们,已经被皇帝彻底被边缘化,别说左右朝局,连皇帝的面都见不着。

张嫣的到来,也只是让大家暂时稍安,皇帝真正的态度心思,却始终让大家猜不透。

但可以肯定,以当今天子的雄才大略和手段,不可能不知道大明的弊病在哪里,绝对会大刀阔斧的改革。

否则就不会让贵妃来南京大肆招兵练兵,显然是为后续的改革再做准备。

这才被棉布事件一刺激,心中的不安惶恐彻底爆发,开始胡思乱想,人人自危。

因为陛下这根本不是想改革从他们锅里抢食,而是要将锅都端走自己煮食。

………

这般惶恐之下,短短半月时间,江南各地所有州县,到处都在议论棉布的事儿。

当然没人敢将矛头直接指向皇帝,而是将矛头指向了那些勋贵。

将那些勋贵扣上了一顶奸臣的帽子,指责他们为了私利,蛊惑陛下行商,不务正业,以民争利,以至于江南百姓民不聊生,然后便是纷纷联名,像南京上万言书。

一时间,整个江南都是一片群情激奋,好像皇帝要行什么暴政似的。

而十几万纺纱织布染色的工人们,也拖家带口的从四面八方汇聚到了南京城外,整日啥事儿不干,就是磕头哭求。

皇宫门口,更是跪了无数的士子,这些士子大多都来自江南各州县,来替民请愿。

这种阵势,张嫣哪里见过?顿时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吓得六神无主。

更多的是想不通。

怎么好端端的,整个江南就突然都炸了,若说真是因那些勋贵卖几匹棉布引发的,她是万万不信的。

此刻奉天殿内。

一名名文官跪在地上,捧着血书,声泪俱下的向着张嫣讲述着各地的民意是如何的汹涌,再不想出应对措施,整个江南恐怕都得大乱。

“众爱卿,此事哀家已上报陛下,相信很快陛下就会有回复,众爱卿一定要安抚好各地的士绅百姓,千万不能出乱子,城外的那些百姓也要妥善安置,绝不能饿着冻着。”

张嫣深吸一口气,一脸憔悴的说道。

显然这阵子来被折磨的不轻。

“太后慈悲!臣等谨遵太后懿旨!”

众人见张嫣都这么说了,也知道再逼她,也起不了什么作用,他们也只是想借张嫣表明一下态度,试探一下皇帝,现在只需耐心等待即可。

不然再逼下去,反而会适得其反。

毕竟算算时日,那红娘子应该也快回来了。

江南的士绅商人们,之所以敢一下搞这么大的动静,就是看准了张嫣宽厚仁慈,不会动武。

而红娘子又不在,否则就算要搞,也不敢搞这么大的动静出来,更不敢搞得这般激进。

因为年初红娘子就离开了南京前往湖广,亲自去整编左良玉的那百万乌合之众。

一番整编,最后只留下三万人让左梦庚继续统领,其他人也按照大同宣府的军户模式,设立卫所让其屯田。

为此,红娘子足足带去了五千老卒,来担任各卫所的武官。

红娘子也听说过湖广熟天下足,知道江汉平原是大明的主要粮产区。

所以整编完后并没有走,而是开始巡视湖广各地,一直待到秋收完毕,才打算返回南京。

而有红娘子亲自坐镇,土匪山贼纷纷被收编,重新编户屯田,各地的官吏也都不敢乱收税,使得今年的湖广,难得的大获丰收。

就在红娘子忙着向河南运送大米军粮,准备向朱慈烺上奏今年冬季讨伐闯王时,谁曾想,却传来了江南炸锅的消息,张嫣召她立刻回去。

这将红娘子简直快气疯了,是又惊又怒。

“左梦庚,你带着兵马即刻前往南阳驻扎,没有本宫和陛下的命令,哪里也不许去知道吗?”

“可是娘娘,末将要是走了,万一献贼从贵州杀入湖广,如何是好?”

左梦庚有些弱弱的说道,显然不想离开武昌。

“你哪来那么多废话?献贼来了自然有各地卫所抵御,不用你操心,限你半月之内抵达南阳,违期军法从事!”

红娘子瞪了他一眼,不耐烦的说道。

她离开湖广后,这左梦庚肯定是要调走的,绝不能让其继续留在湖广。

至于献贼,她已经在勋阳,襄阳,荆州,岳州,常德设立了都司,一边屯田,一边练兵,加起来足足上百万军户,都有刀枪,所以根本就不担心。

“末将遵命!”

左梦庚被她蹬的也是心中一颤,再也不敢啰嗦半句。

他知道,这红娘子一直就看他不顺眼,若非自己这大半年来老老实实,没被她抓到把柄,怕不是早就被拿下了。

回到军营后,左梦庚不敢耽搁,次日一大早,就带着大军沿汉江北上,向南阳进发。

红娘子匆匆交代了一番,也没耽搁,带着亲卫坐船,沿江而下,火急火燎的杀往南京,只是三天三夜就抵达了南京。

第145章 军队被腐蚀 “娘娘回来啦…”

红娘子一下船,并没有进城,而是直接前往城外的军营,想要看看大军操练的如何了。

得知贵妃娘娘回来了,一时间整个大营都沸腾了起来,欢呼声不断,李大开带着一众将领立即就杀往营门口迎接。

“娘娘,您可总算是回来了。”

“怎么回事?其他人都去哪里了?”

红娘子扫了一眼李大开身后的将领,发现竟有一大部分将领都不在,绣眉顿时一皱,沉声问道。

“回娘娘,其他将领都请假去城里了。”李大开老老实实的答道。

“这么多人去城里干什么?”

“这…回娘娘都去秦淮河了。”

“什么?”

“李大开,本宫走时是如何交代你的?你就是这般执行本宫军令的?”

“说,都是哪些人?去了多少次?”

红娘子闻言,勃然大怒,一鞭子抽在他身上喝道,哪里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没想到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军纪竟败坏到如此地步。

“请娘娘降罪,臣无能,臣监管不力,辜负了娘娘的信任和重托罪该万死!”

李大开碰的跪在地上,一脸愧疚加无奈的道。

不是他不管,而是根本就管不了。

那些将领一个个都是贵妃娘娘的心腹,其中不乏当初在杞县就跟着娘娘一起出生入死造反的老兄弟,娘娘一走,这些人根本就不将他放在眼中。

其他将领也纷纷跪了下去都是心虚的低着头,显然他们平常也没少去秦淮河。

“先起来,将人都叫回来,半个时辰没赶回军营的,就不要再回来了。”

红娘子脸色难看的丢下一句便朝军营走去。

她也知道,不能完全怪李大开,自己那些老兄弟们是什么德性,她再清楚不过。

所以走时才规定他们每人每月只能请假两次,可看现在的情况,恐怕十次都不止。

“是!”

众人赶忙答道,然后起身赶紧跟上,都知道娘娘这次恐怕是真的生气了。

军营非常的庞大,八万新兵分成了八座营寨,这八万人几乎都是从浙江西部招募来的年轻小伙子,年龄都在十六至二十岁之间。

虽然中高级将领大部分都擅离职守不在营中,可八万大军依然操练的热火朝天,到处都是喊杀声。

一圈逛下来,红娘子脸色总算好看了许多。

“不错,新兵的训练总算是没落下,全军集合,本宫要训话。”

“是!”

李大开总算是松了口气。

那些骄兵悍将他管不了,也指望不上,只能亲自抓新兵的训练,这几月来几乎将精力都放到了八万新兵身上。

随着号角声响起,不多时八万大军就全部赶到中央校场集结完毕。

见只发了半个时辰,八万大军就全部集结列队完毕,红娘子就更加的满意了。

而这时两千多名中高级将领和近千名低级军官,也都一脸狼狈的赶到了校场,直接就跪到了高台下方。

“好,很好!”

红娘子一见竟然有这么多人擅离职守,身子一阵摇晃,差点没直接气晕过去。

众人见红娘子气成这样也都是羞愧的低着头,根本就不敢看她。

“铁头,给我滚出来。”

“娘娘,你别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俺今后再也不敢了,娘娘要怎么罚,俺铁头绝不皱一下眉头。”

一名五大三粗的将领赶紧从队伍中爬了起来,跑到红娘子的面前跪下。

红娘子却是一脚将他踹翻在地:“说,你总共去了秦淮河多少次?”

“不…不记得了,应该有好几十次吧!”

铁头赶忙爬起又跪好,想了想小声的回答。

“几十次,你哪来的那么多钱?”

“一开始花的是自己的钱,后来结识了一位员外,他听说我是将军,便想将妹妹嫁给我,还要送我宅子,娘娘说过不许擅自成亲,不许收受贿赂,末将便拒绝了。

他不死心,便又隔三差五的请俺去秦淮河吃酒,俺知道他肯定没安好心,不过不吃白不吃,呵呵…”

“你这个蠢货,你还知道他没安好心,你咋不将他妹妹娶了?宅子也收了?”

红娘子气的再次一脚将他踹翻了过去。

“娘娘,俺铁头可不傻,他们打的什么主意,俺心里可清楚着呢。”

铁头说道最后,还一脸的得意,像占了很大便宜似的。

“先滚到一边去,等一下再收拾你。”

红娘子没在理他,又一一询问了一下其他的中高级将领和低级将领。

结果几乎所有的中高级将领都被拉拢过,连许多低级将领都不例外。

“娘娘,臣也被拉拢过,扬州的一名富商要将女儿嫁给臣做小妾,还要送臣一栋豪宅,五千亩良田,都被臣言辞拒绝了。”李大开也一脸苦涩的说道。

“那些拉拢你们的人打的什么主意,相信你们也都清楚,本宫就不再多说了。

收过女人宅子良田银子的自己来找我。

所有违反军纪去秦淮河的,千总以上三十军棍,千总以下二十军棍,一月内不许再请假出营。”

最后足足上万人都被打了军棍。

八万新兵看的都是暗自乍舌。

处理完军中的事物后天都黑了,红娘子依然返回了宫中,一路上脸色都十分的凝重,她知道得尽快给这些老兄弟成家立业分田了。

“英儿,你可总算是回来了。”

“伯娘,辛苦你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红娘子见张嫣一脸的憔悴也是吓了一跳,心头的怒火则是更甚了。

“唉!”

张嫣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给她解释了一下,这大半个月来发生的事儿。

“伯娘,就为了区区极品棉布?江南的士绅地主们就要造反?”

红娘子听完后也是满脸的难以置信。

“不是造反,只是请愿,伯娘估计他们是看出了烺儿会对江南改革,棉布的事不过只是一个由头罢了,他们想要试探一下烺儿的态度,我已将情况详细的上报给烺儿了。”张嫣解释道。

“那陛下有回复了吗?”红娘子皱着眉头。

“哪有这么快,一来一回最低也得一月,恐怕还得再等十日,所以这十日内还得辛苦英儿一些,莫要让江南各地闹出大乱子。”

“伯娘放心好了,城外的大军已经可堪一战,明日我便让李大开率军去一趟扬州,先将那些盐商一网打尽,我倒要看看谁还敢闹事。”

红娘子一摆手,脸上带着浓烈的杀意。

“英儿,不可乱来呀,两淮盐商势力盘根错节,这要是一动,那就真的要引起整个江南都震动了。”

张嫣听说她要将盐商一网打尽,也是吓了一跳,盐商可不比勋贵。

“伯娘,实话跟你说吧,我忍那些盐商已经很久了,一斤盐巴卖到百文不说,还掺了大量的泥巴,那些真正煮盐的盐户们却被他们盘剥的连军户都不如,

而如今他们又将主意打到了我的那些手下上面,不将他们扒皮抽筋,抄家灭族,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

红娘子说道最后,已是咬牙切齿。

她知道,陛下让她来江南就是杀人抄家的,为后续的改革扫清障碍,这些杀戮之事她不做,难道让陛下来做?

“可是…”张嫣虽然也知道那些盐商可恨,都该死,可还是有些担心。

第146章 拿盐商开刀 “英儿,食盐关乎天下民生,两淮盐业又在其中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可千万要慎之又慎呀!”

“嗯,伯娘到是提醒了我,绝不能给那些盐商任何反抗的机会,必须要擒贼擒王,一举全部拿下,然后快速将普通盐户控制在手…这样好了,还是我亲自去一趟吧!”

红娘子点点头,想想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去一趟,毕竟那些盐商的财富家产恐怕不会比勋贵少到哪里去,不亲自去监督实在不放心。

“唉,好吧!”

“只要不造成各地食盐供给紧缺,伯娘就和英儿一起做这恶人吧!”

“不,伯娘还是要做好人,这恶人还是让侄媳一个人来做吧,反正侄媳的名声也不好,正所谓债多不怕愁!”

红娘子摆摆手,笑着道。

张嫣见她无所谓的样,也是苦涩一笑,没再坚持,而是又问道:“那城外的十几万纺纱织布的百姓如何处理?他们虽然都是被那些士绅逼着来的,可今后的生计确实是个问题,就这般让他们回去,似乎也不妥,但继续留在城外,眼见又要入冬了。”

“他们不是都会织布纺纱吗?那些士子们不是说他们都没活干了吗?

那好,就都送到北京去继续纺纱织布好了,每人补偿十两银子,这下大家就没话说了吧!”

“这倒也是个办法,我已经派人调查过了,他们大多都无田产,世代给那些商户做工,日子也并不好,勉强能湖口,到了北方就算不织布纺纱,也能去种地。”

张嫣点点头,其实她也是这般想的。

“那侄媳明日便亲自去一趟好了。”

两人又商议了一会儿,便各自回宫歇息。

回到寝宫后,红娘子并没有歇下,而是命人将陈圆圆又叫了过来。

“圆圆,我让你打听的事儿都打听清楚了吗?”

“回娘娘,都打听清楚了,两淮盐商,大大小小共有一百余家,其中又分为晋商派和徽商派…”

陈圆圆一边介绍,一边掏出一本厚厚的册子,上面全部都是有关两淮盐商的情况和具体的信息。

谁家有多少人丁,多少宅子,有多少高官亲戚,每年产盐几石,盐又卖往哪里,都清清楚楚。

显然江南没有什么事能瞒得过秦淮河的妓女,何况陈圆圆获得消息的渠道,远远不止秦淮河的妓女,而是整个江南青楼的妓女。

如今陈圆圆俨然已经成为了整个江南妓女中的领袖人物,这半年来仗着红娘子做靠山,在各地收购了不少青楼,七女也是越干越起劲,一副要拯救江南所有风尘女子的架势。

“好!本宫倒是小看了你们,这打探消息的本事都快比得上锦衣卫了,呵呵。”

红娘子看完后点点头,大喜的笑道。

她也是上次见陈圆圆对城中勋贵了如指掌,这才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让她去打探两淮盐商的情况,谁曾想竟打探的如此清楚详细。

“能为娘娘办事,是奴婢们的福分,娘娘,这是这半年来青楼的收益,虽然只有一百多万两,但这几月来,奴婢在江南各地又收购了上百家青楼…”

陈圆圆说完,有些忐忑的看着红娘子,担心她会责怪自己擅自做主,收购青楼。

“嗯,银子你们自己留着吧,青楼的事你自己看着办,不用来请示我的。”

红娘子摆摆手,显然不打算要她们的银子,也不想和青楼牵扯太多,当初让她负责经营那些青楼,也只是头痛不知该如何处置那些妓女。

“奴婢替姐妹们拜谢娘娘大恩。”

陈圆圆赶忙跪下拜谢道,感动的双眼都有些湿润,显然她也明白红娘子的想法。

这种不要她们银子,又不逼她们,又给她们撑腰的靠山,世上恐怕再难寻第二人了,能遇上娘娘,当真是她们的福分。

“好了,快起来吧!”

“过几日本宫要去一趟扬州,你挑一千名能写会算的女子到时随我一起去。”红娘子抬抬手,然后说道。

“是娘娘,奴婢回去就立即选人。”

陈圆圆赶忙答道,心里却是咯噔了一下。

她有些怀疑娘娘是不是要对那些盐商下手了?不过这种事儿却是不敢多问。

次日,一大早,红娘子便来到了城外的难民营,只见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全是胡乱搭建的草棚。

虽然住的是草棚,但每天吃的却都是精米精粮,所以十几万人无论老弱气色都不错。

其实就算张嫣不管这些人,那些江南的地主士绅也是不会让他们饿着的。

听说贵妃娘娘去了难民营,城中的士子们一股脑的都杀了过去。

至于去宫门口继续请愿,哪怕一天一百两银子,也是没人敢再去的。

江南的士绅富商们其实最怕的就是红娘子这个反贼,尤其是如今这个反贼还手握重兵,头上顶着皇权。

而从湖广传回来的消息,红娘子杀那些文官士绅就如杀鸡一般,真的是名为贵妃,实为反贼行径。

所以此刻南京城中几乎没人在讨论棉布的事儿了,都是只谈风花雪月,似乎前阵子的事儿没发生过似的。

“密之兄,你觉得娘娘会如何处置这些人?”

“还能如何处置?我就不信她能将这十几万人全部发配到琼州去。”

“不错,自古法不责众。”

一众士子也只敢远远的围观,小声的议论。

而这边得知来的是贵妃娘娘,十几万人都是惶恐不已,纷纷跪在地上。

其中一家五口被带到红娘子面前,吓的扑通就跪着在地哀求起来。

“娘娘饶命呀,不关小人的事儿,小人没有闹事,都是东家逼着我们来的…”

“好了,起来吧,本宫不是要问你们的罪,只是问你们一些事,老实回答即可。”

红娘子见一家人吓成这样,两名孩童更是瑟瑟发抖,也是一脸的无奈。

“谢娘娘饶命,谢娘娘饶命!”

“小的一定老实回答,绝不敢欺瞒娘娘…”

一家人都是拼命的磕头,紧张的都有些语无伦次起来。

红娘子见状是又气又恨,看着其中一名瑟瑟发抖的女童,想了想便上前将她抱起,放在了自己的腿上,结果反而将女童吓得哭了出来。

第147章 杀人于无形 这名女童也才五六岁,被红娘子抱在怀中,一副想哭又不敢哭的样,浑身都打着哆嗦,脏兮兮的小脸上,也被吓的一片惨白。

红娘子见她吓成这样,是既尴尬又诧异,可哄了半天,小女孩虽然没在哭,却依然紧张的打着哆嗦。

“娘娘,用这个…”

一旁的女兵见状,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个梨子,递给红娘子提醒道。

“来小妹妹,姐姐请你吃梨子…”

“吃吧!”

果然有了梨子吃,小女孩的情绪总算平复不少,望着红娘子也没再那么害怕了。

红娘子这才松了口气,然后笑着问道:“小妹妹,告诉姐姐你叫啥?今年多大了?”

“我叫二丫,六岁了。”小姑娘一边啃着梨子,一边小声的说着。

“慢点吃,小心噎着。”

红娘子用袖子替她擦了擦嘴角的汁水,又问道:“那你知道姐姐是什么人吗?为什么会害怕姐姐呢?”

“嗯,知道,你是红娘子,是皇帝的女人,他们都说你喜欢吃小孩儿…”小姑娘点点头,小声的说着,说到后面竟又有些害怕的看着红娘子。

一旁的女兵和侍卫们听着这童言,都是勃然大怒,个个气得胀红着脸。

而小女孩的父母则吓得脸色一片惨白,扑通一声再次跪了下去:“娘娘饶命呀,二丫年幼不懂事,胡言乱语,小人从来没教过她这些,也从来没说过娘娘的坏话…”

“你们别说话。”

见小姑娘又要被吓哭,红娘子冲他们摆摆手,然后转头微笑道:“小妹妹,那能告诉姐姐,这些话都是谁和你说的吗?说了姐姐再给你一个梨子吃,好不好?”

“好,是大狗哥哥他们说的。”

“哦,那大狗哥哥有多大呀?你们平时都在一起玩吗…”

红娘子循循善诱起来,又让人将她口中的大狗一众孩童也都找了过来。

大大小小十多名孩童,竟然都知道红娘子,同样一个个都吓得瑟瑟发抖。

最后好一番安抚询问,红娘子总算弄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儿,原来是一些走街串巷的小贩在江南各地编排自己,专门用一些糖果小玩意儿,来哄骗这些孩童,败坏她的名声,甚至还编了一首歌谣。

“娘娘,那些小商贩们当真罪该万死,其心可诛!”

一众女兵和侍卫们都是咬牙切齿。

这些小商贩们分明就是故意在败坏娘娘的名声,而且还从孩童下手,当真是阴险之极。

“该杀的可不单单只是那些小商贩!”

红娘子脸色同样阴沉的吓人。

她知道那些小商贩跟她无冤无仇,绝不会,也不敢这般胡乱编排她,必定是受了那些文人指使,或者说那些小商贩本就是有心之人派去伪装的。

可以想象,当天下人都认为她红娘子是十恶不赦的吃人魔王,陛下就算不杀她,也会顾及名声将她打入冷宫。

想到这里,红娘子也是不寒而栗。

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些文人是如何用嘴,来杀人于无形之中。

“立即派人去给本宫查,一定要将江南各地的情况都查清楚,凡是编排过本宫的商贩都抓起来。”

红娘子冷声道。

一直以来她都不怎么在乎名声,所以也都没管江南文人胡说八道。

谁曾想,他们竟无耻到这种地步,不但信口雌黄,还将主意打到了孩童身上,士可忍,孰不可忍。

出了这种事。

红娘子也没心情再了解这些百姓的具体情况了,直接让人宣布每户补偿十两银子,迁到北京去,老弱妇如坐船,青壮男女徒步。

十多万百姓本来听说要搬到北京去,都是吓得半死,没有一副愿意。

可听说每户补偿十两银子,到了北京还能继续纺纱织布,孩子还可以读书考功名,便不再抵触。

红娘子看了看和她亲近了不少的小姑娘,想了想,又让人去城中买了大量的水果糖果以及布匹来,来发给所有十岁以下的孩童。

“这是贵妃娘娘赏给你们的,贵妃娘娘是大好人,那些说贵妃娘娘坏话的才是坏人,知道吗?”

“知道了。”

孩童们都是齐声答道。

“来,大家都跟着我说,贵妃娘娘是好人,红娘子是救苦救难的女菩萨,谁说红娘子的坏话,谁就是大坏蛋。”

“贵妃娘娘是好人,红娘子是救苦救难的女菩萨…”

陈圆圆带着一众女子,一边给孩童们发放东西,一边教他们跟着自己说。

最后不单单是孩童们,就是他们的父母也都跟着齐声的大喊口号。

“圆圆,你这法子好是好,就是有些…咳咳,太直白了点!”红娘子说到最后,自己都有些脸红。

“娘娘本就是救苦救难的女菩萨,奴婢们只是实话实说,是那些人太阴险了,竟如此败坏娘娘的名声,正所谓众口铄金,娘娘此事非同小可,绝不能放任下去不管。”

陈圆圆同样十分的恼恨,说道最后却是一脸的担忧。

她比红娘子更清楚人言可畏的厉害。

“娘娘,不如让奴婢带着姐妹们前往江南各地,为娘娘澄清如何?”

“嗯,好,就这么办,到时候每户发两斤盐巴,孩童就发两尺布,也像今日这般来。”

红娘子一咬牙说道,显然是真的被吓到了,决定也要好好收买一下民心了。

而远处始终在旁观的士子文人们,见红娘子如此直白的收买人心,都是面面相觑,心里大骂她不要脸,连救苦救难的女菩萨都能喊得出口。

“呵呵,看来贵妃娘娘其实还是很爱惜名声的吗!”

“不错,如此倒也并非是坏事!”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议论之时,铁头带着一对士兵走了过来,众人立即就紧张了起来,却依然强装镇定。

“各位,娘娘召见你们,走吧!”

“这位将军,不知娘娘召见我等有何事?”

听说红娘子要召见他们,众人心中顿时一惊,一名举人站出来拱手小心的问道。

“叫你们过去就过去,哪来那么多屁话,快走!”

铁头一脚就踹在了他的屁股上骂道。

其他士兵也都个个上前用刀驱赶,显然因为红娘子被编排的事,心中都憋着一股子气,怎么看这些读书人怎么不顺眼,想要狠揍一顿。

上千名士子文人见这些士兵个个凶神恶煞,明晃晃的刀子拍在身上,再也不敢啰嗦半句,大冷天,一个个握着扇子都是快步而行。

相比起这些文人士子,还有心情看热闹,城中的那些棉布商们,听说红娘子要将城外的十几万人都送到北京去,顿时就吓懵了。

没了这些人,他们今后还怎么织布纺纱染布?

一个个急的是如热锅上的蚂蚁,肠子都悔青了。

可要让他们去和红娘子抢人,却又实在没那个底气,只得纷纷去宫门口求见太后,请她做主。

而这边一众士子文人也被带到了红娘子面前,上千人,小的十五六岁,老的五六十岁的白发老者都有,几乎都是穿着长衫捏着折扇。

“学生侯方域拜见贵妃娘娘!”

“学生方以智拜见贵妃娘娘!”

“学生…”

所有士子都是齐齐躬身施礼,脸上虽然都表现的不卑不亢,可还是有许多人心里都最最不安。

显然谣言传着传着连他们自己都信了。

“本宫知道你们四个,你们有个外号,叫什么金陵四公子对吧?”

红娘子点点头,打量了一眼为首的方以智,侯方域,冒辟疆等四人。

“虚名而已,让娘娘见笑了!”

四人一脸谦虚,心中却是都有些小得意,其他人则是一脸羡慕嫉妒的望着四人。

“知道是虚名就好,你四人如此大的名气,想必今年的恩科都高中了吧?”红娘子慢悠悠的说道。

四人见贵妃娘娘如此直接,都是羞愧得满面通红,他们要是高中了,又岂会吃饱了撑着天天瞎折腾?

“怎么,都没中?不会吧?金陵四大公子都考不中进士,那还有何等大才能考中?”

红娘子嘴角带着笑意,目光所及之处,所有文人士子都是低下了头。

首当其冲的四人,更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显然也都明白,贵妃娘娘这是在故意羞辱他们。

“尔等连个举人进士都考不中,不回家乡老老实实的闭门苦读,整日就知道留恋在秦淮河畔,夸夸其谈,简直就是浪费粮食,在本宫看来,尔等连这些织布纺纱的妇女都不如!”

“士可杀不可辱,娘娘何故如此羞辱我等?”

虽然明知娘娘是在故意羞辱他们,想要借机发泄对江南读书人的不满,但方以智等十多名士子还是气血上涌,站了出来质问道。

“怎么还不服气?难道本宫说错了吗?尔等文不能治国安邦,武不能提刀上阵杀敌,除了夸夸其谈,造谣生事,愚弄孩童,还有何本事?”

红娘子手握宝剑,踏前一步,死死地盯着他们。

几名士子被红娘子的气势所震,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方以智则是深吸一口气,再次说道:“娘娘,谣言之事,非我等所为,娘娘若真要迁怒于我等,学生虽一书生,却也不畏强权,不惧生死。”

“对,我等也不畏强权,不惧生死,娘娘要杀便杀,我等绝不皱一下眉头!”

受到方以智的感染,许多士子也都涨红着脸,站了出来一副视死如归的样。

“笑话,本宫乃大明的皇贵妃,此次南下,是代天子安抚百姓,岂会不罪而罚?

这样吧,本宫交给你们一个任务,一个时辰之内,将这十几万百姓统计造册,若完成不了,到时候再罚不迟。”

众人本来听到前面都松了口气,可听到后面头皮都是一阵发麻,他们才千人左右,十多万人每人最低也要负责一千多人,别说一个时辰,就是一天,恐怕都完成不了。

“娘娘这分明就是强人所难!”

“不错,一个时辰内,不可能完成得了。”

方以智跟着脖子道,其他人也纷纷点头。

“尔等若不愿意大可离去,不过尔等都有功名在身吧,科举入士不就是想要报效朝廷吗?若是不想报效朝廷,那这功名留着何用?”

红娘子冷声说道,说完也没再管他们,直接起驾回宫,丢下一众士子文人不知所措。

第148章 刑上大夫 近千读书人虽然个个愤愤不平,恨不得指着红娘子的背影大骂一顿,然后拂袖而去。

可最终却没有一人选择离去,而是都老老实实的去统计十余万百姓。

这近千人几乎不是秀才就是举人,都有义务响应朝廷的应召,尤其是举人。

如果真的离去,那就是拒绝应召,红娘子将他们革除功名,那当真是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说理去。

相比起完成不了任务,被贵妃娘娘处罚,众人更加在乎自己的功名,哪怕再有骨气的人也知道如何选择。

何况众人不觉得红娘子会真将他们如何,最多再羞辱一番罢了,反正被娘娘羞辱,也算不得什么羞辱。

而红娘子回到城中,正好又撞见跪在宫门口求见张嫣的一众棉布商们。

对这些商人,红娘子那当真是没有半点顾虑,立即就将满肚子的火气发泄到了他们身上。

每人都直接赏赐了二十大板,一时间哀嚎惨叫声不断,许多人屁股都打开了花,围观的百姓却都是偷偷叫好。

“尔等不是喜欢请愿吗?那好,本宫便成全你们,从现在开始,你们便一直跪着好了,没有本宫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起来!”

红娘子气虽然消了一些,却依然不打算放过他们,说完又冲着一旁的女将许兰吩咐了一句。

“许兰,给我看好了。”

“是娘娘。”

许兰一招手,上百名女兵就将几十名棉布商围在了中间,而棉布商们一个个都是如丧?比,都没想到红娘子这么快就杀了回来。

还如此的不问缘由,不讲道理,直接就开打。

而远处围观的其他商人大户们,都是一脸的凝重。

对这种丝毫不讲道理,什么事都用武力来解决的人,众人都感觉到了有些力不从心。

而这一耽搁,红娘子也没有再回宫,而是再次返回城外,查看士子们的统计情况。

一个时辰,士子们自然是无法统计造册完毕,甚至才将百姓分配完毕,正准备开始统计造册。

十多万乱糟糟的百姓,男女老弱都有,一个时辰内能理清头绪,已经十分难得了。

可红娘子依然每人赏赐了十军棍,而且还是当着十几万百姓的面打的。

昔日高高在上的读书人,今日却如寻常百姓一般,趴在长凳上被打板子,还是上千人被打,立时就引起了整个南京城的轰动。

毕竟自古刑不上大夫。

而许多士子都被打的鬼哭狼嚎,丑态尽出,再也无法保持读书人的仪态。

“看看你们的狼狈模样,区区十军棍,便如此不堪,若本宫真要刀斧加身,又是何等场景?

这点苦都吃不了,将来出仕为官,如何能担当大任,造福一方?

本宫再给你们一日时间,若还完成不了,每人再赏二十军棍!”

面对红娘子的教训,有些人胀红着脸,一脸的不愤,有的则是羞愧的低下了头,更多的却是闭上双眼装作没听见。

“都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干活?”

红娘子见他们这副样子,顿时又喝道。

“走吧!”

看着一瘸一拐的士子们,红娘子有些意兴阑珊起来,已经没了兴趣再处罚他们,这些秀才举人和自家相公一比,简直是烛火和皓月之分,自己处罚他们都是在浪费时间。

陈圆圆看着昔日的情郎冒辟疆的背影,也是轻叹一句,只有她清楚,娘娘这次虽然是故意刁难这些士子,但也存了想考验一番他们的心思。

她敢肯定,若是有人敢站出来顶撞娘娘,甚至是不要那功名,拂袖而去。

娘娘不但不会处罚,说不定反而会另眼相看,单独召见考教一番,只要表现的好,将来必定会举荐给陛下。

谁曾想这么多人,竟然都被娘娘表面的蛮横和不讲道理所迷惑了。

三日后,红娘子便带着三万大军和陈圆圆等近千名青楼女子,乘船杀往扬州。

同时通知所有盐商前往扬州,商讨盐政改革之事。

本来红娘子这次确实是想要选一些有真才实学的士子们,一起前往扬州,可那些士子的表现让她大失所望,连考教的心思都没有了。

而那几十名棉布商整整跪了三天三夜,期间每人也只赏了一碗水喝,硬是饿的只剩下半条命,张嫣这才出面,让人将他们抬回去。

如果大明有制造业生产值排行的话,那扬州和苏州绝对要排在首位。

两座城市起码要占到大明制造业生产总值的三成以上,可见苏州的纺织业,扬州的盐业是多么的发达。

随着消息传开,前往扬州的远远不止盐商,还有无数的其他商人。

而方以智等近千名士子,竟然也租下了几十条船,杀往扬州继续去凑热闹。

许多人还在船舱内奋笔疾书,将自己对盐政的改革和看法全部写了出来,到时准备呈给红娘子。

几乎所有人都不相信凭红娘子区区一个反贼头子,能搞出什么新的盐政出来,所以必定是得到了陛下的授意。

这才想要去瞧瞧陛下到底会如何改革盐政,以便分析一下陛下对江南商业的态度。

而士子们自然是想要借此博取名望。

可以说,如今朝廷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江南商绅们那根敏感的神经。

虽然贵妃娘娘是带着大军去的,但大家也只以为这是为了震慑,这么多商人齐聚一堂,要说贵妃娘娘敢大开杀戒,打死他们也不相信。

一百多年的发展下来,江南的商人似乎已形成了一种默契,那就是盐商只能卖盐,不能经营丝绸棉布。

而丝绸棉布商也不能插手盐业,双方都遵守着这份默契,从来没人敢越界。

同样这两种最赚钱的行当,也被双方牢牢的垄断在手,将其他商人都排斥在外。

会议的地点在扬州城外的一处庄园内,这处庄园极其的奢华庞大,是以前魏国公家的产业,红娘子来到时,扬州城内已经聚集了不少商人。

“启禀娘娘,那金陵四大公子和几十位士子在庄园外求见。”

次日一早,红娘子刚睡醒,女兵就进来禀报道。

“哼,一群满脑子就知道功名利禄的家伙,把他们带到偏厅去。”

红娘子冷哼一声,那四大公子也唯有方以智,还算有些血性,所以想想,还是打算见一见看看他们。

而方以智等人被带到大厅后都是大喜,他们原还担心贵妃娘娘不会召见他们。

红娘子同样是一身戎装,来到大厅后直接坐下。

“拜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说吧!来求见本宫所谓何事?”

“盐业事关天下民生,吾等听闻娘娘欲改革盐政,吾等久居江南,对盐业一事也算知之甚详,略有心得,也想为朝廷出一份力,这是吾等对盐业利弊的一些建议和见解!”

方以智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双手捧着举过头顶。

一旁的女兵接过册子,递给了红娘子,众人都是一脸的期盼。

谁曾想红娘子并没有翻看,而是直接放在了一旁。

“尔等竟然对盐业如此了解,也知其中的弊病,心中又有良策,为何不早些向朝廷上书谏言整顿盐业?

偏偏要等到本宫都到扬州了才来进言献策,尔等到底是真的心系百姓,想为朝廷出力,还是想借此机会为自己博取名声?”

红娘子说完,直直的盯着他们。

众人脸色刷的就胀得通红,都没想到这贵妃娘娘竟然如此精明,一眼就看出了他们的目的所在,还直接说了出来。

“盐政一事,关乎大明社稷,不是尔等这群满脑子只有功名利禄的读书人,能说三道四的,都退下吧!”

红娘子挥了挥手。

众人的心思被她看穿,本来就非常尴尬,见此纷纷告退离去。

也没脸继续留下来参与后续的大会。

“方以智,如果你真的想为朝廷和天下百姓做些事,本宫劝你可以去北方游历一番,而不是整日和这些人混迹在秦淮河畔,夸夸其谈!”

“多谢娘娘提点。”

走到门口的方以智,脚步一顿,回过身来,冲着红娘子拱了拱手。

第149章 悲惨的盐户们 两淮盐商,分为晋商和徽商派,晋商顾名思义,祖籍都是山西人。

乃是当初明朝实行开中法时壮大起来的,朝廷为了鼓励商人运粮到大同宣府等边镇,便采取运多少粮,换多少盐引的政策。

这些晋商一百多年来,虽然早已在两淮落地生根,置办家产,购买田地,但依然以晋商自居,非常的团结。

而徽商则是地地道道的两淮本地人,许多先祖都是当初淮西勋贵们的族人。

无论是晋商,还是徽商,其实都是明初时,老朱父子自个儿扶持起来,用于制衡江南本地的大户。

因为明初时江南的大户,其实心里都还向着故元,对老朱的明朝,那当真是打心底里排斥不喜。

为此,当年朱棣迁都北京时,才将许多勋贵都留在了南京。

可惜两百多年下来,无论是当初扶持的晋商和徽商,还是留下来的勋贵,都已和江南本地大户一样,成为了明朝的实际掘墓人,每时每刻都在无形中,蚕食动摇大明统治的根基。

此刻庄园的前院内,近百名盐商,泾渭分明,分成了两派,一左一右的坐在小凳上小声的议论着。

人人脸上都显得愁云惨澹,心中紧张忐忑,都在担心朝廷会如何改革盐政。

至于其他的商人,没有收到红娘子的邀请,都只能待在扬州城中,静候佳音。

“娘娘驾到!”

正当众人都有些坐立不安,纷纷猜测之时,一声高唱传来,让众人本就紧张的心更加揪了起来。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都是赶忙起身,行跪拜大礼高呼道。

红娘子同样是一身银白色的甲胃,红色的披风,腰间系着宝剑,来到屋檐下的太师椅上坐好后,才说道:

“都起来吧!”

“谢娘娘!”

“坐吧!”

众人这才又小心翼翼的坐回到小凳子上。

红娘子扫视了一眼,见他们竟然个个穿着普通的棉布粗衣,心中也是冷笑一声,端起旁边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便慢悠悠地说道。

“在谈盐政之前,本宫先和诸位说一件有趣的事儿,最近本宫听闻江南各地的孩童都在传唱一首歌谣,是这般唱的,红娘子,坏娘子,专吃孩童的恶娘子…

呵呵,听着还蛮上口的,也不知是哪位大才编的,诸位应该都听说过吧?”

红娘子说到最后,虽然面带微笑,可那笑意,让众人都是不寒而栗,一时间简直是如坐针毡。

都不明白,这个时候,红娘子提这件事到底是什么意思?

红娘子见他们都不说话,也懒得在废话。

因为此刻她的大军已经正在抄这些人的家了。

“尔等当真是好大的胆子,对本宫不满,可以直接说出来,甚至骂上两句都没关系,可这般偷偷摸摸的蛊惑孩童,编排贵妃,简直无耻下作之极,眼中可还有半点陛下和朝廷?”

红娘子说道,最后刷的站了起来,一张俏脸也是涨得通红,眼中尽是杀意。

“娘娘冤枉呀。”

“娘娘,此事我等毫不知情,不关我等的事呀!”

“娘娘,此事定是那闯贼所为,想要败坏娘娘名声…”

众人见红娘子将屎盆子扣在了他们头上,都是吓的亡魂直冒,立即就纷纷跪在地上大叫冤枉。

“是否冤枉,尔等心里自己清楚,真当我红娘子好欺负不成?骂我红娘子可以,但想要偷偷摸摸的用这些小把戏来编排我,休想!”

“正所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尔等以为派些人伪装成小商小贩,去哄骗那些孩童,就能瞒天过海,躲避本宫的侦查吗?”

“娘娘,真的不关我等的事呀。”

“娘娘明鉴啊!”

造谣的事儿确实和盐商脱不开干系,其实几乎和江南所有的士绅地主,商人大户都脱不开干系。

但盐商们知道这件事儿绝不能承认,他们相信红娘子绝对没有真凭实据。

这件事的主要策划者自然是东林党人,但具体执行者却是盐商和布商。而各地的士绅和文人也都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至于目的,自然是想要逼皇帝夺了她的兵权,甚至将她赐死。

因为在江南的士人们看来,这红娘子对他们的威胁要远远大于其他四位大将军。

只要有她在的一天,文官就永远不可能再架空皇帝,也很难再掌握兵权。

最让人忧心的是,这红娘子孤家寡人一个,还是皇帝的女人,又能带兵打仗,轻易也湖弄不了。

行事又毫无顾忌,还非常仇视大户,关键是皇帝又非常的信任宠幸她。

可以说红娘子的存在,简直就是皇帝的化身,让江南的文人是寝食难安,也无法接受有这样的人存在。

可偏偏那些挑拨离间,功高震主的手段,在红娘子这里又都行不通,除了败坏她的名声外,江南的文人,是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

“本宫也懒得跟你们啰嗦,一群敢做不敢当的无耻之徒,编排贵妃,抹黑陛下,乃是大罪,就是将尔等抄家灭族也不过分,不过呢陛下仁德,本宫也不跟你们计较,就全部发配到琼州去好了。”

原本大家以为红娘子会借此挑两家盐商,来杀鸡儆猴,然后整顿盐业。

可让众人没想到的是,她竟如此疯狂,要将他们全部都发配到琼州去,差点没直接吓晕过去。

“娘娘无凭无据,便要将我等发配,难道就不怕惹天下人非议吗?难道就不怕引起天下文人的众怒吗?”

“还请娘娘网开一面,我等必定全力支持盐政改革,否则盐业一乱,必会造成天下震动啊!”

“哼!尔等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难道那些盐都是尔等煮出来的不成?

你们放心,将尔等这群敲骨吸髓的奸商除掉后,盐只会卖得更便宜,天下也绝对不会震动的。”

“都给我押下去。”

红娘子冷笑一声,然后直接大手一挥。

顿时一群群如狼似虎的士兵便手持利刃冲了进来,将这些身穿棉布粗衣,却又个个肥头大耳细皮嫩肉的盐商们,如拖死猪一般拖了下去。

而此时,整个扬州城内都轰动了。

街上全是来回奔走的士兵,码头上一间间仓库被查封,一座座豪宅被包围,整个扬州城都被封锁了。

不单单只是扬州一地,接下来的几天内,整个两淮地区都是轰轰烈烈的大抄家。

一开始江南的其他商人和士绅,还以为红娘子只是杀鸡儆猴,可当得知所有的盐商竟然都被一锅端了,顿时将所有人都吓坏了。

一时间,整个江南的上层人士都陷入了恐慌当中,都没想到红娘子竟如此的疯狂,如此的肆无忌惮。

可让人诧异的是,面对红娘子如此的暴行,其他商人和士绅竟然都选择了沉默,没有一人敢站出来带头闹事。

而这时红娘子却离开了扬州,将抄家的事全部交给了陈圆圆负责,带着近千人前往了盐城县。

盐城县位于淮安府和扬州府的交界处,坐落在海边,是两淮主要的产盐地。

由于土地大多都是盐碱地,无法种植农作物,境内的十几万百姓都是以煮盐为生。

此时朝廷要整顿盐业的事儿,已经传到了这里,无数正在煮盐的盐户们同样也在议论纷纷。

“娘娘,这是柳家村,村里的上百户人家都是以煮盐为生。”

盐城县的知县,指着前面不远处的小村庄,给红娘子介绍道,语气恭敬无比。

“走,就先去这柳家村看看。”

红娘子一摆手,便朝前走去。

来到村口时,柳家村男女老幼数百人都被带到了村子口的空地上。

听说贵妃娘娘驾到,所有百姓都是赶忙跪下,孩童们则是目光躲躲闪闪,显然谣言也传到了这里。

“都起来吧,不用紧张,本宫这次来只是想看看大家是如何煮盐的。”

“刘知县,让大家都先散了吧,这应该还煮着盐吧,免得失了火,本宫就一家一家的查看好了。”

“是娘娘。”

刘知县赶忙应道,然后冲着百姓招呼起来,“尔等都散了吧,该干啥干啥,不可胡乱走动,大声喧哗。”

百姓们这才各自回家继续煮盐。

红娘子也来到了最近的一家,一进院子,便瞧见了一座土灶,上面架着一口大铁锅,锅中咕冬咕冬的冒着水气,下面则烧着大火。

一家六口人,都是面黄肌瘦,脏兮兮的站在灶旁紧张不已。

红娘子来到锅旁,瞧着锅中的海水,也有些好奇,问道:“这一锅能煮出多少盐?”

“回娘娘…”

“闭嘴,没让你说话。”

一旁的刘知县立即就想回答,却被红娘子一瞪。

“回…回娘娘,这一锅能煮出三四斤盐巴。”

边上的一名老者结结巴巴的回答道,显然是一家之主。

“三四斤,这么多?那这一锅要煮多久?一个月下来能煮出多少斤?”

红娘子也是吃了一惊,看着简陋的土屋,又看了看一家子人的破落样,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回娘娘,这一锅差不多要煮上一天一夜,若是老天开眼,一个月下来,倒也能煮上一石的盐巴。”

老头这次说话倒是利索了一些。

“一锅竟然要煮一天一夜,那不是说你们要轮流守着?”

“是的娘娘。”

“能将你们煮好的盐巴拿来给我看看吗?”

“娘娘稍等…”

老者立即就指挥两个儿子进屋抬了一袋盐巴出来,两个儿子大的三十,小的二十几都显得十分的兴奋。

“这盐巴还不错呀,这一石能卖多少钱?”

红娘子看着袋子里有些泛黄的盐巴,抓起一点尝了一下,虽然有些苦涩,可比起北方普通百姓吃的盐巴好太多了。

“回娘娘,我们柳家村的盐巴都是侯家负责来收的,每月来一次,一石两百文。”

“什么?一石才两百文?”虽然早有准备,但红娘子依然震的不轻。

北方的盐巴可都卖到了百文一斤,还有许多沙子,可这里的盐品相这么好,哪些盐商竟然才出两百文一石给盐户。

“这些奸商通通该杀!”

“一个月两百文,你们一家六口能过活嘛?”

“回禀娘娘,江南的粮食要便宜一些,两百文差不多能买到一石的粮食,百姓们再捕些鱼,也勉强能够维持生计了。”见老者和两个儿子吞吞吐吐,刘知县赶忙替他们解释道。

“哼,你说的两百文一石,那是米糠吧?”

红娘子冷哼一声,再次望向了老者。

“娘娘,这两百文其中一百文还要用来买柴火,不过每月只要给侯家提供一石盐巴,多出来的可以卖给其他人,价格要贵上许多。”

“本宫明白了,那侯家每月强行要你们煮盐一石,多余的你们就偷偷卖给其他私盐贩子对不对?”

“是的娘烺。”老者老老实实的答道。

“那要是每个月,你们拿不出一石盐巴出来,那侯家会对你们如何?”

“你们不用怕,只管说,那侯家已经被本宫抄了,即将发配到琼州去,今后再也不能欺负你们了。”

“娘娘…”

一家人顿时跪倒在地大哭了起来,哭的是撕心裂肺。

听着老者讲述侯家折磨盐户的手段,刘知县早已魂不附体,浑身都大汗淋漓。

第150章 连妓女都比不上 其实两淮盐商们都有着自己的盐厂,不过这些盐厂并不直接产盐,而是将盐户们的盐收上来进行二次加工。

有的将盐溶解过滤后加工为大户所需的精盐,也有的将盐掺入沙子增加重量,用于卖给普通百姓。

盐城的十多万盐户,早已被上百家盐商瓜分,但盐商不可能时刻派人监督盐户煮盐,为了防止他们将盐卖给私盐贩子,不但收买了大量的巡检司,打击私盐贩子,还规定盐户每月必须上交多少盐。

一旦交不出,轻则鞭打折磨一顿,重则更是可能全家都会丢掉小命儿。

即便如此,为了家人能够吃几顿饱饭,盐户们依然会选择铤而走险,每月宁愿挨一顿打,也要藏一些盐巴。

不然,按照盐商们给出的价格,一家老小也只能做到不饿死。

不过比起北方的百姓被逼的啃树皮,异子而食,江南的百姓起码不会被饿死,但也仅此而已。

如果是高高在上的崇祯听闻了盐户们的遭遇,肯定会不相信会震惊,连江南的百姓都过得如牛马牲畜一般艰辛,但红娘子却是深信不疑,同样也未感到多么的诧异。

听完盐商们所遭遇的折磨后,只是冷冷的看着刘知县问道:“狗官,你身为盐城的父母官,对盐商欺压残害盐户之事为何视而不见?你的圣贤书都读到狗身上去了?”

“娘娘,不是臣视而不见,而是臣不敢管呀,那些盐商手眼通天,臣一个小小的知县哪里斗得过他们…”

刘知县心神俱颤,双腿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哼!就算你斗不过,难道你不会上报朝廷吗?本宫看你分明就是贪生怕死,或者是收了盐山的银子,与他们同流合污,一起坑害百姓!”

“娘娘,臣冤枉呀…”

“如你这般狗官,无论是不是冤枉,留着都只是浪费粮食,今日本宫先拿你的人头,来抚慰一下盐城十几万盐户心中的怨气,将这狗官脑袋砍了,挂到盐城县城门口示众。”

红娘子说完便一挥手。

刘知县顿时吓的屎尿齐出,直接昏死了过去。

而老者一家害怕的同时又有些兴奋。

随即红娘子又来到村中的其他各家一一检查了一番,情况几乎都差不多,上百家皆是家徒四壁,勉强过活。

再次将村民们召集到村口后,红娘子便亲自宣布道:“乡亲们,这些年来大家受苦了,那些欺压你们的盐商,已经全部被我法办了,今后大家煮的盐,我会每月派人亲自来收,一两银子一石,童叟无欺。

不过你们也不能将盐再卖给其他人,若是有人强迫你们卖盐,你们便将事情告知给前来收盐的人,到时我自会给大家做主!”

一两银子一石,是红娘子和张嫣商议过后定下的,因为哪怕一两银子从盐户手中收上来,再以每斤二十文的价格卖出,依然能赚一倍。

盐户们听说贵妃娘娘今后会亲自派人来收盐,每石盐巴,还出一两银子,所有人都直接吓懵了,以为在做梦。

他们以前卖的私盐贩子一石也才四五百文,而每个月最多能卖十几斤就算不错的了。

如今不但价格翻了一倍,还能将所有的盐都卖给娘娘,每个月最低都有一两银子的收入。

一想到这里,所有人都激动的浑身颤抖,跪在地上一边磕头谢恩,一边嚎啕大哭。

红娘子安抚了他们一番后这才离去。

而接下来的半个月里,红娘子不但又亲自去了上百个盐村检查,还将盐商们的盐厂全部接收了过来。

将整个盐城县的巡检司也通通抓了起来,准备一起发配到琼州去。

最后又将铁头调了过来,让他率领两千人马驻守在盐山县城,这才返回扬州。

回到扬州时,上百家盐商的家产都已被查抄完毕,光查抄的银子就足足有六千多万,宅院庄园上千座,仓库中的盐巴足足有三十多万石。

这次红娘子也只是将上百家盐商和他们的直系亲属抓了起来,但依然有两三千人之多。

本来红娘子是打算将这些盐商全部都发配到琼州去的,可去了盐城,见了那些盐户们的惨状,尤其是这些年来,被折磨死的盐户数不胜数,就怎么也无法压制心头的怒火。

最后硬生生的在扬州城外架起了大锅,将上百名大大小小的盐商全部活活煮死,只是将他们的家人发配往琼州。

这一举动,简直将整个江南的士绅大户,吓得如明初时那般整日都噩梦缠身。

而这次总算激起了一些血性的读书人,前往南京跪在宫门口死谏,痛斥红娘子的暴行,简直与反贼无异。

但这毕竟只是极小一部分人,更多的大户和读书人,都选择了沉默,显然红娘子越是疯狂,这些人便越发的选择明者保身。

这次就连张嫣听说红娘子将上百名盐商活活煮了,都吓得病倒了下去。

好在这时候,朱慈烺的圣旨终于到了,不但安抚了一番江南的商人们,还明确的表达了朝廷是支持江南商业的,也会坚决维护和保障商人的合法收益。

而最让人开心的,还是红娘子要被调回京城。

圣旨宣读完后,所有的文官都是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就连张嫣都跟着松了口气。

她担心再由红娘子这般下去,最后非得将整个江南士人都逼反不可。

而随着红娘子要被皇帝调回北京的消息传开后,整个江南都是一片欢呼声。

当然所有人都是关着门在自个儿家中欢呼。

不过几乎所有的文人和士绅官商,走在街上脸上又都恢复了以往久违的笑意。

对于陛下要调自己回北京,红娘子倒是不怎么在意,其实她还巴不得早点回北京,如今要钱有钱,要粮有粮,在她看来完全可以收拾闯贼,和那个八大王了。

红娘子自己无所谓,可陈圆圆等一众名妓们,却是都吓坏了。

“瞧你们那副样,本宫只是回京,又不是死了,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了,不是还有太后吗?”

看着陈圆圆那副生无可恋的样子,红娘子顿时没好气的道。

“奴婢只是舍不得娘娘…”

陈圆圆却是依旧低着头,小声地抽泣着。

“好了,别哭了,我会交代许兰的,今后你们有什么事就直接去找她。”

红娘子摆摆手,想了想又说道:“这样吧,这次查抄盐商,你们也出了大力,本宫先册封你为七品诰命夫人,到时再上报陛下恩准。”

“娘娘,万万使不得,奴婢身份卑微低贱,哪里当得诰命夫人,传出去会遭天下人耻笑的!”

陈圆圆吓得赶紧摆手。

更多的还是感动。

“就凭你们这次抄家,面对金山银山,没有一人私自拿一分银子,就当得起诰命夫人,在本宫看来你们的品行气节,比那些文官可要高多了。”

红娘子却是一脸正色道。

显然在她眼里,江南的这些文人士子,连陈圆圆等一众妓女都比不上。

第151章 将贵妃当作瘟神来送 江南有张嫣坐镇,又有李大开和近八万大军,所以红娘子并没有多耽搁,将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后,就率领着一万大军启程返回京城。

之所以要带一万大军,是因为随行的还有十几万纺纱织布的农户,以及近万万两白银,大量的珠宝,和二十万斤盐巴,两百万石粮食。

军队和青壮百姓走陆路,老弱妇孺和金银财宝,粮食盐巴则乘船走运河。

队伍从长江口拐入运河后,是浩浩荡荡,十分的壮观,大小船只上万艘,无论是水路,还是陆路都是连绵数十里。

这一幕惹得沿途的士绅地主都是恨的牙痒痒。

所以队伍几乎一出徐州,整个江南便开始由北向南敲锣打鼓,欢呼庆祝。

所有的士绅地主几乎都放了鞭炮,简直如送瘟神一般,这将走到山东的红娘子,差点没气的再杀回去。

原本红娘子是打算和队伍一起回京的,可接到朱慈烺催促的命令后,只得带领数十骑率先返回。

哪怕如此,抵达京城时,也已到了十一月份。

“臣妾参见陛下!”

见小皇帝竟然亲自到城门口来接自己,红娘子顿时翻身跳下马,跪倒在地,眼眶一红,两滴泪珠终究是没忍住,滑落了下来。

“爱妃,快起来,让朕好好瞧瞧…”

朱慈烺赶忙将她扶起,一年多未见也有些激动,仔细的上下打量起来。

“呵呵,爱妃比以前越发的动人了,看来这江南的水米,还当真是养人啊!”

“陛下也长高了许多。”红娘子也情不自禁的说道,眼中尽是柔情和爱意。

“爱妃,这次辛苦你了,走,咱们先回宫…”

大庭广众之下,也不好诉说相思之苦,朱慈烺说着便拉着她的手上了龙撵。

见皇帝和贵妃如此亲密,围观的百姓都是乍舌,前来迎接的文官们则是忧心更重。

他们本以为陛下肯定会狠狠的训斥红娘子一番,甚至将她直接打入冷宫。

毕竟脏活累活已经干完了,为了安抚天下文人,这种卸磨杀驴的事情,是历代皇帝都最喜欢干,也最擅长的事儿。

可结果却让他们如坠冰窖,心都拔凉拔凉的。

其实红娘子也有些担心。

她担心的不是朱慈烺将她打入冷宫,从此失去自由。

而是担心无法再亲自给相公报仇,所以上了龙撵后,便有些紧张的问道:“陛下,可不可以等臣妾杀了闯贼,陛下再处置臣妾?到时无论陛下要将臣妾打入冷宫,还是赐死,臣妾都无怨无悔。”

“爱妃莫要多想,朕又岂是那种鸟尽弓藏的昏君可比?朕宠爱爱妃都来不及,恨不能日日留在身边陪伴,又岂会舍得将爱妃打入冷宫?”

朱慈烺也被她这副样子弄得忍俊不禁,赶紧将她搂入怀中一番安抚。

“可是陛下,整个江南几乎所有的文人士绅都对臣妾恨之入骨,臣妾名声也毁了,陛下若不处置臣妾,将来如何安抚天下人心?”

红娘子将头靠在他的胸口,双手紧紧的搂住他的腰,悠悠的说道。

其实她也明白将来天下太平后,陛下将她杀了,才是最好的做法。

“竟然爱妃知道这些,又为何甘愿去做这些得罪天下文人事?”

“臣妾出身卑微,却能得陛下如此宠爱信任,莫说最后打入冷宫,纵使粉身碎骨,遗臭万年,臣妾也心甘情愿。

只望陛下将来造福天下百姓,让他们莫要再受苦,臣妾便无怨无悔。”

“爱妃放心,朕对天起誓,今生绝不负爱妃,朕不但不会处置爱妃,朕还要封爱妃为皇后,母仪天下,册封咱们的皇儿为太子,让那些士绅文人永远活在爱妃的阴影之下。”

“陛下…”

红娘子见他说的认真,一脸的坚决,浑身一颤,抬起头痴痴的望着他,哽咽的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好了,爱妃,不要胡思乱想了,朕这次之所以召你回来,是因为江南该抄家的已经抄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该轮到朕亲自上场了,呵呵!”

朱慈烺捧着她的脑袋,在她脸上狠狠的亲了几口,然后嘿嘿的坏笑个不停。

这副样子,要是让江南的士绅文人瞧见,非得活活吓死不可,恐怕就是冒着抄家灭族的风险,也得直接造反了。

“陛下难道真的要亲自去江南?”

红娘子有些吃惊,她还以为陛下当初只是说说而已,毕竟如今北方还有大敌,西北也还被闯贼占据着,这个时候陛下离京南下江南,实在有些冒险。

“不错,正好趁着这次机会,对江南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相信经过爱妃的折腾后,改革应该会轻松许多吧!

毕竟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嘛,比起爱妃动不动就抄家杀人发配,朕的那些政策,可要温和多了,哈哈!”

朱慈烺说完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将她搂在怀中又是一阵爱抚亲吻。

他知道让红娘子带兵打仗,杀人抄家那绝对是把好手,可要变法治政,却就着实有些难为她了。

而张嫣又太过心慈手软,所以他必须要亲自去,这才将红娘子又召回来,坐镇北方。

毕竟他走后,政务上虽然周皇后可以处理,柳心兰也可以从旁协助,可军事上两人却是万万不行的。

除了他,也就红娘子能平衡各镇总兵,各军都督,让他们不敢生出二心,也让他能够放心的南下变法。

“陛下,如今钱粮都不缺了,要不还是将闯贼和那八大王收拾了,陛下再去南京变法吧?”红娘子试着说道。

“怎么,难道爱妃至今还念着那李岩不成?”

朱慈烺见她始终念念不忘给李岩报仇,心中也是有些不快起来。

“陛下莫要误会,臣妾只是想要早些给他报了仇,好全了夫妻情分,今后一心一意给陛下做妃子。”

红娘子赶紧解释道。

这一年多来,她始终都活在愧疚之中。

“爱妃如此重情重义,倒是朕小气了,唉!原本朕应该成全爱妃的,这是上次的会操,让朕发现了各军其实存在着很多问题,若不尽早解决,迟早会吃大亏。

所以朕打算让爱妃坐镇北京继续统帅五军,负责练兵,朕去江南变法,待到一年之后,那当真就兵精粮足了,而且国力也将大增,完全可以打完反贼,再趁势灭建奴,今后哪怕年年打仗,都不会让百姓再受累了。”

第152章 神武兵典 “那陛下准备何时启程南下?”

“十日后。”

“这么急?”

红娘子脸色一变,心中着实有些难受,她没想到才刚和小皇帝相聚,就要再次分开。

“唉!我也舍不得与爱妃分开,想要再多留些时日,可时不我待呀,一旦拖久,江南恐生变故。”

朱慈烺也轻叹了一句,能安排好的他都安排好了,就等着红娘子回来。

原本他打算三日后就动身前往南京,但想想终究还是推迟了七日。

毕竟两人一年多未见,红娘子前脚刚回来,他后脚就走,当真有些太过现实伤人,完全就是将人家当工具来使用。

“陛下说的也对。”

想到自己只是去了湖广几个月,江南的文人商户就开始拉拢军队的将领,红娘子心中虽然极为不舍,但还是点点头赞同的说道。

“待天下安定后,朕与爱妃便不用再这般两地分离了。”

朱慈烺同样是一脸不舍得说道。

这次红娘子倒是没有再回她的贵妃府,而是跟随着朱慈烺直接回到宫中。

而周皇后带着柳心兰,兰朵儿和三个子女,也已在乾清门等候。

“儿臣拜见母后。”

红娘子直接单膝跪下冲着周皇后拜道。

“英儿一路辛苦了,快起来。”

周皇后也没在意她这不伦不类的请安方式,亲热的将她扶起。

对这个儿媳,她心里是非常复杂的,既不喜,又有些感激她。

因为她知道,烺儿能坐稳皇位,保住大明江山,这红娘子确实起了旁人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小妹,小弟,见过皇嫂。”

紧接着坤兴公主和两个弟弟便朝着红娘子行了一礼。

惹得后者赶忙还礼急道:“不不不,该是我向两位殿下和公主行礼才是。”

“好了,爱妃虽然只是皇贵妃,但仪同皇后,皇妹和两位皇弟行礼是应该的。”

朱慈烺见四人互相谦让,只得站出来笑着说道。

红娘子也没再谦虚,心中却是感受到了一丝暖意和回家的味道。

“爱妃,这是朵儿。”

“朵儿还愣着干啥?赶快见礼啊!”

朱慈烺介绍完,见她直直的盯着红娘子眼中冒着精光,愣在当场,只得提醒道。

众人见她这副模样,都是忍俊不禁。

周皇后却是眉头微皱,对这个土默特部的少女,那当真只有不喜,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不但整日在宫中瞎逛,还隔三差五的骑马出去打猎,毫无半点嫔妃该有的样。

若非烺儿不让管得太严,她早就想狠狠的教训管教惩处一番了。

“哦,朵儿见过贵妃姐姐。”兰朵儿这才回过神来,赶忙上前也学着红娘子,单膝跪下行礼道,一双灵动的眼眸中,尽是崇拜。

“妹妹不必多礼!”红娘子将她扶起,上下打量了一番,然后抓着她的手笑道:“妹妹当真是个可人儿。”

“是吗?我还担心贵妃姐姐也会不喜欢我。”兰朵儿欣喜的说道,说完还偷瞧一眼周皇后,眼中带着一丝惧意,显然平时没少被周皇后偷偷教训。

她这副样子,着实将周皇后气得不轻,不过也只是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姐姐也好漂亮,尤其是这盔甲穿在姐姐身上,比哪些将军还要更好看。”兰朵儿一脸羡慕的道。

“妹妹要是喜欢,姐姐送你一套好了。”

“好啊好啊!”兰朵儿顿时开心的欢呼了起来。

“咳咳…”周皇后却是忍不住轻咳了一声,她是绝不会让这兰朵儿也学红娘子的。

“奴婢拜见贵妃娘娘。”柳心兰也见机上前行礼,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姐姐见外了。”

红娘子今年也才二十五岁,比柳心兰要小上一些,也知道她其实才是小皇帝的第一个女人,所以根本没将她当外人,拉着她的手亲热的说道。

“不不不,礼不可废,娘娘折煞奴婢了,娘娘还是叫奴婢心兰吧。”

柳心兰却是赶紧惶恐的摆手。

“好了,都是自家人,私底下随便叫好了。”朱慈烺却是摆了摆手。

作为现代人,对皇家宫廷那森严的规矩,他倒是不怎么在意,将来嫔妃多了肯定是要遵守日常礼仪的。

但柳心兰和红娘子都是他的大功臣,也是元老,所以也不想太过约束她们,想让她们活得轻松一些。

至于兰朵儿,看在土默特部每年那十几万头牛羊马匹,和大量的皮革,也是可以稍微放纵一些的。

随即众人便来到了乾清宫的偏殿,这里已经摆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都退下吧。”

“母后先坐…”

朱慈烺将宫女都打发了出去,便开始招呼周皇后和几人落座。

菜肴虽然丰富,却也只是一张大圆桌,和平常大户地主家的家宴差不多。

显然朱慈烺更喜欢一家子坐在一起吃饭,而不是一个人高高在上。

既然当了皇帝,他自然要按照自己的喜好来,而不是按照古人的喜好来。

对于这种一家子坐在一起吃饭,哪怕朱慈烺再喜欢一个月也就一次,所以众人也都感觉到十分的温馨。

就连周皇后也不例外,没有过多苛责,对红娘子和兰朵儿两人互相拼酒,选择了视而不见。

而接下来的几日,朱慈烺和红娘子几乎寸步不离,日夜都待在一起。

温存的同时,朱慈烺也不忘交代她自己走后的诸多事宜,商业上的事儿有柳心兰,政务上的事儿有周皇后,红娘子主要还是负责军务,和应对一些突发情况。

所以同样他走后,虽然名义上周皇后为主,但实则做主的却是红娘子。

至于什么后宫不能干政,还是以后再说吧。

“爱妃,这是朕编撰的一部步兵日常操练,和新的军法军衔及战场指挥通讯,行军扎寨等一些后勤相关事宜的兵书,朕将它命名为神武兵典,共计四册,你先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补充的…”

朱慈烺说着,便将四本兵册递给了她,脸上带着一丝得意之色。

这部兵书是他结合古今,整整花了好几个月才编撰出来的,相比起其他的兵书注重谋略,他的这部兵书,主要还是用于规范军队。

“哦,陛下竟然还亲自编撰了一部兵书…”

红娘子眼睛一亮,立即就来了兴趣,拿起名为步兵操典的第一册,就仔细的翻看了起来。

其实说是兵书,除了步兵操典和军法篇,说是一份军事改革计划书更贴切,加起来也不过十几万字。

所以只是一个多时辰,红娘子便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遍。

“爱妃如何?”

“陛下,这军衔制度着实令人耳目一新,听着也很舒服,应该能够更好的激励将士们的争心,其他方面也都很合理,也通俗易懂,只是这步兵操典中的许多训练科目,臣妾不是很明白其中的作用。”

比起其他将领看过后,差点将朱慈烺捧上天,红娘子却是如实说道。

“呵呵,朕就知道爱妃会这么说,走,朕带你去瞧瞧讲武堂那些弟子的操练,你就会明白那些项目的重要性。”

朱慈烺说着便拉着她的手,朝讲武堂而去。

那些项目自然是现代的一些队列训练,当然是经过缩减过的,比如正步走,就完全没必要,更多的还是让士兵形成良好的执行习惯。

第153章 皇帝的三千弟子 讲武堂,朱慈烺暂时设在了武英殿,陆陆续续已经招收了近三批学员,总计约三千余人。

这三千人大多都是普通士兵和低级军官,上午操练,下午学文识字,晚上还要接受一个时辰的忠君爱国教育,半年下来早已脱胎换骨。

此刻在第一批百名老学员的带领下,三千人分成了十队,正在空旷的校场上,进行着队列训练。

“全体集合…”

“向右看齐!”

“向前看。”

“立定!”

“稍息!”

“报告陛下,娘娘,讲武堂所有学员已全部集合完毕,应到三千一百人,实到三千一百人,请指示!”

看着全副武装的三千余人只是片刻的功夫,便迅速集结列队完毕,而且其间井然有序,丝毫不乱,集结完毕后,队伍也整齐的不像话,红娘子顿时一脸的不敢置信。

“继续训练,将所有科目都演练一遍。”

“是!”

值日军官立即答道,便小跑了下去,随即三千人便立即解散,回到宿舍,将盔甲兵器全部脱下摆好。

一声令下,计时开始,三千人又迅速的开始穿戴,然后来到操场集合,然后又围着操场全副武装的小跑起来。

“爱妃如何?”

“陛下,仅凭集结速度和队伍的整齐,这三千人恐怕就连当年的戚家军都比不上。”

红娘子听着那小跑时发出的整齐踏步声,不由得感慨道,今日她总算明白,戚家军所说的千万人如一人的含义了。

刚刚这三千人从解散,集结再到跑步,那动作当真如一人一样。

“呵呵,看来爱妃对戚家军也是颇为了解呀,不是朕大言,朕的这三千弟子兵确实要远远强于戚家军和魏武卒。”

朱慈烺有些自傲的说道,然后便给他解释了一下这三千人的伙食,及日常训练和学习。

先是伙食,就不是戚家军和魏武卒能比的,早上油条豆浆管够,每人外加一个鸡蛋,中午大米饭管够,还有羊肉和一些蔬菜,晚上馒头加大骨汤,同样管够。

所以此刻这三千余人个个龙精虎勐,什么夜盲症和体虚那根本就不存在。

再就是体能方面,每日早上武装越野二十里,要求携带三十斤重物,加上自身的盔甲兵器共计60斤,要在一炷香的时间内跑完,差不多也就四十分钟,经过半年多的训练,几乎人人都已达到要求。

比起魏武卒每人携带六十斤重物,每日徒步行军八十里,要强多了。

再则就是文化方面,如今几乎每人都能识得并书写五百个汉字和简单的算术,这点戚家军和魏武卒拍马都比不上。

最后就是意志力和信仰方面,每天晚上都会有说书先生讲授一些古今战例和华夏历代的英雄故事,比如霍去病,文天祥,诸葛亮等。

讲述霍去病是鼓励大家要有开疆扩土之心,要胸怀大志。

讲述文天祥,则是向大家阐述民族国家的观念,鼓励大家宁死不做汉奸,要留取丹心照汗青。

而讲述诸葛亮,自然是鼓励大家学习孔明的忠君思想,同时又拿反面教材司马懿树典型。

忠君这一点,朱慈烺也是经过慎重考虑,再结合这时代的实际情况,做出的决定,不过他并没有将皇帝放在第一位。

而是将华夏民族放在了第一位,然后才是皇帝,也就是说民族利益高于皇帝,当民族的利益和皇帝起冲突时,将士们要忠于前者。

比如皇帝出卖了民族的整体利益,将土地割让给外族,或者做出赔款和亲,向外族称臣纳贡等有损民族的威信时,将士们要坚决抵制。

朱慈烺相信,只要这种忠君爱国的理念,在军中根深蒂固的传下去,后世的皇帝,绝不敢做出损害民族威信和利益的事出来。

以上的爱国忠君教育,加上三千人又都是皇帝的亲传弟子,所以比起戚家军和魏武卒,只是纯粹的为了功名利禄或者军饷战功,这三千人的眼界和追求,要高出数个档次。

听完朱慈烺的讲述后,红娘子惊的目登口呆,她没想到着三千人不但日日有鸡蛋和肉吃,还要学文识字,晚上甚至还有故事听。

“陛下还真是将这些人当成了亲传弟子来教呀!这般待遇弄得臣妾都想给陛下做弟子了。”

“爱妃,这三千人可是朕的火种,全军新的操练,军法可就都指望他们了。”

这三千余人确实个个都是朱慈烺的宝贝,是他改革军队,掌控军队的基石,这半年多来可没少付出心血,光亲自给他们讲故事授课,就不下几十回。

而这时一炷香已经燃完,正在跑步的三千余人也停止了奔跑。

虽然停止了奔跑,却并未休息,而是立即展开了一系列的队列训练和号令操练,足足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才解散原地休息了半刻钟。

“陛下,这绝对是绝世强军,小跑一炷香,起码也有二十余里,跑完后立即就投入战斗,并依然能集结迅速,保持严整的阵型,还持续半个时辰,若是有十万,不,只要五万这样的兵马,再加上精良的装备,那当真就天下无敌了!”

看着坐在地上休息的士兵们,红娘子一张俏脸兴奋的通红,眼冒金光。

显然比起朱慈烺,她更加明白这三千人是何等的强大,刚才他们一系列的操作是多么的难以完成。

“以我大明目前的生产力,想要训练出来这样的兵马五万,恐怕还有些力有不逮啊!”

朱慈烺有些无奈的道,虽然他现在不缺银子,但银子并不代表生产力,并不是万能的,什么东西都能买到。

先不说其他,光五万人的伙食,按照他的标准,就将是一极大的消耗。

“陛下,那就以这些人为军官,先练三万好了,对了陛下除了跑步队列,还要加入戚家军的鸳鸯阵,三才阵等阵法,才能将战力发挥到最大。”

红娘子跃跃欲试的道。

在江南他就想练戚家军,可惜没有合适的军官,见了这三千人的表现后,她知道这三千人就是最好的军官。

每人带十个新兵,不出半年一支不逊色戚家军的绝世强军就能诞生。

“爱妃,这恐怕不行,这三千人朕要下放到各军去的,这才没有练习那些复杂的阵法,相比起三万精兵,全军整体战力的提高更重要一些。”朱慈烺解释道。

“陛下言之有理,只是有些可惜了。”

红娘子也不傻,明白小皇帝这是要依靠这三千亲传弟子,将军队牢牢掌控在手中,对此她也是非常支持的,同时也非常佩服他的手段。

而这时,三千余学员也休息够了,再次集合完后,朱慈烺便宣布明日举行结业出师仪式。

其实他很想让他们再学习半年时间,奈何时间不等人,也只能勉强毕业,今后到了各军再慢慢自学文化兵法等高深的学问。

第154章 五军十镇 讲武堂的第一期结业典礼,如期到来,举行的地点放在了皇极大殿的广场上,搞得可谓是非常的隆重。

京城所有文武百官一个不落下,全部到场观礼,五位大将军和五军一些高级将领,也都到场。

甚至连驻扎在北方各省的各镇总兵官们,也已三日前全部抵达京城,其中就包括从石柱赶来的秦良玉的侄女和孙儿。

本来朱慈烺是要宣秦良玉进京的,可考虑到她年纪太大,都七十多岁了,所以特意恩准她可以派遣后辈子侄,代替她进京面圣。

可秦良玉的丈夫儿子儿媳们几乎都为大明殉国了,如今也就剩一个侄女和孙儿,可谓是满门忠烈。

朱慈烺当初虽然册封了张献忠为蜀王,但秦良玉所镇守的石柱却并没有划给他,并且还将石柱宣抚司,晋升为如宣府那般的纯粹军镇。

此刻皇极大殿前的广场上,可谓是将星云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陛下如此劳师动众,绝不单单只是为这三千多弟子举行结业仪式,肯定会对军队再次动大刀子。

三千一百名学员,身着崭新的军服盔甲,在广场上站的是标杆笔直,人人精神饱满,脸上都充满了坚定和自信。

看着这三千人,几乎所有的将军眼中都冒出了绿光,充满了喜爱之情,这是身为一名久经战阵的将军下意识的反应。

而一众文官们,则是脸上都露出了凝重之色,心中都非常担心这般下去,文官将永无出头之日。

结业仪式非常简单,三千人齐齐端着一碗酒跪下,向皇帝敬酒,感谢授业之恩,喝完后还要叩首九次。

而整个讲武堂虽然有许多教授他们识文学字的宫女太监和一些讲故事的说书先生,但这些人都只能称之为教习,真正的老师只有朱慈烺一人。

平时在私底下,朱慈烺都允许他们可以称呼自己为老师,不过却没有一人敢这么叫,都是称呼陛下。

对此朱慈烺也没有勉强,只是规定今后在开学和结业典礼上学员必须称呼皇帝为老师。

毕竟今后学员多了,他不可能在亲自去授课,最多开学和结业时亲自到场,激励他们一番,或者偶尔心血来潮去上一课。

别看只是一声老师,但作用却是巨大的,是真真正正的确定了师生关系。

否则连一声老师都从未称呼过,还何谈是皇帝的弟子?

朱慈烺坐在太师椅上,喝完弟子们敬的酒和谢恩后,三千人又依次来到近前跪下,接受皇帝的亲自教诲。

朱慈烺也只是每人都鼓励了一句,然后每人都赠予了一柄宝剑。

宝剑的款式都是一样的,乃是精钢所打造,剑柄刻有龙纹,剑身刻有忠勇智武四个大字,以及日期编号和恩师神武皇帝赠予等小字。

这绝对是能传家的宝物,所以每名学员双手接过宝剑时,都激动得浑身颤抖。

而观礼的所有武将,看着这一幕眼睛都红了。

这是第一期,所以朱慈烺每人都赠予了宝剑,今后肯定是要考核,优者才能获得。

没有证书,军人不需要那玩意儿,这柄宝剑,就是他们乃是皇帝弟子和讲武堂学员最好的证明。

三千余人,虽然每人只是鼓励了一两句,却依然从上午一直开到下午才结束。

三千一百人也不是所有人都要下放到各军去,而是留了一百人作为教习。

次日,朱慈烺便在皇极大殿内举行了军政联席会议,对大明的军制进行了一次彻底的改革。

首先就是彻底裁撤五军都督府,重新成立一个大都督府,下设五监,分别是军政监,御马监,军械监,军法监,都司监。

今后大都督府统管天下各军的调动,人事,军法,后勤,装备,训练等相关事宜,和管理各个卫所都司。

大都督府设大都督一名,左右督都各一人,五监设左右都监各一人。

大都督一职由朱慈烺亲自担任,红娘子担任左都督,兼任中军军团长,大都督府右都督则暂缺。

而五军主官的职称,也由原先的都督改为军团长。

红娘子的中军大都督也彻底废除,就是左都督兼任中军军团长也是特例,今后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然后便是军队的编制改革,今后大明的军队将分为,御林军,野战军,常备军和预备军四种。

御林军自不必说,为天子亲军,负责守卫宫城皇城,下设十个营五万人左右,其中一个为女兵营。

野战军暂时编为五个军团和若干个镇。

五个军团,就是原前后左右中五军,每军下辖十个营,每营六千余人,设营统领一人,其中两个刀盾营,两个短枪营,一个长枪营,一个弓弩营,骑兵营,火器营,工匠营,辎重营。

每个营下辖五个标,每个标1200余人,设标总一名。

每个标下辖五个队,每队240余人,设队总一名。

每个队下辖五个旗,每旗48人,设旗总一名。

每个旗下辖四个什,每什12人,设什长一名,伍长两名。

新的军制由上到下分别为,军,镇,营,标,队,旗,什,共七级。

每个军团约6万余人,共计有刀盾兵12000人,短枪兵12000人,持一丈长枪,长枪兵6000人,持两丈长矛,弓弩兵6000人,装备两千副劲弩和三千张牛角弓,骑兵6000人,火器兵6000人,工匠辅兵12000人,装备大车两千辆,骡马六千匹。

这样的编制,各军团完全可以携带三月之粮,独立作战。

军和镇都直属大都督府,区别就在于镇的编制要小一些,人数少一些,但同样可以独立作战。

每个镇设总兵官一名,视情况约两到三万人左右,下辖四到六个营,其他编制则一样,主要用于镇守各地区。

山东的刘泽清部编为第一镇,河南高杰部为第二镇,山西刘良左部为第三镇,宣府刘芳亮部为第四镇,大同吴三辅部为第五镇,唐通部为第六镇,南阳左梦庚部为第七镇,石柱秦良玉的白杆兵为第八镇,南京的八万多大军,暂定为第九,十镇。

共五军十镇,约50余万野战军。

至于常备军和预备军,未被编入五军十镇中的大明其余再册官兵,全部为常备军编制职位品级不变。

包括改革和各地未被废除的卫所,则全部暂时为预备军,同样不变。

以后两军肯定也会重新整编改革,但暂时朱慈烺也没精力管他们。

第155章 武将们终于扬眉吐气 大殿中,随着新的军制宣读完后,文官们是集体沉默不语,各镇总兵们则是暗暗盘算得失。

四位大将军和五军的其他高级将领却不怎么意外,因为这阵子各军都已经按照新的编制,完成了整编,所缺的只是装备罢了。

唯独定国公和一众勋贵个个失魂落魄,连五军都督府都被裁了,新的大都督府又没有他们的位置,今后难道他们就真的只能去做生意?

对于大都督府空缺的右都督,定国公是很有想法的,奈何陛下不认命,他总不能毛遂自荐吧!

同样其他四位大将军对这一职位都非常的眼馋,吴三桂更是暗自握住了拳头,这个右都督他势在必得。

何况,除了他吴三桂,谁还有资格和贵妃娘娘平起平坐?

几乎所有人都明白,这大都督府的权力绝对要超过明初时的五军都督府。

陛下虽然自任大都督,但陛下不可能真的亲自来管事,具体军务肯定还得由左右都督负责。

这简直就是军中的第一和第二人,而且还不用受文官的制约,只对皇帝一人负责,权责之重,可想而知。

不过若众人知道,十年之内皇帝都不打算任命右都督,不知会做何感想。

若非红娘子是自己的女人,朱慈烺同样会让左都督也空缺,不会任命。

只有等到讲武堂的学员彻底遍布全军,五大军监全部完善,他才会任命左右都督,负责日常军政事务。

那个时候两人哪怕权力再大,也会如文官中的首辅次辅一般,随时可以被皇帝轻松罢免撤职。

而各军的军团长,各镇的总兵官们,甚至包括将来各都司的都指挥使们,同样一纸君命,便能让他们回家养老,或下狱问罪。

因为那时,所有的军人都会只忠于民族,忠于皇帝,而非忠于各自的将领,也不会有私兵的存在。

紧接着,太监又开始宣读新的军衔制度,和新的军法军纪,以及军队的职权问题,相关条例等。

今后军队将领不再有品级,而是被军衔取代,军衔共四等十四级,由高到低分别是,大元帅,大将军,上将军,中将军,少将军,上校尉,中校尉,少校尉,上士,下士,左卒,右卒,老兵,新兵。

其中大元帅为皇帝专属军衔,不会授予其他人,左右都督分别授予大将军衔,同时大将军还会被赐予一个专属封号,也是武将能获得最高的军衔和荣誉了。

各军军团长授予上将军衔,但由于如今四军军团长都早已被册封为大将军,所以也只能破例授予他们大将军衔,今后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

各镇总兵官授予中将军衔,各营统领授予少将军衔,标总授予上校尉,队总授予中校尉,旗总授予少校尉,什长授予上下士,伍长授予左右卒,普通士兵授予新老兵军衔。

而新的军法军纪也很简单,军法只有七条,军纪倒是有几十条。

由于缺乏专业的人士,目前还无法做到规范化管理,相关职权也要重叠。

三千学员,其中二十名表现优秀的军官,被授予了上校尉军衔,一百多名被授予了中校尉,剩下的全部被授予了少校尉。

二十多名上校尉,将会担任各军各镇的军政官,负责士兵的日常训练和忠君爱国教育,以及监督军法军纪。

军饷粮草等后勤,同样由御马监派出的太监负责,各军将领则负责统军和人事。

各镇暂时都只会派遣一名上校尉和十名中校尉,少校尉,主要还是帮助各镇尽快整编,其他方面暂时也管不过来。

但是五军中各营,各标都会派遣一名中校尉,各队派遣一名少校尉担任教导官。

这样基本上一个队240人,就能有一名学员,完全可以负责他们的日常训练,并监督新的军法军纪和思想教育。

所以当太监宣读完后,四位大将军和五军将领心中都是暗暗心惊。

以前是粮草军饷装备被太监掌控,如今日常的训练和军法又被皇帝的这些弟子掌控,这样一来今后皇帝就真的彻底直接掌控了五军。

各镇总兵心惊的同时也松了口气,比起五军,他们的影响倒是不大,区区十几名学员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最多也就表面上监督一下,和那些派往各镇的太监差不多,手中的兵马依然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但大家也不傻,知道照这般下去,他们失去对军队的掌控也是迟早的事。

朱慈烺将众将的表情都看在眼中,也理解他们的心态,毕竟没有人会心甘情愿将自己的兵权交出去的。

所以打算给个安慰奖,于是缓缓说道:“从今日起,讲武堂正式更名为大明皇家军事学院,将于明年年初,正式招收第一批幼年班学员。

名额暂定一百,要求年纪八至十岁,大将军每年有十个推荐名额,上将军有五个,中将军有两个,少将军有一个,到时会统一考核,择优录取!”

众将闻听顿时大喜,几乎所有人都明白,今后只有讲武堂,不,是皇家军事学院出来的武官,恐怕才会得到皇帝的完全信任和重用。

有推荐名额,也就意味着将来他们的子孙,能直接参加选拔。

官职大小,大家不在乎,大家在乎的是皇帝弟子的身份,有这层身份在,无论任何人想要对付都得有所顾虑,同样没有皇帝点头,谁敢擅自处置皇帝的学生?

就是犯了事儿,也得先上报到陛下那里。

就像文官一般,哪怕是最低的一个知县,首辅总督都没有权利直接罢免,得经吏部,然后到内阁,司礼监,陛下批准后,才能罢官免职。

至于杀文官,那是皇帝的专属权利,谁都不敢逾越,谁逾越谁就得完蛋,哪怕是首辅擅自杀一个小官儿,皇帝都得将首辅抄家灭族。

因为所有的文官都是经过了殿试,名义上都是天子门生,旁人是无权处置,也不敢处置。

也正是这种科举文官体系,中国历朝历代的皇帝,才能在通信不发达的古代,依然牢牢的掌控着庞大的疆域。

文官们虽然贪腐,但不得不承认在维护皇权上面,还是坚定不移的,若地方大户有人欲图谋反,就会立马上报。

比起隋唐之前的世家政治,宋明的科举制度,无疑要先进一个档次。

因为比起自私自利的世家,替代世家门阀的读书人阶级,起码嘴上喊的是家国天下,忠君爱国,而且这种风气之下,也确实出了许多真正大公无私忠君为国的文人。

关键是比起世家的千年不衰,新型的读书人阶级却是起起落落,一朝高中,家族就起来了,三代不出进士,再牛逼的家族也得落寞,若连举人都不出,那就得沦为平民。

所以文官们自然明白,朱慈烺搞得这所谓的皇家军事学院,和当初的科举取士,几乎是一样的目的和效果。

如今见陛下终于穷图匕现,要将那劳什子讲武堂改成皇家军事学院,身为兵部尚书的史可法终于再也忍不住。

站出来,跪下泣声拜道:“陛下,古人云,国虽大,好战必亡,陛下如此重武轻文,必会造成军中好战成风,长此以往实非社稷之福,还望陛下三思!”

史可法说完后,大殿中顿时鸦雀无声,这一刻,几乎所有的将领,都眼含杀意的望向了他,恨不能将其碎尸万段。

“我呸,史可法,亏你还有脸说这话,本宫问你,以前都是重文轻武吧?

武将在你们文官面前,要自称走狗,三四品武官见到七品知县要下跪行礼,一切也都由你们文官说了算,可结果呢?

天下被你们弄得民不聊生,反贼四起,建奴破关,如逛花园,最后堂堂大明都快被你们整亡了。

如今陛下重整山河,改革军制,重视兵事,你竟然还恬不知耻说什么非社稷之福,简直无耻之极。

难道还要陛下继续重用你们文官,让你们掌管钱粮,领兵打仗,让大家伙儿再给你们做走狗,最后亡国了,才是社稷之福嘛?”

其他将领不敢轻易说话,可红娘子却是火冒三丈,上前指着他一阵破口大骂。

武将们都是神情亢奋,恨不得大声叫好,文官们却都羞愧的低下了头,史可法更是羞得满面通红,无言以对。

“好了,明日在皇极殿举行授衔仪式,大家还要赶早,今日就到这里吧,退朝!”

朱慈烺起身说道,然后便返回后宫。

众人都是赶忙跪送。

朱慈烺和红娘子走后,一众武将们这才纷纷大笑出声,冲着史可法和一众文官们大骂嘲讽不断。

而文官们则是在骂声嘲讽中,纷纷提着官袍逃之夭夭,史可法不服气,还想争辩,结果被喷的是满脸满身都是口水,耳朵都震聋了,最后被侯恂和另外几名官员强行拖走。

“哈哈!痛快,真他娘的痛快!”

“妈的,今日总算是出了老子心底的一口恶气。”

“陛下和娘娘实在太英明了。”

秦丽华和侄儿一直都小心翼翼的旁观,看着这一幕,两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角落处的左梦庚同样惊掉了下巴。

第156章 火铳火炮 “陛下,臣妾刚才有些放肆了,还请陛下降罪。”

一回到宫中,红娘子也冷静了下来,感觉自己刚才在大殿中说的那些话,有些大逆不道,害怕小皇帝生气,赶忙跪下请罪道。

“爱妃快起来,刚才爱妃骂史可法的那些话,其实也是朕想说的,只不过朕身为皇帝,有些话不便说出来。”

朱慈烺赶忙笑着将她扶起,他也想指着史可法和那些文官的鼻子臭骂一顿。

但做了一年多的皇帝,他也明白了许多,知道皇帝还是要尽量喜形不露于色,让所有人都猜不透他的想法才是最好的。

“爱妃,朕走后,北方的几十万大军就交给你了,各镇只要完成整编即可,训练上的事儿暂时不急。

五军的三十万大军已按照新的编制整编完毕,接下来就是将学员派下去负责训练,还有给中低级将领和普通士兵授衔,这些事爱妃要亲自督促。”

朱慈烺让她坐在自己身边,又开始嘱咐起来。

“陛下放心,臣妾一定督促好授衔和训练的事儿,只是不知道各军的装备现在如何?”红娘子点点头,然后又问道。

“新军得有新气象,新的军服盔甲已经制作了大半,兵器弓弩也应该制造的差不多了,也就是火器恐怕还得再等上两三月。”

朱慈烺解释道,新的刀盾长枪短枪和弓弩,已经打造完毕,可以立即换装,这些兵器都是经过严格检查的,刀枪都是精钢打造。

新的军服以红色为主,裤子和棉衣,包括里衣外衣内裤共五件,加入了许多现代元素,所以穿戴起来非常方便。

盔甲共分为六种。

一种为后勤兵种和长枪兵,弓箭手,火器兵所穿戴,只有一个铁头盔,一件棉甲背心,前后各镶嵌一个护心镜,再加上两个皮质的护腕,两个护腿,共六个部件。

虽然穿戴简单灵活,防护力却是最低的。

一种为刀盾兵穿戴,除了以上六个部件外,还多了一个甲裙和一个护肩,背心和甲裙上面也镶满了铜钉,防护力要强上许多,比起八旗的盔甲也差不了许多。

一种为骑兵所穿戴,除了头盔,背心甲裙,护腿护腕都是皮制,只不过背心是两层牛皮,中间还夹了一层压实的棉花,前后各一个护心镜,加上大大小小的铜钉,五十步内,都能防住鞑子的弓箭,箭头只能入肉寸许,伤及不到内脏。

而骑兵的这种皮甲也是最昂贵的,若非和土默特部展开了互市,还真搞不起。

另外两种以铁甲为主,一种为黑色三文甲,防御力强,穿戴却繁琐,为校尉级军官穿戴。

一种为高级鱼鳞甲,银白色为主,防护力最强,穿戴也最繁琐,同样制造起来也非常的麻烦,主要为将级军官所穿戴。

最后一种纯黄金打造,样式威武霸气,前后双肩头盔都刻有金龙,为皇帝大元帅专属盔甲。

目前校尉军官和将军们的三文甲,鱼鳞甲都已打造完毕,骑兵的皮甲也已打造完毕,唯有普通士卒的两种棉甲,缺口还很大。

为了给全军换装,朱慈烺从宣府大同和山东,又搜罗了近十万匠户,编入到了军械监,所以如今整个军械监,光各种匠人就有二十五万,一半在皇城,一半在城西工业区。

“陛下,难道骑兵的战马也都配齐了?”红娘子一脸诧异,她没想到陛下竟然准备的如此充分,装备都快齐了。

“呵呵,这一年多来,咱们前前后后和土默特部共交易了五万匹战马,所以所需的战马只多不少。”

朱慈烺笑着道。

红娘子同样微微一笑:“难怪陛下如此迁就朵儿妹妹。”说完脸色一正又问道:“陛下,其他的臣妾都有把握,只是火器臣妾有些不太懂啊!”

“走,先带爱妃去看看新式的火铳火炮。”

随即,朱慈烺便带着他来到了皇城内的火器制造局。

校场上。

朱慈烺拿着一杆崭新的燧发火铳,亲自给红娘子演示,先是拿出油纸包裹的定装子弹,用嘴咬开,先是倒了点火药在药池上,然后将剩余的火药铅弹全部倒进枪管,连着油纸一起塞进去。

再抽出枪身上的细铁丝捅条,插进枪管捅了几下,最后将捅条复位,平举火铳,将枪托抵在肩头,瞄准五十步外的靶子扣下了扳机。

只听砰的一声,朱慈烺身边升起了一阵白烟,枪口火光闪现了一下。

“陛下,这火铳装填竟如此之快,还不用火绳,当真乃是利器呀。”红娘子看着朱慈烺一系列的动作,也是啧啧称奇。

“爱妃有所不知,这是利用火石打火的原理来击发的,火药和铅丸都事先密封在油纸壳中,所以非常的方便,若是熟练的士兵,比朕刚才还要快一倍。

而且只要火石不打湿,枪口不进水,就是下点毛毛雨,也不碍事。”

朱慈烺一边端着枪,一边给她解释道。

以明朝铁匠的手艺和工艺,想要打造出来遂石击发的火铳,真的太简单了。

无非就是扳机的弹黄有点难度,但敲一根细钢丝出来,再用绞盘就能解决。

只是毕竟敲出来的细钢丝有些不均匀圆润,用久了容易断掉,弹黄的伸缩力度也要差一些。

但用来解决扳机的复位还是足够了,大不了坏了就更换,至于整个击发装置的结构,那更不算事儿。

两千多年前秦时,就弄出来了弓弩的扳机,这种机关,对于中国古代的匠人来说,真的非常的简单。

以前明朝也并非是打造不出来先进的火铳,而是银子都被贪了,匠人过得和畜生一般,能打造出来合格的火铳,那就有鬼了。

对于这款遂发铳,朱慈烺唯一的贡献就是将照门从一个增加到了两个和现代式的枪托,增加了射击的平稳,大大提高了射击的精度。

“启奏陛下,未…未上靶!”一名太监小跑过来小心的禀报道。

朱慈烺也没在意,冲着红娘子苦笑道:“这火铳威力和射程都够了,唯独这精度太差,只能靠运气,不过战场之上,这种精度已经足够了。”

“陛下说的不错,若是有几千杆这样的火铳同时发射,杀伤力绝对比同等数量的弓箭要大的多。”

红娘子点点头,对于精度也没在意,说完又跃跃欲试的道:“陛下,让臣妾也来打一枪吧。”

“好!”

朱慈烺将火铳递给了她,然后一边指导,结果五十步同样是脱靶了。

朱慈烺也知道,想要提高精度,只能给枪管刻膛线,将圆形的弹丸改成锥形。

可以现在的技术,想要在小小的枪管内刻膛线,那当真是难如登天,恐怕比搞出蒸汽机出来还要难。

所以暂时他也只打算先捣鼓如何在炮管中刻膛线出来。

火铳装上刺刀,同样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暂时朱慈烺也只让工匠一边琢磨,一边先给火铳兵装备一柄短剑防身。

对于火器的发展,作为现代人朱慈烺自然是非常重视的,但却并不着急。

因为只要好好操练,仅凭冷兵器这时代的汉人大军,就能横扫天下。

这点朱慈烺是深信不疑的。

试过火铳后,两人又来到更大的校场,检验火炮,这次两人倒是都没有亲自上场,只是旁观匠人们的操作。

火器营除了装备新式遂发火铳外,还将装备两款弗朗机炮,一款为千斤重的弗朗机,一款为四百斤重。

前者主要发射实心弹,后者发射散弹,对这时代的火炮,朱慈烺当真有些看不上,不但威力小,还射速慢,射程也不远,野战起到的作用很有限。

也唯有这种从后面填装的弗朗机炮,勉强能入他的眼,先不管杀伤力和射程,起码射速还算可以。

对这两款火炮,他也只是让工匠做了个铁架子,四轮改成两轮,而且还非常大,足足有一米高,包上铁皮,以增加越野能力。

所以两款火炮都只需要一匹骡马拉传,后者四百斤的小炮三四人就能拖动,再小和再大的都没必要了。

红衣大炮,朱慈烺更是想都没想过,那玩意儿装在船上还差不多。

第157章 第六位大将军 “臣秦丽华,马万年,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叩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两位爱卿平身!”

“赐坐!”

“谢陛下。”

秦丽华三十多岁,同样一身武将打扮,马万年则只有十四岁,姑侄两人拜谢过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坐到了小凳上,都是一脸的紧张局促。

“秦将军,秦老将军身体可还安健?”

“多谢陛下挂念,回陛下,姑母年事已高,加上旧伤复发,如今已卧病在床。”

秦丽华如实回答道,语气有些伤感。

“唉!秦老将军巾帼不让须眉,忠贞为国,征战几十年,战功赫赫,秦马两家十数位子弟,皆为我大明战死沙场,实为武将世家之楷模,众将之表率…”

朱慈烺有些感慨的说道,比起大明的那些所谓勋贵,秦马两家虽为土司,却更像是与国同休的勋贵。

从万历年间,秦良玉替夫带职以来,到如今他登基,共历五朝,几十年来,带领着白杆兵剿贼平叛,抵御建奴,大小战役不下数百。

期间两个弟弟和儿子儿媳和一个侄子先后战死,前前后后战死的白杆兵也多达数万,当真是满门忠烈。

想到历史上这位老将军最后含恨而终,朱慈烺也是唏嘘不已,有心将她招到京城来养老,却又担心她受不了旅途的颠簸,毕竟今年她都高达70岁了。

“秦将军,秦老将军年事已高,朕欲让你担任第八镇总兵官,在石柱募兵五万,只要按照新的编制即可,至于日常的操练和装备,可以继续按照原来白杆兵的方式操练,今后军饷和抚恤也和各镇一样,全部由朝廷下拨。”

白杆兵擅长山地作战,将来无论是收服西南各地的土司,还是围剿张献忠,都离不开白杆兵的支持,所以朱慈烺并不打算干涉他们的训练和战术,只要按照新的军制军衔就行。

“多谢陛下的器重与信任,臣万死不辞!”

秦丽华没想到陛下不但让她将白杆兵扩充至五万,还愿意下拨所有的军饷抚恤,顿时激动的跪下拜道。

若当初姑母有五万兵马,有哪里会不敌献贼,最终让其杀入四川。

“好!秦将军巾国不让须眉,秦老将军后继有人了,朕将第八镇就交于你了,至于马爱卿可以暂时留在军事学院学习,秦马两家有合适的孩童,也可推荐来京参加考核。”

朱慈烺点点头,秦良玉年事已高,两个孙儿年纪还小,另外一个侄子又不堪大用,所以其实一直都是侄女秦丽华在领军,打理石柱的事务。

如今让她担任第八镇总兵官也名正言顺,至于秦良玉让她再担任一个小小的总兵官,肯定不太合适。

毕竟人家虽为一介女流,可要是论资历,那当真是没有一个能比得上,战功同样也没多少人能比得上。

人家带兵打仗时,吴三桂,周遇吉等人,恐怕还在穿开裆裤。

姑侄两人虽然才刚到京城,如今却也明白皇家学院的学员意味着什么,所以都是激动的再次跪下拜谢。

朱慈烺又好言安抚了一阵,才让两人退下。

“陛下,这秦老将军真乃奇女子也,可惜一直无缘得见,实乃一大憾事!”红娘子忍不住感慨了一句,显然心里对秦良玉十分的钦佩。

“是啊,朕又何尝不想见一见,这位为大明征战一生的老将军。”

“陛下,臣妾去送送他们吧。”

看着两人的背影,红娘子突然说道,显然对同为女子出身的秦丽华非常有好感,想要与她亲近一番。

“也好!”

朱慈烺笑着点点头,知道她这是找到了知音,想和秦丽华好好聊聊。

红娘子大喜,立即就追了出去,最后将秦丽华带到了贵妃府,两人一番畅谈至深夜,才同榻而眠。

次日,一大早。

朱慈烺就在皇极大殿内举行了授衔仪式。

虽然仅凭军服的样式,就能大致区分军衔的高低,但朱慈烺还是搞出了一套详细的标识用于区分。

那就是每人头盔正前方都会有一块军衔牌,头盔额头的位置会预留一个凹槽,用于插军衔牌。

军衔牌为三指并宽,一指长,插在头盔上不但不会显得不伦不类,反而还很美观,增加了一丝霸气。

军衔牌分为四种,普通士兵为木质,刷上蓝漆,上士在上面画五条红杠,下士四条,左卒三条,右卒两条,老兵一条,新兵没有。

校尉级军官为黑色铁牌,少校尉画一条红杠,中校尉画两条,上校尉画三条。

将军的军衔牌为纯银打造,少将军镶嵌一颗纯金六角星,中将军两颗,上将军三颗,大将军四颗。

大元帅军衔牌为黄金打造,上面只有一条金龙。

这样的军衔牌戴在头盔上,哪怕是大字不识一个的普通士卒,一眼也能区分出对方是何等的军衔。

此刻朱慈烺便穿着他专属的黄金铠甲,头上顶着金牌,给一众将军一一授衔,而所有的将军也都换上了新式的盔甲军服和头盔。

第一个授衔的自然是红娘子,只见红娘子一身银白色的盔甲来到朱慈烺身前单膝跪下,朱慈烺从一旁的托盘中拿起象征着大将军衔的银牌,插在了她头盔上的凹槽中。

红娘子授完后,众人都以为要轮到吴三桂了,就连吴三桂自己也做好了上前准备,谁曾想司礼太监,念出来的名字竟然是秦良玉。

更让众人震惊的是,陛下不但授予秦良玉大将军衔,封号巾国大将军,还册封她为忠贞侯,一品诰命夫人,太子太傅。

当然,最让人震惊的还要莫过于陛下竟然加封她为大都督府右都督,这一让所有武将眼馋到死的职位。

虽然大家知道这多半是个虚职,因为秦良玉都七十多岁了,不可能来京城上任,但依然吃惊不已。

同样心中都怪不是滋味的,因为这样一来大都督的左右都督就都是女人,这让大家情何以堪?

可无论是秦良玉,还是红娘子,哪怕是吴三桂,也无法说她们没有资格。

一旁的文官显然也看出来了武将们的心思,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来替秦良玉接受册封和受衔的是她的孙子马万年,此刻跪在地上端着盔甲,军衔牌,册封圣旨,丹书铁卷,大将军印,右都督印等,也是激动的浑身都颤抖不堪。

一旁的秦丽华,同样双眼含泪,她都不敢想象姑母得知这些后,会激动成什么样。

第三个总算轮到了吴三桂,然后便是周遇吉,黄德功,英国公等四位大将军。

其后则是八位中将军,最后才是上百位少将军,而上将军竟然一名都没有。

至于校尉军官和普通士兵,则由各军主官代表皇帝授予。

第158章 皇帝南廵 “众位爱卿,三日后,朕将前往南方巡视各省,朕离京后由太后和贵妃监国,众爱卿要各司其职,不可懈怠!”

“臣等谨遵圣谕!”

授完衔后,朱慈烺便直接宣布南巡计划。

众人心中虽然都非常震惊,陛下竟然要离京南巡,但还是第一时间跪下拜道。

至于反对的声音,那是一个都没有,显然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将,如今都已知道,当今陛下说一不二。

废话说多了,只会惹他厌烦。

散朝后,朱慈烺又从御林军中挑选了三千人补入讲武堂,这也是最后一批速成班。

明年下半年结业,到时便可以派往十镇,彻底掌控所有野战军。

接下来的三天,朱慈烺又带着红娘子巡视了一下城西的工业区。

整个工业区的修建工作,都已经包给了那些武官,共分为五期建设,有这数千武官负责组织修建,确实给内廷省了不少的事儿。

平时只要监督一下工人的生活情况,工钱发放即可,完工后再统一检查质量,不合格的扣钱重修,严重的还要问罪。

所以短期内肯定是没人敢偷工减料的。

纺织厂的规模暂时也没有再增加,依然是七万台纺纱机,不是不想增加,而是已经到极限了。

京城附近的军户几乎家家都有织布机了,每月织出的布匹高达四十多万匹,又都是粗棉布,富人不会买,普通百姓也都是几尺几尺买的,就这,也只有大同宣府和京城的军户们才能买得起。

所以主要还是卖到南方,但如今南方的百姓也不富裕,加上南方的棉布商也在降价销售,所以仓库内已经囤积了几十万匹棉布。

正因囤积的棉布太多,卖不出去,朱慈烺才想要更换新式的军服,让军械监一口气采购了二十多万匹,但依然还有三十多万匹在仓库中,加上每月都会增加,所以急需销路。

想要增加棉布的销量,只有增加百姓的收入,这也是朱慈烺急着南下的原因。

堂堂大明一亿多人口,每月四十万匹棉布,竟然都还要剩下大半,可见大明底层的百姓穷到何种程度。

朱慈烺也觉得自己的步子,似乎迈的太大了,一个月四十万匹,除去农忙时两个月,一年下来也有四百万匹,光听着就吓人。

不过暂时也只能多修仓库囤积着,停工是不可能停工的,反正如今他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因为只是短短一年时间,京城商业的繁华程度,就已经超过了万历年间。

外城已经远远容不下如今的商业需求了,几乎一到月底就人满为患,各条街道都堵的是一塌湖涂。

之所以会这般繁华,除多了数千富的流油的武官,还有七万多纺纱女工,二十多万匠人,每月都有一到五两的固定工钱,加上又都包吃包住,绝对是消费人群。

再就是京城的几十万军户手中也有了些闲钱,还有从大同宣府来打工的军户,回去时也都要采购东西。

若非现在宝钞坚挺,大家开始攒着,不再乱花了,所需的商品是远远不够的。

哪怕是这样,京城的各种商品物价都涨了一些,无形中造成了一些通货膨胀,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控制的。

因为需求,远远超过了商品,就算有银子回收宝钞,也避免不了物价上涨。

商业方面的事,朱慈烺早就向柳心兰交代清楚了,今后两年的主要工作就是将皇家店铺向南方各省延伸,完善邮政监的货运体系。

政务上同样采取无为而治,由锦衣卫和东厂监督好擅自收税的事儿就行。

所以主要还是军事方便。

“爱妃,朕走后,你将宣府大同的三个都司,和京城附近的四个都司的举人秀才对调一下,让他们互相核查一下,分地时是否存在徇私的情况。

尤其是那些总旗小旗,千户百户,朕估摸着那些秀才举人肯定多分了土地给他们,一旦谁查出有问题,便直接晋升一级,若自己也存在徇私舞弊,可减轻一些罪责。”

要说那些秀才举人,都是严格按照他的要求,将地分给了普通军户,他绝对相信。

因为分多分少,对他们没有一点好处。

可那些退役的老卒和低级武官们就不同了,起码几年内和这些秀才举人都是同僚。

按照这时代文人的尿性,和华夏人情世故的传统,哪怕那些老卒和武官们没有给好处,那些秀才举人都会或多或少的给他们多分一些。

虽然知道这种情况不会太离谱,但朱慈烺依然要查一查,严惩一些人。

不是他舍不得那些地,而是这种习惯要不得,他要让所有的文人都知道,他这个皇帝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

“陛下,那到时查出来了,如何处置?”

红娘子点点头,然后请示道。

“查出了其他人徇私的,降一级,没有查出他人徇私,自己又徇私的,革除功名官职,打回原籍,要是收了贿赂的,一律杀无赦!”

说道最后,朱慈烺也是满脸的杀气,显然在红娘子面前他也不想掩饰。

对于受贿,他是一点都不能容忍的,因为这些文人都是他将来改造的对象。

何况自己每月都给他们开了十两银子的俸禄和二两银子的奖金,比那些武官要高出一倍,足以让一家老小衣食无忧,再起歪心思,那就绝对不能容忍。

“陛下,那老兵武官呢?”对于那些文人的死活,红娘子一点都不在乎,她关心的是那些老兵和武官。

“没有行贿的,不管,行贿的革除官职,贬为普通军户,土地没收一半。”

朱慈烺说完,红娘子也松了口气。

“对了爱妃,还有一件事,那柳如是你可听说过?”

“臣妾知道,和圆圆她们一起并称秦淮八艳,好像嫁给了钱谦益那老头为妾。”

红娘子有些奇怪的看着朱慈烺,若非知道小皇帝并非贪花好色之辈,还以为他看上了那柳如是。

“是这样的,那钱谦益被朕派往了朝鲜,至今都未查到消息,不过按当时的情况来看,绝对是被建奴抓了,朕担心他会投降当汉奸,那柳如是品行高洁,朕十分欣赏,不想到时她被钱谦益连累。

爱妃,你上点心,私下里找她说说,让她尽快和钱谦益和离,撇清关系,她若不愿意,你就告诉她,钱谦益已经当了汉奸。”

朱慈烺说完也是一脸苦笑。

他本来想直接将钱谦益打成汉奸的,因为当时朝鲜国王是主动投降的,那老狗不可能死于乱军之中。

而以钱谦益的身份,被活捉后建奴肯定不会杀,肯定是要招降的,就那贪生怕死软骨头的尿性绝对会当汉奸,奈何一直没有消息传来。

所有文官都不相信钱谦益一个东林大儒会当汉奸,对此朱慈烺也只能继续等待,到时候证据确凿再打他们的脸。

“哦?”

“陛下竟如此欣赏那柳如是?臣妾倒是想要见一见了!”红娘子也有些诧异笑着道。

“爱妃,你可不要误会,朕只是纯粹欣赏她的气节,唉,一个妓女,一个东林大儒,这反差实在太大了…”

朱慈烺说道最后,摆了摆手,如今历史已改变,有些事儿也和她说不清楚,只要他自己心中有数就行。

钱谦益这种汉奸,肯定是要抄家灭族,再竖碑立传,以警示后人,但他却不想牵累到柳如是。

“竟然陛下如此欣赏她,臣妾自然会将这件事办好,陛下放心便是!”

红娘子见他这副模样也没有多问,到时见一见那柳如是,就知道陛下为何这般上心了。

要说陛下真的看中了那柳如是,她还真不信,那柳如是哪怕再倾国倾城,难道还能超过陈圆圆?

次日,朱慈烺便启程南下,也只带了五千御林军随行,和几百名秀才举人。

这些文人都是今年北方恩科未高中,不愿回去,最后转投了军职。

之所以有秀才,那是因为北方的恩科,同样是会试,乡试一起在京城举行。

这次朱慈烺将坤兴公主也带上了,一则是想让皇妹见识一下江南的风景,二则,皇家银行也要在南方铺开。

第159章 温和的变法 朱慈烺走后,京城不但没有出任何乱子,反而是所有人都小心翼翼起来,比起皇帝在时更为谨慎小心。

尤其是文官们,生怕被红娘子抓到把柄,连聚会都少了许多。

而各军军团长,各镇总兵官们回到各自驻地后,也都是全力支持那些学员整编训练,都怕被当作鸡来杀。

显然大家都明白,红娘子就是皇帝手中的刀,专门用来杀人抄家的。

几乎所有人都在心中大骂小皇帝无耻。

比起历朝历代的皇帝,用权臣和宦官来干脏活粗活,当今天子用红娘子这个女反贼来干,杀伤力比那些宦官权臣更吓人,也更加无所顾虑。

毕竟宦官权臣还得考虑狡兔死走狗烹,免不了会存着一丝私心,不敢将所有人都得罪,可红娘子却完全不在乎这些,这才是最要命的。

然而哪怕众人在小心谨慎,该发生的事还是要发生,朱慈烺刚走三天,红娘子就以大都督府左都督的身份,下令七大都司内的所有文职人员进行对调,互相审查。

随着命令下达到各都司卫所百户堡后,所有的秀才举人都是大惊失色,一片哗然,愤怒的同时又心虚害怕。

而且为了防止大同宣府和京城的文人途中串联,红娘子还规定了大同宣府两地的文人,统一先南下宁武关,然后从山西东面的固关,经真定府,保定府前往京师四都司各卫所,限期一月之内抵达。

京城附近的四都司文人,则是统一直接走居庸关,前往宣府大同的各自卫所进行核查,限期十日内抵达,一月内上报核查情况。

加上文人们事先又不知要来审查自己的人是何人,几乎人人自危,慌乱起来,都暗自决定到了地方后,一定要查出点什么来,以便减罪。

虽然红娘子只是宣布,查出他人徇私舞弊,可以减轻自身罪责,没有说相应的处罚,但所有人都知道,要是没查出来,自己又犯了事儿,下场绝对好不到哪里去。

不然陛下也就不会前脚刚走,就让红娘子来搞这件事,最后肯定是要杀文人的,就看谁倒霉。

两千多秀才举人都还在路上,这边皇帝的诏书,又发往了河南,山西,北直隶南部。

诏书的内容很简单,当初所有投降过反贼的文官,应天府东北部除外,其余各地文官,以诏书抵达为准,限期三日内自尽谢罪,由当地东厂分部负责监督验明正身。

虽然京城的所有文官心中都大骂皇帝太过狠辣无情,却都无法说什么,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这些被赐死的文官们还失了节。

当然那些恩科高中的进士,和在翰林院做了几年冷板凳的文官们,嘴上虽未会说,心中却都直呼陛下圣明,非常支持陛下的这一决定。

最先自尽的,自然要属大同府软禁在京城的一众文官,然后便是北直隶南部各州县,应天府的则是罢官免职,永不录用。

短短一月之内,上至布政使,按察使,知府等三四五品文官,下至知州知县六七品文官,上吊自尽者多达千人,几乎没有一人敢反抗,都是老老实实的选择上吊谢罪。

大明的皇权,一下达到了巅峰。

与此同时,经过近半月的时间,朱慈烺的龙舟也终于抵达了南京。

闻得陛下要南巡,江南的文人士子,士绅商贾兴奋的同时又非常的忐忑。

抵达的当天南京城外和城内简直是人山人海,比当初张嫣和红娘子抵达时还要轰动。

相比起当初红娘子骑马进城,朱慈烺就要小心多了,老老实实的坐马车,这让沿街无数想要一窥龙颜的百姓士子们,无不大失所望。

抵达的当天,朱慈烺就带着皇妹前往祖陵进行了祭拜,这才前往皇宫。

张嫣只是在宫门口迎接,并没有去码头。

回到宫中后,坤兴公主累坏了,去休息了,朱慈烺却是和张嫣来到了御书房,将所有人都打发了出去,张嫣这才说道:“烺儿,你怎么还真的来南京了?如今江南各地已平息,南方数省也已平稳,你该坐镇京城才是啊!”

张嫣语气有些责怪,责怪他将数十万大军都交给了红娘子,自己却跑到南京来,实非帝王所为。

“北方暂时无战事,南方看似平稳,实则早已腐朽不堪,孩儿这次亲自来就是要大刀阔斧的进行变法改革,增强我大明的国力。”

“伯娘,这一年多来辛苦您了,不过看伯娘的气色,这江南的气候还真是宜人。”

朱慈烺说道最后,见她比起北京时,似乎还年轻了一些,也是笑了笑。

“你呀,就知道取笑伯娘,你那贵妃前阵子折腾的伯娘夜不能寐,你要是再不将她调回北京,伯娘非得被她吓死不可。”

张嫣嗔怪的瞪了他一眼,这才又关心道:“烺儿,你一路舟车劳顿,还是先去歇息,有事明日再说吧。”

“不用了,孩儿精神好的很,还是先谈正事,伯娘先和孩儿说说盐业的事儿吧,如今怎么样了?”朱慈烺一摆手。

“英儿只是处置了那上百家盐商,他们旗下的管事伙计仍在各司其职,对各地的食盐影响不大,价格还便宜了一些,不过却并非长久之计,有许多文官都上奏要整顿盐业,伯娘也不敢擅自做主,正打算整理一下,上报给你的…

张嫣说着便从一旁的架子上,抱了一大叠奏疏放到了龙桉上。

朱慈烺拿起一本,随便翻看了一下,就丢在了一边,懒得再看。

“怎么啦,烺儿?”

“孩儿对盐业已经有了规化,不看也罢。”

“哦?那烺儿打算如何整顿盐业?”

“盐业彻底收归国有,孩儿会在商务监旗下成立一个食盐局,这个食盐局将完全按照商业模式来运营,皇家占五成股份,国家占五成,今后专门负责生产加工食盐,各省再设一个分局,统一售价,任何人都可以来分局购买食盐,销往各处…”

朱慈烺将自己的食盐垄断计划,向她详细的说了一遍。

他准备在两淮建立一个庞大的盐产地,然后按照品质分为三种,用油纸袋将食盐按照一斤的量封装起来,在袋子上印上特殊标识,今后凡是散装的食盐,一律为私盐,敢偷偷售卖者杀头抄家。

食盐局不直接出售盐巴,只负责将盐加工包装好,然后运送到各省分局批发,任何人都可以来进购食盐出售。

加上皇家店铺也会出售,今后再也不会出现卖高价的情况了。

“这样倒是挺新奇的,也能避免盐商在盘剥百姓和盐户,只是都用纸袋装好,每袋才一斤,会不会太繁琐了?还会增加一些成本。”

张嫣听完后眼睛也是一亮,那些文官们上奏的盐政,其实她也不太满意,都是换汤不换药,时间一长恐怕又会和如今的盐业一般,肥了盐商,苦了盐户和普通百姓。

“是麻烦了一些,但为了今后不再让百姓们吃那些有毒的盐巴,还是值得的,大不了不赚百姓的钱,只赚富人的钱好了。”

“今后孩儿打算将食盐分为三种,一种为精盐,起码也得卖两钱银子一斤,一种为普通的食盐,百文左右一斤,最后一种为粗盐,二三十文一斤,当然具体的价格,还要等孩儿去过原产地再定。”

朱慈烺说完后,张嫣也是赞赏的点点头,显然也明白哪怕价格天差地别,那些富人也是不会吃粗盐的。

“那其他方面烺儿又打算如何改革变法?”

张嫣知道凡是变法,历来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儿,困难重重,成功者寥寥无几,所以也非常的关心他到底想如何变法图强中兴大明。

“这次孩儿打算先就商业,农业,政务,科举四个方面进行变法,首先是商业,成立商部和税部,负责管理商业,收取商税,然后是农业,重新丈量土地登记造册,官绅一体纳粮,除了田地税取消一切杂税,政务上将吏员也要纳入官员体系,由朝廷统一发放俸禄,科举要分科取士,具体该如何变法实施,孩儿还要仔细再琢磨琢磨。”

朱慈烺知道改革不是一蹴而就的,他打算一步一步的来,先收商税,开海禁,设市舶司,再重新丈量土地,制定农税,同时进行政务改革,最后在改革科举。

在朱慈烺看来,这样的改革只适用于十年之内,十年后肯定还会再来一次跨时代的变法,期间也会不断的调整。

可在张嫣看来,这简直就是惊天动地的变法了,当年张居正搞的变法,与之相比,简直就是烛火与皓月,震惊的半天没回过神来。

好半晌后,才紧张地颤声道:“烺儿,这会不会太过激进了?”

“就这,还激进?”

朱慈烺没好气道,相比起打土豪分田地,彻底废除贱籍奴仆身份等等。

他准备实施的新政,已经相当的温和了,比起当初的王莽差远了。

当然主要还是考虑到这时代人的思维和理念,这样的新政已经是极限了,贸然搞打土豪分田地,人人平等这套,最后恐怕会和王莽一样,弄得众叛亲离,凄惨收场。

因为所有的将领和普通士兵跟着皇帝干,最大的追求就是要废除的这些。

所有的百姓都痛恨大户,但他们痛恨的是大户本身,痛恨的是为何他们不是坐拥豪宅娇妻美婢的大户,而不是这种制度。

第160章 着手改革 次日,天还未亮,张嫣就派宫女去请朱慈烺上朝,结果自然是被赶了回去。

前世养成的习惯,不睡到日上三竿,朱慈烺是绝不会起床的,哪怕醒了也得赖在床上刷手机,如今虽然没有了手机,但习惯却是改不掉的。

张嫣无奈,只得自己去上朝,而一众文官见陛下竟然没来上朝,也都是十分诧异,同时又非常失望。

毕竟整个江南士人,可都还等着他们打探皇帝的态度,第一天皇帝就不露面,让大家还如何打探?

“陛下一路舟车劳顿,龙体欠安,今日朝会依然由哀家代为主持。”

张嫣只得解释了一句,对此众人倒是没怎么怀疑。

“盐业一事,众位爱卿与各地呈上来的奏疏,陛下已全部阅过了,并且已经确定了盐政改革的大致方略,今后有关盐业之事,众卿就不必再上奏了。”

张嫣直接说道,说完便给他们大致讲解了一下将要实施的新盐政。

众人听完,脸色都是微微动容,哪里还不知道陛下心中早有计划,别说采纳他们有关盐业的那些建议,恐怕能将那些奏疏看完就算好的了。

盐业历朝历代都是最肥的一块肉,那些盐商被铲除后,几乎江南所有的富人,都盯着这一块想要接手。

如今竟然再次被陛下一口吞下,汤都不留一些,着实可恨够无耻。

但陛下对江南士绅大户的态度未明,此刻朝堂上也没有官员敢贸然站出来提出异议。

众人可不相信陛下亲自来江南,只是为了整顿盐业,可太后说完盐业的事儿,便没有了下文,于是纷纷旁敲侧击,想要打听更多的消息。

然而张嫣也不傻,盐业的事儿已经被朝廷实际掌控,具体的实施方桉,烺儿心中也已有数,在朝堂上公布出去,也好让各地有个准备。

可其他方面,烺儿自己都还没有想好如何实施,所以自然不会现在就透露,一番敷衍便宣布散朝。

回到宫中,己时已过,朱慈烺总算是起来了,正在和坤兴公主用膳。

“伯娘还未用过早膳吧,快坐…”

看着回来的张嫣,朱慈烺赶忙招呼道。

坤兴公主更是放下碗快,起身迎了上去,扶着她坐下,然后又忙前忙后。

至于伺候的宫女太监那是一个也没有,一来是朱慈烺不太习惯吃饭的时候也被人伺候,二来是担心宫女太监会偷偷趁机下毒。

“娖儿,身子可还有那里不适的地方?”张嫣看着坤兴公主柔声道。

“多谢皇伯娘关心,娖儿已经无碍了,今日便打算去寻找银行驻址,然后招募人手,争取半月内便在南京城中先开三家分行,半年内开遍南直隶各地,一年内开遍南方各省。”

坤兴公主捏着小拳头,一副恨不得饭都不吃,就立即去干活的呀。

“你啊,伯娘都不知该如何说你了,你皇兄也真是的…”

张嫣被她这副样子也弄得哭笑不得,只得瞪了朱慈烺一眼。

“皇妹,不用这么急的,你好不容易来江南一趟,我让许兰陪着你和伯娘四处走走逛一逛好了。”

朱慈烺同样摆摆手笑道。

“皇兄,那你不去吗?”

坤兴公主终究才十五岁,听说可以去四处走走,逛一逛,眼睛顿时一亮,随即又看着朱慈烺。

张嫣同样也看了过去,显然也有些心动,想要朱慈烺陪着一起去。

毕竟来江南一年多了,她还从未出过宫,期间也想四处去看看,但最终都忍了下来,如今烺儿都发话了,便也没了顾虑。

“孩儿暂时恐怕是没时间陪伯娘和皇妹一起逛了,你们先自己去南京城附近看一看,待我将事情处理完后,再陪你们好好的逛一逛。”

见两人都是一脸期盼,朱慈烺也只得无奈的说道。

穿越过来都近两年了,一直待在京城,他也想看看古时江南的大好风光。

尤其是杭州的西湖,可惜他要做的事实在太多,根本没时间游山玩水。

“那伯娘也不去好了,留在宫中或许还能帮到烺儿一些,等将来一起去游玩好了。”

“嗯,皇兄不去,臣妹也不想去了,我还是尽快将银行都开起来,帮皇兄赚更多的钱。”

“好吧,那就等我忙完这阵子,再陪你们好好的逛一逛这江南的大好风光,顺便体察一下民情。”

朱慈烺点点头。

随即三人便继续吃起了早餐。

吃完早餐后,坤兴公主就离开了,朱慈烺却是和张嫣又来到了御书房。

张嫣先是将今日朝堂上的事儿说了一遍,然后说道:“烺儿,这盐政一事,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阻力,也很好办…”

说到这里,也是颇为担忧,想了想又道:“烺儿,要不还是让伯娘来主持变法如何?万一出了差错…”

“伯娘的好意,孩儿心领了,孩儿可不是那种没有担当,出了事儿就找人顶锅的皇帝,何况此次改革只许成功,不许失败,没有任何转还的余地!”

朱慈烺摆摆手,也明白她这是为了自己好,毕竟历朝历代变法,皇帝都是躲在幕后,让大臣来主持的。

成功了就是名臣,失败了引起公愤了,就直接将大臣拖出来杀掉平息民愤,甚至最后就算是成功了,说不得也要将主持的大臣杀掉,来平息一下大家的怨恨。

历史上亲自主持变法的皇帝只有一个,那就是王莽,下场不可谓不凄惨,但朱慈烺不认为他会成为第二个王莽。

因为王莽搞的那一套,别说在汉朝那种世家大族掌控一切的时代,就是放到现在的明朝,都有些激进了。

“那烺儿打算如何着手?”

张嫣一脸紧张的望着他。

显然在她看来,如此激进的变法,简直难如登天,千头万绪,一般人根本不知该如何下手。

“孩儿已经考虑过了,先在南直隶一地实施新政,先从三个方面下手,其一,一边完善盐政,一边将皇家店铺开到各州县,这样到时就不怕商人罢市,可以保障百姓的基本生活需求,不至于引起百姓的恐慌大乱。

其二,完善地方武备,朕打算在南直隶,每个县设一百户官,驻兵一至两百,由军中老卒担任百户官,每个直隶州和府,设一千户官,驻兵五百至一千兵马,每个省设一卫指挥使,驻兵三到五千,有了武力的保障,才能确保到时各项新政的顺利实施。

其三,派人四处广而告之,要让各地的所有百姓都明白,朝廷实施的新政是对他们有利的,这样到时便能防止那些士绅扇动百姓一起抵抗新政。

待这三个方面都布置妥当后,到时再实施新政,必定会事半功倍!”

张嫣听的也是连连点头,她没想到如此复杂难办的事儿,烺儿如此轻松就想到了应对之策,这样一来,确实就解决了最大的麻烦,起码不会再引起什么大的动乱。

“这驻军好办,如今江南还有八万大军,都是刚招募的新兵,分派一部分下去就行了,管理盐业的人手和皇店的掌柜们,孩儿这次也带来了,最多一个月就能布置妥当,唯独舆论这一块不太好办。

首先得能说会道,将新政的好处向百姓解释清楚,再者要坚定的站在朝廷这边,最后在百姓中最好还有一些声望,要让百姓相信他们所说的话。”

朱慈烺说到最后,也是揉了揉额头。

这种宣传工作,靠各地的衙门官吏肯定不行,传统文人恐怕也靠不住,让普通士兵去说,多半又说不清楚,办报纸什么的就更扯澹,百姓大字不识一个,你那报纸给谁看?

张嫣闻言却是眼睛一亮,试着说道:“烺儿,这个伯娘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肯定可以完成烺儿交代的任务。”

“哦?是谁?伯娘,这可不是一两个大儒就能解决的,而是要数百数千个能说会道的人去各个村寨广而告之,还不能和那些士绅文人有瓜葛,不然向百姓解释时肯定得变味。”

朱慈烺有些惊诧的看着她,自己都还在头痛的事儿,她竟然说有办法。

“烺儿有所不知,前阵子江南的士绅文人,四处败坏英儿的名声,以至于到了能止小儿夜哭的地步,后来英儿走的时候,让那陈圆圆等一众青楼女子帮她澄清谣言,这两月来,那陈圆圆带着数千名青楼女子,在江南各地给百姓送棉布盐巴,宣传英儿的好名,成效非凡,如今整个江南的孩童,都快将英儿当成了救苦救难的女菩萨…”

张嫣说到最后,自己都有些脸红,这种赤裸裸的用东西拉拢百姓,哄骗孩童,让他们喊自己是女菩萨的事,红娘子不脸红,自己都替她脸红。

“哦,还有这种事?若真如此,让她们去各地向百姓宣传一下新政的事儿,倒也确实不失为一个法子,大不了让她们给百姓再送一些棉布,顺便也宣传一下朕的仁德。”

第161章 小皇帝不吃这套了 “奴婢陈圆圆,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拜见太后,太后万福。”

御书房内,陈圆圆又是激动又是忐忑的跪拜道。

她对成为皇帝的女人,几乎都已经死心了,谁曾想陛下刚来江南,便第一个召见她,心中不免又生出了一丝念想和希望。

“嗯,平身吧!”

“陈圆圆,贵妃竟然已经册封你为诰命夫人了,今后便不必再自称奴婢。”

“谢陛下。”

陈圆圆赶忙再次拜谢,起身后,实在没忍住偷瞧了一眼让她魂牵梦绕的小皇帝,心顿时就怦怦地跳个不停,身子也忍不住微微颤抖。

张嫣将她的表情都看在眼中,见她这副神态,眉头立即就皱了起来。

不过见烺儿脸上始终平静无波,这才松了口气。

“坐吧!”

朱慈烺却以为她在来的路上冻着了,于是挥挥手道,毕竟如今离过年也就几天了,即便是南方也十分寒冷。

“谢陛下。”

陈圆圆心中一阵感动,小心翼翼的坐到了一旁的矮凳上。

“陈圆圆,如今你名下的青楼有多少座了?每月能赚多少银子?”

“回陛下,如今奴…臣妾名下已有三百一十二座青楼,花船两百余艘,名下艺女一千六百余人,其他人等共计一万三千余人,每月除去各项开销,约能赚五十万两银子左右,陛下,这是详细的账目…”

陈圆圆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一本账册,显然来时已经做足了准备。

听说每月能赚这么多银子,张嫣和朱慈烺脸上都有些动容吃惊。

朱慈烺从女兵手中接过册子翻看了起来,张嫣却是看着她问道:“这么说来,这半年来,你已经赚了几百万两银子?”

“回太后,前期在各地收购青楼花销甚大,如今共结余三百余万两,奴婢数次进宫想上交银子,只是太后一直未召见…”

陈圆圆赶忙小心的解释道。

“银子可以先不忙着上交,你再和朕仔细说说,你们那些青楼都是如何运行的?”朱慈烺放下册子说道。

“陛下…”

张嫣见他不说正事儿,反倒对青楼越发的上心,只得提醒了一句。

“伯娘,你昨晚睡得晚,今日又早起,要不再回去小睡一会儿?”

朱慈烺也觉得当着张嫣的面问青楼的事儿,确实不太合适,于是尴尬的说道。

“好吧!”

虽然有些不放心那陈圆圆,但见烺儿都这般说了,张嫣也只得起身离去,都有些后悔向他推荐陈圆圆了。

张嫣走后,陈圆圆明显放松了不少,胆子也大了一些,开始给朱慈烺介绍青楼的事儿,越说声音越柔,眼神也俞发的妩媚,显然不知不觉便又开始施展了勾人的手段。

“这么说来,你们这青楼的管理还挺人性化的了?”

“若陛下觉得哪里有不妥之处,奴家回去一定整改。”

“不必了,就这般管理好了,银子暂时也不用上交,你拿去继续收购青楼,制办花船。”

朱慈烺一摆手,听完她的介绍后,他打算今后继续扶持这陈圆圆。

没办法,青楼这一块哪怕到了现代,都还在盛行,想要彻底禁止根本不可能,只能整顿规范再加引导。

整顿规范很简单,引导却很难,如今正好就让陈圆圆她们引导。

毕竟相比起其他权贵开的青楼,陈圆圆她们的这些青楼,确实要更人性化,更高尚一些,何况以其钱被那些权贵赚走,还不如自己赚。

在朱慈烺看来,那些青楼的名妓,哪里是什么妓女,分明就是明星,甚至比前世的明星还要牛,还要高尚的多。

首先想要成为名妓,不但要样貌身材俱佳,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起码得精通一项,甚至是数项。

而这种才貌双全的名妓还只是一般的,想要成为秦淮八艳那种顶级的名妓,还得有气节,不惧权贵,不贪图金钱,不爱慕虚荣。

那就是只有真才实学的士子文人,名妓们才会出台献艺,否则哪怕再有权有钱,人家也不露面。

而且前世那些所谓的明星,只要有钱有势,基本上没有睡不到的。

这么一比较,这些名妓确实比明星更高尚。

至于想要成为名妓的入幕之宾,一亲芳泽更难,除非名妓自己看重,愿意托付终身,否则再多的钱也没用,若是达官显贵强行逼迫,有的名妓甚至还会跳楼自尽。

当然,能做到这一点的名妓少之又少。

说来也当真是可笑,江南的文人士子大多都是伪君子,可调教出来的妓女,却比他们自己更加有气节,更加的忧国忧民,更有君子之风,当真是讽刺之极。

最典型的就是柳如是,和钱谦益这个大儒。

历史上清军过江后,钱谦益打着保全南京几十万百姓的名头献降了。

小妾柳如是劝他殉国,自己愿跟随他一起跳湖殉夫,结果钱谦益贪生怕死,说水太凉了,反倒是出生青楼的柳如是不怕冷,纵身一跃跳入湖中,当真是天大的讽刺。

此刻陈圆圆听说陛下不但允许她继续经营青楼,还支持她继续扩大,顿时激动的身子又颤抖了起来,因为来时,她其实都做好了陛下要收回青楼,卖掉的准备。

“朕本打算在商务监旗下设立一个风月司,由你来担任风月司的女官,但为了避免惹人非议,朕无法给你正式的官职,只能私底下给你一份任命文书,你可愿意?”

朱慈烺将宫女和女兵都打发了出去后,才掏出一份公文递给她。

显然也怕传出去,有损他的龙誉,毕竟这青楼和教坊司还是有区别的。

“多谢陛下,承蒙陛下器重,奴家就是给陛下做牛做马也愿意。”

陈圆圆赶忙上前接过文书,激动的跪下磕头,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好了,起来吧。”

“是陛下。”

“对了,今后朕会历经图治,百姓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卖儿卖女的现象将一去不复返,罪臣的女卷也只会发配,不会再贬为贱籍,你打算如何解决后继无人的问题?”

“这个…回陛下,天下之大,总会有穷人家卖女儿…”

陈圆圆也没想到陛下会问出这种问题,愣了半晌,才忐忑的答道。

“朕说过,不会再有人卖女儿了,朝廷的律法也不会允许,怎么办?”

朱慈烺加重了语气,盯着她。

陈圆圆顿时吓得一个哆嗦,想了想又说道:“这…这,若真如此,天下百姓都安居乐业,没人愿意再卖女为奴,青楼也就不存在了。”

“湖涂,这世上只要还有人,青楼行业就会永远存在,到时候自然会有人坑蒙拐骗女童,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就得重新寻找女童来代替,但又不能是我们汉家女子明白吗?”

“啊!”

陈圆圆先是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显然不明白。

朱慈烺见自己都说的这般清楚了,她还不明白,也是恨不得踢她一脚,只得招了招手,准备再点拨一番:“把耳朵伸过来。”

“是陛下!”

陈圆圆闻言脸色一红,小心翼翼的将耳朵伸了过去,心中有些期待。

“那倭国和朝鲜女子与咱们汉人差不多,现在明白该如何做了吗?”

“明白了,臣妾回去就出高价,让商人从两地买一些品貌端正的女童回来,从小教授她们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将来好接替…”

“呵呵,孺子可教,不过这可不是朕教你的,是你自己想出来的明白吗?”

朱慈烺见她终于醒悟过来,脸上总算露出了笑容,随即便收敛笑容,脸色一正道。

“回陛下,臣妾刚才什么都没听见。”陈圆圆也不傻,赶忙直点头。

“不是你没听见,而是朕根本就没说,懂了吗?”朱慈烺没好气道。

“臣妾懂了,陛下刚才什么都没说。”陈圆圆又是一阵点头。

“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记住要多准备一些,不要怕浪费钱!”

朱慈烺又嘱咐了一句,然后才将让她们去负责向百姓宣传新政的事儿说了出来。

陈圆圆听完后,一脸震惊的张着小嘴,呆立在了当场,她震惊的不是陛下让她们去宣传,而是新政的内容。

“可都记清楚了朕刚才所说的?”

“回…回陛下,臣妾都记下了,陛下真乃千古第一圣君,此等新政一旦实施,必将造福天下万民…”

陈圆圆赶忙答道,然后又激动的跪下,一脸崇拜的吹捧起来,说道后面,竟然壮起了胆子,说道:“陛下,臣妾可以再为您跳一支舞嘛?”

“莫要搞这些,尽心尽力的办事才是正途,明白吗?

朕只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内,朕要南直隶所有州县的百姓,都明白新政的好处。”

“是!陛下放心,臣妾回去就立即布置,一定在一月之内,向所有百姓解释清楚新政的好处。”

陈圆圆被教训的面红耳赤,赶紧答道。

“嗯,那就退下去布置吧,到时朕自有赏赐。”朱慈烺挥了挥手。

“臣妾告退。”

陈圆圆一脸失落的告退离去,好不容易找到一次机会,却没想到小皇帝竟然不吃这套了。

其实朱慈烺不是不吃这一套,而是没时间吃。

第162章 最懒的皇帝却最厉害 陈圆圆一回到府邸,李香君,董小婉等几十名名妓便紧张地围了上来。

自从红娘子走后,江南的士绅权贵虽然没有找陈圆圆她们的麻烦,却也不在将名下的青楼出售给她。

显然以前陈圆圆收购的那些青楼,都是借了红娘子的势,加上开出的价又高,这才让江南的一众权贵们屈服,都不想因为一座小小的青楼,引起贵妃娘娘的注意。

当然,虽然暂时还没有人打陈圆圆她们这块肥肉的主意,但时间一长,肯定是会有人起歪心思的。

毕竟青楼行业,可是江南继纺织业,盐业的第三大赚钱行业。

三百多家青楼,两百多艘花船,一千多名名妓,其中不乏许多顶级名妓,若是经营的好,每年上千万轻轻松松。

以前这块蛋糕都是被勋贵和各地的权贵们瓜分占据,如今却被陈圆圆仗着红娘子的势,前所未有的集中了起来,当真让人眼馋到死。

也就张嫣还留在南京,不然恐怕都有人会忍不住要出手了。

围上来的这几十名名妓,都是已经从良,却并未急着嫁人,而是都立志要跟随陈圆圆几女,一起拯救江南所有受苦的女子,平时也都住在府中。

所有人都知道,如今她们管辖的那些青楼和姐妹们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肥肉。

贵妃娘娘去了北京,太后又不管,所以这段时间都非常担心将来的出路,当初的志向也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圆圆姐,陛下怎么说?是不是要将青楼都卖掉?”李香君第一个冲了上来问道,语气紧张的都有些颤抖。

其他人也都紧张的望向陈圆圆,虽然她们都已经是自由身,但也不希望长久以来,最后白忙活一场。

“各位妹妹,姐姐,都可以安心了,陛下不但不会卖青楼,还非常支持我们…”

陈圆圆赶忙解释了一番,为了安抚住她们,还将皇帝给她的公文拿了出来。

“太好了,陛下真乃奇男子也。”

“没想到陛下比贵妃娘娘还要开明,竟然直接任命圆圆姐做了风月司的女官。”

众人听完后,都是激动不已,显然都没想到,当今天子竟会开明到这种程度。

“姐妹们,这件事咱们自己知道就行,可不许往外传,都明白吗?”

陈圆圆小心翼翼的收好公文,完全当成了宝贝一样收入了怀中,并嘱咐道。

“嗯,圆圆姐放心吧,我们都知道轻重,这件事绝不会向外传的。”

大家都是赶忙点头保证,都明白事关陛下声誉,肯定是不能泄露的。

陈圆圆这才松了口气,又给她们解释了一下宣传新政的事儿。

虽然朱慈烺让她们宣传的主要还是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等农业方面的政策。

可众人听完后,同样如当时的陈圆圆一般,被震惊的张大了嘴。

“陛下真乃千古圣君啊!”

“陛下好大的魄力,如此新政一旦成功实施,大明不想中兴都难。”

这些名妓们往日里时常与士子文人一起畅谈家国天下,几乎都养成了忧国忧民的心,眼界见识也非常高,几乎都明白新政的好处。

一时间,所有人都是感慨不已。

“姐妹们,陛下只给我们一个月的时间,咱们一定不能让陛下失望,大家都说说,该如何布置?”

陈圆圆却是看向了众人问道。

要说能力和才华,众女中陈圆圆并不算出众,甚至性子还有些软弱,并不适合做一个领导人。

奈何只有陈圆圆和贵妃,陛下有关系,说得上话,这点比能力和才华更重要,所有人也都明白这点。

众女中有才华和见识的并不在少数,只是以前一直没有机会施展表现,此刻七嘴八舌,很快便敲定了计划,各自召集人手忙活去了。

而与此同时,朱慈烺也来到了城外军营,检阅了一下新军的训练情况。

原本的十万大军,被红娘子抽了五千老卒前往湖广,又带走了一万,盐城,扬州各驻扎了一千,还剩下八万多。

经过大半年的操练,已经称得上训练有素,加上伙食好,军饷不缺,又都是从浙江西部招的农家子弟,所以士气非常高,打上一两仗,绝对能成为一支强军。

南直隶的面积,在大明各省中可能不是最大,但辖下的州府却是最多,共管辖着十四个府和四个直隶州。

分别是,应天府,淮安府,凤阳府,安庆府,庐州府,池州府,徽州府,宁国府,太平府,镇江府,扬州府,常州府,苏州府,松江府。

四州分别为,徐州,除州,和州,广德州。

这些州府,有的庞大,有的非常小,有许多也没有按照山川地理来划分,可以说极为的不合理。

同样大明其他省份的州府,划分的也非常不合理,不过朱慈烺暂时也没精力整改,目前要做的就是将兵力分配下去。

十四府,四州,共辖下110座县城和属州,朱慈烺也只能按照这样的行政划分,设立110个百户。

县驻兵100,属州驻兵150,共计15,000余人。

在设立18个千户所,其中凤阳,淮安,扬州,庐州四个大府驻兵一千,其他九个小府和徐州驻兵八百,剩下的三个直隶州驻兵五百,共计14,000余人,应天府则不需要在额外驻兵。

扬州和淮安府的盐城已经各有一千,所以只需再抽掉两万七千人即可,但这样驻军的规模只是平时。

如今要大刀阔斧的改革,兵力恐怕不够,所以朱慈烺将人数翻了一倍,整整54,000人派往了各州府县。

这样每个州府县驻扎的兵力都翻了一倍,待到改革完成后,再将一半的兵力抽调回来。

剩下的三万多人,则是继续留在南京城外操练。

而且考虑到南直隶改革完成后,还有浙江,江西,湖广,福建,两广也要实施新政,各州府县也要驻兵,所以朱慈烺又让李大开派人前往江西南部,湖南西部继续去招兵,再招十万大军集中到南京来训练。

这些新招的兵马,和派往南直隶各地驻守的兵马,将来都会被划归到常备军中。

次日,五万多大军,就在各自百户千户的带领下,纷纷启程前往各自的驻地。

这般大规模的兵马调动,南京城附近所有的士绅地主,文人士子们,都知道陛下肯定有大动作正在酝酿。

奈何一连三日,朱慈烺都没有上朝,而张嫣又像挤牙膏一样,每天都只透露了一点点出来。

这让一众文官急的都是直抓狂。

朱慈烺可不会将时间都浪费到和文官的扯皮上,军队的下派事宜安排好后,便开始着手盐业和皇店。

皇店很简单,一百多名宫女掌柜直接和那些军队一起前往各州府县,买店铺,招人手,这些宫女掌柜都是最早的一批,经验相当丰富。

同样盐业也不难,直接将上百名管事太监,宫女,派往盐城,接管盐场,负责招募人手包装食盐。

至于食盐所需的油纸袋,则和江南的造纸厂,印刷厂直接订购合作。

江南的造纸业和印刷业非常发达,发达到朱慈烺都有些不敢相信。

内河船运行业同样也十分的发达,完全可以合作让他们帮忙运输,所以暂时只需要在武昌,南昌,广州,福州,杭州各成立一个食盐分局即可,减少了不少的麻烦。

“伯娘,怎么还有这么多奏疏?”

事情布置下去后,朱慈烺也有了一些空余时间,想着快过年了,准备带张嫣和皇妹去玄武湖游玩一番,可来到御书房看着张嫣正在埋头处理那些奏疏,顿时吓了一跳,那桉头上堆了起码不下上百份。

“烺儿,事情都处理完了吗?”

“来,这些都是南方各省呈上来的奏疏,竟然你有空了,伯娘自然不能再代劳了…”

张嫣说着就起身,将位置让了出来。

“这个,伯娘,要不还是你继续代劳了吧,孩儿好像还有些事…”

朱慈烺说着就要转身,却被张嫣一把拉住,“烺儿,待天下安定后,奏疏你总要自己亲自处理的,难不成还想让伯娘和你母后代劳?”

“好吧!”

朱慈烺无奈只得坐下,拿起一本翻看了起来。

看着长篇大论绕口的文言文,耐着性子看完,发现竟然是广东一个小知县上奏的,全篇都在吹捧他,顿时气的将奏疏扔在了桉头上。

“这写的都是什么?纯属废话,正事没有一件,纯粹就是没事找事为了刷存在感,这种奏疏怎么也能送到这里来?”

“南京没有通政司和内阁,奏疏都是直接送到司礼监的。”张嫣解释道。

朱慈烺又拿起她批阅过的一份,看了一下,发现同样是云南一名知县在刷存感。

而张嫣竟然还正儿八经的用朱笔批复了一句,已阅,爱卿有心了。

“伯娘,难道这些废话奏疏,你平时都要看完,并且给他们一一回复?”

朱慈烺又联系看了几本,见回复都差不多,也明白这几日张嫣起早贪黑的待在御书房,在干什么了。

“虽然这些奏疏的内容,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奉承之语,但却体现了官员对皇帝的忠心,若是不回复,官员便会认为皇帝不重视自己,正所谓天高皇帝远,时间一久,官员们难免不会起懈怠之心,何况其中还是有一些正事要事的。”

张嫣缓缓说道。

这一年多来,发生了这么多大事,南方各省各地始终都非常平稳,没有出一点大乱子,红娘子手握重兵,坐镇南京固然重要。

但和张嫣耐心的回复各地文官们上奏的奏疏,也有很大的关系。

“话虽如此,可这活孩儿还真干不来,伯娘也别干了,否则非得将身子累垮了不可。”

“这样好了,孩儿任命马士英为内阁次辅,卢九德为司礼监秉笔太监,今后奏疏先让马士英看一遍,让他票拟,再送司礼监,这些废话奏疏,就让卢九德直接批红,发往原地,重要的奏疏再送到御书房来,由伯娘处理好了。”

朱慈烺想了想说道,要他整天看这些文言文的长篇大论非得疯掉不可,张嫣虽然耐心好,却也不想让她太累了,何况这些废话奏疏,完全没必要亲自一一回复。

“这样好是好,只是缺了六科也不妥呀。”

张嫣并未说什么,而是点点头道,这些没有什么大事儿的奏疏,本来就应该由内阁直接处理了,而且怎么回复,都有特定的惯例。

“那就再任命六个南京六科给事中好了,至于人选伯娘看着办吧,孩儿有事,先走一步…”

“等等,烺儿,新科六百余名进士还未进行殿试,你现在竟然有了时间,最好还是选个日子,别再拖了。”

“嗯,伯娘安排好了,到时孩儿去露个面就行了。”

朱慈烺边走边摆手道,这些新科进士他根本不在乎,他看中的是科举改革后的进士。

看着朱慈烺匆匆离去的背影,张嫣也是苦涩一笑,心中颇为感慨。

五弟那么勤政的一个皇帝,几乎事事亲力亲为,国势却一日不如一日。

烺儿如此懒惰,不但不愿上朝,处理奏疏,什么事儿也都想甩给其他人来做,国势却反而蒸蒸日上,国富兵强。

第163章 名妓与士绅地主斗法 有了马士英这个内阁次辅和卢九德这个司礼监秉笔太监,外加六个给事中,南京的日常政务运行,也完全向北京看齐了。

大明也真正的出现了两京分治的情况。

张嫣一下子就变轻松了下来,竟然又张罗着开始帮朱慈烺选秀。

而马士英,卢九德和六位给事中,都是干劲十足,根本没有一丝厌烦。

尤其是马士英和卢九德,两人兴奋的简直恨不得通宵达旦的处理那些奏疏,不但不嫌多啰嗦,反而嫌奏疏太少,需要处理的政务不够。

而大部分文官也纷纷倒向了马士英,让高宏图等一众东林党官员,都是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

神武元年的除夕如期到来,整整一年时间,大明都没有任何战事,简直让所有人都有些不敢相信,彷佛置身梦境中一般,似乎不知不觉间,大明就这般中兴了。

所有文官士子们都有些无法接受这种事实,他们无法接受的是,大明颓废了这么多年,以至于最后千疮百孔。

无数的良臣忠臣殚精竭力,想要力挽狂澜,最后都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明这艘破船,越沉越快。

可当今天子登基不到两年时间,没有用一名文臣,只是用了一些在大家看来无耻下作的手段,便硬生生的将大明挽救了回来。

难道先贤们提出的那些治国良策,还不如一些下作的手段管用?

难道真的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一些真正心怀天下的文人志士,不断的在心中发出质疑,开始反思起来。

因为大明的弊病,几乎稍微有些见识的人,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也一直在思索解决之道。

可现在却不用再思索了,陛下用行动给他们证明了,解决之道很简单。

只要将盐商和南京的勋贵抄了,钱粮不经文官之手,大明就活了。

起码看现在的情况,再撑个几十年都不成问题。

随着驻军和女掌柜们纷纷各自抵达南直隶的各州县,上千名名妓乘坐花船,带着丫鬟保镖伙计开始前往各地宣传,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陛下来南京的目的。

竟然是要变法,还是历朝历代最忌讳的土地变法,那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税,听着就吓人。

对此江南的士绅文人,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意料之中是他们早就料到陛下来南京肯定会变法,预料之外,是没想到竟会如此的激进。

此时,安庆府,望江县,长江边上的一个小村子内,非常的热闹。

只见村中的晒谷场上搭了一个高台,一名模样清秀,身着华丽衣裙的女子,正在丫鬟和伙计的帮忙下,将一匹匹棉布,剪成了一块块,分发给村中的孩童老人们。

每一块棉布都能做一套崭新的衣服,这般好事,村民们已经经历了两次。

连村中的女人们都不再管来的是不是妓女,一个个都是笑的嘴都合不拢了,看着孩子们排队。

“谢贵妃娘娘赏赐,贵妃娘娘是大好人,是救苦救难的女菩萨…”

一名七八岁的孩童接过布后,就自动跪下磕头大喊了起来。

“这次的布是陛下赏的,要谢陛下,要说陛下是千古第一圣君,是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一旁的名妓赶紧纠正道。

“哦,谢陛下赏赐,陛下是千古第一圣君,是爱民如子的好皇帝。”

孩童可不会管那么多,当头就再次跪拜喊道,然后拿着布跑开了。

当这个村儿的所有孩童和老人都发了三尺布后,望江县的士绅地主也纷纷闻讯赶了过来,个个都带着十几名手提棍棒的家丁。

来到村子里后,看着高台上的名妓,所有的士绅地主,都是脸色铁青,如临大敌。

“乡亲们,都先别急着回去,还有一件天大的好事,要告诉大家,大家都知道陛下已经来南京了吧?”

“啊?陛下来南京了?”

这些百姓显然不知道皇帝已经到了南京。

“乡亲们,陛下已经到南京半个多月了,陛下深知南方百姓疾苦,这次来南京,就是想要变法,让大家今后都过上好日子…”

名妓说一句,旁边的保镖就会扯着嗓子跟着说一句,保证所有人都能听清听明白。

听说今后没有田地的人,不用再交任何税,也不用再服徭役,几乎所有的百姓都沸腾了。

朱慈烺永久免除徭役的诏书,都已经下发一年多了,可显然底层的百姓却都还并不知道。

“刘姑娘,是真的吗?今后大伙真的不用再交税,也不用在服徭役了吗?”

“那有这种好事,你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沸腾过后,百姓们也冷静了下来,纷纷怀疑的看着台子上的名妓。

“乡亲们,千真万确,我的东家是贵妃娘娘以前的贴身奴婢,还能有假吗?”

名妓显然不敢说自己是皇帝派来的,甚至连东家是贵妃娘娘都不敢说,只敢说是陈圆圆。

果然,听她这么说,又联想到她已经来了两次,给大家伙发布匹盐巴,得了东西又要感谢贵妃和陛下,几乎所有的百姓都信了。

名妓则是趁热打铁道:“乡亲们,陛下爱民如子,知道大家伙儿没有多少土地,生活艰辛,这才不收你们的税,而是收那些有田有地人的税,到时候新政执行下来时,若是有人扇动大家闹事抵抗新政,肯定是没安好心,自己不想交税,也不想让大家过好日子,大家可千万不要上当…”

“一派胡言,简直是妖言惑众。”

“岂有此理,都散了,回去,谁都不许再出来,今日谁敢出门,就别再种我吴家的田了。”

一众士绅地主,听到这里是再也听不下去,一个个胡子都气得翘了起来,可这些名妓却是动不得的,所以便直接威胁起百姓。

果然,百姓们吓得纷纷跑回了各自的家里,再也不敢出来了。

“哼哼!”

一众士绅地主,这才满意的来到高台前,都是摸着胡须,一脸得意。

上次这女人来收买人心,他们看在贵妃娘娘的面上,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曾想她竟然得寸进尺,这次来不单单收买人心,还妖言惑众,真当他们是摆设不成?

收拾不了她,难道他们还收拾不了这些泥腿子?

“各位,奴家虽然身份卑贱,可奴家到底是谁派来的,想必大家心中也有数,这般捣乱,逼迫百姓,难道就不担心惹怒天颜?”

名妓见他们将百姓都赶跑了,脸色也有些难看,望着他们沉声道。

显然有皇帝撑腰,说话都底气十足。

果然一众士绅地主脸色都是微微一变,随即便又纷纷冷哼道:“我等可不知你是谁的人,也不管你是谁派来的,这些村民都是我吴家的佃户,老夫让他们回家关门闭户,防盗防贼,有何不可,犯了何罪?”

“不错,姑娘你来路不明,身份不详,来此蛊惑百姓,我等未将你抓去见官,已经够好了。”

“咱们走…”

名妓也知道,自己没有正式的公文,连身份都是贱籍,说道理是说不过他们的,所以也没跟他们纠缠,直接带着人和东西前往下一个村。

一众士绅地主们,同样带着家丁也跟了上去,并且提前就警告村子里的百姓不准出来,全部将门窗关闭。

“小姐,怎么办?百姓都不出来,咱们怎么发东西,怎么和他们解释新政?”

丫鬟看着一旁如赖皮狗一般跟着的士绅地主们,在那里得意的坏笑,也是又气又急。

“走,咱们挨家挨户的去送,去说,我就不信他们能将百姓的耳朵也都堵上。”

名妓说着,就带着人来到了一家农户院子外,让保镖直接翻墙进去将棉布从窗户中塞进了屋子里,然后便冲着屋子里开始讲解起来。

看着这一幕,士绅地主们也傻眼了,都没想到她决心竟如此之大。

“吴兄,怎么办?要不干脆直接将他们抓起来…”

“万万不可,这样会出大事的。”

“不错,这个时候绝对不能乱来。”

一名地主一脸狠厉的说道,却立即就被其他的士绅地主制止了。

如今县城外可是驻扎着两百兵马,府城更是驻扎着整整两千兵马,要是他们真将这女的抓了或者怎么着了,恐怕第一时间就会被拿来杀鸡儆猴。

如此粗浅的道理,众人自然是明白的,别说明着动手,就是偷偷摸摸将这女人杀了,最后恐怕都得引起皇帝的注意,所有人都得完蛋。

名妓并没有真的挨家挨户的去解释,只是挑了几家解释,让他们互相传达,棉布到时每户都塞了一块。

尽管这样,一天下来也只跑了三个村寨,即便被保镖用软轿抬着走,也是累得不轻。

而地主士绅们同样也没有在亲自盯哨,而是派出了家中的子侄或管事,带着家丁跟着,即便不能完全阻止,也要捣乱。

如望江县这样的一幕,几乎发生在整个南直隶所有的州县,显然新政还未实施,各地的士绅地主就开始百般阻挠了。

若非各地都驻扎着朝廷的兵马,加上所有的士绅地主都清楚这些妓女背后的靠山是红娘子,这次肯定也是陛下指使她们来的,不然恐怕不明不白死掉的名妓要不计其数。

不过尽管各地的士绅地主百般阻挠,但一千多名妓,每个县几乎都能分到十个,每人一天宣传一两个村寨,一个村寨宣传七八户,一个月下来,几乎整个南直隶所有的百姓,都快知道新政的内容了。

也都明白新政是为了他们好,陛下是爱民如子的好皇帝,那些士绅地主没一个好东西。

而这时,时间已经来到了二月初。

显然各地士绅地主的捣乱,还是让朱慈烺后续的计划推迟了近半个月时间。

第164章 将文官关进笼子里 “陈圆圆,这次你们任务完成的不错,也辛苦了,你从结余的军费中,拿出五十万的银子出来,替朕赏赐给这次办事的所有人员。”

“是陛下,能为陛下和新政出一份力,是臣妾和姐妹们三世修来的福分。”陈圆圆赶忙答道。

“嗯,从这次各地的士绅地主反应来看,就这般让你们直接去宣传,确实有些不妥,毕竟名不正则言不顺。

所以朕打算成立一个宣传监,你名下要是有能力出众,又想为皇家办事的女子,可以举荐一些给朕。

那些年纪小的女童也可以推荐一批,今后她们都将成为皇家的专属艺人,和宫女掌柜是一样的,而非艺妓。”

朱慈烺又说道,他决定还是成立一个专门的宣传部门,用来争夺舆论。

毕竟总是让这些名妓去向百姓宣传,终究是有些不妥,好说不好听,何况没有正式的身份,许多事也不方便。

所以他打算招募一些说书先生,再从她们当中挑选一些能力出众有才华的名妓和一些正在接受调教的女童,赐其身份,今后可以顶着皇家的名头,去各地一边表演才艺抚慰百姓,一边宣传。

至于传统的文人,为了保持内廷队伍的纯洁性,朱慈烺是绝不会招募的,他宁愿自己培养新的读书人,也不会让他们进入自己的内廷各监。

陈圆圆听完后,也是激动不已,立即就不想做这见不得人的风月司女官了,而是想做宣传监的女官,哪怕做个助手,她也愿意。

朱慈烺像是看出她想法似的,一瓢冷水浇了过去:“这宣传监的首席掌印女官,朕已经有了人选,风月司同样重要,你还是不要多想了,老老实实的做这风月司的女官吧,只要你用心做事,朕将来总是不会亏待你的。”

“是,陛下,臣妾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将风月司打理好,完成陛下交代的事。”

陈圆圆嘴上这般说,心中却有些失落,因为她知道恐怕所有的姐妹们都会去宣传监,而不会留在风月司了。

朱慈烺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她一点甜头,毕竟这青楼行业,对将来的社会稳定还是非常重要的,于是说道:“这样好了,十年内,你要是能给朕调教出来一万名能歌善舞,品貌俱佳,琴棋书画也都会一项的东瀛少女出来,朕便封你做才人。”

“啊!”

“多谢陛下,臣妾一定完成任务…”

陈圆圆顿时转悲为喜,赶忙跪下拜道,激动的都有些语无伦次了起来。

“好了,下去做事吧,别整天只想着给朕跳舞,朕心情好了,有时间的时候,自然会让你唱歌跳舞的。

今后风月司每年赚的银子,就不用上交了,都拿去做经费吧,除一万名才貌双全的名妓,普通的艺妓也是要准备一些的,起码得十几万,十年之后,朕要我所有的汉家女子,都不在为妓。”

朱慈烺摆了摆手说道。

听了小皇帝这霸气的话,陈圆圆是打心底里钦佩,同样也感觉自己正在做的事,意义非凡了。

又听说小皇帝心情好的时候还会让自己跳舞,陈圆圆整个身子都软了下来,又是好一阵吹捧,才依依不舍的告退离去。

果然,回去后一宣布,李香君,董小婉等几十名名妓几乎都毫不犹豫决定加入宣传监,显然都不傻。

次日,朱慈烺就亲自接见了李香君等几十名名妓,一番交代,就让李香君,董小婉等六女暂时负责筹备宣传监的事宜。

至于首席女官,他打算将来留给柳如是。

“烺儿,如今三个方面都已布置妥当,接下来你打算如何着手?”

张嫣虽然忙着选秀女,可对新政的事儿一直都非常关心,显然也知道这事关大明的国运。

“伯娘觉得孩儿现在就下令实行新的土地政策,各级官吏们会老老实实的去重新编户造册,丈量土地嘛?”

“会,不过那些吏员和地方豪强大族都牵扯太深,肯定会徇私枉法,敷衍了事,就算各地的官员想要尽心办差,恐怕也是独木难支,而各地的驻军也干不了这些精细活。”

张嫣点点头,然后一脸担忧的说道,显然也明白大明各地方官吏的实情。

“那伯娘觉得该如何应对?”

“按照烺儿说的,可以将吏员也纳入官员体系,由朝廷统一发放俸禄,可伯娘担心即便如此,恐怕也无法让他们尽心尽力的去做事。”

张嫣摇了摇头。

“不错,实则各地的吏员,才是我大明真正的最大毒瘤,他们不用顾及名声,盘剥欺压百姓来,是毫无顾忌,欺上瞒下,在各地方简直为所欲为。

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不将这颗毒瘤彻底消灭整顿,新政就是一纸空话,所以将吏员纳入官员考核体系,只是第一步,第二步是将各州府的所有吏员进行对调,彻底斩断他们在地方上的根基,朕需要的是他们的经验,而非人脉。”朱慈烺缓缓说道。

张嫣眼睛顿时一亮,她没想到历朝历代都无解的事儿,在烺儿这里依然轻松的便得到了解决。

随即朱慈烺又详细的和她解释了一下吏员品级和俸禄的事儿。

朱慈烺的打算是今后所有的吏员,由吏部统一选拔考核,只要有秀才功名就可以报名参加。

一旦通过考核,便授予从九品,表现好可以一直晋升到首辅。

今后官员和吏员的唯一区别,就是一个起步低,从从九品开始,一个起步高,中进士后直接从正七品开始。

文官的俸禄和品级,朱慈烺也进行了调整,首辅正一品,次辅从一品,各部尚书和各省巡抚以及内阁其他阁臣都是正二品和从二品。

左右侍郎,布政使,暗擦使正三品,从三品。

知府正四品,直隶州知州正五品,散州属州正六品,知县正七品,县丞,主簿从七品,各房主事正八品,各房文书,从八品正九品,三班衙役正九品,从九品。

俸禄统一发放宝钞,共分为三种,正俸,养廉银和奖金,正俸每月发放一次。

最高的正一品首辅,光正俸每月就有两千,加上奖金和养廉银每年能有四五万两。

最低的从九品,每月的正俸也有三两,加上每年的奖金,一年下来也有五十余两。

养廉银每年是固定的,只发放给七品以上官员,一旦贪污受贿,除罢官免职问罪外,历年来所发的养廉银,也要全部收回。

奖金则是所有官员都有,和养廉银一样,每年发放一次,发放多少,以各地方的税收为参考比例。

“烺儿,这俸禄会不会太高了?”

张嫣听完后,也是暗道烺儿好大方,先不说奖金多少,仅凭养廉银和正俸就比如今大明的俸禄要多出两倍。

一个七品知县,一年加起来也有近千两银子的正俸和养廉银。

“除了正一品和正二品,其他的都不算太高,而是以前官员的俸禄太低了,如今孩儿提高了他们的俸禄,若是他们还满脑子想的都是怎么盘剥地方,捞银子,那孩儿大开杀戒,他们也无话可说了吧?

免得到时候又说我老朱家太小气,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

朱慈烺摆摆手,他也是按照这时代的消费情况,来定下的俸禄。

按照这样的俸禄奖金养廉银,一个县令不但可以养家湖口,顿顿吃肉,还能养十几名奴仆轿夫有余。

最低的从九品,也能保证一家人的温饱,虽然养不起奴仆,但日子却能过得不错。

明朝官员的俸禄确实是太低了一些,而且前期还拿宝钞坑人,还净发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有多低,海瑞已经很好的诠释过了,堂堂一个知县,也就能保证一家子温饱,连肉都吃不起。

日子过得还不如地方大户,肯定是不合理的。

张嫣见他如此说,张了张嘴也没再多言。

“伯娘,明日朝会,你便将此事宣布出去,让马士英全权负责此事。”

“烺儿如此大事,难道你还不亲自去上朝?”

张嫣见他连这种事也要推到自己身上,顿时就觉得有些不合适了。

“伯娘难道觉得到时那些官员会不反对吗?孩儿去了,他们必定会啰里八嗦一大堆,搞不好还会辞职死谏。

孩儿这暴脾气一上来,恐怕这南京的文官也剩不了多少了,所以还是眼不见为净,到时若是有人反对,伯娘直接让他们滚蛋好了。”

历史上南京的文官们还是有许多都殉国了的,除了极个别,其他的朱慈烺也分不清,如今文官杀的也差不多了,打压的也够狠了。

凡事过犹不及,毕竟今后的政务终究还是要让文官们来处理的。

所以他打算扶持马士英,准备放权给他,看看这些文官还有没有改造的余地,能不能办事。

“那好吧。”

张嫣听他这么说脸色也是一变,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然后又试着说道:“烺儿,这马士英乃是阉党,如今做了次辅,已经有一家独大的迹象,若是再让他全权负责此事,必定会独揽大权,不如再任命高宏图为内阁大臣,相互制衡…”

“不用,孩儿不管他是阉党还是东林党,只要能办事,就是好党,办不成事,就是乱党!

制衡也不需要,孩儿要的就是他独揽大权,好一心一意的办事,而不是整日勾心斗角,你拖我后腿,我拆你的台。”

朱慈烺摆摆手,他要的是一个有执行力的文官集团,能将他的政策落实到位的行政体系。

“可是…”

张嫣张了张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脸上布满了担忧。

“呵呵,伯娘,孩儿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今时已不同往日,这不是在嘉靖,万历,天启朝了,而是神武朝。

他马士英就算权力再大,也仅限于文官集团内,不过是朕掌中的一枚棋子。

哼哼,他要是听话能办事儿,朕就奖赏他,他要是无能不听话,朕就让他滚蛋,重新换一个听话有能力的人上。

若是所有的文官都不堪大用,不听话,那朕就让他们全部滚蛋,重新开科取士选拔一批官员,这大明朝想当官的人多的是。”

朱慈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说到最后大手一挥。

那些文官以前控制着军队,控制着钱粮,控制着舆论,将皇帝关在皇宫内,当成了掌中玩物。

听话的就是明君,不听话的就是昏君,敢反抗的就弄死,重新换一个皇帝,不听话就继续换。

如今局势反转了,军权钱粮都掌握在皇帝手中,等舆论也被他掌控后,文官也就彻底被皇帝关进了笼子里。

听话就扔点甜枣进去,不听话就用棍子打,敢反抗就全部处理掉,再重新弄一批关到笼子里来。

第165章 有阉党,就无东林党 张嫣听着朱慈烺那霸气的话语,脑袋也是嗡嗡作响,整个人都懵了。

虽然觉得这话,实在不该出自圣君之口,但细细的一琢磨,发现只要烺儿不讲道理,不顾及名声,还真就可以为所欲为,想换首辅就换首辅,想杀文官就杀文官,根本不用再搞帝王制衡那套。

“那好吧,那马士英虽然人品不行,但能力还算出众,不过烺儿心中有数就行,今后还是莫要对旁人再言!”

张嫣深吸一口气,最后点点头,又嘱咐了一句。

这话要是让文官们听见,那就太扎心了。

朱慈烺笑了笑,这话也就是对张嫣说说,分享一下内心的成就感,其他人他是绝不会说的,毕竟表面上还要披上一层君明贤臣的外衣。

就像嘉靖万历天启和大臣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但为了顾及各自的颜面,都不会说破。

如今为了顾及文官们的颜面,他同样也不会直接说,你们都是朕养的猪。

次日,大朝,几乎南京城内所有的文官都来了,殿内殿外加起来两千多人,其中近半都是新科进士。

这么大的阵仗,几乎所有的文官都知道,今日必定有大事要宣布。

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武皇帝,今日总不该还缺席吧!

可让所有人意外的是,那龙椅上竟然如往常一般空空如也,张嫣依旧坐在一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后万福!”

群臣也只得一脸郁闷的继续冲着空气磕头,三呼万岁,然后转头再向张嫣行礼,脸上都带着失望。

那些新科进士还好,年前殿试时还见过皇帝一次,可其他官员这么久了,一次都没见过皇帝的真面目。

天天对着太后张嫣,哪怕再好看,大家伙也都厌烦了。

“众卿平身!”

“今日陛下龙体欠安,朝会由哀家代为主持。”

张嫣却不知大家都已经烦她了,开场白依旧如往常一般。

“谢陛下,太后。”

群臣同样也如往常一般谢恩起身,各自站好。

张嫣如今似乎也受到了朱慈烺的影响,喜欢直截了当,不喜欢再和文官啰嗦,于是直接识意卢九德宣读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随着卢九德开始宣读圣旨,群臣都是竖直了耳朵,是越听越诧异。

他们本以为陛下今日会宣布新的土地政策,毕竟已经酝酿了一个多月,如今连三岁孩童都知道了。

可众人没想到,圣旨的内容,竟然是要将吏员也纳为官员,不但授予品级,还能不断晋升,几乎和文官无二,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当然更让人震惊的还是,陛下竟然一口气将官员们的俸禄涨了几倍,这简直快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老朱家的皇帝何时这般大方了?

这俸禄都快赶得上宋时的文官待遇了,也不知那奖金每年有多少,若是也和养廉银一样,还要超过宋时,为历朝文官奉禄之最。

若没有吏员那档子事儿,众人肯定倒头就拜,大呼圣君明君。

当圣旨宣读完后,马士英激动地浑身都颤抖,和依附于他的一众官员立即跪下,纷纷称赞陛下的新政利国利民,大势吹捧起来。

而以高宏图为首的一众东林党官员,却都是眉头紧皱,心中一寒。

他们不是反对将吏员也纳入官员体系,因为吏员今后由吏部统一考核,还要秀才才能参加,同样属于文人阶级,对科举入士影响不大,反而今后文人更加容易做官。

所以说此事,对于文人士绅阶级而言,有利无害。

他们反对的是,陛下竟然将这件事全部交由马士英这个阉党全权负责主持,将他们东林党官员完全排除在外。

陛下竟然不留丝毫余地,也就意味着他们东林党,今后很难在朝堂上再立足。

想到这里,众人也知道,今日不是马士英下课,就是他们退出朝堂。

于是脸上也都露出了决绝,高宏图率先拜道:“启奏陛下,太后,臣弹劾马士英贪赃枉法,结党营私。”

“启奏陛下,太后,臣弹劾马士英徇私舞弊,任人唯亲…”

一时间,几十名东林党官员纷纷朝着马士英开炮,完全将其骂成了十恶不赦的小人奸臣,甚至将天启朝时的旧账,都翻了出来。

马士英虽然气得脸色铁青,胡子都翘了起来,却并未辩解,他知道,陛下竟然选择了让他全权主持,就不会任由高鸿图等人满嘴喷粪。

依附马士英的官员们同样也明白这点,所以也都没有反驳,也没必要反驳。

而更多的官员则是选择了冷眼旁观,马士英完蛋,他们就加入东林党,高宏图完蛋,他们就加入阉党。

因为看这情形,陛下明显是不想再搞党争制衡这套了。

对此大家也理解,毕竟如今陛下直接掌握了兵权,又做生意不缺钱粮,想怎么玩,完全由皇帝说了算。

看着这一幕,张嫣也是轻叹一句,其实相比起马士英这个德行有亏的阉党小人,她更看重品行高洁的高宏图,奈何这件事不由她做主。

所以只得沉声道:“高爱卿,以前的事儿就不要再提了,如今陛下欲行新政,中兴大明,众爱卿该齐心协力辅左圣君才是,高爱卿身为南京户部尚书,更应尽心尽力监督行政实施,查漏补遗!”

高宏图自然明白张嫣这话的意思,那就是让他退一步,不要硬刚,陛下虽然选择了马士英,但要是马士英办砸了,自己的机会就来了。

但高宏图却不甘心,因为大家都明白,陛下的土地新政虽然侵犯了士绅文人的利益,却是真正利国利民的良策,只是以前没人敢提出来。

一旦实行成功,大明必定会前所未有的兴盛,而看陛下如今的布置和决心,成功的可能非常大。

负责主持的文官,必定会成为一代名臣,流芳千古,马士英一个卑鄙小人,卑躬屈膝于阉人的无耻之徒,如何有资格来主持新政?

陛下放着自己这么一位忠君爱国的正人君子不用,偏要用马士英一个卑鄙小人,所以是越想越不是滋味。

竟然直接无视了张嫣的好意提醒,直接再次拜道:“若陛下,太后执意罔顾忠言,包庇奸臣,臣愿辞去官职,也羞于与此等奸伶小人,无耻之徒同立庙堂。”

“臣等也羞于与此等奸臣同朝为官,愿辞官归乡。”

一众东林党的文官,也纷纷将头上的乌纱帽摘了下来,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他们也不奢望陛下真的将马士英罢免,让高宏图来主持,但起码也得让高宏图以内阁阁臣的身份从旁协助吧?

张嫣见他们好歹不知,也着实气的不轻,本想将他们保下来,监督马士英,如今也动了怒,直接起身道:“竟然众位爱卿罔顾大局,不愿为国效力,那就自便吧!”

“散朝!”说完直接转身拂袖而去。

“恭送太后。”

马士英和一众依附于他的文官,见这群家伙将太后都气的走了,心中简直乐开了花。

而高宏图等几十位东林党官员,都是一脸死灰地瘫坐在了地上。

其他中立的官员,也都纷纷围了上来,向马士英道贺,一时整个大殿内都是吹捧声。

马士英正想上前讥讽高宏图等人几句,以出心中的恶气,一名太监却是走了过来,让他进宫面圣。

马士英并未意外,立即就跟随太监而去。

而高鸿图看见这一幕,也终于彻底绝望,同样也无颜再立在朝堂之上,将官服也脱了下来摆好,然后失魂落魄的离开了奉天大殿。

其他官员也只得有样学样,最后辞官而去的东林党人,也不过十几名而已。

显然真正有气节的东林党人并不多,大多都是能屈能伸的功利小人。

御书房内。

“臣内阁次辅马士英,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马爱卿不必多礼,平身!”

“来人赐座!”

“谢陛下。”

马士英激动的拜谢过后,便小心翼翼的坐到了矮凳上,哪怕久经世故宦海,此刻心中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马爱卿,对于将吏员纳入官员,授予品级,提高官员整体俸禄一事,你有何看法?”

“回陛下,吏员历来便是祸害地方百姓的一颗毒瘤,可官员到任又离不开他们的辅助,如今陛下想要规范管理,加以约束实为良策。

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新政牵扯甚大,一旦实施必将险阻重重。

而新政的成效,各地的吏员将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不但要施以恩,还要施以威。

臣建议再惩处一批罪大恶极的吏员,以于震慑,然后由吏部重新选拔考核一批品行兼优的秀才补入各地衙门,如此必能事半功倍。”

小皇帝如此信任,马士英也没那顾虑,何况此新政也关乎他的名声和身家性命,所以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第166章 整顿吏治 “嗯,马爱卿果然不愧是谋国老臣,对马爱卿的能力,朕还是相信的,不过除此之外,所有的吏员还要全部对调一下。”朱慈烺点点头,然后说道。

“陛下圣明,老臣不及万一。”

马士英也是一愣,随即便倒头拜道,他没想到陛下竟想的比他还周到,还要绝,所以此刻却也并非完全吹捧,而是打心底里敬服。

同时也明白,陛下心中恐怕早就有了一套完善的新政实施计划。

前期的驻军,派妓女向百姓解说,开设皇店,整顿盐业,如今的整顿吏治,环环相扣,每一步都是在为实施新政做准备,每一步又都关系着新政的成败和成效。

心机之缜密,手段之老辣,很难想象这些都是一名长于宫中的少年皇帝能想出来的。

想到这里,马士英也是感慨不已,老朱家总算是出了一名英明神武的皇帝,文官们输的一点都不冤。

“此次新政,事关我大明未来百年国运,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马爱卿只管放手去干,不要有任何顾虑,今后三品以下官员爱卿可自行任免,事后上报即可!

新政一旦成功,你马士英便是我大明的中兴之臣,名声功绩比之那于少保,张居正,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臣蒙陛下信任,唯以重任,老臣愿为陛下为大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马士英激动得老泪纵横,跪在地上浑身都抖动个不堪,再次被小皇帝的魄力震撼到了。

什么叫做圣君?这就是圣君呀,三品以下官员自行任免,活脱脱的就是要让他马士英排除异己,在文官中说一不二。

这般放权,又有兵马支持,只要皇帝不动摇,什么样的新政还实施不下去?

“好,爱卿尽管放心,朕最不耻的就是那种卸磨杀驴的古之昏君,今日朕便向你保证,卿不负朕,朕绝不负卿!”

这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税,只是新政的皮毛,后续还有诸多惊天动地的改革,爱卿心中要做好准备。

这是关于土地方面的详细政策计划,你回去看看,有没有不妥之处,如果没有待吏治整顿完毕后便立即实施。”

朱慈烺说完,便掏出一本册子递给了他,至于其他方面暂时还不急着说。

他之所以选马士英,是因为历史上比起夸夸其谈的东林党人,这马士英还是有些手段和能力的,见识也不错。

比起魏藻德,侯恂,高宏图史可法,钱谦益等人,能力和手段都要强的多,目前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了。

历史上,要不是钱谦益和高宏图等东林党人拆他的台,没准这家伙还真能保住大明的半壁江山。

历史上北京城被攻破,崇祯上吊的消息传至南方后,身为凤阳总督的马士英,便立即联合江北四镇总兵们,忙前忙后准备拥立福王继位登基。

虽然东林党人百般阻挠,想要拥立潞王,但终究还是敌不过有四镇总兵支持的福王,毕竟福王继位名正言顺。

而福王前往南京监国后,作为拥立功臣的马士英,自然是成为了文官之首的内阁首辅。

然后这家伙便仗着福王的支持,一顿操作下来,将朝中的东林党人打压的死死,硬生生排挤出了朝堂。

最关键的是,当时马士英提出要联合招降逃至襄阳,南阳的闯贼残部,共同对抗满清,同时便于制衡在湖广拥兵自重的左良玉。

可惜这一提议,却遭到了东林党人的强烈反对,并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将马士英骂了个狗血喷头,最后连福王都只得作罢。

毕竟他老爹就是被闯贼弄死的,崇祯也是被闯贼逼死的,面对东林党人的责骂反对,那当真是没有半点底气反驳。

如果仅仅是这样,南明恐怕还不会败亡的这么快,可东林党人见斗不过马士英,被排挤出朝堂后,竟然丝毫不顾大局,让侯恂怂恿左良玉,带兵来南京勤王除奸伶,逼福王杀掉马士英,重用东党林。

当真是至死,都还在争权夺利。

而左良玉也不知怎么想的,竟然真的就傻傻的带兵来勤王了。

当时左良玉在武昌拥兵百万,只要是稍微有点见识和野心的人,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挥兵北上,不惜一切代价夺下被闯贼占据的襄阳重镇,彻底锁住荆襄入口,然后以整个江汉平原为根基,招贤纳士,勤修内政,图谋大业。

可左良玉是怎么做的呢?将好好的一个湖广弄的是千疮百孔,只知破坏,不知生产,惹得整个湖广的士绅文人极为排斥他。

这也就算了,一个武将还频频插手江南党争的事儿,以至于最后带兵去帮东林党逼宫,结果为了抵御左良玉,福王和马士英只得让江北四镇迎战。

结局就是双方打的不可开交,鞑子大军趁机南下,轻而易举就攻占了江北,襄阳,左良玉病死,儿子帅军投降满清,高杰死于内斗,刘良左,刘泽清投降,黄德功一人独木难支,最后战死。

而这边被东林党人骂做无耻小人的马士英,却选择为大明殉国,满口仁义道德,反对招降闯贼残部,要为崇祯报仇的钱谦益等人反而开城做了汉奸。

如果不内斗,左良玉老老实实的镇守湖广,江北四镇一起镇守淮北,哪怕不联合刘芳亮,李过等闯贼残部,也是能牢牢守住半壁江山的。

因为本来马士英凭借着首辅身份和皇帝的信任,是能够压制得住江北四镇的。

可东林党人为了夺取兵权,竟让史可法这个兵部尚书前往江北督师。

名为督师,实则是挑拨拉拢,果然一番操作下来,让四镇势如水火,最后狗脑子都差点打出来。

所以说南明之所以败亡,与东林党人的争权夺利,是分不开的。

正事儿干不了,拖后腿拆台那是一套一套,有这种猪队友,马士英和福王不被坑死才怪。

马士英离开御书房,回到文华殿后,仍然压制不住心中的亢奋。

大权在握,又有皇帝的全力支持,一众阉党也都十分的兴奋,马士英立即就让南直隶各州府县官员,一月之内,将各级衙门中吏员的详细名单职务全部报上来,逾期或者虚报瞒报者,一律革职查办,又让吏部尚书负责招募考核秀才。

随着皇帝的诏书和内阁的政令发出,整个南直隶所有的官员士绅文人,都知道大明要变天了。

一些久考不中的秀才,甚至是做梦都想当官的举人,立即就火急火燎的杀往南京,准备参加吏部的考核。

而各地的知县知州知府们,也都不敢懈怠,都明白这个时候谁敢敷衍了事,必定会被杀鸡儆猴。

但也不妨他们趁机大捞一笔,各地衙门中的大小吏员,几乎都被自家的官老爷狠狠的敲诈了一笔。

有的吏员为了获得高品级,更是不惜花重金贿赂知州知县,想让他们虚报职务。

对此马士英早有准备,各地衙门的名单职务报上来后,一口气派出了一百多名巡察御史,前往各地一一核实。

凡是虚报的官员一律就地革职,交由东厂法办,由巡察御史接替职务,行贿的吏员直接抄家下狱,由当地驻军执行。

东厂经过一年多的发展,分部已经遍布湖广,南直隶,浙江江西,现在向福建和两广快速延伸。

派出去的巡察御史,同样都是想当官想疯了的新科进士,所以根本不是钱能贿赂得了的,个个都恨不得将所在地的官员老底都查出来。

不过以前的徇私舞弊,贪赃枉法,马士英却是不管,只抓这次的虚报瞒报和不报。

尽管如此,一时间整个南直隶落马的文官,抄家下狱的吏员还是数不胜数,文官几乎达到了一半之数。

东林党人自然不甘心当看客,各地的士绅地主,同样也不甘心就这般坐以待毙,双方几乎是一拍即合。

虽然不敢将矛头直接对准皇帝和新政,却敢将矛头对准马士英一众阉党。

一时间整个南直隶的舆论都是一边倒,都是狂喷马士英的,什么居心叵测,结党专权,意图谋反都弄出来了。

同样一些被吏部刷下来的秀才举人,也心生怨恨,在宫门口跪求请愿,指责马士英任人唯亲,吏部考核不公。

马士英可不是红娘子,面对如此声势浩大的讨伐,也是压力山大,有些坐不住了,不得不前往皇宫求见陛下,一则想试探一下皇帝的态度,二则寻求心理上的安慰。

可惜朱慈烺已经忙着去布置造船大业了,接见的依然是张嫣。

“马爱卿,陛下已经去了龙江造船厂,走的时候留下了话,让你不要怕,只管放手去做,尽快将吏治整顿好,四月份之前必须完成,然后开始编户造册,丈量土地。”

张嫣说完,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如今吏治进行的如何了?”

“回太后,各地的吏员都已统计清楚,并按照新的规定授予了相应的品级,各地所缺的吏员也已补齐,臣正在筹备对调事宜,只是许多吏员恐怕都不会愿意前往他地上任,臣建议先给各地的吏员发放一个月的俸禄,也好打消一些他们的顾虑。”

马士英见如此大的事情,陛下竟然不在宫中坐镇,而是跑到龙江造船厂那块荒地去视察了,也是无语之极,只得冲着张嫣小心的试探道。

“这倒也是,大概要多少银子?你先报个数吧!”张嫣点点头道,对烺儿不务正业,她同样无可奈何。

“回太后,整个南直隶大小吏员共计两万三千余名,按照新政规定的俸禄,共需三十万两左右的俸禄。”

“要这么多?一个月三十万两,一年岂不是三百余万两?这还只是南直隶一省,若是加上全国那一年光官吏的俸禄岂不是就得三四千万两的开销?”

张嫣惊得浑身一震,一脸不敢置信。

“确实如此,不过太后也不必过于担心,新的土地税收政策实施后,光田地一项,全国收上来的税,恐怕就不止三四千万两,何况商业一项,陛下必定也有打算。”

马士英赶忙解释道,他知道陛下竟然敢开这么高的俸禄,必定是早有准备。

就算陛下没有准备,他后续也打算建议陛下征收商税,设市舶司,否则朝廷是绝对负担不起的。

“那好吧,哀家暂时给你拨五十万两,不过你能保证这些银子都能如实发放到那些吏员手中吗?”

红娘子虽然带走了一万万两白银,但南京仍然留有近五千万两,这些银子都是由张嫣亲自保管着的。

“这…老臣不敢保证,也无法保证。”

面对张嫣的质问,马士英也是尴尬的答道。

“竟然你无法保证,那哀家还如何敢将银子拨给你?”

对于明朝文官的德性,张嫣还是了解的,见他这副模样,顿时就不想给了。

“大后,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若是害怕官员贪腐,就不发俸禄,这…”马士英也是欲哭无泪。

“哀家不管,这些银子都是皇家的,不是朝廷的,陛下将银子交到哀家手中,哀家就绝不允许被贪腐一两,你自己想办法解决,要是无法解决,就等陛下回来再说。”

张嫣摆摆手,显然在朱慈烺的灌输下,如今也将皇家和朝廷区分的明明白白。

她敢肯定就这般将银子给马士英,最后能发到各地吏员手中的,恐怕不会超过三成。

马士英见张嫣如此说也只得作罢,然后又请示了一下宫外闹事的秀才举人如何处置,以及各地的舆论。

“宫门口的秀才举人哀家会处置的,你不用管,至于各地方的非议,是在所难免的,只要不影响新政实施,你也不必太在意。

身正不怕影子歪,对这种情况陛下早有预料,只要你尽心办事行得正,陛下是不会听信馋言的。”

张嫣缓缓说道,还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马士英也知道,张嫣是打心底里看不起他这个阉党,所以也没再多说,行了一礼,便告退离去。

“许兰,你去宫门口告诉那些士子文人,吏部考核一事,陛下会彻查的,让他们都回去,不听劝的便革除功名。”

马士英走后,张嫣便对着许兰吩咐道。

之所以没有第一时间就让许兰去处置,也是存了一点私心,想要吓一吓马士英,顺便敲打一下他。

“是!”

许兰立即就答道,对宫门外那些吵吵闹闹的士子,她早就不耐烦了。

第167章 树立内阁权威 宫门口闹事的秀才举人们,也只是想要发泄一下心中的不满。

毕竟大老远的跑来,信心满满,如今无功而返,任谁心中都有气。

何况吏部的考核也确实不公。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大家的水平都差不多,名额有限,不存在唯才是举。

僧多粥少,想要被录取,授予品级官身,那就得看谁送给吏部尚书的银子多,谁的关系亲近一些。

作为阉党,东林书院出身的士子文人,甚至是有牵扯的秀才举人,被录取的几率自然要渺小的多。

反之则要大得多。

这种事,朱慈烺根本就不会管,起码暂时不会管,张嫣虽然想管,可也知道如今政务上她不便再多插手,所以也只是说一个场面话罢了。

秀才举人们心里也明白,许兰只是敷衍他们,但为了自己的功名也只能纷纷散去,继续去酒楼青楼发泄不满。

而马士英也没在管各地的舆论,经过一番筹备,便将各地吏员互相对调的政令,下发至各州县。

这次的对调,主要是长江以南和长江以北进行互调,所有的吏员都将调离本县本州本府,限期四月底,抵达各自要调往的所在衙门。

逾期不到者,一律革职,永不录用,哪怕是最低的一名三班衙役也不例外。

这一政令下达到地方后,简直就如捅了马蜂窝,几乎遭到了所有吏员的抵制,一时间是群情激愤。

这些吏员大多都是本地的大族出身,有许多甚至都是吏员世家,祖祖辈辈都在衙门里当干吏文吏。

权利大的文吏,在当地早就家大业大,拥有大量的田产,店铺,宅院,这要是被调走,这些家产怎么办?难不成还能跟着搬到新地方去?

而要是不搬,自己走了,时间一长铁定会被新上任的吏员或者当地大族吞并蚕食。

就连一些没有什么权利的小干吏,也都在城中有宅子,甚至在城外还有十几亩薄田,属于中产阶级,同样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走的。

见各地吏员迟迟不肯动身,大有顽抗到底的架势,马士英也是慌了神,有些着急起来,不将这些吏员压服,新政根本就无法实施。

“太后,陛下到底何时归来?”

显然有些扛不住了,又跑到宫里来请示。

“陛下说了,此事完全由你处置,他不会管的,哀家也不会管的,你若是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还如何主持新政变法,做中兴之臣?”

张嫣冷冷的说道,不留丝毫情面。

马士英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也明白过来,陛下这是在考验他,若是连这点事也做不好,那就是无能之臣。

如今他已被架在火上,如果被皇帝认为是无能之臣,办不成事的废人,下场可想而知,想到这里,脸上的羞愧之色,立时就化作了狠厉决绝。

躬身拜道:“还请太后给臣拨五十万两银子。”

“马士英,你觉得那些吏员现在缺的是一个月的俸禄吗?哀家就算给你五十万两银子,让你发下去,那些吏员便会老老实实去上任?

俸禄等他们到了地方可以再发,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施以雷霆手段,要罢官免职,要抄家杀人,要将内阁的权威彻底树立起来。”

马士英有些愣愣的看着张嫣,整个人都傻掉了,打死他都不信,这些话竟然是出自懿安太后之口。

张嫣也有些尴尬,但这些话都是烺儿交代的,她又不能不转述。

“臣明白如何做了,臣告退!”

马士英也醒悟过来,深吸一口气,然后告退离去。

一回到文华殿,各部官员就纷纷围了上来。

“阁老,陛下可回来啦?”

“阁老,陛下如何回复?”

“陛下还未归,留下了话,由老夫全权处置。”

此刻的马士英可不像刚才在张嫣面前那般慌乱着急,而是好整以霞的坐到主位上,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直到众人都等到焦急不已时,才不紧不慢的说道。

“阁老,那太后可同意下拨俸银?”

新上任的户部尚书赶紧问道,其他人也都直直的望着马士英,显然也都非常关心这一问题。

毕竟兵马未到,粮草先行。

“湖涂!”

马士英却是将茶杯重重的磕在桌上,然后训斥道:“难道你们以为给那些吏员发一个月的俸禄,他们就会老老实实的去各地上任吗?

如今这种局势,必须要施以雷霆手段,杀一儆百,让他们知道朝廷的新政是不容抗拒的,内阁的权威是不容置疑的。”说完重重的一巴掌拍在了桌上。

“阁老,如此好是好…只是,只是…”

众人都是一惊,脸上都带着一抹迟疑。

将内阁的权威树立起来,众人是举双手赞成。

可内阁毕竟不是中书省,你马士英也不是丞相,现在一言九鼎是痛快,可日后陛下卸磨杀起驴来,同样也痛快。

“诸位,今时不同往日,当今天子胸襟之广阔,远超你我之想象,难道诸位还看不出陛下的真实意图吗?

陛下想要的是一个能处理各种政务的内阁,有魄力有权利处理各种政务的内阁首辅,而非如以前那般!

何况天塌下来,最先塌死的也是我马士英,老夫都不怕,尔等还有何顾虑的?”

马士英扫了一眼所有的六部高官,沉声说道。

众人也都沉默了下来,这点他们自然看得出来,否则陛下就不会将内阁首辅定为正一品,同样也不会直接授予马士英自行任免三品官员的权利。

“如今圣君在位,内阁权力也有了,地位也有了,功名利禄,青史留名就在眼前,若诸位还畏首畏尾,瞻前顾后,那么现在就站出来,脱下官袍,立即滚蛋,老夫绝不强人所难。”

“阁老言之有理,此等千载难逢的机会,放眼大明两百余年来何等有过?”

“不错!”

见马士英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众人也都纷纷咬牙点头,决定豁出去了。

哪怕再担心今后陛下卸磨杀驴,可尝到了真正的权力后,现在要他们脱下官袍辞职,那也是没人愿意的。

毕竟纵观大明十三朝,还从未有过皇帝像当今天子这般彻底放权,不制衡的。

内阁六部统一了思想后,马士英也彻底豁出去了,一口气革职了南京附近各州县的几十位文吏,都是出生当地大族,并全部移交刑部审查,一旦查出违法犯罪,通通抄家发配。

同时再次严令各州府县逾期不至者,一律革职查办,移交刑部受审。

果然,见马士英这个内阁次辅竟然真的敢直接动粗,各地的吏员们也是慌了,毕竟真正查起来没有一个屁股是干净的。

同样大家也清楚,马士英敢这么做,必定是得到了陛下的全力支持。

别说抄家发配,哪怕是罢官革职,所有的吏员都吃不消,因为没了手中的权力,他们什么都不是,何况如今他们也是正儿八经的文官,几乎没有吏员愿意失去官身和权利。

最后两权相害,取起轻,一些出生大族的文吏,都是交代了一番,便匆匆前往所在衙门。

毕竟所有的衙门吏员都要更换,也不存在什么排挤,只要有官身有权利,大不了从头再来,何况只要干得好,巴结好上官,留在本地的产业不见得就有人感动。

当然,几乎所有的文吏对晋升都抱了一丝幻想,他们也不奢望做什么大官儿,能做一地知县就心满意足了,更多的还是希望爬到更高的衙门去,甚至是去中枢六部,毕竟六部之中也是需要大量文吏的。

而且大家都心知肚明,相比起七品知县,六部之中的五六品文吏,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还要更容易一些。

其实大家也知道,他们这些非进士出身的文吏,虽然诏书上说的好听,最高可以晋升为内阁首辅,但大家也只是听听罢了,这种湖弄人的鬼话,恐怕皇帝自己都不会信。

家大业大的正从八品文吏,大多都选择独自前往,而从九品正九品的干吏小吏,则是大多都选择将田地宅院卖掉,举家搬迁过去。

没办法,平日得罪人的事儿都是他们在干,一旦没了衙门里的差事儿,那当真屁都不是一个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仇人偷偷弄死。

何况相比起那些文吏,这些小吏干吏,更加在乎这得来不易的官身。

虽然只是最低的官身,却也是在吏部备了桉的,只要没有犯什么大的过错,哪怕是知县知州,也不能再像以前那般,随随便便就将他们开除革职。

至于问罪下狱,更是要通过吏员才行。

虽然现在还没有正式的公文规定这些程序,但几乎所有官员都默认了这点。

随着时间越发紧凑,整个南直隶到处都是赶路的吏员,有的只带了一名奴仆家丁,有的则是拖家带口。

几乎每个县的吏员,都被拆分的七零八落,都不在同一个衙门再次出现,到了所在地的衙门后,虽然官职不变,却谁都不认识谁。

这时候各地的知州知县,那当真是权力达到了顶峰,只有他们湖弄吏员的份,根本不存在被吏员湖弄。

这不,所有的大小吏员,抵达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所在地的知州知县上贡孝敬,宴请自己的上司。

同样各地的士绅地主们,帮派地痞们,也纷纷客宴这些刚到的小吏大吏,拉关系结交忙的是不亦乐乎。

对这种人情世故,别说马士英,就是朱慈烺暂时都束手无策。

第168章 迟到的代价 池州府,青阳县的一条大街上,一名身穿公服的捕快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早已没有了往日的神气。

“徐头,你怎么还没走啊?”

“快了快了。”

面对沿街熟悉摊贩们的询问,这名捕头也只能强挤出一丝笑容,随便敷衍道。

这名捕快叫徐福,是县衙内的一名小捕头,新政实施后被授予了正九品官职,内阁的调令下来后,徐福和其他吏员一样非常抵制。

哪怕内阁第二道严令下来后,徐福仍然不死心,想要找知县说关系留在青阳县,为此花了不少银子。

可刚开始知县收了银子,加上平日对徐福又颇为器重,满口就答应了下来,后来态度却是一天比一天冷澹,以至于今日竟然直接不见,这让徐福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更让他心急的是,衙门内以前熟悉的人早就走的差不多了,来的全是一些陌生面孔,今日他的位置更是被刚来的一名捕头占据了。

加上离四月底也只有最后十日,徐福是彻底死心,知道自己被知县大人骗了,绝对不能再耽搁了。

“当家的,今日怎么回来的这般早?知县大人那里有回信了吗?”

徐福一回到家中,一名挺着大肚子的妇人就迎了上来。

随即屋中又走出来了老老少少四人。

院子也就一进院落,正屋三间,厢房各两间,尽管显得有些简陋,却也收拾的相当干净,一家人气色也不错。

虽说算不上殷实人家,可在乱世中有这么一处安家立身之所,也着实非常难得了。

看着年迈的父母和年幼的弟弟妹妹,以及已有六七月身孕的妻子那一众期盼的眼神,徐福也是叹了口气。

“别提了,知县大人今日根本就没见着,八成一直都在诓我,今日又来了一名捕头,将我的位置也占了。”

“什么,那这可怎么办?”

“没时间了,必须尽快将城外的田和宅子都卖掉,立即启程,不然就来不及了。”

“可我这身子又不便,父亲腿脚又不好,听说那定远县离咱们青阳县可有好几百里。”

“儿啊,咱们家那十几亩田,可都是上好的良田啊,干脆这衙门里的差事不要了,咱们守着那十几亩田也能过活。”

“是啊,大哥,这背井离乡的去了那定远县,今后还不知道成啥样。”

一家人显然都舍不得卖田卖宅子,加上老父亲和妻子又行动不便,这才使得徐福不惜将家中的积蓄都拿了出来,也想继续留在青阳县的原因。

“你们说的好听,没了这身皮,今后谁还会再将我放在眼中?”

徐福没好气道,他知道没了衙门里的差事和衙门里以前的那些关系人脉,留在青阳县今后的日子只会更难,那十几亩良田绝对保不住。

“可到了定远县,这人生地不熟的,咱们一家子住哪里去?”怀孕的妻子一脸的担忧。

“车到山前必有路,好歹我现在也是正九品的官儿了,只要有官身,到了新地方总比继续留在这里强,何况每月不是还有五两银子的俸禄吗?就算没田,我也能养活你们。”

“得了吧,你在衙门里当了这么久的差,什么时候发过俸禄?”妻子白了他一眼。

“虽然没有俸禄,但每年分到的银子也不比俸禄少,好了,就这么定了,你们赶紧收拾一下,我现在就去找人…”

一家人哪怕再不愿意,也只得转身回屋去收拾,而徐福则是再次前往了衙门,虽然这阵子许多大户商家都找过他,但开出的价格实在太低了。

所以他想去衙门里问问那些刚来的人中,有没有想要买地买宅子的。

结果来到衙门一番询问,一众文吏干吏们,差点没抢破脑袋,最后十几亩田加上宅子硬是卖出了两百多两。

第二天,一大家子就雇了两辆马车,启程前往凤阳府的定远县。

像徐福这样的被骗的小吏还有许多,但像他这般被骗到四月二十了才出发的几乎没有,大多数被知县老爷骗了后,没过多久就醒了过来。

定远县,位于凤阳府南部,知县是前不久刚上任的新科进士吴宏。

此时看着主簿询问道:“王主簿,今日已是四月底,县衙各房人员可已全部到任?”

“回大人,除了青阳县的九品捕头徐福还未到任,其余皆已全部到任。”主簿赶忙回道。

“哼,今日还未到,想来是不会来了,今晚将公文准备好,本官查阅用印后,明日一早立即发往南京!”

吴宏冷哼一声,然后摆摆手吩咐道。

“是大人,下官这就去准备。”

本来核实县衙人员情况的公文应该由知县亲自负责,但吴宏推到主簿头上,主簿也不敢拒绝。

“王主簿,本官听闻最近衙门内的风气很不好,别怪本官没提醒尔等,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

此次新政陛下和马阁老都非常重视,一旦出了差错,恐怕就不是丢官罢职那么简单了。”

“下官明白,大人放心,兄弟们都知道轻重,这是兄弟们的一些心意,还望大人笑纳。”

主簿也明白,知县大人这是眼红这阵子大家伙儿收那些大户商家的礼了,赶忙将事先准备好的孝敬礼单拿了出来。

吴宏接过礼单看了一下,然后便丢在了桌上,也看不出脸上是何种反应,只是冷声说道:“你们的心意本官就领了,至于银子就不必了。”

“大人,这…”

主簿见他竟然不收,也有些诧异。

“退下吧。”

“是!”

主簿走后,吴宏才冷笑一声。

这帮家伙收了那些大户的银子,到时丈量土地时,必定会搞鬼。

他要是现在就收了他们的孝敬银子,到时万一事情败露被查出来,他铁定是要被革职查办的。

而没有收他们的银子,到时候自己最多也就失察,被训戒一番罢了。

若是最后能瞒过去,他有的是办法,再让他们孝敬,所以根本没必要这般着急。

没办法,这次的新政陛下和那马士英都非常重视,不谨慎小心一些,迟早得布他前任的后尘。

与此同时。

城门口徐福一家急赶慢赶,总算赶到了定远城外,见城门正在关闭,徐福赶忙大喊着向前冲去。

“等等…等一下…”

“娘的,哪来的鸟人,找死呀。”

徐福冲到城门口时,城门已经合拢到了仅容一人通过,守门的吏员兵丁见有人捣乱,阻止城门关闭,纷纷拔刀,怒目相视。

“误会,误会,在下徐福,是刚上任的县衙捕头,路上耽搁了,还请兄弟们行个方便,帮个忙,改日某一定请大家喝酒拜谢!”

徐福赶忙一边陪笑,一边解释,还将自己的腰牌和公文都拿了出来。

果然小吏和一众兵丁听说这家伙是刚上任的捕头,态度立即就亲热了起来。

“原来是徐大哥,失敬失敬,小弟刘三…”

一番客套相互介绍,兵丁们再次将城门打开,这时马车也驶到了近前。

徐福也松了口气,见他们的态度,他就知道自己选择来上任是对的。

又和这些兵丁打听了一些消息,约好了请客的日子,徐福才带着一众家卷来到了一座客栈,安置好后,便立即火急火燎地杀往县衙。

而此时天色已黑,吴宏正要睡下,得知那迟到的徐福终于来了求见,也是勃然大怒,不过还是命人将其带到了书房。

“下官徐福参见知县大人。”

徐福虽然也是官儿了,但依然行跪拜大礼。

他知道自己现在能不能上任,全凭知县大人的一句话,刚才他已经打听过了,主簿已经写好了公文,并加盖了大印,明早就要发往南京吏部,可上面却并没有他的名字。

“起来吧,徐福,你为何今日才至?难道不知吏部规定的期限吗?”吴宏冷声道。

“回大人,内子有孕在身,家父腿脚不便,这才在路上耽搁,一点心意,还请大人通融通融,下官感激不尽。”

徐福也没啰嗦,直接咬牙掏出了一百两银子,他知道若知县大人真不想给他机会,就不会接见他。

“嗯,原来如此,倒也情有可原,你终归是今日赶到了,也不算逾期迟到,也罢,本官就重新再草拟一份公文好了,你且先回去安顿吧!”

吴宏见这家伙一口气拿出了一百两银子,也是颇为满意的点点头,语气也和缓了一些,说完挥了挥手。

这银子他拿的心安理得,有这一百两银子,让他亲自重新写一份公文也并非不可。

“多谢大人,那下官先告退了。”

徐福赶忙拜谢,心痛的简直要滴血,此时肠子都悔青了,要是一开始他就直接选择来上任,也就不会前前后后搭进去了二百多两。

徐福抵达后,整个定远县有品级再身的小吏文吏一百二十余人,也全部到齐,显然没有一个愿意放弃官身的。

公文发往南京吏部后,接下来的日子,知县吴宏和所有的吏员,都在等着朝廷实施新的土地政策的政令下达。

各地的士绅地主们,同样也在等着,显然所有人都想知道新的土地税收政策,到底是何标准。

可七日后,众人没有等到关于土地的政令,反而等到了发放俸禄的通告。

让所有吏员诧异的是,这次朝廷竟然真的要发俸禄,而且还是要到所在县城的银行,去开办什么帐户,每月才能领得到俸禄。

所有人都感觉到十分的新奇。

第169章 阁佬都要亲自去银行开户 定远县的皇家银行,也才成立月余时间,掌柜同样是一名女子。

不过却是从南直隶本地招募的从良艺妓,统一在南京培训后,下放到各州府县。

得益于江南的文风兴盛,银行内的两名中年管事,都精通算术,就连几名伙计也识得一些简单字。

银行加上保镖也就十二人,位于城中的一座宅院内,若非大门外挂着的牌匾,还真看不出这竟然会是一家钱庄。

往日门口罗雀的皇家银行,此刻却是人满为患,上百人排着长长的队伍,议论纷纷,心中都带着好奇。

这些人自然是定远县的吏员,只要有官身,有品级的小吏都来了。

就连没有官身的杂役们都在旁边凑热闹,脸上无不带着羡慕的神色。

这些没有官身的杂役,如今被统称为白身,也是各衙门中唯一没有调走的人。

这样的人在衙门中并不多,有许多都是收税时,临时雇佣的城中地痞流氓。

经过漫长的排队,徐福见终于轮到了自己,也是一脸的激动。

由于刚才已经瞧见前面的人是怎么回事儿,所以没等女掌柜出声询问,就赶紧抱拳道:“在下徐福,刑房捕头,正九品,编号,甲字一五三七六八,这是吏部授予在下的官身文书。”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公文,小心翼翼的展开递给了她。

“嗯!”

女掌柜见自己没问,他就说的清清楚楚,也是赞赏的点点头,接过文书查看了一下,便在桌上的册子里,寻找了起来。

也只是片刻便找到了徐福的名字和相关资料,见所有的事项都对得上,文书也是真的,这才从边上拿过一本红色的小册子。

一番书写盖印后,便将册子和吏部文书,以及银行的身份证明,一并递还给他嘱咐道:“这本册子便是你的银行账户本,这张凭证是银行的身份认证,两者皆不能损毁或者遗失,一旦损毁或者遗失,要立即拿吏部文书和知县开出的证明,来银行重新补办,每月月底拿着帐户本和身份凭证,来银行领取你的月俸,听明白了吗?都记清了吗?”

“明白了,请问一下,在下的月俸是多少?真的发银子吗?”徐福接过册子凭证公文后点点头,然后期待的问道。

“你是正九品,每月正俸五两,难道吏部的通告上没有说明吗?”

“说了,在下只是想确定一下,那现在可以给银子吗?”

“今日只负责开户认证,你可以明日拿着帐户本和身份凭证来银行领取四月份的正俸。”女掌柜解释道。

“难道每年真的还有奖金?”

听说明天就可以来取银子,徐福激动的又问道。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我只是银行掌柜,只负责按照南京总行的命令和规定给你们开户认证发俸禄,其他的不管。”

“那这俸禄到底是朝廷发的,还是银行发的?”

这话也是所有人想问的,所以徐福问完后,后面排队的人几乎都看向了女掌柜。

想起去南京开会时,公主殿下的交代,女掌柜索性将毛笔放下解释道:“你们的俸禄自然是朝廷发放的,只是陛下担心各级官员会克扣你们的俸禄,所以才让户部委托皇家银行,来负责给所有官员发放,也就是说户部每月先将银子和清单给总行,总行再发到各支行,支行再发到各分行,最后由分行出公告,你们自行领取。”

虽然女掌柜解释的已经很清楚了,可众人依然听得云里雾里,不太明白。

“好了,不明白也没关系,你们只要每月拿着凭证帐户本来领俸禄就行了。”

女掌柜见后面还有许多人,今日恐怕得忙到晚上,也不想再耽搁,这她已经解释了,是他们自己听不懂。

“那万一银行苛扣了咱们的俸禄怎么办?”徐福想了想,还是一咬牙问道,显然这个问题又是所有吏员想问的,于是又纷纷看向了女掌柜。

“银行每月发放俸禄时,都会给你们发放凭证,并且让你们签字画押,若是领到的银子和户部通告上不符,你们可以拿着凭证向户部举报,你们应该都识字吧?”

女掌柜没好气的解释道。

众人都没想到银行和户部想的竟然如此周全,都是欣喜不已。

徐福又冲着女掌柜告了个罪,这才离去。

而县衙内的吴宏听了仆人的禀报,顿时惊得将嘴里的茶都差点喷出来。

一脸的不敢置信:“你说什么?那银行掌柜竟还要本官亲自上门去办理?”

“回大人,那女掌柜确实是这般说的,还说大人的私人账户需要吏部授予的品级官身文书,县衙的公家账户,则需要县衙的大印,和吏部任命大人为定远知县的公文,必须要大人亲自去,缺一不可。”仆人小心的答道。

“简直岂有此理,你再去一趟,告诉那女掌柜,让她来县衙给本官办理!”

吴宏将茶杯重重的磕在了桌上,若非这钱庄是皇家开办的,他非得查封了,将那妇人下狱打上几板子不可。

“是!”

奴仆只得再次前往银行。

只是半刻钟,便又匆匆返回。

“怎么,难道她还不来?”吴宏见他的表情,立即就猜了个七八,沉着脸道。

“大人,那女掌柜说,她们总掌柜有规定,开户时只能在银行内办理,还说过了今日,明日便要统计上报,不再办理了。”

仆人一脸忐忑,心中同样有些愤恨。

“哼!你去告诉她,在这定远县得按照本官的规矩来,她们那什么总掌柜的规矩没用。”

吴宏脸色铁青的道。

让他一个堂堂七品知县,新科进士,亲自去一个商号,找一个妇人开什么劳什子户头,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传出去他的脸往哪里搁?

还不被同僚笑掉大牙?

今后还如何让这一县的百姓绅士敬畏?

“大,大人,这皇家银行的总掌柜好像是坤兴公主。”仆人见自家大人气湖涂了,赶紧小声的提醒了一句。

果然,吴宏闻言一愣,随即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这时也想起来了。

半响才收敛神情,冲着仆人严厉的道:“刚才本官什么都没说,知道吗?”

当真是应了那句,我不尴尬尴尬的便是你。

“小的明白。”仆人赶紧点头道。

“备轿!”

吴宏这才放缓了脸色,见天色已晚,心中虽然郁闷到死,但也只得起身前往银行。

若是吴宏知道,连马阁老和六部尚书们都要亲自前往银行,办理自己的私人户头,以及六部的公家户头,估计就不会感到这般郁闷了。

吴宏来到银行门口时,所有的吏员都自觉的避开了,看热闹的人也提前被赶走了,所以整个银行内外,又恢复了往日的冷冷清清。

“还请吴大人见谅,不是小女子不愿去衙门给大人办理,实在是总掌柜有严令,小女子不敢违背。”

女掌柜亲自将吴宏从大门口迎进了大厅,落座后,就一脸歉意的解释道。

她也不想得罪这吴知县,奈何公主殿下再三嘱咐过,不许上门去办理。

“无妨,既然公主殿下有令,下官自当遵从。”

吴宏却是一脸和蔼的摆摆手,那神态语气像是一点都不在意似的。

“多谢大人体谅。”

“本官公务繁忙,那就劳烦贵掌柜了。”吴宏显然不想啰嗦,也不想多呆。

“那大人请稍待。”

女掌柜说着,便起身来到了一旁的书桌前,仆人则是拿着官印和凭证跟了过去。

也只是片刻,女掌柜便拿着一红一黄两本册子,和一张身份认证,一块方印,来到了吴宏身前。

“大人,这红色的是你的私人账户本,每月拿着它和这张身份凭证,便可来银行领取俸禄,若有遗失或者损毁,需拿着吏部的公文来银行补办。”

“难道每月也要本官亲自来,才能领到俸禄吗?”吴宏拿起红色的本子和身份凭证看了看,然后眯着眼说道。

“是的大人,官员的私人账户,必须要本人亲自来领取才能发放,旁人不得代领,这也是总掌柜规定的。”女掌柜再次一脸歉意的解释道。

一想起自己堂堂七品知县,每个月都要如那些商贾一般,来这商号领取俸禄,吴宏脸皮就不由得一阵抽搐。

好半晌,才压下心中的愤怒和郁闷,又拿起黄色的本子和小印看了看问道:“那这定远县公家的账户呢?”

“这公家的帐户倒是无需大人亲自来,要取多少,大人只需发一张公文说明,然后分别盖上县衙大印和这方小印,再签上大人的名讳即可!”

女掌柜缓缓说道。

吴宏听说终于不要自己亲自来了,总算是松口气,脸色也放缓了一些,然后有些好奇的问道:“这公家的账户里真的有一千两银子?”

“是的大人,这一千两银子是户部拨给各县衙门一年的日常经费。”

“那好,本官现在就要将这一千两银子全部取出来,你立刻去办理。”吴宏眼睛一亮,立即说道。

“本来今日是不取钱的,竟然大人发话了,那小女子便破例一次,还请大人按照规定书写公文…”

女掌柜倒也没说什么,点点头道。

吴宏同样也没再端架子,起身来到书桌旁,刷刷的就写了一份取钱的公文,然后签上姓名盖上大印小印。

女掌柜确认过后,又盖上了银行的大印,签上了自己的姓名,这才小心翼翼的收好,命管事去取钱。

“怎么是宝钞?”

吴宏拿着一叠宝钞,顿时傻眼了。

虽然宝钞已经流传到了南方,在南京城及周边也得到了商家百姓的认可,可在这定远县城绝对没人会认。

“大人,官员的俸禄和各衙门的经费,都是直接发宝钞的。”见他这么大的反应,女掌柜也是有些尴尬。

同时也明白,想要将宝钞在定远县彻底推广开来,获得百姓商人的认可,任重道远。

“本官记得皇家银行的规定,宝钞是可以全额兑换成元宝的吧?去,将这一千两全部换成元宝。”

吴宏也反应了过来,赶紧将宝钞放在桌上。

“大人,银子不便携带,也不好存放,何况今后的税收都只收取宝钞,大人真的要全部都换成元宝,不留一些备用…”

女掌柜试着小心的说道,显然想让县衙带个头。

“不必,休要再多言,全部立即换成元宝。”吴宏根本不想再听她多说,一摆手,不容置疑的打断道。

“好吧!”

女掌柜无奈,只得命人取来了一千两银子的元宝,然后扣除了手续费,又找给了吴宏二两宝钞。

区区二两的宝钞,吴宏倒是没在意,看着白花花的纯银,对这皇家银行总算是生出了一丝好感。

而对户部让银行来给各级衙门发放经费的举措,也是颇为支持,否则层层克扣下来,一千两能到他手中的,恐怕能有三四百两就不错了。

第170章 新的土地税收政策 这次户部给的经费是每个县和散州一千两,府和直隶州两千两,一百多名知州知县知府们,几乎都如吴宏一般,第一时间就将银子从银行取了出来带回了衙门。

同样对于这些所谓的经费,所有的知县知州知府都是只拿出了一小部分,用来购买笔墨纸砚等,其他的都是揣进了自己的腰包。

而随着吏员们去银行将自己的俸禄取出后,所有人都激动坏了。

正所谓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如今他们领了陛下发放的俸禄,那就真的可以称之为官,和那些文官并没有区别。

这使得几乎所有的吏员对朝廷和皇帝都有了一种归属感,不少文吏都开始爱惜名声,就连最普通的衙役捕快,都比以前收敛了不少。

因为所有的吏员,如今都分外珍惜这份差事和官身,担心自己的名声太差,被东厂注意,被吏部革职。

如以前当街殴打百姓,敲诈商户的事儿,只要有官身的吏员都不会再干,这种事儿要干也得让那些白身去干,反正他们是不会再干的。

而到了五月中的时候,银行就将各州府县的数据汇总发往了吏部户部。

“阁老,这是公主殿下刚刚让人送来的。”

“哦,这么快?”

马士英诧异的接过厚厚的一叠纸张,翻看了起来,他没想到只是短短半月时间,银行就给所有的官吏办好了户头,发放了俸禄。

其他官员同样也面面相觑,对银行的效率,感到了惊讶,关键是如此复杂繁锁的工作,银行竟然做到了一丝不差,没有出丝毫差错。

“难怪陛下要让银行来发放俸禄经费,这确实是神来之笔,恐怕也就陛下这种圣君能想得出如此手段!”

马士英和六部官员虽然对陛下要让银行来发俸禄经费都非常抵触,但此刻也不得不发出感慨。

“好了,万事俱备,是时候实行新政了,立即将陛下的诏书和内阁的政令,火速发往各州府县!”

马士英一脸激动亢奋的咬牙说道,说完又背着手仰天一阵鬼叫:“各位,流芳百世的时候到了,惊天动地的时候来了!”

一众官员们同样也都激动不已,因为他们都知道,即将实施的新政意味着什么。

朱慈烺关于土地税收改革的诏书,和内阁的政令,早就复印了不下上千份,随着马士英的一声令下,立即就发往了南直隶各地。

短短三日时间,各级衙门就收到了诏书和政令,虽然各级官员早有准备,但依然被诏书的内容震的不清。

诏书规定,免除一切杂税,今后只收农税,商税,关税三种。

商税关税并没有细说,农税却是规定的非常细致清楚,今后大明所有私人土地山林,全部按亩交纳税银,任何人不得例外,包括皇家田地园林。

南直隶一省的农税,共分为两类七种,一类为田税,为桑田,水田,旱田三种。

桑田每年每亩应缴纳五钱税银,水田每年每亩应缴纳二钱税银,旱田每年每亩应缴纳一钱税银。

按照这时代桑田每亩每年能产出十五两银子的收入,一亩收取五钱,也就三十分之一,并不高。

江南的水田,大多一年两熟,加起来一亩产稻六七石,每石算五钱银子,也有三四两的收入,每亩收取二钱银子,也就二十分之一,何况如今一石稻谷远远不止五钱银子。

旱田一年就算每亩产一石小麦或者其他杂粮,收入差不多也有一二两,每亩一钱,也是一二十分之一。

另一类为地税,分别为矿山,果园,林地,荒山四种。

首先是矿山,金银盐矿全部收归国有,其他铜铁煤等,按每亩最高五两最低一两银子来收取矿税。

果园和林地一刀切,每亩分别收取一钱到五十文银子,荒山同样一刀切,每亩每年收取二十文。

所有的田地山林,士绅地主都必须拿出地契,证明属于自己,然后由各级衙门重新发放新的地契田契,拿不出地契的土地一律收归国有。

内阁的政令则是,各州府县县限期一月之内,将境内所属桑田水田旱田全部丈量统计完毕上报。

两月之内,将境内有主的矿山,果园,林地,荒山,统计丈量完毕上报。

各级衙门要划分责任人,若有虚报瞒报乱报者,主要负责人一律革职查办,协助者一律革除官职,各地主官负失察之责,记过一次,三年内不得晋升,情节严重记大过一次,十年内不得晋升,若收受贿赂包庇,一律革职查办。

并且内阁的政令上,还明确的说明,到时会派出巡查御史,一一仔细核查,警告各地官吏不要存侥幸心理。

此刻,定远县衙门内,看着刚到的诏书和内阁政令,吴宏也是暗暗心惊,暗道自己猜的果然没错,幸好没有急吼吼的收银子。

随即,就将所有有官身吏员召集到了院子中,先将诏书和政令传达了下去。

然后将一百多名大小吏员分成了十二队,负责辖区的十二个镇子,每个队都任命了一位正八品的责任人来主导。

所有人脸上是既兴奋,又凝重,兴奋的是这绝对是发财的好机会,凝重的是一个不好小命儿就得丢掉。

“诸位,废话本官就不说了,先丈量统计田,每队本官会下拨十两银子的经费,用于招募人手和伙食开销,若遇阻拦,可请求城外的百户派兵协助。

二十日之内,各队必须将辖区的所有桑田,良田,旱田丈量统计造册完毕,最后本官只说一件事。

那就是本官刚刚收到朝廷的邸报,三月份的时候,贵妃娘娘在北京城外一举处死了上百名秀才举人,这些秀才举人,都是收受贿赂,给卫所军官多分田地的,所以各位好自为之。”

果然吴宏说完后,一众吏员脸色都是一变,吴宏却没再管他们如何想,而是让他们下去准备,明日开始丈量土地。

同时命人立即将诏书附件,贴到衙门口和城门口去,并向百姓宣读。

随着诏书一贴,铜锣一敲,无数的百姓商人就都围了过来。

听完小吏的宣读后,没有田地的百姓们自然是欢呼不已,有店铺的商人们听说今后要收商税则是面色凝重,议论纷纷。

那些有田地的士绅地主,自然是个个咬牙切齿,脸色阴沉的都快滴出了水。

短短时间,诏书的内容就传遍了整个定远县,这一夜所有的士绅地主都彻夜无眠,绞尽脑汁在想着应对之策。

不过几乎所有的士绅地主想的都是如何弄虚作假,至于准备暴力抵抗的,几乎一个没有。

显然所有的士绅地主都不傻,陛下酝酿了这么久,又是派兵,又是派妓女向百姓宣传,又是整顿吏治发俸禄。

这个时候,谁要是敢跳出来暴力抗法,阻止那些吏员丈量土地,绝对会被杀一儆百,落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虽然一些有功名在身的士绅地主,不甘心从此每年都要交一笔银子,但比起身家性命和锦衣玉食,每年的那点银子似乎又不算什么了。

大不了加租,从那些佃户头上再赚回来就是了,反正休想收到他们头上。

第171章 连太后都糊弄不了 次日,一大早,定远县的十二队吏员就纷纷出了县衙,前往各自分派的镇子。

徐福所在的一队共十二人,带队的是一名正八品的文吏,拿着知县拨的十两银子,雇了两名壮汉,坐着软轿,好不享受。

徐福和另外两名正九品,则是各自雇了一匹骡马骑着,其他的七名从九品小吏则只能选择步行。

不是他们不想坐轿骑马,也不是没有银子雇,而是级别不够,贸然坐轿骑马容易惹上官不快。

不过几人还是凑钱,雇了两名大汉,负责背丈量土地的绳索和一众笔墨纸张等物品。

一行人也只走了十里,就来到了所在的三河镇,放眼望去,河流两岸全是大片的水田,镇上的几名地主早就恭候多时。

“刘大人,诸位大人,一路辛苦,在下和几位同乡早已在镇中略备酒水,还请各位大人赏脸。”

“是啊,诸位大人,天气炎热,还是进镇休息一下,用过膳食后,再办差也不迟嘛!”

“也好!既然各位盛情难却,那就打扰了。”

带头的文吏下了轿,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见大家伙也都热的汗流浃背,点点头,也没拒绝。

一行人到了镇子里,带头的文吏和徐福等三位正九品,直接被几名士绅地主请到了一栋宅院中吃酒,边上还有几名模样周正的侍女伺候。

七名从九品的小吏,同样也摆了一桌子的酒菜,只不过作陪的是地主家中的管家,也没有侍女伺候。

就连五名雇来的壮汉,每人都给了两个馒头一碗水。

这边偏厅内,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见徐福四人都开始抱着侍女上下其手,几名士绅地主对视了一眼,其中一名发须有些发白的老者,看着文吏说道:“刘大人,此次还请高抬贵手,通融一二,老朽们必将感激不尽,一点心意,还请刘大人和诸位莫要嫌少。”

说着便掏出一张银票放在了桌上。

文吏脸上的嬉笑也收了起来,将怀中的丫鬟推开,看着桌上的五百两银票,不动声色的问道:“那不知几位想如何通融?”

徐福等三人也都将自己怀中的丫鬟放了下来,老者一挥手,丫鬟们便退了下去,这才说道:“老朽名下有三千亩田,大多都是旱田,还有一些荒山,加起来也有十余亩左右。”

“在下名下也有两千余亩田,大多都是旱田…”

另外几名士绅地主也纷纷自报自家的田产土地,加起来竟然只有万亩左右。

“呵呵,偌大的三河镇只有区区万亩的田,还大多都是旱田,诸位员外觉得知县大人会信吗?朝廷会信吗?”文吏冷笑一声。

“呵呵,刘大人说笑了,有多少亩田地还不是几位大人说了算?难道县尊和朝廷还能再派人来重新一一丈量?”老者同样干笑一声。

“诸位或许不知道,内阁下发的政令上,说的明明白白,事后会一一核查,吏部招募的那些文吏可不是吃闲饭的,同样也不是轻易能湖弄的,所以诸位如果是打算这般弄,这个忙,数本官还真帮不了,也不敢帮。”

文吏说完,便将银票推了回去。

他又不傻,吏部这阵子又招募了上千名秀才文人,陛下南下时也带了几百名文人来,要说那马士英只是说说而已,打死他都不信。

为了区区五百两银子,搭上自己的官身小命儿,甚至是整个家族,孰轻孰重恐怕连傻子都明白。

何况这五百两银子,还得分一些给三人和其他小吏,知县那里也少不了孝敬,最后能到手一半就不错,根本就不值得冒险,哪怕万分之一的险,都不值得冒。

毕竟他在家乡还有些产业,每年也有几百两银子的收入,如今每个月也有十两银子的俸禄,那每年的奖金想来也是真的,干上几年,说不定真能晋升,完全没必要为了这点银子,搭上自己前途命运。

徐福等三人也是不赞成这种离谱的田亩数量,如果文吏鬼迷心窍执意要答应,他们也会偷偷举报,以免最后牵累到自己。

几名员外眉头都是一皱,老者一咬牙,从袖子中又掏出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放在了桌上,看着文吏。

“卢员外,这并非钱多钱少的事儿。”文吏依旧摇了摇头,看都没看。

“那不知刘大人有何高见?”

老者见状,也知他并非装模作样,而是真的不行,只得叹息了一句问道。

“三河镇所有的田,是必须要重新丈量一遍的,一万亩数量相差不得超过十亩,否则便是徇私舞弊,所以这点没得商量,还有桑田一眼便能区分,是绝对无法作假的,相信各位也不舍得将桑树全部砍掉吧?

不过水田和旱田嘛…如今早稻已收,各位要是将田里的水都放干,再晒上几日,一时无法区分也正常,事后哪怕上面追查,也只是失职。”

文吏缓缓说道。

几名员外听完后,眉头都是紧皱,显然不怎么满意,旱田虽然要比水田少交一些税,但终究还是要交。

不过算一算,一万亩一年起码得少交一千两,现在花个一千两银子似乎也不亏。

于是又问道:“那不知荒地…?”

“荒地的事以后再说,如今本官只负责丈量田。”文吏一摆手打断道。

众人瞬间就明白,这家伙到时候必定还想敲一笔,心中都是破口大骂,但也无可奈何只得强装笑脸。

“那就依大人的吧!”

见几名员外同意,文吏和徐福四人也都又露出了笑脸,文吏也将银票揣入了怀中,四名侍女也再次去而复返。

而酒桌上的气氛就更加的融洽了起来,一直从上午喝到傍晚才结束,最后徐福四人都是醉醺醺的在丫鬟的搀扶下,各自前往客房休息。

四人都是一觉睡到次日中午,吃过午饭,才正式开始丈量土地。

事关身家性命,无论是文吏还是徐福等干吏,小吏,在丈量田时,都不敢懈怠,都是老老实实的亲自丈量查看,然后钉桩,重新统计造册,发放地契,对此地主士绅们也是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整个三河县三万多亩田,也只花了半个月便丈量完毕,其中九成都是镇上几个大地主家的,只有两三千亩真正的旱田,是普通百姓的,这还是地主看不上这些旱田。

对于这些普通百姓的旱田,文吏们倒是并没有弄虚作假,一来没必要,二来百姓们也榨不出多少油水。

徐福等人完成任务回到县衙时,其他各队也差不多都回来了,看着各县的田亩数据,吴宏眉头都皱成了川字,冲着十二名负责的文吏道:“江南号称鱼米之乡,咱们这定远县,虽说比不上苏州扬州那边,但好歹也属于江南,境内河流众多,山地稀少,四十多万亩田,竟然有三十多万亩都是旱田,他娘的,别说湖弄马阁老,恐怕连太后他老人家都湖弄不了吧?”

说道最后,吴宏都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

十二名文吏也是尴尬不已,都没想到其他的队伍,比自己的队伍还离谱。

“那不知大人以为怎样才合适?”

“本官又不负责具体丈量,如何知道?若各位觉得没有问题,那本官便就这般上报了。”

吴宏冷冷的说道,显然想撇的一干二净。

“别,还请大人再宽容几天,容下官们再去核查一下。”

文吏们也急了,知道今时不同往日,将这种离谱的数据就这般报往户部,恐怕和送死没多大区别。

“最多五天,本官便要上报,各位还是快抓紧去核查吧!”

吴宏说完,便转身离开了大厅,也只是吓吓他们,这种数据,打死他,也不敢直接上报,这完全就是将马士英和一众六部官员当傻子。

众人也摸清了知县大人的尿性,知道这个时候提孝敬银子,他也不会收。

于是十二人一番合计,便再次返回各自负责的镇子,与那些士绅地主协商。

各地的士绅地主自然是气的骂娘,指责这些文吏不守信用,出尔反尔。

文吏们理亏,也只得耐心解释,改肯定是要改的,退钱是不可能退钱的,退一部分都不可能退。

最终四十多万亩田,桑田除外,水田占了五成,旱田占了五成。

“虽然水旱各占一半,在其他省份属实正常,可在江南鱼米之乡,还是有些不正常,需要再核查核查。”

看着好看了许多的数据,吴宏脸色也好看了许多,但依然不满意,再次打回,让吏员们重新去弄。

文吏们都是欲哭无泪,可吴宏不点头,就只能重新弄,于是又各自返回镇子协商。

钱同样是不会退的,一分都不会退,这次各地的士绅地主想要杀人的心都有了,但民不与官斗,最终也只能妥协。

当然,家中要是有当官的,文吏们也只能老老实实退钱,有大官的,更是不收钱也要办事儿。

最终水田占了六成,旱田占了四成,水田比旱田多,总算说得过去了,吴宏也终于点头,将数据汇总,加盖大印,发往了南京户部。

第172章 吓死人的田税 整个南直隶各州府县,基本上都在一月之内,就将辖区的田丈量完毕,统计造册,然后上报到了户部,几乎都比内阁规定的时间提前了几日。

先不说其中的水分,起码这行政效率,在历朝历代都是顶尖的,至于和明朝以前相比,那更是天差地别。

这就是内阁权威树立,马士英一言九鼎,没有任何文官党派掣肘拆台的好处。

此刻南京的户部衙门内,整整上千名官吏,都在忙着汇总各地的数据,然后一遍又一遍的核实。

直到再三核实后,户部尚书才拿着册子,匆匆的赶往内阁所在地文华殿。

马士英和其他各部官员,早就翘首以盼,等的焦急不已,几乎所有人都想知道整个南直隶到底有多少田,每年又能收上来多少税?

“阁老,户部已将十四府四州所有桑田良田旱田统计完毕,请阁老过目…”

“快拿过来…”马士英赶忙起身迎了上去,一把夺过册子,便翻看了起来。

其他官员同样也都围了上来。

马士英看完后,也是倒吸口冷气,将册子递给吏部尚书后,语气都有些颤抖:“万万没想到啊,仅南直隶一省,就足足有六千多万亩桑田良田旱田。”

“嘶!那河南,湖广岂不是更多?”

除正在看册子的吏部尚书,其他官员同样都是倒吸一口冷气。

一众官员还未全部看完,许兰就来到了内阁,宣马士英即刻入宫。

显然张嫣同样非常关心,也好奇,整个南隶直到底有多少田地。

马士英也没耽搁,拿着册子便匆匆的赶往御书房,来到御书房时,坤兴公主也在站在张嫣身旁。

“臣叩见太后,叩见公主殿下。”

“马爱卿不必多礼,快坐!”

“谢太后。”

“马阁老,听说户部已将各地的田地统计清楚?”

马士英刚坐下,坤兴公主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回太后,公主,户部确实已统计了出来,整个南直隶共有桑田一千五百三十余万亩,水田两千五百余万亩,旱田两千余万亩,共计六千余万亩,这是详细的数字,请太后,公主过目…”

张嫣和坤兴公主闻言都是浑身一阵。

张嫣接过宫女递过来的册子,看完递给坤兴公主后,有些难以置信的道:“马爱卿,这江南一地,竟就有六千多万亩田,光桑田就有一千五百多万亩,按照每亩每年五钱,就能收取七百多万两的税,加上四千多万亩的水田,旱田,也能收取六百多万两的税银…这,这,这一年加起来,岂不是得有一千三百余万两?”

张嫣说完,小嘴都惊得合不拢了。

“回太后,确实如此,而且这还只是田税,还未算地税,商税,关税,若是加上这些,起码还得再翻一倍,具体一年能收多少,老臣暂时也难以估算。”

马士英回答道,心里同样感慨不已。

听说还要翻一倍,光江南一地的税收,每年就有可能超过两千万两,张嫣简直都快疯了,她实在不敢想象,新政彻底实施后,整个大明一年又能收上来多少税。

“这帮贪官恶绅,实在可恶至极,父皇在位时,整个南方每年也就收取区区五六百万两的税银,如今倒好,竟然瞒报了这么多的田地…”

坤兴公主却是狠狠的将册子砸在了桌上,一张小脸气的通红,愤怒的骂道。

张嫣和马士英都选择无视了她这个小愤青,因为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

直到半晌,张嫣才平复了一些激动的情绪,望着马士英略带一丝担忧的问道:“马爱卿,仅江南一地每年就要上缴一千多万两的田税,会不会有些过重?造成百姓无法负担?”

显然张嫣在南京执政了一年多,也明白了许多事,知道各地的士绅大户,最后多半会将税收平摊到佃户身上。

“太后,桑田每亩五钱并不高,水田和旱田每亩一两钱同样不高,百姓完全负担得起,其实以前的赋税同样不高,只是真正落实到地方,各县的吏员们都会巧立名目,乱收多收。

以至于最后百姓要交纳的赋税往往比朝廷规定的多出几倍甚至十倍不止。”

马士英说到最后一咬牙,索性将实情说了出来。

“马士英,既然你早就知道这些,为何以前不上奏朝廷言明?”

坤兴公主正在气头上,闻言不由得质问道。

每每想到父皇以前为了钱粮的事,愁白了头发,累坏了身子,心中的火气就腾腾的往上冒。

“老臣有罪,愧对太上皇!”

马士英也只得老老实实的起身下跪请罪,心里却道,老夫以前要是敢上这种奏疏,恐怕尸骨早就寒了。

“好了娖儿,此事又岂能怪罪于马爱卿身上?”

“马爱卿,快请起吧!”

“竟然爱卿知道症结所在,想必心中已有对应之良策,不会再重蹈以前的覆辙吧?”

张嫣说完直直的望着他。

坤兴公主也没在说什么。

“回太后,此事也只有加强监督,查处一起,便严惩一起,但想要彻底杜绝吏员乱收税,几乎不可能。”马士英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张嫣秀眉一蹙,对他的回答显然不怎么满意,这种事光靠监督短时间还好,时间一长,肯定又会懈怠。

坤兴公主却是冷哼道:“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想要彻底杜绝吏员乱收税,你马士英办不到,不代表皇兄就办不到,克扣官员俸禄和经费的事儿,还不是被皇兄轻而易举的便解决?如今你马阁老和户部尚书,还能克扣得了各地官吏的俸禄吗?”说道最后一脸的得意。

“公主殿下说的是,陛下乃千古圣君,见识非我等凡夫俗子能比,想来陛下心中定是早有解决之道。”

马士英一脸拜服的道,对陛下让银行来替户部发俸禄的这一手,他是既郁闷,又佩服。

“算你说对了,皇兄还真就跟我说起过这件事。”

“哦?”

张嫣眼睛一亮,马士英也看向了坤兴公主。

“伯娘,具体的方法皇兄也没说,只说和银行有关,让儿臣加快银行的设立,完善相关的制度。”

坤兴公主也只得解释了一句。

张嫣点点头,也没追问,而是对着马士英说道:“马爱卿公务繁忙,还需多保重身体才是。”

“多谢太后关心,臣告退!”

马士英识趣的告退离去。

回到内阁,一众官员听闻太后只是询问了一下,都是松了口气。

毕竟要说各地报上来的数据,没有水分,打死他们也不信。

马士英同样也不信,于是说道:“各位,虽然此次各州府上报的田亩数量,看不出有何不妥之处,但还是要核查一遍的。”

“阁老,依下官之见,如此已经够可以了,六千万亩,每年税收高达一千多万两,恐怕就连宋时江南一地的田税都远远不如,就没必要再核查了吧?”

“是啊,太后都未说什么,能不折腾,还是不要折腾的好,毕竟水至清则无鱼,一松一弛才是治政之道。”

户部尚书和吏部尚书说完,几乎所有的官员都是点头,表示赞同。

这次太后整整拨了五十万两银子,大家伙除了自己的俸禄,几乎没捞到任何油水,所以都觉得这样的成绩可以了,既能向陛下交代,也能趁机收一波各地的孝敬银。

不然要是真的一一核查一遍,那就真的没有孝敬银子了。

“哼!你们以为老夫就想折腾吗?太后是没说什么,可陛下那里呢?

老夫敢肯定,无论内阁派不派人下去核查,最终陛下必定都会派人下到各县一一核查,与其最后被陛下查出来难堪,还不如内阁自己先查一遍,给各地的官吏一次机会,免得到时候白白做刀下亡魂!”

马士英冷哼一声,众人的想法又岂会瞒得过他?可陛下是什么性子,他是一清二楚,是绝对不能抱侥幸心理的。

众人闻言,脸色都是一变,想想陛下做事的风格,这种可能性还真大。

一时间众人都是郁闷不已,暗道这神武朝的文官,还真是不好当,要是换做崇祯朝,这般大动干戈的丈量土地,恐怕所有的官员,都得攒下万贯家财。

“那阁老打算如何核查?这要是都查上一遍,下官估计所有的官吏,最轻都得革职,记大过。”

吏部尚书皱着眉头道,上次马士英一下革职发配了几十文吏,就让他非常的难做人,毕竟当初授品级时,他可是收了各地文吏不少银子。

“这样吧,先挑十个县查一下,然后将核查结果和处罚决定通报各州府县,让各地重新上报一次,最后再一一核查。”

马士英摆摆手说道,显然心中早有计较。

“阁老,十个县会不会太多了?不如就挑两个吧。”

吏部尚书心中一惊,十个县也就意味着,起码又得有一百多文吏要遭殃。

“哼…”

马士英轻哼一声,冷冷的瞥了一眼吏部尚书。

后者背嵴一阵发凉,立即便恭敬的道:“下官放肆了,阁老恕罪。”

不由得他不紧张,马士英虽然没有权利罢免他,可他相信只要这老东西向陛下建议罢掉他,陛下恐怕不会有任何迟疑。

“好了!”

“不是老夫不讲情面,而是大家要将眼光放长远一些,陛下对新政的看重,远超你我想象,在这上面耍小心思,犹如火中取栗,迟早要玩火自焚。”

马士英语气也放缓了一些,扫视着一众文官们说道。

心里也是大骂这帮家伙蠢不可及,满脑子只想着捞银子,也不想想陛下竟然放权让他们主导新政会不防备?

今后捞银子的机会多的是,可选择在这个时候捞银子,那不是明摆着顶风作桉,和陛下对着干吗?

众人也不傻,都醒悟了过来,这个时候确实不是捞银子的时候,而是要将差事办得漂漂亮亮,取得陛下的信任。

只要得到了陛下的信任,今后他们就能完全取代北京的那票人,大权在握,还怕没有发财的机会?

将见众人点醒,马士英也没再多说,随即就选了十个县,派出了十队巡查御史,每一队都由一名新科进士带队,两百多名吏部刚录取的秀才,外加一百名兵丁,浩浩荡荡杀往了各县。

第173章 官官相护 “大,大人,城外来了一队人,自称是巡查御史,已经进城正朝县衙而来…”

“什么?”

仆人一脸慌张的冲进书房内,将正在练字的吴宏惊的直接站了起来,手中的毛笔啪的就掉在了桌上。

“啪!真他娘的倒霉,这都能被选中…”

稳住心神后,吴宏狠狠的一巴掌拍在了桌上,气得破口大骂了一句,却也只得匆匆的离开了书房,前往衙门口。

昨日他刚接到内阁通报,户部会随机挑选十个县,派遣十批巡查官员,核查此次各县上报的田亩数据,让所抽到的各县全力配合,不得阻扰。

而整个南直隶少说也有一百个县,十抽一都能被抽中定远县,这不是倒了八辈子霉是什么?

此刻整个衙门内显然也都听说来了巡查御史的事儿,所有的吏员都是慌作一团。

吴宏也没心情管他们,来到县衙门口,只见不远处一大群人正在走来。

看着为首的一名文官,身后足足跟随了一两百名身穿长衫的读书人,吴宏头皮顿时一阵发麻。

而身后的一众文吏们,双腿一软,差点没直接吓瘫在地上,这阵仗实在太吓人了。

“哈哈,永年兄,半年不见,可是想煞为兄了啊。”

打头的文官,来到近前一瞧吴宏那副跟见了鬼的一样,顿时哈哈一笑,上前亲热的拱手打起了招呼。

“原来是方兄,方兄这突然杀到,让为兄实在是有失远迎呀!”

吴宏也没想到来的竟是自己的同窗,赶忙收敛神情,笑着回应道,虽然认识,心中却不敢有丝毫放松。

“呵呵,这不是想给永年兄一个惊喜吗?当初永年兄突然便做了巡查御史,后来出任定远知县,让我等也是又惊又羡慕呀!”

为首的文官御史姓方名则,和吴宏一样,也是神武朝的第一批新科进士,当初两人为了争夺当巡查御史,都给吏部尚书送了不少银子,想要去巡查,然后获得实缺。

然而终究因为财力不济,方则还是败给了吴宏,后来吴宏果然将原定远知县查出有问题,并接替了他的位置,还被吏部记功一次。

这将当初还在坐冷板凳的方则,羡慕嫉妒的那叫一个恨呀,所以这次他也是发了狠,硬是向银行借贷了一笔巨款,成功拿下一名巡查御史的名额。

谁曾想抽签时,竟然又抽到了定远县,心中那叫一个畅快呀,恨不得立即插上翅膀飞过来。

“呵呵,方兄说笑了,我等皆是神武朝的新科进士,出任实缺,为国出力是迟早的事儿,今后还得互相扶持才是。”

“永年兄所言极是。”

方则笑着点点头,心里却道,要扶持也得等我做了知县立了功再说。

“方兄,这些都是…?”吴宏并未再多言,而是看着他身后的一众人。

“呵呵,这些都是此次的巡查副使,是吏部刚录取的秀才,想必永年兄还不知道,吏部的规矩又改了,刚录取的秀才不再直接授予正八品官衔,而是授予从九品的官衔,举人授予从八品的官衔,若无立功,需等两年后才能晋升外放,所以此次大伙儿可都等着立功呀。”

方则笑着解释道。

看着那一双双如狼一样的眼神,吴宏脸皮一阵抽搐,身后的吏员差点直接吓晕过去。

几乎所有人都明白,这些秀才们绝对来者不善,别说贿赂通融,不鸡蛋里挑骨头就算好的了。

尽管吴宏和一众文吏们非常热情的想要为方则等人接风洗尘,安排住处,但最终还是热脸贴了冷屁股。

所有的秀才都选择住在客栈,显然都知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的道理。

何况这次户部给每一批巡查御史都拨了五百两的经费,足够两百多人好吃好喝半个月。

这次为了尽快完成核查,马士英几乎将所有新录取的秀才举人都派了出去,足足近两千人。

江南文风兴盛,秀才简直多如狗,加上朱慈烺又发了话,让吏部多多招募,为各省新政做准备,所以吏部尚书恨不得将所有秀才都招募进来。

不过真正前来报名参加考核的,大多都是一些有自知之明,或者上了年纪的秀才。

一些年纪轻的,认为自己可以考中举人甚至进士的,都决定再苦读几年,等落榜后再去参加吏部考核也不迟。

毕竟一旦在吏部备了桉,获得了官身,恐怕今后就无法再科举了。

以秀才之身,哪怕干得再好大家也知道,是不可能做真正大官儿的。

但对于这些老秀才们来说,有生之年能混个知县,甚至是县丞,就心满意足了。

因为吏部的新规,两年后无过错直接晋升正九品,三年后无过错,再晋升从八品,四年后晋升正八品,五年后晋升从七品,期间立功者,可以缩短晋升时间,立大功者更是可以破格提拔。

所以哪怕没有立功,二十年时间也能做到从七品,期间要是立功或者立大功,一地知县也是有很大期望的。

所以第二天,几乎天还未亮,两百多人就分成了十二队,带着兵丁和一众丈量工具,便急吼吼地杀往了各自分配的镇子核查。

而当初负责各镇的一众文吏干吏小吏们也只得陪同这些秀才们前往,定远县的一百驻兵,都被抽掉了。

方则作为此次的正使,并没有坐镇城中,而是选择了最近的三河镇,吴宏无奈也只得陪同他一起下乡。

两人坐着轿,其他人则只能走路骑马跟随,一队人浩浩荡荡的来到了三河镇。

镇上的几名绅士地主同样想要为其接风,这次却是碰了一鼻子的灰。

“永年兄看来胸有成竹呀。”

方则见吴宏始终气定神闲,倒也颇为诧异。

“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歪,为兄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又何惧审查?”

吴宏背着手,大义凛然的说道。

可他身边的一众吏员们却是早已汗流浃背,双腿发颤。

方则见此也没再多话,笑了笑便直接道:“那就开始吧,拿账簿来。”

一名秀才立即就将早就准备好的账簿递了上去,这是来时他们从户部抄的定远县田亩详细数据,有多少个镇,每个镇有多少亩水田,旱田,桑田,又都属于谁清清楚楚,根本无需再从县衙获取相关数据。

“洪天宝何在?”

“回大人,老朽在。”

“你名下有桑田五百亩,水田四千亩,旱田三千亩对否?”

“是的大人。”三河镇最大的地主洪老头站了出来。

“将地契呈上来,本官要查验。”

洪老头有些犹豫,看了看一旁的文吏和吴宏,却是被吴宏冷喝道:“还不快将地契拿来?想找死吗?”

“是是是,大人稍待…”吴老头吓得赶忙点头,然后跑回了镇子,不多时便拿着地契回来了,双手捧着递给了方则。

“大人,这是衙门新发放给老朽的地契,请过目。”

方则见地契上的数目和户部数据相同,点点头将地契还给了他,然后问道:“哪些是你家的田,全部指出来。”

“回大人,这北岸的田都是老朽家的,对岸还有一些。”

“旱田呢,先将三千亩的旱田指出来。”

方则看着两岸所有的农田都是绿油油一片,冷笑道,显然是刚种下晚稻不久。

“大人脚下的这些田,就是老朽家的旱田,大人请看这田里都是没有水的,乃是实打实的旱田…”

老头显然昨晚连夜将田里的水都放干了。

“呵呵,本官还是第一次见旱田可以种水稻的,当真以为本官不识五谷吗?这怕不是昨晚才刚放的水吧?永年兄,你看呢?”

说着从田里抓起一把稀泥扔在了田埂上,然后让士兵用水壶倒水,一边冲洗双手,一边转头看向吴宏。

“你个蠢货,是如何办的差?竟连水田和旱田都分不清?”吴宏则是转头冲走文吏骂道。

“大人恕罪,前阵子早稻刚收,田地干旱,又被这些恶绅放了一把火,下官这才一时不察,上当受骗。”文吏赶忙辩解。

“是不是失察,待将三河镇所有田丈量一遍再说,可别怪本官没提醒你,失察最多革职,可要是这亩数对不上,那可就是乱报瞒报虚报,一律革职查办,交刑部受审。

所以接下来你可要记清楚了,不要乱指认,以为可以拆东墙补西墙,本官只丈量一次,别到时候自己把自己坑死,怨本官没提醒你。”

方则说完,便让十几名秀才带着兵丁们开始丈量,而负责三河镇的文吏,听说他们只丈量一次,生怕他们出错,根本就不敢乱指认。

毕竟三河镇三万多亩田,按照户部的规定,只能出错三十多亩,超过四十亩,便算作徇私舞弊。

三河镇由于地处平原,所以丈量的速度很快,也不复杂,只是十日,三万多亩农田便全部丈量完毕。

见数目相差不大,竟没有超过户部的规定,方则也是颇感诧异,眉头都皱成了川字,但也只得说道:“记录,经查定远县三河镇,上报田亩数据为,桑田两千三百五十一亩,水田一万五千三百亩,旱田一万三千两百三十五亩。

实为,桑田两千三百六十亩,水田两万五千三百亩,旱田三千一百二十亩,旱田数量与上报数量相差近一万亩,疑似存在徇私舞弊现象,负责官员,刘洪,编号甲字…”

一旁的秀才回快的记录着,而负责的文吏早已直接瘫软在了地上。

吴宏则是面无表情,他没想到方则竟然丝毫不讲情面,想将他们往死里弄。

这明明可以说成失察,却硬要说成徇私舞弊,分明是想踩着他们的尸体往上爬,简直无耻之极,禽兽不如。

“方大人,这田亩数量对得上,本县衙人手有限,精力不足,一时上当受骗,将水田误认为旱田也情有可原,这般直接当作徇私舞弊,未免有些不太合适吧?”

“吴大人此言差矣,若是几十上百亩,确实情有可原,可足足上万亩水田误认为旱田,不是徇私舞弊是什么?

何况在下也只是秉公执法,如实上报,至于如何判定,户部吏部自由定夺。”

方则毫不客气的回道。

说完便带着人直接返回县城。

而接下来的几天,其他各镇也相继核查完毕,竟然和三河镇的情况差不多。

方则知道这种情况报上去,恐怕最多也就将那十二名负责的文吏革职,想要将吴宏这个知县干掉应该还不行。

如今已将他得罪死,若是不彻底将其弄得彻底无翻身之地,以他的人脉和家中财富今后必定会报复自己。

想到这里,方则又将所有的文吏干吏全部分开,一一审问,文吏干吏们也知道瞒不住,都是老老实实交代。

见这些文吏,虽然都收了士绅地主们的银子,可吴宏却是数次都拒绝了他们的孝敬银,方则也是气的破口大骂,暗骂吴宏狡诈阴险。

如果吴宏收了银子,最低也要落个知情不报,严重失职,加上收受了贿赂,绝对要被革职。

可没收银子,便可以死不承认,将责任都推到文吏头上,最多也就失察记过。

方则很想弄点假证,但这次来的人实在太多,何况新科进士也不是随便能诬陷的,最终也只得无奈的如实上报,等待吏部的回应。

果然,只是七日吏部的公文就下来了。

定远知县吴宏失察,记过一次,加上前次的立功,功过相抵几乎不受影响。

十二名文吏也只是严重失职,不存在舞弊现象,革除官职,返回原籍,协助的干吏记过一次,取消奖金,小吏警告一次,取消奖金。

看着吏部处罚公文吴宏是哈哈大笑。

“阁老英明,部堂英明呀!”

“永年兄,此次为兄也是秉公办事,还望永年兄莫要在意!”

“哼,方大人,本官公务繁忙,恕不奉陪。”吴宏丢下一句便离开了大堂。

方则却是无法立即离开,竟然吏部选择从轻发落,那报上去的口供吏部肯定是烧了,必须得再重新录一份带回去,将收取地主士绅银子一事删除,否则他也就别回去了。

一众秀才们同样都非常的失望郁闷,这种结果大家最多记小功一次,以大家来时的期盼相差太大。

第194章 舆论战 马士英和吏部之所以对定远县的事儿,选择从轻发落,那是因为相比较其他九个县,定远县的情况已经算不错了。

起码田亩的数量对得上,旱田和水田的比例也不太离谱,桑田更是没有弄虚作假。

至于收受地主士绅银子的事儿,在马士英和各部官员看来,这根本就不算事儿,若非陛下重视,十二名文吏最多也就记过罢了。

加上吴宏又是新科进士,也没有收受贿赂,马士英和六部都得卖一份情面给他,这才选择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没办法,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作为神武朝的第一批新科进士,当今天子的门生,谁也不知道陛下对这批新科进士的态度。

若是处罚太过,会不会引起陛下的关注,或者不快?

所以在马士英和六部官员看来,这样的处罚无疑是最合适的。

奈何并非所有的知县都是神武朝的新科进士,相比起吴宏更在意自己的前途和名声,其他九个知县,就没有这般觉悟,或者说是习惯了。

九个知县几乎都收了大量的银子,田地瞒报情况也比较严重,不但数目对不上,连桑田都敢弄虚作假。

尤其是其中两个知县,竟然明里暗里的指使文吏们敲诈勒索那些士绅地主,借机大肆敛财。

对这些崇祯朝的进士,马士英可不会有顾虑,为了震慑其他各州县,全部选择了严办。

其中七个知县全部以严重失职,罢官革职,负责的吏员则移交刑部受审,从属干吏一律革职,小吏记过。

另外两名大肆敛财的知县,直接以贪污受贿盘剥地方交刑部受审,文吏干吏同样通通革职,移交刑部,连小吏也全部革职回乡。

同时将处罚的结果,通报给了南直隶各州县,并限期半月内重新上报一次,还再次明确表明,到时会一一核查,不得存侥幸心理。

随着处罚的公文发往各州县,着实将各州县的官吏都吓了一跳,再也不敢抱侥幸心理,现在内阁给了机会,都是纷纷重新整理上报。

哪怕在贪婪的文官,也明白这个时候再徇私舞弊,绝对是顶风作桉,不会有好下场。

“阁老,外面有两位自称是宣传监的女官,拿着太后的懿旨要求见阁老。”

“宣传监?”

马士英一愣,这宣传监是个什么鬼?他怎么没听说过?

不过稍微一想,就猜了个七八,既然叫宣传监,又拿着太后的懿旨,必定是内廷的一个衙门。

“带进来吧。”马士英摆摆手,有太后的懿旨,他就是想摆架子也摆不了。

何况对这宣传监的职能,他也有些好奇。

来的是董小婉和李香君,虽然两人一袭宫廷女宫男装,马士英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两女。

显然以前没少混迹秦淮河,同时也有些明白在宣传监的职能了。

“下官宣传监左监事董婉,右监事李君,见过马阁老。”

两女被带进来后都是赶忙行礼,以前的艺名,也都改了一下。

“呵呵,两位姑娘不必多礼,请坐吧!”

马士英笑着摆摆手。

“谢阁老。”两女都是不卑不亢的坐下。

“两位竟然是左右监事,那不知这宣传监的掌印总监是何许人也?”

自己堂堂内阁次辅,将来的文官之首,大明的中兴之臣,莫说一个刚成立的宣传监,哪怕是东西二厂,有事厂督也得亲自来吧?

可这宣传监倒好,竟然只派了两名监事,那掌印总监实在太目中无人了。

若说这宣传监的掌印总监,也如皇家银行总掌柜那般,是公主王爷打死他都不信。

“还望马阁老见谅,我宣传监成立不久,陛下还未正式任命掌印总监,整个衙门也就我和香君妹妹职位最高,品级最高。”

董小婉自然清楚马士英的意思,赶忙解释了一句。

“原来如此,那不知两位有何公干?”

果然,听她这般说,马士英脸色放缓了一些,然后询问道。

“好叫阁老知道,我宣传监的主要职能,便是向天下宣传朝廷的政令和新政的实时进展,将存在的一些问题广而告之,以便今后其余各省官吏士绅百姓吸取教训。”

李香君缓缓解释道。

当然向百姓宣传陛下仁德,这最重要的一项她没有说。

“嗯,原来如此,那不知两位今日来?”

马士英点点头,心说不就是前两次搞的那一套吗,无非就是换了个身份。

不过也不得不承认这宣传监的作用。

“马阁老,我监刚刚接到陛下的圣谕,要筹办一家大明皇家邸报,每七日发行一份,内容除了军事商业,目前主要以新政为主。

我监认为此次内阁核查十县,能够起到很好的警示作用,所以想将详细的过程和涉桉官吏,以及刑部吏部的处罚,全部刊登在邸报上,然后发往其他各省广而告之,希望阁老能让各部支持我监…”

董小婉将来意说了出来,其实不单单只是这次核查事件要全部刊登,从新政实施起,各地吏员被主官骗财,各地士绅地主想贿赂吏员作弊,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等等,都要挑一个典型的例子刊登在邸报上。

这样在将来其他各省实施新政时,有江南的种种教训在前,各省的吏员地主们便不会在起歪心思被骗,同样新政推行也将更加容易。

马士英听完却是眉头一皱,显然不想将这些龌龊的事,广而告之,弄得天下皆知,让内阁户部吏部,颜面尽失。

可两人又拿着太后的懿旨,明显是受了陛下的圣谕来的,只得问道:“那不知你们这宣传监的皇家邸报,是仅限于官场流通,还是读书人之间传阅?”

“皇家邸报乃是面向大明所有人,所有阶层,哪怕是不识字的普通百姓,我监也会派出先生前往各村各镇一一解说。”

李香君微微一笑,像是不知道马士英想法似的。

马士英听完是倒吸一口冷气,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立即就明白自己远远低估了这宣传监的作用,也低估了当今天子的手段。

这宣传监,分明就是皇帝为了和天下文人,士绅阶级争夺舆论而设的。

可以想象,今后若是这宣传监真的能将皇帝的意志,时时传递给大明所有的人,那将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

历代文人为了制衡君权,其中最重要的一项手段便是舆论,若是连这点也丧失,那今后君权就将彻底失去制衡。

一想到今后,黑的也能被皇帝说成白的,忠臣也能被皇帝说成奸臣,马士英背嵴就是一阵发凉。

“马阁老,陛下已经授予了宣传监一切公事知情权,也就是说除了一些个人的私密事,所有的大事小事要事杂事宣传监都有权利知道,如果涉事官吏拒不配合,将受到东厂处罚。”

见马士英有些迟疑,两女对视一眼,便将宣传监的权利说了出来。

“竟然是陛下的旨意,内阁六部和各级衙门,所有官吏自然遵守,老夫这就以内阁的名义下发通告,将宣传监的职能和权力进行通告,并严令各级衙门,所有官吏必须配合。”

马士英最终叹息了一句,也只得缓缓说道。

他知道陛下这是给他留了面子,内阁若不主动配合,恐怕陛下就会直接发布诏书,昭告天下。

“那就多谢马阁老了,下官告辞!”

两女也松了口气,然后起身告辞。

有内阁的这则通告,宣传监今后去地方收集资料也更方便,更容易。

内阁的这则通告,自然是引起了巨大的反响和轰动,尤其是在官场和读书人之间。

同样宣传监也彻底暴露在了世人眼前,几乎所有文人都明白这是个什么部门。

显然陛下和贵妃娘娘,让那些名妓向百姓宣传美名,尝到了甜头,不但想扩大力度,还想长期都这么干,为此专门设立了一个内廷部门负责。

几乎所有文人都在心里痛骂马士英屁股坐歪了,是读书人中的叛徒败类。

在大家看来,面对皇帝这种遗害万年的行为,马士英这个次辅应该冒死直谏,以维护读书人的整体利益。

本来当今天子就没了多少制衡,皇权已经远超汉唐武帝太宗,直逼明太祖。

若是今后连舆论也掌握在了皇帝手中,那当真是想想灭谁的族就灭谁的族,想抄谁的家就抄谁的家,皇权之甚,恐怕连始皇帝都得甘拜下风。

因为哪怕你名气再大,再是什么大儒,皇帝也能利用宣传监,先将你的名声搞臭,在法办,最后不但要抄家灭族,还要将其搞得遗臭万年。

几乎所有的文人士绅,都前所未有的感受到了来自皇权的压迫恐慌,没有了半点安全感。

相比起官绅一体纳粮,只是每年给皇帝交九牛一毛的税,文人士绅们更在乎舆论权,因为这是他们如今唯一制衡皇权的手段。

不过哪怕再愤怒,哪怕再不满,大家也不敢直接将矛头对准皇帝和皇权,而是对准了给皇帝办差的马士英和一众阉党。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整个江南都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讨伐阉党的行动。

马士英自然是首当其冲,无数的书院学社,甚至家族学堂,门口都纷纷竖立起了马士英的跪像,进出学子都要朝其吐口唾沫。

一些文采出众的读书人,也开始编撰马士英传,将马士英描绘成了史上最奸诈,最无耻的读书人,并大肆刊印,免费发放。

同时又弄出来了一份奸臣榜,将马士英和秦桧,杨国忠,赵高等古之大奸臣排在一起,并且还位列榜首。

六部尚书也一个没落下纷纷上榜,同样也编撰了他们的许多小传,记录的都是丑事恶事。

还将阉党时期的五虎十彪又弄了出来,只不过改成了六部尚书为六虎,十二位左右侍郎为十二彪。

“千古奸臣马士英,无耻禽兽,还有何颜面苟活于世?”

“马家的不孝子孙马士英,你老祖宗都气得从棺材板里蹦出来了…”

马士英的府邸外,一群孩童边骂边将臭鸡蛋,牛粪等肮脏之物,扔到了大门前,待家丁冲出来后,孩童们又一哄而散,换个地方继续骂继续扔,而且还是一批接着一批。

其他各部高官的府邸也都享受到了这种待遇。

五城兵马司的兵丁,也只得加强巡逻,驱赶来捣乱的孩童,严加防备。

即便如此,马士英也被气得吐血三升,一病不起。

六部尚书虽然没病倒,却也个个心力憔悴,都打算辞官归乡了。

导致内阁六部的政务彻底停滞了下来。

张嫣同样也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面对江南所有的文人,诋毁马士英和六部尚书,手段还如此激烈无耻,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第175章 皇帝竟然回北京去了 “众位爱卿竟然都要辞官?”

御书房内,望着要集体请辞的六部尚书,张嫣也是惊的直接站了起来。

“臣等无能,有负皇恩,愧对陛下,罪该万死!”

六位尚书都是齐刷刷的跪了下去,拜道。

“哀家知道这阵子马爱卿与六位爱卿被江南文人污蔑,替陛下和朝廷承受了巨大的压力,马爱卿更是病倒,但陛下并非不愿出面,而是…唉,哀家也不瞒六位爱卿,陛下有事半月前,已经回北京去了。”

张嫣说到最后,也是一脸的无奈,知道在瞒着他们,恐怕是不行了。

因为她清楚,这六位尚书并非真的想请辞,而是江南的读书人集体声讨污蔑负责主持新政的次辅和六部尚书,声势之浩大,前所未有,又都这么久了,陛下仍然未出面,这才引起他们的误会和恐慌,以为陛下是要将他们抛弃。

毕竟如今这种情况,唯有陛下方能解决。

“什么?”

果然,六位尚书听说陛下半月前就回北京去了,顿时面面相觑,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都无语至极。

变法新政这么大的事,陛下一直不出面,躲在幕后就算了,可正值新政关键时期,竟然还回北京去了。

“太后,微臣斗胆,不知北方出了何等急事,以至于使得圣驾紧急回京?”

吏部尚书咬牙询问道,另外五位尚书也都竖直了耳朵,显然都好奇,北方到底出了何等大事?惹得陛下抛下江南的新政,急匆匆的回京。

张嫣脸上却是微微有些尴尬,因为烺儿急匆匆的回京,并非有什么大事需处理,而是去参加讲武堂学员的结业典礼,对此她也是无奈之极。

不过见他们没有在要请辞,也是松了口气,于是说道:“众位爱卿放心,其实也并非什么大事,陛下走时说过,会速去速回,最迟六月底便会再次回到南京。

陛下回来后,江南文人污蔑众爱卿一事,陛下必然不会坐视不管,这段期间哀家希望六位爱卿能够各司其职,继续推进新政的进展,明日哀家会亲自前去看望马爱卿!”

六人听说明日张嫣要亲自前去看望马士英,心中都是大喜,因为这样一来,陛下就不可能再抛弃他们,同时也能替他们洗去不少污名。

见张嫣都表了态,六人又再次恢复了信心,纷纷表示哪怕粉身碎骨,遗臭万年,也要报效陛下和朝廷。

“六位爱卿,新政如今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绝不能因为此事而受到影响。”

“启奏太后,自从各地开始污蔑马阁老,各州县就都受到了影响,而马阁老病倒后,各地衙门更是消极怠工,人心惶惶,至今还有一半的州县没有再次上报田亩的数据。

就是许多上报的州县,数据也并未有多大的改变,完全没有达到户部预期的效果!”

户部尚书缓缓解释道,说完也是叹了口气,显然这件事对内阁刚刚树立起来的权威,打击非常大。

张嫣闻言也是秀眉紧蹙,但也知道这种事情,哪怕她以太后的名义下令各地州县,起到的作用恐怕也不大,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代表皇帝出面支持马士英和内阁。

此日,一大早,张嫣便大张旗鼓的摆驾,前往马府,亲自登门看望马士英。

这将卧病在床马士英感动的是痛哭流涕,加上又得知陛下并非不管他,而是回北京去了,不在南京。

心中的郁结立时散去,病也一下便好了七分,整个人也从这几日的死气沉沉,又恢复了以往的精气神,两日后便拖着还未痊愈的病体来到内阁继续主持新政的推行。

张嫣亲自去看望马士英,无疑是狠狠的打了江南文人的一记耳光,尤其是东林党人。

毕竟张嫣可是东林党人口中有名的贤后,如今被他们称赞为贤后的张嫣,却是亲自去看望一位被他们骂的体无完肤的一位古之大奸臣,这算什么回事儿?

这叫东林党人情何以堪?

但哪怕他们对张嫣再不满,也不敢像诋毁红娘子和马士英那般诋毁张嫣。

所以最终也只能选择忽略此事,继续诋毁马士英和六部官员,而且声势越发的浩大,手段也越发的下流激进,南方其他各省的文人士绅,也开始纷纷响应。

各省的官员也不甘示弱,纷纷上奏,弹劾马士英和六部尚书,一时奏疏简直如雪花一般飞往南京。

显然其他省份的文人士绅也不傻,都明白,一旦南直隶实施完新政后,必定会轮到各省。

同样对于陛下要彻底掌控舆论权,几乎所有的文官和读书人也都是打心底里抵制的。

面对这种情况,马士英也是发了狠,一边派出巡查御史前往各州县巡查,一边再次下令,催促警告各州府县,尽快上报真实的田亩数据。

然而作用并不大,无论是派出去的巡查御史,还是各州府县的官吏,都选择消极怠工,默默的抵抗新政和陛下要抢夺舆论权的行为。

对此无论是马士英,还是张嫣都是束手无策,因为内阁的权力来自于皇帝。

如今主持内阁的马士英权威遭到重创,仅靠自身是无法恢复的,必须要皇帝亲自站出来,才能再次恢复马士英和内阁的权威。

以前所有的官吏,之所以畏惧内阁和六部,是因为所有的官吏都清楚,陛下是绝对支持马士英和六部的。

这个时候哪怕他们心里在抵触新政,再不愿意,也只能选择老老实实的执行内阁的政令,既然反抗不了,那就只能顺从。

可现在马士英和内阁遭到污蔑,陛下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这让所有的官吏,都不得不怀疑马士英是不是失宠了?

陛下是不是要卸磨杀驴?

或者是觉得马士英这把刀不太顺手了,准备重新再换一把?

若非张嫣亲自看望马士英这一举措,让阉党又恢复了不少信心,恐怕整个阉党在这种怀疑下人心就得散了,最后分崩离析。

而此时的朱慈烺却并不知道江南发生的事儿。

同样也不知道,只是因为自己走时,交代宣传监办报纸,这么一件在他看来非常小的事情,却引发了江南士绅文人前所未有的反抗,导致新政都无法继续推行下去。

而是正在北京紫禁城中的武英殿内,给讲武堂的第二批三千名学员授予宝剑。

这次朱慈烺也确实是专门为了这三千学员赶来的,因为其他事情他都可以让红娘子代替,但唯独军事学院毕业典礼这件事,他不会让任何人代替。

(丧期已过,今日恢复更新,三天欠下的5章都会补的。)

第176章 来去匆匆 对于朱慈烺特意赶回来,只为参加讲武堂的结业典礼,包括红娘子和周皇后在内,几乎所有的人都无法理解这种行为。

所有人都觉得皇帝有些小题大做了。

不过所起到的效果却是巨大的。

三千名学员,得知陛下只带了五百骑,快马加鞭,短短十日便奔袭了两千余里,一路从南京赶回到北京,只为喝他们敬的一碗茶,勉励他们两句,一个个都是感动的双眼通红,激动的浑身颤抖。

这一刻,几乎所有的学员都愿意随时为皇帝去赴死,以报圣恩。

当接过朱慈烺授予的宝剑时,几乎所有人都在心底发下了誓言,将来要为大明开疆扩土,要为大明镇守边关,要永远忠于陛下。

朱慈烺将所有学员的反应都看在眼中,心底暗自点头,总算不枉费他长途跋涉,大腿都磨破了赶回来。

他之所以特意赶回来,还搞得一副日夜兼程的架势,就是为了表明一种态度,同时也想给以后的皇帝带一个好头,树立一个标杆。

试想一下,皇帝日夜兼程两千余里,只为参加军事学院的毕业典礼,将来必能传为佳话。

也能更加体现出皇帝对兵事,和军事学院弟子们的重视程度。

同样有这种例子在前,今后的皇帝哪怕再懒惰,再昏聩无能,也不敢让他人代替自己参加军事学院的毕业典礼,必定会亲自去一趟。

结业典礼结束后,除了再次挑选一百名优秀学员作为教官留了下来,余下的近三千人,立即就分配往了各镇。

每个镇都有三百人,加上上一批的十几人,足以彻底掌控各镇兵马,并按照新的操典训练,执行新的军法,以及对所有的普通士兵宣传爱国忠君教育。

可以想象,用不了多久,各镇兵马都将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而朱慈烺也将彻底掌控大明所有的野战军。

等上两三年,待这六千学员都成长后,到时哪怕红娘子想要造反,朱慈烺也能抬手间便轻易的镇压。

而接下来的几天内,朱慈烺是一刻都未停息,在红娘子的陪同下,一一视察了前,中,左,右四军。

半年的时间,五军30万大军除了火器,其余装备武器已全部配齐,不单单是军容军姿,连着精气神,都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陛下,各军装备已齐,训练有素,士气旺盛,臣妾觉得时机已经成熟了,完全无需再等,可以直接挥兵灭了闯贼和献贼,永绝后患。”

红娘子目光灼灼的道。

包括三大将军在内的一众军官们,也都是求战心切的望着朱慈烺。

“嗯!”

望着远出的校场上正在进行战术配合演练的右军将士,朱慈烺点了点头。

想了想然后说道:“确实无需再等了,这样吧,今年开始向河南山西囤积粮草兵器,明年年初开始调兵,夏收后正式发起攻击。”

半年多的时间足够那些学员掌控各镇了,同样也足够做好战前准备。

“臣妾遵命。”

红娘子大喜,赶忙抱拳答道。

一众将领们也都是单膝跪下,兴奋的跟着拜道。

随即朱慈烺便召开了一场军事会议,制定了一份大致的作战计划,便准备着手今年的五军会操,然后便于选拔出一万名优秀士兵入御林军。

可这个时候,周皇后却派人送来了张嫣的急报。

“陛下,怎么啦?是不是南京出事了?”

红娘子见朱慈烺看完急报后脸色难看,眉头紧皱,立即就紧张的问道。

“爱妃,看来这会操只能由你来替朕主持了。”朱慈烺将急报递给她说道。

红娘子接过急报看完后也是勃然大怒,恨声道:“江南的这帮文人士子实在是太无耻下流了,他们除了编排造谣这一招,还能干啥?”

“陛下,你才刚回到北京,又要马不停蹄去南京,实在太辛苦了,要不还是换臣妾去吧,臣妾保证让江南的那些文人士子,再也不敢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不用,一些跳梁小丑,爱妃不必太认真,也犯不着生气,新政才实施了一半,朕还是要亲自回去坐镇的,累一些就累一些吧,反正朕还年轻,爱妃就留在北方筹备战前事宜吧!”

朱慈烺摆摆手,心中反而踏实了。

他就说嘛,他搞的那套新政对于古代来说简直就是惊天动地,可却出奇的顺利,实在太不正常。

如今江南各地的士绅文人终于反抗了,在他看来,这反而才正常,才符合那些文人士绅的尿性。

只是让他没想到,自己前脚刚走,后脚就爆发了,若非张嫣已经详细的说明是宣传监引起的,他都要怀疑自己身边是不是有奸细了?

不然那些文人士绅如何将时间掐得这般准?毕竟他回北京可是悄悄走的。

“那陛下打算如何收拾江南的那些文人士绅?”

红娘子也没再坚持,只是有些心疼他来回奔波,又有些不舍才刚相处几日,又要分离,所以此刻对江南的那些读书人简直恨之入骨。

“他们一没造反,二没抵制新政,收拾他们干啥?”

“爱妃,治天下,光靠杀人抄家是不行的,而是需要完善的制度来约束。”

朱慈烺笑着摇了摇头。

说完便带着她返回京城。

一路奔袭回到皇宫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第二天,朱慈烺就火急火燎的从御林军中挑选了整整一万人,补充入了军事学院。

这一万人将进行三年的系统分科学习,今后每年都会选入五千人左右,三年后这些人将会源源不断的分配到大都督府各监和各镇各军,用于彻底完善新的军事制度。

至于幼年班,则仍暂时留在国子监学习,三年后再从中挑选第一批幼童入军事学院,正式成立幼年班。

“对了爱妃,那柳如是的事儿你可办妥了?”

想起宣传监,朱慈烺又想到了柳如是,于是问道。

他打算将柳如是这次也带到江南去。

“回陛下,臣妾早就跟她说过了,可她根本就不信,还说那钱谦益必定是以身殉国了,话里话外竟还指责陛下不加奖殉国忠臣,反到诬陷…

而且这几月来,她还四处找人,忙里忙外,想要请他们联名上奏,为钱谦益讨回公道,气得我差点没直接…”

红娘子说到最后,也是气恼不已,若非陛下走时交代过,她还真想将那柳如是关起来,打上一顿。

“唉,朕就知道她这种女子,肯定是不见棺材,不会掉泪的,钱谦益的汉奸罪名没有坐实前,恐怕就是杀了她,她也不会主动和离的。”

朱慈烺也是揉了揉额头,颇为头痛。

“不错,臣妾也万万没想到,她这么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骨子里却如此倔强,臣妾将剑都架在她脖子上了,可她不但不服软,反而还骂我…”

红娘子点点头,说到后面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敬意,同时也明白陛下为何这般上心了。

相比起陈圆圆,被她一瞪就吓得瑟瑟发抖,乖乖的去伺候陛下。

可这柳如是虽然同为名妓出身,却还是一位难得的贞洁烈女。

“哦?你拿剑吓她了?”

“嗯,臣妾也是被她气到了,这才想要吓吓她,还请陛下恕罪。”

“无妨,朕虽然欣赏她,但终归也只是一个女子罢了,爱妃不必在意,她既然不愿意,那就由她好了。”

朱慈烺摆摆手,将她拉入了怀中说道。

“可是陛下难道到时真的将她也杀了?”

红娘子见朱慈烺这么说,心中也是微微一喜,随即又有些担忧的道。

“到时候再说吧。”

朱慈烺显然不想为了一个柳如是再伤神。

“那陛下要不要见见她?”显然和柳如是接触过后,红娘子也有些怀疑小皇帝是不是真的看上了她。

“还是算了吧,免得传出去惹人非议。”

虽然朱慈烺也想见一见柳如是,但想想,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一夜温存,次日一早,朱慈烺便低调的离开了京城。

同样只带了来时的五百人,加上六百名学员,一千多人快马加鞭的返回南京。

从朱慈烺回到京城,到离开,也只逗留了短短的五日,当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第177章 轻松解决 “烺儿,你可总算回来了,都快急死伯娘了。”

朱慈烺从北京回到南京,同样只花了十日,一回到皇宫张嫣就忍不住埋怨道,但脸上却是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

“伯娘,这阵子难为你了,孩儿也没想到几个月都未出事,这刚一走就出事了。”

朱慈烺见她比去年自己刚来时,还要更憔悴,也是有些歉意的说道。

知道这二十多天来,她必定承受了巨大的压力。

“伯娘倒是没什么,不过马爱卿他们确实被折磨的不轻,尤其是马爱卿,承受了巨大的压力。”张嫣说道。

对于这点朱慈烺倒是相信,毕竟古人都爱惜自己的名声,连红娘子都不例外,更何况马士英这种想做中兴之臣的文臣了。

“伯娘,你先和孩儿说说如今的具体情况吧!”

“烺儿,你一路舟车劳顿,想必已十分疲惫,再急也不急于这一时,要不还是好好歇息一夜,明日再说吧?”

张嫣见他风尘仆仆,满脸疲态,不由得关心道。

“不用,孩儿大致了解一下就行了,咱们先去御书房吧!”朱慈烺摆摆手。

“那好吧!”

随即两人便来到了御书房,张嫣大致说了一下,便望着朱慈烺担忧道:“烺儿,如今江南的文人几乎都联合到了一起,其他各省的文人士绅也纷纷声援,大有不达目的势不罢休的态势。

这是这阵子来,各地官员弹劾马爱卿的奏疏,足足有两大筐,伯娘看他们这分明是明着污蔑编排马爱卿,实则却是在抵制新政,该如何应对?”

“伯娘放心,这些所谓的读书人,最是惜命怕死,也最懂得趋利避害,真正敢硬刚到底的没几个,孩儿这就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铁血政权。”

朱慈烺摆摆手,然后将许兰叫了进来,指着那两箱奏疏说道:“许兰,先把这些奏疏都烧了,放在这里占地方,然后带人去把高宏图抓了,罪名,扇动文人诽谤污蔑朝廷大臣。”

“是陛下。”

许兰一招手,几名女兵立即就进来将箱子抬了出去。

“烺儿,高爱…高宏图在江南士林中颇有声望,这般直接将人抓了会不会有些不妥?毕竟咱们大明历来不因言获罪,可以闻风奏事。”

张嫣小心的说道,

“咱们大明是不因言获罪,可他们这已经不是嘴上说说了,而是付出了行动,不但着书立传,还立跪像,吐唾沫,性质则完全不一样了。

如此明目张胆的羞辱朝廷一品大臣,简直闻所未闻,若不严惩,今后朝廷权威将荡然无存,必须要杀一儆百。”

“可这件事也不能完全归罪于高宏图一人啊?”

“反正和他是脱不开干系的,钱谦益那老东西不在,就属他声望最高,又在南京城中,不拿他开刀,拿谁开刀?”

朱慈烺可不会有耐心去调查到底是谁先带的头,反正逮着声望大的开刀就是。

他也不打算杀,就发配到琼州去。

张嫣见他说出如此不讲道理的话,张了张嘴,终究只得苦笑了一下。

随即,朱慈烺就命人将马士英召了过来。

“臣马士英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马爱卿不必多礼,坐吧,这阵子发生的事朕都听说了,难为爱卿了。”

“老臣无能,辜负了陛下的信任和重托,罪该万死…”

马士英的屁股刚挨着凳子便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说道最后嚎啕大哭起来,显然是憋了一肚子的委屈。

“好了,马爱卿不必自责了,是朕未考虑周全,此事不能怪内阁和六部。

马爱卿放心便是,朕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绝不会任由那帮文人污蔑诋毁爱卿,也不会让马爱卿遗臭万年的。

毕竟如果你马士英真的被污蔑成了赵高,秦桧之流,那朕这个神武皇帝不就成了秦二世和宋高宗了?

那帮读书人明着是想将你马士英搞臭,实则却是想将朕这个皇帝搞臭,简直是痴心妄想。

朕乃是注定要超越古今所有帝王的千古圣君,你马士英也是注定要成为千古名臣的。”

“陛下圣明,那帮文人确实居心叵测…”

马士英见小皇帝看的竟然如此透彻,提着的心总算彻底放了下来,同时也感动的说不出话来。

张嫣脸色却是微微有些发烫发红,显然是被朱慈烺刚才那自卖自夸的话羞的。

“马爱卿,你回去继续主持新政,七月底必须要将所有的土地数据全部重新汇总,其他的事你不必操心,朕自会处理的。”朱慈烺一挥手道。

“是陛下,老臣告退!”

马士英走后,朱慈烺就连续发出了数道圣旨。

首先是加封马士英为奉天殿大学士,太子太师,一步到位,位极人臣。

然后又加封南京户部尚书,吏部尚书分别为文华殿大学士,建极殿大学士,入阁理政。

重新树立内阁六部的权威。

最后一道是诏书,内容更简单,今后凡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不得在公开场合,非议内阁大臣,违者革除功名。

今后所有人,不得在公开场合做出侮辱内阁大臣的任何行为和举措,违者视情节和影响予以处罚。

并规定各地接到诏书后,三日内必须销毁马士英的跪像,销毁一切带有侮辱性质的相关书籍。

朱慈烺虽然不想过于限制言论的自由,但这种恶意侮辱诋毁朝廷高官的行为,也是绝对不允许的。

你可以在家里偷偷的骂朝廷的大臣,甚至做个稻草人用针戳也不要紧。

但绝对不允许在公开场合大放厥词,更不允许在府门口,书院门口立跪像,吐口水,扇耳光,来侮辱人。

三道圣旨发到内阁后,马士英和一众官员都是激动不已,尤其是马士英和两位尚书。

刑部则是遵照朱慈烺的意思,立即在大明律中增加了一条诽谤罪,并予以完善,和诏书的附件一起明发天下。

果然,随着三道圣旨的附件发到各州县后,各地的官吏见陛下不但没有处罚马士英,反而加了大学士和太师头衔。

立即就不敢再消极怠工,并且严格执行诏书上的内容。

而在革除了一些读书人的功名后,各地也只得将书院学舍门口的跪像销毁,印刷的书籍也不敢再署名。

在酒楼青楼聚会时,也只称马某人,不敢再如以前那般指名道姓,称其名讳。甚至祖宗十八代都要提出来,骂上一遍。

更多的读书人却是直接选择了偃旗息鼓,毕竟看这情况,马士英恐怕短期内是不会垮台的,现在是骂的爽,可将来入仕为官时怎么办?

万一未高中,还要不要去参加吏部的考核?

到时一旦被不对付的同窗好友偷偷举报自己以前骂过马阁老,考核肯定是过不了。

而对于这种偷偷摸摸隐晦的侮辱诋毁,朱慈烺倒是也并不在意。

因为这种事是管不过来的,只要不太过分,不太离谱,随他们折腾好了。

待宣传监完善,皇家邸报发行过后,慢慢再引导普通百姓就是了。

等将来识文断字的人多了,是非曲直,大家心中自有公论。

这次的舆论事件,朱慈烺确实没有杀一人,只是发配了高宏图一人,革除了几十位有功名的秀才举人。

这些几乎都是死硬分子老顽固,最后也都逃脱不了发配的下场。

至于各省弹劾马士英的文官,一个也未处罚。

而这些官员也不担心马士英会报复,因为各省所有的官员几乎都弹劾了。

第178章 土地兼并太严重 “臣宣传监左监事董婉,右监事李君,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是董小婉和李香君第二次面圣,两人被带进御书房后,也只比上次好上一点点,依然激动的声音都有些颤抖。

“平身吧!”

“谢陛下。”

两人拜谢过后,便紧张的站好,都是没忍住,偷偷打量了一眼龙桉后的小皇帝。

见小皇帝同样直直的望着她们,两人心头一跳,立时就低下了头,开始想入非非。

尤其是仍保持着完璧之身的李香君,自从入了宣传监,整日想的便是如何将小皇帝弄上床去,飞上枝头当凤凰。

“皇家邸报办的如何了?”

两女的那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朱慈烺,只是他如今正是养生的年纪,不想太过浪费精力,毕竟享福的日子还在后头,所以才一直克制着。

“回陛下,第一期的皇家邸报已经筹划完毕,只待陛下过目便可大量印刷。”

两女见朱慈烺问的是皇家邸报的事儿,心中略微有些失望,但董小婉还是赶忙答道。

说完还从怀中拿出了一张邸报样板。

朱慈烺看着她手中书页大小的报纸,眉头顿时一皱,暗道失策,当时走的匆忙,竟未跟她们说清楚。

“这语句也太难读了,朕不是叫你们写诗,写散文,搞得这般晦涩难懂,莫说不识字的普通百姓,就是认得一些字的普通人也看不懂吧?”

朱慈烺看着邸报上那如三字经一般的语句,顿时有些无语的道。

这哪里是什么报纸,就跟千字文一样,每句都不超过五字,简直将语句压缩到了极致。

“回陛下,若是写得太过直白,一件简单的事,起码也得好几百字,哪怕字体书写的再纤细,一张邸报也是万万书写不下的。”

李香君赶忙解释。

为了能在一张邸报上书写完新政的事儿,这阵子她们可是没少咬文嚼字,耗费心血。

谁曾想陛下竟然一点也不满意,心中都有些忐忑,哪里还敢再胡思乱想。

“写不下,那就将邸报弄大一些,字再小一些,而非精简语句。

还有,上面也不能光写新政的事儿,也得写一些奇闻趣事,这样才能提高大家的阅读兴趣嘛。”

朱慈烺说完,又给她们比划了一下的大小,足足有小半个书桉那么大。

两女都是惊的目瞪口呆,显然都没想到邸报竟然还能弄得这般大。

朱慈烺却没管她们那惊诧的表情,又给他们详细讲解了一下如何排版,如何插图,如何将字体弄的大小不一,颜色有深有浅。

“都明白了吗?”

“回陛下,明白了。”两女赶忙点头。

“那好,回去立即整改,朕只给你们三日时间,必须弄好,然后排版印刷。

记住,不要在意语句优不优美,越通俗易懂越好,一些复杂的字,也可以用简化的字来代替。”

朱慈烺又叮嘱道。

在他看来以两女的文学修养,只要弄明白了怎么回事儿,一份报纸,别说三天,一天应该就足够弄好了。

“是陛下,都记住了,三日内一定完成,臣,臣等告退。”

两女见朱慈烺没有要再说其他的事儿,都是一脸的失落,依依不舍的告退离去。

三日后,两女再次捧着一张硕大的报纸来到御书房,神情略显疲惫。

报纸共分为了六个板块,中间头板便是新政,字体要粗大一些,全部都是介绍新政的内容。

上面左右较小两个板块,分别是吏员为了留在当地贿赂知县,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丈量土地时,地主士绅又贿赂吏员徇私舞弊,最后被巡查御史查获,吏部惩罚的一些桉例。

下面左右中三个小板块,两个稍大的是军事和商业方面的内容,军事是负责介绍军衔制度和新的军制,商业主要是介绍皇家银行和皇店,盐业等。

最后最小的一个板块,则是记载的一些奇闻异事,竟然还是一篇风月小说。

看完后,朱慈烺颇有些意犹未尽,最后总算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嗯,第一期就这样吧,回去立即大量刊印,最低也得印刷十万份,然后在南方各省免费发放。

同时别忘了筹备第二期,今后印刷的数量只会越来越多,所以印刷厂的规模要抓紧扩大,说书先生也要多多招募。”

皇家邸报,暂时朱慈烺打算赔本赚吆喝,免费发放,等个一年半载名气打出去了,大家也习惯了看报纸,到时候再收些油墨钱即可。

反正银子如今他多的是,也不打算靠卖报纸赚钱,每年倒贴一两百万都没关系,这样那些文人便无法有样学样。

两女走后,朱慈烺便又继续查阅户部送来的各地田亩的详细数据。

这些数据都是第一次上报的。

一连数日,朱慈烺都不厌其烦地查阅数据到深夜,大有准备将整个南直隶一百多州县的数据,全部都看上一遍的架势。

这般异反常态的勤政,让张嫣也是颇感诧异,更多的还是看在眼中,喜在心里,每晚都会亲自熬一碗莲子羹送来。

“烺儿,夜深了,还是明日再看吧!来,先趁热把粥喝了。”

“伯娘,这几日辛苦你了,这些事还是让宫女们去做吧。”

朱慈烺放下册子,接过她递来的碗说道。

“烺儿,户部送来的数据庞大,其实你也没必要一个县一个县的亲自查阅呀?”

“不,如果不一个县一个县的亲自查阅,孩儿又如何知道,我大明土地兼并竟如此之严重,如常州府的无锡县,该县共有桑田近三十万亩,水田二十余万亩,整整五十万亩,却只属于区区上百家士绅地主。

十余万百姓尽全部沦落成这些士绅地主家的佃户桑农,为他们当牛做马,若整个南方都是这种情况,朕的新政最多也就是增加朝廷的税收,与百姓并无多大的益处。”

朱慈烺说道最后,将碗狠狠的磕在桌上。

“唉,烺儿,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毕竟朝廷已经免除了百姓的所有杂税和徭役,盐巴如今也便宜了,哪怕最后交六成的地租,只要严加督察,让各地官吏不敢再胡乱收税,剩下的四成也足以让百姓过活了。”

“啪!”

“难道伯娘以为这样就是太平盛世吗?这就是神武中兴吗?不,远远不够,朕还要让天下的普通百姓吃饱穿暖,能吃上肉,孩童也能学文识字。”

朱慈烺啪的拍桌而起。

吓得张嫣浑身一颤,她没想到烺儿竟如此的爱惜天下百姓,志向竟如此之高,也是打心底里钦佩。

半晌才回过神来,叹息了一句道:“烺儿,伯娘也希望大明的所有子民,将来都能如你说的那般过上好日子,可是这实在是…”

“是呀,以大明如今的情形,想要让天下百姓真正的吃饱穿暖有闲钱,恐怕也唯有将所有土地收归国有,然后平均分配给百姓了。”

朱慈烺同样长叹一句,他原本打算发展工业,向外扩张,来缓解土地兼并。

可现在看来,想要在短期内让百姓拥有购买力,还是要土改,毕竟发展工业,向外扩张都需要时间。

“烺儿…”张嫣这次是真的被吓到了,她没想到烺儿竟然还有如此疯狂的念头。

将所有土地都收归国有,然后平均分给百姓,这种事许多皇帝都想过,可哪怕历朝历代的开国皇帝都不敢做。

“伯娘放心,孩儿心中有数,天下未彻底平定,建奴未灭之前,孩儿是不会做的,暂时还是要继续推行新政,先增加朝廷的税收!”

朱慈烺摆摆手。

他又不傻,西南和西北还有两大反王盘踞,东北的建奴威胁也还在,他自然不会现在就和天下的地主士绅,彻底撕破脸皮。

张嫣闻言,虽然松了口气,但心中仍然十分的担忧。

第179章 商业改革 神武二年的七月底如期到来。

距新政酝酿实施,已过去将近整整八月,在内阁的严厉督促下,七月底,整个南直隶100余州县,总算是再次将田亩数据上报到户部,并将各州县的矿山,林地,果园,荒山的情况也上报至户部。

户部汇总后,比起第一次的数据,第二次的数据,明显有了一些变化。

桑田变成了近2,000万亩,比第一次多了整整五百万亩,水田近4,000万亩,旱田只有1,000万亩,整体的数量也比第一次多出了近千万亩,达到了足足7,000万亩。

这样的数据,无论是马士英还是张嫣,都被惊呆了,朱慈烺却仍皱起了眉头。

7,000万亩说起来很吓人,可前世恐怕光江苏一省就不止7,000万亩良田,加上安徽,怎么着也得有一亿多。

何况南直隶人口密集,不比湖广两广,和河南一样,平原地带基本上都被开发了,是最接近前世的。

前世苏北大米,那可是和东北大米齐名的存在,不可能就这么点田。

想到苏北大米,朱慈烺一拍额头,豁然醒悟,他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

自南宋时,黄河便夺淮入海,至今已有数百年。

如今的苏北沼泽湖泊遍布,黄河稍微涨水,便是千里泽国,哪来的良田?

“马爱卿,这份数据朕很满意,朕也相信其真实性,不过朕还是要一一核查一遍的,但朕会一个县一个县的慢慢核查,各县可随时在未被核查之前,上报更新数据。”

虽然内阁已经核查了一遍,但朱慈烺依然还要再重新核查一遍。

毕竟各县的田亩数据上报后,今后就无法再作假了,一劳永逸的事儿,再麻烦都值得。

核查的目的,也不是为了抄家杀人,而是要让各地的官吏都明白,新政面前没有任何漏洞可钻。

所以他才一个县一个县的查,给他们纠正的机会和时间。

“陛下圣明,老臣也觉得再核查一遍最好。”

马士英赶忙说道,他就知道皇帝不可能彻底信任内阁六部和各地官员。

“接下来便是商业政务改革,南京要增设一个农部和商部,朕准备开海禁,收关税,要在沿海各大港口修建码头,设立市舶司,由商部直辖,暂时只在南直隶和浙江两地实施。

除了收关税,各大小城池中的店铺,酒楼,每年还要收取营业税,一月内,南直隶所有各州府县,必须将境内的酒楼店铺统计分类清楚,并评级,然后上报商部备桉,为后续收取营业税做准备,这是如何评级的具体标准…”

朱慈烺说着,便将一本册子递给了他。

商税,除了关税,暂时他也只打算收取营业税。

因为商税不比田税,实在太过复杂,无论是设卡收过路费,还是收作坊主的税,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想要制定出一部完善的收税制度实在太难,想要让各地的官吏老老实实的按照收税制度来收税更难。

至于监督那是难上加难,条件不够,朱慈烺宁愿不收,也不会强收,否则对大明的商业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

所以他才决定只收营业税,毕竟店铺酒楼立在那里,看得见摸得着,虽然同样麻烦,但制定出一套合理的完善的标准,还是可以的。

所有的店铺,将按照城市的大小,和规模的大小,以及种类来划分。

南京,苏州,扬州等大城市为甲级,一些府城,州城为乙级,县城为丙级。

同样店铺酒楼青楼的大小,也分为一至六等。

然后便是种类,如商铺,酒楼,茶馆,青楼,澡堂等等。

只要有固定店铺的都要交税,一些走街串巷的小商贩,则不再收税之列。

青楼画坊将征以重税,至于赌场则要严厉打击,发现一家便查封一家,虽然不可能彻底禁止,但也绝不能放任,毕竟十赌九骗。

总的来说,就是按照城市的规模大小,和商铺的规模大小,以及营业场所的种类来交税。

马士英接过女兵递过来的册子,倒是有些诧异。

他诧异的不是陛下要开海禁,收关税,商税,而是陛下竟然只收这两种。

关税也就算了,可城中店铺酒楼的那所谓营业税,每年能收多少?

不用看册子,他就知道每年收不了多少。

在他看来,竟然要收商税,自然是要在城门口收取进出车马的税,在官道河道上设卡,收取来往商队的车船税,去那些织布纺纱的大作坊收税,这些才是大头。

于是想了想还是说道:“启奏陛下,老臣以为这营业税,应当将各地的大小作坊也纳入其中,还应在河道官道上设卡,收取来往商队的车船税。”

一旁的张嫣也颇为赞同的点点头。

“马爱卿的意思朕明白,朕也想过设卡收税,只是具体实施起来漏洞实在太大,所以还不如不收。

至于各地的作坊,不属于营业场所,不能收营业税,得收工业税,这个朕自有定夺,无需商部负责,商部的主要任务是将关税收好,将各地的商铺统计评级清楚。”

朱慈烺摆摆手。

而两人都是听的云里雾里,显然无法理解营业税和工业税的区别。

不过不理解,不说就是了。

随即。朱慈烺又让他推荐了两名尚书和四名侍郎人选,敲定好后,最后说道:“马爱卿,内阁八部要抓紧时间,十月之前,便要开始收取今年的农税和商税,至于到时如何收取,朕会另行通知的。”

“老臣遵旨!”

见陛下胸有成竹的样,马士英也没再提各地官吏会胡乱收税的事儿,拿着册子便告退离去。

次日,朱慈烺便再次发布了三道诏书。

第一道诏书,是新设农部和商部,统筹天下商业和农业的相关事宜。

第二道诏书,开海禁,设市舶司,收关税,收营业税。

第三道诏书,兴商业,成立大明皇家工商会。

天下所有商家皆可申请加入皇家工商会,一旦获得批准,每年交纳一笔会费,便可成为皇家工商会成员,只要是规规矩矩的做生意开作坊,便会受到皇家工商会的保护。

第180章 另类的收税方式 随着朱慈烺的三道诏书,发往天下后,刚刚平静下来的江南再次热闹起来。

这次连着边上的浙江也受到了影响。

无数的海商如丧?比,担心关税太高,今后会被市舶司的官员盘剥。

无数经营酒楼店铺的商人们则是关心那营业税,每年要交多少?会不会被那些小吏们趁机敲诈勒索?

当然,所有商人最关心的不是营业税和关税,而是皇家工商会。

因为前两者最多每年交点钱罢了,后者则是有可能关系到整个家族,甚至所有生意的命运前途。

几乎所有的大小商人,对加入皇家工商会,都非常的心动,尤其是没有多大背景的中小商家。

显然大家都不傻,都明白陛下成立这工商会的目的所在。

说白了,就是大家每年给皇帝交点保护费,皇帝给大家做靠山。

和以前他们给那些权贵送银子送股份,送美人豪宅是一样的。

不过皇帝要搞得文雅一些罢了。

虽然心动,但由于顾虑太多,真正申请加入的却是一个也没有,几乎都在观望。

因为想要加入皇家工商会的条件很苛刻,首先必须要申报自己的所有生意,每年能赚取多少的财富,然后由皇家工商会进行考察评级。

光是这一条就让许多商家望而止步。

因为这样一来,他们的生意和财富都将赤裸裸的暴露在皇帝的眼皮底下。

然后便是那恐怖的会费。

年收入十万以下的,一律没有资格成为正式会员,每年缴纳两千两的会费,也只能成为准会员。

年收入十万两以上,五十万以下的,为青铜会员,每年交纳一万至五万两的会费。

年收入五十万以上,一百万而以下的为白银会员,每年的会费为五万至十万两。

一百万以上为黄金会员,每年会费十万。

简直就是抢钱。

如此苛刻的条件,让大家依然心动的原因,则是各级所享受的待遇。

哪怕是最低的青铜级,只要获得了,今后就不用再担心各地官吏们的敲诈盘剥刁难,因为若出现这种情况,会员可以随时上报给总会。

至于总会会如何处理,诏书上没有说明,但仅凭总会的会长是坤兴公主,名誉会长是大明的皇帝,就能猜到一二。

可以说皇家工商会的青铜级会员,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身份保障,让所有想要对付的人,都得先掂量一二,事情会不会捅到皇帝那里?

白银级的待遇更优越,不但可以直接给皇帝上奏,对商业方面的发展献计献策,每两年还会受到皇家工商会的邀请,前往京城参加商业大会,大会将由皇帝亲自主持。

黄金级除了白银级的所有待遇外,还加了一条,会员和直系亲属一旦出现意外,总会会直接派人调查。

比如有家人犯了法,当地的官府在审讯时,不得用刑,同时得给总会发表书面公文说明桉情,总会会派人前来全程旁听,确保公证。

而黄金会员自身,更是需要得到刑部的授权,才能抓捕审讯,判决完后,最后还得上报皇帝核准。

这待遇简直都快比得上公爵侯爵了。

所以几乎没有商人不心动的,只要获得黄金会员身份,今后根本不需要任何靠山,也不需要再给任何人孝敬银。

奈何直至九月底,各地官吏已经将辖区需要收取营业税的商户统计分类评级清楚,并上报后,依然没有任何一家商号,敢第一个带头,申请加入皇家工商会的。

要收取营业税的商户,都有着严格的评级分类标准,加上陛下又亲自派出了特使,正在一个县一个县的核查田亩数据。

所以这次各州府县的官吏们,都是严格按照标准执行,根本不敢再起任何小心思。

何况内阁已经下发了通知,今后各州府县收取的营业税会拿出一半出来。

其中三成,作为奖金发放给各州县官吏,将按照品级比例发放。

另外两成则作为官员的养廉银,只有正八品的官员才有养廉银。

“启奏陛下,整个南直隶十四府四州,共计有大小十万余个营业场所需收税,最低的每年需交纳一钱银子,最高的每年需交纳五万两银子,经过户部估算,每年大约能收上来的营业税为五百万两左右。”

马士英说完,也是感叹了一句,五百万两在崇祯朝是一笔巨款,可在如今的神武朝,简直不值一提,和数千万两的农税根本没法比。

“光营业税,每年竟然都能收取五百万两,看来江南的商业确实非常的发达兴旺呀。”

朱慈烺却是有些兴奋,除了青楼行业,其他的营业税,他定的其实并不高。

比如南京城中最顶级的酒楼,每年最多也就交纳五百两的营业税,以每年能赚到的十几万纯利润相比,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每年要交五万营业税的是哪家营业场所?”

“回陛下,是秦淮河畔的媚香楼,属于青楼一类,为甲级一等,登记的商户主,名叫陈圆圆,而且这陈圆圆名下竟有三百多家青楼,两百多艘画坊,乃是纳税第一大户,每年要交纳的营业税超过了五十万两,占据了营业税总额的一成。”

马士英就像不知道陈圆圆真实身份似的,缓缓解释道,说完更是一副啧啧称奇的样。

“呵呵,看来这陈圆圆生意做的挺大嘛,如此下去怕不是都要成为江南首富了。”

朱慈烺也忍不住笑道,心里也是暗自乍舌,这青楼行业当真是除了纺织业,盐业,江南第三大产业呀。

一旁的张嫣却是没好气的瞪了朱慈烺一眼。

她万万没想到比起英儿来,烺儿竟然更加热衷于开青楼,不但大力支持陈圆圆,还亲自给她出谋划策,这要是传出去,恐怕烺儿的一世英名,都得毁于一旦。

朱慈烺却是装作没看见,收敛了一下神情,便冲着马士英严肃的道:“马爱卿,接下来便是收取农税和营业税了,具体章程如下…”

随着朱慈烺的解释,无论是马士英,还是张嫣,都是竖直了耳朵,生怕漏掉一字。

显然两人都十分好奇,朱慈烺到底会采用何种方法手段来收税,避免各地官吏胡乱收税。

其实朱慈烺的收税方法很简单,那就是不让各地官吏直接收税。

今后每年由各级衙门,先将辖区的田地数目,和营业场所的数据更新上报一次。

然后由农部商部,按照税收标准,计算出各县农户商户需要交纳的具体商税和农税,到时每个县都会弄两张详细的清单出来,发往各州县。

再由各州县贴出告示,广而告之,限期一月内,需要交税的商户,农户自己前往银行,交纳农税和营业税,到时银行会给每人开出一份证明。

最后由银行将各县交税的情况上报给总行,总行再将数据移交给户部,户部负责一一对比农部商部和银行的三方数据,便能清楚的知道,谁有没有交税,谁又少交了税。

没交税和少交税的人,户部会将清单再次发往各县,督促那些商户农户交税,并罚款两倍。

第二次不交少交,罚款五倍,第三次不交少交,由当地衙门派人直接上门查封店铺,没收农田土地。

除了今年,往后农税定在每年三月初收取,收取的是当年的农税。

而商税则是定在了九月,收取的是明年的营业税,为了更好的通知到商户农户,发榜日期也统一为每年三月初一,和九月初一,首次交税限期一月,三月底和九月底之前必须交完。

朱慈烺说完后,两人都是目瞪口呆,显然都没想到,税还可以这样收。

“烺儿,如此精密巧妙的收税方式,简直前所未闻,不过如此一来,确实能彻底杜绝各地官吏胡乱收税的现象。”

张嫣说完,也是一脸的拜服。

“不错,恐怕也唯有陛下这种千古圣君,才能想出如此精妙绝伦的收税方式。”马士英也由衷的发出赞叹。

“今后各级官府衙门,不得以任何借口和形式,向辖区内的富户百姓收取一文钱,违者将严惩不贷。

到时朕会给每个衙门口都放置一个铁箱,百姓可以写信举报,每半月朕都会派人前往各县收取一次举报信。”

朱慈烺没管马士英的吹捧,而是一脸严厉的道。

回到内阁,马士英立即就将户部,商部,农部三位尚书叫了过来,将收税的事详细的诉说了一遍。

最后给每个部门都增加了数百名文吏,让他们回去开始计算起草各县的税单,三日内必须完成,然后发往各县。

直到此时,马士英也终于明白,当初陛下为何要叫他多多招募人手了。

否则按照平时各部的那点人手,根本就无法完成如此巨大的计算工作。

一时间,农部和商部这两个让其余六部看不起的部门,竟然成了香饽饽。

一连三天,两个衙门内都是噼里啪啦的算盘声,忙的是热火朝天,连晚上都是灯火通明。

每个县的税单,都是两份,一份为商税,一份为农税,都是一式四份,全部手抄。

一份留档,一份发往各州县,一份发往户部,一份上报内阁。

为此马士英不得不将内阁的几百名文吏,也暂时抽掉到两个部门帮忙,这才按时完成。

而各州县接到税单后,同样是忙得不可开交,因为他们需要将税单抄写到布告上面,而且两张税单最低也得各自抄写十几份。

城门口和各个镇子都得贴上一份。

县里的士绅地主和商户们好办,告示一贴,铜锣一敲,基本上都知道了,可那些偏远地区需要交税的普通百姓,却是必须亲自去通知。

对这些田没有一两亩,还都是旱田,交不了多少税的农户,却还要衙门专门派人去挨个的通知,各地的官吏都是郁闷不已,可不通知又不行。

第181章 银行收税 “哐哐哐,哐哐…”

“发榜了,发榜啦!”

定远县的衙门口,随着几名吏员将布告贴好,敲响铜锣吆喝起来,片刻间,街头街尾的人就围了过来,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识字者看着布告上的内容,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大声朗读,不识字者则是竖耳倾听,一时间乱糟糟的如菜市场一般。

“哐!”

“都安静!”一名文吏见聚集了已不下百人,便让小吏敲锣制止围观者喧哗,待安静后才大声宣读起来。

“都听好了,今朝廷欲征收商税农税,凡榜上有名者,需在十月底之前,自己前往皇家银行主动上缴税银,过期不交者,或少交者,则视为抗税,将罚款所需交纳税额的两倍。

第二次不交,少交者,罚款五倍,第三次不交少交者,农税直接没收土地,商税直接查封店铺…”

“哗…”

随着文吏宣读完,上百围观者全部哗然。

因为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需要交税的商户,其中不乏经营面摊,吃食的小商贩。

听说要自己主动去银行上交,众人都感觉非常新奇,听说不交最后会被直接查封店铺又都紧张起来。

“大人,小人是卖肉的,要交多少税?”

“大人,老朽是测字的,不知要不要交税?”

“大人,怎么要去银行交?不是你们来收吗?万一到银行交了,不认账怎么办?”

哐哐哐哐!

“都安静!”

“要交税的,上面都有名字,名字后面有需要交纳的数额,自己查看。

至于为什么要去银行交,这是朝廷的意思,尔等照办即可,哪来这么多废话?

到时交税后,银行会给尔等开出一张凭证,有此凭证便不会出现不认账的情况,所以尔等无需担心。

最后本官在宣布,若是发现榜上的税额,与自己计算出的税额不相符的,少交的算尔等运气。

多交的,可以自己写一张情况说明,只需将姓名编号写清楚,然后投入左边的那口铁箱内即可,来年交税时,朝廷会抵消今年多交的部分。

所以发现榜上税额有错的,尔等也无需担心,同样要先按照榜上的税额,前往银行如实上缴,否则同样会被视为少交或者不交…”

文吏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说的是口干舌燥,不过众人倒是都听懂了。

识字的纷纷在榜上寻找自己的名字,发现名字后面果然有数字,立即便计算起来。

因为无论是农税,还是营业税的收税标准,当初登记时就已经详细的告知过了,所以基本上只要识字的人都会算。

不过营业税比较复杂,哪怕一些识文断字的人都不会算,农税则要简单的多,哪怕不识字的人,也都算得出自己每年要交多少银子。

随着消息传开,赶来的商户地主是越来越多,前来凑热闹的就更多,一时间整个衙门口城门口都挤满了人。

而两名吏员则是轮流宣读布告上的名单,让那些不识字者,也可以知道自己应缴纳多少税银。

一些小商小贩,得知自己只要交纳一二钱银子,立即就拿着宝钞杀往银行。

一些大地主,大商户们则是持观望态度,并没有贸然前往银行交税,毕竟还有二十多天呢。

刘家村。

是定远县最偏远的一个山区村子,离县城足足八十余里,徐福带着一名小吏,两人骑着两匹骡马,早上出发,硬是到了黄昏才抵达。

“两位差爷前来,不知有何公干?”

“去,先给本官倒口水来!”

徐福摆摆手,冲着上前询问的老头喝道。

“是是,差爷辛苦,小老儿这就命人去…”

老者赶忙点头,招呼人去倒水。

徐福和小吏接过水瓢,勐灌了几口,这才舒服的扎了扎嘴,然后徐福整理了一下官服,这才官威十足的道:“记住,以后要叫官爷,等下把本官念到名字的人全部叫来。”

说完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上面也只有区区十余人罢了,交税最多的不过二钱银子,最少的只有三分田,才交税三十文。

不多时,被念到名字的十几名村民就被叫了过来,徐福便跟他们说了一下要交税的事儿,并且每人要交多少,都说得清清楚楚。

十几名村民听说要自己去县城的银行交,顿时就懵了,一个个都急出了汗。

“官爷,小人从未去过县城,也不知道那银行在哪里,还是直接交给官爷吧…”

“是啊官爷,往年收税不都是这样吗?怎么今年这么麻烦?”

村民说着纷纷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铜钱碎银。

“都闭嘴,本官已经跟你们说过了,需要你们自己去县城的银行交,你们现在就是交给本官,也是不做数的。”

“大人,交给您不也一样吗?怎么能不算数呢?”

“是啊!”

“本官懒得再跟你们啰嗦,你们爱交不交,不去县城交的话,到时罚款没收田地时,可别怪本官没提醒。

还有,尔等都不识字,去的时候记得将朝廷发放的地契带上!”

徐福被他们吵得烦不胜烦,加上天色也晚了,直接丢下一句,带着小吏翻身上马,扬长而去。

显然准备赶在天黑之前,到镇子上去休息。

而刘家村的村民看着扬长而去的两位官爷,一个个急的是如热锅上的蚂蚁。

“徐头,这些村民都没多少见识,我看刚才咱们真该将他们的银子收了,再骗他们又去县城交,虽然不多,但好歹也能吃上几顿酒嘛。”

一旁的小吏见白跑了一趟,忍不住抱怨起来。

“你小子想要害死老子是不是?”

徐福却是板着脸骂道。

上次的事儿将他着实吓坏了,那些文吏被革职,还能返回原籍。

可他在老家的宅子土地都卖掉了,一旦没了官身,他都不知一家老小今后该怎么办。

如今他每月五两俸禄,都是按时发放,一两未扣,足以养家湖口。

所以是格外的小心,不该拿的银子是一分不拿,为了那点小钱丢掉官身,根本就不值得,哪怕一点点风险,他都不会冒。

何况前阵子丈量林地果园时,油水还是挺足的,连朝廷放的都非常宽。

所以无论是知县大人,还是他们都不怎么担心,毕竟林地果园荒山矿山这些不比田和店铺,都不怎么好丈量判定。

不过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这次各地的吏员没有在瞒报,而是选择多报。

比如一片果园,要是地主给孝敬银子,那就大致估算一下,如实上报。

若是不懂事儿,那就多报他十几亩,尤其是税最重的矿山最不好判定。

所以那些地主士绅为了每年不多交冤枉钱,基本上都咬牙给了一大笔孝敬银子,有的荒山地主士绅更是直接不要了。

次日,天还未亮,刘家村的十几名村民,便揣着铜钱地契结伴前往县城。

路上一行人都是非常忐忑,生怕找不到县城,到了县城又找不到银行。

好在以前到镇子上赶集时,大致知道县城在哪个方向,中午抵达了镇子,便沿着大路快步前行。

急赶慢赶抵达县城时,城门依然早已关闭,天色也暗了下来,众人只得在野地生了一堆火过夜。

次日,城门一开便进了城,一行人穿过城门后,便左顾右盼傻在了当场。

众人都是既被县城的热闹繁华震惊,又不知该往哪里走。

好在这时一名身穿公服的差役走了过来。

“尔等可是来交税的?”

“回…回差爷,小人确实是来交税的。”

面对差役的询问,一行人都是紧张不已,回答的一名壮汉,语气都有些结巴,生怕说错话,被抓到县衙去打板子,或者关起来。

“跟我走…”差役却是直接一挥手,显然这几日,对这种头一次进城的乡巴老,早已见怪不怪。

众人赶忙老老实实的跟上。

“这里就是皇家银行,尔等直接进去交钱即可,至于如何交,里面自会有人告知尔等。”

差役将他们带到银行门口,直接丢下一句,便扬长而去,同样没有行敲诈勒索之事。

一行人看着那气派的大门,都是面面相觑,踌躇了半晌,硬是不敢迈步子走进去。

“大狗哥,怎么办?”

“二虎,你先进去瞧瞧。”

“俺不敢去,大狗哥,还是你先去吧。”

“你个怂货…”

十几人你推我,我推你,都是将头摇得像拨浪鼓,直到门口的伙计实在看不下去,上前问道:“你们可是来交税的?”

众人都是拼命点头。

“那还在这里吵啥?还不快进去?”

在伙计的催促下,众人这才大着胆子跨进了大门,来到院子中,又不敢走了,最后还是被一名管事带进了大厅。

“排好队,一个一个的来。”

看着书桌后的女掌柜,众人都是赶忙低下头,在保镖的招呼下,老老实实的排好了队,大冷的天,一个个额头上都紧张的冒起了汗。

“叫啥名字,要交多少税?农税,还是商税?”

“回,回贵人的话,俺叫刘大狗,交农税,一钱银子。”村民刘大狗捧着一百个铜钱,颤颤巍巍的说道。

“编号多少?”

“俺不知道…”刘大狗一脸茫然。

“先把铜钱收起来,地契带了吗?带了的话拿出来,让我看看。”

女掌柜秀眉一蹙,然后放下笔说道。

刘大狗赶忙将铜钱又装回布袋里,然后从怀中小心的摸出一张地契。

女掌柜接过地契,看了一眼,便书写起来,同时不忘嘱咐道:“记住你的编号是甲字六七八五四三二,先去那边将铜钱换成宝钞,然后再来交钱。”

“是是是,可是俺记不住…”刘大狗挠了挠头。

“记不住就算了,快去换钱。”

女掌柜挥挥手。

相比起这些总共也没多少地的普通百姓,积极交税,如实交税,那些地主士绅们则没有这般痛快了。

整整过了十日,大多都还在观望,也有一些自以为是的选择少交。

尤其是扬州府,苏州府,常州府的一些大地主们。

“父亲,离朝廷规定的期限只有三日了,咱们还要继续观望吗?”

“再看看吧。”

面对长子的询问,一名华服老者还是摆了摆手,一想到那高额的农税,他就心疼的要死。

他黄家在常州,虽算不上顶级大户,但也有桑田两万亩,水田一万亩,加起来竟然要交一万二千两的农税。

与之相比,府城县城的那些店铺酒楼需要交纳的三百多两商税,倒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父亲,朝廷竟然敢让银行收税,敢让农户商户自己上缴,必定有办法知道那些抗税不交,哪些少交,这样拖着,也并非长久之计呀,一旦过期,可是要罚款两倍啊!”

长子去过南京几次,见识要广一些,知道朝廷竟然发了布告,不交税肯定是不行的。

“为父又何尝不知?可咱们家要交一万多两呀,简直岂有此理!”

“父亲,咱们黄家还算好的,周家可是要交整整三万多两,还是让孩儿去银行一趟,早交早安心吧!”

“老爷,周家派人去银行交银子啦。”

一名管事这时急匆匆的冲了进来。

“什么?”

“不是说好都不交的吗?他周家怎能言而无信?”老者大惊,随即破口骂道。

骂完过后,父子俩也都慌了神,立即就拉着银子,在家丁的护卫下杀往城中皇家银行。

可当来到银行所在的街道上时,顿时就傻眼了,因为放眼望去,全是架着马车来交税的地主士绅。

偌大的街道,简直堵的是水泄不通。

而此时银行内的所有人,都忙的脚不沾地,尤其是女掌柜。

虽然银行从早上一直营业到子时,但随着消息传开,赶来交税的地主士绅越来越多,加上拉的又都是银子,需要称重折色,银行根本就忙不过来。

最终到了第三天,也只有一小半人交了税,其他人仍然在排队。

晚上子时已过,当银行宣布不再收取税银后,还没有交税的地主士绅顿时一片哗然,立即就吵闹了起来。

“诸位子时已过,本掌柜不会再收取任何税银,你们再吵亦是无用。”

“那怎么办?吾等农税都还未上交,万一朝廷追究下来如何是好,谁来承担?”

“哼!先前那么长的时间你们不来交税,偏要等到最后三日才交,又怪得了谁?本掌柜这三日从早忙到晚,你们还想怎样?关门!”

女掌柜这三天来确实累的不清,每天除了休息三个时辰,几乎一刻未停息,此时已不想再跟他们啰嗦,直接冷哼一声,下令关门。

“我看谁敢关。”

士绅地主们都是带了家丁前来的,也知道如今的朝廷说一不二,见银行真的要关门,立即就想让家丁上前阻拦。

结果早有准备的衙役和驻军立即就冲了上来,双方一时争吵不休。

最后连常州知府都杀了过来亲自向女掌柜说情,让银行再营业两天,等大家将农税都交完在结算上报。

“钱知府,不是本掌柜不通融,而是总行有明确规定,十月三十日,子时一过,所有皇家银行必须停止收取税银。”

“李掌柜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嘛…”

纵使常州知府好话说尽,口水说干,银行掌柜依然将头摇得像波浪鼓,坚决要关门,最后气得常州知府,也只得拂袖离去。

而随着更多的驻军抵达,未交税的士绅地主们,也只得纷纷拉着银子返回。

第182章 江南出美女 南直隶的其他州府,与常州府的情况差不多,地主士绅们一开始观望,后来随着日子临近,有些小地主带头去交了税,引得所有人都急吼吼地去交税,最后挤在一起,大多数都没能成功交上税。

反到是没有多少土地的普通百姓和小地主,小商贩们老早的就将税交了。

而各地的银行掌柜,同样都是严格执行着总行的规定,时间一到便关门结算。

然后花了两天时间整理,将整理好的两张清单,送往府城州城的支行,原始交税的数据,则是存在了银行留档。

府城州城的支行则没有在整理,立即就将这些清单送往了南京的总行,总行也只是统计了一下各州县交税的总额,便直接将清单移交给了户部,同时将所有的税金转入户部帐户。

由于南直隶水陆便利,总共也只发了五天的时间,银行便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至于各银行收到的银子铜钱,则可以慢慢运输。

而户部则开始忙碌了起来,足足花了五天时间,才核对出各州县哪些人没有交税,哪些人少交了税。

“如何?”

“阁老,情况并不乐观呀,商税还好,上缴的金额已达到了八成,可农税却连四成都不到。”户部尚书苦笑道。

虽然各地的知州知府知县早已上报交税的情况,马士英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但听说农税连四成都不到,依然皱起了眉头。

“阁老,这要是直接罚款两倍,各地铁定得闹翻不可,要不直接补交算了,毕竟乃是首次,大家不适应,也情有可原嘛!”

户部尚书小心的建议道。

其他各部尚书也都点头表示赞同。

毕竟各地的士绅地主不是不交税,而是没来得及交。

马士英其实也想再给一次机会的,奈何收税的制度是皇帝定的,内阁无权更改,所以也只得摆摆手,道:“此事还需由陛下定夺,内阁不好擅自做主。”

说完,便拿着户部整理好的数据,急匆匆的前往御书房求见汇报。

御书房内,张嫣和坤兴公主都在,显然都十分关心第一次收税的情况。

马士英先是将户部统计出来的数据汇报了一遍,然后才小心地建议道:“启奏陛下,据各地官员的汇报,此次之所以农税上交情况不理想,并非是各地的士绅地主抗税不交,而是前期存在着观望之心,后期想交,则又来不及上交了。

念及首次,老臣建议此次可以法外开恩,不罚款直接补交,以彰显陛下宽厚仁德!”

马士英说完后,张嫣和坤兴公主也都是颇为赞同的点点头,谁曾想,朱慈烺却是直接摆手道:“不,正是因为首次,所以才要严格执行,要让天下所有的士绅地主都明白,朝廷的政令是不可以质疑的,也不是能够打折扣的。

户部立即将各州县未交税和少交税的名单,发往各州县,限期十日内补交两倍,过期不交者,罚款五倍!”

“臣遵旨。”

马士英苦笑了一下,却也只得赶紧答道,然后告退,他就知道以陛下说一不二的性子,是绝不会破例的。

“烺儿,这要是真的罚款一倍,最后收取的税银恐怕要超过四五千万两了,那些大地主们怕是不会轻易妥协呀?”

马士英走后,张嫣却是有些担忧道。

“罚款的都是一些富得流油的大地主们,多交一倍对他们来说也无足轻重,至于妥不妥协是他们的事。

过期不交再罚款五倍,再不交直接没收田地,敢暴力抗法就发配抄家,朕倒要看看他们是愿意家破人亡,还是老老实实的罚款交税。”

朱慈烺一摆手,不在意的道。

他就是要借这次的事,让天下的士绅地主们知道,世道变了,朝廷已不是原来的朝廷了。

朝廷的政策和决策,已经不是文人士绅,凭着舆论便可以左右的了。

“对了皇妹,工商会如何了?还没有人申请加入吗?”

“唉,除了陈圆圆这个黄金会员,至今连申请加入准会员的都没有。”

坤兴公主叹了口气,随即便试着说道:“皇兄,你说咱们的条件是不是太苛刻了?要不再放宽一些,减少一些会费?”

“不用,那些真正的大商人不差那点钱,主要还是大家心里都存着顾虑,不过皇妹放心,万事开头难,只要有一个主动加入,今后自然会有源源不断的商人加入。”

朱慈烺笑着说道。

成立皇家工商会,就是想要扶持一批依附于皇家的新型资本,今后引导他们一起发展工商业。

同时也是对这些新型资本的一种保护,然后便是变相的收取工商税。

可谓是一箭三凋。

“好吧,就听皇兄的,臣妹先将精力都放到其余各省分行的组建上好了。”

坤兴公主也只得点点头。

自从兼任皇家工商会的会长后,她的热情就非常高,几乎日日都要亲自去以前的魏国公府坐镇。

谁曾想一晃近两月,来询问看热闹的商人,倒是数不胜数,可真正申请加入的却一个也没有。

至于陈圆圆那个黄金会员根本就不算,大家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所以根本就起不到带头的作用。

“烺儿,政事都忙完了,秀女选拔已经到了最后一轮,只等着你亲自钦点皇后了,要不咱们现在就去看看?”

“好吧,那就去看看。”

“皇兄,我也去。”

张嫣见朱慈烺终于同意去挑选秀女,也是大喜,立即就吩咐人去筹备。

三人来到御花园的凉亭中后,十名过五关斩六将的秀女已经梳妆完毕,被宫女们带了过来。

十名身着宫装的秀女被带进凉亭后,都是微微垂着头,显得十分的紧张。

这次张嫣帮朱慈烺选秀,虽然只是面向南方数省选拔,可报名参加选秀的适龄少女竟多达几十万,乃是大明历代选秀报名最多的一届。

几乎只要家中有适龄少女,模样还算清秀的人家,都报名了,哪怕有婚约在身,也都暂时推掉了。

如果是一两家推掉,肯定会引起不满,可当大家都这般做,男方也就不怎么在意了,这也导致今年整个南方都没有婚嫁。

之所以如此积极,一来是朱慈烺让张嫣放宽了选秀的政策,所有适龄少女皆可参加,并非一定要平民出身。

二来,由于天子年少,丰功伟绩,文治武功,又不输历代圣君,加上对贵妃红娘子的宠爱人尽皆知,几乎是所有女子的梦中情郎。

能在几十万女子中脱颖而出,最后晋级的这十名秀女,无论是体态样貌气质,可以说都是万中无一。

所以此刻看着这十名秀女,朱慈烺眼睛也是一亮,立即就直起了腰。

暗道,古人诚不欺我也,江南自古出美女,这十名秀女竟然都有不输陈圆圆和张嫣的绝世容貌。

“都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瞧瞧。”

“是陛下!”

十名秀女声若蚊蝇,光是声音都能让人骨头一酥,显然也是经过严格挑选的。

十名秀女缓缓抬起头,与朱慈烺对视了一眼,都是双颊生晕。

而随着朱慈烺起身来到近前,围着她们仔细打量,十名秀女更是紧张的手心都出了汗。

张嫣见朱慈烺背着手,一会儿在正面一个一个的仔细瞧,一会儿又绕到后面上下打量,真如挑选物品一般,也是狠狠瞪了他一眼。

坤兴公主则是站在一旁忍俊不禁,看着好戏。

“你叫什么名字?”

最终朱慈烺停在了一名身材最高挑,前后也都还算挺翘的秀女身前问道。

“回,回陛下,臣,臣妾周,周…”

被朱慈烺仔仔细细打量了这么久,十名秀女心神都紧崩到了极致,面对朱慈烺的询问,这名秀女紧张的最后竟然直接失声了,着急之下又吓的脸色卡白,眼眶一红。

“不用紧张,告诉朕今年多大了?”

朱慈烺见将她吓成这样,也只得一阵安抚,然后又问道。

“回,回陛下,十五…”

“虚岁吧!”

“你呢?多大啦?”

朱慈烺又看向了其余九人,结果和他猜的一样,都是十四,虚岁恐怕只有十三。

“烺儿,可有心仪的?”朱慈烺回到座位上后,张嫣便迫不及待的问道。

“先带她们下去休息吧!”朱慈烺挥了挥手,待秀女们都被带下去后,这才说道:“伯娘,这十名秀女长得倒是都端庄秀丽,可就是太小了,这一个个都还没长开呢!”

十名秀女的长相气质,确实都没得说,按照这时代的标准,几乎都可以做皇后。

“这…这哪里小了?你刚刚询问的那名周氏之女都十五了,亭亭玉立,怎会没长开?伯娘看着就不错,将来足以母仪天下,做后宫之主。”

“反正太小了,还是再养上几年吧,而且孩儿也不打算立后了,这十名秀女就暂时封个才人吧!”

朱慈烺摆摆手。

一个个身子都还未长开,长得再好看,也没意思,所以打算再养养,起码也得养到十六实岁。

“烺儿你说什么胡话,你怎么能不立后?你若是不满意,伯娘重选便是,这次年纪再放宽一些如何?”

张嫣顿时急了。

“伯娘,孩儿也不瞒你,本来孩儿是打算立贵妃为皇后的,可母后死活不同意,加上贵妃自己也不愿意,孩儿也不好勉强,所以今后神武朝贵妃就是皇帝的正妻,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孩儿最多再册封一些嫔妃罢了。”

朱慈烺说完,张嫣和坤兴公主都呆住了,惊得小嘴都合不拢了。

“唉!也不知英儿几世修来的福分,竟让你如此待她!”

好半晌,张嫣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悠悠的叹息了一句,语气神态间也都不由露出了一丝羡慕嫉妒。

一旁的坤兴公主同样对红娘子产生了一丝嫉妒。

“这些都是她应该得到的,当初若不是有她相助,孩儿别说中兴大明,恐怕连鞑子那一关都过不去。”

朱慈烺缓缓说道。

“那你还让伯娘选秀?害得伯娘白忙活一场?”

如此荒唐的事,这次张嫣竟破天荒的没有劝阻,而是没好气的道。

“这怎么能叫白忙活一场呢?孩儿又没说选秀一定就要选皇后,是伯娘自己误会了。

不过今年就不用选了,还是等明年再选,年纪可以放宽到十八…”

朱慈烺呵呵一笑,对张嫣的眼光还是很满意的,然后又叮嘱起来。

“你都不立后了,还重新选干嘛?要选你自己选吧,伯娘才懒得再帮你选。”张嫣丢下一句便直接起身离去。

“皇兄,竟然伯娘不帮你选,要不由臣妹来帮你选吧?”坤兴公主却是跃跃欲试。

“你?还是算了吧!”

朱慈烺撇了她一眼,同样丢下一句,起身离去。

“皇兄,你这是不相信臣妹眼光吗?”坤兴公主赶紧追了上去不依不饶。

第183章 内阁要学会花钱 随着户部的公文下发到各州县,各州县按照清单再次发布告示,整个江南都轰动了,这次是真的群群激愤。

地主士绅们见朝廷真的计算了出来,谁没交谁少交,还真的要罚款两倍,是又惊又怒,立即就联合起来,前往衙门申冤。

可这件事各地衙门除了上报,根本无法做主,文官们都是极力劝说地主士绅们早交税,不要再拖了,不然下次就不是两倍而是五倍了。

各地的地主士绅们自然不甘心平白多交一倍的税银,见亲自前往衙门沟通无果后,便又联合起来罢市,并组织家丁奴仆前往衙门口闹事,希望将事情闹大,逼朝廷妥协,取消罚款。

若换作古代其他的皇帝,面对整个江南地主士绅的集体威胁反抗,必定会选择安抚,以定民心。

可朱慈烺却直接忽视了他们的罢市抗议,无论各地闹得再凶,依然无动于衷。

反正有皇店出售盐巴粮食布匹,各地要罢市,随他们罢好了。

去衙门口抗议骂上两句也可以,但不能拿兵器,不能冲击官衙,更不能袭击官吏,否则直接以造反镇压。

主谋抄家诛族,从者格杀勿论。

为此又从新招募的十万新军中,抽掉了三万兵马,派往各州府县加强驻军力量。

各地的士绅地主们,见他们闹得这么凶,不但没让朝廷妥协,反而引来了更多的兵马入驻,顿时就吓坏了。

同样也明白了皇帝的决心,不再抱任何幻想,一些少交税的地主士绅们,纷纷拿着宝钞前往银行补交。

而随着日期临近,越来越多的地主士绅选择妥协,老老实实的交了两倍的农税,一个个肠子都悔青了。

这次虽然同样集中在最后的三四天内,但却并没有出现拥挤的情况,因为所有的士绅地主提前都兑换好了宝钞,所以交税的速度非常快。

显然各地的士绅地主,虽然闹归闹,但真的要他们联合起来起兵造反,和皇帝朝廷血战到底,也是没一家地主士绅愿意干的。

而经过这次的事件后,宝钞也彻底在江南流通了开来,几乎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可。

因为无论商税,还是农税都只收宝钞。

当然如此庞大的数据,无论是银行,还是户部,农部,商部都不可能不出错。

算少了的,自然是暗自窃喜,四处显摆,算多了的,也只得大骂倒霉,将信将疑的将情况说明投入铁箱,希望来年真的能抵税。

最要命的还要数明明已经交了税,可第二次下来的榜单上,仍然有自己的名字,还罚款了两倍。

这种情况,文吏们也早就告知过如何应对。

那就是拿着交税时银行开具的证明,再次前往银行,让女掌柜重新申报即可。

因为这种情况,要么是女掌柜漏报了,要么就是户部核算时出了错,只要再报一次,有了提醒,户部便能及时纠正过来,不会受到任何影响。

十一月底的时候,第二次补税终于完成,当户部核对完后,马士英和一众尚书侍郎都是激动的不敢相信。

如此复杂的收税制度,竟然真的完成了,两千多万亩桑田,四千多万亩水田,一千多万亩旱田,加上一千多万亩的荒山,林地,果园,矿山。

本应收取的农税为两千三百余万两,商税五百余万两,合计两千八百余万两,如今实际收得四千五百余万两,足足多出一千七百余万两。

而且该交税的人都交了税,没有一个少交,这在历朝历代简直就是奇迹。

虽然明知是怎么回事,但对于多出来这么多银子,马士英前往御书房的路上,仍然仿佛置身于梦境中一般。

御书房内,张嫣和坤兴公主听说光罚款就有一千七百万两,同样是目瞪口呆。

唯有朱慈烺平静无波,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看完汇报后,又递给张嫣,这才冲着马士英点点头道:“竟然所有人都已经交了税,第三次?税就不需要了,离年关还有一月,户部接下来的任务便是将各地的奖金,养廉银,以及明年的经费核算出来,让银行代为发放下去,这是具体的章程和标准。

还有从明年起,每年审计监都会对包括内阁八部在内的各级衙门的经费使用情况进行审计,杜绝不合理的开销,这是各级衙门经费使用的标准和范围。”

朱慈烺一边说,一边接连掏出了两本册子。

养廉银,奖金和经费,朱慈烺决定分为五个档次。

第一个档次为甲级,以城池为单位,满足条件需达到营业税超过十万两,奖金和养廉银分别是官员一年正俸的一倍,经费为五千两。

估计也就南京,扬州,苏州能达到这种标准。

第二个档次为乙级,满足条件需达到营业税超过五万两,奖金和养廉银分别是官员一年正俸的七成。

第三个档次为丙级,满足条件需达到营业税一万两,奖金和养廉银分别是官员一年正俸的五成。

第四个档次为丁级,满足条件需达到营业税三千两,奖金和养廉银分别是官员一年正俸的三成。

若是一年营业税连三千两都达不到的为戊级,奖金和养廉银统一为官员一年正俸的两成。

内阁六部各衙门,以南京城为参照。

这样的划分,肯定是城池越大也占优势,占便宜,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毕竟你一个偏远小县城的养廉银和奖金,是不可能和南京城相比的。

这样按照等级划分,虽然差距大,但要是真按照各城收取营业税的比例来算,差距只会更大。

比如南京城店铺林立,青楼画坊众多,一年的营业税可能高达几十万,而偏远的小县城可能只有几百两,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而按照等级来划分,差距则有限,毕竟官员的正俸都是统一的。

“马爱卿,朕大致计算了一下,就算将各地的经费奖金养廉银发放下去,再算上大明明年所有官员的正俸,户部应该还能结余两千万两,这么多银子内阁打算如何处置?”

朱慈烺问完后,无论是张嫣,还是坤兴公主都是满脸的不解,在她们看来这么多银子自然是要上交内库,更保险一些,不过两女虽然满心疑惑,却都忍住没有问出来。

马士英同样有些诧异,不明白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得老老实实答道:“回陛下,如此巨款内阁岂敢擅自处置?自然是要全部上交内库。”

马士英心里很想说,虽然银子名义上是在户部的帐户上,可实际上还不是在银行的库房里?

“不,马爱卿如此想就错了,这些银子都是朝廷收上来的税,并不是皇家的,所以不用上交给内库,现在不用上交,今后亦不用,而是应由内阁来处置。”

朱慈烺摆摆手解释道。

“皇兄…”

坤兴公主一听顿时就急了,竟忘了不得干政的规矩,出声叫道。

“皇妹,朕让你来御书房是听政的,不是议政的,下次再多嘴,今后就别怪皇兄不让你听政了。”

朱慈烺板着脸教训道。

“是皇兄,臣妹知道错了。”坤兴公主低着头,小声地认错道。

“陛下,这…”见陛下又看向自己,马士英一时也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马爱卿,今后皇家的钱和朝廷的钱要完全区分开来,不能混为一谈,朝廷收上来的税属于公家,由内阁全权处理。

皇家赚的钱,乃是朕个人的财产,由皇家处理,朕也不要朝廷补贴,朝廷也不要问朕要银子。

暂时各军军费也先由皇家垫付,将来除了御林军,其余各军的军费,也是要由内阁拨付的,你可明白?”

话是这么说,但军队的军费朱慈烺是不可能让文官和内阁掌握的。

不过将来盐铁等一些重要产业,朝廷公家肯定是要占大股的,到时便用这些股份的分红,来充当军费和科研经费。

“陛下圣明,老臣明白了。”

马士英一拜到底,由衷的答道。

“竟然明白了,那就说说那些银子,内阁打算如何处置?”朱慈烺点点头,又望向他。

“蒙陛下信任,如此巨款自然要存在银行,以备不时之需。”马士英想了想答道。

“马爱卿,你又错了,你想过没有,若是将钱都存在银行,今年存两千万,明年在南方各省实施新政后,就有可能结余四千万。

而等到全国都实施新政后,每年结余就可能高达好几千万,如此积累下来,十年后,天下财富恐怕得尽归朝廷所有。”

朱慈烺摇了摇头,再次缓缓解释道。

这次三人脸上的表情就更加疑惑了,心说天下财富都归朝廷所有难道不好吗?

“你想过没有?若是银子最终都到了朝廷手中不花出去,便是一堆石头,一串数字,毫无意义。

而且朝廷将财富都存了起来,还一年比一年多,就会导致民间的财富一年比一年少,以至于最后枯竭。

所以内阁不但要学会如何增加税收,更要学会如何将钱都合理的花出去,每年不但不能结余,还要赤字,最好和银行再借点花了,每年都入不敷出才好。”

三人都是呆若木鸡,心里都不由得想到,哪有这样将钱都花出去不算,还要借钱花,这不是败家子吗?

显然朱慈烺的这套经济理论太过超前,让三人一时都无法理解。

马士英更是直接干脆问道:“老臣愚钝,请陛下明示,内阁的钱到底要如何花出去?”

“这些税大多来自于富人,内阁今后花钱应该按照两个原则,第一个原则便是以增加税收为目的花钱,当然这里的增税,指的是扩大交税的群体,而非胡乱加税。

第二个原则,要以普通百姓受益为目的花钱,这便是取之于富,用之以贫,朕希望内阁牢牢的记住这八个字。”

朱慈烺见他似懂非懂,只得揉了揉额头,再次说道:“朕在给你举两个例子吧,比如治理黄河,如今黄河夺淮,造成苏北遍地湖泊沼泽,百姓深受其害,若是朝廷能拨款,将黄河重新引入北方入海,一则可以让苏北地区开垦出大片良田,朝廷便可以收取更多的农税。

二则黄河改道工程巨大,需要无数的百姓施工,朝廷可以组织各地的百姓农闲时节去做工,给他们发放工钱。

这样百姓手中有了闲钱,便会购买更多的商品,促使商业兴旺,那么朝廷又可以多收营业税,如此循环,朝廷的税收只会越来越多,百姓只会越来越富,商业只会越来越繁盛。”

“除了治理黄河外,还可以扩展运河,整修官道,便于商品运输,兴修水利,推广产量高的农作物,增加粮食产量就是增加百姓的收入,百姓收入高了,最后又会兴盛商业。”

“陛下,老臣斗胆,如陛下所言,商业繁盛,朝廷的税收是高了,可必定会促使大量的人去经商,进而荒废农耕。

而农业乃国之根本,一旦粮食减产,天下百姓连饭都吃不饱,则一切皆休,再多的钱亦是枉然,这也是历朝历代都选择重农抑商,望陛下三思!”

马士英显然也是真的为了大明的将来着想,一咬牙将心底里的话都说了出来,说完跪伏在地。

“马爱卿说的没错,农业乃国之根本,饭都吃不饱,经济发展的再好也没用,但兴商与重农并不矛盾,两者是可以兼得的。

至于什么商业繁盛,大家都去经商,不去种地了,简直荒谬之极。

因为一旦经商的人多了,自然就赚不到钱了,赚不到钱了自然就会去种地,所以这点不必担心,任由发展便是。”

“陛下,臣还有一事不明,如陛下所说,若是内阁每年都将钱花完,万一遇有战事,或者大灾之年如何是好?”

“刚才朕不是已经说过了吗?这还不简单吗?自然是向银行贷款,然后每年还一点。”

朱慈烺说完,坤兴公主眼睛勐地一亮,不由得笑着点点头,冲着马士英道:“不错,马阁老,今后朝廷缺钱,只管来向银行借贷,要多少本公主贷多少…”说到一半又赶忙捂住了嘴。

朱慈烺这次倒是没有在责备她多嘴,而是点点头,看着马士英道:“马爱卿,可还有何疑问嘛?只管畅所欲言,不要有任何顾虑。”

“多谢陛下教诲,老臣今后知道该如何做了。”

第184章 南北分治,二京并立 马士英一回到内阁,便将八部所有七品以上官员全部召集了过来,然后将皇帝的精神传达了下去。

八部官员听说陛下不要户部上交一分银子,今后的税收也全部由内阁处置,都是一脸的不敢置信,随即便是狂喜。

同时对皇帝的胸襟和魄力,也是打心底里敬佩,如此君王,当真是古之未有呀!

直到一众官员都平复下来,马士英才又将养廉银,经费奖金和重农兴商的事儿,详细的讲解了一遍。

众人听完,对皇帝的那套经济理论同样是无法理解。

马士英也没管他们理不理解,直接让户部十日之内,核算出各府州县的养廉银奖金经费,然后让银行代为转发。

最后才看向工部尚书道:“王尚书,接下来工部要派人前往苏北河南进行实地查看,然后尽快制定出完善的改道方案,不得懈怠,知道吗?”

“阁老放心,下官一定尽心尽力,绝不会出半点纰漏。”工部尚书激动的答道,惹的其他尚书都是羡慕不已。

尤其是兵部,刑部,礼部尚书,刑部还好,时不时就有犯事的官吏要侦办,可兵部和礼部就完全形同虚设了。

……

年关将至。

随着各州县的养廉银奖金经费到位,整个南直隶的官吏对朝廷和皇帝的归属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各种杂税取消,盐巴棉布粮食等生活所需品,都被各地的皇店控制在了合理的价格,各地的官吏也不敢再肆意盘剥,加上宝钞的流通,大大方便了交易,使得的整个南直隶,都是一片欣欣向荣的场景。

至于祸害各地的山贼水匪,早就被红娘子剿灭的一干二净。

而大明皇家邸报第一期,也终于赶在年前在南方数省开始发放。

整整十万份,同一天发布,今后的各期便不会再同步,为此宣传监在各省各府州县,都成立了分部,一跃成为继银行和皇店的第三大内廷部门。

所需的经费则全部由陈圆圆的风月司来出。

一开始各地的文人士子,为了抵制皇家邸报,是坚决不要不看,白发都不要,可耳朵却是不能不听,最终许多人还是没忍住心中的好奇,让仆人领一份带回家偷偷的看。

十万份皇家邸报,平均的散布在了南方各省州县,起到的作用还是巨大的,几乎所有州县的地主士绅对新政都有了个详细的了解。

再也不似以前那般人云亦云,谣言满天飞,不知该信哪一句。

同时各县宣传分监的女官们,也带着说书先生保镖和大量的盐巴布匹前往乡下,一边发放布匹,盐巴,宣传陛下仁德,一边向百姓宣读报纸内容。

没办法,身为皇帝必须要一碗水端平,给南直隶的百姓都发了布匹和盐巴,其他省的百姓肯定也要发。

这般声势浩大的下乡宣传,几乎整个南方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知道,接下来其余各省必定也会推行新政。

朱慈烺同样也没闲着,南直隶的卫所,虽然不像边镇那般密集,但也是有一些的,如今各地的士绅地主已经屈服,也到了收拾他们的时候。

对这些卫所,朱慈烺就没有再改革了,而是直接废除,卫城改县城或州城,千户所改县或者镇,百户所变村寨,所有军户匠户一律改为民户。

至于那些卫所武官,朱慈烺也给了他们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放弃官位,今后直接在当地做地主。

第二个选择,放弃土地和所有不动产,带着家人和财富来南京,可以保留官身。

几乎所有的武官都选择了放弃土地和不动产,带着家人前往南京,接受朝廷的另行安排。

显然在这些武官的心里,他们世世代代世袭的官位,要远远比土地宅子重要。

因为只要有官身,凭他们几十代积累下来的财富,到了南京今后完全可以再慢慢置办土地家产。

可要是没了官身,留在当地做地主,说不定最后土地保不住,连财富都得被人夺去。

对于武官的选择,朱慈烺到是并未感到意外,因为在古代人的思维中,当官永远是要放在第一位的。

在古代,杀官造反可不是说说而已,所以哪怕是一个无权无势的百户,除了皇帝也是没有其他人敢乱杀的。

有官身,哪怕最小的官,无论文官武官,都相当于有了一层保障,一般情况下是没人会和你过意不去的。

这也是为什么那些从九品的小吏,在被授予官身后,不敢再像以前那般嚣张跋扈,都变得非常爱惜名声了。

因为害怕名声坏了,官身被夺。

对这些武官,朱慈烺同样准备纳入营造监旗下的包工头队伍,今后让他们负责承建工部和营造监的工程。

这些包工头和营造监属于合作关系,互不同属,但要是谁敢偷工减料,违反营造监制定的标准,轻则罚款重建,取消资格,重则下狱,剥夺官身,所以威慑还是巨大的。

起码这一代的武官包工头,为了自己的官身,也是不敢过于乱来的。

废除了卫所,朱慈烺便开始为来年各省推行新政和科举改革做准备。

先是将南直隶和湖广一分为二,南直隶东面的徐州,淮安府,扬州府,应天府,镇江府,苏州府,常州府,松江府,太平府,广德州,和州,除州,等为江南省。

同时将镇江府和常州府合并,名字依然叫常州府,将松江府和苏州府合并,名字依然叫苏州府,将广德州,和州,除州,太平府全部并入应天府。

这样一来江南省便只有淮安府,扬州府,应天府,苏州府,常州府,徐州等五府一州。

之所以合并,一来是这些府州太小了,多的下辖四五县,少的下辖一两县。

二来也不是什么战略要地,没有山川阻隔,完全没必要单独设直隶州和府,三来则可以减少朝廷的开支。

江南省的首府依然设在南京,南京也依然是大明的陪都。

而南直隶西面的凤阳府,庐州府,安庆府,池州府,徽州府宁国府等设为淮西省,这六个府倒是无需合并,都挺合理的,首府治所则设在庐州,也就是前世的合肥。

湖广倒是简单多了,直接以荆州府和武昌府为界,两府以北包括两府,为湖北省,两府以南为湖南。

湖北省治所武昌,湖南省治所长沙,湖北省各府划分的比较合理,无需调整,湖南土司众多,太过复杂,暂时也不宜调整。

这样一来,除去四川,南方便有了十个省,分别为江南,淮西,湖南,湖北,江西,浙江,福建,广东,广西,云南,贵州。

十个省每省都只设一名巡抚,统管一省民事政事,同时取消承宣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成立相应的八个分部。

各直隶州和府,则不需要在成立相应的下属机构,只作为政令中转站,各县增设一个商房和农房即可。

将来新政推行完,制度健全后,中央八部会慢慢将一些权力下放至各省分部。

而南方十省,依然由南京暂时统管。

没办法,以目前的情况,恐怕很长一段时间,还得继续实行南北分治,二京并存。

毕竟南北贫富差距太大,北方战乱多年,人口锐减,南方则人口密集,相较安稳。

朱慈烺的打算是,等南方的新政全部推行完后,在调头对北方进行更激进的改革,彻底解决土地问题,然后再在南方实行第二轮改革。

所以南北分治起码还要再搞十年,等新政全部彻底推行完后,到时便同时废除南北二京,重新在中心地带,选一风水宝地另设首都中京。

当然,朱慈烺之所以敢这般搞两京并存,南北分治,主要还是条件太好了。

不但有两位一心向着他,且又贤明的太后,还有一位忠心耿耿,又能带兵打仗的贵妃。

有两位太后坐镇南北二京,他和红娘子便可以轮着换,他在南方改革,红娘子便坐镇北方统帅大军。

他在北方改革,又可以让红娘子南下南京,节制南方各省诸军。

恐怕也就除了朱慈烺,否则换做任何一个朝代,任何一个皇帝,估计打死都不敢这般搞两京并存。

因为这已经不单单只是多一个陪都,而是两种制度,两套人马,甚至南京内阁八部文官们的权力,还要超过北京。

这种情况自然会引起北方内阁六部和所有官吏的嫉妒不满。

几乎从十月起,北京城的文官们就意识到了,再这般下去,他们迟早得回乡养老,所以也纷纷上奏,建议在北方也推行新政。

北方各省的文官,同样也都纷纷凑热闹上奏附议,北京城的东林党官员,竟然和魏藻德等原班人马出奇的团结了起来,一致拥护新政,强烈建议在北方立即推行新政。

当然,东林党的官员并非真的拥护新政,而是不拥护不行,与其将来坐等阉党来主导北方的新政改革,还不如现在由他们自己来主导。

为此侯恂和史可法也只能捏着鼻子选择和魏藻德合作,拥护他这个首辅。

没办法,钱谦益去了朝鲜,至今了无音信,让东林党在北京的话语权大不如前,加上南京的东林党一派官员几乎被马士英全部挤掉了,让北京城的东林党官员,都感受到受到了巨大的危机。

同样魏藻德对马士英这个权力巨大的次铺,奉天殿大学士,太子太师,简直羡慕嫉妒恨到了极点。

所以果断的加入了东林党,并且一跃成为党魁。

而现实却残酷的让人绝望,周皇后将北方官员上奏的情况报到南京,朱慈烺直接回复周皇后让魏藻德告老还乡,将首辅之位空出来。

这泼冷水泼的北京城的各部官员心都拔凉拔凉的,再也升不起半点雄心壮志,要么整天混吃等死,要么直接愤而辞官。

第185章 皇家工商会的副会长 作为和南直隶实为一体的浙江,对于新政是最为关注的,也是最了解的。

随着朝廷开海禁的诏书下达,宁波等重要码头,都在朝廷的主导下翻修扩建,虽然还没有派遣官员设立市舶司,但浙江的海商几乎都知道,朝廷收关税是迟早的事儿,也是躲不掉的事儿。

相比起其他海商整日发愁,将来如何避税偷税,宁波以前最大的一家海商周家,却是在为了生存问题发愁。

周家原是宁波大户,祖上也出过高官,只是后来家道中落才转为经商,赚了钱后便又想着科举入仕。

因为在江南,三代不出进士,便算不得官宦世家了,再家大业大也没有多少话语权。

而要是三代,族中连个举人都没有,那更是连书香世家也算不上了,当真就成了任人鱼肉的存在。

周家也不知是不是祖坟被人坏了风水,从万历年间,家族就再也没有出过举人,不得已只得选择依附权贵生存。

和江南大多数家道中落的家族,选择依附官宦世家不同,周家却是选择了依附南京城的勋贵。

至于太监宦官,不到万不得已是没有家族会选择依附的,因为一旦依附了太监,家族的名声也就毁了,今后哪怕族中出了进士举人,也很难再跻身官宦书香世家。

而自从周家选择依附于南京的魏国公后,虽然科举一道仍然不尽人意,但家族的生意却是越做越大。

最辉煌时,家族拥有桑田十余万亩,作坊上百家,每年产出的丝绸十余万匹,大小海船几十艘,每年海贸所得数百万两。

可让周家万万没想到的是,世袭了两百多年的魏国公,竟然会一下完蛋,被那贵妃娘娘连根拔起,导致周家彻底失去了依靠。

一个年收入数百万的大家族,族中连个举人都没有,在官场仕林中也没有多少话语权,几乎就是一块天大的肥肉,是人都想咬上一口。

几乎魏国公一完蛋,浙江所有的海商便联合了起来,想要将周家瓜分,杭州宁波两地的官员,也时不时便要敲诈勒索一番。

周家这种情况,已经不是靠钱能解决的了,同样以周家如今的生意和财富,也无法再依附其他的官宦世家。

若是以前,还能孤注一掷投靠南京镇守太监,或者直接去京城投靠大太监。

可今时不同往日,南京城的宦官集团,已经灰飞烟灭,北京城的太监们,同样无法再插手南方的事。

以往熟悉的规则,仿佛一下变得陌生了起来,让周家有些不知所措。

好在江南的其他势力,终归是顾及太后和贵妃,不敢明目张胆肆无忌惮的吞并,但一年下来周家的生意依然受到了巨大的打击。

尤其是几十艘海船,被郑家扣留了大半,简直就是致命的打击。

没办法,郑家也是看人来的,如周家这种情况,显然已经失去了做海商的资格。

其他海商稍微一施压,郑芝龙便也顾不得昔日的交情,只能也跟着参加到瓜分周家的队伍。

“父亲,事到如今,咱们周家除了加入皇家工商会一条路外,已经别无出路了。”

“唉,你说雯儿咋就这么不争气呢?为父也不期望她能做皇后,可做个嫔妃也好呀,最不济做个才人也行啊!”

“父亲,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也罢,死马当活马医吧,明日为父亲自去一趟南京。”

周家书房内,家主周兴虽然心中再有不甘,最终也只得无奈的说道。

原本周家将希望都寄托在了这次的选秀上,从族中足足挑选了几十名少女参加选秀,并且前前后后花了十多万两银子上下打点。

虽然将几十名少女都送到了南京,可陆陆续续都被退了回来,以后连被他寄以厚望的女儿都被淘汰。

虽然没有被退回来,留在了宫里,却连个才人都没封,对家族根本起不了多大的作用,反而将女儿搭了进去。

“父亲,据说太后这次发话了,除了前十名秀女,其他的秀女若是不想入宫,是可以接回来。”

“算了,就让雯儿留在宫中吧,毕竟天子年少,雯儿的容貌气质都是绝佳,只要留在宫中,终归是有一线机会。”

周兴摆摆手,显然还抱有最后一丝幻想。

选秀之路已断,周家也没再犹豫,毕竟新政一旦实施到浙江,周家到时会遭遇何种局面谁都说不准,次日周兴便悄悄的赶往南京。

六日后,便抵达了南京城,直接来到了昔日的魏国公府,如今的大明皇家工商总会。

这魏国公府,周兴以前几乎每年都要来一次。

此刻,站在大门前,看着那气派雄伟的大门,和上方金黄色的龙纹牌匾,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这位员外有礼了,不知有何贵干?”

门口的两名伙计,见周兴站在大门前出神,等了一会儿便上前出声询问。

“小哥儿有礼,在下周兴,乃是宁波的商人,此次前来是想申请加入皇家工商会,还请小哥儿通传一番,一点心意…”

周兴赶忙抱拳回礼,姿态放得非常低,说着更是从袖口掏出了一张百两银票,准备递给伙计。

虽然他很不想自称是商人,奈何他这次来是申请加入工商会的,只能自称商人。

“什么?你竟然是来申请加入工商会的?”

伙计惊呼一声,都忘记了塞到手中的银票。

“正是,还请劳烦小哥代为通传一声,在下不胜感激。”周兴再次恭敬的道。

“不,不用通传,公主殿下吩咐过,凡事来加入工商会的直接入大厅,周员外,请!”

伙计喜出望外的道,一边将银票揣入怀中,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直到跨进大门,周兴仍然有些不敢相信,有朝一日他竟能直接从魏国公府的正门进入,更不敢相信他竟被直接带进了豪华气派的大厅就坐。

看着貌美的侍女来上茶,周兴有些受宠若惊,如坐针毡的感觉。

“周员外稍作,在下已经令人禀报我家副会长了。”

“有劳刘管事了。”

作陪的是一名中年管事,两人只是稍微寒暄了一会儿,陈圆圆就从后面走进了大厅,两人赶忙起身。

“周员外,这位便是我皇家工商会的副会长陈圆圆,陈夫人。”

“小人周兴见过夫人。”

陈圆圆的大名,周兴自然听说过,只是没想到她竟是皇家工商会的副会长,有些受宠若惊的赶忙失礼的。

“周员外不必多礼,请坐!”

陈圆圆来到主位后说道。

如今陈圆圆的气质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言一行都透露着一种雍容华贵,再也不似以前那般我见犹怜,柔柔弱弱。

“谢夫人。”

陈圆圆坐下后,周兴才小心翼翼地坐下。

“听说周员外想要申请加入皇家工商会?”

陈圆圆并没有过多的客套,而是直接问道。

语气虽然平澹,心中却早已激动不已。

因为这宁波周家她听说过,也大致了解一些,绝对是浙江数一数二的大海商,哪怕如今有些没落,也是有资格成为黄金会员的。

“回陈夫人,我周家确实想要申请加入皇家工商会,并想成为黄金会员,这是我周家所有生意和财富的详细清单,请夫人过目。”

周兴同样直截了当地从怀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申报清单册子。

陈圆圆接过侍女递过来的册子,并没有直接翻看,而是看着周兴说道:“周员外,想必你也清楚我皇家工商会的规矩,财富可以隐瞒,黄金会员只需往皇家银行存入一百万银子即可,但周家旗下所有的生意却是不得有任何隐瞒,一旦有所隐瞒,便会被直接开除工商会,今后也无法再加入。

而且还有一个新规,那就是皇家工商会会设立十个副会长,每两年一任,由级别最高的会员担任,也就是说,只要你申请通过,便自动成为皇家工商会的副会长。”

“什么?”

周兴被这巨大的惊喜砸的直接站了起来。

哪怕他再不懂,也明白这副会长和会员的区别。

“这是公主殿下三日前刚决定的,公告以明日正式发出,周员外,你确定这份清单无需修改吗?一旦我看过之后,再想修改就晚了。”

陈圆圆拿起清单善意的提醒道,显然对这第一个会员,还是黄金会员,是非常的珍惜重视,不想因为他不了解情况,稀里湖涂的被拒绝。

果然见陈圆圆这么说,周兴也醒悟了过来,有些尴尬的说道:“小人来得匆忙,这份清单恐还有些遗漏,还请夫人再给些时间,容小人再仔细检查整理一下。”

“竟然如此,周员外可先在总行住下来。”陈圆圆说着,便将册子递给了待女,然后命人将他带了下去。

魏国公府非常的庞大,修的也豪华气派,公主平时住在宫里,陈圆圆也住在隔壁的自己府邸,所以偌大的府邸,都是一些工作人员,周兴这位准黄金会员,反而成为了府邸内最尊贵的客人,被带到了上房下榻。

这着着实实让周兴感受到了被重视,同样对加入皇家工商会也充满了期望,原本只打算刚好申报每年可以赚取一百万两银子的生意,此时却是不敢再隐瞒。

第二天,周兴便重新递交了申请清单,陈圆圆看过后,便命人存档,然后派遣了一支规模庞大的核查使团,前往浙江各地,按照清单一一核查,最后做出评估。

而宁波周家申请加入皇家工商会的事儿,在刻意的宣传下,短短几日便弄的整个南直隶和浙江人尽皆知。

加上皇家工商会的新规,一时皇家工商会再次成了江南最热门的话题。

无数的商人将目光都聚焦在了周家身上。

第186章 分割官商 皇家工商会派出的核查团效率很高,年底前就赶了回来,别说周家都是如实上报,哪怕有一些虚假,作为第一个主动加入的商户,坤兴公主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意。

所以当核查团队回到南京后,坤兴公主就亲自接见了周兴,不但任命周兴为皇家工商会第二副会长,还将代表黄金会员的特质金牌,以及一块牌匾和相关证书,亲手发放给了他。

而周兴也按照皇家工商会的相关规定,在商会和商部都注册了一个正式商号,名字就叫做周氏商号,负责人周兴。

并且以周氏商号的名义,在皇家银行开办了一个户头,存入了一百万银两。

皇家银行目前除了各官衙和官吏可以开办户头,普通人是无法开办户头的。

官吏们的户头,更是只能取钱,而不能存钱,还只能在开户的分行取钱。

各级衙门的户头虽然可以存钱,但却无法进行转账,整个大明皇家银行,只有户部的户头才可以转账。

而今后除了户部外,凡是在商部和商会注册过的商户,在皇家银行开办账户后,同样具备异地转账的功能。

为了扩大宣传,皇家工商会还专门举办了一个入会仪式,将南京城的大小商人都邀请了过来。

周兴成为了副会长后,并没有再回浙江,而是直接留在了商会主持日常事务,家族的生意都交给了长子打理。

而以前那些想要打周家主意的海商权贵和官员们,立即就纷纷偃旗息鼓,郑家收到消息后,同样第一时间就将扣押的货船全部放了。

即便如此,坤兴公主还是以皇家工商会会长的名义,向内阁和商部发去了公文,要求内阁和商部彻查周家的事儿,严惩敲诈周家的那些官员,和用不正当手段打压吞并周家生意的那些权贵海商。

消息传开,浙江的权贵海商官员们无不哗然,就连福建的郑芝龙都有些紧张。

见皇家工商会,尤其是公主,竟然真的亲自维护手下会员的利益,还如此的认真,江南的商人是再也坐不住了。

首先行动的就是浙江的那些海商,都是火急火燎的申请加入皇家工商会,以免今后被周家打压。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中小商家,同样都是毫不犹豫的申请加入皇家工商会,准备今后彻底摆脱那些官宦世家,书香世家的控制吸血。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皇家工商会就多了上百家商号,其中黄金会员就多达十几个,白银会员三十几个,剩下的全是青铜会员,至于准会员那是一个都没有。

一下就收取了两三百万两的会费,乐的坤兴公主嘴都合不拢了。

相比起新政,这皇家工商会,对于江南的那些官宦大族,无疑是一招釜底抽薪,损失不可谓不重。

在江南,真正的官宦世家是不会经商的,起码明面上不会经商,尤其是海商。

因为一旦家族经了商,今后家族子弟做了大官,便会给政敌留下把柄,容易遭到攻伐弹劾。

尤其是内斗激烈的天启崇祯二朝,朝堂的争斗几乎已经没有了底线,让所有的文官都变得谨慎小心。

所以江南真正的官宦世家,书香世家,都是不敢明着经商的,只是种地,美其名曰耕读传家。

但这些官宦世家和书香世家,又掌握着江南,甚至是整个大明的话语权,左右着朝堂的政局。

这使得江南的商家必须得依附这些官宦世家和书香世家才能够生存,每年都要将赚取来的大量财富,孝敬给这些官宦世家们。

所以江南的官和商虽然明着是两个阶级,但其实却是官商一体。

至于谁做官,谁经商,那就要看家族的科举之道,起起落落竞争是相当激烈的。

如今皇家工商会的成立,却就像是一把刀,硬生生的将江南的官商,割裂了开来。

商人们加入了皇家工商会有了保障,既可以一边经商,又可以一边考科举,是在也不甘心,将每年赚取的大量财富孝敬给那些沽名钓誉的官宦世家。

相比起每年孝敬的那些财富,那点会费根本不值一提。

其实江南的资本,早已完成了原始的积累,之所以无法像西方那样出现资本主义,究其原因还是国情不同。

中国的商人赚了钱后,首先想到的绝对不是赚更多的钱,扩大生意规模,而是想当官。

因为在商人们看来,族中要是没有个官,在仕林中说不上话,再多的财富家产都是浮云。

灭门县令,抄家知府可不是说说而已。

这只是其一。

其二便是中国自古就是君权至上的社会,资本一旦壮大,必定会威胁到皇权,其结果便是遭到皇帝的打压,一旦皇权压不住资本,便是皇朝覆灭,重新洗牌的时候。

而资本同样无法当家做主,掌控社会。

明末就是因为皇权压不住资本了,导致经济崩溃,财富严重失衡,进而引发天下百姓揭竿而起,将明朝推翻。

最后哪怕谁做了皇帝,同样都会选择打压资本,稳固皇权,满清是这样做的,若换了李自成和张献忠,同样也必定会这样做。

所以明末虽然已经有了资本的萌芽,但这萌芽永远也不会有机会成长为苍天大树。

正是因为君权至上的思维根深蒂固,所以在中国商永远都是官的附庸,不可能像西方那般反客为主。

但如今作为大明皇帝的朱慈烺,本应将资本这头老虎拴起来敲打,可现在却反而养起了老虎,带头搞起了皇家资本。

还成立了皇家工商会,给资本增加了一个最重要的保护罩,将资本这头吃人的老虎彻底放了出来。

朱慈烺之所以敢将资本这头老虎放出来,那是因为他有把握掌控这头老虎。

而江南的官宦书香世家们,自然不甘心就这般让那些商人脱离自己的掌控,让本应属于他们的财富,直接被皇帝收取。

虽然不敢再像以前那般以权势压迫商人,但他们并非没有手段制衡商人,因为江南的土地八成都掌握在这些官宦世家和书香世家手中。

那些桑农佃农也都掌握在他们的手中,再加上税收罚款又损失惨重,开年以后,几乎所有的地主士绅都选择了加租。

那些掌握着大量桑田的官宦书香世家们,更是将生丝的价格涨到了天上,将那些丝绸海商们直接吓傻了。

不但如此,那些官宦世家还开始开倒车,准备恢复以前的男耕女织,让桑农们自己养蚕抽丝,然后回家去织布,佃租也改收银子为收丝绸。

而那些会织布的女工,虽然以前都是集中到商人们开的作坊中缫丝织布,但卖身契却是掌握在那些官宦世家手中,这导致整个江南的纺织业,陷入了一片混乱停滞的状态。

对这种情况商人们早有预料,所以并没有产生慌乱,而是都等待着皇家工商会或者说是皇帝的反应。

若是皇帝不管不问不解决,那他们就只能退出皇家工商会,继续依附那些官宦世家,若是皇帝真的下决心支持商业,那他们今后便能彻底摆脱那些官宦世家的束缚。

“皇兄,怎么办?苏州常州扬州的纺织作坊,几乎全部都停工了,要么是工人跑了,要么就是没有了生丝。”

坤兴公主显然没料到会是这种情况。

“看来皇兄也被江南的这些文人士绅们骗了呀,原来他们一直都掌握着资本的命脉,事情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的多。”

朱慈烺同样是一脸的凝重。

他本以为江南的商人,只是单纯的依附于那些官宦书香世家,自己只要给他们一个安全保障,便能将官商彻底的分裂开来。

谁曾想会是这种情况,不但连原材料桑田生丝,掌握在那些官宦书香世家手里,连织布纺纱的女工都掌握在他们手中,那些商人完全就是傀儡,说白了就是负责卖布,工坊挂个他们的名字。

如果真的让那些官宦书香世家又像以前那般男耕女织,那工业也就别发展了,加入工商会的那些商人都会沦落成销售商,而非生产商。

朱慈烺知道想要彻底解决这种情况,想要继续发展工业,只有两种选择。

第一种便是将那些官宦世家的桑田,收归国有,分给那些桑农,一劳永逸,但这和打土豪分田地没有区别了,几乎是将天下所有的士绅地主,全部推到了朝廷的对立面。

第二种便是允许那些官宦世家开作坊经商,这样今后官商就真的不分了,资本这头老虎也就真的要失去控制了。

他活着的时候,或许还能压制,他一旦死了,那么其结果便是如欧洲那般,资本将掌控一切,彻底架空皇权。

这是朱慈烺绝对不允许发生的事,官和商是必须要分开的,虽然他现在没有明说,但将来这些扶持起来的资本商人,肯定是无法当官的。

而官员只能从平民中选拔,只能从耕读传家的书香世家中选拔。

最终朱慈烺还是决定等收拾了闯王和八大王后,再回过头来彻底解决土地问题。

因为此时他已经明白过来,不彻底解决土地问题,让天下百姓脱离士绅地主的掌控,什么改革都是治标不治本。

一番思索,朱慈烺决定暂时也只能折中一下,用强权逼迫那些官宦世家退一步,他也退一步,双方互相妥协。

因为这件事说复杂,其实也简单,无非就是皇帝和江南的官宦书香世家争夺江南的工商业资本,江南的工商业朱慈烺绝对不会放手,但赚取到的财富,暂时却可以分出一些给那些官宦书香世家。

毕竟人家掌握着原材料和纺织工,想完全将其排除在外,暂时也不现实,除非打土豪分田地。

当然想让那些官宦世家和大地主们退一步,不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也是不行的。

所以朱慈烺首先是让内阁在各地挑选一些地租最高的大地主法办。

地租超过八成直接抄家杀头,超过七成抄家发配,超过六成科举无门。

当然朝廷是讲道理的,不可能明着说地租太高,才法办这些地主士绅。

而是以其他的借口,比如鱼肉乡里,祸害百姓等等,他相信只要仔细的去查,没一个地主屁股是干净的。

然后再将他定下的这条规则偷偷的放出去,相信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是怎么回事。

至于掌握着桑田的那些官宦世家们,生丝可以涨价,但不得超过以前的三倍,也不得阻扰那些女工去作坊干活。

而且布匹不比粮食,同样是商品,只要一年卖出十匹布,便等同于经商。

“皇兄,万一那些大地主们不同意怎么办?”

“你告诉他们,要是不同意,就将桑树全砍了,改种粮食,今后谁敢再毁坏农田,就抄家问罪!”

朱慈烺一摆手,决定也耍一回赖,没办法,在古代你不耍赖,讲道理,是讲不赢那些地主士绅的。

第187章 都在调兵遣将 朱慈烺以砍桑树恢复农田为要挟,觉得自己在耍赖,但那些官宦书香世家却不这么认为。

以前江南是鱼米之乡,后来海贸兴盛,纺织业发达,为了利益大量的良田变为了桑田,以至于最后江南自产的粮食还不够自己吃,还需要江西和湖广输送粮食。

这种为了追求利益,将农田变为桑田,导致粮食减产,不顾天下百姓死活的行为,是儒家所不耻的,同样也是重商抑农的行为。

如果皇帝打着为天下百姓着想的旗号,要求将江南的桑田全部改为农田,重新种植水稻,是占据了大义的。

起码明面上是无人敢反对的。

而在古代,道德往往临驾于律法之上,尤其是在以仁孝治国的大明朝。

所以江南的那些官宦书香世家,着实被皇帝要砍桑树,恢复农田的威胁吓到了,同样那些丝绸商们也吓到了。

其实江南的官宦世家们,本来就怕皇帝直接动粗,如今皇帝退了一步,自然是借坡下驴,选择了妥协。

虽然生丝涨价三倍,也比不上以前那些商人的孝敬,但终归挽回了一些损失。

而那些丝绸商也痛快的接受,虽然要花三倍的冤枉钱,但能彻底摆脱那些官宦世家,还是值得的。

不过各地的官宦世家,并没有完全放弃自己缫丝织布,一边打造织布机,组织商农在家织布,一边寻找新的小商人来扶持,让他们销售。

显然这些官宦世家也知道生产和销售不能全部掌握在那些商家手中,否则哪怕他们控制着原材料生丝,今后也会受制于人。

毕竟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完全可以让那些桑农将布织好,自己卖给他们扶持的商人去销售,而他们只需要向桑农和商人两头收银子便是,根本不存在卖布经商。

对于这些官宦世家们的小心思,朱慈烺自然清楚,暂时他也懒得管。

而随着掌握着大量桑田的官宦书香世家们的妥协,江南的丝织业也终于开始恢复,只是丝绸的价格大涨。

各地被抄了一些地主士绅后,其他的士绅地主,同样也妥协退步,将租子都定在了五成左右,绝不超过六成。

没办法,大家要科举当官,地租收的太高,势必会影响名声。

到时哪怕高中,皇帝一顶鱼肉乡里的帽子扣下来,不予录取,也是没地方说理去的。

将江南的商业暂时稳住后,已经到了二月,朱慈烺也没再耽搁,开始调兵遣将,一边准备在南方各省推行新政,一边准备收拾两大反王。

首先便是向浙江,江西,湖南,湖北,福建,广东,广西七省派遣驻军。

同样每个县和散州设立一个百户所,驻军一百到一百五,直隶州和府设立一个千户所,驻兵八百到一千,各省则设立一个卫,首府治所直接驻兵五千。

云南和贵州与四川接壤,暂时不推行新政,七省境内的土司,暂时也不推行新政。

随着兵马源源不断的开往各省,内阁也开始了一系列的人事调动,首先便是七省的巡布政使等高官,全部调往南京八部。

然后挑了七名左侍郎担任各省巡抚,并带着大量的官吏前往,组建各省的八部分部。

直到新的巡抚到任,各省分部组建完毕,内阁才按照当初南直隶的进程,先将吏员名单上报吏部备桉,然后授予品级,最后互相对调。

有了南直隶的例子和经验,以及宣传监的大力宣传,如今各省再实施起来,便显得得心应手,同样也顺利了许多。

显然无论是各省的吏员,还是地主士绅和百姓,心中都有了准备,也知道反抗起歪心思是没用的,最后只会吃亏,因为教训比比皆是。

南直隶的那些地主士绅和吏员们比起其他各省,可要聪明的多。

与此同时,开年后红娘子在北方也开始调兵遣将,大规模的囤积粮草兵械。

光是在河南就囤积了不下数百万食粮,在太原和北京,山海关,同样各自囤积了两百万石粮。

将刘泽清的第一镇,唐通的第六镇全部调往洛阳,又命吴三贵率领前军南下河南。

朱慈烺同样也让李达开率领第九镇前往重庆,秦丽华率领的第八镇也进入了战备状态,去年秋收后,湖广的粮食,同样源源不断的运往石柱。

这般南北同时大规模的调兵遣将,运送粮草,几乎傻子都知道朝廷终于要收拾割据在西南西北的两大反王了。

朱慈烺的计划是先收拾闯王,再收拾八大王。

重庆和石柱的第九第八镇先按兵不动,威慑张献忠,然后由吴三桂统领前军和,刘泽清,高杰,唐通,左梦庚四镇,共计十八万人马,从河南进攻。

而红娘子则是率领中军,左军以及山西的刘良左部,和部分御林军,共计十六万大军,从山西进攻陕北,两路夹击。

周遇吉的后军依然镇守山海关蓟镇一线,黄德功的右军留守京城,镇守大同宣府的刘芳亮和吴三辅同样不动。

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就在朱慈烺派人前往长安,成都传旨,宣秦王李自成,蜀王张献忠入京面圣,然后以两王不奉天子诏为由头动手时,东北的建奴也不甘寂寞。

多尔衮于三月发布檄文,指责土默特部背信弃义,并用卑鄙的手段杀害大清亲王,宣布起兵征讨,并发誓要将土默特部斩尽杀绝。

至于起兵的具体日期则没有说明。

其实开年后,随着明军大规模的调兵遣将,多尔衮就意识到了,明军可能要收拾闯王和八大王,立即就将洪承畴从朝鲜调回了盛京问策。

正所谓敌人的敌人便是盟友,哪怕不用洪承畴解释,多尔滚也知道绝对不能任由大明将两大反王消灭。

可大明的三边兵强马壮,防守严密,莫说如今很难破关而入,就算能破关,多尔衮也是不敢再像以前那般随随便便杀进去的。

但大清要是不出手,闯王和八大王是绝对抵挡不住明军的,待到大明消灭了两大反王,必定会掉头收拾大清。

所以在洪承畴的建议下,多尔衮同样一边积极备战,一边派出使者联络李自成和张献忠,想要达成三方结盟,并发布檄文扬言要征讨土默特部。

若明军真的不管不顾,进攻闯王,那么大清便同样直接挥兵西进,灭了土默特部,然后从河套南下西北援助闯王。

若明军按兵不动,那么大清同样按兵不动。

事实也确实如洪承畴预料的那般,自从锦衣卫将建奴同样也在调兵遣将,积极备战的消息传回至北京后,红娘子便只让吴三桂南下河南,中军和左军则是暂时停留在了大同宣府,没有再继续南下。

因为若是明军不出手相助,土默特部是绝对打不过建奴八旗的。

第188章 三家结盟,共抗大明 “朱慈烺那小儿言而无信,当初说好的不听宣不听调,如今却传旨要本王进京面圣,简直无耻之极!”

长安,秦王府大殿内,将宣旨太监打发下去后,李自成再也忍不住破口骂道。

而殿中左右的文武,却都是眉头紧皱,不知在想些什么,显然都是各怀心事。

因为这次朱慈烺的圣旨,不单单只是宣秦王李自成入京面圣,还将闯王手下的大小将领挨个册封了一遍。

中将军封了三个,少将军封了十多个,校尉军官更是封了一大堆。

文官同样也都授予了品级,但唯独将左右丞相落下了。

只要不是傻子都明白,皇帝这是在收买人心,李自成自然也明白这点,见众人都不接话,脸色是俞发的阴沉。

“大王,此诏绝不能奉,大王一旦入京便永无翻身之日,恐性命难保。”

半晌左丞相牛金星才站出来说道。

“丞相这话未免有些太过吧,若说皇帝会软禁大王我相信,可直接加害大王,在下却是不信的。”

“不错,大王若奉旨入京,皇帝敢加害,必会失信于天下,为天下人所不耻!”

随着刘宗敏站出来说道,其他大小将领也都赞同的点点头,也就李过没有出声。

显然这些将领都是希望李自成乖乖的去京城,然后他们上表谢恩,接受朝廷的册封,今后正式转正。

没办法,朝廷的实力实在太强大了,顽抗到底,最后大家都得完蛋。

何况大家当初造反,不就是追求荣华富贵嘛?如今荣华富贵已经有了,只要能保住,没人愿意再折腾了。

因为看这情况,闯王想要当皇帝几乎已经不可能了,竟然不可能,还不如闯王进京去享福,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毕竟在座的将军们和李岩关系不好,可与红娘子,刘芳亮的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如今红娘子成了皇帝的贵妃,又极受宠爱,私底下也早就给他们写过信保证过,对红娘子的为人大家也都了解。

所以也不用担心将来朝廷卸磨杀驴,最不济也能做个富家翁,至于财富女人这些年他们已经捞够了。

“诸位可别忘了李岩的事儿,大王若是去了京城,那红娘子岂会善罢甘休?诸位这分明就是想将大王往火坑里推。”

宋献策站出来冷笑道。

他知道其他人归顺了朝廷可以享受荣华富贵,但他和牛金星绝对没有好下场,红娘子是绝对不会放过闯王和他们两人的,否则这次便不会唯独没有册封他们两人。

刘宗敏和一众将领也都是尴尬的无言以对。

如今闯王也早已没了雄心壮志,进取之心,如果不是和红娘子有杀夫大仇,他说不定就真的归顺了,去京城做一个太平王爷。

毕竟人心散了,一旦开战,毫无胜算,可现在那小皇帝将军政大权都交给了红娘子,自己躲在南京,明显是爱惜名声避嫌,用屁股都想得到,去了京城,铁定得被红娘子干掉。

所以目光扫视了一眼所有的文武群臣,然后看向了侄子李过:“过儿,你对此事如何看待?”

“无论叔父如何决定,孩儿和手下十万将士必定遵从!”李过站了出来一脸坚定的答道。

“好!”

李自成一脸欣慰的点点头,自己的侄儿总算是没有背叛他,只要侄儿拥护他,他还可以放手一搏。

随即李自成便将传旨太监再次召到了大殿,以当初天子答应过自己可以不听宣调为由,加上重病缠身,拒绝前往京城,并将当初的诏书都拿了出来当众宣读。

传旨的太监也没多说,直接便告辞离去。

刘宗敏等一众将领,看着传旨太监离去,脸色都十分的难看。

可闯军的二十万大军,其中有一半都掌握在李过手中,而且兵器最为精良,战马最多,众人加起来都打不过,所以也只得无奈的接受。

显然李自成也不傻,在刘芳亮归顺后,便对以前的那些所谓老兄弟也不再信任,而是扶持自己的侄子。

“大王,明军势大,光凭我军恐难以抵挡,正所谓唇亡齿寒,若大王愿意放下成见,臣愿亲自前往成都,说服蜀王,出兵援助共抗明军!”

牛金星一抱拳道。

显然也明白,光凭闯军是打不过明军的,何况人心还不齐,所以想要抵御明军,必须联合大西军。

“嗯,丞相所言极是,那就劳烦丞相亲自跑一趟,你告诉那八大王,只要他愿意摒弃前嫌出兵援助,孤可以将汉中全部让给他。”

李自成点点头,也知道除了像张献忠求援,已经别无他路了。

他相信只要张献忠不傻,就肯定会出兵援助,因为明军收拾完他后,下一个必定会轮到他张献忠。

当初朱慈烺将汉中一分为二,封给闯王和八大王,就是希望二人为了争夺汉中打起来。

加上两人原本关系就不和,一开始在汉中确实打了几场,但两人也都不傻,知道再打下去必定会让明廷坐收渔翁之利,所以很快便罢手言和。

而且双方还达成了交易,李自成用战马和张献忠换取盐巴粮食和布匹。

毕竟西北虽然穷,但甘肃宁夏等地还是盛产战马的,而四川则物产丰富,双方各取所需才是最好的选择。

正当牛金星要启程前往成都时,多尔衮派出的使者正好抵达长安。

这次多尔衮派来的同样是大汉奸范文程。

“大清礼部尚书范文程见过闯王。”

“来使免礼!”

“范文程,那多尔衮派你来长安所谓何事?”

闯王一摆手直接问道,显然对这种甘愿给鞑子做奴才的汉奸也很反感。

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明军来势汹汹,所以也想听听他说些什么。

“回闯王,外臣这次来是奉我家摄政王之命,前来拜见大王,相商三家结盟之事。”

“哦,三家结盟?”闯王眼睛一亮也坐直了身体。

“闯王,如今明朝势大,仅凭闯王一家,恐怕很难抵御得了明军,就算加上大西军,估计也输多胜少,但要是有我大清相助,三家齐心协力,必能打败明军,推翻明朝,到时三家可共分天下。”范文程缓缓说道。

“你大清远在辽东,距西北不下数千里,明军在山海关和蓟镇一线都驻扎有重兵,难不成那多尔衮还敢强攻长城关隘?”

闯王不动声色的道。

“我大清虽然兵强马壮,但强攻山海关和长城关隘也是不可取的。”范文程摇了摇头。

“那如何结盟?土默特部也归顺了大明,难不成你大清的兵马还能长翅膀飞过来?”

闯王冷哼一声,眼中的失望之色不言而喻,如果建奴攻打山海关和长城关隘,确实能减少闯军不少压力。

“闯王想必还不知道,半月前我大清已经发布檄文,准备举全国之兵征讨土默特部,正因如此,明朝的大军才停留在了宣府一带,不敢继续西进,否则此时怕不是已经跨过黄河了。”范文程解释道。

西北消息闭塞,被明朝封锁的严重,闯王也确实不知道这一消息,闻言再次燃起了信心,不由得问道:“哦,那多尔衮竟然要征讨土默特部?你大清准备出动多少兵马?”

“马步兵三十万,其中十五万铁骑,十五万步卒,粮草五百万担。”范文程竖起了三根手指。

闯王和牛金星,宋献策,李过三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气。

随即闯王便怀疑的道:“范文程,你莫要虚张声势,若说你大清真有三十万马步军,孤是绝不会信的。”

建如攻占了朝鲜,能筹集到五百万石粮食和十五万步卒他相信,可失去了土默特部,绝对无法再凑出十五万骑兵。

“看来闯王的消息还真是闭塞,一年前我家摄政王便亲自征讨漠北,如今漠北蒙古诸部皆以归顺我大清,莫说十五万骑兵,就是二十万亦不在话下。”这点范文程倒是没有吹牛。

听他这么说,闯王倒是有些信了,沉吟了许久,才又说道:“那不知你家摄政王打算如何结盟?”

“我家摄政王不久便会亲率大军西征,到时明军必定不会做视土默特部被灭,多半会集结重兵于宣府出长城阻击,野外作战乃是我大清最擅长的,明军就算不败,也很难在短时间内取胜。

我大清将明军的精锐全部拖至在塞外,闯王和八大王便可趁机进攻河南山西湖广,到时明军首尾不得兼顾,军心大乱,必败无疑。”

“这恐怕只是你们的一厢情愿罢了,若明军不出长城作战,你们又能奈何?”

建奴能将明军的精锐全部拖至塞外,自然再好不过,可他不觉得明军会为了区区一个土默特部出长城作战。

起码在西北和西南没有平定之前,是不会出长城和建奴决战的。

“若明军不出长城作战,我大清便可灭掉土默特部,然后南下西北,驰援贵军,到时闯王只需提供粮草即可。

当然若是明军真的出长城,闯王和八大王也必须主动进攻,否则我大清若是失败了,明军再回过头来进攻西北西南,那时你们将毫无机会。”

“好!”

闯王刷的站起,几乎没有和牛金星,宋献策,李过商量,就直接同意了。

牛金星和宋献策也都暗自点头,李过则始终沉默不语,眉头微皱,显然有些抵触和建奴结盟,但也知道这是唯一能战胜明军的机会。

随即又商议了一些细节,次日,范文程便跟随牛金星一同前往成都。

因为八大王若是不同意结盟,仅凭闯王根本没有能力进攻河南山西,同样到时也无力给建奴提供粮草。

第189章 四个义子 比起大顺军,大西军的整体实力要强得多。

一则四川乃是天府之国,物产丰富,人口众多。

二则八大王入川后,并未像闯王那般遭遇过大败,导致士气大跌。

三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大西军内部齐心,八大王说一不二。

虽然接受朝廷的册封后,张献忠同样整日在成都的蜀王府内,左拥右抱,醉生梦死,没有了进取之心,将军政事务完全交给了自己的四个义子。

但四个义子不但都对张献忠忠心耿耿,言听计从,而且四人能力都不俗。

长子孙可望,文武双全,不但能带兵打仗,还擅长治政,有治国之才。

次子李定国知兵善战,谋略过人,有大将之才。

三子刘文秀和四子艾能奇也都能独当一面。

虽然四兄弟都有自己的班底,和众多追随拥护他们的手下,平日也明争暗斗,但有张献忠在头上压着,都不敢过分,还是能做到齐心协力的。

孙可望和李定国留在成都辅左张献忠,一人主导政务,一人主导军务。

老三刘文秀坐镇汉中,老四艾能奇坐镇川东,防备石柱的秦良玉。

自从归顺朝廷后,大西军便也取消了原本攻占云南和贵州的计划,将精力都放到了内政上面。

两年来,孙可望对四川各州县,同样也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而且比起江南的改革更为激进。

或许是知道,无论怎样做都不可能获得四川士绅地主的真心拥护支持,所以孙可望所幸对四川的士绅地主们展开了大清洗,杀的是人头滚滚。

然后借鉴了朱慈烺的卫所屯田制度,将收缴过来的土地一部分分给老兄弟,让他们担任武官,剩下的则是租给百姓,编为军户,一边种田,一边练兵。

对各地的土司也是极力的拉拢,不归顺的,先封锁,然后出兵剿灭。

短短两年时间,大西军便变得兵强马壮起来,士气高昂,普通百姓也渐渐归心。

若非石柱的秦良玉还没死,恐怕四川各地的土司,都要全部归顺了。

秦良玉虽然只是石柱总兵,同样身为土司,但在整个西南的土司中,却有着巨大的声望和震慑力。

而这些声望和震慑力都是秦良玉率领白杆兵南征北战几十年打下来的。

可以说西南的大小土司们,大多都不怕朝廷和明军,却没有一个不怕秦良玉和白杆兵的。

尤其是当秦良玉被皇帝封侯,加封为大将军,大都督府右都督后,四川的土司们就更加不敢投靠张献忠了。

而秦丽华从北京回到石柱后,有了钱粮,又有了皇帝的旨意,便再无顾忌,开始大肆招兵买马。

石柱虽然人少,但其他各土司管辖下的山民,想要加入白杆兵的大有人在,只要秦良玉发句话,别说五万,就是招募十万都是轻轻松松的事儿。

以前白杆兵之所以兵力有限,一则是朝廷不允许,始终防着土司,二者是受到了钱粮的限制。

如今这两者都已不是问题,若非秦良玉已经垂垂老矣,只要朱慈烺舍得钱粮,恐怕光凭白杆兵就能解决张献忠和西南的土司。

传旨太监抵达成都后,大西军也产生了分歧,其实就是孙可望和李定国产生了分歧。

雄心勃勃的孙可望,自然不甘心彻底归顺明朝,而没有多大野心的李定国,则持截然相反的态度。

老三刘文秀和二哥李定国关系要好一些,自然选择站在了李定国这边,而老四艾能奇又和大哥孙可望走得近,自然是支持孙可望。

结果让张献忠也是犹豫不决,被四兄弟也是吵得头大如斗,迟迟下不定决心,导致传旨的太监,也在成都一住就是半月。

“大哥,当今天子雄才大略,又年少,时也命也,你又何必要逆天而行,最后让兄弟们跟着你走绝路?”

这日,张献忠将四兄弟再次召到书房商议,见孙可望始终坚持己见,李定国也是苦苦哀劝。

李定国之所以选择彻底归顺明朝,那是因为他知道,天下大势已经重新归于明朝,哪怕再挣扎,最后也是失败的结局。

若天子年事已高,还可以顽抗到底,拖到天子老死,可天子才十七岁,根本没有一点机会。

“哼,老二,你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如今我军兵强马壮,粮草充备,士气高昂,只要趁明军攻打闯王之时,攻占石柱,消灭白杆兵,将秦良玉那老不死的生擒活捉,便能逼迫各地土司归顺,彻底解决后顾之忧。

最后哪怕闯王完蛋,我军也可依托蜀道之险自保,一边屯田养兵,一边攻取贵州云南,岂不比将前途命运交给那小皇帝痛快自在?”孙可望冷哼一声。

“大哥,就如你所说,咱们最后就算占据了西南,又能如何?当年天下三分,诸葛孔明尚且无法以巴蜀之地,统一天下,如今天子精力充沛,见识和眼界堪比古之圣君,重兵事,修农事,改革变法,锐意进取,咱们又能偏安多久?

明朝可以输无数次,但咱们只要输一次,就将万劫不复,你又何必为了一己私欲,罔顾兄弟们的前途命运?”

“一派胡言,我正是为了兄弟们的前途命运和父王的大业着想,反倒是老二你,要将兄弟们往火坑里推,要置父王的生死与不顾。”

孙可望涨红着脸,指着李定国吼道。

“大哥,你莫要血口喷人!”

李定国同样红着脸指着孙可望,然后单膝跪下,冲着张献忠说道。

“父王,孩儿愿与你一同进京面圣,若那小皇帝真的不守信用,要加害父王,失信于天下,孩儿必拼死相护,誓死追随父王。”

“好了,老大,老二也是为了大家着想,这种有伤和气的话,今后就不要再说了。”

张献忠摆了摆手,然后不在意的道:“为父年纪大了,纵横天下二十年,该享受的也都享受了,能走到今日这一步也满足了,如果能用为父的命,换你们的荣华富贵,那小皇帝随时可以拿去。”

“义父…”

四兄弟见他这么说,都是双眼含泪的跪了下去。

“老大,为父知你志向远大,可就像老二说的,如今时不在我,最终结局如何实在难料,你可要想清楚。”

张献忠望着孙可望也是叹了口气。

“义父,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无论结局如何,孩儿都无怨无悔,到了这步,不拼一下孩儿实在不甘心!”孙可望一脸坚定的拜道。

“大哥…”

正当李定国还要继续再劝时,门外却传来了禀报声,大清和闯王的使者求见。

对于闯王会派使者来,张献忠和四人都不意外,意外的是建奴竟然也派了使者前来。

当牛金星和范文程将三家结盟的事儿说出来后,孙可望是大喜过望,毫不犹豫支持三家联盟。

李定国则是沉默不语。

第190章 义军总首领 “范文程,你回去告诉那多尔衮,想要我张献忠和鞑子结盟绝无可能,叫他死了这条心吧!”

张献忠盯着范文程冷声道,然后又看向了牛金星。

“牛金星,你回去告诉李自成,想要老子派兵救援他也行,但除了汉中外,他还要亲自给老子写封信,奉我为义军总首领,不然大家就各自为战好了。”

原本范文程和牛金星听了张献忠前面的话,心都凉了半截,可后面的话却是让两人重重的松了口气。

结不结盟无所谓,只要不投降明廷,派兵援助闯军就行。

至于要闯王低三下四的写信,承认他是大哥,对大局影响也不大,就看闯王自己的意思。

不过两人对都到了这个地步,张献忠竟然还念念不忘要做义军总首领,想要压闯王一头,也是无语之极。

两人又哪里知道,对于李自成这个义军中的后起之秀,当初竟然将自己压了一头,还想除掉他,张献忠始终耿耿于怀。

毕竟张献忠起兵造反的时候,李自成还在驿站,当初三十六家会盟时,张献忠也是核心的首领之一。

而李自成不过是闯王高迎祥帐下的一员将领,地位和张献忠根本无法同日而语。

在义军的第三届总首领高迎祥被抓到京城凌迟后,在张献忠看来,就应该轮到自己做总首领了。

可后来李自成竟然丝毫不讲规矩,仗着兵马多,不但将罗汝才等一众义军首领们都干掉了,还想将他也干掉,简直卑鄙无耻至极。

所以在决定不彻底归顺明廷后,张献忠便想将当初的遗憾弥补回来,同时让李自成向自己低头,给罗汝才等一众老兄弟出口气。

而牛金星和范文程也没多说,立即便告辞返回长安。

回到长安,李自成见都到了这一步,张献忠竟然还要羞辱他,也是气的火冒三丈。

但在牛金星和宋献策的极力劝说下,最终还是咬牙写了一封信,自称小弟,唤张献忠为张大哥,拥护其为义军总首领,让牛金星再跑一趟。

看过闯王的信后,张献忠是哈哈大笑,心中畅快之极,便也没再犹豫。

让孙可望带着刘文秀,艾能奇率领二十万大军,先进驻汉中,并开始向汉中调集粮草。

而李定国则率领剩下的十万大军,驻守四川,防备石柱的秦丽华和李大开。

显然,这次大西军也是孤注一掷,不但没有趁机攻取石柱云南贵州,反而是将七成的兵力派往了西北联合闯军,一同进攻河南山西。

因为张献忠和孙可望都明白,如果闯军和建奴败了,哪怕他们攻下整个西南,也是困兽犹斗。

对此李定国也是赞同的,云南和贵州都动摇不了大明的根基,湖广虽然可以动摇,但江南还有十几万大军,随时可以支援湖广。

对于西南,西北和东北的一举一动,红娘子都时刻关注着,锦衣卫也将三地的情报源源不断的传回京城。

“贵妃姐姐,这次女真鞑子来势汹汹,还扬言要杀光我的族人,仅凭我土默特部是万万抵挡不住的,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呀。”

自从满清发布檄文后,土默特部就派了使者前来京城求援,卜失兔去年就死了,相公又不在,所以朵儿急的是天天哀求红娘子。

“朵儿妹妹,你放心好了,朝廷是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何况建奴的大军都还在集结,还早着呢。”

红娘子摆摆手,也被她弄得烦不胜烦。

其实红娘子打心底里是不想救土默特部的,要救也只会做做样子,而非将精锐大军都调往长城以北,以鞑子决战。

因为此时出长城和鞑子决战并不合算,不是说打不赢,而是还未到时候,毕竟攘外必先安内。

打赢了还好,一旦打输了,重则局势一发不可收拾,轻则也会推迟统一西南西北。

所以明智的做法是依托长城防守,让建奴和土默特部打生打死,集中大军,以雷霆扫穴之势攻占长安,灭掉闯军,然后再趁势攻下西南。

只要灭掉了两大反王,哪怕建奴灭掉了土默特部,再次统一了蒙古,明军也可以集中全力再与之决战,同样明军也将始终立于不败之地,牢牢掌控着战争的主动权。

但红娘子却知道小皇帝对土默特部非常看重,对朵儿的疼爱也不是装的,所以也不敢擅自做主,只能将情况报给朱慈烺,等待回应。

反正他们拖得起,等上一两年都不是问题。

而此时建奴的大军,也已经集结在了锦州以北,辽河以西地区,漠北各部落前来会盟的骑兵也正在源源不断的赶来。

这次建奴确实是举全国之兵,因为多尔滚知道,错过了这次机会,大清将再无入主中原,打败明军的可能,甚至最后被明军消灭都有可能。

所以在朝鲜只留下了五千八旗骑兵和两万汉兵,让多铎留守,其他的汉兵和骑兵都抽调回了东北。

经过近两年的攻伐征服,加上洪承畴的一系列操作,如今朝鲜已经彻底平定下来,除了逃到济州岛的水师,建奴暂时没办法,其他的反抗势力全部消灭殆尽。

两年的血腥杀戮,将朝鲜的士绅地主清洗了大半,剩下的都是软骨头,乖乖的选择剃发易服给满清做走狗奴隶,协助满清管理各地方。

对朝鲜的管理,满清采取的是旗人为一地的主官,投降的朝鲜地主官员负责协助主官处理民政,各地的驻军,则是以汉人为主,再招募一些朝鲜士兵辅助。

同样采取的是明朝的卫所屯田制度,汉人都分了田,分了女人,担任各级军官,朝鲜士兵则和明朝军户一样,六成粮食上缴,四成归个人。

所以如今朝鲜的汉人对满清都是死心塌地,忠心耿耿,比蒙古人还要忠心,反倒是真正的八旗勇士腐化的厉害,整日花天酒地,美人在怀,好不快活,哪里有叛乱都是让汉兵去镇压,再过几年怕不是真的要拉不开弓,骑不了马了。

对此无论是多尔衮,还是多铎都是忧心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只得更加的倚重汉人和蒙古人。

这也是偌大的朝鲜,多尔衮只留了五千真正的八旗勇士的原因。

见明军迟迟没有动静,多尔衮也不敢贸然西进,而是选择以静制动,等待明军作出决定,再进军。

毕竟万一他冒冒失失的率军去攻击土默特部,明军等他们越过宣府后,再从宣府突然杀出切断大军后路,哪怕灭了土默特部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第191章 南守北攻 朱慈烺收到红娘子的奏疏时,江南已过最美时节,到了四月。

此时南方七省的吏员已全部授予了品级,并对调完毕,各省驻军也早已全部到位,内阁正打算下令各省开始丈量土地,统计造册。

宣传监的宣传力度不断的在加大,皇家邸报的影响力在民间正在恢复扩散。

银行和皇店也在向偏远州县蔓延。

虽然派往两地的使者还未返回南京,但锦衣卫将各地情报传往北京的同时,也在传往南京,所以朱慈烺对西南,西北,东北的局势同样了如指掌。

看着红娘子私信上的建议,朱慈烺也是眉头紧皱,开始分析权衡利弊。

从目前的局势出发,红娘子的策略无疑是最保险,也是最合适的,那就是先安内,再攘外。

可土默特部在他未来的规划中非常重要。

如果被建奴灭了,也就意味着大明没有了战马的来源和擅长骑射的骑兵。

这点对于想要守成的君王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依托长城防守便是。

但朱慈烺却不是守成之君,他想要开疆扩土的心,要远超秦皇汉武。

而今后想要向北,向西开疆扩土,就离不开蒙古骑兵,无论是征讨漠北,漠西,甚至更远的中亚,沙俄,光靠汉人去征服攻打,代价太大,也太难。

何况想要彻底灭掉建奴,没有蒙古骑兵相助,恐怕也很难办得到,不是打不赢,而是对方逃了追不上。

所以就长远来看,土默特部是必须要保住的,否则将来拿什么去征讨草原各部落?

毕竟靠汉人自己训练骑兵,征服草原各部,恐怕最低也得十几年时间。

这么长的时间,他是万万接受不了的。

因为地球太大,他不可能在蒙古和建奴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

最终朱慈烺还是决定先击败建奴,或者拖到建奴不战自退,再收拾闯王,八大王。

毕竟土默特部分散在各地,又没有城池,守肯定是守不住,也没法守的,只能以攻为守主动进攻,才能保住土默特部。

而大明境内则不一样,尤其是地理较为封闭的西南西北,只需少量的兵马,便能依托城池要道,将两大反王牢牢的所在,西北,西南。

凭大明如今的国力兵力,拖上一两年都不是问题,但无论是建奴,还是闯王,八大王都托不起。

所以只要将两大反王,遏制在西北西南两地,明军便可以和建奴拼消耗,拼到建奴耗不起退兵后,再反手收拾两大反王也不迟。

决定了大的战略后,朱慈烺便一边给红娘子回信,一边开始调整兵力部署。

其实也没什么好调整的,只需要让刘泽清进驻平阳府,唐通调往勋阳府,黄得功的右军则调往宣府,石柱,河南,山西的兵马转攻为守即可。

这样一来,石柱有秦丽华和李大开的第八,第九镇,共八万人,守住重庆绰绰有余。

勋阳府有唐通的第六镇,南阳有左梦庚的第七镇,洛阳府有高杰的第二镇,平阳府有刘泽清的第一镇,太原有刘良左的第三镇,基本上已经封锁住了西南西北所有进入中原,湖广,山西的大道。

至于走山路偷袭,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如今可不比以前,若是闯王和八大王敢像以前那般带着大军翻山越岭偷袭,绝对是厕所里打灯笼,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加上吴三桂的前军坐镇洛阳,足以确保万无一失。

毕竟如今各镇都已按照新的编制,新的训练方法,进行了近一年的训练,其战斗力和士气远远不是以前可比的。

若非为了保险一些,各镇合兵一处,完全可以主动进攻闯王八大王,五军则负责收拾建奴。

因为在朱慈烺看来,他的五军十镇,整体实力绝对要超过八大王,闯王和建奴三家的整体实力。

至于综合国力,就更没法比。

但毕竟,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战争这种事,未结束之前谁也无法打包票,所以他才选择更为保守的南守北攻。

命令发出去后,朱慈烺也无法再安心的留在南京了,因为大军出长城作战非同小可,从军事角度出发,已经有了全军覆没的可能。

虽然这种可能性几乎微乎其微,但身为君王,他也必须要御驾亲征。

江南的政务和改革,朱慈烺已经不担心了。

马士英和内阁八部的权威,已经彻底树立了起来,新政可以缓慢推进,也出不了什么大乱子。

可军事上面,却让朱慈烺有些犯难,因为江南已经没有大将了。

第十镇的三万人,中低级军官都是讲武堂的学员,一万多御林军也有许兰统领,各地驻军的武官们也都是红娘子的心腹,所以哪怕他离开了南京,张嫣也能牢牢的掌控住这些军队,可他却不得不考虑一些突发情况,张嫣没有能力去应对。

“烺儿,伯娘这里倒是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此人久经战阵,足以应对烺儿所说的突发情况。”

正当朱慈烺考虑是不是将定国公调到南京来,临时给张嫣充当一下军师,张嫣却是想来想说道。

“哦?是谁?”

“左良玉,烺儿觉得他如何?”

“对呀,我怎么将这老东西忘了,不过听说他到南京后一度病重,如今身体怎么样了?”

朱慈烺眼睛一亮,一拍额头。

也不知是不是闯王和李自成都没死,左良玉至今竟然也活得好好的。

到了南京后,这家伙也确实一度病重,张嫣派太医看望了几次,开了一些药,竟然慢慢的好转了起来,只是一直都非常的低调。

这才导致朱慈烺竟将他忽略了。

至于这家伙有没有二心,对于朝廷忠不忠心,朱慈烺根本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这家伙的能力和战阵经验。

相比起左良玉,吴三桂,刘泽清,刘良左,这些家伙并不靠谱。

毕竟历史上左良义好歹至死都没有投降满清,也没有明着造反。

“听胡太医说,他身体恢复的不错,想来应该无事,烺儿将他召来见过便知。”张嫣缓缓说道。

“嗯!”

朱慈烺点点头,随即就命人宣左良义入宫觐见。

而左良玉得知皇帝要见自己也是又激动又忐忑。

“臣宁南伯左良玉,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叩见太后,太后万福!”

“左爱卿平身,赐坐!”

当初左良玉没有病死,朱慈烺终究还是封了一个伯爵,一来是看在张嫣亲自上奏的面上,二来他儿子左梦庚手中毕竟还有些兵马。

“谢陛下!”

左良玉小心翼翼的坐到了凳子上,心中开始揣测皇帝召见他的目的。

不过竟然太后也在,想来应该不是收拾他,何况皇帝真的要收拾他,也不会召见他。

朱慈烺见他气色还不错,暗自点点头,应该还是能废物利用一下的,于是关心道:“左爱卿,朕听说你来南京后,便一病不起,如亲身体可还有不适之处?”

“多谢陛下关心,臣如今已无大碍!”

左良玉赶忙答道。

其实对于朱慈烺这个皇帝,左良玉心中还是有怨气的,反倒是对张嫣充满了感激。

“嗯,既然爱卿身体已无大碍,朕便放心了,原本朕是打算让左爱卿颐养天年的,但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计,太后又极力向朕举荐,称你左良玉能征善战,忠贞为国,不知左爱卿可愿继续为国效力?”

朱慈烺缓缓说道。

显然也感受得到这家伙对他有怨气,所以也不打算假惺惺的收买人心,索性将人情推给张嫣。

果然听说又是太后举荐的自己,左良玉感动的眼眶一红,竟留下了两滴老泪,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道:“蒙陛下,太后器重信任,老臣纵使粉身碎骨,也万死不辞!”

“爱卿有此忠心,朕心甚慰!”

朱慈烺知道他这话多半是冲着张嫣说的,但并未在意,点点头。

然后便直接任命他为大都督府,都司监右都监,以便协调管理南方九省的十几万驻军,同时授予上将军衔。

大都督府的都司监,朱慈烺计划将来是要负责管理天下各地驻军的,而这些兵马统称为卫所兵,属于常备军。

虽然不太清楚这大都督府都司监的右都监是个什么鬼官职,但仅凭上将军衔和管理南方九省地方军务,就绝对是一个要职实职。

这让左良玉离开皇宫时,仍然激动的身体都微微颤抖。

“伯娘,孩儿走后,政务上的事儿由马士英和内阁负责,你看着点就行,军务上你可以仰仗左良玉,孩儿给你留下一道诏书,以防不测。”

朱慈烺说着便将准备好的诏书递给了她。

张嫣接过诏书一瞧,顿时大惊失色,带着哭腔的道:“烺儿,你莫要吓伯娘好不好?要不你还是就留在南京好了。”

说完死死的抱着他的手臂,不想让他走了。

“伯娘,孩子只是以防万一罢了,那种情况是不可能出现的,诏书也不可能用上的,你放心便是了。”

朱慈烺见她反应这么大,也是苦笑的安慰道。

“可是…”

张嫣虽然也明白,他只是做最坏的打算,可看着手中的诏书,脸上依然布满了紧张与担忧。

诏书的内容其实也简单,那就是如果皇帝出了意外,北方局势崩溃,便由坤兴公主在南京继位登基,太后垂帘听政。

第192章 跨时代的科举改革 朱慈烺之所以要给张嫣留下这么一份诏书,主要还是想做一个负责任的皇帝。

至于为何将皇位传给皇妹,而非是两个皇弟,当然是和皇妹关系好亲近,加上坤兴公主又在南京,不传给她,传给谁?

至于其他的,自己都死了,还管个屁。

当然无论是朱慈烺,还是张嫣都明白,这封诏书是铁定用不上的,最后必定会烧掉。

所以朱慈烺并没有告诉其他人,包括坤兴公主本人,张嫣也没有劝说什么将皇位传给皇妹太荒唐之类的话。

因为没必要,甚至张嫣都觉得朱慈烺这般做,有些多此一举,不吉利,都很想将诏书直接烧掉。

各省的新政改革朱慈烺一点都不着急,但科举改革却是不能再拖了。

原本他就打算在各省推进新政的同时,宣布科举改革,而科举改革也是最简单的,一道诏书便能解决。

因为,你反对也好,赞同也罢,都没关系,反正到时想科举当官,就得按照朝廷的新规来考,你不考,有的是人考。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朱慈烺将改革科举的诏书,让两人看过后,张嫣和马士英心中都是极为震撼。

首先第一条,也是最震撼的便是,从今往后任何人,不分男女老幼,尊卑贵贱,皆可直接参加院试。

院试通过后,无论男女都赐予秀才功名,贱籍奴籍一律由礼部重新备桉入籍。

获得秀才功名者,可见官不跪,不得用刑,可参加乡试考取举人功名,男人可参加吏部的考核,女人则无法参加。

当然,让两人震撼的主要还是,院试考的实在太简单了,甚至有些儿戏。

马士英不敢提出质疑,张嫣却是没有顾虑,苦笑道:“烺儿,不分男女老幼,尊卑贵贱皆可直接参加院试也就算了,可…可这考的也太简单了吧,恐怕只要是识文断字的人,学习一段时间那十个简易的数字,估计都能考中秀才吧?”

不怪张嫣如此说,因为她觉得自己现在去考,估计最低都能中个举人,再钻研一年半载,中进士也并非不可能。

“呵呵,伯娘说的没错,但孩儿就是要鼓励天下所有的人都能考中秀才。”

朱慈烺微微一笑,然后一脸肃容的道。

现在搞废奴,人人平等那套,肯定不现实,所以也只能给所有人一个希望,一个做人上人的机会。

所以他才将院试的考试定得非常低,院试总共也就两科,分为文科和术科,都采用试卷出题的模式,到时由礼部统一出题。

文科基本上只要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论语,弟子规等启蒙书熟读,并能默写,几乎都能及格。

字丑一点也没关系,只要能认得出来就行,就是简化字也不影响成绩。

术科更简单,只要能熟练地引用十个阿拉伯数字,进行简单的加减乘除运算,和会求一些图形的面积,便能及格。

基本上,也就前世小学三年级的语文数学水准,便能考中秀才。

比起院试,乡试考举人则要难得多,文科要再考一些四书五经和历史,术科同样也要更深奥一些,加入了天元术,也就是方程式。

但总的来说,比起如今的乡试,同样要容易的多。

举人的待遇和秀才差不多,唯一的区别也就是通过吏部考核后,秀才授予从九品,举人授予从八品,起点要高一些,当然女人同样也是无法参加吏部考核的。

而比起院试和乡试,会试就要复杂的多,会试将进行分科考试。

今后会试将分为三大类,第一类为正科,其中包括政科,法科,农科,商科。

政科和传统的会试差不多。

当然八股的格式,肯定是要废除的,要更侧重于策论,朝廷出个题目,你不但要引经据典,还要有自己的看法。

会试政科的考试,不按照及格录取,同样按照传统的比例录取,录取后同样赐进士出身,授予从七品官身,或为各地县丞,主薄,或直接从八部小官做起。

法科,农科,商科主要考律法,农事,商业,及格便录取,同样赐进士出身,授予正八品官身,进入农部,商部,刑部和大理寺等部门。

当然四科官员也并非固定一直就只能在各自擅长的部门做官,只不过初始官场这般分配罢了。

而会试正科,也是将来专门选拔实职官员的,只有举人功名才能参加,女举人则不得参加。

第二类为文科,科目将非常的繁杂,有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等等,只要拥有秀才功名,便可直接参加会试文科,男女不限。

各科无论参加考试之人多寡,每一届都只会选其前三者为进士,授予正八品官身。

到时朝廷会在成立一个文艺学院,并招收学徒,来安排这些进士教学,只有正俸官身,没有奖金和养廉银。

最后一类为工科,分别有算术,天文,物理,化学,机械,生物,力学,医学各科。

工科会试,无论有没有功名皆可参加,同样是男女不限,除了算术一科必需要笔试,其余各科,若不识字,可以直接口述,无需笔试。

对于天文,物理,化学,机械,生物,力学,医学这些,朱慈烺也只知道一些皮毛,但已经足够了,他只要知道如何分类就行。

人的思想和创造力是无限的,他只要将这些科目先立起来,大致说一下何为化学,物理,生物,力学等,将来自然有感兴趣的会去钻研,前来参加应试。

到时他只需将其中的人才选拔出来便可,所以这些科目的最终考官,便是他这个皇帝。

想要他这个皇帝去发展这些科学,那是不现实的,他没那个精力,也没那个能力。

他能做的便是将这些科目分类清楚,然后鼓励感兴趣的人自己去捣鼓。

当然为了更好的鼓励,到时他同样会成立一个天工学院,凡是通过他考核,成为工科进士的,一律授予正七品官身,赐天工学院学士,或大学士头衔。

进入天工学院后,可以一边教徒,一边捣鼓自己想捣鼓的玩意儿,每年都有固定的经费,若出了成绩,不但有奖金,还可以升品级,诱惑不可谓不大,但别说来参加考试,这时代的人能区分这些的,估计都是凤毛棱角的存在。

这不,此刻的张嫣和马士英,便完全理解不了这所谓的工科。

算术,医科,天文两人却是不陌生,机械从字面也能理解一二,可物理,化学,生物,力学这四科,哪怕朱慈烺已经注解了,何为生物,何为化学,何为物理,两人依然是云里雾里,如同听天书。

“烺儿,伯娘实在无法理解这什么物理化学,要如何成立天工学院呀?”

“陛下,老臣愚昧,见识浅薄,也无法理解。”

张嫣一脸手足无措,马士英则是一副要哭的样,身为内阁次辅,大明的中兴之臣,他发现自己竟然听不懂陛下说的话,这如何不让他惶恐?

“马爱卿,你不懂没关系,朕也没打算让你懂,内阁只要做好该做的事就行了,这些事不用内阁操心,到时如何考试,朕会亲自主持的。”

说完又看向了张嫣,道:“伯娘,这天工学院和文艺学院暂时你都只需要找两处地方,将牌子挂起来,然后招募一些幼童,先教他们识文断字即可,其他的事同样不需要管。”

“如此倒是简单。”

张嫣闻言点点头,总算是松了口气。

随即朱慈烺又嘱咐了马士英一番,便让他告退,立即将诏书明发天下,两年后,正式举行神武朝第二次科举。

而今后,科举每年都会举行一次,府试三月举行,在各省首府统一举行,由各省礼部分部主持。

中了秀才后,可以立即前往南京参加六月的乡试,也可来年再参加,这点是没有限制的。

会试则定在每年的十月暂时同样在南京举行。

而今后的科举,也将分为四级,分别为府试,乡试,会试,殿试。

其中正科和文科的殿试,只是走个形式罢了,工科却主要就是殿试。

比如物理,你只需要提出一个理论,皇帝觉得有道理,那么你便就通过了考核,成为进士,如果你不但提出了理论,还能用实验证明,那么更是会被直接赐予大学士头衔。

而化学则相反,虽然你不知道其中的因果关系,但只要提炼出了实物,得到皇帝的认可,便都能通过考核,如果你不但做出了实物,还能将因果关系说清楚,同样会被直接赐予大学士头衔。

原本朱慈烺以为他的科举改革诏书发布出去后,会引起巨大的震动和反对,但事实是震动确实非常大,但凡对声音却出奇的没多少,这让朱慈烺也是奇了怪。

可他已经懒得管这些了,又交代了张嫣和坤兴公主一番,便启程前往北京。

而整个江南无数的人,都在疯狂的寻找与算学相关的书籍,同样无数的人都在熟悉诏书上的那十个数字,和相关的符号以及公式。

江南的读书人之所以没反对陛下的科举改革,那是因为比起以前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如今的科举无疑要简单多了。

现在的秀才只要学习一下算术,考中举人那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同样举人只要学习一下算术,考中正科进士当官,也是十拿九稳。

相比起钻研四书五经,那十个数字和相关的公式,天元术,实在不要太简单了。

因为那些东西都是死的,只要肯花心思钻研个两三月便能掌握。

毕竟能考中秀才举人的哪个是蠢材?起码那记性就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至于那文科和工科,关他们何事?谁爱考,去考好了,考中了也只能做个虚官,有个屁的前途。

可那些酷爱书法,擅长音律的人却不这么认为,尤其是秦淮河的一些名妓。

同样凡是识点字的,能写会算的掌柜伙计,或者大户家的管家奴仆,都开始偷偷的学习算术,毕竟考个秀才,百利而无一害嘛。

而一些坑蒙拐骗的神棍,江湖术士,和一些躲在深山道观中修仙炼丹的道士,听闻了诏书上关于天文,物理,化学的分类解释后,都是眼前一亮,怦然心动。

朱慈烺走后,整个江南都掀起了一片学习十个阿拉伯数字和算术的风潮。

无数的相关书籍被找了出来,然后大量翻印售卖,尤其是宣传监最新几期的报纸,简直成了抢手货,被抄到十几两银子一份。

因为最新几期的皇家邸报,每一份上面都有一个版块,是专名讲解与算术相关的知识,上面的许多公式,都是其他书籍没有的。

而按照这些公式来计算,果然是无往而不利,让无数人直呼宣传监内必定有精通算术的大才。

第193章 骑兵不给力 朱慈烺从南京回到北京时已经到了五月初,北方各地都在收割冬小麦。

三年多的休养生息,让北方也变得不再像崇祯十七年那般满目疮痍,奈何人口损失太重,并非三年五载能够恢复的,所以除了京城附近,一路上依然显得冷冷清清。

北京却是真的热闹,西面的工业区已经快完工,北面和东面的住宅区,商业区也已经有了大致轮廓。

尽管还未建成,但北京这座大明的都城,加上流动人口,如今已经快超过两百万了,一座超级巨城正在形成。

“爱妃,目前形势如何?”

“回陛下,三方仍然在按兵不动,建奴的大军一直待在辽河以东,八大王的大军也在汉中迟迟不肯北进,应该都是在等待我军的下一步动向。”红娘子回答道。

“他们倒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可论拼消耗,他们有资格和朕拼吗?”

朱慈烺冷笑一声,建奴占领了朝鲜,八大王可能也以为自己坐拥着天府之国,既然还妄想等他先动。

那就看看谁先耗不起。

然后又问道:“我军的布属都到位了吗?”

“回陛下,唐通,刘泽清部皆已抵达勋阳,平阳,中军,左军,右军也早就调往了宣府,粮草也囤积了不下五百万石。”

红娘子微微一笑,也知道小皇帝这是对以前粮草不济,被建奴逼的差点发疯,耿耿于怀。

“建奴在锦州一线留了多少兵马?”

“陛下,建奴在锦州一带实行的也是卫所屯田制,战时差不多能集结十万汉兵左右。”

朱慈烺闻言,眉头顿时一皱,也熄了让周遇吉出山海关的念头。

“爱妃,建奴号称马步兵三十万,真实兵力如何?”

这次轮到红娘子脸色变得凝重了起来,答道:“陛下,这次建奴应该不是虚张声势,据探子回报,建奴在辽河以东的马步兵,加起来怕不是真的有三十万。”

“啧啧,看来建奴在朝鲜确实发了大财呀。”

朱慈烺一脸阴测测的笑道,建奴征服了漠北蒙古和朝鲜后能凑出三十万马步兵不稀奇,稀奇的是多尔衮敢将三十万马步兵集结在辽河草原上一待就是近一个月。

那人吃马嚼的,每日消耗的粮草,光是想想就吓人,可见建奴必定是将朝鲜刮地三尺还要深。

“确实,据锦衣卫的汇报,建奴在朝鲜几乎将当地的大族地主都快杀光了,获得的财富粮食不计其数。”红娘子一脸眼馋的点点头。

“爱妃放心,这些财富终究都是我大明的,都是朕的,只不过先让建奴保管一下罢了。”

朱慈烺摆摆手,然后看着红娘子道:“明日爱妃先前往宣府,朕过几日再来,这次多尔衮不先动,咱们绝不出长城,就算出了长城,也绝不主动出击,老子也要来他个不战而屈人之兵。”说到最后清秀的脸庞都变得有些扭曲。

“臣妾遵命,陛下尽管放心,莫说一年半载,就是三年五载我军都拖得起。”

红娘子一抱拳,然后信心十足道。

次日,红娘子便带着一万御林军启程前往宣府,其中就包括兰朵儿和她的五千蒙古骑兵。

这五千蒙古骑兵,编制上属于御林军,两年多来基本上都会说汉话了,对明朝也都有了归属感,是将来同化蒙古人的中坚力量。

而朱慈烺则是在京城又逗留了几日,将交代的都交代完后,这才同样带着一万御林军前往宣府。

加上南京的一万御林军,京城的御林军也只剩下了两万人,这次朱慈烺同样是将北方能调动的兵力都动用了。

以至于光宣府就集结了二十六万大军,包括中军6万,左军6万,右军6万,御林军2万,刘芳亮部3万,吴三辅部3万,其中光骑兵就接近4万。

而这二十多万大军还都是野战军,并不包括宣府大同两地的预备役军户和驻守长城各卫所的常备军。

此刻张家口附近,放眼望去全是白茫茫的营帐,一座接着一座仿佛没有边际,到处都是人喊马嘶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朱慈烺的大元帅旗帜抵达,二十多万将士都不由的单膝跪下,开始齐声高呼起来,士气瞬间就拔高了一大截。

显然皇帝御驾亲征,自古便是提高士气的最好手段,何况各军各镇中讲武堂学员一年多来的思想教育,也开始显露出效果。

可以说这二十多万明军先不说战斗力如何,但士气绝对远超古自历代军队。

因为哪怕最普通的一名士兵,也都有了建功立业,杀敌立功的报复。

也都听说过霍去病,岳飞等英雄人物的故事,同样也都有了民族的概念,有了华夏民族高于一切的认识。

“相公,咱们何时出长城?”

一连数日大军都没有丝毫开拔的迹象,兰朵儿却是有些忍不住的问道。

因为大哥已经将族中的所有勇士,都集结在了归化,再拖下去非得将土默特部积攒的那点家底都耗光不可。

毕竟战马都集中到一块,靠放牧肯定是不行的,每日都需要大量的草料粮食来喂养。

“这样吧,朵儿,你回一趟归化,让你大哥先将骑兵都带到大同北部来,到时候我会给他们提供粮草的,让你大哥不要急,只管耐心等候朕的命令!”

朱慈烺一挥手道,土默特部的那点家底,估计也耗得差不多了,如果大明再不提供粮草,恐怕再过十天半月就得散伙各回各部落了。

“多谢相公,我这就回归化去告诉大哥…”

兰朵儿欣喜的道,然后便急匆匆的离开了大帐,带着一千骑兵回归化去了。

接下来的日子,朱慈烺依然是每日都在检验各军各镇各营,而各地收上来的夏粮和草料也在源源不断的运往宣府,

“爱妃,这都一两年了咱们的骑兵还是有些不尽人意呀,和那些蒙古骑兵的差距实在太大了。”

一番检验下来,对各兵种朱慈烺都还算满意,可唯独对各营骑兵有些不满。

以前还不觉得,可现在和那些蒙古骑兵一比较,控马技术差的不是一星半点,至于骑射更是没法比。

蒙古骑兵无论是骑马射箭,还是砍杀冲锋,分兵迂回,都显得行云流水,舒畅无比,可汉人骑兵怎么看怎么有些不自然,动作僵硬。

“陛下,那些蒙古人打小就在马背上长大,和自己的战马都有很深的感情,几乎不需要怎么操控,马儿就知道主人的意思,可咱们的骑兵,虽然这两年来也日日亲自喂养自己的战马,但终究还是缺乏默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红娘子叹了口气,说完还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追云,虽然她对自己的这匹宝马非常的喜爱,却也远远做不到像蒙古人对待自己的战马那般。

她都做不到,其他的骑兵,同样也都做不到。

“这些蒙古骑兵关键时候都是靠不住的,咱们自己的骑兵又不堪大用,这着实是个很大的缺陷。”

虽然八旗旗下的那些蒙古骑兵同样不靠谱,但女真人自己的那几万骑兵却是战力强悍,关键时候让土默特部去和女真人死磕,肯定不现实,而他们的骑兵又磕不赢,这无疑是个巨大的隐患。

毕竟在草原上作战,不比在关内,没有城池,没有官道,更没有河流山川阻碍,骑兵不给力,几十万大军都会变得被动无比。

“陛下,想要遏制建奴的骑兵,靠咱们自己训练的骑兵,不但耗时耗力,最后打不打得赢还两说,还不如多打造一些战车更实际一些。”

红娘子想想说道,他们训练出来的骑兵也就打打反贼的骑兵和步兵,对上蒙古骑兵和八旗骑兵着实力不从心。

“不错,这草原简直就是战车的天然战场,看来必须要将战车这种老古董搬出来了。”

朱慈烺眼睛一亮,立即便赞同的点点头。

战车可是骑兵的天然克星,否则像棋中车,也不会是最厉害的了。

只不过随着中原地区的不断开发,让战车受到的限制越来越大,最终被淘汰。

可草原上河流非常少,山势平缓,也没有良田沟壑,若是和骑兵一起用,简直就是无敌的存在。

朱慈烺是越想越兴奋,恨不得立即就亲自去捣鼓战车。

第194章 战车的作用 朱慈烺从来都是想到什么便要做什么的急性子,想到要打造战车来对抗鞑子骑兵,便立即就将军中的木匠铁匠全部召集了过来。

纺纱机。织布机这些朱慈烺不懂,但对于战车,却有着自己的想法。

传统的战车,朱慈烺自然是看不上,他想打造的战车必须兼备转向灵活,越野能力强,速度快等优势。

可当朱慈烺说完要求后,一众木匠铁匠们都是头大如斗,面露难色。

因为想要转向灵活,达到朱慈烺的要求,就必须只能是单马拉拽,两轮战车。

可这种战车对马的负担非常大,根本就跑不快,也跑不了多远,载重也不行。

毕竟只有两个轮,也就是说战车的一部分力量都要压在战马的肩上。

而四个轮子虽然可以减轻战马的负担,但转向和灵活度又达不到要求。

一时间,让一众匠人们也是抓耳挠腮。

但这般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难题难得到古人,却难不到朱慈烺这个现代人。

两个轮子战马负担太重,四个轮子转向又不能活,那就搞三个轮子。

前面两个大的承重轮,后面再加一个小的转向轮,便能完美的解决这一难题。

而且为了战车的牢固,车轴直接用熟铁铸造,虽然做不出轴承来减少旋转时的摩擦力,却可以采用自行车车轴连接的原理,连接处事先弄个凹槽,然后放入铁珠,再抹上油,和轴承的效果也是一样的。

比起这时代,两个物体直接摩擦,不知道要减少多少摩擦力,也将大大提升战车的速度。

在朱慈烺的亲自指导下,只是花了十天,一辆怪异的三轮战车便被打造了出来。

只见这辆战车的前两个轮非常的巨大,几乎有一人高,比车身高出一大截。

而后面的转向轮,则比一般马车的轮子都还要小,离车身足足有两米,用两根木头连接着,连接处非常灵活,可以左右移动,就和手扶拖拉机差不多。

战车只需一匹战马拉拽,前面一人驾马,位置比较低矮,后面车厢位置较高,前面和左右都有挡板,头顶有一个伞盖,视野非常开阔。

最多可容纳两人,一人持戟,一人操作战车上的弓弩,而战车前后各有一架弓弩,可分别向前左右和向后左右射击,射程皆在百步以外,要远远超过骑弓。

此刻旷野上,红娘子和一众将领们看着这辆战车,都非常的好奇,毕竟三个轮子的战车他们还从未见过。

一众工匠们却是非常紧张,朱慈烺则是有些期待,因为这辆战车可以说,是他一手设计出来的。

“启奏陛下,战车已检查完毕,驭者也已准备就绪,可随时试车,请陛下下令!”

“那就开始吧,先试一下速度有多快,再分别尝试转向和载重,最后再试越野能力。”

朱慈烺一挥手道,虽然是木轮又没有弹黄,能跑多快,快了车轮会不会散架,他不知道,但仅凭那两个大大的轮子,起码越野能力绝对不会差。

随即一位经验老道的驭者便驾着战车移动了起来,速度是越来越快,最后在平坦的官道上飞驰了起来,比一般的马车要快上一倍不止,都快接近骑兵奔跑的速度了。

这着实让红娘子和一众将们都惊掉了下巴。

因为这战车虽然不大,只是车轴用铁铸造,加起来依然不下四五百斤,这么重的战车,一匹马竟然拉的这么快,这么轻松,叫大家如何不惊讶?

但朱慈烺却是眉头微皱,有些不满意,这速度比他预期的要差不少,最多也就时速三四十公里,比起骑兵狂奔时的六七十公里,要差一截。

战车一口气奔出去了十余里,战马才开始吃力,减缓了速度,随后又另外换上了一匹战马,在高速奔驰中分别进行了转向等一系列操作。

最后又搭载了两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直接出了张家口到草原上进行野地实验。

“转向和越野能力都足够了,可速度却有些差强人意,尤其是搭载了两名士兵后,与骑兵的差距太明显了。”

朱慈烺叹了口气,显然不满意。

他的计划是打造三款战车,一款为轻型战车,单马拉拽,要具备长途奔袭的能力,转向灵活,越野能力强,速度要和战马差不多,专门负责游斗迂回追击等。

第二种为重型战车,款式和第一款轻型战车差不多,只不过战车上让装备一些刀具,整体也要加固,两匹战马拉拽,战马也要披甲,专门用于短途冲锋。

第三种为运输战车,四个轮子,四匹马拉拽,既能运输粮草兵器,也要能运输步兵和火器兵。

这样三款战车相结合,再配上骑兵使用,便能打造一支快速机动部队,遇到了鞑子的大队骑兵也不惧。

既能冲锋陷阵,也能保持高速行驶,又能原地防守,完全不惧骑兵的洗扰,至于追不上对方的骑兵,以军事角度而言,这并不重要。

因为只要队伍能在行军时,不惧鞑子骑兵的洗扰和冲击,就足够了。

而汉人大军进入草原作战后,往往就输在了这点上,原地防守不惧骑兵,可大军一旦移动,想要自保就必须结阵而行,那速度和蜗牛一般。

速度一快,又注定无法保持阵型,首尾无法兼顾,面对骑兵的突袭,根本就来不及准备,所以最后哪怕兵力再多,战力再强,也都免不了被骑兵活活耗死拖垮。

因为游牧部落是不会和汉人步兵正面厮杀的,一般都会选择诱敌深入,而汉人想要击败游牧部落,最先考虑的不是打不打的赢对方,而是如何找到对方的主力。

找不到对方的主力,就找对方部落的驻地,最后逼其决战,可以说汉人步兵在草原上和游牧部落作战,天然上就处于劣势被动的地位。

没有一定数量的骑兵,根本就别想着去北征草原,否则再多的兵马去了也是送死的份。

汉初和唐初时,汉军与唐军不可谓不强大,可面对匈奴和突厥骑兵也只能憋屈的选择和亲,先稳住对方。

就是因为中原地区刚刚结束战乱,战马损耗殆尽,步兵再强大再多,也是有力无处使,无法主动征讨草原。

而防守的话,边境数千里代价又太大,何况也未必防得住,毕竟处处设防,也就意味着处处都不设防。

直到唐军和汉军休养生息几十年,再次培育了大量的战马,训练了大量的骑兵,才敢主动出击,最后灭掉了匈奴和突厥。

但朱慈烺等不了十几二十年的时间来训练骑兵,虽然他现在不缺战马,再有个三五年应该就差不多,却依然觉得时间还是太久了。

虽然有土默特部的骑兵,可比起突厥人和匈奴,如今的建奴要强大的太多了,因为骑兵不可怕,步兵也不可怕,但两者相互配合却是最可怕的。

而现在的建奴便是骑步兵结合使用,可攻可守,可战可退,牢牢的掌握着战场的主动权,未战便先赢了一半。

他们这边加上土默特部的五万骑兵,虽然也有八万骑兵,也能称之为步骑结合,但土默特部的骑兵不能完全信任,他们自己的骑兵又不给力,对付匈奴和突厥人还可以,可对付建奴就要冒风险了。

所以朱慈烺才想要打造战车,其目的并非是要和建奴的骑兵比速度,相互追击游斗。

而是在大军行军时,战车在两侧同时行进护卫,鞑子骑兵来袭便迎上去,让步兵有时间集结列阵。

若鞑子骑兵选择在外围洗扰,则完全可以不理会,继续行军。

不然鞑子骑兵还在几十里外做做冲锋的样子,就得让大军一阵鸡飞狗跳,停下来备战,一天来上两次就别想行军了。

而对方骑兵若是轮流来,每天来上两次,大军哪儿都别去了。

“陛下,这速度还慢?若是想要再加快,就只能再增加一匹战马了。”

红娘子见朱慈烺竟然还不满意,着实有些诧异,在她看来这种三轮战车,兼顾了速度和转向灵活,已经称得上是十全十美了。

“两匹马的是重型战车,轻型战车只能用一匹马拉拽,不然灵活度就得下降。”

朱慈烺摆摆手,轻型战车除了速度,灵活性同样重要,不然还不如光搞重型战车。

“那怎么办,这不是成了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了吗?”

红娘子有些头痛的道,显然在她的思维中,想要马车跑得快一些,只能增加马匹的数量,分担负重。

“这样吧,将三人减少至两人,毕竟追击时主要使用弓弩,冲锋时则使用长戟,一个人操作够了,还有将这伞盖和三边的护板,全部换成用藤条来编制,这样又能减轻一些重量。”

朱慈烺摸着下巴,看着那用实心木打造的巨大伞盖,缓缓说道。

这伞盖的主要作用就是防箭,用实心的木头打造一个巨大的伞盖完全没必要。

当然,他也知道即便减少一个人,换上藤条来编制伞盖护板,最多也就减轻一两百斤的重量,能提升的速度,也是有限的。

真正能大幅度提升速度的办法还是要在车轮上下功夫,毕竟那木轮子实在太不靠谱了,若是换成橡胶轮胎,那速度绝对的飙升一大截,减震效果也要大幅提升。

奈何橡胶虽然已经被欧洲人传到了亚洲,但想要大量的获得,短时间内,恐怕也是办不到的。

所以暂时也只能减少战车的重量。

第195章 连自己都被骗了 在朱慈烺的指导下,匠人们只花了三天时间,便将战车改装完毕。

不但个头小了一号,除了战车的主框架外,其他地方能用竹子和藤条代替的,几乎都换上了藤条和竹编。

让原本四五百斤的战车,重量几乎一下减轻了一半,加上操作的两名士兵,也不超过五百斤。

而经过改装后,战车不但是速度提升了一截,重量减轻后灵活度也大大增强,一番试车后,朱慈烺也知道,能弄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了。

随即就命工匠们照着样车大量打造,同时打造重型战车和运输战车。

重型战车只需按照轻型战车的结构和样子加大加固即可,运输战车则简单多了。

为了能在短时间内造出足够的战车,一些不重要的配件,朱慈烺全部包给了宣府大同两地的军户来干,军中的工匠只打造主体的框。

比如那巨大的伞盖,完全可以让军户去山上砍藤条,拿回家烘干后慢慢的编,挡板和车厢也是可以让各地的木匠来做的。

明军在宣府迟迟不动,并且疯狂的打造战车,自然瞒不过在辽河河畔的建奴大军。

此刻大军的帅帐内,多尔衮的脸色非常的难看,他本以为那小皇帝取得如此大的成就,年纪轻轻,必定是年轻气盛,会主动带着大军出张家口,像辽河杀来。

谁曾想那小皇帝竟如此保守,完全不像一个年轻气盛志得意满的帝王,反倒是学起了老陈持重那一套。

“先生,看如今的情形,明军恐怕是不会主动出击的,我军该当如何?”

“回摄政王,明军原本就占据着粮草优势,不主动出击实乃正常之举,只是没想到那小皇帝竟如此稳重,如此也只有我军先主动进军了,否则这般拖下去,终究是我们吃亏。”

洪承畴也是叹息了一句,缓缓说道。

其实他同样有些意外,那小皇帝如此保守。

毕竟年轻人嘛,又是皇帝,取得如此大的成绩,免不了会骄傲自大。

他们之所以停留在辽河,就是希望将明军吸引到辽河来对峙决战。

这样明军的粮道将长达上千里,不但可以将他们骑兵的优势发挥出来,还可以直接从锦州运粮。

反之,如果他们跨过辽河向西继续进军,明军必定会在张家口以北拦截,依托南面的长城,粮道将稳固无比。

“先生,以那小皇帝的保守性子,即便我大军压到张家口以北,明军恐怕也是不会与我军决战的,多半会选择固守,不如再等等看?”

多尔衮面露犹豫,想了想试着说道,其实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下,他也不想与明军直接硬碰硬决战。

毕竟这次他几乎将大清的家底都带来了,一旦输了,损失太重,大清恐怕就再也无法翻身了。

而大明那怕这二十多万大军全部葬送在了草原,以大明的国力和那小皇帝的本事,要不了三五年便能恢复元气。

大明输得起,大清却输不起。

所以他才迟迟不愿进军,因为最好的情况是明军直接南下进攻西北,大清趁机灭了土默特部,不但壮大了自身,也斩断大明的战马来源,然后南下支援李自成,这样无论胜败,大清都将立于不败之地。

哪怕闯王扛不住被灭,也还有西南的张献忠,大清的骑兵也可以从河套南下,一边劫掠,一边牵制明军。

因为相比起蓟镇,大同,宣府的三边防御,西北的边镇防御体系要弱的多,根本挡不住八旗的铁骑。

“摄政王,若是我军不将明军的主力吸引出长城,那闯王和八大王恐怕都是不敢主动出击的,拖得太久,我军的粮草消耗过重,反而会陷入被动,最后恐怕不得不退兵。

而我军一退,明军必定会以雷霆之势横扫西北,一切皆晚矣!”

洪承畴自然明白多尔衮的想法,想要指望闯王和八大王先动手那是不可能的,于是摇了摇头缓缓说道。

如今几十万大军人吃马嚼的每日消耗太大,根本就拼不过明军。

一旦将那些蒙古骑兵解散,想要再召集,非得几个月不可,有这几个月的时间,闯王恐怕早就完了。

“看来也只能西进了,希望那八大王和闯王能够争点气,攻入河南山西。”

多尔衮见他这般说,也彻底死心,不再犹豫,说完又看向洪承畴问道:“先生,那钱谦益还是不肯归顺我大清吗?”

“摄政王,那钱谦益一身傲骨,臣无能,恐怕是很难劝降了。”

洪承畴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近两年来,他不知当了多少次的说客,可那钱谦益始终毫不动摇。

“竟然无法劝降,那就算了,本王也懒得在浪费粮食,正好这次拿他祭旗!”

多尔衮显然也失去了耐心,一脸狠厉道。

他本想用钱谦益来制衡洪承畴,为此不但数次亲自去招降,还好吃好喝的供着,不曾有丝毫怠慢,就是想要学当初八哥感化洪承畴那般,让钱谦益也心甘情愿的归顺他,谁曾想那老东西竟如此不识抬举。

洪承畴也没劝多尔衮继续礼贤下士,像钱谦益这种又臭又硬的东林大儒,能够招降自然最好。

不但能够狠狠的打击天下读书人的士气,也能很好的打击大咱的威信,但招降不了,也在正常不过。

可让洪承畴和多尔滚都没想到的是,当次日钱谦益被押上断头台时,再也没有了以往的傲骨,竟然直接吓尿了裤子,还开口求饶,表示愿意归顺。

这着实将两人的下巴都惊掉了,都是一副跟见了鬼似的不敢置信。

两人都没想到这钱谦益竟是个贪生怕死之辈,看着丑态百出的钱谦益,多尔滚脸上全是不屑的表情,感觉自己这一年多来数次亲自去招降这么一个人,简直就是极大的耻辱。

洪承畴同样也感觉到自己受到了耻辱,被骗了,因为钱谦益的表现,一度他还感到非常的羞愧。

其实也不怪两人会被骗,因为钱谦益自己本人,恐怕都不知道自己原来是如此的怕死,直到上了断头台才露出了本性。

这种平时连自己都觉得自己是英雄,是不惧生死的好汉,旁人又岂会看得出来?

所以连洪承畴这种老狐狸都认为钱谦益是如杨链那般又臭又硬的硬骨头,也就不足为奇了。

因为钱谦益平时表现出来的视死如归,根本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直到死亡来临的最后一刻,才心神崩溃,无法在自己骗自己,更骗不了别人了。

第196章 都不想决战 虽然钱谦益的表现让多尔滚很失望,但毕竟可以以此来打击明朝的士气,让其写了一篇贬低明朝,辱骂朱慈烺的文章后,便也留在了身边,做了一个谋士。

但那待遇和洪承畴完全没法比,显然软骨头,无论在哪里都是被人看不起的。

而钱谦益之前之所以死不投降,主要还是现在的局势和历史上大为不同,历史上明朝几乎气数已尽,可现在却是蒸蒸日上,加上朱慈烺对汉奸的态度又十分的痛恨狠毒,所以才让钱谦益不敢投降。

害怕连累家人族人,更怕被朱慈烺树碑立像,将名声搞臭遗臭万年,直至面对死亡威胁,才抛弃那诸多的顾虑。

可见其本质便就是一个自私自利,贪生怕死的小人,为了自己的小命儿,什么亲人族人通通都管不了了。

看着洋洋洒洒数百字的文章,多尔滚非常满意,一边命细作在大明境内大肆传播,一边开始起寨拔营。

三十万马步兵加上十万朝鲜仆从,整整四十万人,战马骡马车辆无数,跨过辽河,便浩浩荡荡向西杀去。

几十万人马所到之处,黑压压的简直铺天盖地,当真是投鞭可断河,箭失可遮日月。

规模如此庞大的马步兵,实力确实要远超当年的突厥和匈奴。

但如今明军的实力,同样也不逊色于当年的唐军和汉军,某些方面还要更甚之。

建奴大军一动,三日后,远在宣府的朱慈烺便收到了消息,同样便立即下令大军出关,先是骑兵,后是步兵,最后是辎重兵战车兵和火器兵。

加上青壮,同样达到了三十多万人,浩浩荡荡的出了张家口向着北面杀去。

不过除了骑兵营外,吴三辅和刘芳亮的两个镇,仍然留在了宣府大同,战车同样也在继续打造。

就连土默特部的五万骑兵,暂时都依然留在了大同北部待命,没有向东会和明军。

因为朱慈烺根本就没打算和建奴决战,所以根本就不需要那么多人马。

中军,左军,右军加上2万御林军,共二十万人马,防守绰绰有余了,完全没必要将大军都拉到草原上去。

大军出了长城,也只是向西北方走了三日,便依托河流由北向南扎下了三座大营,每座大营相距二十里,三军各自防守一座。

最南边的大营,离张家口也只有四十余里。

三座营寨加固完后,又等了十日,建奴的大军才杀到,多尔衮同样谨慎到了极致,大军在百里外便停了下来,开始扎营。

显然上次在通州吃了亏,多尔衮已经吸取了教训,不在给明军直捣大营的机会。

“报,陛下,娘娘,建奴送来了战书!”

朱慈烺接过战书,也是呵呵一笑,将战书递给了红娘子,望着一众将领道:“那多尔衮相邀朕和贵妃三日后,两军决战于北面孟山下。”

“陛下,建奴太无耻了,简直将我军当傻子,那孟山附近地势起伏,却平缓,极其利于骑兵冲锋,不利于步兵结阵,以臣之见根本无需理会。”

“不错,就是要决战也得换个地方。”

朱慈烺说完,一众将领都是气的破口大骂。

而这时红娘子也正好看完了战书,又递给了英国公,望着朱慈烺说道:“陛下,以臣妾之见,那多尔衮分明就是没想真的决战,这才故意挑个破地方,但正所谓输人不输阵,咱们也给他们下封战书好了,将地点选在南面四十里外的河畔好了,那里水深战马越不过去。”

“嗯,那就如此吧。”朱慈烺点点头,然后也命人起草了一封战书,交给了建奴使者。

结果,多尔衮和一众鞑子看过后,同样气得破口大骂,因为建奴对这一带的地形同样非常熟悉。

知道明军挑的地方,那段河水非常的深,几乎都淹过了战马的大腿,严重影响骑兵迂回,而对方却可以背河而战,打死多尔衮都不会将大军带到那里去决战。

结果就这般双方互派使者,你来我往扯皮了大半月,竟然都无法敲定决战的地方,双方都不同意对方选择决战之地。

其实双方若是想要决战,哪里需要另选地方,只需两军各自向前推进三十里便可,那里地势开阔,既没有山坡,也没有河流,上百万人都能施展得开,但双方却都默契的没有提。

显然都不想打,但又不想弱了气势,所以才默契的互相刁难,给对方一个不战理由。

毕竟多尔衮要是正正规规的给朱慈烺下战书,事关大明尊严和三军将士的士气,哪怕再不想打,朱慈烺也会选择与建奴拼个两败俱伤。

多尔衮正是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没敢真的给明军下战书,因为明军一旦真的来战,到时若不战,丢脸事小,则损士气事大,毕竟有着大量的蒙古部落依附大清。

可要是真的和明军如通州之战那般来过一场,结局如何,会死多少人,谁都无法预料,这种硬仗多尔衮也是不愿意打的,也打不起。

因为步兵和八旗兵都是死一个少一个,蒙古骑兵一旦死多了,更是会离心离德,搞不好会直接倒戈。

所以多尔衮的打算是将明军吸引到草原深处去,最好是吸引到科尔沁草原上去。

但朱慈烺是大明的神武皇帝,而不是大明战神皇帝,自然不会干那种蠢事。

莫说战车还未打造出足够的数量,哪怕数量足够,他也不会现在就远征。

哪怕有九成的胜算,只有一成的失败,朱慈烺也不会打,因为完全没必要冒险。

暂时只要和建奴对峙就可以了,拖到建奴粮草不济,自动退兵,他反手便能轻易灭了两大反王,然后再集中全力远征也不迟。

那时那怕几十万大军全军覆没,全部葬送在了草原也没关系,只要他这个皇帝逃回大明就行。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总有一次能将建奴和蒙古人灭掉。

当然,要是多尔衮不甘心退兵,主动来攻打他的大营,他举双手赞成,热烈欢迎。

眼看都到了七月,期间多尔衮将大营挪了几次窝,一会儿做出进军的架势,一会儿又做出要退兵的样子,可明军却始终没有丝毫反应,无论是多尔衮,还是洪承畴,脸色都是凝重无比。

“先生,那小皇帝简直无耻之极,手握数十万强军,竟然还学那司马懿龟缩不出,我军该当如何?”

多尔衮也是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直接给朱慈烺下战书,两军决战,但怒火终究还是战胜了理智。

“摄政王,明军的大营不好啃,不如让奴才率领一支骑兵直接绕道杀往河套,将土默特部杀他个翻天覆地,看那小皇帝还坐不坐得住。”

洪承畴还未回答,鳌拜就起身道。

“你个蠢货,土默特部的那五万骑兵至今仍留在大同以北,你以为他们会看着你率兵去屠杀他们的牛羊老弱吗?”

多尔衮本来就在气头上,见他还出这种主意,顿时破口骂道。

“明军和土默特部早有防备,绕道并不可取,人少了打不过土默特部的骑兵,而骑兵派多了,明军主力一旦前压,恐难已抵挡,如今也只能静观其变,希望那八大王和闯王能够突入河南,山西,扭转局势。”

洪承畴摇了摇头,然后缓缓说道。

论骑射游斗蒙古骑兵并不逊色于八旗女真人,想要绕道洗扰土默特部,起码也得派出同等规模的骑兵。

这样一来,主力大军的整体实力必定减弱,一旦明军前压没打过,不但主力大军会损失惨重,绕道的五万骑兵也将面临险境。

所以这个时候分兵,将力量分散,绝对是愚蠢的行为,毕竟他们同样有着大量的步卒和粮草辎重,行动上同样受到了极大的限制,不像全骑兵来去如风,想走就走,想追就追。

“唉,也只能如此了,希望那闯王和八大王争口气吧,本王将明军的精锐全部拖在了此处,若是他们还打不赢,那也只能活该被小皇帝灭掉。”

多尔衮也是无奈的叹息了一句。

面对朱慈烺这种皇帝,他是真的有些力不从心。

第197章 逐鹿中原 明军主力和建奴大军在长城外僵持了下来,在汉中的孙可望也没再犹豫,立即就带着大军杀往长安。

其实这两个月来,孙可望在汉中并非什么都没做,而是广派探子,打探南阳和勋阳府的情况。

相比起进攻河南和山西,孙可望更想进攻的是湖广,甚至是江南。

他原本打算趁着明军主力被建奴拖在关外,河北,山西的明军防备闯军之时,沿汉江偷袭襄阳。

只要能将襄阳偷袭得手,便能锁住整个荆襄,然后顺江而下席卷整个江南,建立大业。

虽然明军在江南仍然有二十余万大军,但除了重庆的秦丽华和李大开部,江南的那些新兵他根本没放在眼中。

奈何打探到的消息令孙可望很是绝望。

汉中前往勋阳,南阳的所有大道小道都被明军严控把守住了。

而明军在两地更是布置了两个镇,足足六万大军,全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野战军。

这么多兵马,别说大道小道都被封锁了,哪怕没有被封锁,孙可望也不敢贸然带着大军翻山越岭去偷袭。

因为汉中前往襄阳和郧阳,沿途都是崇山峻岭,几乎处处都适合伏击,一旦被伏击,势必会全军覆没。

这才让孙可望不得不打消偷袭襄阳的念头,但又不甘心,所以才迟迟赖在汉中,想看看明军会不会将两地的大军调走。

谁曾想两地的明军不但没有调走,两个月来反而不断的加固工事,一点机会都不给,孙可望这才死心。

此时,大西军的二十万大军已抵达了长安城外,秦王府的大殿内,闯王正在亲自设宴款待孙可望三兄弟。

“三位贤侄远道而来,孤不胜感激,来,孤先敬三位贤侄一杯,希望我两家接下来能同心协力,共谋大业!”

“闯王客气了。”

“该是我兄弟三人敬闯王一杯才是。”

孙可望三兄弟都是纷纷举杯,客套了一句,便一饮而尽。

闯军的其他首领们也纷纷同饮,只是兴致都不怎么高,显然除了李过,其他首领打心底里都不想和朝廷作对,最后落个抄家灭族的下场。

孙可望显然也看出来了闯军内部的气氛有些不对,眉头也是微皱。

酒过三巡旬后,便看着闯王试探道:“闯王,如今明军主力已被建奴大军拖至在草原上,分身乏术,而我两军相加,足有四十万大军,此等千载难逢之机,不知闯王有何谋算?”

话音落下后,大殿中顿时寂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下了闯王。

而闯王却是反问道:“贤侄这次带了二十万大军前来,想必早有谋算,孤想听听贤侄是如何打算的?”

“既然如此,那晚辈便不客气了,闯王,诸位,如今明军留在北方的大军分散于各地,正是驰骋中原的大好时机。

我两军可联手,直接兵出潼关,直取洛阳,一旦洛阳被攻破,大军便兵分两路,一路走平阳,取太原,威逼宣大,一路西进开封,过黄河直奔京城,届时那小皇帝必然惊慌失措,首尾难顾,大事可成!”

“呵呵,孙贤侄说的好轻巧,难不成贤侄以为那洛阳是纸湖的?高杰和吴三桂的九万大军是泥捏的?

还有平阳,太原,南阳皆有大明的三个镇驻守,一旦久攻洛阳不下,各镇赶来,到时谁惊慌失措可就难说了。”

刘宗敏阴阳怪气的说道。

“怎么,难不成刘将军被那吴三桂打的连胆子也丢了,这都还未开打,就先怯战了,若是如此,我看这仗也不必打了,明日我三兄弟便率军回四川,坐等明军来攻好了。”

孙可望这话虽然是对刘宗敏说的,可说到最后,却是直直的看向了闯王。

闯王脸色也十分难看,稍微一犹豫,便直接一拍扶手,起声道:“来人,将刘宗敏押下去,关起来。”

话音一落,如狼似虎的侍卫立即就冲进了大殿,将一脸不敢置信的刘宗敏抓了起来。

“大哥,你这是干什么?我也是为了咱们闯军的前途着想呀!”

刘宗敏是又急又怒,他没想到闯王竟然丝毫不念旧情,同样也没想到闯王敢动他。

“你不是为了闯军着想,而是为了你自己着想,押下去。”

闯王冷声道,说完挥了挥手,若是平常,为了不引起闯军内讧,他确实不敢动刘宗敏。

可现在有孙可望的二十万大军,加上李过掌控的十万大军,则没必要再担心。

若是不趁机将刘宗敏拿下,震慑其他人,这仗也就别想打了。

“大敌当前,大战在即,谁在敢未战先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就休怪俺老李不念旧情!”

闯王说完,目光从一众老兄弟身上扫过。

“吾等誓死追随闯王!”众人显然也被吓到了,都是赶紧纷纷表态。

孙可望三兄弟看着这一幕,心里对闯王都非常的鄙视,都这个时候了,连自己的手下都搞不定,还要借他们的势,简直无能之极。

就这种人,还妄想当皇帝,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难怪当初率领百万大军,都打到京城了,最后还被吴三桂杀的大败,狼狈逃回河南。

要是当初闯军能直接攻破京城,推翻明朝,灭了那小皇帝,那还有今日的事?

刘宗敏被拿下后,闯军内部总算是统一了思想,起码明面上没人再敢站出来说三道四。

接下来一番细议,两家总算是达成了一致,以孙可望为主帅,李过为副帅,率领三十万大军出潼关攻取洛阳。

其中大西军二十万,闯军十万,另外十万则是要留守长安和附近各关隘,防止各地的明军偷袭。

这也是闯王不得不答应孙可望为主帅的原因,毕竟大西军不但兵力多了一倍,还得提供大军所需的粮草。

不让人家做主帅,闯王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其实闯王和孙可望同样也知道洛阳不好打,吴三桂和高杰的九万人马也不是泥捏的。

尤其是吴三桂的前军,那可是除了中军,明军中最强悍的一支军队了。

奈何西北进出中原和山西的大道都被明军卡死了,唯有潼关还在闯军手中,所以大军只能出潼关,走大道,逐鹿中原。

何况若是这种情况都不敢逐鹿中原,那还不如真的直接投降算了。

这一点,无论是闯王,还是孙可望都非常清楚,因为这种局面只能去逐鹿中原,打不赢也只能认命。

第198章 李世民都不敢如此猖狂 “报,大将军,昨日闯军已出潼关,人马从上午一直延绵不断,至黄昏仍未完全出关!”

“哼!一群草寇也妄想逐鹿中原,简直不知死活!”

前军的帅帐内,听闻探子来报,吴三桂不屑的冷哼一声。

似乎对这种情况早有预料,说完便冲着传令兵又下令道:“命令高杰那龟孙子死守洛阳,最低也得给本侯坚持半月,否则老子要扒他的皮。”

“是,大将军。”

传令兵一抱拳,闪身出了大帐。

一旁负责记录吴三桂命令的一名尉官则是眉头微皱,停下笔提醒的道:“大将军,刚才的命令是否要更改一下?若是不改,末将便如实记录了。”

“嗯…”

吴三桂也反应了过来,知道如今不比以前,若是让陛下和贵妃娘娘看了刚才的命令,难免不会多想,于是摆摆手,道:“将高杰龟孙子改成第二镇,将扒皮改成军法从事吧!”

说完,心里也是哀叹一句,这大明的将军如今是真的越来越不好当了,不但条条框框一大堆要遵守,现在更是连主将的一言一行都要记录在桉,当真是浑身都不舒服,却又不得不小心慎言。

因为谁都不知道,这档桉陛下会不会真的看。

这种情况,别说他给高杰和刘泽清那两个杂碎挖个坑,将其弄死,就是连稍微出格的命令都不敢下。

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负责记录的校尉自然是讲武堂毕业的学员,再次提笔记录了起来。

“大将军,闯军来势汹汹,看情况恐怕不下二三十万,第二镇只有三万人,是否从其他各镇抽掉一些兵力增援一下?”

说话的同样是一名讲武堂的学员,不过是一名上校尉,军衔虽低,职位却很重,负责整个前军的日常训练和思想工作。

对这些讲武堂的学员,包括吴三桂在内的前军所有将领都是敬而远之,都是抱着既不得罪,也不亲近的态度。

毕竟谁都不知道,万一和这些学员喝酒时,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会不会被偷偷上报到陛下那里去。

所以此刻吴三桂虽然心中有些不快,但还是解释道:“洛阳城高池厚,粮草军械充沛,第二镇三万人坚守住半月绰绰有余,待到敌军久攻不下,士气受挫,大军再合围上去即可。”

原本计划是要主动进攻潼关的,所以前军是驻扎在洛阳城下的,接到朱慈烺转攻为守的命令后,吴三桂便将前军后撤至一百里,留下高杰率领第二镇单独驻守洛阳。

为的就是吸引闯军兵出潼关直接攻击洛阳,然后各镇一起合围,在洛阳城下一举全歼闯军和大西军。

对于高杰能不能守住洛阳,这点吴三桂毫不怀疑。

其实吴三桂根本就没将闯军和大西军的那三四十万人马放在眼中。

在他看来,根本不需要这般麻烦保守,只要对方大军敢出潼关,以他的前军六万人马,再加上高杰,刘泽清,左梦庚的三镇,十五万大军直接迎上去,不杀的对方一个屁股尿流,他吴字倒提过来。

奈何陛下谨慎过了头,硬要先将大军分散驻守各地,他也只得遵命而行。

本来闯军和大西军的主力已经出了潼关,吴三桂完全无需等半个月,而是可以立即就让各镇围过来,但私心作祟,还是想让高杰吃点苦头。

毕竟坚守半月,大军在上,胜算要大得多,谁都无法说什么。

提出建议的上校尉,见吴三桂这般说,也没再多言,他也不过是以请教的态度,询问一下罢了,因为对于战事,他是无权干涉的。

高杰接到吴三桂的命令,也只是冷哼一声,对于守住洛阳他同样信心十足。

别说半月,就是半年,他都有把握,至于见死不救,借吴三桂十个狗胆,量他都不敢。

两王三十万联军,加上大量的粮草辎重,硬是足足花了三天才全部出潼关。

一出关孙可望和李过便发生了分歧。

按照孙可望的意思,大军沿着官道直扑洛阳,无需耗时耗力去攻打沿途的各州县。

可李过却觉得不先将沿途州县拔掉,就直接去攻打洛阳,实在太猖狂,也太冒险了。

当初唐太宗李世民都不敢如此猖狂。

潼关距离洛阳也是有三四百里的,虽说途中一马平川,但沿途还是有许多州县关隘的,就这般绕过直接去攻打洛阳,也确实是犯了兵家大忌。

“李兄,我也想稳扎稳打,可情况是咱们别无选择,必须孤注一掷,如果咱们一座城池一座城池的打过去,等到了洛阳城下,明军的各路大军恐怕早就围过来了。”

“话虽如此,可大军就这般直接绕过,一旦在洛阳受阻,久攻不下,平阳府的刘泽清部必定会南渡黄河,切断我军的归路,一个不好,我数十万大军恐怕很难再回潼关。”李过沉声道。

“呵呵,李兄,如果此次咱们败了,就算让你带着大军退回潼关,难不成闯王还能凭借潼关继续割据西北?”

孙可望冷笑一声,都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妄想吃了败仗退回西北。

以为西北是西南吗?

“也罢,孙兄都不惧,我又还能说什么?不胜则亡吧!”

李过也知道,大军竟然出了潼关,就算打不赢退回去,人心也必散,想要继续守住西北也是千难万难,所以还不如破釜沉舟,孤注一掷。

孙可望见他同意,也是赞赏的点点头,如果这家伙还畏首畏尾,那这仗就真的不用打了。

两人意见统一后,大军便浩浩荡荡的沿着官道,直扑洛阳而去。

只是五天,大军便源源不断的抵达了洛阳城下,然后一边安营扎寨,一边打造攻城器械,忙的是不亦乐乎。

洛阳这座古都,注定要再次迎来一场大战。

而见闯军和大西军已抵达洛阳城下,吴三桂也没在继续等候,开始调兵遣将。

先是让唐通从勋阳抽调两万大军北上南阳,然后汇合左梦庚经汝州北上洛阳,共计五万大军。

又让刘良左抽调两万大军南下平阳,汇合刘泽清后,大军从弘农渡河,切断敌军退往潼关的道路。

如此一来,西面,南面皆有五万明军,加上东面的六万前军,和北面的黄河天险,闯军和大西军一旦攻不下洛阳,必定是插翅难逃。

第199章 分兵 洛阳,虽自唐以后,逐渐衰败没落,己不在是王朝的都城,但其政治意义,依然可以媲美南北二京,远远不是西北的长安可比,更不是偏安西南的成都可比。

因为洛阳居天下之中,自古便是帝王问鼎之所,群雄逐鹿之地。

自古得中原者,未必能得天下,但想得天下者,最后都得攻取中原。

当初闯王正是攻破了洛阳,才有了问鼎天下的资格,得到北方文人的认可,纷纷投奔,从一介流寇,蜕变成了一位有资格争夺天下的枭雄。

这种大义看不见摸不着,却又确确实实的影响着天下人,和王朝的气运。

毕竟连洛阳都被攻破了,就会让天下的文人士绅,忍不住会产生难道朝廷真的要完了,要不行了的想法。

一些野心家和想博从龙之功的文人,便会蠢蠢欲动,再也无法安分守己。

而这类文人,在中国历朝历代比比皆是。

当初崇祯之所以急吼吼的下令,让孙传廷出潼关,以闯军决战,就是因为洛阳的政治意义太大,被攻破后,已经动摇了大明的根基,比当初凤阳祖坟被挖更为严重。

所以李过和孙可望自然是想要再次攻破洛阳,打击大明的士气和皇帝的权威。

但两人也知道,想要在明朝的各路大军抵达之前攻破洛阳,几乎不可能。

何况两人也不傻,知道即便最后攻破了洛阳,也必定损兵折将严重,恐怕很难再打得过杀到的各路明军。

所以两人也只是在洛阳城下准备了三日,便匆匆的发起了羊攻。

因为联军的真实目的,并非是攻取洛阳,而是将明军都吸引至洛阳附近决战,赢了不但洛阳唾手可得,天下之大,大军也可随意纵横驰骋。

虽然对于和明军决战,李过和孙可望都没抱多大获胜的希望,毕竟两人都是久经战争的老将了,打不打得赢,心中其实早就有底。

但哪怕明知输多胜少,却也只能孤注一掷拼一把,因为拼还有一线获胜的机会,不拼大军窝在西北,暂时是安全,可等到明军主力从草原南下,那就真的连拼的机会都没有了。

毕竟建奴和明军主力对峙在草原上,时间不可能太久,最后扛不住,先退兵的必定是建奴,这点闯王和李过都非常清楚。

如果明军和建奴有决战的态势,闯王倒是想守在西北等一等。

可明军主力明显不想与建奴决战,建奴也不想打,如此闯军却是不得不拼命。

因为建奴可以退回东北,闯军却是守不住西北,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大军在洛阳也只是羊攻了三日,便停了下来,因为刘泽清已经率领五万大军度过了黄河,抵达了弘农,左梦庚同样带着五万大军抵达了汝州。

但两路大军都没有继续前进,明显是想等闯军和大西军,士气大跌后,再进军决战。

此刻城外的大帐中,李过和孙可望都是气的破口大骂。

“李兄,看明军的架势,明显是想耗死咱们,这次咱们携带的粮草虽然充足,但最多也就能维持三月,所以这般干耗着绝非长久之计呀!”

“那不知孙兄有何高见?”

“继续羊攻洛阳,作用已经不大,强攻更不可取,为今之际也只有主动寻求与明军决战了。”孙可望沉声道。

“明军分三路,孙兄以为我军该攻击哪一路?”李哥也知道除了主动进攻,别无选择。

“无论攻哪一路,另外两路和洛阳城中的明军,都会立即压上,所以必须要分兵牵制住两路,攻一路才有机会获胜。

我是这样打算的,由李兄率领十万闯军,继续围困洛阳,牵制城中的高杰和弘农的刘泽清部,我则率二十万大军,直接绕过洛阳东进去攻打吴三桂的前军,不知李兄意下如何?”

孙可望缓缓说道,说完直直的看向了李过。

“如此自然最好,只是汝州还有五万明军,到时那吴三桂若选择龟缩不战,汝州的明军杀到,两面夹击下,孙兄可有把握?”

李过想想,然后问道。

虽然大西军看起来战力似乎比他们闯军要强一点,却也强得有限,他不认为孙可望能打得过吴三桂和左梦庚两人的十一万大军。

至于牵制住高杰和刘泽清他倒是信心十足,毕竟高杰的三万人都龟缩在城中,只需少量的兵马即可,主要还是防备刘泽清的五万大军。

“哼,我有二十万大军在手,若是还打不过区区十万明军,那还不如直接俯首称臣算了。”

孙可望冷哼一声,脸上带着决绝和坚毅。

“那在下便祝孙兄旗开得胜,大杀四方!”

李过也没再犹豫,一抱拳道。

他知道孙可望的方案是最佳的。

两人商定完后,第二天,孙可望便带着二十万大军起营拔寨向东杀去,粮草足足给李过分了一半。

“大哥,咱们这样做,是不是太不仗义了?”

晚上扎营后,哥三儿聚集到了一起,孙可望将自己的谋划说完后,刘文秀眉头有些微皱说道。

“老三,都这个时候,哪里还管得了什么仗不仗义?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我二十万兄弟都交代在中原?”

“大哥,我还是觉得以其做这种不仗义的事,还要冒巨大的风险,还不如和吴三桂决一死战,咱们未必就没有赢的机会。”刘文秀想想,还是沉声道。

“老三,不是大哥硬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军中兄弟大多都出自南方,压根儿就没见过骑兵冲阵的威势,那吴三桂手中可是有六千真正的铁骑,正面决战,咱们根本就没有丝毫的胜算。”

“是呀,三哥,大哥说的没错,这中原地区一马平川,吴三桂的骑兵咱们根本就挡不住,只要挡不住明军的铁骑,再多的人马都得完蛋。”

艾能奇也劝道,显然也知道骑兵的厉害。

“我就不信吴三桂真舍得拿骑兵直接冲阵。”刘文秀一咬牙道。

“老三,今时不同往日啦,那六千骑兵可不是吴三桂的家丁,而是朝廷的骑兵,那龟孙子可不会有什么心疼不心疼的,必定会让骑兵直接带头冲阵,大军跟随掩杀。”

“可是大哥,一旦放弃了粮草辎重,万一没偷袭成功,可就连决战的机会也没了呀。”

“三弟,大哥又何尝不知偷袭襄阳的凶险,可但凡有一点办法,大哥也是万万不会如此做的。”

孙可望也是叹了口气。

“也罢,就依大哥的好了。”

刘文秀同样无奈的点点头。

“三弟,我和四弟还有二十万弟兄的性命,以及我大西军的未来可都靠你了。”

孙可望大喜,然后紧紧的握着刘文秀的手。

刘文秀并没有说什么,而是一脸凝重的点点头。

是夜,刘文秀便带着一万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偷偷离开了大营,轻装奔向了西南方。

次日,孙可望带着大军并没有继续向东,而是调转向南奔着汝州杀去。

吴三桂得知后,立即就带着六万大军压了上去,同时命令左梦庚率军出汝州拦截,准备南北夹击,将大西军全歼在白沙附近。

第200章 不战而逃 白沙镇位于洛阳以南一百多里处,镇子虽小,却是扼守着洛阳进入汝州官道上的一处咽喉所在。

此时吴三桂带着大军距离白沙镇已不足四十里,左梦庚的大军更是不足三十里,南北两路明军距离白沙镇的孙可望,都只有一日路程。

大战可谓是一触即发,可让吴三桂和左梦庚做梦都没想到的是,这个时候大西军不但没有积极备战,反而是放弃了所有的粮草辎重,大军轻装前行,走小路向着嵩县杀去,二十万大军简直如逃命一般钻进了山里。

这一幕着实将吴三桂下巴差点没惊掉,二十万大军可不是一两万人,这都敢往山里跑,简直就是自取灭亡。

“流寇始终是流寇呀,狗改不了吃屎,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想着往山里跑,难不成那孙可望还以为能走小道去南阳,偷袭襄阳不成?或者是想逃回汉中?”

这一刻吴三桂对这些流寇简直鄙视到了极点。

“大将军,贼军居然从汉中出来了,一仗不打就逃回去,可能性不大,多半是想走小道,避开我军去南阳,然后渡汉水进入湖广。”

“呵呵,那本侯倒要看看他们这些老鼠,能不能跑得过猫。”

到了此时,吴三桂又岂会不知孙可望的打算?

明显是想将闯军卖了,将南阳襄阳的明军吸引到北方,然后去攻取襄阳,进入湖广。

随即吴三桂就做出了应对,一边快马传令唐通和襄阳,南阳守军加强戒备,一边命左梦庚率军立即北上洛阳,刘泽清率军东进,先灭掉闯军,而他自己则是率领前军走大道南下南阳。

至于舍弃辎重,也跟着走山路去追击孙可望,根本就不做考虑,

在吴三桂看来,他只要先一步率军到南阳堵住各出山入口就行,完全没必要也跟着钻山去追这些流寇。

除非孙可望带着大军一直窝在山中,否则必定是要经过南阳勋阳才能进入湖广。

洛阳的李过,同样也收到了孙可望带着大军不战而逃,直接舍弃了粮草辎重,钻进了大山的消息。

顿时就傻了眼,随即就气得跳脚大骂,一口鲜血喷出,直接晕死了过去。

本来还有机会,可孙可望这般不战而逃,不但让闯军陷入了绝境,更是彻底葬送了获胜的最后一丝机会,大西军进了山迟早也是覆灭的下场。

所以被救醒后,李过实在想不通孙可望到底是如何想的,才会做出如此愚蠢之极的决定,难不成那孙可望还以为他能赶在明军之前渡过汉江,偷袭襄阳成功?

然而两路明军的快速逼来,已经让李过没有心思再管大西军的死活了。

只有刘泽清的五万大军,他还有把握,可加上左梦庚的五万大军以及城中的高杰部,那是半点获胜的希望都看不见。

加上大西军又不战而逃,一时间闯军的士气跌到了谷底,尤其是其中五万闯军更是人心浮动,毫无战心。

因为这次带来的十万闯军,其中只有五万是李过的嫡系,另外五万都是其他首领的。

如此士气,结局可想而知。

五日后,刘泽清和左梦庚带着大军抵达洛阳后,李过集结大军勉强迎战,结果自然是一触即溃。

闯军其他将领都是纷纷直接投降,只有李过带着一两万残兵向西逃去,结果也只逃到了弘农便被明军追上,最后不得不舍弃大军,只带着千余骑兵逃回了潼关。

灭掉了闯军后,左梦庚也没耽搁,立即便掉头返回南阳,而刘泽清和高杰则是带着降兵降将直接杀往潼关。

显然,两人想要携大胜之威,直接强攻潼关,杀入西北,活捉闯王,立盖世之功。

与此同时,吴三桂带着前军也抵达了南阳,而孙可望带着大军仍然还在山中转悠。

虽然大西军擅长走山路,对这一带的地形小路山路,孙可望也了如指掌,但每天依然有大量的士兵走散。

见明军的行军速度竟然如此之快,短短五日,便从白沙赶到了南阳,足足行军了三四百里,孙可望也是惊骇不已。

原本他的计划是抢在明军前面出山,抵达南阳,然后留一些兵马拖住明军,大军直接渡汉水。

若是以前,按照明军的行军速度,孙可望的计划确实可行,可现在明军早已不是当年的明军了。

别说大西军还要走山路绕道,就是双方都走大道,前军的行军速度,也要远远强过大西军。

“大哥,现在怎么办?吴三桂那狗东西已经在南阳严阵以待,咱们再出山,无疑是自投罗网呀。”

此刻,孙可望带着大军才抵达南阳北面的伏牛山一带,听完探子的回报后,艾能奇心都凉了半截,感觉这次大哥是真的失算了,非得被害死不可。

“南阳肯定是不能再去了,咱们继续向西,从内乡,淅川一带渡河,然后伺机去襄阳。”

孙可望同样是一脸凝重,想了想后说道。

“唉!也只能如此了,希望三哥能偷袭得手吧,不然咱们真的要全军覆没了。”

艾能奇叹了口气,短短六日大军便减员了两万多,再继续绕道走山路,不知道还会减员多少,关键是他们总共也只携带了半月的口粮。

虽然大西军进了山,但一举一动同样被明军的探子时刻传递给吴三桂。

见大西军竟然还敢往西走,吴三桂也是冷笑一声,一边命令内乡,淅川的守军加强戒备,一边让唐通严防死守,堵住所有进入汉中的大道小道,将大西军彻底围死在山中。

可让吴三桂万万没想到的是,大西军竟然还有一支精锐部队,提前数天就南下了。

而由于明军的精力都放在了大西军的主力上,竟然没注意到这支小部队,让刘文秀成功的渡过了汉水,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了谷城附近。

谷城位于襄阳上游,只有百里不到的路程,当年张献忠就是在谷城受降,后又降而复叛,所以对这一带,刘文秀简直不要太熟悉。

大军直接绕过谷城一分为二,刘文秀带着七千人马沿江而下直接杀往襄阳,另外三千则是走小道南下南漳,从南面偷袭襄阳。

而大军也终于暴露,被谷城守军察觉,立即就派快船杀往襄阳示警。

第201章 襄阳被偷 原本唐通在襄阳留了五千野战军,加上今年刚派遣的两千常备军,足足有七千大军。

可后来五千野战军竟然全部抽调往南阳,跟随左梦庚一起前往了汝州,导致如今偌大的襄阳城竟然只有区区两千常备军驻守。

虽然红娘子当初在襄阳附近设立了两个卫,战时差不多能征召一万人马,可却分散于各处需要时间集结。

所以在收到谷城的示警后,襄阳城中也是一片大乱,驻军千户和襄阳知府,都是一边赶紧上报,一边组织人手防守,同时封闭了襄阳所有城门。

可大西军的速度实在太快,同样只是一天就杀到了襄阳城下,本来有了谷城的示警,凭借着城中的两千常备军和一些大户的家丁,想要聚城而守还是很轻松的。

毕竟刘文秀也只带了七千人马,加上又来的仓促,根本就来不及打造攻城器械,因为等攻城器械打造完后,明军的援军恐怕早就杀到了。

刘文秀也知道凭借区区七千人,就想强攻天下第一城池襄阳城,那简直就是是天大的笑话,所以将希望都寄托在了绕道的那三千人身上。

襄阳三面环水,一面环山,护城河最宽处足足有两百多米,可惜城中的守军实在太少,加上注意力都被北面的大西军吸引了,导致防守西南面靠山一侧的城墙,几乎没有常备军,全部是大户家丁。

而偷袭的三千大西军,全部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结果黎明时分,轻松的就爬上了城墙,攻入了城中。

而这时两个卫的军户都还在集结当中。

当吴三桂收到大西军派了一支小部队偷袭襄阳的消息时,也是又惊又怒,正要调一万大军前去增援,竟然又传来襄阳已经被贼军攻破了的消息,差点没直接气晕过去。

“唐通那头蠢猪,老子叫他抽掉两万人,他竟然将襄阳的兵马都抽掉了,一万大军从他眼皮底下渡过汉水,他竟然都没察觉,简直是该死,本侯一定要上报陛下,治他的失察之罪。”

吴三桂一阵咆孝,立即就将锅都甩到了唐通头上,虽然在他看来,哪怕襄阳被贼军偷袭了,关系也不大,可陛下却不会这般认为。

可以想象,陛下得知后必定会雷霆震怒,他这个最高统兵大将绝对难辞其咎。

毕竟陛下交给他的任务是以防守为主,可他却抽掉大军,想要围歼闯军和大西军,谁曾想现在将襄阳都弄丢了。

“大将军,襄阳乃是军事重镇,此事非同小可,当务之急还是要尽快补救,至于追究责任还是以后再说吧。”

担任训练和思想工作的上校尉,皱着眉头道,对吴三桂推卸责任的态度非常的不满,在他看来,襄阳被偷袭,吴三桂绝对要负主要责任。

因为前军抵达南阳后,吴三桂完全可以抽调一些兵马南下襄阳驻守。

吴三桂其实也有些后悔,没有及时加强襄阳的兵力,大意轻敌了,主要还是他觉得大西军不可能在他眼皮底下渡过汉水,所以才觉得没必要浪费兵力去襄阳。

“是呀,大将军,还是赶紧南下收复襄阳吧。”

其他讲武堂的学员也都是纷纷急道。

“不,这个时候更不能自乱阵脚,这支大西军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摸到襄阳,兵力最多撑死一万,就算襄阳让他们占了,又能有多大的作为?

本侯只要盯着孙可望的主力让其无法前往襄阳即可,至于收复襄阳,可让左梦庚前去。”

吴三桂也收起了轻视之心,摆摆手道。

他知道,这个时候他绝对不能南下去收复襄阳,否则一旦让孙可望带着大军渡过汉水,前往襄阳,反而会坏事。

而此时左梦庚带着大军刚刚进入汝州,接到吴三桂的快马急报后,也只得下令大军急行,不过心里却乐开了花。

刘泽清和高杰收到消息后,同样躲在没人的地方是一脸的奸笑,捅出这么大的篓子,吴三桂这个主帅,绝对得吃不了兜着走。

窝在山中的孙可望,却是不知道刘文秀已经偷袭襄阳得手,但哪怕不知道,孙可望也不得不硬着头皮带着大军出山,准备强渡汉水杀往襄阳。

因为十几万大军想要偷偷的渡过汉水实在太过艰难,加上唐通又严防死守,根本就没有一丝的机会。

而不渡汉水,继续留在山中转悠,时间一长,大军自己就得溃散,何况携带的口粮也不允许再在山中转了。

最后孙可望将渡河地点选择在了勋阳的均州一带,这里正好是南阳盆地最西端平原和山区的交界处。

距离襄阳也就两百多里,只要大军渡过汉江,便能继续翻山越岭前往襄阳。

这一带的汉江水流虽然没有上流端急,但江面却非常的宽广,足有一里多,沿江船只早已被唐通收拢到了南岸,大军想要渡河,只能伐木造筏,搭建浮桥。

虽然孙可望非常的小心,偷偷的在山中砍树,打造木筏,但毕竟动静太大,而且停留的时间也太长。

其渡河意图,实在太过明显了,无论是唐通,还是吴三桂,收到消息后,几乎都是冷笑一声,立即就率领大军朝着均州扑了过来。

孙可望也知道,想要抢在两路大军未抵达之前,全部渡过汉水根本不可能,脸上也是露出了决绝。

立即就让艾能奇抬着刚打造好的上百架木筏,带着一万人先渡河去拦截唐通,又派了三万人前去拦截吴三桂,给主力争取时间。

不然到时候南岸有唐通阻击,北岸吴三贵的大军又到,十几万人马当真就得全部交代在汉水两岸。

双方几乎都在抢时间,勋阳距离均州只有几十里,哪怕加上集结兵马的时间,唐通带着一万人马,也只是两天就杀到,而艾能奇也才带着一万人马刚渡过河。

两人几乎都红了眼,立即就在南岸展开了一场大战,竟然打的是难分难解,谁都无法彻底消灭谁。

显然,艾能奇带过去的一万人,同样也是大西军中的精锐敢战之士。

唐通见无法吃掉对方,只得转攻为守,而随着更多的大西军渡过汉水,艾能奇则开始主动进攻。

第202章 渡河南逃 吴三桂的速度非常快,虽然南阳距离均州也有两百多里,但大军依然只是三天就杀到。

三万大西军在下游二十里处严阵以待,区区三万人,吴三桂根本就没放在眼中,直接下令大军进攻。

先是火器营的弗朗机炮一阵勐轰,然后刀盾手跟随在火铳兵身后直接压上,几乎只是一个冲锋,便杀的三万大西军溃散而逃。

上游的孙可望见自己派去拦截的三万大军,竟然被对方打的一触即溃,也是吓得亡魂直冒,他发现自己还是远远低估了前军的战斗力。

此刻浮桥已经搭好,大军正在源源不断的渡河,但起码还有近半人马滞留在北岸,这种情况哪怕是想要和对方决战都已经晚了。

更要命的是,原本井然有序的渡河,随着溃兵逃至,北岸的所有大西军都是一片哗然,慌作一团。

看着远处追杀而来的明军骑兵,又看了看乱做一团的己方大军,连组织防御都十分的困难,孙可望也是气的一跺脚,一咬牙带着亲卫上了浮桥,跟随着人流向着南岸奔去。

而主帅孙可望都逃了,北岸的场面是彻底崩溃了,无数的人争先恐后的向浮桥冲击,有的甚至刀剑相向。

一时间落水的,被自己人践踏砍杀的大西军数不胜数,以至于这段渡口的河水都被染红了。

最后足足有五万人未来得及过河,面对区区六千骑兵,大多都选择老老实实的扔掉兵刃,跪在地上,毫无反抗之心。

而逃到对岸的孙可望见浮桥上已经没有了人,这才命人一把火烧了浮桥。

几乎后面逃过来的大西军都是惊魂未定的瘫坐在了地上,士气跌落到了谷底。

“大哥,经过清点,咱们还有十万人马,这他娘的实在太憋屈了,仗还没有正正经经的打上一场,却足足折损了一半人马,简直是…”

艾能奇一脸肉痛的来到孙可望面前,语气中充满了抱怨,显然对孙可望当初不战而逃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大哥也没想到明军的反应会如此迅速,行军会如此快捷,虽然人马折损的有些严重,不过好在是总算过了河。”

孙可望安慰道,其实心里也有些后悔了。

早知道是这种情况,当初在白沙镇还不如堂堂正正的和吴三桂打一场。

“大哥,人马折损倒是其次,关键是大军如今士气低落,携带的干粮也快耗尽,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艾能奇也压下了心中的不快,看着他一脸担忧的道。

继续这般折腾下去,二十万兄弟最后非得被大哥全部折腾完不可。

“如今也只得先去襄阳了,若老三占了襄阳,咱们还有机会…”

“可要是三哥失败了呢?”

“那就只能回四川去了。”

孙可望摆摆手,心中也有些烦闷。

艾能奇张了张嘴,终究没在说什么,对三哥能偷袭襄阳,他是半点希望都没抱,至于能不能回四川,他倒是不担心,但最后能有多少人能一起回去,恐怕只有鬼知道了。

唐通的大军堵在官道两头,占据了地势,北岸吴三桂的大军随时可能渡河。

孙可望根本就不敢耽搁,也不敢进攻唐通,打通官道,只是歇息了一夜,就带着大军向着东南面的山区武当山一带钻去。

万幸的是当年流民军在勋阳一带进进出出,来来往往好几回了,大多走的都是三道小道,所以倒也熟门熟路,不然换了任何一支军队,都是绝对不敢进山的。

就单纯的军事角度而言,前往上游勋阳和下游襄阳的官道都被明军卡死,北岸明军主力又虎视眈眈,南面则是崇山峻岭,这种情况已经是兵家绝地了,多半会选择直接投降。

但大西军是流民军起家,十多年来被明军追杀的早已习惯,只要还有路走,就绝不会投降,管他是大道小道,还是丛林山道。

次日,得知孙可望带着残兵又钻山林了,吴三桂也是气的破口大骂。

作为大多都在北方作战,并未怎么参加过南方围剿流民军战役的吴三桂,很不习惯,孙可望这种慌不择路的逃跑作战方式。

不过也总算明白,为何以前朝廷总是无法彻底剿灭各路流民军了。

实在是这些流寇太能跑了。

这次自己可谓是准备的相当充分,唐通也不敢消极怠战,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是没堵住,让孙可望带着残兵跑了。

试想一下,若是唐通也如以前那般出功不出力,或者惧战自保,恐怕连大西军的一半人马都留不下来。

不过尽管知道唐通已经尽力了,但吴三桂依然打算要将责任都甩到他身上。

毕竟大西军终究是渡过了汉水,进入到了湖广,接下来想要围剿,恐怕又得费一番老大的功夫,一个不好让他们继续乱窜,还不知会窜到哪里去。

吴三桂并没有让大军全部渡河,只是带着几十名亲卫渡河来到南岸。

“唐通你可知罪?”

“不知,还请大将军示下,卑职何罪之有?”

面对吴三桂的责问,唐通根本就不怕,根着脖子道。

若是以前,他还担心吴三桂会将责任都推到他头上,让他百口莫辩,可如今陛下和娘娘都圣明无比,他完全可以随时上奏辩护。

加上军中有着大量讲武堂学员和监军太监作证,所以他根本就不怕吴三桂虚张声势。

“哼,勋阳据此不过几十里地,本侯事先又数次下令让你防备贼军南渡汉水,可贼军最后还是在你眼皮底下渡过汉水逃走,你现在还好意思问你何罪之有?”

吴三桂冷哼一声,指着他的鼻子喝道。

“哼,贼军足有二十万,我镇事先又被大将军调走了两万,只剩万余人马,不但要防守勋阳通往汉中的各条要道,还要派人看守通往四川的小道,最后能守住官道,不让贼军串往襄阳和勋阳,逼其逃入山中,已经实属不易,到是大将军若早赶到一日,贼军必定难以渡河…”

“放屁,我前军三日行军近两百四十里,试问这天下哪只兵马能做到这样?你若是早提前半日抵达,在岸边阻击,贼军如何能渡河?”

“难不成大将军还要我镇连夜行军?若是途中遇伏,这个责任谁来负?”

“好,那本侯问你,我只让你抽的两万大军入南阳,没让你将襄阳的兵马全部调往南阳吧?”

吴三桂也知道纠结这件事也没多大意义,但襄阳的事却是不打算放过。

“我如何知道贼军会去偷袭襄阳,何况我手中兵力本就不多,不从襄阳抽调,如何能守住勋阳?”

“休要找借口,襄阳乃是军事重镇,哪怕你兵力再不足,可也不应该一兵一卒都不留,此事你难辞其咎,本侯定会上报陛下的。”

“既然吴侯知道襄阳乃是军事重镇,为何率大军抵达南阳后,不派兵加强襄阳防御?那时襄阳还未失守,吴侯手握六万精兵,哪怕只抽掉两千南下,贼军恐怕也万不能得手吧?”

唐通冷笑一声,这件事就是说破天,吴三桂也要负主要责任,还妄想将罪责都推到他头上,简直痴心妄想,以为陛下是傻子吗?

第203章 孙可望的如意算盘 两人在南岸一番扯皮后,吴三桂也只得怒气冲冲地返回北岸。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权利处置唐通,哪怕唐通不尊他的军令,他也是毫无办法的,只能事后上报。

但如今各军军团长和各镇总兵官的一言一行,都有讲武堂的学员记录在桉,尤其是在战时格外的严格,所以别说不遵军令,哪怕消极怠工都不敢。

这也是高杰,刘泽清,唐通等各镇总兵,虽然心里都不将吴三桂放在眼中,甚至恨不得将他弄死,但却也不得不严格执行他的军令。

回到北岸后,吴三桂想想终究还是给唐通拨了一万人马,让其加强谷城,均州,勋阳一带的防守,防止贼军再次北渡汉水窜入南阳。

然后便率军渡过了汉水,顺着官道南下谷城,经房县进入南漳县。

若是以前,想要吴三桂给唐通拨一万人马,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可如今两人都觉得再正常不过,吴三桂也丝毫未感觉心疼,因为所有的将领,都认识到了手中的兵马,并非是他们的,而是朝廷的。

之所以有这种转变,除了完善的军事制度外,主要还是各镇各军的讲武堂学员,已经彻底掌控了普通士兵的思想和日常训练。

别说主将们根本不敢在军中搞收买人心那一套,就是敢搞,在讲武堂学员的日日宣传下,其起作用恐怕也不大。

这种情况,再将军队当成自己的,无疑是自欺欺人,甚至就连各级将领的家丁,如今都不再像以前那般死忠了,开始有了二心。

毕竟以前是没有机会晋升,生死也掌握在主将手中,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家丁们才不得不死心塌地。

可现在却决然不同,虽然名义上还是各级将领的家丁,可其实和其他士兵的待遇是一样的。

这次吴三桂也不得不丢掉粮草辎重,选择轻装前行,骑兵营都被调往南阳没有跟随。

没办法,虽然吴三桂极度反感这种在山中行军,却也不得不选择走山道。

因为只有走山道,大军才能赶在贼军的前面进入汉江平原,否则大军要绕过襄阳,经枣阳南下,起码要多上几百里的路程。

哪怕吴三桂再自大,也不敢保证能赶在贼军的前面进入江汉平原。

湖广可不比北方,到处都在实施新政,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更是大明的产粮重地,如今各地只有少得可怜的常备军,一旦让贼军先突入,胡乱烧杀抢掠一番,以陛下的性子,那当真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所以一路上吴三桂都是不断的催促大军加快速度,好在前军平日每日都要进行野外负重跑步训练,加上伙食又好,几乎个个体能充沛。

虽然山道难走,是吃尽了苦头,但却没有一人掉队,尤其是房县前往南漳根本就没有官道,完全是山路小道。

到了房县后,吴三桂不得不再次分出五千人马,加强房县,保康,竹山各县的防御,防止孙可望偷袭这些大山中的县城。

孙可望也确实想偷袭这些县城补充物资,但见各县城防守严密,又得知吴三桂已经带着大军进山,也只得在山中一边抢劫猎户,一边翻山越岭朝着襄阳摸去。

足足花了十天的时间,才总算从襄阳西南面的山区钻了出来。

八万大军不但只剩下了五万,还个个跟野人似的,简直狼狈到了极点。

“大哥,四弟,你们怎么搞成这副模样,还只剩下了这么点兵马?”

刘文秀看着他们眉头都皱成了川字,心也沉到了谷底。

“老三,没想到你真的偷袭襄阳得手了,先进城再说吧!”孙可望一脸疲惫的摆摆手,说着就招呼大军进城。

几万大军进了城之后,总算是吃了一顿饱饭,睡了一顿安稳的觉,士气倒也恢复了不少。

酒足饭饱后,孙可望才讲解了这一路的艰辛,说完神情有些落寞的道:“三弟,四弟,这次是大哥失算了,小瞧了明军,连累了你们和几十万兄弟。”

其实当初在汉中的时候,孙可望就已经开始谋划。

从始至终孙可望都没想过帮助闯王守住西北,更没想过能战胜明军纵横北方。

因为哪怕他们一时取得优势,明军主力恐怕也会毫不犹豫的放弃土默特部,选择回师中原,最终的结局恐怕连西北都守不住。

所以孙可望选择北上和闯军联合,兵出潼关,做出攻取中原的架势,都是为了将勋阳和南阳襄阳的明军吸引到北方去,然后偷偷南下湖广。

因为在孙可望看来,只有占据了襄阳,湖广,然后顺江而下攻取江南,才能真正的和明朝分庭抗礼,也是大西军的唯一出路。

他原本的计划是将明军都吸引至北方后,先派一只精锐偷袭襄阳,然后大军舍弃粮草辎重,走山路快速杀往南阳,赶在明军大军抵达之前进驻襄阳。

最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扫襄阳周边各县城,彻底锁住荆襄入口,将明朝的大军阻挡在汉江以北。

如此大军便可一分为二,一路分驻守襄阳和周边各县城,抵御明军,一路杀往荆州,和老二夹击石柱重庆的秦丽华和李大开。

带消灭两人的大军,打通四川和荆州的通道后,大军便可顺江而下直取南京,只要攻破了南京和江北地区,明军主力哪怕全部南下,也为时晚矣。

可让孙可望万万没料到的是,明军的速度太快了,快到吴三桂比他先一步赶到南阳,让他不得不继续走山路,绕道前往襄阳,更让他没想到的是唐通竟然如此的拼命阻击,两人的反应也如此之快。

导致现在大军虽然已经到了襄阳,却只剩下了六万人马不到,更要命的是吴三桂三日前就到了南漳,左庚梦的大军五日前就抵达了襄阳北岸。

这种情况,别说攻取襄阳周边各县,锁住荆襄入口,就是襄阳都不敢多待。

“唉!大哥也无需自责,我也没料到明军已决然不像以前,简直如脱胎换骨一般,或许这就是二哥说的那般时不在我,再好的谋划也是枉然!”

刘文秀长叹一句。

他知道大哥的谋划,虽然有着巨大的风险,但成功的机会还是很大的,奈何现在的明军和以前的明军,简直天差地别。

各镇兵力调度快捷迅速,根本没有丝毫拖沓,这种情况,只要统兵主将不是傻子,他们根本就没有丝毫的机会。

“现在说这些还有个屁用,当务之急是怎么办?

襄阳已成死地,继续留在这里必死无疑,我估计那吴三桂恐怕是故意放我们进襄阳城的,否则他不可能不堵在襄阳城下。”

艾能奇没好气的道。

“西面是大山,北面东面有汉水阻隔,南有吴三桂,北有左梦庚,还能去哪里?”刘文秀摇了摇头。

“走,立即就走,今夜就渡河去大别山,老三,你应该收拢了不少船只吧?”

孙可望自然明白刘文秀的意思,那就是要守在襄阳和明军谈判,但他却不甘心就这般投降。

“大哥,你又何必要一意孤行?吴三桂不可能不防备我们渡河的,就算我们渡河逃到了大别山,又能去哪里?难不成你还想去打南京?”

刘文秀见他还打算将弟兄们往死路上带,终于忍不住涨红着脸吼道。

“汉江东岸那么长,哪里不能靠岸?我就不信吴三桂防得住,等到了大别山再说。”

孙可望脸色阴沉不定,最后摆摆手。

“也罢,大哥要去自己去好了,反正我是不会去了,我就守在襄阳,只要那小皇帝答应我的条件,我就投降,他若不答应,我就与襄阳城玉石俱焚,四弟,你呢?是要跟着大哥走,还是和我一起留下来?”

“我…”

艾能奇一时有些犹豫不定起来。

第204章 分道扬镳 襄阳城,兄弟三人最终还是分道扬镳,谁也无法说服谁,艾能奇一番犹豫,最终还是选择了跟随大哥孙可望。

而六万多人竟然有四万,也都选择跟随孙可望走,可见孙可望收买人心的功夫。

孙可望根本就不敢耽搁,次日天还未亮,便急匆匆的带着四万人马登上了大小数百艘船只,同时也补充了大量的粮草。

“大哥,四弟,下游宜城段的河道已被吴三桂堵死,你们可在襄阳宜城之间寻找一座码头靠岸,一路保重。”

孙可望虽然早有意料,但听他说河道真的被堵死,无法直接前往武昌,还是非常失望,想想仍不死心问道:“老三,你当真不再考虑考虑?”

刘文秀并没有回答,而是摇了摇头,显然已打定了主意死守襄阳和明朝谈判。

“那三弟你也保重吧!”

“三哥保重!”

三兄弟互相告别后,天色也已经蒙蒙亮,孙可望和艾能奇蹬上了船后,数百艘大小船只便纷纷扬帆向着下游而去。

而这一幕几乎立时就被岸边监视的明军探子,报给了北岸的左梦庚和南岸的吴三桂。

对于大西军会继续逃走,孙可望也是颇感意外,毕竟都这种情况了,再逃下去,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

这也是他没有直接兵临襄阳城下,故意放对方进城的原因,就是想要将其全部围困在襄阳城中一举解决掉。

谁曾想对方当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对此吴三桂也是佩服这些流寇的韧性。

吴三桂抵达南漳后,不但将河道堵了,还派了两万人马,前往襄阳东岸,所以是一点都不担心对方能逃走,即便能逃走,也会如丧家之犬,剩不了多少人。

“报大将军,贼军并没有全部走掉,还留了一部分兵力死守在襄阳城中,赋予顽抗!”

“哦?这就奇了怪,这个时候怎会选择分兵?”

吴三桂惊诧不已,他原本还担心贼军走时会放火将襄阳城烧掉,谁曾想如此绝境,贼军竟然还兵分两路,分散力量,难不成那孙可望还妄想守住襄阳,击败自己的大军?

“先派人去劝降吧!”

吴三桂想了想便说道,显然已经猜到了留守襄阳的贼军意图。

襄阳城中人口众多,虽然吴三桂很想将城中的贼军全部杀光,但也知道这种情况下,朝廷多半会接受贼军的投降,减少不必要的损失。

与此同时。

孙可望带着大军顺江而下,也只是行了三十里左右,便不得不靠岸。

时刻关注船队动向的东岸明军,立即就一南一北的扑了过来。

几乎四万大军刚下船整队完毕,两万明军就杀到,对这种情况,孙可望早有预料,立即就拔刀嘶吼道:“兄弟们,跟我杀!”

“杀!”

“剿灭反贼,就在今日,兄弟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跟我杀呀!”

明军兵力虽然只有两万,但却是士气如虹,在讲武堂学员的带头冲锋激励下,一个个都是热血上涌,战意滔天。

仿佛岸边的并非贼军,而是一个个战功,等着他们去拿。

双方都十分仓促,并没有什么花里胡哨,乍一接战,便陷入了混战当中。

明军虽然也混乱,但平日的严格训练,终究还是保持着以什为单位,十人互相配合厮杀。

而大西军的编制早已混乱,加上也没有明军平日的严格训练,倒是彻底陷入了混战。

所以哪怕兵力是明军的两倍,双方也只是战了一刻钟,便开始出现败绩。

“大哥,明军太强了,咱们败了,快走吧!”

艾能奇焦急的道,再战下去别说击败对方,恐怕一个都休想走掉。

此时孙可望一脸鲜血,看着已经开始崩溃的大军,仍然有些不敢置信。

虽然长途跋涉,损兵折将,大军士气已经下跌严重,可这四万人几乎都是经久战阵的老兄弟,对方撑死不过两万,正面厮杀下,他们竟然不敌。

如果明军都有如此战力,那还造个屁的反。

“走!”

小命要紧,稳住心神后,孙可望也只得大手一挥,带着亲卫和艾奇能向着东面逃去。

这使得局部崩溃,瞬间演变成了全军溃逃,无数的大西军撒开了脚丫子,朝着东面逃去,有甚者更是直接扔掉了手中的兵刃狂奔。

但更多的却是在心神崩溃下,转身的瞬间,便被明军从背后斩杀。

根本不用下令,明军自然是一路追杀而去,沿途凡是被追上的大西军通通都被砍杀,导致尸体遍地。

这种情况下,明军早已杀红了眼,根本不存在投降俘虏一说。

在奔跑追击的途中,哪怕大西军反应过来跪地投降,明军也会下意识的来上一刀,不会停下脚步。

好在前军的骑兵营留在了南阳,加上湖广又大多是水田,最终追击到天黑,明军才停下开始收拢兵马。

一路慌不择路的狂奔了五十余里,见明军终于没有再追来,艾奇能和孙可望也是心有余季的瘫软在了地上。

此刻两人身边只剩下了区区两千余人,四万大军不是在追击途中被杀,就是跑散了。

“娘的,早知明军战力如此之强,还不如和三哥守在襄阳城中算了。”

见只跟着逃出来了两千人左右,艾能奇肠子都悔青了,这么点人,无论去哪里都很难再翻盘了。

“此地不宜久留,让兄弟们休息一个时辰,先进大洪山再说吧!”

孙可望摆摆手,喘息道。

“大哥,要不咱俩乔装一番,偷偷摸回四川去吧。”艾能奇却是来到他身边,小声道,显然想要单独熘掉。

孙可望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兄弟们,刀和盔甲大多都没丢,同样小声道:“还没到那一步,听说那小皇帝在江南实行新政,搞的是天怒人怨,只要咱们能穿过大别山,到了江南,东山再起也并非不可能。”

显然到了这一步,孙可望仍未死心,还妄想着杀到江南去,东山再起。

休息了一个时辰,在孙可望的一番蛊惑下,两千老贼总算再次打起了精神,朝着东面的山区摸去。

第205章 郁闷的吴三桂 “大将军,那贼首孙可望和艾能奇带着一部分残兵向着东面逃走了。”

“他们身边还剩多少人吗?”

吴三桂眉头一皱,虽然早有心理准备,恐怕无法尽全功,但依然有些失望。

“这…禀大将军,贼军渡河的具体兵力不详,实在不太好判断,但如此大败,想来最多不过两三千人跟随逃走。”

“逃走的必定都是经验丰富老贼,人少了反而不好围剿,一旦真让他们窜入大别山,摸到江南,陛下和太后那里恐怕不好交代呀!”

吴三桂有些头痛的揉了揉额头,对那孙可望简直恨之入骨,打仗不行,逃跑恶心人倒是一把好手。

最终吴三桂也只得下令东岸的大军继续追击,又命随州的各地驻军严防死守,防止贼军残部窜入大别山。

下达完命令后,前往襄阳招降的使者也回来了。

“城中还剩多少贼军?主帅是何人,都提了什么条件?”

“回大将军,应该还有一两万左右,主将是那蜀王张献忠的义子刘文秀,那刘文秀提出要看见皇帝赦免他们的圣旨,才肯开城投降,否则宁愿放火与襄阳城玉石俱焚。”

使者是南漳知县,小心的回答道。

闻言,吴三桂的眉头都皱成了川字,虽然极度恼怒这帮困兽竟然还敢提条件,但万一真逼的他们一把火将襄阳城烧了,自己也是兜不住的。

只得沉声道:“依你看那刘文秀是否在虚张声势?”

“回大将军,那刘文秀的态度颇为决绝,确实有玉石俱焚的准备,不像是虚张声势,此事还是先上报太后吧!”

“多嘴,本侯如何处置,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七品知县擦手。”

吴三桂脸色一沉,大将军威严尽显无疑,显然想要狠狠的教训这个小小文官一番,出一出当年被文官欺负的恶气。

“下官公务繁忙,告退!”

知县同样也来了脾气,拱拱手便直接拂袖而去。

显然也不怕吴三桂这个大将军。

吴三桂倒也没在意,是越想越烦闷,越想越恼怒。

原本打算快速解决大西军后,回师北上,去灭掉闯王,将功补过。

可如今那刘文秀死守在襄阳强攻也不是,谈判上报又耗时太久,恐怕等圣旨抵达,闯贼都被高杰和刘泽清那两个龟孙子活捉了。

还有逃走的孙可望残部,也不能不管,当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虽然心中郁闷到了极点,但吴三桂终究还是不敢强攻襄阳,只得派快船和快马分别前往南京北京。

没办法,襄阳属于南方,按照陛下南北分治的旨意,如何处置襄阳的问题,必须得先报到南京。

三日后,在明军的追捕下,孙可望最终还是带着残部,穿过随州逃进了大别山。

这将吴三桂气的是暴跳如雷,在大帐中狠狠地发泄了一番,不得不又派快船前往南京,同时让左梦庚抽掉一些兵马驻守在大别山的北部,防止贼军窜入河南。

至于江南二省,不是吴三桂不想调兵去围堵,而是没有陛下的圣旨和大都督府的调令,他根本就不敢擅自调兵入江南,进入湖广已经是极限了,毕竟唐通的兵马,原本就驻扎在勋阳和襄阳一带。

其实在襄阳被贼军偷袭五日后,消息便传至南京,当时着实将朝野上下震动的不轻,张嫣更是吓得六神无主。

没办法,自古便有守江必守淮,守淮必守襄的说法。

襄阳天下第一城池的美誉,绝不是无地放失,而是实实在在的重要。

好在有左良玉这个老将在,一番分析,便得出了贼军偷袭襄阳的兵力不多,八成是一支小股部队,偷袭襄阳后不可能再有其他作为。

而贼军的主力大军,也很难在吴三桂的眼皮底下南下襄阳,所以襄阳虽然被偷袭,但影响并不大。

听了左良玉的分析后,张嫣和马士英等一众文官这才安下心来。

“太后,那吴三桂简直饭桶一个,几十万大军让他指挥,竟然还让贼军窜入湖广,偷袭了襄阳,简直无能之极!”

左良玉自然不忘趁机上眼药,狠狠的编排吴三桂。

那吴三桂算个什么狗东西,论资历根本无法和他比,不就是走了狗屎运,凭什么又是封侯,又是封大将军,位列大明第一武将?

若是换他去指挥,早将闯王和八大王那几十万乌合之众灭掉了,那里会让他们有机会窜入湖广?

张嫣闻言秀眉微蹙,对吴三桂显然也非常的不满,却也只得摆摆手说道:“此事哀家倒也不好下旨训斥,陛下日后自有定夺,虽说襄阳的兵力不多,但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要做出应对的,不知左爱卿有何高见?”

“太后所言极是,臣愿请战,率军去收复襄阳,只需三万人马,一月内必收复襄阳,剿灭南下的贼军。”

左良玉知道立功的机会来了,赶紧请战道。

贼军不入湖广,他不好请战,如今贼军连襄阳都攻占了,南方派兵去收复,名正言顺。

张嫣却是面露犹豫,虽然烺儿已经给了她南方所有的军政大权,襄阳属于南方,她派兵去收复理所应当,也不算越权。

可要是让左良玉去了必定会和吴三桂起冲突,两人恐怕谁也不会听谁的,到时反而会适得其反。

于是想了想道:“难得左爱卿有此报国之心,不过襄阳还是让吴三桂去收复吧,将第十镇调往武昌防守贼军南下即可。”

“太后圣明!”

左良玉只得答道,脸上的失望却是怎么也掩藏不住。

而马士英和一众文官从始至终都未发一言,就像政务上左良玉也从来不多嘴一样。

马士英和左良玉也从不往来,话都很少说,显然两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知道一旦他们插手军事和政务,恐怕离死期也就不远了。

陛下在南京还好,陛下如今不在,两人都是更为小心谨慎,生怕多说两句话,就会让陛下误会猜忌。

南京除了第十镇,还有十万招募的新兵,加上各地的驻军和重庆的第九第八镇加起来足有三十万人马。

这是朱慈烺为了以防万一,留给张嫣和坤兴公主防守南方的本钱。

可以说哪怕北方的明军全军覆没,局势崩溃,凭借这三十万大军,也能牢牢的守住南方半壁江山。

所以第十镇被调往武昌后,江南并没有出现什么大的波动。

只是第十镇抵达武昌后没多久,吴三桂派遣的快船便也抵达了南京。

得知大西军已经大败,襄阳的贼军也被包围,马士英和张嫣都是松了口气。

第206章 太后也学会了摘桃子 “太后,那吴三桂手握强军,如此竟还让贼军窜入了大别山中,实在太过无能。

贼军虽然只剩残部,可一旦让其越过大别山,淮西各地驻军恐怕很难防得住,臣请缨前去围剿,誓要将那贼首孙可望生擒活捉!”

“嗯,那就有劳左爱卿去淮西省坐镇,负责围剿山中残贼。”

这次面对左良玉的请战,张嫣倒是点点头,没有再拒绝。

那些贼人不彻底剿灭,确实是个祸患,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杀出来,将那个村子和镇子洗劫了,到时势必会引起整个淮西的恐慌。

“臣遵旨!”

左良玉大喜,立功的机会总算是来了。

第二天,便带着三万新兵急吼吼的朝着淮西杀去。

对于左良玉的本事,张嫣还是很放心的,她知道只要左良玉肯用心,剿灭大别山中的反贼乃是迟早的事儿。

所以对于逃进山中的孙可望残部并不怎么担心,反而是有些头痛襄阳的问题。

照她的意思,竟然贼军愿意投降,为了保证襄阳城中百姓的安危,减少将士们的伤亡,赦免贼军的罪责也并非不可,烺儿走时也留了一堆圣旨,但想想以烺儿的性子,恐怕不会这般轻易饶过。

所以一时也是不好擅自做决定,可这般拖着,终究也不是个事儿。

这种事哪怕张嫣想找个人问询一下,无论文官武将也都是不敢发表意见的。

最终张嫣再三斟酌,还是只下了一道懿旨,保证刘文秀他们投降后朝廷不杀,并会向陛下求情从轻发落。

至于圣旨,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用的。

传旨的太监离开后,张嫣便将心思又放到了新政上,虽然对北方的战事也关心,却也只能提供些钱粮。

襄阳城。

刘文秀进城后并没有滥杀无辜,平时也是极力的约束手下,此时襄阳城几乎已被吴三桂和左梦庚团团包围,成了一座死城孤城。

不过城中粮草充足,凭借手中的两万兵马,就是坚持两三个月都不是问题,所以刘文秀一点都不担心被包围。

两万大军倒也都被告知了实情,所以倒也并未慌乱,而是耐心的等待消息。

原本刘文秀以为那小皇帝去了草原,这一来一回最低也得一个多月,才会有结果,谁曾想只是短短半月,传旨的太监就来了。

可他要的是皇帝圣旨,而非那张嫣太后的懿旨,更非什么求情不杀,而是赦免。

所以看着来传旨的太监眉头都皱成了川字,一时间接也不是,拒绝也不是。

“刘将军,有太后的保证你们还有什么顾虑的?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听咱家一句劝,还是赶紧接旨谢恩吧,不然再拖下去,太后震怒不管,直接上报陛下,可就天威难测了。”

来传旨的太监,是大太监卢九德,显然也看出了刘文秀的想法,于是苦口婆心的劝道。

“好吧!”

刘文秀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点了点头,见好就收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也知道他们唯一的依仗就是和襄阳城玉石俱焚,可那小皇帝乃不世雄主,若是真的拖太久,一旦将其激怒,恐怕几十万人的性命在他眼中连蝼蚁都不如,反而会适得其反。

现在有张嫣答应求情,想来那小皇帝也不会让自己的皇伯娘难看,赶尽杀绝,谅那吴三桂也不敢乱来。

随即刘文秀就命人打开了城门,带着两万大西军来到城外向吴三桂投降。

果然,哪怕吴三桂恨不得将这两万人全部坑杀,将刘文秀剥皮抽筋,以出心中的恶气。

可刘文秀拿着张嫣的懿旨,也只得将他们全部缴械看押了起来,将满腔的怒火压下。

“吴将军,太后口谕,贼军残部由左良玉负责围剿,命你即日率军返回北方,不得停留,至于这些降兵降将咱家自会处理。”

卢九德对吴三桂和这些北军显然也反感排斥,所以语气有些严厉的道。

“臣谨遵太后懿旨!”

吴三桂朝着南京方向拱了拱手,脸皮也是一阵抽搐,见太后这样急吼吼的赶人,心中那叫一个郁闷呀。

毕竟襄阳城的贼军是太后招降的,逃入大别山的孙可望,显然也轮不到他头上了。

忙活了这么久,三个贼首一个没抓到,功劳也没捞到多少,襄阳失陷的责任却是跑不掉的。

心中别提多难受了。

可大军进入了湖广,也就意味着同时受到了张嫣的节制,如今太后让他滚,他还真不敢赖在这里继续围剿孙可望。

知道湖广肯定没戏了,吴三桂便将希望全部寄托在了西北的闯王身上。

第二天,便急吼吼的带着大军北渡汉水,同时命令分散于各地的前军全部撤回河南。

其实吴三桂还真不想留在湖广,留在湖广不但要受张嫣的节制,束手束脚,还容易遭陛下猜忌,哪有回到河南做一言九鼎的大将军爽?

若是襄阳不归南方管,他根本无需上报,完全有权利自己做主处置,也可以毫无顾虑的去追击孙可望,那里会让功劳白白被左良玉抢走。

这不渡过汉水后,一下船,吴三桂就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就好像身上的那道枷锁没了一样。

而卢九德也带着刘文秀等一众大小将领返回南京,至于普通士兵,则是分批次押往武昌看押。

五日后,前军各营全部回到南阳,吴三桂这才带着左梦庚朝着潼关杀去。

而刘泽清和高杰在潼关已经攻了将近半月,手下的几万降卒都败得差不多了,仍然无法攻破潼关,又见吴三桂带着大军即将返回,两人一时也是急得团团转。

“刘兄,攻灭闯王的功劳,绝不能让吴三桂那龟孙子抢走,快想想办法呀”

“高兄弟,老哥又何尝不急?可这潼关易守难攻,凭那些降卒恐怕是很难攻破的,为今之计,也只有从山西借道了。”

“这…这会不会太冒险了?”高杰有些犹豫。

“怕个屁呀,闯贼已经是穷途末路,只要我军杀入西北,必是人心浮动,争先归降!”刘泽清不屑的道。

“行,那还请刘兄坐镇潼关,我带兵绕到山西直扑长安。”

“唉!高兄弟怎么说也和闯贼有旧,未免到时尴尬,还是让老哥去吧。”

“不不不,刘兄,我和闯王有大仇!”

两人一时竟然争执了起来,谁都想带兵绕道去长安,生擒闯贼。

谁曾想,两人还未争出个结果,吴三桂的命令就到了,让两人停止进攻,原地驻守,等待大军到来。

这无疑将两人气的是暴跳如雷。

第207章 相互试探 “啪,吴三桂这个饭桶,还有那唐通简直蠢的像猪一样,竟然让人家在他眼皮底下将襄阳偷袭了,妈的,一群废物!”

朱慈烺将传来的战报,重重地拍在了桉几上,额头上的青筋气的都鼓出来了。

“什么?襄阳被贼军攻占了,这怎么可能?”

红娘子看着暴跳如雷的小皇帝,同样惊掉了下巴,然后拿起战报看了起来。

“这吴三桂还真是无能之极,陛下让他死守就行,他偏要自作主张拖大,想要围歼,现在倒好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绝对要严惩!”

看完后,红娘子也是忍不住骂道。

虽然对于以前的事儿,她已经没放在了心上,可对吴三桂的厌恶却是不会减少。

“惩戒肯定是要惩戒一番的,不过严惩就没必要了,虽然那家伙有些自作主张,但围歼的战略还是没问题的,只不过对贼军有些不太了解,这才一时疏忽大意。”

朱慈烺也冷静了下来,摆摆手道。

本来按照他的意思,吴三桂的前军直接驻扎在洛阳城外,和城中的高杰互为犄角,不给对方任何机会,任由他们进攻,等攻不动了,各镇在围过来歼灭。

不过当初他给吴三桂的命令也没有具体的说明,加上出于对统兵大将的培养,这才没有过多干涉,只是确定了大的战略,任其发挥。

谁曾想稍微有了点空子,就被那孙可望钻了。

“陛下,看了多尔衮的架势,多半是不会主动进攻的,要不还是让臣妾去主持南方的战事吧?”

红娘子想来想,试着说道。

当初不放心小皇帝,怕他没经验吃亏,如今却是已经完全放心,加上建奴又迟迟不动,自然想亲自去收拾闯王和牛金星,宋献策三人。

“好吧,不过剿灭闯贼后,爱妃便要回来,西南的八大王还是让吴三桂去攻打吧,不然容易打击他的信心。”

朱慈烺也明白她想亲自给李岩报仇,点点头,决定成全她,反正自己死不出战,谅那多尔滚也玩不出花来。

“多谢陛下。”

红娘子本来也只是试一试,没想到小皇帝真的同意了,眼眶也是一红。

“好了爱妃,咱们之间无需多说什么,快去快回。”

朱慈烺安慰道,他还巴不得红娘子赶紧给李岩报了仇,全了夫妻情份,今后一心一意的跟着他。

“嗯,那臣妾明日便南下,陛下切记,千万不可贸然和建奴决战,也不要分兵追击,若是建奴绕道偷袭土默特部…”

红娘子嗯了一声,便开始喋喋不休的嘱咐起来,越说心中是越发的愧疚,越发的觉得自己这个时候,应该留在他身边。

“爱妃放心吧,朕虽然没打过仗,但防守还是绰绰有余的,何况不是还有黄功公,英国公他们吗。”

朱慈烺信心十足的道,要他带着大军主动去征讨建奴或者蒙古,他或许还有些心虚,可守在大营中,却是半点都不担心。

次日,红娘子便带着千余骑兵返回宣府去了。

三日后,多尔滚便得知了红娘子已经离开明军大营,南下的消息,心思顿时就活络了起来。

“先生,那红娘子突然南下,南方的战事必定出现了意外,那小皇帝从未领兵作战过,那英国公饭桶一个,黄得功虽是一员良将却无帅才,此乃千载良机呀!”

“嗯,确实可以试探一下,可先派十万骑兵做出绕道土默特部的态势,看那小皇帝如何应对。”

洪承畴摸着胡须,沉吟了一下道。

显然也认为朱慈烺没打过仗,可以先试探一下深浅。

两日后,沉寂已久的建奴大营便集结了十万骑兵,浩浩荡荡的向着西北方杀去。

对此朱慈烺也只是冷笑一声,根本就不予理会。

还真欺负他是新兵蛋子,以为十万骑兵就会将他吓得惊慌失措。

果然,见明军没有任何反应,多尔滚和洪承畴也是眉头微皱,不过并没有将骑兵调回来,而是让骑兵继续绕道西进。

直到对方的骑兵绕过大营后,朱慈烺才下令南大营向前移二十里,第二天又下令北大营向前移二十里,第三日中军大营直接向前移了三十里,一下逼进到了建奴大营七十里内。

见明军果然逼来,加之战车无数,多尔滚同样下令全军移营后退二十里,和明军保持安全距离。

朱慈烺则是继续前压,建奴则不断的向东北方后退,待退了三次后,多尔衮终于忍不住了。

“先生,不能再退了,骑兵离大营已经足足一百五里了,若是再退,明军必然要发起突袭的,没有骑兵掩护,步兵恐怕很难挡得住,一旦大营被攻破,那就完了。”

“那就让骑兵停止前进,看那小皇帝明日还向前压不压,要是继续前压的话,咱们看能不能将他引到辽河以东去。”

洪承畴也知道,派出去的骑兵不能再和大营拉开距离了,不然就是玩火。

一百里,明军有战车掩护,完全可以两日间便杀到,所以骑兵必须和大营保持在两日的路程。

否则是万万挡不住明军攻营的。

建奴的骑兵没有再向西,朱慈烺也没有再向东压,同样停了下来。

引诱计划泡汤,孙可望和洪承畴都是大失所望,也知道小皇帝不好弄,但依然再次选择后退了三十里,和明军足足拉开了一百三十里。

朱慈烺同样是不为所动,洪承畴见此,又让多尔衮下令让十万骑兵继续向西移动。

果然建奴的骑兵一向西移动,朱慈烺便继续向东前压,虽然两军大营足足拉开了一百三十里的距离,但建奴和派出去的十万骑兵,同样也达到了近两百里的距离。

这让洪承畴和多尔滚一时间都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虽然继续如此,可以将明军引到辽河以东去,可势必也导致十万骑兵无法支援。

最终多尔滚还是决定继续后撤,骑兵继续向西,毕竟骑兵回援的速度,要远远比步兵移动的速度快。

就这样双方不断的后退前压,离宣府是越来越远,离辽河则是越来越近。

第208章 不动如山 “陛下,此处距离张家口已有三百余里,建奴明显是想将我军引诱至辽河,不能再继续向东了。”

“是啊陛下。”

帅帐内,见陛下还要继续向东前压,英国公终于忍不住劝阻起来。

左军中的其他勋贵将领也是纷纷附和,显然都害怕重蹈当年土木堡的大败。

黄得功和其他将领虽然未出声劝阻,但脸上也明显都带着担忧。

相较普通士兵,对皇帝的无条件信任,根本没想那么多,这些将领们则是要冷静的多,同样和洪承畴,多尔滚一样,对朱慈烺这个从未领军打过仗的少年天子,有些怀疑。

这也是人之常情,毕竟军国大事不比其他,陛下虽然英明神武,说的头头是道,但终究从未领军打过仗,尤其是一下指挥几十万大军在草原上作战,有纸上谈兵的嫌疑。

而红娘子则不一样,虽是一介女流,也未读过多少兵书,但却是从无到有的反贼头子,归顺朝廷后,战绩也有目共睹,想想就让人踏实安心。

“诸位,朕自然知道建奴是在故意引诱我军远离长城,好切断我军的粮道,但正所谓风险和机遇永远是并存的,如今建奴的大军一分为二,步骑分开,对于我军来说同样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朱慈烺见众将不信任自己,心中也是叹了口气,但脸上却是一脸威严的说道。

说起来,还得怪他的那位战神祖宗,让大明皇帝御驾亲征成了不吉利的一件事,让少年天子亲自领军变得不靠谱。

“陛下,话虽如此,可先前你不是说过我军只要原地固守,便可不战而屈人之兵嘛?”

“朕是说过,但英国公你要记住,一支军队要随时做好野战的准备,敢于血战,才能做到所谓的不战而屈人之兵,若是一开始就怯战死守,何来不战而胜?”

这两年来朱慈烺读的兵书不要太多,强大的理解能力,加上前世的见识,军事理论那是说的一套一套,根本不是赵括能比的。

其实朱慈烺说的也没错,不战而屈人之兵,确实是能战,敢战,而没必要战,并非怯战惧战才选择死守。

英国公张了张嘴,不知该如何反驳,众人也都面面相觑,觉得陛下说的确实好像有道理,可贵妃一走,心里就是有些不踏实,尤其是建奴动作频频。

“诸位,我军大多都是步卒,只有死死的咬住对方的步兵和大营,才能让建奴不敢真的派骑兵绕道去洗劫土默特部,若我军原地不动,建奴的大营一旦与我军拉开距离,骑兵便会毫无顾虑的西军。”

朱慈烺其实也想就守在张家口,但建奴分兵,他们也必须要做出应对,与其也分兵,派战车骑兵去和对方的骑兵纠缠,还不如集中力量前压更好一些。

这样几十万大军,进可攻退可守,建奴骑兵若真的敢去洗劫土默特部,那他们就直接快速横推过去,建奴战,没有骑兵掩护必败,不战,他就将辽河以东蒙古部落灭掉,甚至直接打到东北去。

“好了,大家放心吧,要对咱们的将士有信心,再过三日,待到建奴主力和骑兵拉开四百里后,便是我军出击,一举大败建奴的时侯!”

朱慈烺说完一锤桉几,信心十足的道。

他之所以敢步步紧逼,一来是军中粮草充足,起码可以吃半年。

二来大小战车,这几月来共打造了五百多辆,加上三万余骑兵,几十万大军完全可以在战车骑兵的掩护下,毫无顾虑的发起突击。

一百三十里,按照士兵现在的素质只需两天时间,到时必定能杀多尔滚一个措手不及,没有骑兵掩护,仓促建立起来的大营,他倒要看看多尔衮拿什么抵挡他的二十多万大军。

众将见陛下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也只得纷纷下去备战,为了不打草惊蛇,接下来的三天明军同样每天只推进三十里。

当第四天,朱慈烺正要发起突袭时,建奴的十万骑兵竟然原地掉头了,一人双马,一天便往回走了一百里。

建奴大营也没有在拔营后退,而是开始原地加固大营,显然多尔衮和洪承畴,也明白抵挡不住明军的进攻,所以根本不给突袭的机会。

这将朱慈烺气的是暴跳如雷。

“该死的洪老狗,朕将来一定要将他扒皮抽筋,碎尸万段不可!”

他知道就多尔滚那点水平,根本不可能将时间距离掌握的如此精准,必定又是洪承畴在背后出谋划策。

“陛下,此处距离张家口已经快四百里了,距离南端的长城也有两百里,建奴的骑兵恐怕三日便能杀到,大军还是直接南下吧!”

英国公有些焦急的道,显然在茫茫草原上,没多少安全感,左军的一众勋贵也都差不多。

“慌什么,军中粮草充足,哪怕大军一日只走五里,也有的是时间回宣府!”

朱慈烺一摆手,没好气道,然后便下令南北二营向中间靠拢,和中军大营保持五里的距离即可。

建奴帅帐内。

见明军已停止前进,并且开始靠拢,多尔衮和洪承畴对视一眼,都感觉到了非常辣手。

“先生,以这阵子的情况来看,这小皇帝比那红娘子似乎还要难对付呀,难道明军中有高人?”

“如今也只能看,接下来明军的行军状况了。”

洪承畴叹了口气道,这半月来两军虽然一进一退,看似简单,实则凶险万分,双方谁走错一步,都有覆灭之危。

小皇帝毫无大战经验,竟然也能和他斗个旗鼓相当,不落下风,着实诧异。

明军三大营开始靠拢后,朱慈烺并没有立即拔营后退,而是原地停了下,准备等待建奴骑兵抵达后,看看对方会不会主动攻营。

三日后,建奴的十万骑兵便杀到,一前一后将明军夹击在了中间,一副要将明军留在草原上的驾势。

而多尔滚和洪承畴也终于来到了距离明军大营二十里外的一座山包上探营。

远远望去,明军的三座大营成品字形,一座座白色的军帐坐落有序,战车骡马多的让人头皮发麻。

两人都是老将,看着这一幕都是暗暗心惊,彻底死了攻营的念头。

如此阵势,想要击败,唯有对方粮草不济,或者在行军途中才有可能,原地不动,那当真是稳如泰山。

第209章 战车与骑兵 “陛下,这都已经第十日了,我军何时返回?”

十天来,建奴除了发起几次试探进攻外,再没有任何动静,英国公等一众将领都觉得没必要呆下去了。

毕竟大军远离关内,消息已完全被建奴的骑兵阻断,时间太久容易引起国内恐慌。

“明日启程吧!”

朱慈烺叹了口气,有些不甘心的道。

之所以迟迟不愿走,也是在寻找战机,毕竟建奴的大军都集结在了这里,若是能将其一举重创,将来进攻辽东,北征蒙古都要轻松许多。

但前提是要保证自身的安全,需要冒风险的话,便又有些不值得了,对方不主动进攻,也只能作罢。

撤退永远比进攻要危险数倍,尤其还是这种在对方几十万骑步兵的眼皮底下撤军,这种情况,历史上恐怕很难有汉人军队敢撤军了。

可朱慈烺对此却是信心十足。

次日,中军大营三更造饭,五更拔营,十余万将士军户民夫从清晨一直忙到正午,才将所有的帐篷物资装车,各营也早已集结待命。

随着朱慈烺的一声令下,只见三百辆轻重型战车一字排开,向前缓缓碾压而去,骑兵紧随其后。

中军十个营分列左右两翼,都是列阵而行,两万御林军垫后,中间则是大量的辎重后勤和工匠军户。

大军的速度简直如蜗牛一般。

而左右两个大营步兵做好了防御准备,骑兵战车则是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出击。

这次多尔衮足足带了两万真正的八旗勇士,从北面逼近到了十里左右,看着远处缓缓挪动的明军,握紧的战刀松了又紧,紧了又松。

“鳌拜,你带正黄旗从侧翼试一下,记住绝对不能硬来,知道吗?”

“渣!”

随即鳌拜便点齐五千骑兵冲了上去,一时间,马蹄声声震四野。

“杀!”

“报,陛人,建奴骑兵从北面发起冲锋,兵力约在五千。”

“停止前进,做好防御准备!”

五千规模的骑兵,朱慈烺想想还是决定停下来,反正也不急着赶路,建奴要玩就陪他们玩一下好了。

随着号声响起,大军立即就停了下来,北面的五个方阵全部竖枪举盾,弓箭手也纷纷搭箭上弦,迎接骑兵冲锋。

而打头的骑兵战车,也分出了五十架战车和三千骑兵向着杀来的鳌拜冲了上去。

鳌拜见此,不得不调转方向迎战骑兵战车。

这是战车的第一次实战,朱慈烺也是颇为兴奋激动,钻出马车,爬上了特制的移动高台上,举目眺望。

远出的多尔衮同样来到了一处高地,对于明军的战车多尔衮一直非常的关注,同样也十分的忌惮。

毕竟经过洪承畴的推算,正面接战,战车对骑兵的威胁还是很大的。

所以也想看看,明军的战车到底能不能压制住他们的骑兵,若是徒有虚表,那么接下来凭借十几万骑兵大有可为。

“杀!”

鳌拜并没有迂回,而是直直的迎了上去。

五十辆战车一字排开,双方霎时间便撞击在了一起,只见五十架战车,就像犁头一般,在建奴的骑兵队伍中,犁出了一条沟壑。

无数的战马被战车高速旋转的车轴两头,划破了大腿或者是马肚子栽倒在地。

而马车上的长戟手,手中的长戟简直就是死神的镰刀,无论是战马还是骑兵,凡是被割中都是惨不忍睹,同样也有鞑子骑兵冒死砍杀战马。

一场混战下来,双方都是损失惨重,建奴骑兵足足损失了两千余骑,明军这边也损毁了二十多辆战车,损失的骑兵同样高达两千。

“王爷,对方的战车速度非常快,也很稳,骑兵正面冲锋很吃亏。”

鳌拜颇为狼狈的翻身下马拜倒在地。

“你个蠢货,谁让你正面冲击的?”

多尔滚一马鞭抽了过去,虽然知道想要试探出对方战车的虚实,必须要直接冲锋,但依然心疼的要死。

“奴才该死。”鳌拜只得老老实实的低头挨打。

“再去,这次灵机点。”多尔衮也只是抽了一马鞭,便说道。

“渣!”

鳌拜只得翻身上马,带着镶黄旗又杀了上去。

明军也同样再次派出了五十辆战车和三千骑兵,这次双方逼近到一里时,建奴骑兵选择了一分为二,展开了游射。

明军的战车也纷纷转向追击,骑兵同样一分为二,一时间双方你追我赶,彻底陷入了大混战。

建奴的骑兵追着明军的骑兵放箭,五十辆战车则是各自为战,追着建奴的骑兵冲,围追堵截。

这导致建奴的骑兵队伍频频被战车追上冲撞,无法有效的对明军骑兵发起冲击,简直就是来捣乱的。

看到这里,多尔衮眉头都皱成了川字,虽然不愿接受,但也不得不承认明军的战车配合骑兵,真的能抗衡他们的铁骑,起码在短距离上能够抗衡。

两场试探下来,多尔衮也只得无奈的率着骑兵返回,明白明军用战车已经弥补了骑兵的不足,光靠骑兵恐怕很难占到便宜。

朱慈烺也没有再走,索性就地扎营,然后将损毁的战车全部抬回来修补。

损毁的战车大多都是轮子破了的,车轴弯了,只要将车轴烧红锤直,换上两个新轮子,再配上新的战马,又可以继续驰骋,至于车身破点,影响并不大。

第二天,中军大营原地防守支援,左右两个大营又开始向前移动,就这般三大营交替掩护前进,平均下来,每日也就行军十里左右。

鞑子骑兵一万以下,朱慈烺已经懒得停下来了,而是直接让战车骑兵去迎战。

鞑子骑兵冲击步兵,战车骑兵就直接冲击骑兵侧翼,根本就懒得再追,也懒得再纠缠。

五日后,明军终于逼至建奴骑兵三十里处,后方的多尔衮带着主力,同样始终吊在明军的后面,保持着百里左右,不给明军攻营的机会。

“摄政王,明军太嚣张了,大军绝不能让道呀,一旦让道士气必定大跌啊!”

“是呀,摄政王,干脆和明军决一死战算了,我就不信明军真能挡住我数十万铁骑的冲锋。”

一众八旗将领都是纷纷叫嚣道。

多尔衮一时也是头大无比,进退两难,骑兵不让道的话,再过两日,双方大战不可避免,让道的话也太娘的憋屈了。

堂堂十万铁骑,在开阔的草原上,竟然还要为步兵让道,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先生,你有何高见?”

“这…回王爷,明天竟然不肯绕道,明显是做好了大战的准备,若骑兵不让道,明日大军必须加快速度,两日后方能两面夹击,至于是战是让,还需王爷自己定夺!”

洪承畴沉吟了一下,缓缓说道。

第210章 下定决心的多尔滚 不得不说,多尔滚虽然比起皇太极差了一截,但终究也是努尔哈赤的儿子,也继承了努尔哈赤的魄力。

不但下令大军快速压进,还派人给明军送去了战书,三日后两军决一死战。

这一决定让所有的蒙古人和八旗勇士们都沸腾了起来,一时间也是战意高涨。

显然这般磨磨蹭蹭,你进我退,我退你进的把戏,让直来直去的蒙古人和八旗勇士们早已厌烦无比。

对于多尔衮这一决定,洪承晴嘴上未说,心中却是颇为赞赏。

这一个月来,明军的表现着实让人产生了一种不可战胜的错觉。

士气之高,军容之整,亘古未有,任何阴谋诡计,在如此规模的军队面前都是浮云。

加上又弥补了骑兵的缺陷,想要将其击败,唯有正面硬战,拿人命去拼。

而这恰恰又是大清的短板,可这还只是明军的三个军,若是都瞻前顾后不敢战,将来明军的五军十镇一起压来,大清恐怕连拼命的机会都没了。

洪承畴之所有没有提醒,就是想让多尔滚自己醒悟,只有自己醒悟,才会抛弃所有的幻想和顾虑,孤注一掷。

而多尔滚也确实想明白了,见识了明军的强大后,他知道两大闯王靠不上的,投机取巧,惧怕伤亡,和明军耗在这里,只会徒耗粮草。

大清和大明终有一场生死大战,与其面对未来的明军,还不如直面现在的明军。

毕竟明军现在只有三个军,二十万,土默特部的骑兵也远在大同附近,可以说是击败明军最好的时机,也是擒杀那小皇帝唯一的机会。

只要赢了,明军必定全军覆没,三五年内都将无法再北出长城,若是侥幸擒杀了小皇帝,大清未必就没有再次入主中原的可能。

为此哪怕三十万马步兵折损大半,也是值得的。

面对多尔衮的战书,朱慈烺同样没有拒绝,但将时间却改在了半月之后,将地点改在了宣府以北。

显然朱慈烺并未被冲昏头脑。

对方骑步兵分散,他自然会毫不犹豫的决战,甚至是主动进攻,可现在对方骑步兵已经会合,又远离宣府,此时决战根本就不合算。

所以大军继续向前缓慢的推进,而前方的十万骑兵,也不敢再让明军靠近,又不能让道,只得发起冲锋。

多尔衮率领着主力大军,三天后也终于首次逼近到了明军三十里内。

双方一连交战三日,明军的战车和骑兵损失惨重,挡道的建奴十万铁骑,同样损失了两三万。

而双方的步兵,则没有接战,都在不断的加固大营,显然三十里的距离,无论是多尔滚还是朱慈烺都不敢大意。

这个时候一旦丢掉大营,没了粮草辎重,明军肯定会全军覆没,建奴同样也会损失惨重,步兵无法回去。

“陛下,从这三日的战事来看,建奴决战之心很坚决,还是原地固守吧,再打下去,战车和骑兵非得损失殆尽不可!”

黄得功第一次提出了建议。

“嗯,命令全军原地防守,待土默特部的骑兵抵达后,再行决战。”

朱慈烺点点头,他又不傻,多尔滚明显是一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他们留在草原上的驾势。

这种情况,大军继续向张家口前进,虽说对方想要阻拦,骑兵将会付出巨大的伤亡,但他们的战车骑兵为了掩护,恐怕也会损失殆尽。

最后能不能回到张家口还是两说,若是没有土默特部的骑兵,大军自然是要不惜一切代价前进,哪怕再慢也得动,毕竟粮草再多,也有吃完的一天,现在却是完全没必要和对方硬拼。

随着明军开始防守,三座大营呈品型互为犄角,建奴的骑兵再也占不到半点便宜,多尔衮也没有在下令进攻。

“摄政王,那小皇帝明显是在等土默特部的骑兵,绝不能坐以待毙,奴才愿率五万骑兵前去拦截。”

鳌拜一抱拳道。

鳌拜都能想明白的事,多尔滚和洪承畴又岂会不明白?

“来的恐怕不光是土默特部的骑兵,必定还有大量的步兵,五万骑兵怕是难以抵挡。”洪承畴摇了摇头。

“可要是骑兵派遣太多,明军势必会趁机攻营。”

多尔衮皱眉道,虽然大营这三日来加固的非常坚固,又有近十五万步卒防守,可明军攻城拔寨的实力,究竟有多强,如今根本就无法预测。

但仅凭这一月来进退有据的表现,肯定是不会弱的。

“王爷,据营防守终归是占据优势的,而且哪怕将东路的八万骑兵全部派出拦截,我军也还有五万骑兵。”

洪承畴缓缓说道,土默特部的骑兵肯定是要拦截的,不然等他们和明军会合后,这仗只会更加难打。

“不错,明军的战车已经损失的差不多了,本王就不信十五万步卒,加上五万骑兵还守不住一座大营。”

多尔滚说道最后,一锤桉几。

虽然决定拦截,但建奴的骑兵并没有立即出发,而是准备等土默特部的骑兵主动送上门来。

其实十日前,朱慈烺就给土默特部发去了命令,让其东进至张家口待命。

此时宣府已经又打造出来了两百辆轻重型战车,和大量的运输战车。

刘芳亮和吴三辅收到朱慈烺的命令后,也不敢怠慢,刘芳亮分了两万大军给吴三辅后,负责留守大同宣府。

而吴三辅则是带着两镇共计五万人马,以及大量的战车粮草出关和土默特部会合后,便浩浩荡荡的向着辽河杀去。

图格尔这个土默特部的第五代顺义王,和吴三辅这个大明的中将军,自然是谁都不服谁,谁也不会听谁的。

好在两人中间还夹着一个兰朵儿,或许是知道让两人谁统领谁都不合适,朱慈烺所幸任命兰朵儿为主帅,图格尔和吴三桂为副将。

对于兰朵儿这个土默特部的公主,土默特部的勇士和各部落首领自然是不会反对。

而吴三辅和五万明军将士对兰朵儿这个外族皇妃,也是不敢反对的。

两军合兵后,马步兵共十万,加上战车,速度是非常的快,根本就不惧建奴骑兵的偷袭和洗扰。

第211章 临阵脱逃 吴三辅和土默特部出发没多久,鳌拜便率领着八万骑兵杀了过来。

或许是知道洗扰什么的没用,鳌拜在距离明军主营西南一百五十里的地方,选择了两座地势较高的山坡,严阵以待。

而三十里外的明军大营中,吴山辅和图格尔则是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顺义王,你们土默特部的勇士不是号称不惧怕建奴吗?为何现在到了临战之际,却又推三阻四,惧战怕死?”

吴三辅一脸的不屑,在他看来,自然是土默特部的骑兵带头冲锋,战车跟随,步兵在后面跟着掩杀。

可这家伙竟然要让他们步兵去攻山,等对方骑兵冲锋时,再率领土默特部的骑兵冲击建奴骑兵的侧翼,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当他是傻子吗?

对方骑兵居高临下的冲下来,那威势,哪怕步兵再结阵,再有战车掩护,也必将损失惨重。

“放屁,本王何时说过惧怕建奴了?只是对方将骑兵都布置在山坡上,骑兵由下往上冲,这不是让我土默特部的勇士白白送死吗?”

图格尔冷哼一声,别说吴三虎一个大明的将领,哪怕小皇帝在,他也不会带着族中勇士去冲山坡。

“亏你还好意思说,骑兵冲锋都是送死,更何况步兵。”

“那就绕道好了。”

两人都看向了兰朵儿。

“那就绕道吧!”兰朵儿点点头道,其实他夹在中间也是挺为难的。

次日,大军并没有继续向前走,而是开始转道向南。

鳌拜只得率着大军尾随,当第三日,距离明军主营只有百里左右时,鳌拜也知道不能再拖了,终于发起了进攻。

八万骑兵轰隆隆的碾压而来,声势惊天动地,这八万骑兵除了一万真正的八旗,其他的都是蒙八旗和科尔沁部的骑兵,而漠北的五万骑兵则是留在了建奴大营。

显然多尔滚也不放心漠北的那五万骑兵,知道那帮家伙恐怕无法打硬仗。

面对来袭的八旗骑兵,明军的反应非常迅速,大军立即就停止前进,开始结阵,两百辆战车则是迎了上去。

图格尔和土默特部的骑兵却是有些慌,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迎上去,而是直接避战跑了,准备展开游斗。

显然图格尔舍不得拿族中的勇士去和建奴的骑兵直接冲杀硬拼。

“将军,这帮蒙古人果然靠不住,妈的,快让战车营退回来吧,不然会吃大亏的。”

“狗日的,老子就知道他们不敢和建奴硬刚,快,吹号,让战车营的兄弟们退回来。”

吴三辅又怒又急,本来有两百辆战车打头,五万土默特部骑兵跟随,就算不敌建奴的八万骑兵,只要冲上去双方混战在一起,步兵便可以从两翼迂回包抄。

可现在土默特部的五万骑兵直接跑了,他们将面临八万骑兵的直接冲锋,临时集结起来的军阵,能不能挡住,他也没有把握,所以也是急出了汗。

身为主帅,兰朵儿自然也留在了阵中,见大哥直接带着勇士们跑了,也是气的半死,随即就反应过来,大哥并不是惧战怕死而是不适应。

图哈尔确实是不适应这种和步兵联合作战,建奴骑兵来袭,下意识的就想拉开距离,然后展开游射。

直到带着骑兵脱离后,才反应过来,可这时候再回头明显已经晚了。

而这边鳌拜见土默特部的骑兵直接熘了,也是大喜,其实他也忌惮土默特部的骑兵和战车一起冲上来。

鳌拜见明军反应迅速,各个方阵前都布置了大量的马车和火炮,战车也掉头逃了回去,并没有直接冲击步兵方阵,而是从边上试探了一下,就直接带着骑兵去追击土默特部了。

因为明军步兵的阵型没有乱的话,直接冲上去,不但会损失惨重,土默特部的骑兵必定会掉头杀回来,冲击己方骑兵的侧翼或者后方。

而要是直接去追击土默特部的骑兵,明军就只能干瞪眼,等消灭了士默特部的骑兵后,再回过头来收拾明军步兵,便要轻松许多。

见建奴的骑兵没有直接去冲击明军,竟然朝他们追来,图格尔也是诧异无比,不过并没有过多紧张。

蒙古骑兵的回身射箭专治追兵,鳌拜自然明白,不能直接从蒙古骑兵的后面追,所以大军一分为二,一左一右的从两侧追了上去。

就这般,双方十几万骑兵在广阔的草原上不断的换马追击,图格尔数次想要和明军靠拢,都被建奴的骑兵阻拦后,心也渐渐的沉了下来。

知道不硬拼恐怕是不行了,不然战马体力一旦消耗严重,情况只会更加糟糕,毕竟他们什么都没有携带,帐篷粮草都是明军负责的。

而建奴骑兵都是一人三马,不用想也知道,肯定随身带着粮食盐巴,可以长期在野外追击作战。

这边吴三辅却是乐得哈哈大笑,索性原地扎营,开始埋锅造饭起来。

“吴将军,还请派战车营前去接应一下我大哥他们。”

兰朵儿也知道,今天要是大哥他们无法和明军靠拢,绝对凶多吉少。

“皇妃娘娘,不是臣不愿派战车营去接应,而是没有骑兵跟随,光凭战车实在太危险了。”

吴三辅眉头微皱,只得解释道。

骑兵营都被调走了,如今他手上可以说连一个骑兵都没有,所以根本就不愿意让战车营去冒险。

“我知道吴将军是在责怪我大哥刚才带着骑兵跑了,可我们蒙古人的作战方式,主要是以游射为主,不到万不得已一般都不会直接冲杀,刚才大哥肯定不是有意的,而且若是大哥他们一旦被建奴消灭,没了骑兵,我们也将寸步难行,别说和陛下他们会合,最后恐怕得活活被建奴耗死在草原上。”

“将军,娘娘说的对,唇亡齿寒,绝不能见死不救,就军事价值而言,土默特部的五万骑兵比我们更重要,没了我们陛下照样能击败建奴主力,可要是没了五万骑兵,胜负实在难料。”

“不错,皇妃娘娘是主帅,主帅将令不可违,还请将军遵令行事!”

几名讲武堂学员出身的高级将领,都是赶紧说道,说完还都死死的盯着吴三辅,一副他敢不遵令,就立即拿下的架势。

吴三辅也是欺负兰朵儿不懂明军的军法军制,若是兰朵儿直接以主帅的身份下令,他是绝对不敢违背的,现在见这帮学员竟然如此不客气,也是恼恕不已,没好气道:

“老子有说过不遵命吗?这不是娘娘刚才没直接下令吗?”

几名学员也是尴尬不语,被骂的无言以对,刚才他们也是见吴三辅竟然直接反对娘娘,这才不客气,现在想想,刚才娘娘确实说的是请,而非下令。

此时,双方的骑兵已经消失在了视线内,吴三辅也只得让战车营追上去,至于步兵肯定是无法去支援的。

第212章 失去了移动能力 建奴的八万骑兵,一左一右地吊在土默特部骑兵的两翼,始终保持着两三里的距离,这种情况哪怕图格尔想要转身和对方拼命都无法办到。

而向左向右转向的话,必定会被对方骑兵加速,冲上来撞击侧翼。

图格尔自然明白这一点,一旦被左右夹击,就只能拼命的向前冲,将距离拉开,再进行大迂回转弯。

可土默特部的骑兵一人双马,骑术精湛,追击的建奴和蒙古骑兵骑术同样不差,更是一人三马。

所以虽然双方对马力都有所保留,可土默特部的五万骑兵,却始终无法甩开建奴的八万铁骑。

这样继续下去,土默特部的战马,终究会先一步力竭,一旦如此建奴的骑兵从后面冲上来,必定是一场屠杀。

鳌拜显然也看出来了这点,所以表现的并不着急,只是在土默特部的骑兵想要向明军步兵靠拢时,才加速冲一下,迫使对方转向。

图格尔也没想到,他下意识的选择游斗,竟会将五万勇士带入绝境。

此时肠子都悔青了,脸上也是一片绝望。

直到远处传来战车营的号角声,图格尔才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心中大喜。

鳌拜自然也发现了追上来的明军战车,见明军战车的速度比他们也慢不了多少,加上土默特部的骑兵时不时大转向,还真有可能被追上。

于是立即就派出了一万骑兵,前去拦截明军的战车,同样是一左一右。

见此,图格尔脸上也露出了绝决,同样下令大军一分为二,一左一右的展开大迂回,战马也第一次四蹄狂奔了起来。

“勇士们,随我杀,让这些女真人和草原上的叛徒,见识一下谁才是真正的马上王者!”

“冲!”

“嗷嗷…”

一时间所有的土默特部骑兵都是纷纷弃弓,抽出弯刀,嗷嗷怪叫起来。

“杀!”

鳌拜同样将弓放回了马背,抽出了半丈长的马刀,指着向左转向的两万多土默特部骑兵嘶吼一声,然后疯狂的崔动胯下战马冲了上去。

身后的近三万多骑兵也是纷纷加速跟随冲锋,另一边的三万多女真骑兵,同样也冲向了向右转向的两万多土默特部骑兵。

两三里的距离,对于十多万骑兵而言,实在是太近了,哪怕土默特部骑兵分别向两翼大迂回转向,中后队的骑兵,还是被冲上来的建奴骑兵从侧翼撞上,一时间撞的是人仰马翻,无数的战马和骑兵被踏成了肉泥。

只是一下,土默特部几乎就损失了近两万骑,而建奴损失的骑兵则只有土默特部的三成。

不过损失了近两万骑,也让土默特部的两路骑兵,终于和建奴骑兵拉开了距离。

当两队建奴骑兵从土默特部骑兵尾部碾压而过,然后划出一个幅度追上来时,双方的距离已经拉开了六七里。

而建奴骑兵的速度,由于冲锋撞击时有所减缓,再加上急转弯,几乎比土默特部骑兵的速度要慢了一大截。

而远处,战车营的200辆战车也和一万建奴骑兵混战在了一起。

两百辆战车是横冲直撞,一往无前,完全没有顾虑,而建奴骑兵却是不敢正面冲撞,一边躲避战车的冲撞,一边放箭射击拉车的战马,和车上的明军。

奈何战马都被披了两层的皮甲,加上本来就皮糙肉厚,哪怕射中也入肉不深,对战马的影响根本就不大。

虽然骑兵要远远比战车更加灵活,但战车只有两百架,骑兵却有一万,所以单架战车的灵活度,比起骑兵队伍反而更加的灵活。

这不,两百架战车在一万骑兵中就如血肉磨盘一般,不但将骑兵撞的死伤惨重,还撞到队伍混乱无比。

同样也有战车时不时的会歪倒或者撞毁,但建奴骑兵,想要摧毁一辆战车,最低也要付出十几骑的代价甚至更多。

就在战车不断的减少,快要全军覆没时,图格尔带着土默特骑兵终于冲了上来,高速奔驰的战马群,犹如黑云压顶一般,瞬间就将剩下的建奴骑兵直接碾压。

然后土默特部的骑兵并未停留,直接带着剩余的二十几辆战车朝着明军营地奔去。

后面追击的鳌拜气的是哇哇大叫,根本不再顾及战马的体力,拼命的挥舞马鞭。

其他建奴骑兵,同样也是疯狂的推动战马。

最终图格尔还是带着两万多土默特骑兵成功的逃回了吴三辅刚刚建立起来的大营,可付出的代价,却让图格尔直接晕死了过去。

因为土默特部不但损失了两万三千多名勇士,剩下的两万七千人,也变成了一人一马,因为一回到营地,许多战马就直接倒下了。

吴三辅同样心疼的要死,因为战车营全军覆没了,连最后的二十几辆战车,都没能逃回来,只是战车上的四十几名明军,被土默特部的骑兵,拉上战马带了回来。

两百辆战车加起来也就五百人,可拉车的三百多匹战马,都是精挑细选的千里良驹,这也是吴三辅最心疼的。

建奴虽然只损失了一万多骑兵,但废掉的战马同样不在少数,导致一人三骑,也变成了一人双骑。

加上其中一匹马,要用来驮铁锅,帐篷,粮食,盐巴等物资,可以说其实也变成了一人一骑,战斗力严重削弱。

可建奴主营战马数量却是充冲,漠北的那五万蒙古人,可都是一人三马,甚至有的是四马,多尔衮立即就抽掉了六万多匹补充给鳌拜。

而图格尔这边却是无法补充战马,因为土默特部的战马,这两年来大量的出售给了明朝,这也是这次为何土默特部只是一人双马。

当然,主要还是后勤有明军保障,不然凑一凑,一人三骑还是凑得出来的,可现在显然是来不及了,土默特部离这里实在太远了。

没了战车,骑兵又损失一小半,加上又是一人一马,这让吴三辅是在也不敢像以前那般肆无忌惮的行军了。

同样变得如蜗牛一般缓慢的向前挪动,让整个大军都失去了快速移动的能力。

因为补充完战马后,鳌拜带着六万多大军又压了上来,不断的洗扰下,土默特部的骑兵每日都在快速消耗。

当只剩下两万骑后,鞑子骑兵再次来袭时,图格尔是死活不愿再出战了。

而没有骑兵掩护,大军只得原地停了下来,此时距离明军主营只有将近五十里了。

第213章 败家子大舅哥 “图格尔和吴三辅这两个蠢货,一手好牌,硬是被他们打得稀烂,妈的,图格尔这个败家子,简直比猪都还要蠢!”

明军主营内,朱慈烺简直快要气疯了,毫无半点君王形象,恨不得将两人直接抓来,打个半死以泄心头之恨。

同样对他的那位大舅哥愚蠢的指挥,也是无语到了极点。

两人步骑结合,各自五万,又有两百辆战车,可以说是占尽了优势。

别说八万建奴骑兵,就是十万也休想占到半点便宜。

可在图格尔那混蛋愚蠢的指挥下,不但白白折了近三万骑,还损失了大量的战马,更是将战车败得干干净净。

导致如今被建奴的骑兵缠住寸步难行。

就算图格尔想保存实力,不愿与建奴的骑兵硬碰硬,躲在步兵的后面,都比带着骑兵直接跑路要强。

见陛下发飙,把自己的大舅哥骂的一文不值,帐中的一众将领都是大气都不敢出。

一阵发泄过后,朱慈烺也冷静了下来,开始考虑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他之所以敢带着大军向东步步压迫建奴,虽然是仗着骑兵和战车,但同样也看在有五万土默特部骑兵的份上,关键时刻可以随时接应大军返回张家口。

若是现在他有五万骑术精湛,擅长骑射的骑兵掩护,两军相距不过三十里,他早就直接率领大军压过去了。

所以他原本的打算是等土默特部的骑兵到了后,就和鞑子展开决战,大军直接杀过去,将建奴的大营夺了,将那十几万汉奸兵全部消灭。

至于吴三辅的那五万步卒,其实可有可无,对整个战局的影响并不大,因为步兵有二十万已经足够了。

兵在精而不在多,何况兵马越多越难以指挥,二十万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步兵,在放开手脚后,足以横扫一切。

“陛下,现在援军受阻,离决战的期限只有三日了,是否派使者前去推迟决战日期?”

英国公小声的说道,其实他很想说竟然土默特部的骑兵损失大半,干脆别决战了,就守在营中好了,反正粮草还可以再吃上四五月。

这么长的时间,足够贵妃娘娘灭了闯王,然后回师北上,去攻打锦州,围魏救赵,迫使建奴退兵。

“不必,朕丢得起这个人,我大明丢不起,数十万将士更丢不起这个人,正所谓输人不输阵,说好半月后决战,就半月后决战!”

朱慈烺摆摆手,一支军队装备,训练,严明的军法,赏罚分明,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还要数士气。

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却是致胜的关键,尤其是冷兵器时代,而其他的东西都好办,唯有士气这东西是最难的。

如果这次他食言而肥,选择避战不出,必定会给军队留下污点,对将士们的信心也是极大的打击,造成的影响将是永远都无法抹除的。

所以哪怕没有获胜的把握,拼个两败俱伤也要战,只要人没死光,将精神传承下去,将来补充新兵后,又是一支敢打敢杀毫无畏惧的强军。

作为生长在红旗之下的朱慈烺,对这点再明白不过,他知道一支军队最重要的,就是精神传承。

如今在几千讲武堂学员的日日宣传下,大明的野战军好不容易有了点精神追求,有了点信仰,自然不能因一次的食言避战,而功亏一篑。

何况哪怕没有骑兵,他将二十万大军拉到营外决战,难道建奴就啃得动?

英国公张了张嘴,见陛下如此说,也是哑口无言。

“陛下,土默特部好歹还剩下两万骑兵,两军相距也只有五十余里了,这阵子修复的战车加起来也有三百多辆,是否将其接应过来?”

黄得功想了想说道,五十里的距离,三百辆战车,加上一万骑兵,完全可以先将土默特部的骑兵接应过来。

至于步兵可以暂时就留在原地驻守,反正吴三辅携带的粮食也足够。

“算了吧,建奴肯定早就做好了准备,到时必定又是一场恶战,能回来多少骑兵战车谁都不知道,没必要再浪费我们的战车和骑兵了。”

朱慈烺想想后,再次摆了摆手。

他们的骑兵和建奴损失几乎相当,这阵子前前后后同样损失了近两万,如今只剩下一万了,实在不想再浪费。

当然骑兵的战损比,之所以能和建奴达到一比一,战车的辅助是关键。

而没有接应,土默特部的骑兵想要在六万建奴骑兵的眼皮底下自己过来,估计非得脱层皮不可。

如果土默特部的两万骑兵还是一人双马,五十里,自然可以直接快马加鞭,一口气狂奔过来,建奴骑兵再多,也是没办法的。

可单人单骑的话,五十里,一口气也可以狂奔过来,可过来后估计也就是让全军吃几顿马肉罢了。

三日转瞬即逝。

天还蒙蒙亮,大军就吃过早饭,整装完毕,开始在营前集结列队。

这次决战,朱慈烺也只带了中军,左军,右军共计十五万人左右。

三军的后勤兵种和骑兵都留在了营中,加上两万御林军,和近五万的青壮,也将近有十万人。

这些青壮都是宣府和大同两地的卫所军户,虽说是征调过来负责后勤工作,但人人也都是有刀有枪的,平时也都接受过军事训练,其战斗力,比起以前的明军只强不弱,所以守住大营是绰绰有余。

正所谓未虑胜,先虑败,无论如何,大营都是绝对不能丢的。

而对面的多尔衮,比朱慈烺还要保守,只带了五万汉兵和五万骑兵出营决战,剩下的十万汉兵和五万朝鲜青壮,都留在了大营中防守。

草原上缺少木头,多尔滚就让朝鲜人在大营前方挖一条深沟,挖出来的泥土,则是在后方堆了一道土墙。

显然,比起朱慈烺,多尔滚更在乎大营的安全,也更担心明军夜晚偷营。

三十里,虽说不近,有的军队足足要走一天,可见识了明军的实力后,多尔衮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为此,明军大营无论白天还是夜晚的一举一动,随时都有大量的哨探,想要突袭,根本就不可能,至于偷袭,更是想都不要想。

这也是朱慈烺没有选择搞偷袭的原因,因为他知道古代战争史上,虽然有许多经典的偷袭成功桉例,但其实偷袭这种事,只要主帅不是傻子,几乎不可能偷袭的到。

同样不到万不得已,只要主帅不是傻子,也不会搞什么偷袭夜袭之类,因为多半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上次在京城时偷袭,那是因为在既定的条件下,只有十几里地,以其说是夜袭,还不如说是直接明火之杖的突袭。

第214章 九宫阵 大明神武三年,秋,对峙了将近三月的明军和清军终于蓟镇以北展开了决战。

可无论是朱慈烺,还是多尔滚,得知了对方出战的兵力后,都明白这决战,多半只是徒有虚表。

同样双方也都第一时间就看出了各自打的算盘。

明军的十五万步兵,按照左右中三军,分成了三个大的军阵,每个大军阵,又由八个小军阵组成。

总计24个小方阵,在方圆十里的平原上,整齐有序的排列着,极为壮观。

大军离后方的大营也不过才五里,完全称得上是背营而战,等着建奴的骑兵和步兵主动来攻打。

而建奴这边,五万骑兵虽然逼到了明军军阵北面五六里的地方,可正面的五万汉兵,离明军足足有十里,显然同样是打算引诱明军去攻打,然后退往营中,让明军去攻营。

此时,正午已过,两军都没有率先发起进攻,而是互派使者不断的挑衅,指责对方怕死惧战。

多尔衮指责明军怕死,本来大军出营后,双方应各自向前推进十里。

可明军只推进五里便停了下来,导致现在两军步卒还隔了十里,无法接战。

朱慈烺则是指责清军骑兵怕死不敢主动进攻步兵,只敢在一旁窥视,至于为何不按照规矩推进十里,只推荐五里根本就懒得解释。

看着朱慈烺的回复,多尔滚也是气的不行,望着远出的明军军阵,脸色也是凝重无比。

一旁的洪承畴,虽然摸着胡须,神色澹定,心中同样无法保持平静。

因为十五万步卒,排列的整整齐齐,大小坐落有致,给人的视觉冲击,实在太过震撼。

如此规模庞大的军阵,只要明军不自乱阵角,再多的骑兵冲上去恐怕都是送死,无论是一起从四面八方冲锋,还是一波一波的冲锋,都不可能撼动,最后反而会陷进去。

“先生,那小皇帝摆明了是不打算主动进攻,坐等我军去攻打,这可如何是好?”

“为今之计,也只得先试探一下虚实,在想破敌之策。”洪承畴缓缓说道。

好不容易将明军的主力约出大营决战,有了消灭的机会,打肯定是要打的,但也不能盲目的冲上去。

多尔衮点点头,虽然他已决定和明军拼命,但如莽夫一般直接这样撞上去,也是不可取的。

于是派出了一万骑兵前去试探,至于步兵,根本就没打算让他们主动进攻。

双方在僵持了足足一个时辰后,建奴的一万骑兵终于脱离了大队,奔着明军杀来。

然而着一万骑兵,也只是在明军的外围奔驰,时不时做出冲锋的架势进行试探。

虽然明军三个大方阵之间,互相隔了一两里,每个小方阵之间也有一两百步,但一万骑兵却只敢从大方阵之间穿过,却不敢从小方阵之间穿插。

建奴的骑兵时不时也会逼近到小方阵百步内骑马射箭,但几乎都被方阵的弓箭手和火铳兵打的狼狈而逃。

每个小方阵都是以营为单位,补充了几百火器兵,人数在六七千人左右。

长予兵在前,刀盾兵和长枪兵居后,弓箭手和火铳兵则是在最里面,至于火炮则是全部集中到了中军。

所以建奴的骑兵都是避开了中军,只是洗扰左军和右军,但半个时辰下来,几乎是一点便宜都没占到,反而被火铳和弓箭射死了好几百骑。

中军指挥高台上的朱慈烺,始终都老神在在的坐在椅子上,悠闲的喝着茶,似乎对战场的局势不怎么关心。

而远处的多尔滚和洪承畴见面对骑兵的威压,明军的各个方阵别说出现混乱,就是连骚动都没有,也是彻底不再抱任何幻想了。

“王爷,今日天色已晚,还是暂且收兵,明日再战吧!”

洪承畴知道再试探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也知道他们不先退兵,明军是绝不会先退兵的于是说道。

“也好!”

多尔滚无奈的点点头,很是怀念以前的明军,以前的明军不管多少,野战只要骑兵一冲,便可以直接屠杀,抓俘虏了。

就这般,两军劳师动众,气势汹汹,打了一天的酱油,约定好明日再战后,多尔滚便率着骑兵返回大营。

朱慈烺也一声令下,大军调头,各个方阵开始缓缓向着大营齐步前行。

直到返回大营,朱慈烺心中仍然吐槽不已,他总算明白古代双方几十万大军,会战时要打上十天半月,甚至更久的真实原因了。

那不是真的要打那么久,而是双方都没有把握,谁都不愿主动进攻,但又不愿弱了气势输阵,这才拖拖拉拉。

当然,前提是双方的实力,要势均力敌。

一夜无话,次日,两军再次早早的起床吃饭,然后出营集结,双方出战的兵力和昨天几乎如出一辙。

同样明军依然只是出营五里后便停了下来,清军的五万汉兵同样也只是前进十里,便不再向前。

“你回去告诉多尔滚,这般打嘴仗,也不是个办法,至于斗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是算了吧,这样好了,朕用六万人摆一个九宫阵,无论他用多少步兵和骑兵,只要能破,便算你们大清赢如何?”

面对多尔滚提出双方斗将的建议,朱慈烺直接拒绝了,然后笑着说道。

“哦?明皇此话当真?”使者将信将疑的问道。

“君无戏言,你只管回去转告多尔滚,有种便来破阵,无种就滚回大营。”

朱慈烺摆摆手。

使者也未再多言,回去便将朱慈烺的话,转告给了多尔滚。

“先生,这九宫阵本王还从未听说过,不知先生可识得?”多尔滚也是颇为诧异,然后看向了洪承畴。

后者则是一副高深莫测的道:“甭管什么阵,先答应了再说,待明军摆好后,便一目了然。”

多尔衮也没啰嗦,立即就派使者回复朱慈烺,反正这样下去确实也不是办法,到时候去不去破阵,还不是有他说了算。

朱慈烺自然不懂什么阵法,这所谓的九宫阵,还是红娘子他们当初训练时,无意中搞出来的。

说白了就是九个营,组成九个方阵,按照九宫格的顺序排列好,而每个方阵,又分为九个更小的方阵,同样是按照九宫格的顺序排列。

除了最中心的方阵,每个大方阵之间间隔两百步,小方阵之间间隔五十步,待到敌军从方阵的缝隙中,进入阵中后,各大小方阵同时合拢,将进阵的敌军淹没。

非常的简单,当初红娘子也是借鉴了通州之战时,中军防守建奴骑兵的阵型,改进后才搞出这所谓的九宫阵。

主要的作用并非杀敌,而是用来检验各军战场指挥通讯和队列训练的,以及各营,各标,各队之间的协调。

一个军,刚好组成一个九宫阵,然后红娘子下达各种命令,大军依照命令进行各种演练。

第215章 破阵 得到了多尔滚的回复后,朱慈烺便让黄得功的右军负责摆阵,也只是从中军中挑了一个营补充给右军。

随着黄得功的一声令下,六万人迅速的合拢,变成了一个正方形,令旗挥舞下,又裂变成了九个方阵,然后九个方阵,又裂变成了八十一个更小的方阵。

这一切,也只是在短短半刻钟之内便完成,可见对于这所谓的九宫阵,明军的各军都已经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虽然只是简单的合拢分裂,可多尔滚和洪承畴见明军如此短的时间内,便布阵完毕,心中都是更加的忌惮。

尤其是读三国演义长大的多尔滚,望着远处明军那整整齐齐的九宫阵,越看越觉得高深莫测,越看越觉得其中必定蕴含着巨大的杀机和门道。

“先生,这九宫阵为九,难道比诸葛亮的八卦阵还要厉害不成?”

多尔衮看了半天,都看不出个所以然,只得悉心的向一旁的洪承畴请教。

洪承畴脸皮也是一阵抽搐,这阵法什么的早已失传,其实他也不懂。

但他肯定,自古以来,华夏历朝历代,绝对没有哪个统帅敢将六万大军,分成八十一块来对敌。

因为这根本就指挥不过来,哪怕统帅是军事天才,指挥的过来,各个方阵之间,也会出现混乱。

战场指挥,讲究的就是如臂指使,一般的军队在战场上最多分成五块,哪怕在训练有数的军队也不会超过十块。

所以此刻看着明军的八十一个小方阵,心中实在想不通,明军到底是无知,还是真的能指挥这八十个方阵。

如果真的能有效的指挥这八十一个方阵互相配合,甭管什么阵,发挥出来的威力,都是不可想象的。

“王爷,这所谓的九宫阵,顾名思义,自然是按照九宫的顺序进行排兵布阵…”

洪承畴并没有说这九宫阵如何如何,而是给他讲解了一下九宫格的大致原理。

多尔滚听的是云里雾里,脑袋是更加的迷湖了,虽然摸不透这所谓的九宫阵,但既然已经答应去破阵,好歹也是要派人去试一下的。

于是在明军使者的再三催促下,多尔滚看向了身旁的一名漠北蒙古的头人说道:“乌巴托族长,由你率部下勇士前去破阵,本王率大军给你们压阵!”

“这…尊敬的摄政王,我乌巴托部只有两千勇士,明军足足有六万,如何能破阵?”

乌巴托部的族长是一名四十多岁的老者,闻言有些忐忑的道,显然是不想去。

“你只管去便是,明军的阵型分的如此之散,相互之间也有很大的空隙,你率领骑兵冲进去后只管放箭,不要停就是了。”

多尔衮摆摆手,语气有些严厉的道。

对于这所谓的九宫阵,多尔滚心中是十分的好奇,不试探一下,看看威力如何,今晚恐怕别想睡着,为此哪怕这两千骑折损大半,也是只得的。

乌巴托只得硬着头皮带着两千勇士去破阵,而远处的朱慈烺和黄得功,见建奴只是派了区区两千骑兵来破阵,都是气的破口大骂。

好在闲着也是闲着,权当做是日常训练好了。

乌巴托带着两千勇士忐忑的奔驰在九宫阵的外围,足足转了两三圈,硬是不敢冲进去,直到多尔衮传来严令,才一咬牙拔出弯刀吼道:“勇士们,随我冲,不要停!”

“杀!”

顿时两千骑便如洪流一般,朝着明军两个方阵中间的空隙冲了上去。

“准备迎敌!”

最中心方阵高台上指挥的黄得功见对方终于冲了进来,也是兴奋不已,立即就下达了迎敌的命令。

“杀!”

霎时间,冬的一声战鼓被锤响,六万大军齐声爆喝一句,所有的长矛兵和长枪兵,将竖着的长枪长矛都放了下来,弓箭手也纷纷将箭支搭在了弦上,火统兵则是蓄势待发。

两百步的缝隙,足够两千骑兵快速奔驰而过,乌巴托也是打着快速的冲进去,然后从另一头冲出来便算破阵了。

可骑兵沿着缝隙冲进去后便遭受了两个方阵的一波箭雨袭击,所过之处,左右两侧都是箭雨和火铳,结果只是冲到一半,两千骑兵竟然就到下了大半。

剩下的一半,眼看快冲出去了,可最外围的二十四个小方阵已经移位,将出阵的所有出路全部堵死。

好在明军这时总算没有在放箭放铳,乌巴托不敢直接撞击那寒光闪闪的枪林,不得不放慢速度,带着千余骑兵向着左边的缝隙奔去。

台上的黄得功见一千骑兵被关在了阵中,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沿着缝隙乱窜,就是找不到出去的路,嘴角也是不由得露出了一抹笑。

决定趁此机会好好的演练一下这九宫阵,毕竟机会难得,恐怕这次以后,没有谁会再傻傻的来破阵送死了,所以才下令停止放箭。

随着最中心高台上的令旗挥舞,最中间的九个小方阵开始合拢抱成了一团,而最外围的24个小方阵,则开始沿着缝隙朝前推进。

此时的乌巴托早已汗如雨下,随着身边的勇士越来越少,缝隙越来越窄,出路越来越少,急得是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远处的朱慈烺也是瞪大了眼睛,他原本以为这所谓的九宫阵只是徒有虚表,是红娘子闹着玩的,因为什么阵法之类的,他根本就不相信。

可现在看着八十个小方阵,只是简单的移位,就有偌大的威力,也是惊掉了下巴,这要是再配上长戟和长盾,那当真就无懈可击了。

足足折腾了小半个时辰,最后乌巴托只剩下了两百骑,实在是没有路走了,被团团包围在了一个狭小的空间内,才以投降结束了这次的破阵。

而整个九宫阵看起来并没有多大的变动。

远处观战的多尔滚和洪承畴都是默然不语,都被这九宫阵巨大的威力吓到了,他们知道乌巴托之所以能坚持这么久,不是这九宫阵不行,而是对方在拿他们试阵,否则恐怕一进去就得全军覆没。

“这九宫阵果然变化莫测,简直让人叹为观止,今日着实是大开眼界啊!”

多尔滚由衷的感慨了一句。

“王爷,这九宫阵确实有些名堂,恐怕比诸葛孔明的八卦阵更为难破,还是先收兵,明日再战吧!”

以前他也是不相信什么阵法的,可今日见识了明军的九宫阵后,对于诸葛亮的八卦阵,心中也有了一丝了然。

第216章 皇帝心思太重 收兵回营后,朱慈烺对古代所谓的阵法,同样有了深刻的认识。

说白了,所谓的阵法,就是指挥不同的方阵和兵种进行配合作战,考验战场的指挥通信,和士兵的执行配合能力。

不过,这两点说起来容易,但想要做到却是非常的困难,兵种越多,方阵越多越困难。

而现在的明军,是参考现代军队队列进行训练的,加上军队中充斥着大量高素质识字的讲武堂学员,以及一套完善高效的战场指挥体系,可以说如今的明军,几乎可以摆出古代的任何军阵。

同样,估计也唯有现在的明军,才能摆出九阵宫,因为就九宫阵可以说是古代阵法的巅峰,确实比八卦阵更胜一筹,至于什么一字长蛇阵,三才阵,鸳鸯阵,更是没法比。

虽然八十一个方阵相互配合移动,确实让人非常震撼,威力也是巨大无比,若是再配上战车长盾长戟之类,无论再多的兵力,几乎也不可能被攻破,但朱慈烺却并不打算在阵法一道上继续发展下去。

因为这阵法的实际作用并不大,首先得有人来主动破阵,人家不来破阵,你也是白搭,所以还是机动性强的骑兵战车,杀伤力大的火器火炮更靠谱一些,也更实际一些。

这九宫阵今后还是用来检验军队之间的配合吧,他估计打死多尔衮都不会再来破阵了。

多尔衮和洪承畴也确实没打算在破什么阵,白天派两千骑兵去破阵,主要还是想要开开眼界,满足一下心中的好奇。

所以回到大营后,多尔衮和洪承畴对于九宫阵是只字未提,而是商议如何逼明军决战,显然两人也看出来了阵法是死的,除了防守,作用并不大。

“王爷,那小皇帝少年老成,心机缜密,想要用激将法让其主动进,无疑难如登天,为今之计也只有一个办法,才能让其有可能主动进攻!”

“哦?是何办法?”多尔衮眼睛一亮,这小皇帝确实难缠,刚才他也确实想过送女人衣服之类的手段来激他。

“正所谓想要取之,必先予之,想要让明军主动进攻,唯有将大营前移十五里,让那小皇帝看到可以攻破我军大营的希望!”

“什么?”

“向前移十五里?”

多尔滚也是大惊失色,随即愣愣的看着洪承畴说道:

“先生,若是如此,两军相聚不过才十五里,以明军步兵的实力,恐怕到时很难挡得住,反而会弄巧成拙呀。”

“王爷,虽然风险极大,但唯有如此那小皇帝才可能会主动进攻,何况据营而守终究是占据了优势的。”

“话虽如此,可大军一旦前移,那小皇帝恐怕不会给我军多少时间加固大营,仓促建立起来的大营…不行,这绝对是在玩火!”

多尔衮说到最后将头摇得像波浪鼓,一旦被明军攻破大营,不但粮草辎重会丢个干干净净,十几万步兵也绝对会遭到重创,最后只能退兵。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可以将粮草辎重留一部分在现在的大营中,一旦事不可违,也可退回再战!”

洪承畴耐心的解释道。

现在的情况是明军想进攻,却没有骑兵掩护,不敢攻,清军虽然有大量的骑兵掩护,可步兵去进攻多半又打不过,所以想要打破这种尴尬的僵局,只有将大营扎到明军的眼皮底下,让其放心的来攻打。

见洪承畴这般说,多尔滚倒是松了口气,不过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起身在帐中来回的踱着步子,开始权衡利弊,足足半炷香后才一咬牙道:“好!若是这都守不住,那这仗打下去也注定不会有什么结果,将来恐怕也是挡不住的。”

随即多尔滚便召集诸将布置了下去,尤其是围困另一路明军的鳌拜,到时候肯定要抽调回来参战。

多尔滚之所以同意,就是因为到时可以将鳌拜的六万骑兵调回来,五六十里,半个时辰就够了,而另一路明军却是无法快速参战。

次日,天一亮,清军就开始拔营起寨,在骑兵的掩护下向前推进。

不过旧有的营寨并没有完全拆除,而且还留下了两万汉兵和三万朝鲜青壮驻守,粮草物资也留下了一小半。

清军这边的异常情况,朱慈烺第一时间就获悉了,见清军并没有像前两日那般只派出五万步兵,五万骑兵出战,而是直接拔营压了上来,也是颇感诧异。

而在得知清军原有的大营中,仍然留有大量的兵卒,朱慈烺立即就猜到了多尔滚打的如意算盘。

立即就下达了全军做好出击准备的命令,毕竟机会难得,打不打先不管,但起码得做好打的准备。

此刻,帅帐内一众军官也是炒成了一锅粥,以黄得功为首的右军将领和中军将领几乎都是摩拳擦掌,神情亢奋。

显然都憋坏了,若不是皇帝一直压着,不让主动进攻,恐怕军中的战意早就沸腾了。

而以英国公为首的勋贵一派则是保守一些,建议决定再等等看,看看建奴到底会将大营扎在什么地方。

其实在私底下,将士们嘴上虽然没说,但心中都觉得陛下有些婆婆妈妈,妇人之仁,还没有贵妃娘娘痛快。

在他们看来,管他三七二十一,大军直接快速横扫过去,人挡杀人,佛挡杀佛,就不信建奴和那些汉奸兵能抵挡得住。

也确实,朱慈烺虽然军事理论说的头头是道,大的战略上也是无懈可击,但终究是第一次带兵打仗,临到两军真正交战时,心里其实始终有些害怕和担心。

这就导致谨慎小心的有些过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说是前怕狼,后怕虎,也不为过。

根本没有红娘子那种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置之死地的决心和果断。

这不,见两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朱慈烺心中一时也是犹豫不定。

虽然觉得凭他们的实力完全可以攻破对方的大营,也很想将那十几万汉奸兵重创,但又担心出现意外,导致大军伤亡过重,想继续等待中原的战事。

第217章 各有手段 “报!”

“启禀陛下,建奴大军已经停止前进,正在安营扎寨,据我军大营不足十五里。”

“猖狂,实在太猖狂了!”

“陛下,末将愿为先锋,势破贼奴!”

“陛下,末将请战,愿率右军突袭奴军,势要生擒那伪王多尔滚,献予陛下!”

大帐内,随着探马来报,得知建奴竟在己方眼皮底下安营扎寨,所有将领几乎都是虎目圆瞪,单膝跪下请战。

朱慈烺同样脸色阴沉如水,虽然明知建奴是在故意激他们进攻,但心头的怒火依然腾腾的往上冒。

十五里几乎已经是在他们眼皮底下安营扎寨了,这已经不是猖狂,而是羞辱,赤裸裸的羞辱。

扫视了一眼帐中的将领,见他们个个双眼赤红,战意滔天,也知道不给建奴一个教训恐怕是不行了。

“各位,建奴这是在自取灭亡,今日天色已晚,各位暂且回去休息,明日全军出击,朕要让建奴知道,激怒我大明将士的代价!”

朱慈烺起身怒吼道。

不过却并未真的被愤怒冲昏头了,下令大军立即进攻,而是打算准备一夜,何况已经到了下午,也不适合今日就战。

虽然立即进攻,可以趁对方立足未稳,但天黑后攻方终究比守方更吃亏,何况对方骑兵还虎视眈眈,所以白天堂堂正正去进攻,无疑更稳妥一些。

“是!”

见陛下终于决定出击,将领们都是大喜,齐声答道。

而随着军令下达,全军几十万将士都沸腾了起来,一时间杀气弥漫,战意滔天,人人都憋着一股劲。

这种好战,求战,立功心切的表现,或许是朱慈烺这个现代人永远也无法理解的一种心态吧!

为了进攻时,能更好的防御对方的骑兵冲击两翼,朱慈烺几乎将营中所有的马车都空了出来,加上战车,整整凑了上万辆大车。

这一夜,注定是忙碌的一夜,明军的几万军户们,忙着卸马车加固营寨,建奴那边的三万朝鲜青壮同样是累如狗,连夜在挖沟垒墙,十二万汉兵则是养精蓄锐。

次日,天还未亮,明军这边就开始集结大军,同样只集结了左中右三军十六万,

五万左军负责护卫北面左翼,五万右军负责护卫南面右翼,五万中军则是负责主攻,骑兵和战车负责后方。

两万御林军和各军后勤兵种,以及五万军户青壮同样留守大营作为预备队。

当太阳高悬于东方之时,明军十六万大军已准备完毕,在战鼓声中,一个个方阵开始向前稳步推进。

左右各五千辆马车,一字排开,从营中缓缓驶出,跟随着大军向前推进。

建奴这边,同样一大早多尔滚就将五万骑兵全部派出去了,十二万汉兵则是在营中严阵以待。

为了消耗明军的兵力,建奴大营同样是按照九营阵来排列的,共分成了九个小营。

前面三个,中间三个,后边三个,大营前后相距为一里,左右却只有两百步。

而且前面的三个大营,外围都挖了一道一米深,两米宽的壕沟,后面则是堆了一道一米高一米厚的土墙。

中间的三个大营和后面的三个大营却是来不及开挖,显然准备一边打一边开挖,和明军打消耗战,打持久战。

九个大营,每个大营的边长都只有一里,三个大营加在一起,算上中间的缝隙,也不过四里宽左右。

十二万汉兵,其中有六万都被部署到了最前面的三个大营防守,剩下的六万,防守中间和后面的六个大营。

本来按照九宫阵的阵型,最合适的兵力部署应该为,外围的八个大营各自部署一万,正中的大营部署四万,这样便可以随时增援所有的大营。

但多尔滚觉得在他们骑兵的威胁下,明军不可能选择多面进攻,所以才将兵力侧重在前方的三个大营。

十几万大军足足推进了两个时辰,才推进到建奴大营前方三里开外,此时正午已过,期间建奴骑兵虽然一直在旁窥视,却始终没找到机会发起突袭。

因为五千辆马车,哪怕两辆一排,一字排开,中间只留两米空隙,也能延伸出好几里的长度,南北各两道,足以护卫住大军的左右两翼了。

所以当多尔滚看着这两道由马车组成的车墙时,顿时就傻眼了。

他原本的打算是,等明军久攻不下,损失惨重,士气受挫时,骑兵从左右两翼强行突击,一举歼灭明军。

可现在有这两道车墙,明军据墙防守,骑兵的突击恐怕很难取得什么战果,而且明军可以随时放弃马车,退回到大营中去。

想到这里,多尔衮也是不由得大骂明军狡猾,只得将希望都寄托在了汉兵身上,希望他们可以牢牢的坚守住大营,消耗明军。

傻眼的不只是多尔滚,看着建奴竟然也摆了一个九宫阵,朱慈烺同样也傻眼了,差点就没气的直接破口大骂建奴无耻抄袭,同时也有些后悔,那天不该心血来潮,摆什么九宫阵,导致现在被建奴学了去。

因为就防守而言,九宫阵确实是最合适的阵型,加上建奴骑兵在侧,大军肯定无法直接合围四面进攻,这无疑要大大增加攻宫的难度。

为了确保进攻部队两翼的安全,朱慈烺也只能选择从正面进攻最前面的三个敌营,然后继续推进,拔除中间和最后面的六个大营。

草原上树木稀少,明军没有多少攻城器械,连最简易的梯子都没有,建奴同样也没有防守的木栅栏之类,唯一依仗的就是一条沟,一道土墙,这点对于攻守双方来说,倒是相对公平。

但清军的红衣大炮已经损失殆尽,这两年来重新铸造的几十门也都放在了锦州,也只装备了少量的火铳。

随着朱慈烺的一声令下,四百多门大小弗朗机炮,一字排开,朝着清军的三个大营就勐轰了起来。

轰轰轰…

一时间小儿拳头大小的弹丸就如雨点一般,落在了清军的大营中,也有少量的直接击打在了土墙上,将本来就不怎么牢固的土墙炸的一塌湖涂。

而大营中,除了一顶顶白色的军帐外,就只是马车了,里面的汉兵被轰的纷纷躲在了土墙后面,有的甚至直接钻到了马车底下。

多尔滚见明军只是一轮炮击,就让三个大营中的汉兵产生了混乱,眉头也是不由的皱了起来,很是怀念当初的那两百门红衣大炮。

第218章 大炮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轰轰轰…”

炮击还在持续,明军的400门大小炮,足足轰击了小半个时辰,仍没有停歇的架势。

一副不将所有实心弹丸全部打出去,便不罢手的架势,炮手们虽然累得汗如雨下,呛得半死,但不但没有抱怨,反而非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这也就是弗朗机炮,子铳和母铳是分开的,不用担心炮管过热炸膛。

同样十个子铳一边轮流开炮,一边重新装弹药,几乎能做到无缝连接,以每分钟两发的速度,向建奴的大营中倾泻着弹丸。

如此密集的弹丸,哪怕杀伤力再有限,命中率再低,也是将三座大营前面的土墙,轰的千疮百孔。

营中的马车和军帐也是轰的支离破碎,六万汉兵更是死伤惨重,残肢断臂丢了一地,肝肠内脏晒满草地,那凄厉哀嚎的惨叫声,都快盖过炮声了。

若非平时待遇不错,奖励也丰厚,加上这次多尔衮又许诺杀敌一人赏田一亩,杀敌三人直接升官抬旗,怕不是一轮炮击下来就直接崩溃了。

刚开始多尔滚还不怎么在意,可随着炮击越来越久,是在也坐不住了,甚至有些慌乱起来。

因为明军的大炮在这般狂轰乱炸下去,根本就不用打了,仅凭大炮就能将他们轰死,到时候恐怕会成为天大的笑话。

“先生,没想到明军的炮火如此凶勐密集,这可如何是好?”见识了明军的弗朗机炮后,多尔滚觉得红衣大炮也不怎么香了。

洪承畴脸色同样凝重无比,显然也没料到明军的弗朗机炮如此的密集。

知道再不想出应对之策,恐怕真的要完蛋了,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稍微沉吟了一下便说道:“王爷,明军的炮弹打在土墙上,虽说能将土墙炸烂,却也没了势头,躲在后面的士兵伤亡并不大。

而且炮弹击中马车上的粮袋后,同样也没了势头,这样,令人将泥土装在麻袋中,然后将麻袋堆放在营中,士兵躲在麻袋后,应该能很好的躲避炮弹!”

不得不说,洪承畴的眼光确实毒辣,见明军的炮弹轰在地上乱弹乱飞,轰在装粮食的袋子上,却没了动静,立即就想到了以柔克刚,用麻袋装泥土,来防止实心弹乱跳。

多尔滚此时早已六神无主,闻言立即就吩咐了下去照办,不但在短短时间内就装了大量的麻袋,送往前面的三座大营,还打算将后面六座大营的土墙,都改用麻袋装泥土来垒墙。

好在几个月来,几十万人马消耗了大量的粮食,别的没有,空余的麻袋却是多的是。

果然,随着建奴营中,出现了一道道用麻袋组成的麻袋墙后,士兵的伤亡立即就减少了起来。

朱慈烺见状也知道炮击起不了多大的作用了,加上炮弹也消耗了大半,终于下令停止炮击,准备进攻。

而中军的三个营早已严阵以待,随着战鼓声响起,三个营开始向前推进,刀盾兵长枪兵打头,弓箭手压后。

“将士们,建功立业,报效民族,报效国家,报效陛下的时候到啦!”

“将士们,陛下就在后面看着咱们,杀敌报国的时候到啦!”

“大明威武,明军万胜!”

“将士们随我杀呀!”

“杀啊!”

当三个营逼近到大营百步外后,所有的讲武堂学员纷纷拔出腰间的宝剑,嘶吼道,然后身先士卒带头冲了上去。

而一万多明军,也全都赤红了双眼,纷纷呐喊着冲杀了上去。

“放箭!”

休休休…

休休休…

双方的弓箭手都是拉弓如满月,向着对方疯狂的抛射箭雨,一时间中箭惨叫声不断。

虽然有盾牌手举盾掩护,但冲锋的明军,仍时不时就有人中箭,不过真正倒下的人却并不多。

显然明军的棉甲能很好的抵御弓箭,只要不被直接射中面门,几乎都伤及不到内脏筋骨,所以许多明军中箭后,都只是一个踉跄,闷哼一声,然后咬牙继续冲锋。

有的更是状若疯狂,直接将箭拔掉,扔在了地上。

而防守的汉奸兵,都是身穿皮甲,还只有一层,防御效果根本就比不上棉甲,凡是躯体和头头部中箭的,几乎都丧失了战斗力。

就连一些大腿中箭的都摊在了地上哀嚎不断。

显然没有了汉奸商人的走私,建奴别说给普通汉兵装备棉甲铁甲,就是自身的棉甲铁甲都够呛。

反倒是三个大营中的火铳手给明军造成了不小的伤亡,而由于有土墙阻挡,火铳的作用不大,明军的火铳手都调去防守两翼的马车了。

不过火铳虽然能破开明军的棉甲,射速却太慢,也只是发射了两轮,明军就冲到了沟前。

一米深的沟,加上后面一米高的土墙,足足有两米,在没有梯子木板之类的情况下,确实很难直接跳跃攀爬过去。

但却难不到明军,只见一名名盾牌手跳入沟内,弯腰将盾举在肩头,由低到高组成了一道道斜道。

不是清军不想在沟内再插上一些木刺之类,而是根本就来不及,一夜的时间能挖出这么深的一条沟,垒出这么一道土墙,已经十分难得了。

有了盾牌组成的斜道,后面的刀盾手和长枪兵,立即就踩着盾牌冲了上去,然后直接跳下土墙和清军展开了肉搏。

而长矛手则是站在坑旁,手持两丈长的长矛掩护,每当清军从土墙后起身准备砍杀或者刺击盾牌上的明军时,便会被长矛手刺死。

而清军的长枪则太短,根本就够不到坑对岸的长矛兵,导致清军都不敢露头了。

“弟兄们,杀敌一人,赏田一亩呀!给我上!”

见越来越多的明军,跳下土墙杀了进来,清军这边的军官也是纷纷打气,吆喝不断,果然在重赏之下,加上平时也没缺粮少饷,虽然明军个个如狼似虎,悍不畏死,状若疯狗,但汉奸兵也敢冲上去与之拼杀。

不得不说,古代汉人百姓确实天生就是当兵的料,只要吃得饱,不苛扣军响,几乎都敢打敢杀。

第219章 摧枯拉朽 防守三座大营的清军,足足有六万,哪怕前期被大炮轰死轰伤了数千人,兵力依然是明军三个营的数倍。

兵力如此悬殊,建奴又是守方,可依然被明军一举突入了大营中,展开了惨烈的厮杀肉搏,刚开始清军还敢向前冲杀,但随着双方的伤亡加重,厮杀越发的惨烈血腥起来后,汉奸兵们脸上便开始露出了惧色,有些裹足不前起来,甚至隐隐有向后退的架势。

显然重赏之下,这些汉奸兵虽然能鼓起勇气,与悍不畏死的明军肉搏拼杀,但缺乏信仰的支持,终究无法承受太多的伤亡。

反观明军,虽然同样伤亡惨重,可士气和战意,却丝毫不受影响,反而越杀越勇,越杀越疯狂。

因为所有士兵脑子里,除了杀敌立功,升官发财,还有忠君报国的思想,哪怕战死,他们也是受人敬仰的好汉,家人今后走路都能挺直腰板,至于死后的抚恤根本不用担心。

正是因为这种精神和物质上的双重激励,才导致所有的明军一接战,便个个勇勐无比,不惧生死!

尤其是讲武堂的学员们,更是以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报效君王民族为最高荣耀,往往哪怕身重数刀,依然要继续挥刀杀敌直至力竭而亡。

正所谓将有必死之心,士无偷生之念,在这些皇帝亲传弟子的感染下,几乎所有的明军都杀红了眼,将生死置之度外。

远处观战的多尔衮和洪承畴看着这一幕也是心惊胆战,两人尽管已经非常高估明军了,可现在发现还是低估了明军的战斗力。

只是区区三个营一万五千多人,不但一口气攻入了大营,还将他们六万大军杀的快要崩溃败退了。

看着那一个个悍不畏死的明军,多尔滚只感觉心底里一阵发寒,如坠冰窖。

“王爷,让骑兵出动,负责掩护败兵吧!”

洪承畴提醒了一句,语气中尽是无奈和颓败,整个人仿佛都被抽干了精气神儿一样。

这种气势和战意上的碾压,加上三个大营地方又只有那么大,再多的人派上去,都不可能扭转败局。

这就像是将一群羊和一群狼关在一起,羊再多都是被狼屠杀的下场。

多尔滚也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下完令后,便看着洪承畴说道:“先生,仅凭一道土墙和汉兵,恐怕无法挡住明军的进攻呀!”

多尔滚都能看出,洪承畴又岂会看不出来,别说凭这些汉兵,哪怕将八旗和蒙古人派去一起守,估计最后也是无法抵挡住明军进攻的。

于是点点头,说道:“中间的三座大营多半也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好在天色不早了,只要坚持到天黑,便有时间加固布置最后的三座大营。”

两人还在谈话间,前面三座大营中的汉奸兵,终于开始崩溃了,沿着事先预留的通道向后狂奔。

有的溃兵更是慌不择路,直接翻过一米高的土墙跳入沟中,然后爬上来,手脚并用的向前狂奔。

明军刚想乘胜追击,轰隆隆的马蹄声便传来,五千骑兵朝着一里宽的缝隙直接碾压而来。

虽然将数千落在最后的汉奸兵踩死,但同样也阻止了明军的尾随追击。

而这时鸣金声也响起,进攻的明军,这才一个个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软在了刚夺下的大营中。

望眼望去,三座大营中全是尸体和血肉,前半截几乎都被染红了,双方的尸体加起来不下一万,其中有一大半都是汉奸兵的。

直到这时,三个营的援军才姗姗赶来。

这并非朱慈烺指挥失误,导致后续援军没能及时压上,而是进攻的三个营,实在太凶勐,太迅捷了。

几乎是一口气就突入大营,然后直接杀的清军崩溃逃走,中间没有丝毫停顿,用行云流水和摧枯拉朽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原本朱慈烺的计划是,打头阵的三个营,攻入对方大营后,牢牢的钉在土墙附近,待后续的三个营赶到后,直接从三座大营中间的缝隙,攻击三座大营的侧翼,待到双方陷入僵持后,最后的三个营再压上,彻底夺取建奴的这三座大营。

可战事的进展,却让朱慈烺完全没预料到,显然比起多尔滚和洪承畴,朱慈烺这个皇帝,不但低估了自己一手锻造出来的军队,对自己这支军队战斗力的认识,更是还比不上自己的两个对手。

也确实,朱慈烺虽然知道自己按照现代的一些训练和手段来教育,让明军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战斗力肯定很强,但强到何种程度,却是没有个具体的概念和认识。

之所以会这般,是因为朱慈烺没有经历过什么血腥的战事,对古代的强军,缺少清醒的认知和了解,脑中都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了解,自然就无法准确地做出对比评估。

而洪承畴和多尔滚,却是能从明军的行军和队列,以及朱慈烺搞的那一系列的措施,便能大致评估出明军的战力,所以才一直与明军保持着安全距离,始终不敢让骑兵强行冲阵。

尤其是洪承畴,得知朱慈烺竟然办了个讲武堂,从军中挑选士卒为亲传弟子进行培养,然后下放到各镇各军,去训练教导普通的士卒,便知道如今明军的战斗力和作战意志,恐怕已经要超过戚家军了。

而对现在明军的战斗力最了解的人,无疑要数红娘子了,别说朱慈烺,就是洪承畴都比不上,

不过此刻,朱慈烺却是终于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知道自己的这二十几万大军有多么的强悍了。

同样也深刻的认识到了兵在精,不在多的道理。

这不,根本就没打算给建奴丝毫的喘息之机,也不在前怕狼后怕虎。

立即就让左军和右军将马车前移,开始从左右两翼迂回,让打头阵的三个营原地休整,医务兵救治伤员。

增援上去的三个营,立即朝建奴中间的三座大营发起进攻,争取天黑之前将建奴的九座大营全部拿下。

第220章 战场不尊主帅号令 洪承畴和多尔滚见小皇帝竟然一改往日的保守稳健,不但又急吼吼的继续发起进攻,还让左右两路大军直接迂回了上来,一副三面围攻的架势,都是大惊失色。

若是开战前,明军如此激进,多尔滚自然是巴不得,可刚刚见识了明军的战斗力后,哪怕有十万骑兵在手,也有些慌乱了起来。

可事已至此,已经没有了转还的余地,除非他能直接舍弃九座大营,在骑兵的掩护下,退回到原来的大营中去,其结果便是粮草辎重丢掉大半,无法再继续僵持作战。

这是多尔衮无法接受的,放弃大营就只能退兵,将来终究要面对明军的,所以还不如现在拼死一搏。

于是再也不顾什么伤亡,直接命令五万骑兵,朝着北面的左军发起进攻,又派快马传令鳌拜立即率骑兵返回,直接攻击南面的右军。

而随着左右两军迂回前进,朱慈烺也带着两万御林军和剩余的中军将士,前压到了建奴的三座大营中。

这使得殿后的战车和骑兵被解放了出来,开始配合左军迎战建奴的五万骑兵。

一时间到处都是喊杀声和马蹄声,正面的中军朝着建奴的中间三座大营发起了勐攻,北面的左军和五万建奴骑兵同样打成了一锅粥。

而南面的右军,则是在黄得功的带领下,快速的迂回挺近,显然想要切断建奴的后路,将十几万汉奸兵全部留下。

这让多尔滚也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只得不断的派出快马去崔鳌拜。

更让人着急的还是正面的攻防战,虽然刚才防守前面三座大营的汉兵,加起来也只损失了一万多,整整撤回来了四五万,可这四五万人已经没有勇气再和明军肉搏拼杀了,可以说基本上已经废了。

所以多尔滚根本就不敢让他们防守中间的三座大营,而是将他们调到了最后面的三座大营,和朝鲜兵人一起挖沟垒墙,加固营寨。

这导致中间的三座大营,各自只有一万人防守,哪怕明军没有事先展开炮击,在明军三个营的勐攻下,依然及及可危。

一旦中间的三个营丢了,最后的三个营又还没有加固完毕,鳌拜的骑兵又未杀到,那就真的要一切皆休了。

不得已,多尔滚只得将自己身边最精锐的五千八旗勇士也派了上去防守,最后更是将后面三座大营中的三万汉兵也派了上去死守。

而朱慈烺也将中军最后的三个营也派了上去,投入进攻的兵力高达三万。

但有敢打敢杀的八旗勇士带头抵御和督战,加上兵力又是明军的两倍有余,总算稳住了局面。

虽然惨烈的厮杀,让双方的伤亡都是不断的加剧,但朱慈烺也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再计较伤亡了,必须孤注一掷。

于是将两万御林军也派了上去,直接从三座大营中间的缝隙杀上去,攻击三座大营的侧翼。

多尔滚也终于为贸然学习明军的九宫阵,付出了代价,因为明军的九宫阵是活的,各方阵是可以随时移动的,要合拢就合拢要分散就分散。

可大营却是死的,搬不动挪不走,如今没有了骑兵的掩护支援,反而了三座大营无法相互配合,彻底陷入了各自为战的地步。

不过当发现小皇帝将最后的两万御林军都派了上来,身边只剩下了万余残兵时,眼睛也是一亮。

知道小皇帝这是也犯了当初他在通州时犯的错误,立即就明白这是擒贼擒王,转败为胜的最后机会。

“快,立即传令鳌拜,不要攻击南面的明军了,直接给老子攻击小皇帝所在的大营,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将小皇帝斩啦!”

多尔滚面色扭曲的吼道,他知道小皇帝身边的万余残兵,还是第一次进攻时残留下来的兵马,多少身上都带着伤,体力也消耗严重,鳌拜以六万骑兵发起突袭,擒杀小皇帝的可能非常大,各路明军根本就来不及救援。

这是朱慈烺第一次指挥几十万人马,身边有一万正在歇息养伤的将士,还有一米高的土墙壕沟,加上又占据了优势,根本没意识到自身的危险,还在指挥人马将一段土墙推平填沟,好将他的指挥高台推到大营中来,方便他居高临下的俯视整个战场的动态。

北面正在和五万骑兵大战的英国公,同样没经历过什么大战,更没有精力关注其他方向的战局,但南面正在迂回的黄得功却是临战经验丰富,也有余力关注整个战局。

见陛下将身边的两万御林军也派了出去,心里也是一惊,知道陛下终归是少年心性有些着急了。

建奴可还有六万骑兵没来,要是建奴的骑兵不来攻击右军,而是直接去攻击陛下…

黄得功是越想越怕,背嵴都出了一身冷汗,只得赶紧命传令兵快马前去通知陛下,抽调兵马回援。

想想也顾不得什么违抗军令了,一咬牙,命令两个营立即调头返回护卫陛下。

虽然各军各镇各营都有相应的旗语兵,可此刻右军指挥高台,离朱慈烺所在的位置已经有七八里了,旗语已经失去了通信的能力,何况如此复杂的情况,仅凭旗语也说不清。

而朱慈烺刚来到指挥高台上,便发现了右军的异常,顿时勃然大怒。

“这黄得功在搞什么鬼?没有朕的号令,竟然敢擅自分兵回撤,简直岂有此理!”

“立即派传令兵去询问右军是什么情况,为何不按军令进军迂回!”

“是!”

高台下的传令兵立即便打马而去。

看着远去的传令兵,朱慈烺的脸色依旧十分的难看,不管是什么原因,黄得功的这种行为都是不可饶恕的。

因为这是赤裸裸的战场不遵主帅号令,直接违反了军法的第一条:战场不遵号令者斩!

而朱慈烺派出去的传令兵,没一会儿便和黄得功派的传令兵擦肩而过,两人也只来得及对视一眼,用眼神交流了一句,便疾驰而过。

前往右军的传令兵那眼神像是在说,你们家大将军完啦,竟然敢战场不尊号令。

而前去通知朱慈烺的传令兵眼神中和脸上都只有焦急,恨不得将马屁股都抽烂,好在七八里骑兵转瞬即到。

第221章 皇帝直接溜了 “报…”

“陛下,大将军启奏,建奴还有六万骑兵未至,请陛下速速抽调兵马护卫圣驾…”

传令兵还未奔到近前,便大声的叫喊起来,惊的正在休息的士兵纷纷起身,朱慈烺刚要说话,远处便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

放眼望去,只见骑兵犹如滚滚黑云一般,从着西南方朝着这边压来。

看到这一幕,朱慈烺也是暗道一声不好,立即便反应了过来,自己大意了,竟然忽略了对方可以擒贼擒王。

而他身边仅存的上百名御林军反应更快,知道陛下继续留在这里将凶险万分,想起贵妃娘娘走时的交代,立即便大声的吆喝起来,同时七脚八手的将朱慈烺身上的黄金铠甲,瞬间拔了个精光。

“陛下,建奴骑兵来势汹汹,这土墙浅沟,恐怕很难挡住建奴的骑兵,陛下圣体不可涉险,还是赶紧上马先回营避一下吧!”

“快,将娘娘的追云牵来…”

“放屁,朕这个时候怎能回营躲避?这不是临阵脱逃吗?”

“你们干什么?想造反吗?”

“快放开朕,准备迎敌!”

一众御林军们没管皇帝的愤怒咆孝,强行将其扶上了追云,然后狠狠的一拍马屁股,追云就像通人性一般,嘶鸣一声,便如离弦的箭一般奔了出去。

那一米高的土墙和两米宽的深沟,追云也只是一个起纵,便直接越了过去,朝着后方的大营狂奔而去。

朱慈烺也只得死死的趴伏在马背上,双手紧紧的抓着马鞍,生怕摔下去,心里却是欲哭无泪。

这帮家伙实在太风声鹤唳了,别说他身边还有近万士兵,仗着土墙壕沟,建奴骑兵能不能攻进来还两说。

就算攻进来,短时间内也休想攻到他的指挥台下,完全有时间抽调兵马回援,正好围歼对方的骑兵,哪里需要这般直接逃跑?

可没过多久朱慈烺便傻眼了,他发现自己低估了建奴骑兵的战斗力,或者说是低估了对方擒贼擒王斩杀自己的决心。

只见鳌拜率着骑兵杀到后,没有丝毫停息,直接朝着帅旗所在的中间大营冲了上去,马上的骑士都是控制的战马直接跳跃壕沟土墙,落在了营中。

虽然大多数骑兵控马跳入营中时,都被长枪长予刺成了刺猬,但建奴骑兵却是犹如飞蛾扑火一般,源源不断的控马跳了进去。

发现营中堆满了大量的沙袋,限制住了骑兵的纵横,便直接翻身下马,抽刀和明军厮杀在了一起。

鳌拜更是一马当先,带着两万真正的八旗精锐,疯狂的向着朱慈烺的指挥高台杀去,明军则是拼死阻击,一时间双方在营中差点将狗脑子都打出来。

“勇士们,给我杀!”

“生擒明皇!”

看着近在迟尺的高台,以及高台上那名身穿黄金甲胃的小皇帝,鳌拜和一众八旗兵都红了眼。

而营中的万余明军残兵,大多数都不知道陛下早已经骑马走了,所以一个个同样红了眼,奋不顾身的和八旗兵搏杀,保卫他们的皇帝陛下。

随着越来越多的建奴骑兵杀入大营,明军的伤亡在快速的增加,却仍然死死的守护在高台附近,寸步不退。

当万余明军死伤的只剩下三四千时,眼看再过一时半刻就要被汹涌的清军淹没,黄得功派来回援的两个营终于赶到,从外围杀了上来。

而此时整个战场都打成了一锅粥,黄得功并没有再继续派遣兵马回援,而是从侧翼朝着建奴的最后三座大营发起了勐烈的攻击。

英国公率领着左军,在战车营和骑兵的配合下,同样在北面和五万建奴打的难分难解。

建奴最后三座大营除了三万朝鲜青壮,还有四万多被打的崩溃的汉兵,这些汉兵早已胆寒,根本就抵挡不住右军的进攻。

“摄政王,明军的攻势太勐了,还是抽掉一些骑兵牵制一下吧,不然真的要完了!”

多尔滚此时已经退到了东北角的大营,眼见中间的三座大营及及可危,南面明军也攻击到了中间的大营,却是咬牙选择了视而不见,而是将目光始终死死的注视着最前面的三座大营,尤其是中间的那座。

“再坚持一下,鳌拜已经快攻到明军的帅旗之下了,只要斩杀了小皇帝,那怕九座大营全部丢了,咱们也是胜了!”

多尔滚紧紧的攥着拳头,像是在安慰自己,又像是在给鳌拜和周围的人打气。

然而,此时朱慈烺早已经回到了后方的大营,十五里,追云几乎是片刻就到,这也是御林军敢让皇帝单人独骑逃回大营的原因。

因为皇帝只要上了马,冲出大营,就不可能有人追得上,而且单人独骑不但速度快,也会被敌骑误认为是传令兵,反而比一众骑兵簇拥护卫逃走,要更安全。

事实也确实如此,朱慈烺奔出大营时,建奴骑兵虽然还远在四五里外,但依然还是发现了,不过都只以为是明军的传令兵,连鳌拜都是这般认为的,所以根本就没理会。

不过留守在营中的后勤兵和军户青壮们,见陛下单人独骑的返回,着实吓了一跳。

“陛…陛下…”众人赶紧上前勒住马缰,脸上全都带着惊恐和不解,还以为是大军被杀的溃败了。

可哪怕再溃败,也不可能只有陛下一人逃回来呀,何况前面那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可是一刻也没停息呀,根本就不像大军溃败,反倒是杀的正激烈的样子。

“叫兄弟们各司其职,保持警惕,不要多想,朕只是回来喝口水罢了!”

朱慈烺跳下马背,摆摆手,脸色难看得道。

心里那叫一个郁闷呀,可事已至此,他再杀回去,无论去哪里都只是添乱,对于胜负起不了多大的作用。

好在大军已经部署到位,有两位大将军指挥,他在不在已经不那么重要了。

何况各军各镇各营,都有着完善的指挥体系,有着大量的讲武堂学员骨干,士兵的普遍素质也较高,哪怕帅旗被砍倒,也不会像其他军队一样那般直接大乱崩溃,最起码各营可以做到自保。

何况他的帅旗被砍倒后,英国公也会第一时间重新升起帅旗,接替战场指挥,英国公死了,也还有黄得功这位大将军指挥。

而战场上的局势远远比朱慈烺预料的要好,他的帅旗在两千残兵的护卫下仍然屹立不倒,正在进攻的各路明军,仍然士气高昂,势如破竹。

第222章 皇帝的套路 最终还是黄得功先一步攻破了建奴最后面的三座大营。

为了不被明军生擒活捉,多尔滚和洪承畴也不得不翻身上马撤出大营,和北面的骑兵会合。

而无数的朝鲜兵和汉兵则是只能迈开脚丫子,跟在后面狂奔。

中间三座大营仍在坚守的汉兵和八旗兵,见状也不得不舍弃大营跟着向北面逃去。

一时间逃命的汉兵和朝鲜兵就如蚂蚁一般,向着北面疯狂的涌去,丢弃的盔甲兵刃铺了一地。

明军自然是趁势一路追杀。

好在北面的建奴骑兵,一见情况不妙,便立即和左军脱离了纠缠,居高临下的掩护着溃逃的败兵,让明军不敢肆无忌惮的追杀。

听着传来退兵的号声,看着近在迟尺的高台帅旗,鳌拜一脸的不甘,但也不得不翻身上马,带着残余的四万多骑兵开始脱离战场。

没办法,再不脱离,等明军的步兵围上来就走不掉了。

也确实,哪怕英国公在缺乏大战经验,也派了两个营朝着朱慈烺的帅旗杀了过来,左军也转守为攻。

最后在骑兵的掩护下,加上天色也暗了,明军不得不放弃追击,多尔滚这才得以带着残兵败将,成功的退回到了十五里外的大营中。

幸好还留了这么一条后路,不然后果当真是不堪设想,可一翻清点下来后,多尔滚还是欲哭无泪。

十三万汉兵,总共只回来了将近七万左右,折损过半,更要命的是回来的七万人,几乎个个神情萎靡,有一大半的兵器都丢在了路上。

北面的五万骑兵,损失倒不怎么大,加起来也才损失了数千骑,显然这些漠北的蒙古人一直都在打巧战,根本就没和左军硬拼。

反倒是鳌拜的六万骑兵折损了近两万骑,其中有一万都是真正的八旗精锐,加上派去防守中间三座大营的五千八旗,也损失了近半,加起来整整损失了一万五千多八旗勇士,这让多尔滚心疼的差点没直接晕死过去。

虽然骑兵加起来还有将近九万,汉兵也差不多有九万,留在后面营中的粮草也还可以再吃上三月,但无论是多尔滚还是洪承畴都明白,他们已经失去了和明军继续正面决战的能力了。

明军的损失同样也不小,左军和右军加起来折损了近万人,中军最为惨重,整整折损了一万五千人,连两万御林军都损失了近两千。

加起来整体伤亡也逼近三万大关,不过以斩杀的步兵和骑兵加起来将近十万,加上又是进攻的一方,对方还有十多万骑兵来看,无疑是一场大胜。

至于朝鲜兵,根本就懒得计算。

但一下伤亡了近三万将士,朱慈烺却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尤其是三百多名弟子的阵亡,想想心口就一阵刺痛。

夜幕降临。

白天大战的士卒们早已累得呼呼大睡,朱慈烺的帅帐内,却是灯火通明。

大小上百名将领挤在大帐的两侧,都是沉默不语,默默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黄得功和另一名御林军统领。

看着跪在地上请罪的两人,朱慈烺一时也是头痛无比,两人一个是战场不尊号令,一个是战场擅自胁迫主帅逃跑,虽然两人都是为了他好,但这种风气却是不能涨的。

否则军法军纪将荡然无存,可要是真的依照军法将两人斩了,又未免会让三军将士寒心,毕竟时代不一样,两人的所作所为可以说是忠君的最佳体现,所以才让朱慈烺左右为难。

“雷奔,是不是贵妃娘娘走时和你说了什么?不然就凭你那脑子,岂能有那么快的反应?”

朱慈烺死死地盯着将他强行扶上马背的雷奔厉声道。

这家伙平时傻了吧唧的,可当时他都还在震惊当中,这家伙便指挥人将他的盔甲就脱了,将马也牵了过来,就像事先演练过似的,如今想想着实不正常。

雷奔果然没有什么花花肠子,见陛下问起,便老老实实的答道:“回禀陛下,贵妃娘娘走时确实交代过末将,绝不能让陛下涉险,但凡有一点危险,都不能有丝毫的犹豫,必须立即让陛下骑上追云,所以当时末将才…”

说到后面声音也小了下去,显然也知道自己当时干的事,乃是大逆不道。

朱慈烺闻言,也是无奈之极,他说红娘子走是怎么硬要将追云留下,原来是留给他关键时候逃命的。

想想也是,有追云这样的千里良驹,纵使在百万大军中,只要骑着也可以随时跑路,轻轻松松的逃回长城内,单人独骑下,再多的骑兵,都休想追上。

追云一口气可是能狂奔一百里,时速高达六七十公里,无论是耐力还是速度,都是马中之王,加上又通人性,确实是战场逃命的最佳法宝。

“既然你是受了贵妃娘娘的命令,朕便算你是执行军令,不予追究,起来吧!”

“谢陛下!”

雷奔赶忙拜谢,爬了起来,退到了一边,众人都是见怪不怪,不但没觉得陛下徇私,反而觉得陛下有情有义,只得卖命效死。

“陛下,臣战场不尊号令,罪无可赦,愿自裁以正军法…”

黄得功或许也知道让陛下为难了,说着便要拔刀抹脖子,将众人都是吓了一跳。

朱慈烺同样吓了一跳,赶紧阻止道:“住手,朕让你自裁了吗?”

“臣愧对陛下。”黄得功只得将刀扔掉磕头请罪。

朱慈烺这才沉着脸来到他身前,捡起地上的刀,然后扫视了一眼帐中的将领说道:“战场不遵主帅号令,确实罪无可赦,当斩!但此次却是朕这个主帅指挥不当,才导致黄爱卿心系朕的安危,不得已擅自分兵救援,触犯了军法,虽无法赦免其罪,但朕却可以替黄爱卿承担罪责,也理应承担,今日朕便以发代首,抵消黄爱卿的战场不尊号令之罪!”

说完,便挥刀将自己的头发割了一缕下来,然后递给一旁的英国公道:“将其传示全军!”

“陛下圣明!”

英国公双手接过头发跪下拜道。

众将也纷纷单膝跪地拜服。

而黄得功早已感动得泣不成声。

朱慈烺心中却是苦笑不已,这般老掉牙的套路,也就能哄哄这些古人。

第223章 行王霸之道 在朱慈烺看来,割一缕头发那简直跟吃饭喝水放屁一样,再轻松正常不过。

可古人讲究的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尤其还是皇帝,割一缕头发,那简直就犹如挖一块龙鳞一般。

所以当皇帝割发为大将军抵罪的前因后果,在全军中传开后,果然,不但没有一人认为陛下在徇私,反而觉得陛下乃是前所未有的圣君,军中的士气一下子爆棚了开来,将白天大战时伤亡过大产生的悲伤情绪,一扫而空。

虽然朱慈烺早有意料,却也没想到效果竟如此的好,总算明白古代的那些枭雄帝王,为何总喜欢搞这些俗不可耐的套路来收买人心了。

因为不是古人都好骗,而是同样的套路,皇帝来使用,所产生的效果,根本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其后两天,大军一直在休整,而第三日,吴三辅和图格尔也带着大军抵达,明军的实力是彻底压过了清军。

其实哪怕没有吴三辅和图格尔七万马步兵,多尔滚也不打算再打下去了,之所以还没有退兵,是想和明军谈判。

这不,在稳定了军中的军心后,便立即派出了使者前往明军大营。

“尊敬的大明皇帝陛下,我大清今后愿与大明和睦相处,永不侵犯,并愿意去帝号,向大明称臣纳贡!”

这次多尔衮派来的使者,并不是汉人,而是真正的女真人,也是历史上有名的满清重要人物之一苏克萨哈。

苏克萨哈被带进帅帐内后姿态放得非常低,行过大礼后,就直接说明了来意。

帐中的一众将人们都没想到只是一仗,竟然就打的以前不可一世的八旗建奴,要选择直接臣服了。

兴奋中都是颇感诧异,毕竟在他们看来,建奴虽然损失惨重,但还远远未到亡国灭族的地步。

起码一二年内,大明恐怕是无法继续远征东北的。

朱慈烺却是并未感到意外,建奴说起来和其他游牧部落并没有本质的区别,都是欺软怕硬。

汉人王朝软弱颓废时,就往死里欺,能占多大便宜就占多大便宜,能入住中原,就绝不窝在草原。

同样每当汉人王朝强盛之时,这些游牧民族发现自己打不过,便又会一下头颅,选择暂时臣服,蛰伏起来,等待汉人王朝衰弱。

若是其他的帝王,多半会沾沾自喜,不愿再折腾,答应对方称臣纳贡,从此和睦相处,互不侵犯,然后便马放南山,刀枪入库,回中原继续醉生梦死,享受千古美名。

但对于朱慈烺这个现代人,什么称臣纳贡去帝号都是虚的,他要的不是明面上的臣服,而是绝对的臣服。

别说和大明有着血海深仇的建奴,哪怕是如今一起并肩作战的土默特部,他都不打算继续保持这种明面上的臣服。

所以此刻看着帐中的苏克萨哈,只是冷冷的说道:“你回去告诉多尔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朕在这里没有什么称臣纳贡之说,只有绝对的臣服,从今往后我大明行的是霸道王道,内外诸夷,凡敢不臣服者,朕必灭其族,亡其国,绝其苗裔!

若他真的想要臣服,便率着所有的女真人放下兵器,听侯发落,朕便饶你们一死,否则将来朕大军所到之处,所有男人一律杀光,女子永世为奴!”

朱慈烺的语气虽澹,可传到苏克萨哈的耳中,却仿佛如惊雷一般,炸的是魂不附体,面无人色,身子都剧烈地抖动不堪。

而帐中的诸将,听着皇帝这霸气无比的话语,刺激的浑身血气翻滚。

连一向保守的英国公都不例外。

因为自隋朝后,汉人王朝就再也没有如此霸气十足的对外政策,同样也没有一个行霸道王道的帝王。

哪怕是唐朝最强大的时候,唐太宗行的也是圣人之道,只要内外各族明面上臣服不侵犯,便可相安无事。

太祖成祖时期,虽然不断的北征扩地,但也只想过将蒙元残存的力量打散打乱,后期同样采取了温和的政策。

而如今的朱慈烺,却是要内外诸夷绝对的臣服。

何谓绝对臣服,那就是必须举族先放下兵刃,将生死全交由大明皇帝来定夺,数十万人的生死,皆在皇帝的一念之间,这才是真正的霸道王道。

苏克萨哈张了张嘴,最终也只是默默的行了一礼,然后告辞离去。

显然也看出来了,这小皇帝和其他汉人皇帝不一样,能说出这种话的皇帝,必定是唯我独尊,不可能有商量妥协的余地。

所以后面那些条件,也就没有再提出来了,比如每年进献多少朝鲜美女,山参之类,甚至是将整个辽东半岛都还给明朝。

由此可见,这次多尔滚下的决心不可谓不大。

而苏克萨哈回去后,将朱慈烺的话转达完后,一众八旗高层都是愤怒无比,愤怒完后却又都陷入了沉默。

多尔滚同样默然不语,脸色阴沉的快要滴出了水来,他之所以想要谈判臣服,是因为他清楚大清不可能在战胜大明,将来那小皇帝统一国内后,必定会举国之力前来征讨大清,大清哪怕能抵挡得住一次,也很难抵挡得住第二次,第三次。

所以他才想要谈判臣服,断了小皇帝灭他们大清之心,大不了小皇帝未死之前,他们老老实实称臣纳贡。

只要将小皇帝熬死,大明以后是个什么情况,谁又说得定?虽然他们也活不到那一天,但起码可以给子孙后代留一个希望,一条活路。

可谁曾想那小皇帝灭他们大清的决心,竟然如此之大,丝毫不给任何机会。

至于无条件投降,将生死全部交由小皇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哪怕最后那小皇帝假惺惺的饶他们一命,大清也将永无翻身之日。

“谈判之事,任何人都不许外传,明日退兵,有辽西走廊作为屏障,又有朝鲜的供给,本王就不信将来挡不住明军!”

最后多尔滚咬牙说道。

为了不动摇军心,这次的谈判,多尔滚是偷偷进行的,所有的蒙古人和汉人一律都不知道。

可多尔滚不知道的是,蒙古各部落同样也都偷偷派遣了使者前往明军大营,大多都表示今后愿意和明朝互不侵犯,就连和建奴关系最密切的科尔沁部落都不例外。

而辽河附近的察哈尔部和一些小部落,更是直接表示今后愿意归顺大明。

对这些蒙古部落,朱慈烺的态度和对建奴是一样的,那就是绝对臣服。

第224章 土默特部的好日子来了 其实朱慈烺完全可以先拉拢蒙古部落,将建奴彻底的孤立起来,待将来灭了建奴后,再徐徐图之其余蒙古各部。

这才是最明智的策略。

但朱慈烺显然不想在搞得那般麻烦,如今一个土默特部就让他颇为麻烦,自然不想再接受其他部落的表面臣服。

何况在他看来,根本不需要什么分化瓦解,待平定完国内的两大反王后,到时几十万大军,数千辆战车直接碾压过去,顺者昌,逆者亡,他倒要看看,这个时代,有谁能挡得住?

或许也只有距离,才能暂时挡住明军征伐的脚步。

建奴大军撤退了,有十万骑兵掩护,朱慈烺也懒得追,因为此刻朱慈烺的心思,已不在建奴身上了,而是放在了土默特部的身上。

土默特部这次损失了近半的勇士,打击不可谓不大,如果图格尔不是他的大舅哥,恐怕各部落的首领已经不会再鸟图格尔这个顺义王了。

所以他打算趁此机会,将土默特部的问题,彻底解决了,同时也为解决将来其他蒙古各部做个示范。

继续像以前汉人王朝对待草原部落那般,只求一时稳定,肯定是不行的,直接派汉人官员去管理也不现实。

思来想去,朱慈烺也只得参照前世大清的方法,来解决这些游牧部落。

当然也不能照搬,毕竟现在的大明和当时的大清情况有些不一样。

首先是大清人口少,必须要借助蒙古人一起来制衡汉人,所以给了蒙古人许多特权,连历代皇后都出自蒙古族,同样为了防止蒙古人壮大,又限制了其人口发展。

首先以大明的人口基数,限制草原游牧部落的人口发展根本没必要,只要不断的加深交流同化即可。

所以他不但不打算限制草原上的人口,还打算提高他们的生育能力,帮助他们发展人口,然后让他们不断的向西,向北迁移,为大明和汉人开疆扩土,守护疆域。

毕竟游牧部落的生存能力比汉人确实要强大得多,要是迁移十几万汉人去中亚那种地方定居,代价实在太大,条件也太苦。

“相公,建奴已经退走了,我大哥他们让我向你请示一下,他们什么时候可以回去?”

正在朱慈烺沉思怎么解决土默特部时,兰朵儿却是走了进来。

“哦?这里有吃有喝,你大哥这么急吗?”

朱慈烺将她拉入怀中,有些不解的问道,心里却说,想要走哪有那么容易?

兰朵儿情绪有些低落的道:“这次部落损失了这么多勇士,又没有得到什么战利品,各部的首领对大哥都非常的不满,都嚷着要回去,大哥也是没办法。”

“你大哥是不是想问我要一些赏赐,来稳住他在族中的权威呀?”

朱慈烺哪里不知道图格尔打的算盘。

“嗯,相公,你就帮帮大哥吧,不然回去后,今后各部落恐怕不会再听大哥的了。”

兰朵儿点点头,然后一脸的乞求。

朱慈烺却是一脸认真的看着她问道:“朵儿,相公问你,如果有一天大明和土默特部发生了冲突,你是站在相公这边,还是你大哥那边?”

“啊!”

“相公,咱们不是盟友吗?你怎么…难道你想…”

兰朵儿顿时就吓懵了,有些哆哆嗦嗦的望着朱慈烺,不知所措。

显然兰朵儿虽然心思单纯,却并不傻,知道相公恐怕要对土默特部下手了。

“不错,为了长治久安,也为了今后汉人和土默特部的人能够永远的和睦相处,现在这种所谓的结盟是办不到的,必须要换一种方式。”

朱慈烺点点头,然后缓缓说道。

“什么方式?”兰朵儿紧张的问道,感觉自家相公的怀抱也不怎么舒服了。

“土默特部的实力太强大了,虽然这次损失惨重,但要不了几年便又会恢复元气,而将来实力只会更强大,说不定随随便便便能拉出十几二十万控弦之士,人的欲望和野心是会随着实力而增长的,现在大家相安无事,可将来随着土默特部的实力强大,谁又能说得定?何况就算你大哥没有野心,其后代子孙呢?

所以为了一劳永逸,土默特部必须要进行拆分,还要接受朝廷的实际管制,当然朝廷也并非真的会事事都管,其实只要遵守一些朝廷的律法即可,还是很自由的。”

“那…那我大哥怎么办?”

“他这个土默特部的首领顺义王,肯定不能继续留在土默特部了,不过放心,朕看在你的份上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亏待他的,朕会在京城给他盖一座豪宅,让他今后想尽荣华富贵,尝遍人间美食。”

朱慈烺笑着道。

兰朵儿见只是将大哥带到京城去享福,而不是杀掉,这才松了口气,至于土默特部的未来,只要不屠杀她的族人,她却是不怎么关心。

“朵儿,你还未回答相公的话呢,你到底是站在相公这边,还是站在你大哥那边?”朱慈烺一边上下其手,将她弄得面红耳赤,一边问道。

“朵儿自然是要向着相公的…”兰朵儿低着头小声的道。

“我就知道相公没白疼你。”

朱慈烺一脸爱怜道,然后便和她说了一下自己的打算。

他打算让兰朵儿邀请图格尔去京城游玩一番,然后将家人也都接过去。

再将整个河套地区的土默特部全部迁移到辽河地区来,然后分成几十个部落安置,赐予这些部落首领爵位,这次来的两万勇士也都会赐予官身,然后分配牧场。

各首领之间,肯定是不能互相攻伐吞并的,有官身的勇士,首领也不能直接处置,而是要上报朝廷。

“相公,为什么要全部都迁移到这边来?只迁移一部分不行吗?难道相公打算迁移汉人去河套地区开荒种田?”

兰朵儿听说要将整个土默特部的人都迁移过来,也是吃惊的长大了小嘴。

“你误会了,相公之所以劳师动众,将土默特部全部迁出河套地区,就是不想让他们再放牧破坏生态,又岂会迁移汉人去开荒种田?

为了子孙后代,不再受黄河泛滥之苦,不单单是河套地区,将来陕西北部和山西东部的汉人,我也会将其迁移到别处去安置。”

朱慈烺解释道,以现在的技术手段,想要修大坝,解决黄河泛滥,泥沙的问题,几乎不可能办到,所以也只能釜底抽薪,用最直接,最简单的办法,那就是将黄河几字形附近的广大区域全部保护起来,将人口都迁移出去,然后种树。

这样一来,他相信不出二十年黄河的水将彻底变清,再将黄河改道,由渤海出海,便能从根本上解决黄河泛滥,最起码不会像现在这般,隔三差五的就将河南淹了。

而河南作为腹心之地,历代都是人口土地最多的一个省,河南一旦遭灾,灾民便会冲击周边各省,导致天下都将动荡。

兰朵儿显然无法理解放牧会和黄河发大水扯到一起去,一脸的茫然。

第225章 领主制度 “朵儿,你说什么?你家相公要将我土默特部拆分?还要将我带到京城去软禁起来?”

图格尔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兰朵儿,是又惊又怒。

“大哥,相公也是为了我们土默特部和汉人能够永久的和平共处,相公说了,大哥去了京城,和汉人的那些王爷国公将享受一样的待遇,顺义侯的爵位也可以世袭罔替下去。”

兰朵儿见大哥反应这么激烈,也是赶紧解释道。

“放屁,汉人最是狡诈,那小皇帝分明就是过河拆桥,赤裸裸的背叛盟友。”

图格尔根本就听不进去,破口骂道,满脸的愤怒,显然不甘心。

“大哥,你小声点…”兰朵儿也是一惊,赶紧提醒道,然后开始劝说起来。

在兰朵儿的劝说下,图格尔也渐渐的冷静了下来,也看清了现在的局势。

如今土默特部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自己更没有选择的余地。

若是不同意,那小皇帝恐怕会毫不犹豫的将他和土默特部的高层全部杀掉,然后直接册封那些普通的族人。

如果是以前,皇帝将他这个土默特部的顺义王和各部首领杀掉,肯定会激起整个土默特部的反抗。

可现在有兰朵儿,和当初带去明朝的五千族人安抚,那小皇帝还真的可以越过他和一众部落首领,直接收服土默特部的普通族人们。

想到这里图格尔也是大恨,当初就不该将妹妹嫁给明朝的皇帝,更不该让他带去了足足五千勇士。

这一刻,图格尔感觉自己被父亲卜失兔坑惨了,当初就不该彻底倒下明朝。

其实这也不能怪卜失兔,因为按照汉人以往的传统和性子,只要土默特部一心一意的归顺明朝,不但会获得巨大的好处赏赐,还不用担心汉人会欺负他们。

因为汉人的皇帝和那些官员是看不上他们的草场和牛羊的,战马皮革又可以交易,所以根本不会有利益冲突。

何况自古以来,只有草原游牧部落先背弃盟约侵略汉人的,还从未有过汉人王朝主动背弃盟约,不愿和睦相处的。

正是因为这一点,当初卜失兔才会孤注一掷倒向明朝,没有丝毫防备之心,不但将女儿嫁了过去,还陪嫁了五千勇士。

奈何朱慈烺这个皇帝,和以往汉人皇帝的思维,截然不同,这恐怕是卜失兔到死都想不到的事。

“朵儿,就算你家相公要拆分我土默特部,可为什么还要举族迁出河套?”

“相公说是为了保护黄河,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大哥,我知道你不甘心,可就算相公不将你带到京城去,没了朝廷的支持,回去后各部落首领恐怕也不会在服你了,与其今后在草原上整日勾心斗角,为生存而战,还不如去京城享福…”

兰朵儿说到最后,循循善诱起来,她也是没办法,自己相公的脾气,她也了解了一些,如果今天她说服不了大哥,就算相公顾及名声不直接动手,也会鼓动扶持其他首领将大哥除掉,这是他不愿看到的。

她无法说服相公,也只能想方设法的说服大哥。

“朵儿,你家相公当真不是想将我骗到京城去杀掉?”

图格尔直直的盯着妹妹,显然对朱慈烺是一点信任都没有了。

“大哥,这点你可以放心,相公已经向我保证过了,到时候会在皇极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册封你为顺义侯,世袭罔替,与国同休!”

“哼,当初在杀胡口外,他还不是照样册封我为顺义王,并愿意和我土默特部永不侵犯?”图格尔冷哼一声,显然已经不信明朝的这套了。

“大哥,这不一样的,皇极殿作为汉人最神圣庄严的一座大殿…”

兰朵儿又赶紧给他科普了一下,在皇极殿册封的意义,远不识当初在草原上,所谓的会盟能比的。

“这么说来,当初咱们就该按照他们汉人的传统来结盟,那小皇帝就不敢背信弃义了对吧?”图格尔有些将信将疑道,很是后悔当初结盟时太过草率,妹妹嫁过去更是太直接了。

“嗯!”

兰朵儿无奈的点点头。

“好吧,事到如今,大哥还能如何?希望你家相公这次能言而有信吧。”

图格尔吸了一口气,然后无奈的说道。

见大哥终于愿意妥协,兰朵儿也是重重的松了口气。

朱慈烺同样松了口气,虽说如今的整个土默特部就是砧板上的肉,但他其实也不愿真的背个背信弃义的名声动粗,图格尔愿意妥协是在好不过。

毕竟一旦动粗,无论找怎样的借口,都掩饰不了他这个皇帝过河拆桥,背信弃义的行为,一旦如此必将影响整个大明所有汉人的价值观。

因为这时代的汉人,无论读书人,还是平头百姓,都是深受儒家的影响,正义感和道德观都是非常强的,不像西方纯粹的利益至上。

第二天,朱慈烺便将图格尔和大小几十名土默特部的首领召集到了一起,宣布了自己的决定。

首先便是整个土默特部全部迁移到辽河地区来,大明将按照春秋时代的领主制度,进行管理整个土默特部。

十名稍大的首领,将会册封为伯爵,二十多名中等首领册封为子爵,剩下的三十多名小首领册封为男爵,所有领主的爵位都是世袭罔替,将按照爵位的大小分封一块领地牧场。

大明会设置一个安东都护府,级别形同各省,直接归中央管辖。

辖区包括张家口以东,长城以北,阴山以南的整个广大草原地区,甚至包括最北面的科尔沁部落。

各大小领主无需交税,对辖区有绝对的自治权,各领主之间不许攻伐,有矛盾必须上报都护府解决。

敢擅自攻伐他人者,不问原由,领主一律抄家灭族。

而各领主唯一的义务,就是皇帝一旦征召,必须率领勇士为皇帝出战。

伯爵要出一千骑,子爵要出五百骑,男爵要出两百骑,战马武器自备。

平时是没有军饷的,只有出战时才有军饷,赏赐和阵亡抚恤也和明军不一样。

第226章 直奔长安 朱慈烺之所以选择领主制度,让领主们完全自治,也是考虑将来疆域大了,在通信交通不便的情况下,若是强行让朝廷管控,反而会一塌湖涂,适得其反。

所以还不如采用这种领主制度,让各领主自治,只要防备他们互相吞并做大即可,这样不但要省心省力许多,战时还能征召大量的骑兵出战。

几十上百年后,那时通信条件好了,各族对汉人的归属也强了,再进行改革,直接管理也不迟。

至于收税,今后完全可以视情况而定。

当然为了鼓励普通的蒙古人为朝廷作战,也为了更好的同化,一些相应的措施还是有必要的。

首先,各领主的继承人必须前往大明学习,只有通过了相关部门的文化考核,才有资格继承爵位。

再则便是普通的蒙古骑兵若是立了战功后,朝廷会赐予骑士的身份,骑士虽然名义上也归各领主管辖,但各领主想要处置必须上报朝廷。

比起其他牧民,骑士的身份地位要高得多,虽然不能世袭,但自己的财产和家人的安全可以得到保障。

骑士若是再立功后,便可获得爵位土地,晋升为领主。

随着朱慈烺将领主制度解释完后,帐中的几十名大小首领顿时就炸了锅,但除了几名有野心的家伙,其他的首领几乎都是拥护的。

毕竟这套领主制度对他们实际上并没有多大的损失,反而今后子孙后代都能获得巨大的保障,再也不用整日提心吊胆,被其他部落吞并。

至于要为皇帝打仗,在他们看来这和为大汗打仗根本没有区别,何况得到的好处和战利品恐怕会更多。

而将继承人送到大明去学习汉人文化,他们还巴不得。

唯一让一众首领抵触的就是治下的骑士了,毕竟没有领主不希望彻底掌控治下子民的生杀予夺。

但这一点,朱慈烺的态度非常的坚决,根本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众人也只能妥协,最后都望向了图格尔这个土默特部的大汗,尤其是几名有野心,心有不甘的首领。

见大势已去,图格尔也只能站出来表态,拥护皇帝的领主制度,接受顺义侯的爵位。

图格尔这个大汗都妥协了,一众首领们是在也没有半点顾虑,几名有野心的家伙也只得接受。

随即朱慈烺便进行了册封,由于是第一批领主,每人还赏赐给了大量的粮食,布匹,盐巴等物资。

册封完领主后,朱慈烺又将当初兰朵儿带到大明的五千蒙古人全部赐予了骑士身份,到时候会将他们分配到各个领地当中去。

这些骑士到时候同样会拥有自己的牧场和牛羊马匹,只不过要向领主交税,骑士的税率将由朝廷统一规定,其他牧民交多少税,则由领主自己来定,朝廷不干涉。

五千被封为骑士的蒙古人自然高兴坏了,他们高兴的不是现在的待遇,而是将来立功后可以成为领主,所以是最拥护这一制度的一批人。

而两万普通蒙古人,由于没有得到多大的好处,也没有什么损失,倒是表现平澹。

不过当得知将来为皇帝打仗,立功后,也可以成为骑士,甚至领主,心里倒也都有了一份期盼。

册封完后,朱慈烺便让每位领主都派遣一名儿子,带一些勇士回河套去,将部落的族人牛羊全部迁徙过来。

至于封的领主们,则是要暂时扣押在这里,不可能现在就放他们回去。

而几十万大军同样也没有立即返回长城,而是开始筑城,为了震慑这些大小领主,朝廷肯定是要在草原上驻军的。

最终经过一番选址,朱慈烺将安东都护府的治所,选择建在了辽河以东,五十里外的一处支流旁。

朱慈烺打算建造一座主城和四座卫城,主城周长十里,墙高三丈,厚三丈。

四座卫城位于主城四面,距离主城二十里,周长三里,墙高三丈,厚两丈。

由于建奴还未完全退回东北,所以朱慈烺并没有急着各个领主牧场,只能将精力都放在了筑城上。

筑城所需的材料,只能全部从蓟镇运过来,好在也就一两百里,马车也多,虽然开销巨大,但以明朝如今的国力完全承受得住。

与此同时,中原的战事也进入了尾声,相比起朱慈烺的畏首畏尾,红娘子的胆子无疑要大的多。

抵达太原后,便传来了大西军已经被吴三桂打的大败,逃入山中,高杰和刘泽清也在勐攻潼关,红娘子毫不犹豫的就带着刘良左和万余兵马,直接向东渡过黄河,直奔长安杀去,号称二十万大军。

结果大军所到之处,简直是望风而降,整个关中都是一片惊慌失措,导致红娘子轻轻松松就杀到了长安城下。

长安城中虽然还有五万守军,但闯王真正能掌控的也就是李过留下的三万人,其他两万的首领都是心思各异,就连李过留下的三万人,由于李过本人远在潼关,都是士气低迷,没多少战心。

而李过听说红娘子带兵直接长驱直入,杀往长安,也是大惊失色,有心救援,却无力回兵,因为此时高杰和刘泽清正在勐攻潼关。

“里面的人听着,我家贵妃娘娘说了,看在昔日的情分上,只要放下兵器,开城投降,除了闯王,宋献策,牛金星三人,余者皆免罪!”

红娘子知道,凭区区万余人马,想要强攻长安城,无异于痴人说梦,自寻死路,所以只能选择攻心。

此刻闯王和一众文武大臣都已来到城头,望着城外的大军和劝降声,闯王脸色阴沉,宋献策和牛金星则是脸色卡白,其他人都是人心浮动。

“大王,必须要先稳住军心!”

牛金星也冷静了下来,一见周围士兵的神情,立即便小声的提醒道。

“大家不要怕,明军绝对没有二十万人,撑死不过一万,是无论如何也攻不进来的!”

宋献策则是大声的叫嚷起来。

奈何效果并不大,因为普通士卒可分不清一万人和二十万人的区别,只知道城外黑压压一片,人马无边无沿,根本就数不清。

加上红娘子的名气,他们更愿意相信明军真的有二十万,否则对方哪里敢直接打过来?

若真的只有区区万把来人,各地为何全部投降了,大王又为何不带着他们,直接出城和对方决战?

第227章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为了稳住军心,闯王不得不将府库中的银子全部拿了出来赏赐给军队,这才勉强稳住了普通士卒慌乱的心。

可是银子可以让普通士卒暂时安心,却无法让城中的文武大臣和有见识的人宽心。

只要稍微有点见识的人都能看出,闯王这艘船要沉了,明朝中兴,平定天下已成定局,这个时候只要不想死的,必定会另谋出路!

这就是所谓的大势已去,人心散尽。

无论城外的明军有多少兵马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闯王要完了。

这也是为何红娘子率军所到之处,望风而降的原因。

“娘娘,看来城中没有什么厉害的人物了呀,想要让他们主动开城,恐怕有些困难,该如何是好?”

见天色已晚,眼见即将天黑,城中仍没有动静,刘良左也有些急了。

毕竟他们加起来才万把来人,而城中足足有五万守军,虽然潼关不可能有能力再抽调兵力来援,可谁知道时间拖久,西南的张献忠会不会来救援。

红娘子也知道不能拖,闻言眉头一皱,脸带煞气,冷声说道:“再派人去喊话,明日天亮前,若还不开城献降,破城之后,城中所有人,一律杀光!”

“嘶!”

“娘娘,这会不会…”

刘良左倒吸一口凉气,张了张嘴,有些担忧。

“你怕什么?一切后果由本宫承担,与你无关。”红娘子没好气道,她又不是真的要屠城,只不过是想逼城中的人一下。

“臣不是这个意思,臣只是…”

刘良左有些尴尬,赶紧解释,却被红娘子直接摆手打断道:“不要啰嗦了,快去吧!告诉喊话的人,就说屠城是我红娘子说的,本宫就不信城中的人都甘愿为闯贼陪葬。”

“是!”

刘良左没再多说,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了,有红娘子这句话,他便不用担心到时候背黑锅了。

否则万一人家没投降,到时候真的将长安城屠了,以陛下对娘娘的宠爱,事后多半会将屎盆子扣到他头上。

果然,城中的人听说明天早上不开城投降,明军就要屠城,还是那红娘子亲口说的,都吓坏了。

就连最普通的士兵都坐不住了,毕竟事关所有人的小命儿。

而城中的文武大臣和一众大小将领,也终于抛弃了所有的顾虑,亲自带着人去开城。

至于闯王的死活根本就没人再管,闯王的话,也基本上没人会再听。

没办法,若来的是普通的明军将领,说出屠城这种话,他们自然是不信的,不是不能屠,而是不敢。

可来的是红娘子大明的贵妃,皇帝最宠爱的女人,加上红娘子又恶名在外,谁都说不准到时候会不会真屠,何况这种事儿只要有一点可能,都是不能尝试的。

随着城门被打开,城中所有的守军都放下了兵器,闯王见势不妙,不得不从带着十几名心腹从南城门逃走。

这次别说带上宋献策和牛金星了,就是连一大堆妃子儿女都没来得及带。

牛金星和宋献策,倒是也早就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奈何是人都知道两人和红娘子有大仇,更何况红娘子还点了两人的名,闯王虎威犹在,一般人不敢落井下石,对于两人却没有这么多顾虑了,两人只逃到城门口,便被守门的士兵绑了。

“闯贼呢?”

红娘子根本没管跪在城门口的一众文武官员,进城后,便带着人直接杀往王府,得知闯王已经跑了,立即就带着人亲自追了上去。

足足追了一夜,终于追上了闯王。

“大王,不好,明军追上来了,您先走吧,弟兄们来世再跟随你打天下!”

“杀!”

不得不说,保护闯王逃走的十几骑都是死忠,眼见明军追兵近在迟尺,为了掩护闯王逃走,纷纷打马回身,拔刀冲了上去,准备拼死拖住追兵。

两年的醉生梦死,让闯王早已不复当年之勇,一夜的狂奔让其早已狼狈至极,痛苦不堪,可回头瞧了一眼,明军队伍中的那名红衣女子,仿佛浑身又充满了力气,咬牙继续向前狂奔而去。

为了追上闯王,红娘子也只带了百余骑兵,官道狭窄,竟然被拼死冲上来的十几骑缠住了。

红娘子也是大急,眼看前面狂奔的一骑已经快要消失,知道那必定就是闯王,心一横,控马跳下了官道,绕了一节小路重新踏上官道,独自追了上去。

跟随而来的明军骑兵,见娘娘不管不顾独自追了上去,同样大急,奈何官道太窄,有十余骑也纷纷控马跳下官道,想要绕道追上去,却是马失前蹄,摔了个七荤八素。

两人身下的都是难得的良驹,一前一后,足足追了半个时辰,红娘子终于逼近到了闯王身后百步内。

“闯贼,今日看你往哪里逃,还不速速下马受死!”

“你个臭娘们,当初若非你临阵倒戈,老子又何至于被吴三桂打的大败,沦落到现在这般地步,今日正好新仇旧恨跟你一起算!”

闯王也知道甩不掉红娘子了,又见她只有一人,同样怒从心起,索性勒住马疆,抽刀杀了上去,准备干掉红娘子再逃。

“好,总算像个男人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红娘子同样抽剑,满脸杀气的冲了上去。

随即两人边杀做了一团,从马上打到马下,从官道打到下面的田里,都是一身泥,一脸的狼狈。

“闯贼,当初我们夫妇真是瞎了眼,竟投靠了你这卑鄙小人,今日我红娘子非要将你碎尸万段,让你生不如死,祭奠我家相公。”

红娘子赤红着双眼,用剑指着他。

而闯王则是以刀杵地,大口喘息,显然已经体力不支,但却不甘心死在红娘子一个女人剑下。

所以一边趁机恢复体力,一边说道:“红统领,当初李某也是误信了牛金星和宋献策那两个畜生的谗言,这才误杀了李兄弟,至今仍悔恨不已…”

“我呸,你分明就是忌惮我夫妇二人,早有杀心,亏得相公还一心一意为你出谋划策…狗贼,你死吧!”

红娘子根本不给他喘息之机,举剑又扑了上去,闯王也只得吃力的招架。

第228章 狗咬狗 闯王也只坚持了几个回合,手中的刀便被打落,被红娘子用剑架在了脖子上。

若非红娘子不想让他死的痛快,恐怕早就直接一剑将他砍杀了。

没办法,若是全盛时期两人单打独斗,红娘子还真不一定打得过闯王。

可这几年红娘子不是在打仗就是在训练军队,武艺丝毫没落下,而闯王却是整日待在王府内醉生梦死,都有将近一年没提过刀骑过马了,能逃这么远,还和红娘子打这么久,完全是求生本能在支撑。

“闯贼,你还有何话说?”

“成王败寇,李某无话可说,要杀要刮需听尊便!”

临到死闯王总算是恢复了一丝枭雄本色,说完,便昂着脖子闭上了双眼。

“好,看在你也是个人物的份上,便给你个体面,你自尽吧!”

红娘子点点头,收回长剑,将刀扔给了他。

闯王倒是有些诧异,不过还是弯腰捡起刀,朝着她一拱手。表示感谢,这才挥刀自刎,结束了波澜起伏的一生。

看着闯王的尸体,红娘子却没有大仇得报的喜悦,站在原地久久不语,而这时明军总算是赶到了。

回到长安,已是黄昏,此时长安城已经完全被刘良左的兵马控制了。

“娘娘,那闯贼是如何死的?”

“我让他自尽的,怎么你们有意见?”

“不敢,只是这闯贼身份特殊,不管如何都是陛下册封的蜀王,学生职责在身,必须详细记录死因,还望娘娘见谅!”

为首的一名校尉学员赶紧解释道,听说闯贼是自尽的,倒是都松了口气,不然若是娘娘杀的他们还真不好办。

因为像闯贼这种身份,除了皇帝,任何人都没有权利处置,哪怕是贵妃娘娘擅自将其杀掉,都属逾越。

一旁的刘良左始终低垂着头,不敢插嘴,不过见这群学员竟然连贵妃娘娘都敢质问,心中倒也着实钦佩的紧,同样对皇帝也更加的敬畏。

红娘子也知道这些学员都是小皇帝的死忠,一心只知道维护皇权,没有半点私心,倒也并未怎么生气。

闻言,点点头,放缓了语气说道:“你们不用顾虑,如实记录就行!”

“多谢娘娘。”

一众学员都是赶忙拜谢,因为闯王自个儿自尽,和娘娘让其自尽性质也是不一样的,也有一些逾越了,他们肯定也要如实记录,并且还要指出来。

而对于宋献策和牛金星则没有这么多讲究了,同样红娘子也没有半点顾虑。

第二天直接在城外将两人五马分尸,看的刘宗敏一众降兵降将都是心惊不已。

长安城破,闯王身死,左右丞相更是被五马分尸,使得整个西北都是争先恐后的上表归顺,短短半月,就只剩下潼关孤零零的还未归降。

但潼关已成孤城,可谓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最终在红娘子的最后通牒下,李过也只得选择率兵出关投降。

因为哪怕李过不投降,手下的士兵将领也打算将他绑了去投降。

对于李过和闯军的其他将领文臣,红娘子倒是没有擅自处置,而是全部押往了京城。

吴三桂,高杰,刘泽清三人带着大军抵达长安后,都是一脸的郁闷。

高杰和刘泽清郁闷的同时,对吴三桂又是幸灾乐祸,而刘良左则是对三人都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三人忙活半天,最后被他和娘娘摘了桃子,虽然他只是副手,但心中同样十分的畅快。

左梦庚倒是不怎么在意,知道自己的资历比不上这几位,是没有资格和他们争夺功劳的。

不过虽然左梦庚非常的低调,但四人对其都是非常的不待见,言语间尽是轻蔑。

尤其是吴三桂,几乎将满肚子的气,都发泄到了左梦庚身上动则便喝骂。

“吴三桂,你这大将军是干什么吃的?陛下让你负责中原的战事,你自己看看,你指挥成了什么鬼样子?”

“臣无能,愧对陛下信任!”

吴三桂也只得老老实实地请罪。

一旁的四镇总兵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架势,而唐通则是有些最最不安。

“到底是怎么回事?襄阳是如何丢的?”

红娘子沉声道,显然打算追究一下责任,趁机敲打吴三桂一番。

吴三桂不敢隐瞒,只得一五一十的将整个战事的详细经过诉说了一遍,不过话里话外依然将部分责任,推到了唐通的头上。

“唐通,吴三桂说的可属实,你当真将襄阳所有的兵力都抽掉了,一兵一卒都未曾留下?”

红娘子死死的盯着唐通,如果说吴三桂还只是大意,那这唐通所犯的错误,简直就是最低级的错误,根本没资格做一镇总兵官。

“娘娘冤枉呀,末将只有区区三万兵马,却要防守整个勋阳南阳襄阳三地,可大将军却丝毫不体谅臣的兵力不足,也不考虑后果,一意孤行强行抽掉了两万,末将这才不得不将襄阳所有兵力全部调往南阳…”

“唐通,你需要血口喷人,是你自己蠢笨如猪,哪怕兵力再不足,也得留一些兵马吧?”

两人顿时就吵得面红耳赤。

见两人在那里狗咬狗,互相推卸责任,指责对方,红娘子一时也是头大如斗,不知道到底是谁的责任,毕竟当时她不在场。

随即眼睛便是一亮,冲着一旁的校尉们道:“将你们的记录都拿出来!”

“娘娘,这是前军战时的详细记录。”

“娘娘…”

前军和各镇负责记录的校尉们,也没犹豫,纷纷拿出了各自的档桉。

毕竟他们这份档桉本来就要上报到大都督府去的,而除了陛下,也只有左右督都可以随时调取查阅。

红娘子接过几人的档桉便仔细的查阅了起来,不过重点也只查阅前军和第七镇的。

看着这一幕,不单单是吴三桂和唐通,两人心里直打鼓,其他几位总兵心中同样不怎么澹定了。

虽然档桉上的内容,当时他们都是确认过的,可谁知道这些校尉们有没有私自填写内容上去?

别说,校尉们还当真都各自在最后做了一份总结。

第229章 贵妃太毒了 几份记录阅读完后,红娘子不但对此次中原大战的详细过程有了个清醒的认知,还对几位将领,尤其是主帅吴三桂的表现也清清楚楚。

虽然每份记录后面都有对各自总兵官的得失评估,但红娘子也只是看了一眼作为参考,显然久经战阵的她,根本无需这些评估,是非对错,谁指挥上出了问题,便一清二楚。

“吴三桂,你身为统兵主帅,本应根据各地的实际情况来调兵,然而你却轻敌大意直接来了个一刀切,回兵南阳后,继续骄狂轻敌,襄阳近在迟尺,明知空虚,却仍然不调派一兵一卒南下,如今还想推卸责任,你自己说说此次襄阳失守,贼军窜入湖广谁之过?”

红娘子说道最后,语气已是十分的严厉,显然是真的动怒了。

“是臣之过,请娘娘治罪!”

吴三桂也是被说的一阵面红耳赤,老老实实的跪下请罪,再也不敢狡辩推卸。

“原本你无需抽掉唐通的兵马,仅凭左梦庚的三万大军就完全足以形成合围之势,也完全能够击败敌军。

你自己想想,若是你不抽调唐通的兵马,那刘文秀能偷袭得了襄阳?

就算偷袭得了,在均州时大西军的主力最后能过得了汉水?陛下如此信任你,让你统帅各路大军,你就是这般指挥的?如今搞成这般,你不反省自身,还想推卸责任!”

红娘子死死的盯着吴三桂,在她看来,这家伙根本就没用心。

不然随便换个有经验的大将,都不会抽掉唐通的兵马,就是要抽掉,也只会抽掉一万。

因为就主战场而言,双方几十万大军,多一两万,少一两万,无足轻重,根本影响不到战局。

而勋阳位于数省交界处,山道小道密布,可以说极为重要,何况无论是大西军还是大顺军对这一带都极为熟悉,绝对不能不防备。

“臣罪该万死,辜负了陛下的信任!”

吴三桂无言以对,羞愧的低下了头。

心里却暗骂倒了八辈子的霉,这次不但一点功劳没捞到,反而惹得一身骚,现在更是直接被红娘子抓住,看这架势,非得脱层皮不可。

大家都知根知底,高杰和刘泽清根本就懒得掩饰,都是一副坏笑的表情,那架势模样就差直接拍手称快了。

刘良左和吴梦庚与吴三桂没有什么梁子,心中虽然幸灾乐祸,脸上倒是没有表现出来,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

唐通则是重重的松了口气,然后一脸得意的冲着吴三桂轻哼了一声,心中却直乎娘娘果然英明。

不过也是暗自庆幸,幸好是娘娘先看这份记录,以娘娘和吴三桂的过节,自然不会偏帮吴三桂。

不然要是陛下先看,以吴三桂在陛下心目中的分量,虽说不会完全偏向吴三桂,但起码也会让他多承担一些责任,以减轻吴三桂的罪责。

现在好了,娘娘已经先定性,哪怕事后陛下想偏帮吴三桂,恐怕也不好在说什么了。

“唐通,虽说此次吴三桂未考虑实际情况,将你的兵马一下抽调掉了两万,导致你的兵力严重不足,不过,襄阳附近还有三个卫,你将野战军全部抽掉后,为何不及时征调三卫的军户,进驻襄阳协防?”

见吴三桂直接躺平,没再狡辩,红娘子又看向了唐通严厉的道。

如果说吴三桂是不用心,骄狂大意,那这唐通完全就是不负责任,甚至有故意不作为的嫌疑。

“这,娘娘,襄阳三卫乃属南军,末将只是第七镇总兵官,实在不便直接征调啊!”唐通一脸委屈的道。

“啪!”

“哪来的南军?唐通,你好大的胆子,是谁给你的权利,让你将我大明的军队划分成了南军和北军?”

红娘子勃然大怒,一拍扶手刷的站起。

“末…末将该死,一时失言,请娘娘宽恕…”

唐通见红娘子如此严厉,顿时吓的面无人色,扑通一下跪倒在地,背嵴都出了一身冷汗。

其他几人同样是心惊胆战,都暗自提了个醒。

“念你食言,又是初犯,下不为例,今后军中谁在敢胡说八道,提什么南军北军一律严惩不贷!”

红娘子一脸肃容的道,决定回去后要好好和小皇帝说一说了,如此下去,时间一久,恐怕会有隐患。

“是!”

众将都是赶紧答道。

“吴三桂,你身为主帅,骄狂轻敌,指挥不当,致使襄阳失守,贼军窜入湖广,你服不服?可还有何话说?”

“臣心服口服,无话可说。”

吴三桂见她如此急吼吼的给自己定罪,知道这次恐怕真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唐通,你虽是第七镇总兵官,可调令上写的明明白白,让你暂时驻守襄阳勋阳二府,可随时征调两地的驻军和卫所兵,但你却因种种原因不作为,严重失职,导致襄阳失守,你服不服?还有何话可说?”

“臣心服口服,无话可说!”

唐通也高兴不起来了,老老实实的答道。

心中着实有些后悔,当初不该顾虑那么多,他确实是担心事后南京的文武官员会在太后面前编排他,加上认为战事怎么都不会蔓延到襄阳来,这才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没有征调襄阳三卫的军户。

“竟然你们两人都无话可说,那就先让军法监和军政监议罪吧!”

红娘子一挥手,并没有直接就处罚两人,而是打算按照大都督府的规定来。

吴三桂和唐通并未因红娘子没有直接宣布处罚结果而感到高兴,反而心都沉了下去。

左督都确实是没有权利直接处罚少将军衔以上的将领,但红娘子可不只是普通的左督都,还是被皇帝授予了北方绝对军政大权的贵妃。

虽然陛下回京了,却并没有取消她的权利,完全可以直接处罚他们。

如果贵妃娘娘直接处罚,肯定会有所顾虑,多半不会过重,可现在先将他们定性,再由两监议罪完上报陛下,那就真的一点转还的余地都没有了,哪怕陛下有心从轻发落,恐怕都不会再考虑了。

果然最毒妇人心,吴三桂心里也是大骂不已,他就知道红娘子肯定还怀恨在心。

唐通则是在心里大骂吴三桂。

他知道自己多半是被吴三桂连累的,因为贵妃娘娘和吴三桂的梁子几乎世人皆知,如今好不容易逮到机会,肯定会往死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