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怪奇妙物语》 第1章 消失的孩子 人的一生,说长却短。 一个人能活多久,又能得到几分真心,都是未知。 我很早就明白了,我的一生不会很长,也不需要像爱情这种繁琐的东西,虽然一直被叫做丧门星,但我并不想害人。 我叫新垣濯,出生在方士世家,虽说是世家但是却人丁稀薄,生来便是五弊三缺之命。 新垣家从西汉方士新垣平那传承至今,只是因为姓氏原因却一直未有机会能够建功立业。 自东汉政府与倭奴国建立外交关系到如今,如新垣等姓氏被其借鉴学习后归为己用,而本就人脉稀疏的新垣家也因此而颇受牵连。 我也一样,因为这个姓氏而备受屈辱,而相貌又是天生的雌雄莫辨,随着年龄的增长更是变本加厉的受到欺辱,所以自父亲亡故后,我就并未再去过学校,而是用巨额的保险费开了琴画兴趣班,也算是在繁华的都市讨得一安稳之处。 在记忆里,陪伴我的就只有绕梁与阿雅,父亲只负责我的功课,并不管理我的生活。 阿雅与绕梁并不似旁人家长般的期望我成才,也不似学校老师同学们对我明里朝暗里讽,对于她们而言,我的相貌,姓氏并不是她们所在乎的。 而现在我们所开设的兴趣班也多亏了她们的天赋才能做到现在的样子。 绕梁善琴阿雅善画,虽是与我签订契约的灵但我并不清楚她们的来历,只是从我出生时便相伴左右。 比起其他世家传人,新垣家传人除去日常的修行,更需要与契合自己气场的精灵签订契约,借用精灵的力量来保证在越来越繁华的社会里,无害的精怪也能够有立足之地。 在我眼里,他们更像是一群把自己当做救世主的傻子。 刚入家门,还未曾来得及将手里的菜放入厨房,只是在门口就又听见阿雅这位‘姑奶奶’又开始嘴上不饶人。 “唉,世间男子皆薄情,你看看濯儿那臭小子,这又不知道去哪儿调戏人家小姑娘了。”阿雅斜倚在栏杆前,站姿有几分轻挑,明明是怕我出去与人起了争执,我心下暗想,若父亲在世,阿雅这般姿态被他看见,定是又要被严惩。 她显然并未察觉到我回来了,依旧在喋喋不休:“绕梁,现在可供精怪长期修养的场所越来越少,森林面积也在不断减少着,长久如此精怪们定心生怨愤,到时候必然是要出问题的。” 绕梁专心在侍弄花花草草,并没有多想就“哦”了一声也算是应了她的搭话。 阿雅显然没有发现绕梁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依旧自顾自说着:“我现在想啊,既然现在并没有问题让我们去处理,我们可不可以主动出击减少意外的出现。” “那雅夫人您准备去哪儿自己没事儿找事儿呢?”阿雅谈论的主题可谓是万年不变,打我记事儿起这么久了还是这个事儿。 她被我问的发怔,好半天才缓过来,随后瞥了我一眼:“老娘不是为了你个小兔崽子好?你要知道,你若是想步大家的后尘就必须去处理这些事。” 我哪里不知道阿雅是为了我好,只是我早已经无力再去支撑,心下也准备好了余生便在穷困潦倒中度过,现在z国现在发现越来越好,人们更加的相信科学,很多人不再相信神力怪谈,不但如此,生活节奏也加紧凑,哪怕是生活中出现了奇怪的事情,若不是十分惊人,便不会再放在心上,不单单是新垣家,很多擅长方术之士的后人,都不再选择成为方士,而是另谋出路。 “现如今,国家越来越注重森林保护,有朝一日森林定会提高覆盖率,虽不及古时各据一方,但山野精怪也算各有其所,而如我们一般的灵,由物而生,通常善良。而且现如今的人很是注重个人隐私,就算是有恶灵与精怪出来作乱,不请我们前去处理,我们也强行无法加予干涉。”绕梁依旧是在一边儿侍弄着她那盆珍贵的兰花,“我不愿濯儿涉险,若是依我看,此生不用这术怕才是真真儿的不会步后尘。” 阿雅并未接绕梁的话,只是轻轻的执起那枚许久未把玩的圆镜,伸手抚过雕花,似乎透过沉积已久的尘埃,可以窥见早已逝去的曾经。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濯儿,我照看你十五年,却从未施加压力与你,但这一次,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做。” 我保持了以往的习惯,听是听着却几乎不曾开口,只剩阿雅与绕梁开始争执。 阿雅与绕梁时常这样,虽是听起来有那么几分不和谐,但也算是为我排解了几分寂寞,但两人意见从未合拍过,长是一言不合便由动口变为动手。 不知情的邻里总是以为是夫妻间在吵架,常常跑到家里来劝解。时日长了,便传出了五楼那日本人生活作风极差,左拥右抱共享齐人之福一说,几次解释不通,索性就不再解释,想不到传言更加变本加厉,时隔几日街坊邻里与学生家长看见我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生怕自己成为我的狩猎目标一般。 索性我并不在乎,毕竟我从幼时侯就已经习惯了……习惯人的所有目光。 自我长大,绕梁与阿雅很少再与我谈起幼时之事,也未谈起过她们的来历,只是互相陪伴,把彼此当做家人。 虽然每次我都说我不在乎,早就将那些事儿都放下了,但是对于一个人来说,自己过去那有那么容易选择遗忘,遗忘只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 但是我只是不愿意去原谅过伤害我的人,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去原谅一个伤害自己的人。 “凡灵怪异兽至人间者,不得随意动用术法,祸乱天下。”绕梁瞥了一眼阿雅,“你的过去何须再提,这与濯儿无关,答应你的是新垣家的先人。” “不,我想知道你们的过去……” 听我这么说,阿雅的嘴角终是有了一抹上扬的弧度,阳光透过窗外的树枝,斑驳的落在她的身上,留下许多亮晶晶的明黄,像是星星。 我和绕梁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的听着阿雅讲述她的故事。 又是一年清明时节,我又寄了一封信给他,那是我能拿到的最好的纸,我把生活的一点一滴都写在信里,只是这一点一滴皆无关与我,只关于我们的孩子。 因为我知道,他在这儿唯一的眷恋就是孩子,而不是我,但是我不知道,这是我最后给他写的信。 他肯定是恨我的,因为我是匈奴人,在匈奴,人人皆是骁勇善战,哪怕是女子也皆是如男儿般一身豪气,世人皆知匈奴为臣却屡犯边境,却不知我们为何屡犯边境,只是一昧将我们视为侵略者。 只是又有谁想过,我们长久以来一直都在蒙古大漠和草原上,大部分生活在戈壁大漠,我们也不过是想求得几亩良田,可同中原人一般衣食无忧。 自打我小时候起,父兄在外征战,我与母亲则在家中,母亲是个美丽的汉族女子,在父亲征战时救的大家千金,她总是那么温柔,但我心里明白,她从心里恨着父亲,甚至恨着哥哥与我,在她心里我们始终是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侵略者。 她不叫我去放牧,而是拿出那本残缺的诗集,教我识字念书,她说,女子便应当如此。 直到父兄征战而亡,母亲与我的日子越来越难过,她总是轻轻的抚摸我的头,然后默默的流泪望着月亮。 她说,她想家了。 她说,若是没有你该多好。 父兄亡后不足半月,母亲就抛弃我离开了,在当时艰难的环境下,我根本无法独立生活,一夜间,青丝变白发。 自那以后,世间再也没有少女阿雅,匈奴却多了萨满望舒,族人坚信,我这一头雪白的长发,代表了月亮,自那以后,他们便唤我望舒,将我供奉起来,他们坚信我能为匈奴带去平和安泰。 我以为我终生便是如此度过,直到遇到了他,子卿虽比我大上许多,但是是我见过最俊雅的男子,我尤其喜欢他的眼睛,像是续了一汪碧水,泛着粼粼的浅光,比我见过最美的绿洲都要灵动。 我并不知他们是如何将这般人物留下的,只知道他们将他送至我所居住的北海。 他刚来后便病了,我在病床前照顾他数月有余,日日为他煎药,待他病好后我便一直缠着他,他并不如排斥其他人一般排斥我,不单单是因为我照顾他数月,更因为我长了一张汉人的面孔。 他问我是何时被掠来做丫鬟,我并没有回答他,因为我想如果我告诉他我自幼生活在这里,这份温柔可能就再也不会属于我了。 游牧民族的女孩不似中原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们娇矜,自他病愈后,我便拉着他的衣袖, 带他看广阔无垠的草原,带他看壮阔的北海,带他看尽草原风光。但子卿一次一次的拒绝我的好意,他说:“我中原景色比这美上千倍。” 自那以后,他便教我绘画,教我作诗,中原的风景在他的画中一一浮现。 大抵便是那时候对这个人生了情。 后来,一叛将同他讲,他的妻子已经另嫁他人,他心如死灰,却依旧没有低下他高贵的头颅,那日我亲自找到我们的首领,同他讲,我要嫁给苏子卿,由我来劝降他。 他娶我那天正是晴明,天色微微亮,他只是淡淡的,无悲无喜,不久后我便怀了孕,他的表情同我母亲那时一样,我想......我要放他自由。 “趁乱走吧,在聚会时候抓紧时前逃跑。”他看着我,并没有接我的话,我强忍住眼泪,试图挤出微笑和他说“我并不叫阿雅,我是匈奴的萨满,望舒。” 那日,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我心里说不出是难受还是快乐,可能更多地是一种解脱吧。 后来,首领将他抓了回来,数月以后,当时的朝廷将他带回去,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常有书信也不过是说些家常。 “所以你说的这些和濯儿毫无关联。”未等阿雅将故事讲完,绕梁就打断了她,阿雅并未在意,继续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因为战争的需要,成片的草原被毁坏,依赖草原而存活的精怪开始反击人类,我也因此而亡故,只剩一缕亡魂附着在画中,三日后,子卿将孩子与我的遗物接回,但我们却永远的天人两隔了......”说着说着,阿雅眼里便满是泪光,“濯儿,你知道么......我听着孩子叫我妈妈我却无法回应,我想抱抱他却触摸不到......我跟随新垣家至今,便是为了阻拦精怪危害苍生。” “铲除精怪的风险,难道应该由濯儿承担吗,精怪有错难道你们人类就无错?同为生灵…我们又哪儿比你们低级?”绕梁冷冷的打断了她,“若是过去,我难道没有不成?” 第2章 圈套 我第一次见到楚庄王是在楚国的王宫,殿台高阁,琼楼玉宇,楚王宫更是气势磅礴。我被献给那人,一袭赤色衣袍,身姿挺拔,剑眉星目,眉眼中自带一股傲气。 待我被献上时,姿态也是万分矜贵。“这便是绕梁?” 彼时正值春秋,诸侯争霸,灾祸频起,楚庄王继位时短,年轻稚嫩,对朝中的状况尚不熟稔,当时恐若敖氏专权,万不能轻举妄动,一不小心,就可能在步步惊心的权力斗争中丧生。 楚庄王表面无作为,暗地里却四处寻求谋士。 家族中的术士为了能够使时态稳定,便将我魂魄赋在琴中,当庄王的谋士,在春秋战国时期,这并非难以接受的事。 也不知道我当初是撞了什么邪,总觉得此人言行举止讨厌得很。 那日,楚庄王将我带至他的居处,将我放置床榻之上,恭恭敬敬的鞠了三躬。 “旅刚才多有得罪也是为了掩人耳目,还请姑娘现身。” 听他这么说,我才缓缓现身,我四下打量一番,不由得更为惊叹,这是我见过最为素雅的宫殿。 “庄王可愿听我一言?” “旅自决定请姑娘来时便对姑娘百分百的信任。” 实在是,一副讨人嫌的样子,为灵多年,我见过这么多人类,但是他是唯一一个让我如此讨厌的。 “首先,明天开始不再处理政务,把这个宫殿弄好看点。”我对他说,他未回答我,只是疑惑的看着我,眼神满是不解。 “这般不过是为了观察朝野的动态,也为了让别国对楚放松警惕。” 他笑了,眉目间满是笑意,他说,全凭姑娘安排。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外界人皆以为新君不论朝野没有丝毫威胁,更是从未有过指点江山、一展宏图的急迫心情。 在他们心里,新君不问国政,成日享乐,只是我行我素地坚持着自己的享乐路线,不是带着大队人马四处观光、游猎,就是在宫中纵情歌舞。 繁华旖旎的暖日,他一身常服坐在庭院内,乐音自他指甲流出,也许只有眼前这个人,才能真正的让‘绕梁’发挥最好的效果。 这是我们形影不离的第三年,三年来我从未在人前现身。 “有人来了,我先走了。”未等他反应过来,我就已离开,而来人也已悄然站在他身旁,莞尔轻唤。 突然间,乐曲戛然而止,只见他将琴抱起后陡然起身,依旧是旧时容颜,只是神情却大不相同。 “樊姬,你管好你自己便够了。”说完便决绝的离开长亭。 她追上前去,一声声呼喊他的名字,却被守卫拦下,而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待他回宫殿时,我已经准备入睡,那人喝的醉醺醺的,浑身的酒气让我十分不舒服。 他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居处,而是到我塌边,轻轻的抚摸我的眉眼,语气温柔,他说:“绕梁,待我统一朝野,你便当我的妻吧。” 我虽知人与精怪不得如此,但我的心还是无法抑制的悸动了起来,就像是有轻柔的羽毛在心间挠一般。 我定定地看着他。 那是我第一次如此仔细的看一个人,眼前的帝王一点都不像初见时的高傲,眉眼之间笑意流转,我在他眼中似乎看见了我面红耳赤的样子。 突然间,我明白了什么叫情爱,自那以后,夜夜春宵。 我以为我们可以如此相伴到他老去,却忘了我来人间时,有朋友曾告诫我,千万不要相信凡人,人心最是难测。 三年时间已过,朝野希望富国强兵的心情十分迫切,我与他说,整顿朝纲,重振君威的时机已经到来。 三个月后,庄王上朝,亲自处理政务,废除十项不利发现之刑法,兴办九项利发展的事物,诛杀了贪赃枉法之臣以正朝纲,重用有识之士当官参政以广招天贤才。 我以为我们会就这样走下去,只是我忘了,这是人间。 当站到某个高度的时候,婚姻就变成了政治的筹码,宫中不知不觉间多了些许容色艳艳的明媚少女,而樊姬也如愿以偿成了王妃。 众妃皆以她为首,而她始终温和待人,不争不抢,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在这春秋时期,此般聪慧的女子才能保全自身。 随后,如我猜测,贼子终是按奈不住,战争在一瞬间打响,又在短短时间内被平定。 朝堂上攘除奸凶,疆土外平除叛乱,宫闱内整顿清肃,庄王终是成了人人称赞的明君,而我想我也该离开了,在准备离开的那一晚上,那人风尘仆仆,带着一身血腥味拥着我,他说:“绕梁,求你.....别离开我。”在那一刻,我想我已经离不开这个人了。 不久后,我就病了,一病便是七天,庄王在我病榻之前精心照料了一整周,只是我不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我最后能得到的温柔。 我虽是个聪明的谋士,却并不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樊姬不一样,她懂得韬光养晦,懂得用最恰当的方法留住爱人的心,不仅如此......我也忘记了,我始终是妖,与人永远不会相同。 待我痊愈,朝野上下皆传绕梁琴琴音能惑主,若留绕梁必定亡国,我以为他能留我,却不料为了大业,他下令毁琴,我其实能够反抗只是我还是想看他的态度,但是......他选择了他的王位。 当时我未曾说出口的是我已有数月身孕,琴身被毁,我自己尚不能保全自身,只留一缕精魄在人间,苟存至今。 “人心最是难测,阿雅你怎么就能明白,若如濯儿选了你们的路,那所有的风险都是要她担着。”绕梁凑近阿雅,强迫她看着自己。 “维持现状是新垣家的责任。”阿雅与绕梁各持己见,谁都不愿退让。 “行了,走一步算一步,现在政策越来越好,也算是对我们有所扶持,若是遇到精怪作乱,管是必须的,若是遇不到就不主动,这样如何?”看到如此情形,我也只能选择在这两位姑奶奶间充当和事老。 至此,分歧告一段落,我们一边为人师表,一边“降妖除魔”的路线方针也就此确定。 新的故事就比开始…… 第3章 古董店 一大早,c市的各大媒体均以大篇幅报道近期发生在本市的拐卖案。 据调查,丢失的孩子年龄段不限,但丢失地十分集中,皆是位于c市市中心,这已经是c市市中心丢失的第11个孩子。 鉴于之前已经有多起相同情况的案件,警方已经确定是同一组织所为。 报道称,丢失的孩子互不认识,家世方面也无任何关联,唯一明确是就是丢失地点,都是在去课外班时候丢失的,警方查遍全城的监控也没有任何的关联,已经排除绑架嫌疑。 一时间,全市上下人心惶惶,生怕自己家孩子成为下一个受害者,而原本火爆的课外班也一下萧条起来 而作为‘山海’艺术学院的校长,我不得不关注这一系列的案子。 “濯儿,学校今天有两个孩子没请假也没来。”刚到上课时间,绕梁就急匆匆的来到了我的办公室,“你赶紧给家里打电话问问别出意外。” “好,我先联系下他们的家里人,你去班上看着那帮皮猴子。”刚拿出手机,准备联系孩子的家长,刚翻出号码还未拨通,手机就响了,电话那头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新垣濯先生吗?这里是双桥区教育局,有些事想找您了解一下,麻烦您过来一下。” “家长的联系电话我一会微信推给你联系一下。”我收拾好桌面上的文件,对绕梁说:“我去趟教育局。” 接待我的并不是教育局的人员,而是一名叫柳夏的警察,一个英俊的男子。在他身上有一股若有似无的吸引力,以至于我始终无法将目光在他身上离开,但根据我的直觉,这份吸引力来的过于诡异。 例行的问题结束后,他直奔主题:“新垣先生,有人给我们提供线索,这三名孩子进了你们山海艺校后就没有再出现过,对于此事你有什么想解释的?” “警官,您说的我不太懂。”我看着他递过来的文件随手翻弄着。 “就拿孙小娅来说,她走失当天正是周六,而她是你学校的学生,我们拿到了你们的课表,根据我们的时间推算,他当时正在上课。”他顿了顿,“所以这让我们不得不怀疑你们是否套着艺术学校的幌子来贩卖人口。” “当时孙小娅的家长给我们的任课老师打电话,说是提前走半小时,让小娅提前去下一个班。我们学校门口有视频监控,您可以去查看。” “好吧,那您慢走,我需要去问一下另外的嫌疑人。”说完,他塞了一张名片给我,“有任何需要您及时联系我。” 临走时,柳夏的话让我多少有些吃惊,毕竟我不过是一个课外辅导机构的校长,应该并不能有什么事情需要联系他,但是出于礼貌我还是接下了名片。 午后的阳光倾泻而下,像是在树木上披上了一层温暖的纱。 阿雅拿出整理好的资料给我,其中有几名孩子的名字被做了标记,“我觉得事情有一些不对,这几个孩子是我们的学生,按道理来说他们的气息是很熟悉的,但是我完全感受不到他们的存在。” “我说阿雅,好端端的你在愁什么?”绕梁手捧一杯清茶,缓缓坐下,“人类警察既然已经开始调查,就莫要插手,多做多错。” 一件怪事的发生往往是另一件事情发生的楔子。 还未来得及决定究竟做不做这件事儿,就又有电话打了进来,只是这一次并不是教育局亦或是警察局,而是早上缺课的两个孩子的家长。 只是电话刚刚接通后,对方就急急地挂断了,只留下一串嘟嘟嘟的声音,只是在挂断之前……我似乎听见了锐器落地的清脆响声…… “绕梁,当初我们收学生是不是留过大家的联系方式?你现在去把朝歌的家庭地址找出来。”我揉了揉额头,那声清脆的啪嗒声一直在我耳中萦绕,我想我还是没办法置之不理…… “备案里面写的是碧玺瀚府十五号楼九单元313,我们需要现在过去么?”绕梁用极快的时间就调出了朝歌的家庭住址。 “我过去看一眼,我觉得事情不对。” 我用我平生最快的速度来到了朝歌家楼下,这里比想象中的安静许多,却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月光斜斜的落下来,静谧柔和。 来不及多想,我便摁响了楼宇门的门铃,门铃一直在响着,却始终没有人回应,迫不得已只得掐了法咒从楼宇门中穿越而过,刚进入楼道,血腥味便扑鼻而来,血滴答滴答的从上面的楼梯缝隙一直落到一层。 强忍住呕吐的感觉,踏着暗红的血液从一楼走到三楼,果然……血的源头便是313室,如果没有猜错,朝歌家长给我们打回的电话,应该是一通求救电话。 门紧闭着,无法查探里面的情形,不论是否是精怪而为,只要死的是人类,那么就必须由人间的警方接管,如果现在破门而入,势必就破坏了案发现场。 原本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的手悻悻然的拿了下来,却发现指尖沾上了一些亮闪闪的颗粒,指尖轻轻揉捏颗粒变成粉末,似乎……是金粉。 “柳警官,我是新垣濯,碧玺瀚府十五号楼等你。” 在等待柳夏的时候,我四处看了看,似乎除了门把手上质地粗糙的金粉以外并没有可疑之处。 除此之外,现在唯一可疑的便是朝歌父母给我打的那通电话,从各个方面来说这通电话给我打的都太过巧合,首先我并不是们的亲人,其次在世人眼里我不过是一个靠女人存活的小白脸罢了,这通电话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一个引我前来的圈套。 柳夏来的比我想象中的快一些,在我打电话后的五分钟后,他便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你进去过了么?”柳夏带着职业式的冷漠问我,我摇了摇头。 “戴上。”说完便从口袋里掏出一双手套扔给我,随后就没有看我,而是在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了一双手套,他的手很美,手指纤长,只是在虎口处有一些老茧。 他微微弯腰,附耳在门上,轻轻的转动门把手,随后将别在头上的发卡掰直插进钥匙孔,轻轻晃动几下,只听‘咔嗒’一声,门竟然就这么被他打开了。 “我说,柳警官这开门技术不当飞贼都可惜了。” “聒噪。”他冷冷的瞥了我一眼,率先迈步走进屋子里。 刚迈进房间,便觉得充满了刺骨的阴冷,入目便是两个无法确定死活的人,两个人皆是肚皮被剖开,身体还不时抽搐着,脸上似乎是被滚烫的烙铁烙印过一般,整张脸都是血肉模糊,完全看不清五官原本的形状。 夜凉如水,又正值初夏,晚上气温并不十分高,暴露在空气中鲜活的内脏冒出微微热气,带着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 柳夏还在半死的死尸周围照着照片,突然,一只猫在屋檐下跳了下来,不知道踩到了什么,怪叫了一声以后就飞快的跑掉了,在那一瞬间,我就明白了诡异之处在哪里......太安静了,蝉鸣、鸟鸣......在这儿全部都消失了,像是这一片空间被隔绝了起来。 “柳警官,别拍了......我们现在就走......” “为什么......你不想知道他们的死亡原因么。” “想知道个屁,你没发现这儿一个动物都没有么,是因为动物的犁鼻器比人类发达,它们对危险的感知比人类灵敏的多,你没发现这儿一个除了人以外的活物都没有么,是因为太过于危险了。我们走,现在走......” 还没有等柳夏搭话,远处就传来一悠长却又娇柔的声音,“新垣家的小娃娃.....来了可就走不了了呢......”窗外满是漆黑,像是恶魔深不见底的喉咙。 第4章 暗居 “柳警官,抓紧时间收集材料……今天这仗不打不行了啊。”说完,闪身向前,拿出符纸唤出火焰点燃,“敬请九天玄女娘娘,腾云驾雾游天下,符水救人光英辉,桃枝打鬼法无边……弟子一心专拜请,九天玄女降临来,神兵火急,急急如律令。” 只见有一女子曼妙身影由金光中缓缓踱步而来,纤纤素手轻抬,手中青光乍现,青光化作一只青鸟从房间内飞奔而去,霎时间屋外青色光辉与一道黑影纠缠在一起,随着时间的流转,黑影渐渐落了下风。 “小新垣,我们还会再相见的。”说罢,便乘着幽暗的月色离开,玄女轻掐法决,那只灵巧的青色小鸟也化作一只只的萤火虫飞舞在空中,宛若繁星。 危险暂时解除,不由得缓了一口气,我恭恭敬敬的朝九天玄女鞠了一躬,“此次灾难多亏玄女娘娘才得以逃脱。”她微微点了点头,化作点点荧光消失不见。 室内沉淀着无声的静默。 “凶手身高大概和我差不多。”柳夏率先开口,“你看,这个刀口的角度,是从上方挥刀斜下的,身高再高再低,下手的位置都不会是这样。” “你究竟是谁。”点燃一支香烟,我冷笑一声,死死的盯着他,我不相信会有人对如此奇异之事毫无好奇心,从一开始我请玄女下凡到青鸟与黑猫争斗他并没有展示出任何惊奇之意,没有围观没有好奇,似乎……这一切对他来说都已经不算奇怪…… 他摘下手套,用手套侧面轻轻擦了擦手上的戒指,轻轻点了点头,“还算聪明,古时候……人们称呼我为夏获鸟。” “偷孩子的那个妖怪?” “姑获鸟抱走孩子,夏获鸟收养孩子,你所说的是姑获鸟,此次有关部门令我前来,是因为我们怀疑此次事是精怪所为。”他似乎有点无奈,“但是目前看来不仅如此,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不用处理一下这里么?” “我已经通知警方了,一会儿他们就过来处理了。” 柳夏带我去的地方是一个古董店,我完全想象不到在如此繁华的都市中会有如此古香古色的古董店如孤岛般屹立在钢筋铁泥铸就的丛林里。 “是帅哥吗?像哑舍里面的老板那样子?” “……”他没有说话,也没有看我,只是自顾自的往前走着,在进入之前,他看了我一眼,“这边是我们的聚集地。” 刚一进去,我便被如此美景所感触,入眼便是落地的水晶帘,暖香在屋子里袅袅氤氲,女子枕着玻璃枕入睡,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一袭红衣垂地,宛若从画卷中走出。 “是有发现么?”我们刚进去屋子,女子便以及其爽利的身手坐起了来,却一直没有睁开眼。“随意坐。” “嗯,一共是两具尸体,被人用利器所害,所用利器不明,可以确定杀人一事不是精怪所为,但是两名受害者的脸都像是被烙铁烙印过一样,但是房间内没有类似的物件,我怀疑是人类与精怪联合行动,但目前作案动机不明。” “不对……柳夏,我们进去时候是不是只有两具尸体,但是我记得朝歌和我说他有一个弟弟应该是刚出生不久而且……我在门把手上发现了一些质地比较粗糙的金颗粒,他们家比较困难,就算是卖金子也不会买金粉吧。” “你们去暗居看看吧,怕不是会有什么意外之喜。”女子转身又躺了下去,只是这次背对着我们,十足的送客的架势。 “嗯,那莎姐我们先走了。”说完,柳夏便拉着我离开了,“现在就去吧,早一分钟孩子存活的可能性就多一分。” 踏着月色,翻过一处遍地荒草碎石的山坡以后,一座隐蔽在灌木丛中的古墓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 柳夏伸手指向古墓:“这就是暗居入口,进去切记谨言慎行。” 走到近前,只见一面厚重无比的拱形石门将古墓入口封的密不透风,已过了午夜,寒风刺骨。 “让你过来你再过来。”说完,他率先迈步向前,距离石门不及五步之时,就被一名带着般若面具的男子阻拦了下来,两人窃窃私语了几句,柳夏向我招手,示意我过去。 深邃的甬道并没有安装照明设备,只能凭借直觉在黑暗中走着,空气里弥漫着腐烂的味道,胃里一阵抽痛,我能感觉到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只能用手捂住口鼻,试图缓解呕吐的感觉,索性,这段路途并不算遥远,约莫两分钟,终于见到了我所盼望的光亮,只是我觉得眼前所见比之前所见的颜色之黑更为黑暗,如果不是柳夏在我身边我甚至会觉得我现在已然来到了地狱。 赤身裸体的人类女子宛若货物一般摆在桌子上供人挑选,婴儿像幼犬般被装在铁丝笼子里叫卖,内脏、古书、玉器……市面上的珍稀物件都在地摊上摆放,没有任何保护措施。 看着我的表情,柳夏将面具戴在我脸上,“这就是暗居,精怪们的黑市,也许你觉得很残忍,但是你们也是这么对待的其他生灵,人类没有资格说谁比谁更残忍,更何况……根据我们的情报,人类黑市和我们的暗居早就已经互相往来了。” 我低头没有说话,只是心里明白柳夏说的并没有错。 “你知道镀金婴尸么?我怀疑现在丢失的这的孩子是被拿走做了镀金婴尸。”柳夏低头看了看我,“镀金婴尸是指2个月到7个月大的婴儿尸体,在制作成干尸以后,用金箔包裹,然后由阿赞入灵,由此来兴家旺宅。” 整个暗居都在巨大的墓穴中,带来光亮的只有镶嵌在墙壁上的蜡烛,昏暗的感觉给了我极大的恐惧感,说来惭愧,随时出生在世家,但是我并没有真正的在实战中实践过,看着眼前形态各异的精怪,心里不觉得一阵发慌,只得紧紧抓着柳夏的衣袖, “先走吧,怕是凶多吉少了。”柳夏揉了揉我的头发,像是抚摸一只大型犬。“我看了看,四周并没有出售镀金婴尸这一类物品的卖家,凌晨了,你也该回去了。” 就在刚要出去的一瞬间,忽然有一个人飞奔而来,将我狠狠的撞在了墓洞上,刚要起身,柳夏却将我摁倒在墓洞上。 “柳夏你他妈疯了?” “别动,你后面这一片墙壁上的土全是深黑色,极有可能是人血。我需要采集一些去局里做化验。” 确实,在我被撞在墙壁上的那一刻,我闻到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腥气,只是那个人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将我撞在了墙上,而且这么巧就将我撞在这一片明显有问题的墙上。 这是在传递信息么,还是......? 第5章 危机 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一切都像是被刻意安排好的,并不像是巧合,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进来了一群带着面具的人,摇曳的烛把他们脸上的面具照的飘忽诡异。 走在先前的那个带着狐狸面具的人在对着四周的摊贩讲着什么,但是因为距离过远,他的声音传到我的耳朵里面变得缥缈,我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在他们进来的一瞬间,我全身的汗毛不客气的全部都竖了起来,也许这就是所有动物对于危险事物都有的危险本能,我的身体比我的脑子更先一步提醒了我这群“生物”的危险。 柳夏让我再稍等等,我没有搭理他,只是目不转睛的看着那群带着面具的黑衣人,他们把刚刚将我撞倒的人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拖走,说是极其扭曲,是因为他们并不是扣住他的胳膊将他带走,而是用一只手握住那人的脚踝,像小孩儿拖破旧的洋娃娃一般将其拖走,任其脸在地面上被石子划出一条又一条的血印。 “走吧,别看了。”柳夏的神情变得越来越紧张,拽着我便要离开,离开时,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人也抬头朝我与柳夏这边凝视,面色惨白,脸上满是鲜血,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就这么直直的望着我们,眼里情绪复杂,不是求救也不是恐惧,反而像是松了一口气。 未等我开口,柳夏便急急地拽着我离开,只是这次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在穿越墓洞以后,带我进入石拱门另一侧的小路。 柳夏率先在前面走着,越过矮小的灌木丛的时候发出一阵“沙沙”的声音,在如此黑的情境下显得愈发渗人,而一张张张鲜血淋漓的脸似乎又在我的面前浮现。 林子很宽广,走了不知道多久,只感觉这个林子似乎没有尽头,突然,我被什么东西绊住了,柳夏将我拉起来,拍了拍我身上的尘土,四下看了看,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东西,只得在柳夏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向前走着。 大约三十分钟,我们才走出了这片丛林,此时天边已经微微泛起了一抹鱼肚白,林前直对的是一条河,水流湍急,而且看上去有一定的深度。 突然,我的双眼被人从背后用手蒙住了,大脑顿时一阵发冷,下意识地用肘部往后击去,柳夏迅速躲避开来。 他的笑容里隐藏着古怪的恶趣味,那种笑容只要看一眼就能让人觉得十分难受。 “你究竟是谁?” “开个玩笑而已,像你这样子的回击我都以为你要把我给杀了。” “我和柳夏并不熟悉,更何况……你是真的柳夏么?”我看着眼前的‘柳夏’,两个人皆没有丝毫要道歉的意思。 “生活真的是太无聊了嘛。”他莫名其妙的感慨道,“所以要把所有事情都变得好玩儿一点。” “别说这些没有用的。”我并不想和他说太多,“你到底是谁?” 其实我并没有太十足的证据说明他并不是一开始我所认识的那个柳夏,但是我并不相信一个人可以在半天内就性格大变。 不出意外,真正的柳夏只有早上教育局所见到的那个冷漠至极的青年,此后我所见到的柳夏就都不是真正的柳夏,从我们一开始联系他那一刻就已经迈入了敌人的陷阱,包括那通电话……作为非正式查案人员的我原本从心里就不希望我作为嫌疑人出现在警方视线中,所以自然会选择最低代价的方法,那就是私下联系,而柳夏一早递给我名片,就是给了我们彼此一个机会。 见到我以咒法唤九天玄女之事也应并非如他解释,我想更有可能的是他早已经摸清我的底细,所以这一切都是在他们的计划中。 “刚才被拖走的才是真正的柳夏吧。”我仰头看着他。 “什么?” “刚才那个人故意撞我时候你故意找理由阻挡我的视线,而在我准备仔细观察那个人的时候你的神色明显紧张,说明这个人肯定是这个案子有关系亦或是我认识的,那个人身形看起来与你……或者是说与柳夏的身形一般无二,你着急拉我走应该是怕那个人向我透漏什么吧?” “你的分析很有意思,继续。”他的语气很平静,就像是听了一个不咸不淡的故事一样,我们站在河边,水流湍急,水里的寒气被风卷起后齐齐扑在我的身上,不由得让我全身发抖。 “他看我时候的眼神,不是求救而是松了一口气,说明他不想让我卷入这件事儿,而且当时我们的方向是出口,他那种表情只能说明他是这件事儿的当事者,而且他不但知道很多内情而且是认识我的。” “你还真的是很聪明的一个人……”他歪了歪头,盯着我的眼睛,“我有点不舍得杀掉你了呢。” 他突然凑我很近很近,满脸得意,“你知道么,这河底下是个峡谷,我曾经做过实验,将一只狗从这里扔下去以后直接就被这河水冲了下去,我去下游找的时候整只狗都被河底的锋利的石头所贯穿,拿起来时候血还在往外流着,内脏已经完全被甩出来了呢。” 我脖子一阵发冷,这丫的不会是要把我扔下去吧,心里这么想着不由自觉得就问了出来。 “bingo,我就是这么想的,我也想扔个人下去看看,既然你诚心诚意的求我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把你扔下去吧。”‘柳夏’半眯着眼睛看着我,我在他的表情中隐隐看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像是个随时都有可能发狂的疯子。 我无法确定此时我是否应该率先出击,面前的敌人我并不知道他的底细,我也并没有默念咒语的本事,可以负责任的说,我的胜率不足三成。 就在我心里盘算着计划的时候,刚刚在古董店见到的女子在林中缓缓走出,像林间的妖精一般的美丽,我如愿以偿的看见了她的眼睛,那是一双金灿灿的蛇瞳...... 第6章 阴差阳错 “你的分析很有意思,继续。”他的语气很平静,就像是听了一个不咸不淡的故事一样,我们站在河边,水流湍急,水里的寒气被风卷起后齐齐扑在我的身上,不由得让我全身发抖。 “他看我时候的眼神,不是求救而是松了一口气,说明他不想让我卷入这件事儿,而且当时我们的方向是出口,他那种表情只能说明他是这件事儿的当事者,而且他不但知道很多内情而且是认识我的。” “你还真的是很聪明的一个人……”他歪了歪头,盯着我的眼睛,“我有点不舍得杀掉你了呢。” 他突然凑我很近很近,满脸得意,“你知道么,这河底下是个峡谷,我曾经做过实验,将一只狗从这里扔下去以后直接就被这河水冲了下去,我去下游找的时候整只狗都被河底的锋利的石头所贯穿,拿起来时候血还在往外流着,内脏已经完全被甩出来了呢。” 我脖子一阵发冷,这丫的不会是要把我扔下去吧,心里这么想着不由自觉得就问了出来。 “bingo,我就是这么想的,我也想扔个人下去看看,既然你诚心诚意的求我了,那我就大发慈悲的把你扔下去吧。”‘柳夏’半眯着眼睛看着我,我在他的表情中隐隐看到一丝危险的气息,像是个随时都有可能发狂的疯子。 我无法确定此时我是否应该率先出击,面前的敌人我并不知道他的底细,我也并没有默念咒语的本事,可以负责任的说,我的胜率不足三成。 就在我心里盘算着计划的时候,刚刚在古董店见到的女子在林中缓缓走出,像林间的妖精一般的美丽,我如愿以偿的看见了她的眼睛,那是一双金灿灿的蛇瞳...... 如果说一开始我还抱着也许能打赢的这种侥幸的心理,那么现在见到这种压倒性的局面,我只能选择逃跑,我向来不是什么硬骨头的人。 只是在我想要逃跑却发现我整个人都僵化在了原地,但是我在此之前并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美杜莎吗?还真是个稀有的物种,只是不知道这种僵化的状态会维持多久,我现在只希望他们两个也可以贯彻落实反派死于话多这一定律。 然而事实证明,我想多了。‘柳夏’上前,将我的双眼蒙住,霎时间,我只感觉世界末日降临到了我的身上,眼睛被蒙上,什么都看不见。我唯一能感觉到的就是有什么东西带着我在林间穿行,我不知道我身在哪里,身边有什么人,接下来面临着什么危险,总而言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逃脱似乎是不可能的了。 人在失去视觉时候,嗅觉与听觉都会比平时更加灵敏,我在这一路上,渐渐的闻到了一股异香,随着时间的流逝,这股异香愈发的浓重,随后我便渐渐地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渐渐的恢复了知觉,努力的睁开眼睛,慢慢的适应周边的环境,我不知道这是哪儿,房间破旧而又阴森,墙上贴满了婴儿的画报,原本应该感觉可爱的画报,却在这种环境下显得格外诡异,我感觉他们都在盯着我看。 突然间,房间陷入一片黑暗,我深深的感觉到一种自发的恐惧,我努力不去想那些恐怖的事情,但是那一幅幅恐怖的画面却入走马灯一般在我面前放映着。 朦胧中我看见了孩子们被绑架的场景,不……他们并不是被绑架的! 他们不知为何聚集在了偏僻的废弃厂房,从厂房跑出去,是一片密林,他们跑进树林,似乎在躲避什么,在他们奔跑的林间的树上,都是用白布缠绕的一个一个布包,看起来十分诡异,突然一阵大风吹来,一个布包掉落,其中一个孩子凑到前面去,拆开了布包……里面竟然是已经变成干尸的婴儿尸体…… 随后,在朦胧中,我看见了我的父亲,被我亲手杀死我的我父亲,我掏出了他热滚滚的心脏,在我看见了被毁了半张脸的柳夏带着孩子们逃跑,将两名孩子交由一名带着面纱的女子手后与今天的‘柳夏’缠斗在一起,而那名带着面纱的女子也借此机会逃跑。 不,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第7章 抉择(上) 我所看到一些在此刻戛然而止,房间中的灯突然亮了起来,刚刚处于黑暗中的我并无法完全的去适应如此强烈的灯光,只能用双挡住眼睛。 在我完全的适应这样的强光后,我仔细的环视了四周,四下空无一人,这真的就只是一个屋子,除了那些看起来诡异至极的婴儿画报,房间里甚至连装饰物都没有,空荡又凄凉。 我掀开被子,趿拉上拖鞋向外走去,那个带着面纱的女人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个婴儿,一副慈爱的模样。 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我已经清醒一般,依旧是即为耐心的哄着怀中的婴孩。 “我可以走了么……美丽的女士?”我率先开口问她,她蓦的笑了,随后微微回头来看我。 “真是个有趣的孩子,我以为你会问我这是哪儿,你为什么在这儿这样子的话呢。” “啊……这种事情真是太无聊了,我现在只想回家。” “你不准备去拯救那些孩子?”她似乎是有些错愕的看着我。 “和我没有什么关系啊,”说完,我便转身准备离开,我始终相信,这个世界其实和我并没有什么狗屁关系,之前的探查对于我来说更像是一个老师的天职,但是现在这件事情已经完全的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 她摘下了面纱,一双金色的蛇眸惊现在我眼前,她的神情逐渐的沉了下来,这时我才发现,她脸上的皮肤没有昨日见时的水润,粗糙干燥,布满了细纹,这令她衰老了不止十岁。 “怎么会是你?你不是……”我话还未说出口,就被她打断,“你亲手杀了你的父亲,使得天下精怪无所拘束,你所见到的这一切都是真实的。” 梦中的恐惧蔓延至现实,我的心底升起彻底的无助,这种感觉就像是陷在了泥潭沼泽中,我越挣扎陷得就越深,但是不挣扎的话却只剩令人窒息的死亡……闭上眼睛,我开始质疑我自己……我真的杀了我的父亲么? 定了定心神,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你给我呈现的一切,我都不会相信,因为从小到大,我最信不过的,就是我自己。” “这么小心谨慎啊。”她把孩子扔给了我,笑了笑,我说不好她脸上的表情,混合着惊讶,疑惑,又似乎隐藏着一股年代遥远的温柔。 “如果你想知道一切的真相,那就来这里找我吧,这个孩子是我们用尽心机救回来的,把她送还到父母身边吧。” “我……” “回去吧,你很多的疑惑问阿雅与绕梁,他们自然会给你解答的。” 到家已经是早晨九点,我准时来到办公室,经过刚才的惊吓,我困意全无,干脆坐下来对着桌子上的档案发呆,学校里年轻的老师送来一杯香浓的咖啡,轻抿了几口便感觉活力十足。 档案袋里面是失踪孩子的信息,距离孩子失踪已经远远的超过了24小时的界限,现在已经能证明非人类所为,但是我依旧无法下定决心去管这件事,我没有高超的术法,也并不想再失去亲人。 但是从美杜莎那儿离开的那一刻,看着怀中的孩子……我的脑海中所浮现的就全是那一个个被白布所包裹的孩子。 我不知道我到底应该如何选择,我并不想当舍己为人的英雄,但是我也无法就这样放任那些孩子就这样被当做一种工艺品来满足人类可怕的欲望。 第8章 抉择(中) “濯儿,你在想什么呢?”阿雅把一沓报纸随手放在了我的桌子上,“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暗居。”我低头翻阅着她放在我桌子上的报纸,报纸首页便是我昨天所看到的那一对夫妇,除此之外,在另一地点还有发现了两具目前未被确认身份的孩子的尸体和一具成年人的尸体。 不出意外的话,死去的成年人应该是真正的柳夏,我现在还能清楚的回想起来,不得不叹息生命的脆弱,每一天都有人死去,不仅仅是行将就木的老人,正值壮年的青年人和刚刚落地的婴儿也有可能因为意外或疾病死去,到处都是疯狂和死亡。 “你去暗居干什么?谁带你去的暗居?”阿雅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我想过她会有一定的反应但是却没有想过这种反应会如此的强烈。 “美杜莎叫我去的。” “你从哪儿见到那个疯婆子了?” “古董店。” “谁带你去的古董店?” “柳夏。” “柳夏是谁。” “夏获鸟。” “新垣濯,你在这儿和老娘挤牙膏呢是不是?”阿雅似乎已经没有耐心继续再一项一项的询问我,我只好将昨天所发生的事儿如实叙述给阿雅。 “原来是这样。”阿雅沉吟了一会,点头道,“竟然连我和绕梁都没注意到呢。” “什么?” “等绕梁回来再说吧,绕梁带着你带回来的孩子去了警察局。”阿雅揉了揉我的头,“不论未来面对什么,我们都会陪你的。” “好。”我说完后,阿雅就离开了,只剩我一个人在办公室挣扎……我真的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做,这对我来说并不是一个轻而易举可以做出的选择。 我无法解释我现在的心情,似乎现在所有人都把我当做了唯一能处理这件事情的救世主一样,死去的柳夏究竟是人类还是精怪,美杜莎的立场究竟是什么,阿雅绕梁两个人又究竟向我隐瞒了什么,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感到无比的痛苦。 突然间,我似乎陷入了一种幻听,我的耳朵捕捉到了一种细微而奇怪的声音,这声音就像是新鲜的肉被烈火炙烤着冒出油脂的那种声音,滋滋的声音不断在我耳边围绕着,一寸寸撕裂着我的听觉神经,我无法忍受这种不明底细的声音折磨我,我左右环视,想找出声音的来处,然后我就看到了窗玻璃上的诡异变化,不知什么时候,窗户竟然如电视一般的在上面开始放映那一对夫妇被杀害的情形,我不由自主的走向前去,我听见了他们挣扎时候的痛苦的吼叫,他们在求饶,但是那滚烫的烙铁还是深深的印在了他们脸上,血水变成了蒸汽,弥漫在房间的各个角落。 行凶者并不是一个人,其中一个人带着手套,身着黑色的长斗篷,他低着头看着怀里的孩子,我无法看清他的脸,在父母痛苦挣扎的时候,那婴儿也在啼哭不止,这人似乎是有些厌烦如此吵闹的环境,将手蒙在了婴儿的口鼻上,渐渐的那婴孩便停止了哭闹。 “刘先生,死了就没价值了。” “你快点动手取心头血便是,我只是让这个孩子暂时休克而已。” 影片到此为止,窗户也渐渐的恢复了透明,只是那种感觉久久在心头萦绕,挥之不去,我以为事情到此就是终点,然而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个阴郁而微弱的声音从某处传来,似乎是一个六七岁的女童的声音,我侧耳倾听,很快,那声音又重复了一次刚才的话,这次我听清楚了,声音就来自门外,她说:“新垣老师,求求你救救我们吧,我们不乱跑了。”门外有孩子?我快走了两步,一把抓住门把手,打开了门,顿时一股凉气扑面而来,让我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第9章 抉择(下) 门外站着的孩子竟然是朝歌? 我问她:“朝歌你去哪里了?” 她没有回答我,脸上也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死死地盯着我,半晌后,她又重复了一遍:“新垣老师,求你救救我们吧。” 就在她开口的那一个瞬间,我突然感觉到一种透彻身心的寒流,仿佛在顷刻间将我包围,连带空气都在这一瞬间冻结了。 “朝歌,你们在哪儿?告诉老师。”我弯腰,紧紧的抱住了朝歌,但是我心里明白,朝歌已经遇害了,但是我还是希望我作为老师能给她带去温暖,我必须要救我的孩子们。 在我的印象里朝歌是活泼,爱笑的,现在朝歌这种阴郁的形象让我感觉到一种挫败感,我强忍住眼泪,低下声音问她:“朝歌,大家在哪里,可以告诉我么?” 她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只是低下头不断地重复着:“救救我们吧。”随后便突然的消失不见了,我还保持着拥抱的姿势,只是怀里的孩子却消失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和朝歌的最后一次相遇。 朝歌消失后,我并没有像陷入之前那般的情形,我在见到朝歌的一瞬间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父亲母亲皆选择了维护精怪与人的平和,若是心存歹念,又不求银财,对人类的婴孩下手无疑是最好的选择,但孩子始终是无辜的。 阿雅和绕梁一直到晚上都没有回来,电话也一直显示不在服务区,我只好一个人回家,家里也空无一人,这种孤寂感让我觉得十分的难受。 在临睡前,我一直都有些恍恍惚惚,心神不宁,以至于整晚都在做噩梦,我不断地梦见血淋淋的孩子站在我的床前,有男孩有女孩,他们嘴里不断的念叨着救救我,他们其中有的孩子的脑袋是破裂的,一双眼睛里不断有鲜血涌出,样子看上去可怕极了,我不知道他们生前究竟收了多少苦难。 一直到电话铃响起,我才从这般梦境逃离出来,这并不是我认识的号码,刚接通,电话那边就传来了一个男人焦急的声音:“是新垣校长么,我是小娅的爸爸啊,您可以借给我10万嘛。” 我手机里面有小娅父亲的电话号码,所以这个男人声称自己的小娅的父亲我是并不相信的,这种诈骗电话让我十分恼火,毫不客气的反问他说:“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么?我凭什么借给你钱?我最讨厌的就是骗子。” 听我这样说,那边的男人更加的着急,他加快的语速中似乎充满了惊恐,他说:“新垣先生,我真的不是骗子,绑匪刚刚给我打电话了啊!要100万,我东拼西凑也就凑上了70万啊……” 我神经紧绷了几分,“那……您一会来学校一下,我们见面详谈。”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件事儿并不简单,快速下床穿好了衣服,直奔学校而去。 刚到学校,我就看见了坐在办公室的绕梁与阿雅,未等我开口,绕梁便快速的走到我身边,眼里满含泪水,“濯儿,他们没向你下手吧。” 我摇了摇头,把她扶到凳子上坐下,想了想还是开口说道:“我昨天见到死去的孩子了,他们让我救救他们。” “那应该是死去孩子的意志吧,如果是求救的话,可能他们其中还有存活的。我给你们分析一下现在的情况,现在显而易见的事儿就是暗居已经知道新垣家后人的存在了,不管我们管不管这件事儿,濯儿都在他们的视线范围里了,但是好的方面就是,美杜莎既然把濯儿放回来,就说明暗居也并不是团结一致的。” “既然已经无法躲避……那我选择主动出击。” 第10章 新垣濯 人的一生,说长却短。 一个人能活多久,又能得到几分真心,都是未知。 我很早就明白了,我的一生不会很长,也不需要像爱情这种繁琐的东西,虽然一直被叫做丧门星,但我并不想害人。 我叫新垣濯,出生在方士世家,虽说是世家但是却人丁稀薄,生来便是五弊三缺之命。 新垣家从西汉方士新垣平那传承至今,只是因为姓氏原因却一直未有机会能够建功立业。 自东汉政府与倭奴国建立外交关系到如今,如新垣等姓氏被其借鉴学习后归为己用,而本就人脉稀疏的新垣家也因此而颇受牵连。 我也一样,因为这个姓氏而备受屈辱,而相貌又是天生的雌雄莫辨,随着年龄的增长更是变本加厉的受到欺辱,所以自父亲亡故后,我就并未再去过学校,而是用巨额的保险费开了琴画兴趣班,也算是在繁华的都市讨得一安稳之处。 在记忆里,陪伴我的就只有绕梁与阿雅,父亲只负责我的功课,并不管理我的生活。 阿雅与绕梁并不似旁人家长般的期望我成才,也不似学校老师同学们对我明里朝暗里讽,对于她们而言,我的相貌,姓氏并不是她们所在乎的。 而现在我们所开设的兴趣班也多亏了她们的天赋才能做到现在的样子。 绕梁善琴阿雅善画,虽是与我签订契约的灵但我并不清楚她们的来历,只是从我出生时便相伴左右。 比起其他世家传人,新垣家传人除去日常的修行,更需要与契合自己气场的精灵签订契约,借用精灵的力量来保证在越来越繁华的社会里,无害的精怪也能够有立足之地。 在我眼里,他们更像是一群把自己当做救世主的傻子。 刚入家门,还未曾来得及将手里的菜放入厨房,只是在门口就又听见阿雅这位‘姑奶奶’又开始嘴上不饶人。 “唉,世间男子皆薄情,你看看濯儿那臭小子,这又不知道去哪儿调戏人家小姑娘了。”阿雅斜倚在栏杆前,站姿有几分轻挑,明明是怕我出去与人起了争执,我心下暗想,若父亲在世,阿雅这般姿态被他看见,定是又要被严惩。 她显然并未察觉到我回来了,依旧在喋喋不休:“绕梁,现在可供精怪长期修养的场所越来越少,森林面积也在不断减少着,长久如此精怪们定心生怨愤,到时候必然是要出问题的。” 绕梁专心在侍弄花花草草,并没有多想就“哦”了一声也算是应了她的搭话。 阿雅显然没有发现绕梁并没有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依旧自顾自说着:“我现在想啊,既然现在并没有问题让我们去处理,我们可不可以主动出击减少意外的出现。” “那雅夫人您准备去哪儿自己没事儿找事儿呢?”阿雅谈论的主题可谓是万年不变,打我记事儿起这么久了还是这个事儿。 她被我问的发怔,好半天才缓过来,随后瞥了我一眼:“老娘不是为了你个小兔崽子好?你要知道,你若是想步大家的后尘就必须去处理这些事。” 我哪里不知道阿雅是为了我好,只是我早已经无力再去支撑,心下也准备好了余生便在穷困潦倒中度过,现在z国现在发现越来越好,人们更加的相信科学,很多人不再相信神力怪谈,不但如此,生活节奏也加紧凑,哪怕是生活中出现了奇怪的事情,若不是十分惊人,便不会再放在心上,不单单是新垣家,很多擅长方术之士的后人,都不再选择成为方士,而是另谋出路。 “现如今,国家越来越注重森林保护,有朝一日森林定会提高覆盖率,虽不及古时各据一方,但山野精怪也算各有其所,而如我们一般的灵,由物而生,通常善良。而且现如今的人很是注重个人隐私,就算是有恶灵与精怪出来作乱,不请我们前去处理,我们也强行无法加予干涉。”绕梁依旧是在一边儿侍弄着她那盆珍贵的兰花,“我不愿濯儿涉险,若是依我看,此生不用这术怕才是真真儿的不会步后尘。” 阿雅并未接绕梁的话,只是轻轻的执起那枚许久未把玩的圆镜,伸手抚过雕花,似乎透过沉积已久的尘埃,可以窥见早已逝去的曾经。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濯儿,我照看你十五年,却从未施加压力与你,但这一次,你必须按照我说的做。” 我保持了以往的习惯,听是听着却几乎不曾开口,只剩阿雅与绕梁开始争执。 阿雅与绕梁时常这样,虽是听起来有那么几分不和谐,但也算是为我排解了几分寂寞,但两人意见从未合拍过,长是一言不合便由动口变为动手。 不知情的邻里总是以为是夫妻间在吵架,常常跑到家里来劝解。时日长了,便传出了五楼那日本人生活作风极差,左拥右抱共享齐人之福一说,几次解释不通,索性就不再解释,想不到传言更加变本加厉,时隔几日街坊邻里与学生家长看见我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生怕自己成为我的狩猎目标一般。 索性我并不在乎,毕竟我从幼时侯就已经习惯了……习惯人的所有目光。 自我长大,绕梁与阿雅很少再与我谈起幼时之事,也未谈起过她们的来历,只是互相陪伴,把彼此当做家人。 虽然每次我都说我不在乎,早就将那些事儿都放下了,但是对于一个人来说,自己过去那有那么容易选择遗忘,遗忘只是为了更好的活下去…… 但是我只是不愿意去原谅过伤害我的人,我不明白为什么要去原谅一个伤害自己的人。 “凡灵怪异兽至人间者,不得随意动用术法,祸乱天下。”绕梁瞥了一眼阿雅,“你的过去何须再提,这与濯儿无关,答应你的是新垣家的先人。” “不,我想知道你们的过去……” 听我这么说,阿雅的嘴角终是有了一抹上扬的弧度,阳光透过窗外的树枝,斑驳的落在她的身上,留下许多亮晶晶的明黄,像是星星。 第11章 阿雅 我和绕梁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的听着阿雅讲述她的故事。 又是一年清明时节,我又寄了一封信给他,那是我能拿到的最好的纸,我把生活的一点一滴都写在信里,只是这一点一滴皆无关与我,只关于我们的孩子。 因为我知道,他在这儿唯一的眷恋就是孩子,而不是我,但是我不知道,这是我最后给他写的信。 他肯定是恨我的,因为我是匈奴人,在匈奴,人人皆是骁勇善战,哪怕是女子也皆是如男儿般一身豪气,世人皆知匈奴为臣却屡犯边境,却不知我们为何屡犯边境,只是一昧将我们视为侵略者。 只是又有谁想过,我们长久以来一直都在蒙古大漠和草原上,大部分生活在戈壁大漠,我们也不过是想求得几亩良田,可同中原人一般衣食无忧。 自打我小时候起,父兄在外征战,我与母亲则在家中,母亲是个美丽的汉族女子,在父亲征战时救的大家千金,她总是那么温柔,但我心里明白,她从心里恨着父亲,甚至恨着哥哥与我,在她心里我们始终是害得他家破人亡的侵略者。 她不叫我去放牧,而是拿出那本残缺的诗集,教我识字念书,她说,女子便应当如此。 直到父兄征战而亡,母亲与我的日子越来越难过,她总是轻轻的抚摸我的头,然后默默的流泪望着月亮。 她说,她想家了。 她说,若是没有你该多好。 父兄亡后不足半月,母亲就抛弃我离开了,在当时艰难的环境下,我根本无法独立生活,一夜间,青丝变白发。 自那以后,世间再也没有少女阿雅,匈奴却多了萨满望舒,族人坚信,我这一头雪白的长发,代表了月亮,自那以后,他们便唤我望舒,将我供奉起来,他们坚信我能为匈奴带去平和安泰。 我以为我终生便是如此度过,直到遇到了他,子卿虽比我大上许多,但是是我见过最俊雅的男子,我尤其喜欢他的眼睛,像是续了一汪碧水,泛着粼粼的浅光,比我见过最美的绿洲都要灵动。 我并不知他们是如何将这般人物留下的,只知道他们将他送至我所居住的北海。 他刚来后便病了,我在病床前照顾他数月有余,日日为他煎药,待他病好后我便一直缠着他,他并不如排斥其他人一般排斥我,不单单是因为我照顾他数月,更因为我长了一张汉人的面孔。 他问我是何时被掠来做丫鬟,我并没有回答他,因为我想如果我告诉他我自幼生活在这里,这份温柔可能就再也不会属于我了。 游牧民族的女孩不似中原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们娇矜,自他病愈后,我便拉着他的衣袖, 带他看广阔无垠的草原,带他看壮阔的北海,带他看尽草原风光。但子卿一次一次的拒绝我的好意,他说:“我中原景色比这美上千倍。” 自那以后,他便教我绘画,教我作诗,中原的风景在他的画中一一浮现。 大抵便是那时候对这个人生了情。 后来,一叛将同他讲,他的妻子已经另嫁他人,他心如死灰,却依旧没有低下他高贵的头颅,那日我亲自找到我们的首领,同他讲,我要嫁给苏子卿,由我来劝降他。 他娶我那天正是晴明,天色微微亮,他只是淡淡的,无悲无喜,不久后我便怀了孕,他的表情同我母亲那时一样,我想......我要放他自由。 “趁乱走吧,在聚会时候抓紧时前逃跑。”他看着我,并没有接我的话,我强忍住眼泪,试图挤出微笑和他说“我并不叫阿雅,我是匈奴的萨满,望舒。” 那日,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我心里说不出是难受还是快乐,可能更多地是一种解脱吧。 后来,首领将他抓了回来,数月以后,当时的朝廷将他带回去,我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常有书信也不过是说些家常。 “所以你说的这些和濯儿毫无关联。”未等阿雅将故事讲完,绕梁就打断了她,阿雅并未在意,继续讲述着自己的故事。 “因为战争的需要,成片的草原被毁坏,依赖草原而存活的精怪开始反击人类,我也因此而亡故,只剩一缕亡魂附着在画中,三日后,子卿将孩子与我的遗物接回,但我们却永远的天人两隔了......”说着说着,阿雅眼里便满是泪光,“濯儿,你知道么......我听着孩子叫我妈妈我却无法回应,我想抱抱他却触摸不到......我跟随新垣家至今,便是为了阻拦精怪危害苍生。” “铲除精怪的风险,难道应该由濯儿承担吗,精怪有错难道你们人类就无错?同为生灵…我们又哪儿比你们低级?”绕梁冷冷的打断了她,“若是过去,我难道没有不成?” 第12章 绕梁 我第一次见到楚庄王是在楚国的王宫,殿台高阁,琼楼玉宇,楚王宫更是气势磅礴。我被献给那人,一袭赤色衣袍,身姿挺拔,剑眉星目,眉眼中自带一股傲气。 待我被献上时,姿态也是万分矜贵。“这便是绕梁?” 彼时正值春秋,诸侯争霸,灾祸频起,楚庄王继位时短,年轻稚嫩,对朝中的状况尚不熟稔,当时恐若敖氏专权,万不能轻举妄动,一不小心,就可能在步步惊心的权力斗争中丧生。 楚庄王表面无作为,暗地里却四处寻求谋士。 家族中的术士为了能够使时态稳定,便将我魂魄赋在琴中,当庄王的谋士,在春秋战国时期,这并非难以接受的事。 也不知道我当初是撞了什么邪,总觉得此人言行举止讨厌得很。 那日,楚庄王将我带至他的居处,将我放置床榻之上,恭恭敬敬的鞠了三躬。 “旅刚才多有得罪也是为了掩人耳目,还请姑娘现身。” 听他这么说,我才缓缓现身,我四下打量一番,不由得更为惊叹,这是我见过最为素雅的宫殿。 “庄王可愿听我一言?” “旅自决定请姑娘来时便对姑娘百分百的信任。” 实在是,一副讨人嫌的样子,为灵多年,我见过这么多人类,但是他是唯一一个让我如此讨厌的。 “首先,明天开始不再处理政务,把这个宫殿弄好看点。”我对他说,他未回答我,只是疑惑的看着我,眼神满是不解。 “这般不过是为了观察朝野的动态,也为了让别国对楚放松警惕。” 他笑了,眉目间满是笑意,他说,全凭姑娘安排。 时间一天天的流逝,外界人皆以为新君不论朝野没有丝毫威胁,更是从未有过指点江山、一展宏图的急迫心情。 在他们心里,新君不问国政,成日享乐,只是我行我素地坚持着自己的享乐路线,不是带着大队人马四处观光、游猎,就是在宫中纵情歌舞。 繁华旖旎的暖日,他一身常服坐在庭院内,乐音自他指甲流出,也许只有眼前这个人,才能真正的让‘绕梁’发挥最好的效果。 这是我们形影不离的第三年,三年来我从未在人前现身。 “有人来了,我先走了。”未等他反应过来,我就已离开,而来人也已悄然站在他身旁,莞尔轻唤。 突然间,乐曲戛然而止,只见他将琴抱起后陡然起身,依旧是旧时容颜,只是神情却大不相同。 “樊姬,你管好你自己便够了。”说完便决绝的离开长亭。 她追上前去,一声声呼喊他的名字,却被守卫拦下,而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回头。 待他回宫殿时,我已经准备入睡,那人喝的醉醺醺的,浑身的酒气让我十分不舒服。 他并没有回到自己的居处,而是到我塌边,轻轻的抚摸我的眉眼,语气温柔,他说:“绕梁,待我统一朝野,你便当我的妻吧。” 我虽知人与精怪不得如此,但我的心还是无法抑制的悸动了起来,就像是有轻柔的羽毛在心间挠一般。 我定定地看着他。 那是我第一次如此仔细的看一个人,眼前的帝王一点都不像初见时的高傲,眉眼之间笑意流转,我在他眼中似乎看见了我面红耳赤的样子。 突然间,我明白了什么叫情爱,自那以后,夜夜春宵。 我以为我们可以如此相伴到他老去,却忘了我来人间时,有朋友曾告诫我,千万不要相信凡人,人心最是难测。 三年时间已过,朝野希望富国强兵的心情十分迫切,我与他说,整顿朝纲,重振君威的时机已经到来。 三个月后,庄王上朝,亲自处理政务,废除十项不利发现之刑法,兴办九项利发展的事物,诛杀了贪赃枉法之臣以正朝纲,重用有识之士当官参政以广招天贤才。 我以为我们会就这样走下去,只是我忘了,这是人间。 当站到某个高度的时候,婚姻就变成了政治的筹码,宫中不知不觉间多了些许容色艳艳的明媚少女,而樊姬也如愿以偿成了王妃。 众妃皆以她为首,而她始终温和待人,不争不抢,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在这春秋时期,此般聪慧的女子才能保全自身。 随后,如我猜测,贼子终是按奈不住,战争在一瞬间打响,又在短短时间内被平定。 朝堂上攘除奸凶,疆土外平除叛乱,宫闱内整顿清肃,庄王终是成了人人称赞的明君,而我想我也该离开了,在准备离开的那一晚上,那人风尘仆仆,带着一身血腥味拥着我,他说:“绕梁,求你.....别离开我。”在那一刻,我想我已经离不开这个人了。 不久后,我就病了,一病便是七天,庄王在我病榻之前精心照料了一整周,只是我不知道,这一切都只是我最后能得到的温柔。 我虽是个聪明的谋士,却并不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樊姬不一样,她懂得韬光养晦,懂得用最恰当的方法留住爱人的心,不仅如此......我也忘记了,我始终是妖,与人永远不会相同。 待我痊愈,朝野上下皆传绕梁琴琴音能惑主,若留绕梁必定亡国,我以为他能留我,却不料为了大业,他下令毁琴,我其实能够反抗只是我还是想看他的态度,但是......他选择了他的王位。 当时我未曾说出口的是我已有数月身孕,琴身被毁,我自己尚不能保全自身,只留一缕精魄在人间,苟存至今。 “人心最是难测,阿雅你怎么就能明白,若如濯儿选了你们的路,那所有的风险都是要她担着。”绕梁凑近阿雅,强迫她看着自己。 “维持现状是新垣家的责任。”阿雅与绕梁各持己见,谁都不愿退让。 “行了,走一步算一步,现在政策越来越好,也算是对我们有所扶持,若是遇到精怪作乱,管是必须的,若是遇不到就不主动,这样如何?”看到如此情形,我也只能选择在这两位姑奶奶间充当和事老。 至此,分歧告一段落,我们一边为人师表,一边“降妖除魔”的路线方针也就此确定。 新的故事就比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