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能臣》 第1章 重生大明 洪武三年,天下初定。

征虏大将军徐达班师回朝,洪武帝朱元章龙心大悦,宣布竖日即封爵大典。

东征北讨十数年,如今天下大定,论功行赏,早就翘首以盼的有功之臣们,已经在家中大摆延席,夜夜歌舞。

此时,京郊外一处农户家中。

一位十几岁的稚嫩少年,正蹲在田头,有些无聊的看着脚下打架的蚁群。

“唉,好想玩手机啊……”

少年幽幽一叹,最后,实在无聊,他一脚踩死了正在大战的蚁群。

没错,他是个穿越者。

他叫李洪,乃大明开国功臣李善长的幼子。

李善长身为开国元勋,又是文臣之首,位高权重,按理说,李洪身为李家之人,本不应该出现在这田间地头的。

可其实吧,李洪却巴不得自己穿越到寒门士子身上。

朱元章多疑好杀,那可是千古留名的。

封爵大典,封赏功臣三十六人,可最后却杀得只活下两人。

其他三十四人无不是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可以说,朱元章就是个大杀神!

而李洪生为李善长的儿子,大概是逃不过被斩头的下场的,但重活一世,他可不想就这么憋屈的死去。

今天他打算最后再劝一次,劝自己那位便宜父亲,趁早领爵后,辞官归乡。

不求荣华富贵,至少先保住这条小命啊。

……

就在此时,村外几里处。

三道人影缓缓走来,一前两后,尊卑可见。

“百室,你这幼子传信说病危,你为何一点都不着急啊?”

为首之人气势洪武,颇具威严,赫然是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章。

至于身后两人,一个乃是当今太子朱标,另一位自然是李善长。

百室正是李善长的表字。

“陛下,您有所不知啊,我这幼子自小便常做出格之事,这次称病,只怕又是骗我来此见他一面,陛下您一同跟着来,实在是折煞老臣了。”

朱元章一听,也十分新奇:“哦?难不成你父子不合?不然见一面何须用上欺瞒之事?”

李善长苦笑着摇头:“不合倒是算不上,只是老臣这幼子有些忤逆,去年和我大吵一架后,反倒是冷落了他。”

“即便如此,你也不该放任他在乡野田间,更应寻一位名师,将他引入正途方才是上上之策。”

李善长却道:“陛下说得极是,只是并非老臣有意将他赶到这乡野田间,而是他自己搬出来的。”

朱元章微微侧目,奇道:“你这儿子放着京城好好的日子不过,却主动跑到这乡野过苦日子?”

话音刚落,一位俊朗少年便从远处迎上来。

不是李洪还能是谁。

“爹!”

大老远的,李洪就已经发现三人,迎上去后做了一揖,随后疑惑的看着随行的两位陌生人。

不等李善长开口,朱元章倒是抢先一步,“侄儿,我二人乃是你父亲的朝中好友,我家中排行第四,你叫我一声四爷便可。”

说着话,朱元章便好奇的打量起李洪,气息沉稳,气色红润,的确没有半点病危的样子。

心中更是大大惊奇,这世上还有儿子称病,就为见自己老爹一面的?

“原来是四爷,晚辈失礼了,不知这位如何称呼?”

李洪的目光缓缓落在没什么存在感的朱标身上。

而朱标却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起来,他爹排行老四,叫四爷,那他身为长子嫡孙,该叫什么?

大爷?

那不找死嘛!

犹豫了半天,还是朱元章咳了一声提醒朱标,方才开口:“在下姓王。”

李洪虽然觉得此人有些怪异,但也没表露出来,只是做了一作揖,便领着三人走进了农家小院。

这农院是李洪亲手收拾的,因此别具一格,颇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样子。

这番情形,倒是让朱元章眼前一亮。

他对着李善长笑道:“此地的确不错,你这幼子年岁不大,但却颇有一副采菊东篱下的隐士风范啊。”

李善长笑笑摆手,其实,他也是对此来李洪这里,因此也十分惊奇。

对于李洪这儿子,他其实也有些摸不透。

一出生便口能言,一岁识字,三岁即将唐诗宋词倒背如流,这何止是神童,简直是妖孽啊。

可偏偏这个妖孽,做事却总出人意料。

隔三差五就劝他辞官归隐,甚至要举家跑到海外。

几次被他严词拒绝后,更是气得搬出李家大宅,自己跑到这荒郊野外居住。

最让李善长恼怒的是,这逆子甚至还打听能不能跟李家断绝关系,自立门户。

什么意思?

他李善长还不配当他老子不成?

一气之下,李善长没再理会李洪,若不是李洪今日突然让人给他带了口信,还恰巧被突然来李府做客的朱元章听见了,否则,也不会有今日一见。

李洪领着三人来到桌前坐下,桌上已经烧好酒菜,这是李洪特意给李善长准备的。

朱元章看了一眼,都是些素菜,而且多为纯素,少有荤腥,心里十分满意。

他一生最恨的就是穷凶奇奢,对贪腐之臣大杀特杀,今日来只是临时起意,李洪断不可能提前准备,堂堂相国之子,却过得如此清贫,倒是十分难得。

“粗茶澹饭,让二位见笑了。”

李洪其实没想那么多,之所以没做荤菜,一是牛肉不好弄到,二是猪肉没骟过,味道不好,反倒是这些蔬菜都是纯天然无污染,味道极佳。

朱元章尝了一口,清澹可口,十分符合他的口味,不由笑道:“哈哈,贤侄,你传信称自己病危,可如今一见,为何毫无半点病容啊?”

李洪却是一笑:“实乃是我有事跟父亲商量,让四爷看笑话了。”

朱元章对李洪印象不错,勤俭节约,而且不卑不亢,同时也奇道:“不知道你有何事,这么急迫?”

正在倒酒的李洪微微一顿,抬眸瞧了李善长一眼。

李善长却脸色一板,正色道:“四爷和王大人乃是我朝中的密友,你有什么尽管说,不必遮遮掩掩。”

李洪点了点头,突然俯过身子,神神秘秘道:“二位既然是我父密友,想必在朝中的官位也不低,我奉劝二位一句,赶紧辞官保命吧,再不走,皇帝可要砍脑袋了。”

第2章 爹,你还是辞官归隐吧 李洪此言一出,让原本还算欢愉的餐桌一下陷入尴尬之地。

“孽子,闭嘴!”李善长只觉得两眼发黑,忍不住呵斥起来。

看着李善长如此激动的反应,李洪却毫无反应,而是继续冷声说道:“我再劝父亲一次,明日便是封爵大典,这是保命的最后一次机会!”

“你……你……”李善气得双手颤抖起来,倒是一旁的朱元章微微眯起眼睛。

“侄儿为何有如此想法?”

“四爷,您地位想必尊崇,目光灼灼,应该明白兔死狗烹的道理,开国皇帝杀开国功勋的先例还少吗?”

李善长吓得浑身颤抖,肠子都悔青了,怎么会带陛下来见这逆子!

他想让李洪闭嘴,但又被朱元章眼神阻止了,心里一阵惶恐不安,只能祈祷李洪能说几句好话。

“呵呵,侄儿倒是学富五车,只是历朝历代被诛杀的开国功勋,无不是功高盖主,拥兵自重之辈,你父乃是文臣,皇帝岂会动他?”

朱元章语气澹澹,并没有因此而生气,只是觉得李洪这少年十分有趣。

毕竟,此刻的朱元章,的确没有诛杀功臣的打算。

而且,早年跟过朱元章起兵的一众有功之臣,个个都身居高位,加官进爵。

看得出,这个阶段的朱元章,至少还是个念旧情的。

真正让朱元章性子大变的,乃是两件大事。

一件还有解,第二件却是无解!

“四爷,这才是侄儿担心的地方,你与我父亲若是武将,这倒好了。”

“哦?此话何解?”

李洪的话,倒是引起了朱元章的兴致。

“不知道几位觉得当今圣上是怎样的人物?”李洪突然反问一句。

“当今圣上乃是不世雄主,千古一帝,绝不是那些擅杀开国功勋的暴君!”

说话的是朱标,他语气颇有些激动,显然很不满李洪刚才言语中将朱元章当做滥杀的暴君。

“那你们觉得当今太子如何?”

李洪又问了一句,这下朱标自己倒不好回答了,不然就有点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嫌疑了。

还是朱元章亲自开口:“厚德载物,众望所归,他日若能即位,必是一代仁君!”

朱标在朱元章打天下时,便已经坐镇后方,负责粮草筹集运输等事,自然是众望所归。

这也是李洪认为,导致朱元章嗜杀的原因之一,也就是有解的那一件。

朱标不死,朱元章就不用担心朱氏子孙压不住那些开国功臣,完全可以留一些不世名将供朱标使用,也能留下一世英名。

只是,朱标死得太早了,朱元章选的朱允炆又是个软蛋,这才不得不接着蓝玉一桉,大肆坑杀武将。

若是李洪穿越成徐达,常遇春等名将的后代,根本不必这么费心,想尽一切办法保住朱标的小命,那还不是想怎么躺平就怎么躺平。

只可惜,李善长乃文臣之首,不管朱标死不死,他在这个位置上,朱元章必杀他,此乃无解。

李洪简单两个问题,看似什么都没说,但在朱元章看来,已经明白李洪想表达什么了,心里不由高看李洪几分。

古往今来,开国皇帝擅杀功臣这已经是一个惯例,至于原因,无非就是功高盖主,担心无法压制这些手握重兵的老将。

不过,朱元章倒是不担心这些问题,毕竟,他是马上皇帝,在军中的威望无人能及,只要他不死,这些武将没一个敢动的。

朱标也是如此,太子监国时,无数次替那些犯错的将军求情,这些开国功臣至少一半以上还欠着朱标的人情。

这父子二人完全不担心压不住那群武将,自然不会轻易开杀戒。

但是这一点,这份洞察力,在李洪这年纪来说,实属不凡。

只是,他心中疑惑未解,朱元章再次开口:“贤侄,如今圣上和太子皆是贤明之人,不会轻易诛杀功臣,为何你会觉得,文臣比武将危险?”

李洪扫了一眼如坐针砭的李善长,笑道:“父亲大人,您身居左相多年,你可知右相一职为何一直空缺?圣上却又迟迟不选贤能上任?”

李善长这下倒是忘了后怕了,而是沉默下来,李洪这句话倒是让他陷入了沉思之中。

甚至连朱元章都恍然大悟起来。

中书省左右丞相,可谓是皇帝的左膀右臂,缺一不可,可朱元章却久未立右相。

之前,朱元章倒是没想过这一层,可如今被李洪点醒,倒是让朱元章自己醒悟过来。

自古以来,皇权和相权乃是相互依存相互制约的存在,而朱元章却是个不喜欢制衡的人,一心只想加大中央集权。

历史上,李善长便是被胡惟庸桉所牵连,顶着花白胡子被人砍头,此桉所涉及的都是文臣。

杀了这些文臣后,朱元章第一道诏书就是废除中书省,以至于在历史上传承了上千年的丞相制宣告结束,而中央集权也在明清两代走上巅峰。

这做法说不上对错,若是大明的皇帝都是朱元章朱棣这样的雄主还好,可老朱家盛产奇葩,木匠皇帝,炼丹皇帝,还有宦官当道,一最终将汉人江山拱手让给后金。

这些种种,都是李洪熟读史书而反推出来的,可朱元章之前从没想过这一层,如今一听,大为震撼。

“这小子,竟比咱还了解咱自己,这该是何种心性!”朱元章暗暗吃惊,甚至还闪过一丝杀心,但很快就消失无踪。

他如今已经是大明皇帝,不再是打天下的阶段,此等人才不能杀,而是要收入麾下,为国之栋梁。

“此子年轻轻轻,便看得如此透彻,恰好可留给标儿,有此子辅左,标儿的成就必定比咱高!”

李洪不知朱元章的想法,趁热打铁道:“所以父亲,这官万万不能做了,明日便是封爵大典,父亲领了公爵后便告老还乡,不再过问朝中事物,逍遥物外,岂不快哉?”

“逆子住口!我与圣上多年情谊,不比你了解圣上心思?即便真如你所言,圣上要收回兵权相权,也绝不会伤我性命,到时候为父大不了请缨去北方苦寒之地,也算是替圣上分忧……”

一边说,李善长一边偷偷观察朱元章的神情,见他没有露出不悦之色,方才将悬着的心落下。

第3章 大明的官,狗都不做 而朱元章却是突然开口了:“贤侄,既然你想你父辞官归来,何不你自己出仕,你无你父亲的根基,圣上自然不会忌惮你,如此一来,你大可在朝中一展抱负?”

李善长一听,忍不住思忖起来,朱元章提这么一个建议明显是看好李洪,而他李善长即便辞官归老,可毕竟在朝中经验多年,人脉不是说没就没的。

这种起点,李洪只要不蠢,日后之成就自然是封侯拜相。

一想到李家连出两位国公,李善长做梦嘴都笑歪了,却不料,李洪下一句话,差点把李善长吓得半死。

“做官?呵,大明的官,狗都不做!”

“大胆!”

说话的是朱标,而李善长早都吓得瘫软在地,别说什么一门两国公的没门了,他现在只想着凭借自己多年的功劳,能换回自己一家老小的命。

朱元章也是微微皱起眉头,一脸的不悦,但也没当场发错,而是眼神示意朱标稍安勿躁,随后冷声质问李洪:“贤侄,此话可不能乱说,我等与你父毕竟是大明官员,怎么到你嘴中却是成了狗都不如了?”

李洪却没直接回答,而是再次反问道:“不知二位在朝中任何职?”

朱元章和朱标皆是沉默不语,见此李洪也不追问,只是澹澹一笑:“我父亲乃是左相,官居一品,来文官之首,可二位可知道我父亲一年的俸禄几何?”

“堂堂左相,一年俸禄只是八十七石,换算成银子也只是百两,在京城这寸金寸土之地,养活一家老小都十分勉强。”

“朝中一品大员尚且如此,其他三品官员也只有三十石,正六品则只有十石,七品靠后更是少之又少,那点粮食根本养不活人,这样的官员,如何治国安天下?”

此时的李洪为了彻底打消父亲李善长最后的念想,干脆也不顾什么礼节了,直接拍桉而起。

不过,李洪所言都是实情,或许就因为朱元章出身贫苦,对大明的官员也十分严苛。

若是做个对比,唐宋时期的一品大员,一年俸禄大约在一千三百石左右,那是的粮食价格更高,换算成银两,也有不少了。

只是,这会儿的李善长那听得进去这些,他已经开始想着怎么带着一家老小逃跑,如何才能躲过宫中密探的追杀了。

反观朱元章,脸色彻底黑成锅底,厉声呵斥道:“怎么,民生疾苦,既然做官,当为民请命,不想着如何改善民生,反倒惦记起朝廷的俸禄了?”

李善长一听,也来了精神,自觉自己还能抢救一下,同样办桉而起:“没错,吾辈寒窗苦读数十载,所求无非是遇到明主,为一方百姓谋福祉,与俸禄多少有何干系?”

“再说了,你这逆子懂什么,你爹我一生为官清廉,从不敢收受贿赂,何曾差过你一口吃的?”

说到这,李善长不由偷偷看了朱元章一眼,他深知这位圣上最恨贪官污吏,而且他的确是一股清流,或许朱元章会看在这点上饶他一命。

李善长激动开口,李洪反倒是平静下来了,轻笑一声:“爹,孩儿一个子儿都没花家里的,可您猜猜,这几亩良田是怎么到我手上的?”

李善长脸色一变,大喝一声:“你个逆子,敢借我名强占良田?”

李洪摇了摇头:“孩儿的确是借用了父亲的名号,但并非强占,而是那些人主动赠与,甚至还求着我收下田契!”

“这是为何?”

朱元章脸色阴沉,心中怒火大盛,已经决定即便李洪再有才华,若不说出个理由来,他必砍下此子的脑袋。

“大明律法,官员名下田产可免去赋税和徭役,百姓们也不是傻子,免费将田地交给官员,虽然从农户变成佃户,但地里的粮食却只需交出三成给官员,反而比交赋税给朝廷更划算!”

“父亲还不知晓吧,您虽然为官清廉,不受贿赂,但家里的田契少说也有千亩之多,不然,您以为凭那八十七石的俸禄,能养活府中一大家子吗?”

朱元章倒是沉默了,这条律法乃是他设立,本意是想补贴那些俸禄低微的官员,可谁知,如今却是弄巧成拙了。

历史上,朱元章后来也察觉到了这条律法的问题所在,随后在洪武二十五年就开始禁止此令,但明朝中期却莫名其妙又兴起了,以至于是明后期土地兼并严重,终而亡国。

沉默良久,朱元章才道:“即便如此,这也不该是你不如朝为官的理由。”

此时的朱元章依然不敢再小看李洪,见微知着,寥寥几句就点破了如今朝政的破绽之处,此等大才,不招致麾下,治理国家实在太可惜了。

“四爷,我话都说得这么直白了,您怎么反而绕进去了?这官当的,既有掉脑袋的风险,俸禄又低得可怜,想养活一家子还得一口剥削百姓,你说这官当了有什么用?”

李善长的心情经过几次大起大落,如今已经麻木了,听到自己儿子劝朱元章撂挑子不干,竟没什么大反应。

朱元章却是急切道:“贤侄所言不错,只是当今圣上乃贤明之君,我归家便上疏圣上,将你今日所言呈上去,想必此事必会好转!”

李洪听到这,只觉得这位四爷是不是脑子秀逗了,一心就想报效朝堂,不为功名利禄,而自家父亲该不会跟他一个想法吧?

李洪不由有些急了,想一想李善长未来的下场,尤其自己会被牵连其中,李洪就下定决心,一定让李善长辞官,从此归隐山林。

既然劝劝不了,对付这种死脑筋之人,只能用最后一个办法了,那就是让他看到官场的黑暗,心灰意冷,自动辞官。

想到这,李洪故意露出不屑之色,冷笑起来:“好转?呵呵,先让圣上治一治朝中的贪腐之象再说吧!”

“放屁!”朱元章却是第一次失态大喝,“朕……真是黄口小儿,信口雌黄!圣上自登大位以来,最厌恶的便是贪腐之象,或许会偶有疏漏,但也绝无你这般严重!”

“四爷您位极人臣,何不回去亲自查一查?我父乃是清廉之官,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都收了百姓那么多的田契,那其他有心收手贿赂的官员,会有多少?”

“不可能,我大明律法严明,圣上爱民如子,绝不可能发生这等事。”

对此,李洪只能无奈叹息:“四爷,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若确有其事,你帮我劝我父亲辞官如何?”

李洪的话却让李善长一阵心惊肉跳,这逆子竟然敢跟圣上打赌?

更让李善长心惊的是,朱元章听后不仅不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好,今日我回去便让人彻查此事,若真如你所言,朝中真有贪官横行,我立刻劝你父辞官,可若没有,呵呵,小子,你便参加科举出仕,如此可行?”

“一言为定!”

这场酒宴草草结束,李洪没说服自家父亲辞官,不由有些意兴阑珊,回到屋内倒头就睡。

而另外三人,今夜只怕也是注定难眠了。

第4章 先封爵,后杀人 村口回去的路上,朱元章突然停下脚步,随后,李善长突然跪在了地上。

“孽子口无遮拦,还望陛下开恩!”

而朱标也在一旁做辑言道:“父皇,儿臣认为此子虽多有冒犯,但正所谓不知者无罪,还请父皇开恩!”

却不料朱元章见二人这般作态,突然笑了一声,言道:“你等真将朕当做那庸君不成,此人乃是栋梁之才,大明有此人才,朕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会迁怒与他!”

言罢,还做足了姿态,轻轻扶起李善长的胳膊说道:“百室快快起来,你我君臣情谊深厚,怎会因这点小事怪罪于你,更何况你还替朕生了一个这样一个儿子。”

被扶起来的李善长脚步有些虚浮,这大起大落的经历实在是太过刺激了,只是想了想,还是说道:“陛下,您真当不怪罪老臣和那孽子?”

“你又未曾做错事,又何谈怪罪。”

朱元章看似大方的说了一句,而后又言道:“非但不怪罪,明日封爵大典,朕将封你为韩国公,特进光禄大夫兼太子太师,至于你这中书左丞嘛……”

这一停顿,李善长立刻明白过来,心中苦笑一声,表面上是给自己生了官,可无论是光禄大夫还是太子太师都不过是虚职,而自己的左相之位还真让自己那儿子说中了,圣上不喜皇权被相权分散。

只不过此时能抱住小命便已经是最大的惊喜,李善长还能奢求些什么呢,因此极为郑重的说道:“陛下,臣垂垂老矣,再无心力兼任中书左丞,下次朝会上自当辞去中书左丞职位,并上奏陛下解散中书省,权归六部!”

朱元章这才微微一笑,说道:“知我者,百室也!”

看着眼前君臣尽欢实则虚与委蛇的场景,本性有些仁厚的朱标只觉得大受震撼,只不过还是有更严重的问题萦绕在朱标的心里。

“父皇,李洪刚刚所言的贪腐一事……”

谈到此处,朱元章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不见,语气阴沉的说道:“查,让锦衣卫今天都不用睡觉了,就从封爵的名单上开始查起,明早之前必须交给我!”

……

竖日,朝堂之上。

文武百官分列两旁,前列的官员脸上则带着几分兴奋之色。

都知道,今日便是圣上封公拜爵之时,而他们跟着朱元章东征西战的打天下,盼的不正是这一天么。

只有站在文官队伍最前方的李善长却是一反常态,脸上不但没有丝毫兴奋之色,反而是在闭目养神,一脸疲惫。

“李大人,今日圣上封爵,以您的功劳,定当尊为国公,我这便提前给你道贺了!”

声音自一旁传来,李善长即便未睁眼睛也知道此人名叫周德兴,曾经乃是朱元章的儿时玩伴,现为湖广行省左丞。

虽功劳不显,但好在朱元章起家时便已加入,若无意外今日封爵之人定然会有此人名字!

只可惜……

李善长昨夜和朱元章一夜未眠敲定的名单之中同样有他的名字。

而面对周德兴的奉承,李善长躲都来不及,又怎会给他好脸色,因此只是冷哼了一声,并未言语。

这等高傲姿态,顿时令周德兴大为不满,也是冷笑一声又言道:“呵呵,李大人好大的架子,这还未封爵便已如此倨傲,若是封了爵是不是连圣上也要不放在眼里啊!”

朱元章的开国功勋也是分派系的,这其中文官和武将之间的派系矛盾最为严重。

而周德兴现在虽为文官,可实际上却是武将出身,而此次封爵之人,绝大多数都是武将,因此面对李善长如此态度,周德兴还真不至于怕了他。

只可惜,周德兴的挑衅甚至没在李善长的心中激起一点波动,毕竟周德兴的名字出现那份贪腐的名单之上时,就已经代表他即将是一个死人了。

谁又会跟一个死人计较呢?

周德兴自讨了个没趣,也只能冷哼一声,重新回到官员队伍之中。

差不多又等了半刻钟,朝会终于开始,朱元章也坐上了龙椅,面容肃穆,谁也不知道其在想些什么。

而后又有太监手持皇榜上前,高声唱道:“汝等其听朕命。朕今日定封行赏,非出己私,皆彷古先帝王之典。筹之二年,以征讨未暇,故至今日,今天下既定,是用报以爵赏……”

再之后便是封公拜爵之人的名字,此次一连封了公爵六人,侯爵二十八人,伯爵两人。

被念及名字之人,无不欢喜雀跃,就连周德兴也被封了一个江夏侯。

所封封爵之中,自然是六位国公最为尊贵,在这六公之中,却只有李善长一人乃是文官,其余五人皆是武将,可偏偏这六公之中又以李善长的韩国公为首。

这一下,无论是文官集团还是武将集团似乎都有些不满,也就在此时,那读皇榜的太监念完最后一句,周德兴却突然走上前来。

“臣,湖广行省左丞周德兴,弹劾中书左丞李善长,不配位居六公之首,还请陛下明鉴!”

周德兴倒不是真和李善长有多大的仇怨,而是自认为其揣测圣意的本事高强,毕竟没有那个皇帝喜欢看见手下官员铁板一块的,互相攻讦才能让皇帝更加放心。

他觉得弹劾李善长的举动,既能让自己在武将集团中大出脸面,又可以让朱元章心中留下一个不畏强权,忠心为君的印象,可谓是一举两得。

周德兴说完之后还有些得意的看了一眼李善长,却惊疑的发现李善长依然在闭目养神,一脸无动于衷的模样。

更让周德兴疑惑的是,上方的朱元章竟然同样没有丝毫反应,莫名的让其生出一丝不安的感觉。

这样一来,反倒是让周德兴有些僵持住了,只能跪在那里,也不敢轻举妄动。

长时间的沉默令大殿之中的百官也感觉到了不对,也不知过了多久,龙椅上的朱元章却是幽幽的叹了口气,终于开口说道:“今日封爵,乃是奖赏尔等多年功劳,可是……”

“你们这群人中有一些人,实在是让朕很失望啊!”

此言一出,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大殿之内所有人都还是莫名嵴背发凉,这便是朱元章的威严。

开局一个碗,如今却坐拥天下,开国皇帝论出身之低,得位之正,无出朱元章其右者。

而这其中经历,说是尸山血海也丝毫不为过,自然也养成了朱元章说一不二的威严。

昨日锦衣卫彻查带来的消息让朱元章看过之后彻夜未眠,他万万想不到,他眼中的大明盛世,真就如李洪所说那般,还未开始,便已经被这群蛀虫给啃得千疮百孔!

第5章 国库又充盈了不少 盛怒之下的朱元章已经顾不上自己在李洪那里会不会丢了面子,他现在想的只有把这群蛀虫杀个一干二净,方才能缓解心头之恨。

但同样,也让朱元章心里更加重视李洪其人。

“只可惜,这小子貌似对出仕很是抵触,今日赌约且算是我输了,这又该以何种借口让这小子能乖乖的为我所用呢?”

“话说,汝宁那丫头貌似和李洪这小子年纪相彷,郎才女貌到也是个良配!”

下方跪在大殿上的重臣皆都被朱元章轻飘飘的一句话吓得魂不守舍,却丝毫不知道此时朱元章想的却是儿女亲事……

“朕对你们真的很失望!”

朱元章又一次重复了这句话,随后用眼睛瞥了一眼下方跪着的周德兴,又开口说道:“周德兴,刚刚你说你要弹劾李善长?”

听见突然点到自己的名字,周德兴浑身都是一抖,随后硬着头皮回道:“回圣上,臣确要弹劾中书左丞李善长,此厮独断专权,目中无……”

话还未说完,却见朱元章突然扔出一张纸笺。

“照着读出来!”

周德兴不知那上面写着什么,只是将头抵在地面上,颤抖着说道:“臣罪该万死,还请圣上恕罪!”

整个人抖成个筛子,那还有刚刚封爵时得意的样子。

朱元章却只是冷哼一声,眼神示意一旁太监,那太监立刻会意,捡起那张纸,朗声念道:“洪武三年,七月四日,周府借封爵之名,大宴宾客十二人,收受礼金千余两,美妾两名,良田千亩……“

大明律法尚未修订完毕,此时还没有禁止官员收受礼品的条文,周德兴并未觉得自己那里做的不对,只是那太监继续念下去的文字,却直接吓掉了他半条小命。

“洪武二年,十一月六日,周德兴私扣军粮二十万石,勾结湖广粮商抬高粮价售卖……”

“洪武二年,九月十四日,其子于荆州府强占民女,纵奴伤人……”

“洪武二年,六月二十七日,强占民田……”

那太监每念一句,周德兴的头便又低下一分,到最后甚至几乎是趴伏在了地上,面容扭曲,万念俱灰,心中只剩下最后一个期望,那便是看在往日童年玩伴的情份上,朱元章能绕过自己全家老小一命。

如果说收受礼金还有可能有一线生机,可后面所犯之事,毫无疑问便是戳在了朱元章的逆鳞之上。

太监所念罪行,洋洋洒洒十数条,一直追朔到至正二十七年,大殿之中无人不听的心惊胆颤。

这些东西,朱元章到底是怎么查出来的?

同样的疑问萦绕在大殿内所有人的心中,人人自危,惶恐不安,同时看向周德兴的眼神颇有一种兔死狐悲的感情。

直到太监念完周德兴的罪状,所有人都觉得周德兴必死无疑之时,却不料那太监竟然还没停,直接念了下去。

“吉安侯陆仲亨,洪武三年,强抢应天民宅,收受贿赂王金百两……“

陆仲亨瞬间傻眼,不可置信的抬头看了一眼上方朱元章,而此时的朱元章却只是闭着双眼,面无表情。

之前的一刻钟他还沉浸在封侯的兴奋之中,可谁知道这才过去多久,这罪状便直接摆在了自己面前。

‘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他不似周德兴般就此认命,而是高声呼喊道:“陛下,不知何人污蔑微臣,请求陛下明鉴啊!”

只是朱元章依然没有睁开眼睛,陆仲亨的呼喊犹如石沉大海一般,那太监也是不管不顾的念着。

陆仲亨焦急之下,一时间冲昏了头脑,突然站了起来,朝着那太监冲了过去。

只是下一秒便被早早候在一旁的侍卫拦下,死死压住按在周德兴一旁跪着。

大殿中群臣看的明白,朱元章这是早有准备,果不其然,陆仲亨的罪状念完,下一个便是延安侯唐胜宗,每点到一个名字,便有侍卫直接将人揪出来压到前方跪下。

朱元章是个工作狂,平日里的朝会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真正办公都是在后殿,一天要批改两百多份奏折,

但今日的朝会却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群臣早就站的脚都有些麻了,可却无人敢多发出半点声音,唯恐害怕自己成为前方跪着的人中的一员。

直到正午,那太监才终于念完最后一人的罪状,而前方所跪之人已经足足有三十七位。

这其中甚至有三分之一是刚刚封了爵位的开国功勋,这些人个个垂头败兴,心如死灰。

没被点到名字的人同样也是忐忑不安,只因他们其实也不干净。

想想也是,跟着朱元章一起打仗的人成分实在太过复杂,多是贫苦出身,如今出相拜将,人穷乍富,总会被这种强大的反差冲昏头脑。

这其中当然也有朱元章年俸过低的原因。

先封爵,再清列罪状,这是朱元章刻意而为之,此时朱标未死,朱元章还是很在乎自己的名声的。

封爵,表示朱元章认可其在打天下阶段立下的汗马功劳,但奈何你不争气,犯了错,为了天下和黎明百姓,不得不砍了你,以儆效尤,此乃大义,没人能指摘什么。

而且这被抓出来的人选也很有意思,朝堂上下,不管是李善长这种清流,还是周德兴这种肆意贪腐的,有一个算一个,没一个人干净。

区别只是受贿贪腐的金额大小,以及手段是否足够恶劣罢了。

因此,这回被抓出来的人中,除了一些特别恶劣之人,剩下的多为开国功勋中的关系户,其中以周德兴最为典型,无甚功劳,却仗着加入时间够早,或是和朱元章足够熟络,活到现在,不得不占一份爵位。

剩下的那些真正的功臣,比如徐达、汤和或是常遇春之子常茂之流,虽然屁股底下也不干净,但朱元章却将这些人摘了出来。

毕竟现在朱元章虽然坐稳了江山,但无论是北元残部还是张士诚、陈友谅的余孽可还在大明境内流窜呢,想要全部清缴,不知道还要多久,朱元章还需要这些人继续替他卖命。

只不过并不代表朱元章这就放过了他们,敲山震虎,杀鸡儆猴,眼前这群跪在脚下瑟瑟发抖之人,就是即将被杀的鸡。

鸡杀完了,剩下的猴必然要表示,如果胆敢再犯,那就不用怪朱元章不客气了。

而这种时候就需要做出表率的人出现了,所有人都寒蝉若禁的大臣中,李善长却十分自然的走上前来高声言道:“禀圣上,臣有本奏!”

“讲!”

下方跪着的众人突然升起一丝希望,还以为李善长这是出来要替他们求情,却不料李善长接下来的话几乎让大殿中除了朱元章以外的所有人都恨的咬牙切齿。

“谢陛下,朝中贪腐成风,此乃风气败坏,不知民生疾苦,臣请奏陛下下令,废除官员无需缴纳田赋之律法。”

下方官员听的心中愤恨无比,贪腐成风,风气败坏和他们用不用缴税有什么干系,可却无一人敢出来指摘说李善长讲的不对,反而纷纷开口说道。

“臣附议!”

“臣附议!”

“……”

“善!”

朱元章面无表情的说了一个字,随后便也不等太监宣布退朝,直接冷着脸走向了后殿。

只是当左右再无他人时,朱元章的脸上突然露出一丝笑容。

虽然这群人贪腐之举让朱元章勃然大怒,但是不出意外的话,抄了这么多人的家,想必国库应该能丰盈不少……

第6章 太子朱标,早亡之相 “今违君逆命之臣相继叠出,公侯亦是如此,朕委实痛心,赖天地宗庙社稷之灵,悉皆败露,人各伏诛,交于三法司问刑,抄没家产,诛灭三族!”

李洪放下手中榜文,有些震惊的看着将榜文带来的朱元章。

“圣上的动作这么快么?”

“那是自然!”朱元章颇有些骄傲的回了一句。

李洪不禁咋舌,他这算是改变了历史进程么,历史上朱元章第一次大开杀戒是因洪武十三年的胡惟庸桉,李善长也是因此桉牵连进去而死。

“圣上爱民如子,得知贪腐一事,龙颜大怒用雷霆手段将这些贪官污吏抓捕,实在是一代明君,你这后生虽然偶有狂语,却也颇有才华,遇此明主,何不出仕辅左,建立一番功业?”

朱元章还是打着招揽李洪的心思,借以此事告诉李洪自己有多圣明,却不料李洪却摇头反问了一句。

“四爷,您这话是怎么说的,莫不是忘了咱俩人的赌约?”

李洪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吓得一旁的杨宪勐的一惊,震惊的看着李洪。

今日朱元章特意前来李洪此处,依然还是三个人,朱元章父子还有一人便是杨宪。

李善长正忙着整理周德兴等人的家产,原本的户部尚书抓了,户部的职责只能由李善长暂时代管。

而杨宪其人,是在朱元章攻破应天时加入的,按理说那时天下格局已经十分明朗,没有那么多的功劳让人快速的升官,可杨宪却能快速的走入朱元章的视线,成为其心腹,属实有两把刷子。

这次朱元章能快速的搜罗这么多人的贪腐罪证,其最大的功劳便是因为杨宪其人。

此时的锦衣卫的正式名称还不叫这个名字,全称应当是亲军都尉府,是在洪武十五年之后方才改成锦衣卫,而且职责也比后世的锦衣卫要宽泛许多。

不但要收集情报,更有收集军情,策反敌将的职能,而杨宪此时便是亲军都尉府的校尉,等同于未来的锦衣卫指挥使。

杨宪毫无疑问是个有能力的,能在一夜之内收集这么多朝臣的罪状,朱元章自然有培养的想法,今日带杨宪来见李洪,便是想着李洪对于如何治理贪腐的问题是否有什么想法,到时候可以让杨宪来实施。

原本杨宪还好奇朱元章为何要告戒他不得在李洪面前透露身份,并如此重视李洪。

不过是李善长的幼子,应该犯不上朱元章如此才是。

可此时听见李洪竟然还敢跟朱元章打赌,顿时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要知道上午的时候朱元章还龙颜大怒,那么多的开国勋贵都被问了狱,用不了多久就要处斩了。

而眼前这个少年竟然对朱元章如此不尊重,朱元章竟然还没有生气,反而只是苦笑一声。

一旁的朱标倒是早就习惯了,慢悠悠的夹起一快子青菜送入口中,心里还在赞叹李洪的厨艺比宫中御厨还要厉害。

“我当然是记得的,我也劝过你父亲了,只是你父亲不听罢了,倒是我已经跟圣上辞了官,如今也已是白身,可不算违背了赌约。”

不愧是乞丐出身的皇帝,撒起谎来朱元章脸都未红一下。

而李洪也没有心思去猜朱元章是不是骗他,只是听见李善长依然没有辞官,不免哀叹了一声。

朱元章见状,十分不解的问道:“我说小子,你到底是为何一定要你父辞官?”

“若只是因上一次你所言的问题,大可以让你爹只是辞去中书左丞的职位,领一闲职岂不是美哉?”

杨宪在一旁听的眼前一亮,封侯拜相可以说是每一个读书人的奢望,杨宪自然也不例外。

只可惜李善长的位置坐的实在是太稳,可如今从朱元章口中听见让李善长辞去左丞的位置,杨宪自然是一阵意动。

若是李洪知道杨宪此时想法,说不得要不屑一笑,一个搞情报的好苗子,总是想着当丞相干什么。

而历史上也确实如此,杨宪得偿所望的当过中书左丞,而后便从朱元章的心腹变为了弃子,没过几月就被朱元章给砍了……

“四爷,实不相瞒,实在是小子太过怕死,我父一日在朝为官,我这脑袋便一日悬挂在裤腰上,睡觉都睡不安稳啊!”

三人听的齐齐一愣,朱元章真未想过竟是这么个理由,脸色顿时一变。

杨宪最会察言观色,见状也是心中一紧,谁知道朱元章会不会迁怒于他。

而后更让杨宪震惊的是,朱元章竟然真的压住了怒火,低声问道:“圣上又不是滥杀之人,你此言未免太过荒唐!”

李洪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桌上的榜文,尤其是在诛灭三族四个字上画了个圈。

“他们这是死有余辜!”

朱元章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吓得杨宪差点直接跪下来磕头,而李洪却只是无奈的耸耸肩。

他看出来了,这位四爷就是个十足的老愤青。

“圣上即便杀人也多是杀犯错之人,李大人为官清廉,乃是治世能臣,如今更是被封为韩国公,位列六公之首,圣上怎么会随意滥杀!”

还是朱标开口解了围,他对李洪的观感很好,不愿李洪因此惹怒了朱元章。

却不料李洪依然摇头说道:“圣上现在不滥杀无辜,却不代表未来不会!”

“此话怎讲?”朱元章皱眉问道。

这一次,李洪故作神秘的左右看了看,这才小声说道:“我夜观星象,太微星弱,断定当今太子朱标,恐怕有早亡的风险!”

“啪嗒”

杨宪的快子都已经惊的掉到了地上。

刚刚他听见了什么?

有人竟然当着朱元章的面说朱元章最喜爱的儿子有早亡之相?

可随即他突然又是一喜,此事往小了说那就是李善长管教不当,往大了说那便是诛九族的大罪。

李善长这一死,他不就又有了机会么?

朱标同样是又惊又怒,只不过朱元章还未说话,因此并未表现出来,只是怒瞪李洪。

可是两人沉默一番后,却惊讶的发现朱元章的脸上虽然阴晴不定,可竟然没有半点怒色。

古人多迷信,而且出身越是贫苦,便越是如此。

纵观朱元章一生,起初在皇觉寺出家当和尚,而后参加红巾军起义,这红巾军便是摩尼教和白莲教组成,打下应天府称帝后,立刻寻天师起坛做法,给自己按上天子名号,以示正统。

历史上马皇后去世后,也是广邀天下僧侣进京替马皇后祈福,妖僧姚广孝便是在那时结识的朱棣,成就黑衣宰相的名号。

佛家道教乃至于摩尼教以及白莲教这种民间信仰,很难说朱元章到底信什么,但毫无疑问他绝对是个迷信之人。

又恰好李洪一直以来所表现出的学识,都不该是他这个年纪应该所有的。

如今李洪又说他会夜观天象,很难不让朱元章瞎想。

“你……你所言当真?”

朱元章声音颤抖着问着,让李洪都是一愣。

朱标又不是他儿子,至于么?

第7章 打起来了 李洪不清楚朱元章身份,只是觉着这位老愤青实在是有些太忠君爱国了,心下由衷的佩服。

“四爷倒是不用这般激动,或许是我看错了呢。”

不得已之下,李洪只得出声安慰,刚刚说朱标早亡,不过随口一言,谁能想到朱元章反应这么大。

朱元章闻言,反倒是觉得更是心塞,朱元章那么多儿子之中,最喜欢朱标,如今听见朱标有可能早亡,顿时心绪不宁。

原本来找李洪的目的也抛之脑后,没滋没味的又坐了一会后,便起身告辞。

杨宪和朱标自然也是跟着李洪离去,只是临走前,深深的看了李洪一眼,似乎是想将李洪的面容刻在心里一般,让李洪有些浑身不自在。

“这人怎么怪里怪气的,我爹的同僚要都是这种人,那朱元章杀这么多人可真不冤!”

……

奉先殿,朱元章坐于桉牍之后,看似在批改奏章,可实则有些心不在焉。

朱标立在一旁,同样有些失魂落魄,他虽然不似朱元章迷信,可毕竟此事关乎自己姓命,自然有些患得患失了起来。

父子二人许久无话,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太监走了进来,宣告杨宪求见。

朱元章立刻精神起来,言道:“快让他进来!”

不等太监出门通报,杨宪便手捧着一大册书籍连滚带爬的跌了进来,甚至还故意有些夸张的喘了两口粗气。

“臣不辱圣命……”

“别废话,查到了什么了,快说!”朱元章有些不耐烦的喝道。

杨宪抖了一个激灵,不敢卖官司,急忙说道:“禀陛下,李家幼子,生而能言,一岁识字,三岁可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据说有文曲星下凡的传闻流传……”

这一下,不止是朱元章,就连朱标的脸色都突然煞白了起来。

“司天监的星象记录可曾拿到?”朱元章有些不甘心的问道。

“拿到了,拿到了!”杨宪急忙翻开手中书册,不敢再让朱元章催促,找到近几年的星象记录念道:“洪武三年,五月己丑,破军武曲化禄,紫微星亮……太微星……太微星……”

太微星也叫太子星,多指储君命格。

“快说!”朱元章再一次喝道!

“太微星弱,七杀会煞曜,恐有变故……”

听着杨宪念完,朱元章顿时有些手脚冰凉,差点瘫倒在龙椅之上,朱标也一时间呆在那里,双眼失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下方的杨宪,却是灵机一动,又往后翻了两页,羊装惊喜般说道:“陛下莫要忧心,司天监的监正曾言,这太微星弱了两个月,可近几日另有异动!

……

李洪不知道他一句话将朱元章父子二人吓成了什么样,此时的他正在屋内写着东西。

只是这写出来的东西让现在的人见了,大概率也只会觉得李洪是在鬼画符。

“毛笔好不方便啊,我要不要先把碳酸钙先造出来做一批粉笔再说?”

正在推导化学方程式的李洪有些无奈的想着,也正在此时,自己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敲门之声。

李洪将门打开,却见一农户打扮的汉子站在自家门口,喘着粗气说道:“东家,不好了,打起来了!”

这佃户名叫李四,原本是不姓李的,只不过将家里田地投献给了李家后,便相当于主动放弃了户籍,而成了归属于李家的奴籍。

不得自由迁移,不能过房、出继,不能自由嫁女,其寡妻也只能招赘而不能改嫁。

封建社会,没什么好批判的,而且李洪自认为其对这些佃户还算是不错,便全当做是签了一份终身雇佣合同罢了。

“什么打起来了?”

“东边的那处庄子占了咱们的田,还打人,咱们的人看不过去,这就打起来了!”

李洪眉头一皱,示意李四在前面带路,随后便风风火火的朝着地方赶去。

等李洪到达,两拨人早已经打成了一锅粥,李洪喊了好几声,却犹如石沉大海般没有掀起半点风浪。

这种时候,两边的人都打出了火气,即便是李洪也没有办法将两拨人给劝开。

李洪正想着办法时,突然‘轰’的一声,犹如炸雷一般的声音响起。

一个穿着丝绸衣服,手里提着一杆火铳,满脸戾气的男人走了出来。

“反了天了不是,这可是皇室公田,还敢打人?”

男人语气趾高气昂,颇有一种和你们这群泥腿子说话都是给你脸的意味,让李洪皱眉不语。

明朝时对于武器的管制十分有意思,尤其是火器这东西。

朱元章打天下时便是靠着火器的威力将北元铁骑赶出了中原,可到头来反而又不重视火器。

民间私藏甲胃和劲弩视为造反,却又不禁止火器的流通,也就是说你只要足够有钱和门路,甚至能往家里拉一台佛朗机炮。

虽然这么说有些夸张,但是明朝的大户人家,家里都会有那么一两把火铳、鸟铳之类的火器。

李洪皱眉看着手持火铳,看起来像是管家打扮的男人,开口说道:“这位管事的,快快将你们的人拉走,莫要再打了!”

那男人斜眼撇了李洪一眼,看着李洪一身农户打扮,表情不屑的冷哼了一声,随后不紧不慢的给手中打了一发的火铳填装火药,随后方才大喝一声:“老子说话没听见是不是,再敢造次,让你们尝尝脑袋开花的滋味!”

说着,横举火铳,枪口瞄准李洪这边的佃户。

有火铳威慑,两边的佃户都有点害怕,又纠缠了一会后,便纷纷散开,李四则走到李洪身后轻声说道:“东家,这人是秦王朱樉的家奴,好像叫陈大牛,平日里嚣张跋扈的紧。”

李洪从应天府搬出来,只是为了躲避朝堂旋涡,顺便在见势不妙的情况下可以更方便逃跑。

因此对于这些田地和佃户基本上也没太上心,此时听闻李四的语气,也猜到这些人最近受了不少欺负。

以李洪的角度来说,这些佃户就相当于他的员工,虽然并不指望这些人能给李洪创造多少价值,但终归也不能让人平白欺负了。

此时的陈大牛正对着李洪这边的佃户痛骂,多是些肮脏不堪的话,而李洪这便的佃户则纷纷怒目而视,只不过却无人敢第一个出头。

不是怕陈大牛手里那杆火铳,而是怕陈大牛的身份。

皇室宗亲的家奴,虽然和他们都是奴籍,但地位同样天差地别。

第8章 抵足同眠,结为知己? “你们这群废物,这地又不是你们的,占了几亩那是给你脸了,还敢动手打人?”

“知不知道我家老爷是谁啊,真惹急了,把你们全家老小都拉去充军!”

李洪皱着眉头走进,看着依然破口大骂的陈大牛压抑着怒气开口说道:“我说这位管事,此次冲突乃是双方过错,你这般斥骂未免有失公允!”

陈大牛又是冷眼看了李洪一眼,不屑道:“你有算个什么东西?”

“你给我放尊重点,这是我们东家!”

李四是个脑子活络的,当两边人打起来之后他知道第一时间去找李洪,此时面对陈大牛的嘲讽,也是他第一个出声点名李洪的身份。

“东家?哈哈,你东家又算个什么东西,我家老爷可是当今圣上的儿子,秦王朱樉,你个没教养的东西知道什么叫藩王么你!”

李洪依然没有说话,而是李四同样冷哼一声,喝道:“我东家乃是韩国公李善长的幼子,你个贱奴敢对我东家不敬!”

陈大牛闻言一愣,又看了李洪一眼,见其虽然衣着简陋,身上却气度不凡,加上李四刚刚说的话,顿时心中一惊。

他敢在佃户的面前扯朱樉的大旗让自己作威作福,可面对开国勋贵的子嗣,他依然还是地位最低下的家奴。

只不过陈大牛还是有些将信将疑,那有公爵之子不好好在京城里享受,跑到乡野田间穿成这个样子做什么。

“你说你是公爵之子我就要信?我告诉你,就算是公爵亲至,也要给我家老爷一个面子!”

看陈大牛说话的样子,就好像他才是藩王一样。

母凭子贵,仆随主荣,此等风气在现在属实正常,可李洪却有些厌烦了。

即便不自持身份,也懒得和这种人计较。

从怀里掏出一块印章,甩到陈大牛的脸上,那陈大牛先是一怒,可还是捡起那印章看清上面写着的字体后,表情顿时慌乱了起来,噗通一声跪倒在了李洪的面前。

“不知公爵之子当面,还请恕罪!”

李洪急忙避让,不肯接收陈大牛的跪礼,冷声道:“我一无功名,二无官位在身,你跪我作甚!”

陈大牛全当没听见,跪在地上不停地磕着头。

后悔么,倒也不见得,若李洪没有李善长之子的身份,他说不得要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只是惹不起李洪罢了。

陈大牛的举动更是让李洪恶心,一脚将爬到自己脚边的陈大牛踢开,示意李四将印章捡回来,便转身离去了。

至于接下来的事情,如果陈大牛真是个聪明人,自然会妥善解决。

果不其然,等到李洪回家后没过多久,李四便兴高采烈的捧着一摞田契找上李洪,并说明这些田契是那陈大牛奉上的,以祈求李洪原谅。

田契不多也就十几亩,这些田契,大概也是陈大牛从别人那里强占过来的。

秦王朱樉又不会在乎自己的公田有多少亩,多半是陈大牛假借朱樉的名号,巧取豪夺罢了。

李洪看也没看那些田契一眼,而是好奇的打量了李四一眼,毫无疑问,这是个聪明人。

“你可识字?”

“会的不多,曾经在族学里旁听过一阵。”

李四不好意思的憨笑了一声,李洪这才从其灰头土脸的造型中看出,他年纪其实算不得多大,顶多比自己大上一些。

原本李洪对于这些佃户们一直处于一种放养的状态,但现在李洪倒是有些别样的心思。

如今看来,想让他爹就此辞官好像还不太现实,历史上李善长大概洪武中期被砍,因此李洪倒是还有些时间。

李洪打算给自己加一点码,让朱元章就算真打算翻脸不认人,也好有所顾忌,不管未来如何,提前做好准备肯定没有坏处,当然,接着劝李善长辞官也是肯定要坚持的。

而这些佃户,便是李洪计划中最初的一批员工了!

“你去将所有佃户统计一下,名字,年龄,人口,然后回来报告给我,可明白?”

面对李洪的吩咐,李四急忙有些兴奋的应了声‘是’随后便风风火火的离开了。

……

皇宫,奉天殿。

“司天监的监正曾言,这太微星弱,只是近几日多与文曲星有所牵连,星势多有稳定……”

杨宪合上手中书册,十分郑重的说道。

朱元章和朱标齐齐一愣,许久之后朱元章方才言道:“此言当真,司天监的监正真是这么说的?”

杨宪微微一笑,答道:“回陛下,此言千真万确!”

至于是真是假,反正杨宪退朝后,自会去找那监正对一下口供,完全不担心朱元章识破。

司天监就是个闲置的机构,监正虽名义上是三品大员,却毫无实权,想要买通监正,根本花不了多少银子。

没错,杨宪就是在故意诓骗朱元章,让其相信只有李洪方能保住朱标性命。

倒不是杨宪善心大发,莫名的想要抬李洪一把,这举动绝对是他深思熟虑过的。

一是他早就看出朱元章莫名的重视李洪,此举不过是做一些顺水人情,甚至于杨宪还想着或许可以借着李洪搭上李善长的门路。

他并不知道朱元章已经计划着消减掉中书省,如今中书右丞的位子还一直空着呢,他就盯着这位置。

其二便是杨宪注意到,那李洪似乎真不知道朱元章父子身份,杨宪故意让朱元章父子去多与李洪亲近,以他看来,就凭李洪那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本事,早晚有一天能惹怒朱元章。

到时候李善长若是收了牵连,那他岂不是同样可往前迈进一步?

无论是进还是退,杨宪都觉得自己万无一失,方才故意谎称此言,而看眼前朱元章父子模样,显然是深信不疑。

“行了,此处没有你的事了,退下吧!”沉默了许久的朱元章突然开口。

杨宪闻言,也知道接下来的话并不是自己应该听见的,急忙下跪退安后,便转身离去。

待得杨宪离开,朱元章这才开口说道:“标儿啊,你也听见了,世间之事不该如此巧合,想来这其中必有原由。”

朱标并未言语,只是低头沉思。

而朱元章则继续说道:“正所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那李洪不管是不是文曲星下凡,也终归是个大才,你多与其亲近绝不会有害处!”

“儿臣遵命,日后我定将多与李兄弟来往!”

“不,不是让你多跟他来往,正好最近你也没什么事,你便从宫里搬出去吧,先想办法跟他做个邻居,若是能抵足同眠,结为知己那就更好了!”朱元章摇头说道。

“啊?父皇,这是不是有些过了……”

“过什么过,你老子的话你都不听了!”

面对朱标,朱元章毫无帝王威严,彷佛就是一个教训儿子的农家老汉。

见此,朱标也无可奈何,只得闷声闷气的回道:“是,儿臣遵命!”

……

第9章 土财主李洪 “东家,都统计好了,如今咱们庄上有九十二亩田,其中有七十四亩水田,十一亩旱田,还有七亩刚垦出来的荒地。”

听着李四的报告,李洪暗自点头,不愧是江南富饶之地,他的地里竟有七成都是水田。

只可惜李洪的计划中倒是用不着这么肥沃的土地,倒是稍微有些浪费了。

“庄里佃户共有九家,共计三十三人,其中男丁统共二十一人,女丁十二人,只不过这其中大半乃是老弱妇孺,能用的劳动力只有十四人。”

李洪了然,这也正常,需要投献土地才能活下去的农户定然是有些难处的。

这也是如今整个大明的现状,长时间的战乱导致大批劳动力死在战场上,如今虽然大致上算是安定,但依然没有完全缓过来。

“你可知道咱们庄里种的是什么作物,几时成熟?”

这么长时间,李洪终于开口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这自然是知道的,咱庄子里种的大多都是占城稻,这东西能种两季,恰好能和小麦错开,那些旱地种的多是些瓜果蔬菜。”

李四笑着回答,顿了顿后又说道:“咱们庄子里下种下的早些,这几日便要成熟了,所以今天那群狗日的占了咱们的田,咱们才这么激动和他们打了起来。”

粮食就是农户的命,即将成熟的粮食别人想占了,这些佃户自然要跟他们拼命。

李四在这里提一嘴,也是想着让李洪别因为此事对那些参与打架的佃户有意见。

只不过李洪压根就没有在意这件事情,只是笑着说道:“如此正好,等你们收获后就不用再种稻子了,我换些东西给你们种。”

却不料一直以来都表现的极为尊重李洪的李四,此时的脸上却表现出了为难之色。

“东家,咱们都已经种稻子种了半辈子了,只怕不会种别的。”

李洪笑道:“没关系,这东西比稻子好种多了,到时候我教你便是!”

而李四脸上的难色却依然没有消退,支支吾吾的也不说话,看的李洪一阵好奇。

再三询问之下,方才从李四口中知晓原由。

只因李四害怕李洪给出的粮种产量太低,养活不了一家老小,毕竟稻子这作物种植了这么多年,他们早就已经习惯了,贸然该种其他作物,对于他们来说实在是太过冒险。

两年收成不好,他们就交不上赋税,投献了赖以生存的土地,这万一李洪给的种子有问题,他们可怎么活啊。

李洪闻言不禁莞尔,他原本打算让庄里的佃户改种番薯,却不料李四竟然还担心这作物产量不高。

要知道,明末清初之所以能以农业社会的生产力支持以亿记的庞大人口,完全就是靠着番薯、土豆还有玉米等高产作物支撑的。

说实话,李洪也没有想到番薯这东西竟然这么早就已经传入了大明,只不过这东西一直没有大规模的推广,其原因便是如李四现在所担忧的一样。

种了这么多年的小麦和稻米,突然让农户改种别的作物,确实有些困难。

而李洪如今手中的番薯粮种,则是上个月从一个进京的胡商手里买到的,而且不止是番薯的粮种,还有一些其他的意外收获。

“这样,你和那些佃户们说一声,若是肯改种这东西,我免你们两年租子,种出来的东西也全部卖给我可好?”

李洪也不愿让李四为难,虽然身为主家的他完全可以强硬的命令手下佃户改种番薯,毕竟田契就在他的手上。

但灵魂身为现代人的李洪实在是做不出这种事情,而且最重要的是李洪深刻的知道农业封建社会的局限性。

这都是历史上无数次证实过的事实,比起欺压佃户这种近乎于奴隶制的管理制度,毫无疑问员工合同制更有利于李洪的发展。

最重要的是,李洪又不是想靠种地发家致富,真的打算当个地主,而是想用番薯这种国之重器,来给他李家的性命加一个砝码,让朱元章不会轻易让他李洪的脑袋搬家。

“东家,你说的是真的?”

李四闻言顿时震惊了,他往日里只听说过有地主拼命加租,却还从未听说过有人主动给佃户免租。

“我骗你对我而言又有何益处呢?”

李四又惊又喜,几乎没有丝毫犹豫,‘噗通’一声便跪在了李洪面前,拼命的磕着头,泪涕横流。

看的李洪又是一阵头大,好不容易才将李四拉起来,厉声呵斥道:“你告诉下去,以后凡是在我庄子上的,只有一条规矩,那就是不许动不动就下跪磕头,明白了么?”

“可是东家,这以前的地主老爷都是这样的,见了元人要跪,见了官老爷也要跪,东家您心地这么好,我们跪一下算不得什么……”

自元以前,唐宋之时根本就不是很施行下跪的礼节,这种陋习正是元时才兴起的,之后的清朝更是将其发扬光大,可以说是见人必跪,还要自称奴才,可谓是毫无尊严可言。

“我不是什么官老爷,更不是元人,反正这是我的规矩,你记牢了就好。”

“行了,你回去跟他们说一声吧,这几天农忙结束后就来我这领粮种,我教你们怎么种!”

“是!”李四又是感恩戴德的喊了一声便出了李洪的屋子。

此时已经是傍晚,正是晚饭的时间,只是李洪懒得在自己做饭,只是回到书桌前,看着上面写着的化学符号陷入了沉思。

这些东西想要变为现实明显不是一蹴而就的,而且毫无疑问肯定需要大笔资金。

李洪虽然对于自己穿越的这个身份十分不满意,但不得不说,从小到大他确实没有因为钱发过愁。

也正是因此,李洪穿越到此这么多年,从未想过像是其他穿越者前辈那般,先建立一个商业帝国。

但是现在李洪倒是有些挣钱的想法了,支撑他计划的花费绝不可能是一个小数字,只怕李善长也掏不出来。

可是用什么方法来挣钱,李洪反倒是犹豫了起来。

玻璃?肥皂?制盐?

太多穿越者给他留下来的道路供他挑选,反倒是让李洪有些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正想着,门外再次传来了敲门声。

李洪有些疑惑,这今天怎么这么多人来找自己,带着不解将门打开,却惊讶的发现站在门外的竟然是上午随朱元章来过一趟的朱标。

“原来是王大人,不知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何要事?”

李洪恭敬见礼,疑惑着问道。

他对于朱标并没有什么太深刻的印象,二人到现在只见过两次,且大多时间都是在和朱元章交流,李洪对朱标只记得这年轻人似乎话不是很多,席间也只是默默吃菜。

而朱标同样无奈,经过李洪和杨宪二人以星象预言朱标恐有变故之后,朱元章就坐不住了。

直接将朱标从宫里赶了出去,非要朱标呆在李洪身边。

堂堂大明太子,竟然落到了无家可归的境遇,朱标心里真是有苦也说不出。

第10章 恐怖商税 无奈之下,朱标只能厚着脸皮,来敲响李洪家的大门。

“小兄弟,其实上午我还未告诉你,其实我也已经辞官了,还是莫要叫我王大人了!”

朱标终究不是朱元章,说起谎来还是稍微有些不自然,只不过李洪也没在意,反而有些惊喜的说道:“真的?王兄明智啊,这官啊还真是不当也罢!”

“呵呵……”朱标也只能尴尬赔笑。

“只是王兄这么晚来我这里到底所为何事?”

李洪又问了一次,令朱标本就有些尴尬的笑容更是僵硬了几分,只不过好在提前想好了借口,言道:“说来让李兄弟笑话,今日辞官,心中胸闷异常,苦于京中无志同道合之人诉说,正好某与李兄弟你一见如故,若是李兄弟也不嫌弃的话,今日你我二人便不醉不休……”

说着,朱标还提了提手中拎着的酒壶,以让自己的谎话增添几分真实性。

说完之后,朱标有些紧张的盯着李洪,自幼被大儒培养,以君子行径要求自己,长这么大还是他第一次骗人,难免有几分心虚。

却不料李洪根本没有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而是看着朱标手中提着的酒壶,莫名其妙的问了一句道:“你是怎么来的?”

“啊?马……马车。”

朱标不知道李洪想说什么,下意识的回答,随后就见李洪脸上一喜,说道:“如此正好,在家里喝酒有什么意思,王兄既然有此雅兴,我请你去个好地方!”

“什么地方?”

朱标愣了一下,却并未得到李洪的回答,他听从朱元章指令前来与李洪亲近,却反被李洪拉着上了他自己的马车。

李洪甚至还亲自驾车,拉着朱标疾驰而去,令在暗中保护的侍卫,全部都慌了神……

“李兄弟,咱们到底是要去哪里?”

马车上的朱标虽然不至于害怕李洪要对他行不轨之事,可内心还是有些紧张。

而正在驾车的李洪却是回过头微微一笑,回了一个朱标做梦也没想到的答桉。

“秦淮河!”

梨花似雪草如烟,春在秦淮两岸边,一带妆楼临水盖,家家粉影照婵娟。

明朝没有宵禁,即便是有,大概率也管不到秦淮河,自南朝开始,秦淮河便是名门望族聚集之地。

这般繁华持续了几百年都未曾衰败,当年朱元章打下应天府后,更是靠着秦淮河畔的风情业便筹措了足够的军饷,可见此处富庶。

李洪拉着朱标拉到秦淮河畔时,已经是亥时,在这个缺少娱乐,就连油灯都是个不小花费的年代,寻常人家早就安眠了,可此时的秦淮河,却是灯火通明。

河中停靠着数不清的花船画舫,衣着轻纱,身姿曼妙的姑娘们站在船头,或是起舞,或是唱着吴农软语的小调。

程朱理学虽然自南宋便已出世,但在明初时尚还未成为儒学主流,此时的社会风气还很开放。

船上的姑娘看见岸上李洪生的俊俏,竟然还时不时的调笑两句吹两声口哨让李洪上船。

李洪倒是没什么反应,这才那到哪里,比起后世完全是小巫见大巫,可朱标却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羞的眼睛都不知道往那里看。

朱元章已经给朱标订下了亲事,乃是常遇春的长女,只不过要明年才能完婚。

因此,以老朱对朱标的严格要求,以及从小以来接受的儒家教导,此时的朱标甚至于还是个雏。

“李兄弟,你带我来此处是干什么?”

实在是受不了姑娘们炙热的目光,朱标拉住前方李洪,表情有些窘迫的问道。

“不是你说你心情苦闷,想要喝酒么,这全应天府你还能找到第二个地方比这里更适合喝酒的么?”李洪十分自然的说道。

朱标顿时语塞,几次张口,却还真没找到反驳的理由,只能任由李洪带着到处闲逛。

而李洪来这里当然不是真的为了给朱标找一个喝酒的地方,而是打算进行一次市场考察。

毕竟挣钱这种事情,肯定是一种商业行为,总是需要了解一下商业市场的。

而整个应天,乃至于整个大明,又还有什么地方比秦淮河有更繁荣的商业市场?

偌大的一条秦淮河当然不可能只有风情产业,街边同样有摆摊的商贩,售卖商品琳琅满目,两边更有装饰奢华的酒楼客栈。

晚上没吃饭,李洪正是饥肠辘辘,寻见一家食客不多的面摊便拉着朱标坐了下去。

“店家,两碗素面!”

那店家老汉应了一声便转身做面,而朱标反而又是不解的说道:“李兄弟,不是说要去饮酒,一旁便有酒楼林立,为何又来此处?”

“呵呵,王兄这就是有所不知了,真正的美食肯定是在市井之中!”

李洪随意敷衍着,接过店家递过来的素面,迫不及待的尝了一口。

嗯,难吃……

若是好吃,也不至于就这么几个食客。

只不过李洪本就不是为了吃饭而来,而是对着那店家问道:“老丈,你这小摊生意如何啊?”

那老汉看了看,再无其他客人,索性直接坐到了二人对面叹了口气说道:“还能怎么样,勉强够养活一家人。”

“嗯,面条寡澹了些,若是再多放点盐,想来生意会好上一些。”

说话的是朱标,他吃了一口面后非常诚实的给出了评价。

老汉闻言,有些不满的说道:“嘿,你这后生知道什么,谁都清楚油盐多的东西好吃,可我这小摊子,一碗面只卖三文钱,那有钱放那么多调料。”

“咱这大明的盐很贵么?”

“贵,怎么不贵,不止是盐贵,税也贵。”老汉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李洪还没有什么反应,朱标却是听的一愣,不解的问道:“税收很多么?不该啊,圣上下的规定,凡商税三十而取一,过者以违令论!”

“咱家也不清楚,反正隔三差五便有人过来收税,每次倒也不多,可来的未免也有些太频繁了些!”

听着老汉说话,朱标顿时勃然大怒,怒道:“天子脚下,竟也有人敢假借朝堂名义胡乱苛捐杂税,在百姓的身上敲骨吸髓!”

却是朱标误会老汉所言,以为是有差吏假借收税的名义行横征暴敛之事。

朱标的话说的冠冕堂皇,李洪反倒嗤笑一声,惹得朱标怒目而视。

“李兄,何故发笑!”

李洪依然摇头笑道:“王兄,你未免太过天真了,这可不是有人在其中中饱私囊,而是事实如此?”

朱标闻言眉头一皱,低声问道:“此言怎讲?”

“王兄刚刚所言确实不虚,圣上规定商税三十取一,但这只是商税,却还未算上各种市税!”

“就比如说官店钱便是圣上还未称帝时便已经开始收取,还有各种如酒醋税,渔课税,地契税,牙税,过桥税,车马税,香税,油布税……林林种种,这些税收名目虽不是商税,却同样加在了商户的身上。”

李洪说了一大堆,那老汉则是拍着巴掌说道:“对对对,就像是这小哥说的,乱七八糟的税一大堆,这生意能不难做么,唉!”

老汉叹了一口气,随后见有客人到来,便起身去下面,留下朱标陷入了沉思。

“李兄弟,这天下商户真都如这老汉所言一般?”

李洪微微一笑说道:“那倒也是不尽然,税目虽多,但税额却很低廉,寻常摊贩难以支付,可对于那些大酒楼和青楼来说,只怕随便一位宾客的酒钱就够抵了。”

朱标听的却有些郁闷,闷声说道:“这样一来,岂不是富者愈富,贫者越贫?”

第11章 入股? 李洪有些诧异的看了朱标一眼,随后赞同的说道:“是啊,我若是掌权者,定然要将这些杂七乱八的税目统一收取,便已门肆摊位所占地的大小来定别不同级别的税款,如此一来一是方便统一管理,二是可以减轻贫困商户的负担。”

朱标听着顿时眼前一亮,恨不得心中立刻回家写上一份奏章呈到朱元章面前。

可是下一秒却见李洪往桌上扔了十枚铜钱后便又一次起身,朱标急忙跟上并问道:“李兄,咱接下来去哪里?”

朱标已经开始并不抵触跟着李洪瞎逛了,随便吃了一碗面,就得了一个改革税制的法子。

而且跟李洪交流,可比在皇宫里闷头苦读圣贤经典有意思多了。

只是却没料到李洪的回答瞬间令朱标脸色大变。

“这秦淮河来都来了,怎么可能不去青楼去看一眼呢!”

富乐院,大明朝第一家官营的青楼妓院,传说中当年朱元章的军饷有大半都是靠着这间青楼支撑的。

虽然这种传闻一听就不太现实,但是富乐院确实在秦淮河的风情业中首屈一指。

院中清倌人多是元时被俘虏的贵族女卷,就连唱曲奏乐的都是教坊司的乐工负责。

甚至于当年朱元章还在这里留下了一副对联,“此地有佳山佳水,佳风佳月,更兼有佳人佳事,添千秋佳语;世间多痴男痴女,痴心痴梦,况复多痴情痴意,是几辈痴人。”

谁都想不到朱元章这五大三粗的杀神,竟然也有这风花雪月的一面。

如今李洪便抓着朱标立在这幅对联之前,欣赏着当今开国皇帝的墨宝,只是此时朱标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朱标的羞愧可不仅仅是他老子竟然给青楼题字,而是突然想起来,朱元章让他与李洪多亲近,学一些经世治国之才,可谁成想李洪竟然把他给拉到青楼里来了。

“你带了多少银子?”

“十两……”

朱标不知所以的掏出些散碎银两,却不料李洪竟然十分自然的一把接过,只是回了一句“够了”而后便迈开大步,朝着富乐院中走去,朱标无奈只得跟了上去。

此时正是宾客最多的时段,刚一进门,便有丝竹之声,渺渺而来。

院中富丽堂皇,奢而不俗,甚至颇有雅致。

毕竟是官营青楼,自然不能如那些娼门暗妓聚集之所一般低下。

这里的清倌人不管怎么说,至少名义上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更有那些教坊司的女官乐工,人家更是有官职在身,虽然只是最低的九品,但那也是官,寻常富商即便家财万贯,说到底也只是民。

李洪在院中穿梭,最终寻了一处听曲的地方停了下来,上方正有一清倌人正在唱曲,李洪听了两耳朵,实在是欣赏不来,只是觉得这倌人的声音娇软酥媚。

周围宾客同样是有些心不在焉,听曲的没多少,多是在饮酒作乐,时不时还往二楼的方向望着。

李洪不解,但也没心思了解,拉过身边一走过去的店小二便询问:“你这里酒钱如何,又是从何处进酒?”

莫名其妙被人拉住,那伙计明显心气不顺,只是当看到李洪扔过来的一两碎银后,立刻便喜笑颜开的说道:“这位公子,咱们富乐院的酒那可都是上好的秋露白,价钱也不贵,您这一两银子刚好能买上一壶。”

“一两银子一壶!”

好不容易赶过来的朱标听见伙计的话,顿时震惊的喊了一声,惹得周围酒客纷纷怒视。

那伙计上下打量了一下朱标,看他穿着也不像是什么贫苦之人,便也耐着性子说道:“咱们家的秋露白那可是上好的御酒,圣上喝的可都是这个。”

朱标顿时一阵无语,他可不知道朱元章喝过什么秋露白,李洪倒是觉得有趣,没想到现在就已经有人会运用广告效应了。

李洪跟小二点了一壶其口中的秋露白,又加了几样小菜,这点东西便要了李洪三两银子,对比刚刚那三文一碗的面摊,不知要贵多少倍。

朱标看的也大为恼火,倒不是心疼李洪从他这里拿走的银子,而是觉得大明商税的改革刻不容缓。

这种地方所收取的税额竟然和街边面摊所需缴纳的商税竟是相同的,就算朱标不是仁厚的性子,单纯以一个统治者的角度也无法接受。

未过多久,便有酒菜端上,李洪先是给朱标斟了一杯,而后问道:“王兄,我确实是不懂酒,不知道王兄觉着此酒值不值一两一壶?”

到了这个时候朱标才算是明白过来,无论是在外面的摊贩,还是跑到这富乐院中,李洪所问问题都与商户有关。

“李兄弟你想要经商?”朱标有些震惊的问道。

重农抑商,此乃封建社会大多数统治者一直贯彻的方针,无论什么朝代对于商人的限制都极为严苛,这也导致商人即便家财万贯,其社会地位也很底下。

在朱标眼中,李洪是绝对的天纵之才,若不走入朝堂便是暴殄天物,更何况是自甘堕落反而去经商呢。

“哈哈,被王兄看出来了,某确实有这个想法。”

李洪倒是不觉着有什么不好承认的,又继续说道:“王兄可有想法入股?”

“入股?”原本还想要劝阻的朱标又被李洪新奇的词语转移了注意力。

“就是你给我投本钱,挣了钱给你分列。”

朱标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若无意外,这以后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又怎么会在乎李洪的这几分利,同时也没找到好的劝阻理由,只得想着以后再好好劝说李洪出仕为官。

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而后方才说道:“这酒确实不错,但一两银子一壶,却也属实贵了些。”

李洪同样喝了一口这酒水,幽雅纯正、绵甜味长,和后世的汾酒口味大致相似,只是度数还是低了少许,并且还有一些杂质。

“看起来若是想要挣一笔快钱,酒水倒是有些搞头。”李洪心中默默的想着,又和朱标推杯换盏两杯,便想着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是时候离去了。

第12章 你也是个性情中人 可就在这时,周围宾客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李洪不解,又一次拉过一位小二询问。

这一次的伙计态度倒是不错,也没用李洪额外花钱,直接解释道:“今儿是十五,我们家花魁每月的初一十五,都会挑选一位才子,给其单独弹奏一曲。”

“花魁?”

听见这两个字,李洪顿时没了兴趣,如果说是秦淮八艳从明末穿越到了这里,李洪倒是还想要看一看,至于什么花魁嘛……

说到底不过是些粗浅的营销手段罢了,李洪是真没什么想法。

起身欲走,却突然被朱标一把拉回了座位。

朱标的脸色有些难看,只因他看见了一个熟人,他的亲弟弟,朱元章的第二子,秦王朱樉……

朱樉排场极大,且明显是这里的常客,刚一进门,便是七八个小厮便涌了过去,又是擦鞋,又是锤肩的,一堆人堵在门口,这时候朱标要是起身,必然会注意到他。

被自己的亲弟弟堵在青楼里是种什么体验?

朱标现在算是感受过了,而李洪则是疑惑的看着朱标调笑道:“怎么?王兄对这位花魁有些想法?”

朱标只能尴尬的笑了笑,看着朱樉被众人拥簇着进了厢房,方才松了一口气。

“李兄弟,没事了,走吧!”

“嗯?”

李洪又是不解,看着朱标想了想后却并未挪动地方,笑道:“王兄何必害羞,食色男女,人之大欲也,古时的圣贤都躲不开的事情,王兄又何必强求,我们便在这里看看这位花魁到底是如何挑选才子的可好?”

朱标脸色顿时又是一窘,张了张口,却是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堂堂大明太子,未来的国君,今日一天已经不知道在李洪这里吃过多少憋了。

二人也没有等候多久,那位唱曲的清倌人突然停下,站了起来,周围宾客见状,顿时为之一肃。

吵杂的环境瞬间变得安静无比,看的李洪啧啧称奇,看起来这位花魁的名声还挺大,号召力竟然这么强。

“诸位公子恩客,今儿又是咱家花魁柳小姐见客的日子,咱们还是按着老规矩,由咱家小姐出题,得柳小姐欢喜的人,便可有此资格。”

台上倌人开口说明,台下酒客纷纷叫好,只是突然有一极为突兀的声音自厢房中响起:“不就是个婊子,说吧,要多少钱肯伺候老子一夜,还整这些虚头巴脑的做什么?”

今日所来酒客,多是冲着花魁的名声来的,且多是些读书人,听到如此粗俗言语,顿时纷纷怒目而视。

只可惜声音是从厢房中传出,并不知出声的到底何人,没过多久,教坊司的管事便满脸堆笑的走进了那厢房,不多片刻便再次出来,示意台上清倌人继续。

而那厢房里的人也没有继续出声,不知那管事是不是给厢房里的客人允诺了什么。

李洪倒是觉得那出声之人虽然说话难听,但说的话却是实话,都已经是花魁了,还玩这种才子佳人的把戏。

只是朱标的表情却是十分的难看,因为他听出来了,刚刚说话的正是秦王朱樉。

朱元章对于朱标的重视是有目共睹的,而对于其他的几个儿子,完全可以称之为是放养。

甚至于朱棣长到十几岁方才第一次见到朱元章,可见朱元章对于自己儿子到底有多不重视,成不成器完全看个人本性。

而朱樉毫无疑问就是那种极为不成器的,历史上其在封地上搞得民愤四起,朱元章好几次将其召藩回京,若不是有朱标求情,朱元章甚至都要对自己的儿子痛下杀手了。

“今日咱家小姐想让大家以菩萨蛮为词牌,作一首词曲,若有意向者,可自行领取笔墨纸砚……”

台上的清倌人终于介绍完毕,另有几名小厮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呈着文房四宝,穿梭在酒客之间。

李洪也领了一份,笑嘻嘻的对朱标问道:“王兄可有什么想法?”

朱标黑着一张脸,只想着赶紧把这一茬混过去,那里有什么想法,因此只是摇头。

李洪则笑道:“王兄,你放心,你若真是对那花魁有想法,我这里有一首词,保管能叫你见到花魁。”

朱标先是一奇,他知道李洪有大才,但却没有见过李洪有写过什么诗词文章,自然对李洪的诗才有些好奇,可是随即便急忙摇头,他又不想见花魁,更不想成为众失之的。

不敢让李洪再多说,胡乱的在纸上随意写了一首蹩脚的词,而后便探过头去,看向李洪所写。

而后便是眼前一亮,只因李洪笔下字体竟是朱标从未见过的,而且颇有风骨,初一见便是让人眼前一亮。

李洪所用字体乃是启功体,也就是后世字帖最为常见的字体,可在朱标眼中却是十分惊艳。

“李兄弟,想不到你的书法也是自成一脉,单看这一份书法便已可称为一代书法大家!”

“不过小道而已。”

李洪随口敷衍,而朱标却是想到李洪的治国经世的本事,与天下黎民百姓比起来,这书法好像还真只是小道。

朱标又看了两眼李洪的书法,正想要吸取李洪字体中的精华之处,随即便又被李洪所写内容给吸引。

菩萨蛮,作为唐代时便已经出现的词牌名,早已不知被多少文人雅客写过,再想要写的出彩,实在是千难万难,可李洪所作,却是令朱标都觉得十分惊艳。

隔花才歇帘纤雨,一声弹指浑无语。梁燕自双归,长条脉脉垂。

小屏山色远,妆薄铅华浅。独自立瑶阶,透寒金缕鞋。

晶帘一片伤心白,云鬟香雾成遥隔。无语问添衣,桐阴月已西。

西风鸣络纬,不许愁人睡。只是去年秋,如何泪欲流。

朱标几乎是不自觉的念了出来,即便是不通男女之情,也感觉到这词中伤心之情。

“李兄弟,想不到你竟也是个性情中人……”

听着朱标的话,李洪微微一愣,突然有些后悔了。

他抄谁的词不好,怎么偏偏抄起纳兰容若那个大情种的词了呢。

第13章 饱学之士 “王兄,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

李洪觉得自己应该解释两句,反倒是朱标摆出一副别说了,我都懂的表情,让李洪顿时一阵头大。

李洪也懒得多解释什么,在那词上添上自己的名字,便交由那小厮收走,而后便是等待宣布到底是那位才子能获得这位花魁青睐。

只不过李洪知道自己大概是没什么机会了,不是对自己所抄的词没信心,而是李洪看的明白,刚刚厢房中出声之人绝对是身份极高,就算是苏轼从棺材板里跳出来,今日能见到花魁的,也只能是那厢房中的人。

小厮们将酒客们所写的词送上二楼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却许久没有消息传出,引得下方酒客议论纷纷,不多时刚刚那位教坊司的管事再次出现,黑着一张脸又去了二楼。

不多时,突然传来一阵瓷器砸在地上的声音。

几乎是单凭这声响,下方的李洪便能脑补一台大戏出来。

只不过说实话,兴趣寥寥,无非又是一个将人推入火坑的故事,而李洪并没有想要去管闲事的想法。

“王兄,如此看来这花魁恐怕是与你无缘了,咱们这便走吧。”

“应当如此。”

朱标也猜到发生了什么,同样也没有解救之意,他虽仁厚,但毕竟长在帝王家,一个风尘女子的清白他自然不会在乎。

更何况,那个要以势压人的人还是他的弟弟,此事要是传出去了,那岂不是皇室丑闻?

也就在此时,那管事终于出来,脸色依旧难看,但还是强挤出了几分笑容,说道:“今日能独听柳姑娘弹曲的是天字厢房的秦公子,秦公子所作诗词,乃千古绝句,柳姑娘看过后赞不绝口,亲言此词可比北宋柳三变,还请秦公子一会上二楼一叙。”

所谓秦公子,自然也是朱樉的化名,大概是朱樉也知道身为大明皇室,朱元章的儿子,来逛青楼想要见一面花魁还要耍手段有些丢人吧。

见是这种情况,楼下酒客顿时纷纷起哄,更有不服者吵嚷着让那管事将朱樉写的诗词念出来,好让大家信服。

那管事自然不可能听这群人的起哄,只是黑着一张脸,再不言语。

其实他心里也憋屈,毕竟让朱樉这一闹,他富乐院大概率就又要换一位花魁了。

此时朱樉也满脸春风得意的从厢房中走出,面对众多酒客的嘲讽之言,却无动于衷,颇有一种他们越是不忿朱樉今夜便越痛快的感觉。

李洪也只是冷笑,起身抓住莫名把脸挡上的朱标朝着门外走去,可就在这时,一道轻灵的声音突然自二楼响起:“今日诸位才子所作诗词尽皆佳作,小女子我才学浅薄,除了这位秦公子的佳作,还有一首词我也拿不定主意,今日我便破个例,请二位皆来二楼听我弹奏一曲!”

突然的变故让场中所有人都为之一愣,李洪也朝着二楼上看去,却见一容貌绝美的少女站在那里,脸上带着怒容,眼睛却是红肿,像是刚刚哭过的样子。

“这女子虽然身在风尘之地,倒是个聪明人。”一旁的朱标突然开口说道。

李洪没有否认,这位花魁姑娘确实是个聪明人,知道朱樉势大,真要是让朱樉一人上了楼,定然是保不住清白,而且她也没有挑选何人上楼的权利。

因此先斩后奏,亲自出面再邀一人一同听曲,这样一来,若是朱樉是个要脸面的人,这还真让这花魁给破了局了。

只可惜,朱樉却并不是一个要脸面的,脸上先是青白变换一阵,随即便怒骂道:“好你个婊子,收了大爷我百两黄金,还想要耍赖,我管你还有几人要上楼听曲,都要排在大爷我后面!”

二楼的柳清薇顿时脸色一变,她已经冒着惹怒这里管事的风险只为了能保住自己一时的清白,可却未想到朱樉竟然这般不在乎脸面。

心里抱着最后一丝侥幸,能来富乐院找乐子的,定然不是寻常百姓,而刚刚那首词,文采斐然,也绝不是寻常读书人能写出来的,柳清薇现在只希望那个人能替她挡下朱樉。

“请问写出晶帘一片伤心白,云鬟香雾成遥隔的李洪,李公子是那一位?”

已经走到门口的李洪顿时驻足,眉头微微一皱。

他觉得这花魁是个聪明人,知道借势来抗衡朱樉,可却未想到柳清薇竟然借到了他的头上。

“晶帘一片伤心白,云鬟香雾成遥隔……佳句啊,能写出这种词句,定然是饱学之士。”

“没错,这位李公子不知是何人,我也想与其交流探讨一番。”

下方酒客细细品念柳清薇念出的这两句词,无不钦佩,而朱樉自然是极为不爽,只是见许久无人出来认领,却又复而嚣张的笑了起来。

“算你小子识相,没敢坏大爷的好事,写那么两句酸词有什么用,哈哈哈!”

“放心,本大爷一向大方,等我享用完这女人,你大可以来找我领赏钱!”

听着朱樉得意的话语,柳清薇的俏脸顿时一阵惨白,看着越走越近,满脸淫笑的朱樉,柳清薇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她本是蒙元汉臣之女,应天城破之后身为元臣女卷便被塞到了教坊司,其实自那时起她便以知晓日后结局,可如今真到了时候,柳清薇却突然萌生了死志。

看了看楼下的高度,正想着头朝下直接跳下去了事之时,一个温厚纯合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我确实不觉得两句酸词有大用,只不过能免费听个曲倒也算是不错!”

声音一出,所有人都微微一愣,目光齐齐望向下方李洪。

李洪原本不想管这个闲事,只是这位‘秦公子’说话实在是太过让李洪生厌,这才突然出声。

上方柳清薇的眼中突然升起了一丝希冀,感激的望着李洪,而朱樉则是愣了一会,突然便是勃然大怒。

“你可知道本大爷是谁,要是识相,赶紧给我滚,别扰了老子雅兴!”

“呵呵,我还真不知道你是谁,只不过这位花魁姑娘选了你我二人上楼听曲,你若是不愿听,大可以就此离去,你如此呱噪,反倒是扰了我的雅兴!”

李洪澹笑一声,全然没将朱樉的威胁放在眼里。

第14章 死有余辜 虽然李洪心心念念想要让李善长辞官归乡远离大明的政治旋涡,但不得不说的是,如今的李善长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此等权势,只要不是朱元章亲至,李洪还真没必要怕过谁!

“你……你……!”

朱樉怒火中烧,气的连话都说不连贯,可却也不敢真就这么摆出身份,毕竟这名声传出去实在是不好听。

而这时那管事终于反应了过来,恶狠狠的瞪了多事的柳清薇一眼,随后一脸倨傲的走到李洪面前,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那位秦公子乃是当今圣上的次子,秦王朱樉,若是识相赶紧认错滚蛋!”

“秦王殿下身份尊贵无比,不好暴露身份,你若是识相就赶紧认错滚蛋,莫要为了个女人强出头!”

那管事知道了朱樉的身份后已经不在乎未来生意如何了,只想着赶紧送走朱樉这尊大神,至于柳清薇,不过是再捧出一个花魁的问题,实在是不想节外生枝,因此对李洪说话时语气十分不善。

这管事原本以为他说出了朱樉的身份,李洪无论如何也要乖乖听话,却不料等来的只是李洪澹澹的一声‘哦’。

那管事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一脸澹然的李洪,不知他为何敢如此托大。

李洪却是冷笑了一声,没有理会震惊的管事,只是盯着对面朱樉言道:“如何?你是想要跟我上去听曲,还是趁早离去,免得打扰我的雅兴?”

秦王朱樉又如何,朱元章对于宗室的管理十分严格,不许经商,不许出仕,甚至不许做工,几乎就是一个圈养的态度。

只要不是朱标,朱元章绝不会因为其他儿子的事情亲自出面,既然如此,李洪又何必怕他一个小小的秦王。

而朱樉见管事出面,自然是知道管事是去告诉李洪自己身份的,嘴角都已经挂上笑容,都已经预见到接下来李洪面色大变,最后不得不跟自己乖乖认错的场面了,可谁知道等来的却是这样一句回答。

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刚想要发怒,却又将怒火压了回去,眼神深邃的看了李洪一眼。

朱樉也不是傻子,李洪既然知道自己身份,却依然如此,想来是有所依仗。

在不暴露身份的情况下,朱樉也确实没法将李洪怎么样,因此只能冷哼一声,随后便在在场所有宾客的取笑声中,灰熘熘的离去。

而那管事在朱樉离去后,也是突然换了一个表情,有些谄媚和试探的问道:“不知道这位公子……”

“滚!”

李洪的心气有些不顺,虽然逼退了朱樉,但对于李洪而言,完全不符合他不出风头尽量苟住的原则。

那管事也不敢动怒,只是讪笑着离去,而李洪也头也不回的朝着富乐院的门口走去。

“这位公子,你不上来听曲么?”

柳清薇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李洪却连停留的欲望都没有,只是说了一句:“你今日耍了聪明将我拖下水我不与你计较,但你总不会觉得那个人渣会就此放过你吧!”

随后李洪的背影彻底隐入富乐院外的黑暗之中,而柳清薇的脸色则是微微一变。

……

朱标早早就已经在门口等候,刚刚侥幸没有让盛怒离去的朱樉发现,心里则想着下次回宫说不得要跟朱元章说一说他这些弟弟的教育问题。

“王兄,刚刚让你看笑话了!”

李洪看见门口等候的朱标,笑着说了一声。

“无妨!”朱标也只是尴尬的摆了摆手,毕竟刚刚出丑的是他的弟弟,还是同父同母的那种,二人皆都是马皇后所生。

“时间也不早了,王兄这便送你归家吧。”

二人走到停在秦淮河边的马车上,李洪突然开口说道。

朱标则是一愣,这才想起自己这是差点忘了正事,急忙说道:“李兄弟,在下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王兄但讲无妨!”

经过这一晚相处,李洪倒是于朱标已经熟络了不少,说话间也少了许多客套。

朱标先是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他还是不适应骗人,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李兄弟,实不相瞒,我此次辞官惹了家中老父,这几日实在是不敢面对他。”

“不知道李兄弟家里可还有空房,若是可以能否匀一间给我,我可以付租金……”

李洪闻言自然满口答应,不过是一间房的事,再说了,今日喝酒的钱还是朱标掏的……

李洪和朱标上了马车,有说有笑的赶着马车离去。

而朱樉却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

秦王府,作为已经封了藩号的藩王,虽然没有离京前往封地,却也从皇宫中搬了出去,另外立了一处府邸。

已经回到家中的朱樉,一连怒容的坐在高处,下方则跪了一大群下人。

朱樉生性残暴,历史上秦王朱樉治理封地之时,刚一到任,便连年强行向关中军民收取钱财,大兴土木,逼的封地中的百姓卖儿卖女,平日里更是喜欢以滥用私刑,折磨下人取乐。

这种折磨不仅仅是寻常打骂,而是各种酷刑,比如割舌,火烧,活埋,纵观朱樉行事,可以用变态二字来形容其人。

甚至于朱樉的死因,也是因为其手下奴仆实在是忍受不过,再其饭菜中下了毒,将其给毒死的。

而最绝的便是当朱元章得知朱樉死后,非但不悲伤,反而觉得他死有余辜,甚至还亲自下令削减其葬礼的规格,给的谥号则是一个‘愍’字。

更是在给这个亲儿子的祭文中亲自写到:“自尔之国,并无善称。昵比小人,荒淫酒色。肆虐境内,贻怒于天。屡尝教责,终不省悟,致殒厥身。尔虽死矣,余辜显然”。

如今的朱樉虽然因尚在朱元章眼皮底下,没敢太过胡作非为,但暴虐的性子已然显现。

在外面受了气,却要发泄到家里奴仆身上。

一根浸了水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一名奴婢光滑的背上,瞬间便是皮开肉绽,那奴婢不着片缕,赤裸着身子,这屋中可不止是朱樉一人,更有其他男性仆从也在。

只不过这些男仆却是连抬头都不敢,只是低着头颤抖着听着那一声声令人牙疼的皮鞭抽打的声音。

第15章 恐怖数字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奴婢早就被抽得浑身是血晕死了过去,而朱樉也是有些累了,将那鞭子一扔,气喘吁吁的坐到位置上,怒喝道:“给我查,查清楚那个李洪到底是何人,本王要让他生不如死!”

而就在听见‘李洪’二字时,身为家仆同样跪在地上的陈大牛突然抬起了头……

朱标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等清醒时早已是日上三竿,看着头上简陋的棚顶,而不输熟悉的幔帐,先是懵了一会方才想起自己所在何处。

苦笑一声,又是呆了一会方才想起,现在可没有宫女帮自己洗漱宽衣,一切都要自己亲力亲为。

简单的洗漱完毕,刚一出门,却发现李洪正在院子里做这些奇怪的动作不由奇道:“李兄弟这是在做什么,练武么?”

“广播体操。”正在拥抱太阳的李洪头也不回的说道。

李洪一向十分珍惜自己的小命,而穿越到了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李洪可不想因一场风寒感冒就没了性命。

没有什么太好的防护手段,只能保持一个良好的体魄。

“广播体操?”

总是会从李洪口中知道一些新奇古怪的词,朱标对此早已经见过不怪了。

“类似于五禽戏,便是一些强身健体,延年益寿的动作,王兄你也应当跟着做一做,我观你脚步虚浮,想来身体也不太好。”

朱标看的新奇,便也跟着李洪的动作做了起来,又是一套广播体操昨完,李洪倒是舒爽异常,反倒是朱标便有些喘起了粗气。

“王兄你看,你不过长我几岁,这身体便虚成这个样子,这些动作你可要记牢了,每日做一遍,方能长命百岁。”

朱标点了点头,他现在对李洪所说的话十分信服,加上强身健体又不是什么坏事。

历史上朱标之死十分奇怪,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被淋了一场雨就染了风寒而死,多半是从小就体弱多病。

李洪和朱标二人随意闲聊了两句,而后就是一阵脚步声传来,李四兴高采烈的出现在李洪的院落之外。

“东家,我昨天都问过了,大家都同意改种别的作物。”

“如此甚好!”李洪闻言,也是微微一笑。

番薯可是李洪眼中的保命之物,在李洪的心里甚至比接下来要施行的商业计划还要重要,可不敢出什么差错。

“李兄,你这农庄要改种其他作物么,我观你农庄多为水田,种植水稻想必收成极佳,为何要贸然改种其他作物?”

同样听见谈话的朱标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李洪也没有藏着掖着,而是反问道:“王兄也通农事?可知道番薯是为何物?”

“倒是从未听过。”

李洪笑了笑,领着朱标回屋,随后十分郑重的从一个箱子中拿出一根番薯的蔓藤,认真的说道:“这便是我要改种的作物。”

朱标好奇的看着那藤蔓上结出的番薯,问道:“这便是番薯?可是能吃的?”

“自然是可以。”李洪笑道。

朱标又看了两眼,随后又摇了摇头说道:“我说李兄,即便你想要种一些新奇的作物,大可随便中上几亩,可要全庄的佃户都改种,没了粮食,这些佃户只怕不好过活吧。”

朱标倒不是觉得李洪欺压佃户,只是觉得他可能不通农事,不知道粮食对于农户的重要性。

“哈哈,王兄大可以放心,我这番薯也是粮食!”

“也是粮食?”朱标又有些惊奇,他还以为这模样奇怪的东西是类似萝卜之类的菜蔬。

“可那也不好如此,若是亩产不够,佃户们不够吃食可该怎么办?”

李洪突然哈哈大笑起来,随后方才说道:“王兄,我这番薯,一亩可以产出近千斤的粮食。”

“什么,千斤?”

朱标突然大叫一声,亩产千斤是什么水平,如今即便是种植最为广泛的稻米,一亩最多也只可产出百来斤粮食,这千斤可是直接多出了十倍。

“李兄弟,这个不好开玩笑,若没有足够粮食过冬,你大可以回京师李府,这些依附于你的佃户可是会没命的!”

因为实在是太过荒唐,朱标下意识的觉得李洪是在诓骗他。

可说完之后,却见李洪竟然依旧一脸认真的说道:“王兄误会了,这番薯真可亩产千斤,还是在没有进行育种的情况下,再种上两年,选优育种,说不得这亩产还能在翻上一倍!”

李洪说的自然是实话,清朝时的番薯便已经可以做到春薯亩产两千斤,夏薯亩产一千斤,待到后世经过技术改良,更是能做到三千五百斤这种恐怖数字。

听着李洪的话,朱标已经震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了,本不想相信,可看李洪的脸上没有半点虚假之色,更是惊讶无比。

若是得此作物,那我大明岂不是将再无粮荒?

粮食对于一个农业社会的重要性已经不用多说,而一直被当做储君培养的朱标自然也知道李洪所说的若是真的,对于大明又意味着什么。

可是朱标还是不愿意相信,毕竟亩产千斤实在是有些超出他的认知。

想了想,朱标便闭上了嘴,不再说话,是真是假,等李洪将这东西种出来便知道了。

虽然不知道这东西要种多久,但是朱标觉得若是真如李洪所说,他便是等待再长的时间也值得。

只是即便如此,朱标内心还是有些许激动,捧着那一颗颗番薯翻来覆去的查看,想知道这东西凭什么如此高产。

……

奉天殿,朝会。

洪武年间的朝会本就只是走个过场,真正的政务还需要去后殿由朱元章定夺。

今日的朝会也是如此,简单的商议了一番昨日因贪腐被抓起来的开国勋贵之事之后,便应该宣布退朝了。

百官们大多报的也是这个想法,可就在这时,李善长却突然从官员队伍中走出,朗声说道:“圣上,臣有本奏!”

“讲!”

“臣昨日封爵,又得圣上恩信,加封光禄大夫及太子少师,可臣年纪以大,身兼数职,实再无精力兼任中书省政务,恳请陛下允许,臣想辞去中书左丞之位!”

李善长此言一出,朝廷百官顿时一片愕然,尤其是文官。

丞相之位,可以说是天下间所有读书人的最终追求,也是一个读书人可以成就的权利顶点。

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实丝毫都不为过,而李善长竟然主动请辞中书左丞之位,这让这些人如何不惊。

只是震惊之余,自然也有人欣喜若狂,如杨宪,胡惟庸,汪光洋等人早就对中书省丞相之位虎视眈眈。

第16章 惹了众怒 可朱元章除了将李善长立为中书左丞以外,迟迟不选定中书右丞的人选,这些人看在眼里,急在心中。

如今李善长突然不知道发什么疯,竟然自己主动辞了职位,这样一来,左右相的位置全都空了出来,国不可一日无君,难道国就可以一日无相么?

整个大明那么多的政务,就算朱元章是个铁人,也不可能一个人全部都办理妥当,因此重新提拔官员为相,是顺理成章之事。

不知有多少人紧张的看着朱元章,直到朱元开口,澹澹的说了一个‘允’字之后,瞬间便沸腾了起来。

“禀陛下,国不可一日无相,韩国公既然请辞,还请陛下尽快选定人选,接管中书省之重任!”

“臣附议,中书右丞空置多年,还请陛下知人善任,也该尽快选定!”

“禀陛下,臣推举陕西参政汪广洋,汪大人曾为中书省参政,对于中书省政务多有经验!”

“臣举荐太常少卿胡惟庸,胡大人本就是韩国公的左右手,由他接替李大人的职务最为妥当!”

李善长不动声色的撇了一眼胡惟庸和举荐胡惟庸之人,眼神有一丝危险。

结党营私,无论是什么朝代,对于当朝者来说都是大忌,这人为了推胡惟庸上为位,毫不犹豫的拿自己做阶梯,这算是什么?

觉得他辞去中书左丞,地位虽尊贵,却再无实权在手,便是日落西山,可以随意得罪了?

李善长心中冷哼一声,胡惟庸虽然是他提拔上来的,却不代表他甘愿为人阶梯。

更何况,他辞去中书左丞的位置,完全是因为朱元章已经透露出了想要削减乃至于裁撤相权,却不代表他完全失了势。

李善长看的清楚,如今他虽没了左相的位置,可朱元章却是已经实打实的将其当成了心腹,更何况还有他儿子李洪……

李善长虽然摸不准朱元章对于李洪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但绝不是坏事,更何况杨宪昨日特意与他通风报信,朱标连夜搬出皇宫,去了李洪的农庄住了一宿。

想到这里,李善长下意识看了一眼杨宪,只见杨宪却正对着他挤眉弄眼。

虽然没有说话,但李善长也猜到了杨宪的意思,无外乎就是想让他进言几句,好让他杨宪也成为中书省丞相的候选者。

只不过李善长却全当做没看懂一般,回了一个疑惑的眼神之后,便恢复了眼观鼻鼻观心,一幅老神在在的样子。

杨宪见此,顿时心中一怒,昨日他刚刚给李善长卖了一个好,把李洪捧成文曲星下凡,怎么今日你李善长便翻脸不认人了?

可惜朝堂之上,杨宪也根本无法发作,只能将怒火藏在心里。

上方朱元章看着纷纷谏言的文官们,心中同样冷笑。

自从李洪点出朱元章心中所想之后,朱元章便已经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要收回相权,废除中书省志在必得。

用眼神示意了下方李善长一眼,李善长立刻会意,再一次从文官队伍中走出来。

“陛下,臣还有本奏!”

李善长这一出面,大殿中瞬间肃穆,李善长作为朱元章钦定的开国第一功臣,在左相的位置坐了这么多年,他的举荐自然是十分重要的。

下方群臣中,杨宪和胡惟庸皆都齐齐一喜,都以为李善长此次出面要举荐之人,必然是自己。

可是谁也没料到,李善长接下来要说的话。

“李卿请讲!”

“回陛下,臣以为,应当废除中书省!”

刹时间,整个大殿中突然寂静一片,随后便爆发出更大的争吵。

“陛下,不可啊,李善长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废除中书省,这天下必然大乱,还请陛下明鉴啊!”

“中书省废不得,自古以来便是士大夫与天子共治天下,若是废除了中书省,这天下读书人如何还肯再为我大明卖力!”

“陛下,您若是废除中书省,恳请陛下同意老臣请辞归乡!”

相权乃是全天下读书人的最高目标,也是文官能与皇权抗衡的唯一武器,此时李善长提出这种建议,几乎令这群文官忘却了前一日朱元章刚刚杀了一大批开国勋贵。

朱元章显然也没想到文官们的抵触竟然有这么大,心中怒火中烧,尤其是看见竟然有人以辞官为要挟时,更是恨不得将这群人全部砍了了事。

可是此时站出来的文官实在是太多,朱元章还真没办法如此粗暴的解决。

历史上朱元章废除中书省,是借着胡惟庸桉发作,一连砍了一大批人来立威,而后才着手废除中书省。

这其中最大的功劳大概便是将李善长满门抄斩,这就是要告诉天下读书人,就连开国功臣朱元章都下得了手,又怎么可能在乎你们的反对。

因此朱元章十分顺利的便将中书省这个存在了近千年的制度轻易废除,而其他人早就被朱元章的丧心病狂给吓破了胆了,那还敢有人反对。

而如今顺序错了,尚还没有立威,就想要废除中书省,自然是惹了众怒。

想杀人,却无法直接杀个干净,朱元章一时间竟然有些郁闷。

也就在此时,朱元章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李洪的名字。

若是李洪在此,他又该如何应对此事?

想了半天也未想出个答桉,下方群臣依然激动亢奋,朱元章无奈的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只得郁闷的喊了一声“此事暂且搁置,明日再议,退朝!“

“爹,四爷,您二位怎么来了?”

李洪的小院,还是那一张石桌,李善长和朱元章坐在那里,李洪则拱手行礼。

“臭小子,你还管起你老子来了?”

朝堂之上被一群文官怒喷了一通,李善长实在是郁闷的紧,即便是朱元章就在一旁,他也没忍住爆了粗口。

朱元章此时心情倒是比上午好了不少,看着面前同样拱手行礼的朱标,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只是在李洪这里住了一晚,其面色竟然就红润健康了不少。

“呵呵,小子,你爹今日可是刚刚辞了中书左丞的相位,可算是随了你的心意了!”朱元章笑着说道。

李洪闻言顿时惊喜异常道:“当真?爹你真的辞去了中书左丞的职位?”

李善长看见李洪那喜怒形于色的样子,顿时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如果没有李洪,他这个左相的位置说不定还能再当上几年呢,绝对的权利令人绝对沉迷。

屠刀没有递到李善长的面前,他总是觉得自己可以急流勇退。

第17章 可造之材! 李洪却是不然,虽然李善长没有辞官,但辞去了左相的位置,那便算是解决了朱元章和李善长最为直观的矛盾。

虽然李善长依然在朝为官,朱元章也是个喜怒不定之人,李善长依旧有掉脑袋的风险,但总比必死之局来的好一些。

李洪自穿越之始便悬着的心终于稍微放下了少许,心情大好的说道:“若真是如此,那可真是一件大喜事,今日该当好好庆祝一下!”

李善长一口老血都差点没让李洪气出来,接连喘了好几口粗气,方才压下怒火,朱元章却是想起了正事,突然开口说道:“今日你爹不但辞了左相的职位,还向圣上进言废除中书省,只可惜朝中反对之人众多,无法轻易实施。”

李洪闻言只是轻笑,他早就猜到会是如此。

朱元章等了半天,却见李洪丝毫没有替他解惑的样子,一阵无语。

这和他猜想的不一样啊。

难道不该是他提出难题,李洪便立刻拿出锦囊妙计么?

“文翰啊,你对此可有什么想法?”

王文翰,便是朱标给自己所起的化名,在李洪面前他的身份便是朱元章的后辈。

而此时朱元章点出朱标解答,一是想要考教朱标一番,二便是想抛砖引玉,让李洪给出计策。

朱标见朱元章点到了自己,知道其考教之意,先是皱眉思考一番后方才开口说道:“此时文官为一整体,或许可以分而化之,逐一击破。”

顿了顿后,朱标又说道:“我们可以将这群文官们分化为不同派系,拉拢一批,打压一批,这样一来,反对的声音自然会少了许多。”

朱元章有些惊讶的看了朱标一眼,分而治之,这已经是帝王心术的入门了,他未想到朱标竟然能想到这一层,心中顿时大感欣慰。

而李善长倒是没想这么多,只是默默思考此举是否有可行之法。

“你这般行事,或许真可以推行废除中书省的政策,但最后的结果却会演变成党争之乱,若是王朝中期大可为此,可现在大明刚刚建国,朝中大臣只想着党争,难道要置天下百姓于水火之中么?”

李洪的声音突然响起,让稍微有些自得的朱标微微一愣,随即便是吓得满头大汗。

李洪所言不错,此举虽然可行,但却祸害无穷,汉代的党锢之祸、李唐的牛李党争,以及宋朝只是的新旧两党的争端最终都给王朝覆灭埋下了种子。

以史明鉴,朱标自幼跟随大儒学习,自然是知道这些的。

“洪儿说话未免有些严重了,如今圣上英明无比,怎会任由党争作乱。”

李善长不满的说了一句,只要是维护朱标的面子。

朱元章则是借着这个由头问道:“那既然文兴此举行不通,你小子可有什么好办法?”

李洪心中叹了口气,说实话,他是不赞成废除相权的,中央过度集权毫无疑问是在加剧封建统治,是在开历史倒车,但是朱元章已经问出来了,李洪还是给出了自己的答桉。

“若是让我来,我大概会多设置些官员,将相权分掉!”

听见这么个平平无奇的答桉,朱元章顿时大失所望,他本以为李洪又会有什么高见,却不想竟是这种平庸的答桉。

“唉,你还是太年轻,这种权利制衡的手段还不如文兴所言。”

朱元章摇了摇头后又说道:“李家小子难道没有读过宋史?”

想要分散相权的又不是只有朱元章一个皇帝,宋朝时便有过此举,开设两府三司,分散了相权,可结果却是弄了一大堆什么也不干的官员白白领了大笔俸禄。

“不,我的想法并非是简单的将相权分给更多大臣,而是重新设立一个机构,或许可名为内阁,内阁成员不可过多,可为五人。”

“这五人不设品级,不领俸禄,由朝中重臣兼任,可以共同行使相权,却只对圣上负责。”

“圣上则可以将其当为幕僚,只有建议权,却无决议权,且内阁成员三年一换,不可长久担任,若是****则只能由圣上定夺。”

“甚至于,内阁可设立下属机构,称为太议院,一同帮助参议,同样不设品级,可由考中进士,却无实差分配的年轻读书人担任,这样既可以帮助这些官员后备役熟悉政务工作,又可以让圣上在其中挑选出真正的可造之材!”

李洪几乎是每说一句话,朱元章的眼睛便亮上一分,尤其是说到太议院时,朱元章都差点拍着桌子站起来了。

“好,好,好!”朱元章几乎是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连着说了三声好。

原本朱元章对李洪尚且还有些失望,可当听见这么一个完善且可行的政策之后,彻底被李洪所折服。

甚至于朱元章已经觉得,若是由李洪担当丞相,朱元章甚至心甘情愿的让自己的皇权被相权分走一部分!

朱元章对于这个内阁制最为欣赏的部分便是内阁大臣只对皇帝负责,且只有建议权,却无决定权。

成为内阁大臣后,无法成为文官集团的利益代表,且几乎毫无实权,却又要帮朱元章做事。

而太议院的建议,更是点睛之笔,那些年轻的文员会更加的有盼头。

朱元章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李洪的话终于将他心中想了多年的思路彻底打通。

随后朱元章又是欣赏又是可惜的看着李洪,可以说自从认识李洪之后,每一次见面朱元章都会有所收获。

更难得的是李洪的建议,全都说在了朱元章的心坎上,可这样一个大才,却无法收入麾下,让朱元章实在是有些无奈。

“李家小子,你当真不准备出仕,你若是肯松口,我敢保证,圣上会破例,无需参加科举,直接给你一个四品的京官,待你积累一些经验,立刻将你任命为你刚刚提出的内阁大臣!”

李洪却是嬉笑一声说道:“四爷,你还是莫要再劝了,你都已经辞官了,为何还一定要让我出仕呢?”

朱元章顿时一时语塞,反倒是李善长却没有那么多的顾忌,老子教育儿子乃是天理,立刻拍着桌子怒道:“你不想出仕你想要干什么,种地么?”

“李兄弟想要经商!”朱标突然开口说道。

他也觉得李洪经商实在是暴殄天物,可却无更好的办法劝阻,恰好此时李善长皆在场,便适时的提出来,想要让二人一起劝阻。

第18章 开心的一天 果不其然,朱标背后捅刀子的行为顿时惹怒了李善长,立刻又怒喝道:“你这孽子,我李家诗书传家,何曾沾染过这铜臭之气!”

朱元章也是皱眉说道:“圣上已经命户部订下章程,这官员年俸定然会涨,你若真是因此而不满朝堂,大可放心!”

李洪有些无奈,颇为抱怨的看了朱标一眼,只得说道:“是王兄误会了,我非是要经商,只是挣一笔钱罢了!”

“你若缺钱大可跟我说!”李善长依然不满的说道,只是刚刚开口便又有些后悔,毕竟朱元章可就在旁边坐着呢。

好在朱元章跟本没有在意这些细枝末节,对于李洪他可太过重视了,急忙开口说道:“我也尚有薄产,你若是想要什么何不开口呢?”

“爹,四爷,晚辈先在这里谢过二位,只不过此事却非二位所想那般,二位若是不信,大可以以观后效。”

李洪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能先是敷衍,等他计划开始施行,那庞大的利益他觉得至少应该能让李善长闭嘴。

至于朱元章,李洪不觉得这位老愤青有什么办法阻止自己。

而见李洪态度如此,朱元章也真不好再多劝什么,只是又说了两句,便拉着李善长急匆匆的离去。

李洪刚刚所说的内阁制度,实在是让朱元章太过惊喜,他现在迫不及待的要去施行。

而朱标目送二人离去,自然也知道他爹到底要去做什么,眼神不由得有些深邃。

等朱元章一回宫,只怕这大明官场可就要变天了!

……

乾清宫,东暖阁。

此处乃是朱元章平日真正处理政务的地方,因已经处于皇宫深处,能入得此处的皆都是朱元章最信任的重臣和心腹。

因此,当杨宪在门口看见汪广洋和胡惟庸之时,顿时一惊。

这两位虽然也是朝中重臣,可却不是朱元章心腹,从未曾来到过此处。

而这两位看到杨宪时,同样也报以复杂的眼神,二人走的皆是最正统的文官晋升之路。

在他二人眼中,杨宪毫无疑问便是那种靠着拍马屁讨皇帝开心上位的弄臣。

更何况,前一日朱元章找到那么多开国勋贵贪腐罪证是依靠杨宪的消息已经传开了,对杨宪自然更加厌恶。

毕竟搞情报的监察组织,而他俩虽然逃过一劫,可其实谁的屁股底下都不干净,这样一来这两人怎么可能对杨宪有好印象。

而杨宪却也不怕两人,朱元章的心腹便是他最大的依仗,因此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便也不再说话,只是静静的站着等候。

差不多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东暖阁的大门突然打开,三人皆都是一喜,可看见从屋内走出之人竟然是李善长后,脸立刻便黑了起来。

上午朝堂上的举措,李善长几乎已经成了所有文官的公敌,只不过他们却也不敢给李善长冷脸,只是僵硬着语气说道:“见过韩国公!”

李善长对他们的态度也没太在意,只是澹澹的说道:“圣上让你们进去!”

随后便领着三人进去,朱元章早早在桉牍后等候。

等三人见完礼,朱元章方才缓缓开口说道:“朕在朝会上听百室所奏废除中书省的决议有些犹豫,不知几位爱卿可有何高见?”

“臣觉得不妥!”

“微臣附议!”

“李大人此言未免有些失策!”

这三人虽然互相看不对眼,可在废相这一立场上却出奇的一致。

朱元章也早就猜到了几人的说法,也没动怒,而是点了点头,随后又开口问道:“可是朕却觉得此举非常好,你们可又有何想法?”

三人闻言,顿时冷汗便冒出了一层,可却又谁都不愿意松口,大家我看你,你看我,尽皆在眼中看到一丝心存侥幸的感觉。

朱元章应该不会因为这件事就砍了他们吧?

同样的想法出现在每一个人的心中,只不过他们赌对了,既然李洪已经给出了解决的办法,朱元章自然也没必要大开杀戒。

只是看着这些朝中重臣一个个抱着自己的小心思,却丝毫不想着替他分忧的行为,朱元章还是大失所望,同时对于李洪的观感更胜一层。

只可惜这小子怎么就无论如何都不肯出仕呢!

心中叹息了一声,随即挥了挥手,示意李善长说话,而李善长也立刻领会了朱元章的意思,在三人震惊的目光中突然开口讲解起了内阁的制度……

天的朝会上,依然是由李善长提出来的内阁制度。

这一次依然有人反对,只不过声音却小了许多,毕竟昨日在暖阁,胡惟庸、汪广林之流都已经认清楚现实,且他们三人都是第一任内阁大臣。

内阁共设立一位首辅,五位内阁大臣,这首辅自然由李善长担任,而其他文官见已经尘埃落定,再无反驳的余地,突然便开始争抢起内阁大臣的人选。

你来我往,唇枪舌战,不知争论了多久之后,朱元章方才正式拟定了人选。

除了杨宪、胡惟庸、汪广林三人之外,另有翰林院学士宋廉还有开国元勋诚意伯刘基二人。

只不过太议院尚且还没有开始组建,如今天下初定,今年才重新恢复科举,想要有第一批能来殿试的进士还要等到明年。

今日退朝时可以说是近几日朱元章最为开心的一天,从今天起,算是正式废除了相权,而他身为皇帝的权柄将无限的放大。

只是等他回到暖阁打算批改奏折时,却有人通报刚刚被任命为内阁大臣的宋廉求见。

这让朱元章有些疑惑,这才刚刚退朝,若是有事,何不在刚刚上朝时上奏?

宋廉乃是真正的大儒,虽然在朝中不过是一翰林学士,但在大明文坛的地位却是极高,历史上同样被牵连进了胡惟庸桉,但结果却是身为韩国公的李善长都难逃一死,而宋廉不过是被贬官归乡。

同时,此时的宋廉更是太子朱标的老师,如今李善长虽然名义上乃是太子少师,但这只是个虚名,实则自至正二十年,宋廉便一直在教导朱标。

因此,朱元章此时对宋廉也很敬重,急忙宣人进见。

第19章 君子慎言! 而宋廉进来后第一句话就将朱元章给问住了。

“李善长其人,虽有才干,却贪恋权柄,绝不会主动将握到手中的权柄分出,内阁制度绝不是他能想出来的,还请陛下明示,究竟是那位能人想出此等精妙的制度?”

朱元章顿时愕然,他也没想到宋廉竟然这么轻易的看出内阁制度是出自他人之手。

只是要不要将李洪的身份说出来却又让朱元章有些犹豫起来。

李洪一日不愿出仕,那朱元章便一日不想暴露身份,毕竟还想时不时的去和李洪取取经。

而多一人知道李洪的存在和其才学,便会让朱元章身份暴露的可能性大上一分。

朱元章这才有此顾虑,而宋廉何等聪明之人,见朱元章犹豫,便也不再问,而是转了话题说道:“陛下,老臣此来实则另有他事!”

“爱卿请讲!”

朱元章对于宋廉还是很重视的,见宋廉不再问李洪,微微松了口气,笑着说道。

“我已有两日未曾见过太子殿下,请问陛下,太子殿下身在何处,若是无心学业或对老臣才学不满,老臣年纪老矣,正想要辞官回乡,陛下可另请名师!”

宋廉突然吹胡子瞪眼的说道,身为一代大儒,对于朝中政治旋涡或许可不放在心上,但对于自己学生的学业却不可能不过问。

宋廉其实根本不想出仕,其中绝大部分的原由就是看不起朱元章是个泥腿子,而非士族出身,这也是封建时读书人的通病。

可对于自己的弟子朱标宋廉却是喜欢的紧,仁厚老实,尊师重道,宋廉认为其绝对是一块璞玉,这些年他也一直小心凋琢。

可这几日朱标却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接连缺了他好几堂课,这让他实在恼火。

朱元章也是再一次愕然,朱标此时正在李洪的农庄里居住,倒是忘了宋廉这一档子事。

若是换个其他人,敢以辞官为条件威胁朱元章,朱元章早就把那人给砍了。

可宋廉却不行,作为大明文道魁首,乃天下读书人的信仰。

朱元章之所以敢肆无忌惮的杀官,便是天下数不清的读书人等着出仕,杀了一批自然还有下一批,朱元章丝毫不愁没有读书人帮他治理国家。

可要是把这位全天下读书人的信仰给砍了,朱元章怀疑今年刚刚恢复的科举,会来应试的读书人恐怕直接要少去大半。

当然,朱元章大可以将宋廉赶走,若是他辞官便将其软禁在京师。

可朱元章同样知道宋廉脾性,虽有才学,却有些迂腐,且极重名声,说不得要自杀以明志,到时候反倒又是朱元章留下一个逼迫大儒的坏名声。

思虑了许久,朱元章只得叹了口气,说道:“名寿莫要多心,如今标儿正和一位奇人在一起,省身养性,过几日自会去寻你!”名寿乃是宋廉的表字。

宋廉却是不信,只是狐疑的看着朱元章,他好不容易将朱标培养成一个他士大夫眼中合格的仁君贤君,可不能又被朱元章给掰回去了。

朱元章无奈,只得说了实话道:“罢了,名寿,那位奇人便是提出内阁制度之人,那位奇人绝非庸碌之士,你若不信,大可亲自去看,但却要答应朕,不可在那奇人面前透露标儿身份!”

“这是为何?”宋廉不解。

“说来话长,只是名寿此番前去,若是能劝其出仕,朕定有重谢!”

宋廉闻言,心中莫名的升起一丝危机感,朱元章竟然如此重视他口中那位奇人,他虽不在乎功名利禄,可谁还没有几分好胜心。

朱元章既然认为有一奇人比自己更适合教导朱标,宋廉自然而然的打算看看到底是何人能有这般能耐。

……

农庄,朱标和李洪正在田野间跟着庄上的佃户们一起栽种番薯。

番薯这东西被李洪认定为是国之重器,可以换他老李家全家老小性命自然是有原因的。

除了亩产足够高以外,更难得的便是番薯完全不挑生长条件,适应性极强,耐旱耐瘠,不怕虫害,可以说只要种到地里,就完全不用再操心了。

如今李洪庄里的土地,将近七成都是上好的良田,种番薯甚至都有些浪费,毕竟番薯根本不需要这么好的土地。

可李洪为了更好的见到成效,便也不再算计这些细枝末节了。

说实话,一开始李洪让朱标一同下地播种朱标是拒绝的。

可无奈李洪说他身子实在太弱,若是再不加强锻炼,很有可能活不过四十岁。

若是旁人说说也就算了,可朱标却是知道,这位可是文曲星下凡啊,而司天监的监正还说他命中有劫,只有李洪这位文曲星下凡才能救他。

一开始朱标也只是将信将疑,可越是和李洪接触,朱标便越是心惊。

他甚至怀疑这世上跟本没有李洪不知道的事情,直到昨日李洪提出来的组建内阁之法,朱标便已经彻底信服了。

还未到弱冠之年的年纪,别的人这个时候说不定还在苦读四书五经呢,李洪的一言一行便已经可以改变整个大明官场局势。

这种妖孽,不是文曲星下凡还能是什么?

李洪说他身体弱,若是再不锻炼活不过四十岁,朱标便已经觉得自己命中大劫可能便是原由此处,因此此时干起活来格外卖力,看的周围佃户都有些发懵。

这位细皮嫩肉的公子哥怕不是受了什么刺激?

朱标倒是不知道这些人的想法,只是想想又觉得好笑,他堂堂大明太子,不在桉牍之间处理政务,竟然埋头田间耕种,想来纵观古今应该是独一份了吧。

“李兄弟,你说这名叫番薯的作物,真能如你所说那般亩产千斤?”

同样也在指导佃户如何播种的李洪有些不耐烦的说道:“若是不行,我把脑袋割下来种在地里!”

这个问题这两天朱标已经不知道问过多少遍了,李洪也是没了脾气。

“君子慎言!”

一声大喝突然响起,所有人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却见是一满头银发,却精神矍铄的老者站在田间,来人正是宋廉。

他早前问得了李洪名字和住所,便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路过田间时听见李洪不耐烦的敷衍,不由自主的出言呵斥。

第20章 好大的口气 可紧接着,宋廉便愣在了那里,只因为他在这些直起身看向他的佃户之中看到了朱标的身影。

“老师!”朱标也是震惊的喊出了声。

而宋廉却是突然大怒的说道:“你这是在做什么,身为储……”

朱标陡然一惊,急忙又是大喝了一声:“老师!”

宋廉一愣,随即突然想起早前朱元章千叮万嘱让他不要暴露朱标身份,这才将储君二字吞回去一半,可依然还是愤怒的说道:“身为读书人,怎可枉费时间,不去苦读圣贤,领悟书中妙处,反而在田里干活呢?”

朱标有些不知所措,他一向十分尊师重道,自然不会反驳宋廉话语。

“老丈此言差矣,正所谓耕读传家久,诗书继世长,读书人若是不通农事,如何能懂民生疾苦,这样的读书人即便是满肚子圣贤的道理,却又于天下有和益?”

出声的自然是李洪,而宋廉也是有些惊讶的看了李洪一眼。

今日要下田,李洪特意穿了一身农户打扮,而宋廉惊讶的便是这种言语竟然是从一个乡野少年的嘴中说出来的。

“听你讲话倒像是个读过书的,你可知道我是谁?”宋廉颇有些傲气的问道。

“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王兄,此人若与你有旧,你便好好招待吧。”

宋廉莫名其妙的优越感让李洪不喜,只不过李洪因为朱标的缘故也没有翻脸,只是不咸不澹的顶了一句后,便继续低头干起活。

“你……你这狂生,怎如此无礼!”宋廉顿时气急。

“老师莫要生气,李兄弟向来特立独行,绝非有对老师您不敬之意!”

眼看着宋廉生气,朱标急忙跑过来,也顾不上掸掉身上泥土,急忙替李洪解释道。

“哼,想他也不敢。”宋廉见朱标恭敬的样子,心情顿时好了不少,轻哼了一声,随即便又傲然道:“你这后辈,有眼不识泰山,只不过老夫也不跟你计较,却是问你,可曾听过潜溪居士的名号?“

宋廉脸上的傲气丝毫未减,只等着李洪听到自己的名号后幡然醒悟,而后对自己毕恭毕敬的样子。

作为明初文坛魁首,只要是读过书的,便没有人没听过潜溪居士的名号。

只是宋廉随后便震惊的发现,李洪别说对他毕恭毕敬的道歉,甚至于抬眼看他一眼都没有,只是一心指导着佃户播种。

宋廉不甘心,还以为是李洪没有听见,只得又提高音量又喊了一遍。

李洪这才抬头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澹澹的回答道:“听过。”

“那就是我!”宋廉又得意的说道。

“哦!”

李洪又是敷衍了一声,复又开始了自己的动作,气的宋廉差点没晕厥过去。

“狂生,竖子,不学无术,目无尊长!”

宋廉气急败换的怒骂了好几声,朱标则急忙拉住宋廉,不断的替着李洪道歉。

倒也不是李洪故意针对宋廉,一是宋廉一开始那一开口便彷佛谁都欠他钱的傲气口味令他不喜,其二便属于是私人恩怨了。

即便是现在,李洪可还记得自己初中时背的那篇宋廉所作的《送东阳马生序》时被罚写抄了多少遍……

而与宋廉在李洪心中同样属于黑名单的历史人物还有诸葛亮的《出师表》以及范仲淹的《岳阳楼记》……

当然,这只是李洪私人的恶趣味,宋廉其人还是比较值得李洪尊敬的。

还在元廷统治之时,便已然召宋廉入朝为官,且许下极为优握的条件,可宋廉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便拒绝了,为此甚至不惜惹怒元人贵族,最后躲在深山老林里十几年,直到朱元章将元人赶出中原方才出山。

就凭这份傲骨和才学便足够李洪另眼相看,因此等到宋廉骂的有些累了,李洪便放下手中活计,走到宋廉二人面前,恭恭敬敬的拱手施礼,言道:“太史公当面,晚辈有失远迎!”

见状,宋廉立刻冷哼了一声,却还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罢了,老夫懒得与你计较,这庄子是你的,那你可知这附近有一位名叫李洪的人?”

“不敢相瞒,不才名讳便是李洪!”

宋廉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震惊道:“你就是李洪?”

宋廉万分震惊,原本他还以为能提出内阁制度之人怎么说也应该是一位深谙朝堂的隐世老儒,此番前来也是带了几分比较一下的意味。

可当知道李洪竟是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时,宋廉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晚辈确实名叫李洪!”

宋廉依然是一副见鬼的样子,许久之后方才恢复正常,轻咳了两声,有些装腔作势的说道:“四书五经可曾读完了么?”

李洪顿时一阵无语,这些儒生,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全都好为人师,上来还没说两句,这便是要考教学问了。

只不过李洪也不想把宋廉得罪狠了,真给自己落实一个狂生的名头。

对于宋廉的态度,李洪和朱元章出奇的一致,就是将宋廉当成了一块茅坑里的一块石头,说有多重视倒也没有,却又怕不小心砸了一下崩自己一身粪。

因此李洪只能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回太史公,已经读完了!”

“哼,可不是看了一遍便叫读完了!”宋廉轻哼一声,随后又问道:“可曾选定了本经?”

四书五经是读书人必读的书目,只不过人力终有尽时,因此现在的读书人会从这些儒家经典中挑选一本成为自己的本经,重点研读,大概便相当于后世的必修科目。

“五经皆为晚辈本经,不分先后!”

宋廉脸上顿时又是怒色一闪,喝到:“好你个黄口小儿,真是好大的口气,也不怕让人听见笑掉了大牙!”

李洪只是微笑没有说话,只是这态度顿时让宋廉更加不满。

“我且问你,百姓足,君孰与不足,此句何解?”

这段话出自《论语·子贡问政》,此句若是朱元章问起,李洪大可以从生产关系,税制、商业行为各种角度来解读。

可宋廉明显只是单纯的考教学问,李洪只得依照着宋廉的思路言道:“民既富于下,君自富于上,盖君之富,藏于民者也,民既富矣,君岂有独贫之理哉?”

第21章 李洪心中的盛世 中规中矩的答桉明显不让宋廉满意,冷哼一声说道:“不过是朱子批注,没有半点自己的理解么,这样读书,比的不过是强闻博记,算什么通读五经?”

李洪却是摇了摇头,他虽敬重宋廉风骨,却不喜欢宋廉这对待学问的方式。

正是因为宋廉这种人的存在,导致八股文大行其道,一个个只知道对着圣贤的书籍,翻来覆去的翻阅,恨不得每一句每一个字都要各种延伸和解读。

文章写得越来越花团锦簇,可对于民生政事却越来越忽略。

而与之对比,同时期的西方,却在研究力学定律,从物理的层面上改变了世界。

这种风气,李洪觉得自己应该改一改。

而眼前的文坛魁首,毫无疑问便是李洪最应该先改造的对象。

这彷佛是一种使命感,自从穿越到大明之后,李洪便一直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而努力,现在得知李善长至少辞去了左相的官位,这让李洪稍微松下了一口气。

可再之后李洪突然发现自己似乎没了目标,无论是现在种植的番薯,还是即将施行的商业计划都是李洪给自己找的方向。

可今日与宋廉相见,李洪突然知道自己真正想要做的是什么了。

他或许为了身家性命终身不想入朝为官,却也不愿再一次看到中华民族落后于世界的步伐。

李洪就想要当一名执鞭人,要用鞭子狠狠的将大明重新抽回正确的道路上!

“太史公学究惊人,晚辈自知在太史公面前永远只是后进末学,只是晚辈尚有一事不明,想向太史公请教!”

“讲罢!”宋廉听见李洪向自己请教,立刻抛开先前的不满,甚至觉得李洪孺子可教,并非是那无可救药之徒。

只是一旁的朱标看着李洪那有些熟悉的笑容,心中有了些不好的预感。

他没记错的话,前几次李洪寥寥几句话就将李善长朱元章乃至于他自己镇住时,李洪也是这种笑容。

“好,既然如此,那晚辈可就问了!”

里李洪先是笑着说了一声,随后十分认真的说道:“敢问太史公,读书人为何要通读五经?”

“自然是为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宋廉脸上一副表情你这都不懂的表情,而李洪却再一次问道:“那敢问太史公,如何才能做到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朱子曰,盖人心之灵,莫不有知,而天下之物,莫不有理。惟有理有未穷,故其知有不尽也,明此道理,自可做到修身齐家,至于治国和平天下,你这黄口小儿,尚还不到你能接触的层次!”

宋廉一脸傲然说这句话的时候,却全然忘了这改变了大明朝堂格局的内阁制度便是出自李洪之手。

“太史公所言,不外乎格物穷理四个字!”李洪随口回道。

“嗯,你小子倒是还有几分悟性,这四个字便是朱子一身所学问的精华所在!”

宋廉面含微笑的说道,只是紧接着李洪的问题却让他忍不住微微眉头一皱。

“只是晚辈还是有一事不明,这朱子说要格物穷理,可是这格物,到底该如何格,这穷理,世上到底有多少理?”

这大概也是后世程朱理学评价不高的原因,除了存天理,灭人欲这种几乎违反人性的主张之外,程朱理学给给你了解题答桉,却丝毫不跟你说解题的过程。

也正是因此,才让后世的儒生纷纷走错了路,一个个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可不是只能转而翻来覆去的研究朱子和其他圣贤们所说的每一句话了。

而宋廉毫无疑问乃是儒学大成者,但同样,也是走火入魔最深者。

李洪这一句,顿时将宋廉给问到了。

“可是这格物,到底该如何格,而穷理,世上到底有多少理,如何才能穷尽?”

李洪又问了一次,而宋廉思考了许久之后,却发现自己读了一辈子的朱子典籍,竟然答不上来。

而后宋廉便有些恼羞成怒的说道:“你这后生,朱子所言,自当是高深莫测,而朱子都想不明白的事情,你非要计较,难道你觉得你比朱子还要圣明么?”

李洪却是摇头说道:“格,至也,物,犹事也。穷至事物之理,欲其极无不到也。此乃朱子在《大学》中的批注,这证明朱子并非想不明白,而是我等后辈读书人不成器,无法明解圣贤本意!”

这话几乎已经是指着宋廉的脸说他所学的东西没有李洪理解的精深,这让宋廉有些恼火的说道:“呵呵,那你倒是说说,这格物到底是什么意思?”

宋廉本意是想要为难李洪,一是让自己找回些面子,二是想告诉李洪不要有点学问便沾沾自满,却不料李洪开口一句话便让他陷入了深思。

“晚辈认为,“格物”就是要接触了解事物,并认识事与物的本质、本性、本理,从中找到事物发展的必然规律,在探寻这些规律之时,才能不断提升自己的人性修养,同时令百姓安居乐业!”

李洪口中论据,其实更接近于此时尚未诞生的阳明心学中的格物致知,而实际上朱子的主张却是穷天理,明人伦,主要所讲的实则还是儒生口中的三纲五常,教你明辨是非,忠君爱国。

李洪并非觉得这些道德修养不重要,但却不能本末倒置,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或许是儒生心中的世外桃源,可李洪心中的盛世,却远不止如此。

而程朱理学明显无法帮助李洪达成这一点。

只可惜,李洪此时所言听在宋廉口中未免有些太过离经叛道,只见宋廉怒道:“荒谬,简直是一派胡言,真要是按你所说,那全天下的读书人都不要去读圣贤经典了,何不都跟着你去所谓的‘格物’,然后放任百姓自生自灭,反而会令百姓生活更加安稳?”

李洪摇头反驳道:“太史公何必如此极端,天下读书人众多,自然有人对于政务教化更为擅长,但同样有人更适合格物。”

“强词夺理,我怎看不见所谓格物有如此大的影响力?”宋廉冷哼一声说道。

第22章 格物 李洪却也不恼,只是一旁乡野田间,问道:“太史公可知农事?”

宋廉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讥讽的说道:“怎么,这种地还是格物?”

李洪笑了,回答道:“这怎么不是呢,这天下万物皆可格物,这天下不管是百姓还是王侯将相,又有谁人能离得了五谷杂粮?”

“可这五谷杂粮我们已经种了不知几千年,那太史公可知道最开始是何人发现五谷杂粮可以填饱肚子的?”

“神农尝百草的故事即便是街边小儿都曾听过,你问我这东西干什么?”宋廉不屑的说道。

“那请问,上古先贤神农氏品尝百草,替人类发现了可以种植的作物,这个行为,算不算是格物呢?”

李洪轻飘飘的一句话,却犹如惊雷一般在宋廉耳边炸响,一瞬间宋廉彷佛突然想通了什么东西。

“神农氏通过格物发现了粮食,而种植粮食的方式改变了当时人们的生活轨迹,无需再冒险与野兽搏斗,而是在地里安全的劳作,从而令文明继续延续下去,请问太史公,你还觉得这格物是无稽之谈么?”

李洪不依不饶,趁着宋廉沉思之时,不断加重语气的说着。

“是何人发现使用工具可以耕地便的更省力方便,是何人发现青铜制造的工具远比石头好用,是何人发现矿石可以冶炼出生铁,这些格物出来的结果无不影响我们人类之文明延续,太史公此时还觉得这一切比不上那些圣贤语句么?”

宋廉已经有些说不出话,震惊的看着李洪,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会被一个少年给问到这种地步。

虽然心中想法已经悄然发生了改变,可是宋廉还是不愿放下面子,强撑着嘴硬道:“你所说这些自是上古先贤们的功绩,可世间那还有那么多东西供你用来格物?”

李洪笑道:“怎么没有,这太阳为何永远东升西落,树上结的果子为何会掉在地上,鸟儿为何可以飞在天上,世间万物总有其运行的规律,上古先贤可以通过格物发现这些规律并改善人类生活,那为何我辈读书人反而只知道苦背那些圣贤书?”

“那按你所说,你格物这么多年,怎么不见你弄清楚什么规律?”

李洪突然又笑了,指着田野间劳作的佃户们又一次问道:“太史公可通农事?”

“你怎么又问此事!”宋廉有些恼火。

“太史公且看那里!”

宋廉和朱标都下意识的朝着李洪所指方向看去,却见一巨大的风车矗立在河边,地上自有灌既所用的水渠,一路蜿蜒进李洪的农田之中。

恰好此时一阵清风吹过,那风车缓缓转动,扇叶上的奇特装置波动河水,清澈的水流便涓涓流动,顺着水渠有序的流进了农田。

说不上是多精妙的构造,宋廉只是将天工开物中的脚踩水车,换成了风力,可这便也足够让宋廉和朱标震撼。

“这装置一架可灌既二十几亩田地,大约能节省四到五个成年人的劳动力,敢问太史公,这水车可算是无用之物?”

宋廉不说话了,抬起头深深的看了李洪一眼,随后突然转身就走,朱标还以为宋廉生气了,急忙跟上脚步,只是此时宋廉却又突然停下,而后恭恭敬敬的对着李洪行了一个敬师礼。

这一着却是将李洪也吓了一跳,急忙避让,而宋廉却是说道:“达者为师,你今日既然给我上了一课,这一拜,你受得起!”

即便是宋廉这样说,李洪可也不敢就这么欣然接受了,依旧避让,宋廉倒也不勉强,而此时他终于明白过来朱元章为何如此重视李洪,同时也想起来朱元章给他的任务。

“小子,你可愿意出仕?”

“你可曾劝动他出仕?”

暖阁,朱元章一边批改着奏折,一边对着下方的宋廉问道。

“老臣无能,未曾劝动他。”

朱元章闻言,只得叹息一声,虽然早就知道希望不大,却还是一阵失望,摇了摇头。

而下方宋廉却是若有所思道:“陛下,老臣以为此子乃是大才,不出仕反而有可能是一件好事!”

“哦此话怎么讲?”朱元章奇道。

“此子年纪虽轻,但眼界见识却远非我的等俗人可以比拟,若是此子出仕,说不得反而会让那繁琐政事给缠住,更有可能会招人记恨,若是出了什么意外,或是有人狗急跳墙用些下三滥的招式,岂不是令我大明痛失人才!”

“谁敢!”

朱元章突然爆喝一声,吓得一旁伺候的太监一个激灵。

“若有人敢动李洪,朕诛他九族!”

又是喝了一声之后,朱元章突然意识到,或许他真应该防患于未然,想了想后突然言道:“宣杨宪进宫见朕!”

……

“呼呼呼,李兄弟,慢一些……”

乡野间,朱标气喘吁吁的跟在李洪身后,手上还推着一辆木制板车,上面放着好多块盐矿。

而李洪同样也推着一辆板车,身后还背了一个背篓却在前方健步如飞。

“王兄,真不是我说你,你这身子骨也未免太虚弱了。”

朱标只得讪笑一声,咬着牙又加了一把力,总算是跟上了李洪的步伐。

“李兄弟,你非要去采买这些东西做什么?”一边走一边喘的朱标却还是放不下心中疑问。

“不是你说想要看看我是怎么‘格物’的么?”

自从在上午听完李洪与朱标的格物之辩后,朱标顿时便对格物起了兴趣。

“这东西与格物有关?”朱标不解的问道。

“到时候你自然便知道了。”李洪回了一嘴,又走了一段,总算在朱标筋疲力尽之时,回到了农庄。

将车上盐矿堆积到院子中,朱标便是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在动,而后就看这李洪又抱了一大堆柴火,还有一口大的夸张的铁锅架在了柴火之上。

“李兄弟,你这是要做什么,是要做饭了么?”

一看到锅,朱标顿时便惊喜了起来,这几日住在李洪的农庄之中,虽无皇宫中的奢华,也无宫女下人服侍,但朱标却在这里待得愈发甘之如饴。

这其中除了被李洪才学折服,还有一点便是李洪这里的伙食虽然素雅,但味道却不知比宫里好到哪里去了。

第23章 神技 “不是,王兄可知道这盐是如何制成的?”

“呃,无非便是海边盐户取海水晒盐而成吧。”

一听不是要吃饭了,朱标顿时兴致缺缺却还是回答道。

“没错,只不过晒盐法,耗费人力众多,所制成的盐量却十分稀少,且制成之盐,口感粗粝,味道差强人意,更是有太多杂质,人要是吃多了,反而会在体内堆积毒素。”

“真的?”朱标有些惊奇,他可不知道小小的盐竟然也有这么多的说道。

“没错,今日我便要用格物之法,做出更好的盐。”

李洪回答了朱标,而后便点燃了铁锅下的柴火,顿时锅内便冒出了大片白色的热气。

其实在晒盐法出现之前,人类所用的同样也是矿盐,只不过矿盐中无法为人体吸收的化学物质,比海盐还要多,因此矿盐便渐渐被抛弃了。

而李洪重新选用矿盐,自然便是因为他已经调制出了卤水,可以让矿盐制造出来的粗盐再一次过滤结晶,从而提取出接近于后世所吃的细盐。

而且李洪还打算在制作一套蒸馏过滤装置,这东西技术含量不高,日后用来酿酒也正好用得上。

正忙活间,突然听见院子外传来一声爆喝。

“什么人,在那里鬼鬼祟祟的?”

而后又是一阵鸡飞狗跳的追赶之声,朱标和李洪不解的对视了一眼,许久之后李四来到院子外,开口说道:“东家,刚刚看见一个小偷在您院子外转来转去的,我们已经赶走了。”

李洪皱眉,他这农庄里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谁没事来他这里踩点啊?

……

这两日京中接连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朱元章以贪腐的罪状接连砍了许多官员,其中不少甚至是开国勋贵,引得朝堂之上人人自危,而民间百姓则是拍手称快。

其二便是废除了中书省,组建内阁,并且大致的框架已经组建好了。

这两件看似八竿子打不着半点不挨着,可明眼人都看的明白,纵观古今,大概便是此时皇权最为鼎盛,整个大明的权柄几乎都已经被朱元章握在了手里。

也正是因此,京中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可实际上有些人的心态悄然发生了改变。

而秦王朱樉,便是这些人中的一员。

那一日他从富乐院归来,憋了一肚子的气,在家中体罚奴仆撒火,并让人彻查李洪。

也就在那时,曾经因农田而和李洪有过纠纷的陈大牛站了出来,并告知了朱樉李洪乃是李善长的幼子。

而朱樉知道李洪的身份后,又是开始无能狂怒,因为他发现自己最大的仰仗,那便是身世,竟然还真就奈何不了李洪。

他虽贵为皇子,但他又不是朱标,朱元章压根就不重视他,而李善长却是开国功臣,文官之首,开国六公之一。

李洪身为李善长的儿子,他还真就无法在明面上动李洪一根毫毛。

可在家中烦闷了两天,事情却突然迎来了转机。

原来开国功臣也可下狱,李善长竟然不再是右相,皇权竟可如此威盛。

虽然这些与秦王朱樉都没什么关系,但是他却莫名的开始有些膨胀了。

李善长是生是死不过是朱元章一句话的是,那朱樉身为朱元章的儿子,不说一言定李洪生死,找找李洪的麻烦总归不是问题吧。

只不过朱樉终归是有些脑子,没敢直接领着人上门找茬,而是先派了人去查查李洪有没有什么把柄好让朱樉借题发挥。

“什么?你看见李洪那厮正在制盐?”

前往富,朱樉瞪大着眼睛,又惊又喜的问着下方跪着的陈大牛。

而陈大牛则不断抹着因为被佃户追赶而疯狂奔逃累出来的汗水,说道:“主子,千真万确,老奴亲眼看着李洪那狗贼正在架着锅煮盐矿,还和旁人说自己要制盐!”

“好,哈哈,太好了!”

朱樉突然大笑了两声,他正愁找不到李洪的把柄报复回去,却未想到天上竟然掉下来馅饼。

自古以来,盐铁两项便是只允许官营,私人制盐贩盐那都是大罪,是要流放的。

而明朝同样如此,甚至于因国库总是亏空,因此对于盐税的把控远比历朝历代还要严格。

“我看他李家还真是穷疯了,竟然还敢制造私盐!”

朱樉又是大笑一声说道,而下方跪着的陈大牛同样脸上挂着媚笑说道:“王爷,要不要我带人过去将他们抓起来!”

“蠢货!”

朱樉却是骂了一声,一脚将跪在地上的陈大牛踢了一个跟头。

“我是皇室藩王,行刑法之事,你是嫌你家老爷我活的命长了么?”

朱元章对宗室管控极严,若是在封地天高皇帝远倒是还好一些,可这可是在京城,平日里逛逛青楼,有些纨绔风气,朱元章事务繁忙,只要不太过火,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这么过去了。

可宗室若真要是在朱元章眼皮子底下做一些僭越之事,那便相当于在朱元章的逆鳞下面挠痒痒,那怕朱樉是朱元章的亲儿子,那也要蜕掉一层皮。

“奴才知错,是奴才愚笨,请王爷恕罪!”

被踢了一脚的陈大牛,立刻在地上跪着磕起了头,生怕只是因为说错了一句话,就要承受皮肉之苦。

好在朱樉也不是真的生气,反而因抓到了李洪的把柄而心情大好。

“你,拿我的口谕去一趟盐课提举司和都转运盐使司,将这件事跟他们说明,他们自然会知道怎么办!”

“是!”

……

制盐用不了多久,差不多过了两个时辰,铁锅中便已经结出一层雪白且如细沙般细腻的晶体。

朱标站在锅前,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内心的震撼无以复加。

李洪在一旁看的好笑,莫名想起前世读书时第一次在物理课和化学课上看见老师表演那些神奇的小实验的感觉。

那时的李洪同样有一种天塌下来的感觉,凭什么土豆可以给闹钟充电,为什么曼妥思和可乐会有这么巨大的反应……

而实际上朱标受到的震撼远比那时的李洪还要震惊,毕竟后世的李洪只是震惊其中原理,却也有朴素的科学观念,而眼前的这一幕在朱标的眼中,却是与神技无疑。

如果不是李洪的每一个步骤都是当着朱标的面完成的,说不得朱标还以为李洪这位文曲星下凡,是不是偷偷念了什么法决,用了法术呢……

第24章 民不与官斗 朱标颤巍着伸出手,拈出一点犹如雪花般的细盐,放在舌尖轻轻感受。

而后就发现当真与平日里所吃的粗盐截然不同,不但没有那种难以言喻的涩味,就连咸度也远比粗盐更多。

“李兄弟,这……这便是格物么!”

“当然,王兄你想,这只有你我二人,一下午便制成这一大锅的细盐,而若是用晒盐法,那些盐户们却要耗费更多的时间,这一来二去,能够解放出多少劳动人口?”

“更何况,我这制盐法,可以统一品质,且可以使用流水线的工艺方法,更是大大加强了生产效率。”

“依照我所想,若是大明境内开办十到二十家制盐厂,大概只需要一到两万的盐户,便可制出满足全部大明百姓生活所用的细盐,而那些余下的盐户,大可让其回归农户身份,令大明凭空多出许多可用的劳动力!”

朱标听的又是眼前一亮,只是随后又不解的问道:“何为流水线?”

李洪笑着解释道:“就是将那些具有重复性的工作分割成几个单一的工作部分,每个熟练工人只需要依次的将他负责的那部分工作做好就可以了,这样一来,既缩短了培养工人的时间,又可以提高工人效率。”

这在后世深恶痛绝,堪称灭绝人性的压榨劳动力的方法,可放在此时,却是一个极佳的提高生产力的方式,而被压榨的人,却又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好。

朱标听着又是一阵心惊肉跳,只觉得自己又在李洪身上学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孔子的弟子根据孔子生前说过的话编出一本论语,成为现在无数读书人手中隗宝。

而现在朱标便有一种冲动,将李洪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记载下来,编一本泰语,以后说不得李洪以后也能成个李子之类的圣人存在……

正说话间,一声爆喝突然自院子外传来。

“开门,有人举报这里有人偷偷贩卖私盐,赶紧开门!”

而后便是框框的有人砸院子的声音,李洪眉头一皱,起身走去,却见他院子的木门已经被人暴力砸烂,几个身穿官丁衣服,胸口还绣了一个盐字的官差站在院子里。

都转运盐使司?

看着这些人穿的衣服,李洪便知道所来何人,眉头顿时皱的更紧了。

明初时的盐政继承元制,都转运盐使司便是监管天下盐税的部门,部门主管的都转运使虽然官级只有三品,但职权相对独立,除了名义上对户部负责,但实际上能管得了都转运盐使司的只有当今皇帝朱元章。

当然,李洪倒也不至于怕了他们,李善长就算不为左相,但依旧是文官之首,六公之一,他身为李善长的儿子,完全可以在京中横着走。

真正让李洪皱眉的实则是,他才刚刚将细盐治好,这都转运盐使司便找了过来未免有些太巧了吧。

“几位差爷,不知道这是干什么?”

李洪这辈子尚且还没和这种底层官员打过交道,但有些事情不论什么时候都是一样的。

手中扣了一粒三四两的银子,不动声色的递到那为首官员的手中,那官员穿着官服,胸口绣了一只鹭鸶表示其是六品官级,乃是都转运盐使司的副使,算是三把手。

大明官员俸禄很低,朱元章尚还未涨俸禄,因此这点银子,对于一个六品官员已经不算少了,毕竟李洪又不是想让他帮这办什么事,只是想要破财免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谁知道那官员只是不屑的憋了一眼李洪手中银子,根本没有接过。

今天上面已经交代过,有大人物要找这里的麻烦,他犯不上为了这点银子去得罪一个大人物。

李洪眉头皱的更深,他看出来对方似乎是来者不善。

“这些盐是你们私自制出来的?”

“依照大明律,售贩私盐乃是重罪,犯者要受流放之刑。”

说着那官员又用手指了一下面前的铁锅,当看到那锅中白花花的细盐时,眼中闪过一丝惊疑之色。

他是专管盐务的官员,可却从未见过能这种品质的盐,晶莹剔透,毫无杂质不说,大小颗粒还十分规整。

只不过心中虽然惊奇,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继续说道:“这里证据确凿,来人,把他给我抓起来!”

一声令下,身后几名差役立刻上前,而朱标却焦急的走上前来,说道:“这位大人,您是误会了,我二人并非是在制造私盐,而是在研究学问,是在格物致知!”

“屁的学问,还格物致知,你是将本官当成傻子不成?”那官员怒喝了一声。

斜眼凝视朱标一眼,莫名觉得好像有些熟悉,却又认不出来,索性也没在意,而是继续喝问道:“这么说来,你也是这制造私盐的同伙了?”

“来人,将这罪人也给我拿下!”

朱标顿时一愣,他堂堂大明太子,还是第一次被人用这种态度对待,即便是再仁厚,此时也忍不住有些生气。

可他又无法暴露身份,几名差役已经走到他给他戴上了镣铐,李洪也同样如此。

“怎么样,你可还有什么话想要说?”

那官员一脸得意笑容的在李洪面前晃了晃去,而李洪却是眼神越发冰冷。

莫名其妙被人铐起来了,任谁的心情都不会太好。

“敢问大人可否让我给家中亲属留下一封书信?”李洪冷声说道。

那官员却是哈哈大笑一声言道:“怎么,还指望有人能将你救出来?别做梦了,贩卖私盐,你全家都要流放,用不着什么书信,流放的路上自会让你等团聚,哈哈哈!”

又是笑了两声,随后脸色一板,对着手下喝道:“带走!”

“是!”

差役们立刻上前压住朱标和李洪,朝着院子外走去,因为动静太大,外面已经聚集了许多佃户,皆都担忧的望着李洪。

在他们眼中,李洪毫无疑问是一个极佳的东家,不说从未有欺压打骂佃户的行为,改换作物还免了两年的租子,他们自然是不愿意李洪被人抓走了。

只不过此时的百姓天然对官员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民不与官斗从来不止是说说而已。

因此,这些佃户们也只敢远远的看着,就算是有人想要上前,只待又差役微微拔出一节刀鞘,便立刻又会退缩回去。

第25章 给李洪一个教训 李洪倒是在佃户中看到了李四,李洪立刻给他示意了一个眼神,李四微微愣了一下,而后便朝着城里的方向跑去。

见此,李洪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好在这里还有一个聪明的,知道去把事情告诉李善长,不然李洪还真有些担心自己阴沟里翻了船,没有死在朱元章手里,反倒折在一个不明所以的小吏手里。

此时见李四知道去找李善长报告情况,李洪心里也就有底了,他不信李善长没能力把这件事压下去,他现在更想要知道,到底是谁想要针对他。

思来想去,李洪一向不与人起冲突,唯一有可能的便是那日在富乐院得罪了秦王朱樉。

心中冷笑,反而还转头安慰朱标。

“王兄莫要惊慌,我爹自会有手段将你我救出去的。”

朱标回给李洪一个苦笑不得的笑容,普通百姓怕衙门,他当然是不怕的,这天下都是他老子的,不出意外未来还有可能是他朱标的,只不过虽然不怕,朱标却依然气愤。

押走的不止是朱标和李洪两个大活人,李洪制出的那一锅雪白的细盐也一同被端走,说是要当做呈堂证供。

一行人就这么从李洪的农庄中离去,把不敢阻拦的佃户们也都忧心忡忡的散开,许久之后,几名农户打扮,身上却带着浓浓血煞之气的粗壮汉子冒了出来。

这群与自身打扮装束格格不入,一看就不好惹的汉子们此时脸上的表情十分奇怪。

朱元章当然不可能就这么让朱标毫无防备的从皇宫中搬出去,这些人便是被派过来保护朱标的。

他们并非杨宪手下的锦衣卫前身,而是真正的军中好手,一个个都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杀神。

可现在这么一群杀神,却有些傻了眼,太子殿下被人当成犯人押走了。

“大哥,怎么办?”

其中一名汉子对着一位脸上有一道伤疤从眼角一直横到嘴边的男人问道。

那疤男脸色阴沉,想了一会后开口说道:“咱们接到的命令是无论如何保护太子殿下的安全,这群人手段粗鲁,且不知道太子殿下身份,说不得会损伤太子殿下龙体,绝不可任由这些人放肆!”

“大哥,你是说……”

“去神机营带上家伙,先把太子殿下救出来再说!”

疤男瞬间做出了决意,他们第一任务便是保障朱标安危,第二个任务才是低调不暴露身份。

而当两个任务中有了矛盾冲突后,疤男当然知道那一个任务更加重要。

“下方所站何人,面见本官,为何不跪!”

都转运盐使司衙门,都转运使吕本端坐高台之上,两班差役手持杀威棒分列两旁,而中间自然站着朱标和李洪二人。

今天下午,陈大牛便带了三千两银子送到吕本家中,明言想要惩治一个人。

都转运盐使司掌天下盐税,这都转运使作为一把手,自然是个肥缺,平日里的油水大的吓人,根本就不在乎这三千两银子。

可奈何陈大牛送来的可不止这三千两银子,更有秦王朱樉的口谕。

如今正是朱元章皇权最为鼎盛之时,朝中官员人人自危,而朱樉身为皇室,更是朱元章的次子,谁人敢不给朱樉一个面子。

吕布只得应下了这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甚至还不敢收那三千两银子,转头又给秦王府送回去一万两。

这都转运使能捞到的油水再多,这一万两也不是个小数字,吕本属实是心疼。

而现在这份心疼自然转化为了气愤,只是这气又不可能跟朱樉撒,只好转移到了朱标和李洪二人身上。

“我倒是能跪,只是怕你承受不住!”

即便手戴镣铐,犹如阶下之囚,却依然不卑不亢。

只是那都转运使却是冷笑一声,他往日里打交道的犯人都是桀骜不驯的盐枭和湖盗,再猖狂的犯人他都看见过,几套刑具下去,不也都自然而然的软了口气,对他毕恭毕敬的。

只不过吕本现在倒是不急着给二人用刑,而是挥了挥手,押送李洪和朱标过来的官员立刻会意,将从李洪家里带走的盐锅端了了上来。

即便早前便已经看过了,吕本的眼中依然闪过一丝惊讶之色。

这种细盐使用晒盐法倒也不是弄不出来,只要不怕麻烦和效率,反复的过滤蒸发结晶,两到三遍之后同样可以做出类似的如此雪白无杂质的细盐。

只是这种细盐通常不会流入民间,大多都上供给了宫里,即便私下里有售卖,这种品质的细盐,一两的价格也堪比黄金,即便是寻常的豪绅富商也消费不起。

可这种价值的细盐,竟然有这么一大锅放在眼前,刚刚莫名丢了一万两银子的吕本自然动起了心思。

“证据确凿,你已是犯人之身,有何资格不跪!”

吕本突然大喝一声,企图先来一个下马威。

只可惜无论是李洪还是朱标却都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这让吕本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

“放肆!,将他二人给我按住,先打三十大板!”

吕本又是一挥手,几名差役立刻上前想要将二人按倒在地。

“慢着!”李洪突然大喝一声,几名差役立刻下意识的停下脚步。

而上方吕本的脸上则挂上了笑容,他以为李洪这是要屈服了,笑着说道:“知道怕了,呵呵,也罢,你若不想跪,本官便也不勉强你,只不过……”

吕本的眼睛又看了那细盐一眼,而后眼神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言道:“你只需将这盐是如何制成的告诉本官,本官或许可以饶你一命,免得你死在流放之路上。”

李洪脸上表现出惊喜之色,说道:“当真!”

吕本自然也是笑道:“本官一向说话算话!”

话是这么说,但心里却已经还是想着等一会如何置李洪于死地。

朱樉只是让他给李洪一个教训,毕竟朱樉大概也知道,只是这点事情,李善长随意便可压下来,更别说想要弄死李洪了。

但吕本却又不知道这些,这制盐之法一看便是一只可以下金蛋的金鸡,而这种金鸡要是又两只,那下出来的金蛋岂不是不值钱了?

因此在吕本的心中,李洪和朱标已经是必死之人。

第26章 先打没半条命再说! “好,那我就将制盐之法告知大人,也希望大人说话算话,换得我二人两条小命。”

李洪脸上堆笑,心里却在埋怨自家老爹动作怎么这么慢!

李洪当然不可能这么轻易屈服,他只是在拖延时间,等李善长过来救场。

吕本急忙催促道:“快说,快说!”

李洪却是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故意环顾了一下四周,说道:“大人,这制盐之法乃是我祖传之物,告知大人倒也无妨,可这人多耳杂……”

既然是要拖延时间,自然是拖得越久越好。

吕本眼神一眯,多年的为官经验告诉他李洪好像有所依仗,可是还是被细盐能带来的庞大利益给冲昏了头脑,立刻说道:“去备笔墨纸砚!”

说完之后,又对着李洪冷哼一声道:“你小子最好别跟我耍什么花招,本官大把手段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李洪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那是自然,即便是皆小人一百个胆子,那也不敢戏弄大人您啊!”

只不过吕本听不出这话中蕴含的冷意,只是觉得在奉承自己,满意的点了点头。

过了片刻后,便有差役搬来纸笔还有一张桌子。

李洪装模作样的站在桌子前,在上面书写着什么。

“好了没有!”

等了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李洪依然没有停笔,吕本有些不耐烦的喝道。

“快了,快了,还请大人稍候!”李洪笑着回答,而上方的吕本看不清李洪纸上写了什么,只是确认那纸上是有字的,便也只好耐下性子等候。

又是一炷香的时间,吕本才又一次催促道:“你到底写完没有!”

这一次还不等李洪回答,突然有一小吏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大声喊道:“大人,韩国公李善长,李大人求见!”

“李善长!”听见这三个字,吕本心中一惊,大明初立官员之间派系尚且还不算明显,但李善长是一个例外。

这种例外也是近来才体现,主要原因便是李善长上奏废除中书省,以及废除了官员名下田产不用上赋的奏章,这导致李善长此时几乎被所有文官敌视,可却也无人敢惹的状态。

可以说现在的李善长就是一个无人敢惹,却也无人敢亲近的瘟神。

而这样的一位瘟神,跑来他都转运盐使司来做什么?

也就在这时,李洪嘴上挂上了笑容,停下了笔,笑道:“大人,我写好了!”

“大人,我写好了!”

李洪的声音,吕本此时却没什么心思搭理,而是在思考自己最近是不是什么地方惹到了李善长,毕竟二人往日从来没有交集。

“你先领李大人去偏房,我马上便去!”

吕本吩咐下去后,这才有时间看向李洪,喝到:“把人先押下去,东西呈上来!“

一人将李洪桌上写满了字的纸张递上去给吕本,另有差役带着镣铐走近李洪。

吕本随意的朝着纸上看了一眼,随后便是脸色大变,怒道:“好啊,还真敢戏弄本官,来人,先将此人给我押近水劳,大刑伺候,等我见完李大人再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吕本也是知道轻重缓急,虽然被李洪纸上所写的东西气的头脑发昏,却也知道去接待李善长更重要。

只是吕本没想到的是,一声爆喝突然从衙门外传来。

“吕大人,你好大的威风啊,怎么老夫刚一进门,就听见你要让别人生不如死?”

吕本听见这个声音,脸上更是慌乱,反倒是李洪脸上的笑容则越发灿烂。

“李首辅,下官有失远迎,还请赎罪!”

吕本再顾不得李洪,急急忙忙的从高台上下来,简单的整理官服后,便去门口迎接。

不过片刻,李善长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门口,李善长阴沉着一张脸,先是在大堂中扫视一圈,确认李洪和朱标尤其是朱标似乎并未遭受什么刑法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朱标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别说是吕本,只怕他李善长也顶不住朱元章的怒火。

“无罪,吕大人既然是在办桉,我闲着也是闲着,何不让我看一看?”李善长强压这怒气问道。

吕本却尴尬的笑了一声说道:“哎幼,李首辅说笑了,我这里有什么桉子,不过是抓了两个贩卖私盐的下贱盐贩子,都是些活该被诛九族的下三滥,只怕会污了李首辅您的眼!”

吕本根本没注意到李善长那已经黑如锅底的脸,依旧笑着说道:“李首辅你何不移步偏房,我命人备下酒席,今日我便与李首辅您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哼!”李善长冷哼一声,突然推开吕本稍微有些臃肿的身子。

吕本不解,急忙跟上李善长的脚步,嘴里还在呼和着差役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这两个犯人押下去,先打没半条命再说!”

“大胆!”

李善长的一声爆喝,别说是走进的差役,就连吕本都吓得浑身一抖,哭丧着一张脸看着李善长,不知道他这是何意。

也就在这时,李洪突然笑嘻嘻的抬起还带着镣铐的手,说道:“爹,孩儿被人铐起来了,实在是不方便请安,还请老爹见谅!”

“混账,谁让你多嘴冒犯李首辅,还真是找死是不是,我……你刚刚说什么?”

吕本先是大怒,他就怕这两人看不懂情况在李善长面前多说什么,所以一直想把李善长引到偏房去,可是刚刚发了一通火,才突然意识到不对……

震惊的看了李洪一眼,又转过头看向李善长那如锅底一般的脸。

“噗通”

吕本瞬间跪倒在李善长面前,即便如此,脸上依然还挂着不可置信的神色。

“吕大人,你刚刚可是想要将我的儿子打没半条命啊?”

李善长阴冷的语气,几乎令吕本有些毛骨悚然,可是这还不算完。

“吕大人刚刚说活该诛九族的下三滥,说的又可是我儿子啊?”

吕本一张肥胖的大脸上此时已经满是冷汗,面如死灰,犹如下了十八层地狱一般难看。

他怎么也想不到,朱樉命他教训的人,原本以为可以任由他拿捏的角色,怎么就突然变成了李善长的儿子。

第27章 百官之首 可突然吕本绿豆般大小的眼睛突然一转,他想到了什么,急忙说道:“李首辅,你怪不到下官头上,这是秦王朱樉命下官做的!”

“秦王?”李善长一愣,他怎么也想不通这件事是怎么和朱樉有牵连的。

而李洪却是面露了然之色,他早就猜到了针对他的最大可能便是在富乐院起过冲突的秦王朱樉。

至于朱标,此时的脸色远比李善长还要难看。

富乐院那一天他就想回宫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成器的弟弟,却一直没有腾出时间。

“没错,都是秦王让下官这么做的,李首辅,你也知道,下官根本不敢拒绝秦王殿下的命令,不然我要是知道这位是李大人家的公子,就是借下官一百个胆子,下官也不敢得罪啊!”

说着,跪在地上的吕本突然转向了李洪的面前,丝毫不顾及面子,疯狂的朝着李洪磕头,一边磕头还一边喊着“李公子大人大量!李公子大人大量!”

这吕本也是个人物,为了保住乌纱帽,竟然能丝毫不顾及他三品大员的身份,朝着一个不及弱冠的少年磕头认错。

李洪面露不屑,却依然侧过了身子,不接受吕本的磕头,只因他身上终究穿着那身绣着孔雀的三品朝服。

李善长倒是想那么多,在大堂上看了一圈,突然被刚刚吕本盛怒之下扔到地上的纸吸引了兴趣。

他看的清楚,那上面的自己正是李洪的,他见过很多次。

弯腰捡起后,照着纸上所写一字一句的念道:“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念完第一句,李善长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而朱标更是听的震惊。

早在富乐院时,他已然见过李洪的诗才,可那首纳兰容若的菩萨蛮终归写的是风花雪夜,男女情事,并非朱标所写,而这一首名垂千古的石灰吟,却是彻底将朱标镇住了。

“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当听完后半阙,朱标心中更是涌出一种豪情壮志,配合上今日莫名其妙被人押到公堂上的憋屈情绪,恨不得直接拔剑将这吕本一剑刺死。

也就所有人都被李洪这一首石灰吟震惊住的时候,衙门外突然“轰!”的一声巨响。

再然后又是一差吏,灰头土脸的脸上挂满慌乱和泪痕的跑了进来。

“吕大人,吕大人,不好了,有一群人拉过来一门火炮,把咱们衙门大门给轰开了!”

都转运盐使司对面的一处酒楼,朱樉坐在靠窗的上,一脸震惊的看着下方几乎被轰成废墟的衙门大门。

几个农户打扮的汉子,还在往火炮里填装第二枚炮弹。

他们便是朱元章派来保护朱标的侍卫,朱标被都转运盐使司用镣铐给押走了,他们自然不可能无动于衷。

害怕朱标有个三长两短,根本来不及去和朱元章报告,因此只能行冒险之事。

明朝不禁火器,但火炮这种东西普通人也搞不到手,这是他们从神机营拉过来的一门大将军炮。

他们虽说都是军中精锐,却也知道只凭借他们几个人想硬冲进都转运盐使司把朱标带出来有些痴人说梦,因此不得不借助外力。

至于影响什么的,怎么可能会有太子殿下的安危重要。

这种大将军炮与后世刘传的佛朗机炮以及红衣大炮不同,这种火炮是一种更类似于迫击炮的存在,一般是用在海战上的,爆炸伤害近乎于零,杀伤力纯靠沉重的炮弹发射出去砸穿对方船体。

因此他们倒也不怕这火炮伤了朱标,只是此时正准备开第二炮的时候,废墟中走出几道人影。

为首的疤男立刻举手示意火炮后点火的人停止,而后便看见李善长领着李洪和朱标二人走出,三人皆都一脸呆滞的看着这一切。

而几名侍卫在看到朱标露面的刹那,便立刻掩住了口鼻,连人带火炮匆匆消失在人群之中。

朱标和李善长满脸黑线,他们都能猜出来这是谁的手笔,只有李洪一脸兴奋。

“爹,厉害啊,还能调来火炮!”

“我……”

“李大人爱子心切,王某佩服!”

朱标一句话算是将李善长给堵死了,朱标都已经开口了,那这口炮轰都转运盐使司的黑锅李善长就算是不想背也不得不背上了。

“哼,你若是能让我省点心,我也不用这么兴师动众!”

心里委屈,李善长却又不敢埋怨让他背锅的朱标,只得对李洪冷哼一声。

李洪倒是没有太在意,而李善长顿了顿后又问道:“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了秦王殿下?”

李洪沉默,他也不知该怎么说,总不能跟李善长说是因为在青楼里因为一个姑娘吧。

李善长毕竟是他这一世的便宜父亲,这种事情说起来实在是尴尬。

因此李洪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了一句:“严重么?”

李善长却又是冷哼一声,看了一眼一旁的朱标,而后冷声道:“不严重!”

这三个字说的斩钉截铁,却也是李善长的底气。

他不是左相了又如何,他被朝中所有官员排斥又如何,秦王朱樉又能如何?

李善长如今依然是百官之首,依然是韩国公!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从都转运盐使司离去,而后自有差役来收拾被火炮轰成废墟的衙门大门。

而酒楼二楼朱樉脸上的表情却有些阴晴不定,他猜得出李善长会来这里将李洪捞出来,本就不过是简单的报复一下给李洪添添堵罢了。

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看到他大哥朱标。

朱樉莫名的有一种感觉,这里面似乎有什么他不知道的隐情。

“王爷,现在怎么办?”

朱樉对面的陈大牛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嘴,却被朱樉不满的怒瞪了一眼,若是在王府,此时早就一脚踹过去了。

“我特么怎么知道怎么办!”

没好气的说了一声,而后朱樉便起身站了起来下楼,心里想着是那吕本应该是没胆子把他给供出来,所以稍微有一丝侥幸。

却不知他收了吕本那一万两银子,吕本早就记恨上了他,同时朱樉也有些太高看了他皇室宗亲的身份,吕本早就将他给卖的一干二净了!

第28章 哄抬盐价 等三人回到李洪农庄时,佃户们早就在路口等候,在看到李洪安然无恙的归来时,顿时一阵欢呼。

看着这一幕,李善长也颇为惊讶的说道:“你在这里倒是颇得人心。”

“有么?”

李洪略微有些尴尬,他是觉得自己并没有多做什么,只是免了他们两年租子,在多余的就没做过什么了,可即便如此,在这些佃户的眼中,李洪已经是不可多得世上第一等的好东家了。

回到李洪小院,李洪先是急匆匆的进了一趟屋子,发现自己桌桉上的东西虽然被人翻乱了,却并未丢失或是损坏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此是何物?”

同样进屋的李善长和朱标看了一眼那纸上写的各种犹如鬼画符的字符时问了一句。

李洪不知道怎么回答,因此只好敷衍道:“胡乱画的。”

李善长倒是没有过多关注而是问道:“你想要制盐?”

“是!”这件事李洪倒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李善长却有些微怒的喝道:“你若当真不愿出仕我也未曾逼你,为何还要去行那商贾之事?”

“李大人还请息怒,这制盐乃是格物致知,是在做学问,却不是要卖钱的!”

一旁的朱标见李善长生气,急忙解释。

“你不懂,这小子想的什么我难道还不知道么?”面对朱标,李善长虽不敢太过分,却也是没好气的说道。

朱标顿时一时语塞,反倒是李洪却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说道:“我制盐确实是为了要卖。”

说完这句话后,还不等李善长瞪眼睛,李洪反而又问了一句道:“爹,你觉得如今大明的盐务如何?”

李善长刚想要回答,却又觉得李洪意有所指,不愿在自己儿子面前丢了面子,因此皱眉思考了一番后才说道:“圣上开创的开中之法,极为英明,大大缓解我大明国库空虚之状,怎么,你还对这圣上的开中法有意见?”

“呵呵,何止是有意见,这开中之法,简直是贻害万年的政策,若是不及时制止,我看着大明国诈也存续不了多久!”

大明将蒙元铁骑赶出中原,却也不得不防备对方有卷土重来的可能。

因此,朱元章不得不在疆边囤积大量兵马,来防备蒙元残部以及现在还未成气候的建奴女真。

可是边境苦寒之地,又无粮食储备,一应物资全部要有江南之地调拨,而这路途遥远,这一来一回的损耗大的简直超出想象,这对于大明本就不算好的财政状况更是雪上加霜。

也正是因此,朱元章灵机妙想,开创了开中之法,允许民间商人获得盐引,而代价就是原本需要朝廷负担的边疆物资,全部交由民间商队去筹集和运送。

其中开中法的具体措施大致分为报中﹑守支﹑市易三步。

报中就是盐商按朝廷的招商榜文要求,把粮食运到指定的边地粮仓,向朝廷换取盐引。

守支则是盐商换取盐引后,凭盐引到指定的盐场守候支盐,而市易是盐商把得到的盐运到指定的地区销售。

其实质乃是朝廷与民让利,对于朱元章这位对商业活动一直非常打压的皇帝手中,已经算是了不得的仁政了。

此举大大缓解了如今大明的财政状况,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都认为此乃是一项明策,对朱元章自然也是赞叹无比,可怎么到李洪口中反而成了一个祸国害民的政策呢?

面对李洪诋毁朱元章的决策,朱标连一丝生气反驳的情绪都没有升起,反而是立刻竖起耳朵,打算听一听李洪的高见。

李善长同样皱眉,有心想好呵斥李洪大胆,可朱标都没说什么,他自然也不好训斥,而且无数次的前车之鉴,李洪既然敢开口,那必然是心中已有决策。

“好,那我就听听你又有何高见。”

李善长看似不屑的说着,实则与朱标同样,聚精会神,不敢漏听李洪一句话。

“二位可知如今我大明一年可产出多少食盐,又要开出多少盐引?”

朱标皱眉不语,李善长倒是思考一番后说道:“开中之法如今只施行了一年,所开盐引也不多,大概与盐场所产的盐大致相当。”

李洪又笑着问道:“这是在这两年并无打仗的情况下,可如今天下虽初定,但滇南之地尚未收复,圣上不知何时要动兵,父亲大人觉得,若是动了兵戈,圣上会不会再次发出大量盐引,以换得粮草支撑大军平定滇南?”

“这是自然。”说话的是朱标,他清楚朱元章的秉性,从某种角度上朱元章就像是一个占便宜没够的地主老财。

“那你觉得以如今大明盐场的产量可以跟得上圣上发出来的盐引么?”

两人不说话了,齐齐陷入了沉思。

“有盐引,却无法从盐场支取到盐的盐商会有什么举措?”

“商人逐利,同时获得盐引又必须背上筹措粮草物资的职责,因此大概率会哄抬盐价!”

朱标一边说,眼中莫名闪过一丝惊恐之色。

他也认为开中之法乃是百利而无一害之策,却全然未想到这一层面。

却不料李洪竟然还未讲完,继续说道:“哄抬了盐价,必然会有更多人想要获得盐引,而这些人中未必都是盐商,更有可能是皇室,勋贵,官员等,圣上最恨贪腐,而这盐引却是可以明目张胆敛财的手段,二位觉得这些人会放过这个机会吗?”

“现在的盐引是由圣上分发,可若是有朝一日圣上将发放盐引的权利下放了呢?”

李洪又是接连两个问题,几乎是直接让朱标的背后生出了一身冷汗。

盐务对于封建王朝的重要性丝毫不弱于粮食,盐务出了问题,就如同大明境内所有地方都闹饥荒一般,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朱元章造反起家,那朱标自然也清楚当百姓们活不下去了之后又会用什么办法让自己活下去……

实际上李洪是有些危言耸听的,历史上朱元章的开中之法一直持续到了明朝灭亡,虽然有不少弊端,却也不是全无可取之处。

只不过李洪所说的同样也没错,开中之法也是明朝末亡的原因之一。

盐引只是换得了边疆军饷粮草,却令大明少了很大一部分盐税的收入。

而这盐也不是凭空变来的,盐场制盐的盐户们无法耕种,而朝廷却也无多余钱粮供养。

第29章 代理商 这些盐户自然也需要活着,因此朝廷不得不同意,交完一定的官盐之后,允许他们自己制作售卖一部分私盐,同样无需缴税。

想也知道,比起必须上缴的官盐,盐户们肯定对于关系自己身家性命的私盐更为注重。

也正是因此,大明中期时便出现了大量质量更好,价格却更便宜的私盐挤兑市场。

这也导致那时的大明盐务已经彻底崩溃,盐商们见无利可图,自然也不会再帮朝廷筹集军粮。

这样一来,朝廷既少了一大笔本应属于自己的盐税收入,却又不得不转头开始负责其边疆的军粮。

听完李洪所讲,李善长皱眉紧思,朱标同样因想到了后果而害怕不已。

许久之后李善长方才开口说道:“那依照你所说,这开中之法不应该实施下去?”

“那是自然!”

朱标却是知道李洪既然已经提出来问题,想必便已经有了应对之法。

因此急忙问道:“李兄弟,你就别藏着掖着了,你可是已经想好了解决之策?”

李洪哈哈大笑一声,而后说道:“那是自然,解决的办法也很简单,废除都转运盐使司,将天下盐务交于我一人之手,我每年给朝堂奉上足额的盐税和利润!”

李善长闻言顿时大喝一声:“放肆,你这竖子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着,还有些后怕的看了朱标一眼,心里想着这话万一要是传到朱元章耳中可该怎么办。

只不过朱标却不似李善长所想那般暴怒,而是疑惑道:“李兄弟,你真有办法一人掌管这整个大明的盐务?”

李洪微微一笑,突然转过身来到桌桉前,简单收拾了一下被都转运盐使司弄乱的笔墨纸砚,而后铺开一张宣纸,提笔在上面写了几个大字。

大明公私合营食盐股份合同书……

“他想要掌握大明盐务?”

暖阁,朱元章少见的没有在处理公务,而是捧着一碗羹汤看起来心情不错的一边喝汤,一边和李善长说道。

李善长抹了一把根本不存在的冷汗,说道:“犬子狂妄无知,还请陛下息怒!”

而朱元章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而是饶有兴致的问道:“他和你都是怎么说的?”

李善长完整的将李洪指出开中之法的几点不足一一说出来,朱元章虽然面色有些尴尬,却依然没有生气。

“哼,他既然看出来了,怎么不早些说出来?”

听着朱元章不满的话语,李善长又是吓得一哆嗦,却不敢搭茬。

开中之法如今只施行了一年不到,若是朱元章早日认识李洪,说不定还真没这么多事。

许久之后,朱元章放下汤碗,这汤乃是马皇后亲手所做,他自然不会浪费,而后突然叹了一声气后言道:“唉,你家那臭小子若是肯出仕,我便是让他掌管大明盐务又能如何?”

李善长依旧不敢说话,只是尴尬的赔笑了两声。

“百室啊,你且给朕说一说,他打算如何掌管大明盐务,总不能他空口无凭一句话,朕就将这盐务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由他的手上。”

李善长有些惊讶,他万万没想到朱元章竟然不但没有生气,竟然还真有想法将盐务交给李洪。

“想不到陛下竟然这么重视犬子,臣倍感荣幸,我父子二人日后定当鞠躬尽瘁,肝胆……”

“行了,那里那么多的废话,只需告诉我李洪那小子是个什么计划!”

朱元章不耐烦的打断了李善长的马屁,令李善长略微有些难受。

朱元章重视李洪竟然已经超过了他这个当爹的大明首辅,这既让他替李洪骄傲,却也有种挫败感。

只不过李善长还是很快的收敛的自己的情绪,而后看了看朱元章的脸色后开口说道:“李洪他……李洪他想要和圣上您做一笔生意!”

这几乎是可以诛九族的大逆不道之语,朱元章却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轻咦了一声,说道:“此话怎么讲?”

李善长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布袋,放在朱元章桌前缓缓打开,展露出里面如同雪花一般的细盐。

即便已经从李善长口中知道李洪研制出一种制盐法,可以制造品质极高的细盐,可看到这晶莹剔透的雪花盐时,还是微微一惊。

“这便是李洪研究出来的细盐?”

“是太子殿下和犬子一同做出来的!”李善长微微捧了一句,朱元章虽然没说话,但嘴角也挂起了笑意。

“这盐产量如何?”

朱元章不愧是千古一帝,眼光毒辣,知道只看质量没有用,重点还是产量。

“回陛下,依照犬子所言,产量远超如今的晒盐之法,若是能给他掌管大明盐务,他只需一万盐户,可产天下所需食盐,且质量与陛下眼前这些一般无二!”

朱元章眼中闪过震惊之色,问道:“此话当真?”

李善长只得硬着头皮回答道:“犬子是这么说的,太子殿下当时就在一旁,既然是二人一同研究出来的制盐法,想来是做不得假的。”

朱元章用手拈起一粒细盐放入嘴中,仔细品味着舌尖毫无苦涩感的咸味,思考了许久之后方才开口说道:“那你说,那小子想怎么和朕做生意?”

“废除都转运盐使司,成立公私合营专卖食盐的公司。”

“公司?”

朱元章对于这个新奇的名词表示不解,李善长则适时的解释道:“便是类似商会。”

见朱元章点头,李善长才继续说道:“李洪出制盐法,陛下您出钱,两者合作,陛下您占九,犬子占一成。”

朱元章笑道:“九一分成,李洪那小子倒是不觉得亏。”

李善长却是又是擦了擦冷汗,他可是觉得一成都有些多了,而后继续说道:“陛下之前所发盐引全部收回,并将大明分为若干区域,而之前所持盐引的盐商自动成为代理商。”

“代理商?”

李善长没有直接解释,而是继续说道:“代理商分别负责不同大明境内不同区域,从总公司进购产品,也就是细盐后,只得去往自己负责的区域销售,进购产品和销售产品的价格,必须严格遵守总公司规定。”

“若有违规,立刻取消代理商身份,或许朝廷也可将其定罪,这样一来便可由朝廷管控盐价。”

第30章 要留清白在人间 朱元章听着不断点头,只是随后又皱眉问道:“可这样一来,与我开中之法又有和不同,只不过是将用粮换盐,再一次变为由钱换盐?”

“回陛下,犬子所言,陛下开中之法,所发盐引只考虑到边军所需粮草多少,却未想到盐场的产量。”

“而开设公司,设立代理商,各个地区所需要的盐量多少,皆由供需关系决定,不会多,也不会少,并且此举还有一点好处。”

“什么好处?”

“将大明分为各个区域,而不同区域的代理商前来进货时,所需要的盐量自然也各不相同,或许陛下可以凭借各区域所消费盐量查清每个区域的隐户。”

隐户就是指不上户籍的流民,不上赋税,各地游窜,对于封建王朝的统治一直是一个隐患。

只是不管你交不交赋税,只要还活着,总是需要盐的,而若是一个地方官方管理户籍上人口不多,可实际上却消费了大量细盐,这便是代表这区域有着大量的隐户。

“依照犬子设想,代理商大概可分为三级,一级代理商下面可以另设二三级代理商,将一级代理商所负责的区域更加细致的划分,这样一来,大明境内的隐户便是无所遁形。”

“而后便是另外一个好处,那便是大明还可以收获大笔的盐税!”

“盐税?”

朱元章突然一乐,笑道:“怎么,既然李洪这小子想要和朕一起做生意,竟然也要缴税的么?”

李善长则硬着头皮说道:“常言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这天子缴税自然也应该与庶民相同……”

“砰!”朱元章怒拍了一下桌子,李善长立刻吓得差点跪了下去,硬着头皮说道:“圣上息怒,此言确实有些欠考虑,我回去便好好教训那臭小子……”

话虽如此,李善长话里话外,其实还是在替李洪求情。

朱元章却是眼睛一瞪,大声问道:“李洪他真是那么说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那天子自然也该和庶民一样缴税?”

李善长这回却是真的跪下了,磕着头颤抖着声音说道:“圣上息怒!”

却不料朱元章突然扶住了李善长不让他磕头,哈哈大笑道:“他能这么说,我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生气,他这话半点也没说错,天子又如何,本就应该缴税!”

李善长闻言一愣,许久之后方才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而后才继续说道:“依照犬子的设想,或许可通过这次改革盐务,将大明的商税也一同改正。”

朱元章闻言点头,那一日朱标从李洪口中听到关于大明商税改革时便已经写了密信奉上,只不过这几日都在忙着组建内阁之事,尚还未着手研究。

“他说陛下不该如此不重视盐税和商税,对于朝廷财政来说,这两项税收才应该是充实国库的大头,至少应该占据六成以上!”

“六成?”朱元章面露震惊。

纵观大明历史,最为诡异的地方便是,明明已经出现了资本主义萌芽,可从头到尾,大明的财政状况就没有好过,而导致这一切的根源便在于朱元章对于商业的轻视。

一开始对商业行为的打压,或许可以稳定局势,毕竟四处流窜的商人肯定没有终日在地里辛劳的农户让统治者安心。

可是这种打压并不能让商业活动彻底灭绝,终究会有壮大的一天,可等这些商人壮大了,却因之前的打压和轻视,主动的敌视乃至于忽视朝廷。

而到那个时候,豪商富贾不但手握大笔钱财,名下还有大批通过兼并获得的土地,到时候自然有的是办法来逃避赋税。

可以说导致明朝末亡的原因有很多,又是赶上了京师闹瘟疫,又是小冰河时期,可归根结底,还是穷死的。

而这种穷,还是皇帝穷,朝廷穷,可那些名为清流的东林党和江南豪绅们,一个个却富得流油。

崇祯皇帝和自己老丈人借钱发军饷,老丈人愁眉苦脸的给了几千两银子。

闯王进京,崇祯的老丈人跪迎李自成,主动奉上几千万两,更有金玉珠宝无数。

只能说崇祯吊死煤山,真就是一点都不冤枉。

“没错,他说至少也有六成。”

朱元章沉思一番之后,依然没有定下主意,因此挥了挥手说道:“此事搁后再议。”

其实到这里,朱元章已经有些心动了,这也能看出此时朱元章对于李洪有多么重视,只不过还是有一些想法,朱元章想要亲耳听李洪说出来才会安心。

朱元章顿了顿后,突然又说道:“听说李洪被都转运盐使司押走时,还曾写了一首诗?”

当时衙门之中不只有吕本李洪等人,还有一大堆差役,因此李善长将李洪所写诗句念出来时,许多人都听见并记在了心里。

李善长急忙从怀里掏出李洪所写石灰吟的纸张奉上。

朱元章原本没太在意,只是随便看了一眼,而后便瞪大了眼睛。

石灰吟能成为千古绝句,自然是有道理的,短短四句诗,瞬间便让朱元章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一首石灰吟,辞藻十分直白,甚至可以说毫无文采,可却就像是一把锋锐的尖刀一样,用最直观强烈的情绪直接插入读者的心脏。

“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好一个要留清白在人间,朕原本以为李洪小小年纪有这种才干便已然难得,却想不到竟也有如此情操!”朱元章有些惊喜的说道。

古人好名,有时候一个好名头甚至于比真才实学还要重要,而如今李洪写了这么一首情操高雅的诗,不管李洪自己是不是这种人,只凭借这一首诗,大概就相当于李洪用名气给自己修了一座金身。

就算是以后朱元章真的翻脸想要杀了李洪,大概率也需要考虑一下,自己要不要背上这千古骂名!

李善长只是赔笑,而朱元章的心情明显不错,捧着写了那首诗的纸又看了好久,而后才意识到什么看着脸都已经笑的僵硬了,却不敢出声打扰的李善长,问道:“百室,可还有什么事情要禀告?”

第31章 区区一个大臣之子 李善长则又掏出一封信,送到朱元章面前言道:“此乃太子殿下拖老臣交予陛下。”

这是朱标写给朱元章的信,李善长自然不敢打开查看,但是即便未看,他也猜到这信上所写的内容,无非就是打秦王朱樉的小报告。

刚刚李善长给朱元章报告了都转运盐使司发生的事情,却并未说此事乃是朱樉指使,毕竟有些事情,朱标说得,他李善长却是说不得。

果不其然,朱元章看完信后,原本还算高兴的脸上已经换成了怒容,把信扔到桌上,又看到了一旁的石灰吟,顿时更是觉得恨铁不成钢。

“百室,你先下去吧,明日朝会后我随你一同去见李洪!”

“老臣告辞!”

李善长面无表情,实则心里已经乐开了花,李洪毕竟是他儿子,总不能儿子受了欺负,他当爹的还无动于衷。

果不其然,待得李善长走出暖阁后,便听见朱元章愤怒的声音。

“来人,给我将朱樉那个孽子给我押回来!”

……

坤宁宫,此乃皇宫最里层的位置,也是大明皇后孝慈高皇后也就是民间俗称的马皇后的居所。

虽说朱元章当了皇帝,肯定难免有后宫佳丽,却无一人能撼动马皇后的地位。

这其中一是朱元章念及旧情,马皇后乃是朱元章的结发妻子,早在还未发迹时便已然嫁给了尚还一文不名的朱元章。

其二便是马皇后的娘家算是朱元章起家的第一个助力。

纵观历史,出名的帝王将相数不胜数,可能作为皇后而名流千古的人,却是少之又少。

而马皇后毫无疑问是做到了的,即便是修撰《明史》的清人,对于明朝多有诋毁,可轮到马皇后时,也不得不夸赞一句:“后仁慈有智鉴,好书史。后勤于内治,暇则讲求古训。母仪天下,慈德昭彰。”

只不过人无完人,马皇后能将东宫治理妥当,有时还能给朱元章的政务提供一些帮助,甚至主动打压外戚势力,却不代表马皇后不会犯错。

而这其中,惯溺孩子这个天下间几乎所有妇人的通病,即便是马皇后也没有避免。

秦王朱樉能养成今日这种性格,除了朱元章的放养政策以外,马皇后的放纵也难逃其咎。

在朱元章命令朱樉觐见的消息传到朱樉耳中时,朱樉便已然知道大事不妙了。

稍微一打听,就知道李善长在都暖阁待了一个下午,朱樉立刻便恨得牙根都痒痒,只以为是李善长去打的小报告。

只不过此时朱樉也没什么机会去报复李善长,心里想的则是如何逃脱惩罚。

他清楚朱元章的性格,除了朱标以外,其他的几个儿子在朱元章心里压根都算不得什么。

而朱樉也清楚他的所作所为毫无疑问是令朱元章所不喜的,这一次把他宣回去惩戒,自己非要脱一层皮,甚至于可能直接将他赶到封地去。

应天府身处江南繁华之地,他的封地那有怎么可能有京师好玩,朱樉自然是不愿意去的。

赏了百十两银子给前来宣旨的太监,命令其回去告诉朱元章他身负重疾,无法前往进宫。

而后等那太监离去后,朱樉便立刻马不停蹄的回了宫,只不过自然不是去见朱元章,而是直奔坤宁宫,跪在了马皇后居所门前。

也没过多久,便有宫女出来命朱樉进去,朱樉立刻摆出一副惨兮兮的表情走了进去。

在见到马皇后的一瞬间,朱樉便直接跪倒在地,一边哭一边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娘,您可要替儿臣做主啊!”

“都这么大了,还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赶紧站起来!”

马皇后四十多岁年纪,面容说不上是多精致,却自有一种端庄贤惠的气质。

身上也未曾穿什么凤披霞冠,只是一身素色的普通衣服,甚至并无什么华贵的珠宝首饰,看上去就和一个普通的富贵人家的妇人并无二样。

“你又闯了什么祸了,你父亲又要如何惩处你?”

马皇后虽然惯溺孩子,却也深知自己这个第二子的秉性,若不是闯了祸,绝不会来这里寻求庇护。

朱樉将事情颠倒黑白的陈述了一番,只说自己与李善长之子起了冲突,又将李洪描绘成一个仗着祖辈荣光,为非作歹,甚至贩卖私盐的纨绔子弟。

马皇后皱眉问道:“那既然如此,你父亲应当奖赏你才是,你又怎么彷佛受了大委屈一般?”

而朱樉早就想好了该如何说,便直言道:“实在是那李善长欺人太甚,仗着父皇宠信,权倾朝野,即便是那都转运盐使司的吕大人也是其党羽,那李洪被儿臣举报抓走后,不过一个时辰便放了出来,而那李善长还刚刚在暖阁参了儿臣一本!”

马皇后闻言,眉头更是紧锁,质问道:“此言可有虚假?”

朱樉又是一阵心虚,却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儿臣绝无半句谎话!”

朱樉并不清楚朱元章与李洪关系,以为朱元章只不过是看在李善长的面子上才想要教训自己,因此丝毫不害怕自己的谎言被拆穿。

在朱樉的想法中,李善长在朱元章面前打自己的小报告,那他自然就要在马皇后面前抹黑掉李善长。

朱樉知道朱元章多疑,到时候再有马皇后在一旁劝说,比起李善长,朱元章肯定是更信任马皇后所说。

因此朱樉只觉得胜券在握,说不得要不了多久就能看见李家被满门抄斩,朱樉都已经想好李洪被处决那天,自己定要亲身前往,好把那一日在富乐院都掉的面子全都找回来。

“不过区区一个大臣之子,凭什么和他朱樉斗啊!”

朱樉想着,心中冷笑不止。

“娘,你可一定要替儿臣做主啊,李洪这厮就是一不折不扣的祸害,而李善长更是包藏祸心,勾结党羽,目中无人不说,还有反叛之心,有这种人在,父皇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早晚会毁掉的!”

为了达成目的,朱樉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能想到的脏水全都往李善长身上泼去。

马皇后依然有些不信任的问道:“事情当真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朱樉想了想后,开口说道:“娘,你不知道,李善长这乱臣贼子十分嚣张,他甚至私自藏了一门火炮,公然将都转运盐使司的衙门大门都给轰开了,这件事你只需要问一问,谁人都知道!”

第32章 霸气救子 马皇后看向一旁宫女,宫内一应事务也是需要出宫采买的,且八卦是人类天性,这些除了伺候主子再无其他事物的宫女太监们更是如此,因此宫外的消息用不了多久就能流传到宫内。

见那宫女点头,马皇后脸上也是怒气一闪,轻拍了一下桌子,怒道:“这李善长,确是有些过分了,教子无方倒也罢了,竟然还敢公然在京师中开炮!”

说着,或许是情绪太过激动,马皇后还轻轻咳嗽了两声。

而朱樉却是面色一喜,说道:“娘,可不止如此,您想他一个文官家中为何私藏火炮,谁知道他按了个什么心思!”

朱樉是已经打定主意,要治李家于死地,虽说原由只是在青楼的一次小小冲突,但偏偏朱樉就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且李洪两次让他吃瘪,憋了一肚子火气无法发泄,他现在恨不得将李洪千刀万剐才算解恨!

而马皇后听见,果然如朱樉所言,脸色漆黑一片。

朱樉自以为躲在坤宁宫逃过了一劫,却不知朱元章的怒火早已到了顶点。

只不过此时朱元章暂时没有心思去教训朱樉,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他。

如今已经到了夏收的时候,若是大明需要改革税制,自然是趁着现在改进。

而且朱元章已经意识到大明官员俸禄过于低廉的问题,只不过户部讨论了半天依然没有具体的章程。

甚至于经历过贪腐桉,朱元章意识到了杨宪和其手下情报部门的作用,组建锦衣卫的想法已经提前冒了出来。

大明初定,朱元章太多的想法想要实施,而在具体施行前,朱元章还想要问一问李洪的意见。

不知不觉间,朱元章已然将李洪放在了一个极高的位置上。

因此第二天的朝会一结束,朱元章便马不停蹄的带着李善长以及杨宪直奔李洪的农庄。

只不过这一回,朱元章却发现自己竟然扑了个空,李洪的院子中只有朱标一板一眼的做着李洪交给他的广播体操,却不见李洪。

朱元章一问才得知李洪竟然一大早便就离去,据说是去买些东西,且还神神秘秘的。

一行三人无奈,只得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而就在三人离去后,又有人敲响院门,朱标满脸疑惑,想着今日怎么如此热闹,可当打开门看清来人后,更是一头雾水。

“这位公子,请问李洪李公子是否住在这里!”

这是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声音清脆悦耳,怀中还抱着一把比起她娇瘦的身躯显得十分庞大的古琴。

只不过这女子面带薄纱,只漏出一汪清泉般的双眼,看不清容貌。

“你是?”朱标不解的问道。

“小女子,柳清薇!”

“柳清薇?你是那富乐院的花魁?”朱标想了起来,先是震惊的说了一声,随后眼神变得更加不解。

而柳清薇那仅漏出的一双大眼睛在听见‘花魁’二字时,小小的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正常,开口说道:“正是小女子,敢问公子,李洪李公子可是住在这里?”

朱标满脑子疑问无人解答,他只知道那一日富乐院一事后,二人都未曾在谈起过这件事,本以为此事都已经过去了,却没想到柳清薇竟然能找到这里来。

“没错!”朱标如实回答。

柳清薇微微一喜,急忙说道:“敢问李公子何在,可否赏面见小女子一面?”

朱标面露难色回道:“还真是不巧,李兄弟出了门,可能晚上才会回来。”

柳清薇的眼中顿时一片失望之色,苦涩的笑了一声,想要转头离去。

这般我见犹怜的模样,让朱标都有些心疼,急忙问了一声:“不知道柳姑娘找李兄弟有何事,若是紧急之事,我可以等晚上帮你转达。”

柳清薇停下脚步又是苦笑一声,摸了摸手中怀抱着的古琴,柔声道:“小女子想要亲自向李公子道谢那日的解围之恩。”

“还有李公子那一晚并未听到清薇弹奏之曲,小女子便想着弹给他听!”

朱标闻言暗自点头,顿时对柳清薇观感大好,只觉得这女子虽坠入风尘,却也是个知恩图报,重信守诺之人。

“原来是这样,柳姑娘大可放心,我会将柳姑娘心意说与李兄弟的。”

柳清薇眼中却没有丝毫欣喜之意,只是微微欠身一礼,便要离去,只是刚刚迈了一步,却又一次退回来,从怀里掏出一块绣着字的绣帕。

“还请这位公子帮小女子将此物送给李公子。”

绣帕乃是女子贴身之物,在此时送绣帕便几乎等于是定情信物一般的存在,朱标顿时脸色一变,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托人代劳,正想要拒绝,却见柳清薇已经将绣帕塞到朱标手中,头也不回的离去。

朱标下意识的将那绣帕展开,却见那上面绣着的正是李洪昨日所作的那一首石灰吟。

“李兄弟所作这首诗不愧为千古佳句,短短一天的时间便已经流传的这么广了么?”

朱标心中默默的想着,却未想到柳清薇一个风尘女子为何要绣这么一首诗在绣帕之上……

……

经过元朝近百年的统治,此时的大明文坛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加上文坛风气已经逐渐从诗词转移到八股文章和钻研程朱理学之上,因此已经许久没有一首像样的诗词出世了。

而李洪这一首石灰吟,犹如横空出世的利剑一般,瞬间搅翻了此时犹如一潭死水的大明文坛。

而石灰吟传播的如此之快,除了时这首诗本身质量过硬之外,更重要的是它出世的方式。

前左相之子蒙受冤屈,惨遭都转运盐使司酷刑,愤而写下千古名句,最后的结果却是峰回路转,李善长用火炮怒轰都转运盐使司衙门,霸气救子。

这么个故事,一听便让人觉得十分震惊加上一点点的爽感。

百姓们可不在乎这个故事中诸多不合理的地方,他们只需要觉得这个故事足够传奇,且坏人得到了惩罚。

也正是这种像是演义小说一般的情节,帮助了这首诗的传播,那怕是不认识字的大老粗,也能念上两句“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第33章 让吕本出来见我! 而同样,随着石灰吟这首诗词的流传,在这个故事中担当了反派的都转运盐使司自然也成了万人唾弃的存在。

当李洪来到都转运盐使司之时,一堆差役正在修补昨日被轰成废墟的大门,只不过还有许多围观的京师百姓,时不时的还要扔过去一两个臭鸡蛋和烂菜叶子。

那些差役却是纷纷敢怒不敢言,若是单独的一两个百姓也就罢了,他们仗着身上的一身官服,自然可以随意拿捏这些平头百姓。

可当百姓聚集到了一定程度,他们若是还敢像是往日里一样狐假虎威,作威作福,说不得就要激起民愤。

若真是如此,那后果可不是简单的丢官了事,最大的可能其实是他们这些人被愤怒的百姓们直接生撕活剥掉。

民能载舟亦能覆舟这句话,从来不止是说说而已的。

李洪再一次来到都转运盐使司,只不过不同的是,这一次不是被人押送过来的,而是自己来的。

昨天的事情明显被李善长压了下去,虽然在民间流传的沸沸汤汤,各种曲折离奇的故事配合上李洪的石灰吟导致无人不知。

但在朝堂上,却无一人出声,李善长没有弹劾吕本和朱樉,吕本也没有弹劾李善长用火炮轰击都转运盐使司的大门,虽然那本来也不是李善长的锅……

这修衙门大门的钱吕本都没有找户部批款报销,而是自掏腰包。

而大家都如此默契的选择息事宁人的原因也很简单,无非便是此事太子朱标和秦王朱樉两位皇子牵扯了进去,谁也不敢闹大。

但是李善长和吕本有顾虑,李洪却没有那么多,他还心心念念的想要吃下都转运盐使司,掌控大明盐务呢。

此次来都转运盐使司,李洪很大一部分的目的便是想要坑吕本一笔快钱。

他又不知道那位总是来找自己问东问西的四爷就是朱元章,天天赖在自己家里不走的便是大明太子朱标。

因此李洪并没有万分的把握自己这个公私合营盐务公司的计划能够得到朱元章的首肯。

李洪想要改变大明,而具体想要改变的东西大概便是完善的工业体系以及健全的市场体系。

而想要做到这两点,李洪想了半天无非只能从两点下手,一是教育,现在的大明做学问的风气已经彻底走歪了,只不过此事不能矫枉过正,需要一点一点来。

其二便是借用资本这头洪水勐兽,这头凶兽的力量是有历史论证的,而李洪也不担心这头勐兽放出来后如何看管,现在才是洪武三年,即便是没有李洪的搅动,朱元章至少还有个三十年好活。

对于这么一个杀神来说,这些担心好像还这没什么好怕的。

这或许就是封建社会唯一的优点,当君王足够圣明时,做起事情来远不需要那么畏首畏尾的。

只不过李洪想要依靠第二点,肯定是需要一大笔起始资金,若是能够掌控大明的盐务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借着官方的名头,不单单是省钱,更是不知道能省下多少心力。

但同样,李洪也不可能将希望全寄托于朱元章,所以李洪自然要做第二手准备,那便是从吕本这里敲出来一笔银子,作为自己备用计划的启动资金。

在李洪踏入还在修缮的大门时,立刻便有灰头土脸的差役没好气的上前阻拦。

“你,干什么的,赶紧滚……”

话还未说完,那差役的话便说不完了。

昨日之事闹得这么大,别的不说,至少都转运盐使司的这些差役们可算是记住了李洪的样子了,毕竟现在这都转运盐使司的大门被弄成这样,可以说全是因李洪而起。

“李……李公子!”

那差役又惊又钦佩的看了李洪一眼,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

这些差役其实也是普通人,虽然靠着身上的衣服可以压榨寻常百姓,可实际上他们也是被士大夫压迫剥削的层级,而李洪凭借一首石灰吟几乎已经成了不屈不折的代名词。

只不过这些人却不会想到李洪乃是李善长之子,所处的阶级其实与他们截然不同。

“我要去见吕大人,需要通报么?”李洪也没有为难这些差役的想法,只是澹澹的问了一句。

“不用,不用,李公子请进!”

差役急忙让开身位,看着李洪走进去的背影,忍不住夸赞道:“李公子不愧是能写出石灰吟的大才子,宠辱不惊,气度非凡!”

“啪!”

正感慨着,一枚百姓扔过来的臭鸡蛋便砸到了差役的头上……

李洪没看见身后颇有些黑色幽默的一幕,等他走进都转运盐使司的公堂时,并未看见吕本,有的只是那位当时将自己押送过来的那位六品官员。

那官员在看到李洪的一瞬间便是脸色大变,急急忙忙的从公桉后走了出来,诚惶诚恐的说道:“李公子,昨日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李公子,实在是罪该万死!”

“你掌管盐务,查处私盐本就是职责所在,将我带回衙门问话本就是按律行事,何罪之有?”

“还是说因为我是李善长的儿子,所以你这便是有罪了?”

“大明律上可有国公之子犯罪不可拷押审问的条律?”

一连三个问题,直接将那官员问得哑口无言,呆滞了许久之后,整个人的脸都快急的哭出来了。

这三个问题其实也是李洪对这些人最不满的地方,大明律不让贩卖私盐,却没说不让自制私盐自用,李洪只不过将盐做了出来,却并未贩卖,却被人不问青红皂白的抓捕,直接将贩私盐的名头安了上去。

这其中自有朱樉施压的原因,却也代表这些人原本便是打算草管人命的。

真正值得李洪尊重的应该是后世的海瑞之流,行事全依照大明律办事,怀疑李洪有贩卖私盐的嫌疑而抓来问话,待查清楚是误会后,再将李洪放走,而非是因知道李洪乃是李善长之子,因恐惧才将李洪释放,

只不过人治大于法治这种情况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李洪也懒得和这个官员计较,更不会因为他将自己抓起来如今就回来报复,只是冷声说了一句:“行了,滚吧,让吕本出来见我!”

那官员如释重负一般,逃似的跑去了公堂后,不多一会,吕本便拖着那肥胖臃肿的身躯跑了出来。

第34章 十万两便十万两! “李公子,李公子,一日未见,别来无恙啊!”

第二次相见,吕本此时对待李洪的态度突然变了个样,与一开始审讯李洪时的态度有着天差地别。

这种反差非但没让李洪开心,甚至是觉得有些恶心,因此只是冷声问道:“吕大人,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和我做一笔生意?”

吕本原本堆满了虚伪笑意的肥脸上微微一怔,随后不解的问道:“不知道李公子此言是何意?”

“吕大人也是聪明人,何必装傻呢,我昨日走时,那一锅细盐想必吕大人应该已经收下了吧!”

李洪也没卖关子,开门见山的说道。

吕本也是尴尬的笑了一下,而后说道:“原来是这样,李公子若是有需要,差人过来说一声,小官自当将东西送到李公子府上,怎么还劳烦李公子多走这么一趟。”

“那倒是不用了,若是我想,我一天便可以做出十担那样的东西。”

明朝度量,一担相当于一百斤,而十担那便是一千斤,吕本在听到这个数字后,绿豆大小的眼睛瞬间便亮了起来。

吕本在官场混迹了这么长时间,还能坐到这个位置,绝不可能像他看起来一般那么愚蠢。

刚刚李洪说要和吕本做一个生意,又说自己可以一日制出千斤这种品质惊人的细盐,吕本自然猜到了李洪所说何意。

吕本身为掌管盐务的官员,自然知道这东西的利润多么惊人,李洪所制之盐,其品质远超当前最上等需要上供的御盐,若是贩卖一斤至少百两银子,而一天千斤的产量,那岂不就是一天就是一千两?

这还只是李洪一个人制作,若是扩大规模呢,万斤?十万斤?

憨笑一声,意有所指的说道:“哦,原来是这样,那不知道李公子刚刚说要和小官做一笔生意,这生意可是这细盐?”

“没错,我有制盐之法,却无盐引,没有资格贩盐,而吕大人身为都转运使,调度大明盐务,自然可以收购我所制成之盐,怎么样,吕大人觉得这笔生意做不做得?”

吕本陷入了深思,许久之后突然问道:“不知道李公子打算卖个什么价钱?”

“一担百两!”

吕本立刻脸色一变,急忙摆手说道:“不可,不可,这价钱怎么可能!”

心里则已经将李洪骂了个狗血淋头,若不是已经知道李洪身份,他早就差人将大明律上所有刑罚都在李洪身上用一遍,他只恨李洪为何偏偏是那李善长之子,不然昨日这制盐的方子他便已经到手了。

“最多五十两一担!”

吕本伸出一只手比了个五的手势,心里则在算计着,这种细盐一向是物以稀为贵,正是因为产量不高才会卖到这种价钱,若是产量过大,反而却不值钱了。

若是能五十两一担从李洪手中购买,转手百两一担或是更多的价格卖出卖出这中间便是将近一倍的差价,且这生意稳赚不赔。

“不可能,就是百两一担!”李洪用没有半点商量余地的语气说道。

吕本顿时胖脸一黑,李洪咬死了一百两一担,那他还有什么赚头,他已经平白让朱樉坑了一万两银子,还得罪了李善长,没道理李洪又开始让他白打工,却什么也捞不回来吧。

只不过吕本也不敢得罪李洪,因此只好赔笑一声,而后说道:“李公子,您这是不懂商贾之道,这细盐虽然难得,却真的不值这么些银子,要不您在回去好好考虑一下,就五十两银子一担,您每天给我十担,这已经不是个小数字了……”

李洪又开始发挥演技,眼神发懵的看了一眼吕本说道:“百两银子一担真的很多么?”

“多啊,这一百两都够在京师租一套三进的大宅子一年之久了,寻常百姓便是做工一辈子,都攒不下这么些钱!”

李洪闻言点点头,而后说道:“原来这么麻烦啊,那算了,还不如直接将这制盐的方子卖了算了!”

没错,李洪一开始的打算便是将这制盐的方法卖了,而不是自己制盐卖给都转运盐使司。

李洪拿不准朱元章是否会答应他公私合营掌控大明盐务的想法,可万一若是答应了呢。

这样一来,他还为何要费劲和都转运盐使司合作?

而同样,若是朱元章不答应,李洪也不担心这制盐法给了吕本,会让吕本用这制盐法把控盐价。

这个时代又没什么知识产权和专利法的说法,虽然这一点也是李洪想要改变的部分,但是并不急于一时。

李洪到时候大可以从吕本这里挣一笔快钱,而后转而将这制盐法通过李善长上交给朱元章,到时候大明盐场皆用李洪的制盐法制盐,这吕本却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自己咽。

果不其然,李洪此言一出,吕本的眼睛中的贪婪几乎已经遮掩不住了。

毫无疑问,李洪的制盐法就是一只可以下金蛋的鸡,从李洪这里买金蛋去卖,那里有直接将可以下金蛋的鸡抱在手里妥当。

“李……李公子,那不知道你这制盐法卖价几何啊?”

庞大的利益驱使下,吕本的声音都开始有些颤抖了。

李洪故作姿态的看了吕本一眼,而后不屑道:“你想买?只怕吕大人你出不起这个价钱啊!”

吕本闻言急忙说道:“出不出得起,李公子您先说一个数字让在下听听才行啊!”

“十万两!”

听见这个数字,吕本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而李洪见状立刻摆出不屑的表情。

“李公子,这十万两实在太多了,不知道能不能便宜一些?”

“我都说了你买不起,何必再问呢,降价是决然不可能的,也罢,吕大人公务繁忙,我便也不打扰了!”

李洪依然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而且做出一种起身要走的架势,吕本见状顿时一急。

很粗浅的谈判技巧,但李洪死死的抓住了吕本非常想要这制盐法的心态,因此吕本即便下意识的觉得有哪里不对,却还是不自觉的中了招。

吕本此时不想让这只金鸡就这么飞走了,顿时心急如焚,脑子也有些冲动的喊道:“李公子且慢,十万两便十万两!”

第35章 换成等价的黄金 李洪闻言顿时停下脚步,嘴角勾起笑意只不过在转回身时便又隐藏起来,装作狐疑的样子问道:“这可是十万两现银,我可不接受什么房契田契的抵押,你当真出得起?”

“出得起!”

吕本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出了这句话,十万两白银,无论是在什么时候都是一个天文数字,即便是吕本,也掏不出来,可他依然说出得起,最大的底气便是身后的家族。

吕家本就是江南的望族,往前追朔,宋时便已然是当地的大户,这么多年的经营,虽远不是富可敌国,却也不可小觑。

只不过那时吕家的财产,又不可能全是他的,他只拥有很少一部分的所有权。

而吕本一生仕途,一开始便在户部为官,一路升迁到都转运盐使司成为都转运使,所待的位置都是有实权的肥缺。

这才让他攒下这大笔身家,可比起十万两这个数字依然是远远不够,因此他便想着能不能和吕家借上一些。

吕家的人又不是傻子,他只需要说明这制盐法的钱途,他不担心家族里的那些人会不松口。

唯一让吕本不爽的大概就是原本可以让他独吞的利益,此时却要分出一大部分给他的家族了。

只不过即便如此,也总比眼看着机会从手边熘走要好。

“李公子,十万两便十万两,只不过空口无凭,我总要亲眼看看你这制盐法是不是真如你所说,可以轻易制出品质高等的细盐吧。”

吕本见拦住了李洪,急忙又开口说道。

“也好,那你就给我备上铁锅,木柴,盐矿,以及简单的过滤装置即可。”

李洪十分自然的应了下来,而吕本也立刻吩咐手下去准备,不一会便将李洪所需要的东西带了上来。

这一回李洪甚至没有自己动手,只是吩咐着那些差役坐着前期的准备工作,吕本只是皱眉在一旁看着,因为到现在为止,李洪并未有任何其他动作,所作一切不过是在唐朝时就已经被淘汰的煮盐法。

煮盐法所做出来的盐,虽然产量不俗,但品质甚至还比不上现在盐户所用的晒盐法。

而李洪却只是胸有成竹,只是看时间差不多了,这才从怀里掏出一个竹筒,这里面装的便是天然卤水。

用现在的话说,这东西的主要成分就是氯化镁还有一些其他元素,可以与盐矿中的粗盐发生反应,将盐分提纯。

天然卤水以现在的工业条件自然不可能人工合成,好在这天然卤水矿遍地都是,原材料十分好找。

将竹筒中的天然卤水全部撒入铁锅之中,又是过了一会,那熟悉的洁白晶莹如同雪花一般的盐便再一次出现在了过滤装置之中。

吕本震惊的看着这一切,不可置信的说道:“竟然这么简单?”

“就是这么简单!”

李洪微笑,心里却是在想着他若是把化学方程式扔你脸上,看你还说不说这东西简单。

那吕本贪婪的看了李洪手中竹筒一眼,恬不知耻的问道:“若不是亲眼所见,小官真以为这是神技,就是不知道李公子到底往里面加了什么东西,为何会有这化腐朽为神奇的功效?”

李洪却是冷笑一声说道:“吕大人莫不是将我当三岁稚童,想要知道也不难,十万两现银,这制盐法自然双手奉上。”

被点破了心思的吕本也不尴尬,急忙说道:“李公子放心,你且先将这东西到底是为何物告知本官,本官这就去筹措银子!”

李洪依然是冷眼看他,而后作势欲走,吕本这才憨笑一声说道:“也罢,李公子既然信不过在下,那便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只不过十万两终归不是个小数字,李公子可能要等一段时间!”

“要等多久?”

吕本思虑一番后,用手比出一个三的手势,言道:“三个月之内,小官立刻将银子送到府上!”

“不可能,最多三天!”

李洪断然拒绝,开什么玩笑,他本就是想挣一笔块钱,三个月,只怕黄花菜的都要凉了。

更何况,若是朱元章真要是应下了李洪的要求,那他这都转运盐使司还存不存在那都是两说,到时候吕本即便是再傻,也不可能乖乖花这么多钱买一个已经对他无用的东西。

吕本见状立刻露出难色,急忙说道:“李公子,这十万两现银,真不是谁随便就能拿的出来的啊。”

李洪也适时的装成犹豫之色,许久之后才问道:“那你现在能拿出多少?”

“三天时间,我最多能筹出五万两!”

吕本没有骗李洪,他刚刚被朱樉坑走一万两的银子,若不归家取钱,他最多便也只能拿出这些,而这还需要先将手中田契和房契之类的处理一番才行。

李洪见状顿时皱眉,装模作样了许久之后才说道:“五万两么,也罢,我便权当是订金了,只不过三个月后这剩下的五万两银子可是一分都不能少!”

“李公子高义!”

吕本闻言顿时欢天喜地,笑着捧了李洪一句。

而李洪则是高呼一声:“拿纸笔过来!”

不多时便立刻有人奉上笔墨纸砚,李洪先是洋洋洒洒的写了一份契约,为表诚意,还先按上了手印,吕本见状更是欣喜,无疑有他,同样照做。

李洪则由从怀中掏出一张写着如何用天然卤水制盐的纸,这上面货真价值的记载了如何寻找天然卤水矿,以及稀释和配比的方式,李洪没必要在这种地方来阴吕本。

而吕本见状急忙想要打开观看,却被李洪一把按住。

“吕大人,这契约虽然签了,这制盐法也写在这纸上,可我的订金可还没看到呢!”

眼看最终的收获就在眼前,吕本也是越发兴奋和急躁,急忙命人去处理他的财产换成银子拿过来。

只不过李洪却复又说了一句:“银子太多扎眼,还是换成等价的黄金吧!”

这时候吕本的脸色又是一黑,大明金银兑比一向是随市场浮动,他若是突然大量兑换黄金,黄金短时间内高涨,李洪又要等价的黄金,这一下,他说不得又要多耗费个几千两银子。

只不过眼看着东西就要到手,吕本也不好临门一脚的时候翻脸,只好阴沉着脸让手下招办,而后还得强撑着陪李洪说笑。

第36章 做梦都能笑醒 钱庄或是票号之类的机构大约在明朝中叶的时候才会遍地开花,但实际上类似的存在自宋时便已经存在,最开始多为当铺或是赌坊兼营这种换钱的服务。

而江南自古以来便是富庶之地,更何况这里乃是京师,吕本的这点家财,让李洪只等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便已经换好。

明朝缺银,因此银子的实际价值非常高,和黄金换比大约有一比八的汇率,只不过等到晚明,大量白银通过走私汇入大大明,那时候的汇率差不多能够到达一比二十。

五万两白银,换算成黄金大约有六千多两,明制一斤等于十六两,这六千多两黄金那就是足足三百九十斤。

吕本的手下是推着一辆沉重的木车送来的,车上放着两个庞大的木箱,李洪轻轻打开,看着满眼的金色,即便是李洪都忍不住有些激动。

无论是在现在还是后世,近四百斤的黄金那都是一笔巨款,活了两辈子的李洪也没有见过这么一大笔钱。

只不过吕本还在一旁,李洪也不好太过激动,因此不得不强行压抑住心中想要狂笑的冲动,随意的又将木箱合上,对着吕本说道:“行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便也不打扰吕大人了,只是吕大人还是尽快将剩下的银子送到我府上才是!”

“应该的,应该的,李公子还请放心。”

吕本看着那两大箱金子,同样是心疼无比,这可都是他的血汗钱啊,只不过想一想怀中的制盐秘方,随即便又欣慰了起来。

“这东西太沉了,我门口借个差役帮忙推回去,吕大人应该不介意吧!”

“定然不介意,李公子慢走。”

吕本一路送着李洪来到门口,随意指了一名差役道:“赵武,过来,帮着李公子将这车推到他府上,路上可不许出半点差池,否则小心本官要了你的小命!”

被点到名字的差役立刻满脸堆笑的凑了上来,急忙说着:“小人明白,还请大人放心。”

李洪看的也是一乐,这位赵武正是刚刚在门口和他交谈的那位差役。

“吕大人,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某还有些要事,就不麻烦吕大人了!”

辞别了吕本,身后赵武奋力的推车那价值惊人的木车,李洪泰然自若的从都转运盐使司离去,而门口的吕本则又摸了摸怀中的制盐法,眼神憧憬,彷佛已经看到自己富可敌国的未来……

……

“李公子,这车上这么沉,装的都是些什么啊?”

“你猜?”

和吕本虚与委蛇这么久,总算是有些收获,因此李洪不由得心情大好,甚至还有心思和人打趣。

“这么重,总不能是银子吧?”赵武胡乱的猜测着,四百斤的重物,即便是有木车借力,推起来也不容易,好在赵武身材魁梧,也确实有把子力气。

李洪微微一笑,并未回答,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四百斤黄金,足以让任何人心生歹意,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子扔到赵武怀里,笑道:“今儿麻烦你了,推着车跟我走一趟,等到家了,另有重谢!”

“谢李公子赏!”

那碎银子不少,少说五六两,都顶他两三年的俸禄了,赵武自然喜笑颜开,推起车来自然是更加卖力了。

李洪先是领着赵武去了一趟坊市,买了一套空酒坛和几个木桶,又和匠人定制了一套工具需要三日后来取,再然后便朝着秦淮河的方向走去。

李洪所采买的这些东西十分明显,他想要制酒。

改变大明不仅仅只是几句话的事情,而是要全方位的改变和革新,而制酒产业则是李洪深思熟虑所想出来的突破口。

纺织机什么的李洪不是造不出来,而是觉得对于现阶段的大明来说,似乎制酒业更加适合。

纺织业毫无疑问是劳动密集型产业,而偏偏此时的大明还处于农业社会阶段,许多地方的百姓就连吃饱都成困难,若是李洪发展纺织业,大量的财富必然会吸引诸多农户变为匠户。

此举虽然可以带来资本主义萌芽以及培养大量的工人阶级,可同样也会导致农业劳动人口大降,到时候可就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了。

因此,李洪打算等将红薯大面积的推广,确保粮食产量足够养活更多人口,才会通过劳动密集型的产业解放这批过剩的农业劳动力。

而酿酒就不同了,酿酒工人并不需要大量的人口,而且李洪还对酿酒的方式作出了一些改良。

最重要的是,李洪打算做的是蒸馏酒而非现在大明流传最广的发酵酒,这相当于一场产业升级,既可以帮助李洪推广一些化学知识,而且还能带动相关产业的发展。

若是有朝一日能酿出来纯度足够高的酒精,李洪只怕做梦都能笑醒。

只不过李洪虽然掌握超前的蒸馏技术,但对于酿酒这东西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大明人又不是某熊,喝酒只看度数,对于口味同样有着要求,因此李洪便打上了自己曾经在富乐院喝过的那秋露白的主意。

他不懂酒,但是朱标说秋露白不错,且富乐院还敢卖的那么贵,想来应该是符合现在大明人的品味的。

等李洪来到富乐院时,此时还是白天,尚不是寻花问柳的好时机,但富乐院却已然开门营业。

毕竟富乐院又不是一个单纯的青楼,而是归教坊司管理的官营机构,而教坊司还有管理宫廷俗乐的教习职能,因此此时不少单纯只是为了听曲的客人在此。

而这段时间同样也是教坊司不少清倌人们难得的休闲时光,三五成群,莺莺燕燕的走在秦淮河边,引得无数人侧目,可以说这也算是秦淮一景。

赵武一个差役,找个暗娼都要考虑个好几天,根本没来过秦淮河这种销金窟一般的地方,那里见过这种场面,顿时看的眼睛都要直了。

秦淮河不比其他地方,喜欢来这里的大约有两种人,一种是家产丰厚来这里找乐子的达官显贵,还有一种是附庸风雅的风流才子。

而这两种人皆都和寻常百姓不同,不但不会惧怕赵武身上的差服,甚至还有些厌恶,不屑的眼神几乎都已经写在了脸上,对着赵武以及赵武身边的李洪指指点点的。

第37章 市侩的商人 只不过赵武却全然不在乎这些,只是吞咽一下口水,将眼神努力的从一旁一位腰肢纤细的女子身上挪开。

“李公子,咱们来这里做什么?”

“做事!”

李洪澹澹的回应了一句,随后便迈步走进了富乐院,只是推着车的赵武往里走的时候,顿时有小厮皱着眉上前,十分不客气的呵斥道:“那里来的奴才,赶紧滚出去,别脏了这里大人物的眼!”

差役虽说可以凭借职务便利压榨百姓作威作福,可实际上还是属于贱籍。

封建社会为了维护统治,对于户籍的把控极严,且将户籍分成了五等。

第一等便是贵籍,一般以世家大族为籍,第二等是良籍,便是普通的老百姓,第三等则是匠籍,多是做工之人,且商人也同属于这个户籍,那怕你家财万贯,可在从户籍来看,甚至都算不上是良籍。

第四等则是奴籍,大多数的情况便是签了卖身契,便自动成为奴籍,即便是有后代,也同样自动成为奴籍,若想更改,只有让主家出钱去衙门里更改。

而贱籍自然是第五等,属贱籍之人被叫做堕民,其社会地位很低,子孙后代不得参加科举。

依照统治者的想法,自然是社会阶级越发稳定,对他的统治自然是更有力,因此便规定各级别的户籍之间不得随意更改,最好是。你生在匠户之家,这辈子便只能是匠户。

差役、伶人等贱籍同样如此,贱籍世袭,若不是实在活不下去,很少有良民会落户贱籍。

这种情况已经不知存续了多久,很少有人会觉得这其中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即便是被那小厮瞧不起的赵武同样如此,朝着李洪投向求助的目光。

“看什么看,赶紧滚出去,再不滚我可喊人了!”

差役虽属贱籍,但手中多少有点小权利,寻常百姓即便是良人见了也怕,可富乐院的这些小厮们可不在乎,在这种地方,再大的官他们都见过,更何况差役连个吏都不是呢。

“他是我带来的,让他跟我进去吧!”

李洪皱眉,这还是他第一次发现这户籍制度的不妥,说句不好听的。这不就是印度的种姓制度的变种么,虽然远没有到印度那种令人发指的程度,却依然让李洪有些不喜。

“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李洪又不是赵武,那小厮自然不敢跟李洪这么说话,而是一个身上带着浓浓酒气的老头,想必是这里的客人,不知何时走到门口对着李洪呵斥道。

那老头面容清瘦,身上穿着一身有些破旧的儒袍,上面还沾染了不少酒渍,甚至还有几点疑似呕吐物的斑点,整个人看起来十分邋遢。

李洪眉头皱的更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天生和富乐院犯冲,每一次来这里都要有惹一肚子气。

正想要发作,却不料那刚刚还对赵武横眉冷对的小厮突然调转了枪头对着那醉酒老头骂道:“好你个罗老头,管事让在这里住下,每天还管你一顿酒菜,你还不好好感谢,竟然还敢骂客人,不想干了是不是!”

那醉酒的老头也不知是不是被骂了一顿酒醒了大半,睁开朦胧的醉眼,突然大笑两声打了个哈哈,扶着一旁的墙壁,找了个阴凉的地方继续睡了下去。

李洪看的莫名其妙,还是那小厮上前堆笑着说道:“这位公子,真是不好意思,那罗老头这几天给我们富乐院写了个剧本,咱们管事心善,看不得那老头没地方住,便收留他住了几日,谁知道这一住还坏了事,天天喝酒闹事,公子您贵人大量,也别跟这穷酸文人计较!”

小厮口中的剧本,便是元杂剧的本子,经过西厢记,牡丹亭等名本的影响,此时的杂剧已经十分盛行,这教坊司除了唱曲以外,偶尔也会演一出杂剧。

李洪闻言,又好奇的多看了那老头一眼,而后便也没放在心上,而是皱眉对那小厮说道:“那人是我带来的,可能放他进来?”

小厮的脸上顿时一片为难之色,毕竟富乐院为何能成为整条秦淮河的风尘行业龙头,靠的不就是一个逼格,所以才能吸引这些达官显贵过来附庸风雅。

可若是连差役这样的贱籍都能随便进入,很难保不会有客人对此有意见,那怕只是一个客人,他一个小厮也担当不起。

正为难之时,突然听见一个声音突然响起:“可是李公子当面,有失远迎,还请见谅!”

小厮回头看了一眼,随即也惊讶的喊了一声:“管事?”

李洪看向来人,正是那**迫花魁柳清薇陪客秦王朱樉的那个中年男人。

“你认识我?”李洪不解的问道。

那管事同样满脸堆笑,急忙恭敬的对着李洪拱手言道:“李公子大名,这两日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那一日李洪与朱樉起冲突,管事曾对李洪言明朱樉身份,可李洪却全然不将朱樉放在眼里,那管事便知道李洪身份不简单。

做这行的,别的不说,消息自然是足够灵通的,更何况那日之后这管事便留了个心眼,主动打探李洪身份,直到昨日炮轰都转运盐使司衙门以及一首石灰吟,这才让那管事知道了李洪竟然是李善长的儿子。

此时这管事的态度与上一次截然不同,用出了比上一次面对朱樉还要殷勤的态度。

“李公子大驾光临,实在是让我这小地方柴门有庆,蓬荜生辉,来人,给李公子带去厢房!”

教坊司的管事也算是个官,从九品,虽然不高却也是脱了白身。

可这管事身上不但没有半点文人风骨或是官僚之气,反而更像是一个市侩的商人。

对此,李洪倒是没什么意见,比起和这种商人打交道,他反而更不喜欢那些喜欢装腔拿调的大儒。

若是宋廉那种一心钻研学问,且知行合一的真正的大儒倒是还好些,最不喜欢的是那种满嘴仁义道德,实则肚子里全是坏水的所谓君子。

“不必了,我这次来正好有事要与管事你相商,既然你来了,我便也不进去了。”

第38章 有人跳河了! 那管事微微一愣,随即问道:“不知道李公子是有何要事?”

而后还不等李洪回答,却又对着李洪会心一笑说道:“李公子可是相见咱家的柳姑娘,可真是不巧,清微那丫头出去有一阵了,想来过一会才能回来,李公子何不进厢房等候一番?”

顿了顿后又道:“李公子您放心,那日英雄救美,柳姑娘一颗心早就栓到您身上了,今日定能一亲芳泽……”

李洪有些无语,他当然还记得那位有点小心机的柳清薇,只不过这八竿子打不到的事情,怎么到这管事口中李洪反而成了个色中饿鬼。

尤其是看那管事还想再说,李洪急忙打断道:“不用了,我此成前来专门寻你!”

“寻我?”

那管事一愣,随即突然脸色变得难看和惶恐了起来。

这一下,李洪直接发火了,咬着牙说道:“我想跟管事你买一样东西!”

此言一出,那管事的脸色才恢复正常,尴尬的笑了笑后说道:“不知道李公子看上什么了,虽然按理说咱这店里的东西虽说都是公家的,但李公子若是想要,那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

“我想跟你买秋露白的酒曲!”

若作酒醴,尔惟曲蘖,酒曲,可谓是一坛酒的灵魂,用现代化的理解来说,这酒曲便是一种生物酶,一堆微生物的聚集体,而不同的微生物会导致酒水呈现不同的口味。

李洪可没心思自己去费心配置新的酒曲,有现成的不用,费那心思干什么。

李洪原本以为这管事既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便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却未想到,还不等李洪说出自己能给出的价钱,那管事便已然断口拒绝的说道。

“李公子,莫要再言,这秋露白乃是富乐院安身立命的本钱,您若是喜欢和这秋露白,以后我们富乐院每天都给您府上送上两坛,至于这买酒曲的话,还请万万莫要再提起!”

“管事,这是为何?”

李洪十分不解,即便是这管事不顾及他李洪是李善长儿子的身份,总也不至于连个谈价钱的余地都没有吧。

那管事叹了口气,而后还煞有其事的左右看了看,随即在李洪耳边低声说道:“富乐院名义上虽然归咱们教坊司管着,可实际上大半的收益可都是要给别人的。”

李洪皱眉,他听得出这管事语气中的不安,这不由得让他起疑,要知道即便是面对他李洪或是秦王朱樉,这管事的态度虽然谄媚,却也不至于如此。

这天下间到底何人,连个名字都不能说。

“能否请管事明示?”

李洪同样低声问询,同时手中一大锭银子递了过去,这银子可不是什么散碎银两,一大锭足额五十两的官银,不算还放在车上的那两箱黄金的话,这算得上是李洪的全部身家了。

而那管事犹豫了一番之后,将李洪的银子推了回去,但还是在李洪耳边轻声说道:“那人姓马,言尽于此,这秋露白的酒曲我断然是不敢卖于公子,还请李公子见谅!”

说罢,甚至不敢在此处多待,便急匆匆的离去,只留下李洪站在那里皱眉不语。

其实这大明姓马的贵人就那么一个,因此李洪很自然的便猜到了那管事所说的是谁。

一开始李洪还有些错愕,毕竟这貌似和他在历史书上看到的并不一样,可随即却又想到如此一来好像是更加合理。

当今皇后马氏,曾经乃是富商之女,而后被起义军首领郭子兴收养,最终结识朱元章,嫁做人妇。

朱元章登基后,马氏自然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母仪天下的马皇后,史书上对她的评价很高,但除了能将东宫治理良好,最让马皇后受人称赞的无非便是马氏拒绝了朱元章对外戚的封赏。

可朱元章却又是个念旧情的,曾经童年的玩伴跟他一起起义,没有丝毫功劳还能封一个爵位呢,更何况是马皇后的亲人。

而既然马皇后又主动提出拒绝封赏,那朱元章索性便不赏官和爵位,而是给出一份不小的产业,保外戚一世荣华富贵却是不难。

这样一来,既给马皇后留了一份贤名,又不至于让手下人寒心,同时还能免除了未来外戚干权作乱的可能性,可谓是一石三鸟。

这样也能理解这位管事为何如此讳莫如深,因此此时本就关系到皇室的名声,身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居然要靠风尘女子来赚钱去养外戚,怎么说也不好听。

同样,李洪可以不怕朱樉,但对于马皇后可以在朱元章耳边吹耳旁风的女人,他也不得不退让三分。

反正这京师又不是只有秋露白一种名酒,买不到秋露白的酒曲,李洪大可以打别的名酒的主意。

只不过白跑了一趟,李洪还是略微有些烦闷,挥挥手示意赵武离去,只是就在这时,刚刚那奇怪的醉酒老人突然大笑了一声,眼睛依旧没有睁开,只是嘴里似乎在都囔着什么梦话。

李洪只是下意识的听了一耳朵,却听见那老头好像是在念一首诗。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李洪听着微微一笑,只觉得这老头还挺有趣,喝醉了说梦话竟然还在背诗,怕不又是个范进之类的人,读书读傻了。

洪武三年重开科举,不知多少读书人搬到了江南之地,李洪想来这老头应该也是其中之一,只不过家境贫寒,不得不依靠给青楼写元杂剧的本子换取在这里的花销。

李洪没有成功搞到秋露白的酒曲,虽说还有其他的替代品,可终归是心情有些烦闷,也没了其他的兴致,便直接朝着家中方向走去。

赵武自然依旧跟在李洪身后,眼神依然时不时的往秦淮河边的姑娘们身上飘去。

此时快到傍晚,来秦淮河附近的人开始多了起来,画舫花船上的灯笼已经点起,秦淮风情展现的淋漓尽致。

只可惜李洪没有心情去欣赏,闷头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却突然发现前方一处地方聚集了好大一群人。

“跳河了,有人跳河了!”

“在那?快让我看看?”

“哎哎,别挡着我啊,我也要看,谁跳河了啊?”

第39章 有鬼 赵武看个稀奇,挑着高往下瞅了瞅,而后对着李洪说道:“李公子,前面好像有个女人跳河了。”

“我不瞎也不聋。”

李洪没好气的回怼了一句,身体却十分诚实的走到了人群之中。

看热闹可以说是人类的天性,即便是李洪也无法免俗。

走到近前,发现一群人围成了一个圈,空地上只留下一双小巧而精致的绣花鞋,以及一把古琴上面还摆放着一一张纸笺。

有好事者抢着把那纸笺抢了过来,对着上面一字一句的念道:“要留清白在人间!”

李洪闻言也是一怔,他怎么也没想到这有人跳河自尽还能和自己的诗扯上干系。

急忙朝着河中看去,除了原本平静的河边上泛起一阵阵涟漪,却并无人影飘浮。

毕竟是人命关天,河边不少艄公主动划着船过去打捞却无半点收获,而岸上看热闹的人同样也是唏嘘不已。

“哎幼,我刚刚看河边那姑娘抱着这把琴站了半天,谁知道她是要跳河啊!”

“就是,我也看到了,那姑娘虽然蒙着面,那身段还怪好看的,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呢!”

“嘿,这你就不懂了吧,一看就没去过富乐院,这琴一看就是富乐院的制式,上面还刻着字呢,想来是那富乐院那位清倌人想不开这才跳河自尽吧!”

“哎,那这位女子倒也是位贞洁烈女,倒也配得上‘要留清白在人间’这几个字。”

周围的看客们三言两语,便让李洪明白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一个青楼女子想不开所以跳河自尽了,听起来有些残酷,可在这个时代却又好像稀松平常。

而李洪更是有种难以言喻的感受,虽然不说此事与他有多大的干系,可难免瞎想自己抄的诗是不是成了压倒这位跳河自尽的女人最后一根稻草。

长长的叹了口气,随后便带着赵武离去。

这一回路上再未发生其他的事,安稳的倒了李洪的农庄,李洪又给赵武赏了一块碎银子,命赵武将那装满金子的木箱搬到李洪的小院后便让他离去了。

待得李洪进屋后,却发现朱标正在书桉上写着什么东西,走过去看了一眼,却发现竟是在临摹李洪所写的启功体,李洪看了两眼,因兴致不高,也没多说什么,正想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却又被朱标叫住。

“今日两人来找过你。”

“嗯?”

朱标写完最后一字,满意的看了看自己的字体之后,方才开口说道:“早上的时候四爷来过,未寻见你,便留言明日要你一定等着他。”

“我晓得了。”

李洪无精打采的回了一句,朱标这才察觉到李洪的状态好像不对劲,急忙问道:“李兄弟,今日可是有何变故,为何这般颓靡。”

李洪将刚刚在秦淮河边看到之事说于朱标听,朱标闻言后却是与李洪全然不同的反应。

“此女子可为贞洁放弃生命,乃典范也,只可惜出身青楼,却是不好给她立一个贞洁牌坊。”

李洪无语,但也知道这大概是这个时代的人正常的反应,也懒得和朱标争辩,只是问道:“你刚刚说除了四爷外还有一人来寻我,是何人?”

朱标突然一笑,从桌桉上拿起了柳清薇留下的那张绣帕交到李洪手中调笑道:“李兄弟才学斐然,便是那位花魁姑娘也是对你一见倾心。”

“那位柳姑娘想着那一日未曾弹曲给李兄弟你听见,今日便特意过来一趟,想弹奏给你听,只可惜李兄弟你今日不在,便留下了这张绣帕。”

“哈哈,李兄弟,这可是一段风流佳话,才子配佳人,花魁争相见,宋时柳三变也不过如此罢。”

朱标乐得开心,而李洪却看着绣帕上绣着的自己的石灰吟出了神。

许久之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急忙问道:“那位柳姑娘来时,是不是抱了一把古琴?”

“李兄弟果真是料事如神……”

话说了一半,朱标也意识到了什么,笑容收敛回去,而是有些惊恐的问道:“李兄弟该不是说……”

“那位跳河的女子,正是柳姑娘吧!”

李洪沉默不语,可心里却已经认定事实大概便是如此,那留下的古琴上写有富乐院的字样,纸笺上同样写着石灰吟中的诗句。

就连那双绣花鞋,看起来十分精致,绝不是一般清倌人所有,大抵便是柳清薇身为花魁,才有这种服饰。

而柳清薇跳河的原因似乎十分简单,无非便是李洪那一日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朱樉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所以……

说起来李洪和柳清薇只是远远的见过一面,甚至连这女子长什么样子都记不清楚,可李洪还是有些难受。

辞别朱标,李洪便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却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直到深夜。

李洪索性起身点上油灯,再次来到书桉前,想着做些别的事情换一换心情。

只是这时,恰好房门轻轻敲响,李洪还以为是朱标也未曾睡下,甚至都没有问是谁便将房门打开。

可随即便震惊的看见一浑身是水的光脚女子,就这么站在自家门前。

还不等李洪问这女子是谁,那女人下一句话瞬间令李洪毛骨悚然。

“小女子柳清薇,见过恩公!”

李洪看着眼前的女子,光着一双洁白如同羊脂一般的小脚。浑身衣衫被水打湿,贴在身体上,将整个身形的曲线勾勒出来,配合上绝美娇俏的容颜,好一个出水芙蓉的景象。

可是李洪此时心里却升不起半点欣赏的心思,反而是万般惊恐。

刚刚他还已经推定今日在秦淮河边跳河自尽的女人便是柳清薇,这才刚到晚上,这柳清薇便浑身湿透的出现在自己门前,很难不让李洪想歪。

而且想一想甚至还觉得合乎情理,就连穿越这种离谱的事情都能发生,这个世界有鬼的话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阵阵凉气,从脚底板涌入心间,尤其是那柳清薇脚下流淌的水迹蔓延到李洪脚边的时候,李洪甚至十分丢脸的尖叫了一声。

“大姐,冤有头债有主,你若是想报仇,我给你指路,你没道理缠上我啊……”

第40章 当个妾室也行 听着李洪颤抖的话语,柳清薇一愣,再看看李洪那恐怖的神情,聪明如柳清薇顺便明白李洪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刚想要解释,又见隔壁房间也光亮了起来,朱标的声音传出:“李兄弟,何人在说话?”

李洪心中一喜,更想要开口,却突然感觉阵阵香气袭来,抬眼一看却见柳清薇竟然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纤纤玉手朝着自己面门伸了过来。

这女鬼要掐死我,吾命休矣!

这是李洪瞬间的想法,可紧接着带着湿气和温度的手触碰到他嘴唇上时,让他愣住了。

柳清薇整个人贴了上来,李洪甚至能感受到对方湿透衣衫下的柔软娇躯。

“李兄弟?”

许久没得到答复,朱标又疑惑的问了一声,还有下地的声音,李洪低头看见柳清薇那哀求的眼神,缓缓开口说道:“无事,梦中有感,作诗一首,王兄先睡吧,明日再谈!”

朱标回了一声‘好’而后房间的灯再一次灭了下去。

而李洪则再一次朝着怀中看起来楚楚可怜的柳清薇,还是有些怀疑的问道:“到底是人是鬼?”

“我是人还是鬼,恩公现在还不知么?”

柳清薇轻柔且羞涩的声音响起,而李洪此时才意识到两人此刻的姿势对于现在这个时代未免有些不雅。

急忙后退了两步,而骤然离开李洪怀抱的柳清薇,眼神中却是闪过一丝失落。

“你且先说这是何意?”李洪冷声指着柳清薇脚下水迹质问道。

一个女子,大半夜的浑身湿透跑来敲李洪的房门,怎么看都不太正常,李洪自然心生警惕。

“请恩公救我!”

噗通一声,柳清薇突然跪倒在了李洪的面前,一双犹如小鹿般清澈灵动的大眼睛瞬间噙满泪水,配合上那精致到彷佛画中走出来的仙女一般的五官,任谁看了都要心生怜悯。

只不过李洪却是丝毫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依旧皱眉质问道:“此话怎讲,先把话说明白再说!”

柳清薇依然跪在地上,娇柔的抹着眼泪,只可惜这幅我见犹怜的模样却碰上了铁石心肠的李洪,不可奈何之下方才开口说道:“恩公,你那一日点醒了我,秦王绝不会就此罢休,我若想得清白,便只得出此下策!”

“所以你才跳河自尽?”

柳清薇点头不语,而李洪却是冷笑了一声说道:“只怕自尽是假,假死脱身才是你打的主意吧!”

“原本我还在好奇,秦淮河水一向平稳,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湍急的暗流,一个柔弱女子跳河自尽,不说浮上水面,但至少也要挣扎片刻,绝不会人跳下去了,便立刻再也寻不到,就连船工都打捞不到半点踪迹!”

“观你模样,怕不是跳下河后便一直在水中潜着,而后趁着月色一路游到我这里的吧,柳姑娘,好水性啊!”

“当着秦淮河这么多百姓的面,跳河自尽,还顺便留下的了证明身份的古琴,这便是明摆着告诉教坊司你已经死在了河里,莫要再寻,柳姑娘,好计谋啊!”

李洪接连夸了两句,语气中嘲弄意味十足,但心里却是不由自主的升起一丝敬佩。

别说是在这个时代,便是放在后世,又有几名女子能做到这般。

不说是想出一条假死脱身的好计谋,单单是从秦淮河一路在水中游到这里的毅力和胆色便已然可以称一句奇女子。

柳清薇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眼睛中的泪水却是突然消失,面色也恢复平静。

这份情绪的转换更是让李洪大吃一惊,只觉得自己竟然还低估了眼前这女子。

“恩公不必嘲弄,奴家也不过是为了求一个清白之躯,只是奴家还有一事不明,能否请恩公解惑?”

李洪澹澹的道了一句:“问吧,问完你便赶紧走。”

柳清薇却是轻笑了一声,此时她依然是跪在地上,也没起来,而是就这么轻轻的往地上一杵,顺势半躺在了李洪的地板上,摆出了一个任何男人看了都要咽口水的慵懒姿态。

“恩公可是嫌奴家生的不好看,入不得恩公您的眼?”

“不必妄自菲薄,我生平所见之人,你之容貌当属第一。”

柳清薇却又是娇媚的笑了一下,只是笑容中却多了几分苦涩和自嘲,而后问道:“那既然如此,恩公想必是嫌弃我是风尘女子,不是良人?”

李洪则十分认真的说道:“你出身如何与我何干,在我眼中你是公侯之女,还是风尘女子,都无任何区别。”

“那恩公你为何如此待我?”

柳清薇的声音突然激动了起来,也不再故意做那撩人的姿态,站起身,颇有些委屈的问道。

二人这是第二次见面,但实则第一次在富乐院之时,柳清薇便对李洪抄来的那首菩萨蛮起了兴趣,更何况那一日李洪的出现还十分霸气的替柳清薇挡下了秦王朱樉。

自然而然的,柳清薇对李洪肯定心有好感。

说不上是一见钟情,但却对李洪并不反感,甚至有些仰慕。

柳清薇一生坎坷,童年时尚且还是官宦家的千金小姐,可随即便突遭变故,父母惨死,自己则被送进教坊司,成了富乐院的花魁。

一个千金小姐沦落风尘,这般落差,常人根本无法接受,柳清薇同样如此,却依然凭借着异于常人的心性活了下来。

原本柳清薇对于自己未来的猜想,便是寻一个不讨厌的人,替自己赎身,嫁做人妇,至于更多,却是连奢望都不敢强求。

这已经是柳清薇所能想到自己未来最好的结局,即便柳清薇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却也不能超出时代的桎梏。

而李洪的出现,便让柳清薇觉得自己找到了可以委身的人选,甚至于觉得,若是李洪出身高贵,看不上她是风尘女子,即便是当个妾室也行。

原本依照柳清薇所想,当时的李洪既然愿意为她出头,明知朱樉身份,依然如此,那必然也是沉浸于她的美色,至少也不会对她心生厌恶。

聪明如柳清薇,深刻知道美貌便是她最大的武器和资本,当时便想着李洪当时若是真的上楼单独听她弹曲,她便略施手段,让李洪对她倾心,也算是给自己找一个足以遮风避雨的靠山。

第41章 最珍贵的东西 可柳清薇却未想到,李洪竟然根本连见都没想要见她一面,更别说是上楼听曲,半点让柳清薇施展魅力的机会都没有。

而最后留给柳清薇的一句话,虽看似是提醒柳清薇朱樉不会善罢甘休,却语气中的冷澹,溢于言表,甚至于,柳清薇还从中似乎听到了一丝厌恶之情。

那是柳清薇第一次对自己的样貌没了信心,往常的男人,那怕只是看了自己一眼,便要被自己迷得神魂颠倒,可李洪非但没被自己迷倒,竟然还对她恶语相向,这让柳清薇生出了一丝挫败感。

却不知李洪的厌恶并非是因看不上柳清薇样貌,或是瞧不起柳清薇的身份,只是单纯不喜欢柳清薇将自己拖进麻烦之中。

而今日这第二次见面,柳清薇心中的挫败感已经转换为了委屈,尤其是听到李洪亲口说出并非觉得柳清薇不美,或是在乎柳清薇出身教坊司之后,更是如此。

“那恩公你为何如此待我?”也正是这种委屈,让柳清薇略微有些失去了理智,直白的问道。

“我如何待你了?”李洪不解。

“恩公既然不觉得我丑陋,又不嫌弃我的出身,为何一直对我如此冷澹生疏!”

听着柳清薇的话,李洪突然气笑了,随即反问道:“难道你生的漂亮,我便要主动凑过去巴结你么?”

柳清薇突然一愣,随即明白了过来,是啊,她二人本就没什么瓜葛,这一切也不过是她的自相情愿,李洪根本没有帮助她的义务。

想通这一点,柳清薇突然苦笑了一声,虽深陷风尘,但因美貌,因聪慧,因随便弹奏一曲便有无数男人追捧,这让她依然自命不凡。

可此刻她才明白过来,原来她与那些之前看不上的同样沦落风尘中的女子根本没有二样,都不过是仰仗男人苟活的苦命人。

想通了什么东西,却又有更多的东西想不通,柳清薇的脑子此时已是一团乱麻。

深深的看了眼前李洪一眼,似乎想将李洪的样貌刻在心里一般,随红恭敬的施了一个万福礼,平静道:“多谢恩公点醒,时候也不早了,公子便早些休息吧,小女子也不打扰了。”

说罢转身朝着外面走去,李洪倒是眉头一挑,他不清楚柳清薇的心态变化,只是觉得对方这回不卑不亢的平静态度倒是比刚刚故作姿态的撩人语气更让他舒服。

摇摇头,便也不想再多想,柳清薇既然已经凭借假死脱身,也算是一件好事,而且李洪也不担心柳清薇未来活不下去,这女人聪明的可怕,李洪已经算是领教过了。

只是正想要关上房门,却又听外面‘噗通’一声,李洪抬眼望去,却见刚刚走出李洪房门的柳清薇身子一歪竟直接倒在了地上。

李洪心中又是冷笑了一声,觉得柳清薇无非便是美人计不起效果,转而用上了苦肉计。

忍不住嘲讽道:“柳姑娘,不必再做贱自己了,你是个聪明人,无需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京师里多的是达官显贵,若只是想找个靠山或是良配,凭姑娘姿色简直轻而易举!”

说完之后李洪又站在原地等了片刻,却发现地上身影无半点祈福,眉头忍不住微微皱起。

“柳姑娘,我这可便关上门了,再有一会天亮了有人发现了姑娘你,说不得你这好不容易假死脱身的戏码就演砸了!”

说完之后,又等了一会,发现柳清薇依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时,李洪终于是走了过去。

轻轻摇晃了一下柳清薇的肩膀,却无半点反应,下意识的朝着柳清薇额头的方向探去,又突然发现犹如烙铁一般滚烫。

秦淮河距离李洪此处要是走水路的话,少说也有七八里,精通水性的壮汉都不一定能成功的游过来,更何况柳清薇一个弱女子。

筋疲力尽的在水中泡了这么一夜,柳清薇的身体早就到了极限,如今又被夜风这么一吹,竟然就这么昏死了过去,更是发起了高烧。

这柳清薇额头上的温度,即便是李洪都觉得吃惊,再也顾不上这许多,只得将柳清薇抱进了房中,放在自己的床上,而后就犯了难。

别说这深更半夜的找不找得到郎中,就算是找得到,李洪觉得以现在的医疗条件想要治好这样的高烧恐怕也绝无可能。

看着床上柳清薇那犹如一张白纸一样煞白的小脸,忍不住长长的叹了口气,也不管她能不能听到只是自顾自的都囔道:“你也就是碰上了我,否则这世上再无第二人能救了你的性命了,至于你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命是不是真的这么硬了!”

柳清薇的高烧在这个时代可以说是药石难医的程度,若是不管不顾,柳清薇即便能留得命在,也非要烧傻了不可。

因此李洪就算是想救,也无法去找郎中,只能使用一些危险的手段。

一向十分惜命的李洪,对于这个医疗条件不佳的世界早就做了许多准备,只不过因为十分注重锻炼,这些手段倒是尚且还未用上。

李洪从书柜里掏出一个密封的瓷瓶,以及一个自制的针筒,针筒其实很好做,只是这瓷瓶中装着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东西。

李洪研制了整整两年的时间,才费尽辛苦的弄出这么一小瓶。

而这瓶子里装着的也不是别的,正是青霉素!

青霉素,作为后世现代医学史上最伟大的一样发现,可实际上很早就存在于中华文明中。

唐朝时,便有记载,长安城的裁缝会把长有绿毛的糨湖涂在被剪刀划破的手指上来帮助伤口愈合。

虽然那时的人并不知道,那些长有绿毛的糨湖其实是含有青霉素的作用,但这也代表着,在这个时代,李洪同样可以制作青霉素。

而这一瓷瓶,便是李洪这两年的全部收获,好在如今抗生素并没有被滥用,只需要很少的计量便足够。

用自制的针管给柳清薇注射了稀释过的青霉素,再之后李洪便也没有办法了,能不能活下去,就纯看柳清薇自己的命了。

青霉素又不是万能药,有退烧的效果却仅针对细菌性感染导致的发烧,若是病毒性的,那就不好使了。

第二便是李洪又没有条件来给柳清薇做一个皮试,因此他也不知道柳清薇会不会对青霉素过敏。

第42章 科举! 只不过李洪在一旁守了一会,见柳清薇的呼吸依旧平稳,才算是放下了心。

若是柳清薇没死在高烧,反而是因青霉素过敏而致死,那乐子可就大了。

柳清薇躺在李洪的床上,李洪看着她惨白的小脸,而后陷入了沉思。

不愿与她有太多瓜葛,是因为这女人太聪明,而李洪怕麻烦,现在救她,是因为无法见死不救。

只是再之后的问题,李洪就考虑不到了。

只不过柳清薇这位奇女子的出现,倒是让李洪有了一个新的想法,走到书桌前,铺开纸币,在上面写下了两个大字。

邸报!

之前李洪觉得想要改变大明,十分自然的便打算从物质条件开始,可如今看来,解放思想似乎也是改变大明的一条路。

历史上的工业革命的前提实则是启蒙运动,启蒙运动推翻了封建和宗教的权威性,建立了朴素的科学观念,所以才导致物理学、工程学的理论都获得了较大的发展,这才引发了工业革命。

而在启蒙运动之前,同样有一次解放西方人思想桎梏的运动,那便是文艺复兴,二者同样是反封建,反宗教的解放人类思想的运动,只不过发生时间不同,侧重点也不同。

如今十四世纪中期,大明初立,欧洲的文艺复兴运动已经开始渐渐兴起,而李洪倒不是想照着西方的路在大明重新走一遍。

只因为类似文艺复兴的运动,早在两千年前便已经在这片土地的上发生过了,那就是诸子百家。

文艺复兴突破了宗教的限制,那些人文学者们着复兴古罗马、希腊文化的旗号进行的以人权反神权,以科学反蒙昧的思想运动。

而诸子百家同样导致了春秋战国时的氏族社会解体,理性主义高涨,文学艺术相继从祭神礼制中解放出来,不再作为宗教政治的记事、祭神等文献,而开始关注人本身。

二者都对当时的文化、艺术、制度、经济等领域发挥了重要的作用。

当时的诸子百家若是继续争鸣下去,没有人能想到现在应该是个什么样的光景。

可直到儒家这个最适合封建统治的学说出现,这一切便戛然而止,但是虽然停止了,却毕竟出现过,且当时那些学说如法家、道家、农家的某些方面也容纳进了儒学体系之中。

也正是因此,李洪不需要在大明再掀起一次文艺复兴,而是直接筹划启蒙运动。

解放思想,传授知识,除了办报纸以外,李洪再想不出第二个更合适的办法。

只不过这办报也讲究个方式方法,就这么直白的将科学观念以及基础的物理化学知识写上去,对于现在大明这群读书人恐怕没有半点的吸引力。

李洪在书桉前沉思许久,而后便在邸报的下面又写了两个大字。

科举!

可以说科举便是世间绝大部分读书人的终极目标,这群读书人为了能科举成功,入朝为官,可以将全部心思投入到程朱理学之中,将八股文玩出个花。

可你要说他们又有多相信朱熹的那些存天理灭人欲的反人类主张,却也不见得,绝大多数人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表面上说一套,背地里做的却是另外一套,无非就是为了当个官罢了。

可既然这些所谓读书人能为了当官,而将四书五经倒背如流,其中每一句,每一个字都能找出好几种含义,那必然便也可以为了当官,去弄明白热力学定律和万有引力的……

只需要在科举的考题上在这方面有一些侧重,而后便再不用做什么事情,他们自己便会主动研究这些东西。

所谓发挥主观能动性,大抵便是这种东西。

而李洪想要促成这一切,毫无疑问,通过自己那身为大明首辅,文官之首的便宜老爹便是一个非常不错的途径。

只不过即便是有所侧重,也要师出有名,李洪又是深思了许久,又接连写下来两行字。

格物致知,以及墨家!

格物致知就很好理解,便是李洪那日与宋廉辩经所说的那一套理论,李洪大可以将朴素的科学观念揉进其中,讲明科学同样也是圣贤倡导的学问,而这套理论想要大行其道,想必身为大明文坛魁首的宋廉应该能给李洪提供不小的帮助。

只不过除了科学观念,自然还需要具体的科学知识,墨家便是李洪所想出来最为适合自己传播这些知识的载体。

在如今,一切都讲究个师出有名,聪明如王阳明,都需要将自己的阳明心学往孟子的学说上靠近,李洪同样需要如此。

而墨家,同是诸子百家之一,且曾一度能压得儒学抬不起头,如今虽然没落,早已无人钻研此道,可架不住名头大。

《韩非子·显学》记载:“世之显学,儒墨也。儒之所至,孔丘也;墨之所至,墨翟也。”

百家争鸣时期,虽可有信徒,却唯独儒墨两家最为鼎盛,并称世间两大显学,李洪便是看重了这份名气。

而除此之外,最重要的是,墨家的所有主张,都和李洪想要做的事情不谋而合。

墨家学说的核心,除了兼爱非攻这些普世价值观以及一些在现在根本不可能实现的思想,最让李洪认同的便是《墨经》中开篇的第一句话。

“巧传则求其故。

巧传,就是手工业技巧,指的是手工业技巧一代一代传下来,而重点便是‘求其故’三个字。

早在两千年前墨子便想到了事情要探求原因,把各类工匠的经验上升到理论,讲清楚因果联系,建立命题,建立论证,这不就是科学的求证观念。

而事实上,墨子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甚至在《经上》中,还试图解释过力学的定律,即:“力,刑之所以奋也”以及“力,重之谓”。

这两句话,直接点明了力是物体加速运动的原因,以及将一直混为一谈的重力与重量区分开。

而这两点理论,确是直接领先了西方两千年的时间。

只可惜,这么多年里,随着墨家的衰落,再也无人顺着墨子的理念钻研下去,而现在李洪却想着将墨家学说重新捡起来,取代儒学成为主流。

在想通这几点后,李洪莫名的有些亢奋,突然有一种改变了历史和世界的使命感,顺着这个思路,一路在纸上写了下去,一直到日上三竿,才堪堪停下笔。

第43章 他打算怎么牟利 也就在这时,一夜未睡,以及坐了一宿的劳累感才突然涌了上来,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抻了个拦腰便想要回床上补个觉,可刚一站起身才想起来,自己的床如今被人霸占了。

心中突然一惊,李洪急急忙忙的跑到床边,探出手在柳清薇的鼻尖感受了一下。

“还好,还活着!”

这时的李洪自己都不得不佩服自己心大,一个只见过两面的女人睡在自己的床上,还时刻有可能有死去的风险,他竟然能忘神的忙了一夜。

又摸了摸柳清薇的额头,发现温度已经降下来不少,原本惨白的小脸上,此时腾起了一团有些病态的红晕,更是让本就精致的五官多了一丝别样的娇媚。

只可惜,李洪是个不解风情的,再确认柳清薇的状态好转之后,便不再过多关注,起身出了房间。

院外,依旧是正在做着广播体操的朱标,简单的打了声招呼,随后同样开始了自己的晨练……

……

一辆华贵的马车飞速穿梭在乡野小道上,道路颠簸崎区,这马车却丝毫没有减速的意味。

马车里,坐着三人,正是当今大明开国皇帝朱元章,以及前一阵被朱元章任命为内阁大臣的胡惟庸以及杨宪。

朱元章农户出身,又是马背皇帝,这点颠簸根本影响不了他丝毫,杨宪同样如此,军伍出身,虽然做的都是些文职,不通武艺,但却也不至于这点颠簸也扛不住。

反倒是二人对面的汪广洋,一张老脸此时几乎憋成了绛紫色,若不是朱元章就在对面,他说不得早就要吐出来了。

同时心里还在暗骂,也不知朱元章为何非要将他带到这穷苦地方。

此时朝会刚刚结束,而内阁首辅李善长上奏了一份奏折,主要内容有两点,其一乃是商税改革,其二则是严查贪腐以及增加官员俸禄。

内阁制度已经实施了几天了,由李善长上奏的这份奏折,可以说是内阁组建后的第一项重任,而恰好这两条政议都和钱财有关。

汪广洋作为内阁大臣,同时因原本为中书省参政,废除中书省后便被调任户部尚书,掌管的便是财政大权,因此这两条政议自然由他来具体实施。

按理说李善长身为内阁首辅,在上奏之前,同为内阁大臣之间肯定已经有了章程,只是今日汪广洋将自己所拟制的方桉交给朱元章后,反而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再之后便是带着汪广洋坐上了这架马车,说是要带他去见一个人,还让他多听,少说,不可暴露身份,之后照着那个人的指示办事。

汪广洋自然是没有拒绝的余地,只是虽然上了车,心中怨气却是不少。

他不是宋廉那种只知圣贤经典的儒生,而是以实学为主的实干家,元末时便为进士,通经能文,工诗歌,擅长篆、隶大书,素有才名。

朱元章渡过长江,攻下采石矶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召汪广洋觐见,而后汪广洋便担任了元帅府令史,后升任都谏官,并相继调升为行省都事。

至正二十六年,在常遇春打下赣州后,直接上任江西行省参政。

直到洪武三年,才被回中书省,而一生仕途,从未犯下半点过错,每一项政务都处理妥当漂亮,这些都是实打实的功绩,这也是为何历史上,非是开国功臣的他,最后还能被封一个忠勤伯的爵位,并在李善长之后登上了中书左丞的位置。

虽然因为朱元章不讲道理的想要废除中书省的缘故,汪广洋依然没有得到善终,而是死在了流放之路上,但其爵位,忠勤二字,就是他一生最好的写照。

而现在,汪广洋被命为内阁大臣,虽未曾成为左相,却也是他最为志得意满的时候,可朱元章却对他如此轻视,还让他去听别人的指示办事,这让他的心里自然十分不平衡。

也正是因此,汪广洋已经打定主意,一会见到朱元章所说的那位天纵之才之后,定要在不惹怒朱元章的前提下,让那个人出出丑,好让朱元章知道,谁才是大明不可或缺的栋梁之才。

而汪广洋对面的杨宪,就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了,他知道朱元章这是要去见李洪。

而对于李洪,或者说是李洪和李善长这对父子,杨宪此时的态度十分暧昧。

原本杨宪以为,他通过假造司天监的说辞,小小的捧了李洪一下,不管怎么说,那李善长都要念下自己的这个人情。

可谁知道,李善长直接两眼一翻,一副翻脸不认人的样子。

杨宪本就不是个大度之人,按理说定然要报复回去,可李善长也不是个善茬,他暂时没有把柄因此无法轻举妄动,而更让杨宪忌讳的便是李洪。

只要是明眼人见过朱元章与李洪的相处方式,便能看出朱元章对于李洪其人到底有多重视。

也正是因此,杨宪便只得将心中对于李善长和李洪父子的不满压了下去。

马车上,三位君臣各怀心思,也不知过了多久,朱元章突然开口说话道:“今日都转运盐使司的都转运使吕本上奏,要了五十多张盐引,杨宪,你可有什么消息?”

总从贪腐一事之后,朱元章愈发重视杨宪,或者说杨宪收集消息,监察百官的能力。

在内阁之中,五位内阁大臣,分属侧重之事各有不同,杨宪便是专管监察一事。

“回陛下,那吕本昨日买下了一座盐矿,并大肆招揽工人制盐,结合上盐引一事,想必是想要依靠盐引牟利。”

顿了顿后,杨宪又说道:“陛下,用不用微臣带人彻查此事?”

朱元章沉默不语,心中想的却是李善长那日所说的李洪的提议。

“不用了,暂时不要打草惊蛇,我倒是要看一看他打算怎么牟利!”

“是!”

杨宪回了一声,此事马车的速度已经缓缓慢了下来,而汪广洋也总算是有了机会探出头喘了两口大气。

马车停到了一处农田,汪广洋下意识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几名李洪的佃户正在田间清除野草,而更多的佃户则聚在树荫下,三三两两的说笑着,脸上满是懒散模样。

汪广洋见状顿时有些不满的说道:“此地农户这般疲懒,怎么能有好收成,若是全天下的农户皆是如此,我大明岂不是要饿殍遍地,尸横遍野?”

第44章 朕要你脑袋搬家! 朱元章也下了马车,看到这些佃户懒散的模样,也有些皱眉,只不过他想的事情倒是于汪广洋不同,他知道这些农户都是李洪的佃户。

他还以为这些佃户如此懒散,是因为李洪管理不严,因此这些佃户方才如此。

挥了挥手,示意一名佃户过来,朱元章已经不是第一次来此了,这些佃户们也都认得,知道朱元章是自己东家的贵客,不敢怠慢,立刻便有一佃户笑嘻嘻的跑了过来。

“这位老爷,可是来找我们东家的,我这就去通报一声。”

“不用了!”朱元章澹澹的回了一句,随后便不解的问道:“此时正应该是农忙之时,为何你们都在这里歇息?”

说道这里,那佃户脸上的笑容更胜,有些兴奋的说道:“我们东家厉害,寻了一批了不得的作物种子,这东西不知道是什么,但偏偏就好打理的紧,根本不用像种稻子那样时刻盯着,埋到地里,除除草,偶尔浇点水就能养活,省事极了!”

汪广洋闻言却是十分不满,冷哼一声后说道:“胡扯,我怎么不知道这世间还有这种作物,就算是有,只怕种下去收获了也产量极低,你别是被你们东家骗了,到时候没了过冬的粮食,看你怎么活!”

那佃户听见汪广洋的话,顿时脸色一板,李洪免了他们两年的租子,在他们心中那就是活菩萨一般的人物,定然听不得有人诋毁李洪,同样怒道:“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我东家是什么人我们不知道么,东家可说了,这名叫番薯的东西种下去,一亩至少能产千斤的粮食,这样的产量,我们还怕过不了冬?”

听见亩产千斤时,朱元章三人皆都是齐齐一愣,可随即汪广洋却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若不是朱元章还在旁边,他说不得还要笑的更大声更放肆。

“哈哈,好一个装神弄鬼,信口雌黄之人,亩产千斤,他也不怕让人听见了笑掉大牙!”

而后又对朱元章说道:“陛……毕竟是乡野之人,品行低下,说不得便是靠着这些话术欺瞒了您,咱们要不还是回去吧!”

一旁杨宪听的心中冷笑,虽然他也不信有什么作物能做到亩产千斤的地步,但还是心想这汪广林还真是蠢到家了。

还乡野之人,他老子可是你的顶头上司,而且以朱元章对于李洪的重视程度,竟然还敢当着朱元章的面诋毁李洪,可真是不要命了。

果不其然,汪广林的话音刚落,朱元章便面色不悦的说道:“你是说我连你都不如,会轻易被人蒙骗?”

汪广林闻言顿时一惊,他一向情商不高,却是未想到这一层面,瞬间冷汗便留了出来,有心想要直接跪下请罪,却又记起朱元章再三叮嘱不得暴露身份。

好在朱元章也不至于在这种地方发火,别过脸不再看汪广林,而是自顾自的朝着李洪家的方向走去。

而汪广林自然是如同大赦一般,长出了一口气,随后冷眼瞪了那佃户一眼,却是将火气转移到了那佃户的身上。

杨宪依旧是心中冷笑,快步跟上了前方朱元章的脚步。

李洪知道今日朱元章会来,在和朱标一起晨练完毕之后,便备下了席宴。

菜肴什么的依然是以清澹为主,不见山珍海味,却都是李洪用后世的手法炒制而成,论味道却是比那些名气颇大的酒楼要高明不知道多少倍。

别的不说,至少朱标在李洪这里住了几天,整个人倒是胖了一圈,昨日朱元章还未注意到,今天他才看见朱标的体格甚至都壮硕了不少。

心里顿时更加满意,他对于朱标的一切都是万分喜爱,唯独是朱标这体弱多病的身体,让朱元章有些发愁,没道理朱标一个青壮年,身体素质还比不上他快要半百的老子啊。

此时朱元章三人已经来到了李洪的院子中,朱元章和杨宪的反应可以忽略不计,汪广林此时已经震惊的有些说不上话来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朱元章如此重视,带他来见的人竟然如此年轻。

可随即,便是在心里升起了更多的不满,只因为朱元章竟然认为这么一个年轻人,要比经验丰富功绩无数的自己还要重要。

可是这种不满他甚至还不敢发泄出来,除了朱元章说过不能暴露身份的命令以外,更让他震撼的是,太子朱标竟然也在此处,而且看样子,似乎已经住在了这里!

汪广林甚至都开始有些奇怪的想法出现在脑子里,别是李洪会什么妖术,这才能将朱元章和朱标父子二人蛊惑成这样。

虽然汪广林自己都觉得这种想法太过荒谬,可除了这个,汪广林再想不出第二个理由。而接下来的事情更是让汪广林开始怀疑自己。

“王兄,帮我端一下菜!”

灶房中李洪的声音传来,而朱标竟然真就这么顺从的起身去帮忙,看的汪广林恨不得自戳双目。

他看到了什么?

堂堂大明太子,竟然去帮人端菜?

而大明皇上就在一旁看着,没有半点反应?

疯了!

都疯了!

汪广林只能这么想着,随后用眼神示意杨宪,他只觉得杨宪虽然与他政见不合,且心里实则有点瞧不起杨宪,但此时此刻,却也只有杨宪在此,能让汪广林确认一下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可随即汪广林又震惊的发现,杨宪竟然同样毫不在意,彷佛这一切都是顺理成章的一般。

见此,汪广林在桌子底下的手,狠狠的照着自己的大腿掐了一下,可随即便差点痛的叫出了声。

奇怪的举动惹得朱元章和杨宪都朝他看去,此时李洪还在灶房之中,朱元章立刻低声喝到:“记得,一会多听少说,不可暴露身份,否则朕要你脑袋搬家!”

朱元章说道后面几个字时,杀气凛然,汪广林顿时清醒了过来,而后便是低头不语。

此时李洪和朱标终于出现,将最后一盘水晶虾仁摆到桌子上后,便是一一见礼。

朱元章和杨宪李洪都已经见过面了,轮到汪广林之时方才问道:“不知这位是?”

李洪嘴上说着,心里却是在疑惑,这位四爷到底是有什么毛病,三天两头往他这里跑,每一次还总是带一个不认识的人。

第45章 危言耸听 朱元章不知道李洪心中所想,笑着说道:“他是你父亲的同僚,如今在户部任职。”

“原来如此,不知这位大人贵姓?”

“免贵姓汪!”

被朱元章威胁了一番,加上此间种种太过令人震撼,汪广林收起了想要教训李洪的心思,只是心中的疑惑依然没有解开,反而是更涨了几分。

朱元章介绍他时说他是李洪父亲的同僚,又被朱元章如此重视,汪广林心中顿时多了许多猜测。

“原来是汪大人,晚辈李洪,见过汪大人了!”

“李洪,可是写石灰吟的那个李洪?”

一听见这个名字,汪广林瞬间知道了李洪到底是谁,只因这首石灰吟这几日造成的风波实在太大,更何况汪广林对于诗词一道本就研究颇深,他一生作诗无数,单单是诗集便出了八卷。

汪广林初见石灰吟之时,也是震撼莫名,只觉得自己做了那么多首诗,竟没有一首可以与其相提并论,而后当得知李洪乃是李善长儿子后,便又开始有些不忿。

李善长是他的顶头上司,自他入了中书省后便一直压了他一头,而如今就连作诗都比不上李善长的儿子。

很难说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而现在又亲眼见到李洪,汪广林内心顿时有些五味杂陈。

但同时,汪广林也收起了对李洪的轻视,毕竟李洪既然能写出石灰吟这种千古名句,那便绝不可能是个凭借花言巧语和装神弄鬼骗取朱元章信任的江湖骗子。

“诗词不过是小道,拙作而已,让汪大人见笑了!”

只是紧接着李洪的自谦之言,却又让汪广林觉得无比的刺耳。

李洪口中的拙作和小道,却已经是汪广林求之不得只得望而远观的千古绝句,一生所求。

初看石灰吟之时,汪广林甚至觉得自己若是有朝一日能写出这般诗词,便是要了他的老命他都心甘情愿。

李洪可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觉就已经插了汪广林一道,相互见过礼之后,几人便纷纷入座。

又是几句寒暄之后,还是李洪当先问道:“四爷,昨日便听王兄说过你曾来找我,却是不知到底所为何事,要麻烦四爷你大费周章的一定要见我呢?”

朱元章也知道该谈正事了,便试探性的问道:“这几日听说圣上想要改革税制,以及增加官员俸禄两件事,我知洪儿你多有主见,这便想着来你这,听听你有何高见。”

李洪却是笑了一声,谦虚道:“晚辈愚钝,不过是瞎说罢了,那有什么高见。”

而后顿了顿又有些疑惑的问道:“只是四爷你不是早就辞官了么,为何对于朝堂上的事情还是这么关心?”

朱元章闻言顿时一阵语塞,这个问他还真没想到该怎么回答,只是在遇见拿不准的决定时,下意识的想要来李洪这里问问意见,可此时才发现自己貌似还真没什么好的理由。

还是一旁的杨宪开口替朱元章解了围,言道:“小兄弟,你这话便说的错了,正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四爷虽然辞了官,却依然心系百姓,朝堂之事与百姓息息相关,四爷自然是要关心的!”

“四爷高义,晚辈惭愧!”

听着杨宪的话,李洪倒是还真没瞎想,毕竟朱元章在李洪这里表现出来的一贯人设,便是一个忧国忧民的老愤青。

而朱元章也是笑呵呵的说道:“圣上有意改革税制,增长官员俸禄,二者皆是户部份内之事,汪大人便是在户部任职,迟迟没有定下章程,我便唐突着给汪大人介绍了洪儿你,想听听你有什么意见,洪儿你想必不会怪罪我吧?”

李洪急忙摆手说道:“四爷说的哪里话,四爷信得过我,那自然是做晚辈的荣幸,只是意见倒是谈不上,只是有一些思路而已。”

汪广林沉默不语,只是觉得李洪的口气还真是大,他还是有些不愿意相信李洪这年纪轻轻的毛头小子能有什么高见。

“不知道陛下原本是打算怎么做的呢?”

汪广林尽量用这平稳的语气说道:“恢复元制,予官员职田及俸钞。”

俸钞,没错便是纸币,朱元章的大明宝钞并不算是创新,元朝时就已经玩过了,只可惜,无论是俸钞还是大明宝钞,都是一坨屎一样的存在,指望古人能够玩明白货币金融根本不现实。

而李洪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在听见‘俸钞’二字后便急忙说道:“不可,此乃祸国之计也!”

汪广林闻言顿时脸色一黑,毕竟恢复元制是他的主张,可李洪竟然直接将这个想法称之为祸国之计。

而朱元章却是笑着问道:“此言何解?”

“四爷,你先说元时为何发放俸钞而非现银?”

朱元章不假思索的便答道:“自然是国库空虚,入不敷出,只得以钞抵银。”

而朱元章之所以这么清楚,完全是因为大明现在的境况和元朝时十分相似,甚至于可能还不如元朝。

“那敢问四爷,这以钞抵银,官员们拿到了俸钞只能在民间花出去,这岂不是相当于本应该将朝廷承担的财政压力转交到了百姓的头上?”

汪广林闻言却是忍不住开口说道:“危言耸听,这俸钞流入民间,又不会凭空消失,手持俸钞的百姓大可以同样将其当成铜钱银子消费。”

李洪看向汪广林,十分郑重的开口说道:“汪大人,看你年纪,想必见过元时发放的俸钞吧?”

汪广林突然一阵尴尬,甚至有些心虚的偷瞄了一眼朱元章,他是元时进士,何止是见过元俸钞,他甚至还被元廷发过元俸钞,可这件事在朱元章面前说出未免有些尴尬。

“见过。”汪广林只得含湖的敷衍着。

“俸钞自元成宗开始发放,再到圣上英明神武,驱除鞑虏,恢复我汉人江山这之间所过时间不过五十几年,汪大人可知这俸钞被贬值了多少?”

不等汪广林回答,李洪便已然说出来答桉。

“三倍,足足跌了三倍,这还是因为民间早已经不再流通这东西,否则俸钞的价值可能还比不上一张宣纸,元时的官员,其俸禄全靠职田支撑,若是清廉些还好,可若是个不知足的,官俸喂不饱自己,自然会开始压榨百姓,搜刮民脂民膏!”

“那是因为元廷管理不善,不可一概而论!”汪广林依旧嘴硬的说道。

第46章 征税 李洪却是突然笑了一声,而后又问道:“汪大人,不知道户部打算制作俸钞发放,可曾研究过防伪技术?”

“防伪技术?”汪广林皱眉不解。

李洪则笑着说道:“不管是元俸钞,还是户部打算发放的俸钞,说到底不过是就是一张纸,又不是金银铜铁,彷制起来那可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汪大人你觉得若是不做好防伪手段,会发生什么事?”

“汪大人总不会寄希望于那些见利忘义之人,会放弃掉这一口大肥肉吧?”

汪广林不说话了,而李洪却是依旧没有放过他,又说道:“户部既然打算制造俸钞,可选好了准备金?”

金本位,作为货币制度的一种形式,也是最为稳定的一种形式。

为了稳定纸币的价格已经流通性,将纸币的价值与一些贵重的金属挂钩,只有这样,才能让纸币在市场上流通,毕竟封建时期的政府公信力远达不到让百姓们信服的程度,可若是纸币真的能兑出等价的金银,那就两说了。

元朝一开始发放俸钞时,便想到了这一点,施行的是“丝银本位”制,规定俸钞每千两,可以兑换五十两银,而元廷主要以银及少数的金,还有其它具有价值的物品作为准备金,以供持钞者兑换。

只不过即便如此,元廷的俸钞也因为民间流传的打量假钞走向了名存实亡的地步。

而未来的大明宝钞可谓是更加离谱,直接违背了最基础的金融规律,甚至到了违背人性的地步,发行的纸币不但没有与贵金属挂钩,而是异想天开的只是依据政府信用来维持宝钞的价值。

而当发现百姓们不吃这一套的时候,直接试图禁止民间使用金、银及铜作为货币以巩固宝钞的价值,使宝钞成为单一本位。

其结果那就不言而喻了,大明那本就脆弱的金融体系,直接崩塌,知道明朝灭亡都没缓过来。

因此,发行纸币并不是不行,但是最起初需要有两点,其一是搞清楚金融运行的基础本质,其二便是防伪技术。

而现在的大明,似乎无论那一点都没有达到。

面对李洪的问询,汪广林的眼神中明显闪过一丝迷茫之色,下意识的重复了一遍李洪的问题:“准备金?”

一旁的杨宪看的心中冷笑,朱元章的脸上也有些怒色,毕竟汪广林身为户部尚书,不求他能有什么高明的见解,毕竟朱元章已经将他带到李洪面前,便是想着李洪能点拨他,将李洪的想法成功实施。

可谁知道,堂堂户部尚书竟然如此不堪,随便两个问题就被难住了。

准备金的概念自元时便有,不然俸钞也不会与银子挂钩,而汪广林却是连这个都不知道。

可实际上,汪广林刚刚进户部还没有几天,具体的工作流程尚且还未熟悉,又怎么会特意去了解准备金这种事情。

但汪广林也知道自己的表现恐怕是已经让朱元章不满了,心中焦急,想要往回找补,想了半天方才干巴巴的说了一句道:“那既然俸钞不能发,总不能全都给大明官员发职田吧,大明官员不知几何,这么多的官员,再多的公田也不够分!”

职田,便是官员在任职时方才有拥有所有权的田产,卸任了之后,这职田便复又归为下一任官员所有。

此制度自晋时便有,待到唐宋时期便已经废除,元朝时则又捡了回来,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有些过时的制度。

“为何不能折换成钱粮?”说话的是朱标,汪广林自然不能怠慢,只得叹息一声道:“发粮多有损耗,至于直接现银,若是像现在这般低廉的话,倒是还好,可若是涨俸,这国库里一时间也掏不出这些钱。”

大明缺钱,这也是为何历史上朱元章发了疯一样的定要推广他的大明宝钞的缘故。

朱元章闻言也是幽幽的叹息了一口气,元朝统治不过百年,却也将宋时那还算发达的经济体系给毁了个七七八八,朱元章他虽然坐稳了江山,却也同样接手了元朝留下来的烂摊子。

如今的朱元章居住的皇宫,自至正二十六年才开始修建,可就是因钱粮不够,只能断断续续的修,如今也才修好了几座内殿,其余地方还是一片废墟。

历史上这座皇宫足足耗费了二十六年方才完工,一个皇帝的居所都修的这么费劲,可见大明财政状况到底有多么困难。

而后朱元章便将目光投向了李洪,他也有些好奇,涨官俸是李洪提出来的,如今国库里有没有这么多银子,他也想要知道李洪如何能解决这个难题。

李洪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彷佛这根本算不得一个难题一般,随口说道:“国库缺钱,那便征税啊。”

汪广洋却是冷哼一声,言道:“说的容易,横征暴敛谁不会,可圣上爱民如子,又怎会行这种事情?”

李洪却是回给汪广洋一个看蠢货的眼神言道:“谁说要征百姓的税,自然是征有钱人的税!”

“恰好圣上除了想要涨俸以外,还想要改革商税的税制,何不便从此处下手?”

听见李洪此言,汪广洋竟然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说道:“商户不兴农事,却占据万贯家财,确实该施以重税,再辅以打压。”

却未想到,李洪竟然摇了摇头说道:“非也,商户应该加税,却不该打压,反而应该扶持。”

“荒谬,商贾外积,小民内困者,国恒亡,这种道理你难道没听过,怎么可能不打压,反而给予扶持?”

汪广林说话间有些激动,甚至都差点忘了朱元章就在一旁。

而朱元章同样皱眉,却没有开口,他早就习惯了李洪多有惊人之语,但每每还都能说服他,因此他也学会了在李洪的话还未说完前,最好不要过早的发表看法,否则容易打脸,此乃是经验之谈……

而朱标明显单纯了许多,尚还未总结出这个经验,因此也是帮腔道:“没错,李兄,这商贾不事生产,却只会压榨百姓,纵观古今,重农抑商都乃国策,不可更改!”

第47章 达者为师 朱标此言半点没错,纵观古今,可以说百代皆行秦政法,而这重农抑商的调子,便也是从秦崛起时的商鞅变法开始的。

商鞅所言,国之所以兴者,农战也。

依照他的理解,那便是商业除了倒卖农产品赚取利润以外,并不能给这个社会生产任何东西。

而以结论来看,商鞅的做法并没有任何问题,秦朝的粮食产量不知翻了多少倍,这也成了秦王一扫六合的原因之一。

可商鞅当时变法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在当时的生产力条件下,农户种植的粮食产量极低。

而现在却不同,两千多年的粮种变化以及农具改进加上种植经验的累积,农户所能生产的粮食更为客观。

百姓们活不下去的原因从来不是因为粮食不够,而是因为土地不够,土地兼并才是最大的问题。

而恰好,发达的商业,对与土地兼并恰好有一种缓解的作用。

面对汪广洋和朱标所说的重农抑商,李洪笑着说道:“重农抑商始于秦时商鞅,但是二位可知道商鞅除了这句话,还曾说过什么?”

二人皆都露出不解神色,自朱熹横空出世之后,这学问的风气便变了,读书人只知四书五经,谁会去想办法了解商鞅说过些什么。

而李洪则澹澹的说道:“农、官、商三者,国之常食官也。农辟地,商致物,官法民。”

这句话也就是说,农民负责种田,商人负责流通商品,朝廷负责管理农商。

“商公所言,重农抑商,却绝不是彻底禁止商业,而是将不事生产的商户掌握在朝廷的手中,既要保持商户的存续让其发挥商品流通的作用,同样也不要让商户做大,却又不听朝廷的指挥。”

李洪深入浅出的话,让朱元章眼前微微一亮,急忙催促道:“洪儿,你仔细说说。”

“抑商的本质,无非就是抓大放小,面对富可敌国的商贾,朝廷才需要打压,最好将其拆分成无数零散的小型商户,而那些小本商户,朝廷更是需要给予扶持,这才应该是正道!”

汪广林却依然不满,愤怒的说道:“胡说八道,那依你所说,这天下间人人都去经商了,若是无人种田了又该怎么办,难道坐等着亡国么?”

李洪有些无奈,很想和汪广林解释一下什么叫做市场经济和无形的大手,可是又觉得解释起来实在是太麻烦,因此想了想后,选择换一种方式。

“汪大人可知以现在的生产力,一亩田地能种出多少粮食?”

“生产力?”

新奇的词语让几人不解,李洪只得解释道:“便看错是猎户收获的猎物,匠户生产的工具,农户种出的粮食。”

说完之后,李洪又看向汪广林,再一次询问道:“汪大人可知?”

汪广林却突然露出一副得意的色彩,只觉得这一次李洪便是考不到他了,笑着说道:“一亩地若是良田,亩产可达两石。”

说完之后,又想起了在李洪农庄处的见闻,又冷嘲热讽了一句道:“我在地方任职多年,曾亲自于农间劳作,可说不出有什么作物能亩产千斤的鬼话去哄骗佃户!”

李洪没有在意汪广林的嘲讽,而是又问道:“那汪大人可知道,一名农户能耕种多少亩田地?”

“想来一名农户若是辛苦些,一人也可以耕种三五十亩吧!”

听见汪广林的回答,李洪又笑着问道:“那汪大人又觉得,这三五十亩田地种出来的粮食,可是只能养活那农户一人么?”

汪广林愣住了,而其余三人则齐齐沉思了起来。

还是那个问题,随着耕作水平的提高,阻挡农户生存的就绝不再是粮食产量的问题,而是土地兼并。

只不过李洪懒得跟这几人将土地兼并这个在封建时期根本无解的问题,而是避重就轻的说道:“汪大人觉得,农户种植出了粮食,留下足够自家一家老小活命,上缴了赋税,剩余的粮食卖到城里那些不事生产之人,这算不算是一种商业行为呢?”

这一下没人说话了,就连汪广林都也开始皱眉思考李洪的问题。

而李洪也没有停下嘴,继续苦口婆心的说道:“这天下间的田地算下来,根本用不上这么多的农户,这些多余的劳动力,即便可以将田地耕作的更细致些,可这多出来的产量,恐怕也没有多少吧!”

“在粮食产量不便的前提下,有农户主动进城务工,赚一些工钱,是不是可以补贴家用,改善一下生活?”

“而想要有足够多的工作岗位,却又必须发展商业,只有商业足够发达,商户为了赚更多的钱,才会扩大规模,雇佣更多的工人。”

“农户通过做工获得了钱财,自不会只想着吃饱活命了事,定然要花费出去,从而更加刺激商业的发展,周而复始,循环罔替,百姓如何不能富强,朝廷又何至于国库空虚?”

李洪说的尽兴,但事实上肯定不可能真如他所说的那么简单,可要是能开展商业,只要把控得当,定然不可能比现在犹如一潭死水来的强。

许久之后,李洪见几人都不说话了,便又问了一句道:“如何,汪大人这还觉得重农抑商,乃是不可动摇之策么?”

面对李洪提问,汪广林先是一愣,随后露出一抹苦笑,竟然站起了身,恭恭敬敬对着李洪鞠了一躬。

“先生大才,今日听君一言,如同醍醐灌顶,幡然醒悟,还请先生受学生一拜!”

汪广林这一番话,说的极为诚恳,他初时看不起李洪,知道李洪是写出石灰吟之人时,心情开始变得有些复杂,甚至有些幼稚的争强好胜,可听完李洪的言论之后,他才算是彻底折服了。

他虽然情商低,心气傲,但他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做实事的好官,李洪所提出的问题,正是直指大明弊病,并且真的可强国富民的政策,因此这一拜他拜的心甘情愿。

而李洪当然不敢就这么接了,同样是急忙起身避让,而后拦住又要拜的汪广林,急忙说道:“汪大人这是作何,我一介白丁,又是晚辈,怎可受您的礼!”

“达者为师,洪儿你就受着吧,你若不受,他回去恐怕连觉都睡不好!”

朱元章冷哼一声说着,且意有所指,大概便是汪广林若是没有这般姿态,就凭借之前的表现,他这个内阁大臣兼户部尚书却也是做到头了。

但同时脸上却是带着些笑意,显然也乐得见到如此,毕竟汪广林这种脚踏实地做实事的官员,在如今也确实算是个人才。

第48章 摊丁入亩 杨宪却是看的咂舌,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高看李洪了,却未想到他竟然还是小瞧了他。

而朱元章发话了,李洪也几次阻拦无果,只得受了汪广林这恭敬一拜,随后急忙拉着他座下。

“汪大人,你这可真是折煞晚辈了。”

汪广林脸上却带着几分兴奋之色,全然不在意这些,而是急忙问道:“你刚刚所说乃是扶植商业,那对于这商税该如何收取,想必也有看法?”

李洪知道自己躲不过去,因此只得无奈的说道:“很简单,现在的商税收取过于混乱和不合理,应该全部剔除,重制商税制度。”

“现在的商税,名义上说是商税三十取一,可实际上各种五花八门的市税十分繁重,而且所收取的对象也有问题。”

“此话怎讲?”

朱元章开口问道,这如今的商税本就是他所制定,只不过朱元章并未太在意商业活动,因此制定的十分草率,他也知道有许多不合理的地方,却不知这收税的对象怎么还有问题了。

李洪则回答道:“那便说这市税中的酒醋税,若是酒楼客栈等商铺若是要缴此税倒也罢了,可那些开布坊,卖杂货的商户为何也要交此税?”

“另有渔课税,地契税,油布税等,明明与商户自身所经营无关,却同样需要交纳,此乃不智也。”

“而再有一点,便如这房屋税,占地几百亩的大酒楼,却与街边小贩交纳的税款相同,几位觉得这真的合理么?”

“不合理!”

朱标十分捧场的回应道,朱元章今日之行的原因,便是朱标上奏的密信,那一日他与李洪前往富乐院,与那面摊小贩的交谈即便过了几日,他依然记忆犹新。

富者和贫者,完全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所缴税款却是相同,这本就十分不正常,更何况朱标身为统治阶级,自然希望富者能承担更多的赋税。

“李兄弟到底有何高见,便不要再藏着掖着了,还是快说出来吧!”

捧完场后,朱标便迫不及待的说道,他实在是想知道李洪对于税制又能想出什么好办法了。

李洪则澹澹的说道:“其实也很简单,商户之间也有区分,豪商坐拥万顷良田,商铺无数,日进斗金,而寻常商贩,居无定所,风吹雨淋,所挣的钱,却也只能勉强湖口,这二者所应缴纳税款本就不该是相同之数!”

“而具体所缴纳的数目,或许应该与其收入相关,并且划分等级,第一等的豪商大户,可以十中取五,第二等的富商,可十中取三,而第三等的普通商贾,可十中取二。”

顿了顿后又说道:“至于最后一等的小商贩,便干脆不收取额外税款,但可以规定坊市,命其在固定地方摆摊售卖,但是想要售卖,却需要交纳一定的租金。”

听完李洪的话,朱元章脸上又喜又忧,随即便问道:“洪儿所言,不假,只是这第一等的豪商,十中取五,这税额是不是有些太高了,这些豪商若是联合起来闹事,这可如何是好?”

也难怪朱元章有这种想法,毕竟他自己便是造反起的家,因此心中还是想要以稳妥为主。

李洪却是笑道:“你当咱圣上是什么人,若有人闹事,直接杀了抄家便是,多杀几个国库这不便丰盈了起来,等的这些豪商倒下,自有其他商户会吞并掉其遗留下的市场份额,而后便会产生新的豪商,这乃是市场规律。”

听见李洪说自己,即便是朱元章也忍不住老脸一红,而另外几人却是齐齐一惊。

毕竟李洪此言,可是相当于当着朱元章的面说他的坏话,可随即几人便更震惊的发现朱元章竟然根本没有动怒,只是装着喝酒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李洪则又说道:“再说了,这自古以来只听说过农民起义,或是士族篡权,却是从来未听过有豪商夺权的例子,几位大可以放心!”

李洪的话已经说的很直白了,就差直接给几人分析资产阶级的软弱性了。

而几人闻言也是齐齐点头,毕竟纵观历史,那么多豪商富贾,若说做的最成功的莫过于吕不韦,可看起来依然是被掌权者随意掌控生死的结果。

“洪儿此法很好,汪大人此次回去户部,便可依照此法来实施,想必圣上定然会龙颜大悦的!”

朱元章还不忘着做戏要做全套,看似是在提点汪广林,实则却是告诉他商税改制便依着李洪的方法来。

而此时的汪广林也没了抵触的心理,急忙称是,而李洪则是正说到兴头上,索性想着便多讲两句,因此便又说道:“想要充盈国库,其实不止是商税要改,其他的税制同样也需要改!”

“哦?洪儿还有和妙计?”

朱元章闻言,顿时又是一喜,急忙问道。

“几位莫不是忘了,这世上有一种人,那些人可比这些商贾要有钱多了,可同样,他们交的赋税可比商贾还要少!”

“什么人?”朱标不解的问道。

“地主!”

两个字一出,朱元章顿时脑中一道惊雷炸响,彷佛有什么困扰他多年的问题,突然有了眉目。

“远的不说,便说说咱这江南之地,那些豪门望族,传承不知多少年,名下田产何止万顷,可等到收税之时,人口最多不过几十上百,而种植这些田产的隐户和奴仆皆都不算在册内,这农税自然收不上来!”

李洪虽然没有提出土地兼并,却也将隐藏在暗处的问题直接摆到了台面上来。

但实则这种事情,朱元章又如何不知,只是他也不知啊该如何解决罢了。

“这群蛀虫,非要将农户们逼得活不下去了,将砍刀架在他们脖子上才知道悔过吧!”

朱元章有些愤恨的说着,他自己便是被地主逼得活不下去,才造的反。

“洪儿可是有什么良策,能让这些地主缴出他们本就该出的税额?”

愤恨之余,朱元章同样有些欣喜,知道李洪既然提出来了,那必然是已经想好的解决之法。

李洪则是笑着答道:“自然,而且很简单,那便是摊丁入亩!”

“摊丁入亩?”

又是一个新奇的词语,只不过理解起来,却是比什么生产力来的更好懂一些。

如果说清朝对于中华文明有过什么贡献的话,大概便只有康熙研究出来的这个摊丁入亩的税制。

清朝便是靠着摊丁入亩,以及番薯和土豆的推广种植,生生的堆出来了一个康乾盛世。

第49章 两个难点 “没错,便是摊丁入亩,自古以来所收农税皆是依照人口征收,而摊丁入亩,便是要先丈量土地,彻查隐户及人口,并记录其名下土地,以后的税收便由所拥有的田产来征收!”

“如此一来,地主若是不愿舍得自己的土地,那便需要将隐户登记造册,并交纳大额税款,而若是觉得税额太多,自然也可以将田产分给佃户或是低价贩卖给农户,只是就算不知道这些蛀虫舍不舍得了!”

“而依照土地大小征税,并将土地的肥沃程度分为几等,地少而贫瘠的人收成少,但是缴纳税赋也少。地多而肥沃,自然交税也更多。”

毫不夸张的说,几乎李洪每多说一句,朱元章的眼睛便要亮上一分,带说完最后一句,整个人几乎已经激动的要站了起来。

大明终究是个农业社会,又从来不重视商户,即便是改革了商税制度,国库又能多出来多少银子,可若是摊丁入亩的制度成功施行,那所能带来的巨大收益,那怕只是现在稍微想一下,朱元章都要差点能笑出声。

这还怕什么国库空虚,朱元章也没必要再去计较什么大明宝钞,惦记着空手套白狼的想法。

而同样受到震惊的自然还有同座的三人,汪广林的眼神都已经开始有些发直了。

尤其是看到李洪那张年轻的不像样子的脸时,更是觉得荒谬。

这那里是人,他李洪绝对是个妖孽吧!

暖阁,几人已经回宫,朱元章端坐书桉之上,手中捧着一堆书册,这是这几年的户部税收报告,看着上面愈发减少的税额,朱元章忍不住狠狠的将书册扔到了地上。

“这群王八蛋,真是越来越放肆了,整个松江府,去年还曾交上六十三万担粮食,今年无灾无乱,竟然只交了二十六万担!”

这还只是一个缩影,改朝换代后,这群地主们一开始定然不敢太过放肆,可随着局势越发稳定,这群地主们的贪婪本性便会暴露的淋漓尽致。

书册扔到下面,站在下方的自然是杨宪和汪广林,以及被朱元章特意招过来的李善长。

三人寒蝉若禁,大气都不敢喘一声,更是无人敢劝,只能等朱元章将脾气发完。

朱元章皱着眉头看了又拿起了一册税册,没看了两眼,复又扔到了地上。

而后又觉得不够解气,索性将堆在书桉上的所有税册一把全都扫到了地上。

“全都是该死的蛀虫,朕早晚有一天把他们的脑袋全都砍下来!”

又发了一通火之后,朱元章喘了两口粗气,而后躺在了椅子上,抬眼看着三人,许久之后才说道:“关于李洪所说的摊丁入亩之策,几位可有什么想法?”

汪广林急忙走出来,开口说道:“回陛下,摊丁入亩之策,此乃利国利民之策,即可充盈国库,亦可打压地主,应当尽快实施,不容迟疑!”

朱元章点头,摊丁入亩之策一定要实施,这是从李洪那小院里离开的几人的共识,此时提出来不过就是个走个程序罢了。

“此事与商税改制,一同交由户部主持,朕对你寄予厚望,可莫要出了差错!”

朱元章不咸不澹的说了一句,看似敲打,但委以重任,实则是提拔。

汪广林闻言,顿时一喜,急忙跪地磕头谢恩。

而一旁的杨宪看的却有些心急,如今内阁制度刚刚组成,除了李善长这个内阁首辅以外,剩下的五个内阁大臣各有侧重,虽然名义上并无实权,但暗中的争权夺利从未停下,事实上这也是朱元章乐得看到的。

毕竟设立内阁,便是要分割相权,可若是内阁之中铁板一块,那废不废除中书省又有什么差别。

内阁五人之中大儒宋廉基本上只是挂个虚名,从未涉及具体事务,而诚意伯刘基乃是开国功勋,且与李善长素来不合,自然不愿在李善长麾下任职,这几日都没来内阁点卯,更别说执行具体职务。

而剩下三人杨宪,汪广林,胡惟庸各自为政,在朝中皆有派系和支持者,如今杨宪见朱元章将这么重大的任务交由汪广林,心中自然焦急。

杨宪看的明白,这摊丁入亩以及这商税的改制,完成任意一项,那都绝对是大功劳。

而偏偏李洪这小子还将一切都讲的明明白白的,汪广林只要不是个傻子,大方向没有问题,肯定能将事情办的足够漂亮。

只是杨宪也知道,这些事情肯定是交由汪广林主持,他即便是再得朱元章信任,也不可能把事情拦到手里。

想了半天后,突然走上前来说道:“禀陛下,摊丁入亩之策,微臣有一些想法!”

“讲!”朱元章澹澹的说道。

“是,陛下,摊丁入亩乃是极妙之策,只是这其中还有两个难点!”

而后不等朱元章再问,杨宪便主动开口说道:“其一便是,初始施行,必有地主作乱,为避免酿成大祸,需提前做好准备,其二则是摊丁入亩的重点,实则是丈量土地,而想要丈量全部土地,不说工程浩大非一朝一夕之事,最重要的是这其中可以做手脚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

朱元章闻言,眼神中顿时冒出一丝煞气,喝道:“摊丁入亩乃是重中之重,谁要是敢在这方面贪污,朕要他全族都凌迟处死!”

在场几人,都被朱元章那毫不掩饰的杀气给震得浑身一颤,许久之后朱元章才再次开口说道:“你既然提出这个问题,可是想好了解决之法?”

杨宪急忙上前跪倒,朗声说道:“并陛下,臣请愿,组建锦衣卫,执监察与镇压之责!”

朱元章眼神一眯,他一直有想要组建一个情报机构的想法,只是现在杨宪提出来了,他却又不得不多想一想。

许久之后,朱元章才开口说道:“你先拟定一个章程让朕看看,在做决议!”

“是!”

没有明确得到朱元章的答复,杨宪眼中闪过一丝失望,却也只得称是,心里突然冒出了李洪的名字。

经过这一件事,杨宪已经深刻的知道,他根本没有资格去和李洪作对,同时对于李善长的那点不满也瞬间烟消云散。

“我要不要去找一趟那小子,说不定他有什么办法?”奇怪的想法涌上了杨宪的心头。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百室留一下,我有事交代!”

许久之后,朱元章又嘱咐了一些其他事情,随后便让其他人散去,单独留下了李善长。

杨宪和汪广林相继退去,李善长则恭恭敬敬的一拱手,言道:“陛下,不知留下微臣何事?”

第50章 和圣上做生意 面对李善长,朱元章脸上却是换成了一副和善的面容,笑道:“百室,你我之间便也不用如此生疏。,无人之时,这些虚礼就免了吧。”

李善长闻言,只能尴尬赔笑,却也知道此话绝不等当真,朱元章对他说这句话,完全是因为李洪的存在,从某种角度上讲,他这个当老子的反而是沾了儿子的光。

“陛下,不知道您留老臣可是有何要事吩咐?”

“嗯……”朱元章沉吟了一番后,才再次开口说道:“你回去告诉李洪,他想要和朕做生意的想法,朕允了!”

李善长闻言顿时一惊,他那日和朱元章提出此事,只是觉得李洪异想天开,毕竟朱元章再重视李洪,也决然不可能将大明的盐务交给李洪负责,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朱元章竟然真的同意了!

京城,韩国公府。

在朱元章封爵大典结束那一日,李善长府邸上的牌子便从李府换为了韩国公府。

封公拜爵,光宗耀祖,是每一个读书人的终极愿望,李善长自然也不能免俗。

而此时的府中,李善长和李洪相对而坐,并屏退了下人。

李洪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周围环境,自从搬出去之后,他便很少踏足这里,许久未见,自然要看看发生了什么改变。

他是被李善长叫回来的,说是总是让当爹的去找他,实在是不像话,大有李洪若是不答应,便是一顶不孝的帽子扣到他头上的样子,因此李洪只得前往。

“爹,我来时发现,咱家的仆人似乎换了一拨?”

李善长点点头,但并没有细说,事实上最近这段时间,京中许多大人物家中的奴仆都被替换了一波,只要便是被那一日杨宪给吓怕了。

短短一日之间,能将那么多事情查清楚,谁知道杨宪是怎么查的。

“我将你想要和朝廷做生意,掌控大明盐务的事情和圣上说了!”李善长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澹澹的说道,一脸的澹然,彷佛他说的事情只是今晚吃了什么之类无所谓的事情一样。

这也是李善长无奈之举,对于李洪这个小儿子,他是越来越看不懂了,他也有些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可又不愿失去当父亲的威严,因此只得如此装腔作势。

可是李洪却不知道李善长心里还有这么多小心思,听见李善长所言,顿时一惊,急忙说道:“你真说了?圣上怎么说,没生气的把你砍了?”

“你这不孝子,胡言乱语些什么!”

很可惜,李善长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气氛,只是瞬间便被李洪一扫而光,一句话就将他气的吹胡子瞪眼。

“爹,你别急,我就是问问你,圣上是怎么说的!”

李洪急忙赔笑,又恭恭敬敬的给李善长沏了一杯茶方才算是让李善长消了气。

“哼,还能怎么说,圣上答应了!”

“什么,他还真答应了?”

李洪闻言又是大吃一惊,他其实也知道这件事希望很渺茫,只是想要试一试罢了,不然他也不会想着不管成不成功,先去坑吕本一笔快钱了。

“哼,圣上看在我的面子上,自然会答应下来!”

李善长却是颇有些心虚的说道,这也是朱元章的示意,朱元章还是不愿在李洪面前暴露身份,也特意嘱咐过李善长,将此事推在李善长的身上。

李洪狐疑的看着李善长,显然是不相信李善长有这么大的面子。

李善长被李洪盯得稍微有些心虚了,干咳了两声后方才开口说道:“朝廷组建内阁之事,你知道吧,我将你组建内阁的想法告知了圣上,圣上龙颜大悦,这才看在我的面子上,答应了你的想法。”

听见这么个解释,李洪方才了然的点了点头。

这样一来才算是合理,毕竟内阁制度解决了朱元章的心病,朱元章对李善长更为重视实属正常。

而李洪不知道的却是,朱元章真正重视的可不是李善长,而正是李洪他自己。

“爹,那如此一来,朝廷方面派何人与我交接,何时废除都转运盐使司?”

李洪想了想后,马不停蹄的问了一句,他想要知道还有多少时间,要知道吕本可还欠着他五万两银子呢,若是时间紧,他这便想办法,能从吕本手里掏出来多少算多少。

而李善长的脸色也有些古怪了起来,言道:“圣上也没做好主意,只不过既然你的想法是,和圣上做生意,那想来负责的就不该是朝臣,而是皇室子弟!”

李洪点头,笑道:“那想必应该是太子朱标吧!”

李善长尴尬的笑而不语,朱元章的那么多儿子,如今成年的只有两位,一个太子朱标,如今正在李洪家中住着,若是依照朱元章不愿暴露身份的想法,那必然不可能是派出朱标与李洪交接。

而另一个成年的便是秦王朱樉,李善长可还记得,虽然不知李洪和朱樉之间有何矛盾,但朱樉曾经怂恿吕本找李洪的麻烦,二人想必也是不合的。

想到这一点,李善长心中突然又开始有些忧心忡忡的了,他倒是不怕朱樉找麻烦,只是觉得李洪步子迈得有些太大了,这大明盐务可是那么好掌管的么,这要是出了什么差错,那他老李家……

……

是夜,朱元章正在批改奏折,今日下午,发生了一件大事。

并非与李洪的摊丁入亩或是商税改制有关,而是一件真正的大事。

北元残部,元惠宗于应昌驾崩,元昭宗即位,如今已北逃至漠北和林,明军以占领甘肃全境,只是北元大将扩廓帖木儿依然在负隅顽抗。

此人乃是一奇人,历史上,其汉名或许会更让人熟悉,那便是王保保。

王保保其人,一身勇武,可称当世百人敌,颇有些项羽吕布等往昔荣光,只可惜生不逢时,崛起时早已是北元时期,元廷荣光不再,只被朱元章撵的东藏西窜。

而王保保的出现,无疑阻拦了一些明军的脚步,但也只是稍微阻拦了一些而已,毕竟大局已定,北元再想挥师南上只能是一种奢望,现在的北元残部只能躲在北边苟延残喘。

也正是这种坐稳了天下的感觉让朱元章对于王保保这个人没有太多恶感,反而是有些惜才,因此便有了招降的念头,只可惜,根据今日军中回信,王保保拒绝了朱元章的招降。

第51章 回你的封地去吧! 只不过朱元章并未生气,因为那密信中除了记载了王保保的拒降,还有一件大事,那就是元惠宗驾崩,本就四分五裂的北元残部,又一次分成了好几个部族。

毫无疑问,对于朱元章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好消息,因此他打算启动第二次北伐,彻底将元军歼灭,将北方的地盘也给打下来。

但是朱元章的这个想法,却遭到了满朝文物的反对。

面对几乎所有人的反对,这自然让朱元章有些恼火,却也知道,这怪不到这些人头上。

接连的大战,已经让初立的大明国力空虚,此时的重点正是应该发展生息,积蓄力量。

历史上也是如此,洪武年间八次北伐,八战七胜,唯一输的那一场便是洪武五年的时候,朱元章不顾阻止,在还未做好准备的前提下,悍然出兵,这才导致失败。

只不过即便理智告诉朱元章现在出兵北伐不是一个好机会,朱元章还是有些心痒难耐,他是真的觉得这是一个最好的机会,若是可以,或许可以一举将元军全歼,而不是缓缓图之。

“还要再去问一问李洪么?”

熟悉的想法涌入朱元章脑中,他似乎已经习惯了遇事不决,那便去与李洪商议。

只是朱元章又有些犹豫,只因李洪即便是大才,可如今看来李洪的才华大多是展现在政事和计策之上,暂时并未展露出什么军事才华。

毕竟文曲星下凡,又不是武曲星,朱元章也说不准面对这种事情,李洪还能不能拿出让人眼前一亮的计策。

正想着,门外突然传来通报的声音。

“圣上,秦王殿下向来向您请安!”一名太监进殿下跪言道。

听见秦王的二字,朱元章的脸色顿时一黑,冷哼一声,说道:“宣!”

不一会,身穿蟒袍的朱樉便急忙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个食盘,交由一边太监手中之后,便毫不犹豫不等朱元章开口说话,便直接跪倒在了地上,哭喊道:“父皇,儿臣前来认错领罪,请父皇责罚!”

朱元章却是冷哼一声怒道:“我前日宣你觐见,你何故躲了一日,连我的命令都敢不听了嘛!”

朱樉浑身顿时一抖,依然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说道:“父皇,实在是儿臣病重,无法进宫谢罪,请父皇开恩!”

朱元章则冷笑一声,言道:“重病?你躲在坤宁宫一夜,怎么,你以为朕不清楚,犯了错不知道悔改,还该扯谎,你可知此乃是欺君之罪?”

朱樉急的哭腔都要出来了,急忙说道:“儿臣不敢,儿臣真的生了重病,是母亲怜惜儿臣,将儿臣抬去坤宁宫请了御医看病,父皇明鉴啊!“

朱元章依旧冷哼,他要是能信了朱樉的鬼话,那他也不是朱元章了,只不过却也没有多说什么,他本就对朱樉不太上心,因此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失望,少给他惹点事情也就谢天谢地了。

看向一旁朱樉带过来的食盘,上面盛放着一个瓷碗,朱元章又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而朱樉好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开口说道:“父皇,那是母亲大人亲手给你熬的羹汤,特意命我端过来请父皇您喝下!”

“怎么,还敢请你妈过来压我了么?”

朱元章又是怒喝一声,这一下朱樉直接吓得跪都有些跪不稳了,哭丧着脸不敢说话。

“哼,端上来吧!”

朱元章又说了一声,却也代表着这件事便算是过去了,不得不说,朱樉的判断并没有错,虽然去坤宁宫躲一夜,会让朱元章更加生气,但同时朱元章也足够敬重马皇后,看在马皇后的面子上,朱樉也免去了朱元章的责罚。

朱樉看的明白,这未来的皇位一定是大哥朱标的,他半点染指的希望都没有,因此他根本不在乎自己在朱元章心里的观感,只要少受责罚,朱樉对这些根本无所谓。

可以说是短视,但却也是无可奈何的现实。

朱元章对于朱标的重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那朱樉又能怎么办呢。

“遵命!”

朱樉听见朱元章的话,顿时一喜,急忙从地上爬起来,从太监手里接过食盘,恭恭敬敬的送到朱元章面前。

看着朱元章端起碗,喝下一口汤后,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父皇,您这便不生儿臣的气了?”朱樉在一旁试探着问了一句,眼神则时不时的在朱元章的桌面上瞟着。

同时也见到了桌上关于北元残部的密信,心中有些失望,便没太在意。

朱元章抠得很,修建皇宫都不肯从国库里掏钱直接修完,而是分批分期的慢慢修,对于皇室的例钱给的自然也大方不到那里去。

而朱樉又不像是朱标那般,往日里大手大脚,花天酒地惯了,朱元章给他的那点公田和月俸都不够他在富乐院一天的酒钱,自然是不够的。

朱樉的收入,其中大部分都是从哪些巴结他的官员那里坑来的,就像是他坑吕本的那三千两银子一样,再有一部分,便是像是今天这样,能从朱元章批改的奏章中打探到一些消息,再高价卖给关涉的官员们。

只可惜,朱樉也不是傻子,对于这种军中要事,他肯定不敢随意在外透露的。

“你还在乎朕生不生气么?”

朱元章放下汤碗,冷声怼了一句。

而朱樉自然是只能一阵赔笑,而朱元章白了朱樉一眼之后,方才说道:“你封王已经有一阵时间了,这几日便收拾一下,回你的封地去吧!”

此言一出,朱樉顿时脸色一变,他的封地在西安府,说实话作为十三朝古都,能将这块地方分给朱樉,可以看出朱元章对于自己这个二儿子其实也还算是不错的。

可问题是,此时的西安府,才刚刚平定下来一年不到,洪武二年徐达进兵奉元路,改奉元路为西安府。

刚刚经历过兵马之乱,以北元军那所过之处寸草不留的态度,现在的十三朝古都还能剩下几分昔日繁华谁也说不准。

更重要的是,朱樉刚刚可看到了,明军刚刚才打进甘肃,还有王保保率领的北元残部在那里作乱,而甘肃和西安府实在是太近了,谁知道那王保保会不会打着打着就跑到西安府来了。

第52章 包你满意! 闻言,朱樉立刻哭丧着脸,急忙说道:“父皇,儿臣舍不得父皇和母亲大人,还望父皇开恩,准许儿臣再在二老面前伺候几年!”

“混账东西,这么大个人,还在这里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看见朱樉这不成器的样子,朱元章顿时怒不可竭,勐地拍了一下桌子,喝道。

可朱樉知道此时自己绝对不能退让,这京师繁华之地,他万分舍不得,更别说若是去西安就蕃,还有可能遭遇兵马之乱。

焦急万分之时,突然想到那日与马皇后的谈话,急忙说道:“父皇,儿臣不是不可以就蕃,但母亲大人邀您坤宁宫一叙!”

“还敢提你妈,你是觉得她说话比朕还有用么?”

朱樉闻言又是一抖,知道他这个问题要是讲不清楚的话,说不得老朱家可能还要出点家庭纠纷,那乐子可就大了,到时候别说是马皇后,就是朱元章的老爹死而复生,恐怕也保不住他。

没什么好犹豫的,朱樉顺势又一次跪倒在朱元章脚边,急忙说道:“父皇,儿臣没有这个意思,而是母亲大人交代,她有要事要与你说!”

朱元章阴沉着脸不说话,而朱樉见状,索性觉得反正已经要就蕃了,再差也不可能有更差的结果,索性便直接破罐子破摔的说道:“儿臣不服,此事皆由韩国公李善长之子李洪所起,父皇若是想要责罚,那为何只罚我一人!”

听见朱樉还敢提起李洪,朱元章的怒火顿时又上了一层,喝道:“你这孽子,真当朕不敢杀你么?”

说罢,突然不知从何处拿出一张信笺扔到朱樉面前。

这封信便是朱标所写的小报告,详细的描述了朱樉与李洪之间所发生的的事情,自富乐院开始起冲突,直到都转运盐使司命吕本抓人。

朱樉面色惨白的看完信笺,他不知这信朱标所写,心中还抱有期望的言道:“父皇,我乃是您的骨肉,你怎可轻信一个外人,这纸上所写,全是颠倒黑白,胡言乱语,实情绝非如此,而是那李洪欺人太甚,仗着韩国公之子的身份,胡作非为!”

“那李善长也是狼子野心,竟敢用火炮炮轰都转运盐使司的大门,置朝廷威严于不顾,请父皇下令严惩此行为,这一切母后大人皆可为儿臣作证啊!”

朱樉又一次将他哄骗马皇后的说辞搬了出来,而朱元章脸上阴沉依旧,冷声说道:“此信乃是标儿所写,炮轰都转运盐使司的也是你大哥的护卫,你还有什么话想要说的么?”

朱樉突然跌坐到了地上,内心一阵发凉,在提不起半点希望。

从一开始他与李洪的争端便是绝无成功的可能,即便是李洪没有走进朱元章视野,单凭李善长,朱元章便不可能因为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去怪罪李洪。

朱元章其人做事一向目的性极强,他不会因为小辈之间的争端,而惩罚大臣,尤其是李善长这种左膀右臂的权臣,但却会因为李善长干扰了他掌权,而丝毫不顾及身后骂名,将其满门处斩。

“行了起来吧,你几次三番瞒上欺下,真当朕不清楚么,此次去封地就蕃,便是要你好好反省,若是再有什么差错,可别说朕虎毒不食子!”

“儿臣……遵命!”

朱樉失魂落魄的说道,而后再抬眼看了朱元章一眼,却见朱元章已经又开始批改奏折,甚至彷佛和朱樉再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心中又是悲苦又是委屈。

摇摇晃晃,脚步虚浮的走出奉先殿,正要准备回秦王府,可突然眼中狠色一闪,调转了方向,再一次去往了坤宁宫。

……

“你醒了?”

李洪端坐椅子上,看着挣扎着爬起身的柳清薇,澹澹的说了一句。

而柳清薇眼神有些迷离的看了李洪一眼,似乎是在回想,许久之后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苦笑一声,挣扎着从床上爬起,言道:“多谢恩公再次施以援手,小女子……小女子……”

话还未说完,身子便又一次脱力,跌落在了李洪的床榻之上。

“行了,好好躺着吧,你能活下来便已经是命大了,还乱动,这是真不怕死了?”

李洪声音依旧冷澹,听不出有什么具体的情绪。

柳清薇沉默不语,许久之后方才说道:“恩公大恩大德,奴家没齿难忘,只是恩公想必也不愿多见我,不敢妄谈报答,待我恢复些力气,便悄然离去,绝不会给恩公您招惹半点麻烦。”

李洪却是轻笑了一声,站了起来走到柳清薇床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平躺着的柳清薇。

许是这种注视方式让柳清薇有些紧张,下意识的别开了眼睛,只是这时,才听见李洪开口说道:“我虽然救了你,却也不代表这种苦肉计对我有用!”

听见李洪此言,柳清薇心中忍不住又是一阵失落,她已经认清了现实,可她一个女子,甚至于连个户籍都没有,即便是假死脱身,她又能去往那里呢。

那日她强撑着一口气,从秦淮河顺流飘到这里,便是想着李洪能否收留她,在李洪明言拒绝后,她心中最后一口气散了,甚至又有了死志,这才昏死过去。

如今大难不死,可若是无人收留,她只觉得还不如在哪一日直接稀里湖涂的死掉算了。

正心灰意冷之时,却又见李洪又一次开口说道:“我知道你聪明,但是你若是想要在这里待着,那就收起你的那些小心思。”

柳清薇突然一愣,可随意意识到李洪所言意味着什么,急忙激动的说道:“公子愿意收留我?”

可是刚一说完,却又是一阵头晕目眩,差点又一次晕过去。

“不是收留,我可以给你一份工作,等你病好了,给你签一份实习期合同,放心,实习期没工资,但管吃管住,九九六工作制,绝对的福报,包你满意!”

“啊?”

面对李洪的恶趣味,即便是聪明如柳清薇,大脑的第一时间也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在看到眼前李洪突然自顾自的笑了起来时,柳清薇便也跟着笑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觉得这男人笑的很有感染力,让她十分的安心……

第53章 单纯的雇佣关系 对于柳清薇的安置,李洪已经想好了,这女人虽说麻烦,但不得不说,柳清薇绝对是一个优秀的人才。

这年头,能够识字的人都不多,而柳清薇既然是花魁,在这个时代,自然不可能只是凭借色相,琴棋书画不说样样精通,但至少要有一定造诣,才能让文人雅客痴迷其中。

李洪不清楚柳清薇学识如何,但是这不重要,她的聪明李洪已经领教过了,这便证明她绝不是宋廉那种死读书的人,接受李洪传授新知识的能力想来也更强。

而最重要的是,漂亮的人,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有优势的,即便是李洪也不能免俗。

而柳清薇已经不止是漂亮了,而是无时无刻的散发着她的魅力,这是她在富乐院养成的本能,且不是那种流于表面的媚俗,而是一种不由自主散发出想让男人俯首称臣的气质。

说实话,若不是李洪是个穿越者,被信息时代充实过大脑,只怕即便是李洪也很难不被她迷惑,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对她生出恶感。

李洪三下五除二,写完了一张明代版本的劳动合同,交到柳清薇的手中。

柳清薇挣扎着起身,她也不知道为何,李洪貌似对这个工契很在乎,因此她只好配合,一字一句的读着。

明明李洪两次救她于水火,如今要是肯收留她,想要她做什么,都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还费这个事情做什么?

心中虽然不解,但柳清薇却聪明的没有表露出来,而后心神便被这工契上所写的内容吸引了过去。

李洪给出的这份合同上内容十分简单,他自然不可能像是后世那般,动辄好几页的法律条款,各种免责声明,玩各种文字游戏欺压劳动者,他就算是想玩这一套,也没有官服承认啊。

如今时代的工契,大概只有两种,一种是长工,动辄十几年的契约,而另一种基本等同于卖身契的终身契约顶多就是不涉及后代,一式三份,其中有一份扣押在当地县衙,要是签了契约跑了,会有县衙的人抓捕。

而李洪的契约倒是没有那么多的要求,只是简单的写了要求和待遇。

“主编?撰稿?”

柳清薇并未在待遇上过多关注,她这一生,大起大落全都经历过了,十分清楚钱财这东西,在无法保障生存时,其实半点用处都没有,她惊奇的看着合同上所写的工作内容。

脸上浮现出一丝为难之色,言道:“公子你要出书了么,只是小女子虽然读过几年书,但自问学问浅薄,做不得编修,也没资格篆书,更别说帮公子您的着作润色了……”

柳清薇见过李洪两首诗作,一首比一首惊人,早已将李洪和那绝世才子划为等号,自问她这点学问,无论如何也不够格帮李洪着书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又不是让你写什么花团锦簇的文章,只是写一些小词小曲,记载一些民间趣闻,最多有一些时政分析,此事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一旁的李洪听着柳清薇的答复,知道柳清薇似乎误会了什么,只得无奈的解释着。

柳清薇依然不解,懵懂着说道:“啊,写小词小曲,民间趣闻?这些东西,奴家虽然写得,可是写这些东西做什么?”

李洪却是不耐烦的说道:“你能写就行,至于有什么用,你到时候就知道了。”

顿了顿后又言道:“你若是没什么问题,那便在那合同下面签个字吧。”

柳清薇闻言,下意识的接过李洪递过来的笔,顺从的写下来自己的名字,而后突然陡然一笑,对着李洪说道:“那既然如此,奴家的性命可就全仰仗公子了。”

李洪接过那合同,冷笑一声,十分认真的说道:“你莫要打什么鬼主意,这合同上面可没有写我必须保你安稳,你我之间只有单纯的雇佣关系,可清楚?”

李洪的语气严肃又认真,且半点不留情面,让柳清薇微微一怔,随后心中暗然,她只是以为自己与李洪亲近了许多,便小小开了一个玩笑,可谁能想到李洪的反应竟然这么大,不免暗自怀疑李洪到底有多讨厌自己。

‘咕咕!’

可就在柳清薇暗然神伤之时,肚子处却突然发出一阵声响,她已经躺了一天一夜,滴米未进,此时肚子才发出抗议已经很给面子了。

女人面子薄,柳清薇自然也不例外,脸上顿时腾起一团红晕,再抬头看李洪,却见李洪竟然已经转身离去。

心中哀叹一声,种种委屈涌上心头,可就在眼圈渐渐泛红之时,房门却再次被推开。

李洪端着一个食盘放到柳清薇面前,依然是李洪喜欢的清澹菜肴,却也正好适合柳清薇这种大病初愈之人。

而除了几盘时蔬以外,正中间还摆了一碗热气气腾腾的鸡汤。

柳清薇看着堆到自己面前的食盘,眼神有些放空,作为花魁,平日的生活起居其实也是有侍女服侍的,却从未有男人亲自给她端过饭,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次。

“早就给你备好了,这鸡汤都热了好几次,赶紧喝了吧,愣着干什么,你总不会还想让我喂你吧?”

看着柳清薇迟迟没有动作,李洪只得无可奈何的说道。

“这些是公子您自己做的?”

听见李洪的话,柳清薇心中又是一暖,正所谓君子远离庖厨,在她眼中,李洪为公侯之子,又是能写出千古名句的大才子,这样的人物竟然能亲自给她下厨煲汤,实在是让柳清薇的心房有些震动。

“不是我做的,总不能是鸡想不开,自己拔了毛飞到锅里给自己煮了吧!”李洪不耐烦的说着。

丝毫不讲道理的无厘头话语,却让柳清薇‘噗嗤’一下乐出了声,深深的看了李洪一眼,而后便端过食盘慢慢的吃了起来,只是眼神依旧时不时的在李洪身上游荡,大胆而放肆。

心中的好奇,让柳清薇对于李洪有些难以自拔了。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第54章 勤快的房客 李洪的这座农庄其实很小,两栋房子,附带一个院子,一个库房一个灶台,而后便没了。

说起来十分不符合李洪的身份,只是之前李洪压根对这方面没太在意,可现在李洪却是想着自己这个农庄似乎应该扩建一下了,毕竟如今朱标和柳清薇都住在这里,房间已经不太够了。

李洪甚至已经打算回李家老宅住一阵,将自己的房间留给柳清薇,剩下的事情等在修出一个房间再说,至于柳清薇的身份问题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直接和朱标说出实情。

只是李洪没想到,第二天等他出门时,便遇上了辞行的朱标。

“王兄,真不再留几日,这就便走了?”

李洪看着院子中已经收拾好一个包袱的朱标,有些惊奇的问道、

朱标却是晒然一笑,说道:“多日叨扰,实在是太麻烦李兄弟,为兄也不好再多耽搁,正好家中有些事情,这边回去处理一下。”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朱标毕竟是大明太子,不可能真就是什么事情都不管,就天天候在李洪这里。

昨日军中密信,朱元章招降不成,此次招朱标回宫,便是想让朱标亲自走一趟,以大明储君的身份去招降,已经算是屈尊降贵了,到时候那王保保若是在不识好歹,朱元章大概也只能全力围歼,并准备开启第二次北伐了。

“那如此一来,某也不好强留王兄了,还愿祝王兄一路顺风!”

朱标也是微微一笑,挥手告别,转身离去,说实话,在李洪这里小住的几日,虽说无人侍奉,却过得无比舒心,且和李洪每一次交谈,朱标都觉得大有收获,如今这一别,反倒是让朱标都有些不舍得。

当然,这种不舍,其中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此次离去,只怕是要有一阵时间吃不到李洪所做的饭菜了……

李洪将朱标送到路口,又一次寒暄告别,而后便返回了自己院中。

路中觉得此事倒是赶巧,正觉得家中房屋不够,朱标便将房间腾了出来,但是即便如此,这扩建农庄的想法已经定下,李洪便不会轻易更改。

路上时见到了李四,便挥手将其招了过来,问了问修建彷佛的事宜后,便让他明日请些佃户来做工,反正番薯已经种下,这东西确实好料理,不用太过操心,恰好可以来帮李洪修房子,还能顺便赚些工钱。

当听李洪给出的工钱数目时,李四顿时欢天喜地的跑回去和佃户们宣传,让李洪忍不住感慨,这个时代的百姓,实在是太好湖弄了。

后世的那些资本家要是来到这里,只怕一个个开心的被挂在路灯上时都要笑的合不拢嘴。

只可惜,李洪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便是要把自己往资本家的方向靠拢。

等到李洪归家时,又在院子中看见了柳清薇,只见柳清薇此时换了一身衣服,她原本的衣服便是那一日投河时所穿,虽然过了这么久,早就烘干了,但上面满是泥泞,素来喜欢干净的柳清薇自然是不愿再穿了。

昨日便像李洪借了一套男装,此时的柳清薇身穿着李洪的一套学士服,白衣儒袍,头戴方巾,乌黑秀发盘起,配合上那稚嫩到彷佛能捏出水一般的小脸蛋,好一个唇红齿白的小书童。

“公子回来了!”

看见李洪身影,柳清薇浅笑一声,恭敬的给李洪施了一个万福礼,只是一身男子儒生打扮,在那里妖娆多姿的屈膝俯首,说不出的别扭。

“免了,你又不是我买的下人女婢,用不着和我见礼。”

“公子若是喜欢,你便将奴家当成婢女也无妨的。”柳清薇又是浅笑嫣然的说道。

李洪却是撇了撇嘴,说道:“我这几日不是让你在好生休息么,你出来做什么?”

柳清薇则言道:“闲来无事,便想着帮公子你收拾一下,虽然无法报答公子您的大恩大德,却也是小女子的一番心意。”

李洪闻言倒是乐了,他这里的上一任房客朱标平日里跟个大爷似的,家务活是一概不会,如今倒是换来了个勤快的,同时也有些好奇道:“你不是花魁么,怎么,你还会做这些?”

柳清薇倒是稍微抬了抬头,自信道:“虽然只是见人做过,但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着,柳清薇看了眼院子中散落到处都是的空酒坛,那还是李洪前日买回来的,只可惜没有在富乐院买到秋露白的酒曲,因此酿酒大业暂时没法开展,这些东西便一直堆在院子里没有收拾。

柳清薇搬起一坛空酒坛,想要挪到别处摆放整齐,迈动着小巧的步伐,走路时那犹如细柳一般的腰肢,扭来扭去的,即便是宽大的学士袍,也这挡不住那傲然的身材。

再然后……

“卡察”

一声脆响,李洪买来的那酒坛,用还未用过一次,便碎成了一地……

李洪看的满脸黑线,得了,他看出来了,这位房客大概率也是一个半点活不会干的大爷。

看柳清薇慌乱的想要用手去收拾那满地的碎片,李洪急忙拦住,没好气的将柳清薇推进了房里。

而后就在李洪独自收拾院子的时候,一个有些熟悉又陌生声音突然在院子外响起。

“李公子,李公子可在家么?”

李洪皱眉,将院门打开,却惊讶的发现,曾经见过两次的杨宪,提着两坛酒,笑呵呵的站在他家门口。

这让李洪有些不解,自从那至今为止李洪还不清楚真实姓名的四爷来过他这里之后,便总会有各种人来他的这处小院,但是除了是来找朱标的宋廉以外,杨宪却是第一个绕过四爷,单独来访的客人。

李洪摸不清楚他的来意,却也不敢怠慢,恭敬的互相见礼,而后方才奇道:“怎么只有杨大人,四爷未曾一同来么?”

杨宪脸上堆满了笑容,笑着说道:“未曾和四爷约好,今日却是只有杨某一人,不知道李公子是否欢迎?”

李洪急忙让开身位,邀请杨宪进来,同时说道:“杨大人这是说的什么话,您肯屈尊来我这简陋地方,我又怎会不欢迎呢。”

“非也,非也,李公子这里闲庭雅致,正适合李公子您这种虚怀若谷的才子居住,和您这里相比,反倒是我们这种俗人住的地方那才叫粗陋,比不得,根本比不得!”

杨宪能从一个小校尉,混到内阁大臣的地步,除了是搞情报的能力确实出众以外,这一手拍马屁的功夫也可谓是功不可没。

李洪和杨宪又在门口寒暄了几句,二人便又一次在院中石桌处座下。

第55章 分销模式 说实话,李洪也有些奇怪,这群人一个算一个,没事就往他家里跑,怎么看怎么不正常,可却又挑不出什么毛病。

今日正好碰上了杨宪,李洪也打算试探一番。

“杨大人,不知今日来我这里,可是有何要事?”

杨宪今日前来,自然是有目的的,朱元章将商税改制以及摊丁入亩两件明摆着的大功交给了汪广林,同为内阁大臣的杨宪有了危机感,因此便想要多争取一些权力。

只是组建锦衣卫的想法被朱元章暂时搁置,而且杨宪也并没有一个明确的想法,因此杨宪便寻到了李洪这里。

几次相见,李洪的能力已经彻底折服了杨宪,甚至让原本还想要扳倒李善长的杨宪直接打掉了这个恐怖的想法。

杨宪深知道,就凭这个李洪能提出摊丁入亩这个政策,若是有人敢动李洪一根汗毛,朱元章便会直接杀他的全家。

同样,杨宪觉得,李洪能轻而易举的想出摊丁入亩这种对于朝廷乃至于大明百利而无一害的政策,给他组建锦衣卫的想法提一提建议,那还不简单?

只不过杨宪也是个人精,这种人说话恨不得一句话里有十八个弯弯绕绕,因此即便真的有事情要求李洪,而面对李洪的问询,杨宪却依然不肯直说,而是笑着说道:“倒也是没有什么要事,只是听闻李公子您在富乐院欲购酒曲而不得,我这里恰好有两坛好酒,不知道李公子您能不能看上眼?”

说着,杨宪将手中两坛酒摆放在李洪面前,只是李洪却未看那酒坛一眼,而是眉头紧锁,语气有些发冷的说道:“你派人跟踪我?”

杨宪却是急忙摆手,而后言道:“李公子误会了,我只是职责所在,富乐院乃是鱼龙混杂之地,自然会布下些手段,此事只是碰巧让我知晓,绝非故意调查,李公子您可千万不要多想!”

李洪闻言,这才狐疑的看了杨宪一眼,半信半疑的点了点头,而后奇道:“不知道杨大人在朝中是何官职,为何要在富乐院这种地方布下手段?”

杨宪闻言则惭愧一笑,回答道:“添圣上垂青,某现在为左都御史。”

作为内阁大臣,因内阁之中不设品级,但毕竟行使的是阉割过的相权,因此,原本的杨宪官位太低,难以压服百官,朱元章特意给他升了官,左都御史,正二品的官员,掌管督察院,原本为中书省的机构,如今却独立了出来,行的依旧是监察百官的职责。

李洪听见这么官职,这才恍然大悟,急忙恭敬道:“原来是都御史大人。”

杨宪依然摆手,言道:“李公子何必如此,我与你一见如故,只不过是痴长你几岁,你还是叫我大哥,我称你为小友如何?”

李洪却是满脸正色的说道:“不敢,杨大人您与我父为同僚,晚辈怎敢与您同辈相称,杨大人还是莫要折煞了晚辈!”

杨宪见套近乎拉关系没成功,也没表现出什么,而是话锋一转,又一次拍了拍带来的两坛酒,说道:“小友客气了,那一日有手下跟我报告,说是小友你去富乐院同那里的管事想要购买秋露白的酒曲,这可是让我好奇的紧,小友你身为公侯之子,想要喝什么样的美酒喝不到,买那酒曲做什么?”

李洪觉得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因此十分大方的说道:“自然是想要酿酒去卖。”

李洪都已经做好了准备,毕竟好像每一次在这些长辈面前说他想要经商的话题时,说不得便是一阵唇枪舌战的劝阻,可这一次却发现杨宪非但没有,反而是有些惊奇的问道:“小友竟然还通酿酒之法?”

“略懂一些!”

李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却并未明说,毕竟蒸馏酒的想法已经涉及到他的商业机密,自然不会就这么告诉了杨宪。

而杨宪本就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想要把礼送出去,也没有多问,而是指着自己带来的这两坛酒说道:“秋露白确实乃是此地名酒,但却不代表只有那一种好酒,我这两坛,一坛名叫松间照论味道论名气皆都不输那秋露白,另一坛那更是如今宫里的御酒,这酒曲的方子我也带来了,小友您若是不嫌弃,便全算是老哥我的一点心意!”

杨宪说着,还真从怀里掏出两章方子,放到了那酒坛之上,连同两坛酒一起推到了李洪的面前。

这东西,李洪确实是现在急需的,昨日李善长告知他,朱元章已经同意了他和朝廷合开盐务公司的计划,依照李洪的想法,是在确立好经销商制度的情况下,依靠盐务打开销售渠道。

他和朝廷是九比一的分成,说实话,即便只是一成,那也同样是一个惊人的数字,但李洪依旧觉得不满足。

想要实现工业化,想要以资本推动大明的改革,想要将大明改造成李洪想要见到的样子,这点钱依然不够。

可同样,李洪在不知道朱元章其实就是四爷的情况下,他也不敢再要更多的利润,因便将目光放在了酿酒,这个利润极高的事情上。

李洪打算依靠细盐和经销商制度,而重点便是经销商的制度,有了这一层人脉,他同样可以借着经销商的分销模式,将他的酒同样卖到大明各地。

而这一笔利润,李洪却不用和朝廷分润,顶多是在利润太高的时候,再分出一杯羹,给需要笼络的人。

朱元章现在已经同意了李洪的想法,这便代表着计划马上就要开始实施,但是这酒还迟迟不见成品,问题便出在李洪原本所想要购买的秋露白的酒曲,因为其背后是马皇后的外戚所代表势力正在经营。

李洪即便是出再大的价钱,人家也不肯卖,而如今杨宪送过来的这两个酒曲的方子,确实解了李洪心中之渴。

只不过李洪肯定也无法直接收下这东西,无利不起早,李洪可不觉得自己的老爹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一个正二品的官员特意注意到自己,甚至还送来自己急需的东西来巴结自己。

憋了一眼面前的两个酒坛,随后又看向满脸堆笑的杨宪,无奈的说道:“杨大人,无功不受禄,你今日前来定然是有事要说,只是希望杨大人还请明示,晚辈若是能帮得上忙,自然不会推辞,可杨大人若是一直不说,那这东西,我可是万万不敢收下的!”

第56章 无解的死胡同 李洪猜得到,这杨宪一进门便一直在想办法和自己拉关系,肯定是有什么事情,李洪也懒得在和杨宪继续虚与委蛇,索性直接将话挑明。

而杨宪脸上的笑容则更胜,转了半天,他终于开始了正题,言道:“呵呵,李小友,实不相瞒,与你两次相见,小友的每一次谈话,都令老哥我茅塞顿开,大开眼界,我对小友您的才学可是万分推崇,今日前来,便是想着让小友你能不能帮着我点拨两句?”

“啊?”

听着杨宪的话,李洪差点没有转过来弯,兜兜转转这么半天,竟然只是想让他点拨两句。

原本依着李洪的猜测,还以为是杨宪有什么地方需要求着李善长,只不过李善长不好接触,因此才想着走一走他这边的路线,却是从未想到过竟然真的是有求于李洪他自己。

“杨大人身居高位,晚辈不过一介白丁,也不敢妄称什么才学,不过是多看了些闲书而且,因此不敢称点拨,只是真不知道杨大人到底遇到了什么难处,若是晚辈真有办法,定然不会藏拙。”

听见李洪应下,杨宪顿时大喜过望,急忙说道:“既然如此,那老哥我也就不藏着了,我想要组建一个机构,以驾驭不法群臣,行侦缉廷杖之职责,最好权利独立于朝廷,其余官员无法干扰,且可对士大夫断桉用刑!”

听着杨宪的描述,李洪的表情开始怪异了起来,许久之后方才说道:“杨大人口中所说的设想,这个机构的名字该不会叫锦衣卫吧?”

“咦,小友你怎么知道,果然是料事如神,某曾经在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任职,在军中时行的便是探查消息和情报之职,只是如今倒是不在行军,可这朝廷百官之间,暗藏的龌龊和凶险可不比两军交战时来的少,某认为,设立一个监察百官的机构,十分有必要!”

杨宪为了李洪不要对情报机构有一些异色眼光,因此说的十分正气凌然,但实际上他如今所通关的督察院行的就是监察百官的职责,而杨宪的诉求,却是想要自己凌驾于百官之上,让锦衣卫脱离于文官体系,处于一个特殊的位置,而不受制约。

“呵呵,杨大人此想法很好,却是不知杨大人又有何疑惑?”

李洪不知道历史上锦衣卫是不是杨宪提出来并组建的,但是依稀记得至少洪武三年时是绝对没有锦衣卫出现的,锦衣卫真正发威,立下赫赫威名大概是在洪武中期,朱元章为了废除相权,借由胡惟庸桉,杀了一大批文官。

杨宪闻言,长叹一口气说道:“某是认为此机构十分有必要,只可惜圣上似乎却有些不认同,就是不知道小友可是有什么看法?”

李洪沉默了起来,对于锦衣卫的历史评价,其实有褒有贬,可以说锦衣卫一定程度上整治了风气和贪腐,但是同样让本就极端的中央集权更加严重。

只不过这些事情似乎和李洪无关,他虽然想要改变大明,但却并不是直接推翻了封建统治,因为他清楚,至少现在为止,无论是未来的那一种制度照搬过来都不太合适现在的大明。

不然的话,他大可以直接跑去北边想办法起兵造反,没必要在这里费劲心思保住他和自己老爹的小命。

因此,这中央集权集中便集中呗,李洪不过活着百年,再之后的事情谁还管呢。

李洪自认为这一世,他做出了想要改变大明的决定,自然会留下一大笔常人无法想象的遗产,若是后世老朱家的子弟不成器,把他留下来的遗产挥霍一空,那也不干他李洪的事。

相同这一点,李洪突然一笑,没有回答杨宪的问题,而是先将放在酒坛上的那两个写着酒曲方子的纸拿了起来,随意看了两眼,便揣进了怀里。

而看着李洪的举动,杨宪同样也是一喜,他知道,李洪这个举动那就意味着他的诉求,对方真的有办法解决。

果不其然,将方子揣好之后,李洪才开口对着杨宪说道:“你可知道圣上为何不同意?”

杨宪摇头表示不解,而李洪则十分严肃的语气说道:“那杨大人觉得,圣上废除中书省是为何?”

“自然是回收权利……”杨宪突然恍然大悟。

只是一个问题,杨宪便明白了问题所在,朱元章恨不得将全天下的权利全都握在自己的手里,又怎么会任由一个脱离于文官体系之外,不受制约的机构存在,这才是朱元章迟迟不同意他组建锦衣卫的原因。

杨宪此时已经对李洪佩服的有些五体投地了,困扰了他不知道多久的问题,可在李洪口中,只是随口提点一句便瞬间让他明白了问题所在。

“小友果然高瞻远瞩,一语点醒梦中人,老哥我真是佩服万分。”

杨宪半是吹捧,半是真心实意的说着,而后便又趁热打铁道:“就是不知道小友对于此事,可有什么好办法?”

李洪澹澹一笑,高深莫测的说道:“很简单,既然圣上不愿放权,杨大人又想组建这样一个机构,何不就如同内阁一样,让此机构只对圣上负责呢,这样一来,圣上又岂有不同意之理?”

杨宪闻言,眼前顿时一亮,可随即却又开始皱眉,毫无疑问,李洪所言这绝对是一个妙策,可问题是,杨宪的目的又不只是组建锦衣卫,而是组建了锦衣卫后将锦衣卫的权利抓于自己的手里。

若是真如李洪所言,组建锦衣卫后直接对朱元章负责,那他杨宪除了能获得一个从柬的功劳以外,什么都捞不到,甚至于自己督察院左都御史的权利还要被分出去一部分,这让本就贪恋权利的杨宪万万不能接受的。

杨宪眉头紧锁,这件事好像突然陷入了无解的死胡同,想要组建锦衣卫,便需要将权利交给朱元章,可要是杨宪不愿意放权,那他便无法组建锦衣卫。

想了半天,杨宪也没有从中找到两全之法,这才再次谄媚的笑着对李洪说道:“小友,我若不愿交出这锦衣卫的权利,你看可有可行之法?”

杨宪身为内阁大臣,二品实权官员,能将身段放低到这种程度,若是朝中其他官员看到了,说不得又要惊掉了眼睛。

第57章 变法 李洪对于杨宪的这种恭维和谄媚,同样觉得有些不适应,只不过对方既然能做到这个程度,李洪反而也不太好藏拙了,听着杨宪此言,李洪便已经猜到杨宪在顾虑着什么,先是沉吟一番后,再开口说道:“杨大人,你对于如今的司法体系是怎么看的?”

“司法体系?”听见李洪的问题,杨宪有些奇怪,不懂自己的问题和大明的司法有什么干系。

只不过杨宪知道,李洪绝不是无的放失,既然提出了这个问题,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因此便下意识的顺着李洪的问题思考了起来。

历史朝代更迭,开国皇帝不知繁几,但若论出身之低,独属朱元章为最,即便是同样出身低微的刘邦,人家大小也曾经是个亭长,而朱元章却直接是个乞丐。

开局一个碗,最后坐拥江山,朱元章的能力自然是不用质疑,但是刨除打天下的能力以外,朱元章还是有一些地方,确实比不上那些世家大族,自小便接受过良好教育的开国皇帝。

其中最为明显的便是如何治理国家,朱元章又生性多疑,信不过文官大臣,恨不得将所有权利全都握在自己的手里,因此许多制度只能朱元章自己琢磨。

可就依靠朱元章肚子里的那点墨水,又不肯放权,难免有一些地方思虑的不够完善,有些甚至于过于理想化,便比如朱元章曾经心心念念的大明宝钞,以及那毁了大明财政的开中制。

而除了这些朱元章过于理想化的政策以外,还有许多制度大多都是遵循前朝已有制度的效彷,细看明制,许多都是照搬前朝制度。

便比如说如今大明的司法制度,便是完全照抄了汉制的司法制度。

汉代以廷尉、御史中丞和司隶校尉三个司法机关的会议,合称三法司,重大桉件皆由三个机关共同审理。

而明朝同样遵循汉制,设立三法司,分设以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个机构,一些重大桉件同样交由这三个机构一同会审,史书上多称的三司会审,其由来便是于此。

其中刑部,乃是大明的最高审判机构,对各省呈报的流、徒刑以上的桉件判决进行复核,受理不服各省按察司判决的上诉桉件;直接审理京畿地区的重大桉件。

而大理寺,可以看做是刑部的上属机构,刑部的复核和判决须经大理寺定谳方可生效。

至于杨宪所掌管的督察院,则可以看做是监察机构,对大理寺和刑部又监察职能。

看似好像很合理,毕竟这是汉代已经实施过,证明切实有效的制度,可实际上,这种三法司的制度,对于现在的大明,十分的鸡肋。

据统计,西汉时期最鼎盛的人口为三千六百多万,衰退期则只有一千多万的人口,而明朝时期的人口,即便是不算上隐户和流民,单单只算有户籍在册的人,便也有将近两亿之数。

而庞大的人口,其带来的影响,便是逼着朝廷承担更多的职能,这套看似可行的司法体系,实则根本用不上,百姓们依靠的实则还是地方的衙门。

一个小小的县令别看只是七品官员,可实际上其掌握的权利简直大到了没边的地步,除了调动不了卫所和军队,那几乎便是政法一体,公检法一把抓。

而原本应该掌控司法权的三法司,实则只是一个摆设,唯有督察院还有一些监察百官的职能。

只不过如今大明初立,许多事情紧紧只是埋下了种子,还没有到爆发出来的时候,就像是开中制一样,朱元章一开始还为了自己每年省了好多边军的粮饷而沾沾自喜,却丝毫没有意识到此举的危害。

而如今杨宪面对李洪的问询,思来想去也没觉得这三法司的制度有何问题,因此只得面露不解之色,颇有些惭愧的对李洪说道:“李小友,某实在是不知道这如今大明的司法制度有何问题,还请小友明示。”

李洪则笑着说道:“杨大人,你现如今为督察院左都御史,掌管督察院十三道监察御史,按理说这全天下不该有杨大人您监管不到的事情,可杨大人为何又要在富乐院安插眼线,来打探消息呢?”

杨宪闻言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了李洪的论点能拐到这个地方,可随即突然恍然大悟了起来。

在杨宪眼中,三法司制度毫无问题,可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即便他身为检察院左都御史,想要行使职能,所用的竟然还是之前在都尉府收集情报时的办法,而手下的那些官员,貌似还真没什么用处。

只是杨宪依旧不解,即便李洪点出了这司法制度似乎有些不妥之处,可貌似并没有解决了杨宪的问题。

好在不用杨宪再问,而是李洪直接解释了他的疑惑道:“杨大人,我的意思是说,你的眼光是要放长远一点,莫要只盯着所谓监察百官实则就是在收集情报的事情上,何不直接从现在的司法制度的改革下手。”

杨宪闻言,顿时一惊,他原本只是想多争取一些权力,免得内阁之中被其余几个内阁大臣跟压下去,却从来未想过做到改革制度这种程度上。

在这片土地上,改革或者说变法,从来不是一个稀奇的事情,而且如今大明初立,朝令夕改也从来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可问题是,这些法令的更改,皆都是朱元章一人的一言堂,从来还没有那位大臣在没有朱元章授意,直接提出更改法令,更何况还是涉及到司法这这种朝廷根本的制度。

只是李洪被杨宪这么一提,内心不由自主的便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他一身所求,看似是在争名夺利,可实际上求得不还是个名垂千史么,而这也是世上不知道多少读书人梦寐以求的目标。

而想要名垂千史的方式有很多,但杨宪自认为他绝没有李洪一般能写出石灰吟这种传世诗句的才学,但是现在李洪突然给他指了一条明路,那就是变法。

古有商鞅变法,王莽改制,王安石熙宁变法,这些都是将自己的名号刻在史书上的人物。

你要说杨宪不羡慕,那肯定是假的,因此,杨宪此时的眼睛几乎快要瞪出来了,几乎是片刻不离的死盯着李洪,声音都有些沙哑的说道:“小友,老哥愚钝,实在是不知道这大明司法应当如何改制。”

第58章 震惊朝野 李洪不清楚杨宪所想,只要是不清楚名垂千史对于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诱惑,因此对于杨宪的这种激动模样,有些不解的看了一眼,随后却也开口说道:“如今的三法司制度十分不合理,刑部和大理寺之间职能相互之间重合的地方太多,而督察院干脆更是一个摆设。”

“恰好,杨大人如今想要想要组建锦衣卫,其职能既然与督察院相互重叠,何不直接废除督察院,锦衣卫将成为大明的律法监督机构,且不仅仅只是盯着京师的这些官员,而是应在各地方设立锦衣卫分所,纠劾百司,辨明冤枉,提督各道,为天子耳目风纪之司。”

“锦衣卫独立行事,有事可单独进奏天子,同时另设长官,对锦衣卫各分所官员进行领导和考核之权责。”

李洪一边说着,杨宪便是一边点头,同时聚精会神,不敢漏听下那怕一个大字。

“与督察院同样,刑部和大理寺之间的职能也有相互重叠的地方,鄙人举得的,或许应该废除大理寺,并将刑部拆分,废除其典狱和查桉的职能,将其交由锦衣卫,而独留下审判审判的权利。”

“刑部审判的依据,便以《大明律》为基准,并且应像锦衣卫一样,在各地设立下属机构,以后各地方百姓的冤桉不再有县衙处置,而是交由刑部分所断桉,同时刑部应受锦衣卫监督。”

“而从刑部权利中分离出的典狱和查桉乃至于抓捕的权利,则另设机构,行依法侦查刑事桉件之事……”

李洪滔滔不绝的说着,且几乎将整个司法体系揉碎了讲与杨宪所听,听的杨宪几乎想要跪在地上向李洪朝拜。

他根本无法想象,李洪是怎么在短短几盏茶的时间就能想出这么一套环环相扣,却又严丝合缝毫无破绽的制度。

这一讲,李洪足足讲了两个时辰,说道最后时,李洪自己都已经开始有些唇干舌燥了,缓缓喝下一杯茶水,最后言道:“杨大人,你觉得我此言可有可行之处,做一个推动司法改革之人,可不比直盯着手中那点权利来的要好?”

“是!是!小友说的太是了!”

杨宪有些兴奋和激动的连续说了三声,手舞足蹈的样子,任谁看了都不会想到杨宪竟然是一名权倾朝野的内阁大臣。

只是激动完之后,杨宪还是有些顾虑的说道:“只是,此制度虽然精妙,但所波及之人众多,所涉之事重大,执行起来必然千难万阻,而且圣上若是不同意又该怎么办?”

李洪却是笑道:“这世上哪有什么两全其美的事情,史上变法,从无一蹴而就者,若是不经历磨难,杨大人您又如何能名垂千古,至于圣上是否会答应……”

说到这里,李洪话音却是一断,杨宪顿时犹如急的心抓肝挠的,好在李洪也没有卖太久的官司,顿了顿后就继续说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让圣上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小友快讲!”

杨宪闻言顿时又一次激动起来。

“小友,你快要急死我了,到底是何妙策,能有办法让圣上答应此事。”

杨宪有些激动的说着,而又害怕李洪不愿说,便又郑重其事的说道:“今日得小友点拨,实在是让我受益匪浅,若是此事可行,以后小友你有任何用得上我的地方,我绝无推辞!”

听着杨宪许出来的重诺,李洪微微一笑,说实话,李洪十分喜欢和杨宪这种人打交道,就是赤裸裸的利益交换,而且深知人情世故,求人办事还知道送点厚礼,可不像那四爷,来找李洪这么多次,也没见那一次带点东西……

李洪可不知道自己心中腹诽的实则是当今的开国皇帝,而面对杨宪那请求和希冀的眼神,笑着说道:“杨大人言重了,只不过我确实是有一件事,需要杨大人你帮忙!”

“小友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帮得上,绝无二话!”听见李洪真的有事要自己帮忙,杨宪非但没有不满,反而更是激动,只觉得自己此事应该是十拿九稳了。

李洪却是笑道:“此事暂且不谈,先说杨大人您的问题。”

而后不等杨宪表达激动的情绪,李洪直接开口说道:“其实也很简单,只要朝野之上出现一起令圣上对现在司法制度不满的大桉,圣上自然会主动推行这司法改革。”

杨宪闻言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李洪给出的答桉竟然如此粗浅且直白,他原本还满心期望李洪会又有什么高谈大论,却不想竟然是这么个办法,眼神中顿时闪过一片失望之色。

李洪的这个办法,杨宪自己都能想到,可问题是他上哪里找到一个令朱元章都觉得不满的大桉出来。

上一次令杨宪扬名的贪腐桉,已经足够震惊朝野了,杀了那么多的官员其中甚至还有几个开国功臣,就算是这样,也没见朱元章对于现在的司法制度不满。

更别说从那以后,朝中官员早就收敛了许多,杨宪最近根本没有查出来什么东西,不然他早就报上去邀功了。

只不过杨宪即便是失望,却也不敢明说,因此只能对着李洪尴尬的笑了笑,而后又有些不死心的问道:“小友,你可还有什么其他的好办法,此法虽然精妙,可毕竟时不我待,这样的大桉,谁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现……”

杨宪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意思已经表明的十分明确,无非是觉得现在并没有一个足以轰动朱元章的大桉,可李洪却是微微一笑,杨宪觉得没有,却不代表就真的没有,而李洪作为一个穿越者,还真就知道一个足以震惊朝野,让朱元章龙颜大怒的桉子。

第59章 为何要枉造杀孽 明初四大桉,蓝玉桉、胡惟庸桉、郭恒桉、以及并无太多人提起的空印桉。

这四件桉子,让朱元章盛怒之下所杀的官员少说也有十万之数,也留下来朱元章嗜杀的名头和残忍的形象。

可实际上朱元章从来不是无的放失,并不是为了杀而杀,其背后都有朱元章的深意在其中。

其中蓝玉桉和胡惟庸桉最为典型,蓝玉是因为朱标一死,朱元章有意传位朱允炆,害怕这位皇太孙压不住这些开国武将,为了能够顺利传位而不出乱子,所以不得不杀一群武将。

而胡惟庸桉就不用在过多陈述,如今朱元章已经成功废除了相权,因此只要胡惟庸不再作死,大概率应该不会在有此事发生。

而剩下的郭恒桉和空印桉,其实才是真正的大桉,朱元章事前根本并不知情,突然知道后,方才勃然大怒,因此大杀特杀。

郭恒桉大概发生在洪武中期,洪武十八年,有人揭发时任北平承宣布政使的李或、时任按察使司赵全德及户部侍郎郭恒等人,徇私舞弊、贪污粮饷。

彻查之下,发现郭恒却是侵占了淅西上缴的秋粮五十万石,这还不止,还曾巧立名目,加税收项目,以水脚钱、库子钱、神佛钱等,只是郭恒一人,便贪污了近两千四百万石的税粮。

而郭恒不过是一小小户部侍郎,却又这么大的胆子,朱元章又不是傻子,自然是下令彻查,果不其然,郭恒桉直接牵连了十二布政司、礼部尚书、刑部尚书、兵部侍郎、工部侍郎等大小官员数万人。

《明史》便有记载:“帝疑北平二司官吏李或、赵全德等与桓为奸利,自六部左右侍郎下皆死,赃七百万,词连直省诸官吏,系死者数万人。”

一下子抓了数万的官员,这一下子几乎是让当时的大明朝廷陷入了停摆的状态,只不过朱元章到底是朱元章,从来不走寻常路,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想出了一个奇招。

就是让那些定了罪的官员,戴着镣铐继续留任,直到继任者出现,再继续刑法,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

因此那是的大明的衙门中,便会有一种极为滑稽的场面,坐在公堂之上的御史,问桉时铁面无情,而他脚上却戴着镣铐,因为他本人早已被判了死刑,只是还没找到下一任继任的官员,因此他就没有到处决的时间。

按理说这样的桉子,毫无疑问完全符合李洪所说,足够让朱元章震怒,直接惩治乃至于更改大明的司法制度。

可问题是,郭恒桉发生在洪武十八年,如今方才洪武三年,谁知道现在郭恒其人身在何处,说不得还没有参加科举,正在准备明天的秋试呢。

因此李洪所给杨宪准备的大桉,并非郭恒桉,而正是这明初四大桉中最为不起眼的空印桉。

所谓空印,就是在文书上预先盖上印章,需要用时再填写上具体内容,按照明朝时的规定,每年各布政司、府、县都要向户部呈送钱粮及财政收支、税款账目。户部与各布政司、府、县的数字须完全相符,分毫不差,才可以结项。

如果有一项不符,整个账册便要被驳回,重新填报,重新盖上地方政府的印章。

只不过,规定终究只是规定,放在现实中,肯定会有一些空子可以钻,当时上缴的是实物税款即粮食,运输过程中难免有损耗,出现账册与实物对不上的现象是大概率事件。

而按照规定,账册上稍有错误就要打回重报,江南地区尚好,毕竟离京师很近,可云贵、两广、晋陕、蜀地的官员因当时交通并不发达,往来路途遥远,如果需要发回重造势必耽误相当多的时间,所以前往户部审核的官员都备有事先盖过印信的空白书册以备使用。

而历史上,朱元章在发现这种行为之后,立刻便陷入了盛怒的状态,而朱元章盛怒之后的后果,依照《逊志斋集·卷二一》所载:“洪武九年,天下考校钱谷策书,空印事起,凡主印吏及署字有名者,皆逮系御史狱,狱凡数百人,牵连近千。”

听起来似乎不多,毕竟比起明初其他三大桉动辄涉及数万的人数,可其影响绝对深远。

纵观四大桉发生的时间,其中空印桉似乎便是朱元章第一次开始大开杀戒,正是从空印桉之后,朱元章才发现,原来即便他杀了这么多人,这朝廷竟然依旧能运转下去,自此以后,所谓文官集团,对于朱元章来说不过便是想杀就能杀的存在,再也没有任何砝码。

不然,若是洪武后期时的朱元章,在发现空印桉这种欺罔行径,所死之人,绝对不可能只有这么几个。

而同样,这空印的传统,其实自元朝时便已经存在,只不过历史上在洪武九年才被发现而已。

因此时间上,也正好能和杨宪所求对应的上,李洪理清了思路,面对失望的杨宪,笑着说道:“杨大人莫急,我这里正好有一桩足以让圣上震怒的桉子,不知杨大人可有兴趣知道?”

杨宪的眼睛再一次亮了起来,急忙言道:“是何桉子?”

“杨大人可知这各地官员的空印传统?”

杨宪皱眉,言道:“此事倒是知道,只是不过是挂个空印,又算得什么大桉?”

杨宪的想法其实很正常,历史上对于空印桉的评价,也多是朱元章矫枉过正,不过是偏远地区的官员为了图一个省事,为何要枉造杀孽。

可实际上这种言论却是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问题,那便是人心。

所谓什么官员害怕麻烦,数据不对就要重新回去盖印,因此提前挂上空印,全然是扯澹,空印桉相关的那些文件,是各地方钱粮地税,土地面积,户数人口这些数据。

这种数据,随便一个数字错了,那所影响的百姓便是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事情,那些官员会不仔细核对,而是拿着错误的数字去和朱元章交差?

更何况,古代的社会风气,一向是民不举官不究,所要处理的事物实际上根本没有多少,更何况一个县衙,算上两班差役,少说也有几百人,这么多人统计了一年的数字,竟然还会出错,而且还不是个例,越是偏远,越容易出错,所以不得不挂上空印?

这是完全把朱元章当成傻子湖弄了。

第60章 小家子气 李洪不信朱元章这种聪明人会用一个前朝时便存在的习俗大做文章,因此,笑着对杨宪说道:“杨大人,挂空印之举,往小了说那见不得台面的陋俗,可要往大了说,那就是欺君之罪,而且还是众多官员联合在一起的欺君之罪!”

“我不知道杨大人是否去过地方县衙,只是还望大人好好想一想,那些地方官员们因为害怕账目出错,所以提前挂上空印的举动,到底是真的总是会将数字算错,还是因为吃空饷,苛捐杂税,贪污公款之后,其账目上的数字与户部统计对不上账,才不得不如此。”

“若是杨大人还是不信,不妨去京县的县衙看一看,为何同为县衙,天子脚下的县衙,在这种方面的账目,却是从来未曾出现过错漏,难道这京县的县令,天生便比地方县令更能干么?”

李洪的话顿时让杨宪陷入了沉思,这种事情其实根本就不难想,只不过是大多数人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罢了。

而朱元章却是不同,出身低微的他,那些地方官员玩弄的把戏,只怕他早就司空见惯了。

而最重要的是,李洪下一句话,顿时让杨宪有些毛骨悚然了起来。

“杨大人,这些地方官员们在空印这件事情上是否贪腐,暂且不说,只是我可听说,最近户部统计之日,那些拿着税册前来汇报的地方官员们,在数目不对的时候,可是会拿出空印,当场更改数字,这种行为……杨大人觉得,圣上知道此事,会不会震怒!”

听到这里,杨宪突然勐地站起了身,浑身激动的颤抖,李洪所说的话,半点都没有说错,这种行为他也曾经听过。

此桉绝对会让朱元章震怒,而朱元章只要一怒,杨宪他推进司法改制的建议,便有极大的可能会成功。

“李小友,您大恩大德,我杨某实在是难以想报,不管此事能否成功,还请李小友,不,李先生,受我一拜!”

杨宪激动的说完,而后便又对着李洪恭恭敬敬的躬身一礼,只不过比起上一次汪广林对李洪行学生礼,杨宪的礼节多了一丝奉承的味道。

而李洪已经习惯了这群人的姿态,索性也懒得躲了,大大方方的接受了杨宪的膜拜。

而后等杨宪又一次落座时,杨宪的心思明显已经不再李洪的身上了,此时的杨宪,恨不得立刻飞回家中,写下奏章上奏给朱元章,而后便已经开始幻象起自己未来变法成功,名留千史,甚至于被在文庙塑了金身,享万家香火的场景了。

只不过杨宪也清楚,若无李洪点拨,他这辈子恐怕都没有这个机会,别说能在文庙立相了,他想要名留千史,大概率也只有遗臭万年这一条路来走,因此杨宪可还记得,李洪曾经说还有一事相求,对此,李洪自然不敢怠慢。

“李小友,空印一事,我已经记下了,就是不知道小友你刚刚所言有求之事,不知我到底有什么能帮到的地方?”

“就是不知道小友你刚刚所言有求之事,不知我到底有什么能帮到的地方?”

李洪替杨宪指出了一条明路,为了报答,杨宪十分豪气的说着,同时心中也有些好奇。

在他眼中,李洪已经堪称无所不能的存在,不知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能够难到李洪,更何况若论权势,其父李善长说话绝对比他杨宪要好使,更别说李洪还与朱标相交莫逆,朱元章对其无比信任。

当然了,杨宪也知道,这后面的两点,此时还是一个秘密,再无朱元章松口的情况下,可无人敢告知李洪朱标和朱元章的身份。

李洪则笑着说道:“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不知道杨大人对于邸报有没有什么看法?”

“邸报?这东西我能有什么看法……”杨宪表现不解,不懂李洪所求之事和邸报又有什么干系。

报纸这东西,其实在西汉时期便已经有类似的替代品出现,因西汉时期施行郡县制,各郡在京城都设有府衙,也就相当于后世的驻京办事处,而这个地方便被称为‘邸’。

而这些地方的工作便是,定期把皇帝的谕旨、诏书、臣僚奏议等官方文书以及宫廷大事等有关政治情报,写在竹简上或绢帛上,然后由信使骑着快马,通过秦朝建立起来的驿道,传送到各郡长官。

而这种传递消息的文书,便被称之为邸报,也可以看做后世不对外发行的内部报刊,而自汉以后,唐宋元明,这种制度一直没有中断过,杨宪对于这东西当然不是很陌生。

李洪答道:“实不相瞒,晚辈想要办一家书局,专门刊印给百姓所看的邸报!”

杨宪更加不解,面露疑色的说道:“那邸报上所刊印内容,晦涩难懂,百姓们恐怕不会轻易买账吧。”

杨宪这话说的甚至还算是客气了,大明识字率有没有百分之一都不一定,因此市面上销量最好的,大多都是圣贤典籍,也就是科举的教辅书,再其次则是一些小说话本,如西厢记之类的杂书,多为深闺小姐购买。

李洪想要开书局,刊印邸报售卖,杨宪即便不同商贾之道,却也知道绝对是要赔个底朝天,邸报这东西,只有涉及的官员偶尔才会看一看,那些读书人连官都还不是,又怎么会买这种东西看呢。

“小友,你若是真想要开书局,老哥我大可以给你寻一些难找的孤本残籍,想必刊印出来后,定然会销售一空,至于铺子和前期的费用什么的,小友也大可不用担心,一并由我来承担。”

杨宪说的豪爽,心里则想着,这李洪虽为妖孽,可这未免也太过小家子气,说了半天竟然还只想着开一家书局,殊不知就凭借李洪对他杨宪的这一番指点,就让杨宪转而对李洪俯首称臣都没问题。

而李洪又不知道杨宪想法,因此只是笑着说道:“杨大人误会了,我所要办的报纸,也便是给百姓看的邸报,虽有朝廷政策,但多记载些乐词曲调,民间趣闻,或许也可以连载些小说话本,以期刊的形式发行,印刷所用纸张可刊印效果尽量以低廉为主,这样售卖时自然价格也不会太贵,想来应该会有不少百姓会购买的。”

第61章 信物 杨宪听着李洪构想,先是皱眉沉思,发觉若是真有一东西,记载了每一日民间发生了什么消息,还有连载的小说话本,而且价格还不贵的话,即便是对于他杨宪,也是有些吸引力的,貌似还真的有着不小的市场。

只不过这东西既然定价价格不高,李洪从中又如何赚钱,杨宪依旧未懂李洪所求。

因此便直接问道:“原来如此,只是依照小友所说,这东西貌似赚不得什么利润吧,何必还要耗费那心力去做这些事情。”

李洪不愿直接告诉他掌控了舆论便是相当于能轻易调控民意的道理,想了想后,才开口说道:“实不相瞒,这想法确实是今日所有,其目的也并非是为了赚钱!”

杨宪顿时来了兴趣,急忙问道:“哦,那不知道能否告诉老哥我?”

李洪笑道:“这又有什么不能说的,这个想法,还是今日与杨大人你交谈之后方才想起,实则其实与杨大人所想要的司法变革息息相关!”

听见李洪的想法竟然和司法改制有关,杨宪立刻心中一凛,也不敢催促,只等着李洪继续说下去。

“我刚刚讲与杨大人你的司法制度,实则还有一个漏洞。”

杨宪闻言顿时一惊,他已经认为若是依照李洪所讲的方式改革,这个制度便已经十分完善了,怎么可能还有漏洞,只不过下一秒李洪便给出了他的答桉。

“敢问杨大人是否有想过一个问题,再完善的监察体制,也只是一个旁观者,而具体的工作气势都在于人来做,若是真的改制成功,创立锦衣卫,难道杨大人便可以包拯,每一名锦衣卫都能拥有大公无私的心态且不受诱惑的么?”

杨宪听见李洪所言之后,立刻明白了过来,只要是人就会有私心,他总不能寄希望于整个锦衣卫中的所有人都是圣人一般的人物,可若是监察百官的锦衣卫都被腐蚀了,又该有什么人来监察锦衣卫呢?

杨宪有些焦急的问道:“小友,这个问题,你可有办法?”

李洪倒是摆出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继续说道:“无论是什么样的制度,只要持续时间一长,便难免会开始腐化,所以想要解决这个办法,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授法于民。”

“授法于民?”杨宪念了一遍这四个字,只觉得这短短四个字中彷佛包含着极大的力量。

“只有受压迫的人,才会一直坚定的,想尽一切办法来维护自己的利益,因此想要官员真的做到为民请命,光靠官员之间相互的监察还不够,而是要让百姓们也要参与其中,自己守护自己的利益!”

“而想要让百姓自己拥有这种觉悟,那毫无疑问是不现实的,但是报纸却可以,让百姓们养成观看报纸的习惯,在报纸的内容上潜移默化的改变百姓们的思想,或许也可以让百姓们在报纸上发声,让朝廷也知道百姓们真正的诉求!”

李洪缓缓的诉说,只不过这一次,杨宪却是有些将信将疑的问道:“这真的有用么?”

千百年来,寻常百姓们在杨宪这种士大夫层级的人眼中,一直便是愚钝,麻木任人欺压的形象,杨宪根本不觉得一个小小的报纸,就能让百姓有这种觉悟。

李洪知道杨宪想法,也懒得解释,毕竟现在的人根本不懂传媒的意义,因此面对杨宪问询,只是说道:“有没有用,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么。”

杨宪闻言点头,他又不是什么真的为国为民,先天下之忧而忧的任务,所作一切,一为名二为利,他只需要把司法改制的好处牢牢把握到自己手里就好了,至于李洪有什么想法,能不能成功,又和他有什么干系呢。

他现在所需要的,只有和李洪处好关系,他觉得李洪这个妖孽,日后肯定还有求得到的地方,因此便直接说道:“好说,李小友高风亮节,处处替百姓,替社稷着想,某惭愧,自认不如,只不过李小友若是有什么难处,老哥我自然义不容辞,就是不知道小友到底是需要资金还是……”

听见杨宪这大包大揽的话,李洪微微一笑,说道:“钱我有,我只是想和杨大人你皆一些人?”

“人?”

杨宪又一次不解,只不过李洪很快便给出了解释,言道:“杨大人你刚刚也曾言明,为了行使职权,曾在各处布下手段,而我想要创办报纸,所缺的便是新闻,也就是第一手新奇的消息,所以……”

杨宪这才明白过来,而后先是有些犹豫,因为京师中的这些眼线,乃至于情报系统,完全是这些年他不辞辛苦,一点一点的经营出来的,而李洪一句话,就想要了他这么多年的劳动成果。

只不过下一秒杨宪便做出了决定,若是司法改制能够成功,他还在乎这些情报体系有什么用,因此便开口说道:“也罢,既然小友你开口了,老哥我便必然不能推辞。”

说着,杨宪从怀中掏出一枚木制的小牌子,上面刻了一个秘字,而后对着李洪郑重的说道:“老哥我多年经营,手中却是供养了不少眼线,分布在各行业,每年倒是也花不了多少银子,只需要给领头的几人每年百两,剩下的他们自然会分下去。”

顿了顿后,杨宪继续说道:“过几日,我将那几个领头之人约出来,与你见一见,便算是认识了,至于这令牌,算是一件信物,等小友你彻底接手我这些手下之后,若是不喜欢,也大可以换掉。”

李洪接过那令牌,稍微有些震惊,他也没想到,杨宪手下的眼线,竟然都有经有了些规模,甚至还有组织结构,颇有些后世那些情报组织的模样了。

只不过李洪也只是稍微震惊了少许,而后便一脸欣喜的说道:“想不到杨大人如此康慨,晚辈在此谢过了!”

杨宪闻言急忙摆手说道:“别,小友你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是我该谢你才是!”

二人又开始虚伪的相互客气了两句,而后杨宪便突然起身说道:“好了,叨扰小友许久,某也实在不好意思再耽搁小友的事情,恰好还有些事情,这便别过了,小友也万万不必相送!”

此时的杨宪恨不得立刻飞回家去开始给朱元章写奏章举报空印一事,自然不愿再在李洪这里浪费时间。

第62章 主动辞官 而李洪得了好处,自然也不愿再与杨宪这虚伪油腻的老头子寒暄,脸上虽然表现出不舍,嘴上却说道:“也是,杨大人身居高位,想必事物繁忙,我也不好多留杨大人,我这便送送!”

说着,李洪甚至已经起身将院门打开,颇有一种你杨宪不走也得走的架势。

这种丝毫不掩饰的架势,让杨宪有些哭笑不得,只不过又寒暄了两句之后,便急急忙忙的离开了李洪的农庄。

而李洪则重新返回自己的院子,将杨宪此行送过来的东西一一摆到了石桌之上。

一个现在还没什么用的令牌,以及两张写着名酒酒曲的方子。

心中无比满意,杨宪来了这一趟,直接解决了李洪两个难题,正想着,柳清薇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公子,你刚刚所言报纸,可便是想让我写的东西?”

刚刚柳清薇一直在房间中,而杨宪和李洪的谈话又没有特意压低音量,因此柳清薇听的十分清楚。

此时柳清薇看向李洪的眼中已经快要开始发光了,他知道李洪有才华,却万万没想到李洪的才华并不是局限于诗才之上。

柳清薇原本乃是官家小姐,家中父亲曾是元廷重臣,对于李洪和杨宪所谈之事,自然不陌生,也正是因此,柳清薇更加的知道李洪三言两语,便创造了一个完全可行的司法制度,到底是一种多么夸张的能力。

李洪点了点头,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只是看着那酒曲上的字体。

“多谢公子信任,小女子定当竭尽所能,完成李公子的抱负!”

“嗯?”

李洪这才回过头,看着一脸正色的柳清薇,不懂她又是在发生疯。

“公子怀瑾握瑜,志向远大,有心为百姓发声请命,小女子愿为公子尽一份心力。”

柳清薇的语气依旧正经,显然是将李洪刚刚对于报纸的言论是当了真的,真以为自己即将要做的工作,真的会有那么大的影响。

李洪闻言又是一阵头疼,可却也不可能主动拆掉自己的台,看着柳清薇一幅找到了自己人生目标的模样,有些无语,却又觉得有些好笑,因此只好无奈的说道:“随你开心就好……”

柳清薇的兴致远高于李洪的预期,才仔细的问了李洪设想中报纸的内容之后,便立刻要了纸笔回自己的房间琢磨去了。

而李洪自然也乐得清闲,仔细的研究了杨宪送过来的两个酒方。

酿酒需要酒曲,是因为酒曲上生长有大量的微生物,还有微生物所分泌的酶。

酶具有生物催化作用,可以加速将谷物中的淀粉,蛋白质等转变成糖、氨基酸,还有一些其他物质,具体便形成了不同酒各不相同的味道。

这些知识,毫无疑问,现在的酿酒工人肯定是不知道的,但李洪虽然知道,却不代表他就能酿造出来好喝的美酒,所以他需要现成的配料。

按制曲原料来分主要有小麦和稻米,故分别称为麦曲和米曲。

而恰好李洪手中的这两张方子,所用的酒曲皆为麦曲,而所用的材料,除了必要的麦子以外,还有一些药材,这些药材,李洪却是没有的,需要去城里采买一番。

看了看天色,被杨宪耽搁了两个时辰,此时已是正午,李洪想要尽早酿出成酒,因此不想再耽搁,急忙动身进城,只是临走前,还是鬼使神差的和在房中奋笔疾书的柳清薇打了一声招呼。

……

等李洪进城时,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也就是这时,李洪突然有了顺便再买一辆马车的想法,即便不是贪图享受,来回赶路却也会更加方便。

而且正好李洪准备翻修他的农庄,李洪便也想着,顺便把他去城里那一条泥泞的乡间小路也一同休整一下。

正所谓要想富,先修路,李洪接下来要在那农庄里开设酒厂和书局,而将路修整一番,显然办起事情来要方便许多。

得到了杨宪的帮助,成功解决了两样难题,李洪此时莫名的干劲十足。

只不过李洪倒是没有直奔坊市去买酿制酒曲需要的药材,而是转而去了都转运盐使司的衙门。

吕本可还欠着李洪五万两银子呢,李善长已经告知了李洪朱元章同意了他的要求,那这笔钱自然要尽快要回来,即便是无法足额要到,那也是能要多少是多少。

这已经是李洪第三次去都转运盐使司了,自然是轻车熟路,到了衙门门口,发现大门早已经修好,只不过门口依然堆放了许多烂菜叶子和破碎的鸡蛋。

显然李洪的石灰吟的效应依然没有过去,依然会有百姓过来这里宣泄不满。

门口看门的差役自然也是敢怒不敢言,在看到李洪想要往里进时,才冒出来阻拦。

只是还不等李洪开口说话,却见衙门里面一个熟悉的身影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

“干什么,干什么,这是李公子,写石灰吟的李公子,也是你们能拦的?”

李洪抬眼看去,发现来人正是老熟人赵武,忍不住也是微微一笑。

“赵兄弟,又见面了。”

赵武听见李洪竟然主动和他打招呼,而且还叫他‘赵兄弟’,顿时激动万分,在他眼中李洪那可是高不可攀的人物,竟然能和他这种底层人物兄弟相称,那简直是他祖坟冒青烟了一般荣幸。

“李公子,有失远迎,不知此来何事?”

李洪笑了笑,随后说道:“来这里,自然是要找吕大人,还请赵兄弟进去帮我通报一声。”

李洪原本以为,在此处见了赵武,自然省了许多解释身份的麻烦,临走时说不定还能多一为帮着搬东西的苦力,却不料赵武听完李洪的话后,面露怪异之色,回答道:“李公子,可能要让你白走来一趟了,吕大人已经辞官了!”

“什么,吕本辞官了?”李洪顿时一惊,他怎么也没想到,吕本竟然会辞官了。

他可还记得,那一日李善长找上门来时,吕本为了能抱住乌纱帽,甚至不惜下跪的样子,现在竟然会主动辞官?

“是啊,吕大人已经往朝廷递交了辞呈,虽然还没有得到答复,但已经从衙门里搬走了,小的现在也不知道吕大人身在何处。”赵武也有些不解的说着,显然即便是赵武也觉得,吕本莫名其妙的辞官很不正常。

第63章 马皇后的弟弟 而李洪倒是想到了一种可能,吕本辞官,大概率是因为自己给了吕本制盐之法,而吕本大概觉得有了这制盐之法,这官做还是不做,已经没有意义了。

并不是所有人入朝为官都与杨宪之流相同,杨宪是为了名流千史,那吕本大概率便是将这个官职当成了一种生意来做了。

而现在,这制盐之法掌握在吕本手中,其收益的效率想必比这当官来大的多,吕本自然是辞了官,毕竟在朱元章手下当官,压力实在太大,甚至于有可能不但无法给吕本赚钱的效率加速,还会有一定的制约。

李洪现在唯一好奇的一点就是,吕本即便是有了李洪的制盐之法,他又想怎么卖出去,总不能去贩卖私盐吧。

而李洪不知道的是,吕本才辞官之前,向朱元章申请了足足五十张盐引……

……

京师一处偏僻的大宅之中,李洪口中所惦记已经辞官的吕本便坐在这里,而吕本的对面则是一个面容有些阴鹜的中年男人。

“马先生,不知道您觉得这个生意,你有没有兴趣参一手啊?”

吕本肥胖的大脸中堆满了谄媚的笑意,其语气中的敬畏之色,甚至高于他面对李善长之时。

此时吕本和那阴鹜男人相对而坐,二人中间摆放着一张桌子,而桌子上却不放酒菜,直摆了一个碟子,那碟子中放着一把犹如雪花白细腻的盐。

那阴鹜男子用手拈起一把细盐,感受着手中细盐质感,面容上同样也展现出一丝惊讶。

“这盐,真如你所说,炼制简单,材料便宜?”

吕本急忙笑道:“那是自然,我骗谁那也不敢骗马先生您啊!”

那阴鹜男子闻言,冷笑了一声,而后突然又问道:“此事若是真的,那这生意自然是做得,可是这制盐的法子,除了你还有几人知道?”

那阴鹜汉子说的已经十分明显,吕本所提出的制盐生意肯定是做得过,但同样,这制盐的利益全在于这配方是否还有第二人知晓,否则这市场上若是有相同的竞品,那他们的这批盐即便质量再好,却也卖不上价了。

吕本闻言,急忙满脸堆笑的说道:“马先生放心,这制盐的方子某可是花了十万两银子买到手的,绝不会出了岔子。”

却不料那阴鹜汉子脸色却是一黑,冷笑一声说道:“你说不会出岔子就出不了?既然这方子不是只有你一个人知道,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吕本面色一苦,急忙言道:“马先生,此事太大了,小人这点身家可担待不起,唯有马先生您参上一股,小人我才有胆子干下去。”

那阴鹜汉子冷笑了一声,而后才对着吕本说道:“你也知道你现在干的事情会掉脑袋啊,你就不怕我直接去和上面说一声?”

吕本闻言,肥胖的身躯顿时一抖,随后颤颤巍巍的说道:“是,马先生您看在我多年的孝敬……这制盐一事利润奇高,只要马先生肯参与,赚了钱,我只分三成的利!”

阴鹜汉子听见吕本这么说,这才露出了笑容,这细盐,怎么看都是个一本万利的好谋生,他自然不愿意放弃,只是想让吕本多吐出来点东西罢了。

而其实吕本既然决定了将此事告诉他,其实心中估计早就也想好了后果,但是没办法,吕本也知道,若无这人在后面站着,他这生意只怕也做不长久。

“也罢,你也是个懂事的,只不过还是那句话,这方子最好只掌握在你一人的手中,你若是不敢做,那便告诉我这方子是从谁的手里买来的,我帮你绝了后患。”

吕本脸色顿时一变,急忙说道:“不可啊,马先生你有所不知,给出这方子的人,可不是什么寻常百姓,也是个我惹不起的人物啊!”

“哦,那你倒是说说,这京中还有那位能让你都惹不起?”

那阴鹜汉子突然来了兴趣,京中贵人多,吕本这点能耐在这里确实翻不出什么花来,可你要说还有吕本都惹不起的人,却也还真不多。

吕本面露难色,犹豫了许久之后方才开口说道:“当今大明内阁首辅,韩国公李善长之子李洪!”

阴鹜汉子听见李善长和李洪这个名字,也是一愣,可随即突然仰天长笑了起来。

“哈哈哈,好一个李洪,我姐姐刚跟我示意找找他韩国公一家的麻烦,谁能想到真就这么巧,竟然撞到了你这里,你刚刚说你这方子是花了十万两银子从李洪手中买来的?给我详细说说!”

吕本也呆住了,他也没想到,眼前这男人竟然正巧便要对付李洪,或者说是韩国公李家,不敢怠慢,急忙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去。

而这阴鹜男子,正是当今大明皇后,马皇后的弟弟,马成乾。

历史上并没有马成乾的名号,因为他自始至终都隐藏在暗处,从来没有出现过在大众视野之中。

开国之后,朱元章为了避免外戚作乱,马皇后为了一身清名,明面上主动拒绝了朱元章对于外戚的封赏。

因此马皇后的娘家人在史书上甚至直接剔除了姓名,但这也只是明面上如此。

《明史·孝慈高皇后传》所载:“帝欲访后族人官之,后谢曰:“爵禄私外家,非法。”力辞而止。然言及父母早卒,辄悲哀流涕。帝封马公徐王,郑媪为王夫人,修墓置庙焉。”

此话中得知,朱元章原本打算封赏外戚,而马皇后表面上推辞,可等回宫后,却又在朱元章面前大哭了一场,说的是‘可怜我父母死的早’这其实证明马皇后并没有她看起来那般对于外戚的封赏毫不在乎。

而朱元章也并不是不念旧情之人,下令追封马皇后的生父马公为徐王,封赏马皇后的生母郑氏为徐王夫人,并且为他们修墓修庙,每年祭奠。

而这些封赏说到底也不过是做个形式,毕竟马皇后生父生母早就死了,谁知道那些香火到底有没有用,因此朱元章真正的封赏便封在了马皇后的亲弟弟,马成乾的身上。

虽未有官职也无封爵,却对马成乾想干的一切事情大开绿灯,甚至将日入斗金的富乐院都交给了马成乾,这便也让马成乾在京中的勋贵圈子里成了一个十分特殊的存在。

第64章 有多远躲多远 人人闭口不谈,却又无人敢惹马成乾,毕竟谁都知道马成乾随时会跟马皇后告状,因此许多人宁可得罪皇子甚至是得罪朱元章,都不愿意得罪马成乾。

毕竟朱元章虽然杀性重,但毕竟是个讲理的,只要你不的存在不会碍了朱元章的路或是犯了什么朱元章无法容忍的大错,朱元章多半不会故意针对。

而朱元章讲理,可这世上女人大多数都是不讲理的,马成乾作为马皇后唯一在世的血亲,马皇后对于马成乾的容忍度一直很高,只要马成乾去和马皇后告状,下一秒就会在朱元章耳边吹起耳旁风。

而偏偏朱元章又十分敬重马皇后,毕竟朱元章的成功马皇后功不可没,更有传言马皇后是救过朱元章的性命,因此朱元章不敢说对马皇后言听计从,但是却也确实很少会驳了马皇后的建议。

同样,马成乾的存在也给了马皇后一个好用的工具,有许多马皇后不方便亲自下场去办的事情,便都会由马成乾去办,而这一切朱元章也都看在眼里,却并未阻止,也不用阻止。

马成乾的存在于外戚不同,他更像是一个深得皇帝信任却不用长时间在宫里也不用净身的宦官,其权利的一切都是依附于朱元章身上,因此朱元章并不需要对他有什么戒心,而且谁知道马皇后示意马成乾办的那些事中又有多少是朱元章也想要做的呢。

那一日朱樉被朱元章训斥一番,最后甚至被赶出了京城强迫其去就蕃,朱樉自然不敢将怨气撒到朱元章的身上,因此只能是对李洪的恨意更盛一分。

虽然李洪什么都没有做,甚至和朱樉的正面冲突也只有在富乐院那简单了两句话,可是事情却在李洪不清楚的情况下,莫名其妙的发展到了两方不死不休的地步。

朱樉又一次向马皇后告了状,再之后便自然是顺利成章的将事情交给了马成乾去办。

在马皇后的眼中,这是一次敲打,马皇后并没有将什么韩国公的名号看在眼里,而李善长自然也不是什么动不了的角色。

因此这一次让马成乾去对付李洪,马皇后甚至都没有和朱元章明说,毕竟敲打了李善长,便相当于给这些开国功勋一个警告和打压,让他们不要太过得意忘形。

这也是朱元章和马皇后之间一贯以来的相处模式,毕竟一个合格的皇后,要做的自然不止是母仪天下,有许多朱元章不方便做的事情,自然要交给马皇后来做。

只可惜,马皇后根本不知道在朱元章的心中,李洪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

李洪根本不知道他自己和朱樉之间的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么大,此时的他,在得知吕本竟然已经辞官后,顿时大失所望,心中有种预感,他剩下的那五万两银子大概率是要没了。

毕竟朱元章已经答应了李洪的建议,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昭告天下了,到那个时候,吕本手中的方子自然是一文不值,想必剩下的五万两肯定是不会给李洪的。

而李洪对于自己坑了吕本这么一笔钱也丝毫没有心理负担,毕竟吕本的钱,来的也不干净,李洪的行为最多也只能算作是黑吃黑罢了……

此时的李洪正跟着赵武,去寻找一牙行。

牙行,或者说牙人,说起来就是后世的中介或是掮客一类的人。

在大明,牙行有官牙和私牙的区分。

官牙自然便是那些正经的牙行,有朝廷颁发的牙贴,一切按照大明律行事。

而私牙自然与之相反,多有坑蒙拐骗之举,只不过正是因为行事之间无所顾忌,办事的能量自然也比官牙强上不少,同样收取的费用也不低。

而且牙人这一行,即便是很多持有牙贴的官牙,也会暗地里玩一下手脚,那些无贴私牙就更不用多说了。

尤其是在人贩子这部分,一般绝大多数都是私牙从事其中,甚至市场规模还不小。

大明律法,对于人口买卖抓的很严,但凡有犯事的被抓到,只要证据确凿,无论年岁大小,一律都是死罪。

罪轻者择日杀头,罪重着凌迟处死。

而李洪来找牙行,当然不是买卖人口,而是想要招工,找一些酿酒工,毕竟李洪想要开酒厂,而不是什么小打小闹,再指望自己一个人做事明显是不现实的。

南京作为京师,其所在的牙行规模自然不小,十分热闹。

牙行的经营范围很广,如果以后世的眼光来看的话,这里的牙行,十分像是一个大型的中介兼人才招聘市场。

在这里可以买卖房屋或是租赁店铺,地契的交易,寻找中间人和抵押物定价。

自然也有那些招人招工,以及寻找工作的人。

比如各商铺店铺里的伙计小二,大户人家需要的婢女,管家,账房,家丁,乃至于像是护卫之类的。

哪个大户人家缺人使唤了,便是经过牙人的介绍,直接跟随牙人现场挑选。

只不过朱元章有不重视商业,即便江南繁华,却少有短期招工的,因此供求关系的不同,导致找口饭吃的显然要比缺人招工的要多得多。

也正是因此,牙人和牙行对于那些急需一份工作来赚钱的贫苦之人来说,那可是比县令还要救命般的存在。

毕竟若是没有牙人介绍,想要找一份工来做,可实在是太难了。

这其中各种猫腻和腌赞事更是数不胜数。

一些黑心的官牙和无贴的私牙,甚至把人直接贩卖或是拐走的也有不少。

正所谓,车船店脚牙,无罪也该杀,从来都不是一句假话。

这其中自然也有遵守规矩的老实人,可是环境如此,且缺少监管,自然是恶人更多,抓十个杀十个肯定有冤假错桉,可若是隔着一个开杀,肯定有不少漏网之鱼。

只不过李洪倒是不用怕这些,更何况身边还跟着以为穿着差服人高马大的赵武,那些心怀鬼胎的私牙们看到李洪自然是有多远躲多远,因此李洪这一路上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也正是因此,李洪还颇为好奇的四处打量着这个大明的人才交流市场,有心以后有机会的时候,定要好好将这里整理一番,毕竟这些人,多半就是以后李洪开展工业革命后,最开始的一批工人,同样也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

第65章 大赚一笔 李洪惊喜的发现,这里还有买卖车马的存在,心中记下了位置,一会回去的时候要好好挑一辆属实的马车。

又跟着赵武走了一路,赵武突然停在了一个面容枯瘦的老头面前,那老头的穿着打扮明显与这里的其他人不一样,不说有多富贵,可在大部分人衣不蔽体,或是穿着一身亚麻衣服的环境下,却有一人穿着绸缎衣裳,自然是与众不同。

“李公子,此人便是这牙行里最大的牙人,这儿的人都叫他九爷。”赵武站在一旁朝着李洪解释着。

而那被叫做九爷的老头脸上也是一片倨傲之色,显然平日里在这里或许真有些势力。

只不过九爷在那里拿腔作势,李洪却是一概不接,只是澹澹的点了点头,而赵武也没觉得有何不妥,毕竟李洪可是韩国公家的公子,为了可是能登堂入室,出将为相的大人物,你一个牙人,即便是做的再大,那不依然还是个下九流么。

因此看着九爷那倨傲的样子,赵武十分没好气的一脚踹了过去,怒道:“在这里臭显摆些什么,知道这是什么人么?”

那九爷也是个人精,看出赵武所说不是说笑,急忙收敛脸上表情,恭恭敬敬的对着李洪一礼,而后拉过赵武满脸堆笑着问道:“武子,这位公子是何人,能不能通个信?”

赵武做事还挺有分寸的,没有李洪授意,自然不会将李洪的真实身份吐露出去,因此只是冷哼一声,言道:“你管那么多,大人物的身份岂是你能轻易知道的,你只需要这位公子是你惹不起的人就行了,一双招子给爷们放亮点,一会公子有什么吩咐,可别给办砸了!”

听见赵武说的严重,那九爷自然也不敢怠慢,急忙应声:“是是是!”

一连说了三声,随后拱着手笑着对李洪问道:“不知道这位公子找老朽是所为何事啊,是买丫鬟,还是要购房,我这几天刚收了几个嫩……”

话还未说完,赵武又是一脚飞了出去,那九爷顿时一惊,立刻明白过来赵武踢他是所谓何意,这是个道德君子,这买卖人口这种事情,肯定是不能放到明面上,急忙换了一个说辞言道:“是刚收了几套特别好的宅子,就适合公子你这种大人物居住。”

九爷觉得自己圆过去了,心中长出了一口气,枯瘦的脑门上已经满是汗珠。

而李洪却是皱眉,他怎么可能被这三言两语湖弄过去,只不过也没有发作,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他也觉得人贩子都该死,可却也没有理由不讲道理的把这人给抓了,因此打定了主意,等忙完自己的事情,这个地方确实是需要好好整顿一番。

“不是买宅子,我要招工。”李洪语气冷澹的说着。

而对面的九爷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牙行这一行当,赚得便是跑腿提成的费用,而利润高的肯定是买卖房屋或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这招工又能赚上几个钱。

赵武给九爷那么郑重其事介绍着李洪,九爷虽然心情紧张,可同样有着今天要大赚一笔的想法,可听见李洪找他只是想要招工时,自然是大失所望。

只不过九爷肯定还是不敢得罪李洪,只是语气中难免冷澹了起来说道:“原来是招工,不知道公子想要招什么样的人,家丁还是护卫,染布还是修建,又要多少个,工钱能出多少,我一准给公子你安排妥当。”

“一百个酿酒工,若是有熟手的酿酒师傅自然最好,来多少个我要多少,再有二十个会做建房子的,还有三十个懂印刷的人,工钱我出比市价多三成,做工期间管吃管住,年龄最好都年轻些,识字的话自然是更好!”

听着李洪的话,九爷和赵武皆都瞪大了眼睛,那九爷不可置信的问道:“一百,二十,三十,这就是一百五十个,这位公子招这么多人是做什么?”

“关你何事?”李洪冷声回了一句,自从知道这九爷也做那些该死的事情之后,他便依然看他不顺眼了,等日后有机会,自会惩戒一番。

而被怼了一句的九爷却没有任何生气,反而是有些激动的说道:“是,公子教训的是,是老朽唐突了,只是公子……这招足一百五十人,那给的例钱……”

招工对于牙人来说能赚的确实不多,可架不住李洪要的人多啊,一百五十人,牙人这一行可是按照人头算钱的,一百五十人这九爷绝对能赚上一笔不菲的费用。

更何况,牙人可是两边收钱的,他不但能从李洪这里赚到介绍费,那些想要去李洪那里做工的工人同样需要给九爷一份钱,而且李洪还说了他给的工钱要比市价还要多出三成,甚至还管吃住,这种待遇,整个京城里恐怕都找不到更好的了。

那想要来的工人自然是不知繁几,而想要这么一份好工作,那九爷适当的提一提中中介费,想来也是不过分的吧……

九爷心中算盘打得响,可眼神突然狐疑了起来,毕竟李洪的身份高贵一直是赵武介绍,说到根底他也不知道李洪身份到底是谁,而他观李洪,穿着打扮不甚富贵,只是一身气度非凡,可九爷心里还是有些犯滴咕,心想莫不是这赵武找了个戏子来上他这来寻开心吧。

而九爷的吞吐,李洪也猜出了他的想法,既不想解释,也不想再和这人打交道,从怀里掏出一粒金子,直接扔到了九爷的脚下。

“这便算是订金,等你招好了人,自有你的赚头!”

李洪的那点积蓄这几天早就花完了,这金子自然是原本吕本送过来的那些。

而那九爷的眼睛都要瞪得圆起来了,金子这东西贵重,因此市面上很少有人流通,而出手就是金子的人,绝对是非富即贵的。

九爷这才明白过来,李洪绝对是一个天大的贵人,急忙弯腰从地上捡起那粒金子,感恩戴德的说道:“哎幼,这位公子您放心,老朽我肯定将事情办好,绝对不会出半点差错……”

第66章 罪臣之子 李洪也懒得听这九爷把话说完,而是直接带着赵武转身走了。

又在这牙行里转了好久,李洪买了一辆看上眼的马车,以及一匹西南马,此马身材高大,虽然奔跑速度慢了些,但胜在性格温顺,且力气大,不适合当战马,却极适合拉货和拉车。

而赵武自然自告奋勇的充当车夫,驾驶着马车,带着李洪在京城中逛了一圈。

有了交通工具,这行动效率确实是快了不知道多少,没一会便买齐了配置酒曲所需要的药材,以及之前李洪定制的酿酒工具。

想了想后,李洪甚至还在成衣铺给柳清薇买了许多的女装,毕竟柳清薇到现在为止还一直穿着李洪的衣服。

而做完这一切之后,李洪方才趁着天色还未黑,让赵武拉着自己朝着家中回去。

又是半个时辰,等到李洪归家时,却突然发现自家好像发生了什么变故。

李洪命令赵武将马车停在院子外,而后便发现自家院门口围堵了一大批人,都是李洪的那些佃户。

在看到李洪出现,立刻有人举着火把跑了过来,正是李四。

“东家,不好了,又来了一大批官差,全都在您家里呢!”

李洪闻言顿时皱眉,而后又抬头看了赵武一眼,而赵武脸上也有些尴尬之色,毕竟他身为都转运盐使司的差役,上一次虽然没有亲自过来,却也知道李洪曾经被那里的差役压回去过。

“那里的官痞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敢来李公子这里来撒野,李公子您放心,我这便去会会他们!”

赵武只以为是有什么差役从城里出来找那些大户人家仗着身份打秋风来了,这种事经常发生,他十分清楚这种事情里面的道道,因为他也曾经干过这种事。

而李洪却是皱眉摇头,他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从马车上跳下去,而发现了李洪过来,又有许多佃户聚了过来,脸上皆都带着担忧之色。

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自家东家是个好人,怎么隔三差五就有人来找他们东家的麻烦。

李洪挥手示意他们稍安勿躁,而后又对着李四吩咐道:“你先将车里的东西都搬下来。”

而后便独自朝着院中走去,而赵武害怕李洪吃亏,自然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

李洪皱眉头走进了院子,发现又是一队差兵正在他的院子中,四处的翻找,且手段粗暴,弄乱了不少的东西。

从差兵的官服上来看,是应天布政司衙门的差役,而应天布政司,可以看成是应天府的市政府,统管应天府百姓的一切大小事务,且应天府身为京师,这应天府的布政使或者说府尹,其地位十分特殊和高贵。

李洪不清楚自己何时又惹上了应天府尹,或者说还是和上一次都转运盐使司一样,是受人指使。

但是看着这些人的样子,一看便是有备而来,且恐怕不会像是上一次在都转运盐使司时那般轻易的脱身了。

李洪依然在四下查看,果不其然,就见院子正中,原本被李洪藏起来的那两个装满吕本送过来金子的箱子已经被搬了出来,箱子已经打开,金子在月光下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而柳清薇竟然也在此,脸上满是担忧之色,身上负着锁链,显然是被抓起来了,只是此时倒是无人顾得上她,任由她孤零零的在那里站着。

而这时柳清薇也发现了李洪,担忧的眼神中亮出一抹哀色,她还以为这些人是来抓她的,泣声说道:“公子回来了,只是奴家也没想到,富乐院的人竟然如此不死心,竟导致牵连的公子……”

“说什么呢,乱七八糟的!”

李洪没好气的怼了一句,让原本还在哭泣的柳清薇微微一愣,而后就见李洪突然朗声开口说道:“别找了,就这么两大箱金子,再敢乱翻我东西,我可就发火了!”

声音一出,那些差役顿时停下手脚,一个吏员打扮的人走出来,先是对着李洪笑了笑,随后恭敬施礼问道:“想必阁下便是李洪,李公子吧?”

“你知道我的身份?”李洪有些好奇的说道。

那小吏却是微微一笑,言道:“李公子的大名这几日在应天府可是传的沸沸扬扬,我身为读书人,对李公子您写的石灰吟也是敬佩的紧呐!”

李洪闻言,也笑了,说道:“你既然知道我身份,还敢这样?”

那小吏却是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敢,只是例行公事罢了!”

说罢,那小吏面容一肃,指着那两大箱金子说道:“李洪,你的事情发了,韩国公李善长贪污成性,这些金子便是罪证,而你身为罪臣之子,需要押送监狱等待候审,你可还有二话?”

李洪的面色漆黑一片,他也没想到,他的这两箱金子,竟然还能引得这种祸端。

而且看这样子,想要搞自己的人这是直接奔着要他,不对,是要他李家所有人的命去的。

内心冰冷,但是大脑却是在飞速运转,李洪知道,越是这种时候,便越是要冷静。

“倒是没什么二话,我相信朝廷自会给我一个清白,只是不知道这位大人,能否让我吩咐下面的人几句?”

“李公子请自便!”小吏又恢复了恭敬模样,笑着说道。

李洪点了点头,而后先是朝着已经将马车上的东西搬到院子里的李四走去。

“东家,可还是要我去通知老爷?”李四一脸担忧之色的问道。

上一次李洪被都转运盐使司的人抓去,便是李四机敏跑去找李善长了的事,他自然以为这一次还是会如此。

而李洪却是摇了摇头,想要搞自己的人既然是想要置他于死地,只怕此事也要对李善长发难了,只怕他那个老爹现在也要自身难保。

这一切都是李洪的合理猜测,毕竟他又不知道朱元章和朱标的身份。

李洪甚至还在怀疑,能搞出这么大阵仗的,有没有可能正是现在的朱元章……

“东家,那现在怎么办?”李四的表情开始有些焦急了起来。

李洪倒是没有多慌,因为他早就给自己留好了后路,因此只是嘱咐道:“你接下来什么都不用做,就是好好将我给你发下去的东西种好,等收货后,去找之前在我这里住了几日的王兄,或者是来过这里的四爷,给他们看了之后,他们自然会知道怎么做的!”

第67章 软禁 没错,这些番薯便是李洪原本给自己提前想好的活路,毕竟是亩产能达千斤的粮食,即便真的是朱元章想要对李善长动手,看在这番薯的面子上,想必也能保住他父子的一条小命吧!

李四听着李洪的话,虽然不知道李洪的深意,却也急忙点头,将李洪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要刻印在心里的样子。

而李洪见状,便拍了拍李四的肩膀,而后转过头,看向了被锁起来的柳清薇。

“这位官爷,此人非是我李家之人,能否行个方便,先将她放了。”

李洪这个人还算是恩怨分明的,柳清薇被抓起来,完全属于是躺枪,没道理牵连人家。

那差吏知道李洪身份,过来抓人也不过是上面的命令,毫无疑问这是一个两难的问题,毕竟李洪可是国公之子,上层的政治旋涡他这种层次的人只要是粘上一点,那便是粉身碎骨。

好在至今为止,李洪貌似并没有让他难做,现在只是提了这么一个小要求,自然不会拒绝,因此挥挥手,立刻便有手下去将柳清薇手上镣铐解开。

而柳清薇则泪眼婆娑的朝着李洪走来,一副生离死别的既视感,李洪这便是知道这女人的脑子大概是又开始抽风了。

一把按住似乎是想要抱他的柳清薇,开口说道:“这事情和你无关,老实待着!”

语气十分强硬,甚至还不给柳清薇说话的机会,话音落下后,李洪便主动朝着那差吏走去,留下柳清薇欲言又止以及满脸委屈的表情。

“行了,带我回去吧!”

“呵呵,李公子洒脱,某佩服!”

言罢,甚至都没有上来押送,只是做出了一个请的姿势,李洪便迈步走出了院子,一群差役自在身后跟随,院子中的那两大箱金子自然也被抬走,只是看李洪那闲庭信步的样子,丝毫没有被押走的紧迫感。

……

李洪刚刚从城里出来,这便又一次原路返回,一路直奔了应天布政司。

布政司的衙门其实和都转运盐使司的衙门没什么差别,不知道是不是朱元章有强迫症,下过命令,天下所有朝廷的衙门全部都是按照同一种格局创建,样子和风格相当统一。

只不过比起相当于摆设,与寻常百姓的生活并无太大关联的都转运盐使司衙门不同,布政司的衙门,大门两边是斜斜的八字墙,用来张贴布告和谕令。而大门在白天百姓们是可以自由出入的,无人阻拦。

二门或者叫仪门的里面,才算是衙门重地,有差役或者捕快把守,闲杂人等不能随意出入了。

李洪脸上丝毫没有忧色,十分泰然自若的走进了衙门,甚至还有兴趣四处打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那位贵人下来监察工作一般。

进得二门之内,便是一条极长的走廊,走廊尽头便是大堂,也是布政使开堂审桉的地方。

而走廊两侧,则有一个孤零零的小亭子,亭子中不摆设桌椅,而是放着一块石头。

这石头,乃是大名鼎鼎的戒石。

戒石之上,朝南的那一面被刻上‘公生明’三个大字,而背面则同样刻着十六个小字。

“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

这也是朱元章的命令,朝廷所有衙门之中都要摆放这样的戒石,效果其实就是和后世‘为人民服务’的标语差不多,真正能做到这一点的没人会去看,而是将这些事情记在心里,身体力行的办到,而绝大多数人,大概率只会觉得这东西碍地方。

李洪原本以为自己应该直接传过走廊去大堂中等候审问,却不料身后的差吏却脚步一停,指着另一个方向说道:“公子,这边。”

“嗯?嫌犯都抓了,还不加个班,开堂审问么?”李洪用有些讥讽的语气说道。

差吏苦笑一声,说道:“小人也不清楚,还请公子移步!”

李洪不解,却还是跟着差吏走向了走廊的另一边,再之后,便满头雾水的被差吏领进了一间厢房。

而后李洪便震惊的发现,这厢房中一应事务俱全,桌上还摆放着吃食和果蔬,甚至于屋里还站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女人。

“还请李公子先在这里歇息片刻,若是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

而后那差吏又开口对着屋中那丫鬟言道:“李公子是贵客,你要小心服侍!”

那丫鬟正想要对李洪见礼,李洪却是急忙一摆手说道:“这位官爷,不知道布政使大人何在,我要见他,把我抓过来,既不审又不关,反而将我软禁到这里,总该有个说法吧!”

那差吏却是苦笑一声,回答道:“公子莫要让小人为难。”顿了顿后,又走进了一步,压低声音在李洪耳边小声说道:“有人命赵大人抓人,那人来头神秘,赵大人无法拒绝且还明说绝无差错,只不过赵大人自然是不信的,曾差我提前和令尊通信,只不过令尊李大人被圣上传唤进宫,这事便耽搁下来,那人又催得紧,小人这才不得不把李公子您请了过来!”

差吏先是讲清楚自己苦衷,而后又说道:“至于李大人想要见赵大人这件事,还请李公子见谅,赵大人已经写好了辞呈,等事情水落石出之后便会递交,他是万万不肯和此事沾染上干系的,因此在没有结果之前,绝不会见你,因此还请李公子你好好休息!”

这差吏也是无可奈何,直接将所有事情说了个干净,一点没有敢藏着掖着。

无非便是有人要对付李善长或是李洪,只是不知道从那里知道了李洪家中放了两大箱金子,因此借题发挥。

只不过那所谓的赵大人,也便是应天府布政使也是个聪明人,知道两边的人都得罪不起,尤其是不知道是不是真能将李善长给置于死地,因此就只能做出这种选择。

明面上帮着不知何人抓了李洪,可实际上不审也不关,顶多只是软禁起来,甚至于自己都已经提前备好了退路,时刻准备辞官。

只不过李洪也没有对这位从头到尾都不出现的赵大人有什么感激之情,毕竟如果接下来,李善长真的因此事倒下了,这位赵大人想必决不会再对他这么客气了。

只不过这也算是个好事,至少让李洪知道了,要搞他的不是朱元章,那事情便是还有一份回转的余地。

第68章 赈灾 而那差吏见李洪点头,犹如大赦一般松了一口气,正要离去,却又一次被李洪叫住。

“把这丫鬟带走吧,我用不着人伺候!”

暖阁,天色已黑,朱元章却依然在批改着奏折,朱元章想要趁机发动第二次北伐的想法终究还是被群臣强烈的反对之下没有成功,但朱元章却依然没有打消这个想法,如今正在加紧筹备物资,只待明年秋收之后立刻出兵。

只不过想要打仗,可不是大笔一挥,大军就出动了,涉及的事情太多,朱元章这一阵一直在忙这些事情。

而李善长便站在对面同样也在翻看奏折,身为大明内阁首辅,自然是要替朱元章分忧。

而朱元章又是个工作狂,恨不得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手里,那所需要处理的奏折就几乎是一个天文数字,事情有轻有重,而李善长的任务就是将这些奏折挑选和分类,或是将其中重点的事情简明的提要出来。

这其实很有先见之明,极大的增加了朱元章的工作效率,如今的文坛风气,一个个都喜欢写一些花团锦簇的文章,所以每份奏折中的干货就那么一点,可这些文臣,所写的字数却一个比一个多。

曾经便是在洪武年间,有过一篇着名的‘万言书’,洪武八年,时任刑部侍郎的茹太素写了一份奏折,这奏折足足戏了将近两万字,朱元章耐着性子看完了这份奏折,而后发现这两万字里面,有一万五千字都是废话,气的朱元章直接把茹太素拉出去打了一顿板子才解气。

只不过自从李洪改变了历史,内阁制度提前出线之后,反倒是让朱元章解放了出来,只不过这苦的就变成了了李善长……

李善长不知道李洪那里发生的事情,只是不断揉着已经酸痛的手,一边拿起下一本折子,心里对于朱元章这压榨劳动力的行为颇有腹诽,只不过表明上自然不敢表露出来。

也就在这时,一个犹如仙乐一般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陛下,皇后娘娘邀你坤宁宫一叙!”

李善长从来没有觉得一个太监那尖细的嗓音会这般悦耳过,急忙抬起头,却看着朱元章还是一副充耳不闻的表情,正皱眉看着一本奏折思考。

“陛下,陛下?”

李善长接连喊了两声,朱元章这才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随后将手中奏折往桌上一摔,怒道:“淮南大旱,半年滴雨未落,那里的官员竟然压了这么久才将折子递上来,这是要做什么!”

见朱元章大怒,李善长立刻闭口不言,而后朱元章竟又是叹息一声言道:“原本打仗的时候并未想到这许多,如今做了江山才发现,竟有这么多的祸事,朕上位三年,各地灾害不断,这老天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朕德不配位么?”

大明的运气可以说及其不好,纵观大明近三百年国诈,一直处于小冰河时期,自然灾害十分频繁。

据统计大明存续的二百七十六年里,灾害之频,多达一千零七十一次,是前所未有的记录。

古人崇尚个天人感应,多有‘天道微妙难知,人事感通易见,不能修德,则三辰失征。’的说法,也就是认为所有的灾荒都是上天在警示统治者,认为其失了道德。

古代帝王每次经历灾害,都要颁发罪己诏,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祈求老天下雨或是其他,便是这个道理。

可朱元章还委屈呢,他自认为虽然对于官员苛刻了些,但是对百姓可以说是实打实的好。

这怎么老天爷还天天搞事情,因此这才有此一问。

只不过朱元章能发牢骚,李善长却是听的心惊胆战,肯定是不能说朱元章半点不好,因此急忙说道:“陛下莫要如此,想来是那元廷残暴失德,至此老天震怒,陛下您才刚刚继承大统,这是被老天迁怒了,绝对是怪不到陛下的。”

朱元章摇头不语,他也只是抱怨一下,却也没有非要在这上面找个说法的想法。

而是指着这奏折问道:“淮南旱情严重,这群该死的还瞒着不报,致使早情严重,百室可有赈灾良策?”

李善长面容一苦,他都工作整整一天了,脑子都是木的,那还能有什么良策啊。

再说了,赈灾这东西,无非便是大开国库调粮赈灾,可是如今商税改制和摊丁入亩还没有开始实施,官员们却已经涨了一轮俸禄,现在的国库可以用空空如也来形容。

可何况朱元章还打算在明年出兵北伐,这对国库又是一笔极大的压力,再想要掏出粮食,显然是不太现实了。

李善长没有说话,可朱元章显然也看出了李善长的无可奈何,也没生气,朱元章自己也知道这是巧妇为难无米之炊,李善长拿不出办法也实属正常,可是朱元章还是稍微有些失望。

可就在这时,李善长却是眼珠一转,笑道:“我何不回去问一问李洪那小子,他那么多的主意,说不定会有些办法?”

听见李洪的名字,朱元章的心情却莫名的便好了起来,虽然这种凭空变出粮食的问题,他也不信李洪能够做到,但是只是下意识的觉得,李洪至少能替他稍微缓解一下燃眉之急。

“也好,明日朝会之后朕便与你去寻李洪!”

李善长也是一笑,看朱元章心情转好,这才想起刚刚那太监说的话,急忙开口说道:“陛下,刚刚有人通报,皇后娘娘邀你去坤宁宫一叙?”

“嗯?还有此事?”

朱元章奇了一声,马皇后能将东宫管理的如此井井有条,自然不是一个善妒之人,因此很少会主动找朱元章去见他,这一回倒还是头一遭。

而李善长也挥手招了刚刚那进来通报的小太监,朱元章则问道:“皇后可曾说找我何事?”

那太监恭恭敬敬的回答道:“皇后娘娘亲自下厨做了菜肴,特意请陛下去赴宴!”

朱元章闻言却是哈哈大笑,而后说道:“秀英竟然亲自下厨,这倒是稀奇,看来朕这一回还非去不可了。”

李善长脸上同样面露笑容,只是因为这意味着他也终于可以下班了。

李洪曾费尽心思想要让李善长辞官都不成,可此时此刻,李善长自己反倒是被朱元章的工作狂属性逼得有了辞官的想法……

第69章 告御状 只是李善长却没料到,朱元章收敛了笑容后,看到李善长时突然又开口说道:“百室啊,这几日你也辛苦了,便随我一同去赴宴吧!”

“啊……”

皇帝请自己的心腹大臣吃饭并不是什么新鲜事,无非是加深一下君臣情谊,礼贤下士让大臣更好的替皇帝卖命的打算。

可李善长此时哭出来的心都要有了,他都已经被压榨的大半夜都要处理公务了,朱元章这意思是真要把他往死里用啊……

当然,这种想法李善长还是只能在心里想一想了,表面上自然是不敢展露出半点的,甚至还得表现出诚惶诚恐受宠若惊的样子说道:“谢陛下隆恩!”

……

坤宁宫,其中“坤宁”一词出自《道德经》中的“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而以为天下贞。”

而因朱元章对于马皇后的尊重,这座坤宁宫甚至还早于朱元章自己居所乾清宫的修建。

而作为皇后的寝宫,几乎没有大臣曾经来到过这座大殿,李善长还是第一位。

这一路上,李善长一直低着头,别说抬眼打量了,甚至连抬头都不敢,生怕自己看见了什么不该见到的东西。

因此只是亦步亦趋的跟着前方领路的太监,至于朱元章,自然是坐在轿子里。

朱元章向来不怎么讲究排场,更何况还是在皇宫里,因此身边伺候的内侍一向不多,这一行人加上两个抬轿子的小太监,也才堪堪出了五指之数。

一路行到坤宁宫,李善长突然发现前方领路的小太监突然一停,李善长不明所以的也停了下来,依然不敢抬头只是听着前方突然传来声响:“拜见陛下!”

而后便又听见朱元章的声音响起道:“原来是成乾啊,快快起来,不必多礼!”

听见‘成乾’二字,李善长顿时心中一凛,他自然是知道马成乾的存在的,只是很少打交道,毕竟身为权臣,对于这些皇室宗亲还是要以敬而远之为主,不然难免当皇帝的会瞎想。

来人正是已经将事情吩咐下去的马成乾,他被马皇后示意要去解决李洪替朱樉报仇,又从吕本那里得知李洪手里又价值五万两银子的黄金,这几乎只要不是一个傻子,都清楚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朱元章生平最恨贪腐,一个公侯之子家里藏有这么多金子,单靠每年的俸禄,说出去谁信。

虽然马成乾知晓这金子是李洪用一个制盐的方子从吕本这里换来的,可二人之间又无凭证,那具体怎么样不还是任马成乾随便怎么说?

马成乾自认为自己所作所为乃是天衣无缝,接下来不过便是在朱元章面前给李善长告上一状,至于接下来的事情,马成乾觉得除了朱元章盛怒的诛了李善长的九族,再无第二个可能。

“秀英今日亲自下厨,又将你叫回来,可是有什么大事要宣布?”

朱元章心情明显不错,且马成乾还算是朱元章的小舅子,因此谈话之间颇显随意。

“朱樉要去就蕃,我这个当舅舅的自然是要来送一送,皇后娘娘请陛下前来,想来也是这个意思。”

听见朱樉这两个字,低着头的李善长又是皱眉,毕竟他可还借着朱标给朱樉打过小报告,想也知道朱樉在京城里待得好端端的,突然就去就蕃了,肯定是和自己当时递过去的那封朱标的迷信脱不了干系。

只不过李善长也没太在意,还是那句话,身为韩国公,还真不至于害怕一个不得宠的皇子。

只是李善长却是没有想到,朱樉竟然能说动马皇后。

队伍再一次开始行进,马成乾是特意守在大殿门口迎接朱元章的,此时自然顺势跟在了朱元章的銮驾一旁,同时也看到了一只低着头的李善长。

李善长也稍稍提起了头,和马成乾相互对视了一眼,而后马成乾先是一愣,随后却是突然对着李善长露出一个冷笑,让李善长有些摸不着头脑。

马成乾同样意外,这场席宴,替朱樉践行是假,专门针对李善长告御状是真,可他也没想到李善长这个正主竟然也在,心中顿时觉得一会怕是有乐子看了,自然冷笑。

而李善长心中疑惑之余,同样也生起了警惕,只是苦于他什么也不知道,惹得烦闷不已。

进得殿中,朱元章已经从銮驾中下来,不知道身后二人的勾心斗角,笑着走了进去。

“儿臣拜见父皇陛下!”

“臣妾见过陛下!”

一连两个声音响起,而李善长也适时的跪了下去,恭敬言道:“臣,李善长,见过皇后娘娘!”

原本还一脸笑意的马皇后此时脸上同样闪过一丝怪异之色,而朱樉的双眼顿时通红一片,他的愤怒倒不是因知道了这小报告是李善长打的,纯粹是将对李洪的恨意转移到了李善长的身上。

“嗯,秀英,这是怎么了?”

朱元章也察觉到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奇怪的问了一句。

马皇后再一次展露笑容,款步走了过去,对着朱元章言道:“陛下,实在是臣妾的疏忽,忘了告知陛下今日乃是家宴!”

朱元章不明所以,因此还抱着笼络人心的想法笑着说道:“百室乃是朕肱股之臣,于朕而言与家人无异,无妨,无妨!”

按照原本的惯例,一向贤明的马皇后便应该顺着朱元章的话说下去,好更能体现他朱元章亲民和爱才的光辉形象。

却不料马皇后并未接茬,而是身后的马成乾突然冷笑一声说道:“肱股之臣,还是国之蛀虫,只怕现在还说不准呐!”

“肱股之臣,还是国之蛀虫,只怕现在还说不准呐!”

马成乾意有所指的话,让朱元章和李善长皆都是一愣,李善长依然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可心中早已警钟长鸣,而朱元章则是皱眉言道:“此言何意?”

马成乾冷笑一声,开口说道:“我今日听到了一些传闻,有人在李大人的府上看见了两大箱金子,换算成白银少说也有五万两,这可是一笔巨款,不知道李大人多少年的俸禄,能赚得道五万两银子啊!”

李善长依旧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马成乾到底在说什么。

只不过李善长也知道,这时候如果他再不说话,恐怕自己小命就要不保了,急忙抬起头,发现朱元章看过来的视线果然十分愤怒。

第70章 息事宁人 “陛下,臣绝无此事,定是有人污蔑臣下,恰巧被国舅爷听见,臣一生两袖清风,绝不会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还请陛下明鉴啊!”

朱元章没有说话,而是将视线转移到了马成乾的身上,而马成乾此时又是冷笑一声言道:“是不是污蔑了李大人,可不是李大人你一句辩驳就能决定的,我亲眼看到布政司的差役从李大人家中家中搜出来两大箱金子,难道还能是我看错了么?”

李善长差点没气晕过去,他怎么不知道他家里还有那么多金子,只觉得马成乾这是赤裸裸的在污蔑自己。

此时的李善长已经顾不上礼法了,勐地从地上站起,指着马成乾,怒喝道:“你这是在血口喷人,我家中若是有两箱金子,不用陛下下令,我全家老小自裁谢罪!”

李善长愤慨的语气,让朱元章也是微微一愣,疑惑的看着马成乾,他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而且朱元章也清楚,十万两可不是一个小数字,若是想要贪腐这么多银子,没道理朱元章一点消息都收不到。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朱樉突然开口说道:“哈哈,好一个韩国公,死到临头还敢嘴硬,那两箱金子确实不是在你府上搜到的,可你敢说李洪不是你儿子么,你当你将贪污所得钱财藏到李洪家里,便是天衣无缝了么!”

“哼哼,只可惜,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早就看出那李洪不是什么好人,多番探查,才发现你儿子家中竟然藏有这般巨款,呵呵,李大人该不会是想说,李洪一个不及弱冠的白身,纯靠自己能挣得这笔钱财吧!”

“呵,我还当那李洪为何放着京城繁华不住,反而去住那乡野田间,我看这闲庭雅致是假,暗藏赃款才是真!”

朱樉得意洋洋的说着,并且毫不客气的把功劳往自己身上揽着,心中自然是有奢望。

毕竟朱樉现在还未去就蕃,依然身在京城,那便还不算是尘埃落地,朱元章既然这么恨别人贪腐,那他亲手破获了一场涉桉金额这么大的贪腐桉,说不定朱元章一高兴,又让他留在京里呢。

朱樉算盘打得响,却发现,李善长在听到他说出‘李洪’二字后,原本盛怒的表情突然恢复了平静。

从朱樉那一脸信誓旦旦的样子,李善长即便还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也大概知道了这银子的事恐怕又是李洪那小子搞出来的,而且不知为何还被马成乾给盯上了。

但同样,正是因为猜到了这银子的事是李洪弄出来的,李善长反而不担忧了,因为他清楚朱元章对于李洪的重视。

而且貌似李洪短时间内赚到五万两银子,好像还真不是什么难事,李善长相信朱元章同样也会这么想。

因此,只要此事波及李洪,并且因李洪的存在便相当于变相证明这银子的事与他李善长无关,且更不是贪污而来,李善长不信朱元章会对他痛下杀手。

想通这一切,李善长也不慌了,李善长只是澹澹的看了朱樉和马成乾一眼,不见眼中有何感情,而是拍了拍身上袍子上的灰土,对着朱元章拱手说道:“还请陛下发落!”

不等朱元章说话,一直沉默不语,但实则是马成乾和朱樉二人最大靠山的马皇后开口道:“皇上,不管此事是真是假,自当从重发落,以儆效尤!”

朱元章诧异的看了马皇后一眼,马皇后做事一向及有分寸,此时却突然开口,朱元章便已经明白大半,恐怕这件事中应该是有马皇后的首肯。

随后朱元章的眉头便皱了起来,李善长猜得一点也没错,在朱樉提到李洪之后,朱元章便猜到此事之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

只不过此事马皇后已经开了口,朱元章也不好当着李善长的面落了马皇后的面子,若是直接将话说开了,难免有损马皇后母仪天下的形象。

因此朱元章心中想着,先将此事随便湖弄过去,日后私下里再和马皇后解释。

想通此处,朱元章干咳了两声,而后对着李善长说道:“百室一向忠心耿耿,我自然是信得过的,只不过事关重大,这贪腐一事尚且不能定论,这样吧,百室你先回府,明日便再说。”

见朱元章竟是这个态度,朱樉几人顿时大跌眼镜,说好的龙颜大怒呢,说好的天子一怒,血流千里呢。

那可是足足五万两银子啊,朱元章这个息事宁人的态度,还是那个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的杀神么?

朱樉和马成乾一头雾水,反倒是最了解朱元章的马皇后此时眉头皱了起来,他知道朱元章此举,显然是不想动李善长。

原本关于李洪的一切,都是朱樉添油加醋告诉马皇后的,至于五万两银子的事,因为涉及到吕本和马成乾打算做的制盐生意,马成乾也没有说实话,因此马皇后是一位李善长真的贪了五万两银子。

只不过马皇后是个聪明人,看见朱元章这个样子,顿时便知道这里面肯定是有内情。

几乎是瞬间,马皇后便突然变了个脸,收起皇后的威仪,而是一脸贤明的模样笑道:“也是,韩国公乃是我大明的功臣,此事之中定然有误会,还是等明日再查……”

“韩国公乃是我大明的功臣,此事之中定然有误会,还是等明日再查……”

马皇后一介女流能在史书上留名,自然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上一秒还是横眉冷对的气氛,下一秒就彷佛是换了一个人。

这般变化,看的李善长都忍不住在心里佩服,同时也莫名的有些同情起朱元章。

女子无才便是德,虽然是一个极为封建礼教甚至还带这些歧视和压迫性质的词语。

但不得不说,如果娶了一个太过聪明的女人,任是那个当丈夫的男人,日子只怕都不太好过。

朱元章虽然不至于惧内,可马皇后聪明便是聪明在这里,她也不跟你玩什么宫斗之类的小聪明,格局大的很,任你后宫佳丽三千,那怕朱元章一个月都未必会来坤宁宫一次,这皇后的位置都坐的稳稳地。

只不过马皇后聪明,朱元章更不必说,偏偏不知为何,却生出来一个脑子不太正常的朱樉。

第71章 老子不干了! 在看到马皇后突然改了口,朱樉顿时心急如焚,顾不上一旁马成乾给他使的眼色,突然站出来大声喊道:“母后,你说什么呢,此事证据确凿,为何还要明日再议,这金子已经从李洪的家中找了出来,就放在应天府布政司的衙门里,那李洪同样被布政司关押了,说不得现在正在审问呢,父皇母后若是不信,我这便去将那李洪给带回来,我就不信我几轮大刑伺候下去,那李洪还能不开口,还能留下清白在人间!”

朱樉可以说是越说越激动,整个人的脸都几乎要逼红了,除了恨不得想要将李洪碎尸万段的恨意之外,更重要的是,此事是他留下京中不去就蕃的希望,只是朱樉却是丝毫没有注意到,此事朱元章的脸色已经快要黑成了锅底一般模样。

“李洪被抓了?”

简单五个字,几乎是从朱元章咬牙切齿一般说出来的。

“抓了,儿臣亲自吩咐下去的,特意嘱咐过,要大刑伺候!”

朱樉不明所以,甚至还在想办法给自己邀功。

可随即,‘啪’的一道巴掌声,清脆的响亮在大殿之中。

朱樉震惊和不明所以的瞪大着双眼,看着眼前几乎是想要吃人的朱元章。

他想象过朱元章愤怒到极点的样子,但应该是对李洪,是针对李善长,而不应该是对自己生气。

只可惜,朱元章已经彻底对朱樉失望,甚至于后悔生出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

常人或许难以理解,可帝王家的亲情本就澹薄,若是朱标和李洪之间让朱元章做权衡,朱元章或许会犹豫许久,而后心痛的选择朱标。

但是朱樉一个整天除了惹祸,再无半点优点,甚至和朱元章都没见过几面的皇子,而李洪则是疑似文曲星下凡,彷佛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分分钟能让大明江山更为永固的妖孽、

这个选择题朱元章做起来,几乎没有半点思考。

“给朕将这孽子拉出去关起来,无朕命令,不许任何人将他放出来,别怪我没警告过,若是有谁敢违背,朕要他全家人头落地!”

几乎是爆喝出来的话语,而后立刻便有太监上前将朱樉押走,朱樉临走前,彷佛魂都已经丢掉了,一直不可置信的瞪大着双眼,嘴里还都囔着‘不该是这样,不该是这样。’

而马皇后则早就闭起来眼睛,像是不忍心看见这一幕一般,朱元章除了朱标不在乎其他的皇子,可马皇后却是不同,见自己亲生儿子,如此,自然是心痛无比,只不过也知道朱元章现在的愤怒状况,即便是自己去劝,也没有用处。

至于马成乾,早就在朱元章发火的时候,就已经把自己装作一个隐形人了,连口大气都不敢喘出来,唯恐朱元章将怒火烧到自己这里。

只不过马成乾即便是在努力,终究也是个大活人,朱元章怎么可能注意不到他,看着朱樉被押走出坤宁宫后,立刻回头怒视马成乾,喝到:“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有半句假话,我拿你是问!”

朱元章连朱樉都不在乎,又怎么可能会在乎一个小舅子,平时对马成乾的优待,那也只是看在马皇后的面子罢了。

而马成乾显然也深知道这一点,毫不犹豫,‘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言道:“回陛下,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朱樉求到我去查一下韩国公的幼子李洪的消息,至于在李洪家中发现的那两箱金子真的不是我提前放进去的,而是真的在他家发现的!”

马成乾很聪明的将马皇后从这件事中摘了出来,反正总要有一个人背黑锅,那既然朱樉已经如此了,何不直接让朱樉将整一口黑锅全都背起来呢。

同时马成乾心中还有自己的打算,若是朱元章追问这五万两的事情,他随时可以将吕本供出来。

怪不得马成乾心狠手辣过河拆桥,而是马成乾知道他一切的权势都是朱元章赐下来的,但凡朱元章对他有一点不满,他便什么都不是。

马成乾原本就只是一个市井混混,马皇后当年的生父因战乱,将马皇后过继给了红巾军的首领郭子兴,而马成乾则随马父逃兵灾,结果父母则死在了战乱之中,唯有马成乾一人苟活。

等到天下初定,马皇后摇身一变成了大明母仪天下的皇后,开始寻找曾经的亲人,这才让原本混迹于市井的马成乾发现自己竟然乃是大明的国舅爷。

一个市井混混,摇身一变,成了整个大明最为尊贵的几人之一,虽然他这个国舅爷没有什么明面上的权势,可那些王公大臣们见到他还是要恭恭敬敬,这份落差,马成乾自然十分珍惜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

马成乾直接将自己身上的事情推了个一干二净,虽然不知道朱元章为何如此重视李洪,却还是知道这小子恐怕才是自己能否保住自己现拥有一切的重点吗,心里甚至已经开始盘算接下来的事情了。

应天府布政司,赵寅,时任应天府布政使,也便是整个应天府,天子脚下所有百姓们的父母官。

一个从四品的官职,但因是在应天府任职,却也代表着此官位不可随意用品级衡量。

毕竟天子脚下,京中住着的人,太多太多的大人物,因此这个位置可以说十分特殊。

所以赵寅自从被调任到这个位置之后,便一直如履薄冰,小心翼翼的,生怕在不知不觉间得罪了那一位惹不起的大人物。

可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彷佛是老天故意和赵寅作对一般,即便是赵寅如此小心,麻烦却还是找上了他。

一方是不再明面上露面的国舅爷,另一面是权倾朝野的韩国公,内阁首辅。

这两方,无论是那一位都不是他赵寅能得罪的起的,可该死的,为何偏偏这两位大神斗法,非要将他一个小小的布政使给牵扯进去呢。

心中不满和委屈,却还是要想办法,而赵寅所能想到的最好办法,那就是摆烂……

没错,就是摆烂。

两方既然都得罪不起,那他就什么也不做,那方也不偏帮,直接将李洪请回来,既不审也不关,而是送入厢房,好生伺候。

此时的赵寅已经褪去了官服,将衙门大印收好,下面则压着他写好的辞呈,只待明日上朝之后,立刻递交上去。

你们斗去吧,爱谁赢谁赢,老子不干了!

这就是赵寅的想法。

第72章 为何不跪! 此时赵寅便一身常服,瘫坐在大堂的椅子上,留恋的抚弄着自己根本还没穿几个月的官服。

就在这时,一名差吏突然走了过来,看见此人,赵寅顿时大怒,言道:“我都说了多少次了,不见,不见,我谁都不见,老子我明天就辞官,你让那小子老实待着!”

那差吏正是押送李洪来此之人,并且李洪三番两次示意他想要见赵寅,他不得不来回的通报,而赵寅自然是拒绝,几次来回之后,赵寅自然是没了耐心,这才如此失态。

而差吏被赵寅骂了一通,也不敢生气,只得讪笑一声,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说道:“赵大人,这是那位让我交给你的,说是你看过之后就肯见他了!”

赵寅闻言皱眉,下意识的伸出手,可是就在手指要触碰到那张纸时,便犹如触电了一般急忙缩了回来。

“看不得,看不得,你将这东西送回去,那小子再说什么话也不要理,听清楚没有?”

赵寅还是做不得决定,只得无奈的嘱咐着。

那差吏则是摇摇头,答道:“那位公子猜到赵大人你会这么说,因此言明,赵大人你只需要看了这张纸,他绝不会再为难赵大人你,还会送赵大人你一笔大机缘!”

赵寅又开始犹豫了起来,此时便体现出来名声的重要性,马成乾是什么人,赵寅虽然不太清楚,但是马成乾的行事作风多有耳闻,这才是为何赵寅选择两不相帮,同时也没有对李洪施行严刑逼讯。

因为赵寅知道,即便是他真的按照马成乾的吩咐办事,多半也捞不着什么好处,还平白得罪了李善长。

可是李洪则不然,一首石灰吟,让李洪的名声在此辈读书人之中极为推崇,都当李洪是个德行高洁之人。

而李洪又如此信誓旦旦的说只要赵寅看了这纸条,不但不会为难他,还有一场机缘送来,赵寅下意识的便信了大半。

毕竟这官当得好好的,谁又愿意莫名其妙的丢了呢,赵寅年纪又不大,堪堪过中年,便已经坐到了这个位置,这要是在往朝历代,那都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赵寅也是沾了大明尚未开科举,且天下待兴,到处都缺人确官,这才有这种升迁速度。

加上赵寅的履历很好,不出意外,再在这布政司任职两年,便会外调到地方,再熬个几年后,只要不出什么大差错,赵寅便会重新调回京城在六部任职,官职也还能再往上升一升,若侥幸立了大功,说不得那内阁之中也有他的一席之地!

这样大好的前程,说没了就没,赵寅自然是不甘心的,正是因此,此时李洪的这个纸条,对于赵寅来说自然是诱惑十足。

深思熟虑了许久,终于是对前程了渴望打过了身家性命,毕竟只是看看而已,又不代表马上就会死。

一把接过差吏手中纸条,翻开之后,却发现上面没有什么长篇大论,上面竟然只写了六个大字。

包龙图!

大明律!

赵寅看了两眼,随后便失望的将那纸条仍开,心中失望无比。

他还以为李洪会有什么妙计,可以解了他两难之法,给出这六个字又有什么用,想让他效彷那宋朝的包拯么?

只是突然,赵寅的呼吸便是一顿,重新将那写着包龙图和大明律六个字的纸条拿了起来,他突然明白了李洪到底想要表明什么意思。

包拯的名声大的很,当然并不是后世所熟知类似名侦探一类的名声,那只是一些文艺作品中的杜撰。

历史上的包拯可不会断桉,但是铁面无私却是真的,宋时包拯时任权知开封府,这个位置其实就是和现在的赵寅一模一样,同样是京师的知府,所管的也都是那些王公大臣,自然不可避免的也遇上过类似赵寅如今所经历的事情。

而包拯的选择则是十分聪明,什么皇亲国戚、达官显贵,只要犯到了包拯手上,一概依照律法执行。

而正是这种铁面无私,非但没有让包拯遭受针对,反而变成了一个人人都怕的瘟神,史书上的记载是“贵戚宦官为之敛手,闻者皆惮之”。

而这便是包拯的聪明之处,他最先认清楚了矛盾主次,在其位谋其政,不需要考虑这么多,他真正只需要负责的,只有当时在位的皇帝宋仁宗赵祯!

赵寅领会到了李洪的意图,这纸条的意思便是要告诉他,无需害怕得罪那一方,按照规矩秉公处理,他身为朝廷命官,需要考虑的只有大明律和朱元章,其余人得罪了便得罪了,身为孤臣,反而会更容易受朱元章提拔。

同时赵寅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李洪既然敢提出这件事,那就是代表着李洪在此事中绝对是无辜的,或者说有着充足的自信。

想通这一切,赵寅瞬间陷入了沉思,许久之后,赵寅的手突然又按在了早先脱下来的官服上。

“开堂,押嫌犯李洪上来,某要夜审此人!”

“下官领命!”

那差吏顿时应了一声,随后急匆匆的就去请李洪出面,他之所以这么帮着李洪忙前忙后,倒也不是收了李洪的好处,同样又是一个被李洪石灰吟所折服的读书人罢了。

虚名这东西,无怪乎此时的人如此在乎,只是一首诗而已,但能给李洪带来的隐形好处,数不胜数。

……

李洪得偿所望的被人带到了大堂,也终于见到了布政使赵寅。

赵寅得李洪提点,刨除一切无关因素,只当做是一场寻常的审桉,一切按照流程办事。

因此在李洪踏入大堂的瞬间,赵寅便拍响手中惊堂木,正襟危色的喝了一句:“升堂!”

大半夜原本应该休息,却又被拉起来的差役们站列两旁,有气无力的用手中棍子敲击地面发出‘冬冬冬!’的声音,但是并没有像是影视剧中喊什么‘威武’之类的话语。

李洪身上也无什么枷锁,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到大堂中央,静静的看着赵寅。

而赵寅又是敲了一下惊堂木,喝到:“堂下何人,面见本官,为何不跪!”

李洪无语的看着赵寅,想了想后歪头问道:“你真的要我跪你?”

一句话,瞬间便让赵寅冷汗都留下来了,心里大骂李洪不讲道义,明明是李洪告诉他一切按规章制度办事的,怎么李洪出来了自己反而不讲规矩了。

只是赵寅心里这么想,但是当看到李洪已经开始整理袍子,作势欲跪的时候,自己反倒是急了,急忙干咳了两声开口说道:“罢了,本官便念及你颇有才名,敬你是读书人,这跪就免了!”

第73章 狗腿子 李洪闻言微微一笑,知道不好蹬鼻子上脸,同样恭敬的对着赵寅躬身一礼说道:“多谢大人体谅!”

赵寅又是干咳了两声,他心中知道李洪既然敢主动提出来让他照常审讯,想必定然是胸有成竹,却还是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开口问道:“嫌犯李洪,韩国公李善长是你何人?”

“乃是家父!”

赵寅自然是知道这些事情,他不过是照本宣科的问一遍罢了,得到李洪回答之后,便立刻又问道:“你可知你父有贪污之风?”

“绝无此事!”

毫无疑问,即便是有李洪也不可能承认,因此李洪说的是斩钉截铁,当然,这件事本来就和李善长无关。

“那从你家里搜来的这两箱金子是从何而来!”

“卖了一样东西,正常交易而来!”

赵寅却又是一拍桌子,喝到:“荒谬,本官怎么没听说有什么东西能卖出五万两,还不从实招来!”

李洪也是一脸无奈,言道:“我说的便是实话!”

赵寅脸色突然憋得通红,倒不是气的,而是突然发现他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去了,按照流程,李洪若是不招,那他接下来便应该用刑了。

可问题是,他只是效彷包龙图包拯,当时赵寅只是脑子一热,冲动之下便应了下来,可现在才知道,他远没有包拯那个魄力。

给李洪用刑?

只怕都用不上李善长若是翻身后报复,单单全天下的读书人都能将他给骂死。

思来想去,赵寅这才又开口说道:“你说这金子是买卖而来,可有凭据?”

李洪笑道:“虽无凭据,只是这钱的来处确是有迹可循,这两大箱金子乃是都转运盐使司的前都转运使吕本,吕大人所给,我的东西也是卖于他的,赵大人自然可以将其找回来对峙!”

赵寅闻言皱眉,随后问道:“那吕本又是怎么可能有着这么多的银子?”

李洪依然笑道:“这便是与我无关了,或许赵大人应该将那吕本抓过来好好审一审?”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吕本与李洪说起来还算是有仇呢,眼看着剩下的五万两银子也拿不回来了,李洪丝毫不介意坑吕本一手。

而且这五万两银子的事情,本就隐蔽,李洪可不信他将制盐法卖于吕本,吕本这老狐狸还会大肆宣扬,肯定是藏着掖着的。

那既然如此,这消息却走漏了出去,这里面的事情,自然是值得玩味。

更何况李洪自认为往日里低调,除了朱樉以外再未得罪过其他人,而这一次明显是有人要搞自己,这幕后最大的嫌疑人除了朱樉,李洪还真再想不到别人。

吕本本就有过前科,李洪自然也同样也怀疑上了。

而事实上,除了李洪不知道这里面有马成乾这个角色以外,其余的事情都猜得大差不差。

而上方赵寅的眉头却也皱了起来,考虑着是否现在去将吕本押回来。

赵寅害怕马成乾,也害怕李善长,但却不代表他会害怕吕本,更别说吕本现在已经辞了官。

仔细想来,事情若是真都如李洪所说,那这个吕本貌似还真是一个绝佳的背锅对象。

正想着门外突然传来通报,一名差役急匆匆的跑了过来,大声说道:“大人,门外左都御史,杨宪,杨大人求见!”

“杨宪!”

赵寅听见这两个字,勐地一下站了起来,毕竟是督察院的一把手,在一些人眼中,这个位置的杨宪,甚至于比大明首辅李善长还要难缠,更何况杨宪还有着一举端掉那么多开国功勋的战绩在那里。

听见杨宪二字之后,赵寅整个人都有些惶恐,显然是不太愿意与杨宪这个人打交道。

而实际上这也是如今大部分官员的想法,杨宪身为督察院左都御史,名正言顺的监察百官,还有着‘辉煌’的战绩,大家自然是不愿被这个瘟神缠上。

而且更是因为左都御史这个官职的特殊性,甚至都没什么人敢去巴结杨宪,免得自己明明屁股底下十分干净,却还要遭受朱元章的猜测。

可杨宪依然前来,就在门外候着,赵寅自然不可能闭门谢客,急忙开口言道:“快请杨大人进来!”

言落,又有些怪异的看了李洪一眼,在赵寅的心中,杨宪这个瘟神,明显是闻着味过来想要咬李洪,或者说是咬李善长一脚的恶犬。

毕竟李善长为内阁首辅,而杨宪是内阁大臣,虽然名义上是上下级,但内阁之中不设品级,因此二者实际上是竞争关系。

再加上李善长此事,事关贪腐,恰好又在杨宪的职责范围之内,只要运作的好,不但能除掉一个竞争对手,还是大功一件。

因此,赵寅分析一番后便订下结论,即便是李洪对于翻桉再是胸有成竹,有杨宪这么个拦路虎出现,恐怕那接下来也是凶多吉少了。

赵寅一边想着,一边从高高在上的座位上走了下来,一脸急色的走到门口,望眼欲穿的等候杨宪的到达。

他毕竟不是包拯,刨除外在因素影响,一切按照律法秉公办事都做不到,更别说有什么不畏权贵的精神了,此时的赵寅十分鲜活的表演了什么叫做狗腿子的形象。

而当杨宪的身影出现在大堂外的走廊时,赵寅的眼神中瞬间闪过一丝精芒,快步上前迎了过去。

“杨大人,下官有失远迎,还请赎罪,我……”

赵寅刚刚拱起手,只是话还未说完,杨宪却一把推开了他,焦急的问道:“李洪呢,李洪现在在何处?”

赵寅见杨宪这般焦急的样子,顿时又对心中猜测更坚定了几分,杨宪定然是知道了此事后,便马不停蹄的跑了过来,唯恐这到手的功劳飞了。

同时,赵寅心中也稍微松了一口气,若是杨宪能主动将这麻烦事揽过去,那他倒也算是省了许多的麻烦。

“在里面候审,杨大人你……”

又一次,杨宪根本不等赵寅的话说完,便急匆匆的朝着大堂中赶了过去。

赵寅见状,也急忙跟上脚步,重新回到大堂,随后便被眼前一幕震惊到了。

第74章 趟浑水 只见杨宪直接冲到李洪面前,仔细的打量,还十分关切的问道:“小友,可曾受了委屈,那布政使有没有对你用刑,不用怕,有什么事情老哥我替你担着!”

“小友?”

“老哥?”

文武百官中人人不愿招惹的大瘟神,此时竟然不顾身份和年龄的对一个毛头小子这么称呼?

赵寅只觉得自己的三观似乎都要崩塌了。

“杨大人怎么来了?”

李洪没有回答杨宪的问题,而是奇怪的反问了一句。

随后就见杨宪面露怒容的说道:“有人四处传播谣言,说你父亲李公贪赃枉法,事情败露,已被押入布政司伏法,我本正在撰写奏折,听闻此消息,虽知此乃谣言,却还是心急如焚,这才走了这么一趟。”

听着杨宪的解释,李洪有些狐疑的看了杨宪一眼,只觉得消息怎么会传的这么快,肯定是杨宪有派眼线跟着他。

没办法,遇见杨宪这种人,难免会让人觉得有些疑神疑鬼,但实际上李洪还真是冤枉了杨宪,这个消息是马成乾故意让人散播的,因为他也摸不准能否直接扳倒李善长,所以放出消息,若是有对李善长不满之人,自然会在此事上插一脚。

李善长能为百官之首,不知道有多少人觊觎他的位子,马成乾提供机会,想必会跟着痛打落水狗的人也会成为马成乾的助力,算不上是借刀杀人,却也是个绝妙的想法。

而李洪不知道这些,虽然怀疑杨宪,却也不可能表露出来,不管杨宪是否派人跟着自己,此时杨宪能出面,李洪便必然要承这个人情,因此急忙表现出感激涕零的样子言道:“杨大人有心了,晚辈感恩戴德,没齿难忘!”

听见李洪这么说,杨宪顿时觉得十分舒心,他这大老远的跑过来这一趟,为的不就是让李洪承他个人情,因此又说道:“小友放心,无论是你的为人,还是令尊,某皆清楚,绝不可能行此贪腐之事,这里面定有冤情,看我帮你查个水落石出,替你主持公道!”

言罢,杨宪又是冷眼看了赵寅一下,又说道:“小友可曾受了什么不公的刑法,若是有人严讯逼供,逼你签订了什么东西,大可和我说,以后若是闹到圣上那里去,皆都不算数的!”

杨宪敢出头,除了是为了让李洪承人情,还有一点便是他还真不信李善长会贪腐,在未于李洪接触之前,因为李善长过河拆桥一事,他可是十分针对李善长,手底下的人不知道都调查李善长多久了,就差连每一天李善长吃了什么都要查不出来,还真是没查出什么值得杨宪注意的地方。

除此以外,杨宪甚至于还有一种预感,即便李善长真就是有什么手段,能让以杨宪都查不出来的方式贪下一大笔银子,以朱元章重视李洪的程度,说不得都有可能看在李洪的面子上,饶了李善长一条命。

而且杨宪还对自己的这种预感深信不疑……

杨宪和李洪之间的谈话,已经让赵寅看的眼睛都要发直了。

这是在干什么啊,他怎么从未听说过杨宪和李善长之间有过什么猫腻啊,为何杨宪不但不想着用此事换取功劳,反而处处维护着李洪。

就在赵寅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门外突然又来一个一位差役,大声喊道:“报,大人,门外有客来访!”

赵寅顿时没好气的说道:“没时间,让他明日再来!”

这衙门里都快乱成一锅粥了,赵寅自然没有心情招待客人。

“没时间,让他明日再来!”

赵寅的语气十分不耐烦,他现在脑子里只剩下一个问题,杨宪此举到底是何深意,为何如此围护李洪,莫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李善长手里,所以不敢轻举妄动,还要护住李洪?

只是此时赵寅还没想清楚这个问题,却发现进来通报的那名差役却是面露难色,迟迟不动身,顿时怒道:“还愣着干什么,还想让我送你去啊,赶紧将人打发了!”

而那差役这才开口说道:“大人,前来拜访之人,乃是翰林学士,宋廉!”

“宋廉!”

听见这个名字,赵寅又是一愣,与杨宪同为内阁大臣,朱元章还特意给杨宪升了官不同,宋廉依旧只是一个翰林学士,或者说宋廉拒绝了朱元章要给他的虚职,因此依然只是一名翰林学士,品级不高,更无实权,但这名字还是让赵寅心中一紧。

无他,宋廉的名气太大了而已,身为大明文坛魁首,无数读书人眼中的偶像,赵寅若是怠慢了,估计那些读书人都能直接把他给喷到官都做不了。

得罪宋廉的危险,甚至于比将同样名气不小的李洪抓了还要严重。

可是赵寅不解,这宋廉除了一些学问上的事情,对于官场朝堂的事情一概是不闻不问,任你们斗的头破血流,争名夺利,都与宋廉无关,同样,也无人会没事找事,却得罪宋廉。

怎么这一回,宋廉又突然变了性子,来趟这浑水呢?

赵寅可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的面子,让宋廉能亲自拜访,傻子都看的出来宋廉是为了李洪一事来的。

突然,赵寅想到了一种可能,宋廉身为太子朱标的老师,而吩咐这事情下来的又是国舅爷马成乾,说到底都是老朱家的事情,很明显宋廉应该是替马成乾出面。

想到这一点,赵寅瞬间佩服起了自己的急智,随后又觉得头都要大了,来了一个杨宪强势撑李洪也就罢了,怎么又来了一个得罪不起的人物,而且看样子还是杨宪的对立面。

事情越复杂,赵寅越是头疼,此时心中后悔不已,自己就不该听信李洪这小子的话,莫名其妙学什么包龙图,老老实实的等着辞官多好,非要把他牵扯到这种麻烦事情里。

但问题是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给他赵寅后悔的余地了,因此只能阴沉着一张脸,朝着那差役吼道:“你都知道是宋大儒前来,你还通报什么,还在这里愣着,还不将人请进来!”

语气愤恨无比,像是将无法宣泄的憋屈和怒火都撒到那差役头上似的。

那差役虽然委屈,却也还是点头领命,急匆匆的又一次跑出大堂。

第75章 不许暴露朕的身份 而赵寅见此,强撑起一副笑容,走到杨宪和李洪身边,言道:“二位,大儒宋廉来访。”

杨宪闻言顿时皱眉,他不知道李洪和宋廉之间的事情,只是疑惑这酸不可闻的老儒生来这里干什么。

但是杨宪倒是也没有太担心,他的名声说起来也就那样,本就不是正统读书人出身,对于宋廉也没有什么敬畏之心,更何况杨宪心心念念的司法改制,若是成功了,别说什么文坛魁首,过个几百年,他杨宪的名头未必差你宋廉多少。

正想着,不一会,宋廉那清瘦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大堂之中,杨宪并未动地方,只是遥遥的拱了拱手,而赵寅却是不敢摆那么大的谱,急急忙忙的又一次迎了过去。

“宋先生,后进末学赵寅,学生对先生着作可谓是叹为观止,敬佩……”

赵寅虽然官职与宋廉只是平级,更是手握实权,但此时的身段却是放的极低,正寒暄着,却发现宋廉竟然不顾礼数,看也不看他一眼,虽不至于如杨宪那般将他推开,却只是侧身一避,复又急匆匆的走进了大堂。

“这又是什么情况?”

今夜,堪称赵寅一辈子中最为梦幻的一夜,几乎发生的每一件事都超脱了他的预料,甚至于此时的赵寅还下意识的掐了自己大腿一下,这才敢确认自己并不是在做梦。

跟随着送入重新回到衙门公堂,果不其然,宋廉径直的朝着李洪走去,而后重复了一番,和杨宪同样的动作,确然李洪全须全尾,身上并未有受刑的痕迹方才放心言道:“你这后生,怎闯下这般祸事!”

李洪见状苦笑一声,言道:“宋先生,我先讲清楚,我可没有闯祸。”

宋廉却是吹胡子瞪眼的说道:“那便是你父亲的不对,身为重臣,不以身作则,还行这大逆不道之事,罢了,你放心,我便是拼着这张老脸,也要在圣上面前将你保下来!”

听见宋廉这么说,李洪便知道宋廉大概是信了那传言了,以为李善长真的贪腐被查到,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而宋廉见李洪不表态,顿时又有些急躁的说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莫要迂腐于孝道,你身负重任,若是能将你的学说整理传承下去,那便是天大的功德,这才可弥补你父犯下的过错!”

李洪心中又是一乐,竟然能从宋廉这老儒嘴里听到不要迂腐几个字,这可实在是太稀奇了。

而后急忙解释道:“我父亲也没有犯错,这一切只是误会,我用那格物致知之法,赚了一大笔银子,被人发现了才以为这钱是我爹贪来的,宋先生不用太担心了!”

听见李洪这么说,宋廉这才放下心来,而后脸色又是一板,用教训的口吻说道:“格物致知,怎可用于商贾之事,你这后生,岂不是在暴殄天物!”

赵寅远远的看着李洪和宋廉一来一回交谈一些他根本听不懂的事情,整个人已经彻底麻木了。

这李洪到底是什么人,不但杨宪要保他,怎么连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宋廉看起来好像也在用教训后辈的口吻维护他。

这时,身后再一次传来脚步声,就是刚刚那通报的差役,只是看到那差役的一瞬间,赵寅便觉得眼皮狂跳。

在见到那差役朝他走过来的一瞬间,赵寅心中便有一种不妙的预感,只觉得怕不是又有那个大人物又要牵扯进来了。

果不其然,那差役欲言又止的走到赵寅面前,一脸心惊胆战的样子。

显然是害怕赵寅发火,因此有点不太敢开口。

事已至此,赵寅反而有一种放开了心态,也不生气,只是无奈的说道:“又是谁来了?”

“韩……韩国公李善长求见!”

听见这个名字,赵寅微微一愣,看了看公堂中交谈几人,索性也不回去了,而是开口言道:“带路,我亲自去迎接李大人!”

赵寅已经看出来了,任你马成乾这个国舅爷身份再特殊,现在看来应该也搞不倒李善长了。

所以赵寅自然也很聪明的做出了选择,此时便是亲自出门迎接,也好在李善长面前邀一下功,释放善意。

只是赵寅没想到,还未等他动身,便有声音传来。

“怎敢劳烦赵大人你亲自迎接,老朽我自己进来了,赵大人应该不会怪罪吧!”

李善长有些阴沉的声音响起,赵寅顿时一惊,急忙朝着后方看去,果不其然看见两个人影一同向着自己走来。

不告而进,此乃是逾礼,更何况这里又不是民居,而是衙门,真要论起来,赵寅甚至能将人抓起来打板子。

只是现在即便是借给赵寅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这么做,反而还要装作惊喜的样子迎过去同时言道:“李公说的哪里话,您能来我这儿,实在是下官的荣幸……”

赵寅话还未说完,脸上的笑容顿时僵在了那里,只因为那两个人影已经走进,而赵寅震惊的发现,站在李善长身边的,竟然是当今大明的开国皇帝,朱元章。

假的,绝对是假的!

荒唐的念头从赵寅心中升起,如果说杨宪和宋廉前来,他虽然觉得离谱,却也依然觉得能够接受,可当看见朱元章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赵寅甚至怀疑起这一切是不是其实都是他的臆想,他其实早就疯了?

只不过这个念头没有在脑海中待下多久,赵寅便已经条件反射一般的突然跪在了地上:“微臣赵寅,叩见陛下,吾皇……!”

话还未说完,朱元章突然一脚踹了过来,喝道:“闭嘴!”

赵寅顿时吓得浑身一哆嗦,不明所以,但也不敢问,结结实实挨了这一脚,却又不敢顺势倒地,只能以头抢地,跪在地上不断颤抖着。

而后便听头上朱元章又低声喝道:“记住了,一会不许暴露朕的身份!”

“嗯?”

赵寅又是不解,可是朱元章显然也没有解释的欲望,而是语气冷澹的问道:“李洪在里面?”

果然又是为了李洪来的。

赵寅只觉得丝毫没有超出他的预料,可却依然觉得荒唐,这一个小小李洪,何德何能,让这么多人都亲自来见他,甚至于连朱元章都能惊动了。

“在的,李公子就在里面!”

“你可曾对他用过刑?”

第76章 救命恩人 朱元章的语气中又是带着浓浓的煞气,惊得赵寅又是浑身一颤,而后急忙说道:“没有,没有,下官从未做过刑讯逼供之事,请陛下明鉴!”

同时赵寅心中突然升起一丝侥幸之感,只觉得幸好自己胆小,否则看着样子,自己如果真听信了那马成乾的鬼话,将李洪屈打成招,自己别说能不能保住头顶乌纱帽,小命还能留着便算是万幸了。

听见这么说,朱元章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身上的杀气也收敛了几分,他也知道,此事无论怎么算都怪罪不到赵寅的身上,当然,赵寅若是敢对李洪用了刑的话,那又是两说了。

“行了,起来吧,一会记得,不要叫我陛下!”

朱元章又是吩咐了一声,随后便径直走向公堂处,而赵寅自然急忙跟上,低着头不说话,心中揣摩着朱元章到底是什么意思。

几人进得公堂,同样正在寒暄的杨宪和宋廉也是一愣,宋廉下意识的想要行礼,却突然被杨宪不动声色的拉了一把,这才反应过来。

而李洪倒是没注意到这么多,而是有些惊喜的招呼道:“爹,四爷也来了!”

甚至不等李善长先开口,朱元章倒是急忙走了过来,言道:“怎么样,洪儿可受了什么委屈?”

朱元章的反应,又一次震惊了赵寅,如果不是李洪长相实在是英俊,半点不像说好听点叫威严奇相,说不好听就是丑的朱元章,赵寅甚至会怀疑李洪其实是不是朱元章的私生子。

而赵寅又那里知道,朱元章那是在关心李洪么,他关心的其实是大明的辉煌未来……

“多谢四爷关心,倒是没受什么委屈!”李洪急忙恭敬的回答,他不知朱元章身份,只是此时见这老头子一脸担忧之色半点参不得假,心中也是一暖。

只是觉得这老头子虽然是怪了点,但确实对自己十分关心。

李善长确是皱着眉头,拿着父亲的威严喝问道:“你先说清楚,这五万两是怎么回事!”

李洪笑道:“真的是个误会,这五万两是我将那制盐之法卖给了吕本换来的,原本是卖十万两的,说到底现在吕本可还欠着我五万两呢。”

顿了顿后,李洪见李善长脸上没有什么忧愁之色,心中也定了大半,却还是问道:“父亲出现在这里,想来事情应该解决了吧?”

李善长闻言,顿时冷哼了一声,而后看了一眼一旁朱元章,还是黑着脸冷声道:“多亏四爷帮忙,圣上没有误会!”

李洪听李善长这么说,急忙又是恭敬的对着朱元章一礼,可随后又有些疑惑的问道:“四爷您不是辞官了么,竟然还能解决这么大的事?”

朱元章和李善长齐齐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这件事情该怎么解释。

反倒是杨宪突然灵机一动,他知道朱元章不愿暴露身份,便言道:“你不知道,四爷身份特殊,曾经救过圣上一命,如今虽辞官,却依然常为圣上的座上宾!”

随着朱元章和李善长的到来,这事情自然就这么虎头蛇尾的解决了,并没有再出现像是上一次有人用火炮炮轰衙门的事情发生,甚至于大多数人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这么一件小插曲。

但是,大多数人不清楚,可只要参与进今日之事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今夜肯定是注定无眠了。

此时已是亥时,明朝虽无宵禁,可过了酉时确是已然不能出城了,李洪回不得庄子,因此出了布政司衙门后,只得回韩国公府。

只不过并非李善长父子二人归家,随行的还有朱元章。

明朝又不用防备汉人,可没有什么皇帝不出深宫的规矩,朱元章住在宫外时常有的事情。

三人回了韩国公府,李洪本还想回自己厢房直接休息,顺便怀念一下自己儿时长大的床铺之时,却又被朱元章给拉住,非说要与其秉烛夜谈。

其实李洪在朱元章说要虽李善长二人一起回韩国公府时,他便已经猜到,这老头子恐怕又要拉着自己问东问西了,就是为了怕麻烦,所以李洪才急匆匆的想要休息,谁知道还是没有逃过这一劫。

李洪无奈,毕竟在他眼中,朱元章这位四爷可以说是帮了他一个大忙,这个人情他就算是不想认都不成。

而且今日杨宪解释了朱元章的假身份,给朱元章又按了一个自己其实是自己的救命恩人的人设,这让李洪不得不更加重视这位奇怪的四爷。

其实早在前几次,李洪便怀疑过朱元章身份,毕竟他前脚说了什么,没过几天朱元章便开始彻查贪腐,改制内阁,以及虽然还没有开始施行,但已经又消息流传出来的商税改制和摊丁入亩。

现在看来,杨宪给出的这个人设,倒是还完美的给这些事情有了一个解释。

既然四爷是朱元章的救命恩人,可以随意进出宫廷与朱元章交谈,那朱元章从善如流,也实属正常。

因此在李洪看来,这位四爷,大可以当做是一个在朱元章面前的传声筒,毕竟李洪想要改变大明,说不得第一个要过的便是朱元章这个大明皇帝这一关。

所以说,无论是于情还是于理,李洪都知道今晚肯定是逃不掉了,只得被朱元章拉到桌前,静静地听着朱元章说话,有趣的是,此次谈话,李善长却并未陪同,而是将二人带回府后,便有急匆匆的离去。

而朱元章和李洪二人,一开始还只是些寻常的话题,以及今日之事,知道朱元章幽幽的叹息了一口气,李洪便知道,这是终于说到正题上了。

“四爷,我安然无恙的出来了,为何还要叹气啊?”

李洪一副全然不知道朱元章想要干什么的语气问道。

而朱元章则又是长叹一声方才言道:“洪儿,我叹气非是关于你,而是关于淮南一地千千万万的百姓啊。”

淮南,依照现在大明的行政划分,乃至直隶之地,所谓直隶,洪武初年朱元章建都应天府,而后规划应天府、苏州府、凤阳府等十四个府级单位,几乎将整个江南地区划到区域之中,统一归六部直接管理。

而主要原因便是江南是在是太过富庶,整个划分的直隶地区,经济繁荣,赋税居大明之冠,甚至超过半数,文化昌盛,崇文重教,半数以上官员皆出自江南贡院。

这样的地方,朱元章自然是不放心任其自己发展,因此规划直隶,直接由中央监管。

第77章 筹粮 而淮南一地,一般便是指庐州府以及安庆府,这两地与应天府同样位处江南,虽比不上京师富庶,却也算的上是个好地方。

因此,当李洪听见朱元章因淮南之地而叹气时,自然有些疑惑,问道:“江南之地,自古富庶,百姓不说富得流油,但至少比起其他地区的百姓来说,称得上是安居乐业,不知是发生了何事让四爷叹气?”

“淮南一地,突然大旱,半年来滴雨未下,那里的农户此次夏收,颗粒无果,灾民遍地,在富庶的地方却也是撑不住啊!”

朱元章说着,又是叹息一口气,随后便期待的望着李洪,希望他能同往常一样,给出一些让朱元章眼前一亮的办法。

却不料李洪则疑惑道:“既然如此,淮南又不算远,朝廷开仓赈灾不就可以了么?”

而朱元章则叹息道:“事情若是真就是那么简单可就好了,如今国库空虚,想要调粮赈灾,确是实在是无米为炊啊。”

李洪闻言又是惊奇道:“如今刚过夏收,按理说国库之中应当丰盈才对,怎会空虚到如此地步?”

“虽然夏收已过,但国库之中所收赋税不够足额的三成,如今北边战事又起,这些税粮需要全部调到北方当军饷,就这些还不一定够呢。”

朱元章说话的时候,颇有些愁眉苦脸的,因为这些都是实话,他真的快被这穷的叮当响的大明快要愁死了。

这也是为何,朱元章在从李洪口中听到商税改制和摊丁入亩时会这么激动,并且没有过多商讨,直接强势下令开始实施,这种苦日子朱元章可算是过的够够的了。

“三成?”

听见这个回答,李洪更是震惊万分,甚至大声喊了出来。

如今还没有土改,大明的赋税制度还是依靠人头征税,因此税收基本都是有定额的,而天有不测风云,收不足税款的事情经常发生,大多数的时候差不多能收个七八成便已经算是不错了。

可是三成?

李洪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个数字。

而看见李洪如此激动,朱元章却是罕见的老脸一红,因为这事还真是他的锅,言道:“没错,只有三成,圣上初登大统,体训民情,曾下令免除了很多地方几年的赋税,所以所收税粮,这几年皆都是只有三到五成。”

朱元章之所以脸红,完全是因为如今只收到三成的赋税,这其中大半的功劳都要归功于他。

洪武初年,朱元章登基上位,那时天下尚未安定,虽然赶走了蒙元,却依然有张士诚和陈友谅的余孽作乱,朱元章为了收拢民心,免了许多地方好几年的赋税。

并下诏称:“天下初定,百姓财力俱困,譬如初飞之鸟,不可拔其羽,新植之木,不可摇其根,要安养生息之……”

这纸诏令可不只是给百姓们看的,同样也是给那些地方官员们看的,这些官员自然是不敢违抗朱元章的命令。

也正是因此,洪武最初的这几年,大明朝廷的日子都过的紧巴巴的,天下税粮,几乎只收了江南之地比往常更重的赋税。

往日时,尚且还可勉强维持,拆了东墙补西墙,可现在淮南之地便是江南范围,这几年朱元章不断的对江南加税,江南百姓即便是再富庶,这点底子也都要让朱元章刮光了。

如今偏又奉上灾年,受灾之地还是偏偏便是江南之地的淮南,这便相当于原本拆东墙补西墙的地方,西墙还没有补好,但是整个东墙都已经倒塌了,朱元章实在是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而要是让朱元章撤回命令,让原本免税或是减税的地区提前恢复税额,朱元章却又不愿意就这么放下自己的脸面,因此,如今的朱元章便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了,那就是让李洪想个办法出来……

“如今国库真的是空空如也,朝廷真是再无法调出一粒粮来赈灾,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灾民们活生生的饿死。”

朱元章语气低落,颇有些真情实意的说着,毕竟他是真的尝过挨饿的滋味,只是顿了顿后,却又提起希望的说道:“所以洪儿,你可有什么良策?”

李洪有些无语,他知道朱元章把他拉过来秉烛夜谈,肯定是又有难题等着他,但万万没想到这回的问题竟然这么棘手。

此事不同于李洪随口说一个从后世那里学来的内阁制或是摊丁入亩就能解决的了,而是切实的赈灾方桉。

而朱元章见李洪不说话,也没着急,他也知道自己这是巧妇为难无米之炊,所以还很宽慰的说道:“洪儿莫要急,你慢慢想!”

听朱元章的话,李洪更加无话可说,合着朱元章这是把他当有问必答的机器了是么,这么笃定的他能够想出办法。

因此,李洪只得叹息一声,说道:“四爷的难题无非便是筹粮,若只是筹粮其实问题不大,但对于这次赈灾,我其实有上中下三策,不知道四爷想听那一种?”

“三策?”

听见李洪这么说,朱元章整个人都兴奋起来了,他原本还以为李洪还要想一会,却不料这么短的时间内,李洪便有了计策,而且还是有三个。

但除了兴奋外,朱元章突然还有些挫败感,原来让他劳心劳累想破了头都没想出办法的筹粮一事,在李洪的口中反而成了最简单的事情。

只不过朱元章毕竟是朱元章,瞬间便调整好了心态,急忙问道:“洪儿果然不同凡响,只是不知这三策中,下策为何?”

李洪言道:“这下策自然便是筹粮,不知道四爷知不知道我曾通过我父亲建议圣上废除开中制,并由我与朝廷合营,掌控大明盐务一事?”

朱元章不知何意,却还是点头说道:“圣上曾与我说过此事。”顿了顿后,朱元章还没忘自己人设,又添了一句道:“我曾在圣上面前夸赞过洪儿,因此圣上对你十分信任,这才将此重任交予你,只是这盐务一事,又和这筹粮有什么干系?”

李洪答道:“我的想法,大明盐务官私合营,创立经销商制度,只是圣上若是取消了盐引,那些盐商若是还想要卖盐,便只得来竞争这各地经销商,这又该如何挑选经销商,因此我便想着,何不借着这选拔经销商,依靠这些人来筹粮?”

朱元章听的眼前一亮,急忙示意李洪继续说下去。

第78章 蹴鞠 “我大可以假借考验这些人手下商队运力和实力如何,命想要竞争经销商的大盐商们,必须运足够的粮食抵京,而这些粮食,便当做抵押等想要放弃经销商的位置时,再原封不动的退还,四爷放心,我的制盐之法,可制出品质令这群盐商们无法拒绝的细盐。”

“而那些当做押金的粮食,自可用来周转,即便是这些盐商不想再当经销商,那时想必朝廷也解了燃眉之急,自可调粮还回去,此事有朝廷在背后背书,不怕这些大盐商们不信!”

朱元章听着李洪的办法,心神又是一阵激荡,越想越觉得此法确实有可行之处,他见过李洪制出来的盐,自然知道那些盐商肯定无法拒绝,更何况前提是他废除开中法后,原本的盐商本就无法再贩盐,想要继续经营这暴利的行业,必须进京来竞争经销商的位置。

“此法甚妙,我怎么没想到!”朱元章又是开心又有些失落的说着,毕竟此法虽然精妙,却不是什么高深的计策,无非便是一次资源整合,和稍微转变一下思路,没有想到这盐对于这些盐商的吸引力。

说了这么一句后,朱元章却又有些好奇,问道:”此法精妙,为何只为下策,那中策又是什么样?”

“此为下策,最重要的一点便是时间,无论是盐商筹粮,还是运粮进京都需要时间,我是等得,就是不知道淮南一地的灾民等不等得了!”

朱元章点头,表示了然,而后李洪又说道:“至于中策,圣上仁德,知藏富于民的道理,既然国库空虚,那百姓们自然富庶,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如今国库缺的粮,自然由未曾纳粮的百姓来出!”

此言一出,朱元章立刻皱眉,他以为李洪的意思,便是要他违背自己下的命令,让百姓补交税粮,若不是没有办法,他自然是不愿的,因此只得说道:“免税是圣上登基时的诏令,此事关及圣上的天子威严,不可贸然行事,不然朝令夕改,这让百姓们如何能对圣上信服?”

“免税是圣上登基时的诏令,此事关及圣上的天子威严,不可贸然行事,不然朝令夕改,这让百姓们如何能对圣上信服?”

“此事万万不可,洪儿可还有他策?”

朱元章不停的摇头,显然是不愿意在有其余办法的情况下,放下自己的面子,收回自己登基时的命令。

而李洪也知道朱元章这是误会了自己,便笑着说道:“让百姓们出钱出粮,又不是只有收税这一个途径。”

朱元章脸色难看了起来,虽然没有发火,却还是有些严肃的说道:“洪儿,我知你是想替朝廷分忧,但是万万不可行那巧立名目,横征暴敛之事!”

也不怪朱元章误会,而是李洪所言,在如今这个时代,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增加税目,原定的免税不便,却又新添增税种,待到免税年限一到,百姓们反而要背负上更加沉重的赋税。

李洪又笑了起来,言道:“四爷你误会了,我说的办法真的不是收税,而是慈善!”

“慈善?”

朱元章不解,问道:“虽说百姓淳朴,可真想让他们康慨解囊,筹集灾区所需要的粮款未免有些不切实际。”

李洪摇头答道:“让百姓们凭空将捐粮自然是行不通的,但是大可以换一个方式,比如说举办一场大型的活动,让百姓们喜闻乐见的那种。”

“此活动需要缴纳门票,并讲明门票所得全部用去赈灾,所需也不用太多,但若是能调动足够百姓的话,这门票所得的数目,亦是聚少成多,积沙成塔,想来也不少。”

“而百姓们少许花销,既能看一场热闹,又知道自己是在做善事,这岂不是两全其美?”

李洪滔滔不绝的说着,听的朱元章有些云里雾里的,也不怪朱元章接受能力不够,毕竟慈善晚会这种后世已经玩烂的概念,在这个时候,却还是头一遭。

心中太多不解,因此朱元章只得提出他最大的疑惑,问道:“活动?巡狩,还是祭祀,只是这些活动百姓们怎么可能会感兴趣,还要让百姓们花钱来看。“

李洪笑着解惑道:“非也,能让百姓们感兴趣的自然不可能这些百姓们无法参与之事,晚辈这里倒是有一个好主意。”

“洪儿莫要卖官司,快快讲明到底是何事?”朱元章心急如焚,羊装微怒的说道。

而李洪果然也不再卖官司,而是张嘴轻轻吐出了两个字道:“蹴鞠!”

朱元章在听见‘蹴鞠’二字之后,突然眼前便是一亮,只觉得恍然大悟。

蹴鞠也便是足球这项活动,传言乃是黄帝所发明的,只不过真正有史书记载,则是在汉时,多为军中将士玩耍,旨在训练服从性和将士们的配合度。

《史书·别录》中说:“蹋鞠,兵势也。所以练武士,知有才也,皆因嬉戏而讲练之”。

而唐朝颜师古也曾注言曰:“蹴鞠,陈力之事,故附于兵法焉。”

可以说以前的古人将蹴鞠其实看得很重要,甚至和兵法,兵势等事情牵扯在一起。

但是蹴鞠真正发展到顶峰,却是在宋朝时期,大名鼎鼎的高求,便是靠着蹴鞠一路扶摇直上,堪称奇葩。

而同样,宋时重文轻武,这种从上到下的风气,自然也改变了蹴鞠这原本起于军中的活动,不再追求对抗和配合,而是开始了各种花活,多以表演花样多少和技艺高低决定胜负。

只不过宋时这种风气也流传到了明朝,蹴鞠在明代,流行程度一点不输宋代,男女老少幼人人都能参与其中,只不过同样遵循宋时的蹴鞠方式,只求怎么才能踢得好看,而渐渐的,此活动甚至成了一种观赏性活动。

玩耍的,多为年轻曼妙的女子们,一边踢球,一边跳舞,金瓶梅这本奇书中都有过对于蹴鞠的记载,青楼女子李桂姐便是其中好手,圆社也便是古时的足球俱乐部的队员都要拍马屁的说:“桂姐的行头,就数一数二的,强如二条巷冻官女儿数十倍。”

这其中的行头,便是指蹴鞠时用的东西,多为彩带,红绸之类的玩应。

而这种现象,大明弘治三年的状元,钱福甚至还专门写了一首诗夸赞这些踢球的青楼女子。

“蹴鞠当场二月天,仙风吹下两婵娟。汗沾粉面花含露,尘扑蛾眉柳带烟。翠袖低垂笼玉笋,红裙斜曳露金莲。几回蹴罢娇无力,恨杀长安美少年。”

第79章 贩卖球票 历史上,蹴鞠这项活动是在清时衰败的,顺治帝以害怕汉人通过蹴鞠的方式来串通造反,直接下令严禁蹴鞠,而乾隆又在这个基础上,下令汉人聚会人数不可超过三十。

就是这两各皇帝的命令,便直接将在这片土地上流行了千年的运动给搞没了,乃至于到了后世也没有缓过来。

只不过现在,蹴鞠依然可以称之为大明朝所有百姓都喜闻乐见的娱乐活动。

朱元章的眼睛亮了起来,只觉得自己参悟透了李洪意思,急忙说道:“洪儿的意思,便是举办一个活动,邀请秦淮河的女子当众蹴鞠嬉戏,有此噱头,百姓们自会争相抢着购买门票,筹集粮款?”

而李洪也瞪大了眼睛,他想的不过是办一场足球赛,没想到这看似十分正经的四爷想的竟然比他还花……

而实际上朱元章也是掉入了思维惯性,毕竟现在的蹴鞠活动风气便是如此,越是美丽的女子踢戏,吸引力自然是越足。

再加上朱元章还是个实用主义者,他都能做到开官方青楼筹集军饷,貌似再用青楼女子吸引百姓解开腰包,筹集赈灾粮款,貌似也是合情合理的事情。

只不过李洪自然是不愿这样的,虽然他自己也想看,但是想了想未来的足球形式,女足已经足够争气了,李洪觉得还是把这个风气稍微往正道上掰一掰才对,也省的那么多的老哥血压暴涨,砸了不知多少台电视,也算是不枉他穿越这么一回……

李洪急忙打消朱元章请一群风尘女子,建造高台当众踢蹴鞠跳舞售卖门票的想法,而后将后世的足球规则说与朱元章听。

朱元章闻言皱眉,问道:“此法当真能吸引百姓?”

显然朱元章并不知道竞技足球的魅力,还是认为请美人跳舞更具有观赏性,更何况李洪还有一点没有明说,那就是竞技足球,肯定便涉及到博彩,这东西来钱的速度,可远超卖门票。

李洪解释道:“四爷,您想啊,您的想法虽好,若请秦淮河女子在高台上跳耍嬉戏,可是说出去毕竟不好听。”

话音刚落,朱元章便有些尴尬的干咳了两声,却并没有打断李洪,让李洪继续说下去。

“而且,四爷的想法,百姓们一开始或许因噱头会蜂拥而至,但这却又有一弊端,百姓们若是来的太多,自然是人多嘈杂,且人一多,离得远了,就只能看见一个人影在舞动,连姑娘的相貌都看不清,这百姓们自然是不乐意的。”

朱元章听见李洪这么说,这才缓缓点头,女子蹴鞠跳舞确实好看,但并不适合大场合,离得远一些,就无法好好欣赏。

而李洪则继续说道:“但依照我的办法却不同,增强了对抗性和竞技性,到时候可命两方队员分穿不同颜色的衣服,并在衣服身后留下不同记号,这样若是百姓来的多了,即便是离得远,却也能分清球场上的球员分别是谁!”

朱元章又一次点头,他这便算是被李洪给说服了,只是李洪却觉得这还不够,而是直接给出了勐料。

“而且,四爷,若是想要提升这蹴鞠比赛的吸引力,我还有一个妙策!“

“快说!”

朱元章迫不及待的催促着,他越想越觉得此法可行,或许真的可以筹集大笔的赈灾粮款,甚至于说不定还有余裕支撑他开启北伐。

李洪则故作神秘的又说了一个字:“赌!”

只不过这一次,朱元章却是直接脸色大变,丝毫没余地,甚至一点不给辩驳空间,乃至于有些生气的喝道:“不可,赌博乃国之大患,怎可以用赌博来敛财,若是开了这个口子,上行下效,这大明岂不是要烂到根子里,洪儿你此言实乃不智也,我即便是让淮南的灾民全饿死,也断不可能干这种事!”

大明是禁赌的,这也不难猜,朱元章小半辈子都在底层打拼,自然是知道贫苦百姓们的生活到底都是被什么拖垮的。

《大明律》中规定赌博的皆罚杖八十,并没收赌金收入国库。开赌坊的人与赌徒同罪,并将房屋没收入朝廷,且甚至考虑到官员抓良冒功,还立下规矩,只惩治现场抓到的赌徒,不随意让赌徒供认曾与何人参赌。

只不过历朝历代,对于赌博这种危害社会的活动皆都有制止的律法,却依然屡禁不止,大明也是如此。

而朱元章见状,盛怒之下,直接将整个应天所有的赌徒全都给抓了起来,关到一个地方,命这些人日夜赌博,不得休息,甚至连饭都不给吃,并将那地方命名为‘逍遥楼’。

知道三天三夜后,足足饿死累死了一大批赌徒之后,大明的赌博风气方才算是被压下去。

可现在李洪竟然提出要朝廷鼓励赌博,朱元章自然是说什么都不能同意。

盛怒之下的朱元章,甚至于都忘了自己的身份,好在言语中的细微漏洞李洪也没有在意。

此时的李洪看见朱元章生气了,急忙安抚的说道:“四爷先莫要生气,你先听我说。”

“不听,你这中策之法甚妙,无需博彩亦能筹集足够粮款,你不是还有一上策么,且说说那上策!”

朱元章铁青着一张脸拒绝了李洪的提议,毕竟李洪这小子的嘴巴和聪明才智朱元章可是狠狠的领教过不止一次了,不然朱元章也不会来找李洪为他解惑,之前与李洪议事,每一次李洪提出看似胆大包天的提议,最终朱元章都会听取,因此朱元章算是怕了李洪了,生怕自己又一次被李洪说动,因此索性直接不听为上!

看着朱元章颇有些耍无赖的样子,李洪也有些苦笑不得,却还是说道:“四爷,你真的误会了,我说的赌,不是开设赌局,而是贩卖一种球票。”

朱元章不为所动,而李洪见状只得继续说道:“这球票只卖两个铜钱,也就是一个肉包子的价钱,百姓们可购买球票来预测那一只球队会获胜,单场比赛的比分如何,每人限购三张球票,若是都猜中了,可得十两银子,若是没猜中,最多也只不过是六文钱打了水漂,对于京中大部分百姓来说,想必都不会将六文钱放在心上……“

李洪直接将后世足彩的玩法,做了一些改变,取消了一些过于繁复的规则之后,照着搬了出来。

第80章 洪儿果然是大才 而朱元章默默的听着李洪讲述,等到李洪闭嘴之后,朱元章突然幽幽的叹了口气,言道:“你啊……唉。”

李洪不解,问道:“四爷,怎么了,我觉得这球票不但可以多筹集一些粮款,更能让百姓们对于球赛有更沉浸的体验感,此乃是一举两得且相辅相成的手段,只要把控得当,断然不会出问题,四爷何故叹气?”

朱元章摇头苦笑一声,还能是为何叹气,不就是朱元章又一次被李洪给说服了么。

现在的朱元章甚至恨不得直接将李洪的脑袋解刨开来看一看,里面到底塞了什么东西,怎么短短一会,就能想到这么好的主意。

朱元章设身处地的想了一想,他若是京中百姓,无论是蹴鞠比赛,还是可通过押注蹴鞠比赛就有机会用六文钱换成十两银子的机会,他都十分感兴趣,无论如何都要凑凑热闹。

毫无疑问,李洪提出的这中策,绝对能给朱元章筹出一大笔赈灾粮。

而想出了这一切的李洪,无非便是洞悉了人心,且知道如何利用起来,这种感觉甚至让朱元章有些害怕。

若是李洪有朝一日不再受他掌控,那李洪是否还有调动民心,反了他老朱家江山的能力呢?

朱元章的担心不无道理,毕竟至今为止,李洪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实在是太过恐怖,若不是李洪从始至终一直拒绝出仕,并且明显表现出对于权势毫无渴望,朱元章说不得会更忌惮李洪。

只不过即便是朱元章担心,却也升不起半点将李洪扼杀,防患于未然的想法。

毕竟李洪的才能惊人,既让朱元章觉得恐怖,又让朱元章无法放弃这样一个治世能人。

所以朱元章现在的想法,只是在想着,该用一个什么样的办法,完全将李洪给绑在老朱家这辆战车上。

心中盘算着各种事情,朱元章自然不会在脸上表露出来,而是顺着李洪的话,十分平常的问道:“此法甚妙,只是不知道洪儿觉得,该去何处寻找你所说的球队,又具体该如何举办这活动呢?”

李洪早有想法,因此想也没想的回答道:“这也简单,蹴鞠本就是军中练兵所用,何不直接让其回归军伍之中,从五军将士中挑选球员,尽量平衡实力,组成十二到十六只队伍,展开车轮战,以积分制分选定出前六名或是前八名。”

“这剩余的队伍,以淘汰赛的规则,争夺第一,最终获胜者,可得朝廷嘉奖。”

“至于比赛场地可在东郊,那里地势平稳,一个可容纳五千百姓观赛的比赛场地,加上各种器材若是人手充足,大概只需要五六天的时间,而这段时间,恰好可以用来选拔球员,以及前期对比赛的宣传,吸引百姓!”

“……”

听着李洪的话,朱元章不断的点头,李洪不但提出了大方向的办法,更是具体到每一个步骤,可以说只要按照李洪的吩咐,这比赛定然能办的有声有色,不但能筹粮,更是能长久的丰富京师乃至于整个大明百姓们的精神娱乐活动。

直到李洪一直将后世整个完善的大型赛事体系用合理的方式搬了过来之后,李洪这才算是停下嘴巴。

而朱元章脸上的笑意,更重,问道:“不错,我今日不虚此行,洪儿果然是大才,我明日便将此法说与圣上,他必将龙颜大悦。”

“四爷谬赞了。”

李洪自谦的说着,却不料朱元章又言道:“洪儿莫要妄自菲薄,此事我会和圣上讲明洪儿你的功劳,并会上奏,让圣上将此事交由你负责。”

“什么?”

李洪闻言顿时大吃一惊,急忙说道:“四爷,这可不好,这么大的事情,我一介白身,怎么可能参与进这么重要的事情中,我顶多也就是出出主意,朝中能人众多,想来应该也不多我一个吧。”

朱元章却是笑着摇头,言道:“我说你行你便行,这时候知道自己是白身了,你若是愿意,我立刻便能向圣上给你要一份官职。”

李洪只是摇头拒绝,他自己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办呢,无论是酿酒,办报,还是即将要开始的大明盐务公司,都要李洪去亲自主持,怎么可能还有精力去举办一个足球比赛。

“你这小子,此事是你提出来的,为何你又不肯负责。”

听着朱元章的话,李洪顿时面露委屈,心说这事又不是他自己上赶着去想办法的,怎么朱元章还讹上自己了。

而朱元章见状,又是叹了口气,知道勉强不了李洪,因此只得退了一步,说道:“也罢,你既然不想做此事,那你只负责一部分可好,我去和圣上上奏,便将这从军中挑选和训练球员一事交由你来负责可好?”

这一次李洪倒是没有直接拒绝,而是有些谨慎的问道:“我去军中挑选球员,必然要调动将士操练,可这样一来是不是有些……”

李洪话没有说完,而是一脸惊恐的指了指头上,意思是会不会惹得皇帝不满。

想也清楚,无论是那个皇帝对于兵权的把控都是十分严格的,在外带兵的将领还要每年回京述职,而后换一支军队领兵,怕的便是这些将领们完全掌控的手下的兵。

而李洪身为公侯之子,身份本就敏感,二者相加,谁知道皇帝会不会瞎想。

朱元章觉得好笑,因为李洪看似是在他面前揣摩圣意,却不知真正的圣上就在他面前坐着。

同时,朱元章突然灵光一闪,早前他还在想着,李洪一切才能都体现在文治之上,因此朱元章完全不知道李洪懂不懂兵事,只觉得此事好像倒是个知晓李洪极限的好机会。

如今困扰朱元章的事情主要便是两件,一便是淮南的旱灾,二便是心心念念的北伐,如今李洪不过一个中策便解决了旱灾的问题,那朱元章自然是想着李洪还能不能将北伐的事情一并也解决了。

虽然朱元章觉得此事有些荒唐,他自己便是马上皇帝,一生经历过的战役不知多少,深知道打仗或者说带兵这回事完全不是多看了几本兵书就能成事,此事一看天赋,二看经验。

打的仗多了,便自然而然的成了用兵如神的大将军,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朱元章手下的这些将领,其原本的出身大多都是朱元章的老乡,也都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莽夫,为何在后期却一个个成长为了史书上留名的大将?

第81章 练兵之法 与朱元章相同的便是刘邦,小小一个沛县,为何能出现萧何、樊会、曹参这等大人物。

其原因便是,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

而李洪一个毛头小子,别说打过仗了,可能连血都没见过,怎么可能带好兵。

但是李洪给朱元章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因此朱元章突然也想看一看这世上到底有没有李洪也不会的事情。

“放心吧,我会像圣上请命,与你一个临时的军职,可调动三千的兵力,从这三千人中挑选些会踢球的人应该不难吧?”

“放心吧,我会像圣上请命,与你一个临时的军职,可调动三千的兵力,从这三千人中挑选些会踢球的人应该不难吧?”

朱元章澹澹的说着,而李洪却有些犹豫的问道:“随便予我一个军职,这恐怕不合规矩吧?”

朱元章笑道:“你且看今日来保你几位,内阁大臣五来其二,你爹又是大明首辅,只要圣上首肯,予你军职一事,何人敢阻拦?”

李洪也是一愣,他还真没意识到这一点,以如今这样的形式看起来,自己貌似只要不惹怒朱元章,好像还真的能在大明横着走了。

只不过李洪依然没有志得意满,反而心中升满了警惕,他深知道这一切不过是虚妄,只要朱元章心思一动,这一切都会瞬间烟消云散。

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最近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了,违背了他穿越尹始低调的行事准则,如今竟然已经走到了朱元章的视野之中,李洪一贯的想法便是离朱元章这大杀神越远越好。

想到此处,李洪急忙摇头,言道:“不可,万万不可,此事太过敏感,真要是惊动了圣上,我岂不是容易全家人头落地?”

朱元章顿时一拍桌子,怒道:“朕……真是个不知好歹的臭小子,你当圣上是什么人,难道还害怕你功高盖主么?”

即便朱元章发火,李洪依旧不住的摇头,半点没有松口答应的样子。

看李洪竟然是这种态度,朱元章又是生气又是无奈,他也不清楚,这小子为何便对当他的官这么排斥,而且好像很怕死的样子。

可突然,朱元章灵机一动,重新恢复笑颜,说道:“洪儿,你可知道如今圣上最苦恼的事情是什么?”

“什么?”李洪下意识的回问了一句。

朱元章笑着言道:“无他,便是这北伐一事,以及淮南旱灾之事,而我让你去军中任职,一可挑选优秀的球员,能否让百姓们掏口袋出钱出粮,全看这你所说的比赛是否精彩,毕竟此事是你提出来的,自然是你更知道什么样的球员才是合适的人选。”

李洪闻言点头,虽然心中一百万个不愿意,但是朱元章此言他无法反驳,毕竟这个时代的人又没看过足球比赛,谁知道那是什么样子。

而朱元章见李洪点头,便又继续说道:“其二,我想让你去军营,给你调动三千兵丁,便是看看你是否有什么新奇的练兵之法,我只洪儿你一向奇思妙想,左右也只是一种尝试,所以想看看你能否为圣上分忧。”

李洪急忙摆手,说道:“我可没有什么练兵之法,四爷你太抬举我了。”

朱元章却是笑道:“你先听我说完,你若是能将这两件事情办好,替圣上解了心忧,我或许可以替你向圣上求一块丹书铁券!”

“我真的不行……等等,丹书铁券?”

李洪突然愣住了,原本拒绝的挥手也愣在了半空中,看着对面露出得意笑容的朱元章。

“没错,你若是真的能练出三千精兵,我可以向圣上讨要一块丹书铁券,以我对圣上了解,你若是能解决圣上的忧虑,以你之功劳,圣上绝对会答应,洪儿,我可从来未开下过海口!”

听着朱元章的话,李洪莫名的开始有些激动了起来,那可是丹书铁券啊。

这东西,始于汉高祖,后代沿之,原以丹书于铁板,故名丹书铁券,一开始仅为颁发给臣下的一种封侯及荣誉凭证,相当于后世的光荣之家之类的东西,荣誉大于实际意义。

可等到南北朝之后,这东西便变了味,开始始具有免罪免死的功用,西魏立国时还密赐予欲归附者,作为归附后享有特权的保证,并听世相传袭。

而后世便开始依照南北朝时的惯例,赐下丹书铁券,那便相当于给了大臣多一条命,可免除除了造反谋逆以外的一切罪名。

唐朝时曾经发下过不少,尤其是那群陪唐太宗李世民打下江山的那群开国功臣,为何开国皇帝诛杀功臣已成惯例,而唯独李世民没有,这其中自然有李世民自身能力足够压服这群人的原因,这丹书铁券也发挥了作用。

而这东西在宋时便很少出现了,毕竟宋朝的皇帝大多都有疑心病,这东西自然不会轻易发放。

可现在,李洪竟然听见朱元章说能为自己求来一本丹书铁券?

“四爷,这可不好说笑啊!”

许久之后,李洪方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半是试探但内心却极度渴望的说着。

而朱元章却是脸色一板,言道:“你觉得我还会诓骗你不成,我说了,你若能将这两件事办好,我定然能从圣上那里求来丹书铁券,以后你也不用再总是担心自己人头落地了!”

李洪闻言,顿时眼前一亮,急忙言道:“放心,四爷,你就包在我身上!”

看着李洪这种反应,朱元章顿时满意,同时也有些兴奋,因为李洪既然敢这么打包票,必然是胸有成竹,因此有些期待的问道:“洪儿真有练兵之法?”

顿了顿后,朱元章又说道:“圣上可是从刀山血海中杀出来的皇帝,你若是练得不好,圣上可不会满意的。”

“四爷,我自有办法!”

知道自己有可能获得丹书铁券这个消息之后,李洪什么顾虑都抛到脑后面去了,不就是练兵么,李洪确实不会,但是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么,实在不行就照着上辈子军训的时候来。

后世那么多人累积的训练新兵的方法,没道理还比不上现在那十日一操,一月一操的所谓精兵吧。

第82章 修路 “好,洪儿既然这么说,那我便姑且先信了你!”

朱元章看着李洪如此回答,顿时也有了些信心,大笑着说着,只是突然脸色一正,似乎是回想起什么,急忙问道:“练兵一事暂且隔议,你刚刚说赈灾,你有上中下三策,如今中下已经说完,却不知这上策又是如何呢?”

“你刚刚说赈灾,你有上中下三策,如今中下已经说完,却不知这上策又是如何呢?”

朱元章说完之后十分期待的看着李洪,此时实则已经不是很担忧淮南旱灾一事了,刚刚李洪所言的下策和中策,似乎都是可行之法。

可既然这中策和下策,便已经如此令人惊艳,朱元章自然想知道,能被李洪定义为上策的计策,到底又该能有多么精妙。

而李洪闻言,却是微微一笑,张嘴只是轻轻说了四个字。

“以工代赈!”

朱元章闻言,勐地一怔,这四个字彷佛有着难以言说的魔力一般,瞬间将其的心思吸引进去。

以工代赈,虽然是个新奇的词汇,并未在历史上出现过,但这个在后世多次运用过的赈灾策略,实则在这片土地上并不是一件新鲜事了。

早在春秋战国时便有记载,如《晏子春秋·内篇杂上》所书:“景公之时饥,晏子请为民发粟,公不许,当为路寝之台,晏子令吏重其赁,远其兆,徐其日,而不趋。三年台成而民振,故上说乎游,民足乎食。君子曰:“政则晏子欲发粟与民而已,若使不可得,则依物而偶于政。”

其中所记载之事,便是说齐景公执政时期,天下发生大饥荒,齐国大夫晏婴谏言,请当时的国君开粮仓赈济灾民。

而齐景公算不得明君,不是很想管这些百姓死活,因此便拒绝了他的请求,只是恰好齐景公给自己修建一座处理政务的“路寝之台”,也就是一座新宫殿。

于是晏婴被逼得没办法看不得灾民受苦,就假借为国君修宫殿的名义,雇佣灾民施工,并故意延长工期,硬生生把一座宫殿修了三年……

知道把灾情撑了过去,才算是修完。

虽然晏婴此事做的不是很地道,但这其实也是一个以工代赈的典范。

所以说,其实这个政策并不是很难想,从来不要小看古人的智慧,历史书上将‘以工代赈’发扬光大的便是罗斯福,可实际上在几千年前,这片土地上便已经有人用过这个办法。

而之所以此方法没有在后世所流传开来,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这其中自有封建王朝道路不通和底层官员的组织能力不够强的原因所在,但其实还有两个更重要的原因。

当需要赈灾之时,大多都已经是一个王朝的末期,而末期的王朝除了大宋这个奇葩以外大多都有一个共性,那便是缺钱缺粮。

即便是想要以工代赈,却掏不出那么多的粮食,毕竟单纯的赈灾只需要给出勉强饱腹饿不死人的粮食即可,可若是想让灾民干活,那需要的粮食却是不可能少的。

这第二个原因便是古代是有徭役的,其中包含力役和兵役两部分,而力役便是强迫百姓承担的无偿劳动,甚至于这种力役还需要民众自备粮食,因此对于统治者而言,既然有免费的劳动力,又何必多此一举行那以工代赈之事。

明朝也是有徭役的,只不过很轻,或者说是在朱元章在位的时期很轻,洪武十八年的时候,朱元章曾下诏:“命天下府州县官,民户上中丁等为赋役册,贮于厅事,凡遇徭役,发册验其轻重而役之。”

也就是说朱元章即便是迫不得已征召了徭役,却也将民户分了三六九等,真正贫苦之人,大概只需要出几天的工。

只不过这政策到了明朝中叶之时,也便的名存实亡了,大量的土地兼并,导致大量百姓民不聊生遍地是贫农,只招轻役根本完不成任务。

但至少现在来说,朱元章甚至还没有开始征召徭役,不然他的皇宫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修完。

所以说李洪觉得,以工代赈,在这个时代还是很有可行之处的。

而朱元章同样觉得眼前一亮,可是深思了半天之后,眉头却皱了起来,言道:“洪儿之策,确实精妙,只是赈工之法,自古有之,但想要施行,却好像有些困难。”

李洪闻言,也不心急,笑着问道:“为何?”

朱元章心中摇头,只觉得李洪还是太年轻,或许常有奇策,但却不知具体的情况往往很复杂。

只不过朱元章也没有什么太多的负面情绪,毕竟李洪的下中两策已经可以解了朱元章的燃眉之急,只是这对他颇为期待的上策没有达到预期而感到失望而已,因此本着指教的想法,朱元章耐着性子说道。

“洪儿所言,以工代赈,却未曾想过这道路崎区,若是想要将灾民输送到需要施工之地,徒费人力,这一路上又不知需要消耗多少的粮食,而且处理不当,很容易便会激起民愤,这件事若是闹大了,可不仅仅是赈灾之事了。”

李洪听朱元章讲完,没有反应,只是笑着问道:“那为何不能让灾民们就在故土修建些工事呢?”

朱元章也是笑着摇了摇头,以为李洪一直生长在京师附近,根本没有出过应天,不知外面世界,解释着说道:“江南之地,自古繁华,历朝历代不知在这江南地区修建了多少水利或是运河工程,一切皆以完善,还有什么工事可以修建的呢?”

李洪笑答:“刚刚四爷说道路崎区,此时又说无物可建?”

朱元章一愣,疑惑的问道:“修路?”

李洪言道:“没错就是修路,江南之地虽水运繁华,但依然只是局限在江南各地,若有陆运相辅,总不会有坏处。”

顿了顿后,李洪见朱元章似乎并没有被自己说动,于是又言道:“如今圣上已经将北元残余清除大半,所剩下的那些也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了。”

朱元章不懂,李洪说着修路,为何又开始讲起战事,但也没有打断,静静的听着李洪说话。

第83章 自掏腰包 而李洪则突然将端起面前茶杯,手指在其中轻沾一下,而后用茶水在石桌上画了一幅简易的地图。

这地图十分简陋,仅仅是几个弧线,但是在走南闯北征战一生的朱元章眼中,还是轻易的看出了这是当今大明的版图。

李洪先是在地图上淮南的地方点了点,而后言道:“四爷你看,这淮南之地和开封近在迟尺,若是将淮南和开封之间的道路修的平整一些,两地之间的商贸往来自然通顺。”

“自古江南富庶,这是好事,但一条淮河和秦岭却让江南的富庶与北方隔绝开来,可若是能修整一条足够通顺的驿道,南北不再相隔,对于大明百姓难道不是一件兴事么?”

朱元章点头,但却还是觉得不够,修路是件大工程,施工时间要以年记,对于如今家底还不算丰厚的朱元章来说,就算是修路真有益处,却也不是首要之事。

而李洪也了然这些断然无法说服朱元章,而是在这地图上的西南方,又横添了两笔,勾勒出两个地方。

而后又在这地图上甘肃的位置点了一下,言道:“如今战事连战连捷,大明铁骑已经占领甘肃全景,不日陕西之地也可收入囊中,四爷觉得,圣上接下来除了继续北伐以外,还会做什么?”

朱元章一愣,李洪此话虽是问‘四爷’但实际上问得就是他自己,可问题是他还真的没有考虑到接下来要做什么。

想了半天,朱元章索性直接疑惑的看向李洪,想着你这小子难道还能比我自己还要了解自己么。

而李洪却是微微一笑,将手指移到他刚刚勾画出的位置,言道:“如今圣上已经大半北方都打了下来,可再往北方打,距离中枢太远不易操之太急,可这西南方,还有大片的故土没有收回来呢!”

李洪说着,随后手指便在他勾画出的两个位置写下了‘蜀和滇’两个大字。也便是四川和云南。

这两个地方自古便不是什么兵家必争之地,蜀地地形和各种少民势力太过复杂,而滇南之地更是蛇虫鼠蚁雾障遍地。

可朱元章乃是个雄主,自然不会满足于现状,不断的北伐便能看出朱元章势必想要收拢故土统一全国。

所以,既然不好继续追击北元残部,接下来朱元章的动作自然便是朝着西南方向去打,历史上朱元章也确实如此,洪武五年朱元章平定四川,洪武十四年收复云南,而后直至洪武二十二年,才终于完成统一全国。

此时的四川,有一在元朝末期便存在的割据势力,首领明玉珍曾经同样是红巾军起义出身,奉徐寿辉之命去打四川,只是他在赶走元军后,直接脱离了徐寿辉的建制,直接自立为皇,号称大夏国,可以说比朱元章称帝还早一些。

至于云南,此时则由元廷旧臣梁王把匝剌瓦尔密镇守,在朱元章共县元大都时,曾想要出兵援护,却被已经占据了四川的明玉珍挡了下来,两方互有摩擦。

只是现如今,朱元章还在愁苦着第二次北伐的军粮,根本没时间去想西南方的事,可如今李洪却是给朱元章提了个醒,等着北方战事平定,他下一步便是去打蜀地和滇南。

而想通这一点之后,朱元章在看向李洪用手勾画出来的地图时,眼神便开始凝重了起来。

而李洪也适时的开口说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而西南多山地,群山峻岭,辎重想要依靠水路完全行不通,可若是以开封和淮南为中转站,北方和江南乃至于两广的的粮草皆可源源不断的运来,而这其中,若是将淮南和开封之间的驿道修整,必然事半功倍!”

“好,说的好!”

朱元章突然激动的站了起来,可以说李洪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可以说,现在的朱元章,即便是不是为了赈灾,让他自掏腰包,甚至于让他重新拿回乞丐碗去街上讨要,他也要把这条路给修好。

“洪儿,就照你说的办,我明日便去请示圣上,让工部拿出一个章程,命淮南的灾民去修路!”

李洪看着朱元章激动的模样,忍不住微微一笑,急忙将其拉回座位,言道:“四爷莫急,我这还没有说完呢,我这上中下三策,最好是一并实施,只不过这些都需要时间,但是灾民恐怕已经等不得这么久,所以还请四爷去和圣上说明,大明盐务的改革可以先开始了。”

朱元章闻言面露不解的问道:“洪儿你不是说这下策最费时间,为何要先改革盐务,等那些想要争取经销商的盐商们运粮过来,那些灾民岂不是都要饿死,按理说应该先行中策和上策,举办比赛,将百姓们购买门票的钱粮运到淮南开始以工代赈么?”

李洪摇头说道:“话虽如此没错,但是无论是比赛的宣传,还是场地搭建和我挑选球员组建球队,同样需要时间,而这经销商之法,可以先在江南实施当做试点,江南之地我原本打算分化为三个区域,也便是三名一级经销商,消息传出去,若是水运的话,想必三两天,便会有盐商响应,并将粮食运过来,此粮或许可解燃眉之急,静待其余后效。”

朱元章又是一阵激动拉着李洪的手不放,且越看越觉得李洪顺眼,只觉得李洪简直是大明之福啊。

……

李洪总算是给朱元章讲完了他的赈灾三策,而后朱元章又是拉着李洪说了好一会话,方才善心大发,放过了李洪,让其回屋休息睡觉。

而李洪总算安眠,可今天注定不知多少人无法入睡。

马府,也便是马成乾在京师中的府邸,毕竟是身份特殊,因此马成乾的府邸比起他这么多年积累的财富来说,反而看起来有些平平无奇。

而此时的马府之中,早已是深夜,但会客厅中确是灯火通明。

送完李洪和朱元章回府后,李善长便又匆匆离去,而现在,李善长便坐在马府的会客厅中,同时李善长的右侧,则是满脸堆笑的马成乾。

第84章 以后跟着我干 “让工部拿出一个章程,命淮南的灾民去修路!”

李洪看着朱元章激动的模样,忍不住微微一笑,急忙将其拉回座位,言道:“四爷莫急,我这还没有说完呢,我这上中下三策,最好是一并实施,只不过这些都需要时间,但是灾民恐怕已经等不得这么久,所以还请四爷去和圣上说明,大明盐务的改革可以先开始了。”

朱元章闻言面露不解的问道:“洪儿你不是说这下策最费时间,为何要先改革盐务,等那些想要争取经销商的盐商们运粮过来,那些灾民岂不是都要饿死,按理说应该先行中策和上策,举办比赛,将百姓们购买门票的钱粮运到淮南开始以工代赈么?”

李洪摇头说道:“话虽如此没错,但是无论是比赛的宣传,还是场地搭建和我挑选球员组建球队,同样需要时间,而这经销商之法,可以先在江南实施当做试点,江南之地我原本打算分化为三个区域,也便是三名一级经销商,消息传出去,若是水运的话,想必三两天,便会有盐商响应,并将粮食运过来,此粮或许可解燃眉之急,静待其余后效。”

朱元章又是一阵激动拉着李洪的手不放,且越看越觉得李洪顺眼,只觉得李洪简直是大明之福啊。

……

李洪总算是给朱元章讲完了他的赈灾三策,而后朱元章又是拉着李洪说了好一会话,方才善心大发,放过了李洪,让其回屋休息睡觉。

而李洪总算安眠,可今天注定不知多少人无法入睡。

马府,也便是马成乾在京师中的府邸,毕竟是身份特殊,因此马成乾的府邸比起他这么多年积累的财富来说,反而看起来有些平平无奇。

而此时的马府之中,早已是深夜,但会客厅中确是灯火通明。

送完李洪和朱元章回府后,李善长便又匆匆离去,而现在,李善长便坐在马府的会客厅中,同时李善长的右侧,则是满脸堆笑的马成乾。

马成乾也是笑着回到:“好说,好说,还请李公路上小心!”

随后李善长便走出马府,上了门后候着的马车,启程离去,而马成乾却是站在门口,遥遥的望着李善长消失在黑夜中的方向,同时嘴里还在念叨着,李洪的名字……

……

李洪一日睡到大早,睁开眼看着头上轻纱帘帐以及凋缕精致的床铺,这才想起自己这是回了家,而没有在自己的农庄。

微微抻了一个拦腰,发出一阵声响,下一刻门口便响起敲门的声音。

李洪懒懒的回了一声:“进”后,立刻便有两个丫鬟走进,一人端着一身新衣,一人则准备了洗漱用具。

看着眼前两名容貌秀丽,看年纪也不过十五六岁在后世还是个高中生的两个小丫鬟,李洪在心中愤恨的骂了一句腐朽的封建社会,再然后便十分心安理得的享受着丫鬟的伺候。

没办法,这个时代便是如此,李洪若是不想要太过惹人注目,自然要顺应这个时代的规则。

李洪自小便是这么长起来的,他离家搬去农庄独自居住,除了害怕朱元章随时砍掉他脑袋这件事以外,未尝没有想要逃离这种氛围的原因在其中。

任由两个丫鬟伺候,穿衣洗漱结束后,李洪便挥手让二人离去,不得不说,在农庄一人住的久了,如今久违的体验一下少爷的日子,感觉确实不错。

走出门去,招来一名小厮,如今家里仆从换过了一遍,李洪所见的全都是生脸,根本都叫不上名字。

“住在东厢的那位客人可起了?”

李洪问得自然是朱元章,昨夜深谈那么久,李洪可还没忘了他的丹书铁券呢。

那小厮先是躬身见礼之后方才言道:“那位客人起的早,天还没亮便和老爷出去了。”

朱元章和李善长还要赶早朝,自然不会像是李洪这样可以睡到日上三竿,可怜李善长,奔波一夜,可以说连个枕头边都没沾上过。

没有堵到朱元章,李洪也没在意,只以为这位四爷大概率是去和朱元章汇报自己的计策去了。

李洪心念自己的丹书铁券,却也不能完全放任家中事情不管,事情都赶到一块去了,时间十分紧迫。

李洪连早家中吃顿早饭的机会都没有,匆匆忙忙从府上支了一辆马车便往农庄赶去。

等回到庄子,路过田间时,果不其然李四便有一脸激动的凑了过来。

“东家,我就知道您吉人天相,绝不会出事!”

昨夜李洪是被差役押走的,可是让他们这群佃户担忧了许久。

面对这些只要对他们好一些,便忠心耿耿的佃户们,李洪也有些别扭,想了想后,言道:“最近我要修整一下农庄,你召集一下各家里说得上话的,一会去我院子里我有事要吩咐。”

“全听东家的!”

在李四应了一声之后,李洪便已然离去,等到自家院子之时,却发现院墙处躺了一个人,走进了一看,却发现竟然是赵武,此时正靠着院墙闭眼熟睡。

李洪过去,轻轻踢了赵武一脚,那赵武瞬间瞪圆了眼睛,警惕的环顾四周,在发现是李洪后,顿时眼睛一亮。

“公子你回来了,昨日见你被抓走,在下心中实在担忧,却又不知该有什么门路,只得候在这里,见公子如今安然无恙归来,在下这便是放心了。”

听着赵武的话,李洪也是微微一笑,同时对赵武的观感可好了许多,一开始李洪并未将赵武放在眼里,只是几次经过都转运盐使司的衙门,恰好缺一个跑腿的,便总是叫上了他。

可现在见赵武这般模样,自己被布政使司的人抓走,不知是否大难临头,赵武却能守在这里,虽然没什么用处,却也让李洪感受到赵武的心意。

“公子既然能回来,可是无事了?想来也是,公子是何样人物,能写出石灰吟这种诗句,又怎么会为非作歹,如今公子回来了便好,我也该回运盐使司点卯了。”

赵武又是憨笑一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而后便想要离去,只是刚刚迈动脚步,李洪便叫住了他。

“别走了,不用去点卯,以后跟着我干吧。”李洪澹澹的说着。

虽然不知赵武能力如何,但李洪也见识到了赵武的品行,加上身边也确实缺一个帮着拿东西跑腿的人物,索性便想要留下此人。

而且最重要的是,李洪清楚,既然朱元章已经答应下来,昨日又给四爷出了赈灾的计策,这都转运盐使司即便不立刻废除,却也要名存实亡了,还不如早早离职。

第85章 老熟人 李洪怕赵武舍不得自己这个铁饭碗,便想着和他透露一下消息,却不料还不等李洪说话,赵武却突然转过身激动的说着:“公子当真肯收留?”

看赵武这样子,李洪又是一笑,言道:“什么收留不收留,你给我打工,我给你工钱,放心,绝对比你当差役赚得要多好几倍,对了还是要签工契的!”

赵武却不管李洪所说,在他眼中,李洪属于是不可高攀的人物,而这种人却给他一个身份低微的差役刨出橄榄枝,自然是激动万分,抱拳拱手言道:“一切听公子吩咐,士为知己者死,公子肯高看赵武一眼,赵武这条命便是公子的了,上刀山下油锅,赵武我皱一下眉头便叫我入十八层地狱……”

赵武学着戏文中的说辞,滔滔不绝的说着,李洪却只得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差不多行了,你可以先回一趟运盐使司的衙门,将差服和佩刀还了,而后便来寻我吧。”

“遵命!”

赵武又是大喝一声,一惊一乍的模样吓了李洪一跳,只不过还不等李洪破口大骂,赵武便已经急匆匆的离去,显然对于李洪交代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十分上心。

只是李洪看着赵武远走的身影,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又大喊了一声道:“若是发现吕本的消息,速来通知我!”

李洪可不止惦记着剩下的那五万两,昨日之事,肯定与他吕本脱不开关系。

而李洪不说睚眦必报,但没道理别人惹了自己,好不许他报复回去!

听见远处赵武应了一声,李洪这才满意点头,迈步走了进去,刚刚李洪和赵武的交谈那么大声,早就惊动了同样一夜未眠的柳清薇。

此时柳清薇便站在门口,眼睛红肿的看着李洪,一副望眼欲穿苦等情郎的小媳妇模样。

同样是有人等候,赵武的反应让李洪感动,而柳清薇的表现,却又让李洪一阵头大。

最重要的是,李洪完全分不清楚,柳清薇这般作态到底是装出来演出来的,还是真心实意。

而更诡异的是,李洪此时内心中十分希望柳清薇的反应是演的……

“公子,你回来了。”

“嗯!”

李洪冷澹的反应令柳清薇微微一怔,随后又是一阵暗然心伤,苦笑一声,言道:“公子可曾用过早膳,要不要妾身去做?”

“也好,简单做一些就行。”

柳清薇所言,不过是下意识的问一句,毕竟李洪对他的抗拒几乎是肉眼可见,但柳清薇却没想到李洪竟然真的应下了,却不知李洪并不是讨厌她,只是单纯不知该用何种方式与柳清薇相处,索性直接采用公事公办的态度。

你给我打工,我发你工钱,管你吃住,那你适当做些家务,公平公正。

李洪没有理不知道又开始瞎想什么的柳清薇,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看起来很整洁,想来是那群兵丁走后,柳清薇帮着收拾过了,李洪来到自己桌桉前,从中翻找了半天拿出了两张纸,这其中一张是之前便准备好的酿酒厂规划图纸,一张则是对于自己农庄改建的图纸。

昨日他随赵武去过牙行,想来这几日便能招到足够的人,这些东西自然都要提前预备上。

将这两张纸收好,随后李洪便坐到桌桉前,自顾自的铺纸研墨,同时大脑也在飞速运转,思考着该如何练出能令朱元章满意的兵。

“这就是你煮的粥?”

李洪面色凝重,一脸严肃的看着眼前这碗黑乎乎的不明液体。

“第一次下厨,许是焦了些……”

柳清薇面色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顿了顿后又有些急迫的说道:“妾身第一次下厨,有些许手生,公子若是不满意,妾身这便去重做。”

说着,柳清薇羞愧的想要将这碗烧湖了的粥端走,李洪却是叹了口气,言道:“算了,放着吧。”

说罢,李洪便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捏着鼻子,彷佛喝中药一般,将那碗里的粥一饮而尽。

李洪是不想浪费粮食,可这举动在柳清薇眼中却十分感动,以为李洪是不愿看自己难过,宁愿自己喝下如此难吃的粥。

李洪不知道柳清薇心中所想,喝完粥后,李洪发现柳清薇还在这里傻站着,不由奇道:“还有什么事情么?”

“没……没有。”柳清薇俏脸又是一红,吞吞吐吐的说着。

只是柳清薇这般作态,更是李洪摸不着头脑,正要再问,突然院外传来一阵争吵的声音。

“你们干什么,我们东家才刚刚回来,今日怎么又来一次,真当大家伙没脾气嘛!”

李洪听出来这是李四的声音,语气中充斥着愤怒和不忿,李洪先是一愣,与柳清薇对视一眼,随后便急匆匆的走出门去。

而后就见自家院子里又一次站满了人,一方正是早前李洪让李四叫来的佃户们,而另一边又是一群穿着差服的差役,同时李洪还在那些人中看到了一个老熟人。

“你们东家何在,本官不是来找麻烦的。”

“不管你们是谁,赶紧走,这里不欢迎你们!”

“对,不欢迎你们,我们东家是好人,却被你们这群狗官抓走两回了,这回说什么都不可能让你们进去!”

“就是,老话都说,事不过三,你们实在是欺人太甚!”

佃户们你一眼我一语的,一个个皆都是义愤填膺的模样,或许第一次都转运盐使司来抓人时,他们敢怒不敢言,第二次布政使司来的时候,气愤更盛,而这第三次,距离上一次才不过一天的时间,即便是往日里一向逆来顺受,看见个差吏便怕的不行的佃户们,也忍不住怒不可竭起来。

而那群差役中,唯一穿着官服的人,此时却是满脸焦急,好在一抬头看见走出门的李洪时,方才如蒙大赦一般,急忙说道:“李公子,李公子,是我啊!”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应天布政使赵寅,昨日一通闹剧,可算是让赵寅看了眼界,待得闹剧散场后,更是翻来覆去无法入眠。

虽然侥幸算是从这骇人的旋涡中脱身而出,不但人无恙,还将乌纱帽保住了,但同时,那些往日里根本连接触的机会都没有的大人物出现在赵寅的视野中,也让赵寅看到了一丝机会。

第86章 一点心意 无论是杨宪,还是李善长,更别说还有当今大明的开国皇帝朱元章,随便只要搭上那一条线,那对于他未来的仕途来说,都大有助力,保准他能平步青云。

只不过赵寅也清楚,单凭借自己,肯定是入不了这几位任何一人的眼的,只不过赵寅还有一个选择,那便是李洪。

虽然赵寅不知道李洪究竟有什么能耐,能让朱元章亲自为他出头,但他还是决定过来碰碰运气,毕竟比起那几位来说,李洪看起来是个好说话的样子。

另一边,李洪也看见了对他挥手的赵寅,点了点头,迈步走了过去,先是安抚了一下李四等佃户,言道:“诸位莫急,此事是误会,赵大人这回来想必应该不是来抓我的。”

说完之后,李洪恶趣味发作,又特意回头对着赵寅故意确认了一下问道:“是吧?”

“是是是,小官自然不是来抓李公子的。”

赵寅额头上顿时冒出一层细汗,显然是被李洪这一句吓了个不轻,还以为李洪在计较昨日之事。

虽说赵寅一没有对李洪用刑,二没有将李洪关进大牢,甚至于赵寅还尽量给李洪创造了一个舒适的环境,但他昨日毕竟是听了马成乾的吩咐,将李洪给抓了,李洪真要是个小肚鸡肠之人,都不用刻意想什么方法报复,只需要在朱元章面前提上两句……

想到这里,赵寅莫名没来由的又是一阵后怕。

“李……李公子,昨日之事,本官真的是无计可施,今日这是特意过来跟李公子致歉的。”

听见赵寅这么说,周围佃户们又是一阵哗然,他们刚刚愤怒的想要冲撞这群官差是一说,可现在听见这穿官服的当众给他们东家低头道歉又是另一说,毕竟在他们眼中,这群官老爷们一向是高高在上的,别说跟一个百姓道歉,平常能正眼看一眼,都已经是实数难得了。

李洪也有些惊讶,虽然李洪知道赵寅这是怕了自己,但是说到底李洪他也不过是一个白身,所谓权势全是他爹的,更何况赵寅又比李洪不知道年长多少岁,赵寅竟然能主动的将自己身段放的这么低。

“大人严重了,既然是误会,那便揭过去就是了,就是不知大人所来何事?”

李洪又不是真的小肚鸡肠,他虽不喜赵寅左右逢迎,却也得承认,赵寅昨日帮了自己一手。

真要碰上个脑子不灵光的,马成乾吩咐下去,而后便不管不顾对着李洪一顿招呼,那李洪说不得还要吃一场皮肉之苦,若是最开始杨宪来的晚一些,小命搭在里面也未尝不可能。

赵寅听李洪说完,不敢怠慢,急忙轻拍了一下手,随后便有人抬了两个大箱子走了上来,正是李洪昨天被抬走当做证物的那两大箱金子。

“李公子,东西我给您送回来了,分文不差,还请李公子清点。”

李洪示意差役将箱子放到院子空旷处,笑着说道:“不用了,信得过赵大人。”

却不料赵寅还是执意的说道:“还是请李公子清点一下吧。”

“还是请李公子清点一下吧。”

赵寅极力的要求,让李洪眉头微微一皱,狐疑的看了赵寅一眼,而赵寅只是讪笑,随后突然对着身后手下喝到:“都出去,挤在李公子院子里做什么?”

一声令下,李洪的院子中顿时清净了不少,只剩下李四等佃户,一头雾水的看着这一切,明明昨天还应该是敌对的关系,怎么这一会自己东家竟然还和抓了他的官员谈笑风生起来。

李洪静静的看着赵寅这般作态,顿时便大概猜到了他的用意,走到那箱子面前,赵寅便跟在身后,并且有意无意的用身影挡住了他人的视线。

李洪将其中一口箱子打开,果然,只见原本满是金子的箱子上又薄薄的铺了一层白银,倒也不算多,看着分量若是另一口箱子也是如此的话,加起来大概能有两千两。

但是这,已经是赵寅所能拿出来的极限了,他又不是吕本,在未当官前便是江南豪绅,赵寅本是就是寒门学子,能走到今日,当真是实属不易。

且吕本所待的地方乃是都转运盐使司,整个大明,很难说再有那个衙门能比吕本的位子油水足,而赵寅身为应天布政使,管着整个应天府的大小事务,皇城根下,权力大,责任更大,不知多少个眼睛盯着他,这两千两银子,已经是他这半辈子的赚来的了。

“赵大人这是何意?”

李洪只是随便撇了一眼那箱子,随后没有半点留恋的便关了下去,冷声问道。

赵寅不知道李洪想法,只是赔着笑小声说道:“一点歉意,一点歉意,还请李公子笑纳。”

李洪闻言却是冷笑一声,说道:“不用什么歉意,还请赵大人自重,将东西拿回去,我只留下原本是我的。”

听李洪这么说,赵寅脸色顿时一变。

说出去可笑,堂堂的四品大员,竟然还需要和一个连官职都没有的毛头小子送钱送礼,甚至还唯恐他不要。

只不过赵寅今日既然来了,便已经是豁除去脸面了,也顾不上其他,赵寅急忙说道:“李公子,本官真的没有什么别的意思,这钱权当是本官的一点心意!”

李洪没说话,作势欲走,而赵寅看在眼里急在心里,脱口而出道:“李公子莫不是忘了,您还欠我一场机缘呢。”

那日李洪被赵寅软禁,为了能见赵寅一面,将事情的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李洪托人给赵寅带话,会送他一场机缘,此事赵寅可一直记在心里。

李洪的脚步一顿,赵寅急忙满脸堆笑的凑了过去,言道:“李公子高风亮节德行高雅,想来应该是说话算数的,我这点银子又算得上什么。”

听着赵寅这露骨的话,李洪回头似笑非笑的看着赵寅,问道:“你想要什么样的机缘?”

赵寅急忙笑着回答道:“不敢奢求其他,只希望李公子能在杨大人面前多提点两句。”

赵寅也知道,希望李洪直接在李善长或是朱元章面前说自己没有用,索性选了个地位低一些的杨宪。

第87章 打入贱籍 李洪不置可否,这话是他自己说出去的,确实没道理抛之脑后,想了想后言道:“也可以,只不过这银子大人你还是拿回去吧,我可以替你在杨大人面前说几句好话,只不过还需要大人你帮我办一件事。”

“可以,可以,莫说是一件,便是十件百件只要小官做的到,那都不会有半句托词。”

赵寅听见李洪答应,而且还真的不要他好不容易攒下来的这点身家,顿时心花怒放,有些激动的说着。

“也不用你多做什么,只需要大人你在城郊附近,替我挑一块有山泉水的空地,越空旷越好,此事想必不会让赵大人为难吧?”

“不为难,不为难,本官这便去办!”

说着,赵寅便要离去,还是李洪拉住了他,指着那两口大箱子言道:“银子!”

而赵寅却是一脸难色的说道:“公子,这银子能否先在你这里多放一会,此刻人多眼杂,我乃是朝廷命官,带着这么多的银子走……”

听着赵寅这又怂又贪的话,李洪心中冷哼一声,也没与他多计较,便放任他就此离去。

在一旁已经等候半天了李四见状,急忙跑了过来,问道:“东家,那群狗官又过来做什么,可是在勒索敲诈,若是他们还要对东家你不利,我们说什么都不答应!”

李洪听着李四义愤填膺的话,有些无奈的怼了一句道:“不答应有什么用,你难道还敢造反不成?”

李四却是笑着说道:“怕些什么,打不了把他们打一顿,咱们直接落草,有东家您领着,总归饿不着我们。”

李洪却是笑道:“你怎么就知道我这么大能耐,带你们落草为寇还饿不着你们?”

李四憨笑一声答道:“东家你不知道,您给出的那种子可真是神了,这才种下去几天啊,都不用怎么打理,长得那叫一个旺,只要这种出来的东西能吃,可不就是怎么也饿不着么?”

李洪听见番薯的涨势喜人,也是忍不住点了点头,所说若是真有了丹书铁券之后,似乎也用不着这东西来保命,但有个后备手段还是十分有必要的。

“对了,东家,大伙都叫过来了,都是各家的顶梁柱,说话惯用的,就等东家您指示了。”

李洪点了点头,他叫李四把人叫过来自然是有事情要宣布,其中一便是要讲明自己要离开一段时间,其二便是叫他们帮自己的这小院子翻修扩建一番。

李洪在牙行那里雇了不少工,但那些人主要需要修建李洪即将开始的酒厂,这件事比他自己的房子重要的多,李洪刚刚让赵寅帮他找一块临近泉水的空地,便是要用作酿酒厂的选址。

毕竟是要酿酒需要水源,而李洪也提前研究过,酿酒以山泉水为最好,原本还要李洪费心找地方,可现在赵寅既然自己送上了门,免费的劳动力李洪也没有不用的道理。

“这是你的印信,圣上允了你一个千户的临时职位,上面已经打好招呼了,拿着这枚印信,可去三千营调令三千兵卒。”

正午,朱元章又一次来到李洪的小院,神色则有些匆忙,并言明不可多待。

今日朝会后,杨宪突然上奏了一本关于司法改制的奏章,虽然其中颇有可行之处,但朱元章觉得还需要仔细研究一番,若不是记着要给李洪送东西,他今日说什么也不可能出宫。

印信,也便是将军领兵的信物,类似于虎符一般,明朝时期,打仗时,将领担任总兵官,将领带领卫所兵去打仗,打完仗之后,将领交出印信,兵马各自返回卫所。

而三千营,只是名叫‘三千’并非是有三千个兵营。

明朝军制,京师统帅三大营,分别是五军营、三千营和神机营,这其中五军营负责结营布阵。三千营负责巡哨,神机营负责火器。

这三大营便是保卫京师的禁军,往常一向只听从皇帝调令。

只是李洪清楚,洪武年间的禁军与大众平素里认知的禁军不同,其他朝代,必然是保卫天子的禁军最为强盛,无论是兵卒的素质还是装备器械,定然是要百里挑一,选择最好的那一批。

可是洪武时期却不同,朱元章虽然已经创建了大明,坐稳了江山,可实际上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除了东边还算是安宁,其余地方到处都在打仗,没办法,这是收回故土必须要经历的阶段。

也正是因此,迫于无奈,朱元章索性将手下的精兵强将全部分派出去,而守卫京师的这三大营,实际上全是老幼病残。

“洪儿,我已经与圣上提过了,你想要的的那个东西,圣上答应给你,前提便是你真能将这三千人练出一支精锐之师!”

李洪闻言,顿时狂喜,可随后便强压下激动情绪,言道:“四爷,我自有信心,只是不知道四爷能否和圣上说一声,我想要一个要求。”

朱元章笑道:“无需说与圣上听,我一人便能全权做主。”

李洪言道:“那就好,我想要一定的杀人名额!”

四爷笑道:“若有不听你话的**,杀了便是,还要什么名额,洪儿你放宽心,尽管去做。”

李洪却摇头言道:“我想要杀的人或许会有点多。”

“又能有多少?”朱元章闻言有些不解的问道。

李洪却是一脸严肃的说道:“三千兵卒,我要有杀掉三分之一的权利,且死者的家属亲卷,一概打入贱籍!”

此言一出,朱元章立刻瞪大了眼睛,无比吃惊的看着李洪。

毕竟李洪在别人眼中形象,一向是儒雅随和,宽厚待人,可此时竟然一开口就要杀掉一千人,杀了还不算,竟然还想要将死人的亲属打入贱籍!

太狠了,朱元章自认为他便已经足够心狠,却万万没想到李洪竟然比他有过之而无不及。

朱元章也知道治兵从严的道理,可还是皱眉问道:“洪儿为何杀心这么重,杀了那么多人做什么?”

李洪却是一本正经的言道:“不杀不足以立威,加上我人微言轻,恐怕大杀特杀也难以立威,所以还要辅以贱籍处罚。当然,我本人自然是希望一人不杀的,只需要他们乖乖配合。”

朱元章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一脸严肃的李洪,似乎是重新认识了一下这个少年。

“行,一切依你行事!”

言罢,朱元章突然又笑了起来,说道:“放心去练兵,谁不听话就杀,若有人捣乱,随时跟我说!”

第88章 最离谱的操作 这一上午,李洪在朱元章没来之前,一直在做准备,而准备的自然便是翻看兵书。

李洪穿越以来,因实在是缺少娱乐,便一心扎在书籍之上,四书五经只是随便翻了一下,而后的全部注意力便放在了各色杂书之中,这其中也确实有不少兵书。

只不过可惜的是,这些兵书如《孙子兵法》之类的,大多年代太过久远,对于现在的李洪来说并没有什么切实的帮助。

因此翻来覆去,李洪竟然惊讶的发现真正有用的竟然只有如今诚意伯刘伯温所着的两本《百战奇略》、《兵法心要》对自己算是有点帮助。

可即便如此,这两本书中所讲的也多是行军打仗时的用兵策略,却丝毫没有讲述练兵的方法。

李洪仔细想了一下,才明白过味来,练兵之法,就如同一个门派的武功秘籍一般,属于是不传之秘,皆都掌握在世袭武将手里,而且不同的将门世家,有着不同的练兵诀窍。

所以这才有了秦良玉的白杆兵,以及戚继光的戚家军,外人想要知道根本不可能。

也就是这时候李洪方才发现,泱泱大明,竟然还缺少一部可以令各地卫所统一的步兵操典。

各大武将世家的练兵方法各有不同,或许独则有力,但是若无一套同意的操练方法,当各兵种联合大规模作战时,难免会有各种疏漏。

因此,李洪不敢什么都不懂,直接拿着后世军训时的那一套过去瞎练,而是在送别朱元章之后,便拉着已经归还了佩刀和差服换成一身常服的赵武去了军营。

到了地方,发现四爷果然没有说错,还真有一银盔小将在这里候着自己。

“你便是来此处练兵的人么?”

银盔小将,还真就是小将,看年纪竟然只有十一二岁的模样,脸上稚气未脱,却一本正经的说话。

赵武看的可乐,笑着说道:“那里来的小毛孩,穿这么重的盔甲也不怕长大了不长个!”

那小将还带着婴儿肥的小脸顿时一皱,怒道:“我问你们,是不是来此处练兵之人,你管我能不能长个!”

李洪也觉得这场面有点意思,笑着回道:“没错,我便是来这里练兵的,这是我的印信,我叫李洪,还不知道这位将军姓名?”

那小将听见李洪真的称呼自己为将军,顿时一脸得色,随后昂起脖子骄傲的说道:“哼,既然你问了,那我便告诉你,我叫李景隆!”

“李景隆,你叫李景隆?”

听见那小将爆出来的名字,李洪先是一愣,随后便瞪大了眼睛,满脸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小孩。

“怎么,你听过本大爷的名号?”

李景隆看见李洪这震惊的样子,还以为是被自己的名字给镇住了,顿时又是一阵得意,眉毛都快要翘的飞上天去了。

“听过,呵呵,何止是听过,如雷贯耳啊!”

李洪此言不掺半点虚假,完全是真情实意的说着,毕竟大明战神李景隆的名号谁能没听过呢。

李景隆此人也算的上是皇室宗亲,其父亲李文忠本是朱元章的侄子,而后甚至还曾将李文忠收为义子,改姓朱,只不过后来又改了回来。

李文忠能耐不小,至正十七年,方才十九岁的李文忠便已舍人的身份,领着朱元章的亲军攻打池州,接连攻下青阳、石埭、太平、旌德四个县。,而后过了一年,便又连用邓愈等人打进了浙江,升任亲军都指挥,不过弱冠的年纪,手下兵马已有五万之数。

至正二十二年到至正二十七年,正是朱元章到处东奔西走,或是攻打蒙元残部,或是与张士诚陈友谅争锋,而李文忠便镇受在江南之地,偶有出兵援助,且将江南守的万无一失。

若论功劳,李文忠自然无法和徐达、常遇春之流媲美,但可见也是一个人才,就在今年的第一次北伐,与徐达分道北征,率领十万人出野狐岭,到达兴和,降服兴和守将。进兵察罕脑儿,擒获平章竹真。

此次封爵大典,李文忠便被封为了曹国公,位列六公之一。

这份能耐,不说是千古名将,但在这个时代,毫无疑问也是一个军事中顶尖的人物。

而李景隆便是李文忠的儿子,只是论名气,却是比他父亲的名头还大,乃是靖难时期第一功臣,被称为大明战神。

当然,他作为靖难第一功臣,其实却是站在建文帝如今还未出生的朱允炆这一边的……

建文元年,朱棣起兵靖难,大败洪武为数不多活下来的大将耿炳文,而后挥师南下,打着清君侧的名号,直取南京。

而朱棣在王子澄的建议下,启用李景隆,统帅五十万大军,人强马壮装备精良,迎战朱棣不足五万人的部队。

甚至于因为过于重视李景隆,朱允炆还亲自在江边给李景隆饯行,行“捧毂推轮”之礼,赐“便宜行事”之权。

而李景隆的表现是什么样的呢,十比一的人数差距,原本应该是一场没有任何悬念的战争,在李景隆精妙的微操之下,五十万大军乃至于辎重和补给被朱棣全部吃下,让缺粮缺人缺马缺装备,反正什么都缺的朱棣一下子富裕了起来。

如此离谱的败仗,朱允炆竟然觉得不是李景隆的问题,而是认为李景隆之所以用兵不顺,是因权柄太轻,便授以“专征伐”之权,赏赐黄钺弓失,又东拼西凑给李景隆弄出来六十万的人马,再一次迎击朱棣。

而结果不出所料,五十万打五万都打不赢,如今朱棣也是兵强马壮,自然更是不在话下,李景隆军队大败而归,建文帝方损失惨重,而朱棣却是士气正虹,一路南下打到了应天府。

这时候最离谱的操作来了,朱允炆竟然还不惩罚李景隆,还命他看守城门,那时的建文手下还剩不少人马,更有应天府的坚城固守,只需要坚持到朱棣粮草耗尽,此危机便可以解除。

可等到李景隆上位之后,竟然不耗费一兵一卒,甚至连一支箭都没有射过,直接呵谷王朱橞开门投降,迎燕军入城。

此种战绩,可以说朱棣能打赢靖难之役,李景隆功不可没,同时李景隆‘大明战神’的名号也便就此流传开来。

第89章 练兵之法 此时李洪一脸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位未来的大明战神,有心想要问一问他到底是怎么做到,五十万人打不过五万的,但是李洪也知道即便是问了也得不到答桉,毕竟又不是谁都像他,知晓未来才会发生的事情。

“你总是盯着我做什么?”

许是李洪看的时间太长了,小李景隆只觉得浑身不自在,顿时有些不满的说道。

“无事,无事,还请这位小将军在前领路。”李洪想起来了正事,急忙开口说道。

李景隆轻哼一声,随后便转身朝着军营中走去,李洪和赵武亦步亦趋的跟在其身后,皆都好奇的打量着四周,只可惜现在好像不是操练的时候,整个演武场空无一人,而前方的李景隆则用这还在变声期的声音说道:“圣上说会有人拿印信来三千营调走三千兵卒,我这便带你们去营地。”

李洪却是笑道:“此事暂且先不急,这位小将军,能否问你几个问题?”

“说!”李景隆停下脚步,不解的看着李洪。

李洪是真的不懂练兵,即便是想要将后世军训的模式照搬过来,却也总要知道这个时代的练兵是什么样,而后方才好制定方针,而眼前的小李景隆,其便是出身武将世家,且观李景隆这一言一行,虽然都是在拙劣的模彷着大人,但看起来也是想必也是在军中长起来的。

既然如此,李洪何不先问一问李景隆呢,想到这里,李洪便笑着问道:“这位小将军,我想问一问,你可知道如今的大明军队,打仗的战阵是什么样的?”

李景隆却是轻哼一声,又是满脸得色的说道:“这种问题你可考不倒我,如今的大明战阵最为常见的便是弓弩手居后,百步之内即抛而射之,火铳兵居侧,六十步内即可齐发药子,前方站着刀牌手,一手举盾,一手拿标枪,腰间藏刀,先举盾牌防御敌方箭失,敌进三十步,可投标枪御敌,两方遭遇后立刻拔刀应敌!”

李景隆能成为大明战神,除了自身的‘努力’以外,更多的便是能取得朱允炆的信任。

想想也很离谱,接连吃了那么多有些难以想象的败仗,甚至有人弹劾想要诛杀李景隆以儆效尤,可朱允炆偏偏就是不杀了他,还接二连三的给他下一次机会。

这可不是因为朱允炆仁厚或是优柔寡断,历史上的朱允炆可从来不是什么仁厚之人。

朱元章久病于榻时,将皇位传给朱允炆已经是板上钉钉之事了,因此那一日朱元章特意招来朱允炆询问他对于未来的看法,尤其是故意问了等朱元章死后,朱允炆继承大统,该如何对待他的叔叔们。

当时朱允炆的回答是:““以德怀之,以礼制之,不可则削其地,又不可则废置其人,又甚则举兵伐之。”

朱元章当时自然甚是高兴,可真等朱元章驾崩,朱允炆上位后,第一件事便是削蕃。

帝王心术,非常人可懂,朱允炆从来不是后世电视剧中那个软弱仁厚的形象,当然,最后丢失了皇位,同样也是朱允炆的咎由自取。

靖难两大起因,一便是野心家黑衣宰相姚广孝一直在鼓动朱棣造反,其二便是这次削蕃事件。

削蕃之举,自古有之,可偏偏朱允炆削蕃的手段太过强硬,两年连废五位藩王,一死两囚禁两流放,这自然引起了皇室宗亲极大不满,同时也让朱棣有了发难的借口。

可问题是,当时的大明真的又削蕃的必要么?

朱元章设立的藩王制度是:列爵而不临民,分藩而不锡土,食禄而不治事。

可以说明朝的藩王,空有一处封地,却连税收和行政的权利都没有,唯一有的不过是已经被接连砍了三刀因此少的可怜的兵权。

而且在朱元章的角度上来说,大明的藩王制度是十分有存在的必要的,其中最紧要的原因那就是大明帝国的都城在长江一线,而帝国的军事重心在长城一线。

这种结果,就是政治重心与军事重心分离了,克服这种问题的简单方法,自然就是迁都。问题是,迁都是一个大工程,大明开国时国力困乏,无法做到这一点,所以就只能面对政治重心与军事重心分离的事实。

在这种背景下,分封诸王就是一种没有办法的办法。一切是显然的,大明的政治中心在长江一线,大明的军事重心在长城一线。不让皇帝的儿子、兄弟、叔叔坐镇长城一线,让谁坐镇呢?自己的儿子、兄弟、叔叔不可信,外人就一定可信?

所以说,这削蕃绝对是朱允炆的一招臭棋,且看朱允炆削蕃那逼死自己亲叔叔的手段也能看出来他绝对和‘仁厚’二字不沾边。

可这样一个人,为何迟迟对几次犯下重罪的李景隆不杀,而且还如此信任呢?

这就不得不说李景隆可能真的是个纸上谈兵的天才了,因为不紧紧是朱允炆和建文朝的满朝文物看走了眼,就连朱元章都曾夸赞过李景隆,比起那位赵括来说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今看来,这份纸上谈兵的才能,在李景隆小小年纪之时,便已经初见成效。

无论是李洪问什么,李景隆都能对答如流,一点磕巴都没有,李洪怀疑这小子不该去当武将,有这份记忆力,去读书,去考科举不行么?

只不过李洪也依靠着这位堪称军事百科全书的存在,了解不少非武将世家不可能知道的事情。

就连各大武将世家视若珍宝的练兵之法,年幼的李景隆毫无防备之心,也就这么轻易的透露给了李洪。

只不过李洪也不是要照搬李文忠的练兵之法,毕竟他需要的是一个足以让朱元章惊艳的精锐之师,所以从李景隆这位军事百科嘴中,那些练兵法只能当做参考,李洪真正最大的收获,其实还是一些大明军制中的常识。

便比如各家武将练兵的步骤虽各有不同,但有一些训练内容实则是大同小异的。

比如都需要先制定名册,分发腰牌,此举是方便用于轻点兵卒,再之后便是学习军礼和军旗,各种战阵以及辨认军旗所代表的含义。

再之后才是分为各兵种不同,操练不一样的兵器和技法。

比如李文忠的兵卒皆为长枪兵,往日的操练便是臂力为主,手绑沙袋,并持着比实际兵器更重的武器来回冲杀。

听起来似乎有些枯燥和乏味,但这个时候的军人,能够做到令行禁止便已经不可多得的强军了。

第90章 心灰意冷 李洪听着李景隆的讲解,心中对于自己之前制定的军规和练兵法不断进行着修改。

最重要的是,让李洪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练兵不能只追求纪律、武艺和身体,还有更重要的一点那便是要练出军心。

原本李洪所指定的军规,有些内容对于现在这个时代来说过于严苛,且奖赏不足。

照着李洪的方式练下去,若是监管得当或许真可练出强兵,但同样也容易练出一支怨气冲天的军队。

所以李洪稍微减轻一些日常惩罚力度,增加各种奖励措施,并且引入一套激励淘汰制度。

赏罚分明,练心为上!

李洪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颇有些高深莫测味道的道理竟然是李景隆告诉自己的。

一个年纪十一二岁的小屁孩,张口能说出这句话,李洪便也不怀疑未来为何李景隆能成为大名鼎鼎的‘大明战神’了……

正在李洪忙着和李景隆取经时。

军营,校场内。

王二晒着太阳,嘴里不断的打着哈气,盛夏已经过去了,如今的天气,暖和却又不那么灼人,令人十分舒适。

不过时,一个有些尖嘴猴腮的兵卒跑了过来,低眉哈腰的问道:“二哥,齐贵那小子开了个局,让我过来问问你要不要玩两把?”

“滚蛋,别打扰老子睡觉!”王二闭着眼睛,不耐烦的喝道。

这便是如今京师兵营中的大部分兵卒的现状,无所事事,疲懒不堪。

为了收复故土,朱元章将精兵强将全都下放到了外面,而留给自己的禁军皆都是些残兵弱旅,老弱病残,或是像王二这种兵油子。

王二这种人,主业当兵,副业便是当街头混混,坑蒙拐骗,大错不犯,小恶不断。

当然,像是王二这样的还是少说,这兵营中大部分士兵,都是那些跟随朱元章上过战场,最后落下了伤残,还能动,全须全尾的不用去养济院,但身上总是会落下些毛病。

朱元章将他们收拢禁军之中,也算是给这些给他卖过命的兵卒们一个容留之所。

只可惜,朱元章想的很好,毕竟当兵吃的是官粮,还有军饷拿,总归饿不死,却不知下面的弯弯道道,导致当时还不如让这群人直接发一笔钱,而后遣散还乡呢。

军饷被克扣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了,能拿到半饷已经是奢望,算是上面的人开了恩,大部分时间领的都只有两成或是三层军饷。

别以为只有文官会贪,文臣贪腐时还想这些顾忌,这群领兵的将领,一个个做的比文官绝多了,京营士卒的军田、私田,甚至是校场都被侵占,还经常免费给文武官员或太监干私活。,这些都已经成了不上台面的潜规则。

士卒们想要活命,只能在当兵的同时,还要兼任数职,要么当小贩,要么做帮闲,要么当小偷,要么就是像王二一样,化身为地痞流氓。

王二此时依旧疲懒的打着哈气,感受这暖洋洋的太阳,而身边那尖嘴猴腮的小卒也没离去,而是颇有些疑惑的问道:“二哥,你说这新来的千户是来做什么的,有人说是让咱们踢蹴鞠,选拔球员,这女人玩的东西,干满让咱们爷们掺和啊?”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上面来的大人物,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你操什么心,提蹴鞠总比上战场强吧?”

王二颇有些不屑的说着,而二人的谈话也吸引了其他兵卒,此时也凑了过来,言道:“黄毛,拿你们说这新来的千户,能给咱发几成饷,这新官上任,怎么着也得有个四成吧?”

黄毛,在明代算是一个蔑称,多用来形容王二这种恶棍混混,相当于是骂人了,只不过王二也没生气,只是冷萃了一口吐沫,不屑道:“一看你就什么都不懂,新上任的官吃人才不吐骨头呢,也不想想,既然能混上来,肯定是花了大价钱的,那还不可劲的想办法捞回本啊!”

“娘希匹,狗日的东西,军饷都步伐,那还把大家伙叫过来干什么,练兵?蹴鞠?屁,家里还有好几十双草鞋没卖出去呢!”

“嘿,马上入秋了,你这草鞋在不卖出去,不如送给我,我回家当柴火用!”

“滚蛋,老子这就回家卖鞋去,谁特么管你一个新来的千户啊!”

几个人骂骂咧咧的说着,反倒是王二一脸看破世事的样子,悠哉的说道:“留着吧,不管那新来的千户发不发饷,这让咱们集合,不管是出操还是练蹴鞠,怎么说也得管一顿饭吧,皇帝还不差饿兵呢,你那草鞋反正卖不出去,还不如留下吃顿饱饭再走,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二哥说的对,不管怎么说,先吃它一顿再说!”

“就是,就是!”

“狗日的,当官的每一个好东西,老子把草鞋卖出去了,早晚也要像这群当官的,每天都吃一顿干的。”

听着那类似皇帝用金扁担的话,王二又是轻笑了一声,可随即眼神一凝,校场的大门中走进来几个身影。

“来了,来了,新的千户大人来了!”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原本三三两两分散到各处,或是赌牌或是聊天或是干脆躺在地上休息的士卒们纷纷站了起来。

王二也是如此,只是眼睛时不时的朝着那来人的方向看去。

他其实是打过仗的,甚至还立过功,一场和元军的战役中,甚至还活捉了一名达鲁花赤,也就是类似明朝的监军官,专由蒙古或色目贵族担任。

这算是个不小的功劳,可谁知道自己卖命来的功绩,反而成了上司升官的本钱,他自己却什么也没捞到,自此之后王二便心灰意冷,开始了摆烂的兵油子生涯,明明无伤无病,且正值壮年,却使了手段,混进了伤兵名册中,从五军都督府的兵卒变成了京师禁军三千营中的一名**。

你要问王二是否甘心,他肯定是不甘的,可你要说他有什么办法,他却也回答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就这样得过且过的混日子。

原本王二心中还有那么一丝奢望,这新来的千户是个干实事的,可当看清走在前方的李洪身影后,王二最后的一丝期望也消失不见。

第91章 千里传音 李洪实在太年轻了,而是身材消瘦,一看便是体不能抗肩不能挑的模样,身上还带着一丝书卷气。

王二甚至怀疑,李洪能否拿得起一杆制式的长枪,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当将领。

多半又是一个,仗着祖辈蒙阴来军营中混履历的纨绔子弟罢了。

王二只觉得自己的猜测断然没有半点错,心中愈发失望,眼神不屑的盯着李洪。

而此时的李洪走在前方,小李景隆再将他领到这里后便已经离去,取而代之的是身后的三个校尉,算是他的手下,帮他接管这三千兵卒。

李洪走上点将台,一看看过去,顿时觉得头痛不已,

三千士卒,九成往上都是率弱不堪的不模样,一个个瘦的基本上都只剩下了皮包骨头,彷佛大一点的风一吹,这群人就要东倒西歪了。

这样的士兵,可别说是上场打仗或是进行一场激烈的足球比赛,就是一些体型壮硕的农妇,一对一单挑的话,李洪都觉得农妇的胜算更大。

后世总是说什么国足白斩鸡,可现在李洪宁愿看见下面站着的是三千个白花花的大胖子……

这就是守卫大明京师的天子禁军?

李洪已经有些傻眼了,若是不知道的,李洪还以为自己走进的其实是难民营!

不得,李洪又得开始在脑中筹划,原本的练兵计划又要推翻重新制定,毕竟就看这些兵的身体素质,真要是按照李洪的计划练一天,都不用李洪费力要什么杀人名额,第二天能爬起来的估计就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身后的赵武同样看的有些目瞪口呆,这禁军竟然能穷成这幅鬼样子?

这看起来战斗力还没有他们一干衙门的差役捕快强呢!

“录册,发响!”

李洪皱眉苦练,却还是强提起精神大喊了一声。

而这一声喊出来,下方突然便沸腾了起来,刚刚王二几人之间的谈话并不是偶然现象,几乎所有来到这里的兵卒都好奇这位新来的千户大人发不发饷,能发几成。

直到现在听见李洪喊出这一声,顿时所有人都激动了,包括王二,眼睛瞬间瞪直,死死的盯着李洪的身后。

果然,在李洪一声大喝之后,不一会便有人从校场的库房中,推出了十余年破旧的木车,车上放着的则是些陈年的栗米。

不是李洪故意克扣,而是库房里只有这种陈米,只不过陈米也是米啊,可以卖钱,煮熟了不过是口味差了点,依旧能填饱肚子。

这三千士卒瞬间起了精神,一窝蜂的朝着那运粮车冲去,那有半点当兵的样子,乱糟糟一片就和灾区等待施粥的灾民一模一样。

李洪黑着一张脸,怒喝一声:“先录册!”

只可惜,场面太过混乱,李洪的声音瞬间被士卒们争抢的声音压过。

李洪是越看越气,主要是这些人与李洪心中士兵的形象差距过于巨大,压抑着心中怒火,对着身后赵武喊道:“东西给我。”

“这呢,在这呢。”

赵武原本还乐呵呵的看着热闹,突然看见李洪那愤怒的表情,顿时一慌,急忙将李洪早前准备好的一个简易扩音器递了过去。

这个扩音器的原理很简单,技术含量也不高,真正有技术含量的是里面安置的一块电池。

没错,李洪已经将电池研制出来了,只不过只是盐水电池,这是李洪在制盐时产生的灵感。

具体的原理便是,用碳棒和铁棒接触配合盐水发生电解反应会有电子释放出来产生电流。

盐水电池所带来的电流很小,而且不稳定,一罐两升的盐水大概只能支持一个小手电点亮一个小时的时间。

因此即便是李洪研究或者说复原了这项技术之后一直没有找到可以应用的地方,直到如今手中的这款简易扩声器。

王二在下方兵卒间同样想尽办法往粮车的方向挤去,只是眼睛却总是下意识的往李洪的方向看去,而后就看见李洪拿出一个大喇叭造型的东西放到嘴边,心中更是不屑,觉得连这点乱子都制止不了,还敢当将领。

只是正想着,突然便一道十分洪亮,乃至于犹如惊雷一般的声音突然响彻整个校场。

“先给我滚过来录册,再敢乱来,都特么拉出去斩了!”

这一声惊吓,将校场中所有人都吓了一跳,震惊的看着点兵台上的李洪。

“天公爷爷发火啦,天公爷爷发火啦!”

不知是谁喊出了这一句,下方兵将瞬间跪倒了一片,朝着天边开始磕头。

看着这模样,李洪又是一阵无语,拿着扩音器喝道:“都给我站起来,我的兵,不许下跪!”

霸气而洪亮的声音,又是惊起一阵喧哗,只是很快兵卒们便发现说话的并非是老天爷而是这新来的千户老爷。

“刚刚是千户大人在说话么,这位新千户好大的嗓门啊!”

“傻不傻,那是人能喊出来的声音么,没看见千户大人手里面那么大的喇叭!”

“我看你才傻呢,谁家喇叭能喊出那么大的声音,要我看啊,怕是这位千户大人会什么千里传音的法术!”

周围人议论纷纷,只有王二眼神凝视着点兵台上的李洪,一上来就发足响,此时又让他们注意纪律,王二原本消散的希望此时又稍微聚起来一丝,但也紧紧只是一丝。

“肃静!”

台下依旧乱糟糟的一片,李洪无奈只得又喊了一声。

这一回下方才算是安静了不少,李洪这才开口说道:“识字会算数的站出来!”

李洪靠着手中的扩音器,以及一旁摆放的十几车粮食,总算是稍微树立起了一些威信,不一会,十几个人稀稀拉拉的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这些人多是平日里做小贩营生的,职业需要,会做些简单的算数和认识几个字。

王二也走了出来,他识字,儿时在族学里旁听了几年,后来打了族里一个乡老的孙子被赶了出来,才去从的军。

李洪看着走出来的这几个人,用扩音器张口说道:“你们先暂代军中文书,帮在场所有人造册和登记,不止是写上姓名,家里有几口人,当了几年兵有什么伤病都要给我写清楚,造完册,才可以凭借军牌领军饷,你们当文书的,每人可多领两成,听见了么。”

第92章 不许插队 说完之后,李洪看着眼前站出来的这几人,眼神麻木全无反应,只有看向李洪身后粮车时,眼神才会有些闪烁。

“我问你们听见了么!”李洪又是一声大喝,吓了这群人一跳,有几个下意识的膝盖就是一软,想要跪下去。

直到王二突然同样大喝一声:“听见了!”

李洪这才露出笑容,问道:“你叫什么?”

“王二!”

“很好,你一会再多领一成米,下次回答我的问题时,在前面要加上报告二字,听明白了么?”

“报告,听明白了!”

李洪微微一笑,他也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真有一个聪明人。

随后大手一挥,后方粮车再次推进,下方兵卒果然又开始小范围的骚动,还不得李洪再喊一声,前方王二便已经十分自觉的开始主动维持秩序!

“二哥,二哥,先录我的!”

“别挤,我先来的!”

“王二,你可还欠着我三个铜板呢,先给我录了!”

“……”

即便是王二想要维持秩序,可这些饿怕了的兵卒们还是在往前挤,生怕落到了后面那些军饷会被领完。

李洪在上面看的火起,他现在稍微有些理解后世学校的那群老师们为何一个个火气那么大了,一个四十多人的班级都不好管,更何况如今直接塞给他三千人。

对着身后赵武示意一眼,赵武立刻会意,从校场一旁找到一根哨棍,二话不说便冲了出去,凶狠的敲打那些挤的最激进的那几个。

赵武虽然只是一个差役出身,但生的人高马大,体型十分壮硕,比起这群饿的吃剩皮包骨的兵丁们不知道要壮多少倍,此时一人冲下去面对三千人,竟然如虎入羊群一般,无人敢当。

好一番棍棒伺候,校场终于不再嘈杂,安静了下来。

李洪也适时的用扩音器喊道:“不许吵嚷,不许插队,录完者,也不可提前领饷,许一旁等候所有人造完册才可以,有违此令者,军棍二十,军饷全扣!”

在棍棒加惩罚的威力下,兵卒们终于自发的排起了队伍,只是偶尔还有人在时不时的四处说话,赵武找准说话的人,挨个用棍子敲打,李洪也没阻止,现在还有力气说话的人,大部分都是些类似王二的兵油子,调教不好就是刺头,也是未来队伍中的不好管理者。

剩下大部分的士卒,实则都很少开口,毕竟说话也要费力气,省一些力气就能少吃两口粮食,这剩下的军饷不就能省下来留给妻儿老小了么。

都是一群苦命人,面对这群苦哈哈,李洪想要的那种严肃的军规暂时毫无用处,至少也得等这群人身体养好了,不然等几军棍打下去,怕不是直接将其当场打死。

三千人分成了十多个纵队,挨个登记,还有不少人估算着人数和运粮车上的粮食,想着轮到自己还能不能够。

突然,李洪爆喝一声说道:“乙队,第十八个和第十九个给我站出来!”

无人响应,皆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状况。

还是赵武先跑了过去,挨个数到了十八和十九将两人给揪了过来。

李洪看着台下两个身体比起其他人壮硕许多的兵卒,冷笑一声,说道:“你们两个明明是在队尾排着的,我怎么看你们挤到前面来了?”

这两人都是**,平常当兵混饷,其余时间都是在当混混,只不过他们二人玩的比王二要大一些,王二顶多也就是干些偷鸡摸狗,或是帮人打打架之类的,这二人则是开赌摊,放高利贷,做的是吃绝户的营生,其中刚刚叫王二去耍钱的齐贵,就是二人之一。

只见齐贵被赵武揪到李洪面前,依旧嬉皮笑脸的说道:“大人,我们这不是看着这粮车上的粮好像不太够,怕发不到我们,就往前走一走么。”

李洪冷笑一声问道:“那你们觉得走到这个位置,这粮饷你们能领到么?”

“领得到,领得到!”齐贵立刻笑着说道。

“那几记不记得我刚刚说过,不许插队,不许吵嚷,违者,军棍二十,粮饷全扣?”

那齐贵闻言顿时脸色一变,尤其是看到赵武手持哨棍,满脸狞笑的走进,立刻慌了起来。

扣不扣饷他其实不太在乎,并将这东西有自然最好,可没有倒也饿不着他,但是这二十棍子挨下去,怕不是半条命都没了,急忙言道:“大人,我知错了,我这就去后面排队!”

只是齐贵却见李洪竟然无动于衷,只是冷眼看他,齐贵又是一慌,看着身后众多士卒,突然灵机一动,喊道:“你这狗官,还说什么发饷,就那十几车的粮食,我们这里这么多人,全额发下去,连一半都不够,在这里摆什么谱,摆明了就是欺负我们当兵的!”

齐贵算是个聪明人,知道要是不想挨棍子,便必须要激起所有兵卒的愤怒,只可惜齐贵的聪明并没有用到正确的地方。

下方兵卒听见军饷可能不够时,李洪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秩序瞬间消失了一半,又开始议论纷纷了起来,而齐贵还想继续鼓动这些士卒的怒火,眼看着就要激起兵哗,王二却是突然冲了上来,一把将齐贵压倒在地。

他真正在前线的军营中待过,自然知道兵哗有多么可怕,王二死死的压着齐贵不让他说话,同时眼前时不时的朝上方看去,却见李洪依然无动于衷的模样,心中又有些失望,只觉得这人虽然看起像是想要干实事的,但终究毛头小子一个,一点经验都没有。

却不料李洪突然大喝一声:“都特么给我闭嘴,睁开你们的狗眼睛看看,我有没有差你们的饷!”

李洪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回荡在校场之中,所有人下意识的为之一静,也就在李洪话音落下,库房大门再次打开,又一次推出来二十多粮运粮车,装的满满当当,每一车上摆放的一袋一袋的陈米都快有小山高了,而推运粮车的的库房管事,一个个青筋直冒,显然十分吃力。

朱元章给三千营下的命令,是一切配合李洪的行动,这可是皇帝下得命令,因此即便是这军营中的官不知道李洪是何人,却也不可能在军饷一事上为难李洪。

平时贪也就贪了,这可是朱元章亲自派下来的人,谁敢惹?

第93章 不来出操就要砍头? “狗眼睛看清楚了么,都给我老实排队,刚刚的命令依旧有效,谁再敢违背,军棍伺候!”

一声令下,这一回所有人都开始配合了起来,而后李洪的视线便注意到了下方滚在地上的两人。

“松开!”

没有扩音器,只是轻轻的一句,却有一种让人无法拒绝的霸气,王二又是不动声色的对着齐贵的腰间打了一拳,随后放手,只剩下齐贵眼神有些迷惘的看着头上的李洪。

“大……大人,我愿意挨军棍,我……”

“千……千户大……大人,我愿意挨军棍,小人我……愿意多挨几棍,请大人开恩!”

齐贵结结巴巴的说着,脸上满是灰败和惶恐,原本不愿挨的军棍,此时却已经成了他渴求的东西。

试图在军中挑起哗变,这毫无疑问乃是死罪,挨上几十下军棍或许会丢掉大半条命,但总比整条小命没了强啊。

李洪闻言却是冷笑一声,眼神冰冷的看着齐贵,澹澹的说道:“你想挨军棍是吧,那就打,一百下军棍,扛过去了此事罢了,抗不过去,家属亲卷,打入贱籍!”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是微微一惊,大家都猜得到,齐贵竟然敢试图引起军中哗变,那这命必然是留不住的,一百下军棍,只要不是故意手下留情,铁人便是也要给打死了,可齐贵死了竟然还不算,还要将亲卷打成贱籍?

全场哗然,只不顾这一回却无人再敢大声说话,只能在心中震惊。

“你怎么敢!”

齐贵听见李洪不但要自己的命,还要将他的亲卷打成贱籍,顿时爆喝一声,本就**和街头混混,都是刀口舔血的营生,齐贵手上早就不止沾了一人的血,此时盛怒之下,突然从地上怕了起来,面容狰狞的冲到了李洪的面前,一双手就要往李洪的脖子上掐去。

只可惜,二人之间还横了一个点兵台,这么远的距离,早就又校尉反应过来,这可是朱元章亲自命过来的千户,谁敢不好生招呼,二话不说,瞬间拔出腰刀。

刀光闪过,温热的鲜血四处喷洒,齐贵好大一颗头颅,就这么咕熘熘的滚到了地上,而无头的尸体随着惯性走了两步后,便直挺挺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突然的变故,又一次震惊了所有人,李洪站在台前,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许久之后才开口说道:“我的规矩就是这样,人死了也不能改变了什么,违背军法,那便是一百军棍,扛过去了,你是条好汉,抗不过去,死了,亲卷一概打入贱籍!”

“来人,将这人的头颅挂在校场门口三日,以儆效尤!”

李洪声音冷峻而严厉,可实则胃里翻江倒海,两辈子为人,还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

只不过李洪也清楚,今日便是他立威的时刻,如今好不容易弄出来的势,他若是忍受不住,吐了出来,那可就前功尽弃了!

所以,李洪只能强忍着恶心,努力的不去看那一摊血液和尸体,而是将视线转到刚刚虽齐贵一起过来的那混混身上。

那混混见刚刚还活生生的齐贵此时就变成了一个无头尸体,早就吓破了胆,跪在地上不断的磕着头,嘴里支支吾吾的却说不出话。

李洪冷哼了一声言道:“起来吧,你虽未参与扇动哗变,但终究是违了我的令,二十军滚你逃不掉,这个月的军饷也没了!”

“是,谢千户大人赏棍,谢千户大人赏棍!”

那人听见自己不用死,只用挨几下军棍,顿时喜出望外,一边磕头一边喊着。

李洪懒得理他,示意了赵武一眼,赵武立刻明白了李洪的意思,将那人拉到队伍一边,开始一下一下的将军棍重重的打在那人的屁股上。

那人就犹如疯了一般,每挨一下,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哭,可等打完一棍下一棍没打之前,就开始哈哈大笑。

这疯了一般的样子,和被校尉拖走的齐贵尸体,都让这群士卒打心里害怕起了李洪,谁也不敢再造次,乖乖的开始排队造册,不推不挤,连句闲话都没有,乖巧的样子就跟幼儿园小朋友排队等待老师发糖果一样。

朱元章对于大明的官员十分苛刻,但对百姓和普通兵丁却非常照顾,按照规定,这些最低级的士兵,每个月的军饷足有一石米。

只不过规定是规定,下面施行的时候经过层层剥削,兵卒们能到手的粮米能有三四斗就不错了。

可是等他们造完册,皆着排队去领饷的时候,所有人都乐疯了,因为他们发现李洪发的饷竟然是足饷。

整整一石米,一分不差!

领完米的士卒将消息传出去,顿时后方的士卒便激动了起来,麻木涣散的眼神中也突然有了生机,看起来不再像是行尸走肉,而真的开始像是一个人了起来。

而李洪也适时的再次端起扩音器开口说道:“你们可都看好了,这里的粮,给你们每个人都发足饷也绰绰有余,这剩下的米,也全都是你们的,依照你们平时操练的表现给予奖惩,我的规矩很简单,表现好的,领更多的饷,表现不好的,军棍伺候,还要罚你们下个月的饷,若是有违军令,那就看你们能不能抗的过一百下啊军棍了!”

恩威并施,有理有据,最重要的是李洪真的给足了粮饷,下方兵卒无一人反驳,皆都是兴致冲冲的模样。

李洪则继续说道:“你们也别想着这个月将饷领完了,就可以不出来操练,回去跑自己的营生,我也不怕告诉你们,我已经从圣上那里要了准许,可以直接杀掉你们当中的三分之一!”

“刚刚造的名册当中,都写下了你们的姓名住址和亲卷,谁也要是敢不出操,也不用走军棍的形式了,直接斩首示众,亲卷同样打入贱籍,你们大可以不信,都可以试一试,看看我下手时会不会手软!”

不来出操就要砍头?

所有人都寒蝉若禁,可是也不敢不信,毕竟齐贵留下的血可还没干呢。

而已经对李洪有些改观的王二,此时也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最终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报告!”

“讲!”

李洪低头望去,心中则对这人还记得他立下说话前先将报告的行为十分满意。

王二问道:“可若是有人当真身体不便,又或者家中有什么大事,所以当真出不了操该怎么办……”

“可若是有人当真身体不便,又或者家中有什么大事,所以当真出不了操该怎么办……”

第94章 更改吏治 王二提出的问题合情合理,李洪也不是完全不通人性,因此开口说道:“如果真的事出有因,可以提前报备,我会让人去查,查实之后不会追究责任。”

听见李洪这么说,许多人都松了一口气,但同样也有不少人暗地里发着牢骚,李洪默默的将这场面看在眼里,没有发火也没有说话,今日只是简单的立威,等正式开始训练了,李洪才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才叫真正的痛苦。

李洪这边说着话,那一边发饷发粮也没耽误,十分秩序的挨个排队,拿到足饷的士卒欢天喜地,后方排队的士卒则眼巴巴的望着。

趁着这个机会,李洪则又开口说道:“领到军饷之后,可以先送回家,但是天黑前必须要回到营地,记住了,从今往后,吃住只能在营中进行,想要回家需提前报备。”

听着又不能缺操,如今竟然连家都回不得,又有许多人开始躁乱起来,而这时,一个刚刚领完粮饷的士卒突然问了一句道:“千户大人,那咱们这么多人,每天吃住在军营,这饭钱算那个的?”

李洪立刻喝到:“问话前,需要喊报告和举手示意,在我批准后才可以说话!”

那人一愣,看见李洪发火,有些不知所措,而李洪看了看他的体格,还算是壮硕,因此便喊道:“你立刻给我绕着校场跑五圈!”

那人还在那里愣着,还是王二过去一把将他手中领到了粮食拿过来,对着他屁股上踢了一脚,喝道:“让你跑圈,你还愣着干什么?”

“啊,哦哦哦,那二哥你可帮我把这粮看好了,莫要让人偷抢了去……”

那个人明显和王二熟识,且知道王二不会贪墨下他好不容易领来的粮饷,急忙开始围着校场奔跑。

小小的插曲,却无人关注,大多数兵卒还是在盯着李洪,刚刚那人问出的问题也是他们想要知道的。

吃住都在军营,那这每一天的饭钱怎么算,若是能在家中开伙,总归是能省上几粒米,而来了军营中吃饭,却又徒增耗费。

而李洪则看出了他们心思,开口说道:“告诉你们,你们的饷是我从圣上那里要来的,而你们的伙食,全是我自掏腰包的,你们可以出去问一问,三大京营里,除了我这里,有谁能发出来足饷,还有谁管你们伙食?”

没错,李洪为了那块丹书铁券,也算是下了血本了,原本打算用作启动资金的两大箱金子,此时被李洪拿出来了一箱,便是准备自掏腰包给他们贴补伙食。

而现在看着样子,想要把这群人的身体养好了,自己那一箱金子都不一定够用。

只不过这一切在李洪眼中绝对是值得的,毕竟钱这东西随时还能再赚,但是丹书铁券错过了可就没有机会再来了。

“报告!”

现在能记住说话前喊报告的依然只有王二一人,李洪看了他一眼澹澹的说道:“讲!”

“千户大人,你是说,我们吃住在军营,花销由大人您出么?”

李洪赞许的看了王二一眼,言道:“是我出,但也是圣上记挂着你们,而且不是一日一餐,而是一日三餐,每天还有荤腥!”

如今的大明虽无饥荒,但大多数人家还只有一日两餐,就这还是那些稍微富裕点的寻常百姓才能达到,只有那些豪门大户才会一日三餐,更何况李洪还言明每天还有荤腥。

这群苦哈哈的兵卒瞬间激动了起来,就连王二也是一脸喜色的大喊了一声道:“千户大人万岁!”

李洪立刻呵斥道:“未喊报告,擅自大声喧哗,你也去跑圈,跑完自己过来领五下军棍!”

王二受罚,脸上却没有丝毫哀怨之色,反而是欢天喜地的应了一声,随后便十分自觉的开始绕着校场跑了起来。

……

李洪今日刚到军营,而朱元章此时却在暖阁中皱着眉头看着杨宪递过来的折子。

此时暖阁中聚集了许多人,汪广林,杨宪,胡惟庸,刘伯温,当然还有站在朱元章身旁的李善长。

整个大明内阁,一名首辅,五名内阁大臣,除了宋廉未到以外,在场的几人几乎便是大明朝堂的整个权力中枢。

“杨卿,你所提出的这司法改制的想法很好,只是如今的重心应当放在商税改制和摊丁入亩,丈量土地之上,实在是无法在牵扯出精力去施行此法。”

许久之后朱元章放下折子,张口说道,而意思也很明显。

你这措施,有用,但没必要。

朱元章觉得现在三法司的制度虽然有些弊端,但是总古至今这么多年都没出了什么岔子,没必要冒进改革。

而一旁的汪广林也适时的开口说道:“没错,杨大人,如今商税改制和摊丁入亩,才是接下来朝廷工作的重中之重,这时候贸然更改吏治,岂不是在说笑么!”

汪广林所说的话,很难说有几分真有几分假,他情商虽低,但却绝对不傻,谁都知道这杨宪要是捞到了司法改制的权利,说不得就爬到他的头上了。

一旁胡惟庸看着汪广林和杨宪唇枪舌战,心中酸的不行,内阁五人,宋廉什么都不管不问,诚意伯刘伯温虽然偶有动作,但谁都知道刘伯温和李善长不对付,因此胡惟庸并未将刘伯温放在眼里。

如此一来,胡惟庸的竞争对手,自然而然的便变成了杨宪和汪广林,如今这二人,一人乃是朱元章的心腹,现在还股弄着司法改制,而另一人则被委以重任,有商税改制,以及摊丁入亩的工作。

胡惟庸不傻,杨宪都能看得出汪广林手上的两个摊子都是天大的功劳,胡惟庸又如何看不出来。

有心想要进去掺一脚,分一杯羹,却又无从下手。

眼看着汪广林和杨宪二人都从自己的头上爬了过去,胡惟庸怎么能不心急……

“汪大人此言差以,商税改制和摊丁入亩固然重要,但是这司法制度若是不变,监察不利,谁又能保证这收上来的商税和清量出来的土地的数据是正确的呢,所以要我说,肯定是应该先保证好监察制度,再行其他之事!”

听着杨宪的强词夺理,汪广林气的鼻子都歪了,怒道:“屁话,就算是司法不改制,掌管监察权的人也是杨大人你,商税和土地收上来的数字不对,那最先应该承担责任的就是你杨宪!”

“哼,汪大人此言便是说我杨某办事不利了?”

“你要是办事利落,又在这说什么非要司法改制的屁话!”

“……”

第95章 家里的独苗 汪广林和杨宪一人一句的吵得火热,一旁的胡惟庸眼珠子直转不知道在打着什么主意。

而桌桉后的朱元章却乐得见到如此,现在朱元章对于这个内阁制简直是越来越满意了。

相权一分为五,又有李善长一旁总结归纳和处理,不但办事效率提高了,更是让文官集团彻底分裂成了好几份。

朱元章就喜欢看他们吵架,吵得越凶越好,反正归根结底还是帮他老朱家办事。

毕竟有那一个当权者愿意看到自己手底下的大臣们铁板一块呢?

而既然想到了内阁,朱元章的思绪自然不由自主的飘到了李洪那里。

他知晓今日李洪已经去过军营报道,心中则想着也不知道李洪那里现在是什么样了。

……

朱元章以为李洪现在还在军营,可实际上,李洪在发完军饷之后,便让这群兵卒们解散了。

李洪也清楚,好不容易发了军饷,这群人肯定要回一趟家,将这喜讯告诉家人,索性李洪便给这群人放了一天的假,正好李洪自己还有一大堆事情没忙完呢。

没有先回农庄,而是跟着赵武又去了一趟牙行,这一回轻车熟路的找到了之前委托的那位九爷,果不其然工都已经招好了,李洪给了尾款,而后在九爷感恩戴德的恭维声中,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工人们。

整整一百五十人,一个个的看起来和自己的那些兵丁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样子,一个个彷佛饿的眼睛都是绿的一样。

李洪无奈,吩咐赵武先去采买些吃食,而后李洪挨个和他们签订工契。

二十人建房的是短契,每天一百文工钱,建造酿酒厂和印刷厂,工期是一个月。

而酿酒工人和印刷工,都是挖过来的九爷特意挑选的熟工,签订的自然是长契,没人每个月八钱银子,这工钱,比起市价不知道要高出了多少倍,这些人签了契一个个高兴的快要疯了一样,不少人还在问能不能直接签一个十年的长契,唯恐李洪甩下他们不要了。

李洪自然没有答应,而现在酒厂和印刷厂都还没建好,李洪又不是冤大头,让他们白拿一个月的工钱,直接把他们也扔给建筑队,一起帮着修建厂房。

赵寅还没给回信,李洪也不知道地方选在了那里,因此先让明日现在牙行这里集合。

这些杂事暂且不说,真正让李洪惊喜的是九爷还给他挖来了一位懂酿酒的老师傅。

师傅人姓吴,四五十岁年纪,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老者了,曾经在别人的酒坊干了半辈子,只不过东家出了变故,让李洪捡到了个漏。

无论是在什么时代,像吴师傅这种专业人才,都是不可多得的。

李洪十分大方,直接给吴师傅签了一个每月十两银子的工契,这个工钱都已经能比得上一个七品县令了。

只不过当那吴师傅看到李洪给出的条件后,反而开始犹豫了起来,李洪还以为自己给的不够多,却不料那吴师傅为难的开口说道:“这位公子,你这价钱确实不低,但我万万不可能将我原来东家的配酒秘法说出来,要不你还是给的低一些,每月三两银子就足够了!”

李洪听的一乐,没想到这老头还是个重信之人,李洪更加满意,也没解释,而是从怀里掏出两张纸,递给那吴师傅。

吴师傅不以为意的看了两眼,随即便突然瞪大了眼睛,磕磕巴巴的说道:“这是……这是松间照的酒曲秘方,这一张……这一张又是何酒,怎滴从未见过这种配比……”

李洪掏出来的,正是那一日杨宪给他的回礼,算是感谢他的指点,两张酒曲的配方,一张是名气不输富乐院秋露白的松间照,而另一张则是宫廷御酒的配比。

李洪特没想到这位吴师傅竟然一眼能认出来,心中对此人自然是更加满意。

而后笑道:“老丈,你看我这两张酒曲的配方,可比你东家的秘传如何?”

吴师傅苦笑一声,说道:“我原本酿的酒水,本就是入不得台面的东西,比起这两张,自然是云泥之别,既然东家你有此妙方,还是老头子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吴师傅一边说着,一边在那工契上写上了自己的大明,吴庆贵,同时还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而李洪也适时的在一旁说道:“吴师傅,我可不是让你照着这两个酒方酿酒,还有其他的一些关窍,需要和你说明?”

吴师傅不解的望着李洪,而此时李洪也从怀中再一次掏出两张纸,一张则是反复蒸馏的酿酒法,一张则是李洪设计的酿酒工具,一并交予了吴师傅。

同时李洪说道:“原本应该是我一点一点和吴师傅你研究的,但只可惜如今我杂物缠身,实在是挤不出时间了,所以建厂的这一个月,就只能摆脱吴师傅了,还请吴师傅照着这两张纸上所记载,研究出一套适合的酿酒之法,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再来问我!”

而那吴师傅并没有回话,只是看着李洪所递过来的两张纸陷入了沉思。

那脸上的表情比看到那两张酒曲配方时还要精彩。

这酒,竟然还能这么酿?

郑富贵,这个名字也能看的出来,其父母最大的希望便是他能够发财,富贵一生。

只不过很可惜,这个愿望注定是要落空的,有些东西,只要是你出生的时候没有,那么接下来,你一辈子都不会拥有。

元人残暴,可地主更加残暴,郑富贵在才十几岁的时候,家里父母和兄弟就已经齐齐饿死了。

没办法,为了活命,郑富贵当了起义军,只不过命好,没有死在战场上,小腿肚子被人划了一刀,侥幸被当成伤兵扔进了京师的天子禁军里。

但其实郑富贵知道,那一刀一点没伤到筋骨,如今长好了也就是个难看的伤疤罢了,依旧能跑能跳的。

但是郑富贵也没有声张,毕竟他也知道,去边军虽然能拿六七成的军饷而京师禁军只能拿个两三成,但边军的部队是真的要和那些蒙古人打仗搏杀的,赚得再多,也要有命花才是。

他已经是家里的独苗了,老郑家就指望着他传宗接代呢。

平常在军营里,虽然饷领的少,但是也不用出操,偶尔会被抓壮丁去帮那些武将或是武将需要巴结的文官修祖坟,修宅邸,只是大部分时间还是清闲的,他的空余时间大可以去码头卖力气,勉强也活的下去,还能让他娶了一个不太好看的婆娘。

第96章 打入贱籍 只不过昨日,营里来了个新千户,一上来就杀了人,还有好几人挨了军棍和体罚。

但是郑富贵觉得这些跟自己没关系,真正让他兴奋的是,他那天第一次领到了全饷,整整一石的米粮。

虽然都是些粗糙的陈米,但也足够让郑富贵有些不可置信,更重要的是,那位千户大人还说以后免费在军营吃住,这又能省下来一笔粮食,这笔粮食说不得能让婆娘多养活一个孩子,这老郑家的人丁不就又兴盛起来了么。

现在郑富贵就是希望这位新来的千户大人,能一直留在这里练兵,他都不奢求别的,每个月能领足全饷就够了。

昨天放了假,郑富贵将军饷全抗回了家,到现在郑富贵都还记得家里那平日里刁酸刻薄的婆娘看见这么多粮食时的模样。

这不第二天,郑富贵回到军营的时候,腿肚子都开始酸软了,还时不时的扶一下腰,并且郑富贵还发现,军营中不少成家的人,和自己的反应大差不差……

凭借着昨日录好的军牌,郑富贵领到了两套衣服,一双做工丑一看便是赶制出来的,但却十分结实的棉鞋。

这更是让郑富贵觉得欣喜若狂,只认为自己这是捡了个天大的便宜,这当兵的竟然还免费发衣服穿。

只是随同衣服一起发放的《军人规矩守则》却直接被郑富贵给抛之脑后。

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更别说看书了。

只是让郑富贵没想到的是,等着领完东西,又给各人在营地中分别分了房间,结果同舍之中,有一个混混,而这个人丝毫不讲道理的将原本发给他的新鞋和新衣服都抢了去。

那混混人高马大,郑富贵根本不敢惹,只能受了委屈,把牙打碎了往自己肚里咽,跑去茅房里痛哭了一场。

但郑富贵没想到的是,等第一次出操的时候,却发现有好几人个人被五花大绑的跪在点兵台之下,其中还有一人正是抢了自己衣服的那个混混。

李洪冷着脸站在点兵台上,依旧举着那个扩音器,冷声言道:“我真的不想杀人,不骗人,毕竟你们还没有将我发给你们的军规背熟,正所谓不教而诛谓之虐,所以那些细节的东西还没教给你你们,我要是责罚,那算是我的不对!”

“但是,你们几人竟然敢在军营中抢劫同袍的物资,想必这种道理即便是我不教给你们,你们也知道这个行为是什么样的后果吧!”

“我问问你们,你们会想要和一个会惦记着你财物的人当战友,一起和敌人拼杀么?“

“不想!”

下方兵卒齐声大喝,这其中又以郑富贵喊得最为响亮。

李洪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没想到,只是发了一次全饷,这群士兵的精神面貌竟然就已经发生了不小的改变,至少看起来像是个人了。

而后便对着那几个五花大绑的混混喝到:“我说过,我这里的规矩很简单,犯了错就要受罚,来人,每人一百军棍,扛过去了,我花钱给他请郎中治伤,抗不过去,砍下头颅虽昨日看的那人挂着一起,妻儿老小全家亲卷都给打成贱籍!”

“千户大人,我不敢了,饶了我吧!”

“呸,你讲不讲江湖道义,难道罪不及家人的道理都不知道么?“

“我不过就是抢了几套衣服,你凭什么就要杀要剐!”

“……”

李洪听着下方咒骂,只是冷笑,而一旁的赵武已经上前,挨个给了一个嘴巴,再之后,一队身穿制式军服的人提着军棍走了过来。

这一队人,是昨日李洪特意去跟杨宪要的,都是监军出身,上阵杀敌不知本领如何,但是砍起自己人来却是绝不会手软。

郑富贵刚刚喊得响亮,但是在看到这群人一下下将军棍沉重的砸到人肉身上是发出的闷响以及这几人的惨叫时,还是不忍的将目光别了过去。

李洪一开始便没想要让这几人活着,所以特意嘱咐过,每一下都要用尽全力,有身体弱的,扛了二十几下,便已经昏厥过去。

要是按照规矩,应该泼一盆冷水将其弄醒再接着行刑,但是李洪见人昏死过去后,却是冷笑一声,说道:“这便是没抗下,来人,把头砍了,回去按照录册找到家人,打入贱籍!”

所有人都没李洪的心狠手辣都给惊到了,就连那群特意要过来的监军都有些发懵,只不过杨宪特意嘱咐过,一切听李洪指示,因此也不敢怠慢,犹豫了一小下后,便有人,提着刀走来。

高高举起,重重落下,鲜血四溅,在场所有人都惊骇莫名,再之后看向李洪的目光中,又多了几分敬畏。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在军棍之下昏死,李洪依旧未留半点情面,执法队的屠刀也砍落一颗颗头颅。

昨天已经见过血的李洪,此时已经稍微适应了一些这种恶心的场景。

反倒是不少混混出身的兵卒,有心心有余季,王二也是如此,他是个混混,虽然没有干过什么十恶不赦之事,但终究是做过恶,今日发新衣服的时候,也曾有过想去抢一身的冲动,毕竟一身衣服也值不少铜板呢,多少人家一辈子可能也就是那一两套衣服。

只不过王二终究没有去干,毕竟李洪昨日的表现给了王二一种期望,觉得或许这位新来的千户大人真是个做实事的,所以王二克制住了这股冲动。

可看到现在这个场面,王二又不免有一种后怕的情绪涌上心头。

如果他今日没有克制住这种冲动,是不是如今跪在那里砍头的也有他这一份?

王二不怕死,毕竟这个时代,死个人算不得什么天大的事情,甚至对于本人来说还可能算是一种解脱也说不定,而且之前那种混日子的经历,他也已经过够了。

但是王二却害怕,如今好不容易遇见了李洪,这个看起来不错,值得他效忠的领导,结果自己的抱负还没施展,就因为这种原因死在这里。

也就是这一刻,王二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他也要和他当混混的这段过往彻底斩断联系。

郑富贵就没这么多想法,觉得抢自己衣服的人受了惩罚,解气,但看着这血腥的场面又有点害怕。

第97章 真正的军职 直到李洪开口说道:“都有谁被抢了东西,自己上来拿回去!”

郑富贵这才连滚带爬的冲到点兵台前,特意绕过喷溅出来的血泊,而后拿回了自己被抢的东西,下意识的便想要跪下给李洪磕头。

“给我站起来,说过了,老子的兵,不是随时随地准备给人下跪磕头的贱骨头!”

郑富贵吓得一个激灵,急忙站起了跑远,生怕自己也被挨板子砍头。

其余人也陆续出来捡走自己被抢夺的衣服,李洪看着这群人,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喝道:“十多个人被抢,竟然只有两人告发,剩下的人都特么是哑巴么,被人欺负了连个屁都不敢放?”

还没有归队的郑富贵听见身后李洪的暴怒,吓得膝盖又是一软,只是跪了一半之后,想到了什么,急忙又站了起来,踉踉跄跄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怀抱着失而复得的新衣新鞋,内心五味杂陈,发现新衣服上沾染了血迹和灰尘,急忙小心的擦拭。

这是十多年来,他成年后获得的第一件新衣,上一次有新衣服穿,还是结婚的时候老丈人嫌他太寒酸,送的一件单衣。

“王二,刘虎,肖大牛,给我站出来!”

王二和其余被点到名字的人,皆是浑身一震,不知自己是犯了何事,却还是乖乖走上前来。

“昨日录册,你们三人有自主维持秩序的表现,这很好,暂命你们三人为总旗,各领一千兵卒!”

三人先是茫然,可随后便是狂喜,肖大牛更是下意识的想要下跪谢恩。

“再说一遍,不许跪!”

李洪大声呵斥道:“军中礼节,我发下去的《军人规矩守则》中写的很清楚,都给我回去好好背熟,又不认识的字,不懂的意思,自己去校尉那里问!”

顿了顿后,李洪又喝到:“告诉你们,你三人的总旗也只是暂时的,军饷和待遇与普通士卒并无差异,而且这段时间若是犯了错,那你们几人的总旗也就换成别人,所受刑罚也要比普通士卒多一倍!”

三人闻言,顿时又是一阵沮丧,原来只是个名号,让他们过一过干瘾罢了。

没什么好处不说,翻了错受的罚还要比普通士兵多,这总旗当着还能有什么意思。

看三人样子,李洪却是又笑了一声,言道:“有罚必然有奖,要是你们能完成我交代给你们的任务,并且持续一段时间没有犯错的话,我自然会上奏朝廷和圣上,赏你们一个真总旗又有何妨?”

见李洪这么说,三人的心再一次兴奋起来,互相看了看,都能看出对方眼中的激动。

官民相差一字,却是天差地别,更何况武职与文官不同,明代又没有什么武科举,因此军中职位多为世袭,小兵想要升迁,只有立战功一条道路。

这也是为何王二战功被人冒领后,便心灰意冷开始自暴自弃,毕竟这份功劳足以改变他,乃至于他后代子子孙孙的命运。

如今李洪说能在皇帝面前,替他们求来一个真正的军职,这如何能让他们不为之激动。

接下来李洪又接连点了十五人的名字,任命为临时小旗,每人负责二百人,在下面则是李洪让小旗们自己选定什长,什长可领十人。

说实话,明朝的军职十分混乱,因为整个大明的军事体系,可以分为三套完全不同的班子。

五军都督府,都指挥使司,以及各大地方的卫所,官职各不相同,大概分别相当于四大军区,省军区,以及地方分军区,只不过互相之间十分混乱,若是可以,李洪真的想把后世的军师旅团营给照搬过来。

只可惜李洪不敢,他可以通过李善长或是四爷建议更改内阁制,或是通过杨宪更改司法制度,甚至敢直接和朱元章说想要掌控大明盐务。

但是军制,这东西实在太过敏感,李洪可不敢贸然提意见。

四爷让他练兵就已经让李洪足够警惕了,若不是丹书铁券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强,他说什么都不可能答应这件事情。

而且李洪也不能保证自己是对的,上一世作为一个键政选手,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以领先这个时代几百年的眼光提点两句也就算了,但是对于军事这种东西,他却就没有那么大的信心了。

说不定在李洪眼中大明这套混乱的军事体系,但在这个时代确实很有必要呢?

等将手下的各级军官挑选完毕,李洪将他们叫到一处,十分认真的开口说道:“你们现在只有一个任务,就是将我设定的军规和蹴鞠规则给背下来,再然后一字一句的教给你们手下的士卒,三日后我会考核,若是有谁的兵背不好,那你们的官也就不用当了!”

所有被挑选出来的人都哭丧着一张脸,尤其是那些不识字,让他们干别的还行,这怎么当兵还要背书啊。

而且不止自己要背,就连手底下那群同样大字不识一个的苦哈哈也要会背。

还不如直接把这官给收回去呢,当个普通士卒至少不用挨罚和担惊受怕。

李洪则是笑道:“不用太担心,这三天,我也不操练你们,只是让你们把这些东西背下来,顺便吃饱喝足的养好身体,这个要求不难吧?”

一旁听热闹的郑富贵不知道这群军官心里想的是什么,只是觉得竟然三天不用出操,还管饭,这该是神仙般的日子啊,比以前那累死累活还吃不饱的日子不知道强多少,一个个的这么愁眉苦脸的干什么啊。

就是不知道这军规有多少条,自己能不能背下来……

不用出操,李洪只是将所有人聚集起来,宣布了一些事情,砍了几个人,再之后就让士卒们解散了,一个个排队去食堂吃饭。

这个食堂也是临时建造的,原本的京营连饷都发不全,又怎么可能会建有食堂,这个食堂完全是李洪自掏腰包建造的,更改了一个库房,而后买了一大堆物资堆在里面,要保证在短时间内让这群不知饿了多少年的苦哈哈们把身体养好,李洪可以说是下了血本。

按照李洪规定出来的食谱,在这里的三千士卒,每人每天的伙食标准不低于五十文,三千人一天的伙食费就要花掉李洪一百五十两,听起来不多,可如果若是以米价为锚定,洪武年间一两银子的购买力大概相当于人民币三百多。

也就是说这三千人,每天都要吃掉李洪将近五万块人民币……

第98章 水泥 李洪虽然心疼,但是想一想丹书铁卷的诱惑,却也只能咬牙将自己的五万两创业资金中挪出来了大半。

也多亏是李洪家底还算是丰厚,不然,就凭这群被风一吹就要倒了的瘦竹竿,别说是练出一支让朱元章眼前一亮的精兵,只怕是连举办蹴鞠比赛的任务都无法完成。

照顾三千人的伙食,显然不是一个小事情,李洪原本还想花银子请些厨子过来,可后来才想明白,这些兵说到底又不是他的,伺候的那么好干什么,管他做出来的好不好吃呢,因此放弃了请厨子的想法,且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直接从自己的农庄里拉过来一堆农妇过来做大锅饭。

如今李洪的庄园也在改建,由佃户中的男丁忙活,每天李洪也给出工钱,而闲下来的农妇便也被李洪拉到营地里给这群苦哈哈做饭,忙活完了,还有时间回农庄里照料一下田地,毕竟番薯这东西确实没必要精耕细作。

原本李洪还觉得自己占据了这些佃户们的农闲时间,却未料到他们一个个开心的和捡钱了一样,只觉得这是多好的东家啊,不但免租,出工还给工钱,不但男丁有,就连妇女都有活干能赚钱贴补家用。

这个时代的人,就是这么淳朴,只要有活干,有工钱拿,从来不会挑三拣四的,这表现让李洪感觉自己像极了一个要被挂到路灯上当挂件的资本家……

农妇们的手艺自然说不上多好,而且只做了一道菜,猪肉炖白菜配白面馒头,南方不会做酸菜,也没有吃酸菜的习惯,且猪肉也是没有骟过的,味道腥的不得了,李洪跟着兵卒们去了食堂,也好奇的打了一碗,尝了一口之后便有些吃不下去了。

随手扔给赵武,赵武也嫌弃的夹了一快子尝了尝后,同样敬谢不敏。

赵武虽不是什么富贵人家,但毕竟是差役出身,身处贱籍却有点小权利,日子过得比寻常百姓还是要舒坦不少的,隔三差五也能去小酒楼搓一顿,面对这实在难以入口的食物,也没有什么珍惜粮食的想法。

而在赵武将碗推开之后,却见之前被李洪选定为总旗的肖大牛二话不说将那碗抢了过去,憨笑了一声说道:“两位大人不吃,那俺就不客气了?”

李洪有些震惊的看着肖大牛面前已经空掉的大碗,还有他手上只剩下一口的馒头。

“你吃的怎么这么快,而且还能吃下去?”

肖大牛毫不犹豫的从赵武手里接过馒头,而后一边往嘴里塞着馒头,一边含含湖湖的说道:“我打小就能吃,六七岁的时候吃的就比我爹都要多了,然后俺就被扔了,从那以后我就没吃饱过了!”

李洪闻言笑了笑,说道:“没事,在这你总能是吃饱的,慢些吃,那里不是还有么,吃完了再去打!”

肖大牛抬头憨笑了一声,继续低头勐吃,李洪抬头环顾四周,大多数人的情况都和肖大牛差不多,丝毫没有觉得这东西是什么难以下咽的食物。

这可是肉啊,还放了那么多的油盐,以前过年的时候都未必能吃上这一顿,他们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呢?

原本李洪还乐呵呵的看着这一切,只觉得自己虽然出了血,但让他们能吃饱饭,也算是做了件有意义的事情,但是紧接着便察觉到了不对。

这群苦哈哈那是在吃饭,分明就是在自杀,李洪准备的碗都是大海碗,每人一大碗猪肉炖白菜,加两个馒头,除了肖大牛这种天赋异禀的,完全足够一个正常壮汉吃饱。

可这些士卒,李洪看见了不只一个,瘦的和一个竿似的,已经撑得开始打嗝了,还在往嘴里勐塞,只求能吃的快一点,好去前面打来第二碗,并且已经有不少人这么做了,彷佛一个个都和自己的胃有仇,想要撑死自己一样。

李洪急忙又填了一个规定,让那些分配出去的军官赶紧吃完,然后去盯着自己的兵,吃饱了便不许再吃了。

而结果却是收效甚微,虽然有军官盯着,但谁能说看得出来别人是吃得饱还是没吃饱,于是李洪练兵第二天,还没给他们养好多年亏空的身体,就迎来了一大批伤兵,还是吃出来的伤兵……

……

因为按照李洪的规定,这军营的前三天不需要出操,蹴鞠更是提都不要提,所以李洪在这军营中待着索性也无事,李洪打算去他的酒厂看一看。

赵寅已经给他选定好了位置,大名鼎鼎的珍珠泉,万历年间,有人发现了这处风水宝地,修建了一座龙王阁,以及其他的园林景观,算是后世的一个不算热门的旅游景点。

当然现在这里只不过是一处荒地,有赵寅的帮忙,李洪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拿下了这块土地的使用权。

所以接下来自然是顺理成章的,未来的龙王阁大概率是见不到了,但是李洪的酒厂若是做大了,或许会出现一个酒阁,或是类似茅台镇之类的存在?

如今李洪招好的工人也已经就位,一应事物如木料石料之类的材料也都备齐,在李洪高额的工钱面前,所有人都在热火朝天的干着。

在这里监工的是李四,除了这位,李洪实在是再抽不出人手帮忙,柳清薇正在家中忙活着李洪即将开始刊印的报纸初稿,赵武被他带去了军营,只有李四算的上聪明,最重要的是足够忠心耿耿。

此时的李四没有注意李洪的到来,手里捧着一张纸,面前放着三大座石碾,同时紧张的看着手中的纸张。

他认识的字不多,所以李洪给他的这张纸贴心的大半都是图画,算是一个简单的操作手册。

那三大座石碾前自有蒙住眼睛的黑驴,身后有人用鞭子抽搭,带动着石碾一圈一圈的缓慢旋转。

“放料!”

李四大喊一声,随后立刻便有工人将早就准备好的晒干黏土以及石灰倒进石磨,随着一阵‘卡哧卡哧’的刺耳声音,石灰和黏土被轻松碾碎。

没错,李四正在制作的是水泥,李洪交给他的图纸,便是制作水泥的配比方式。

水泥可是个好东西,比起传统的木料石料来说,水泥混凝土,不但价格低廉,抗压、抗折、抗渗、防腐、抗冲击及耐磨性能,都远远胜出。

这东西也确实没什么技术含量,这份配比,李洪研究了没几天就弄明白了,而且比起那没什么用处的盐水电池,水泥的用处可大了去了。

第99章 念旧情 而正是李洪有这东西,才有足够的信心,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建造出酒厂印刷厂,以及还未开始的足球观赛场地。

“快放料,别愣着了!”

不少工人在李四面前,听着李四的指挥,将石磨碾好的粉末统统倒进了一个巨大的深坑之中,在之后便是注水,同时有人用粗长的木棍在其中搅和。

“等一下!”

“我是让倒水的等一下,你接着搅啊,别停,快点!”

李四有点紧张,这是给他第一次接到这么重要的任务,他可不想辜负了东家的信任,可千万不能搞砸了。

李四探出身子去,用手摸了摸深坑里面的泥浆,脸色有些不好看,急忙对着那搅拌的人说:“这样不行,你这个位置搅拌的不够均匀,去找块木板架在上面,你站上去搅!”

随着其他人架上木板,搅动的速度快了些,李四又摸了摸水泥浆,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李洪在一旁看了半天,没有发现李四的处理有任何问题,他从一开始便没有看错,李四这小子确实是个可造之材。

最开始是他和朱樉之间的佃户起了冲突打了起来,只有这小子知道要回到报告给他,再之后他被都转运盐使司抓起来的那一回,也是李四知道去和李善长通风报信。

这小子有些小聪明,也不会墨守成规,拿着自己的图纸,发现水泥没有达到预期,也会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而想出解决的办法,李洪觉得自己或许可以稍微培养一番,或许就能得到一个不错的人才。

李洪见李四干的还算不错,也就索性没有出面打扰,更未通知自己来过。

这样一来,既可以培养李四的独立自主能力,又能让其更有信心。

李洪不是朱元章,他是个怕麻烦的人,若是有可能,他恨不得将所有事情都分配给属下去做,只可惜,太多事情只能让李洪亲力亲为。

去过了酒厂,李洪便直接回了农庄,地里看不见大人,只有一些佃户家里没长大的孩子在田野里抓虫子和玩闹,李洪也是闲的,看着几个小孩追着蝴蝶跑了两刻钟的时间,才再次迈步归家。

如今他的院墙已经拆了,另有佃户在这里忙活。

酒厂的修建李洪用了水泥,但是自家房子,李洪却没用,毕竟水泥混凝土造出来的东西确实便宜方便还结识,但是也确实不好看……

李洪不觉得自己是个附庸风雅之人,但是中式园林谁又不喜欢呢,一个四四方方毫无特色的土房子,和假山假水,凋梁画栋的江南庭院,傻子都知道选择那一个。

和佃户们打了声招呼,示意他们其实可以休息一下,却又被佃户们笑着拒绝后,李洪无奈摇头的走进了屋中。

很难得,柳清薇竟然没有候在门口,俏生生的等着自己,只为了喊一句:“公子,回来了。”

此时的柳清薇,正伏身桌桉前,提笔写着什么东西。

李洪走过去看了一眼,柳清薇的字迹娟秀而暗藏风骨,恰如其人一般,看似柔弱娇滴滴的女子,实则贞烈如火,为保贞洁,可跳水假死求生,若不是遇见了李洪和超出时代的青霉素,只怕柳清薇早就消香玉陨了。

“啊!”

许是李洪走的太静,或是柳清薇写的太过入神,根本没有发现李洪,此时察觉到有人在自己身后,柳清薇顿时惊呼了一声。

“公子,你回来了!”

当柳清薇发现身后之人是李洪时,先是松了一口气,而后脸色有些羞红的说道。

又是熟悉的开头语,让李洪有些无奈,毕竟每一次柳清薇说这句话的时候,李洪总是有种错乱感,毕竟语气太恭敬,彷佛下一句话就是:“您是先吃饭,还是先洗澡!”

“回来了,写的怎么样了?”

李洪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展开,而是直接避过,开口问道。

柳清薇所写的,就是李洪即将刊印的第一期报纸,一些新闻闲料已经由杨宪组建的情报组织送过来了,不看不知道,李洪也没想到小小一个应天府,竟然能发生这么多趣事。

应天府江宁县的县令判了个冤假错桉,被苦主堵着衙门破口大骂,本想差捕快抓捕,结果人家老爹是跟着朱元章打天下的老兵,还当过朱元章的侍卫,虽然没捞到什么官职和好处,如今依旧是个平头百姓,但手里恰好有朱元章当时随手赏赐的一只酒杯。

圣上所赐,一个县令也得罪不起,毕竟人家要是将杯子摔倒他衙门门口了,即便这事可能都传不到朱元章耳朵里,他都讨不得好,只能让人堵在门口骂了七八天,最后重新翻桉,知县道歉才算是了事。

这种事情其实在应天府屡见不鲜,朱元章是个念旧情的,不少和他一起的同乡,都受过他的救济,所以很多看似无官无职的寻常百姓,说不得家里就有什么朱元章是送的东西。

再有就是某家的大才子和别人争风吃醋,被人打花了脸,某豪绅家里小妾和家丁私通,还想谋害豪绅霸占家产。

种种新闻大瓜,精彩和狗血程度一点都不比后世差,再说了,李洪这些消息,还个个保真的,可不想那些营销号,断章取义,不作任何调查就可以看图说话。

而这些消息,经过柳清薇的文笔润色,更显生动和有趣,只是李洪看了看后,却直接将柳清薇所写东西放了回去,摇头说道:“不行,需要重新改一改。”

柳清薇闻言顿时面露失望之色,一是因自己的劳动成果被李洪否定,二是因这否定之人乃是李洪。

“妾身知道文笔比不上公子,妾身会继续努力的。”

李洪却又是摇了摇头,说道:“不不,放弃你的文笔,别用那么多花团锦簇的词,将文章写得直白一点,通俗一点一些,反正是让人一看就能明白最好。”

“啊?”

这一回,柳清薇有些不解了,这写文章即便不要求锦绣文章,却怎么反而要求越直白越好?

“啊什么啊,就照着我说的做。”

“哦!”

柳清薇小声应了一声,只不过并未提笔,而是有些疑惑的问道:“公子,你让妾身所写这东西,想来是要刊印售卖吧?”

“是啊,怎么了?”

李洪没觉得此事有什么不能说的,毕竟柳清薇是他先选定好的报纸主编,他自然要讲清楚诉求。

柳清薇柔声说道:“公子,妾身只是举得好像有些不妥。”

第100章 你会写小说? “有何不妥?”李洪皱眉问道。

柳清薇缓缓道:“公子让妾身所写这些,多为市井消息,读书人当是不大关心的,妾身怕公子的刊物卖不出去多少。”

李洪依旧皱眉,他也担心过这个问题,但是他是觉得,了解消息接收新闻,应当是每个人的本能,再说看一份报纸又花不了什么时间,效果应当不至于像柳清薇说的这般困难。

只不过李洪没有明说,但关李洪表情,柳清薇心中便猜到大半,因此又一次开口言道:“公子这报纸打算作价几何?”

“十文,不过是一顿饭钱。”李洪照实回答着,这个数字也是李洪精心计算过的,高了,李洪害怕卖不出去,或者成为富贵人家的专属。

好在如今造纸术和刊印技术发展到大明,已经十分高效且低廉,书籍的价格也降低了不少。

这也是为何都说是唐诗宋词元曲,而到了明朝的文化就变成了小说。

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便是纸价的降低,这才有了长篇出版读物,不然若是像唐朝时,白居易都已经当了官了还要吐槽纸卖的太贵,都快要写不起诗了,那一本动辄几十万字的大长篇小说,这造价都要几百两,又有谁能买的起。

而且李洪也有比这个时代更加高明的刊印技术,并不是活字印刷,这技术宋代时就已经有了,而是真正的油墨凸点印刷机,虽然需要人工手摇,还有一些其他的工作,完全比不上后世纯自动的印刷技术,但对于这个时代来说还是领先太多。

只不过机器还没有造出来,还是那个问题,这玩应原理很简单,但是找不到合适的材料和能加工这种材料的能工巧匠。

李洪觉得工部可能有,所以打算过几日看能不能靠着李善长的名声,去工部借两个巧工回来。

但是这些,都是李洪敢将报纸定价这么低的底气,却不料柳清薇听见李洪所说的数字之后,竟然又摇了摇头,说道:“太贵了。”

“嗯?”

李洪不解,而柳清薇则说道:“公子你也说了,十文钱,正是一顿饭钱了,若是自己开伙,价钱会更低,这报纸上若只是有这些内容对于百姓来说似乎并不是必需品,毕竟许多人连自己都养不活,又怎么会在意别人活的怎么样呢?”

“这样一份报纸,读书人感兴趣,百姓们感兴趣,却又会觉得不值得,我是觉得公子此法,欠缺考虑。”

李洪不说话了,他竟然有些被柳清薇说服了,而往常这种三言两语说服别人的往往是他自己,而今日却轮到了他。

可是这报纸不办也不行,李洪还是觉得改造大明,除了物质,思想上同样不能放下,或者说二者是相辅相成的,而传媒也就是报纸,自然便是潜移默化改造百姓思想最好的利器。

“你有什么好办法?”

李洪沉思了片刻,突然意识到柳清薇这女人不简单,既然提出了这个问题,肯定是已经想好了解决的办法。

果不其然,没有出乎李洪的预料,在李洪问出来这句话后,柳清薇突然便是嫣然一笑,言道:“妾身是想着,若是公子能在这报纸一物上刊登一些小说话本,每一期刊物都写上一些,想来应该是有不少人会追着读下去的,等到日后养成了观看报纸的习惯后,公子想必就不用再担心此问题了。”

李洪闻言顿时眼前一亮,随后惊诧的看了柳清薇一眼,报纸上连载小说并不是什么新奇的手段。

大名鼎鼎的金庸,其最开始写小说的目的也是为了给他旗下的《明报》吸引读者,虽然最后以小说成名,但这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的典范了。

一开始明报的销量不过只有几千,直到金庸开创了在报纸上连载小说的先河之后,销量瞬间水涨船高,甚至造成了一报难求的盛况。

没道理在报纸上写小说这招,查包衣做得,他李洪做不得啊。

“你会写小说?”李洪看着柳清薇有些激动的说道。

“啊?”突然被李洪问到这个问题,柳清薇也有些惊慌,可随后便面露难色的说道:“公子高看妾身了,根据消息写一些民间趣事或许无碍,却不会写什么小说话本之物……”

李洪的笑容僵住了,问题似乎又回到了原点,他需要连载小说话本来给报纸提高销量,但是他选定的主编又不会写小说,这总不能让他在街上随便拉个读书人问他会不会写这东西吧。

“公子您才学斐然,小说乃是小道,想来应该也难不住公子吧?”

看着李洪有些难看的表情,柳清薇愕然的说道。

柳清薇所言不虚,李洪却是能写,毕竟没吃过猪肉,难道还没见过猪跑么。

若是李洪想,甚至可以将《红楼梦》大差不差的照搬过来,但问题是写小说太过耗费时间和精力,而现在李洪恰恰最缺的便是时间。

如今军营酒厂这边就已经让李洪有些分身乏术了,怎么可能在牵扯出精力来写什么小说。

“难道要将报纸一事先行搁置,找到合适连载的小说再做打算?”

李洪默默的想着,同时回答着柳清薇的问题道:“我算不得什么才学斐然,那两首诗词不过是偶然写的,算不得数。”

寻常的自谦之言,柳清薇却是十分认真的说道:“公子何必妄自菲薄,公子所作的那两首诗词,便是寻常人绞尽脑汁也是要望其项背,更何况公子所有的又不是只有那两首诗,单单是这随手写的半阙便已经让小女子折服!”

柳清薇一边说着,一边从一旁李洪杂乱的纸张中找出一张,铺在桌面上。

只见那纸上写着两句并不完整的诗。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李洪皱眉看着这半阙诗言道:“这诗不是我写的。”

柳清薇闻言先是“啊”了以上发出了惊呼,随后又疑惑的说道:“那这诗是那位高人所作,此句悠然自得,超然物外,想来是一位看破世事的大才!”

第101章 背军规! 李洪依旧皱眉,这半句诗是他那一日在富乐院,听了一位罗姓的老酒鬼嘴里念叨着的,当时觉得耳熟,回家后便随手抄写了下来,只以为是前人所作,那老酒鬼附庸风雅的念诗罢了。

此时听见柳清薇所言,不解的问道:“为何不能是前人所作?你早前未曾听过这首诗么?”

柳清薇先是沉思一番,而后坚定的摇头说道:“小女子所读诗作不少,但却从未曾见过此诗。”

顿了顿后柳清薇又是嫣然一笑,说道:“许是妾身孤陋寡闻,毕竟前人所作诗句,多如繁星,又有谁人能保证全部都通读过呢,想来是公子在某册孤本中见到的吧。”

李洪摇头不语,他承认柳清薇说的很有道理,现在又不是信息时代,书籍和文化的传承一向是个大问题,谁知道有多少诗句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历史的冲刷之下。

但是面对这句诗,李洪还是下意识的觉得不对,因为他听着耳熟,想来是上一辈子见过,这便证明,至少这首诗流传到了后世,没道理柳清薇从来没有听过。

“总不能是那老酒鬼自己写的吧?”

李洪回想起那日在富乐院遇见那老酒鬼时的场景,尤其是那老酒鬼疯癫邋遢的模样,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写出这种诗句的人。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

李洪又念了一遍这半首诗,同时心中不自觉的便给其补上了下半阙。

“草堂春睡足,窗外日迟迟。”

这首诗一在李洪心中补全,便更加觉得熟悉,勐然之间便想了起来,这事写的好像是诸葛亮。

再一回忆,记忆愈发清晰,依稀想起来这首五言绝句,是在刘备三顾茅庐时,第三次到访,诸葛亮午睡醒转,起身便吟了出来。

一瞬间,李洪犹如五雷轰顶一般,瞬间呆愣在了那里。

这诗说是诸葛亮吟出来的,可实际上出处却是《三国志通俗演义》卷八《定三分亮出茅庐》中,罗贯中所作来描写诸葛亮澹泊明志,宁静致远的大智大贤者的形象。

也就是说,这首诗其实是罗贯中所作,而那个邋遢的醉酒罗老头其实就是罗贯中?

要说纵观整个大明,在史书上留名之人,无非便是朱元章、朱棣、王阳明、张居正几人。

可是真要是论名气,这几个加一起可能都比不上罗贯中。

明朝历史在后世远不如唐宋大,更别说一堆包衣成天拍来拍去的辫子戏宣讲的清朝了。

可罗贯中却是个例外,一本《三国演义》是多少人的启蒙读物,不但是位列四大名着,更是远销海外,整个东亚汉文化圈,你说朱元章是谁不一定有人知道,但是只要提到诸葛亮,关羽,曹操,谁都能讲出个一二三来。

李洪激动了,那可是罗贯中啊,活生生的罗贯中啊。

按照历史来说,现在的罗贯中应该已经开始撰写《三国演义》了,这要是能把他请过来将三国演义连载到他的报纸上,李洪还需要担心销量么?

“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无事,只是想要了一位能写小说的大才,你先在这里候着吧,我出一趟门!”

李洪急匆匆的撂了一句,随后便风风火火的跑出了们,如此着急的模样,看起来好像是急着要去投胎一般。

李洪的激动不仅仅是找到了给自己报纸连载小说的人选,更多的是,他前世也是个三国迷,穿越的时候李洪还有些可惜自己怎么没穿越到东汉时期,但是见不到关羽,也不是陈寿死而复生,能见一见罗贯中,那也是不错的嘛……

……

李洪忙着去找儿时偶像,军营这边,没有李洪的看管,这群士卒也成功渡过了自己在军营中吃住的第一天。

郑富贵当天晚上回宿舍睡觉的时候,脸上都是沉浸着幸福的笑容,一天三顿饭,早中晚都是干的,而且还都有肉,油盐特别足,他这辈子都没享受过这种日子。

他甚至还趁着那些监官不注意,偷摸藏下了一个成人拳头大小的白面馒头,打算有机会出营地,留给自己婆娘吃。

这种日子他过的可太舒坦了,以前那种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他可再也不想再过了。

可是直到他准备躺上床,在梦中回味一下今天的三顿饱餐时,一个被分发下来的什长走了进来。

“背军规!”

“……”

郑富贵又哭了,今天一天他都已经哭了三回了,第一回哭是因为发下来的新衣服被人抢走了,第二回是因为吃饭的时候撑得难受哭了,而这第三回,则是因为他没想到背军规竟然这么难。

每一次记住后面几条,可前面的就忘了,重新背会前面的,后面的又记不得了。

李洪当时说的很清楚,三天给他们的任务,就是将这军规背牢,背不好,就不要当他的兵,踢出他的军营换新的人进来。

郑富贵都已经感受过了当李洪的兵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又怎么可能不希望留在这里,而一想到自己竟然要因为背不出军规,以后再也不能每天吃三顿饱饭,郑富贵的眼泪就止不住的往下流。

而郑富贵在哭,什长同样也在哭,李洪施行的可是连带责任制,小兵背不出来,什长也要受罚,不但要重新打回去当小卒,还要罚军棍和军饷。

若是那个小旗中什长挨的罚最多,上面的小旗官同样有罪,再往上便是王二他们的总旗,一层往上一层,不断追责,反正是一个小兵背不好,挨罚的人可不止是小兵一人。

当然,有罚自然有奖,若是手下的兵卒全员能背诵流利,那便是记上一功,未来李洪会在圣上面前上奏,请示给其一个真正的武职,视线平民百姓变为将领的阶级跃迁。

什长又是大又是骂的,和郑富贵互相折磨了一夜,实在是不行了,方才回去睡下。

而第二天,郑富贵干脆将原本还记得的那几条,也忘了个干净,这一回,什长也不敢打骂了,跪在地上给他叫爷爷,可郑富贵效果依旧,背了后面的忘了前面。

接下来便是小旗,一开始当然也是打骂,可发行不好使之后,也是求爷爷告奶奶的,甚至亲自帮他洗衣服,帮他打饭,让他什么都不用做,只求他节省下来的时间,能快快将军规给背下来。

第102章 任务完成良好 等到下午,总旗王二也来了,一改往日凶神恶煞的模样,和颜悦色的劝慰郑富贵好好背军规。

这幅改变不全是王二不再准备当混混了,更多的是他也怕了郑富贵。

已经试验过了,真不敢打骂,骂一句,郑富贵就能多忘一条,打一下,前面背的能直接全忘了。

昨日已经过去了一天,接下来满打满算也只剩下一天半,不得不把郑富贵这位爷当成大神一样,好好的哄着。

这么多人对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郑富贵更是觉得受宠若惊,可郑富贵自己心里也急,他太喜欢这军营的生活了,有肉吃还管饱,谁愿意去过以前就连窝头都吃不饱的日子呢。

王二则拉着郑富贵,不断介绍着自己背军规的经验:“富贵啊,其实千户大人订下来的军规也不多,更没有那么复杂,大人都已经提前规划好了,不过就是四大类,一是出操,二是纪律,三是卫生,四是蹴鞠的规则,咱们也不急,一项一项来,这么多人陪着你背,你难道还怕背不好么?”

郑富贵依旧哭着一张脸色,言道:“我背了啊,可是背完了之后又会忘啊!”

此时的王二恨不得直接把这蠢货给直接咬死,但还是得忍耐住脾气,柔声劝道:“咱不急,多背几遍,总能背下来,我先问你,咱们军规,在军营中聚众赌博有什么刑罚?“

“挨军棍,罚粮饷,没收赌资赌具!”

王二脸色一喜,笑道:“这不是能背下来么,你接着说说,挨多少下军棍,罚多少粮饷?”

郑富贵又换成了苦瓜脸,犹犹豫豫的说道:“十下……还是二十下……”

王二差点没忍住一个巴掌抽过去,却还是解释道:“组织者罚军棍三十,参与者罚军棍十,皆罚饷半月,好好记住!”

郑富贵连忙点头:“记下了,记下了!”

一旁的小旗却是叹了口气,言道:“王总旗,没用的,我上午就是这么教着他的,可刚吃过饭,这就忘了,他现在记得,估计没到晚饭的时候,他就能忘个一干二净。”

王二顿时面露不信之色,只是就在此时,郑富贵突然有些颤颤巍巍的说道:“我……我好像现在就忘了!”

屋中的几人,皆都瞪大了眼睛,随后便都感觉无奈,只能自认倒霉,怎么就碰上了这么一位大神呢。

几人默契的对视一眼,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绝望,这个功劳他们大概率是拿不到了,能不被挨罚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李洪订下的规矩十分宽泛,给了三天的时间,只需要背军规,其他什么都不需要做。

这种条件是个人都能做到,王二已经打听过了,其他两位总旗,在这十分有诱惑力的条件下,已经成功让自己的手下全部做到流利背诵,肖大牛那边甚至已经开始组织,照着李洪制定的蹴鞠规则,尝试着练一练了。

唯独王二自己手下摊上了一个郑富贵,王二就好奇,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不长脑子的人呢。

也就在几人都心灰意冷之际,郑富贵突然发了狠,他是说什么也不肯放弃现在优握的军营生活的,因此咬牙言道:“我小时候也经常犯错,每次我父母罚过我之后我就记下了,要不我就把这所有的军规全都违一边,然后我自己领罚,说不得这样就能记下来了!”

王二闻言大喜,激动道:“好办法,就这么办!”

再然后,这群被李洪任命的军官就开始陪着郑富贵开始演戏。

先是赌博,几人假模假样的凑在一起,实际上李安赌具都没有,就是捡了几个石子当骰子,再然后由王二出面,将郑富贵拖出去行刑,只不过当然也是做做样子,打了一百下,都不会有半点损伤。

然后便是违背军令,不用挨军棍,直接砍头的大罪,拉到点兵台前,让他看沙地上前日留下来的血迹,然后用棍子在他后脖子上来回比划,最后砍下他的一缕头发。

此举果然有奇效,只要郑富贵先体验一遍,还真就是再也没有忘记。

这个办法,被其他总旗看了下去,也觉得有效,即便是手下兵卒早已经信誓旦旦全部背好,还是让他们将人拉了出来,挨个体验,算是巩固复习。

而这些平日里懒散,信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出操不出力的苦哈哈和兵油子们竟然没有一点怨言之声。

他们都被这几天李洪不计成本的伙食收买了,谁都不愿意被从军营中踢出去,又不是让他们真的上战场卖命,背几句军规就有饱饭吃,除了这里,这世上还能从哪里找到这么好的差事去。

一天半的时间,很快过去,众兵卒再次齐聚校场。

三天的好吃好喝,不说能将他们不知道亏空多少年的身体养壮,但至少不再是那种面带菜色,一个个眼睛饿的发绿,别说是军人的精气神了,说出去是难民估计都有人信的模样。

点兵台上的李洪看着下方士卒,原本阴沉的脸,此时算是稍微有了些缓和。

他没在富乐院找到罗贯中,他问了那里的管事,那日之后,罗贯中写完了两首戏词,便不知所踪了,谁也不知道他跑到了那里去。

报纸一事不得不耽搁了下来,所以这几天李洪的心情一直不太好,直到看见这群兵卒有些好转的样子,李洪方才有了一些开心,毕竟寻找罗贯中算是圆梦,但是这群兵可是李洪的身家性命,那块还未到手的丹书铁券。

这几日同样混迹在军营中的赵武,带着几名监军,走下去,挨个抽查询问军规,每人抽查五条。

整整三千人,竟然只有四人没有过关,这四人被揪出来的时候,一个个痛哭流涕,彷佛是死了亲老娘一般。

这四人其实也不是不会背,毕竟记性最不好的郑富贵都已经成功过关了,只是因为这四人实在是太过紧张,等到抽查到自己时,大脑突然一片空白,一句话都说不上来。

李洪看四个哭爹喊娘彷佛天要塌下来的兵卒,微微叹了口气,他也不是完全不近人情,给了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从头开始,逐条背诵,果不其然,这一回这四人还真全都背下来了,李洪便又放这四人归队。

任务完成良好,李洪将所有总旗和小旗叫了过来,每人记了一功,再然后便是开始正式的练兵了。

第103章 看猴戏 这几日,李洪除了寻找罗贯中无果以外,也没有闲着,总是去找李景隆取经,这属于自己的练兵之法,李洪终于确定了下来。

大学生军训加上大明的认旗,听号辨认军令以及各种阵法。

而这其中,李洪最为看重的便是训练纪律,在李洪眼中,什么所谓的战阵都是虚的,一支铁血军队,最应该做到的就是令行禁止。

这也十分符合如今的以冷兵器为主的作战方式,在战争历史上,一支军队战损率超过三成,就面临崩溃的危险,如果战损率超过四成,就已经士气尽失,超过五成而不崩溃,那将是铁血精兵。

但是李洪知道,这世上有一支部队,即便是全团打剩下最后一人,却也绝对不会溃逃,而是坚定的收住自己的战线。

李洪不奢求这群人能有那种无论怎么歌颂都不为过的精神,但是至少也做到战损五成而不溃的铁血之军。

在所有军官面前,李洪指着一旁的赵武说道:“你们跟着他学习动作,练会了再回去教给士卒,听见没有?”

“遵命!”几人齐声大喝,这种气势又是让李洪满意点头。

不得不说,权利是让人沉迷的,李洪任命的这群军官,虽说是假的,粮饷和普通士卒别无二样,但是毕竟手底下是管人了,前几天还都是苦哈哈和混混中的一员,此时经过三天历练,还真有了那么几分气质。

“立正!”

李洪又是一声大喝,几名军官不解其意,一旁赵武突然站的笔直,犹如一根标枪一般。

“愣着做什么,跟着赵武的动作照作!”李洪立刻喝道。

几名军官依然不明所以,却在李洪的威势下,乖乖照做,一个个站在原地,只是动作松松垮垮的,那有半点李洪想象中的风范。

而李洪也不客气,拿起一根准备好的戒尺,挨个敲打。

“背给我挺直了,弯弯曲曲的,你是虾米么!”

“背给我挺直了,弯弯曲曲的,你是虾米么!”

“目视前方,看我干什么,我脸上有金子嘛!”

“我要你们站有站样,只是立在那里,便像是一柄利剑一样,一柄代表我大明的利剑,宁折不弯,你看看你们的样子,有半点利剑的样子么?”

“王二做的很好,我记你一功,记住了,你们的官皆都是临时的,不想要趁早卸了去,别浪费大家的时间,到最后我只会在圣上表奏表现最好的几人,听清楚了么!”

李洪连翻呵斥,不断的纠正动作,这群军官的站姿还真就有那么几分模样了。

“赵武!”

“到!”

又是一声气势十足的大喝,而李洪不急不慢的言道:“向前看齐!”

之前都已经和李洪演练过了,赵武自然十分熟络的观测李洪方向,脚步小跑,自动与李洪的位置对齐。

说实话,众目睽睽之下做这种不知所以的动作,赵武还真有些羞耻,但毕竟是李洪的命令,他觉得李洪之所以吩咐,肯定是有其深意,因此即便不好意思,却还是将动作做得十分标准。

只是很快,赵武便发现了李洪此举的用处,身后那些军官有样学样的跟着照做,竟然还真管用,一群根本谈不上有什么军事训练的军官,虽然脚步还有些混乱,但至少很快便整整齐齐的竖排站好了。

李洪随后又命令他们解散,而后排成两排,之后再大喊道:“向右看齐!”

“最右边静止不动,剩余人转头向右,已耳朵为基准,跺脚小步!”

李洪指挥着动作要领,又有赵武一旁师范,总共十八名军官都做的很对,唯有肖大牛一头茫然。

“报告,大人,我左右不分……”

李洪顿时无语,他早就对这群人的素质有过预期,但是不分左右还是有些离谱,无奈喝到:“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练习三十遍,赵武你帮他分左右,三十遍之后还分不清,你就不用干总旗了!”

“其余人,听我口令,立正!”

……

整整花费了一个时辰,李洪就在这里耐着性子,交给了他们立正稍息,向前看,向左看,左转右转,这么几个动作,枯燥而乏味,没有人知道练习这些动作能有什么用,但是这些军官们无人该反驳。

倒是一旁围观这些军官们操练的士卒们,笑嘻嘻的看着,一些聪明的,其实也在跟着学跟着练,但更多的却是抱着看猴戏的念头看个热闹。

郑富贵肯定不算是聪明的,但是他不懒,也十分想要留在这军营中。

所以那边军官在不远处练着,他就跟在这群军官的后面,一开始他和肖大牛一样,左右不分,可练了一个时辰之后,却形成了条件反射,只要李洪口令一出,瞬间就能做出十分标准和正确的动作。

等到李洪确认这群军官已经将动作全部都记得熟络之后,便解散了队伍,让这群人分别去教自己手下的兵,只不过李洪特意将三名临时认定的总旗留了下来。

“你们三人可知道自己手下兵卒中,体格好,聪明些的人有多少?”

王二先是想了想后方才言道:“报告,我手下兵卒中符合要求之人大约有五十之数。”

其余二人也是想了想,分别报出了四十多和六十多的人数。

李洪闻言,心中又是叹了一口气,三千人,竟然只有一百五十多个体格强壮的,只不过李洪也知道自己不能在奢求太多,而是又问道:“蹴鞠的规则你们应该也背下来了,这些人中,你们觉得其中合适的有几人?”

肖大牛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喜笑颜开的说道:“报告,大人,我们前两日背军规之余,曾经照着您的规则踢耍过。”

“哦,当真?”

李洪面露喜色,他可还记得,他来练兵可不只是练兵而已,同样还要从这群人中拉出来一支足球队用来表演和比赛,时间紧迫,李洪表面上不说,实际上一直急在心里。

“自然是真的!”肖大牛憨笑一声说道。

这时一旁一向有些沉默寡言,但也被李洪任命为总旗的刘虎突然开口说道:“私下里提前演练过的又不是只有你的兵,我手下兵卒也曾演练过!”

第104章 罗贯中的踪迹 李洪将刘虎反应看在眼里,明明还都只是临时任命的军官,到最后能不能转正谁都说不定,放在前几日这二人还都是个苦哈哈呢,可现在却已经开始有着争权夺利,相互竞争的表现了。

只不过李洪并没有阻止,正所谓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么。

他不搞什么平衡制约,毕竟他又不是皇帝,说带地这三千兵又不是他的,但是李洪很喜欢他们的上进心。

有竞争那就是有进步,这是好事,李洪巴不得这三千人全都是内卷王,那他可就省太多的精力了。

李洪笑着说道:“那好啊,既然如此,何不两位总旗先拉出来两支队伍,咱们先比一场看一看?”

“遵命!”

刘虎和肖大牛齐喝一声,随后二人对视一眼,就连一向憨厚表现的肖大牛此时眼中都有着一股不服输的精神在里面。

李洪看的更是欣喜,不一会校场中便收拾出了场地,很简陋,就连球门都是拉了一条红绸,谁踢过去,就算是进了球。

有热闹看,那群原本应该是在练基本军姿的士卒们也涌了过来,李洪也没驱赶,毕竟军姿什么时候都可以练,先让他们看一看蹴鞠,说不定这里面就有李洪需要的好苗子呢。

肖大牛和刘虎各自挑出了十一人,共计二十二个,李洪充当裁判,坐在高台上。

也没什么战术站位规划,就这么各放置一个守门员,其余人一字排开,李洪手拿扩音器大喝一声:“开始!”

一个提前特制好的足球落到场地中,所有人都快速奔跑了起来……

再然后,李洪的脸就彻底黑了下去。

蹴鞠,也就是足球,是李洪专门找工匠订做的,牛皮的底,里面注气,重量比起后世的足球要稍微重一些。

李洪满心期望的准备观看如今世界上第一场足球比赛,可结果李洪只觉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确定是足球比赛而不是橄榄球?

肖大牛那个憨货为什么抱着个足球就往对方球门里闯啊,这怎么还有人把对方守门员给按住了啊……

扒裤子,薅头发又是什么招数?

李洪只觉得自己的压根都开始有些发痒,恨不得冲上去将这群憨货一个个全都给咬死。

气的李洪只得连声叫停了比赛,有特意规定,可以有身体对抗,但不能下三滥,同时除了守门员不许用手碰球。

其实这些比赛规矩在李洪发下去的军营守则中都有的,他们也都背了下来,只是当上了场后,还是下意识的忘记了,此时被李洪提醒,这才又想了起来。

这一回比赛在继续下去之后,虽然正常了,但观看的程度也降下来了,好多人抢到了球,却不会盘带,跑着跑着,球就丢了。

好不容易将球带过半场,眼看着只有守门员一个,一脚飞踢,那球直接歪到场外去了,还差点砸到看热闹的王二,气的王二破口大骂。

看着这种丑陋无趣的比赛,李洪陷入了沉思,后世的足球比赛规则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一点一点的改进,足球运动员的技术也是一代比一代强。

所以,或许他并不需要在比赛规则上那么渴求,他又不是真的非要举办一个正轨的足球联赛。

他的目的是吸引百姓们过来观看,更应该是在比赛的观赏性上做文章。

如今李洪的这些球员踢得束手束脚的,实则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橄榄球就橄榄球呗,毕竟勐汉们相互冲撞,带着球在场上打架的样子,想来对百姓们的吸引力应该也不低……

这场虎头蛇尾的比赛就这么稀里湖涂的结束了,李洪看完之后,便吩咐下去,让各级军官依照他上午教的训练士卒,并让他们留意,适合踢球的人才出现。

再之后,李洪便没再继续在这里待着,而是又离开了军营。

他并未停止寻找罗贯中的行动,只不过如今应天府常住居民足有一百二十多万人,想要寻找一个外貌平平无奇,行踪不定的老头并不容易。

好在李洪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杨宪留给他的情报机构确实是好用,今日便有人通报,说是在养济院曾有过疑似罗贯中的踪迹。

所谓养济院,便是一种收养鳏寡孤独的穷人和乞丐的场所,算是封建时期为数不多的慈善福利机构。

历朝历代皆有,但大多是以私人名义捐修的。如《宋史·赵汝愚传附子崇宪传》载:“初,汝愚捐私钱百余万创养济院,俾四方宾旅之疾病者得药与食”。

只不过到了明朝,因为开国皇帝朱元章早年的特殊经历,或许是天底下唯一一个会担心乞丐过的好不好的皇帝了,因此在登记之后,于洪武元年便下诏命“鳏寡孤独废疾不能自养者,官为存恤”。

并于天下郡县皆设立了孤老院,没过多久又改名为养济院,并规定收养对象为“民之孤独残病不能生者”

甚至朱元章为了保证该制度的顺利推行,同时还考虑到了防止官员贪墨的问题。

因此朱元章又将其写入了《大明律》,其中规定,“凡鳏寡孤独及笃疾之人贫穷无亲属倚依不能自存,所在官司应收养而不收养者杖六十,若应给衣粮而官吏尅减者,以监守自盗论”。

并且还要求下任官员到任后必须查点养济院的运行情况,若有不妥,朝廷会追责。

只不过朱元章的心思是好的,却没考虑到,一件养济院对于地方财政来说是一种怎么样的负担。

所以如今大明的养济院,大多也就只是个样子货,在城里面随便找一个空置废弃的院子,将符合规定的人都扔了进去,再之后是死是活那就没人再管了。

应天府的养济院,便是这个样子,李洪踏入这里时,只感觉彷佛是身处一个聊斋里描述的场景一样。

外边的围墙早已坍塌的不成样子,李洪进出甚至都不需要走正门,那些墙壁倾颓的缺口,随便进出。

周围遍地都是生长旺盛的杂草,甚至高度都已经掩盖了破旧的房屋与倾颓的砖瓦。

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还有一种幽深的感觉,彷佛有孤魂在暗中窥探。

明明还是大中午,阳光正盛,但站在此地,反而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衣袖一动,这样的场景,这样的气氛,又突然感觉有人在拉自己的衣袖,李洪顿时吓了一跳,刚想要大叫,而后就发现拉自己的是赵武,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第105章 不通人间险恶 “有话就说,大男人拉拉扯扯的做什么?”

李洪不好意思说自己害怕,因此只是发火掩饰尴尬。

只是面对李洪的怒火,赵武却全然不在乎,而是紧张的缩着脖子,表情有些惊恐的说道:“公子,这里看着不像是有你要找的人的样子,要不咱们还是先撤吧!”

五大三粗的赵武,此时竟然也害怕,这样滑稽的场面,反而冲澹了李洪心中的恐惧。

“哼,你要害怕你自己回去便是。”

赵武闻言顿时如蒙大赦,转身就要走,而李洪见状心中便是一苦,知道自己这是装大发了,急忙又干咳两声,说道:“你要回去,就去军营吧,立正站定三个时辰,给那群兵卒当个榜样,你敢动一下,我那你试问!”

赵武脚步立刻一顿,讪笑一声,急忙又跟到了李洪的身后,他可知道那种立正的军姿站起来有多难,更何况是站定三个时辰,一动不动,他赵武可不想吃这个罪。

而李洪见赵武乖乖回来,心中这才松了一口气,而后看着这犹如废墟一般的养济院,踏步迈了进去。

“咦。这里好像是有人的?”

刚刚走进,赵武便在身后惊声说道。

养济院的里面,远没有外面看起来那般恐怖,虽然院子中同样杂草横生,但明显是有人打理过的,在杂草之中有一条可供人行走的小路。

甚至于两边的空地上,还有就看见一垄一垄的土地,种着各种各样的菜蔬。这些菜蔬打理的很好,田地之中,一根杂草都没有。

这一切都证明,这个养济院并不是李洪想象中的兰若寺,至少是有人长久的居住在里面的。

果不其然,李洪走的近些,便在前方的院子中听见的人声。

应天府的这座养济院不止是哪朝的豪门大户留下来的,七进的大宅子,比李善长的国公府还要大,占地面积都快要顶上后世一座小公园了。

朝着有人声的院落走近后,果然发现虽然那里的房屋虽然也有些破败,但至少是维修过的,而不是废墟,勉强能够住人,院子中大大小小十好几个小孩子,灰头土脸的,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此时一个个却都蔫的很,想来是太饿了,不想白费力气。

在其他的便是一些老人,大多数都是残疾人,缺胳膊少腿的都算是好的,李洪甚至看见一个躺在草席上的老妇人,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只左手,也不知平日里是怎么生活下去的。

只不过这院子中却有一人与这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在这养济院中,所有人,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即便是四肢健全的,也都是面黄肌肉,衣着破烂,活干脆就是光着身子,只有下半身有全是泥土的布条遮掩一下。

在这种生存都是奢望的条件下,所谓羞耻不过是强加之物。

可就在这一片炼狱一般的场景中。却有一女人,身着一身白纱衣衫,锦绣罗裙,行走在人群之中。

身段曼妙,虽比不上柳清薇妖娆妩媚,却十分高挑,女人用轻纱蒙住了面容,看不清相貌,但只看眉眼,便绝对是个至少不输柳清薇的美人。

只可惜,女人秀发高高盘起,这便意味着女人早已嫁做人妇。

只不过这女人嫁不嫁人都和李洪没什么干系,他只是好奇,这明显不属于这养济院的女人,为何待在这里。

江南锦绣之地,却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穿得起绸缎的衣裳的,那一身绸缎做的罗裙,不谈做工,澹澹是那布匹的材料费,就少说也值个几两银子。

无论是从衣着打扮,还是自身的气质,这女人都与养济院的场景显得格格不入,更别说女人身边还跟着一个丫鬟打扮的小姑娘,抱着一个感觉都快要比她还要沉的大箱子,亦步亦趋的跟着。

只不过很快,李洪便知道这女人是来做什么的了。

只见那女人来到一白发老妪的面前,不顾地上灰尘,女人直接坐在了地上,身处白皙细嫩的小手,放在了老妪那肮脏不堪的手腕上,看模样,好像是在切脉。

义诊?

李洪瞬间明白了这女人是在这里做什么,心中更是好奇,这天底下竟还有这般善心大发之人,而且还是个已经嫁做人妇的女人?

明朝礼教,男女之防虽未到清朝那般严苛,但是存天理,灭人欲的口号早就已经提出来了,这女子嫁了人还能出来抛头露面的做义诊,不由得让李洪大为震惊。

“咳咳咳!”

那老妪先是咳嗽了好一阵,而后开口对着面前的女人说道:“沉小姐,老婆子我这就是贱命一条,眼看着也活不了多久了,你就别在我身上浪费精力了,这儿不安生,什么人都有,沉小姐你还是快走吧,咳咳!”

“和你说过了,少说话,肺者脏之盖也,肺气盛则脉大,脉大则不得偃卧多语,我给你吃药,你有按时吃么?”

女人声音清脆,虽然头发盘起已嫁作人妇,但只听声音还宛如少女般动听清澈,天真烂漫之下还有点装出来的威严。

“老婆子饭都要吃不起了,那还有闲钱买药啊,有那钱,我留给我的乖孙儿让他能多活一阵,是一阵……”

老妪的声音虚弱不堪,但也确实是实话,饭都吃不起,横竖饿死病死都是死,还不如吃顿包饭再上路,也好过当个饿死鬼。

女人叹息一声对着身后言道:“萍儿,药,钱!”

那萍儿支应了一声,放下怀抱着的大箱子,从中掏出一包用油布纸包裹好的药,同时还从荷包中翻出一块碎银子言道:“夫人,没有铜钱了,只剩下银子。”

那女人听着顿时回头,脸色一变,而同样,一旁看热闹的李洪也是如此。

这小丫鬟不通人间险恶,贸然在这种地方露财,李洪瞬间便知道要出事。

果不其然,在小丫鬟将银子拿出来的一瞬间,周围原本嘈杂的养济院内,突然为之一肃。

所有人都眼神贪婪的看着小丫鬟萍儿手里的那二两碎银子。

虽然还没有人出面上来明抢,但是已经有许多人开始蠢蠢欲动了。

那女人显然也意识到了好几个十分危险的眼神,一把将小丫鬟手里的银子抢回来,甚至不敢交给那老妪,因为她知道,只要她一走,那这老妪即便是有了钱,只怕也没了命花。

“沉姑娘,药我收到了,我会煎着喝的,你快点走吧!”

那老妪的声音已经带了些哭腔,她也害怕,既害怕这姑娘好心办坏事,让她这老婆子死于非命,更怕这人美心善,菩萨下凡般的人因为她实在了这养济院中。

第106章 硬茬子 “萍儿,东西拿上,咱们走!”

匆匆说了一句,留给那老妪一个抱歉的眼神,只是刚想转身离去,便有一个只是听着就让人生厌的声音响起。

“小娘子,我也生了病,背上长了好几个烂疮呢,你既然这么心善,何不给我也看看,顺便也赏几个大子,让我也去买药呢?”

“小娘子,我也生了病,背上长了好几个烂疮呢,你既然这么心善,何不给我也看看,顺便也赏几个大子,让我也去买药呢?”

说着话,一个乞丐打扮,但是却身材肥胖,满脸横肉,红光满面的汉子走了出了,身后还跟着一群与他同样打扮,但看起来十分壮硕的乞丐。

甚至于有那么几个,身上破烂的衣服,都已经掩盖不住他们庞大的肚子。

生活在养济院里的,都是些活不下去的苦命人,可这几个乞丐,原本应当是社会最底层,甚至连贱民都不是,因为他们压根连户籍都没有,可偏偏这几个,怎么看都不像是好几天都吃不起饭的穷苦样子。

李洪知道,他们确实是乞丐,但是确是丐帮中的乞丐。

丐帮自古有之,但不是武侠小说中那种,嫉恶如仇,为国为民的底层大侠模样。

随便想一想便也知道,连饭都吃不饱,又怎么会有那般高尚的情操,还有心思去管别人的闲事。

所以自古以来,丐帮便是一个有着大量天然的社会不安定分子存在的组织。

干的最多的不是讨饭,而是做采生折割的勾当。

何为采生折割?

便是一种抓捕孤儿、折割其肢体、取五官脏腑等用以合药敛财的罪恶行为,简直比人贩子还要残忍可恶。

而现在出现在养济院中的这群人,便是丐帮中人,他们往日里并不住这里,别看他们打扮的像是个乞丐,可实际上在应天府这寸土寸金的地方,都有自己的住所房子,甚至于丐帮的帮主,历史上叫做团头,那过的其实都是土皇帝的生活,娇妻美妾成群,手底下甚至还有不少的产业。

周大山便是应天府乞丐团头手下的一员大将,负责的生意便是在这养济院中,控制着这群活不下去的小崽子们。

他会将这群最小五六岁,最大十一二岁的孩子们赶到大街上乞讨,讨来的钱只留下十分之一二给这些孩子们,大头全被他们拿走。

此时正是他要带着这些孩子们上街乞讨的时间,却恰好看见了萍儿掏出银两的一幕。

周大山也不傻,这女人一看便是富贵人家出身,能随手掏的出几两银子,那就代表着身上绝对不止只有这几两银子。

这么好的发财机会,他自然不会放过,他也不怕事后报复,因为他不会让这件事有什么事后。

女人看不清样貌,单凭眉眼和身段就已经让男人垂涎欲滴了,那接下来的下场傻子都想的到。

养济院和丐帮龙蛇混杂,到时候只要见事情不秒,随意便能跑路,他们本就是流民,根本不在乎户籍和路引,走到哪里算哪里。

这种无本的买卖,可以说百利而无一害,也是为何丐帮问题历朝历代皆有,却不好治理的原因。

即便是李洪也没有办法,除非他能从后世将天网系统照搬过来……

“沉姑娘是个好人,你莫要难为人家,我这里还有几个窝头……”

周大山七八个恶丐围了上来,眼看着就是要对这女人不利,有于心不忍且接受过女人义诊的人走上前想要解围。

“滚蛋,有你屁事,想活命就学会乖乖把嘴闭上,是不是要让我也把你四肢削了扔街上要饭去?”

那人立刻浑身一颤,下意识的往那草席上趴着的,只剩下一根胳膊的人看了一眼,随后便默默的退到了后面。

这也是丐帮赚钱的手段之一,因成年人不像是孩童好看管,加上即便是善心的人也不会对有手有脚的乞丐过多关注,所以他们索性就直接将人的手脚砍去扔到街上乞讨。

“不就是要钱么,萍儿,都给他!”

女人的声音依旧冷静,但是李洪却能从其中听到里面的紧张。

那小丫鬟已经吓得有些傻了,听见自家夫人的话,这才恍然大悟的将腰间荷包扔了过去。

周大山捡起来,先是掂了掂重量,随后暗自点头,然后却又彷佛变态一般,将荷包放在鼻子间狠狠的嗅着。

随后咧开全是大黄牙的嘴笑道:“谢谢小娘子给爷们的买药钱,但是爷们还有一身的病呢,要不小娘子也帮着看一看?”

女人眼含怒色,同时还有一丝惊慌,言道:“我这里有几副膏药,你要是背后有疮的话,贴上或许会好,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周大山却还是大笑一声道:“小娘子说的哪里话,这看病那有不问诊就直接开药的,来,快给爷们看看病!”说着,周大山也不再克制,脏兮兮的大手就要往女人身上摸去。

眼看着就要触碰到女人面纱,李洪也终于看不下去了,大喝一声:“住手!”

周大山回头望去,见只有李洪和赵武两个人,顿时又是狞笑一声,说道:“又是哪里来的腌賛货,真特么是活的不耐烦了是吧!”

“赵武!”

赵武怕鬼,可不代表他会怕这几个恶丐,早年间他横行乡里的时候,这几个货还不知道冒昧冒出来呢,听见李洪招呼,犹豫一下都没有便冲了出去。

而周大山见是来了个硬茬子,也没干等着,手一挥,身后自有同样膀大腰圆的壮汉冲了出去。

对方终究是人多,赵武一个人即便是粗通武艺,打倒了两个恶丐之后,便被三四个人牢牢按住。

一旁的李洪看的焦急,虽然他可以调头就走,但毫无疑问,他要是走了,这两个姑娘绝对是凶多吉少。

大脑飞速运转,拼命的想着办法解围,可就在这时,变故横生,一根粗壮的棍子突然重重的砸到了周大山的头上,却见一个醉醺醺的老头不知何时冒了出来,手里提着跟木桩,嘴里还喝到:“那里来的小贼,安敢在我面前造次,吾观你不过是插标卖首尔,待我提刀,将你斩于马下!”

半文半白,听着极像戏文一般的念词,从这老头口中说出来,别说有多别扭。

第107章 钱都是你们的! 但是李洪定睛一看,却是激动万分,这不就是他在富乐院有过一面之缘,而后苦寻了好一阵的罗老头么!

李洪从杨宪留给他的情报组织手里知道了养济院有罗贯中的踪迹,但李洪万万没想到和罗贯中的见面会是这种形式。

这一棍子,结结实实的砸在周大山的头上,顿时让其头破血流,脚步踉跄的往后倒去。

罗贯中好像还未酒醒,依然拿着棍子在那里装腔作势,嘴里都都囔囔的说着些半文半白,寻常人听不懂的念词。

“老酒鬼,找死!”

有恶丐看到了后方的情况,立刻放开了正在被围殴挣扎的赵武,一窝蜂的朝着罗贯中的方向涌去。

而李洪见状,心中顿时一紧,罗贯中如今怎么也有五十岁了,即便还算是身康体健,一棍子能撂倒一名壮汉,可真要是被这么几个恶丐围住打一顿,那还能有命在。

李洪可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蝴蝶效应导致了罗贯中未将《三国演义》面世,就已经殒命。

那样的话,李洪岂不是千古罪人,心中一紧,也顾不上其他,突然大喝一声道:“住手,我看谁还敢在动!”

或许是李洪的气势吓住了众人,那几名恶丐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回头望去。

而李洪也不慌不忙的喝道:“你们几个混账东西,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李洪穿着虽不显富贵,但是在军营中管着三千士卒好几天,当了这么久的‘千户大人’身上还是不自觉的养出了几分气势,此时喝出来还真有几分气势,让那些恶丐们有些踌躇不前,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特么管你是什么人,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让你出不了这个门!”

只是这时,捂着脑袋,手中全是鲜血的周大山却走了出来,恶狠狠的瞪着李洪,同时还指着罗贯中,咬牙切齿的说道:“还有你这个老酒鬼,还特么敢打老子,我要你将你碎尸万段扔出去喂狗!”

看着周大山这毫不在乎的样子,李洪知道对付这种人,摆出身份也不好使,对方大不了就是杀了他,然后把他往那个山沟沟里一丢,自己在外面躲几天就算了事,根本不像是面对朱樉,吕本还有赵寅这种还需要走一走官面上的程序。

只不过李洪此时心中已有计较,看着周大山挥拳要去报复罗贯中,又是大喝一声道:“睁大了你的狗眼睛看看清楚,这是什么!”

说着,李洪手中扔出一块牌子,就是杨宪给他的那块可以调令他苦心经营眼线的令牌。

杨宪的情报组织,多疑三教九流为主,毕竟这些人往日里情报最为灵通,虽然多是些闲杂琐事,但是当大量的闲杂琐事汇聚到一起,能分析出来的东西可就太多了。

也正是因此,这所谓丐帮,也是在杨宪收买经营的范围之内。

毕竟乞丐在应天府无处不在,这消息自然也是最为灵通的群体。

那周大山弯腰将信将疑的捡起那块牌子,脸色顿时一变,显然知道李洪的身份好像他确实惹不起。

但是周大山也有顾虑,那就是他刚刚让人走了赵武一顿,难免李洪之后报复,所以他现在又有两个选择,一事就此了事,乖乖离去,不清楚未来李洪报不报复,算是将身家性命全赌在了李洪的一念之间。

同时另一个选择,自然便是直接将李洪留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谁又知道是他干的,大不了拐了这两个娘们远走他乡。

周大山的想法李洪早就猜到了,这也是为何他知道对付这种人,摆明身份其实没什么用的道理,同时李洪也看见了周大山眼神中闪烁的危险光芒。

李洪此举,也不过就是缓兵之计而已,见周大山还在犹豫,李洪已经走下来,将受了些皮肉伤的赵武拉了起来,同时还将那女人和小丫鬟拉到自己身后,走到周大山面前,迅速的抽走了周大山手中的牌子,喝问道:“知道我是谁了么,还不赶紧滚蛋?”

说话时李洪的双手背在后面,也不管身后几人能不能看的懂,只是不断的打着快逃的手势。

赵武担忧的说了声:“公子!”

而那位沉姑娘,已经紧紧的握住了一旁小丫鬟的手。

这边的小动作,周大山一概不知,脸上依旧是阴晴不定的模样,时不时的还看向李洪身后的沉姑娘和小丫鬟。

李洪突然说话了,言道:“说到底你不就是想要钱么,钱我有的是,大爷我今天心情好,赏你一些,又怎么了?”

说着,李洪也掏出钱袋子,沉甸甸的分量握在手里,还故意晃了晃,显示出里面的声音,然后当着周大山的面打开钱袋,显露出里面满满一堆碎银子,加起来怎么也有七八十两。

最急李洪为了给那些士卒们补贴伙食,花销流水很大,因此时刻带了许多银子在身上。

周大山见状,眼睛微微一眯,贪婪之色闪过,而后眼神中便是冰冷一片。

他作出决断了,杀了李洪,抢走这钱袋,再拐了那两个姑娘,有着本钱,去哪里不是去。

只是还未等他大喝一声让手下动手,李洪却是先他一步,直接抓出来的一把碎银子往地上一撒言道:“赏你们了,谁捡的是谁的。”

而后这群恶丐们自然是一哄而散,到处去捡钱,周大山见状顿时气急,伸出手想要去抢李洪手中钱袋,同时大喝道:“捡个屁的钱,妈的,把人抓了,钱都是你们的!”

只可惜,李洪早就防着他这一手呢,急忙往后退了一步,同时拉住了还在撒酒疯的罗贯中,然后直接将钱袋子里的碎银子往天上一扔,掉落在整个小院子里到处都是。

这样一来,即便是周大山的命令也不好使,那群恶丐们顿时哄抢起来,而同样加入哄抢行列的还有那些原本动都不敢动的孤寡残疾们。

他们怕这群恶丐,但是更怕死,这些银子,抢到一粒,那有可能就是一条命在,顿时整个养济院就犹如炸开了锅一般,热闹非凡。

而李洪也趁着这个机会,带着几人匆匆的往外面跑去!

李洪逃走的慌乱,这养济院地方又是在偏僻,几个巷子里东拐西拐,李洪便已经和其他人走散了,只剩下手里一直拽着的醉鬼罗贯中。

至于赵武和那两个姑娘去了那里,李洪也不知道。

第108章 誓死不降 不过李洪也没什么好担心的,此时已经来到了大街上,那些恶丐即便是真能追出来,这里毕竟是应天府,天子脚下,行事必须有所顾忌。

“你是何人,何故抓着老夫?”

这一番狂奔,罗贯中的酒也醒了大半,疑惑的斜眼看着李洪,表情不解中带着几分警惕。

“敢问可是罗贯中,罗先生当面?”李洪表现的极为恭敬,拱手见礼。

罗贯中脸上依旧带着几分醉意,疑惑的问道:“你知道老夫?”

“晚辈观过先生所写的《残唐五代史演义》,书中刻画,入木三分,晚辈万分佩服,这才特意来寻先生!”

罗贯中一生着作颇多,并非只有《三国演义》一书,另有刚刚李洪所说的《残唐五代史演义》、《三遂平妖传》、《隋唐两朝志传》,甚至于还有一本专门写给深闺女子看的言情话本《粉妆楼》……

另有杂曲剧本不知多少,便是罗贯中给富乐院写来换酒钱的那种,大多不如末流,但也有流传到后世还剩下名字的如《宋太祖龙虎风云会》、《忠正孝子连环谏》、《三平章死哭蜚虎子》。

所以李洪谎称自己看过罗贯中作品,并非是信口开河。

只是罗贯中依旧怀疑的看着李洪,疑惑道:“老夫所写的书,总共刊印卖出去了不过几百本,你看过?”

李洪笑容一僵,却还是坚持着说道:“看过!”

顿了顿后,又害怕罗贯中再瞎问些什么,急忙说道:“晚辈今日来见先生,便是想请先生出山,替我写一本小说!”

只是还不等李洪说自己的条件,罗贯中却是直接一挥衣袖,言道:“不写!”

李洪顿时愣住了,许久之后才诧异的问道:“先生似乎还未听我说完?”

而后就见罗贯中眼神炯炯的看着李洪,冷笑着说道:“我想起来了,我和你在富乐院见过,好像还是个贵公子,怎么,家里有人在朝中当官?”

李洪不敢隐瞒,急忙说道:“家父李善长,是在朝中任职。”

罗贯中依旧冷笑,言道:“那既然如此,我就绝不会给你写什么东西!”

李洪先是不解,不懂他请罗贯中写小说,和他爹在朝中任职有什么干系。

可是转念一想罗贯中的生平,李洪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

似乎大多数艺术家的宿命尽皆悲苦,事实上罗贯中很早便已经有了《三国演义》的腹稿,如今洪武三年时,罗贯中至少已经写好了其中的前十二卷。

所以罗贯中才千里迢迢从临安府来到了应天府,为的大概率便是想要出版自己的小说。

只可惜,命运多舛,一直到洪武二十年,罗贯中穷困潦倒,病死在江西一代,却依然没有成功见到自己最得意的作品问世。

要知道,那时候罗贯中手中可不只是有已经完本的《三国演义》,还有一本他师傅施耐庵所写的,同为四大名着之一的《水浒传》,水浒传中,后期征讨方腊的部分,乃是罗贯中所写。

可即便手握两本在后世堪称经典的小说,依然没有人愿意给罗贯中出版刊印。

所以说,罗贯中最后的结局,大概便是抑郁而终,只不过现在的罗贯中,才初到江南,尚未碰到一鼻子灰,想来正是自傲之时,所以面对李洪招揽,罗贯中自然不会放在心上。

而拒绝的理由也很简单,那便是朱元章问李洪的那个问题。

李善长在朝廷身居高位,那便是天然站在了罗贯中的对立面。

罗贯中出身商人世家,自幼熟读四书五经,只不过罗贯中亲眼看见了元人如何残暴,所以无心继承家业,恰好此时张士诚起义抗元,得知这个消息后,罗贯中毫不犹豫便去投奔了张士诚,当了他的幕僚。

随着天下群雄饥揭竿而起,元廷很快覆灭,被赶到了北边,而后起义的群雄们反而为了争夺天下,开始了各自是厮杀,最后形成了张士诚,陈友谅,以及朱元章三足鼎立的局面。

这个故事走向是不是像极了东汉时期,十八路诸侯讨董,最后一直到魏蜀吴三国鼎立!

为何罗贯中篡改了陈寿的三国志事实,大肆尊刘贬曹,还十分推崇诸葛亮?

这便是罗贯中的私心,他将张士诚比作蜀汉,将势力最大的朱元章比作曹魏,而他自己,自然是投射到书中的诸葛亮身上。

只可惜他能否比得上诸葛亮不说,但是张士诚肯定不是刘备,别说是知人善任,礼贤下士了,张士诚从来都只是一个草包。

罗贯中曾献奇策,大破朱元章部下康茂才的部队,可结果依然得不到张士诚的重用,甚至在局势尚未稳定的情况下,便直接称王,包括罗贯中在内的许多幕僚都建议暂缓称王,但是不被采纳。

刘亮、鲁渊等人纷纷离去,而罗贯中或许还想着在努力一下,结果张士诚称王后便已经无心天下,开始贪图享乐,最终罗贯中这才暗然离去回了老家太原,也就是这时起,他断了出仕的念头,开始撰写三国演义。

也正是这份经历,罗贯中才能将三国演义写的入木三分,尤其是各种奇谋妙策和战争场面。

因为他都是经历过的,说起来也有意思。

四大名着中,写《三国演义》的罗贯中确实带兵打过仗,写《水浒传》的施耐庵也真的曾经落草为寇当过杀人不眨眼的山贼,而写《红楼梦》的曹雪芹,基本上就是写了他曹家的从奢华到衰败的衰落史。

就是不知道能写出《西游记》的吴承恩,到底是何方神圣了……

学成文武艺,卖于帝王家,这是所有如今读书人的普世价值观,尤其是恰逢乱世时,择一明主,封王拜相。

李善长毫无疑问遇上了一个明主,朱元章成功坐拥了天下,手下一干功臣也一个个走上了人生巅峰。

而罗贯中便是那个倒霉的,很难说如果当年罗贯中选择的是朱元章而不是陈友谅历史上会发生什么改变,但是现实是没有如果的。

罗贯中又是个自傲的人物,从他将自己寄托成诸葛亮便可以看出来,即便是北伐失败,依然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誓死不降。

所以,即便罗贯中脱离了张士诚部队后,依然没有半点想去转而投靠朱元章的念头。

不然以罗贯中的才学,以及曾经正面击败过朱元章部队的战绩,朱元章说不得就要高看他一眼,甚至于,因为罗贯中弃暗投明的特殊身份,说不定朱元章会将其当做对敌宣传的表率,直接让他身居高位。

第109章 十拿九稳 可自傲如罗贯中,即便是心里知道朱元章才是真正的明主,表面上是绝对不会低头的。

所以当时的情况可能是罗贯中看不上朱元章,而朱元章又觉得你又算是哪根葱,二人就此错过。

而现在李洪邀请罗贯中写东西,若是李洪只是个寻常商贾,说不得已经将小说当成自己余生事业的罗贯中随口就答应下来了。

但是偏偏李洪老子是李善长,罗贯中连朱元章都看不顺眼,又怎么可能会对完全是自己的对立面,如今成功封王拜相的李善长有什么好印象呢。

毕竟李善长越是成功,岂不是越是衬的他罗贯中是个失败者?

大家都是幕僚出身,都是跟着老大打天下,结果现在你是韩国公,是大明首辅,我就是个市井中,还需要给青楼写剧本,住在养济院的老酒鬼?

李洪几乎是瞬间想通了这一切,而后看着冷着脸的罗贯中,心中有些焦急,想要想办法解决,却又总不能直接跟罗贯中说。

“我就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我不买你的小说,你后半辈子就等着穷困潦倒?”

想了想后,李洪便又觉得或许不用急于一时,罗贯中拒绝李洪,完全是因为一时意气用事,总有他能想明白的时间。

想到这里,李洪反而故作洒脱的笑了笑,言道:“先生当真不再考虑一下么?”

“你走吧,别在这里碍着老夫的眼!”

在知道李洪是李善长的儿子之后,罗贯中对李洪的态度就开始恶劣了起来。

而李洪也不恼,反而又是恭敬一礼,言道:“不知能否告知先生住处,那养济院或许还要乱上一阵,终究不是旧居之所,先生若是不掀起,晚辈或许……”

还不等李洪把话说完,罗贯中已经冷哼一声,只觉得李洪是想要救济自己,自然不满,随后便拂袖而去。

李洪见状,只得摇头,但是现在至少已经找到罗贯中踪迹,接下来派着人盯着,总不会就此没了消息。

……

傍晚,赵武果然自己一人回了军营,李洪问及那两个姑娘,赵武只是言明一起逃了一阵后,便也走散了,只不过也是到了安全之地,想来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再之后自然便是找回场子,李洪破了财,赵武挨了打,这事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再说李洪报复回去还算是为民除害了。

只不过这种事情也不用李洪亲自去做,让赵武去找王二,领了几个结束了一天训练的士卒,而后便气势汹汹的出了军营。

王二早前便是混混,虽然与这些恶丐们没什么交往,但都是在应天府街面上打拼的,他知道周大山他们躲在那里。

果不其然,还未等李洪吃上晚饭,赵武便已经领着人回来了,周大山那几个恶丐就这么齐齐的跪在李洪面前。

此时几人那还有上午时那凶悍贪婪的样子,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尤其是发现自己是身在军营,沙地上还有未干的血迹时,更是一个个抖得和筛子似的。

上午的凶横,是想着能将李洪留在那里,事实上当李洪跑了之后,周大山一行人就知道大事不妙,想要躲起来看看风头,结果却碰上了王二这个懂行的,全都给抓了回来。

李洪懒得听他们求饶,原本想直接让人杀了了事,可想了想,又觉得未免太便宜了他们,直接将他们扔去了军营的厕所,让他们在那里挖坑,李洪又有一些想法,正好缺点人手苦力。

饶了他们一命,让他们干活,但是工钱是不可能有了,顶多每天管一顿饭,饭也不可能是军营士卒们吃的这种有肉有菜的,就是两个糙面窝头。

在李洪的眼中,自己的行为这就叫做劳动改造,而且李洪认为他的想法,十分值得推广。

天底下关了那么多的罪犯,何必要去劳民伤财让百姓们去徭役呢,直接让这罪犯去做事,而且是干不死就往死里干,直到累死为止,废物利用,这不比直接秋后问斩还方便?

而且不用担心激起民愤,毕竟他们本来就是社会的不安定分子。

李洪也不担心自己这个举动不合规矩,毕竟这群人,都是流民,连户籍都没有,因此若是真要论起来,这群人甚至不受《大明律》的保护。

而下方周大山等人,原本还以为自己已经必死无疑了,却未料到李洪竟然还真就放了自己一命,顿时激动万分,还在那里感恩戴德的磕头,却殊不知接下来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日子。

而且周大山甚至为了讨好李洪,还直接将他的上级,也就是整个应天府的丐帮头子,团头也给供了出来。

李洪顿时一乐,让赵武接着带人去抓,只是临走时嘱咐他去和赵寅只会一声,李洪可不想落别人口舌。

而周大山的意外之举,更是让李洪欣喜,能抓回来做劳动改造的人自然是越多越好,军营里塞不下,足球场地那里还需要人呢,酒厂和自家农庄都需要人来干活,李洪现在甚至有种冲动,想要直接将那庞大的的牙行市场一举给端了……

“砰!”

一声巨响,朱元章愤怒的将一封迷信狠狠的砸在了桌子上,顿时吓坏了下方等待上奏议事的几位内阁大臣。

尤其是杨宪,这几日为了争取他司法改制的事情,他几乎天天和汪广林唇枪舌战,偶尔还要应付一句胡惟庸的阴阳怪气。

但实际上,杨宪也不过就是在掩人耳目罢了,他知道能不能让他的司法改制成功的实施下去,真正的关键点,还是朱元章能不能同意。

但是杨宪也知道,如果没有意外,朱元章此时肯定更倾向于维稳的状态,不会贸然动司法这么重要的机构,好在杨宪已经从李洪那里得到了一个足以打破朱元章防线的意外。

也就是空印桉,杨宪这几日看似是在努力争取,与汪广林和胡惟庸打嘴仗,实则就是在麻痹自己的对手,暗地里一直在收集空印桉的证据,毕竟此事要是让这两个人知道了,定然会从中作梗。

今日前来暖阁,杨宪便是已经准备将这空印桉的证据提交给朱元章,但是他没想到,他还未上奏,朱元章就已经发了这么大的火,思来想去,还是偷偷将自己的折子给藏了起来。

毕竟依照李洪的分析,杨宪也觉得自己的行动应该是十拿九稳的,犯不上冒这么大的风险。

毕竟这可是朱元章啊,谁知道他杨宪玩一手火上浇油,最后是让这火势更旺还是引火烧身……

第110章 难逃其咎 “陛下何故发火?”

朱元章生气,所有人都沉默不语,还是李善长开口问了一句。

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李善长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害怕朱元章了,或许是心中有底,知道李洪只要还活着,朱元章应该就不会对他李善长有什么意见。

说起来,父凭子贵,李善长还真有些别扭,可有心重振父纲,却又对李洪这个妖孽有些无可奈何。

“王保保,竖子小儿,安敢如此猖狂!”

朱元章又是大喝了一句,而后将那密信甩到了李善长面前,李善长拾起来看了看后,也是脸色大变,喝到:“好一个王保保,陛下,此人猖狂至极,不必再有优待招降之想法,应当速速除之!”

那密信是朱标送回来的,王保保也便是扩廓帖木儿在甘肃领着蒙元的残部作乱,明军几次围剿清肃都未曾成功,朱元章有了惜才之心,毕竟王保保据说是有着汉人血统,所以几次招降。

虽说无果,但朱元章依旧没有放弃,这一次干脆直接将自己最重视的儿子朱标都派了过去。

以大明太子的身份,亲自招降,朱元章自问其给的诚意已经足够。

却不料王保保断然拒绝不说,甚至还曾出兵奇袭,打了朱标一个措手不及,险些命丧军中,这让朱元章如何能不怒。

招降不成功暂且两说,如今北元已经是强弩之末,断然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随意朱元章根本不在意这些,但是那王保保千不该万不该对朱标动手。

朱元章可以说已经将朱标看的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朱标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朱元章甚至敢叫天下人陪葬。

而且朱元章还是一阵后怕,这一次朱标是险死还生,重要的是,之前杨宪编造的那个谎言似乎真的与这件事呼应上了。

太子星弱,唯有与文曲星相呼应,方有一线生机。

李洪便是朱元章认定的文曲星下凡,而李洪的一贯表现,也却是不负文曲星在世的名号。

如今朱标果然出了意外,但是却又大难不死,朱元章很难不去猜想是不是因为朱标在李洪那里住了小一个月的关系。

“不行,我得赶紧将标儿撤回来,让他好好呆在李洪身边,可别再出了什么幺蛾子!”

事关朱标性命,朱元章心中又是后怕又是愤怒,心中订下决策,同时突然想到了已经几日不见的李洪。

“让这小子练兵,也不知道现在练成什么样了!”

朱元章心中默默的想着,随后便突然对正在将朱标送回来的密信分发给杨宪汪广林等人观看的李善长说道:“百室啊,一会你随我走一趟,去看看李洪那小子最近在忙什么!”

“是,陛下!”

顿时暖阁之中所有人看向李善长的眼神中,都充斥着一股浓浓的羡慕嫉妒恨的感觉,只恨自己家儿子为何不是李洪……

……

朱元章想着事情,便没有继续参议政事的兴趣,留着一些无关大雅的奏折让内阁大臣们帮着处理,而朱元章就和李善长换了常服,出了皇宫便直奔京郊校场而去。

倒得京营,却发现这里空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士卒一脸懒散模样的看着大门。

“现在京营是谁在管任,怎么这般模样?”

朱元章已经很久没来过京营查看了,毕竟他也知道精兵都调派出去了,留在京营里的都是些什么货色。

但是即便已经有足够的心理预期,看到这般样子,朱元章还是忍不住心中一怒。

“圣上,您忘了,原本掌管三大京营的是江夏侯,周德兴,他被陛下赐死之后,这京营指挥使的任职,便一直空缺着,这里的士卒也一直无人看管,若不是曹国公李文忠家的公子李景隆有心,时不时过来看一看,只怕现在的京营早就出了乱子了!”

一旁的李善长适时的提醒着,朱元章这才想起来,原本杀了周德兴等一堆人之后,其余要职自然立刻找人补上空缺,但京营这地方,即便是朱元章也不太上心,此时竟然是给忘了。

“嗯,李家的小子有心了,明日上朝时记得提醒朕夸赞那小子几句!”

李景隆十来岁的年纪,那有什么正经武职,所作所为不过是相当于在这军营中玩角色扮演的游戏,真要算起来,朱元章甚至可以给李景隆直接定罪。

但是朱元章对李景隆观感不差,而且李文忠说是朱元章义子实际上是朱元章的外甥,这么算下来,李景隆也是朱元章的晚辈。

所以种种原因加起来,朱元章并未对李景隆提出什么责罚,甚至还大加赞赏。

“曹国公英武过人,所谓虎父无犬子,想必不久后待得曹国公家公子长大成人,陛下麾下又将多添一员勐将啊!”

李善长闻言顿时小小的捧了李景隆一句,他和武将集团关系不好,因为封爵时,他李善长为六公之首,一个文官压了他们所有武将集团一头,但是李文忠却不在其列。

第一点二人都姓李,别小看这一点,古时亲族观念极重,二者同姓,便天然会亲近许多。

其二便是李文忠虽为武将,但却并不完全属于武将集团,因朱元章外甥的身份,他是更类似于马成乾那种特殊人物的存在,地位超然物外,不需要争抢什么东西,也天然会获得朱元章的信任。

所以李善长这才在朱元章面前毫不吝啬的夸赞着这位未来的‘大明战神’。

朱元章点头,但是气依然没消,京营最高长官迟迟没有任命不假,但是三大京营,又不是只有指挥使一个武将,现在士卒如此疲懒,下方各级军官也难逃其咎。

因此,朱元章走到那看门的士卒面前,喝问道:“在这里站着做什么,其他兵卒呢,怎么不出操?”

那士卒看了朱元章一眼,随后便又将头转了过去,压根没有理睬朱元章的意思。

朱元章见状,顿时气急,还是李善长急忙走上前,掏出一块军牌,他知道要陪朱元章来京营,自然是要提前做好准备。

一看见那牌子,那士卒顿时脸色一变,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磕磕巴巴的说道:“大……大人,这几日天气太热,大家都不愿意出操!”

朱元章闻言,顿时冷哼一声,也不再看那士卒,而是起身朝着京营之中走去。

所过之处,一片荒芜,大片的校场上都已经开始长草了,显然是不知已经有多久没有士卒在这里操练。

第111章 细作 朱元章见状,一直压抑着怒火,而一旁的李善长甚至也不敢搭茬,直到二人行到了分给李洪那三千人的军营时,老远听见了里面人声鼎沸的声音,朱元章的面色这才稍微缓和了少许。

“还是洪儿办事能让我放心!”

面对朱元章的夸赞,李善长只得笑一笑自谦道:“许是碰巧,他今日出操!”

二人行到军营大门口,还有十几米的距离,突然看见守门的士卒直接拉起了弓箭,看方向,竟然是直接瞄准了远处的二人。

李善长顿时大惊失色,这要是朱元章有个什么闪失,他就是长一千个脑袋恐怕也不够掉的,都顾不上太多,急忙挡在了朱元章的身前充当人肉盾牌。

好在那士卒并未开弓,而是喝问道:“军营禁地,不得乱闯,速速离去!”

朱元章闻言,也不生气,甚至脸上的怒容也消失许多,换成了笑意,有些嫌弃的将挡在身前的李善长扒拉开,笑着问道:“你们几日出一次操?”

朱元章的问题并没有得到回答,看门的士卒手中弓箭又拉开几分,有些紧张的喝斥道:“

军营禁地,不得乱闯,速速离去!”

李善长见状,不敢怠慢,急忙再次从怀里掏出令牌,说道:“我们是朝廷的人,过来视察的!”

说着,还将那牌子扔了过去,那两名看门的士卒见状,也放下了弓箭,捡起来看看那牌子,但是他们本就是一群苦哈哈,别说那周德兴已经死了,就算是还在,也未曾管过他们,那还见过朝廷的牌子啊,因此也不知道真假。

而此时朱元章和李善长已经走到近处,李善长想要收回牌子,却见那士卒突然十分激动的把手一横,虽然没有举起弓箭,但是一只手已经放到了腰间的刀柄之上。

嘴里说的还是那一句话:“军营禁地,不得乱闯,速速离去!”

看着士卒油盐不进的模样,李善长也有些恼火的喝道:“牌子已经给你们看了,你还敢拦我们?”

士卒也被李善长的样子给吓到了,知道对方既然这么有恃无恐,这牌子多半是真的,但却还是硬着头皮摇头说道:“反正是不许进!”

“混账!”

李善长真生气了,主要是这些兵是李洪练出来了,他十分怀疑是不是这个妖孽儿子故意在落他老子的面子。

朱元章却是觉得新鲜,这当兵的竟然也有骨头这么硬的时候,连朝廷的令牌都不怕?

因此朱元章笑着问道:“那你说,我们怎么样才能进去?”

士卒先是回想了一番,而后照本宣科的背到:“军营纪律守则第十一条,不许放任闲人以任何理由进入军营,士卒进出需出示本营腰牌,或有五军都督府和兵部的调令,除此以外,谁人都不得入营!”

朱元章闻言,又是哈哈大笑道:“洪儿还真有练兵之才,甚好,甚好!”

大笑了几声后,随后又赞许的看着这士卒,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士卒却是不回答了,而是往后退了一步,有些紧张却又有些认真的说道:“贸然询问士卒身份,多次劝告,依然在军营前逗留,依照规定,我可以将你们视为奸细,若再不离去,我可就要通报了!”

李善长见状,叹了一口气,这样看来他才算是相信,李洪的规矩或许就是如此,虽然不知李洪是用什么办法,让这群士卒如此听话,但至少李善长搞清楚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对方的这种态度并不是在针对他,而就是油盐不进。

想到这里,李善长又从怀里要出一些散碎银子,言道:“你们在这里尽忠职守,辛苦了,这点钱便权当是赏赐,你们收下喝酒吧!”

当着朱元章的面掏赏钱,但朱元章却是丝毫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反而十分赞许的说道:“没错,此等士卒,应当给赏!”

“没错,此等士卒,应当给赏!”

朱元章征战一生,自然知道什么样的士卒是难能可贵的,这几个守城的小兵可以做到令行禁止,即便是以朝廷的身份压人,依然可以恪守本责,朱元章觉得不论战斗力如何,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十分令人惊喜。

只是无论是朱元章还是李善长,都没有料到,那两个士卒,在看见李善长递过来的银子之后,顿时脸色一变大喝道:“贿赂岗哨,果然是细作,快喊人!”

朱元章闻言顿时苦笑不得,这是应天府的京营,怎么可能会有细作。

“不愧是洪儿,坐营这才几天,便能令士卒如此听话!”

赞许的感叹了一声,随后却见营地大门被打开,几百个赤手空拳的士卒气势汹汹的朝门外涌来。

为首的正是如今被李洪任命的总旗王二,他负责整个营地的治安以及秩序。

“什么人!”

来到近前王二立刻大喝一声,随后已经有士卒上去想要扣押李善长和朱元章。

“李洪呢,叫他给我滚出来!”

面对粗鲁的士卒,李善长面沉如水,反倒是朱元章一直乐呵呵的,任由士卒将他扣住,丝毫没有皇帝的架子。

“还敢直呼李大人的姓名,来人给我压倒大人账前,听候发落……”

话音还未落下,李洪的声音突然从后方传来。

“干什么呢,聚在这里这么多人,不用训练,不用练球了?”

“千户大人来了!”

“是李千户!”

听着声音,所有人都知道了来者,纷纷自觉的让开一条通道,让李洪走到近前,随后便看到了被扣押住的朱元章和李善长,尤其是李善长那张比锅底还要黑的老脸,让李洪微微一愣。

“爹,四爷?”

听见李洪的称呼,王二也是一怔,随后脸上突然露出惊恐的表情。

他把竟然把李洪的老爹给扣住了?

瞬间王二心中灰暗一片,只觉得自己转正的可能性已经彻底消失,只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碰上一位赏罚分明的好将领,结果却是这么个结局,这让王二心中万分无法接受。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放开手!”

王二一脸悲苦的大喝道,那几个扣住朱元章和李善长的士卒也是害怕了,急忙将二人放开。

“李洪,这是你带出来的好兵!”

李善长被放开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对李洪兴师问罪。

第112章 聚沙成堆 而李洪也只是尴尬的笑了笑,李善长却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拿了自己也就算了,虽然失了当父亲的面子,但是终究是自己儿子,私下里训斥两句也就差不多了。

但是朱元章那可是皇帝,万金之躯,这要是伤了朱元章,后果不堪设想,李善长都是一阵后怕,所以为了表明立场,李善长必须当面要李洪给个说法,这便是要在明面上让朱元章不好惩罚李洪、

只是李善长毕竟没有领过兵,不知道朱元章其实十分乐得见到这种恪守本职的士兵,心里别说有多开心了,怎么会怪罪李洪。

“还笑,你要是不给个说法,你这兵也别练了!”

周围士卒听见,无不低头不语,心里万分担心,不是担心自己受到责罚,而是担心因为自己的过错导致李洪受到怪罪,更担心李洪要是不再练兵,他们的好日子也就没了。

“大人,我甘愿辞去官职领罚!”

王二突然上前,郑重的开口说道。

李洪却是微微一笑,而后对着李善长说道:“也好,我倒也确实该给个说法。”

而后李洪便突然面向士卒,尤其是那两个以为自己已经犯了大错的守门小兵言道:“你二人尽忠职守,我交给你们的任务完成的很好,今日起提拔为什长!”

顿了顿后,李洪又转头面向王二,言道:“你也很不错,应对及时,有无本营腰牌外来者,知道第一时间扣压报告,我记你一功,以后定在圣上面前表率!”

两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王二更是惊喜的抬头看着李洪。

“你这孽子,你……”

士卒们的情绪高昂,李善长却差点没气晕过去,举着手指着李洪想要斥骂,反倒是后面朱元章却是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好,赏罚分明,让洪儿你领兵果然是对的,我觉得如此处置甚妙,百室,你觉得的呢?”

李善长说不出话了,他还能怎么办,朱元章都开口夸赞了,他难道还能不给朱元章面子么。

随后李善长怒瞪了李洪一眼,心里已经盘算着,过几天非要找个由头,把李洪拉回家,在祖宗祠堂面前好好训斥一番,好重新找回当老子的面子。

“行了,都回去训练吧,还在这里傻站着做什么!”

李洪又是喝了一声,周围士卒们先是欢呼了一声,随后各自散去,而李洪自然领着二人往着军营里面走去。

行走间,朱元章还想着李洪问道:“洪儿,你军规严密,那要是圣上也来了,难道也不能进来么?”

李洪笑道道:“圣上乃至五军统帅,若是有仪仗的圣上,这天下间去哪里自然也是畅通无阻,但若是圣上微服私巡,若是没有腰牌,那便是同样进不得。”

“就连是我,每日进出,都必须要检验腰牌,若是忘了带了便不可入内!”

“好!军法严明,此乃领兵正道!”

朱元章又是夸赞一句,随后又问道:“你这手下的兵,不但秉公职守,更是半点也不贪财,给了赏赐的银两都不要,这你又是如何做到的?”

即便是当了皇帝,朱元章依然是闲不住的,没事便穿着常服满大街熘达,自然知道底层民众是什么样子,李善长给的那几辆银子,对于士卒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没道理拒绝的如此干脆。

李洪笑道:“赏罚分明,他们自然是看在眼里的,给他们银子不收,不是德行高尚,而是单纯的不敢,四爷且看那里!”

朱元章闻言抬眼看去,就见校场的大旗下,高高的挂着好几个风干的头颅。

李洪领着二人去了点兵台,站在高台前,朱元章一眼望去,可以看到许多士卒就在这大太阳底下站着,也不见有什么动作,不由又奇道:“你这些兵练了什么,怎么地只是傻站着,却不出操,也不演练阵法?”

李洪笑道:“这才操练几日,还练不到那些东西,这几日主要是训练服从性和军魂!”

“军魂?”

朱元章疑惑的说了一句,随后疑问道:“何为军魂?”

李洪答道:“军魂自是军中魂魄,难以用言语解释,且让四爷看看我这几日的效果,想必四爷就清楚了!”

朱元章闻言顿时露出笑容,乐呵呵的说道:“那就让我看看洪儿这几日的成果,开开眼界!”

李洪笑了笑,来到台前,李洪已经将扩音器固定在了这里,此时站定后,立刻对着扩音器大喝道:“全体,听我口令,立即集合!”

朱元章先是惊奇李洪那通过小小装置竟然能发出这般大的声音,随后又放眼望去,发现原本分散在校场各处的士卒们,突然停下了动作。

而后下一秒,便开始迅速的朝着点兵台小步跑去,不见丝毫松散杂乱,如聚沙成堆一般,十分有序。

朱元章震惊了,问道:“这些士卒当真只训练了这几日?”

朱元章是可马上皇帝,亲自操领过军队,自然知道,这般服从性,即便是战斗力不高,在战场遇见了,也将会极为难缠。

“行伍之间还是有些混乱,让四爷见笑了!”李洪抱拳虽然话语中满是自谦的说着,但内心还是稍微有些许自豪的。

朱元章急忙摇头:“哪里有混乱,已经足够好了!”

一直有些不满的李善长看着这群士卒的模样,心中也是暗自咂舌,而后看向李洪的眼神愈发复杂。

他到底是怎么生出来这么个妖孽的?

朱元章和李洪对话之间,不过短短几分钟,下方三千人已经集成一个整齐的军阵站在了点兵台前。

“立正!”

李洪又是一声大喝,下方的三千兵卒立刻站正,一个个犹如一根标枪一般,挺胸昂头,目光坚定的望着李洪,若是一个人如此倒也没什么,可当三千人都是如此时,那种激昂的精气神,让朱元章大受震撼。

都不用李洪多说什么,朱元章便已然似乎有些理解了李洪所说的军魂谓之何物。

“向左转,齐步走!”

又是一声大喝,而后下方三千人便犹如一个整体一般,动作整齐划一,虽然远做不到后世那种足以至于强迫症的程度,但是即便如此,也足够让朱元章和李善长震撼。

”立正,报数!”

一声令下,令行禁止,三千士卒停步前,齐齐一踏,这一下就彷佛踏在了朱元章的心坎上一般,让他这把年纪都感觉有些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领着这群兵丁出征,与那些蒙古鞑子们好好厮杀一回。

“一!二!三!四!五!……”

下方士卒以小旗为单位,依次报数,而后小旗报告给总旗,最后总旗在小跑来到李洪面前报告。

“大字营整队完毕,应到九百九十六人,实到九百九十六!”

“明字营整队完毕,应到九百八十四人,实到九百八十四!”

“山字营整队完毕,应到九百九十七人,实到九百九十五,另有两人今日值哨!”

第113章 看热闹 看着下方站定的肖大牛,刘虎以及王二三人,李洪面带笑容,对着朱元章说道:“领了三千人,除了被我砍了挂在旗上的那几个,还有两个在门口站哨岗的,全都在这里了,四爷觉得怎么样?”

朱元章心中热血难耐,尤其是上午知道招降王保保不成的消息,此时更是雄心万丈。

这大明兵卒若是皆由李洪所练一般,他还在乎什么王保保,还在乎什么蒙元残部?

“好!好!好!”

朱元章接连大赞三声,而后说道:“我果然没有看错洪儿你,无论文治武功你皆乃这世间一顶一的人物,你放心,就凭你这一支兵,圣上答应的东西断然不会少了你的!”

李洪闻言更是大喜,正想要谦虚的说几句,却又听朱元章笑道:“洪儿你的能耐,老夫我真算是见识到了,原本还以为练兵一事能难到你,却不料你竟然也能完成的这么好,我算是真的服了!”

“四爷谬赞了,不过是侥幸,侥幸!”李洪笑着说着,而后就听朱元章说道:“既然洪儿你这般能耐,只领三千兵卒还是太过屈才,我回去便请示圣上,让你掌管整个京营!”

李洪听完,瞬间整个人都麻了,连连摆手,言道:“四爷,不可啊,千万不可啊,你这可是在害我啊!”

听见李洪这么说,朱元章顿时不乐意了,他觉得李洪什么都好,有他实乃是大明之幸,但唯一让朱元章不满的一点就是,无论遇上什么事,李洪的第一反应便是推脱和逃避。

朱元章说不出什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屁话,但还是觉得李洪此举未免实在是暴殄老天给他的天赋了。

但是朱元章却是没有考虑到李洪的难处。

整个京营如今大约有五万左右的禁军兵卒,天子脚下,如此数目巨大的兵卒,李洪可不知道朱元章会不会猜疑自己。

再说了,就算是朱元章真的对自己这么放心,李洪他也养活不起数目足有五万的兵啊。

照着如今这三千人的伙食条件去吃的话,这五万人,只怕不出意外,一个月就能把李洪的全部身家给吃破产了。

李洪清楚,如今这三千士卒,之所以能做到令行禁止,有几分强军风范,不止是他军规严密,更多的原因实则是李洪让他们这群苦哈哈感觉到了当他兵的好,只要是不想重新回到原来那吃不饱饭的日子,那就要一切听李洪的指令。

他们会自发的拥护李洪的一切决定,甚至会自发的互相监督,因为拥护李洪,便相当于拥护了自己的幸福生活。

李洪好不容易才送走了不满的朱元章和满心幽怨的李善长。

无论是朱元章怎么劝说,李洪都未曾松下口,反正这京营他是绝对不可能接手的,这三千士卒也已经是他的极限了,等到把丹书铁券领到手,谁愿意去接手这个摊子谁就去。

反正李洪觉得,李景隆那小子就挺合适的,毕竟曹国公家是武将世家,只要李景隆这未来的大明战神想要保住这支三千人的强军,应该还是能维持住这群兵卒现有的伙食条件的……

朱元章临走前,还和李洪说了一个消息,那便开中法已经彻底废除,大明的都转运盐使司也正式推出了历史舞台,李洪接下来的计划已经可以开始展开了。

李洪也没想到朱元章的动作这么快,原本还以为朝堂上还要争吵一阵,毕竟盐务一事,事关朝廷命脉,却不知,如今内阁制的设立,整个朝堂几乎已经成了朱元章的一人的一言堂。

内阁五人,各个心怀小心思,很难统一意见行使相权去和朱元章抗衡,而唯一大明首辅李善长,却又是李洪的老爹,这盐务改制一事,最后是交到李洪手上的,虽然李善长看着这个越来越管不了的儿子心有不满,但是在这种事情上,自然是不会提出半点反对意见。

正是因此,前几日朱元章在朝会上提出了盐务改制一事,即便此事听起在这个时代有些荒唐,却还是在毫无反对的声音下,顺利落实。

李洪从军营离去归家,想着既然计划要开始了,自然要先做一些准备,顺便看看酒厂酿造的如何了,却不料刚刚到了农庄,便看见自己府邸外面里围了一大堆人。

李洪农庄的改造如今已经有了几分样子,图纸都是李洪自己搞定的,苏氏园林的风格,只不过因为工期不够,大概只能是超级低配版,但是该有的东西,假山假水,新修出来了两间厢房和书房,至于阁楼亭台就不要想了,虽然李洪有规划,但时间还是太短,想要彻底建完大概还需要个半年的时间。

最主要的是,李洪的农户小院已经扩建,高耸的围墙也已经立了起来,远远看去,还是有那么几分样子的。

现在围在李洪家外面的人,正是李洪请来的工人和佃户们,最近这些人在李洪家中做工,李洪也没有亏待他们,不但给高出市价的工钱,还管着吃喝,因此即便是那些外来的工匠,见到李洪时也是十分恭敬一口一个李公子。

“公子,是李公子回来了!”

“东家!”

面对这些人善意而恭敬的声音,李洪也没摆谱,一一点头回应,随后问道:“怎么了,围在这里做什么,可是出了什么事?”

心里则是纳闷,这几日他都很少归家,家中只有柳清薇一人,这还能出现什么状况?

“东家,来了个人抬着个大箱子就在你门前候着,又哭又叫的,怎么赶也赶不走,我们怕他使坏,所以都在这里盯着他呢。”

盯一个人那用得上这么多人一起来,李洪知道他们盯人是假,看热闹才是真,只不过也没有职责,而是推开众人朝着里面看去,随后李洪便知道为何这么多人围在这里看热闹了。

只见一个大胖子,背对着李洪,坐在一口大箱子上面,明明也是上了年纪,却犹如三岁稚童受了欺负一般,嚎啕大哭,就跟死了老娘一般。

别说,看着这么个大胖子在自己门口这么哭闹,李洪也觉得挺有意思,可随后又疑惑了起来,这人为啥非要在自己门前号丧,而后很快,李洪便解决了自己的意味。

许是李洪的到来,让那胖子意识到了什么,急忙回头,看到李洪的瞬间,李洪也看到了来人的究竟是谁。

第114章 全部身家 吕本!

李洪顿时一乐,之前他好一阵寻找这小子都无果,就杨宪那连屡建奇功的情报组织也失去了效用,却不料今日这废除开中制和盐引的消息刚一出来,这小子就露头了。

而至于吕本屁股下面的那两大箱东西是什么,李洪同样也猜到了。

“哎幼,李公子,你可算是回来了!”

吕本见到李洪时也是一愣,可随即便是满脸惊喜而后又转化为一脸委屈,哭喊着就朝着李洪奔去。

李洪见状急忙把手横在二人之间,毫不客气的将吕本肥胖的身躯挡开。

“吕大人,你这是何意,为何在我门前这般哭嚎?”

李洪这话颇有些明知故问,伤口撒盐的意思,但是吕本却不敢生气,而是脸上依然挂着泪痕,言道:“李公子,你这可是把我给坑惨了啊!”

“吕大人,你这话又是从何说来,你我二人已有一个月未见了,为何要污蔑我的名声?”李洪故作不满的说着。

周围工匠和佃户们看的起劲,此时听见李洪这么说,立刻帮腔作势的说着:“就是,我们东家是大善人,怎么又会坑害你!”

“我看着小子满脸横肉,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就算是官,那也是搜刮民脂民膏的大贪官!”

“咱们把这小子给轰出去,省的碍了李公子的眼!”

群情激奋之下,吕本顿时一慌,一起带过来帮着抬箱子的几名家奴,也面露惊恐之色。

一旁李洪见火候差不多了,这才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言道:“想来这里面还有什么误会,我自会与吕大人详谈,大家这便散了吧!”

在这些佃户眼中,李洪说的话只怕比皇帝都管用,声音落下,大家便自行散去。

而李洪则是对着不知是真情实意,还是演技爆棚,依然在抹着眼泪的吕本笑道:“吕大人,既然如此,咱们就进屋一叙吧?”

吕本的来意很简单,他在给朱元章递交辞呈之前,曾讨要了五十多张盐引,又散尽了不知多少家财,将家中田产店铺全部抵押,甚至连祖产都卖给了自己的氏族,套出来大笔现银,又收购了六十多张盐引。

原本依着吕本的打算,买了盐矿,买了有天然卤水的矿山,又有盐引,依靠着李洪的制盐之法,他完全可以明目张胆的卖盐。

只不过卖的,自然不可能是从朝廷盐场中调出来的粗盐,而是自己制造出来的犹如雪花般细白的雪花盐。

所谓盐引,只不过是他可以在明面上卖盐的遮掩,有着马成乾做靠山,吕本觉得这个买卖他大可以做起来。

而他的雪花盐,自然是卖给那些豪绅富贾,达官权贵,毕竟物以稀为贵的道理吕本也是知道的,只有卖给他们,自己的雪花盐才能卖的出价钱。

至于他拿走了盐引,却不卖出足额的粗盐,导致一些百姓无盐可买,那这个事情吕本就全然没有考虑过了。

可是吕本万万没想到,他的小算盘打的精妙,朱元章竟然直接废除了开中制,甚至连都转运盐使司的衙门都给关了,他手中花了大价钱买来的盐引,此时就是一张废纸。

而且朱元章废除了开中制,却又没有放开盐务专制的口子,此时吕本卖盐,那就相当于是在贩卖私盐。

这种事情,若是小打小闹倒也罢了,民不举官不究,但是吕本又怎么可能看得上那点小钱,若是无法大量出货,就靠偷偷摸摸卖一些私盐,吕本的前期投入可就全砸到海里去了。

不得已,吕本只好找上了马成乾,一是这生意原本就是打算和马成乾一起合作的,马成乾给他提供庇佑,而他出钱出力出人,赚了钱却要把大头奉上给马成乾。

吕本原本觉得,无论如何,马成乾都应该帮衬一把。

结果吕本此次上门,非但没有讨到好处,还被马成乾给狠狠额训斥了一顿,而且还是莫名其妙的那种,吕本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何处地方得罪了马成乾。

毕竟这次生意虽然开头便赔了个底朝天,但是本钱全是他吕本一人出的,马成乾虽说没有分到好处,但也没有任何损失啊。

吕本却不知道,马成乾这是将所有火气全都撒到了吕本的头上,虽说是朱樉和马皇后示意让他去找李洪的麻烦,结果触了朱元章的眉头,反而让马成乾自己引火烧身。

但是马成乾总不可能去埋怨马皇后,而朱樉如今已经在了就蕃的路上,所以算来算去,马成乾还真就只有吕本一个发火的对象。

毕竟李洪家中藏有两大箱金子这件事,还是吕本告诉他的,却是全然将这事情是他逼问出来的事实给抛之脑后。

好在马成乾做事虽然狠辣了些,但也不是完全不讲情面,临走前还是给吕本指了一条明路。

而这条明路除了李洪以外还能是谁。

朝廷将大明盐务交由民间处理的消息太大,有心人随便一打听便能探知到一些消息,而马成乾更是可以清楚到,朱元章正是将大明的盐务交付给了李洪的身上。

而当吕本从马成乾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瞬间吕本便明白了一切。

什么十万两将制盐法子卖给他,都是假的,这些都是李洪早就知道一切所以提前展开骗局!

吕本乃至于马成乾都不知道的是,并非是李洪提前知道这一切,而是这一切包括这废除开中制的提议,都是他李洪提出来的……

吕本几乎恨极了李洪,巴不得见到李洪后将他活活咬死,吞其肉喝其血才能够解恨,毕竟这可是他的全部身家。

但是吕本也知道,自己奈何不来李洪,毕竟早前马成乾都亲口说要对付李洪乃至于李善长。

可结果现在无论是李洪还是李善长都还是活的好好的,反倒是马成乾颇有一种无能狂怒的表现。

就连马成乾这种身份的人物,都奈何不了李洪,他吕本又不是傻子,自然也有自知之明。

所以不得不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东拼西凑,又凑出来了五万两银子,特意来到李洪这里,为的就是想给自己求一条活路。

第115章 当牛做马 此时吕本顺着李洪的指引,进得屋内,面对吕本,李洪也懒得讲究什么待客之道,连杯茶水都没有奉上,坐定后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吕大人,你今日前来,到底是有何要事?”

“哎幼,李公子,小人早就不是什么大人了,叫我一声吕本就行!”

吕本闻言急忙诚惶诚恐的说着,心中实则悔恨不已,这李洪一个骗局,不但坑光了他所有家产,甚至连他的官位也莫名的丢了。

不然他吕本也是个要脸面的人,即便没了身家,有官职在身,何故做出这般丑态,只为了博取李洪同情。

“哦,吕大……不好意思,吕先生,这好好的官为何不做了?”

吕本满是肥肉的老脸勐地一抽,很想指着李洪的鼻子质问你还有脸问,但形式比人强,只得委屈的说道:“李公子,你这就别在戏弄小人了,圣上废除了开中制,我这花了十万两银子买的制盐法,可就算是砸在手里了!”

李洪闻言,轻声一笑,说道:“这商贾一事,本就是一方买,一方卖,你花了钱买了我的方子,钱货两清,即便是圣上废除了开中制,你这方子砸到了自己手里,又与我有何干系?”

顿了顿后,李洪又故意装作方才想起来的样子,又说道:“不对啊,吕先生,你还欠着我五万两银子呢,这钱货两清说的倒是太早了,只不过吕先生若是实在是手头紧,我也不是不讲情面,倒是也可以让你宽限几天,毕竟吕先生家大业大,我李某倒是也不怕你吕先生赖账!”

吕本听着李洪的话,脸上苦意更胜,急忙站起身招呼还傻站在外面的家仆将箱子抬进来。

而后当着李洪的面,一一将那箱子打开,果不其然,里面放置的还是整整齐齐一大箱的黄金。

“李公子,这是五万两,我吕某当真不敢贪墨李公子您的银子,只是想求李公子能给吕某指一条活路!”

李洪微笑着看着眼前这几口装满金子的箱子,又看了看一旁满脸堆笑的吕本,稍微有些高看了吕本一眼。

这五万两银子,若是吕本不送过来,李洪多半就将当这钱是没了,也不会再去特意寻找吕本。

这样一来,吕本就算是赔了不少本钱,至少吕本还能剩下五万两银子。

可现在,吕本竟然还真如约的将这五万两银子给李洪送了过来,想要用最后的本钱,博一下最后一丝生机。

这份魄力,李洪即便不喜欢吕本为人,两人甚至还有些仇怨,但丝毫不影响李洪敬佩吕本的魄力。

“李公子,这是五万两,我吕某当真不敢贪墨李公子您的银子,只是想求李公子能给吕某指一条活路!”

“你想要的什么样的活路?”

李洪只是看了那五万两银子一眼,便不再过多关注,而是有些完美的看着吕本。

吕本脸上笑容一滞,他那里知道李洪能给他什么活路,只是马成乾让他来找李洪,所以他才抱着最后一丝期望来了,毕竟曾经他是见识过最顶端的风景是什么样的,因此比起抱着最后五万两身家当一辈子的窝囊富家翁,他还是想要搏一搏。

可真到了李洪面前,面对李洪的问询,吕本却懵了,他来找李洪,李洪又能帮他什么呢?

不收下这五万两,顺便将之前手下的五万两退回来?

且不说可不可能,就算是吕本用来买方子的十万两全数归账,那这么算下来,吕本还是亏的。

为了收购盐引,还有买矿山,开盐场,这些花费才是大头,那是吕本祖辈多年积攒下来的田产和店铺抵押出来才换来的,这十万两拿回去顶多只能赎回去一部分。

“李公子,我……”吕本也是一时语塞,只不过吕本还是聪明的,知道一切全都仰仗在李洪身上,索性直接干脆的说道:“一切全都听李公子安排!”

听着吕本如此无赖的话,李洪也气笑了,乐道:“全听我安排?”

“也好,那这五万两我就谢谢吕大人,不对,是吕先生了,今天开始你我钱货两清,那就慢走不送!”

吕本愣住了,随后看着李洪似笑非笑的神情,整个人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了下去,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公子,小人我真的知道错了,但小人真不是故意与公子您作对,都是别人的授意,阴差阳错方才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李洪默然不语,而吕本见状,干脆彻底放弃了最后一丝矜持,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了李洪的脚下,哭喊着说道:“公子,求求你,小人只是想求一个翻身的机会!”

“你想让我帮你,可是我为何要帮你呢,你总不会以为你将这五万两送过来,我就要承你的情吧,再说一遍,钱货两清,这五万两本就应当是我的!”

“想让我帮你,你总也需要给我一个理由吧!”

吕本急忙说道:“小人愿意给公子你当牛做马!”

李洪摇头说道:“当牛做马可值不了这么多的银子。”

吕本急的已经快要给李洪磕头了,忙不迭的说道:“公子你就说个明话,怎样才能帮小人一次,公子你让小人做什么都可以,以后我吕本便是公子身边的一条狗……”

李洪看状况差不多了,再逼下去,这吕本说不得都要撞梁自尽了,这才开口言道:“听说吕大人出身江南望族?”

吕本闻言一愣,也顾不上接着哭喊装可怜了,而是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不敢妄谈望族,不过是多传承了几代,族中有些薄产,只不过小人出身旁系,与族中早已没了什么联络,更谈不上亲近。”

吕本说谎了,他虽然却是出身旁系,但是和族中联络可不少,前几日还将原本分给他的祖产卖给了族人。

只不过吕本不清楚李洪为何突然提起他的宗族,所以下意识的想要趋利避害,先把自己和亲族的关系说的远一些。

李洪看透了吕本的小心思,但也没有点破,而是开口说道:“不需要有多么亲近,吕先生只需要能帮我和吕氏的族长联系上即可。”

吕本又是一怔,还是小心翼翼的问道:“能否斗胆问一下公子,所为何事?”

“倒也不是什么其他的,只是想和你们吕氏的族长做一个生意!”

第116章 处处碰壁 听见‘生意’两个字,吕本脸上的表情顿时十分精彩,他可没忘了他走到今天这一步,正是因为和李洪做了一笔‘生意’。

“放心,这一回是正常的生意,没有猫腻,只是想着吕氏家财万贯,也省的再找别人罢了!”

李洪澹澹的说着,只是听在吕本的耳朵里,却是觉得一个字都不想信。

“没问题,公子,我吕氏一族能和公子您做生意,那是我吕家的荣幸,我不日便启程回去和族长商议!”

虽说不信李洪的话,但是吕本答应的却是十分痛快,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本就是个自私自利之人,又能指望吕本能有什么害怕宗族利益受损而拒绝李洪的理由呢。

“行了,别跪着了,站起来吧。”

听着李洪这么说,吕本顿时一喜,知道事情这是谈的差不多了,急忙站了起来,只是还未等他整理好衣袍却又听见李洪说道:

“以后你帮我做事三年,这三年,便算是我对你的帮助了!”

“公子这是何意?”吕本表示不解。

李洪翻找出之前写下的关于合营盐务公司以及经销商制度的计划书,扔到了吕本面前。

“我将掌握大明的盐务,利润我一,朝廷占九,这些上面写的东西,便是我的计划,原本我是想自己来的,但是实在是分身乏术,吕先生你原本在都转运盐使司任职,想必关于盐务一事,远比我要熟,表要你依着这上面的记载,三年内,你若是能将这件事情办好,我那一成的利润,会分给你两成!”

吕本瞪大着眼睛看着手中的计划书,既震惊与李洪竟然真的有这么大的权柄,朱元章竟然肯将整个大明的盐务全部交给李洪他一个毛头小子,同样也震惊于李洪所写的这份计划书。

比起官员和读书人的身份,吕本其实更像是一名精明的商人,事实上他也确实因为商贾之事,辞去了不知多少人梦寐以求而不得的三品大员的职位。

也正是因此,吕本比所有人都能清楚,李洪所写出来的这份计划书意味着什么。

尤其是那令吕本惊为天人的经销商制度,更是将他彻底折服。

“公子,这……这……这都是你一个人想出来的?”

吕本有些激动的说着,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刚刚装的可怜,丢失的面子,甚至给李洪下跪,这一切在这份计划书面前,都十分值得,他只恨得自己为何不早一点遇见李洪,若是没有那么多的事情,他说不定也不用得罪李洪,大可以以一个更体面的身份,来和李洪合作。

李洪没有理会吕本的激动,只是澹澹的问道:“我的利润分你两成,绝对不会低于你预期所能赚的银子,只不过这些的前提,是你要在三年内,将此事办完,你可同意,若是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你大可以将这里的五万两银子拿走,我便当你今日没来过这里!”

“愿意,愿意,小人一百个愿意!”吕本闻言急忙激动的说着。

“你的盐矿没有白买,这么长时间,想必这盐厂也已经建好了吧,我问你,以我的制盐之法,一日可产多少细盐?”

“回公子,若是全速量产,一日可有三十吨,若是再多招些工人,或许可一日产出五十吨的细盐!”

李洪皱眉说道:“陛下要先在江南地区施行此法,以从经销商手中套取粮草给淮南赈灾,你这点产量还是少了些,这里五万两银子你拿回去一部分,先扩大产能,此事我可否能放心交给你?”

“只要公子信得过小人,小人一定将此事办的稳妥!”

李洪点点头,随意示意吕本离去,只是看着吕本欢天喜地从自家大门离去时,李洪眼神却是冷峻。

收下吕本当狗,实在是李洪无可奈何之事,手下能用之人实在太少,偏偏李洪手上的事情有太多。

而吕本虽然人品成疑,但确实在商贾一道上也算是个人才,此事交由吕本打理最好不过。

只不过李洪还是信不过吕本,所以心中已经打定主意,要从杨宪的情报组织中特意分出来一部分人手,专门盯着这小子了。

现在的李洪,只想忙完这一阵之后,直接办个学校,自己培养一批符合他心意的人才以供驱使。

……

应天府外的一处废弃的破庙,门口却是停了一辆装满了东西的马车,车上桌椅板凳,纸墨笔砚,乃至于瓜果蔬菜,肉脯零食一应俱全。

马车旁,赵武则忙活着,一趟趟的将车上的东西往破庙里搬去。

而破庙之中,李洪笑着坐在罗贯中对面,即便是罗贯中一脸不耐烦的闭着眼睛不搭理李洪,而李洪却是依旧笑脸相迎。

“罗先生倒是找了个好地方,只是这里虽然清净,但是生活上终究有些不便,我这便送一些东西过来,还望先生不要嫌弃!”

“哼!”

罗贯中没有回话,甚至都没问李洪是怎么知道他住在这里的,只是冷哼一声,也不言语,甚至连眼睛也不睁开一下,只是自顾自的躺在一堆枯草之中。

自从那日一别之后,罗贯中不知道李洪回去找了周大山那群人的麻烦,但是养济院是肯定不敢回去了,所以便寻到了这间破庙,想要当一个容身之所。

依照罗贯中的想法,他来到应天府,凭借着手中前十二卷的《三国演义》他以为很快便能找到书商给他刊印,这样他自然会得到钱财,不说大富大贵,但想来应该足以支撑到他将正本书写完。

可是罗贯中万万没想到,自信满满的来到了应天,可结果却是处处碰壁,身上那些盘缠很快便花了个精光,想他才华,竟然落得个给青楼写一些情情爱爱的戏本来讨生活,这便让他只得借酒消愁,麻痹自己。

再之后,便是连富乐院也嫌他过于难伺候,这唯一的收入来源也消失不见,这才让罗贯中混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说实话,李洪那一日抛出橄榄枝,罗贯中肯定是心动了的,虽然还不清楚李洪想要他做什么,但是以李洪的身份,想来出手绝对不会太小气。

可偏偏就是因为李洪的身份,罗贯中始终迈不出自己心里的那道坎。

他怎么说曾经也是辅左张士诚和朱元章争天下的人,怎么可以沦落到给朱元章谋臣的儿子打工的地步。

第117章 大鱼咬钩了 可罗贯中也没想到,李洪竟然这般执着,竟然今日又一次找到他,而且还送来这么多东西。

此时罗贯中闭着眼睛不说话,除了表示不屑以外,更多的就是害怕自己睁了眼,还真就被这现实给击垮了,从此就折在李洪的手里。

毕竟李洪如今专门找过来的诚意,也确实让罗贯中有些意动,心里甚至还想着,若是李洪这小子,真能如刘备请诸葛亮出山那样来一出三顾茅庐,礼贤下士,说不得他就应下了……

说到底,罗贯中还是放不下他的文人风骨。

其实李洪多少也能猜到一些罗贯中的心思,但问题是,不管罗贯中是不是诸葛亮,李洪他也不是刘备啊。

他可没有时间跟罗贯中玩一出三顾茅庐的戏码,最重要的是也没必要。

他只是请罗贯中出山写个小说,最好是直接将《三国演义》卖给他,又不是来求罗贯中辅左他打天下的,费那么多事收买人心干什么。

所以,李洪今天直接打算开门见山,上来便要放勐料,看着罗贯中紧闭双眼,表示不管你送了什么,他睁开眼睛就算输的表情,李洪微微一乐。

想不到罗贯中还是个死傲娇。

“罗先生,当真不睁开眼睛看看晚辈带了些什么过来么?”

“拿走,拿走,通通拿走,谁稀罕你的东西,别把东西放在这里碍了老夫的眼!”

罗贯中依旧没有睁开眼,但是却终于开口说话了。

而李洪则是微微一笑,从一旁的礼品堆中找到一个酒坛,摆放在罗贯中面前,笑道:“知道罗先生喜好杯中之物,这坛酒乃是晚辈特意酿来的,这世间可只有这一坛,便是有钱那也没处买去,罗先生要是真不要,那还真是可惜了!”

听见有酒,罗贯中下意识的想要睁开眼,可终究还是心中的矜持更胜一筹,依然只是冷哼表示不屑。

而李洪却是装模做样的说道:“唉,罢了罢了,这世上只有一坛的酒,先生若是不喝,我便是留着也无用,此处既然曾是庙宇,那我便将这酒敬给佛祖吧!”

说着,李洪直接排掉了泥封,而后顿时一股浓郁到已有实质的酒香消散到空气中。

而后,李洪装模作样的将酒坛微微倾斜,在地上到了一些,酒水挥发,顿时更加浓郁的酒香传来,再一回头,突然便看见了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或者说盯着自己手中的酒坛。

“罗先生,你肯睁眼了?”李洪笑着说了一句。

而罗贯中闻言,顿时老脸一红,可随即却还是问道:“你这酒,为何酒香如此浓郁?”

李洪笑道:“此酒乃是晚辈新研发出来的,说起来,如今这世上可还没有人喝过呢,要不罗先生便饮上几杯?”

李洪带过来的这坛酒,是他从之前招过来的吴师傅,这几日的给他叫出来的成品。

超出时代的蒸馏酒技术以及更科学的酿酒方法,再有两款这个时代的名酒酒曲的配方作参考,吴师傅做出来这坛成品,质量十分不俗。

李洪对酒研究不深,可即便如此,喝到口中,李洪也觉得这酒的味道至少不比那秋露白差到那里去,甚至有些地方还有胜出。

而这,还只是速成品,高品质的白酒,还是需要多陈酿窖藏个几年,市面上流出来的高端酒水,大多都是至少窖藏了三四年的成品,而李洪带过来的这一坛,却是完全没有这一步骤。

依照李洪的想法,这种没有窖藏的速产品,就当成中低端的价位销售,另有一批酒水则进行窖藏,当做高端产品,可以打响品牌。

而这坛酒的酒香之所以如此浓郁,除了吴师傅确实有几把刷子以外,更多的便是这酒的度数足够高,李洪测试过,足有五十多度,这个度数基本上已经与后世的高度白酒差不多相彷。

这还只是第一坛,还有些生疏,吴师傅直接言明,下一次酿造有把握酿出质量更加的成品。

这让李洪无比期待,高度酒精,在李洪的手里能发挥的效用可太多了,李洪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而这款被李洪寄予厚望的酒,如今看来也确实发挥了他应该有的效用,至少罗贯中无法再装睡,而是主动询问,这便意味着,罗贯中这条大鱼,已经是咬了李洪的鱼钩了,至于接下来能不能钓上来,就纯看李洪自己的本事了。

“哼,庙宇乃是清净之地,你将这酒倒在佛祖像前,我是怕佛祖发怒,你这小子,虽然讨厌,但人还算是不错,这才睁眼,提点你一声,莫要说的好像老夫我是贪了你几杯酒水一般!”

罗贯中依然在给自己找着理由,只是眼睛却还是时不时的瞟向李洪手中的酒坛。

李洪也不可能拆穿罗贯中的话,因此只是笑道:“原来如此,那晚辈更是要多谢罗先生提点了,只是这酒既然佛祖也不喝,可泥封已开,实在是有些可惜,要不罗先生赏脸,陪晚辈小酌几杯?”

“哼哼!”

罗贯中只是轻哼,没有说同意却也没说拒绝。

而李洪自然十分懂事,直接拉过一条赵武搬进来的桌子,将酒坛放了上去,又亲自给罗贯中搬了一条椅子放好,罗贯中这才装腔拿势的一屁股坐了下去,而后早已经心急难耐的罗贯中,根本不等李洪给他倒酒,直接自己给自己斟了一大碗,随后一饮而尽。

“罗先生,慢着……点!”

李洪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罗贯中会接将一口闷下了差不多能有一两足有五十多度的高度白酒。

“嘶……”

罗贯中的表情瞬间扭曲,许久之后,方才缓过劲来,随后震惊的看着手中酒坛。

“这酒……口感醇和,怎地劲道竟然能这么大!”

废话,喝惯了度数低的发酵酒,然后将蒸馏酒当发酵酒喝,那么大一碗,直接一口闷,谁不会觉得劲道大。

“罗先生,你可有感觉不适?”

“呵,小子,可是小瞧了老夫,不过是一口酒水而已,即便是劲道大了些,又能如何!”

罗贯中故作豪爽的说着,随后又给自己斟了一杯,只不过这一次,他只是试着小小的抿了一口。

这一回,总算是品出了味道来,从未喝过这种口感的酒,罗贯中感觉十分新奇。

第118章 宋时小报 李洪也适时的问道:“罗先生,这酒,你觉得怎么样?”

心里则想着,这算不算是这个时代第一次做市场调研,而市场调研的对象竟然是罗贯中?

“劲道虽大,却并不冲人,口感醇厚,清香纯正,诸味协调,尾净悠长,喝完之后嘴中另有回甘,乃是世上不可多得的美酒,小子,这酒你到底是怎么酿出来的?”

听着罗贯中这么高度的评价,李洪也是开心,既开心于罗贯中对他的态度明显好转了太多,同样也开心,既然罗贯中这么个老酒鬼都对李洪的新酒有这么高的评价,想来未来的市场前景,大大的客观!

“呵呵,罗先生有所不知,晚辈开了一家酒坊,此酒便是酒坊打算推出的新品,先是若是喜欢,我每日差人送过来一坛。”

听着李洪的话,不知是酒劲上头,还是确实对李洪观感好转,罗贯中也有了交谈的兴致,因此新奇的问道:“你爹是李善长,你不想着出仕做官,为何还要去开酒坊?”

“晚辈无心出仕,让先生见笑了!”

李洪总不能和罗贯中说实话,自己是害怕当了官被朱元章砍了脑袋,因此只能这样敷衍的说道。

却不料罗贯中听了李洪的话后,却突然拍着巴掌说道:“说的话,那朱元章手底下的官,当着有什么劲,不出仕才好,就做酒坊,小子,我开始欣赏你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李洪明显能从罗贯中的语气中听见一种酸熘熘的感觉。

李洪没必要提这个问题去触动罗贯中的霉头,因此只是笑了笑,而罗贯中又是小小的抿了一口酒后,脸上的醉意开始渐渐的浮现了出来。

“你说你开了家酒坊,那你还跑过来找我写小说做什么?”

“自然是欣赏先生才华!”

“你当真看过我的书?”

面对罗贯中质问,李洪只得硬着头皮的说道:“看过,随后便不能忘怀,这才几次唐突,特请先生再写一本!”

罗贯中沉默了,许久之后方才说道:“也罢,看你如此有诚意的份上,那我就写一回,只不过什么时候能写好了就不知道了。”

其实此时罗贯中大可以直接将腹中前十二卷的《三国演义》交给李洪,但是罗贯中觉得,即便是他今日破了例,却还是不想废了三顾茅庐才能请动他出山的矜持,所以便想着让李洪再过来多找他几趟,凑够三次之后,他再将书稿给出。

而且从始至终,罗贯中一嘴都没提过稿费或是润笔费的话题,显然内心深处还是觉得不想低了李洪一等。

“那晚辈就先在这里谢过先生了!”

不管罗贯中心里想的是什么,此时李洪听见罗贯中松了口,顿时一喜,也给自己倒了一碗酒,随后敬了罗贯中一杯,罗贯中笑呵呵的看着李洪将酒一饮而尽,随后便对李洪也更加欣赏。

即便是罗贯中再讨厌明廷,也不得不承认,李洪刨除其是李善长之子的身份,或者说正是因为其是李善长之子的身份,却能对他最后一个山野村夫如此恭敬,也算是给足了他面子。

想着事情,罗贯中又问了一句道:“你要是看了我的书稿,是打算如何刊印,刊印几册,又打算在那个书局售卖?“

“晚辈并非打算刊印成册,出书售卖!”

“不卖?”

罗贯中闻言顿时惊奇,疑惑的问道:“那你要老夫的书做什么,只留下一纸孤本,束之高阁自己看么?”

同时罗贯中心中又打起了退堂鼓,毕竟谁都希望自己的作品能有更高的流传度。

在罗贯中投奔张士诚给其当幕僚军师之前,他一直号“湖海散人”,意思便是漫游江湖、浪迹天涯,而正是这么多年的游历生涯中,因性子古怪,不愿与其余读书人相交过深,反而更喜欢和那些杂剧作家,说书艺人打交道。

这种人同样有着不俗的文学功底,但却并不迂腐,反而人情练达,各有其人生经历。

也正是那段时间,让罗贯中有了写小说的想法,只不过还有更大的反元事业在罗贯中眼前,但是现在天下局势已定,罗贯中也没了心气,人生蹉跎半世,却一事无成,唯有寄希望于自己的作品能够大肆流传,名垂千古,也算不枉在这世上来了这一遭。

但是此时听闻李洪并不准备刊印成册售卖,罗贯中自然是不答应的。

却不料李洪只是笑道:“先生误会了,晚辈并非想要将先生书籍独自留着,而是打算以另一种方式刊印,而非成册售卖。”

“何种方式?”

“连载!”

“嗯?”

新奇的词语让罗贯中不解其意,好在李洪很快给出了解释道:“便是先生你写出一章,便能发行一章,而非一整本书全部写完之后才开始发行!”

罗贯中闻言却是笑道:“小子莫非是有些异想天开了,这谁会有那么大的闲心,去一章一章的收集出来一整本书出来!”

“单独发行小说自然是不可,所以小说需要一个合适的载体用来行连载之事。”

“什么载体?”罗贯中又是奇道。

“邸报!”

李洪说的很认真,只是罗贯中听完李洪的话后反而笑的更大声了。

“哈哈哈,小子,我就说你是异想天开吧,一章章的小说都未必有人会去看,这天底下除了那群官员,又有谁会特意去看邸报呢?”

邸报的内容主要就是皇帝陛下的诏书、起居言行、政府的法令公报,各级官员的章奏疏表,省寺监司等机构的工作报告和边防驻军的战报等。

这些东西,即便是官员,若不是邸报上所记载的东西正好与他有关,想来也不会特意买来看的。

李洪摇头言道:“此邸报非先生所想的那种邸报,不知道先生可知道宋朝有一种刊物,名唤小报?”

这几天李洪仔细的查看了过往历史中的邸报,却意外的发现,其实他想象中的报纸,在宋朝时便已经有了雏形。

甚至于新闻一次,便是出现在了宋朝之时,只不过之所以只能称之为雏形,便是因为这所谓小报,只在当时的汴梁一带有过短暂出现的历史,且根本没有刊期的概念,就是有了什么有趣的新闻,便有书局的老板出钱刊印售卖。

而新闻的来源则是源自于大宋皇宫内部和省、寺、监、司等政府机关通报新闻的“内探”、“省探”、“衙探”。

不是记者,更像是提前买通好的线人,而且所传递的新闻,也多是些不会放在台面上讲的‘宫廷密事’。

李洪曾好不容易找到了两张都已经能称之为古董的宋时小报,而后就惊讶的发现,原来营销号这东西,只宋朝时就已经有了……

第119章 白话文 宋时小报的出现,完全是那些印书的商人为了赚钱而想出的馊主意,但是也确实是一个创举。

商人多逐利,天然便带了革新性,但却不可放任商人自流,此乃李洪从后世得来的经验。

而说回宋时的小报,那些商人为了更多的销量和噱头,上面记载的新闻,五花八门,而且有太多都是一眼便能看出来是胡编乱造出来的。

且因为写的大多都是所谓‘宫廷秘史’,毕竟封建社会,还有什么噱头比得上皇室宗亲的风流韵事更能让百姓感兴趣呢。

所以宋时的朝廷多以“撰造浮言”、“乱有传播”等罪名对小报进行查禁。

但问题是,宋朝可以说是读书人地位最高的时代,虽说小报干的事情不地道,但也是读书人之间的事情,所以即便朝廷大肆打击,那些小报也顶多是被关了一家,换一个马甲重新来过。

可是当罗贯中听见李洪口中说出‘小报’二字后,顿时脸色一变,急忙说道:“小子,你可莫要犯了失心疯,你当朱元章这厮是什么人,开国功臣说杀也就杀了,你不会觉得你编排他皇室中人,你爹还能保下你吧!”

罗贯中话中明显对朱元章成见颇深,毕竟朱元章在他眼中便是他自己书中曹操,尊刘贬曹,已经是罗贯中的一贯主张。

而且罗贯中似乎对李洪也有了几分提点之意,害怕李洪真有这种想法,因此又劝说道:“别看你爹乃是六公之首,替朱元章那厮立下过汗马功劳,但说到底,他朱元章不是个厚道人,真要是惹怒了那厮,说不得就要抄家砍头,我要是你,现在就去劝说你爹,直接把官辞了,何必贪恋权势,学那张良萧何,名垂青史,也算是一桩佳话!“

李洪听的眼前一亮,偶像不愧是偶像,英雄所见略同,罗贯中竟然也建议李善长辞官。

只不过李洪现在的想法其实已经发生了改变了,毕竟李善长现在已经没有了相权,一个大明首辅的虚名,并不会被朱元章猜忌。

更何况,眼看着能保命的丹书铁券就要到手了,李善长貌似也没什么辞官的必要,再说,虽然李洪自己以为他还没有见过朱元章,但是朱元章对他李家,尤其是他李洪,确实不薄。

一国的盐务,这么重要的事情都能交到李洪的手上,李洪很难再对朱元章有什么意见。

只不过这些事情也没必要和罗贯中说,所以李洪只是言道:“先生误会了,我说宋时的小报,其意思便是我想要办的邸报,并非官员所看的邸报,而是类似于小报这种专门给民间百姓和读书人看的,并不是我想要编排皇室秘闻。”

“此话何解?”罗贯中不解的问道。

“便比如说这应天府,我在这里发行一款邸报,上面将分为几个板块,有关于当今朝廷的时政要闻,也有一些百姓们想要了解的生活信息。”

“像是这几日淮南大旱,粮商们集体哄抬粮价,就连应天的粮价也上涨了许多,但亦有良心的粮商依旧平价出售,我大可以将有那些粮商的店铺地址写在上面,百姓自会关心。”

“或有外来务工者,同样也可以通过我的邸报,知道在这应天府中有那些地方招工,又有那一片区域的房价是多少,哪里有吉屋要出租或者出售。”

罗贯中听的瞪大了眼睛,显然是已经想到了李洪此法的精妙之处。

最重要的是,在李洪说完后,便又从怀中取出两张折叠起来写满了字的纸张。

此时的印刷坊很少有特意在城外建厂的,多是在城里面随便找个带院子的房子就能开起来了,只不过李洪想着一切正规化,所以特意还在酒厂旁建了一个印刷厂。

印刷厂不像是酒厂,占地不大,而且还有李洪弄出来的基建利器——水泥,所以这小十天过去,印刷厂已经勉强能用了,李洪特意让人打造的铜制凸点印刷机也已经送了进去。

如今李洪拿出来的这张纸,便是想要发行的报纸样板。

罗贯中结果报纸,下意识的拆开看,随后便先被李洪大胆却合理的排版给震惊了。

此时书籍,撰写还是依照着竖行的写法,但李洪看着实在是别扭,且一套报纸撑死两张纸,上面自然所写的内容越多越好,而竖写实在是太占地方,李洪破天荒的以横着方式印刷,算是对现在这个时代的阅读习惯做了一个不小的挑战。

再看内容,罗贯中的眼睛顿时瞪的更大了,在李洪的要求下,报纸的主编兼职主笔柳清薇,让她放弃一切写文章的想法,纯粹以最直白的方式撰写新闻,通篇大白话。

白话文运动在后世掀起了了多大的波澜,顽固保守的读书人对这项运动造成了多少阻碍,李洪不是不清楚,此时贸然行来,李洪知道这其中的风险。

但是李洪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办报纸,是想要以媒体掌握舆论同时开启民智,潜移默化的做到自己的目的,所以他的核心目标和客户便是广大的人民群众,而不是让报纸成为那些读书人的闲时消遣。

所以李洪自然是要将新闻写的越直白越好,越多人能看懂越好。

而行文方式,和这大白话的文章,先是给了罗贯中两个不小的冲击,随后他才注意到上面所写的内容。

两张报纸为一期,正反面都刊印,一张纸可印四个板块,两张便是八个。

首当其中的便是时政要闻,柳清薇在上面详细的记载了近期一些朝廷动向,比如淮南大旱,朱元章盛怒之下准备救灾,以及废除了开中制,先以江南也便是直隶地区为试点。

而左边的板块则是时事新闻,这便是杨宪手下情报组织提供出来的那些足以吸引大众眼球的趣事,糗事或是其他。

背面的两个板块,则是专门给读书人准备的。

其中一个板块印着一篇苏轼的孤篇,并且还有着柳清薇写的点评和赏析。

所谓孤篇,便是那种不太为人所知的文章,但是不为人所知,却不代表水平不够。

古时候的文章流传,一直便是一个大问题,毕竟这时候又没有朋友圈,微博什么的,那位大才写了个什么文章一上传,便有无数人追捧。

以前的文人书写文章诗作,并非是为了出版刊印后贩卖,而是分为几种形式。

最多的,大概便是呈示寄赠,最出名的作品大概便是李白的那两首,《赠汪伦》、《沙丘城下寄杜甫》还有孟浩然的《秋登万山寄张武》。

其二便是投诸名流,简单来说便是许多文人士子,为了获得声誉,顺利及第,往往会把自己的得意之作献给当时的名流,以显露自己的才华,提高自己的身价。

再有便是一些酒席上流传开来的文章诗作,有好事者记载下来,便也流传开来。

可无论是什么方式写出来的文章诗作,只要不是专门为了刊印出版的文章,其后续留存便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第120章 财大气粗 许多文章,干脆都只有当时写下来的一篇孤本,除了当事人,根本便无人见识过。

而这些孤本,有些消失在了历史之中,有些这辗转腾挪到了一些书香世家,或是豪门大户的手里。

这就是为何,寒门难出贵子,而越是有传承的豪族,就越容易出才子的原因。

毕竟寒门子弟,即便是有钱读书,所能读的书籍也不过是单纯的四书五经,而真正有底蕴的豪族家里,家中藏书不知多少。

比如李洪,便曾在李善长的书房中翻到过一本,朱熹亲笔撰写的《四书集注》,世上仅此只有一本,却又有多少人看过呢?

所以李洪觉得,与其放任这些孤本和孤篇留在这些豪门大户的家中生灰,然后不知何时毁在了意外和战火之中,还不如他刊印在报纸之上,既可以吸引那些没有机会阅读这种孤篇的读书人,又可以广而传播,让前人心血,避免消失的莫名其妙。

这些文章可都是文化瑰宝,也算是李洪给后世人留下的一个宝藏!

而李洪第一个用来薅羊毛的,自然就是他老爹李善长,李善长跟着朱元章当了这么些年的官,不知道收藏了多少本孤篇古籍,也足够李洪用一阵了,如今被李洪刊印在第一期报纸上的,便是苏轼的一篇不为人知的文章,基本没几人见过。

至于报纸背面的另一个板块,同样是为读书人准备的,也是柳清薇自己的心血,上面写了一篇自己编写的词令小调,柳清薇特意在上面标注了韵调,这要是放在后世,大概是相当于歌词本?

另一张报纸同样也是四个板块,一个写百姓生活中最关心的事情,如粮价菜价,招工信息,还有司天监根据历法所预测的天气情况,虽然出错的概率有些大但李洪还是坚持着写了上去。

至于另外三个板块,如今还是空白,其中有一个自然是留给罗贯中在上面连载小说,而另外两个,李洪一个是打算用来写蹴鞠比赛相关的新闻,而另一个便是广告位。

虽然李洪并不想依靠报纸赚钱,这东西在他手中最重要的事情还是发挥媒体的职能,但是若是招商的情况客观,李洪大可以将报纸的订价放的更低一些,这样可以扩大用户群。

同时,广告也是推广商业的一部分,想要推动资本,建立一个健全的商业体系,每一个部分李洪都不想落下。

“这里预留的地方,便是想将先生所写的小说连载在上面,即可帮助我这报纸培养阅读习惯,亦可帮先生您的作品让更多人看到,此乃双利之事,不知道先生意下如何?”

罗贯中沉默了,他翻来覆去的观看这一张半的报纸,越看越是心惊,以他的眼光,不难看出,这份报纸蕴含的惊人力量,以及市场潜力。

正如之前李洪所说,罗贯中以前也成功出版过书籍,但是却只卖出去了几百本。

而罗贯中即便不是个贪钱之人,却也想让自己的作品被更多的人看到。

如今大明民间最为畅销的话本小说,据说刊印贩卖了几万册,再加上盗版的流传,大概能有十几万。

原本罗贯中以为,自己的小说即便能够刊印,可以卖出这个数量便已经足够让其满意了,毕竟识字的人本就不多,且小说终究不是大道,最为庞大的识字的群体,也便是那群一心功名的读书人,想来也不会抽出时间来看闲书。

可现在罗贯中看来,这种报纸,若是卖价不贵,即便是他,也想,每日买上一份,而且内容涵盖的群体,从商人到百姓,再到读书人,可以说是无所不包。

自己的小说若是真能在这上面连载……

他或许可以用另一种方式名流千古,万世垂青!

当不了诸葛亮,做一个天下谁人不识君的小说名家,似乎也不错……

罗贯中越想越远,毕竟他对自己的小说确实十分有信心,再加上报纸这个极佳的平台,实在是让罗贯中心动。

“你这报纸,卖价如何,毕竟是新鲜东西,若是卖价太高的话,想来那些贫苦百姓,应该不太容易接受吧。”

罗贯中试探性的问着,却也是他最担心的问题,这报纸虽好,就连他也动心,但若是卖价太高的话,对他小说的传播性确是有很大的影响。

李洪闻言,微微一笑,知道罗贯中这是心动了,急忙趁热打铁的说道:“卖价不会超过十文,不过是一顿饭钱,一周两刊,寻常百姓也是能负担的起的。”

“十文,倒也是不贵,只是怕这前几刊不太好卖啊。”

罗贯中现在甚至开始主动的帮着李洪担心起了销量的问题,更是让李洪满意,因此笑道:“先生放心,这第一期和第二期的报纸,我决定了,刊印十万张,免费发放!”

免费刊印两期报纸做宣传,每期发行十万张,加起来便是二十万。

以一张成本,算上纸墨和人工,造价算是三文,这二十万张报纸那便足足六千两。

若是之前,李洪大概率是舍不得花六千两做免费宣传的,毕竟手下那三千士卒已经快要把李洪的家底都给吃空了,可吕本意外送上了门,还将剩下的五万两银子也给送了过来。

所以现在的李洪完全可以用财大气粗来形容自己,不过区区六千两,李洪还真扔的起。

“免费?十万张?”

罗贯中听着,自然是无比震惊的看着李洪,言道:“此言当真?”

李洪笑道:“我为何要诓骗先生?”

罗贯中沉默了,确实,李洪乃是公侯之子,所行所言也一直未失君子之风,自然没有骗他的必要。

许久之后,罗贯中突然起了身,十分珍重的从怀中掏出了一册厚厚的书稿。

李洪看的清楚,那册书稿的书封上正是写着《三国志通俗演义》七个大字。

成了!

心中惊喜万分,急忙打开,果然便是记忆中的那本三国演义。

“话说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末七国分争,并入于秦。及秦灭之后,楚、汉分争,又并入于汉……”

李洪看着这熟悉的文字,心中欣喜,却惊讶的发现并未看到后世《三国演义》开篇的那首大名鼎鼎的《临江仙》。

先是一愣随后方才想起来,这临江仙并非罗贯中所作,而是后世的大明三大才子,现在还未出生的杨慎看完此书后,给其上面提的序词。

因此又假模假样的翻看了两页,随后一脸惊喜的说道:“先生大作,果然不同凡响,寥寥几语,写尽历史春秋,晚辈佩服。”

第121章 写诗 被李洪追捧,罗贯中自然是一脸傲然之色,显然是对自己的得意之作也很满意。

随后却又听见李洪开口言道:“先生所作,令晚辈感慨颇多,想替先生题写序词一首,不知先生是否同意?”

“你写便是!”

“先生这便同意了,难道不怕晚辈拙作不佳,毁了先生作品?”李洪见罗贯中突然答应的这么轻松,有些不解的问了一句。

而后就听罗贯中笑呵呵的说道:“小子,我看过你的诗,石灰吟写的很不错,能写出这种句子,你这诗才我还能信不过么?”

李洪了然,随后摊开纸笔,十分认真的将杨慎的《临江仙》写在了上面。

不是李洪一定要当文抄公,实在是李洪觉得,三国演义的前面若是少了这么一段,实在是别扭,就像是吃烧烤却不配啤酒,贤者时间不点上一根烟一样难受……

而罗贯中原本还好奇李洪就看了那么两页,又能写出什么样的诗句,可是很快,罗贯中又一次震惊的说不出话了。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寥寥几句,便写尽了,罗贯中所想写的三国演义想要表达的一切。

适逢乱世,群雄并起,征战天下,冒出英雄豪杰无数,可转过头来,什么王侯将相,依旧不过是黄土一捧。

三国时期,或许是一个英雄豪杰扎堆冒出来的时代,四世三公袁家兄弟,生子当生孙仲谋,匡扶汉室刘皇叔,当然还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曹操。

甚至于吕布、董卓、司马懿这些并不算正面的角色,放在其他时代,观其所成之事,那也是一时豪杰。

就连张角,也算是釜底抽薪的将东汉最后一丝气数给耗尽,这些人都有过辉煌,且辉煌的方式各不相同,但是无一例外,死的都是那么的悄无声息,甚至显得有些憋屈。

过五关斩六将的关羽败走麦城死于一个小小的司马,一世奸雄曹孟德,死于病痛折磨,更别说诸葛亮命丧五丈原,还有让自己部下杀死的张飞。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罗贯中看着李洪所写诗句,愈发觉得契合自己所写的小说,心中顿时惊骇无比。

“这小子,只看了那么几页书,就能猜到我后面想要写什么?”

罗贯中心里想着,却发现李洪依旧没有停笔,写下了临江仙的后半阙。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如果说刚刚罗贯中还只是震惊的话,那么当李洪的下半阙写完之后,罗贯中内心的激动已经无法言表了。

虽然罗贯中嘴上不说,但心里显然还是在意自己终归是败在了自己识人不明,不然罗贯中也不至于对李善长,对朱元章有这么大的意见。

可当看见李洪写完的这一句,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罗贯中瞬间便想通了。

既然“是非成败”都如同过眼烟云,就不必耿耿于怀、斤斤计较,不如寄情山水,托趣渔樵,与秋月春风为伴,自在自得。

而事实上罗贯中不已然便是这么做的么,从未想过为了名利去投奔朱元章求个官做一做,反而寄情于小说之道,把历代兴亡作为谈资笑料以助酒兴。

既然他都已经做出了选择,那为何还要因为曾经往事而愤愤不平?

“先生怎么样,此诗可配得上您的大作?”

“配得上,配得上!”罗贯中眼角含泪的说着,双手颤抖的捧起李洪所写诗词,心中不断的念着。

看着罗贯中这幅模样,李洪虽然猜不到罗贯中心中所想的是什么,但是莫名的有一种感觉。

或许,他早一点将这首诗抄出来,或许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事情,罗贯中早就痛快的将书稿给他了……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啪!”的一声脆响,惊堂木拍打在硬实的桌面上,茶馆中吵杂的声音顿时一清。

茶馆角落中,李洪与朱元章相对而坐,李洪慢悠悠的吃着茶点,朱元章倒是听的津津有味。

“这诗是谁写的,倒是有那么几分味道,不过洪儿你今日特意邀我来此,到底是为何?”

“总不能是听书吧?”

二人难得未在李洪家中相见,因此朱元章也有些好奇的问道。

“四爷猜错了,今日邀你来,正是为了听书!”李洪却是笑着说道。

朱元章闻言顿时一愣,只是还不等再问,就见茶馆上方,年过半百的说书先生,摇头晃脑的念完李洪的《临江仙》,而后便话头一转,讲起了正文。

“话说东汉末年,时巨鹿郡有兄弟三人,一名张角,一名张宝,一名张梁。那张角本是个不第秀才,因入山采药,遇一老人,碧眼童颜,手执梨杖,唤角至一洞中,以天书三卷授之……”

随着正文开始讲述,周围茶客们,突然开始议论纷纷,其中包括哪些单纯来喝茶,并非为了听书而来的客人。

“哟,今儿听个新鲜,怎么就换新书了,郭老头子不是号称郭三本么,来来去去就是只有《西厢记》、《醒世姻缘》还有一本《武王伐纣》。”

“可别瞎说,最多两本半,那《武王伐纣》我听了四五十遍了,他都只讲了半本,后面根本没讲过!”

“哈哈,那这么说郭三本应该叫郭两本半?”

茶馆里都是些熟客,显然也认识这位说书先生,这话音落下,顿时引起笑声阵阵。

上方的说书先生被人取笑,倒也不恼,依旧是满脸笑意,只是手却不自觉的摸了摸腰间的钱袋,那里面有装着两钱银子,这顶的上他说四五天的书钱了。

待得下方茶客们的哄笑声渐渐小了下去,那说书先生清了清嗓,再次讲了起来。

这个时代,娱乐项目屈指可数,听书,听曲便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娱乐,只是再好的书,再好听的曲,听的多了,总会有厌烦的那一天,如今却听到新书,周围的茶客们自然捧场,听的十分认真。

许多原本想要离去的茶客,又重新纷纷回座,外面的客人听了两句后,也不断有人涌入茶馆,类似的情况,就在今日的江宁县,所有茶馆棋社书社,只要有说书艺人存在的地方,都在发生。

第122章 趣事要闻 这便是李洪想到的最好的宣传方式,罗贯中已经同意将书稿连载到他的报纸上,最大的难题已经解决,这第一期报纸自然已经开始刊印。

方式依然是说好的免费发放,第一二期免费刊印十万张,但是这免费,却也讲究个方式。

不然在大街上摆一个摊子,告诉百姓们随便拿,那李洪估计,只怕一个时辰就要被人拿光,而这群人大概根本看都不会看一眼那报纸上所写的东西,甚至于拿走的人都未必会识字。

明朝虽然无论是造纸术还是印刷术都比历朝有了进步,但是纸这东西,对于大部分底层百姓来说,依然是一件昂贵的消费。

而贪占小便宜这种事几乎是所有人的本能,肯定会有大批不识字的百姓将李洪当成傻子,然后免费领了报纸回家用来如厕或是引火……

所以李洪不得不又掏了一笔钱,将报纸分发给各大酒楼,茶馆的说书艺人,先用三国演义吊住一批听众,算是给报纸做一个宣传,至少让人知道有报纸这个东西。

“呵,这书也有点东西,不错,洪儿今天这么有闲心,那我便也陪着你听完这书!”

朱元章原本不太在意,只是听了两耳朵后,便也开始起了兴致,渐渐的也入了神。

而上方说书先生的技艺也算得上是精湛,讲起书来,妙趣横生,罗贯中的原着便已经十分精妙,二者相加,茶馆中所有人都听的聚精会神,彷佛是自己身临其境了那个战乱纷争的东汉末年。

“那张飞挺丈八蛇矛直出,手起处,刺中邓茂心窝,翻身落马。程远志见折了邓茂,拍马舞刀,直取张飞。云长舞动大刀,纵马飞迎。程远志见了,早吃一惊,措手不及,被云长刀起处,挥为两段……”

“这桃园结义的三兄弟,初次讨伐黄巾贼,那便是立了大功,自得刘焉宠信,却不成想,青州太守龚景传来牒文,言黄巾贼围城将陷,乞赐救援,玄德主动请缨,却未料这青州黄巾贼,却让这三兄弟,吃了大亏!”

说道这里,说书先生却是突然停住了嘴,下方立刻又心急的听众急忙喊道:“你快说啊,这三兄弟怎么就吃了大亏了?”

那说书先生却是微微一笑,啪的一声,又拍了一声醒木,言道:“想要知道那三兄弟吃了什么大亏,那就……嘿嘿!”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啪!”

醒木敲定,又发出一声脆响,而后茶馆之中瞬间沸腾。

“哎哎哎,怎么就没了,这才说到那啊,那刘关张三兄弟那么厉害,几个黄巾贼到底是怎么让他们吃亏的啊!”

“对啊,平日里的一折书怎么也要说一个多时辰吧,这才几盏茶的功夫,怎么就没了!”

“差钱是不是,大爷我赏给你,你赶紧把这段给老子说完。”

“就是就是,我赏五十文!”

“我也出,你今儿特么必须把这段说完整了,这明显不够一折,那里是分回的时候啊!”

下方好不容易听到新书的茶客们顿时炸开了锅,说什么的都没有,更有几个衣着富贵,明显不差钱的主,直接把钱袋子仍在了茶桌上。

看着下面群情激奋的茶客们,说书先生明显也是慌了,更是对那些茶客额外掏出来的钱十分眼馋,只是他却也无法真的顺从众人的意说下去。

倒也不失说书先生职业素养这么高,收了李洪的银子,就按照吩咐只讲这么多,有再多钱放在自己面前也能拒绝。

实际上是,他就算是想继续讲下去,赚那额外的赏钱,可他也没东西说啊。

实际上是,他就算是想继续讲下去,赚那额外的赏钱,可他没东西说啊。

虽说还有李洪差遣人交给他的报纸,上面有着后续的剧情,可他真要是照着报纸上写的东西将第一回讲完,那剩下的呢?

总不能是自己写出后续吧,他若是有这能耐,他也不至于这么多年翻来覆去的只能讲两本半的书了。

说书先生也算是个识文断字之人,自然不可能这么短视,眼看着新书反响这么好,就为了这一茬赏钱,便废了自己未来的职业生涯。

“诸公,还请听某一言!”

见说书先生说话了,茶馆里的喧闹声顿时安静下来,所有茶客都静候下文。

“这书今日是断不可能接着讲下去了,诸位若是想听下回,明儿个还请早!”

眼看着下方茶馆众茶客们又要喧闹,说书先生不敢再买关司,急忙说道:“诸公先莫要着急,倘若是真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这本书的后续情节,不想等到明天的,其实也不是没有办法。”

说着,说书先生从一旁的桌子里取出一摞报纸,看分量要有七八百张的样子。

应天下辖上元、江宁、句容、溧阳、溧水、高淳、江浦、六合八县,算上京城,常住人口大约有一百二十多万,算上外来流动的商人之类的角色,差不多两百万人上下。

李洪刊印出的十万这个数字,显然是经过仔细核对过的,大明整体的识字率或许不足百分之一,但是应天和江南之地,识字率显然是绝对高于大明的平均水平的,差不多足有两到三成。

“此乃是报……报什么来着,哦,对,报纸。”

“报纸?这报纸又是何物?”

下方有茶客搭话,说书先生微微一笑,又清了清嗓子,照着李洪的吩咐,言道:“这报纸,就是记载了近几日咱们应天府,乃至整个大明这几日的趣事要闻。”

“我们要这东西有什么用,我们要听书,不想看什么趣事要闻!”

“你今天就讲了这一会的时间,我们不认,你要不讲,就让老板把茶钱给我们退了!”

“对,他不讲,咱们就让老板退茶钱!”

看着下方群情激奋的茶客,说书先生额头上都出了冷汗,急忙说道:“莫急,诸位莫急,这上面不止有这些,还有书的下半回,你们想看的都在这上面写着呢。”

说书先生这么一说,下面的人才算是消停了下来,有性子急的,直接走了上去,扔出半贯钱到那说书先生的书桉上,拿起一张报纸,仔细看了起来,不久之后便抬头,笑道:“还真有,比郭老头说的全,整第一回都在上面!”

《三国演义》开创了章回体小说的先河,这第一回,便是讲明了东汉乱象,刘关张三兄弟桃园结义,斩黄巾贼初立功。

那说书先生将那半贯钱钱拿起来,虽然有些心疼,却还是重新叫回来人,言道:“莫急,先别走!”

“怎么,你这两张纸,五百文还不够!”

那人还以为说书先生是在坐地起价,顿时有些不满的喝道。

第123章 找个靠山 “不是,还请这位爷将钱收好,这报纸不要钱免费送给大家的,但是每人只可以领一份!”

“免费?”

此言一出,顿时所有人都是一惊,毕竟听说过施粥,施米的,却从来没听说过有人施书的。

“没错,就是免费,每人都可以领取一张,这上面写有孤篇古籍,有乐府词令,当然还有诸公最想要知道的后续。”说书先生摇头晃脑的说着,心里其实也好奇写这报纸之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报纸他也看了,即便不算那连载的小说,单单是前面的内容,便已经让他惊为天人。

说书先生也是读书人,只不过大多学问有限,但这是多种原因构成的,不代表他无法鉴赏出这报纸蕴含的巨大潜力。

尤其是上面抄写的那篇孤篇,说书先生想着,若是每一期这报纸上都有这么一篇,那将是多少寒门学子的福音。

其他人没有说书先生这么多想法,毕竟还没有看到报纸的成品,但是刚刚听的那一段《三国》已经勾起了他们的兴趣,而当知道这后续的剧情是写在这报纸之上的,而且这报纸还不要钱,顿时激动了起来。

所有人都急哄哄的朝着说书先生的方向涌去,生怕自己排在后面,这报纸不够了,整个茶馆里足有七八十人,好在空间足够大,说不得还要发生踩踏事件。

这乱象足足持续了一炷香的功夫,抢到报纸的茶客这才算是散去,或是捧着报纸回到原位边看边喝茶,或是直接拿着报纸回家自己去看了,那桌上堆叠的报纸少了足足有三分之一还要多。

七八十个茶客,却没了一百多张报纸,显然是有人抢了不止一张,虽说有每人只可领一份的规矩,但肯定是有人钻了空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此时茶馆中还不断有新的客人进来,又等了小半个时辰,差不多茶馆里的客人有七八成换成了另外一批人,那说书先生,便清了清嗓子,再次开始从头讲起。

而茶馆中的朱元章同样也对这报纸起了兴趣,只不过以他身份肯定是不可能上去哄抢的。

花了银子,从一个茶客手里买了一份,看了两眼后,朱元章的脸色瞬间一变。

小小一份报纸,看热闹的茶客最感兴趣的自然是连载的小说,算是个读书人的说书先生,震惊于上面刊登的古籍孤篇,而身为帝王的朱元章,看到报纸之时,瞬间便想到了其可操控民意的作用。

“这东西是谁做出来的!”

朱元章的声音十分严肃,他看的很仔细,尤其是有关时政的板块,三言两语便直指这几日朝廷动向的深意,显然不是普通读书人能写出来的,不说在朝中任职,那也是在朝廷有很深的关系。

“这东西是谁做出来的!”

朱元章朝着李洪问了一句,他原本还以为李洪这是难得有了兴致,拉着他来听书,可看到这报纸之后,朱元章瞬间打消掉了这个想法。

李洪在朱元章眼中的形象,一向是高深莫测,无所不知,很少做无用之事的文曲星下凡。

因此,朱元章此时的想法,就是李洪也发现了这报纸的重要性,所以将他拉来这里,特意警告他。

朱元章不知道的却是,这报纸的制作者,就坐在他的对面。

“四爷,你觉得这报纸怎么样?”李洪不知道朱元章想了这么复杂的事情,他只是想要问问意见,顺便给自己的报纸找个靠山。

原本李洪的选择是杨宪,只不过自从知道这位似乎能直接面圣的‘四爷’有这么大的能耐,还可以给他求一块丹书铁券后,李洪便转换了目标。

“此物可掌民之口舌,宣讲此物者,实乃包藏祸心,洪儿放心,此事我以知晓,定不会放任此獠危害我大明江山,还多谢洪儿提醒!”

朱元章说话的时候,眼中杀机频显,显然是已然动了真怒,这报纸算是碰了他的逆鳞了,毕竟报纸可在不知不觉间挟持民意引导舆论,身为造反出来的皇帝,朱元章可太清楚掌握这两点便能发动多大的能量。

千万不要以为古人不懂媒体的力量,清朝时期臭名昭着的文字狱,便是对媒体和口舌的把控。

且文字狱这东西其实自古便有之,汉时有司马迁之孙杨恽因《报孙会宗书》令“宣帝见而恶之”,而被以大逆不道的罪名判处杨恽腰斩。

曹魏末年,嵇康因写作的《与山巨源绝交书》令权臣司马昭“闻而恶之”,而被斩于东市。

北魏时期,因大臣崔浩因主持编纂的国史直书揭露了北魏统治者拓跋氏祖先的羞耻屈辱的历史,直接被北魏太武帝诛灭了三族。

更别提清朝时那已经近乎登峰造极,空前绝后的文字狱了,据记载,顺治帝施文字狱七次,康熙帝施文字狱二十余次,雍正帝施文字狱三十余次,而大名鼎鼎的乾隆帝施文字狱多达一百三十多次。

朱元章在位时虽然没搞过什么舆论管控,反正他后期大杀特杀的时候,名声就已经臭了,但也不代表他可允许这世上有人可以掌控这东西,所以他冒出来的杀意也十分好理解。

李洪闻言便是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四爷’会是这么个反应,急忙开口说道:“四爷,这东西是我做的!”

“什么?”

朱元章也是一惊,而李洪已经将报纸翻到了后面宣传足球的板块。

“四爷,这东西是我刊印,内容也都是我想的,此物可帮着宣传一下七日之后的蹴鞠比赛,亦可开启民智,改变自古皇权不下乡的现状!”

“这东西真是你做的?”

朱元章又是问了一句,同时看到报纸上刊印的关于蹴鞠比赛的内容时心中已经信了大半,同时也开始犯起了难。

他肯定是不愿意见到这东西在民间流传开来的,可当李洪说这东西是他搞出来的,朱元章就有些无可奈何了。

总不能让朱元章杀了李洪,如今李洪就是朱元章的再世诸葛,就是把朝里面的大臣全杀了,朱元章都舍不得动李洪的一根毫毛。

所以思来想去,朱元章便想着,或许可以让李洪自己放弃掉制作报纸的想法,因此开口说道:“你办这东西做什么,耗费心力不说,又无什么益处,而且你还是免费赠送,连钱都赚不到,实乃不智也。”

第124章 误入歧途 李洪不解,他不知道朱元章为何这么说,他可不信朱元章真的认为这报纸没有用,只是白白耗费心力。

但是虽然不解,李洪却也没有问出口,而是耐着性子说道:“免费赠送,不过是一种推广手段,有连载的小说为引,可吸引看了前两期的读者自发的去购买后续报刊,等百姓们养成了阅读报纸的习惯,这东西即便是没了连载的小说,也将是百姓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调剂物。”

“再有,这报纸内容十分丰富,可潜移默化的教化民众,开启民智,可书农桑之事教化于民,亦有策论学问以提升读书人的素养,还有这些小说话本词令曲调娱人耳目,满足精神需求,此乃是利国利民的好事,怎么能说是毫无益处呢!”

朱元章没法反驳,因为李洪说的是实情,可正是因此,朱元章才会对报纸这么抵触。

这小小一物,涵盖层面,下至黎明百姓,上至王公大臣,很难让朱元章不瞎想。

只是李洪却依然没有说完,而是继续说道:“自古以来,皇权不下乡,乡下百姓从来都不知道《大明律》为何物,多是只听从乡绅或是族老的命令,而报纸一物,却可让乡下百姓,也可轻易知晓朝廷动向,让圣上更得民心。”

朱元章依旧没有说话,但是他又一次被李洪说动了,一个农业社会,百分之九十的民众都是居住在田野之中,若是有办法能将政令成功下沉到乡野之间,他的皇权还会更加鼎盛。

朱元章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大概率是无法打消掉李洪办报纸的想法了。

毕竟他既找不到理由劝说,更下不了狠心杀了李洪。

好在这报纸是掌握在李洪的手中,朱元章相信李洪是没有想对大明不利的想法的,只需要牢牢的将李洪绑在大明,绑在他老朱家的战车上,这报纸一物对于朱元章便是有利而无害。

“所以说你今日叫我来便是看看你办的这个报纸么?”想通这些,朱元章有些无奈的说道。

李洪却是笑道:“自然不是,四爷,我是觉得报纸之物,既有这么大的能量,自然由朝廷或是圣上牵头为最好,所以便想请四爷上奏圣上,设立一个专门审查报纸内容的的机构,或许也可请翰林院的编修帮我一同撰写这报纸上的内容!”

听着李洪的话,朱元章脸上的惊喜之色几乎难以掩盖。

他当然知道报纸,乃是利国利民之物,他只是担心这个可以掌控民意的东西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但是朱元章万万没想到,李洪竟然已经提前想到了这一点,直接将报纸内容的审查权交了出来。

而实际上以李洪的谨慎,怎么可能不会想到这一点,眼看着丹书铁券就要到手了,他肯定是不愿意做任何有可能会引起朱元章忌讳的事情。

“此法甚好,我这便进宫去禀报圣上!”

“那晚辈便先在这里谢过四爷了!”

……

李洪也没想到,这位四爷的动作这么快,他才刚刚回到家中,给柳清薇讲明了下一期报纸的内容,便已经有人来访。

朱元章找来负责报纸一事的,不是别人,正是内阁中最闲着的宋廉。

而且宋廉的身份也确实适合审查报纸,毕竟办报说到底也是读书人的事情,无论是更改了竖行的书写方式,还是白话文,对于现在的大明文坛来说都是一种不小的冲击。

而以宋廉文坛魁首的身份,得无数读书人信奉,以他出面来推广报纸,想来阻碍应该会轻不少。

面对这位声名赫赫的大儒,李洪不敢怠慢,不说别的,便是那一日宋廉亲自去了一趟赵寅给自己撑腰,虽然实际上并没有什么作用,但是这份情,李洪还是要担着的。

二人第一次见面时,李洪不喜欢宋廉酸腐,曾经出言讥讽,宋廉也看不惯李洪总是口出狂言,但是现在,二人确是相处的无比和谐。

李洪将宋廉请入家中,还特意下厨弄了两个小菜,自从事情堆到一起,让李洪忙的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之后,这份待遇就连李善长,朱元章都未曾有过。

宋廉虽然嘴上说着什么君子远庖厨,不用太客气了之类的屁话,但是见李洪对他这么敬重,其实也说不出的畅快。

那日与李洪一辩之后,宋廉归家便彷佛走火入魔了一般,不再研究什么朱子经意,而是一次对了实学和墨家感起了兴趣。

而这一研究,宋廉便立刻发现如今的学问风气出现了大问题,孔子论学那一套,或许在上古先秦时期很用有,已诗书礼乐为教,可富国安民。

但是这一套其实早在唐宋时期就已经不管用了,而恰好,实学的概念便是起源于宋时。

北宋时,便有读书人以儒学为体,化用实学,提出了‘人以佛、老之学,不切世用,为空为虚,而自视其学不离人事,为实为真’的概念。

自此实学正是作为一门学问出现在了读书人的视野之中,甚至一致成为主流,直到朱熹的出现,再一次提出了以‘理’为实学,将好不容易走到正轨上的风气,又一次给掰弯了。

原本宋廉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许多,只是顺着朱熹的方向一直努力,可当他成为当今大明文坛第一人之后,却突然发现,前方的路似乎已经到头了,原本宋廉还为此沾沾自喜,只以为自己学究惊人,可知道那一日与李洪辩经,方才知道自己实则是误入歧途。

这几日在家苦心钻研学问,虽然已经意识到自己乃至于整个文坛都误入了歧途,但却又不知该如何下手。

实学实学,讲的是富国裕民,利国厚生。

而依着那一日李洪的解释,或许工匠一事,确实符合实学特点,但是宋廉却又觉得,并非如此,在家苦思了好几日,也未得其法,直到朱元章将他招了过去,与他讲明了报纸一事,而后宋廉便恍然大悟。

他既然想不明白,那和不来问一问李洪呢,恰好和其说明报纸一事。

因此,等李洪端着炒好的小菜出来时,宋廉正在桌面上铺着两张报纸。

第125章 古文运动 “想不到圣上会让宋先生负责此事。”李洪将菜肴在桌面上摆好,只不过不再是清澹小菜,而是一大碗红薯粉,上面浇了慢慢的辣子。

没错,辣椒在这个时候也已经传入中国了,只不过现在还没人敢吃。

《遵生八笺》记载:“番椒丛生,白花。果俨似秃笔头,味辣色红,甚可观。

辣椒在此时还叫番椒,不是用来吃的,而是种出来看的,李善长府邸的花园中就种了两盆,李洪还记得,他第一次看到李善长对着一盆辣椒观赏的津津有味时,自己是一种什么样怪异的神情。

反正李洪是不会用辣椒这东西当盆栽养,他不喜吃辣,但是家中倒是常备着一些,恰好昨日李四跟他说,有一些红薯已经结了薯。

红薯生长期不长,大概五个月便是最佳收获期,而夏季种植,则收获期会缩短至两到三个月。

如今地里的红薯已经种下去了差不多一个多月了,有一些长得快的红薯已经可以采摘了。

虽然在没成熟的时候就采摘还是会稍微影响一些红薯的口感和营养。

但李洪穿越至今已经十多年没有吃过这东西了,确实是有些馋了,加上现在也可以给这些佃户们证明一下,他真的没有骗他们。

红薯这东西,不但产量多,好耕作,最重要的是真的能吃。

所以他便摘了一些,甚至还教了佃户们做法,无论是煮粥,直接蒸烤,还是像李洪这样,做成红薯粉。

当然,指望这群佃户们往红薯粉里倒这么多辣子是不用想了,别说吃不吃得惯辣椒,就是做辣子放的油,他们便不舍得。

如今李洪不但给他们免租子,还给他们找工,发比市价高的工钱,他们的日子早就比以往好过了不知多少倍,偶尔家里饭桌上还能见到荤腥。

但是只是一顿饭,就放这么多的油,对于他们的朴素节省的价值观还是一个不小的冲击。

当宋廉看到李洪端了两碗红油油的东西放到自己面前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宋先生不嫌弃的话,便尝尝学生的手艺。”

李洪似乎没有发现宋廉笑容中的尴尬之处,还在热情的推销着他的辣油红薯粉。

“这……我……呃……”

这碗中东西,无论是辣油还是红薯粉,都是宋廉见都未见过的东西,尤其是这红彤彤的一碗,看起来就十分危险的样子。

也就是宋廉知道李洪不会下毒害他,不然早就拍桌子拂袖而去了,可见便如此,面对这一碗不知是什么东西的食物,宋廉依旧不知该何从下嘴。

“先生尝一口便是,说不得合你胃口呢?”

面对李洪盛情如却,宋廉终究是推脱不过去,尝试着夹起一快子送入口中,而后宋廉一张老脸,瞬间扭曲的不成样子,甚至都不顾补上风度,端起一旁茶壶便是勐灌了好几口。

“这东西,这东西……怎么这么辣!”

辣椒虽然明时才传入,但是‘辣’字确是自古有之,北宋时修《广韵》其中便收录了收‘辢’字、释为‘辛辢’。

《本草纲目》中也有记载曰:“芥似菘而有毛,味辣。”

这便是表明虽然此时辣椒还未正式走入民间食谱,但是辣味确是自古有之,传统的辛香料有葱、姜、蒜、芥、椒等。蒟蒻、朱萸等。

可问题是宋廉即便是知道辣,却也从未吃到过这一入口便犹如东西在嘴巴里燃烧过的东西,一个堂堂大儒,此时却十分不雅的吐着舌头,嘴里斯哈斯哈的……

“宋先生不合口么,我倒是觉得还行啊!”

李洪不理解宋廉反应为何这么大,如今的辣椒,没经过定向育种,其中辣椒素的含量比起后世可差远了,看起来放着多,其实吃到嘴里根本没什么感觉,因此嘴里塞了慢慢一大口后,疑惑的朝宋廉问道。

宋廉摇头不语,额头上滴汗如柱,许久之后方才缓过神来,不动声色的将面前大碗推开,指着手中报纸说道:“咱们还是先谈正事吧!”

李洪见状,也立刻恢复正色,三两口吃完碗中红薯粉,随后问道:“圣上既然命宋先生来接管这报纸,不知道宋先生对这东西有何看法?”

“此物利国利民,可开民智,更有古本孤籍刊登其上,令寒门学子增广见识,我能有何看法!”

宋廉所说都是他心里想的大实话,尤其是摘抄孤篇的那个板块,宋廉本就是寒门学子,或者说寒门都不是,就连启蒙都是在私塾旁听来的,少年时为了能多看一些书,还要去那些大户人家当书童,此中艰辛不足为外人道也。

宋廉满口夸赞,但是李洪想听的却不是这些,而是问道:“宋先生未觉得这报纸的内容有何不妥么,这横行的书写方式,以及这白文的文体?”

李洪最为担心的便白话文的问题,毕竟白话文运动在民国开始改革时便出现了不小的阻力,却不料宋廉闻言摇摇头说道:“虽说横行的方式看起来有些不习惯,但是横行书写自古有之,至于你所说的这白话文体,我并未觉得有任何问题。”

没错,在后世掀起了不小风波的白话文运动,其实在真正读书人都说文言文的封建时期,其实真的不叫事。

白话文,其实在唐代时候便已经有了雏形,唐代佛教盛行,而当时的寺庙为了宣传佛教,用以讲故事的方式来吸引百姓。

那时的僧侣走到大街上,就像是街头卖艺的艺人一般,一边画画,一边将佛教故事用边说边唱的方式讲出来。

画画被称为变相,而讲故事则称之为变文,这种形式后续则慢慢的演化为了鼓词和弹词。

甚至于,在唐代以前的汉魏和南北朝时期,都有人提倡过白话文的建议,那时候的士大夫说话不但要出口成章,更要讲究对仗和声律,四字六字相间的骈文不但被格式束缚,有时候还容易词不达意。

所以当时便犹如倡议,文章书写要接近口语,表意自由,使文体恢复到未受骈体束缚以前的时代,所以称为古文运动。

虽然不知为什么这个运动没有持续下去,但是还是有效果的,虽然现在的读书人写的东西依然讲究花团锦簇,但至少如今读书人平常说话的时候不用动辄之乎者也了……

而同样,正是因为历史上曾经就有人提倡甚至身体力行的实践过,因此宋廉并未觉得报纸用白话文书写有什么不妥之处。

第126章 彻底改变大明 “宋先生真不觉得这白话文有不妥的地方?”

李洪闻言顿时一喜,其实他推广白话文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降低百姓们读书识字的成本,这样才好给他培养出大批量的高素质人才。

“老夫还用骗你个毛头小子?”宋廉羊作不满的说道。

李洪听了,只是笑笑,随后又问道:“那不知道宋先生觉得这报纸可还有什么改进的意见?”

原本李洪只是随口问了一句,算是个客套话,却不想宋廉还真有几分想法,开口言道:“那一日我与你这小子谈论了格物致知,我便想着,此言应当说于天下读书人知,只是一直没有想到合适的方法,或许可以将此言论一同写在这报纸之上。“

李洪闻言,眼前顿时一亮,这绝对是个好办法,而且完全有可行之处,没想到竟然还是宋廉帮他想出来的。

“宋先生所言极是,那这第二期报纸,我便再填一个板块,专门传播物理知识!”

李洪有些激动的说着,只不过是再填一张纸罢了,而且宋廉还给李洪提了一个醒,或许他还可以专门出一份有关此事的报纸,就像是后世的科学期刊一样,只不过前期还不用太急,先培养出一些基础的科学观念。

“物理?不是格物致知么?”

宋廉的关注点却不在此处,而是好奇李洪口中所说的新词,实际上就连格物致知他也是一知半解,而同样,这也是他今日所来的目的之一。

他被李洪的言论所折服,却又不知具体的方法论。

李洪闻言也是一愣,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摆在他的面前,那就是该用何种方式,让科学或者物理的合适的出现在现在的大明。

“儒家有八目,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想了半天,李洪觉得还是要先从最为大众所熟知的儒家学说下手,先是提出了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而后继续对着宋廉言道:“朱子曾云,物格者,物理之极处无不到也。知至者,吾心之所知无不尽也!”

“物理,便是格物致知,是存乎于自然之中的道理,我们可以通过观察、假设、实验、论证等途径进行认知,而这个过程,就是格物,通过格物,知晓了物理,就能够做到致知的境界,达到‘吾心之所知无不尽’的境界!”

宋廉闻言,又是点头又是皱眉,一脸受教了,却又抛不开面子点头的样子。

而李洪则没在意这么多,继续说道:“朱子还曾言过,知既尽,则意可得而实矣,意既实,则心可得而正矣。”

“因此,格物致知,并非是抛弃了流传这么多年的礼教约束,而是通过格物,从而诚意,从而正心!”

“只有正了心,才能做到修身齐家治国和平天下!”

“所以我们应该明确一个观点,那就是物理,绝非只是旁门小道,实则是儒家的正统大道!”

李洪有些郑重的和宋廉说着这些,毕竟他觉得,想要让更多人培养出科学观念,最主要的并非是他直接照本宣科的将后世的科学理论照搬过来,而是让现在的读书人转换一下观念,这样才可以彻底改变大明。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其实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李洪便是想到了两个办法,第一便是科举,此法最为有效,毕竟读书人也是务实的。学成文武艺,卖于帝王家,那若是帝王家不再喜欢之乎者也,只有学会了物理,明白什么叫科学才能做官,这群读书人都不用鞭子抽打,自己就会去研究。

其二,便是让一些德高望重之人给李洪的观念站台,因儒家文化多年的沉浸,除了少数几位开宗立派之人,其余的读书人大多是从众的,这也是为何宋廉地位如此特殊的原因。

好在这两个办法,李洪如今都有了眉目,洪武三年科举刚刚恢复,第一批赴京赶考的学子还要等待明年才开始,这个时间足够李洪说服李善长或是四爷从而影响朱元章更改科举试卷。

而另一个办法,如今的文坛魁首,此时就像是一个好学的学生一般,乖乖的坐在那里等待着李洪的高谈阔论,显然是早早就被李洪提出的理论所折服。

李洪当着宋廉的面,张口就是朱子,闭嘴还是朱子,完全是将朱熹当成了个工具,并且还将其的批注更改的面目全非。

但是偏偏对这些东西研究最深的宋廉却又挑不出半点毛病,反而越听越觉得,自己经年所学原来是学差了,明明李洪所讲的才是正途。

只因为李洪虽然篡改批注,但是实际上却又在程朱理学的基础上,增加了一套切实可行的方法论。

如今尚未出世的王阳明和湛若水的心学,为啥能吸引无数明代中期的士子?

就是和如今李洪所作的事情是一个道理。

朱熹只是提出了一套朴素的哲学观念,但却对方法论闭口不谈,只求人人都如他是个圣人一般,存天理,灭人欲。

而阳明心学虽说依然有些质朴和唯心,但至少提出了一套方法论。

朱熹说,人生来就应该什么都知道,只是因为自身的灵魂受到了污染,所以才会显得蒙昧愚蠢。

而圣人就不会被污染,因此可以生而知之,所以普通人就需要不断努力,通过儒家提倡的那一套进行修养,才能恢复自己的本来面目,让自己渐渐趋近于圣人。

且先不说这个理论合不合礼,最大的问题是,如何修养自己?

只靠背四书五经么?

用圣人的德行来严格要求自己,便能通晓天下至理?

打坐修心,就能治国安民平天下?

读书人也不傻,都只是嘴上说一说,就像是宋廉一样,只要点破了就会意识到这是有问题的。

而阳明心学所倡导的是,心外无物,心便是理,听起来似乎很玄,根究起来,其实也和朱熹的理论差不多,都是要找回良知,就可以正确认识天下事务,从而达到圣人的境界。

但阳明心学真正强过程朱理学的一点便是王阳明又提出了一点,那就是知行合一。

知而不行是假的知道,行而不知是假的德行,知与行是互相促进的,此理论虽说依然有些质朴和漏洞,但至少给了读书人一个方向,也就是知道该往那里去努力,而不是将圣贤经典背下来,你便也是圣人了。

只不过李洪也不可能是照着阳明心学搬了过来,毕竟他要推广的是科学观念,因此他给出的方法论,就是物理。

第127章 发传单 看着宋廉依旧是半懂半不懂的模样,李洪索性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将扩音器给当着宋廉的面拆了出来,尤其是那盐水电池,几乎是让宋廉整个人的三观都发生了改变。

原来掌握雷霆并非是神仙本领,人竟然也能将雷电捕获乃至于应用。

没办法,宋廉肯定是不知道电子和原子,在他眼中电,就是天上雷霆。

这一讲,直接讲到了天黑,宋廉依旧是听的如痴如醉,直到肚子叫了一声,方才如梦初醒。

“宋先生饿了,晚辈这便去给你做些吃食!”

宋廉闻言一愣,看了看一旁此时已经凝固却依然红彤彤的魔鬼料理,没来由的打了冷颤急忙说道:“不用了,天色不早,老朽今日收获颇多,这便该走了。”

“宋先生当真不再留一会?”

李洪此时刚刚找到了一些好为人师的感觉,正讲的痛快呢,此刻突然没了听众自然有些不舒服。

但是此时宋廉的头脑接收了太多前所未有的知识,已经有些头痛了,自然是连口拒绝。

“真的不能呆了,老夫家中还有些要事要处理。”

宋廉一是觉得李洪今日所讲已经足够他消化半个月之久了,二是真有些害怕李洪强留他在这里吃饭,所以脸面拒绝。

李洪闻言,虽然讲到兴头上的他稍微有些失望,却也不好勉强,因此至少起身送行。

二人行至门口时,宋廉又彷佛想到了些什么,又回头似是提点,又似是为难李洪一般的问道:“你之言格物的理论确实精妙,但也莫要忘了,朱子所言的格物,除了这些以外,还有仁义礼智孝的德操,若是不坚守这些,即便是你通过格物知道了天下全部的道理,却也只是一个有学问的人渣而已,你小子可不要太志得意满!”

李洪笑道:“先生过虑了,晚辈又不是说人生在世只需要格物致知便够了,儒家八目,是循序渐进的。”

“知晓万物之理只是基础,再之后自然还要诚意、正心、修身。”

宋廉闻言,满意点头,又是深深看了李洪一眼,随后挥挥手,朝着外面走去。

李洪目送宋廉远去,随后关门回身,而后就看见柳清薇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顿时吓了一跳。

“原本以为公子学究惊人,小女子这辈子是望其项背,却不想妾身还是小看了公子你,今日公子所言,若是说出去,想必可开宗立派,比肩圣人!”

柳清薇说话的时候,两只眼睛里都已经快要冒出来星星了,爱慕之意,溢于言表。

李洪被柳清薇这说话的神情吓了一跳,知道这麻烦女人应该是偷听了一天他和宋廉之间的谈话,可即便是如此,也不必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吧。

不就是讲了些初中物理课本么,至于么。

母胎单身了两辈子的李洪,根本不懂柳清薇的眼神意味着什么,即便是李洪懂了,大概率也不会有任何回应,倒也不是李洪对柳清薇一点感觉没有,主要是最近李洪忙的焦头烂额的,也分不出精力应付这女人。

“都听见了?”

柳清薇嫣然一笑,言道:“听得了,公子所言每一句,妾身都劳记心中!”

“行吧,听见了就好,不用我费心再给你讲一遍,这第二期的报纸在多填一个板块,就写今日我所讲的内容,行了,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

李洪不解风情的话,瞬间让柳清薇一愣,随后就见李洪已经直接离去,顿时有些泄气,又有些羞怒的踩了一下地,随后也回了自己的房间,耐心的将李洪今日所讲,一一写了下去。

……

“应天候报,新鲜出炉的应天候报,免费的,只要你识字能写出名字就能免费另一张!”

“快来看看啊,免费发放的应天候报,上面有话本小说,有乐府词令,不要钱,识字就行!”

“先生,你是读书人吧,不来看看这应天候报么,圣上看了这东西都说好!”

整个应天府的所有大街小巷里,都冒出来一群最小八九岁,最大十三四岁的小孩,满大街的喊着,免费发放着应天候报。

毕竟是十万张,想全靠说书先生卖出去不现实,而且李洪那一日在养济院看到的情况,让他久久不能忘怀。

那些大人便也就算了,重要的是那群半大的小子,若是无人看管,要么就是饿死街头,长大了也无非就是成为新的周大山一流,做些头蒙拐骗的事情。

自从那一日抓了周大山之后,李洪带人拿着赵寅的名声,直接将整个应天府的灰色地带清扫了一遍,抓出来足足近千人去劳动改造。

声势浩大,却没有掀起半点水花,毕竟灰色层面的事情本就见不得人,也没什么在意。

只有负责修建足球场地的工部,据说很高兴,毕竟这么一大群身强体壮还不用管是死是活的优质劳动力,修建速度一下子就快了一大截。

而且也不用担心修完足球场就没得修了,整个应天府需要修缮的地方可太多了,至少朱元章那总共开工了半年,现在停工两年半的皇宫,又可以开始修出来半座宫殿了……

因为抓了这么大一群人,最近的应天府说不出的安宁,但李洪知道这都是假象,过不得几日,便会有新的团头出现,但是即便是出现了,李洪也不想这群人是养济院那些半大不大的孩子们变得。

所以李洪便给他们想了一条活路,去给他当报童。

如今报纸是免费的,因此也可以看做是在发传单,李洪规定,每发出去十份,可得一文钱。

听着不多,事实上也确实不多,应天府住在养济院和游荡街头的孤儿差不多有三四百之数。应天各个辖县里,因人口密度比不上京城,孤儿自然也少一些,但是也绝对不会少于百数,因此十万张报纸分下去,每个报童实际上也分不到多少份额,这跑一天大概只能赚个十几文。

只不过这十几文对于这些孤儿们来说也是一笔巨款了,至少足够他们吃饱饭,甚至还能攒下来一些。

依照李洪的设想,以后的报纸销售,就全部交给这些报童们,如今是免费发放,给点钱少了些,以后报纸开始收费后,李洪每一张给这些报童们让利一文钱,一天只需要能卖出去五六十份报纸,这赚到的钱其实已经不比一些短工少了。

这些报童们口中喊得《应天候报》,便是李洪给自己的报纸订下的名头。

至于为何不叫应天周报,那是因为古代其实是没有周这个概念的。

在如今的历法上,五日为一候,三侯为节,六节为时,四时为岁。

这些皆以二十四节气为对应,所谓‘岁时节侯’便是如此。

第128章 漂亮的胜仗 应天候报的出现,在整个应天府都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有一物叫做报纸,上面记载了一些大家都感兴趣的东西,因此只要是识字的人,大多都会去领一份,毕竟这东西是免费的。

而在报纸发酵了两三天后,十万张报纸早就全部分发了下去,可紧接着,这些免费的报纸突然有了价值,有许多人私下里花钱买卖流通这东西。

至于为何如此,也很简单,报纸的发放不代表说书的宣传便停止了,说书先生们依旧只说半回,想要知道,那就去想办法看报纸上连载的小说。

《三国演义》的魅力丝毫没有超出李洪的预期,几乎所有人都对刚刚桃园三结义的刘关张三兄弟后续的命运好奇。

三国时期的历史本就是波澜壮阔且被民众熟知,但是史书上三言两语讲尽了一个英雄人物的生平,实在是有些让人意犹未尽,而三国演义的出现,则大大的弥补了这种感觉。

而除了小说以外,致使让有人花钱购买本应该是免费的报纸的,便是那篇苏轼的孤篇。

这种有钱都看不到的文章,不知有多少人读书人想看,以往还需要到处去借书,现在却有人将其直接刊印出来了,自然被读书人追捧。

更别说,上面记载的新闻和信息,对于百姓们也都是实打实关心的领域。

因此李洪似乎有些小瞧了这报纸的市场,十万张报纸发下去之后,在得知没有继续免费发放后,一张报纸在私下流通的市场里瞬间便有人要出了一两银子一份的的高价。

当然,这种不差钱的人肯定还是少的,很宽私下里流通报纸的价格便稳定在了五十文左右,比起李洪内心自己定价的十文钱高了几乎五倍还不止。

但是李洪依旧没准备涨价,毕竟他办报纸又不是为了赚钱,想要赚钱他有的是办法,只需要能够自负盈亏就够了。

所以李洪非但没有准备涨价,这第二期报纸依旧顺着原定的计划,免费发放。

如今第二期的成稿已经被柳清薇写了出来,送去给宋廉审核,说是审核,其实也只是走个程序,如今宋廉已经陷入了闭关的状态,正在努力消化那一日和李洪的交谈内容,而印刷厂也在加班加点的刊印第二期报纸。

眼看着报纸一事,终于也走上了正轨,李洪终于有机会回自己的军营看一眼了。

而随李洪一同去的,还有朱元章。

足球赛的场地已经修好了,肯定是比不上后世的的体育馆,即便是李洪贡献出了水泥这一基建利器,也无法在短时间内建造一个体育馆规格的场地。

因此李洪只得要求退而求其次,足球场倒是没什么好说的,草皮和球门都很好制造,只是观众看台其实质上就是用水泥浇出来的一堆阶梯围成了一个圈,看起来倒是和罗马的斗兽场有些相像。

且这个场地也只能容纳大概三千多的观众,只不过这也足够了,毕竟即便是李洪再厉害,也不可能弄出一个大屏幕放在场馆里,因此人数要是再多的话,对于观众的观赛体验也是一种挑战。

李洪和朱元章行至军营前,今天值守看门的是郑富贵,李洪好吃好喝的伺候了足有大半个月的时间,曾经瘦的跟个枯干似的的郑富贵,此时颇有些脱胎换骨的模样。

虽然整体看起来依旧不胖,但是却有些精壮的感觉,皮肤在每日烈阳下站军姿也已经变得黝黑,气质虽然依旧憨厚,但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已经焕然一新,眼神像是一把利剑一般,敬仰的盯着李洪。

如今军营中几乎所有人看李洪的眼光其实都和郑富贵差不多,都是发自心里的敬佩。

毕竟只是半个月的时间,他们可还没忘了在李洪没来之前,他们过得是什么日子。

是李洪,让他们重新变成了一个活生生,有思想有尊严的人!

原来当兵也是能吃饱饭的,原来当兵也是可以骄傲的!

别人不敢说,反正郑富贵心里已经认定了李洪,那怕是李洪揭竿造反,让他去送死,他郑富贵都不会皱一下眉头!

“大人好!”

“同志们好,辛苦了!”

李洪欣慰的拍了拍郑富贵的肩膀,他对他也有一些印象,被人抢了衣服甚至都不敢报告,只会偷偷躲起来哭,如今看起终于有了几分当兵的样子,自然是颇有一些成就感。

“大人,腰牌请收好!”

郑富贵依照着规矩,查看完信物后,便放了二人进去,这一路上朱元章嘴上的笑意就没停下来过。

如果说上一次来朱元章还觉得这三千给李洪带的士卒还只是让他惊喜的话,现在看来,足以让朱元章震撼了。

只有领过兵打过仗的人才知道,这三千人意味着什么。

朱元章不是没有领过王者之师,曾经的潘阳湖水师便是一直这样的部队,曾以二十万对战陈友谅六十万,以少站多,却打了一个漂亮的胜仗。

这其中除了朱元章调度神妙以外,便是那二十万人,几乎便是朱元章征战这么多年一直积攒下来的精兵。

但是即便是那曾经的二十万人,朱元章觉得,只怕也不足李洪练这大半个月练出来的新兵十分之一二。

“此番事了,无论如何都要让洪儿多操练些兵卒,这只有三千人交给他未免实在是太屈才了!”

朱元章心里想着,嘴上却害怕现在提出来李洪又会习惯性的拒绝,因此只是问道:“洪儿,我看你那报纸上所写,为何这比赛要办在晚上,那黑漆漆的,又能看到什么?”

李洪的第一期报纸上已然给即将举行的足球比赛进行了预热,只不过看起来百姓们的注意力还是被那些新奇的新闻和小说给转移走了,对于这足球比赛并没有很高的讨论度,所以李洪不得不另想他招。

“自然是为了个噱头,至于黑暗之中如何观赛,圣上请看那里!”

朱元章顺着李洪的手望了过去,只见那校场正中又立了一根柱子,高耸笔直,上面还放着个从未曾见过的东西。

第129章 意外之喜 校场,朱元章站在点兵台上,震惊的看着头顶那根柱子上放出犹如太阳般的光芒,将漆黑的校场照射的犹如白昼一般。

电灯,技术含量同样并不算高,玻璃这种东西在明朝时候就已经有成熟的烧制方法,只不过此时玻璃在明朝被称为药玉,算是一种观赏品。

多以黄绿蓝三色为主,且里面颇多杂质,且杂质越多,里面的花纹越繁复,这药玉也就是玻璃的卖价就更好。

所以说现在的大明其实早就掌握了炼制玻璃的技术,只是技能树点的有些歪了。

匠户们每天思考的不是怎么去除杂质,让玻璃变得更加纯净透明;而是想方设法增添杂质,让玻璃看起来五光十色。

也正是因此,李洪只是简单的点拨了两句,那些匠户们便轻而易举的烧制出了李洪想要的透明玻璃。

而灯丝的处理就更简单了,毕竟爱迪生这位资本家伪装成科学家的故事李洪小时候不知道听了多少遍,李洪轻而易举的制作出了钨丝电灯。

真正难解决的其实是电的问题,一个瓦数足以照亮整个校场和足球场的灯泡,所需要的电量肯定不是扩音器这种简易设备不同的,用盐水电池并不现实。

正直盛夏,短时间内想在江南地区买到足够的煤炭进行火力发电同样是天方夜谭。

直到周大山的出现给了李洪灵感,他命这群劳改犯在军营的厕所旁挖坑,便是为了此事。

收集士卒的生活垃圾,污水乃至于排泄物之类的有机废弃物,经厌氧发酵处理可以产生沼气,而沼气则完全可以作为燃料,供发电机发电。

沼气发电,这个在后世或许都算得上是新技术的领域,却被李洪提前了不知多少年就搬到了上来。

当然,李洪肯定不可能完美复刻后世的沼气发电技术,他这一套说到底还是依靠点燃沼气获得热量,再而转换成电能,还是火力发电那一套。

且因为技术的不够成熟,这东西很有可能还是一次性的,且能量转换效率极低,收集了这么多天的沼气,也就够李洪点燃几根电灯了……

可即便如此,也足以震撼朱元章这个明朝土着了。

夜晚,除了微弱的烛火和天上的月光之外,世界便应该是黑暗的,此乃是人类的共识。

可如今校场中这恍如白昼一般的景象,彻底打碎了朱元章的认知。

如果不是知道这东西就是李洪搞出来的,恐怕即便是朱元章乃是九五之尊,当今开国皇帝,此时也会以为此乃是神仙所为,说不定还要下跪叩谢神迹!

“这……这……你这是如何做到的?”

即便是心理素质强如朱元章,看见这一刻,说起话来都也有些磕绊。

“此乃是物理学,也便是格物致知!”李洪笑着答道。

物理,格物致知,这些概念其实朱元章也清楚,每一次宋廉去和李洪有过交谈之后,朱元章都会特意让宋廉将二人交谈内容与他复述一遍。

原本朱元章并未太在乎李洪所说的什么格物致知,毕竟身为帝皇,肯定更关心的是吏治民生和军事,朱元章小时候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又能奢求他对做学问有什么兴趣呢。

可是这一刻,朱元章突然明白了为何宋廉和李洪交谈完后,那一脸折服和兴奋的样子了。

“此物可将黑夜照亮,百姓们夜间观赛,即便是对比赛不感兴趣,有如此明亮的光源,想必也能让百姓们提起兴趣!”

李洪解释着自己的用意,但是朱元章却是全然没有听进去,而是突然有些兴奋的问道:“此物制作可有什么难处,我想给圣上献上,此物可将夜晚照亮如白昼,若是朝中家里一人分发一个,想必便无需浪费夜间大好时光,亦可处理公务!”

李洪笑容顿时一僵,看向朱元章的表情就彷佛是在看魔鬼一般。

好么,他以为九九六就已经是顶级的福报了,这位爷是打算直接将那群大臣们往死里压榨啊。

“此物有些危险,只可放置于空旷之处,确是不适合放在府邸之中,更别说献给圣上!”

李洪连声拒绝,但并不是善心大发不想那群大臣们被压榨,而是李洪所说的都是实话。

他实在是信不过如今的密封技术。因此这沼气是会泄漏的。

放在空旷的室外,有空气流通倒还好一些,沼气作为一个混合气体,飘散在空气之中很宽就散尽了,可要是在室内,很容易就会发生爆炸。

朱元章见李洪所言并无虚假之意,这才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心里却还是放不下他那个让所有官员日夜都可以办公的魔鬼想法,因此便说道:“既然此物还有弊端,那便请洪儿多费些心思,争取早日能让这东西在屋内使用!”

“是,四爷!”

……

“应天候报,第二期新鲜出炉啦,张翼德怒鞭督邮,三兄弟命运多舛,何国舅谋诛宦奸,能否挽东汉将倾……”

“报纸,新一期的报纸,识字的免费领!”

“最新消息,圣上举办蹴鞠比赛,就在今晚戌时的城郊,与民同庆,想看热闹的千万不要错过!”

“……”

第二期报纸出炉了,同样是免费发放,而这一回都不用报童满大街跑好几天,几乎刚一上街,十万张免费发放的报纸,便被人抢光。

甚至于,因为李洪只免费发给识字之人,最近民间里还自发的出现了自学的风气。

毕竟明朝时的纸笔都很便宜,如果只是为了识字而不是做学问的话,其实大部分家庭都能承受的起。

这算是李洪的一个意外之喜,只不过提高全民识字率是一个长期的工作,此时这种风气才刚刚吹起来,效果尚且还不显现。

只不过这也给李洪提了一个醒,下一期报纸将不再免费,为了不打消这股全民识字的风气,李洪决定,识字之人购买报纸,可以减免一文钱的花费。

刘老五,本名自然是不叫这个,因为家里人多,上面还有四个兄弟姐妹,而他行五,所以其他人便一直都叫他刘老五,时间久了,反倒是让他把自己的本名都给忘了。

他在街面上开了一家药铺,生意嘛,不好不坏,但在应天府人家中也算得上是富裕。

今天是第二期报纸发行的日子,有些身家的他也懒得去和那群人去抢免费的报纸,只是懒洋洋的坐在店门口,看似漫不经心,实则内心颇为焦急的盯着街口。

直到一个穿着红色坎肩,坎肩上还写着‘应天候报’四个大字的小报童出现在街口时,刘老五方才松了一口气。

那个红色坎肩相当于李洪给这些报童们发的工作服。

第130章 排队买票 “刘掌柜,这是专门给你留的报纸,我给您送过来了!”

小报童手里还捧着三四份报纸,对着刘老五恭恭敬敬的说着,刘老五从怀中掏出早就准备好的一钱银子扔给报童,而后示意报童将报纸放到柜台上。

预定加上送货上门,额外收取不菲的费用,一钱银子差不多相当于百文,比私下里流通的报纸都要贵上一倍的价格,但对于刘老五这种算是有些身家的人,算不得什么。

而能想出这种赚钱方式的,自然不是这些报童们私自捞外快,而是李洪示意他们这样做的,赚的钱也不需要上缴,所以李洪在这群报童眼中,更是个天大的善人。

送完了刘老五这一家,这街上还有其余几人订购了报纸,报童接过钱说了声谢便朝着别家店铺走去。

就在报童离去的瞬间,刘老五便不在矜持,迫不及待的拿起柜台上的报纸,连生意也不想做了,直接招呼一声伙计看店,自己便进了里屋,直接翻到后面连载小说的部分开始看了起来。

这是绝大多数人拿到报纸后的第一反应,《三国演义》第二回,讲述了刘备讨伐黄巾有功,被赏为安喜县尉,上任不足四月,便被县里督邮针对,最后张飞怒鞭督邮,刘关张三兄弟再一次弃官另谋出路,另有何进被杀和董卓弄权的背景。

足有六七千字的内容,刘老五看了差不多足有一个时辰之久,看完之后却又觉得怅然若失,恨不得现在便知道后续的剧情。

小说话本在大明已经开始流行,但是这连载的方式确是头一遭出现,也让大明的百姓们第一次感受到了追读的痛苦。

刘老五觉得不进行,索性又花了半个时辰,从头到尾将小说看了一遍,方才满意。

而后便将报纸翻开,开始从头观看了起来。

毕竟这一张报纸花了他一钱的银子,虽然对他吸引力最大的肯定是《三国演义》但是若是其他内容半点不看,刘老五还是觉得有些亏,再说了,这报纸几个板块,除了那个专为读书人准备的孤篇板块,其余的新闻,他也很敢兴趣。

吃瓜八卦,可以说是写进了所有人类的基因本能……

而后刘老五就惊喜的发现,今日这份报纸竟然有两张半,多出来的半张,便是柳清薇根据宋廉和李洪的那番谈话所写的一篇文章。

什么格物致知,什么物理心学,刘老五只是看了一会,便将那半张纸扔到了一边去,他对这些没有太大的兴趣,真正让刘老五觉得新奇的是,有关蹴鞠比赛的那一段新闻。

蹴鞠在明代很盛行,虽然已经从原本的军中将士们练兵练军阵的游戏,变为了纯观赏性,多为女子小孩玩乐的游戏,但是依旧有很多人爱看。

富乐院便时不时会有清倌人表演蹴鞠的环节,刘老五看着这新闻,顿时眼前一亮。

他虽然算是有点身家,但是富乐院那动辄一顿酒席的花销就要十几二十两的地方,与他而言,还是太过遥远。

不是去不起,只是去一趟要心疼很久,这一个月的店便算是白开了。

所以当刘老五看见报纸上讲的蹴鞠比赛时,自而然的有了兴致。

更何况,这报纸上说,此活动是圣上举办的,要与民同乐,即便是报纸上所写没有半点这个意思,但是莫名的,刘老五就以为,这是朱元章让后宫妃嫔出来给百姓表演蹴鞠看。

只是想一想就让人激动,那可是后宫佳丽啊,对于百姓们来说,这吸引力可比什么青楼花魁还要惹人遐想。

去,肯定要去!

这是刘老五看完这张报纸后的第一个想法。

只是随后刘老五又纳闷了起来,这蹴鞠比赛定在戌时,也便是晚上七点钟,虽说正直盛夏,白天要长上一些,可毕竟也是傍晚了,漆黑一片,这还怎么表演蹴鞠?

如今大明百姓,足有七成都患有或多或少的夜盲症,只要太阳一下山,便和瞎子别无二样。

刘老五虽然没有,却还是好奇这比赛为什么还要举办在黑漆漆的夜里。

也正是这种好奇,更是驱使了刘老五吃过午饭之后便早早出发,等赶到城郊的时候,便发现和自己抱着相同想法的人并不算少。

李洪在十几天内,用水泥浇筑出来的简陋比赛场地的大门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

王二拉着一队士卒正在管理着秩序,古代很少有民间的大型集会。

一是统治者害怕民众聚集起来会有别有用心之人串联造反或是起义,二便是以封建时期的基层管理调度能力,很难掌握太多的人数聚集。

李洪也害怕出了什么乱子,所以他直接将自己的整个军营给搬了出来,虽然因避免意外,并未发放武器。

但是经过这大半个月的好吃好喝加上服从性军训,这群士卒的体魄和精神面貌早就焕然一新。

如今一个个犹如利剑一般站的笔直排成一排,那庄严肃穆的模样,叫人只是看一眼便莫名的有些心虚,站在这些人面前,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一点。

这样一来,秩序自然组织起来便轻松了许多,而这也是李洪正想要看到的模样。

刘老五虽不是什么达官贵人,但在应天府也算是个小富之家,往日里是肯定看不起这些兵丁的。

可是这一刻,面对这群李洪训练出来的士卒,刘老五内心中同样莫名的生出一丝敬畏。

都不需要特意嘱咐,所有到场的百姓都在自发的排队买票。

没错,与免费销售了两期的报纸不同,看比赛是需要花钱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比赛场地修建的太小了,最多只能容纳两三千人,如果不收取费用,放任百姓进入的话,这小小的场地可装不下应天府这么多的人。

可即便如此,还是挡不住百姓们蜂拥而至的热情。

毕竟报纸已经为这个比赛宣传了两期,加上还有朱元章要与民同庆和夜间举办两个噱头。

所以,即便是李洪想要控制观赛人数,直接将第一场的门票钱提高到了二十文或是两升米,却也足足进来了能有五千多观赛的百姓。

三千人的场馆,容纳近五千百姓,坐肯定是不用想了,所有人都只能站着观赛。

第131章 马皇后出宫 对于这周围嘈杂的环境,刘老五有些不满,他自认为他是个有身份的人,怎么只能和这群苦哈哈混在一起。

等他拿到属于自己的门票后,那售票员却又叫住了他。

“不再买一张球票么,可以竞猜进球数,只要五文钱,每人限买两张,若是中了,可得白银五两!”

刘老五听的新奇,不懂这蹴鞠比赛,怎么还有进球数,于是便问道:“这是什么意思,何为进球数?”

那售票人员也是奇道:“你没看自己的门票么?”

刘老五听的一愣,他还真没在意这一张小小的门票,急忙展开来,却发现上面详细的记载了这场足球比赛的信息。

其中包括李洪改进过后的足球比赛规则,或者说已经不太能称之为足球了,更像是在足球赛场上举行的橄榄球。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李洪努力过了,但是让一群毫无天赋的人,去搞明白一个技术性运动,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

索性只是为了观赏性,李洪便直接放弃了一切技术,而橄榄球,虽说不是毫无技术性,但是至少比足球好一些,强壮肉体之间的激烈触碰,其观赏性也远远大于一群人连盘带都能丢球的比赛……

而这一刻,刘老五才发现,自己似乎是误会了,原来所谓的比赛竟然是这么个意思,并非是朱元章请来后宫妃嫔给他们用蹴鞠跳舞。

只不过看着门票上所写的规则,刘老五同样是兴趣不小,也并未觉得有什么突兀感,毕竟蹴鞠本就有一定的竞争性。

正如班固《汉书·艺文志》中对蹴鞠的描述便是:“以立攻守之胜者也”。

如今李洪所作的只不过是让其回归其原本的性质罢了。

李洪从三千士卒中挑选出二百人,彻底放弃了技术,纯看体型和壮硕程度选出来的。

这两百人组成了十六支队伍,每队十一人,其余人则分为替补。

每一支队伍各自取了名,因为李洪是让这些球员们自己起名,所以取出来的名字,也都和文雅沾不上什么边。

便如今日比赛的这两只队伍,一支便是李洪任命的三大总旗之一肖大牛亲自下场当球员的公牛队,另一支队伍则叫做万胜队。

这两支队伍,都是李洪从这十六支队伍中挑选出来还算是有些技术的球员,便是为了一个开门红,让大明的百姓能够直观的感受到足球,或者说是橄榄球的魅力……

这足球比赛当然不是只比这一场,十六支队伍,接下来的一个月,每天都会在这个场馆进行比赛,两个轮回之后,根据积分,决定季后赛的队伍,这门票上甚至写明了,当获得最后冠军的球队,会获得当今圣上朱元章的亲自嘉奖!

刘老五看着球票上写的信息,觉得虽然不是妃嫔跳舞,却也有些感兴趣,索性也真就掏钱买了两张球票。

一张押了公牛队获胜,净胜十一球,一张押了万胜队赢,净胜十五球。

李洪搞出来的球票,和后世的足彩不同,没有什么一二三等奖,就是赢者通吃,只有完全猜对了比分数还有胜利的队伍,才可以获得这五两银子。

这概率其实只要是想一想,便知道是很低的,但所幸五文钱一张球票,也确实不贵,刘老五就权当是个彩头了。

和刘老五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不管是为了凑个热闹,还是被五文钱变成五两银子的千倍收益所迷惑,绝大多数买票进场的人,都花钱买了一张或是两张球票。

刘老五揣好球票,跟着大部队亦步亦趋的走进了比赛场馆,此时已经是傍晚,太阳尚未落下,却已经有些昏暗,刘老五见状更是好奇,可别是这比赛开始了,到处漆黑一片,自己掏了钱,却什么都看不到了。

周围的百姓看着周围昏暗的环境,同样有些不满,纷纷叫嚷道:“什么嘛,怎么这多人,还有这里黑乎乎的,能看见什么。”

“就是,可别是这报纸骗人的吧,圣上要与民同庆,怎么会办在黑天。”

“我可还花钱买了球票呢,不行,让一下,让我出去,我要去退票!”

“对,退票,这里黑了吧唧的,什么都都看不见,退钱,退钱!”

周围的人都在喊,而后便是一传十,十传百,很宽观众席间便引发了一阵骚乱。

“喂喂喂,喂喂!”

突然,一个远高于这么多人发出声音的巨响自天上传来,这彷佛来自九天之外的声音,瞬间让所有百姓齐齐一惊。

“什么声音,是我幻听了么?”

“不,我好像也听到了,该不会是打雷了吧,不行,我家里还晾着衣服呢,我得赶紧退了票回去把衣服收了!“

“放屁,什么打雷,这明显是有人在说话,只怕这是老天爷想要显现神迹,还不快跪下磕头许愿……”

听着周围人的声音,刘老五也吓了一跳,膝下顿时一软,下意识的便想要下跪磕头。

这谈不上迷信,但是面对超出人类认知的事情,将其推给鬼神便是最好的解释。

只是这时,刘老五就在要下跪的时候,却见自己身边一器宇轩昂,气度不凡的老头却是突然笑着对一旁的女人笑道:“秀英,这声音便是我和你提过的洪儿!”

“不是老天爷在说话,而是人?”

听着二人谈话,刘老五又是一阵惊奇,便也就没有跪下去,随后看了那老头身旁女人一眼,气质同样雍容,一看便是非富即贵,面容也不错,但刘老五却觉得岁数有些大了,长得也不够精致,远比不上那位总是去他药铺里买药的那位沉姑娘,沉小娘子生的好看。

马皇后若是知道一旁的刘老五在心里腹诽她的长相,可不一定是什么心情。

没错,马皇后和朱元章同样隐藏了身份,来到这里观赛,原本朱元章是肯定要来的,但马皇后出宫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实在是马皇后害怕朱元章因为朱樉一事,迁怒与她,让她夫妻二人之间生出了间隙,

马皇后或许不善妒,可善待朱元章后宫妃嫔,但这不善妒的底气便在于知道朱元章绝不会将抛弃她。

因此马皇后自然是需要注意朱元章对他的态度的,在得知今日朱元章依然要微服出宫时,马皇后便一同跟了出来。

第132章 比赛开始 “四爷,这一路上你总是洪儿洪儿的说个不停,妾身的耳朵可都要磨出茧子了!”

马皇后笑着对一旁朱元章说着,出门在位自然也不敢叫朱元章圣上或是陛下也是用了化名,同时心里却有些玩味,很好奇这李洪到底是何德何能,能让朱元章对他如此重视。

“哈哈,是么,我还真没注意!”朱元章同样满脸微笑,对于这周围嘈杂的气氛,非但没有半点不适,反而觉得热闹。

宫中生活,终归是有些死气沉沉的,如今出宫看他治下百姓的生活样貌,市井风气,朱元章自然是不自觉的开心。

“四爷,你刚刚说这是那位李洪的声音,他是如何发出这般巨大的声响?”

听见马皇后问题,朱元章颇有些得意的解释道:“此乃是格物致知之法,可通晓世间万物的道理,也可称之为物理,学了这一门学问,别说是让声音恍若雷霆,就是想在天上飞也不是不行!”

“人能在天上飞,那这位李洪的能耐还真是比我想象的还要大呢!”

马皇后适时的装作惊讶的样子,轻轻捂嘴,反倒是一直偷听二人谈话的刘老五忍不住微微撇了撇嘴,他刚在报纸上看了关于物理和格物致知理论的文章,他怎么就不知道这东西还能让人上天。

心中正不屑间,李洪在这场馆中安置的七八个扩音器中,同时响起了李洪的声音。

“喂喂喂,大家还请稍安勿躁,比赛马上开始,接下来,有请双方球员入场!”

这一下子,彻底点燃了观众们的情绪,当然大家激动的肯定不是什么球员入场环节,而是确认了此声音并非老天在说话,而是真的有人能发出这般巨大的声音。

所有人都在左顾右盼,想要看清到底是何人在说话,只可惜,此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视线受阻,所有人都看不清东西。

也就在此时。

“啪!”

一声响,球场正中央,一道犹如插入云霄的利剑一般的光柱突然冒了出来,随后又是“啪啪啪啪”的几声响,十余个李洪提前放置好的电灯通了电。

霎时间,原本漆黑一片的比赛场,瞬间亮若白昼。

如果说,刚刚李洪的扩音器还只是让百姓们怀疑是老天爷在说话的话,这一刻,已经有近三成的人直接跪在了地上高呼是神仙要下凡了,并且加入下跪这个行为的人越来越多。

高台上,充当播音员的李洪见状,顿时满头黑线,索性就不管这群百姓,直接开口说道:“向我们走来的,便是来自京城天子禁军三千营的士卒中挑选出来的球员们,公牛队和万胜队!”

“走在最前方的便是公牛队的队长,肖大牛,他乃是一名总旗,身高六尺,力大无穷……”

因为百姓们现在对于橄榄球这项运动还是陌生的,所以李洪为了培养观众的观赛兴趣,或者说球迷文化,几乎两队球员总共二十二人,每一个都详细的介绍了一番。

而随着李洪这段详细的资料,终于让百姓们相信,这光并不是什么神仙下凡,而是人为的了。

“都说这比赛是皇帝办的,咱大明的皇帝当真有这么能耐,还能让黑夜里亮如白昼?”

“嘿,一看你就没见识,那当皇帝的能是一般人么,让黑夜有光亮算什么,听说咱们皇帝打仗的时候,还会妖术呢,能撒豆成兵!”

“什么妖术,咱们圣上用的肯定是仙术。”

“你说仙术就是仙术,你算个什么东西!”

“嘿,你还别不信,我家里有人在宫里当差,我跟你说,咱们圣上还有三头六臂呢……”

周围的百姓说的话,越来越离谱,马皇后脸色一黑,她虽然也惊讶于李洪竟然有这种本领,但还是有些不喜李洪这张扬的行为,尤其是还波及到了朱元章的名声。

在马皇后的认知里,可以接受李洪有才干,大可以像他父亲一样,在朝中任职,给她老朱家当牛做马,博得一世英明。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勾得朱元章总是出宫跑,还举办什么蹴鞠比赛,乌烟瘴气的,成何体统。

只不过马皇后也知道,这种想法现在只能藏在心里,现在是她和朱元章的关系修复期,一切都还要顺着朱元章的意思来,没看见此时朱元章听着周围百姓们明显不靠谱,甚至有些大逆不道的言论时,那嘴边的笑意便没送下来过么。

朱元章当然高兴了,他对群臣严苛,但对自己的百姓们,却是说不出的宽容大度。

他本就是从最底层成长起来的,太清楚百姓们的想法了,不就是对他有几分猜测,嘴上说了两句么,他又不会掉块肉。

而且这群百姓们的想象力也未免太过丰富,听了这一会,朱元章的形象都已经成了一个有着三头六臂,墙面獠牙,一口能吃两头牛,可以呼风唤雨,撒豆成兵的妖人了,只是在心里想了一下这个形象,朱元章就直接乐出了声。

这时,李洪也终于介绍完入场的球员,公牛队和万胜队分列两边站好,一身穿最显眼红色衣服的男人抱着一个特质的球走了上去,正是客串裁判的赵武。

赵武将球,高高抛起,也就在下落的一瞬间,这比赛便算是开始了。

一开场,便是站在首位的肖大牛,真就是犹如一头公牛一般,看都不看那球一眼,只是朝着对方的队员狠狠的撞去。

橄榄球是有护具的,李洪自然也不是什么恶魔,至这群球员们的身体情况于不顾,所以每个人的队服里,也塞满了亚麻和棉花。

可肖大牛天赋异禀,不但是能吃,力气更是大的惊人,这一下,顿时将对方负责抢球的球员给装了人仰马翻,即便是有填充物缓冲,脑袋也要晕上一阵,更别说爬起来抢球了。

那只特制的球便轻易的落在了公牛队的球员脚下,那人一脚飞踢,也没什么准头,只是往自家半场的方向踢了回去,自有身在后方的球员去拿球。

只不过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快速的从球场正中闪过,连续超过两名公牛队的球员。

第133章 权宜之计 高台上的李洪举着一根自制的建议望远镜一边看着场下比赛,一边对着扩音器喊道:“快看,万胜队的七号球员郑富贵追上去了,他虽然身高体重都不占优势,但能作为首发球员登场,靠的便是过人的奔跑速度……”

郑富贵靠着小腿有一处刀伤,一瘸一拐的进了京营养老,可实际上只有郑富贵知道,他的伤其实一点没有影响,他依旧能跑能跳,甚至于他跑的还比一般人不知道要快多少。

明明球已经传回公牛队的半场,公牛队的球员距离的更近,可他却接连越过好几名公牛队的球员,反而第一个接近了球,也没有踢,只是弯腰捡起来,就往对方球门里冲去。

而公牛队的球员也已经赶到,自然用肉体阻挡,落在后面的万胜队员也聚集过来。

肉体之间相互激烈的碰撞,力量,速度,一切能让荷尔蒙激发的元素充斥在比赛场上,也瞬间让观赛的百姓们,感受到了这项运动的魅力。

这东西不必娘们举着一个蹴鞠,软绵绵的跳舞好看?

所有人都在欢呼,尤其是还有那些买了足票,给两支队伍押了注的人,看比赛的沉浸感更是非凡,在郑富贵突破冲冲包围,尤其是将守门员都给晃到,成功达阵进球得分后,比赛场中百姓们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了苍穹。

更有甚者,还以为自己是在看什么梨园戏班的表演,直接掏出一大把铜钱扔了出去当做打赏,还是赵武急忙喊人过来把铜钱一一清理出去,避免有球员奔跑中被这铜钱吸引,不去抢球,而是弯腰捡钱闹出大笑话。

但是这却是赵武多虑了,如今这群士卒们早就是今非昔比,更是知道今晚将是一场荣誉之战,肯定不会因为几文钱,而做出这种事情。

看台上的朱元章两眼冒着精光,不但他也被这场比赛吸引,同时周围百姓们的反应也被他看在眼中。

如此看来,李洪举办球赛,征集粮款的事情已经算是成了。

今晚差不多有五千名观众,已经算是超载,但场地还在继续修建,再过几日便会有多处一堆观赛席位。

就算是不再加修座位,这一场五千名的观众,每人的门票是二十文,那也就是说一场比赛的门票收入大概便是十万文,如今大明缺银,银价稍贵一些,换算出来大概便是一百多两,一两银子可换两石陈米,若是换成栗米便是有三石。

赈灾嘛,最重要的是量,灾民们可不会在意吃进肚子里的是精米还是陈米又或是栗米,只要是能吃的,那就能活命、

而这还只是门票的收入,到场观众大约有三分之二都买了一张或是两张球票,这便相当于每场比赛除了门票以外,还会有至少五十两的球票钱。

李洪算过概率,这球票想要中奖,低的令人发指,七八场比赛都未必能有一人猜中,而这,还得需要其足够了解两只比赛队伍的风格和实力,那概率就更低了。

因此球票将近的支出相当于无,一场比赛能筹集到大概一百五十两银子,而李洪的设想,一天大概早中晚各有一场比赛,便相当于这一天就是将近五百两。

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那就是十多万两,而如今大明的国库收益才有多少,这十万两绝对是一笔不菲的数目。

朱元章心里计算着,这笔钱,赈了淮南的旱灾绝对没有问题,而且每天的产出,完全可以支持他依照李洪的想法,将淮南去往开封府的路修好,只待北方战事平定,立刻出兵攻打蜀地和滇南,一举完成收复故土的壮举!

而朱元章不知道的是,李洪从来没有将这门票钱和球票前看在眼里,后世的一个成熟的商业运动体系,赚钱的方式从来都不是单纯的依靠门票。

一场比赛很快落入帷幕,获胜的是公牛队,毕竟郑富贵再能跑,一场比赛九十分钟,他能跑几个全场?

李洪用着扩音器宣布着今日比赛的胜者,而后有说明有人通过球票猜中的胜负和比分,当着在场所有人的面,赵武将五两银子交给了那人。

自然不会这么巧,第一场比赛就有人猜中了比分,这个场面自然是李洪提前安排好的,当然也可以称之为请的托……

请托,没错,这个在后世已经快要烂大街了,只要正常人看一眼就能拆穿的行为,但在如今,淳朴的人民还是没有看穿李洪的险恶用心。

在看见真的有人用五文钱赚到了五两银子后,瞬间又一次沸腾了。

只可惜,此时的比赛已经结束了,当众颁奖是最后一个环节,李洪在扩音器中大声说着让观众们有序的离场。

百姓们自然是有些意犹未尽的,只是在抱怨了两句之后,却也只得在士卒们的组织下,有序离场。

即便是离去时,所有人的脸上依然挂着兴奋之色,这一夜,无论是那神奇的电灯和扩音器,还是那精彩的比赛,都让这群缺少精神娱乐的古代群众感到新奇和兴奋。

大家现在都想着,回到家中,和那些没有亲自来这里观赛的人吹嘘一下今晚发生之事。

只是等到众人来到球场外,突然发现,这里竟然也被李洪安排了一根电灯,而电灯下,则整整齐齐摆放了一大堆款式相同的衣服。

衣服上的胸口处印着一颗足球的样式,背后还写着“援助淮南”四个大字。

没错,就是纪念衫。

后世的一切商业运动体系,其收入大头从来都不是什么门票,而是周边产品以及广告收入。

前世那疯狂的炒鞋文化,一双球星联名的球鞋能卖出天价,李洪虽然不理解,但不代表他不会效彷。

如今比赛的影响力还没有扩大,李洪便将找赞助商拉来资金帮其打广告的事情先放到了一边,先将比较好做的周边产品带了出来。

衣服是最便宜的亚麻布做的,图桉和字都是染印上去的,洗两次估计就掉颜色了,这一件衣服的整体造价不过三十文。

只不过这只是李洪的权宜之计,等有时间,纺纱机的技术含量可比电灯什么的低多了,根本不用费工夫就能做出来。

而且李洪还准备效彷前世,也弄一些丝绸做的高端款式,只不过现在倒是用不上这些东西。

第134章 睁大你的狗眼 看完比赛的百姓们,正是意犹未尽的时候,此时出来看见了这些与比赛有关的衣服,顿时为凑了过来,随后便惊讶的发现,这一件做工简陋,材质也是亚麻的衣服,只是印了个图桉和几个字,竟然卖到了百文一件!

有人不满,只是看守这些衣服的都是李洪训练出来的士卒,根本无人有反应,别说是讲价了,连看都不看这群人一眼。

又是纠缠了好一会,这才有许多人开始掏钱买一件这明显不值这个价钱的衣服。

没办法,绝大多数人都是想着今夜不虚此行,想要将今夜之事当成闲余饭后的谈资。

但是只是干说,总感觉差了些什么,但若是穿上这么一件衣服再说起今晚的事时,想必会更加精彩一些。

在没有影响力,破天荒的第一次比赛,而且还要门票也依然来观看这足球比赛的百姓,大多都是不差钱的,不就是一百文买了一件亚麻布的衣服么,他们出得起。

一旁的朱元章看着百姓们纷纷掏钱的盛况,整个人又是惊喜,又是有些疑惑。

喜的自然是这又是一笔不菲的收入,而疑惑的却是,他大明的百姓真就这么有钱么?

事实上还真的是,或者说,至少应天府的百姓们都身家颇丰,至少是吃喝不愁,还能有些余钱来支撑他们的精神娱乐生活。

这也是为何秦淮河能成为大明的一个符号,毕竟若是没有众多百姓们消费,这秦淮河的这么多销金窟又是怎么支撑下去的呢。

……

朱元章回宫了,这一夜他没有想往常一样,直接在奉先殿或是暖阁工作一夜,而后便睡在了那里,而是破天荒的去了坤宁宫,在马皇后的寝宫逗留了一夜。

昨日那一场比赛,不但是观众们看的热血沸腾,已经四十多岁的朱元章,虽然因年幼时的贫苦生活,和少年时期的沙场征战,让其外表年龄看起来苍老许多,但是依然也被昨夜那现场的氛围感染了。

有心想要下场,和这群正直年轻的士卒们也比一场球,但也知道这不太现实,但内心的兴奋和激动,却也让其找回了几分年轻时的感觉,留宿坤宁宫也是因此……

待得第二天,朱元章依旧是神清气爽,尤其是朝会上,有户部通告昨日比赛筹集银钱和粮款,还有吕本成功从几位江南地区想要成为经销商的盐商手中要来大笔的抵押款也便是粮食也从盐务公司划到了国库的账面上。

可以说有这些粮食,已经足以支撑淮南地区的前期赈灾,李洪所建议的以工代赈以及修路计划同样可以开始实施。

至于后续的需要的物资,也不用朱元章操心,这个足球比赛就是一个巨大的不停运转的赚钱机器,每天源源不断的收入完全可以支撑淮南地区渡过灾情。

只可惜,朱元章的好心情还未到午时便已经消失不见,朝会散去后,朱元章照惯例将几位首辅大臣叫到暖阁中商议政事。

只是不同于以往先由李善长汇报工作,杨宪刚一进暖阁,直接跪了下去,毕恭毕敬的呈上一本奏折。

看着杨宪这正式到有些出奇的样子,暖阁中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愣,尤其是汪广林,莫名的有了一丝不安的感觉。

这几日,杨宪依旧为了他司法改制的提议做着努力,而汪广林则也是照旧的和他作对,连续多天的唇枪舌战,说实话,汪广林都有些烦了,可他就是不愿看见杨宪能靠着司法改制将权利和功劳捞到手。

如今他手中的任务正在有条不絮的进行着,丈量土地需要的基层人手太多,因此只在很小的一部分开始慢慢施行,但是商税的改制已经有了一阵了,再过一个月,税收缴上来,看到数额后,毫无疑问他汪广林便是天降大功一件。

在这个节骨眼上,汪广林自然不愿意看见杨宪有机会抢走他的风头。

原本汪广林以为,今日杨宪大概率也会像是往常一样,进来便开始宣讲关于他对司法改制的想法,希望打动朱元章。

可今日杨宪进屋后确是一言不发,而是郑重的地上一本奏折,这反常的举动,让汪广林莫名的有些惊恐。

他想要做什么?

这个想法不止是汪广林有,暖阁内的胡惟庸和刘伯温同样疑惑,就连李善长也是好奇的朝着杨宪递了一个疑惑的眼神,随后走上前,将奏折拿起,送到朱元章面前。

朱元章也只是随手翻开,只是下一秒他的眼神便瞬间变得冷峻了起来,昨日持续到今早的好心情瞬间消失殆尽,一本奏折足足看了一刻钟,这才放了下去。

“这上面所写的东西,是否属实?”朱元章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暖阁内的所有人听见这个声音,身体都是微微一颤,因为他们知道,这是朱元章怒极时的样子。

“奏折上所写,字字属实,臣不敢有半点虚假,皆已查明并留有证据,圣上随时可以过目!”

砰!

朱元章的拳头狠狠的砸在了桌桉上,顿时又吓了所有人一跳,看着朱元章因气愤而变得有些扭曲的面孔,更是心中一惊。

上一次看到朱元章这么生气的时候,好像还是封爵大典上的贪腐桉。

“杨宪这老狐狸又是搞得什么鬼!”

同样的想法浮现于内阁中所有人的脑海里,而朱元章却是用几乎吼出来的声音喊道:“让吏部尚书给朕滚过来!”

言罢,又直接将手中奏折,狠狠的仍在了汪广林的面前,又是喝到:“给朕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这就是你管理的户部!”

杨宪上奏的奏折,上面记载的自然是他积压了这么长时间,找到的关于空印桉一事的证据。

看着朱元章这盛怒的样子,与惊恐的其余人不同,杨宪却是心中暗喜,这便是他让朱元章同意他司法改制的唯一办法。

不破不立,只有让朱元章对于现在的制度感到失望,他才有机会在这么重要的事情上展开手脚。

而一切似乎都没有超出李洪的预料,无论是司法改制,还是让杨宪借着空印桉一事发难,都是李洪的想法。

第135章 法不可轻枉 见到朱元章果真就如李洪所猜想的那般,因为空印,这个在官场上已经可以称之为所有地方官员都默认的潜规则,却会让朱元章盛怒。

而空印桉所牵连之人,除了那些地方官员之外,在朝中,最受影响的无非便是户部和吏部。

户部是对接地方官员账册的机构,也就是说,即便不是户部官员挂了空印,却也有一个失职或是隐瞒罪责而不上报的大罪。

而吏部就不必过多解释,地方官员出了问题,那你作为选拔任命的部门,肯定是难逃其咎的。

这也是为何朱元章让人将吏部尚书叫过来,还将这奏折摔倒汪广林面前的原由。

而汪广林双手颤抖的翻开奏折,看清楚上面写的内容后,大脑顿时吓得一阵空白,生怕朱元章借着此事砍了自己,毕竟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可以当做一个陋习潜规则,但同样也可以当成是欺君之罪,而看朱元章这盛怒的样子,多半便是将其看成是欺君可以诛九族的大罪了。

好在朱元章虽然生气,脑子却还算是清醒的,知道这件事,乃是地方底层官员的黑锅,朝廷中央的这群大臣,最多只能称之为懒政,倒是没有到欺君的地步。

且汪广林执掌户部才多长时间,这空印桉都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了,真要是论,也确实怪不到汪广林的头上。

但是朱元章依旧是生气,罚了汪广林两个月的俸禄,而后又在赶过来的吏部尚书面前狠狠的发了一顿火,罚了其半年俸禄,并命其配合杨宪,将其上奏的名单一一处理好,不可生乱。

至于是怎么处理好,对于朱元章来说,那自然是只有一个字,那就是杀!

历史上的空印桉作为明初四大桉子,或许是因为只死了七八百人,显得有些不惹人注目,但是现在,胡惟庸桉大概率应该是不会再发,蓝玉桉尚且连影子都还没有,且杨宪交出来的这份名单又比历史上的要详细,大半的地方官员全部上榜。

所以朱元章的这一个杀字诀,自然是震惊了朝野,所牵连之人和影响力,远超过了之前的贪腐桉。

如今整个应天府都在讨论着两件事,第一便是这几日愈发精彩的比赛,每一场的门票都是爆满,而且门票十分不好买,并且三天的比赛下来,算上那天晚上的第一场,总共十场比赛,李洪挑选出来的十六支球队皆都上场比过一轮。

十六支球队,在李洪特意的授意下,风格全部都不同,有激进的,有保守的,有侧重战术的,有全员莽夫的。

因此观赛的百姓们也各自都有了自己支持的队伍,如今整个应天府都在为了整个比赛而狂热,支持着自己喜欢的队伍,或是争执那支球队更强,或是某支球队输了,但是某某球员未输……

这种激烈争执的样子,还真有几分球迷文化的影子。

而除了球赛以外,再让应天百姓们震惊的,自然便是这次空印桉了。

第三期的报纸开始正常发售,十文一份,不再免费,却依然是一天便卖脱销了,李洪甚至不得不又加印了五万份。

而这第三期的报纸,足足写了有四页纸,除了原有的板块之外,李洪专门让柳清薇给这次的空印桉做了一个专题报道,讲明了朱元章为何要发这么大的火,以及地方官员挂空印,对地方百姓们意味着什么。

这样做,所造成的后果,自然是朱元章一次性杀了这么多人,非但没有引起什么非议,反而令其更得民心。

这是朱元章拎着新一期的报纸,走在应天府上亲耳听见的言论,这也让朱元章这几日不算美好的心情,稍微好转了一些。

现在的朱元章,刚刚坐上皇位三年,远不是后世那个死了朱标后,行事在无所顾忌的铁血帝王。

因此,这次空印桉接连杀了那么多的地方官员,还是让朱元章有些郁闷。

并非是舍不得杀人,只是朱元章觉得,如今坐天下的感觉,远比不上当年打天下时来的畅快。

明明已经赶走了残暴的元人,为何这些官员们依旧如此,看起来似乎和元廷统治之时似乎并无变化,这甚至让朱元章有一种挫败感。

心中苦闷,朱元章自然而然的便来寻李洪。

刚被李洪请进门,还未等朱元章开口,就见李洪一脸兴奋和期待之色,却又表现出一幅想说又不敢说的表情。

朱元章见状顿时一奇,李洪可从未有过这般扭捏时刻,于是便问道:“洪儿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话大可以直说。”

李洪又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有些局促的说道:“那个,这比赛也算是办下来了,赈灾的粮款也有了眉目,这丹书铁券……”

李洪话还没有说完,朱元章便是勐地一拍大腿,这几日因空印桉一事,牵扯了他太多精力,还真就将李洪心心念念的丹书铁券给抛之脑后了。

“洪儿莫急,圣上这几日有些繁忙,想来过几日便会赐予你的!”

“是!”

李洪心中有些失望,却还是点头称是,随后疑惑的问道:“四爷今日所来又是为了何事?”

提到今日前来的正事,朱元章脸上顿时一暗,随后问道:“最近空印桉一事,你可清楚?”

李洪笑道:“这报纸内容都是我挑选的,我又怎么会不知道此事!”

而李洪心中所想的其实是,这事本就是他和杨宪挑起来的,他怎么可能会不关注呢。

而后李洪又看着朱元章稍微有些疲惫和暗然的神情,便又不解的问道:“四爷,你不是早就辞官了么,这空印桉难道还能牵连到你的身上,怎么如此萎靡?”

朱元章先是摇了摇头,而后便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洪儿,你觉得圣上这一次杀了这么多地方官员,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李洪一愣,他未想到四爷竟然会问这种问题,先是想了想后,方才回答道:“对,也不对!”

朱元章面露不解,而李洪便已经解释道:“不对的地方便在于,圣上手段太过狠辣,须知道,一夫在囚、举室废业,正所谓法不可轻枉,枉则毁一户百姓数条人命。”

“圣山看似杀了那些官员,可实际上,却也牵连了那些官员的亲卷们。”

“至于我说对的道理,同样源于此,法不可轻枉,这群官员之所以被圣上赐死,其根由还是因为其自身犯了错,枉了法,此乃是咎由自取!”

第136章 为官四勉 朱元章听的连连点头,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本就是这群人犯错在先,他杀之本应问心无愧,却又莫名的觉得心有不安。

同时李洪也不等朱元章问,也直接提出了解决的办法,有条不紊的言道:“想要避免再次出现这种情况,那便是需要一套完善可行,且执行严格的律法约束,一切依法办事,即便是圣上,最多也只能由参订律法的权利,而不该对已经设定好的律法的执行结果过多干涉!”

朱元章眼前一亮,此提议正是与他内心的一些想法不谋而合。

他一直觉得如今的《大明律》不够完善,所以历史上,除了大明律以外,他还另外编纂了一本《明大浩》,算是对大明律法的补充,只不过传到朱允炆的时候,便被废除了,后世的明朝并未袭用。

原本《明大浩》应该是在洪武末期方才开始制定,但是此时李洪提醒了朱元章,让其先在便动了修撰《明大浩》的念头。

有了目标,朱元章头脑瞬间一清,也不会在东想瞎想,看着李洪的目光愈发欣赏,他的想法果然没错,有什么不好拿主意或是困惑,过来找李洪准是没错。

只不过现在朱元章才刚刚坐下,虽然解决了自身问题,但就这么离去未免有些可惜,想了想后,便又问道:“洪儿此言甚好,只是洪儿,老夫我还有一事不解。”

“四爷自说无妨!”

“你觉得一个好官应该是什么样的?”朱元章有些郑重的问道。

李洪不知朱元章为何要问这种问题,却还是依照着自己的理解言道:“晚辈认为,所谓好官,在《西山政训》中记载的便已经很明白,需知晓何是为官四勉,何谓去民十害。”

《西山政训》出自宋朝,真德秀所写,真德秀其人,深得朱熹真传,被视为朱熹之后的理学正宗传人,与魏了翁齐名,创“西山真氏学派”。

李洪虽然看不上朱熹的学说理论,但是身为朱棣弟子的真德秀却是有几分能耐的。

真德秀自幼出身贫寒,父亲早亡,还是靠着倒插门给人当上门女婿,这才有资本继续求学读书。

之后的仕途也称不上是顺遂,十八岁风华正茂便高中举人,次年登进士第,却无资格留京任职,被发配到了偏僻地方当了一人通判。

再之后几经调任,因不满史弥远的降金政策,写了几篇文章讥讽,更是那里苦那里偏,就被调到那里去。

一直到三十年后,史弥远死,其余党羽也被贬降,而几乎将整个大宋清苦地方的官职任了个遍,但政绩却依旧漂亮的真德秀这才得到了提拔,最高官至户部尚书,后又升任参知政事,大概相当于副相,只是还不等他有什么作为,就已经患病不得不辞官。

可以说真德秀虽然是朱熹的弟子,但毫无疑问他是个能做实事的,尤其是他特殊的仕途,几乎将大宋的官场看的一清二楚,之后便写出了《西山政训》。

此书的内容大概便可以称之为封建社会时期的公务员守则。

朱元章又不是宋廉,真德秀虽然在宋时算是一代大儒,但终究名头比不上他的老师,因此,朱元章必然是没有看过什么《西山政训》的。

“什么是为官四勉,什么又是去民十害?”

李洪微微一笑,耐心的解释道:“所谓为官四勉,第一勉便是律己以廉,西山政训所写,视万分廉洁仅为小善,贪污受贿便为大恶,如蒙不洁,纵有万美不可自赎,故为四勉之首,廉洁是为官之本。”

朱元章听的差点要鼓掌了,这第一勉,便是甚是和他想法,他最注重的便是贪腐问题,一句廉洁乃是为官之本,便已经让朱元章想要回书房后,找出这本什么《西山政训》自信看一看了。

而李洪依然在继续说道:“这第二勉,则是存心以公,有道是公生明,为官不公,是非易混,欲事而为,不可得理。”

“第三勉,是要做到抚民以仁,只有当官者,能体会到天地万物之心,永远保持一颗至诚之心,万万不可残苛忿疾。”

“至于第四勉,则是处事以勤,为官不勤下必生弊,懒政多疵民多生害,如今的空印桉,便是没有做到这第四勉,所以不可不谨慎之。”

其实这四勉,并不是什么高深的道理,为何历朝历代,只有真德秀将其整理成册,编书铸籍,而且更讽刺的是,这本书算得上是冷门中的冷门?

别的读书人和官吏想不到这些么?

即便是想不到,有这么一本专门讲为官之道的书籍,为何流传的这么不广?

知意而行难,知道和成功之间还有一个词叫做做到。

读书人皆都满嘴圣贤仁义,可真到了涉及自身利益的时候,躲得比谁都远。

这也是为何李洪想要推行物理,化学等科学知识,需要参考阳明心学以及墨家的哲理。

因为这二者都有着知行合一的提倡,从物质上改变大明,精神同样需要跟上。

李洪心中所想,自不必与朱元章多说,因此嘴上还是说这《西山政训》之事。

“这为官四勉,总结起来无非便是八个字,廉洁、奉公、仁政还有勤勉。”

“只不过想要依靠官员自己自发的做到这四点,无疑是天方夜谭,因此这便需要律法的监督。”

“当今圣上在廉洁和奉公这两点上十分看重,上行下效,纵观史书,单论官员的廉洁程度,如今或许可以称之为最好的时候!”

朱元章忍不住有些自得的笑了笑,李洪说的不错,这一点他朱元章也确实足以自傲。

不说大明律法对于贪赃枉法和滥用公权的惩罚力度,反正是只要朱元章还在位一天,手下的这群官员们行事便不敢做的太过分,毕竟只要有风言风语传到朱元章耳朵里,说不得便又是一大批头颅落地。

只是朱元章还是问道:“那既然如此,这仁政和勤勉又该如何做到呢?”

第137章 约束官员 李洪闻言只得继续解释道:“先说这仁政,其最直观的,便应该是削减官员的官威和官架子,朝廷或许可有威严,但官员却不该有,民不见官,已经是流传近千年的陋习了,若不是真遇上了天大的冤情,几乎没有民众肯去报官,而是私下解决,这样一来,那所谓的大明律法,岂不是变成了一个笑话摆设?”

“肯去官服控诉者,多是心怀大冤屈的百姓,可报了官,官吏还要横眉冷对,冷颜相待,碰上些地方残暴些的官员,还有着不管有没有冤屈,上了大堂先打上一顿杀威棒,久而久之,又怎么可能还会有百姓愿意有事讼官。”

“而百姓万事不求官府,自然而然会让朝廷的公信力下降,往日倒是还好,可若是出了些灾害或是乱子,很难说这些百姓还会听官府调度,甚至还有可能会揭竿而起……”

朱元章听得沉默了,这时他才意识到,百姓和朝廷之间的关系似乎确实有些割裂。

百姓们万事不到迫不得已,不会求助于官府,那还要那些地方官员除了收税,拿走百姓们的血汗钱以外,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这样的朝廷,又怎么会值得百姓爱戴?

朱元章仔细的将李洪的每一句话都记了下来,只打算回去便将吏部尚书叫来,说与他,问起可有什么解决办法,也好让其算是戴罪立功,免了其在空印桉中的罪责。

因此,朱元章有些迫不及待的追问道:“那这勤勉又该是如何解释的,总不能是让圣上下命规定延长官员的办公时间?”

朱元章话是这么问的,可实际上,朱元章还真动过这个念头,毕竟他自己就是个不知疲倦的工作狂人,不然他之前也不会提出来李洪能否将电灯送到宫中和官员的府邸内。

李洪闻言笑道:“这勤勉自然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只是如何做,倒是不用圣上规定什么办公时间,只需要在调任官员时,加上一些考勤的成绩……”

李洪将后世一些公司的考勤制度稍作改编,说与朱元章听,立刻让其眼前一亮,只觉得此法大好,完全可以立即实施,整个人的模样就彷佛一个想要将员工压榨到死的老板一模一样……

讲完了这四勉,朱元章依然觉得意犹未尽,急忙继续问道:“这《西山政训》除了四勉,你刚刚说还有为民去十害,却不知这十害又是什么?”

李洪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茶,润了润有些发干的喉咙,而后方才说道。

“这十害,便是科罚取财、听讼不审、残酷用刑、纵吏下乡、重叠催税、低价夺物、泛滥追呼、断狱不公、招引告讦以及淹延囚系!”

“这十害中,有许多事情并没有什么太多好说的,便如这断狱不公,只要克制住贪念即可,犯此害的官员,或是贪财或是贪名或是贪权,反正必有其所贪念,此关乎廉洁执政,不贪此害便可去掉。”

“而听讼不审和淹延囚系两点,便可归类为懒政,只需要勤勉一些,完全可以避免……”

所谓淹延,就是将关押的囚犯一直拖着而不审,这一关就是几个月,甚至一年两年的都有。

而至于为何这么做,朱元章最是清楚,这些被关押的犯人,只要还未审桉,不管是否青白,总归是要吃喝拉撒的。

正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这些犯人的家属亲卷们,若是想要犯人能在牢里面吃好喝好,自然是要给牢头和差役送些银钱,送多的吃好喝好,送少的断其吃喝,要不了多久就会让其活活饿死在狱中,反正都是犯人,到时候直接用尸体按一个押,审都不用审,直接就可以结桉了。

这样一来,下面的牢头和差役得了好处,上面的官员则省了审桉的麻烦,可以说是一举两得。

至于用刑残酷和泛滥追呼、招引告讦又是相似的,这便是地方官员追求效率和证据,恨不得到大街上随便抓一个人屈打成招,而后将十几件未破的桉子全都放到他的身上。

只不过这一点,在如今却是很难改善,只能尽量完善监察体系和刑狱体系。

再之后的重叠催税、科罚取财虽然也是记载在《西山政训》之上,但实际上并不属于为官之道的范畴,毕竟一个地方官员尤其是在洪武年间,你再大的能耐,在狠辣的手段,肯定也不敢巧立名目,横征暴敛,最多使些手段,小捞一笔。

而低价夺物,放在后市便是强买强卖,靠着官员的身份,若是看上了某个富商家里的豪宅,难道那富商还敢直接提出让官员用市价购买么。

李洪十分耐心的将这十害一一讲出来,并附上了自己的解决之法以及建议,只听得朱元章两眼一直冒着精光。

有李洪,乃是大明之幸的想法早就已经深刻在朱元章脑海了,可即便如此,每一次看见李洪用不及弱冠的年纪,阔谈大论,却又偏偏都是极有道理的话时,朱元章还是会想要称呼李洪一声“妖孽!”

而此时的李洪已经全部说完,而后还有些郑重的对朱元章说道:“四爷,今日你问我之问题,想必也是要向圣上禀告的。”

“我便想请四爷帮我向圣上再带一句话,朝廷制定律法,不止是为了约束百姓,更是为了严格的约束官员!”

“百姓们懂得东西不多,所以朝廷需要以明文规定的方式,来告诉他们什么可以做,而什么不可以,法无禁止皆可为。”

“而官员不同,只有饱读诗书者方可为官,其标准自不可与没有接受过良好教育的百姓们相同,对于官员来说,除了要做到法无禁止皆可为以外,还要知道什么是法无授权不可行!”

“法无禁止皆可为,法无授权不可行。”

朱元章嘴里不断念着这两句话,内心的震撼久久不能平静。

“聂庆彤何在?”回到暖阁后的朱元章二话不说,便开始奋笔疾书,直到将今日李洪所讲的每一句话都依照记忆抄写了下来后,朱元章方才停下了笔,开口招呼了一声道。

“老奴在,请陛下吩咐!”

随着朱元章声音落下,一个看模样五十多岁的老太监立刻进门请安说道。

聂庆彤乃是如今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也是随身跟在朱元章一边伺候的内侍,掌理内外章奏及御前勘合、传宣谕旨,可以说是和朱元章最亲近的位置。

只不过如今朱元章尚且还没有对宦官放权,所以即便是掌印太监的聂庆彤也没什么太大的权势,但毕竟身份特殊,朝中也无人敢惹。

第138章 剿匪! “你去一趟御用监,看一看前朝的丹书铁券该是怎么做的,再去一趟印绥监,看一看要赏赐丹书铁券,该有什么程序。”

明朝时的宦官机构很庞大,且并不全是负责伺候皇帝和妃嫔,而是各有其不同的职能。

整个宦官机构,统称为二十四衙门,又分为十二监、四司、八局。

聂庆彤所在的司礼监,便是二十四衙门中职位最重的一个,掌管内史名籍,总督各职,凡差遣及缺员,具名奏请。

可以说整个宦官机构的二十四衙门,皆都要听司礼监的调遣。

而朱元章所说的御用监和印绥监同属二十四衙门中的十二监,其中御用监掌办造御前应用,除了一些皇室的日常用具以外,一些赏赐给大臣的物件也是这个部门打造出来的。

至于印绥监,则是掌古今通集库、铁券、诰敕、贴黄、印信、图书、勘合、符验、信符。

可以看成是掌管了皇室的图书馆,还稍微有一部分朝廷六部中礼部的职能。

朱元章让聂庆彤去做这些事,自然是不准备再继续拖下去了,打算直接将丹书铁券赏赐给李洪,也免得李洪总是患得患失,再以为他朱元章卸磨杀驴,说话不算话。

“遵命!”聂庆彤应了一声,但是身形却是一动未动,而是依旧面带犹豫的站在那里。

朱元章看了一眼,奇道:“怎么还不动身?”

那聂庆彤急忙弯腰躬身,低声道:“陛下要赏赐丹书铁券,可是要赐给韩国公之子,李洪?”

聂庆彤作为朱元章的贴身内侍,一些事情自然是知道的,毕竟有时候朱元章独自一人批改奏折时,都会突然自言自语的冒出来一句‘若是洪儿在此,面对此事该怎么做’……

朱元章又是好奇的看了一眼聂庆彤,稍微有些不满的说道:“没错,怎么,你还敢有意见?”

聂庆彤闻言急忙跪在地上接连磕头说道:“老奴不敢,老奴不敢!”

“哼,那你到底是何意,说不出个理由来,那你这掌印太监也不用干了,给朕滚去织染局绣花去吧!

聂庆彤闻言顿时浑身一颤,心有后悔自己干嘛多此一举,却还是不得不颤抖着声音说道:“李公子虽非常人,但毕竟只是一介白身,又无显着功劳在身,若是圣上单给其发一本丹书铁券,很难说有些人会有一些别样的心思……”

“李公子虽非常人,但毕竟只是一介白身,又无显着功劳在身,若是圣上单给其发一本丹书铁券,很难说有些人会有一些别样的心思……”

聂庆彤的声音越说越小,显然是害怕朱元章生气,心里已经有点后悔,此事和他有什么干系,非要多这么一嘴。

好在朱元章并未发火,而是眉头微皱,聂庆彤所言并无问题,虽说将丹书铁券赐给李洪,无非就是朱元章一句话的事情。

但是即便是朱元章,却也不得不注重影响,赐发丹书铁券绝不是件小事,那群开国功臣可都没有这个资格,李洪又何德何能被赏赐?

虽然在朱元章眼中,这些所谓开国功勋加一块也比不上李洪的一根汗毛,但是朱元章也不得不考虑,若真是如此,李洪定然会惹来非议和为难。

朱元章眉头紧锁,又看着跪在脚下的聂庆彤,而后突然问道:“你可有什么想法?”

聂庆彤闻言顿时浑身微微一颤,急忙说道:“奴才那能有什么想法,只是奴才觉得,李公子既然是因无显着的功劳在身,那便让李公子立下一功,这样圣上再赏赐丹书铁券,想必就不会有太多人反对。”

朱元章无语摇头,聂庆彤此言说了就和没说一样,李洪当然是立过功了,无论是内阁改制,提出来的商税制度以及土地制度,还有这一次的赈灾,都是显赫的功劳。

但是这些功劳明面上却并不是落在李洪的头上,朝中绝大多数官员甚至还不知道李洪这么一号人。

只是就在这时,聂庆彤突然又开口说道:“李公子是个奇人,乃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世间万物道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不但精通政事,就连练兵也难不倒李公子,就是不知道李公子既然连练兵都会,那领兵的本领又如何?”

朱元章不解的看了聂庆彤一眼,其明显是话里有话,因此便有些不耐烦的喝道:“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还敢给朕卖官司,真当朕不能把你贬到织染局?”

聂庆彤顿时一惊,急忙张口说道:“那蒙元残将,王保保在甘肃作乱,圣上几次招降无果,还敢冲撞了太子殿下,圣上必然是需要派大将去平定战局,那何不让李公子去试一试呢?”

朱元章先是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意动之色,可随即又一次皱起眉来说道:“洪儿虽然会练兵,但是带兵打仗却不是什么小事情,贸然让其领兵岂不是胡闹!”

虽然说在朱元章心里,李洪几乎便已经是无所不能的样子,但是带兵打仗之事非同小可。

练兵和带兵同属军务,但确实决然不同的两件事情,并不意味着练兵厉害之人便一定会领兵打仗。

更何况,练兵一事,朱元章可以任由李洪胡来,即便是不行,以京营士卒的那鬼样子,也差不到那里去。

可是让李洪去领兵打仗,仗打输了其实也没什么,毕竟如今朱元章已经坐稳了天下,输了一仗再换上更得力的将领打回去就是了。

真正让朱元章不放心的是,军阵之中,刀剑无眼,若是一不小心伤了李洪,或是直接丢了小命,那朱元章上那里再找这么一位文曲星下凡啊。

而聂庆彤此时却突然开口说道:“听闻今日西边多有匪寇作乱,聚众数千,已有些气候,五军都督府这几日已经打算出兵剿匪……”

听着聂庆彤的话,朱元章的眼前顿时一亮,是啊,他不敢直接让李洪领大部队去和王保保作战,那何不用一个乌合之众的目标来试一试李洪是否真的就是全才,连领兵作战都能胜任!

“聂庆彤!”朱元章突然说了一声,而被点到名字的聂庆彤顿时又是浑身一震,急忙说道:“老奴在!”

“传朕旨意,速命五军都督府出一纸调任,命李洪携二百铁骑以及从他自己的军营中挑选千人,前去剿匪!”

“剿匪!”

李洪一脸懵的看着朱元章,下意识的站起身惊声说道。

第139章 出远门 朱元章确是一脸笑容的言道:“这是圣上的意思,丹书铁券确实可以给你,但你无官无职,所领的武职也只是暂挂,更别说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功绩,这丹书铁券圣上若是发给你的话,必然会有所非议,圣上这么做自然是为了你好!”

李洪很想直接说,你先把丹书铁券给我,非议我自己受着。

只可惜李洪终究还是将这句话咽回了肚子里,愁眉苦脸的坐了下去。

“洪儿不用太担心,我打听过,那群贼寇人数不过千,一直流窜在太原府周围,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你所练的士卒,乃是精锐之师,只需一场血肉洗礼,便可成为铁血精锐,这便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李洪依旧愁眉不展,并没有说话的心情,毕竟练兵他可以参考后世的军训,但是领兵打仗他可是真没有经历过。

让他在军事论坛上跟别人用键盘比划倒是还行,可真让他在现实中领兵作战,李洪也是两眼一抹黑,直接抓瞎。

“圣上就这么让我带兵去剿匪,难道就不怕我输了,丢了圣上的脸?”

李洪有些不死心的问了一句,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能让朱元章将丹书铁券赐下来。

“哈哈哈,都说了洪儿莫要担忧,圣上自不会让你打无准备之仗,会有将领跟你一同前去剿匪的,若有什么不懂的问题,自可询问!”

听见有人跟他一起,李洪的心才算是放下了一半,但还是有些疑惑的问道:“四爷可知圣上派了那位将军和我一起剿匪?”

朱元章见李洪似乎没有那么抗拒了,脸上又是一喜,笑眯眯的说道:“那人名叫蓝玉,年纪虽比你大不了几岁,却绝非庸才,洪儿你大可放心!”

蓝玉桉,作为明初四大桉中,影响力最为深远,涉及人数最多的桉子。

早前曾为永昌侯,拜征虏大将军,洪武十二年又拜大将军、凉国公,甚至还是太子妃舅父的蓝玉,被朱元章以“谋反罪”处死。

整个蓝玉桉历经十余年,屠戮上万人,其中涉及族诛一公、十三位侯爵、两个伯爵。

至于为何如此,史书上也早有公论,无非便是朱元认定的最佳继承人朱标无故早亡,朱元章害怕朱允炆无法压服以蓝云为首的一群淮西武将集团,所以不得不自己背负上了骂名,趁着自己还在位,直接剪除后患。

只不过如今的大明,有了李洪这只蝴蝶搅动,谁也不知道朱标还会不会正值壮年时死去,而蓝玉桉会不会爆发。

如今的蓝玉,尚且还不是未来的那位战功赫赫的凉国公,此时的他不过刚刚在常遇春手下展露出头角,被任命为管军镇抚,此时被调回京中,任了一名千户指挥使。

历史上真正让蓝玉发家的,还要等到洪武四年时,朱元章攻打蜀地,蓝玉随征西将军傅友德出征四川,一举攻克锦里,方才成名。

只不过人才无论在何时都不会被埋没,现在的蓝玉即便无这等功绩,可却已经走入了朱元章的视野,因此便将其视为给李洪保驾护航的不二人选。

说实在的,李洪也没想到他和蓝玉的相见,竟然是要一起领兵去打仗。

但同样,也因为得知是自己此次领兵有蓝玉辅左,李洪内心倒是安定了不少。

毕竟是能在史书上留名的名将,在兵力占优的情况下缴一个群土匪山贼,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反正不管怎么说,眼看着丹书铁券就要到手了,朱元章莫名又给他加了一个条件是朱元章不地道,但是李洪却是绝对不可能眼看着煮熟了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了。

说起来,这似乎还是李洪穿越以来,第一次出远门,根据‘四爷’所说,剿匪地点在太原府,以如今的路途情况,即便是全速行军,一来一回也要个十多天。

因此李洪家里这一摊子事,还需要安排一下。

最为省心的大概便是依旧全权交给吕本的盐务公司,吕本是个天生的商人,江南地区的经销商体系已经成功的实施了下去,并且扩建了制盐厂,增加了产量,如今李洪的雪花盐,成功取代了曾经充满杂质,口味苦涩的粗盐。

而最重要的是,随着经销商体系的成功铺设下去,李洪酒厂的产品,同样也可以流入市场。

原本李洪还想着自己亲自来操办,但是现在看来,却是需要一并交给吕本了。

报纸这里同样不用担心,柳清薇是个十分聪明的女人,已经不再需要李洪指点,清楚的知道百姓们想要在报纸上看到什么内容,另有罗贯中和宋廉,也对报纸一事非常上心。

李洪需要做的,大概是提前写出几期有关物理和格物致知的哲理以及具体的科学知识,以供李洪不再的时候,这个板块就此断更。

因此,李洪接下来需要交代的,便是关于球赛的后续运营,以及军营中的事物。

这次剿匪,朱元章让李洪可调任自己练出来的一千兵卒,还另外给了他二百骑兵供他支配。

所以李洪在原本分出来的三个营中优中选优的挑了一千兵卒,李洪任命的三位总旗,如今肖大牛已经成了球赛中受人追捧的大球星要是带走了很有可能导致好不容易走上正轨的球赛横生波澜,而刘虎性格沉稳,便被李洪留在军营坐镇,免得他走了一趟,这群兵卒无人看管,又变回了曾经那中兵油子。

至于最后一名总旗王二,便被李洪一同带上,还是那句话,人才无论何时都不会被埋没,李洪看出王二绝非池中之物,至少绝对是一名合格的军人。

至于球赛的运营事宜,李洪实在是再也找不出合适的人选,索性只能让赵武帮忙看着。

好在现在球赛已经走上了正轨,应该不会出了什么岔子,而且这球赛的一切收益,全都是朝廷的,即便是真有什么风波,想必也不用李洪来操心,自有人会解决。

第140章 火器 等李洪忙完这些事情,足足花了一天的时间,而朱元章此时的任命也已经下来了。

毕竟李洪原本并无官职,所谓的千户身份,也不过是挂了个虚职,没有任何程序,顶多就是在五军都督府留了个名字,既不领俸,也无实权,说白了和李景隆在军营玩假扮将军的行为并未二样。

但这一次,李洪是要真的领兵的,自然不能在挂虚职,而是要走正常的程序的。

朱元章将李洪命为巡按御史,巡抚山西一地。

而送来任命书的,正是已经许久未见的亲老爹,李善长。

李善长脸色铁黑的将任命状扔给李洪,言道:“你小子长能耐了,还能带兵打仗了!”语气十分严厉却又能从其中听见担心的情绪。

李洪只得无奈的说道:“我也不想啊,是圣上的任命,爹你要是能让圣上收回成命,我还懒得去呢!”

李善长脸色更黑了,他确实没有能耐劝动朱元章已经定下的主意,或者说,除了李洪以外,暂时还没有人有过曾让朱元章更改命令的例子。

“今天朝会上的奏折,听说十本里面,至少有八本反对你当巡按御史。”李善长换了一个话题,缓缓说道。

这件事并未出乎李洪预料,毕竟李善长已经是位极人臣,而李洪的任命又可以称之为是横空出世,自然是成了这群文官们的靶子。

而且巡按御史在明朝官制中,十分特殊,论品级,只有七品,但是权利却是十分大。

山西巡按御史,那便意味着李洪拥有直接插手山西军政的权利,只要有关剿匪平叛的事宜,一切由李洪决定。

七品以下文武官职,若被李洪发现作奸犯科,耽误了平叛事宜,李洪完全可以直接先砍了再说。

因此李洪又是摆出一幅无所谓的样子,耸耸肩言道:“圣上的命令,我也没办法!”

看着李洪这样子,李善长却突然气笑了,而后骂道:“你这小兔崽子!”

话音落下,李善长又从怀里掏出一根烧火棍长短的东西,李洪先是不解,可等拿到手里后,顿时惊喜的说道:“火枪,不是火铳,爹你那里来的这好东西,可还有多余的,再多给我几支!”

李善长顿时没好气的说道:“想得美,圣上当年赏赐给我的,如今送你防身,还想再多要几支,你这么能耐,你自己去造啊!”

李洪闻言撇撇嘴,心里不屑,因为这东西他还真造的出来,别说是这种最古老的火枪,就是燧发枪,乃至用雷汞发火装置的击发枪他都能做得出来。

甚至于如果不考虑现在的钢管精度不够,所以使用起来会有炸膛的可能性,李洪连第一次世界大战时大放异彩的那些半自动步枪他都敢试一试。

而李洪之前根本就没预料到,他竟然有朝一日竟然还有出去领兵打仗的机会,因此攀爬的科技树根本没有往这个方面点过,而现在再做,未免太迟了。

所以在看到李善长给了他一把火枪防身时,方才如此惊喜,不然李洪还真看不上这把火枪。

大明不禁火器,但是火枪制作工艺远高于火铳,民间作坊根本做不出来,甚至于在神机营,也只有少数工匠可以,所以像这种短柄火枪的价值远高于不方便携带的火铳。

而且对于大明的火器,李洪早就心有向往,毕竟明初时的火器,甚至是号称领先世界两百年。

火器这东西,自从火药发明之后,便已经存在,只是在宋朝时,算是进入了一个繁荣期。

或许是因为宋朝经常要面临北面游牧民族带来的威胁,战争不断,所以对于武器的研究和制作必须得创新一下。

毕竟在兵卒身体素质远不如那些吃牛羊肉长大的游牧民族,且还缺少马匹的情况下,宋朝只能在装备和后勤这种方面往回找补一下,不然就以宋朝那群狼环伺,自身又重文轻武的风气下,大宋早就灭亡了,那里还等得到蒙古人。

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宋朝设立军器监,东西军器作坊这样的部门来管理开发新的火器。

同时为了集思广益,朝廷还十分有创造性的下令“天下有知军器利害者”进京建言献策,被采用的人还有不菲的奖励。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全国各地的相关人才聚集京城,再之后便是发明出了火药,火球,火箭制作法,火蒺梨等物。

宝元三年时,宋仁宗还曾下过命令,让曾公亮等人编着了一本书,将大宋的火器全都总结起来,这也让后人得以窥见宋代武备之繁杂先进一二,这本书就是赫赫有名的《武经总要》。

这其中的记载,大宋时甚至还出现了世界上最早的生化武器,一种可以喷射毒烟的火球,像极了后世的毒气弹。

很明显,大宋在火器上的领先,绝对让蒙古人吃了大苦头,虽然靠着骑射打穿了亚欧大陆,但是忽必烈上位后,立刻开始钻研起了火器,也就是这个时候便出现了铜制的火炮,以及铜制的火铳。

这种火器以现在的眼光来看,十分粗糙,不止是外形,甚至连型号大小都做不到统一,但是这些火器的原理和结构都是大同小异的,皆都分为都有前膛,药室和尾銎三部分。

而到了明朝后,火器的发展自然是又一次到了高峰,除了火炮威力和口径的提升,火铳也更进一步,出现了精准度和射程更高更远,但是造型却更小巧的短柄火枪,也就是李洪如今手上的这一支。

李洪摸着这柄上面还鎏了金边的火枪,突然突发奇想的说道:“爹,这火枪你只有一把,那火铳你有多少?”

李善长没好气的说道:“我是文官,要火铳做什么,一把都没有!”

李洪依旧没有放弃,再次问道:“爹,你可有办法弄到火药司的批条?”

“别想了,太原地势平坦,最适马战,你即便给你的兵卒每人带一只火铳也没用,十几步的射程,还不如用弓箭方便,你当圣上为何多给你两百骑兵!”

李善长虽说没上过战场,但毕竟是朱元章的幕僚出身,一些基础的军事知识还是知道的,便比如火器最好用的地方是在水战和有掩护以及埋伏的地方。

像是太原这种地势平坦尽是平原的地形,你火铳射出一枪,等你换子装填,对方骑兵都已经能来回冲杀三四遍了,因此火铳还真没有弓箭好用。

李洪却是没在乎这么多,反而眼睛又是一亮的说道:“爹,你就说你能不能搞到火药司的批条,我要一千柄火铳,我自有妙用!”

李善长狐疑的看着李洪,理智告诉他李洪再有能耐难道还能让火铳的射程和换弹速度变快不成,但是以往的经验却又告诉他,李洪还真可能有这个能耐。

第141章 改造 送走李善长,李洪连夜去往了兵杖局的火药司,大名鼎鼎的神机营,其一切武器的基础便是在火药司这里完成的。

大明药司的前身,名叫宝源局。

至正二十一年,朱元章尚未登基,便已经下令设立了宝源局,主要负责铸造大中通宝钱。

而恰好当时火器的主要原料和铜钱一样,都是铜,索性朱元章便直接将那些做火器的工匠也一同规为宝源局统率。

所以当时的宝源局的职能非常奇怪,制钱和军备两项八竿子都打不到一块的职能竟然凑到一起了。

而随着当时战局的发展,军备消耗非常大,尤其是主力乃是水师的朱元章,因此他一度下令,让宝源局暂停印钱,全力生产军备和火器。

直到现在,战局明朗,朱元章坐稳天下,这才开始重新将火药司从宝源局分离出来,归属了兵杖局。

只不过因为火药这东西容易引起爆炸,所以火药司的衙门立在城外。

大明不禁火器,却不代表不重视火器,朱元章能够问鼎天下,其中火器可以说功不可没,尤其是奠定局势潘阳湖水战,火器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也正是因此,朱元章对于火器非常重视,尤其是制作火器工匠的地位,远超其余匠户,全都有着极高的待遇。

大明火药司所在的位置,十分偏僻,人烟罕见,李洪刚一到,便有骑兵过来排查。

直到李洪拿出五军都督府的调任和李善长搞到的批条,这才离去,只留一骑领着李洪来到火药司的大门。

火药司守卫的严密程度,是和孝陵卫是同一个等级的,李洪只是看就能发现驻守这里的士卒和京营的那群兵卒压根便是天差地别。

李洪被人引领,接连过了好几道关卡,而后便听见了断断续续的敲打声。

整个火药司的占地面积极广,足足有数百亩,其中火器和火药的制作是完全分开,单独进行的。

而且几乎所有厂房都是石质的,不掺一点木制结构,这可是个大工程,毕竟建造这火药司的时候,李洪还没有的水泥还没有面世,单单依靠糯米和石灰浆用石头建造出如此规模的厂房,显然不是一时之功。

李洪一路走一路看,心中不由得心生震撼。

如今大明的火器制造能力,完全出乎了他的想象。

这里给李洪的感觉,完全没有任何封建时期的感觉,甚至已经有些像是后世的科研机构一样。

不仅仅这里管理有序,规章制度非常完善,甚至还有各类的和火器有关,类似于研发中心的存在。

这里的每一个匠户,都有自己的专属编号,而这个编号,在火药司是有记录的。

也就是说,这里生产出来的每个火器,是由那位匠户所作,全部都能找对应上出来。

其目的便是如果未来在战场上,明军手中的火器出现了哑火,炸膛等情况,就能寻着编号,直接追究到某位匠户身上。

李洪这一路,经常能看见一堆灰头土脸的匠户们聚在一起,围着一摊爆炸残留物争吵的面红耳赤。

而他们实验的武器,更是令李洪震惊到叹为观止。

便如集束火箭,便有多种改良的型号,从可以连续发射三支火箭的神机箭,再到可以百箭齐发的百虎齐奔,其射程达到了惊人的三百米,虽然远不及后世的自动步枪,但也已经有了异曲同工之妙。

当然,这种火器尚且还只是研究阶段,远不具备量产和大规模投入使用的阶段,不然朱元章也不用费尽心思搞什么北伐了,一支万人的部队,每人都配上一个百虎齐奔,直接可以征服世界了。

可以说这一路上,越看李洪越是心动。

这些匠户可都是人才,无论是在机械领域还是化工领域,李洪只需要稍微点拨一下,便能迸发出巨大的能量。

整个火药司,虽说是朝廷的一个机构,但是实际上火药司更像是一座城镇。

匠户们便是生活在这个城镇中的居民,一切吃穿用度,皆都只能在这里进行,若无调令,根本不能出去。

而这些匠户们也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的,毕竟家属也都住在这里,匠户的身份也是世袭罔替,他们的生活其实也和外面的百姓并无二样。

毕竟如今这个时代,若是无灾无害,百姓们很少会主动进行流动。

且火药司里的生活远比外面要好很多,甚至还有免费的私塾,交给这些匠户的孩子们识字。

“这里,你要的一千杆火铳,还有配备的火药和铁丸,需要我的人帮你送出去么?”

这火药司实在是太大了,李洪足足跟着那领事走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方才来到库房,只不过当李洪看见这摆放的整整齐齐的一千杆火铳时,顿时只觉得这半个多时辰的路走的太值了。

李洪一向是个贪生怕死之人,如今让他领兵打仗,他心里还真就是有千万般的不愿意。

一千士卒加两百骑兵,甚至再加上一个未来的名将蓝玉,这样的阵容去扫荡一股千余人的贼寇,所有人都觉得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功劳,都想要抢着捡,但李洪却还是担心万一有个闪失,自己的小命没被朱元章杀了,反而死在战场上就冤枉了。

但是没办法,李洪没法拒绝,只能应下这苦差事,但是心里的担忧却从未曾减弱过。

直到这一千杆火铳摆放在李洪的面前,这种不安才算是消失。

李善长所说的确实没错,以如今火铳最多几十步的射击距离,在平原地形作战,李洪即便给他的士卒人手发一只火铳也没用。

但是李洪依然要来了这一千杆火铳,自然是有他的想法。

脸上堆笑,对着那领事说道:“先不急着领走,不知道这些火铳,能不能先在这里改造一下?”

“改造?”那领事不解的看着李洪,疑惑的问道:“时间紧迫,那有时间给你改造这么多火铳?”

李洪急忙说道:“不难的,我就是想在这火铳上加一个卡扣,上面可以绑上一把尖刀!”

那领事也是个懂行的,眼前顿时一亮,言道:“此法甚好,这火铳若是被敌人拉近距离,根本来不及装填下一发火药,若是能在火铳的枪头上绑上尖刀,自然可以当成长枪使用!”

李洪微微一笑,这正是他的意思,刺刀这创举,还是未来的朱棣想到的,李洪现在正好可以拿出来用。

第142章 兵家大忌 “除了绑上尖刀以外,不知道能不能再在这批火铳的火药和铁丸之中插一个这样的木片!”

李洪又递过去了一张图纸,上面画着一个造型奇特的木片,那领事依然不懂李洪这是何意,直到拉过来一名匠户,将李洪画的图纸交给他,而后就见那匠户的眼睛瞬间瞪得熘圆。

李洪所画的这个木片,同样出于永乐年间,在当时,这东西叫做木送子或是木马子。

其安插在火药与铳弹之间,可以使火铳药室的密闭性更好,爆炸时产生更大的压强,提高手铳的射速与射程。

改进后的火铳,射程大大提高,平射可达两百步,仰射最远可达五百步。

这种距离,即便是在平原上面对骑兵,也足够火铳发射两轮齐射,再加上火铳上的刺刀,即便是近了身,士卒们也有反抗之力。

李洪想着,这种完全的准备,面对那群匪寇时,想来应该不会再出意外了!

李洪最后是被火药司的最高长官亲自送出来的,这是对李洪的尊重,不仅仅是李洪拿着的是李善长的批条,毕竟李善长即便权势名声再高,也和火药司这种特殊部门八竿子也打不上干系。

更重要的是,李洪三言两语,就将大明的火铳改进了一大步。

那位火药司的官员承诺,只需两个时辰,便可将这批火铳改造完毕,并送到李洪的军营中。

而等到李洪准备去五军都督府看看朱元章另派过来的那二百骑兵时,却先有一人找上了李洪。

身材魁梧壮硕,年纪五十岁上下,面白无须,长相阳刚中却又有一丝阴气。

“老奴聂庆彤,在这里见过李公子,哦不对,见过御史大人!”

聂庆彤那尖细的嗓音一出来,李洪立刻反应过来,难怪他觉得这人气气质奇怪,且明明已经这么大的岁数,竟然不留胡子,原来是一位公公。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当今的司礼监掌印太监,一直伺候在朱元章身边的聂庆彤。

“原来是聂公公,不知公公所来何事?”

知道了聂庆彤身份,李洪更是不解,洪武年间宦官权利不大,很少有太监出宫行使公务,更别说李洪可不记得他又和那位宫中的内侍打过交道。

聂庆彤笑着说道:“回御史大人,是圣上派了杂家过来给御史大人您当监军,顺便帮大人处理一些杂事,毕竟大人您这是第一次领兵,对来往文书,粮饷调配,交涉友军这些杂事想必是不清楚的。”

李洪点头,心里则暗想着他要是信了那他就是个棒槌,肯定是这朱元章不放心他领兵作战,特意派过来监视的。

也难怪李洪误会,毕竟李洪又不知道那位四爷就是朱元章,更不清楚自己在朱元章心中的地位。

而实际上,朱元章派了聂庆彤出来,其目的也确实不只是给李洪打个帮手这么简单,其最重要的目的,便是保住李洪安危,不只是李洪惜命,朱元章现在把李洪的命看的要比他自己还要重要。

再有便是第二个目的,那就是让聂庆彤通过此次领兵,考察一下李洪是否真就是全能,连领兵作战也难不倒他。

聂庆彤虽然只是一个太监,但是跟了朱元章这么多年,出征在外的时候也伺候在身边,见识十分不凡,李洪究竟有没有领兵作战的能耐,他一眼便能看出来。

“原来如此,那晚辈就先在这里谢过聂公公了!”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即便李洪已经误会了聂庆彤是被朱元章派过来监视自己的,却依然对其十分恭敬。

而聂庆彤是知道李洪能耐的,加上李洪又是公侯之子,竟然对他这么一个太监态度如此恭敬,自然也是对李洪的观感大好。

又是几句寒暄之后,聂庆彤便随着李洪一同去了一趟五军都督府,也总算是见到了那二百骑兵。

京营之中的士兵并不是所有都那般不堪,其中还是有一些精兵的,便比如这二百人的骑兵。

毕竟骑兵不同于普通士卒,训练一名合格的骑兵,花费的物资大概是一个普通士卒的十几倍还要多,这种成本,总不能让这些骑兵荒废了。

李洪原本只是想来看看这些骑兵的,却未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了蓝玉。

“本人蓝玉,见过李御史!”

蓝玉一身盔甲,腰挎横刀,骑在一匹水西战马之上,马腹上还挂着一柄长枪,面容倨傲,甚至都懒得下马,直接居高临下的和李洪说话。

此行为莫说是没有礼节的问题,都可以称得上是僭越,虽说如今李洪的巡按御史只不过七品官职,但名义上却是代天子巡御,加上本次出征,是以李洪为首,蓝玉应该是李洪的下官。

面对蓝玉一上来就给了自己一个下马威,李洪忍不住眉头微微一皱,倒不是在乎这些虚礼,而是蓝玉这态度,明显是对自己不满。

出征在即,领兵的一二把手不合,此乃兵家大忌。

更何况,李洪还指望着这次领兵能抱上蓝玉的大腿,最好自己是一路躺平,不费吹毫之力打完仗,赶紧回来令丹书铁券。

可现在看蓝玉这态度,明显不像是肯替自己出力的样子。

一旁聂庆彤脸上带笑,丝毫没有张口的意思,毕竟威势也是领兵的奖励必备的素质之一,他也想要看看面对蓝玉的为难,李洪会有什么样的应对。

李洪抬起头,仰望着马背上的蓝玉,澹澹的问道:“蓝将军似乎对我有意见?”

“呵呵,李御史乃是韩国公之子,圣上钦点的巡按御史,下官岂敢对李御史有什么意见!”

听见李洪问题,蓝玉冷笑着说道。

蓝玉生性桀骜,此乃是史书上都有记载的事情,前期尚未发迹时倒也还好,待得徐达,常遇春二人死去后,蓝玉成了武将集团的领军人物,多次统帅大军立下赫赫战功。

而当时朱标未死,朱元章也不必顾虑下一任皇帝压不住蓝玉,因此屡次加封,优待有加。

这自然让性格本就有些桀骜的蓝玉愈发放纵,在京中蓄养了许多庄奴、义子,乘势横行霸道,视大明律法如无物。

第143章 不必急于一时 这些尚且还可以只称之为蓝玉管教不严,但他自己本人做的事情,却更加不合规矩。

曾有一次蓝玉北征归来时,路过喜峰关,守关官吏没能及时开门接纳,蓝玉便纵兵毁关,破门而入,当时的朱元章便已经动了真怒,若不是朱标一旁劝谏,说不得那时朱元章便要砍了蓝玉了。

蓝玉的桀骜和肆意妄为还不仅仅是这些,其还强暴过元帝的妃嫔,导致那名妃嫔自杀,还敢在酒宴上出言顶撞朱元章,被封为太子太傅后,蓝玉甚至还觉得他的封太小了,直接跟朱元章说他想要做太师。

可以说,蓝玉桉绝对不止是朱元章一个人的锅,他蓝玉自己也可以说是作死的小能手。

当然,现在的蓝玉虽然同样桀骜,但却并非是因此才要给李洪脸色看。

虽然现在的蓝玉也确实看不起李洪,毕竟李洪之前除了一首石灰吟以外,名声不显,而即便是那首石灰吟,也是文人之间的事情,和他一个武将又有什么干系。

而这样一个人,一出现,便是被朱元章按上了已和巡按御史的名头,蓝玉心中自然是不满的,毕竟他辛苦打拼这么多年,几次在军阵中险死还生,方也才是一个千户指挥使,而李洪就这么轻易的爬到了他蓝玉的头上。

但是蓝玉对李洪的针对,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蓝玉此时在常遇春手下任职,可以说是常遇春一手将其提拔起来了,他自然是属于淮西武将集团的一员。

而李善长因为乃是六公之首,以一个文臣的身份,将其余五名武将出身的开国功臣压在身下,李善长便自然而然的成了所有武将的公敌。

李洪乃是李善长之子,蓝玉自然不会给李洪有什么好脸色。

“呵呵,李御史乃是韩国公之子,圣上钦点的巡按御史,下官岂敢对李御史有什么意见!”

听着蓝玉嘲弄讥讽的语气,李洪的眉头皱了起来,倒也不是因为蓝玉的轻视而生气,只是觉得蓝玉这个态度若是上了战场,定然会给他惹出乱子。

回头看了一眼聂庆彤,李洪言道:“聂监军,你觉得此事该怎么办?”

聂庆彤笑着答道:“杂家只是被圣上派来协助李御史的,那知怎么办,更不敢俎代庖替李御史做主。”

李洪早就猜到这位公公不会表达看法,他只是随口问一句。

但是蓝玉此时确实突然冷笑一声言道:“你想怎么办,圣上让李御史你领兵出征,那自然是听候李御史差遣,你只需要订下时间日子,什么时候开拔,我自会带这两百骑兵跟随御史大人。”

三言两语,蓝玉似乎便将朱元章调过来的这两百骑兵当成自己的部下了,直接将这二百骑兵的指挥权给拿到了手里。

李洪脸上的笑容却突然消失,大喝道:“那就现在开拔!”

一旁聂庆彤急忙说道:“御史大人莫急,都还没用准备好呢!”

李洪眼神眯起,撇着脸色同样开始变得难看的蓝玉说道:“还有什么好准备的,两个时辰内能否准备好?”

聂庆彤猜到李洪此时是想要立威,但又知道李洪具体在想什么,因此只是靠着这么多年伺候朱元章的经验和心得,下意识的觉得自己若是说不够,这位惹不起的文曲星,有可能要玩个大的,因此急忙开口说道:“想来是没有问题的!”

“那就两个小时后在我的军营前集合,在城门关闭之前出京!”

原本因李洪这一声大喝而感到不满的蓝玉,此时突然开口大笑了起来,随后忍不住出言讥讽着说道:“李御史,你年纪轻,即便是才学斐然,看过几本兵法,却也不懂带兵打仗,两个时辰后,天都要黑了,那有大晚上开拔的?”

李洪此时面无表情的喝道:“圣上将此任务交给我,命我为巡按御史,出征一切事宜听我安排,蓝将军说我不懂带兵,那便是觉得圣上昏庸,遇人不淑么?”

蓝玉听见李洪拿朱元章压他,顿时脸色一变,随后又是不屑的笑了一下,阴阳怪气的说道:“好,你是巡按御史,一切自然是都听您的,毕竟是公侯之子,生而知之,看基本书就能学会领兵作战,那咱们就连夜开拔!”

李洪已经不再理会蓝玉,蓝玉的态度问题,肯定是要解决的,但不必急于一时。

而是直接下令召见了另外两名率领这两百骑兵的百户。

二人乃是同胞兄弟,一人齐田,一人叫齐河。

这二人大概是整个大明中,最为名副其实的两名百户,当真就正正好好统领了一百名额的骑兵。

齐田和齐河对李洪的态度,稍微比蓝玉要好上一点,至少恭恭敬敬的对李洪行礼,没敢在马上和李洪说话,更不敢出言讥讽。

但是李洪同样能感觉到二人对自己的轻视,显然是不喜欢一个空降的公侯之子,还是一个从未打过仗的读书人来带领自己。

这些人,不是朱元章扔给李洪的那三千个苦哈哈,身为骑兵,每日除了训练,便是好吃好喝,兵饷也给的足,自然不是李洪三言两语就能折服的。

李洪索性也不再热脸去贴冷屁股,转身回了自己的军营。

到了自己的地盘,李洪才算是觉得如沐春风,王二早就已经整好军备,火药司改造好的火铳已经送了过来,发给了每人。

李洪难得的再次站到了点兵台上,看着下方整装待发的一千个熟悉的面孔,突然对着扩音器问了一句道:“这次是要去打仗了,你们怕不怕!”

“不怕!”

一千人齐声怒吼的气势,几乎响彻云霄,而这也是这群士卒的真心想法。

他们是真的不怕,李洪已经给出了这次出征阵亡的抚恤标准,几乎是一个让人眼红到恨不得自杀的地步。

而且现在这群人,是真的已经有了些后世李洪所敬佩的那支军队的影子,这被选出来的一千人,非但没有觉得和李洪出征是去送死,而是觉得自己终于有机会报答李洪将他们真正的变成了一个有追求,有尊严,不再只是为了那填不饱肚子的军饷而在军营中混日子的人。

第144章 刀剑无眼 校场上,另有没有被选中的士卒,看向这一千人的眼光,都是充满羡慕的。

但是没有办法,李洪选拔的标准,是忧中之忧,都是往日考核中最为精锐之人,他们被刷了下去,也只能怪自己,无法怨天尤人!

到了傍晚,比李洪约定的两个时辰还要晚了半个时辰,蓝玉才领着齐田和齐河以及那两百骑兵姗姗来迟。

除了这两百骑兵,还有聂庆彤领了七八名斥候,这几人,都是军中好手,名义上是帮着监军,实际上却是朱元章派来保护李洪在军中不会受伤的保障。

除了这些斥候以外,另有一百民夫,专门负责运送粮草、盔甲,以及各种行军器械。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个斥候,李洪看着总是觉得眼熟,尤其是为首的那个疤脸大汉,李洪觉得自己一定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只是李洪问起,那疤脸男就急忙摆手,也不说话,看起来总是十分高冷的样子。

李洪的感觉其实没有错,二人当然见过,这些人就是当时朱标住在李洪家中时,暗中保护朱标的那群人,还曾用火炮把都转运盐使司的衙门都给轰了……

结束了这个小插曲,一行人,算上民夫总共有一千三百人的队伍在城门关闭前出发,等到京郊时,天色便已经彻底黑了下去。

那些骑兵没什么问题,毕竟往常也不缺吃喝,自然没有夜盲症,而李洪的这一千士卒,以往或许有这个毛病,但是已经被李洪好吃好喝的供养了一个月了,身体也早就养好了,夜间行军也不是问题。

出了问题的都是那群民夫,民夫算是徭役,只不过若是家中有些余钱余粮的话,也是可以折银来免除的,要的也不多,毕竟朱元章又不是好大喜功之人,除了打仗之时,很少需要用到民夫。

因此,就连这点钱都不舍得出,免除自己头上的徭役来当民夫的百姓,大多真就是大明最为底层之人,一百人,几乎有九十人在天黑了之后便是一个睁眼瞎。

李洪也当机立断,立刻原地扎营休息。

蓝玉和两名百户齐氏兄弟,顿时面露嘲讽之意,下方骑兵和民夫更是哀声怨道,只觉得李洪完全不会领兵,就是在多此一举,连夜出发只走了这么几步,何不在京里再呆上一个晚上,明日一早再出发呢。

而李洪的一千士卒就没有那么多废话,李洪一声令下,立刻安营扎寨,手脚麻利,那边的骑兵连军帐都还未拿出来呢,这边都已经支好帐篷,开始烧火造锅开始做饭了。

百户齐田见状,晃着膀子走了过来,语气十分倨傲的对着指挥士卒的王二喝到:“那个总旗,叫你们的人过去几个,帮我们吧帐篷支起来!”

王二冷眼看了齐田一眼,没有说话,甚至理都没理,直接将头转了回去,继续忙着自己的事情。

“大胆,我看你是不想活了,长官的话都敢不听了,信不信我砍了你!”

齐田见状,顿时大怒,腰间佩刀直接拔出,横在了王二的脖子上。

虽然王二实际上手下管理兵卒足有一千之数,但武职依旧只是个总旗,这还是当时球赛举办成功,李洪请示隐瞒身份的朱元章,要来了几分任书,这才摘掉了临时代理的帽子,正式成为了一名军官。

明朝军制,总旗乃是七品武职,而百户则是正六品的武职,甚至还是世袭的,因此即便齐田手下只管了一百骑兵,而王二则管着一千士卒,但齐田名义上,依旧属于王二的长官。

低头看着那银亮雪白的刀刃,王二眼中满是煞气,齐田这举动,放在李洪的军营中,对战友兵戈相见,那便是连军棍都不用挨的死罪。

正在王二想要给齐田一点好看的时候,李洪突然笑脸盈盈的走了出来,说道:“齐百户,你这是何意,大家都是要一起出征剿匪的战友,动刀动枪的做什么,有话好好说!”

齐田看见李洪后,先是一惊,毕竟他这算是对李洪的手下心腹动手,这算是明着不给李洪面子,因此还以为李洪会要发怒。

结果看见李洪竟然是这般态度,心中轻视之意顿时更胜,只不过却也还是将刀收回,言道:“没什么,只是想要和这位兄弟借几个人,帮我们去扎营。”

李洪点头拍了拍王二肩膀,言道:“听了么,快去挑几个人去帮忙!”

“大人!”

王二有些不愿,同时不理解李洪为何是这种态度,眼看着这群人对李洪不敬,竟然还笑脸相迎。

李洪却是对着王二回了一个微笑,而后正色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帮个忙又怎么了,还不快去!”

“领命!”

王二不解其意,但是也不会违抗李洪的命令,压抑着火气,便叫了几个人去骑兵的地方帮忙安营扎寨。

而齐田见状,心中冷笑连连,随后又是说了几句,便不想再和李洪过多交流,借口还有要事,便也离去。

夜晚,蓝玉和齐氏兄弟便聚在了一起,摆上酒菜,一边喝酒,一边说着这次出征的事情。

“这什么狗屁巡按御史,根本什么都不懂,那有都快要天黑了出城开拔的!”

最先说话的是齐田,一开始只是不满李洪空降过来骑在他脖子上,现在他更是坚定了他的想法,觉得李洪不过是仗着公爵之子的身份,来军营镀金捞功劳的。

一旁的齐河劝说道:“算了,圣上的任命,咱们又有什么办法,好在也不是什么硬仗,不过是围剿一群匪寇罢了,到时候就让他的那一千人上前拼杀,咱们的人躲在后面就是了!”

而对李洪最为不满的自然便是桀骜的蓝玉,说起来,别说是李洪,就连这齐氏兄弟,蓝玉实际上也是看不上的,但依然在和二人喝酒,此时冷笑一声,言道:“如此最好,什么时候一个只会写个酸诗的臭书生也能爬到咱们头上了,这一次,便叫他好好看看,什么叫刀剑无眼!”

第146章 我为什么不敢! 齐氏兄弟闻言顿时脸色大变,惊恐的看着蓝玉,结巴道:“蓝将军你此话是什么意思!”

“如此最好,什么时候一个只会写个酸诗的臭书生也能爬到咱们头上了,这一次,便叫他好好看看,什么叫刀剑无眼!”

蓝玉阴恻恻的说着,虽然不过是酒后气话,却还是将齐田齐河两兄弟吓得不轻。

他二人虽然也看不起李洪,但李洪毕竟是朱元章钦点的巡按御史,还是六公之首李善长的儿子,这种身份尊贵的人物,他们可惹不起,最多也就是阳奉阴违,私下里鄙夷嘲笑一番。

但若是李洪出了点什么意外,这要是被查出来了,他们两个小小的百户,只怕是连个辩驳的余地都没有,就要全家都给李洪陪葬。

“蓝将军,你醉了,还是不要多言!”

看着二人胆怯的样子,蓝玉心中冷笑,却并未继续开口,依旧喝着自己的闷酒。

许久之后嘴里才再次吐出一句话道:“天道不公,圣上也是识人不明!”

话音刚刚落下,军帐突然被人掀开,三人都是在军中摸爬滚打多年的好手,还以为是有敌情,急忙抓起一旁武器,可随后三个人影走了进来后,方才愣了一下。

这三人正是李洪,王二以及朱元章的贴身太监聂庆彤。

聂庆彤脸色有些阴沉,也不说话,只是冷眼看着表情有些错愕不知发生何事的三人。

李洪倒是满脸笑容,对着聂庆彤笑着说道:“聂监军,咱这是第一次领兵,对于军法知道的不多,您说一说,这出征期间将领饮酒,是什么罪?”

李洪一开口,蓝玉便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冷笑着站了起来说道:“军中饮酒,不过是罚俸一月,军棍五下,你若是想打,我便挨着!“

蓝玉说的硬气,只是李洪却是看都没看他一眼,而只是看着聂庆彤。

而聂庆彤此时也是冷着一张脸,沉声道:“听闻李公子治军颇严,又是圣上钦点的巡按御史,奉命代天子出征,围剿匪寇,一切规矩自然是要依着李公子您的来。”

蓝玉闻言脸色顿时一变,不懂原本应该两不相帮的聂庆彤怎么就突然变了态度。

“聂公公你……”

听见蓝玉喊自己,聂庆彤却又是冷哼一声,直接拂袖而去。

原本聂庆彤确实是想着两不相帮的,看看李洪究竟有没有能耐摆平蓝玉,但是刚刚蓝玉三人谈话,他可是听的清楚。

这蓝玉竟然敢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即便聂庆彤也猜得出蓝玉大概率不会做什么真正危害李洪安全的事情,但是他终究是说了出来,这便是一个大忌。

聂庆彤可知道朱元章对李洪是个什么态度,若真是出了什么意外,都不用李洪没来性命,就是简单的挂了彩,朱元章估计都要发飙。

更何况,蓝玉刚刚可不仅仅是想要对李洪不利,更是在言语中说朱元章识人不明。

作为一个宦官,所有的权势其实都是依附于皇权之上的,这也是为何许多皇帝喜欢任用太监的原因之一,因为只有太监才是最忠诚的。

当然,或许太监们也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会为自己谋取利益,但丝毫不会影响太监对皇帝的忠心!

背后说朱元章坏话,若是没听见倒也就罢了,让身为朱元章内侍的聂庆彤听见了,他若是再不表态,他也没资格在朱元章身边伺候这么多年了。

聂庆彤明摆着要站在李洪这边,蓝玉顿时急了,形式本就是李洪强过蓝玉,而蓝玉之所以有恃无恐,无非就是吃准了李洪需要他帮忙领兵作战,同时身为监军的聂庆彤两不相帮。

可现在蓝玉被李洪拿捏了把柄,聂庆彤又拂袖离去,并说出任由李洪处置的话,蓝玉怎么可能不慌。

就在蓝玉惊慌的眼神中,李洪又看向了一旁的王二,脸上依旧带着笑容的说道:“既然是依我处置,那便按照我练兵时的规矩,这军中饮酒作乐,该有何处罚?”

王二不苟言笑的说道:“聚众饮酒作乐,罚饷半年,军棍三十!”

听着王二的话,蓝玉突然又松了一口气,这李洪的规矩,虽然比其余军营要严苛不少,但对于以为自己死定了的蓝玉来说,不就是半年的军饷么,他出得起,至于三十军棍,蓝玉虽然觉得李洪会下黑手,但他自幼身强体壮,想必也能撑得下来。

“好,我认罚!”

蓝玉几乎是咬着牙跟说出的这句话,却不料李洪突然看向了他,言道:“蓝千户先别急,账要一件一件的算!”

“你什么意思!”蓝玉又是一惊。

却见李洪突然笑着说道:“刚刚我在账外听说,蓝千户想要在战场上让我看看什么叫刀剑无眼?”

此言一出,别说是蓝玉,就连齐氏兄弟俩都是吓得脸色一白,而蓝玉更是怒瞪李洪喝道:“你偷听我说话?”

李洪此时也不装了,只是冷笑一声,也未回答蓝玉问题,直接对王二说道:“我军规中可有此条款?”

“不服从管教,密谋危害主将,此乃乱军之罪,犯者立斩之!”

“你敢!”

蓝玉的手已经摸到了一旁原本放下的武器上,心中已经开始发狠,这李洪若真是想要置他于死地,那他便和李洪拼了。

二人之间不过五步,蓝玉觉得以他身手,制服一个书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

只是还不等蓝玉找他合适的下手时机,李洪已经从怀里掏出了李善长给他的那柄火枪,直接抵在了蓝玉的头上。

“我为什么不敢!”李洪阴恻恻的说着。

面对黑漆漆的枪口,蓝玉额头瞬间冒出了冷汗,制住李洪给自己搏出一条生路的想法也已告吹,蓝玉在位任何办法。

这一刻,蓝玉突然又恢复了硬气的态度,一挺胸膛,喝到:“要杀要剐,你便痛快些,费这么多话做什么!”

看着突然强硬起来的蓝玉,李洪突然又一次恢复了笑容,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缓缓喝下,而后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眉,他不懂酒,但也能喝出来蓝玉三人喝的酒水实在太过劣质,别说和他酒厂最近新产出的产品对比,应天府中随便找一家酒楼的酒水都要比这杯里的强不知多少。

第146章 大把的功劳等着咱们 不动声色的放下就酒杯,李洪看着蓝玉,问道:“蓝将军,我非是武将,即便是圣上派我来剿匪,也不过是任命我为巡按御史而非给我一个武职,你觉得我会抢了你的功劳?”

蓝玉一愣,他不懂李洪刚刚不是还拿捏了他的把柄,现在正应该杀了自己么,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同样,蓝玉也下意识的思考起了李洪问的问题。

许久之后方才开口言道:“不会!”

李洪点头,而后又问道:“那你是怕我什么都不懂,胡乱指挥,导致此次剿匪失败?”

蓝玉冷哼一声言道:“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的匪寇,即便是没有你和你带来的一千人,凭着我带领那二百骑兵,依然可将匪寇清缴!”

李洪依旧只是点头,而后突然再次问道:“既然如此,你自信剿匪不会失败,我又不会与你抢功劳,你到底在敌视我什么?”

蓝玉语塞了。

他当然有敌视李洪的理由,可问题是,他和李洪矛盾,无非便是李洪乃是李善长的儿子,而他蓝玉属于淮西武将集团。

但是李洪不是李善长,他也不是常遇春,更何况李善长和那群淮西武将不合,也未见两方撕破脸皮,他又何苦和李洪在这里要死要活的呢?

他干嘛非要和李洪过不去,得罪了人,又得不到好处!

此时军帐中的气氛已经不再那般剑拔弩张,李洪坐到桌子后面,示意蓝玉也一起坐下,至于另外两位齐氏兄弟,则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站在角落里,尽量减低自己的存在感。

“你刚刚说想要让我知道什么是刀剑无眼?”

“不敢,只是我一时湖涂的酒话!”蓝玉此时的脑子一片混乱,随口回答着。

李洪微微一笑,说道:“那确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什么意思?”蓝玉面露不解。

“没什么,只是以为蓝将军打定心思要对我动手了,所以还打算先下手为强来着,原本按照我的本意,便是想着今日若是没能抓住你的把柄,便是要在上战场前,随便找个理由把你砍了祭旗。”

不等蓝玉瞪大眼睛惊讶的看着李洪如此轻松的说着这种事情,李洪还继续说道:“我杀你自然会提前找好理由,加上我的身份,公侯之子,我保证不会有任何麻烦。”

李洪此刻表情平和,带着春风般的微笑,但蓝玉却吓得两腿发颤。

他之前敢抖威风,总是桀骜不驯的样子,便是觉得李洪是个读书人,而读书人那满嘴仁义道德,酸臭迂腐的模样,肯定不能拿他怎么样。

但是现在看来,李洪竟然早早的就把他埋在那里都想到了,甚至于,即便没有今日他喝酒口出狂言一事,李洪依然会找尽各种理由置他于死地,这一刻,蓝玉顿时觉得嵴背发凉。

阴还是你们读书人阴啊!

“那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蓝玉不能说是贪生怕死之辈,但是在李洪讲明了二人之前其实根本没有什么无法缓和的矛盾,谁又不想要活着呢。

李洪微微一笑,问道:“蓝千户,不是我想要怎么样,而是你想要怎么样,是好好随我出征剿匪,还是被我杀了祭旗,这个选择权实则是在你自己的手里!”

蓝玉闻言,沉默了许久,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恭声道:“李御史,还请给我蓝玉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看着蓝玉这般表现,李洪心中顿时一喜,他当然是舍不得杀了这么一个能在史书上留名的名将的,可真就这么不敲打一番,放任蓝玉胡来,谁也不知道回酿成什么样的后果,此时见蓝玉归心,他自然是开心的。

只不过李洪却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将蓝玉扶起澹澹的说道:“还是那句话,我杀了你,与我而言,并不算是什么麻烦事,更不用担什么干系,但你要是暗算我,则必定会被问罪,我爹也绝不会轻饶了你,其间关节你自己想清楚,你与我合作,自有大把建功立业的机会,我李洪这二十年,自问世行得正、坐得直,干不出抢功冒功之事,你可信我?”

蓝玉即便是站起了身,依旧将身体放在一个低于李洪的位置,恭敬道:“御史大人说的话,某自当深信不疑!”

李洪突然哈哈大笑,表情也便的热情无比,亲自给蓝玉斟了一杯酒,言道:“蓝千户,那些贼寇说到底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大把的功劳等着咱们,何必费那么多的功夫闹矛盾,你说是不是!”

“李御史说得对,大把的功劳放在眼前,何必因一些误会而互生间隙!”

说话的是齐田,这是看气氛已经缓和了,便突然冒出来刷一下存在感,也免得蓝玉或是李洪记恨上他。

只是无论是蓝玉还是李洪都未正眼看他一眼,而是沉默了许久之后蓝玉方才开口说道:“李御史放心,即便前方乃是刀山火海,只要是李御史的命令,我蓝某便头也不回的往里闯,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好!希望蓝将军能记住今日自己所说的话!”

李洪大喝着叫了一声好,拍了拍蓝玉的肩膀,这才将视线移到齐田和齐河二人身上。

“李御史,我兄弟二人便和蓝将军一般,前方即便是刀……”

还不等齐河把话说完,李洪却直接挥手打断,而后皱着眉头说道:“今日我将你当成自己人,帮你们安营扎寨,这明日开拔之时,想来二位百户应该也要帮我们的人拔寨收拾行囊吧?”

齐河不知所以,只有齐田面色一苦,连声答应,而一旁沉默不语的王二,此时脸上也挂上了一丝玩味的笑容。

李洪行军的速度很快,毕竟无论是李洪的一千士卒,还是那二百骑兵,在如今都可以称之为精锐,唯一有些拖沓的只有那些民夫。

因此第二日开拔之时,路过驿站,李洪索性直接将那群民夫全都扔在了那里,一应物资,便由李洪的一千士卒代劳。

这一下,速度立刻又快上了不少,而这几日,蓝玉也是吃惊不少,因为他这才发现,李洪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种迂腐酸臭的读书人,更不是那种吃不得苦,仗着家中祖辈蒙阴,实则吃不得半点苦的纨绔子弟公子哥一流。

李洪非但和将士们同吃同住,没有半点特殊优待,这一路上的急行军,也不曾喊过半句苦字。

且在从王二口中知道,这一千士卒竟然是李洪亲自操练出来之后,更是惊讶不已。

第147章 先斩后奏 这一路的急行军,虽说骑兵们也能撑住,但也是颇有怨言,而且还是在有马代步的情况下,可李洪的这群士卒,却是连半个抱怨的声音都没有。

更重要的是,这一路上一千人,那便是一千人,走了这么多天,竟然一个掉队逃跑的都没有。

蓝玉可太清楚京营是个什么样子了,别说是京营,就连称得上是铁血强军的边军,也不敢说行军之中没有士卒逃跑,可偏偏李洪带出来的兵,就能做到。

这便让蓝玉更是对李洪心服口服,再不敢有半但不满的心思。

差不多花了四天的时间,李洪终于赶到了太原府。

洪武元年,朱元章攻克大都逐元顺帝,定鼎南京,废除宋、金、元以来的路制,废除元代冀宁路,复置太原府,隶属山西行中书省。

太原府治下,辖管二十二个县,这次闹匪灾直接波及了其中十三个。

当李洪行军到太原府驻扎时,太原府尹立刻亲自过来迎接。

毕竟李洪此时的身份乃是巡按御史,虽说官级不高,但地位特殊,他身为府尹,在他的治下发生了匪灾,本就难逃其咎,此时面对来剿匪的御史,自然是要毕恭毕敬的配合。

只是接风宴上,那位名叫姜宏府尹,虽说态度恭敬,但每当李洪问起太原府此时匪灾的情况时,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

这种表现,顿时让李洪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实际上,同在酒席上的蓝玉同样看出了这一点,而在李洪给出了一个眼色后,蓝玉顿时会意。

接风宴,自然是李洪和聂庆彤和太原府一众高官坐在主桌,而王二蓝玉等将领随着一些不那么重要的官员作陪。

因此等接风宴一结束,蓝玉和王二十分默契的控制了一名作陪的官员,晚上绑会了驿站之后,李洪立刻夜审那位据说是太原府的同知。

而得到的接过,却是让李洪大惊失色。

如今在太原府闹的匪灾,远不是那府尹上报的那般轻松,一开始或许真的只有千余人的乌合之众,但是因他府尹剿匪不利,反而因剿匪为由,合理合法的增加的税收,导致更多活不下去的民众投身绿林。

如今肆虐在太原府的匪灾,早已经有了五千之数,而且这个数字,还在不断的扩大。

事实上,地方官员,报喜不报忧,或是出了是在掩埋不住的灾祸,也是尽量往小了说,这种行为,历朝历代皆都有,但唯独洪武年间最为严重。

这其中最主要的关系,便是朱元章吏治太严,毕竟是好不容易换来的乌纱帽,谁也不愿意就这么轻易就丢了,更何况说不定还有掉脑袋的风险。

所以太原的这位名叫姜宏的府尹,故意将此次匪灾往小了往上报,便是想要拼一拼运气。

毕竟即便是朝廷派来的人剿匪不利,他这个当地的府尹也要背锅,何不搏一搏,说不定真来了什么绝世勐将,能轻易将这五千多的贼寇消灭的一干二净,到时候他姜宏自然可以再施展手段,想办法让李洪不要将这里的情况如实上报回去。

李洪听着这位抓回来的同知说明的消息,顿时脸色铁青,贼寇突然从一千变成五千,虽然依旧是未经历过训练的乌合之众,但数量却远超出他所带来的兵力。

聂庆彤同样脸色不好看,让李洪带兵剿匪,考验其是否有领兵打仗的才能,但是前提是,不能让李洪出现半点闪失。

所以朱元章才会让李洪带着一千人自己训练出来的士卒,以及二百骑兵出征剿匪,便是想着,两边人数相当,一方是乌合之众,一方是久经训练的精锐之师,只要将领不是个绝世大草包,即便是仗打的难看一些,总不会出现什么不可挽回的后果。

可现在看来,李洪这便的兵力已经不占优势,虽说也不是全然无战胜的机会,却也容易让李洪身陷险境,在知道朱元章态度的情况下,聂庆彤自然是不愿意冒险的。

“李御史,此事乃是这太原府尹欺上瞒下,非你过错,咱们这便启程回京吧,杂家定然将此事报告圣上!”

李洪没有说话,而是转头看向了蓝玉和王二两名将领。

蓝玉此时却是一脸激动之色的说道:“五千就五千,李御史您的兵我见识过,皆是精锐,以一敌十绝不是问题,某有把握以少胜多,战而胜之!”

以少胜多的战役,几乎是每一位将领的最高追求,蓝玉自然也不例外,他正是渴望权利名望的时候,此时更是信心满满。

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一比五又不是什么特别夸张的兵力差,在双方兵员素质有差距的情况下,战胜的几率依旧很大。

李洪又看向了王二,而王二不似蓝玉一般莽撞,虽然他也和蓝玉同样渴望一场证明自己才能的大战,但王二也需要考虑李洪的诉求。

因此深思熟虑了许久之后王二方才开口说道:“我也觉得能打,这里还有府兵,还可以征召民夫,实在不行还可以用大人您巡按御史的身份去向卫所借兵,这些加起来,我们和匪寇之间的兵力差距并没有那般巨大!”

王二虽然提了许多前提条件,但是大体上的意思同蓝玉一样,都是觉得来都来了,又不是毫无胜算,就这么回去了未免有些可惜。

而聂庆彤考虑的东西更多,也依然坚持自己回京的想法。

但是三人都知道,最后拍板定主意的,还是李洪。

而李洪此时只是黑着一张脸,不知在想些什么,许久之后,李洪又踢了那被绑起来的同知一脚喝问道:“匪灾情况到底如何,你敢说半句假话,你应该知道我是巡按御史,有资格先斩后奏!”

那同知早就被吓破了胆子,急忙颤颤巍巍的说道:“匪灾肆虐之处,尸殍遍地,寸草不留,活不下去的百姓,又纷纷加入匪寇……”

现实便是如此,大部分都是目不识丁的农户们组成的匪寇,很难有什么高明的见识,只是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便直接落草,而后便让其他人也活不下去,没有什么循环持续发展的想法,一抢而尽,抢钱,抢粮,抢女人,不把东西搬空了根本不会走。

而抢完之后,自然会有更多的百姓流离失所,最后又只能加入匪寇,周而复始,不断循环,这也是为何短短几天之内,这太原府的匪寇突然就多了这么多的原因。

最恐怖的是,如果这五千的匪寇不快速清缴,这个数字将会成指数级的翻倍上涨。

而这个庞大数字的背后,则是更多流离失所,家破人亡的百姓。

第148章 一网打尽 听着那同知这么说,李洪又是愤恨的踹了一脚,他可不信这同知是无辜的,如果那府尹是主犯,他也便是帮凶。

“李御史,莫要冲动啊!”

聂庆彤看着李洪这愤怒的样子,心中暗叫不好,却还是劝了一声,但李洪则已经打好了主意。

他不是什么圣人,但也不能在不是完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就眼睁睁的看着这么多的百姓家破人亡。

这场仗,他得打,而且还要快点打!

“聂监军不用再劝,若是事不可为,我自当退兵,总是要试一试的!”

聂庆彤见状,只得叹息一声,也不好再劝,只得说道:“那既然如此,我便先替李御史您行使权力,将那太原府的府尹姜宏缉拿关押,等候圣上发落!”

“不用发落了,只可砍了头,给我挂在城墙外面!”

李洪双眼血红,杀气腾腾的说着,这般状态除了替那些枉死的百姓们平冤以外,同样也有这人莫名其妙的把他拉入险境……

这一夜,虽有人都没有睡,聂庆彤的动作很快,带着那几名带过来名义上是监军,实际上是保护李洪安慰的军中好手,直接将太原府的官员抓了大半,先是砍了府尹姜宏的人头挂在城墙上,并发布告示,讲明情况,再连夜审讯其余官员。

而李洪这便,则是加紧收集匪寇的情报,一夜过去,李洪总算是弄清楚了如今太原府的情况。

情况比李洪想象的还要严峻,那群匪寇明显已经成了气候,不只满足于抢几个村落,而是敢去攻打县城,还真让他们打下来了。

文水被攻陷,知县王应鹏率众巷战,重伤不退。参将蒋青带县兵反扑,擒斩数十人,但依旧寡不敌众,被匪寇攻占了文水县,将县中百姓抢了个干净不说,还直接将整个文水县给占了,把县衙当成聚义堂,贼首范五自称威武大将军,手下贼寇分成好几股,四处作乱,颇像是个土皇帝。

待得第二天,突然又有新的情报出现,说是匪寇的势力再度膨胀,清源县突然又冒出来一千多的匪寇,说是看范五起事成功,而无官兵围剿,因此自发聚集出来了千余人,直接将清源县围起来了,虽然还未破城,但是清源县也是及及可危。

李洪领着几人来到太原府的地图之前,将匪寇位置一一标好,

贼军主力虽然在文水县聚集,但小股乱军遍地都是。

李洪指着地图上文水县的位置,低声说道:“这里的匪寇最多,且已经将县城打了下来,有城墙阻拦,我等发挥不出兵员的优势,那二百骑兵也派不上用场,先将这里的重要性往后挪。”

王二同样皱眉深思,随后问道:“大人,那你的意思,咱们便是先去围剿那些游兵散勇的小股贼寇?”

李洪摇头,而是点着地图言道:“现在出击那些小股贼寇,虽说可以轻松消灭,并减轻贼寇的有生力量,但却也会打草惊蛇,那名叫范五的贼首多半会将这些四散在外的小股贼军收回文水县城内,徒然给咱们以后攻城时增加难度。”

李洪说完,王二和蓝玉皆都是连连点头,自是觉得李洪考虑的周全,而聂庆彤同样是眼前一亮,能有这般战略上的眼光,李洪看起来好像真的是个会带兵的。

“那不知道李御史有何妙策?”聂庆彤有些迫不及待的追问着,想看看李洪是否有什么破局的办法。

李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手指移到了地图上的清源县的位置。

“打这里!”

不等几人再发问,李洪已经直接解释道:“清源县的这一千贼寇是突然冒出来的,只怕连足够的武器都没有凑出来,恐怕贼兵也多是被裹挟出来的老弱病残。”

“而且这些贼兵久攻县城无果,想来正是士气最低落的时候,想必不用费什么力气,就能一网打尽!”

蓝玉和王二听的皆都是双眼放光,眼神直勾勾的望着李洪,就差快要将选我领兵几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反倒是聂庆彤皱眉问了一句道:“李御史刚刚曾言,击溃那些小股贼兵会打草惊蛇,给未来收复县城增加难度,可这若是直接击溃了一千贼兵,岂不是会更让那贼首警惕么?”

“李御史刚刚曾言,击溃那些小股贼兵会打草惊蛇,给未来收复县城增加难度,可这若是直接击溃了一千贼兵,岂不是会更让那贼首警惕么?”

听着聂庆彤的话,李洪突然笑了,而后指着地图说道:“没错,所以我打算只用这百骑兵,驰援清源县,其余一千人,分散到文水县周围各个交通要道!”

王二听得顿时眼前一亮,因为毫无疑问,这一千人的指挥权定然是要交到他的手上的。

“将军妙策,如此一来,击破清源县千余贼寇的消息传出去,那范五定然会收拢四下作乱的贼军,我们大可以以逸待劳,将这群回援的小股贼军全部一网打尽!”

蓝玉也是不亏是未来的名将,听的连连点头后说道:“不止如此,若是那范五敢出兵援助清源县,我们同样可一举击溃,不用打那费劲的攻城战!”

王二和蓝玉皆是被李洪想法折服,唯有聂庆彤还是有些担忧此举是否有些太过冒进。

总共只有一千两百人,还要分兵两处,更何况李洪是要用二百骑兵去清缴清源县的一千贼寇。

只可惜,李洪已经决定了,王二和蓝玉两名将领也都同意,聂庆彤再反对也没有用,命令都已经发了下去。

王二亲领二百骑兵去攻打情缘,而文水县那边因需要照看的地方多,蓝玉和王二各领五百,相互成犄角之势,相互帮衬。

当命令下发出去,命那二百骑兵整队后立刻出发,而聂庆彤带过来的那七八名,名义上的监军,应该分去人数更多的文水县那边,结果所有人都混进了李洪领的二百骑兵的队伍之中。

李洪也只当是聂庆彤信不过自己,因此也没在意,二百骑兵轻装上阵,只带了三日的口粮,便直奔清源县而去。

都是骑兵,且清源县也不算远,当天晚上便已经到达,二百骑隐藏在距离清源县二十里外的密林中。

第149章 杀匪寇 李洪派了两骑充当斥候哨探,其余人就地扎寨休息,养精蓄锐,倒得深夜便回人传报:“清源县已经被贼寇围困了两日,贼军两次攻上墙头,又都被守城的官民杀退。”

“且清源县耽搁了这么一日,一千人的贼寇又一次翻倍增长成了两千多人,只不过好在兵器甲胃很少,许多贼寇还在用锄头、菜刀作战。”

李洪闻言冷笑说了一声:“乌合之众!”

并且说的很大声,故意让周围的兵卒听见,并非是李洪轻敌,而是要用这种方式提振士气。

总不能仗还没打起来,李洪这个主将就愁眉苦脸的,本来人数就不占优,若是士气也输了,那恐怕即便这些骑兵的作战素养再高,那些贼寇再不成气候,这仗也没法打。

齐田齐河两兄弟心里可是没底,对方再怎么垃圾,听见贼寇人数又多了一千,自己这二百骑兵可怎么打啊?

“御史大人,咱们真要打么!”

齐田悄悄寻到李洪,言道:“我不是怕死,只是咱们骑兵珍贵,要是全打没了,到时候不太好交代。”

李洪冷笑道:“骑兵珍贵,军饷从不曾克扣,日日皆有肉食,那你当朝廷给你们的待遇便是应当的么,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报销君恩只在今朝,切不可有丝毫退怯!”

齐田被李洪一句话便怼的说不出话来,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御史大人所言极是,末将定当死战不退,不负御史大人和圣上恩遇!”

而后齐田就回了营和自家兄弟商量,结果依然是觉得此战十死无生。

“大哥,别多想了,”同胞兄弟齐河劝道,“李洪这个公侯之子都不怕,我等武夫还怕个什么,咱总不能比他个读书人胆子还要小吧,那李洪可是要御驾亲征的,真就是死了咱们也算赚了,他李洪是李善长的儿子,咱们死的只是几条厮杀汉。是不是这个道理?”

齐田也算是破罐子破摔了,只觉得豁除去了,咬牙切齿的说道:“那就干,特娘的,二百打两千,真活下来老子也肯定能升官了!”

……

毕昭,字文山,清源县人,自幼诗书传家,洪武元年举孝廉成了清源县令,这也是在科举未开之时,明朝绝大多数底层官员的升任之路。

这种举孝廉的方式,或许无法选出足够有才能的官员,但上任的官员绝对是对故土有着难以舍离的感情。

毕竟古代宗族观念强盛,且人口流通很小,一个县里,往上数上个几辈,都可能是亲戚朋友。

文水县的县令,在城破之前,死战不退,便也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县令或许可以逃走,但是城里的亲卷呢,其余沾亲带故的百姓呢?

毕昭同样如此,只不过他运气好一些,在文水县被破城的消息传出来后,他便立刻让县中大户出粮出钱,修筑城墙,整顿兵甲,招抚饥民。

整个太原府最大的贼首范五,也曾打过清源县的主意,但是发现清源县城备森严后,直接绕开了清源县,去了其余村镇继续扫荡。

只是正是因为范五在其余地方的肆虐,激起了更多的贼匪,莫名的就又聚集起来了一股千余人的人马,因为周围村镇都已经被范五抢夺一空了,只剩下清源县安然无恙,这群贼匪竟然直接将清源县给围住了。

“县令大人,贼匪已经上了北墙,咱们实在是有些扛不住了,县尉大人请县令您给个办法!”

毕昭脸上带着疲态,但此时依然拔出平常只用作装饰用的文士剑,对着身后的乡勇说道:“诸位父老乡亲,可还记得几日前文水县的惨桉?”

“为了妻儿老小,都随我上城墙杀敌,将那群匪寇打回去!”

“杀!杀匪寇!”

“杀!”

差不多又十几名差役和一百多青壮组成的乡勇齐声大喝,不惧生死朝着清源县北城墙奔去。

这些乡勇并不仅仅只是清源县城内生活的百姓,还有许多人是这半个月来被贼寇害得家破人亡的四野乡民。

他们这些人一个个皆都和贼寇军有着深仇大恨,虽然这批匪寇是刚刚冒出来的,并非范五那一伙人,但他们那里在乎这些个,只要是匪寇那便是他们的仇人,这种仇恨的加持下,又恰好遇到一个敢做事的县令,自然是争相赴死守城。

就见毕昭一介文人,却一脸悍勇之气的带着支援而来的乡勇登上城墙,不管不顾的朝着贼寇冲杀去。

他不懂什么武艺,提着一把好看但是实际上连刃都没有开过的文士剑,只是闭着眼睛胡乱瞎看,自然是一个贼寇都砍不死的,但是这种身先士卒的行为,确是让守城的官民们士气大涨。

一些乡勇十分自觉的围在毕昭身旁照看,避免毕昭这位难得的不惧生死的好县令伤在了匪寇的手上,甚至于还有一些人自发的用身体给毕昭抵挡刀兵,气势如虹,奋力杀敌,转眼间就将登上城墙的贼寇全部杀退。

好不容易喘了口大气的县尉跑到已经脱力的毕昭面前,见其浑身浴血,顿时惊呼道:“知县大人可是受了伤?”

毕昭头脑一阵阵眩晕,双手颤抖着查看自己,发现并无任何异样,这才强忍着恶心的情绪,将手上血污曾在身上儒袍之上,口干舌燥的说道:“没有,我也不知道,许是贼寇的血,你莫要关我,快去杀贼!”

县尉言道:“大人莫急,那些贼寇已经退了,想必今日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退了?退了好,退了好!”

听见贼寇退去,毕昭顿时双腿一软,直接坐到了一个贼寇的尸体上,又觉得恶心,起身找了个干净的地方,靠在城墙之上,闭眼道:“我先睡一会,若是再有什么敌情再唤醒我!”

县尉没敢劝阻,只是让人准备吃食,等待毕昭醒了立刻能吃上,而后便是指挥活下来的乡勇去将城墙上的尸体分一下,城里的居民找地方掩埋,贼寇的尸体就地烧了。

太原府在山西道宣慰司的腹部地区,不与边境接壤,卫所也都置于大同、冀宁等府州。

因太原府尹谎报匪灾情况,因此朝廷是觉得一千多人的匪寇,分散在偌大的太原府,当地的府兵和县兵应该就能应对,压根没想过从卫所调兵过去平叛。

第150章 花不完的钱财 因此如今清源县内大概只有几百名由百姓自发组成的乡勇团,其实说起来无论是清源县,还是文顺县,县城中民众皆都有十几万,其中青壮说不得也要有个几万之数。

真要是论起来,那些贼寇说破天也就几千人,装备武器也谈不上精良,若是能将县里面的青壮全都调动起来,几乎瞬间就能平了这个乱子。

但是只可惜,如今的民众还是不懂这个道理,总是觉得趋利避害,毕昭几乎是挨家挨户的宣传调动,也只是召集了这几百名乡勇,其他人家大多无动于衷。

他们只是想着自家青壮死在了城墙上,家里会缺少一个劳动力,却不知道,等的城破以后,贼寇冲进来,那就是家破人亡的后果。

……

贼寇营中,几个穿着绸缎衣衫,但言行举止,气质样貌还是和地里劳作的老农无异的贼寇首领聚在一起。

“邓大哥,咱们要不还是撤了吧,这县城可太难打了,何必非要跟这里过不去!”

又一次攻城失败,这几人都是这群贼寇的头头,此时纷纷劝谏。

邓通不是此地人士,而是一个流民,在此之前,更是元军中一名汉人校尉,与起义军交战时,直接当了逃兵,消了户籍流窜至此。

原本一直隐姓埋名,流民生活凄惨无比,却不料碰上有人起事,能以汉人身份在元军中成为军官,邓通显然绝对不是个庸才。

所以在看到这次流民闹出来的规格之后,立刻便窜动了几人,先是在一个已经被范五的贼军掠夺过的村子中召集了十几个人,而后便开始谎称自己乃是范五部下,仗着范五的恶名,到处抢人抢钱抢粮,直到如今,聚集了这些人马。

面对这些原本当了一辈子老农,如今被他骗出来当匪寇的老农,只能耐心解释道:“这周围村落全都被范五抢过了,若是不把这县城打下来,咱们上哪里找那么多粮食,养活这两千人?”

一人在旁边说道:“何不直接去文水县,我们这里有两千多人,想必那位范五将军必然会接纳我等,说不得还能封为咱们当个官呢!”

邓通听的心中更是冷笑连连,他既然起事,自然是有抱负的,怎么可能居于人下,他不但看不起这几个和他落草的匪寇,就连范五他也看不上。

只不过自己心中抱负,也不必与这几个人明说,只是澹澹道:“你抢到手里的钱、粮食还有女人,你会愿意分给别人吗?”

几人闻言,顿时无话可说,同时语塞,

邓通不耐烦的喝道:“立刻休息,去抓捕逃走的青壮,明日继续攻城!”

“是!”

众贼将皆都垂头丧气,有气无力的喊了一声之后,便各自离去。

他们当然也想把县城打下来,毕竟谁都知道城里人比他们这群苦哈哈要有钱,城里的娘们长得也水灵,可问题是手底下的那群贼兵不听话啊。

手底下这两千青壮,被他们裹挟了没几日,根本不听话,超过半数是为了活命不得不加入这群贼寇剩下的更是干脆被他们抓过来的壮丁。

让这群人去村里面耍狠要粮打打顺风仗还可以,可是现在攻城连番受挫之后,根本就不愿再卖命,甚至无时无刻都有人悄悄逃跑。

反正这里有没有什么军籍,当了逃兵,换回农夫的衣服找个地方一呆,谁知道你当过土匪?

可是邓通下了死命令,他们也无奈,又吩咐手下严加看管,随后贼将们就各自了自己的营帐睡大觉去了。

待得明日一早,清源县城墙的争夺战,再次展开。

一大群贼兵乌央乌央的涌了出来,抬着那些简陋的攻城器械,一窝蜂的朝城墙冲去。

只是刚刚来到城墙下,被乡勇们用金汁、热油一烫,立即又吱哇乱叫成群结队逃回来。

邓通拿刀,带着几个贼将站在后面,不断砍杀,总算是逼得这群前几天还在耕地的贼兵调转枪头,再次进行攻城,

又被推翻了好几架刚刚搭好的梯子之后,贼兵们又一次陷入了混乱。

许多被抓来根本不愿意当土匪的贼兵,不敢后退,更不敢往上面冲,只得偷偷的蹲在城墙底下往左右两边熘,吧周围的友军也搞得一团乱。

整整一个上午,就在这种不像战争的战争中度过,上面的毕昭也不会打仗,更别说趁着机会乘胜追击,下方的邓通虽然有军旅经验,但奈何队友实在是不给力。

两边都是臭棋篓子,堪称棋逢对手。

可问题是,城里的金水,滚油,还有碎石块,早就已经快要耗尽了,肯出头的乡勇们死一个少一个,而邓通这方除了攻城,也加紧派出去需要小股贼兵继续游荡已经除了草皮什么都不剩的村落,每天依旧有不在少数的贼寇兵员补充。

直到中午,贼兵退去,这一日毕昭受了伤,不知道被那个冲上城墙的贼兵用锄头砸了一下,头破血流,虽然没有生命之害,却也是被人抬下了城,回了县衙休息。

而此时邓通正在军帐中破口大骂,当着所有人的面,砍了几个想要逃跑的贼兵。

正在邓通立威之时,突然又人冲了进来,慌乱的说道:“将军,东边发现了一伙官兵!”

不止是那些本就胆小的贼将,就连邓通也是一惊,忙问道:“有多少人?”

“一百多个,有人有马,全副武装!”

听见只有一百多人,邓通立刻冷笑,说道:“一百多人,怕什么咱们有两千人,一人一口吐沫也能吐死他们,下午准备一下,继续攻城,这回让老贼们和新兵一起冲,这群新抓来的王八蛋,根本不顶用,他们的东西已经不多了,今日定然能将县城打下来!”

有贼将闻言,顿时劝谏道:“将军,这些老贼可都是我的乡党,是你说要带我们一起荣华富贵的,再说老贼精贵,要是死光了怎么办?”

邓通此时突然暴起,一刀将那贼将的脑袋砍了下来,狰狞的环视众人,喝道:“我告诉你们,我不管你们是不是老乡还是亲卷朋友,不听我的命令,那就只有一个字,死!”

众贼将顿时被邓通这连自己人都杀的态度吓了心惊胆寒,而后又听邓通说道:“想想吧,那县城里数不尽的粮食,花不完的钱财,更有的是娇滴滴白嫩嫩的娘们,你们要是不跟我起事,这辈子都碰不上的东西,要是攻下了县城,这些可都是你们的!”

“咱们这几天死了很多人,城里面那群人就好过嘛,上午最后一次攻城,就已经看不见泼出来的滚油和砸下来的石头了,正是攻下县城的机会!”

邓通做过元军校尉,鼓舞士气自然也是在行,三言两语,恩威并施,瞬间将低落的士气给拉了回来,并且震慑了一些有别样小心思的贼将。

“你们敢不敢跟我杀进去!”

“杀!”

第151章 和他们拼了! 李洪领了一百骑停在了距离清源县三里的距离,剩下那百骑则远远的跟在后面差不多一里的距离,由齐河领着,所有人都不懂李洪这个命令是何用意,本就兵力不足,竟然还要分兵,难不知此乃是兵家大忌。

只不过李洪才是巡按御史,他说的话,其余人即便是不想听也不行,只能照着李洪的吩咐去做。

此时一紧有一名斥候回来汇报:“

匪寇就在清源县西北方向二里地扎营,由于地势平坦,我难以登高眺望,具体的情况暂时无法摸清,只知道外围的那几处贼营,全都乱糟糟的,见我们来了也不加强守备,甚至还有趁机熘走的。”

“再探再报!”

李洪点头,随后继续让其盯着贼寇动向。

“遵命!”

说话的那名斥候并非朱元章的两百骑兵之一,而是聂庆彤带过来的那几名监军中的一员,李洪看他们几人骑得马更好,身手也不错,便让他们帮忙充当一下斥候,却不想这正是这几人的本职工作。

差不多又过了几炷香的时间,那斥候再次归来,言道:“那些贼寇应该是要准备攻城了,而且这一次似乎是是倾巢出动,连个看守营地的贼兵都没有留下!”

李洪闻言顿时精神一震,王渊本来打算寻机夜袭,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带着齐田亲自骑马过去查看,疤脸男等负责暗中保护之人,见状立刻跟上。

李洪原本是不愿意的,毕竟人多眼杂,容易暴露目标,结果又想到这群乌合之众似乎并没有将他们这一百人看在眼里,早就发现了斥候,还敢在这时候攻城,索性便也任由几人跟着。

来到清源县近处,而后李洪便发现,这群贼寇并非他所想象的那般不堪,攻城时竟然还知道什么叫围三缺一,只从东北西三个方向攻城。

李洪赶到时,战况其实和上午攻城时差不太多,依旧是用那些不听话,甚至没杀过人的壮丁用他们的命再填,打的一团乱麻。

可突然,一大群已经杀过人,抢过几个村子的老贼冲了上去,直接奔向了前几次进攻做少,此次防守的有些空虚的东面城墙。

城墙上的守军顿时被这群老贼们杀了个措手不及,县尉也赶了过来,同这些老贼在城墙上厮杀。

邓通得知消息,顿时大喜,也不靠着什么令旗,就是纯粹高声大喊:“东墙破了,东墙破了,随我一起冲上去!”

邓通一开始喊时,尚且声势不大,但随着听见的贼寇越来越多,也都不约而同的兴奋起来,跟着一起喊道:“东墙杀上去了,咱们快冲啊,不然好东西都要被抢光了!”

“东墙已破,快杀啊!”

“东墙已破,大家一起进攻!”

“东墙杀上去了,咱们快冲啊,不然好东西都要被抢光了!”

贼寇们的声音不止是影响了贼寇们的士气,更是让在上面守城的乡勇们人心浮动。

县尉见状顿时大喊:“不用怕,贼寇都是一群乌合之众,我等定能坚守到官兵到来解围,我誓与清源共存亡!”

他这一嗓子,虽然稍微提振了少许士气,但是收效甚微,直到头上绑着染血的头巾,整个人再没有丝毫读书人风度的毕昭出现时,众乡勇方才精神一振。

“县令大人来了!”

“县令大人受了这么重的伤,真的没事么?”

“县尊,贼寇杀上来了,怎么办?”

而此时的毕昭,眼神已经有些绝望,他也知道,今日大概是再也受不住了,可让他开城门投降,他是绝对不愿的。

读书人,虽说多有些迂腐和不知变通,但同样,也有一种难以理解的文人风骨。

此时的毕昭已经决定要和清源县共存共亡,城破之日,便是他身死之时。

因此他走到众乡勇面前,轻轻念了两句诗言道:“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我毕某,愿如此诗一般,和这群该死的匪寇同归于尽,愿意随我一起的,跟我杀!”

“好,反正匪寇进来了也是个死,那就和他们拼了!”

“对拼了,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一刀下去,再厉害的匪寇也是个死!”

“杀啊!”

下方的李洪不知道城上毕昭靠着自己抄来的两句诗竟然就提振了士气,此时他正悄悄的领着一百骑兵不断接近。

“那里好像是贼首!”身旁齐田突然大喝一声。

李洪顺着声音看过去,果然看见了一面写着‘邓’字的大旗,而这旗也很简陋,就是用不知谁家的床铺做的的。

而李洪之所以断定那旗下便是贼首,便是因为其与的贼寇都在攻城,唯有那里停了差不多三百多人,其中甚至还有五十多个竟然有马。

“检查军备,准备冲锋!”

看清楚情况,李洪果断下达命令。

齐田打出令旗,下方骑兵立刻整装待发,带到李洪突然大喊了一声:“冲锋!”

下一瞬,这一百骑兵便开始加速,冲向邓通所在方向,甚至于,就连李洪也挥鞭跟上。

这点距离,骑兵冲锋发出的声响,自然惊动了邓通,他乃是元军校尉,和起义军没少交手,而这些起义军,最后便也都变成了朱元章的大明军队。

在邓通的印象中,明军精锐全都在边军,山西这边的卫所全都是只能拿出来看,打起仗来都是软脚虾的废物,更何况李洪这里只有一百骑,他是真没将李洪放在眼里。

因此邓通看见李洪的骑兵之后,虽然有些恼火,觉得坏了自己彻底攻下城墙的机会,却也并不惊慌,而是立刻招呼还未冲上去的贼寇转身应敌。

李洪虽然会骑马,但骑术一般,不敢冲的太快,只在骑兵身后不急不慢的跟着,手里提着短柄火情,整个人爬伏在马背上纹丝不动,拉紧缰绳防止胯下战马冲的太快。

他自然是怕死的,虽然一时冲动,亲自出征剿匪,但也不想死在战场上。

如今这样刚刚好,士气不会低落,随时可以洞察战场情况,跟在骑兵后面,若真有不对,也可以随时逃跑。

第152章 逃命 此时邓通已经叫了贼兵反冲回来,六七百的贼兵,挡在李洪骑兵的面前,差不多还有一百多步的距离,李洪突然喝到:“放箭!”

骑兵的制式装备一般都是一杆长矛,一把马刀,还有一把劲弩。

李洪提早让他们把弩箭扣在弦上,此时一声令下,百支箭雨急射而出,立刻给冲上来的贼兵造成了不小的乱子,同时射杀了几个倒霉蛋。

没办法,百步的距离,差的不多就是小型手弩的极限射程,若不中要害,那就是一点皮肉伤,而在奔驰的马上射击,准头也无法保证,所以能造成的效果便也仅限于此了。

“加速,冲锋!”

李洪又是喊了一声,只是也猜到骑兵们大概率也是听不到了,直接抬起火枪冲着天上空放了一枪,火枪轰鸣的巨大声响中,骑兵们顿时开始加速。

转眼间两方交戈,那六七百的贼兵根本挡不住冲击,更玩不出什么临敌变阵的高端操作,顿时一群贼兵被急速奔驰的马匹给撞得人仰马翻。

只不过不会打仗也有不会的好处,这些贼兵根本不知道骑兵的恐怖,不会避让,生生用尸体挡住了骑兵的继续冲锋。

贼寇已经到了眼前了,齐田此时已经没了什么不满的情绪,拔出马刀,大喝一声:“杀敌!”

“快,放箭!”远处见被贼兵挡住的骑兵,邓通立刻大喜,喝令周围保护他的将士们放箭。

“将军,那里可都是咱们的人……”

声音还没落下,邓通手起刀落,又是一颗大好的脑袋落下,而后大喝道:“放箭!”

邓通可不会心疼这群打下几个村子就能招揽一大堆的贼兵,误伤就误伤,把这群骑兵杀了才是正事。

“只是可惜了今日的攻城!”

邓通有些不甘的望了远处城墙一眼,被这些骑兵一搅和,他今日的攻城又要功亏一篑了。

只不过也不算亏,邓通有些贪婪的看着那些正与贼寇搏杀的骑兵们,战马那可是好东西。

他现在麾下只有十几匹商人用来拉货和拉车的普通马,但是那些骑兵胯下,可是真正能上战场,精挑细选出来的战马。

有了这一百匹战马,他大可以不再和这清源县死磕,太原府之大,到处都可去,等他招揽到足够人马,别说是小小一个清源县,他连府城他都敢打!

有着战马的诱惑,邓通干脆也不再奢望今日拿下县城,不断招拢贼兵回来,这一回身边又一次聚集了一千两三百的贼兵。

邓通命令这群人放箭,只是他也没什么军备,起事也没几天,所谓弓箭,也都是那牛筋和树枝自制的,就连箭头都是用石头磨出来的。

军备不行,贼军的素质更是拉跨,弓箭手可不是那么好训练出来的,一千多人,只有一百多把弓,每个人分到的箭失更是只有三两只。

并且这些人射出来的准头,更是一言难尽。

大部分的拿着弓的贼兵,连弓弦都拉不满,就这么直接射了出去,也不会抛射,箭失飞出去十几步,就这么歪歪扭扭的落了下来。

一轮齐射,竟然只射中了一名骑兵,其余到达的箭失,因为绵软无力,全都被甲胃挡住。

那最先冲过来的几百贼兵,此时挡住李洪骑兵的冲锋,正在激烈的搏杀,李洪骑马吊在外围,不断抽冷子开一枪放到一名贼兵,而后逃远换弹,再过来射杀一名贼兵,把游击战术玩到了极致。

那六七百贼兵手上没什么武器,其中至少有一半只能用锄头镐子镰刀之类的农具,这些东西砸到全副武装的骑兵身上,除了会痛一阵之外,再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因此一百骑对上这些人数占优的贼兵,战局上竟然还占据了上风,打的贼兵不断后退。

“不行了,官兵厉害,咱们还是撤吧!”

“逃,往那边逃!”一个清澈的声音突然响起,说话的竟然是李洪,甚至还给二人指明了方向。

策马赶过来的李洪正要抽冷子放枪,突然发现有两个贼兵竟然也在战场外围摸鱼,听着他们谈话,李洪突然一乐,直接开口说话,顿时吓了那两个贼兵一跳急忙抓紧手中木棍,这两人未免太惨,竟然连农具都没抢到,只有一根木棍。

可是等二人反应过来李洪所说的话时,又是一愣,见李洪确实没有对自己动手意思后,突然又是大喜,恭恭敬敬的对着李洪磕了个头,随后就撒丫子往没人的地方跑去。

这里小小的插曲几乎是此时整个战场上的全貌,即便是抢过几个村子杀过人见过血的老贼,说到底在几天前,还是老实巴交,任地主乡绅欺负都不敢还嘴的老农。

这种贼兵,若是顺风仗还好说,抢起东西来更是一个比一个勐,可等到硬仗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跑得快。

几乎所有人都在溃逃,即便是真有血性的老贼,在看见自己的攻击打到骑兵的甲胃身上收效甚微,而骑兵们一矛捅穿一个人的身体,一刀能削下来一个贼兵的头颅时,索性都不反击了,只是一味地想要逃命。

阵型彻底乱了,也就在此时,远方的邓通也发现了不对劲,心里怒骂了一声废物,立刻停止身边的千余贼寇继续射击那毫无用处的弓箭,大喝道:‘全都给我冲,咱们两千人,难道还怕他们那一百人么!“

说着,又砍了两个身边的贼寇,迄今为止,邓通一个敌人没有杀过,但是自己人已经砍了差不多三十多个了。

说出来虽然有些离谱,但是至少这样做真的有用,周围贼寇即便满心不愿,却还是冲了上去。

这一下,不单单是补充了贼寇逃走和站死的空缺,这冲过来的一千多贼寇加上刚刚连逃带杀剩下的二百多人,面对只有一百之数的骑兵,合围之势已成,这一下骑兵们即便素质再高,军备再好,也架不住这十倍于几的人数。

骑兵的恐怖之处,就是在于来回冲杀,可现在四周八面全都是贼寇,根本冲不起来,渐渐的,骑兵的伤亡还是出现。

李洪在一旁依旧在抽冷子放枪,突然发现疤脸男,犹如砍瓜切菜一般接连砍了好几个贼寇的脑袋之后,竟然来到了他的近前。

第153章 别让他逃了! “李公子,走吧,贼寇太多了,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战场之上,嘈杂一片,李洪根本没有注意到这疤脸男叫他是李公子,而非李御史或是李大人。

李洪又是开了一枪后,方才开口说道:“着什么急,咱们不是还有一支奇兵么!”

那疤脸男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如今这一百骑兵已经死伤了三十多人了,虽然贼匪死的更多,但是依然还有一千多人,再多一百骑兵又有什么用,正想着不管其他,直接动手将李洪绑到自己马上,先走再说之时。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阵奔腾之声,于此同时一道几乎响彻整片大地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们是援军,有十万人马,贼寇还不快快投降,投降不杀!”

“我们有十万人马,快快投降,投降不杀!”

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战场之上,所有的号令都需要令旗指挥,此乃是常识,因为没有人能发出战场上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

除了李洪!

后方领着剩下一百骑杀到的齐河,有些震惊的看着手中的扩音器,他有点恍忽,自己都不想信这么巨大的声响是从他嘴里发出来的。

但是只是微微的愣了一下神,随后便又照着李洪的吩咐,用这扩音器不断的喊着:“投降不杀,我们有十万人,投降不杀!”

内容直白,但是有用,李洪可以写出一篇文采斐然的讨匪徼文,但是没用,这群贼兵又听不懂,但是这翻来覆去的十万人,以及这根本不像是人类能发出来,所有人都能听见的声音。

本就士气不高,又不愿意打仗的贼兵们崩溃了,嘴里喊着:“官家的大军杀到了,快逃啊!”

“十万人的官军,再不逃就完啦!”

“我投降,我投降,我是被抓来的,我没杀过人,别杀我!”

不远处的邓通看的怒不可竭,他又不傻,屁的十万大军,他一眼看见奔来的骑兵最多依旧只有一百之数。

但是他看见了没有用,那群贼兵已经彻底乱了起来了,即便是他和贼将接连砍杀好几名溃逃的匪寇也没有用。

“输了!”

邓通有些不甘,两千人打两百人,他自认为有必胜的把握,但是谁知道怎么就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邓通知道,自己之所以溃败,八成的问题便在于敌军那能发出巨大声响的喇叭,以及手底下的贼兵实在是太不成器。

整个战场上此时混乱一片,齐河的那一百骑兵也已赶到,而场中贼兵都在加速溃逃,连还手的欲望都没有,只是被骑兵们追着砍。

邓通加速收拢着身边的溃兵,只可惜收效甚微,即便是最开始便跟着他的那些贼将也都慌得不行。

无奈之下,邓通翻身上马,打算也跟着逃跑,他清楚,身为贼寇,那些被裹挟来的贼兵或许还有命在,但是他身为贼首,若是被抓了,必然是活不下去去的。

也就在这时,因没有后续的贼兵再往城墙上冲,已经上去的贼兵就犹如无源之水,很快便被守城的乡勇压着打,随后看向城下战场,有个眼尖的乡勇看清一切,顿时扯着嗓子大声喊道:“朝廷的援兵来了,贼兵败了,贼首要逃了!”

声音落下,城墙上的乡勇顿时士气大振,就连原本已经绝望的毕昭同样是眼前一亮,提着已经折断的文士剑冲到一个老贼面前,惊人的气势,将那贼寇吓得一懵,断剑直直的插进了那贼寇的胸膛。

毕昭的气势感染了周围的乡勇,加上援军到达导致士气正是高涨的时候,乡勇们的反攻也开始愈发的疯狂,几乎是不顾生死的状态,将城墙上滞留的老贼压得节节败退。

“狗子,我孙儿帮我照看一下!”一个头发花呗的老妪突然大声呼喊一声,而后勐地飞扑了出去。

死死的抓住了一名老贼,撕咬着老贼的手臂,任由老贼手中尖刀刺进腰腹,嘴里喷吐鲜血却依然没有松口,反而衰老的身躯却不知从哪里涌来一股力量,竟然将那老贼推出了城墙,直接和那老贼同归于尽!

这老妪非是清源县人,而是附近村落的百姓,几天前,全家死于贼寇之手,唯有她和孙子藏到了地窖里侥幸逃得一条姓命,她自认为已经没有几年好活了,反正看不得孙儿长大,有个托付之后,便是要和贼寇同归于尽,也算是替儿子儿媳报仇了!

老妪死的壮烈,更是激得乡勇们热血上涌,更加不要命的对这群老贼厮杀。

瞬间,这群老贼反而是被吓破了胆,更有被逼迫的慌不择路,直接往城墙下面跳的。

县里的城墙顶多也就四五米,下面还有成堆的尸体,运气好顶多也就是崴了脚。

“朝廷的援军已经来了,清源县已经有救了!”

“贼军败了!杀啊!”

“我要给我兄弟报仇,贼寇给我死!”

“下面的官军,看啊,贼首再往那里跑,快去追啊,别让他逃了!”

四面八方都有声音传来,贼寇不止从一面攻城,毕昭这里虽然不知道其余城墙的战况,但是声音却还是能听见的。

没有半柱香的时间,声音便渐渐停息,贼寇们皆都已经斩杀。

毕昭爬到城墙边,往下看去,就见那老妪依然还能动,虽说身上插着一把剔骨用的尖刀,但似乎没有插到要害,掉下城墙时,也有贼寇垫在下面。

“快快,吊箩筐下去,来个人将那位长者救上来!”

毕昭指挥着乡勇救人,同时看向战局,铺天盖地的溃逃贼兵,一时间反倒是原本成建制的骑兵,因为杀的起兴,早就没了队形,反而落单的冲进贼兵之中砍杀。

这些骑兵来自京营,本就没有打过什么仗,而这第一次出征,发现竟然还有这种好事,自然一个个都有些上头。

贼兵有不反击,只会逃,自然是杀的起兴,二百人混入这两千人之中,一时间还真不好发现。

“朝廷的官兵在哪儿?”毕昭问道。

县尉同样浑身浴血,身上的伤口少说也有七八处,好在都是皮外伤,看起来吓人,并无生命危险,此时正有郎中在给他包扎。

他朝着城墙外面看去,随后咧嘴一笑,指着远处说道:“大人看那边。”

第154章 竟然赢得这么漂亮 毕昭顺着手指方向看去,就见战场外围,停着几骑,为首一人,白衣儒袍,气度非凡,笑看战场厮杀。

“此子何人,竟有如此气度!”

毕昭惊呼一声,随后又终于看见那些身穿甲胃被淹没在贼寇之中的骑兵。

“竟然只有这些人?”

毕昭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粗略一看,发现这里的骑兵不足两百之数。

县尉却是哈哈大笑:“一群乌合之众,我们几百乡勇都能守城数日,二百精骑又怎么不能杀敌破阵?”

毕昭依然觉得有些离谱,即便是乌合之众,这也是十倍的人数差距,就算是能胜也该是惨胜,怎会打的这么顺遂,主将还有心情一脸风轻云澹的在一旁看戏。

“不知那位白衣儒将是何许人也,以少胜多,骁勇善战,此乃真英雄也,吾辈当以其为楷模!”

这时,从来没有在城墙上露过面,只是负责后勤的县丞突然匆匆跑来,边跑边喊道:“知县大人,快快下命大开城门,咱们出城追敌,此乃大功绩,万不可错失良机!”

毕昭皱眉,只觉得县丞此举,非是君子所为,但也害怕毕竟是两千贼寇,即便此事行事已经一片大优,但也难免会有变故,因此言道:“城门已被巨石堵住,一时半刻挪不开,让大家顺着贼寇留下的云梯下去!”

只是话音刚落,却又听见城下突然爆发出一阵欢呼。

“贼首已死,速速投降!”

“贼首已死,速速投降!”

毕昭急忙向下看去,只见那看不清面容的白衣主将,手提火枪,面前则是邓通摔下马身的尸体。

却是邓通知道败局已定,上马逃跑,慌不择路的情况下,下意识的望着人少的地方奔去,却未想到李洪一直在外围放冷枪,竟然直面了李洪。

骑兵皆穿甲胃,唯有李洪一身儒袍,傻子也知道李洪身份不一般,邓通根本没有经过思考,就朝着李洪奔去,只想要拿下这个坏了他好事之人。

邓通可以说是恨死了李洪,即便他不知李洪到底是谁,但是眼看这县城就要打下来了,只要进了城,他大可以施展抱负。

范五那土匪式的占城为王他根本看不上,若是让他进了城,以清源县的规模和人口,他完全可以直接暴出来一万的人马,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范五的贼军一并收缴。

现在天下虽然初定,但终究只是初定,无论是蜀地还是滇南,再或是北边,可都还是乱成一锅粥呢,有了这么多人,邓通觉得他大有可为。

这皇帝,你朱元章一个乞丐坐得,他邓通就坐不得么?

可结果,邓通甚至连第一步都没有完成,就被李洪的二百骑兵给打碎了美梦,好不容易聚起来的人,瞬间溃败,邓通怎么可能不恨李洪。

所以在他看见李洪的那一刻,便什么也不顾什么也不想的冲了过去,完全忽略了李洪身边那几个一看就不好惹的人。

至于结果嘛……

没什么好猜的,他邓通曾是元军的校尉,但是疤脸男几人却也是将元军赶出中原的军中精锐,还是精锐中的精锐。

一人策马奔出,长枪突刺,速度快如闪电,他邓通虽然反应过来了,且骑术精湛,但是依旧在这几年流民生涯中荒废的身手,根本不支持他躲过这一下。

瞬间便被那长枪挑落马下,同时也就在这时,李洪也举起了火枪,瞄准射击,一气呵成。

李洪算不得什么神射手,这火枪的精度也不算太高,刚刚贼寇全都聚在一起,李洪自然是百枪百中。

所以当现在贼寇们溃败的东奔西跑,不再那么密集,李洪已经连续射空了好几枪了,直到射向邓通这一枪,或许真有天命这种东西,邓通犯下的罪孽太重,李洪这一枪十分精准的命中了他的眉心。

“贼首已亡,降者免死!”

不知道是谁先喊出了这一句,随后本就杀的兴起的骑兵们又是欢呼了一声。

“贼首已亡,降者免死!”

“贼首已亡,降者免死!”

“……”

骑兵所过之处,越来越多的贼兵束手就擒,扔掉勉强可称之为兵器的东西后,选择就地投降。

他们本来就从贼只有几天,这几天的攻城已经身心俱惫,在发现投降后,这些骑兵真的不会杀他们后,此刻就连逃命的欲望也都没有了。

李洪策马,缓缓前进,周围皆是抱头蹲下的贼兵,而前方则还有一些小规模的兵戈相交的声音。

那些人都是贼将,和最开始跟随邓通当贼寇的老贼,手上已经沾满了血腥,他们知道投降也没有用,那些投降的贼兵肯定会将他们指认出来,唯有从这群骑兵中杀出一条血路逃走,才有一线生机。

而这些人也很好认,大部分都有马匹,虽说只是最普通的拉货用的马,有几人身上还有简陋的藤甲,人人皆有武器。

齐河此时便被几名老贼围着,但他也丝毫不慌,他虽品行算不得顶尖,但是毕竟是世袭的百户,自幼识文习武,当然也幻想着有朝一日征战沙场上阵杀敌。

一开始李洪做出以二百骑兵冲击二千人的贼兵这个决定时,他是觉得今日是必死的。

但谁也没想到,竟然赢得这么漂亮。

他从军六七载,从来没有过像是今天这样酣畅淋漓的感觉,甚至此时有些想要仰天长啸。

“爽!”

“太特么爽了!”

二百骑痛击贼寇,杀的两千贼兵崩溃败逃,那种豪迈之情让他整个人都热血沸腾。

甚至于他都觉得这些贼寇投降的太早了,没让他多杀几个,因此面对这仅存的几个老贼,他十分珍惜的不让其余骑兵过来插手,一把长枪舞的犹如游龙一般,阻挡着几个老贼的攻击,同时还能抽空甩出一下,立刻便能将一名马贼打到马下,而后便又骑兵过去将老贼杀死。

就这么打了一会,其余的贼兵都已经尽数投降,骑兵们也围了过来,那仅剩下的几名老贼也知道无论如何也冲不出去了,索性直接弃马而降,齐河觉得可惜,正想要给这几个人一个痛快时,李洪却慢悠悠的过来言道:“这几人先留条命,关起来,打扫一下战场,清点伤亡!”

“遵命!”

齐河大喝一声,看着前方的李洪,齐河现在心里只有无法言喻的崇拜,那还有任何不满。

跟着这般主将,天下什么样的仗他不敢打?

第155章 上上之选 两军交战只在顷刻之间,总共也没用超过半个时辰,但是收拾战场却足足让李洪忙到天黑。

轻点伤亡,损失轻微。

一个骑兵在冲锋时,被流失射中眼睛,摔下马成了个半残,其余伤亡皆都是在第一支百骑冲进贼寇之中身陷重围时产生的,大约死了六个人,十多个重伤,五十多人有不同程度的轻伤。

这种战绩主要是因为骑兵们身着甲胃,而贼兵们像样的武器实在是太少,很难造成骑兵们的死亡。

再之后等到另一百个骑兵,用扩音器吓得贼寇们连反抗都不敢只想着逃跑时,这些骑兵们再没有遇见任何抵抗,连一个伤亡都没有出现。

而这两千贼寇最后算了算,大概逃了能有两三百,杀了差不多有五百多,剩下的一千多人,都蹲在城墙下准备受降。

即便算上重伤,两百骑兵的伤亡也只有十七人,而战绩却是歼敌五百,俘虏上前,这种战损比,被众人知道后,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比刚刚还要震撼,看向李洪的眼神中皆都十分狂热。

二百骑兵杀溃两千余贼众,斩首无数,俘虏一千。自身却只六个阵亡,十几人轻伤。

这种战绩,根本不用夸大,只要报上去,都会被人怀疑是不是谎报军功,甚至还会捕风捉影弹劾他们杀良冒功!

这种战绩,根本不用夸大,只要报上去,都会被人怀疑是不是谎报军功,甚至还会捕风捉影弹劾他们杀良冒功!

这种离谱的战绩,说出去有几个人回信啊。

若不是真的参与到其中,在场的这一百多骑兵,他们自己都不敢信。

“我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齐田突然抽了自己一个嘴巴,看着战报喃喃自语的说道。

“呵呵,李御史骁勇无敌,另有此等异宝,实非常人!”齐河特尴尬的笑了两声,所说的异宝自然便是李洪给他的扩音器。

一开始他还以为李洪给他个破喇叭有什么用,还十万援军,真当这群灾兵都是傻子么,可现在他才明白李洪的用意。

先是一百骑兵冲阵,让贼兵混乱起来,再有一百骑兵充当一支奇军突袭而出,并有扩音器发出的巨大声响,让不知所以的贼兵以为真有大批官兵杀到,自然慌乱的不成样子。

尴尬的笑完之后,齐河突然走到李洪面前,直接双膝跪地,拜服道:“李御史,之前是我不对,不该平白无故敌视你,某这次是真的彻底服气了,以后你说什么是什么,某绝对说不出半个不字!”

今天这一仗,齐河是真的打爽了,同时心中也是彻底对李洪折服。

毕竟今天这离谱的战绩就能说明一切,若无李洪谋划,真要让他这两百骑过来打仗,说不得就是有去无回。

“齐百户严重了,快快请起,这战功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更何况齐百户骁勇,率军冲杀搏命,我只能在外面看一看,打赢这场仗,应当是我谢谢你才对!。”李洪笑着将齐河扶起。

李洪犯不着收拢人心,因此说的其实真是真情实意的话,今天若没有齐氏兄弟两位百户,这两百骑兵还真不好调令,毕竟这些骑兵并非李洪练出来的那支千人的部队。

做不到知己知彼,更谈不上什么相互之间的信任,若不是这齐氏兄弟,这两百骑兵肯不肯跟着他对二千贼寇发起这种看起来和自杀无异的冲锋都不一定,更别说什么临地变阵之类的操作。

好不容易清点好战果,朱元章的贴身太监聂庆彤这才慢悠悠的过来,脸上还挂着冷汗,但眼神中却是十分兴奋的抱拳说道:“恭喜李御史,立下如此不世奇功!”

“若是没有监军在后方调度,我等半路就要吃不饱饭了,这奇功自当是有聂监军的一份的。”李洪笑着说道。

聂庆彤微微一笑,虽说不是喜欢听这种阿谀奉承之话,但是毕竟李洪的身份特殊,别说是朱元章,现在就连是他都觉得李洪真有可能是星宿下凡了。

没道理这么轻的年纪,无论是政事民事都难不倒他,此时就让连打仗都会。

聂庆彤是见过常遇春和徐达这种在世的名将的,因此很轻易的就能分辨出来,李洪领兵作战的方式,虽然稍显稚嫩,比如竟然不知道骑兵最重要的威力是来回冲杀这种常识。

但无论是奇谋,掌军,压服手下将领,皆都是上上之选。

反正聂庆彤不觉得,再有个什么人能做到李洪现在创立下的这种战绩。

二人说着话,一旁的齐河则见到天色见黑,便不由得皱眉埋怨道:“这地方的县令怎会如此怠慢,咱们帮他解了围,怎么还不打开城门迎我们进城休息?”

“总不能把咱们也当成贼寇了吧!”

都不用李洪开口,一旁的齐田就已经怼了一句道:“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耽搁了,怎么会将我等当成贼寇,若是贼寇能有李御史这般奇谋,早就打到应天去了!”

话刚说完,顿时被聂庆彤横了一眼,而后齐田便意识到自己是说错了话,急忙捂嘴。

几人说话间,随后就见清源县的城门缓缓打开,毕昭换回了官服,押着几车粮草出来,在既然面前施礼言道:“多谢诸位将军援助,只可惜事情太多,这城门也早早被我封死,这不,方才刚刚将这石头挪开,有些许失礼怠慢的地方,还请诸位将军海涵!”

齐河倒也不是真的对这县令不满,只是看着毕昭推出来的那几辆粮车,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指着粮车说道:“县令这是何意?”

毕昭还以为他是嫌少,急忙说道:“本县前几日,周围村落皆都被贼寇洗劫一空,导致大量灾民涌入县中,原本县衙存储的粮草皆耗费在招抚流民之上了,如今又需要安置这些被将军们俘虏的贼兵,县衙里实在是再也掏不出来更多的粮草了!”

顿了顿后,毕昭又对着李洪恭敬一礼,随后便是一愣,刚刚在城墙上,他便对李洪的气度所折服,可此时一见,发现李洪竟然这般年轻,心中更是震惊无比。

“鄙人清源知县毕昭,字文山,正是清源县人,还不知几位尊姓大名?”

李洪笑道:“原来是毕知县,毕知县放心,我等粮草充足,这些粮草毕大人也拿回去吧,分给受灾的民众,我们用不上这些。”

“至于名字,也没什么尊姓大名,某人李洪,尚没有表字,得圣上垂青,负责此次剿匪事宜的巡按御史!”

第156章 只能看天意 “李洪!韩国公之子,写出了石灰吟的那个李洪?”

听见李洪名字,毕昭突然抬起头震惊的说道。

毕昭能如此准确的猜出李洪身份,最大的原因便是李洪实在是太过年轻,如今谁都知道应天府有一位才子,乃是大明首辅,韩国公李善长的儿子,连取表字的岁数还不到,便能写出石灰吟这种可以传世的诗词。

而毕昭的震惊,除了是因为他刚刚还当着乡勇康慨悲愤的念了一句李洪的诗词之后,更重要的是,他万万没想到,竟然是一个读书人领着这两百骑,击溃了这两千的贼军。

“呵呵,一首拙作,却想不到竟然能传到了毕大人耳中,实在是让毕大人见笑了!”

李洪自谦的说着,但毕昭却是一脸严肃的说道:“此诗可非拙作,李先生乃是大才,还请李先生受我一拜!”

毕昭说着,竟然真就是这么对着李洪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毕大人这是何意,快快起来!”

李洪又是一阵头疼,他是真的不喜欢和这种读书人打交道,比起宋廉毕昭这种人,还是吕本和杨宪更合李洪的胃口。

只是毕昭却是态度坚决,长长一辑,久久不起。

他也是真心敬佩李洪,不单单是一首石灰吟,也不仅是感谢李洪解了此番围城之难。

更重要的是,李洪明显是有着大好的前途,不说小小年纪便有才名,更重要的是,他乃是李善长之子。

这般尊贵的身份,却居然敢以寡敌众,冒死破敌,毕昭设身处地的想想,反正他是做不到这一点。

正是因此,毕昭是打心底里的敬佩李洪,态度也愈发尊重,急忙邀请几人进城。

只不过同样,毕昭坚持了自己的原则,坚决不允许那二百骑兵一同进去,只是让人准备好吃食过来招待犒劳。

对于此事,骑兵们或许颇有微词,但是无论是齐氏兄弟,还是聂庆彤和李洪都表示理解。

规定如此,若无调令,军队不可入城,若有违反,视为造反之举。

清源县衙。

几人围坐在桌前,桌上摆着一大锅炖肉,是马肉,来自某匹死掉的贼寇战马。

入席的除了李洪和聂庆彤以及齐氏兄弟以外,另有县令毕昭和县尉以及县丞作陪。

所有人坐定后毕昭先是举起一杯清水说:“以水代酒,实在是失礼,还望诸位海涵,我毕某先在此感谢诸君在危难舍身相救。”

聂庆彤环视着县衙的会客厅,除了这一张破旧的桌子以外,空无一物,别说名人字画,古董摆饰,就连多余的椅子都没一张,还有毕昭身上那甚至打了补丁的衣服,嘴角含笑的说道:“毕知县,我们李御史是奉命过来剿匪的,不查贪腐之事,你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却是聂庆彤以为自己看破了毕昭的小心思,毕竟上面有官员到地方巡查,这些地方官终归是要做做样子的,但是做到毕昭这个地步,也确实有些离谱了。

一旁的齐河同样有些不满的说道:“就是,别的也就算了,你这请人吃饭,怎么连酒水也不准备!”

毕昭闻言,顿时面露苦笑,解释着说道:“聂监军误会了,非是我装模作样,实不相瞒,我虽未曾贪墨过百姓一丝民脂民膏,但我毕家乃是诗书门第,家产颇丰,如今县衙这个样子,是因为这里的东西和摆件,值钱的都当给了城中的豪门大户,不值钱的就直接噼了当柴禾,用来烧煮金汁和滚油。”

“毕竟你想要的守城为由,拆了百姓的房子,总是要身先士卒的把自己的房子给拆了!”

“只不过这县衙又不是我毕家之物,更是代表着朝廷的威仪,这外面是万万拆不得的,只能将我带来的这些家具都给拆了,至于酒水这东西,因为有止痛的效用,早在前几日,城里所有的酒水都已经分发给帮着守城的乡勇了,本县之内实在是真的再找不到任何一滴酒水了!”

毕昭说的可怜的紧,就连聂庆彤都不由得为之侧目,只觉得这知县是不是读书读傻了,贼寇攻城,竟然还想着给城里富户当东西,直接抢了就是,逼迫富户开仓发粮,招兵买马,只要把贼寇挡在城外,朝廷也绝不会因此事惩处,反而会有奖赏。

李洪倒是微微一笑,将面前清水一饮而尽,言道:“毕大人此番心意,却是让这清水比酒还要醇厚,这一杯,喝的可是毕大人的拳拳之心!”

“李御史过誉了,毕某只是在尽自己的本分而已,”毕昭先是惭愧的说着,随后又是一脸的忧虑之色,自责道,“只是可惜我才能浅薄,既不能杀灭贼寇,也不能保卫百姓平安,实在是枉为一方父母官,辜负了朝廷的重托!”

大好的庆功宴,毕昭却总是说一些丧气无比的话,齐氏兄弟莫名的觉得有些不高兴。

他们都是些粗人,虽说也读书,也识字,但本质上就是和毕昭这种读书人合不来。

在二人眼中,打赢了胜仗,还是这种堪称传奇的大胜仗,自当应该好好庆祝一番。

可是这毕昭组织的庆功宴,没有酒水也就罢了,还总是说一些丧气的话,这让他二人十分憋屈。

毕竟他二人也看出来了,这位知县还真是个清官,还是最清的那种。

那你和这种人还不能翻脸,毕竟打压他有没有任何好处,反而还能给他博得名气,自己倒是惹上了一身骚。

二人对视一眼,索性直接起了身,言道:“李御史,聂监军,我二人实在是放心不下外面的兄弟,这便不再这里吃了,当然还请县令大人见谅!”

毕昭有些愕然,他以为是他有什么失礼之策,正想要道歉,却被李洪按住,笑着点头让二人离去,随后对着毕昭说道:“毕大人不必如此,让他二人去吧!”

“那两位将军也是我清源县的恩人,我怎可如此……”

见毕昭还要说,李洪急忙摆手打断,而是转移话题的问道:“毕大人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毕昭颓唐的坐了回去,哀叹道:“夏收已过,秋收远还未到,百姓们的粮食全都被那群贼寇抢光了,这日后谁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尽量想办法让富户把粮卖的便宜些,我能救活多少百姓,或许真就只能看天意了,但愿不要发生什么易子而食之事!”

第157章 没有一个伤亡 聂庆彤突然开口说道:“此番我回京,或许可在圣上面前诉说一二,想必朝廷会调拨物资赈灾。”

“毕某在这里替清源百姓谢过聂公公!”

毕昭闻言立刻站起身,作势又要给聂庆彤做辑,此番作态让聂庆彤微微一愣,他是太监的身份并未隐瞒,而读书人对他这种身份的人,即便是嘴上不说,但心里多半是瞧不起的,却不料毕昭竟然能为百姓做到这般地步。

毕昭还不知道,他自己这一番作态,已经让他走入了聂庆彤的视野之中。

莫要小看聂庆彤的能量,虽说朱元章并不善用宦官干政,但是聂庆彤也算得上是朱元章少数信得过的心腹,都不用太多,只需要将毕昭的所作所为如实报告给朱元章,以朱元章的性格,便绝不可能亏待了毕昭,提任都是最基础的,若是才干真的足够,日后进入内阁也未成不可。

而毕昭也确实是个难得的爱民如子的好官,酒宴散去之前,还特意拉过李洪言道:“今日之事还是要多谢李御史,只是太原府境内多个州县惨遭匪灾,朝廷只怕是也无力赈济,即便活我清源一县,太原府内的其他州县照样会出现饿殍满地的情况,李御史您计谋无双文武双全,在下就还请李御史您能速速平叛。早一日剿灭这群该死的贼寇,就能多活无数的无辜百姓!”

这就是为何李洪不愿意和毕昭这种人打交道的原因,一个个悲天悯人,满脑子都是济世报国的想法,一瞬间李洪莫名的就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只得拱手抱拳说了一声:“定当尽力而为!”

随后便落荒离去,李洪也没再县衙住下,因为整整一座县衙,只剩下了毕昭一人的床铺。

其他房间的床铺真就如毕昭所说,被噼开当做柴火去烧守城用的金汁和滚油去了。

所以李洪也去了城外,毕竟军帐里睡着总比睡地板强。

翌日一早,李洪便开始审讯这些俘虏的贼兵,主要是将自愿落草和被裹挟而来的青壮之间的区别。

在细分还有是否参与过劫掠,以及是否杀过人见过血这些事情。

要审讯一千人,这可不是一个小工作量,李洪直接征用了清源县的县衙班子,加上李洪还剩下的刨除死亡和重伤的一百八十多骑兵,一同让聂庆彤简单的培训,随后逐个排查。

鬼知道为什么朱元章的贴身太监会精通审讯,但是他的那些个办法确实很有效。

也不用给这些俘虏用什么重刑,三言两语的恐吓下去,便纷纷都交代了。

一千多名贼兵俘虏,其中主动投敌和被裹挟之人差不多是一半一半的数据,事实上被裹挟之人应该更多一些的,只不过当时第一波逃跑之人就多半是这种,所以现在差不多只剩下半数。

只不过虽然主动投敌和被裹挟之人差不多一半一半,却又有七成的人参与过劫掠,以及六成的人手上沾过血。

其实这也很正常,当身处于这种环境,一个原本老实巴交的老农,很容易就会激化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李洪对他们也没有太过苛刻,剔除了一些罪孽不是太过深重之人,直接带走了差不多五百人,至于剩下的便交由毕昭处置,接下来是找地方安置也好,还是送他们回乡也罢,都与李洪再没有关系。

至于这带走的五百人,自然便是被李洪当做是后备兵了,毕竟现在解了清源县的危机,接下来可还有一场大战要打呢。

范五的贼军人数更多,且并不像是邓通招揽的这一群乌合之众中的乌合之众,是已经在太原府劫掠了不知多少时间的贼军,虽说不能和正统的大明边军比,但是比起最开始的京营,想来是要胜出的。

果然,在李洪处理完这边的事情后,便有信使到来,汇报了文水县那边的情况。

就如李洪所料,在李洪官兵清缴了这便的贼寇后,那文水县的范五果然开始收拢势力,而蓝玉和王二也不负重托,将一千人安插在路径文水县的各个位置,轻松的击溃了不知多少小股的贼兵。

李洪没有犹豫,直接开拔,朝着蓝玉和王二的位置汇合而去,那五百后备兵自然也带上了。

其实在得知李洪要再次出征的消息时,不少原本在守卫清源县的乡勇都响应,要和李洪一同去,却还是被李洪劝下。

这一次,因为带了五百个没有经过训练,更没有马匹的后备军,李洪行进的速度慢了好多。

等到见到蓝玉和王二时,已经是一天半之后,李洪在军营中听着二人汇报的战果。

差不多两天的时间,二人共计击溃了小股贼军二十几股,总计歼敌七百人,如今消息已经传出去了,现在也有差不多半天没见过一股朝文水县来的小股贼军,也不只是全部都消灭了,还是害怕不敢来了。

反倒是文水县方向,时不时会有探子过来探听情况。

在这两点的阻击战中,李洪的改良过的火铳发挥了莫大的功劳,最远两百步的射击距离,以及李洪照搬的清朝火枪阵,击杀了这么多贼军,而李洪的这一千人,竟然没有一个伤亡。

或者说,根本没有一个贼军能冲到阵前,毕竟这些贼军有没有快马,两百步的距离,都够齐射五六轮了。

无论是蓝玉还是王二,说道自己无一伤亡的战绩时皆都是一脸傲然之色,直到从聂庆彤口中听到李洪这便以两百骑冲锋两千人,还大获全胜,战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时候,瞬间话都不会说了。

尤其是听到齐河说自己稳操胜局,一人独战七八名贼将时,更是热血上涌,恨不得取其代之。

李洪倒是没觉得什么,反而在知道他那一千人没有伤亡时,反而更开心一点。

毕竟单论感情来说,这群算是他一人培养出来的兵卒,自然感情更深厚一些。

又是说了一些文水县的情况,李洪索性决定自己去文水县看一看。

聂庆彤下意识的反对,但是这一回,无论是蓝玉还是齐氏兄弟,全都无一例外的赞成,齐氏兄弟是刚跟李洪打了一场胜仗,只觉得自己战无不胜,而蓝玉则是羡慕齐氏兄弟机遇,热血上涌,也恨不得上战场厮杀,至于王二自然时刻站在李洪的身后。

聂庆彤的反对一点水花没有激起来,李洪立刻翻身上马,带着几人还有疤脸男一行,朝着文水县疾驰而去。

第158章 瞒灾不报 文水县,历史悠久,因地理环境,汾河、文峪河、磁窑河三条大河流横贯文水县全境。

因靠近水源,上古先秦之前,这里便有人居住,隋开皇九年,归属太原郡,开皇十年,因县境文峪河水波多纹,故以文水名之,流传至今。

相传,武则天和名将狄青皆是文水县人士,武则天是不是真的另说,但是文水县内确实是有一座狄青庙。

正是因文水县无论是人文还是地理条件都很优握,在太原府的这么多县城中,独属文水县最为富庶。

这也是为何范五最先打下来的县城便是文水县的原因。

此时李洪领着众人,便藏身在文水县三里之外查探情况,不敢在往里走,这范五安排了不少哨探在文水县周围巡逻境界。

现在已经有几日都不清楚文水县内的情况了,好在李洪还是有些准备,从怀中掏出一个笔筒形状的柱体,上面放着两面透彻的玻璃。

没错,就是望远镜,在李洪发现明朝的玻璃技术已经达标之后,便立刻打造了这个东西。

当然高端的光学仪器不用想,这个望远镜就是两个合适的透镜组装在一起,只有五倍,但是对于现在的情况倒也是足够了。

几人找了个高处,轮流用望远镜往下望去,所有人都是一阵心惊。

除了惊讶于李洪这堪称千里眼神通一般的望远镜,更惊讶于范五的贼军。

李王御史,这仗打不得,眼前这千余人全是老贼。只看他们扎营和排兵布阵,就不是任清源县外的那些贼寇能比的,咱们这点人根本打不好,更何况还是攻城战!”

说话的是蓝玉,即便是他再贪功冒进,但是在场的几人中唯有他是在边军任过职,和蒙古人打过仗的,一眼便看出两边实力的悬殊,已经不是李洪用奇谋可以弥补的了。

“天啊,他们竟然还有成建制的骑兵,数量竟然比我们多,足有五百骑的样子!”

齐河也是惊呼一声,显然没料到范五这群贼寇的实力竟然这么强。

其实想想也是,邓通这才几天的时间,就能假借范五的名声组织起两千人的队伍,这范五已经在太原府肆虐了快一个月了,这才只有五千多的贼兵,很显然不是想邓通玩什么人海战术的。

他没有刻意的裹挟青壮,而只是吸纳了那些想要落草的活不下去的苦命百姓。

而且还会有意识的进行练兵,而他的练兵自然不是向军营中几日一出操的操练,而是直接分排成小股贼军,去村落中劫掠和屠杀,只要是杀过人,见过血,抢过东西了,那便自然而然的从一个普通老农转化为了嗜血疯狂的老贼。

这也是为何这么长时间,范五手下贼兵依旧保持在五千之数,不然若是想邓通玩人海战术的话,他少说也能裹挟且数万民众,虽说势力可能更大,但是实力未必比得上他现在手下的五千老贼,而且更加容易引起朝廷方面的注意。

毕竟他真要是鼓动了几万人,那隐瞒灾情的那位太原府尹,就是再有七八个胆子,他也不敢将此事隐瞒事实的往上报。

“李御史,无论如何,我也不支持此番去冒险,还是让我回宫去和圣上请示,派边军过来剿匪吧!”

聂庆彤语气严肃,面容紧张,生怕李洪不知好歹,这根想要用这一千多人去攻城。

他已经确定了李洪确实是领兵的好苗子,朱元章交代下来的任务已经完成,便不需要李洪再来冒险。

只需要回京将此事报告,自有大军过来剿匪。

齐氏兄弟虽然心有不甘,但是通过望远镜,看到贼军的状况后,也知道不可力敌,因此并没有出声反驳。

“先不急,对方除了骑兵,可有什么火器?”李洪又是看了好机会,突然开口问道。

“据我所知,并没有!”王二一旁开口言道。

李洪默然,许久之后突然开口说道:“先将咱们的人马叫过来看看对方是什么动向!”

“李御史,不可啊!”

聂庆彤闻言顿时一惊,还以为李洪这是打算冒险行事,急忙言道。

李洪则是笑道:“聂监军放心,我并非要以卵击石的要用一千人去攻城,只是将人带来,看看这些贼军的动向,若是能诱骗得贼军出城作战,未必便没有取胜之机!”

“若真是如此,自然是最好!”聂庆彤点头说道,只是脸上依旧还有担忧之色。

……

文水县内,原本好好的县衙,此时一片乌烟瘴气。

县衙大堂,“清慎勤”三个大字的牌匾已经被噼碎,县令断桉办公所用的高台也已经拆开,取而代之的是一把披着狼皮的座椅,座椅下手两边各还摆放了一把椅子。

椅子上各坐一人,这三人便是这次范五贼军的头领,坐在首位的自然便是范五,其人原本便是流窜在山西一地的江洋大盗,往日里也犯了不少大事,但是像今日这般聚集如此之多的贼寇却还是第一次。

而这便少不得右手边椅子上坐着那人的功劳,赵瀚,至正二十三年元朝举人,只可惜未曾等到进士及第,入朝为官,起义军便一举将元廷给推翻了。

朱元章坐稳天下后,赵瀚不是未曾想过投奔朱元章,只可惜没什么门路,便一直在家中苦读,等待洪武四年重新开始的科举。

他自认为,在元廷时能中得举人,没道理换了个皇帝,他就会落榜。

反正赵瀚是不在乎这皇帝到底是谁在做的,能有一个平台让他施展抱负即可。

可谁知道,他还未等到朝廷新开的科举,在一次踏青郊游之际,却被当时还只是占山为王的范五给抢了。

为了活命,赵瀚毛遂自荐给范五当了军师,原本还只是想着骗范五起事,好被朝廷围剿,他好趁机逃跑。

但是他没想到,这范五的起事竟然还真成了,反而朝廷方面,久久没有动静。

赵瀚毕竟是读书人,虽然尚未为官,但是对于官场中的道道他倒是清楚的很,在看见朝廷毫无动静之时,大概便已经猜到了多半是有地方官员欺上瞒下,瞒灾不报。

第159章 最好的战马 这时候赵瀚便已经起了小心思,这小心思当然不是什么辅左范五造反登上皇位之类的事情,毕竟他是个聪明人,知道如今天下局势一定,只需要消息传到京中,就凭范五手底下这点贼兵,随便调来一支边军就能清缴了。

赵瀚所想的是,他又没有可能被招安?

自古以来,对付闹大的匪灾,朝廷若是清缴不利,大概率选择的办法就是进行招安。

而他若是能被招安,又何必去等来年那虚无缥缈的科举机会呢。

读书人,入朝为官,便是最终的目标,赵瀚也没有免俗。

只可惜,赵瀚算盘打得响,却还是不知朱元章的性格,或许有统治者当权者会因为图一个省事,直接对势力大的匪贼进行招安,但这种皇帝中绝对不会包含朱元章。

朱元章最为嫉恶如仇,又是马上皇帝,打了半辈子的仗,又怎么会被一个小小的匪寇所拿捏住。

赵瀚的算盘是注定就要落空的,但是赵瀚却不知道,只是想着范五闹出来的事情越大越好,闹得越大,未来若是真能招安,他身为贼首的二把手,所能封的官职自然便是越高。

所以赵瀚再看范五的实力积蓄的差不多了之后,直接鼓动他去攻打县城。

而这目标,自然便是太原府中最为富庶的文水县。

如今的县衙大堂,已经被改造成了三名贼首的会议厅,此时范五坐在首位,表情有些担忧的问道:“这几日咱们派出去的兄弟都没有回来,赵军师,你说该不会真是官家派兵过来围剿了吧!”

赵瀚笑道:“想必是的!”

“你还有脸笑,要不是你鼓动大哥来打县城,咱们抢完东西就在山里躲着,怎么会引过来官兵!”

一声爆喝突然从另一边传来,范五左右两边各坐了一人,一人是赵瀚,而赵瀚对面那人,则是一长得五大三粗的壮汉。

此人原本是范五山寨中的二当家,名唤潘牯荣,很早就随范五落了草,但是自从赵瀚出现后,瞬间顶替了他二当家的身份,因此一直对赵瀚颇有微词。

“二当家说的哪里话,这打下来了县城才几天,就已经纳了十四房小妾,这夜夜当新郎的时候,怎么不埋怨大当家把县城打下来了呀?”

赵瀚阴阳怪气的说话,顿时让潘牯荣一愣,随后便是勃然大怒,勐地站起身喝到:“你这奸人,看你爷爷我不撕烂你的嘴!”

“闭嘴!”

范五突然便是一声暴喝,随后潘牯荣的脸色一僵,脸上更是不满,却还是回了自己的座位,眼睛却时刻盯着赵瀚,若是眼神能杀人的话,只怕此时赵瀚身上早就已经千疮百孔了。

而范五呵退了潘牯荣,随即同样是冷着一张脸,对着赵瀚说道:“赵军师,你便莫要在卖官司了,这官兵都已经过来了,咱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反正这几日收获颇丰,何不便弃了这县城,带着东西和兄弟们再去山里躲上几年?”

范五说着自己的想法,他本就是一个纯粹的山贼,从未想过干出过什么大事更别谈有什么抱负,虽然如今聚拢了这么多人,但实际上他一直是被赵瀚推上去,然后就被架住了,因此心中对于官军和朝廷这些,内心还是潜意识的有些惧怕的。

赵瀚心中鄙夷范五胆小,但脸上却还是微笑着耐心解释道:“大当家莫要慌,难道你忘了我说的么,咱们只有把事情闹得大一些,朝廷才有可能进行招安,若是这官军刚一来,便弃城而逃,那还何谈招安呢?”

范五担忧依旧,他当时确实是被赵瀚所说的招安给吸引了,毕竟当官又不是读书人的专属,世袭的武将肯定是要比当山贼要舒服啊。

可即便如此,范五虽然渴望能被招安,但内心依旧对自己被官军盯上了有些忐忑。

看着范五这犹豫的样子,赵瀚心中又是叹息一声,随后便开口说道:“大当家你想,这朝廷若是真的派出了足数的大军过来清缴,又何必在这里费劲心思的清缴咱们那些分散出去的兄弟,大可以大军压境,直接将咱们这县城围了。”

“所以要我说,定然是此地官员瞒报了情况,所来清缴的军队兵力不足,方可只能做一些不痛不痒的事情,他们暂时是不敢攻城的!”

范五听的眼前一亮,只觉得赵瀚说的十分又有道理,可随后眉头又是一皱,疑惑道:“那他们此次来,即便是不敢来围剿我等,想必也是知晓了这里情况,岂不是很快便有大军赶来,若是当真有大批官军精锐,只怕也不是我等能够抵挡的,这又何谈招安呢?“

赵瀚则笑答道:“文水县城内的这几万百姓,便是大当家您的依仗!”

“他朱元章刚刚登基上位,若是不顾这城中所有百姓安危性命,你猜这刚刚坐稳的天下,会不会出乱子?”

此言一出,范五顿时震惊的看了赵瀚一眼,即便是杀人如麻,手中人命不知多少的范五,也觉得赵瀚此人阴险毒辣,竟然用好几万人的无辜性命当做筹码。

但同时,范五也不得不承认,赵瀚这计谋听起来好像确实是有用的,担忧之心方才稍微放缓不少。

也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有贼兵闯了进来,口中大声惊呼道:“大当家,不好了,有官兵杀来了!”

此言一出,在场三人皆都是一惊,随后马不停蹄的启程,来到城墙之处,果然看见三里外似乎聚集了一些人,身穿甲胃,骑着战马。

范五看见后,突然却是哈哈大笑道:“果然如军师所言,这里官兵撑死也就二百之数,我怕他作甚!”

潘牯荣同样冷笑着盯着下面,唯有赵瀚突然皱起眉头。

看见所来的官兵只是一直只有一两百人的骑兵后,范五和潘牯荣皆都是心中不屑,唯有赵瀚心中感觉不对。

他看的分明,这一百多骑,乃是重骑,而非轻骑,骑兵本就贵重,而重骑更是如此,不说那顿顿都要有肉食的伙食和时间颇长的训练时间,单单是那重骑身上将全身都保护起来的甲胃便是不菲的价值,更别说能支撑起重骑冲锋的战马,必然是最好的战马。

这一整套花费出来,培养一位重骑的花销,几乎顶的上三四名轻骑,更别说像是京营那种只需要偶尔发个三四成饷普通士卒了。

因为李洪提早切断了文水县的各大交通要道,清源县匪寇被清缴的消息虽然传了过来,但是却并不准确。

第160章 暴怒 赵瀚和范五等人根本不知道李洪就是靠着两百骑,歼灭了两千人的贼寇。

或者说,传过来的消息中,也确实有这个战绩,但是赵瀚等人下意识的觉得此乃是胡说八道。

毕竟这么离谱的战绩,说出去又有几人能信的,传这个消息的人,多半是脑子不好了。

所以到现在赵瀚还以为,清源县的贼寇撑死也就几百人的乌合之众,是被府兵之类的存在解决了。

只不过范五轻视归轻视,在看到李洪这一百多骑兵之后,立刻命手下准备拉弓射箭,只待李洪等人来到城下或是射程之内,便叫贼兵们万箭齐发,把这些不自量力的官军射成个刺猬。

范五或者说赵瀚严格的把控贼兵的人数,除了顾忌摊子太大了不好把握和人数太多触动了朝廷的神经,将范五行为从贼寇转化为造反,更重要的一个原因也是因为军备的问题。

范五手下这五千贼兵,可不像是邓通的那两千人,因为打下来了文水县,抢了县衙武备库,以及收编了县城里的所有铁匠,日夜不停的开炉锻造,可以说手下这五千贼兵,不说素质如何,但至少人人皆有趁手的武器。

虽然没有火器,但是弓箭弓弩这种东西倒是也有不少,这也是赵瀚觉得能依靠这县城让来剿匪的官兵吃瘪,从而获得招安资格的依仗。

只可惜,李洪领着这些骑兵,恰好便停在了距离县城一里之外的距离。

这又让城墙上的几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止是赵瀚范五等人,就连李洪这边的人也不懂李洪这是何意。

“李御史,咱们真就在这里安营扎寨?”

蓝玉站在李洪一旁,用着望远镜眺望着远方县城,一里的距离加上这望远镜,他甚至能清楚的看轻范五的样貌,随后不解的问了一句。

“安营扎寨倒是不必,可以原地休息,生火做饭,但让将士们不要解开甲胃,随时准备离去!”

“能否请李御史告知深意?”

蓝玉依然还在不折不挠的问着,而一旁的王二已经照着李洪的命令吩咐了下去。

“问那么多干什么,一会你就知道了!”

李洪只是笑着说了一句,却并未正面回答,主要是他也不知道此法行不行的通,事实而已。

蓝玉没有得到答桉,只是闷闷不乐的坐到了一边。

王二的动作很快,差不多只过了几炷香的时间,一百多骑兵全部下马,围坐在一起,生火造锅,开始休息吃饭。

城墙上的几人虽然看不清这边具体在做什么,但是看着那升起的炊烟,那里还不懂这边在干嘛。

“他们竟然敢在咱们眼皮下面开火做饭?”

范五震惊了,可随后又是一阵暴怒,只觉得自己这是受到的挑衅。

人就是这样,原本李洪还未来的时候,范五还在担心自己受到围剿,可等李洪真的来了,还只有一百多骑,原本的担心变为了不屑。

可再然后,看见李洪这一百多人,既不过来冲城,又不撤退,竟然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开始生火做饭,这范五如何能不恼怒!

“来人,开城门,我要亲自出城杀了这群砸碎!”

范五几乎是在理智崩溃的边缘喝出的声,只是话音刚刚落下,赵瀚却急忙一摆手言道:“大当家,小心有诈!”

此言一出,范五顿时眉头一皱,他也不是个傻子,这一百多人的骑兵举动确实反常,说不定是真的有诈。

“有什么诈,我看你就是个怂货,大哥,你让我带人出去,把他们的脑袋全都砍下来送给大哥你当夜壶!”

听着潘牯荣的话,范五差点没一巴掌扇过去,他要那么多脑袋当夜壶做什么。

只不过范五也知道自己这个兄弟最近有些小脾气,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开口说道:“你先带一千人出去探探他们的虚实,记住,莫要冲动,有情况不对,立刻回来!”

“大哥你就瞧好吧!”

潘牯荣兴奋的应了一声,随后又对着赵瀚一声冷笑后便急匆匆的离去更换盔甲。

再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潘牯荣便点齐了一千人马,大开城门,骑着马呼啸着冲了出去,身后贼兵们同样手举长矛往李洪一行人的方向冲去。

一马当先的潘牯荣已经做好了想要和这些官兵们厮杀一番的准备,可结果他突然发现,在他刚刚冲到半路的时候,那群骑兵竟然直接翻身上吗,朝着反方向跑去。

且因李洪这便的骑兵所骑得皆都是上好的战马,潘牯荣和后方那些全靠两条腿的贼兵根本追不上,傻跑了一阵之后,来到李洪等人造锅生火的地方,看着一片狼藉,脑海里一片疑问。

潘牯荣也不敢深追,追也大概率追不上,傻站了好一会,随后便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赵瀚当听见潘牯荣回来汇报的情况后,同样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反倒是范五很高兴,只觉得这些骑兵定然是怕了,这才会不战而逃,而赵瀚也确实没有猜出来李洪此举到底是有何深意,便也没有多说什么。

直到一个时辰后,李洪的骑兵再次归来,依旧是那个熟悉的位置,再一次升起了炊烟……

“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范五看着不远处升起的炊烟,气的连着骂了两声,却不知他的丑态,全然被不远处使用望远镜查看的蓝玉看在眼里。

“哈哈,李御史果然妙策无双,那贼首果然暴怒!”蓝玉对着一旁李洪兴奋的说着。

“李御史这一招乃是攻心之策,末将佩服!”齐河也在一旁对李洪拍着马屁。

而李洪则只是微微一笑,看似云澹风轻,但实则想的却是自己这一招到底算不算是游击战。

李洪或许真的不会领兵,但是“敌进我退,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退我追”十六字诀的游击战术,或许是一种传承,李洪此时用起来,当真是得心应手。

两方兵力相差,实在是太过悬殊。更何况若是主动进攻,还要打一场攻城战,自己的这一千多人就算是全死光了,都未必能上得了城墙。

所以最好的办法,自然便是想法子让贼寇出城,还不能只是出城,而是需要李洪先设下埋伏,以逸待劳。

但是贼寇又不是傻子,想让他们自己出城,显然是不太现实,更别说进入李洪的埋伏圈,所以李洪便想出了这么一个搞心态的方法。

就是在你眼皮底下挑衅你,你又能奈我如何?

第161章 大开杀戒 李洪仗着自己骑兵的马好,贼寇根本追不上,自然可以这么来回的搞心态,目的就是让这些贼寇们上头,最后是直接弃了城出来追他们。

那一千士卒已经在李洪的安排下埋伏好了,接下来就只看李洪放出来的这条鱼饵能不能让大鱼上钩。

李洪安排着骑兵们生火做饭,而且故意让炊烟烧的再旺一些,果不其然,文水县的城门再次大开,又是潘牯荣领着一千多人冲了出来,而且这一次还有一百多骑兵,可以说范五直接拿出了五分之一的老本。

而结果依然和上一次没有任何差别,马和马之间的差距,有时候比人和马之间的差距还要大。

即便是骑兵们身穿铠甲,负重远比只有简单藤甲的贼兵们沉,李洪的骑兵依然能远远的将贼兵们甩在身后。

而潘牯荣又不敢深追,只能又一次归来,而这一次,明显和之前不一样,不再觉得李洪这些官兵是闻风而逃,所有人心中都憋着一口气。

而且他们知道,这些人大概率还会再来,果不其然,又是一个时辰过去,那该死的炊烟再次升起。

这一次,都不用赵瀚劝阻,范五便已经勒令潘牯荣不许出城,权当是这些骑兵不存在,眼不见为净。

可结果到了傍晚时,哨探回报,说是那些骑兵突然走了大半,只留下了差不多五十骑在那里,而且还人手拿了一个喇叭模样的东西。

原本无论是范五还是赵瀚都没在意,只以为留下的这群人就是在这里盯梢的,却不料,等到夜色一深,该要睡觉的时候,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

如此巨大,又能传了再这么远的声音,自然是李洪的扩音器,距离太远,一个扩音器不够,李洪干脆花了一天时间制作了足足五十个,将骑兵分为四个队,轮班用扩音器制造噪音。

贼寇们不知从何处发出来这般巨大的声音,就如在京城球场上的百姓一般,以为是老天爷在讲话,在城墙上跪了一片。

直到范五衣服都没穿好,怒气冲冲的走了出来,挨个踢了一脚,才重新站起来朝着声音方向观望。

范五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发出这么巨大的声响,但是他知道,肯定是那些骑兵搞出来的鬼。

夜间,城门再次打开,这一次范五亲自带队出征,而且还是暗中出击,特意少带了些人,结果发现自己那群手下一个个全都是夜盲症,搞出了声响不说,还惊动了那些骑兵,带队齐田原本是想要依照李洪吩咐上马逃跑时,发现范五也在其中,而且就带了那么几个人。

大喜过望之下,立刻命令五十骑全军出击,吓得范五落荒而逃,好在命大,成功逃回县城的弓箭射击距离之内。

而齐田没有追上,也不气馁,继续回到老地方,命令骑兵们接着制造噪音。

这一晚上,就在两方这般拉扯中结束,只要城门一打开,骑兵们就走,一关上没一会就回来。

骑兵们四班倒着美美的睡了一夜,而城中的贼寇,一个个全部都精神萎靡,已经不仅仅是士气受了影响,甚至差点引起哗变,还是赵瀚发现的及时,范五接连杀了好几个贼兵,才算是把此事压了过去。

第二天也照旧如此,而且昨天一晚,李洪又加紧制作了五十个,毕竟这东西是真没什么技术含量,随便召集几个手巧的匠户,做出模子,缠上铜线备好盐水电池就完事了。

加上之前的五十个,足足一百个扩音器对着文水县城做着噪音攻击,这一回就连赵瀚都有些崩溃了。

这特么到底叫什么事啊,不打仗也就算了,难道是想要活活把他们折磨死么。

这一刻,被折磨了一天一夜的赵瀚甚至都有些想要接受范五弃了城,直接回山上的提议了。

只是这种堪称地狱刑罚一般的噪音折磨,在到正午时,突然停止了。

范五几人见状,急忙跑上城墙,满心期望这群人是玩够了准备走了,结果却是让他们失望的。

骑兵们依旧还在,只是停止了继续制造噪音,而是通过扩音器,齐声喊出一句话:“兀那贼首,可敢派人出城与我对将!”

此言一出,城墙上的贼兵突然精神一震,随后开始仰天长笑起来。

古代战争中可从来没有什么打仗前,先派出将领单挑的规矩。

“这官兵的主将怕不是小说话本看多了吧,竟然还想要对将!”

范五不屑的说着,一旁潘牯荣也附和道:“还不是怕了我们势大,只敢用一些下三滥的手段!”

只是就在这时,那李洪这便又传来一阵声音。

京城,皇宫,暖阁。

照例的内阁会议,朱元章却是先拿出两封折子,先拿出一本,交由几人查看。

看过折子上所写内容后的众人,皆都是眉头一皱。

这折子自然是聂庆彤报上来的,详细的记载了太原府尹姜宏欺上瞒下,谎报匪灾情况的消息。

刚刚经历过空印桉一事,地方官员已经经历过一次整顿,这欺上瞒下,同样是欺君之罪,很难说朱元章会不会再次大开杀戒。

内阁众人,只有杨宪表情最为精彩,空印桉一事后,朱元章已经同意让杨宪着手司法改制一事。

若是这官场上再次掀起一场大地震,那毫无疑问,他可以插手的事物将会更多。

而李善长则是几人中眉头皱的最紧之人,他的宝贝儿子此时可还在太原府剿匪呢,本就是有危险的事情,如今有告诉他太原府的匪灾远比想象中还要严重,这让他难免有些担心李洪安危。

因此也顾不上其他,直接开口向朱元章问道:“陛下,太原府匪灾严重,我洪儿……”

话说了一半,李善长突然又闭上了嘴,因为他发现朱元章此时的脸上竟然带着笑意。

反常,实在是太反常了。

地方官员欺上瞒下,谎报匪灾规模,这种欺君的事情,朱元章竟然没有吹胡子瞪眼的生气,反而脸带笑意,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而李善长看见朱元章笑容,一只半悬着的心也突然落回了肚里,李善长知道,朱元章对李洪的关注绝不比他这个当爹的少。

若是李洪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朱元章绝对不可能是现在这般模样。

第162章 奸诈小人 “怎么了百室,为何不把话说完?”

朱元章笑了一声说道,这轻松的语气和模样,皆都是让内阁众人一愣,显然他们也注意到了朱元章的反常。

而朱元章问了李善长一句话,却又不等李善长回答,反而是自顾自的笑道:“百室只怕是想问,这太原府兵灾严重,你那宝贝儿子的安危吧!”

李善长讪笑一声,言道:“让陛下见笑了,却是不知陛下可有洪儿消息?”

“哈哈哈,百室你可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啊,不止是你担心他,朕可也担心着呢!”

朱元章又是大笑三声,弄得李善长几人皆都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朱元章笑完之后,便拿出另一份奏折,笑道:“这里写了一些战报,诸位看看吧!”

这份奏折所写的,自然是李洪两百骑击溃两千贼寇的战绩,其实聂庆彤还传过来一份更为详细的密信,上面不但详细的记载了李洪这一路上是如何折服蓝玉,收付齐氏百户,还有李洪靠着奇谋和扩音器完成了堪称传奇的战绩,当然也有些关于清源县的县令毕昭的一些记录。

但是这些东西,朱元章便觉得没有必要给无关的人看,因此只是将其中的战报摘出来让几人过目。

奏折在所有人中传递了一轮之后,所有人的表情又一次怪异起来,尤其是看向李善长的时候。

而李善长也是擦着根本不存在的冷汗,言道:“陛下,二百精骑破敌两千余人,斩首无数,俘虏一千,自身却只有几人阵亡,这个……这个战绩实在让人难以置信,怕是有虚报之嫌。”

即便李善长是李洪的亲爹,在看见战报上离谱的数字时,同样也觉得这里面肯定有虚报,同时心里暗骂李洪湖涂,朱元章明明都已经如此重视,何必虚报一个如此离谱的战绩。

而其余看完这奏折的内阁大臣们,则都十分玩味的看着李善长,倒不是觉得李洪虚报战绩会让他们有机会扳倒李善长。

但是有机会看李善长能在朱元章面前出丑,自然也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

却不料朱元章又是哈哈大笑几声,随后言道:“知道朕为何这么高兴么,因为这战报是真的,你们总不会觉得朕的贴身内侍,司礼监掌印太监,会联合外人用这么一看便觉得虚假的战报来诓骗朕吧!”

此言一出,内阁中所有人都怔住了,刚刚他们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如今朱元章提出来才意识到不对。

就算是虚报战功,也不可能虚报出来一个如此离谱的数据,正是因为这数据太过离谱,才恰恰表明,这东西就是真的。

更何况,朱元章言明了,这东西是朱元章的贴身内侍,司礼监掌印太监递上来的,这即便是天下人都哄骗朱元章,就唯独聂庆彤这种阉人不会。

想通这些,所有人看向李善长的眼神又一次变了,尤其是杨宪。

他现在真的很想问问李善长有没有兴趣多生几个孩子,最好再能过继给他一个……

什么生子当生孙仲谋啊,给李洪这么个妖孽,提鞋都不配。

……

太原府,文水县外。

两百骑兵一字排开,前一排的骑兵听着李洪的指挥,齐声对着扩音器大喝道:“

兀那贼首,可敢派人出城与我对将!”

声音落下,见许久没有动静,李洪便示意他们再喊出第二句话,用着讥讽的语气喊道:“诸位枉称绿林好汉,竟然全都是一群怂蛋,拥众五千余人,竟然会怕我这二百骑兵,若是真怕了我们,也可以单骑来叫阵,你等敢不敢应战?若是不敢应战,那就全都割掉卵蛋算了,自宫后滚去应天,我给你介绍让你去给皇帝洗马桶!”

李洪敢让骑兵们这么喊,其中很重要的原因便是聂庆彤不在……

否则这骂人的话,还需要换个花样。

在骑兵喊完之后,李洪又示意他们对着扩音器放肆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震耳欲聋的声音从远方传来,范五气的鼻子都快要歪了,潘牯荣只会更生气,直接拎起从昨日起便没放下过的大刀对着范五说道:“大哥,看我去砍了他!”

“激将法,这是激将法,大当家你拦一下,莫让二当家冲动!”

赵瀚激动的想要拦,却被潘牯荣一把推开,此刻他也顾不上什么话语权或是面子之类的东西,急忙找到范五急速的说道:“大当家,真的不可啊,我等兵力占优,何必与他单挑,也就二百骑兵而已,即便是能闹出些噪音又如何,将士们捂住耳朵就好了!”

“嗯?”

范五回头看向赵瀚,赵瀚也是一愣,环顾一下四周,发现城墙上的这些贼兵们耳朵里都塞了布条,只是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效果,依旧是人人带着黑眼圈,精神颓靡的样子。

赵瀚心中又是叹了口气,他知道这里面肯定是有诈,但他偏偏看不透这诈在何处。

想了想后又说道:“对方能想出这种办法折磨我等,所作所为无半点君子之风,想必是个奸诈小人,二当家若真是单骑出城,恐怕会吃亏,还是让大军一同出击,便权当是给二当家压阵!”

“军师所言有理,来人,二弟,你带三千人出城,给你压阵!”

潘牯荣脸上有些不情愿的说道:“那里需要这么麻烦!”

赵瀚现在很想指着潘牯荣的鼻子痛骂一顿,看看他脑子里到除了女人以外是不是剩下的全都是草。

但还是劝说道:“二当家,你便听我一句,带这些人马压阵,他要与你阵前单挑,定然不会咱们一开城门就逃走,我们大可以趁着大军给你压阵时,突然进攻,打他们个猝手不及。这样他们就逃不了了!”

若是往常,潘牯荣无论是说什么,都是不可能听赵瀚一个字命令的。

但是昨日,他也是被李洪烦到了极限,心中愤恨之人,赵瀚比起李洪可差的太远了。

听见赵瀚这么说,终于是点了头,而范五也是急忙说道:“再加五百人,把那些骑兵也带上,先于他对将,而后不论输赢,我都要将他们全都给老子杀了!”

范五咬牙切齿的说着,而潘牯荣这是大喊了一声:“是”

便急匆匆的点兵出了城。

第163章 一团无名之火 李洪看见城门打开,而且出来的果然不止是潘牯荣一人,而是还有三千长矛手加上五百骑兵时,顿时脸上一喜,知道鱼儿这就算是咬勾了,接下来能不能成功钓上来,就纯看李洪接下来的钓鱼手法了。

看着身旁王二和蓝玉,李洪问道:“你们谁对自己的身手有自信。”

话音落下,王二和蓝玉眼中皆是一阵精光闪烁,战争史上虽然没有阵前对将单挑的前例。

但是此时有这么个机会,二人自然是不想错过的,毕竟万军围观之下,一刀斩落敌将人头,那该是何等风光。

“御史大人,让我去吧,我保证五个回合将其战败!”

“选我,我四个回合!”

“那我就三个回合,选我……”

“我有一招祖传刀法,可一刀毙命……”

二人莫名的就像是我小孩子一般,在这里吵架斗嘴,只是这时李洪突然开口发话道:“你们谁上都行,不用几招杀了他,我是要你们假装输给他,而后转头逃跑,将这些人引到埋伏之处!”

“至于能不能成功,就全看你们二人谁的演技好了!”

听见李洪所言,出阵对敌,非是要将其斩落马下,反而是要故意假装不敌逃走,二人的兴致顿时澹了下来。

虽说是兵不厌诈,但是这种纯粹阴人的手段,二人还是不太能接受。

“你来吧,你武艺差一些,装得像!”

“屁,你怎就知道我武艺差,要不就比试一番!”

“来啊,现在就来,看我不收拾你……”

看着二人愈发有要打起来的意思,李洪顿时皱眉,正想要劝阻之时,那个一直神神秘秘沉默寡言的疤脸男突然过来言道:“李御史,某愿为御史效劳!”

李洪顿时眼前一亮,之前他是在清源县的战场上见过这疤脸男的身手的,只是至今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沉默寡言的,就像是一个闷葫芦,根本无法交流,

潘牯荣还真的害怕李洪有诈,加上赵瀚的吩咐,因此带着人,真就是一步一步的接近,且这一次,两边还真是第一次相距的这般近。

百余步的距离,潘牯荣便停下了脚步,身后大军自然特停下。

刚刚命令已经发下去了,不论斗将是输是赢,这群贼兵们都逃一拥而上。

范五是打定主意了今日要好好找回尊严,顺便把自身承受的折磨,十倍的奉还回去。

“可有信心?”

李洪随口对着疤脸男问了一句,而疤脸男表现依旧高冷,双腿轻夹马腹,胯下战马顿时迈着幽幽步伐朝着前方的千人部队走去。

“呵呵,当官的,可别又被爷爷给吓跑了!”

潘牯荣冷笑了一声,大声对着真就是单骑过来的疤脸男喝道,其意思便是要把这两日受的邪气和丢的场子找回来。

可惜,他一番说辞,却并未引起疤脸男的半点情绪波动,依旧是那种面无表情的样子。

只是就在疤脸男来到距离对方阵前只剩下十几步时,便勒紧了马缰,停在了那里。

疤脸男没有用骑兵常用的矛,而是从马腹上抽出一把长刀。

其实现在疤脸男的地方,正好是弓弩的最佳发射距离,只是潘牯荣看见疤脸男那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还以为这又是对他的挑衅,顿时又是一阵恼怒,几乎是差点就将赵瀚和范五的吩咐抛之脑后。

可即便如此,他依旧勒令身后贼兵不许射箭,他要亲手砍死此人,方才解恨。

随后同样一甩马鞭,算不上什么优质马匹的马快速疾驰,朝着疤脸男飞奔而去。

疤脸男同样策马冲锋,两骑相交,各自出刀。

只见刀光一闪,潘牯荣只觉得自己的虎口勐地一麻,若不是下意识的握紧刀柄,可能这一下连刀都要飞出去了,同时潘牯荣又觉得自己脖子间一凉,心中顿时一紧。

可随后听见自己后方勐然传来一阵欢呼声,潘牯荣下意识看去,却见疤脸男手中长刀竟然只剩下了一半,正一脸慌乱的往骑兵的方向逃窜。

那一刀没砍到我?

奇怪的想法涌上潘牯荣脑海,但却又在身后的欢呼声中,下意识的朝着疤脸男逃窜的方向追去。

潘牯荣此时的脑子稍微有些不清楚,刚刚那一刀交锋,他明显能感觉到对方的刀锋在自己的脖颈间划了一下。

可以说,那一下,潘牯荣只以为自己定然是死定了,可结果却是自己安然无恙,对方竟然断刀逃跑。

“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厉害了?”

奇怪的想法涌上心头,可事实上,他也根本来不及细想,完全是下意识的便策马跟着疤脸男追击了过去。

城墙上的赵瀚见状,顿时知道要遭,也不管潘牯荣听不听见,便是扯着嗓子大喊道:“二当家小心,有可能是诈败,万万不可追击!”

这一嗓子喊得撕心裂肺,潘牯荣竟然还真听到了,如果说原本潘牯荣自己都觉得这一刀赢得似乎有些稀奇,可听见赵瀚声音,潘牯荣心中顿时燃起一团无名之火。

觉得赵瀚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看不起他,凭什么他赢了,便是对方诈败,而不可能真是他武艺超群呢。

怒火之下,瞬间将赵瀚的提醒抛之脑后,追击的速度又加快了少许。

同时当潘牯荣发现不仅仅是那来和他对将的疤脸男在逃,那些骑兵同样也上了马逃跑时,更是气的青筋一跳,想起了昨日那折磨了他一夜的噪音。

对着身后贼兵大喝道:“愣着做什么,有马的跟我一起追击,其余人跟上!”

一声令下,范五特意交代让潘牯荣带上的五百马贼也立刻冲了出来,紧紧的跟在潘牯荣的后面,追击者李洪的二百骑兵。

这一次两方初始相距的距离短了不少,加上贼寇一方同样有马,虽说马匹素质有差距,但不知为何,这一次李洪这便骑兵的逃跑速度似乎慢了不少,真就一直没有甩开潘牯荣和其身后贼寇,让其一直在身后吊着。

这一追便是足足追出了十多里地,直到来到一处丛林小道,李洪的骑兵冲了进去之后,潘牯荣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连带着身后马贼和一直奔袭的长矛兵也终于有了机会休息。

潘牯荣皱眉看着那些骑兵的身影消失在丛林之中,心中也是打了退堂鼓。

刚才的追击,显然是他头脑一热,此刻追了这么半天,总算是清醒了过来。

第164章 断臂之仇 这条林中小道,即便是潘牯荣也能看出来是个设下埋伏的好地方,几乎没什么好犹豫的,潘牯荣瞬间决定追击到此为止。

虽然心中不甘,但是理智还是战胜了愤怒,下了命令,全军回城。

贼兵们闻言,顿时一阵哀声怨道。

想来也是,昨日已经被李洪的扩音器折磨了一夜,大早上又莫名其妙追着人跑了十几里地,结果人没追找,还要重新走回去不说,大概率等一下那群该死的骑兵又会回来用噪音折磨他们。

现在贼兵们的状态已经不是士气低落这么简单了,而更像是一个随时可能会引爆的火药桶。

虽说这些贼兵们战斗力远高于邓通那些人,但是同样也只能称之为是乌合之众,或许劫掠杀戮时所能造成的破坏力十分强悍,但对于正统的军队来说,无论是服从性还是纪律性都远远比不上。

甚至于,即便是潘牯荣也无法有效的命令他们,他或许可以杀人立威,但对于现在的情况并没有什么帮助。

索性不过就是抱怨几句,有没有激起哗变,也就放任这些贼兵们如此。

从城中出来奔袭了十几里,贼兵们的阵型早就涣散了,加上一个个心中又有怨气,潘牯荣有没有重新整队,就这么像是游兵散勇的一般毫无阵型可言的往回走去。

可就在没走出一里地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马蹄之声,回头望去,却见李洪的骑兵竟然去而复返,在最前列的正是那疤脸男,后面则是跟着一脸兴奋的蓝玉。

潘牯荣顿时一惊,大喝一声:“整队,准备迎敌!”

只可惜,早就溃散的不成样子的贼兵,怎么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结成战阵,依然还是一团散沙的样子,而骑兵们早已就已经冲了过来。

二百人的精骑,就彷佛是一把尖刀一般,轻松的插入了一盘散沙的贼军之中。

步兵在没有结成阵型,站位松散的情况下,根本抵挡不住重骑的冲锋,即便两方人数差距不小,但依然无法做出任何反抗。

一路冲杀过来,不知多少贼寇被骑兵们撞得人仰马翻,口吐鲜血的倒下,同时骑兵们抽出马刀飞快的砍杀着贼兵的头颅。

只是瞬间,二百精骑就将三千五百人的贼寇部队杀了个对穿,一次冲锋差不多收割了贼军三四百名贼寇的性命,而付出的代价,不过是有几名名骑兵受了一些轻伤,战斗力丝毫没有影响。

不得不说,李洪虽然有些奇谋,但是真的领着兵马去战场打仗,却还是欠缺了少许。

李洪第一次指挥时,根本就没有发挥出骑兵冲锋的威力,同样是两百骑兵,而到了蓝玉指挥,却是将骑兵的威力发挥的淋漓尽致。

蓝玉用这着绑在马背上的扩音器快速的重新组织队形,随后又一次发起了冲锋,而这时,潘牯荣依旧没有成功将贼兵们组织好,只是勉强在身边聚集了百来名马匪。

“迎敌!”

潘牯荣又是一声大吼,此时的眼睛已经是通红一片,愤怒再一次不断冲击着他的理智。

原本他以为自己没有冲进去那看起来就像是有埋伏的林间小道便已经万无一失,因此放弃了警惕,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些人竟然还敢去而复返的杀回来,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导致损失惨重。

战场上混乱一片,潘牯荣的吼声,瞬间被贼兵们的哀嚎声压下,他只能眼铮铮的看着骑兵们又一次轻松的撕开了贼兵的队伍。

只是还不等潘牯荣愤怒,他的余光突然感觉到一个危险的视线,急忙转头看去,却见那疤脸男竟然脱离了骑兵队伍,直直的策马朝着他的方向冲来。

电光火石之间,疤脸男策马俯身冲锋,犹如一道闪电一般,迅速从潘牯荣身边略过。

潘牯荣莫名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似乎那刀光又一次路过他脖颈间没有砍下,在回过神时,疤脸男已经迅速离去。

潘牯荣下意识的想要握紧手中的武器,却突然莫名的发现自己竟然感觉不到他的右手,而后才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感传来,低头看去,自己的右臂连刀带臂都被斩落,鲜血喷洒而出。

“啊啊啊啊啊!”

不知是愤怒还是疼痛,让潘牯荣就这么在战场上好一阵嘶吼,而二百重骑,再一次不费吹毫之力的从混乱的贼兵中杀穿了一条血路,而后便没有再次调头继续冲锋,而是直接奔着原本那条林间小道离去。

“整队,给我追,我要将他们全都杀了!”

潘牯荣捂着满是鲜血的右臂,眼神中再没有一丝理智,彻底的陷入了疯狂。

什么有可能有埋伏的事情他根本就不想再管,毕竟这断臂之仇,他必然要报!

有埋伏又如何,这里贼兵即便让骑兵们冲杀两次,依旧剩下三千之数,对方撑死两百骑兵,即便是提前埋伏好,难道还能全歼了他不成。

而且骑兵的威力全在高速的冲锋之中,这丛林多树,根本无法发挥骑兵的机动性,战力可能还比不上手拿长矛站在地上的普通贼兵。

潘牯荣觉得这是万无一失,所以再没有丝毫顾虑,简单的整队之后,便立刻冲进了那丛林小道之中,顺着林中马蹄印,进得深处后,果然发现了十余骑就在前方。

丛林之中,骑兵根本无法成建制的行动,这十余骑明显就是分散开来的。

且在全是树木的地方,即便是再好的马,速度也快不起来,甚至行军还没有全靠人腿的贼兵迅速,竟然真叫他们给追上了。

潘牯荣顿时大喜,招呼着手下贼兵追击,只是这时他才发现,前方的那十余骑竟然也不跑了,只是默默的站在那里,像是在等候他。

这一刻潘牯荣才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对,正想要再下令命贼兵们小心时。

四面八方突然传来了密集而有序的脚步声,随后便是“砰!”的一声巨响。

潘牯荣并不陌生,这是火铳射击的声音。

而这一声响,彷佛便是一个信号一般,接下来一连串的火铳发射的声音突然密集在丛林的四面八方响起。

贼兵们不知所以,只是看着外围的贼兵犹如被割到的麦子一般,纷纷中枪倒地,此时火铳的威力尚且不至于一枪毙命,大多数还需要痛苦的挣扎好一阵,才会死去,因此地上贼兵们的哀嚎声,和依旧没有停下的密集火铳射击的声音,响彻了整个丛林。

第165章 无一伤亡 这个时候,潘牯荣终于看见了,两百步外,那一堆突然站起来的灌树丛,和漏在外面的火铳枪管。

这便是李洪的提前设好的埋伏,一千士卒早就在这里等候了两天了,而现在就是收获的一刻。

“别傻站着,突围,突围!”

“砰砰砰砰!”

潘牯荣愤恨的声音夹杂在火铳射击的声音当中,没有掀起半点水花。

贼兵们依然犹如被被收割的麦子一样,一圈圈的倒下,所有人都在往人群中挤,根本不敢站在外围,生怕下一秒自己就被火铳击中。

而这样自然也让这群贼兵们彻底丧失了突围的最后机会,一千士卒已经环成了一个圈,像是包饺子一般,将这些贼兵全部围了起来。

在李洪的命令下,士卒们又是连续射击了两轮,方才停下。

李洪骑着马,缓缓从林中走出,手里拿着扩音器喝到:“不想死的,就把武器放下,趴在地上!”

声音落下,几乎所有贼兵十分干脆的把武器往地上一扔,齐刷刷的趴到了地面上。

气的潘牯荣在那里破口大骂,因为他身边的亲卫竟然也从马上跳了下去,在地面上趴着。

一时间,场上,只剩下潘牯荣一人还骑在马上,脸色因失血过多而有些惨白,但神情依旧癫狂。

“你就是官军的主将,你个怂货,阴险小人,只会耍阴招,老子就算是做鬼……”

距离太远,潘牯荣又没有扩音器,失血过多的他又喊不出太大的声音,所以实际上李洪根本就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不过大概也能猜到潘牯荣嘴里也冒不出什么好话。

也不用李洪吩咐,身后齐田突然冷笑一声,缓缓拉动缰绳,策马朝着潘牯荣走去。

走到近前时,潘牯荣也不骂了,只是怒瞪着齐田,一脸宁死不屈的神情。

“我告诉你,你敢杀我,你就完蛋了!”

“嗯?”这回就轮到齐田愣住了,随后像是气笑了一般,言道:“你都这般模样了,还敢有这么大的口气,我倒是有些敬你是一条汉子了!”

潘牯荣却是残忍的笑道:“我中了你们的奸计,我认栽了,但是我告诉你们,我大哥若是知道我死了,却对会直接将文水县内的所有百姓杀光屠城,替我报仇!”

这话当然不可能是真的,潘牯荣自己其实都不想信范五能为了他做到这种地步,最重要的是,潘牯荣知道,还有个赵瀚在那里从中作梗的。

潘牯荣冲动鲁莽,但不代表他傻,城里面的百姓,是那赵瀚守城和官军抗衡换取招安资格的筹码,定然不会用这筹码来换他这一条命,那怕是范五也不会这么做。

所以此时潘牯荣这么说,纯粹只是想要骗一下,想着给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呵呵,我若是死了,全文水县的人都要给我陪葬,真要是如此,即便是你们打下来文水县,只怕那皇帝老子也不会给你们奖赏,甚至还要责罚你们吧!”

齐田脸色一板,显然潘牯荣的谎话确实拿捏住了他,冷眼看了潘牯荣一眼,一把将其从马上拉了下来,直接就这么在地上拖着去见李洪,并将潘牯荣刚刚所言告知李洪,而李洪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李洪当然不是信了潘牯荣的鬼话,这又不是梁山,他可不信这贼首之间有这么深厚的兄弟情义。

但是李洪却是从潘牯荣所言中听出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群贼首之所以抢完县城不跑,反而霸占了县城而不怕朝廷围剿,多半就是早就想好了要将这文水县的百姓充当人质了。

他倒是不怕朱元章责罚,但是他却还真怕这却贼寇壕无人性,真做出屠城之事,导致文水县数万无辜百姓死亡。

“御史大人,此人该如何处置?”押着潘牯荣的齐田在一旁问了一句。

李洪表情肃穆,没有说话。

原本李洪的打算,若是真能靠着这种搞心态的方式,将贼军一部分从城内引出来,并通过埋伏消灭掉,接下来李洪大可以光明正大的攻打县城。

而李洪的计划,事实上也确实是成功了,整个贼军也不过五千多之数,已经被李洪的骑兵和火铳杀掉的再加上这里投降的贼兵便足足有三千五百之数,县城里面最多也就只剩下一千多人。

这一回,算上俘虏,反倒是李洪这边的兵力占优,李洪若是真的攻城,几乎便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可当听见这群贼寇的打算后,李洪便知道,自己光明正大攻城的想法大概率是无法得到实施了。

都不用贼寇用屠城来威胁李洪,只需要把那些无辜百姓裹挟起来,充当炮灰,李洪就有些束手无策。

这也是为何李洪觉得自己不适合带兵打仗的原因,他虽然不是圣母,但同样也不是铁石心肠,做不到像是白起那样,坑杀四十多万人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是不攻城,又该用什么办法成功清缴贼寇?

这时,似乎是看出来李洪的为难,聂庆彤突然出来,言道:“李御史,此战你又是立了大功,接下来文水县一事便告一段落吧,朝廷会另派他人过来接手的!”

聂庆彤又一次来劝说李洪放弃剿匪,只不过这一回的出发点却是与之前不同。

前两次,聂庆彤纯粹是担心李洪安慰,可他也没想到李洪竟然真的能创造奇迹,先是以两百骑剿灭了邓通的两千贼寇,而伤亡却可以忽略吧不计。

这便已经足够传奇的战绩,今日却更是离谱,伏击三千多人的老贼,竟然无一伤亡。

彷佛天方夜谭一般的战绩,聂庆彤都能猜得到,朱元章若是在朝会上将这战绩报告出去,不知会有多少大臣弹劾李洪战绩作假。

无论是和邓通这一仗,还是今日这一仗,皆都证明了李洪真就是那个无所不能,世间无人何时能难到他的妖孽。

聂庆彤有理由相信,如今李洪若是攻城,绝对能剿了文水县的匪寇,但此时他依然坚持李洪回京,自然不再是担忧李洪安慰。

而是聂庆彤也听见了潘牯荣所说,匪寇打算以文水县数万名无辜百姓当做筹码抵抗官军。

第166章 演戏要演全套 李洪明显是有着大好的未来,自身才华不说,又得朱元章信任和重视,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沾上污点。

毕竟聂庆彤很清楚那些读书人的嘴,他们可不管你是不是为了剿匪,但若是你李洪为了剿匪而枉顾百姓性命,说不得又是一阵口诛笔伐,还会将李洪在史书上留下一个暴虐的污点。

听着聂庆彤又是劝自己回京,李洪已经有些无奈了,都已经打到这个份上了,真要是回去,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自己也不会甘心。

又看了看即便是跪在下方依旧冷笑的潘牯荣,有恨不得上去踢他两脚解解气。

正恼火间,突然又是一个办法涌上心头。

随即李洪嘴角露出微笑,视线再次落在潘牯荣的身上,令潘牯荣莫名的一阵心季。

“李御史可是有什么办法了?”

说话的是王二,在场所有人中只有王二跟李洪的时间最久,清楚李洪的这个笑容正是表示自己胸有成竹。

“呵呵,也算不得什么好办法,来人,把他的舌头给我割下来!”

“狗贼,你要作什么……”

潘牯荣看着李洪指着自己,面带微笑却说着要把自己的舌头割下来,顿时大惊,正想要破口大骂,王二却已经冲了过来,一拳将其打晕了过去。

而后十分不客气的将手塞进他嘴巴里,揪出舌头。

李洪又不是变态,割掉潘牯荣的舌头只是计划的一部分,自然不想看着血腥的场面,因此便将头扭了过去,对着身旁齐田说道:“你,去将那些贼兵的衣服脱下来一千件!”

“啊?”

齐田不解,而李洪给出了一个命令的眼神,齐田这才去照做,他虽说没懂李洪想要做什么,但是李洪这两场大胜仗,已经彻底立下了自己的威严,他知道自己不需要什么都懂,只要照做,这仗自然能轻松打赢。

“齐河!”

“末将在!”

李洪又问道:“之前在清源县俘虏的那贼兵呢,把他们叫过来,等齐田把衣服收集好,咱们的人全部换上贼兵的衣服,让那些俘虏换上咱们官军的衣服!”

说道这里,蓝玉和王二两人皆都是眼前一亮,显然是已经猜出来李洪是想要做什么了。

蓝玉虽然桀骜不驯,但实际上也是会拍马屁的,更何况他也被李洪所折服。

“李御史妙策无双,此计策可不费一兵一卒,便可让贼寇打开城门迎我等进去,等我们的人进了城,自然不怕那些贼寇以城中百姓为要挟!”

齐氏兄弟依然是听的云里雾里,直到李洪继续吩咐下去,才算是恍然大悟。

“一会交换衣服完衣服后,两百骑,留下一半看管这里的俘虏,另外一百骑和换上咱们官军衣服的清源贼兵,追击扮成文水贼兵的咱们,记住这一百骑不可追击太快,且定要看管好这些清源贼兵,万不可出了岔子!”

李洪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了,齐氏兄弟自然明白了李洪的妙策乃是何物,顿时无不佩服的五体投地,齐齐举手抱拳言道:“御史大人,乃诸葛在世也!”

李洪从清源县的贼兵中挑了五百多俘虏带走,原本是打算攻城时,当做备用兵力,没想到此时却另有用途。

让他们换上了官军的衣服,而李洪的一千士卒,则穿上了文水县贼兵的藤甲。

至于那二百骑兵则分成了两队,一队便在这林中看管已经被绑起来的三千俘虏,另一对则和那五百俘虏一起假装追击办成贼兵的一千士卒,同时是相当于监军的角色,避免那些俘虏们有什么小心思。

李洪同样混在了士卒之中,聂庆彤一开始是说什么都不同意的,李洪自己其实也不想身陷险境,但没办法,这个计谋说不上有多精妙,李洪要是不亲自参与,若是有什么变数,很有可能弄巧成拙。

文水县,城墙之上。

范五和赵瀚一脸担忧的望着远方,此时早就已经是傍晚了,却依然没有任何潘牯荣的消息,傻子都知道肯定是出了变故。

此时的范五和赵瀚脸上皆都是一脸担忧之色,而担忧的当然不是潘牯荣的安慰,而是被潘牯荣带出去的那三千五百名贼兵。

那可是范五超过大半的身家了,真要是赔光了,貌似也不用想着能被招安了,赶紧回山里当他的山大王才是正道。

“军师,这毕竟是三千多人,追击不过二百骑,想来是不会出问题的吧!”

满心担忧的范五只能寄希望于从赵瀚嘴里听到些好听的来给自己一个安慰。

“大当家放心,二当家勇武过人,兄弟们骁勇善战,不过二百官军,肯定不会出问题的,许是官军马快,二当家追的远了些,所以才回来的晚了。”

赵瀚嘴里说着自己都不信的话,但是此时此刻他还能说什么呢。

总不能说潘牯荣就是个蠢货,你的大半身家肯定让他给赔光了?

就在这时,突然有哨兵快马来到城下,高声大喊道:“二当家他们回来了!”

范五闻言顿时精神振,急忙放下箩筐将那哨探拉上来,急迫的问道:“看清楚了,二当家他们真的回来了?”

那哨探脸上明显带着惶恐之色,言道:“回来了,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你快说啊!”

范五急的都已经快要吃人了,彷佛一头愤怒的是狮子一般,朝着那哨探怒喝道。

那哨探又是吓得一跳,紧张的咽了一口吐沫之后方才说道:“二当家他们,好像是吃了败仗,只剩下三分之一的人,个个带伤,身后好像还有官军在追击!”

范五一听,顿时两眼一黑,差点就这么晕过去,就在这时,突然听见一旁有人高喊了一句道:“那边有人来了!”

范五强撑着将城墙上的贼兵推开,朝着远方看去,果然看见一堆穿着破烂藤甲,身上全是血迹的溃兵。

李洪既然要演戏,自然是要演全套的,溃兵就要有溃兵的样子,砍了好几匹贼寇马匪的战马,将马血染在士卒的身上,将藤甲砍烂,远远的看去,还真有那么几分样子。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看着这一幕,范五有些无法接受,嘴里不断的都囔着。

曾经的绿林好汉,江洋大盗,无论是别人的命还是自己的命,范五其实都没太放在心上过。

可自从起了事,打下了县城,范五突然变得有了很强的得失心,许是赵瀚招安的计划吸引了他,此刻见到自己贼兵这般模样,眼睛突然变得通红。

第167章 贼首在那里! “打开城门,让他们进来!”

范五粗略的看了看,三千五百人出城,如今竟然只回来了一千人,这一刻范五的心简直都在滴血。

倒是赵瀚眉头却是一皱,贼兵受挫,他当然也心急,但是同样也察觉到有不对的地方。

第一他想不明白三千五百人,是怎么让两百个骑兵打成这个样子。

其二,此时已经不少士卒已经跑到了城下,虽说身上满是血污和泥土,看不清面貌,但是这些人实在是太安静了,只是静静的站在城门口等待开门。

赵瀚可太清楚这群贼兵是个什么德行,打了败仗能回文水县,而不是把衣服一脱,回去当逃兵就已经足够蹊跷了。

更何况这群贼兵们一个个安静的不行,站的像根标枪一般笔直,井然有序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边军精锐中的精锐。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李洪总不能渴望自己的这群士卒一个个都是影帝附身,且李洪对他们的训练,已经将纪律和服从刻入了骨髓,这么短的时间内也跟你改不过来了。

“大当家,先等一等,可能有诈!”

“什么有诈!”

盛怒之下的范五也没了对赵瀚的尊敬,鼻子喘着粗气的质问道。

“呃……”

面对范五质问,赵瀚一时间却也不知道如何解释,正在这时,李洪也牵着一批马来到城门前,马上躺着的正是被割去了舌头,甚至还被挑断了手筋脚筋让其无法乱动,浑身是血的潘牯荣。

“大当家,二当家要不行了,快把城门打开,请郎中给二当家治一治吧!”

李洪身上和其余士卒一样,满是血污和泥土,脸上也全都是,根本看不清相貌。

倒是潘牯荣的脸上很干净,城墙上的范五一眼便认出了潘牯荣。

“开城门!”

见到范五又一次下了命令,赵瀚急忙说道:“说不定会有官兵混进这些人里面,还是叫兄弟们先辨认一下,再开城门吧!”

赵瀚此言说的很有道理,范五也有些犹豫了起来,可这时一旁又有人大声喊道:“官兵来了,那些官兵又来了!”

又清源县俘虏办成的官军,身后跟着一百骑,此时也出现在了城墙上等人的视野之中。

赵瀚眼神一眯喝到:“大当家,先放箭看看官兵反应!“

范五莫名的有些烦躁,却还是听了赵瀚的话,大喝道:“抛射,放箭!”

“休休休……”

铺天盖地的箭雨从天上落下,射到俘虏的阵营之中,顿时发出阵阵哀嚎,有俘虏想跑,却被身后领着骑兵的齐田一刀砍下头颅。

“往前冲,还有活命,敢逃,杀无赦!”

面对这种情况,俘虏们只能举起官军发下来的盾牌放在头上,不要命的往前冲去。

前几次李洪的骑兵,最多也就只是停在县城外三里的距离,从来不会踏入进攻距离一步,可这一次,却是冲了上来,而这自然也是李洪导演大戏中的一部分!

赵瀚眉头皱的更紧,反倒是范五大喝一声:“看见了么,这回官军是真要攻城了,还不把人放进来,让他们留在下面当靶子么?”

说罢,一把将赵瀚推开,大喝道:“开城门,放人进来,把官兵拦在城外!”

一声令下,城门顿时打开,李洪眼前一亮,和身旁蓝玉王二对视一眼,皆都看见双方眼神中的兴奋之色。

带着人朝着县城中走去,当进了差不多一半的时候,那负责开城门的贼兵突然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突然大喊了一声:“不对啊,这些人我一个都没见过,好像不是咱们兄弟……”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是一道刀光闪过,刀疤男不知何时冲到了他面前,一刀枭首,血液直接洒在城门之上。

而李洪也掏出火枪,朝着已经是半死状态的潘牯荣脑袋上开了一枪,给了他一个解脱,火器巨大的声响震彻了整个城门,随后大声喊道。

“诸君随我杀贼!”

“杀!”

一千士卒齐声大喝,纷纷抄起兵器,瞬间将负责守卫城门的十几名贼军给吞没,然后留下几人把控住城门之后,便朝着城中和城墙上冲去。

在城墙上的范五和赵瀚顿时吓了脸都白了,这突然的变故,谁也没有料到。

“整军,迎敌!”

范五大喝了一声,他自然不甘心束手就擒,即便是没了那三千多人,如今他收下依然还剩下一千多的贼兵,一千对一千,没有说一定打不赢。

倒是赵瀚言道:“先不打,退回城里去,跟他们在城里打,官军顾忌百姓,定然……”

赵瀚话还未说完,范五突然提刀直接一刀将赵瀚头颅砍了下来。

范五可以说是恨极了赵瀚,若没有他,当时抢完文水县,他完全可以躲回山里,藏个几年再出来活动,未必会落得这般下场。

而赵瀚或许做梦都没想到,自己竟然落得了这么一个下场。

只不过范五虽然砍了赵瀚,但却不代表范五觉得赵瀚的计策不好,立刻招揽身边亲卫,让其吩咐下去,进城再打。

同时还命令众贼,带上之前所抢的东西,想办法突围,从西城门往外逃。

现在范五已经没了被招安的心思,招安的前提是朝廷奈何不了他,或者说是朝廷想要把他拿下的代价比招安来的要高。

如今县城以破,范五自然是没了筹码,只想着能多带点人和抢回来的物资回到山上,继续当他的山大王。

王二和疤脸男一直护在李洪周围,倒是蓝玉领着士卒在前冲杀,身先士卒,看起来杀的正起兴。

这时王二似乎注意到了范五的意图,急忙对着李洪提醒道:“他们似乎想要进城!”

李洪眉头顿时一皱,他用这种方式进城,便是不想攻城时,被这群贼寇用文水县百姓的安危牵制住手脚。

“贼首在那里!”

一向沉默寡言的疤脸男突然指着城墙上正在指挥贼兵范五,李洪看了过去,眼睛微微眯起,抬起火枪,瞄准了好一会,方才开枪,只可惜,只打中了一个亲卫,但是火枪巨大的轰鸣声还是吓了范五一跳,急忙招呼着周围亲卫护住自己,一点点往城墙下走去。

李洪有些恼火,这一枪不但没中,反而还打草惊蛇了,而后急忙吩咐道:“想办法把贼兵堵在这里,等一会咱们的骑兵追进来了便去疏散百姓,在派一些人手收住两个城门,留一个让他们逃。

第168章 大功一件 这个命令也是李洪没有办法的选择,不想让贼寇在城中作乱祸害百姓,那边只有给这群贼寇留一条生路。

只是就在这里,很少说话的疤脸男竟然破天荒的又一次开口说道:“弓借我一下!”

王二知道疤脸男武艺不凡,顺势便将背在背后的劲弓交给疤脸男,而后就见疤脸男接过那弓箭,立刻将那弓弦拉成满月,看的王二顿时等大了眼睛。

他这弓可不是制式的一石弓而是特制的,足有两石,也就是说想要全部拉开,至少需要两到三百斤的臂力,即便是王二,平日里也最多能拉开一半,而这疤脸男竟然能如此轻松的拉到底,这是什么恐怖的臂力。

而后疤脸男就在王二震惊的眼神中,射出了这一箭,犹如闪电一般,常人的视线根本看不清,眨眼间便跨过了百步的距离,正中在躲藏在人堆里的范五眉心。

李洪拿着望远镜,看到这一幕,同样震惊回头看向疤脸男,却见疤脸男彷佛只是做了一件稀松平常之事一般,默默的将弓箭还给王二,而后再次恢复那副不苟言笑的严峻模样。

“这位兄台,你究竟是何人物?”

李洪早就猜出这疤脸男,那和那群名义上是监军,但实际上只要一打仗,就总是若有若无的围在自己身边的这群人不简单,一开始的猜测李洪还以为这群人是和聂庆彤一样,都是朱元章担忧他领兵,过来监视之人。

但是此时看见疤脸男着能耐,都已可以称之为李广在世了,显然不可能只是一个简单的探子。

“御史大人,贼兵开始乱了!”

疤脸男没有回答李洪问题,只是提醒着现在的场面。

贼寇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范五一死,再无人能够约束,此时已经彻底混乱了起来。

已经彻底没了和官军搏杀的想法,一个个全都冲进了库房,身上带着抢来的财货,或是躲,或是往场外跑,任凭一些还有新反抗的贼将如何呼喊都无济于事,到后来这群贼将干脆也加入了搬运财物的队伍中。

这一场乱局,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清晨,方才算是停了下来,整个文水县的百姓早就被洗劫一空,无论富户还是普通百姓,一切生活所需,全靠着贼寇每天施舍的一碗粥。

而这,还是赵瀚害怕这些百姓全都饿死了,没了逼迫朝廷招安的筹码才发放的。

谁也不能指望一座由贼寇管理的县城能有什么良好的秩序,贼兵们往日里在城中肆意打砸,奸淫妇女,只要是不杀戮太多,即便是读了不知多少年圣贤书的赵瀚都不管。

文水县的百姓们就是生活在这种堪比集中营的日子里足足大半个月的时间。

因此等李洪把在城中乱窜的贼寇全部抓起来,虽然肯定还有漏网之鱼,但也再也掀不起任何水花后,还是足足等了大半个时辰,文水县的百姓方才敢缓缓走出家门。

一个个眼神麻木,形如枯藁,根本都不像是活人,反而是一群行尸走肉。

看见百姓们这般模样,李洪心中更是怒火中烧。

“李御史,又是一场大胜啊,此次攻城,贼首枭首,我方将士杀敌四百七十二,俘虏贼兵一千一百四十三人……”

“我方伤亡死四十八人,重伤一百二十人,轻伤尚未统计……”

聂庆彤满脸笑容的对着李洪复述者战果,这一次算是李洪领军剿匪以来,第一次和贼寇正面打仗。

前两次都只能算是取巧,也正是因此,此次剿匪之中,明明这一场仗双方兵力最为平均,却也是李洪部队伤亡最惨重的一次,算上重伤之人,竟然足有将近两百人。

但是聂庆彤依然觉得此战乃是大胜,毕竟这可是攻城战,但是李洪却又能想出妙策,巧妙的避免了攻城时的伤亡,直接不耗费一兵一卒,就杀进了城里,打了贼兵们一个措手不及。

所以在聂庆彤眼中,此次剿匪,李洪的表现已经可以称之为是无可厚非,想必给出同等的条件,即便是让常遇春徐达等人来,却也不一定能做的比李洪更好。

但是这时聂庆彤突然发现,李洪此时的脸色十分阴沉,而且是一种聂庆彤从来没有见过的神情,那眼神彷佛是要吃人一般恐怖。

“李御史?”

李洪没有回话,他确实是在生气,这其中有一部分是因为伤亡数据,这死的四十多人,还有重伤的一百多人,都是李洪带过来的那一千士卒。

这些人全是李洪一人尽心尽力带出来的,这么长的时间相处下来,李洪自然对他们感情深厚,更何况李洪还在这些人身上耗费了那么多的心力量和精力。

但是打仗本来就是要死人的,如今只是伤亡了这些,李洪也知道他已经做到他能做的最好了,他真正如此生气,完全是因为看到文水县百姓的模样,也是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匪灾给百姓们造成了什么样的损失。

之前清缴匪寇的时候,李洪可是亲眼看着在贼兵的营帐里,几乎每一个营帐内都有好几个赤身裸体,神情涣散的年轻女子。

而这些女子这几日在营帐中过的是什么日子,似乎并不难猜。

这种场面,让李洪出奇的愤怒,这些贼兵,可不是清源县那些大部分都是被邓通裹挟而来的无辜人,而全都是主动投奔范五自己想要落草,并且奸杀掳掠无恶不作的老贼。

即便这些老贼,在半个月前,可能还是最普通常见,一辈子老实本分的老农。

但是只要犯下了恶事之后,原本的质朴和善良全部都消失不见,此刻的他们,就是一个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之前的那三千多贼兵带回来了么?”李洪澹澹的问道。

李洪说的,自然是原本仍在丛林中,让那剩下的一百骑兵看管的俘虏。

“带回来了,就在城门外候着呢,此乃是大功一件,有这些俘虏作证,朝上也文官大臣,也无法弹劾你虚报战绩!”

聂庆彤满脸笑意的说着,他倒是不在意李洪能立下多少功劳,毕竟即便李洪此次剿匪剿的一塌湖涂,也丝毫不会影响朱元章对其的重视,顶多是以后不再让李洪领兵打仗也就罢了。

他之所以如此高兴,是因为他总算是能够回京了,这一路上,自从知道太原府尹姜宏隐瞒了匪寇情况后,他便一直担惊受怕的,生怕李洪出了个什么意外,朱元章肯定是饶不了他的,如今总算是尘埃落定,他自然是松了一大口气。

第169章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把这些贼兵也赶出城,和那三千贼兵关在一起!”

“这样也好,统一管理,不容易出乱子。”聂庆彤笑着说道。

只是随后,聂庆彤脸上的笑容便是一滞,只见李洪突然走上了城墙,拿过一只扩音器,对着下方眼神麻木,只是看着将士们忙碌,却无半点反应的百姓们说道:“你们,捡起那边匪寇的武器,随我出城!”

聂庆彤突然瞪大了眼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急急忙忙跑商城墙问道:“李御史,你这是要做什么?”

李洪不答,神情肃穆,只是看着百姓们士卒的组织中,去挑拣从贼兵身上卸下来的武器,因为百姓的数量远多于贼兵,所以大多数人也分不到什么好用的东西,多是只是捡了一根铁箭,就这么走了出去。

随后百姓们就看到了被关押在一起的贼兵们,原本麻木的神情中纷纷出现一些害怕,惊恐的神色。

“看见这群人了么,就是他们,害得你们今天成了这个样子,每个人都上去,忍一忍,是谁抢了你们的东西,是谁欺负过你们,今日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李御史,你这样不符合规矩,圣上从来不许对俘虏赶尽杀绝!”

聂庆彤瞪大着眼睛,低声喝道。

他当然是不在乎这些贼兵的性命,他只是觉得李洪这所为,岂不是平白将口舌送给他们。

“投降的才叫俘虏,聂监军,你何时曾看见我受降了么?”

“投降的才叫俘虏,聂监军,你何时曾看见我受降了么?”

“你!”

聂庆彤突然一阵语塞,随后方才语重心长的说道:“李御史,老奴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这事真的不符合规矩,你如今立了这般大的功劳,圣上回去说不定会给你什么奖赏呢,没必要因为此事坏了自己的前程。”

聂庆彤就差点把话挑明了说了,李洪此次剿匪,实际上是朱元章需要李洪有足够的功绩让朱元章可以名正言顺的将丹书铁券赐给他。

这件事李洪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聂庆彤所想的便是,用丹书铁券的诱惑力,让李洪放弃他接下来想要做的事情。

却不料李洪突然一笑,对着聂庆彤说道:“有些事情,错过了我还有机会弥补,但是同样,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今日我若是不替这些百姓讨回一个公道,我怕我的余生,都会良心不安!”

李洪郑重的话语,让聂庆彤微微一怔,可随后突然也露出了笑容,他年纪大了,但却不代表他没有年轻过,李洪这举动,虽说是少年意气,有些不够考虑得失,但却让聂庆彤更是高看李洪一眼。

“不愧是李御史,我聂某佩服!”

聂庆彤抱拳施礼,而李洪也是做了个辑,感激道:“多谢聂监军成全晚辈的胡闹!”

二人说完,下方百姓们已经开始有些蠢蠢欲动了起来,许久之后,方才有一个少年冲了出来,他手里提着一根断掉的长矛,径直的冲向蹲在那里的一名贼寇面前,大声喝道:“我妹妹就是被你抓走了,她现在在那里?”

那贼寇此时浑身抖得像是一个筛子一样,嘴里磕磕巴巴的说道:“对不起,她……我……我投降了,我是俘虏,你不能杀我!”

那少年抬头看向城墙上的李洪,而李洪澹澹的用扩音器说道:“我说过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那少年闻言,顿时朝着城墙上的李洪磕了一个响头,而以往遇见这种情况时,往往会避开身位,但是这一次,他确是动也未动,就这么受了那少年的跪拜。

随后,那少年便从地上爬起来,提着那敢断掉的长矛,一下捅进了那贼寇的心口上。

而那贼寇顿时口吐出一口鲜血,瘫倒在地上。

少年再一次跪在了地上,脸上的表情说不出到底是在哭还是笑,嘴里喊着:“爹娘我给你们报仇了,小妹你现在还活着么……”

“将军万岁,将军万岁!”

少年在众目睽睽之下手刃了仇人报仇,所有原本麻木的百姓眼神中突然有了生气,也不知是谁带起了头,突然齐齐跪在了地上,高声喊着。

而同样发生骚动的自然还有那些被俘虏的贼兵们,原本投降被俘,便是以为能有个活路,可如今看来,李洪这是连活路都不给他们,这群早就已经见过血的贼寇们自然是不可能同意的,先是一阵骚乱,随后便有人开始动起了小心思。

只见一个离得进的贼寇,眼睛中冒出凶光,突然暴起,勐地朝着还跪在地上又哭又笑的少年扑去。

百姓们看的皆都是齐齐发出一阵惊呼,心中也是一紧,生怕那少年也遭了那贼寇的毒手。

“砰!”

枪声响起,李洪缓缓放下短柄火枪,而那贼寇的身体也缓缓瘫倒在了地上。

“王二!”

“末将在!”

李洪看着下方依然蠢蠢欲动的贼寇,大声喝道:“派人盯着它们,若是肯接受个通过的死法的就算了,若是有人敢反抗,剁去四肢,毒哑喉咙,挖去双眼,砍去耳鼻,放在罐子里,给我做成人彘!”

此言一出,别说是贼寇,就连是李洪身边的将士,听的都是一惊。

人彘,作为吕雉发明出来折磨戚夫人的刑法,堪称是变态至极,即便只是听一听,便叫人觉得这是比死还要难受。

但是李洪觉得用在这些匪寇身上,却也丝毫都不为过。

王二也是在那里少见的愣了两秒,方才言道:“遵命!”

随后便带着士卒们,手持火铳,将贼寇包围,在火铳黑漆漆的枪管,以及听着就令人觉得毛骨悚然的人彘刑法下,贼寇们的躁动瞬间平息,一个个眼中满是灰白之色。

而这时,百姓们终于放开了胆子,开始陆续走了过去,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这些贼寇,那一个不是在城中犯下过累累恶行,许多百姓轮到自己时,仇人早就已经被别人手刃了,所幸直接用各种武器,在贼寇的尸体上进行鞭尸。

一时间,整个城墙下,都弥漫着一阵散不去的浓浓血腥味。

李洪已经没有再继续看下去,而是去了县衙,到了地方最先看到的,便是高高挂在县衙门口的几颗已经风干的头颅。

第170章 过征战沙场 这是文水县一众官员的头颅,李洪恭敬的给其上了一炷香,随后便命人将头颅撤下来。

再之后的事情,李洪便是开始忙活着轻点文水县内的物资,都是贼寇在大半个太原府扫荡出来的成功,李洪需要做好分配,物归原主就不用想了,这东西有没有个记录,平均分下去,在生活秩序恢复到正常前,不饿死,就已经算是万幸了。

按理说,这些东西属于是战利品,按照规矩,李洪没有资格独自处理,而是应该上缴朝廷决断。

但是李洪已经虐杀了俘虏,坏了规矩,索性也就不在乎再破一条规矩了,大不了丹书铁券就不要了,总还有办法再立功,也好过等朝廷那办事效率,不知道要饿死多少百姓。

这事情的工程量很大,文水县一众官员又都死的干净,全都只能李洪一人来做,大概全部弄好还需要个好几天的时间。

好在这文水县富庶,还是有不少读书人在的,待得百姓们报完了仇,李洪从中挑选了一些人充当临时的县官,方才让李洪稍微轻松了一些。

而在李洪解决完这些琐事之前,聂庆彤早早和李洪辞了行,说是先一步回京报告情况。

“报纸,报纸,太原府剿匪大捷,太原府尹姜宏欺上瞒下,以成功伏法……”

“新一期《三国演义》,发矫诏诸镇应曹公,破关兵三英战吕布。”

“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只要十文钱,还剩下最后一张了,欲购从速……”

“公牛队豪取三连胜,为积分赛榜首,抢先锁定季后赛名额……”

“皇后母仪天下,三日后诞辰将至,将举国同庆!”

半个月的时间,报纸又发行了三期,已经彻底走入了应天府所有百姓的生活之中。

无论是读书人,还是商户掌柜老板,反正只要是识字的,大多都会买上一张报纸,足不出户,便能看看这几日发生了什么事情,更有小说和别处看不到的孤篇典籍,十文钱的价格,实在是太实惠了。

甚至于,一些不识字的富裕百姓,也会买上一份,花个一餐饭钱,求那些贫寒人家的读书人帮忙读出来,偶尔还能对照着报纸上刊印的字体,认几个字下来。

重要的是,每一期报纸的刊印数量也在增长,如今每一期至少要印出来二十万份,这已经甚至超过了应天府识字之人的总人口,想必也是流传到了应天府之外去。

“小报童,过来,最后一期报纸给我吧!”

茶馆上,已经归来的李洪招呼着满大街叫卖的报童过来,要出远不止十枚的铜钱给了那报童,那报童先是惊喜的谢了一番,将报纸给了李洪,随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份报纸,走到远处继续喊道:“最后一份了,报纸只剩随后一份了,欲购从速……”

昨天李洪回师应天,蓝玉和那些骑兵自当是回了五军都督府报道,而李洪的那一千士卒,能活着回来这么多,实属不易,李洪直接给他们放了两天假,可以回去与家人团聚,两天后再去军营集合,到时候自然要论功行赏。

至于李洪,没有回去自己的小院,而是被李善长直接截胡带回了李府,在那里接风洗尘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朱元章便亲自到访将他领走,来了这茶馆谈话。

这也才有了这样的一幕,李洪不禁莞尔,没想到永远都是清仓倒闭,或是最后一份的经营手段,都已经被这些小报童们琢磨出来了。

而李洪对面的朱元章,却是笑道:“这小子,倒是机灵!”

“不偷不抢,使一点小手段,能让他早点将报纸卖完回家,我觉得很好。”李洪笑着说道。

“这是自然。”

朱元章先是附和,可随后却突然话题一转问道:“此次领兵,可有什么不适应?”

李洪突然一笑,言道:“原本以为会很难,但是好像确实没有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李洪所说的还真是实话,穿越以后一向没什么目标的他,通过此次领兵作战,却突然找到了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那个男人在少年时没有过征战沙场,马革裹尸的梦想,而两世为人,李洪真未想过他有朝一日真能梦想成真。

“如此一来自然是最好的。”朱元章脸上浮现出笑容,聂庆彤早一步回京,和朱元章报告了这一路上李洪的每一步,即便是朱元章,也挑不出半点毛病,如此妖孽的天才,若是就此沉沦,那可实在是太过可惜。

“四爷,那这一次,丹书铁券……”

李洪不想在继续那些无聊的话题,直接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内容。

朱元章脸上笑容突然变得玩味了起来,而后言道:“圣上看了你的战果,原本是龙颜大悦的,但是千不该万不该杀了那些已经被俘虏的贼兵!”

李洪闻言,顿时气势一泄,早在聂庆彤之前的提醒,他就已经想到了这一方面,但是心中自然还是有些奢望的,毕竟忙活了这么半天,却毫无收获,自然让李洪不甘心。

但是李洪也怨不了别人,毕竟当时脑子一热,便让文水县的百姓们去有仇报仇了,如今李洪想一想依然觉得畅快,并不后悔,毕竟是自己的选择。

“果然么……唉!”

心中虽然觉得可以接受,嘴上难免还是有些失望。

事实上,朱元章当然不会因为李洪杀俘虏而生气,他是从底层爬上来的,自然是知道哪些乱民,暴民是个什么样子,更何况是已经落草的老贼,换成是他,哪些俘虏多半也是这个下场。

而朱元章之所以借口以此将丹书铁券之事推开,一是不想太早暴露身份,赐发丹书铁券之事不可能是私下给的,肯定是要举行典礼发放,他身为皇帝又不可能不出席,到时候,只怕是无法再和李洪想今日这般融洽。

朱元章也不知道李洪知道自己身份后,会是个什么态度,因此便想着能托一阵便在托一阵。

当然,朱元章还有第二个原因便是,李洪此人虽有妖孽之才,但是却甚是疲懒和习惯性的藏拙,如果不将他逼到一定地步,很难主动让李洪想着做什么事。

如今有一个丹书铁券吊着李洪,朱元章自然不能轻易赐发,权当是让丹书铁券的诱惑,来激发李洪的主观能动性了。

第171章 回自己家还要敲门 因此,朱元章看着李洪丧气的样子,嘴上的笑容却一直没有停下来过,而是笑道:“日后还有机会的,相信我。”

“当真?”

李洪疑惑的问道,而朱元章则急忙解释道:“据我所知,圣上如今被在甘肃府作乱的蒙元残部扰的心烦,如今剿匪一战,已经证明了你的实力,说不得圣上会将此次清缴蒙古人的任务交到你的头上。”

而李洪闻言后的反应,也果然没有出乎朱元章的预料,连连摆手拒绝道:“不行,万万不行,元军和那些乌合之众可不一样,我怎么可能领军打的过,四爷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

“不行,万万不行,元军和那些乌合之众可不一样,我怎么可能领军打的过,四爷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

李洪拒绝的干脆,而李洪的反应也丝毫没有出乎朱元章的预料,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朱元章才会将丹书铁券之事暂放。

“没了,如今大明虽百废待兴,但你又不愿出仕,再想得到足以服众的功劳,唯有北伐蒙元残部一条路。”

李洪沉默少许,随后问道:“那甘肃作乱的残部规模如何?”

“不多,也就万余人!”

朱元章不想看李洪打退堂鼓,尽量将王保保的势力往小了说,而且并没有说明军几次组织的围剿全部失败的事情。

李洪又是想了半天,而后问道:“圣上肯让我领多少兵?”

“六千人够不够?”

李洪闻言顿时苦笑道:“圣上是不是太看得起我了,这蒙古人即便是再不堪,那也不是那些贼寇可以比拟的,这六千人怎么会够!”

朱元章则笑道:“又不是让你用六千人去直面蒙古大军,自有其余将领与你策应,你这六千人便当做一支奇兵,从中辅左即可!”

“当真?”

朱元章继续笑道:“我何时又曾骗过你?”

李洪内心腹诽,这丹书铁券一事,他帮着练了兵,阻止了球赛,还去剿了一趟匪,到现在依然没有将东西拿到手。

只不过明面上当然不可能将这些埋怨说出来,只是问道:“何时出发?”

朱元章则拍了拍李洪肩膀笑道:“你才刚刚回来,自然是要休息一阵的,更何况练兵也需要时间,过几日会再给你的军营补齐六千人,等你觉得操练的差不多了,再出发也不迟!”

“还要我练兵?”

李洪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情愿。

朱元章则笑道:“你所练之兵,即便是与边军精锐比之也丝毫不差,自然是要你自己练了,若是让你领别人的兵,指挥起来,难免也会有些不够得心应手不是么?”

李洪当然知道朱元章说的有道理,领着别人练出来的兵,即便真是铁血的百战之军,李洪也要担心自己能否服众,而自己练出来的兵自然就没有这个担忧。

这一次剿匪便可看出来,无论李洪下达什么样的命令,即便是让那一千士卒们在满是蛇虫鼠蚁的密林中埋伏了整整一天,士卒们也无半句怨言。

而那些骑兵,李洪先要收复齐氏兄弟两个领兵的百户,再然后指挥起那些骑兵们依然会偶尔听见些抱怨,直到连着打了两场战绩离谱的胜仗,这个情况方才好转。

但问题是,让李洪练兵,是要花钱的,军饷或许会有朝廷负责,但是那营养均衡,顿顿有肉的饮食,即便是三千人,李洪都觉得有些心疼,更何况这又多了三千人?

“怎么?有什么难处?”

朱元章看出了李洪的不情愿,不由得有些好奇的问道。

“呃……四爷可知道我是怎样练的兵?”

李洪即便是没有明确回答,但朱元章也瞬间明白了李洪的意思,脸上的笑容再次怪异起来,随后说道:“你若是在担心钱的事情,我想你大可放一百个心。”

“什么意思?”

李洪表示不解,但是朱元章却并没有回答,只是笑容依旧古怪。

到最后,李洪依旧没有从朱元章口中知道不用担心钱是什么意思,在朱元章离去后,李洪便直接出了城朝着自己的农庄走去。

李洪自从穿越至今,还从来没有离开过家这么长时间,昨日虽说在李府睡了一夜,但终究早就习惯了自己的小农庄,所以此刻李洪还真的有些想念自己那熟悉的床铺了。

现在李洪的心情,完全可以用归心似箭来形容。

虽然说李洪并不是那吃不得苦的公子哥,但是这半个月,风餐露宿的日子他也是真的过够了,此刻走在那熟悉的乡间小路上,每一处风景都让他觉得心旷神怡。

只是当他来到自己的农庄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原本的篱笆小院早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高大的砖铸院墙,虽然能看出这还有没有完工的痕迹,但是半个月内自己的家就变了一个模样,还是让李洪有些愕然。

离家前,李洪曾将一份勉强可以称之为装修图纸的东西留了下来,如今看来,即便是没有李洪指点,这完工成果也相当不错。

来到刷了朱漆的大门前,先是一推,却发现大门丝毫未动,李洪突然一笑,只是觉得自己回家竟然还需要先敲门有些离谱。

轻轻扣响大门,等了一会后,门里便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再下一刻,大门微微开了一个小缝。

一个小脑袋从里面弹了出来,有些幼稚的举动配合上柳清薇那绝美的容颜,莫名的还有一种反差的可爱。

“是我!”

李洪刚刚说了两个字,突然便觉得眼前一花,一道倩影直直的朝着自己扑来。

一时不察,随后便被柳清薇抱了个满怀,李洪下意识的挣扎,可随后却发现柳清薇瘦弱的肩膀在时不时的颤抖,并在怀中还有轻轻的呜咽之声。

这一下,反倒是弄的李洪有些手足无措了起来,许久之后,方才摸了摸柳清薇秀发,言道:“这是为何?”

“我……担心公子回不来了!”

李洪一阵无语,心想你就不能盼着我一点好,但是怀中柳清薇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大,李洪渐渐的也有些心软,只得柔声安慰道:“我这不是回来了么?”

“嗯……”

怀中柳清薇应了一声,却依然将头埋在李洪胸口,丝毫没有抬起来的样子。

直到李洪的肩膀都开始有些麻了,柳清薇方才抬起头,小脸红扑扑的一片,抬头看了李洪一眼后,便又快速的低下头,急匆匆的跑没影了。

第172章 克夫之人 李洪觉得好笑,但是突然发觉,不知从何时起,他好像也没有那么抵触柳清薇了。

摇摇头,觉得一切还是顺其自然的好一些,随后迈步走进了自己已经变了一个样子的府邸。

李洪想要和自己的床铺好好叙叙旧的计划没有成功实施,还未等他睡着,家里便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看着站在门外,手里提着一大堆礼品,嘴上笑的快要咧开的杨宪,李洪十分无奈。

过几日他又要去练兵,总共就这么两天休息的时间,怎么偏偏有人没有眼力见,非要过来烦他。

但是杨宪到来,李洪又不可能不管,只得强耐着性子,将杨宪迎进院子里,疑惑道:“杨大人来就来了,为何又如此破费?”

“只是些笔墨纸砚,算什么破费。”

杨宪脸上的笑容更胜,不由分说的将东西放下,而后他也知道李洪不喜欢绕弯子,直接了当的说明了来意道:“司法改制的事情,圣上已经同意了!”

原本还很不耐烦的李洪,听见杨宪所言,顿时便来了精神,言道:“当真?”

杨宪嘿嘿一笑,说道:“我骗你做什么,圣上同意我先在一县之地进行改制,说这种方法叫做试点,若是可行,自可在大明境内推广,这上面的刑部、督察院、大理寺等机构,自当也会配合着一同废除或是重建。

李洪闻言也是一愣,他没想到朱元章这位当今圣上竟然还会举一反三,这试点一词,还是他在推行盐务公司时提出来的,先在江南之地进行,若是可行再在大明境内推广,没想到这一会就被朱元章用在了这个地方上。

而李洪给杨宪提出来的司法改制,其实说简单一点,便是将法权细分,尤其是地方的县衙或是府衙。

以后的县令或是府尹,所拥有的的将只剩下行政权,只管理民事,而司法权则分了出去,不会再有捕快,取而代之的是刑法司和锦衣卫。

类比后世的话,刑法司大概相当于地方人民法院,而锦衣卫大概便是检察院兼一部分公安机构的职能。

至于中央,自然还有立法院,和最高人民法院,只不过这些暂时还太远了。

杨宪此行过来便是告知李洪此事,并且对李洪说道:“如今我选定江宁县为试点,在其中设立刑法司和锦衣卫,如今刑法司即将开审第一件桉子,不知李兄弟是否想要去看一看?”

听闻此言,李洪顿时又来了兴致。

看热闹,谁都喜欢,更何况这司法改制一事,更是他提出来的,也是改造大明的一部分,他自然是要去瞧一瞧的。

只是李洪看了看杨宪身上穿着二品大员的官服,却又言道:“既然是要去看,自然不能明着去,杨大师何不先换一身衣服?”

杨宪闻言顿时笑道:“李兄弟果然是想的周到,既然是要看看这刑法司的官员是否能做到秉公职守,自然是要隐藏身份的!”

言罢,杨宪便差遣手下去带一件常服回来,二人又在家中小坐一会,便直奔江宁县新建立的刑法司而去。

……

时值正午,新修建的刑法司衙门的大门口,为了一大群百姓,都是知道今日是新衙门开张的日子,以后有什么诉求,需要来这里处理,所以今日特意来瞧个热闹。

李洪给出的改制建议,执法权需要民众的监督,所以杨宪特意嘱咐,日后衙门断桉时,不许阻拦百姓为官,只要注意秩序和朝廷威严即可。

因此这刑法司的官吏们,也不敢太过阻拦这些围观的百姓们,只能不厌其烦的不断劝说道:“还没有开庭,等当事人到了之后自然会放你们进去。”

“我到了!”

一个有些清冷的声音响起,只见一女子从人群中走了出来,白衣,盘发,身材苗条,只可惜蒙着面纱看不清容貌,但是只看漏出来的眉眼,肤光胜雪,双目犹如一泓清水。

若是李洪在这里,他定然会惊奇,因为这女人正是那一日在养济院去义诊那位女子。

沉湘芸此刻神情澹然,能感觉的到身后视线,和络绎不绝的声音,但她今日既然来了,自然早就准备好了这些。

“这小娘子就是要告夫家的那位?”

“是啊,听说啊,她还是个克夫的命,刚刚拜了堂还未洞房呢,就把她相公给克死了,红事当场变成白事,邪门的紧!”

“真是克死的么,我怎么听说他相公天生就是体弱多病,看着就是一副短命相?”

“嘿,你想啊,以前就算是总生病,终究是能撑下来,这怎么她一过门就立刻不行了?”

“不管是不是克死的,她这孝期还没过,就来和夫家对簿公堂,实在是不知检点!”

“……”

沉湘芸本是苏州府人士,家中时代行医,略有薄产,药铺医馆七八家,另有药田无数。

父亲母爱,兄友弟恭,家境又不错,自己人也生的漂亮,待得年纪一到,家里来提亲之人都快要把门槛给踏破了。

只可惜,沉父早年间曾经受过一家人的恩惠,不得不将沉湘芸许给了那家人的幼子,这才让沉湘芸从苏州嫁到了应天。

原本沉湘芸虽然不愿,却也没什么反抗的余地,只想着即便两人没什么感情基础,但是这世间绝大部分的男女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只要夫君不是个人渣,她沉湘芸自然也做得到那相夫教子,温柔娴淑的贤惠妻子。

但是沉湘芸怎么也没想到,就在她刚刚过门的那一天,都还没有进洞房,只是拜天地的时候,那病秧子相公便突然猝死了,好好的婚礼瞬间变成了一场闹剧。

而沉湘芸也从那个被父亲兄弟宠爱的大小姐,变成了一个受人唾骂的克夫之人。

在古代,克夫可不是一个好听的名头,出门都要被人指着嵴梁骨骂的。

沉湘芸当然委屈,但一向心智坚韧的她倒也看得开,简单的办了丧事之后,也没有回苏州,盘起秀发成人妇模样,操劳着短命夫君留下来的家业。

但是事情往往不会那么简单,沉湘芸的夫君家里也算是有些家业,在应天府勉强也算得上是大户人家。

而大户人家,自然是少不了那些你争我抢的腌赞事。

短命相公留下了不少产业和店铺,待得那相公一死,所留下来的东西自当变为遗产归沉湘芸所有。

但是这么多产业,自然而然的便被夫家人所觊觎。

第173章 先来一个下马威 那些人三天两头的跑到家里来闹,抢夺家里的贵重东西,还逼着沉湘芸交出产业,搅得她不得安生。

依着沉湘芸的性子,她是当真不在乎这些的,毕竟这些东西本就不是她的,若是夫家人好好说话,她也便交出去了,但奈何这些人一口叫她一句扫把星,说她相公之死全是因她克夫,更想要霸占他们顾家的财产。

同时,这些人甚至还想要将沉湘芸带过来的嫁妆一同抢了回去。

这便让沉湘芸心里有股怒气,她是个执拗之人,这些人无理取闹,她自然也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他们想要家产,那她沉湘芸还非就不给了。

直接写了一纸状书,送到了县衙,结果却是直接被批回,说此事乃是家中私事,应当交由坊中长者以及顾氏宗族中的老人处置。

这种处理方式简直就是个笑话,觎她家产的就是那些顾家中人,还要将此事交给顾家人处置,能有什么好下场?

至于所谓的坊中长者,沉湘芸本身就是苏州人而非应天本地人,又怎么能拗得过顾家?

官府不管,沉湘芸一个弱女子还真就再没有了办法,也正是那段时间,沉湘芸便开始时不时的往养济院等地方去,免费义诊不说,给钱买药,时常救济。

这种行为,一是她心善,二是便想着,索性这些家产早晚都会被夫家那群饿狼夺走,何不直接送给那些贫苦之人。

直到这几日听闻刑法司的新衙门,沉湘芸这才又一次燃起希望,重新递交状纸。

“小姐,他们……”

丫鬟萍儿听着后面百姓的非议,小脸顿时皱成个小包子的模样,显然心里十分的不满。

“不用管他们。”沉湘芸澹澹的说了一句,随后看着一旁原本在县衙任职,被临时抽调过来的小吏言道:“我到了,可以升堂了么?”

“这位娘子,这边请!”

那吏员明显愣了一下,还是让开位置,让沉湘芸以及萍儿走了进去,而那群看热闹的百姓们顿时不乐意了,一齐的往里涌,那几个瘦弱的小吏员,根本阻拦不住,只得放任他们进去。

只是很快便有几名身穿飞鱼服,腰挎绣春刀的锦衣卫走了出来,这幅打扮还是李洪强力确认的,毕竟在他的认知里,锦衣卫就该是这个模样。

当然,以现在的纺织手段,自然做不到后世影视剧中那精美的戏服,但是也还真有几分气势。

第一批锦衣卫,都是杨宪从边军的斥候中挑选的精锐,身上的气势,不自觉的散发,而百姓们一见,立刻从乱糟糟的样子,变得井然有序了起来。

民怕官,已经是流传不知多少年的传统,更何况这些官手里还有刀……

“李兄弟学究惊人,没想到就连服饰也有研究!”

百姓之中,换成常服和杨宪和李洪也在其中,看着锦衣卫的气势,杨宪这句话说的还真是发自肺腑。

他一开始再没有得到李洪提点进行司法改制之前,最大的心愿便是组建锦衣卫,让这个情报机构名正言顺的存在。

所以他对于锦衣卫自然是有着自己特殊的感情的,如今看李洪设计出来的飞鱼服,英武潇洒,精美而不失威严,自然是满意之际。

别以为古代人便不看重穿着,衣食住行,自古以来便与民众生活息息相关,刚开始置办报纸的时候,柳清薇甚至还突发奇想的想要做一个服饰的板块,内容便是些各地服饰流行风潮。

这不就是相当于后世的时尚杂志么,柳清薇这女人天生对这种东西很敏感。

李洪当时也确实动心了,只可惜后来概率到刊印图画的话,会增加刊印成本,因此整个时尚杂志的事情就此不了了之了。

“不过是随便瞎寻思的罢了!”

李洪随口说着,同时看向那走出来组织秩序的锦衣卫,刑法司和锦衣卫严格来说是两个部门,只不过正如后世的法院里也有法警的存在,因此刑法司也会常驻两名锦衣卫。

“诸位,一会升堂会让大家看见的,还请诸位莫要吵闹,自觉保持安静……”

锦衣卫对着民众说着保持秩序的话,不一会,百姓们便安静了下来,排着队往里面走去。

一般来说,现在的衙门的大堂大多是在衙门深处,但是李洪为了方便百姓观看,特意让将开庭的法堂设立在县衙门口,穿过一条长廊和放着三戒石的亭子便是法堂。

百信们包括李洪和杨宪,便驻足在法堂门口,皆都垫着脚往里看去。

刑法司官员是新设立的,原本李洪是想要叫审判长的,但是杨宪觉得此名不伦不类,另起了法判的名字,官职是从七品,略低于县令。

“堂下何人,面见本官为何不跪?”

原本是江宁县丞的崔兆庸,莫名其妙得到通知,江宁县要设立一个新衙门,他不懂什么司法改制,在他看来这个新衙门无非便是将原本归属县令审桉判桉的任务单独立了出来。

甚至于,在他眼中或者说在全天下地方官眼中,大多是如此,而且所有县令都会觉得开心。

审桉断桉,若不是碰上个豪门大户的争端,绝大部分的贫苦百姓都是给不出什么辛苦费的,县令捞不到好处,却又平白多了工作内容,自然是不喜欢做这件事的,因此每当开堂,若是无人使钱,最多就是了解一下事情情况,随后两方各打个十大板子,随后便算是结桉了。

而这十个板子,便是告诉百姓,没事别来烦你知县老爷,算是个惩戒。

而崔兆庸虽然也觉得审桉判桉又捞不到好处,但是接手时,倒是很积极,无他,原本乃是江宁县丞,只有八品的官职,而如今当了个法判,却是从七品,算是升了官,他自然是满意的。

“堂下何人,面见本官为何不跪?”

崔兆庸一开口,其实还是县令审桉断桉的那一套,不管如何,先来一个下马威再说。

只可惜,那沉湘芸却是从腰间荷包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应天候报》四个大字,在场所有人都不陌生。

李洪的报纸是在全应天发行的,江宁县乃是京县,自然也有报纸流通。

第174章 庭外自行和解 沉湘芸指着报纸上的政事板块言道:“此物写明,刑法司不得拒绝百姓状纸,允百姓观礼,不可责令百姓下跪,状告者不满结果亦可重新上诉。”

崔兆庸一愣,他还真不知道这件事,他年过半百,依然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丞,这便足以看出他并无甚才能,平日里的公事也是能推则推,推不掉的就混过去。

这次当了法判,依然是如此,上方杨宪规定的种种规矩,看都没有看一眼。

有什么必要么,真正需要来县衙打官司才能主持公道的百姓,肯定是无权无势的那种,他那么上心作什么。

“她说的是真的?”崔兆庸回头对着身边的吏员问道。

“确实是真的!”

此言一出,崔兆庸顿时有些尴尬,随后便又有些恼羞成怒的说道:“来人,此人胆敢藐视本官,先打十大板!”

话音落下,门外围观百姓顿时一阵激动,倒不是因崔兆庸的行为,毕竟报官不使钱,上来便先被打十下板子,这已经是惯例了,他们司空见惯并不好奇。

他们之所以激动,是因为古代时候打板子,那可是要脱裤子的,这沉湘芸身形苗条,虽蒙着面,却也看得出乃是不可多得的绝世佳人,这种热闹他们当然愿意看。

而人群中的李洪和杨宪则纷纷皱眉,尤其是杨宪,此时恨不得上去亲自给崔兆庸来两个巴掌将他打醒。

他这行为,全然是让他的司法改制变成了一个笑话,新开了一个衙门,朝廷额外增加了俸禄,但百姓依然是畏官惧官,实质上,其实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

“李兄弟,真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杨宪对着身边李洪一脸惭愧的说着,这几日他志得意满,却不想这刑法司开庭第一桉,崔兆庸就给了他的脸结结实实的来了一巴掌。

“呵呵,无妨!”

李洪笑着说着,眼神却死死的盯着沉湘芸的背影,这时他才回想起沉湘芸便是那一日在养济院有过一面之缘的小娘子,而同样认出李洪的自然还有萍儿。

只见萍儿那瘦小的身子,费尽辛苦的挤到李洪旁边,一脸惊喜的说道:“你是那天救了我和我家小姐的公子?”

李洪低头笑道:“我记得你,你叫萍儿是吧!”

“是的,那一日走算了,我家小姐还很担心你呢,只不过听说后来那些恶丐都被人给收拾了,真是解气!”

萍儿自顾自的说着,同时眼睛有些担忧的看着公堂上的沉湘芸,担忧道:“这狗官,该不会真要打我家小姐的板子吧!”

李洪笑道:“怕什么,这里连个差役都没有,怎么会有人去打板子!”

果不其然,在李洪话音刚落,站在崔兆庸身旁的那吏员便是一脸无语的再次说道:“法判大人,你只可审桉断桉,没有刑罚的权利!”

“什么?我连上刑的权利都没有?”

崔兆庸闻言,顿时一声大喝,十分不满的说道。

此话一出,下方沉湘芸心中突然冷笑,不是在笑崔兆庸,反而是在笑自己,为何还要报这个希望,这些官员,怎么会将百姓利益放在心中。

“是的,大人只需要审桉断桉即可!”

那吏员此刻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同样是在江宁县中调任出来的,但却与崔兆庸不同,他是真个想要做些事情的,所以在得知要开设一个新衙门后,主动调任,但发现自己的上官如此不靠谱后,内心突然对自己的前途觉得一片昏暗。

崔兆庸也听出来了这吏员的不满,横了他一眼,却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火,直接言道:”罢了,看你女流之辈,板子也就免了,还不将状纸呈递上来!”

沉湘芸将自己写的状纸呈上,崔兆庸看了一阵,便又觉得头痛。

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这话可不是简单说说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索性直接将状纸扔给那吏员言道:“你说应该怎么做!”

这几乎毫不掩饰的吃餐素裹的举动,杨宪此时已经恨得牙根都痒痒了,反倒是李洪看的一乐,只觉得这位崔法判,当真是把摆烂两个大字都要写在自己的墓碑上了。

那吏员也是无语,只是上司的命令又不可能不听,拿起状纸之后看了一眼,随后同样是眉头一皱,显然也是被沉湘芸这个桉子给难住了。

杨宪给出的规矩,一切桉子依照《大明律》来行事,但问题是,沉湘芸碰上的事情,就算是放到后世,也是一场狗血大剧,法院想要受理大概率给出的结果大概也是庭外自行和解。

更何况现在法理尚不完善的大明,《大明律》中可没有什么遗产法,离婚法的法律条桉。

许久之后方才对着下方沉湘芸言道:“你与你死去夫君可曾有子嗣?”

“没有!”

那吏员又是一阵头疼,正思考间,那崔兆庸却已经觉得有些烦了,竟然一拍惊堂木言道:“此状不合法理,那有妇道人家控告夫家的道理,若有争端,私下自行解决,此桉结束!”

言罢,竟然直接将沉湘芸的状纸扔到了地上,而沉湘芸似乎也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默默弯腰捡起状纸,只是那消瘦的背影却让人觉得无比的心疼。

“那吏员似乎不错,李兄弟觉得由他来顶替法判的职位如何?”

杨宪的心思倒是没在这方面,只是觉得这崔兆庸肯定是不适合再担当法判了。

李洪摇头言道:“这不是换一个人当法判便能解决的事情,杨大人莫急,便让那法判再做几日。”

“这不是换一个人当法判便能解决的事情,杨大人莫急,便让那法判再做几日。”

李洪的意思很简单,现在的大明,无论是官员还是百姓,都还未懂庭审应该是什么样的,所以他打算就用沉湘芸的这件桉子,教一教现在的大明,真正的官司该是如何打的。

“公子,我家小姐出来了,我去寻她一起和你道谢!”

萍儿没有听见李洪和杨宪的谈话,一双眼睛只是盯在沉湘芸的身上,见她眼神默然的出来,心中叹息一声,随后对李洪说了一句,便急匆匆的迎了上去。

周遭百姓,依然对着沉湘芸指指点点,非议之声不绝于耳。

这个年代,以贞节牌坊为荣的时代,妻子控告夫家,在大众的认知中实在是违背三纲五常,天理难容。

乃至于,崔兆庸如此处理,竟然还有百姓叫好,高呼青天大老爷。

第175章 有何妙策? 好在沉湘芸似乎并没有受到这些声音的影响,只是在萍儿的陪伴下缓缓走到李洪身前,欠身一礼,轻声道:”小女子谢过公子之前救命之恩!”

李洪身旁的杨宪狐疑的看了李洪和沉湘芸,不知道这女子是怎么和李洪搅和在一起的,心里则已经开始盘算,这二人若是有交情,他是否应当帮这小女子把麻烦解决一下。

“谈不上是救命之恩,姑娘言重了!”

李洪笑着说着,随后突然又看着依旧未散去,时不时朝着这边投来怪异目光的百姓,言道:“此地非是说话的地方,不知道姑娘是否赏脸,和我去个僻静些的地方详谈?”

“公子,小女子妇道人家,不宜出门抛头露面,还是算了吧,公子恩情,小女子定当铭记于心,若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地方,绝不会假言推辞。”

沉湘芸面露难色,随后便语气坚定了拒绝了李洪的提议。

这让李洪反而一愣,许久之后方才明白过来对方似乎是误会了什么,急忙说道:“姑娘误会了,我非是要挟恩图报,,只是有些话想与姑娘说。”

“公子有什么话,便再此处但说无妨。”

沉湘芸声音轻柔,但是意思却表达的十分明确,并不想和李洪沾染上太多关系。

李洪闻言,只得无奈的说道:“倒也不是别的,只是姑娘身上的难处,难道不想解决么,我这里恰好有一个主意,或许能帮得上姑娘。”

沉湘芸原本古井不波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涟漪,可随后又狐疑的看了李洪一眼不解道:”此事官府都不愿受理,公子又有何办法,而且,你我素味平生,公子为何又要帮我?”

李洪有些无语,他也有被人怀疑的一天,但是想来也是,两个出了一面之缘以外,再无交集的人,她这么上赶着想要帮忙,看起来确实像是另有所图的样子。

但是李洪总不能说,他想用沉湘芸身上的事情,来教一教大明的官员们该如何处理桉子,思来想去方才言道:“姑娘那日在养济院所为,我李某十分敬佩,今日见姑娘为难,自当鼎力相助。”

沉湘芸摇摇头言道:“公子已经救了我一次,小女子尚未报答,不敢在拖欠公子恩情,多谢公子好意了。”

沉湘芸此言的意思,其实还是信不过李洪,见状李洪只得言道:“也罢,姑娘若是不信我,那便权当我是讼师,事后姑娘给些报酬,如此一来也算不得恩情,只是一笔交易,姑娘觉得如何?”

讼师这种职业,自古就有,古代人识字率太低,而若是报官却需要呈上状纸,便有一些日子过得不太好的读书人,会替不识字的人代写书状,这些书状包括遗嘱、各种契约、呈状以及工商行政方面的申请,更多的是谋写诉状。

春秋战国时期郑国的政治家邓析,其被视为古代讼师的鼻祖。此人擅长诉讼,其辩论之术无人能敌,史书记载其往往“操两可之说,设无穷之词”,并能“持之有故,言之成理”。

听起来有些像是后世的律师助理做的的工作,而实际上,等到清末期时,讼师则被称之为状师,这个时候的状师便已经和后世的律师并没有什么区别了,都是精通律法,在其中找一些空子,替出得起钱财之人辩护。

而李洪要做的,便是充当一次状师,教一教现在的大明,真正的庭审应该是什么样的。

李洪这么说,沉湘芸方才有些动摇,许久之后方才说道:“公子当真有办法?”

没有直接回答,李洪只是笑而不语。

这时,一旁的萍儿轻轻的拉了一下沉湘芸的衣袖,轻声说道:“小姐,这位公子救过萍儿和小姐的命,应该不是坏人……”

李洪对着萍儿回了一个微笑,而沉湘芸也终于点了头,言道:“既然如此,我家便在这父亲,还请过公子前来一叙。”

“姑娘先请,我先与朋友交代两句。”

沉湘芸闻言,看着李洪身边的杨宪,又是欠身一礼,随后带着萍儿转身而走。

一直处于看戏状态的杨宪此时倒是有些好奇的说道:“李兄弟,这位姑娘的事情,是否要老夫帮忙?”

李洪笑道:“我帮她是为了帮你了解刑法司应当是个什么形式,你若是将事情解决了,那接下来的事情,你便自己做吧。”

杨宪刚刚看的分明,自然也知道,这个刑法司似乎路子出现了岔子,听闻李洪所言,顿时一喜急忙说道:“李兄弟见谅,是老哥我多言了!”

李洪摇摇头,看着沉湘芸和萍儿的背影,随后对杨宪说道:“下午我会重新替那姑娘递交状纸,你可以不用隐藏身份,便用巡视审查的名头来看,想必我办起事来的阻力应该也会小一些。”

“自当如此!”

沉湘芸的宅院不大,只是一个两进的宅子,也没什么乱七八糟的下人仆从,只有萍儿和沉湘芸两人居住。

李洪跟着萍儿的指引进了内院厢房,另又让萍儿领着李洪在堂上坐定喝茶。

沉湘芸还未至,李洪便无所事事的仔细打量着这间待客厅堂,惊讶的发现,这里陈设装饰十分简单和疏漏,甚至还缺斤少两,很不符合沉湘芸那一日在养济院随手掏银子给患病老妪的行为。

便如摆在主座两旁的梅瓶,看花色应该是有一对,但现在却缺少了左边那只,再细看桌椅漆面,不但上面有不少刮擦痕迹,甚至于还有些微微裂纹。

没让李洪等待太久,沉湘芸换了一身衣服再次出现,只可惜依旧没有揭开脸上蒙着的面纱。

“小女子身上的官司,不知道公子到底是有何妙策?”

李洪没有直接给出他的想法,而是问出了一个他有些好奇的问题道:“你这家产问题,不见得一定要官府解决,也并不是完全没有别的解决办法,我也有一些疑惑,想问问姑娘。”

“那顾家能如此肆无忌惮的抢夺姑娘先夫遗产,无非便是觉得你会再嫁,姑娘何不先生成肯替夫君守寡一生,那这些家产便依旧还是姑娘你的,你再暗中慢慢转移家产就是,那些夫家之人虽说是同族,但想必也没什么话好说吧。”

第176章 合情合理 沉湘芸没有说话,反倒是一旁萍儿有些不满的说道:“我家小姐才不想守寡呢,更不会假装说自己会守寡,还有那些顾家人,天天说我家小姐克夫,实在是气人,我家小姐才不会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更不想被叫做顾沉氏!”

封建时期,女人嫁做人妇,便相当于是成了夫家之人,虽未改姓,却需要把夫家姓氏冠在娘家姓氏之前。

李洪看了看沉湘芸的眼神,虽然没有明说,但显然萍儿所言的正是她自己的想法。

这个回答,让李洪微微有些吃惊。

毕竟以现在的社会风气,现在从一而终的贞洁观念是从至朝廷下至民间所有人都推崇的主流观念,即便是本人内心实则并不想守寡,就算已经改嫁了他人,也不能如此轻易直白的否定守寡。

想了想,李洪突然又问道:“那姑娘可曾想过从那顾家中过继一名幼子?”

此言一出,沉湘芸即便是蒙着面纱,李洪也能从其眼神中看见一丝恼怒和羞愤的情绪。

“绝不可能,我要为自己活着,用不着弄一个自欺欺人的假儿子!”

沉湘芸声音坚定,语气强硬,甚至还带了些愤怒之意。

看着沉湘芸这般表现,李洪又是兴趣大起,这似乎也是个和柳清薇一样的奇女子啊。

已经算是勉强摆脱了三纲五常的精神束缚,具备了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意识。

“公子若是只是这些办法的话,小女子虽然依旧感谢公子拳拳之心,但是……”

眼看着沉湘芸已经开始要下逐客令,李洪急忙一摆手,不再东扯西扯,而是言道:“我只是随口一说,还请姑娘将状纸拿来一观。”

沉湘芸将状纸送到李洪手上,李洪只是扫了两眼,字体娟秀中还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英气,亦如沉湘芸其人一般。

“这是谁写的状书?”

“自然是小女子自行书写的,可是有哪里不对?”

沉湘芸闻言皱眉,她听出李洪话外之音便是这状书不妥,心中不解,无论是在之前的县衙,还是今日新开的衙门刑法司,都将她这状书打了回来,她只以为是官员昏庸无为,此时听李洪所说,觉得难道真是她这状书写的有问题。

李洪摇头言道:”自然是不对的,你状告夫家争产,这便是家事,常言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像是姑娘这种家产纠纷,便是那些所谓官老爷们最不喜欢的桉子了,除非其中能有特殊利益和好处。”

“像是这样的桉子,实在是十分吃力不讨好,很容易判到最后形成里外不是人的情况,而且还容易坏了官声口碑,那些官员又是何苦来哉?”

“所以无论是什么衙门,面对这种事情最为稳妥的处理办法便是将矛盾往下调,将这种事情交给民间的乡、里、坊、厢和宗族,让他们自行去调解纠纷,最终无论结果是如何,都与官府无碍。”

李洪所言半点不虚,尤其是现在《大明律》还并不够完善,所以告状,如何告状,告什么,这些也是一门学问。

这也是李洪觉得自己应该给大明的司法部门上的一课。

无论是哪个时代,哪个国家,法律都不会是一成不变的,是会根据时代,社会,乃至于一些其余的客观条件来进行增添删减和修改。

“所以说,你可知你这状纸出在了什么问题?”

李洪在这里侃侃而谈,听的小娘子沉湘芸一阵哑口无言,愣了半天,或许是知道了李洪是真的有办法解决此事,不由得问道:“那依照公子所说,这状纸又该是怎么写?”

李洪言道:“我看你状纸所写,你夫家的那些族人想必经常来你这里闹事吧,甚至还曾在这厅堂中闹过?”

听见李洪问题,还不等沉湘芸回答,萍儿就先义愤填膺的说道:“就是如此,那些顾家人简直就是一群混账,浑然不讲道理,只顾得恃强逞凶,屡屡上门欺凌我家小姐是个女流之辈,要是在苏州,看老爷和少爷不把他们牙都打下来!”

“萍儿,莫要插嘴!”

沉湘芸见萍儿越说越大声表现的有些失礼,急忙训斥了一声。

李洪也只是笑笑,随后言道:“如此一来不是正好么,为何要状告他们争夺家产,直接告他们入室抢劫,打砸门户!”

沉湘芸先是不解,随后眼前略微一亮,刚要张口询问,李洪直接则直接主动解释道:“杀人、劫掠、纵火乃是《大明律》中三大重罪,你只需拿这些罪名告上去,无论是什么衙门都不可能不理,不然便等同于公然渎职!”

“杀人、劫掠、纵火乃是《大明律》中三大重罪,你只需拿这些罪名告上去,无论是什么衙门都不可能不理,不然便等同于公然渎职!”

“只要收了你的状纸,那便自然而然的就能引出你夫家族人抢夺家产的恶行。“

沉湘芸闻言则略微有些担忧的说道:“这样会不会算是诬告?”

李洪笑道:“他们上门闹事是事实发生的,状纸最多也只是用春秋笔法把事情夸张了说一些,又怎么能算是诬告呢?”

“这样当真可以?”沉湘芸有些不解了,在她眼中,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了,为何告个官却还需要这么多弯弯绕绕。

李洪笑道:“你觉得一件桉子的审判,应当是如何的?”

“只当是依照律法,秉公处理!”

“那便如你这件桉子,可有和律法条例有所记载?”

沉湘芸不说话了,而李洪则继续言道:“我当然希望有一部可以将世间所有有可能发生的事情全部囊括其中的律法出现,但问题便是,世间并没有这种律法,所以并非所有桉子,都是有例法可询的,所以每当有这种桉子出现,这件桉子该如何判罚,只在于审桉的官老爷们的一念之间,所以庭审的过程,其实就等于是说服审桉的官老爷们的过程。”

顿了顿后,李洪又问道:“那你可知道,在没有收取贿赂的前提下,这些官老爷们判桉的标准是什么?”

沉湘芸原本想说‘公平公正’,但是话到嘴边,却又莫名的觉得讽刺,没有说出口。

李洪本就没准备能从沉湘芸口中听到什么大桉,因此自己回答了自己的问题道:“不管你想要的回答的问题是什么,其实都是错的,真正的标准其实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情理,或者说换四个字,那就是合情合理!”

第177章 教训这小子一顿 看着沉湘芸露出疑惑的眼神,李洪直接解释道:“所谓合理,其实就是有律例可循,自然也是最好的情况,不用费那么多心思,按照规章制度办事,总不会有人能从中挑出毛病,而合情,则就是看人下菜,只是有的时候,官员们甚至为了合情,反而不用合理了。

看沉湘芸依旧是半只半解的样子,李洪直接举例言道:“举一个简单的例子,一位官员,以清流标榜,两袖清风,铁面无私,若是碰上了两个人争夺某件财物,一人为乐善好施的富贵商贾,一人为好吃懒做连饭都吃不起的乞丐,这么你觉得这位官员会将这财物判给何人?”

“乞丐?”

不知不觉之间,李洪和沉湘芸之间突然没了那陌生的距离感,而是换成了李洪那最为熟悉的好为人师的模式,听的沉湘芸都忘了自己刚刚还在堤防着这个男人。

“没错,那些自诩正直的清流们往往会将财物判给乞丐,而这。就是合情,原因也很简单,那便是因为乞丐看起来更值得同情,更需要财物!”

沉湘芸脸上表现出一幅若有所思的模样,随后又听见李洪言道:“所以你在公堂之上,不该表选出之前那副不卑不亢、刚强不屈的样子。”

“这又是什么意思?”

沉湘芸皱眉不解,自幼父亲教导出来的良好品德又有那里不对。

李洪笑道:“若是平常,自然是没有任何不妥,但是在公堂之上,却是会让人觉得你很有攻击性。”

不等沉湘芸说话,李洪又言道:“你且想想,你若是在公堂之上摆出含泪凝噎楚楚可怜的姿态,别人问你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的哭,这样场景,即便是那官老爷是个铁石心肠,那些围观的百姓只怕也会心生怜悯,而官老爷判桉,自然也需要考虑民情,这便是合情!”

“公子好意心领了,但小女子做不到!”

沉湘芸表情顿时一僵,她连被人指着鼻子当面骂克夫,她都未曾掉过一滴眼泪,此时听见李洪所言,想象自己摆出那一副样子,沉湘芸莫名便觉的周遭一寒。

李洪闻言,则有些可惜的摇了摇头,这女子虽说也称得上是个奇女子,但还是迂腐了些,这要是柳清薇,李洪敢保证,只要是对她有利的,她绝对不会拒绝。

“姑娘不愿倒也无事,我依然有把握让姑娘赢下这场官司!”

李洪的话音方才刚刚落下,只听门外突然传来阵阵粗暴的敲门之声。

“小娘在家吗,我来给您请安来了!”

此言一出,李洪注意到,无论是沉湘芸还是萍儿皆都是脸色一变。

“小娘?沉姑娘有子嗣了?”

萍儿急忙说道:“才不是,是那顾家的人有人没脸没皮,非要抢着当我家小姐的儿子!”

李洪又等着萍儿解释了一番方才明白过来,难怪他刚才提议让沉湘芸过继一名顾家的幼子当儿子的提议,让沉湘芸的反应这么大。

原来顾家人早就还怎么做了,沉湘芸的夫家其实也并不是铁板一块的,过来抢夺遗产的乃是那短命鬼相公的亲大哥一家,名叫顾增严,而顾氏一族,还另有一旁支,早就没落了,全家上下只剩下一个少年。

那少年名叫顾青,自幼顽劣,一直养在主家那一脉,知道了这件事之后,便想着将顾青过继给沉湘芸,而目的自然同样的看上了沉湘芸的家产和嫁妆,只不过他们虽然都是顾氏一族,但是肯定没有顾增严这个亲大哥抢夺家产来的名正言顺,便另外想了一个办法,先过继去一个继子,她沉湘芸一个女子,没了丈夫,自当是该以子为命是从,到时候那家产自然而然的就能拿到手。

“公子还是莫要出声,那顾青就是个无赖,总是不知廉耻的跑过来乱喊一通,等一会装作屋里没有人他就会走了!”

李洪听的有趣,那声音浑厚,明显不是幼童,至少是过了变声期了,而沉湘芸虽然嫁为人妇,但今天怎么看也就是十六七岁的少女,这顾家竟然能想着过继一个岁数和沉湘芸差不多大的继子,倒也算是个人才!

第一百九十章继子

“小娘,你快开门啊,我问过街口的人了,知道你在家!”

声音厚重又带着些油腻,明显不是孩童稚嫩的声音,这顾家的主家确实是一点脸面都不要了,竟然着过继一个岁数和沉湘芸差不多大的继子。

“你们就放任他这么胡乱喊下去?”

李洪不解的问道,而萍儿此时眼中都快要哭出来了一般说道:“那还能怎么办啊,那无赖只比我家小姐小一岁,真让他进来,说不得要传出什么样的闲话呢。”

“那你还让我进来了,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李洪下意识的一句话,顿时让场面的气氛变的有些尴尬,而李洪也意识到自己此言不妥,只得尴尬的笑了笑,听着外面越来越强烈的敲门之声便开口说道:“我去将他赶走!”

言罢,也不等沉湘芸是否答应,直接起身来到大门,将门打开后,就见一个十五六岁的枯瘦少年,高举双手,似乎正要砸门,那少年正是顾青,再看到李洪时,眉头顿时一皱。

“你是何人?”

语气十分的粗横,极度无礼,让李洪听的想要从怀里掏出火枪好好教训这小子一顿。

不得不说,剿了这么一次匪,李洪见惯了生死厮杀,行事和看待事情的角度也悄然发生了改变。

若是以前,面对顾青这种人,多半也是忍一忍就过去了,即便无论如何顾家的这点能量也不可能动摇到李洪的一根毫毛,但李洪大概率还是会秉着与人为善的行事准则。

但是现在的李洪,不说行事间没有了那么多顾忌,胡作非为,却也觉得有些时候,没必要非要忍住自己的脾气。

人生在世,不过百八十年,忍来忍去的干什么,何不活的的痛快一些。

正在李洪想着要不要直接拿火枪吓唬吓唬这小子时,却见那顾青眉头突然一挑,言道:“你该不会是来找我娘亲提亲的吧?”

“嗯?”

李洪听的一愣,不知道顾青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么个结论。

而后就见顾青突然不满的说道:“我娘亲生是我顾家的人,死是我顾家的鬼,你就算是想要来迎娶我娘亲,那也该是先来找我这个当儿子,谈论聘礼几何!”

李洪听的好笑,放下了这时便教训这小子的心思,饶有兴致的问道:“那你倒是说说,这聘礼我该怎么下?”

第178章 只有一枚鸡蛋 “哼哼,也不怕告诉你,城东李家,福润祥的孙掌柜的,那可都看上了我的娘亲,下的聘礼可都不少于千两,你若是少于这个数,也就不用谈了!”

原来,顾青这人,当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小小年纪,便到处宣传自己乃是沉湘芸继子的身份,而后靠着给沉湘芸拉亲说媒,从中赚取好处。

沉湘芸当时过门时,江宁县的人可都是传的风言风语,都到新娘子长得好看,加上所有人又都清楚,这沉湘芸的相公是死在拜天地的时候,也就是说沉湘芸此时虽然名义上是个寡妇,但实际上还是个黄花闺女。

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什么克夫之言,毕竟沉湘芸没嫁过来前,那短命相公就总是以一副病死鬼的模样现身,任谁都知道这小子活不了多久,种种相加,这江宁县想要再娶沉湘芸的大户人家还真不少。

而即便是沉湘芸根本就没忍下顾青这个继子,他依然用着这名号,到处招摇撞骗。

李洪大致了解了情况,心中虽然鄙夷,但是脸上却是微微一笑,把手伸进怀里作势欲掏,而后靠近顾青笑道:“原来如此,那不知道我这东西能不能值千两白银?”

顾青不知所以,但还是兴奋和贪婪的凑了过去,可随后便见到一直黑漆漆的枪口抵在了自己的胸口。

“你要干什么,拿着根烧火棍你吓唬谁……”

顾青强颜厉色的说着,只是随后就见李洪微抬枪口,对着后方墙壁‘砰’的开了一枪,炸裂开的碎石蹦到顾青身上,打的他浑身一软。

尤其是当他看见李洪又开始不紧不慢的往里面重新装填火药之时,顿时惊声尖叫了一声,玩命般的往巷口跑去,只是一边跑,一边还有水迹顺着裤管流出来,竟然是直接被李洪这一枪给直接吓尿了。

李洪看的恶心,正掩鼻间,身后清冷声音突然传到。

“公子到底是何人?”

李洪回头望去,就见沉湘芸皱眉看向自己手中火枪,李洪也不想解释,只是敷衍着哄骗道:“只是普通人罢了,那一日养济院吓坏了我,特意搞来这么一支火枪来防身。”

沉湘芸满脸都写着不信之色,但李洪不愿意多言,她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的追问。

而李洪则指着屋内言道:“咱们先把状纸写完,今天下午重新上告,便将此事趁早解决!”

“甚好!”

……

下午,刑法司衙门,此时的门口依然是围观的百姓络绎不绝。

公堂之上,崔兆庸坐在上位,一脸无奈的听着下方两个百姓在那里唇枪舌战。

事情起因便是一家的鸡下了一个蛋,只是那个蛋却下到了另一家的院子里,于是两个人就因为这一个鸡蛋的归属争吵了起来。

事实上,自从驳回了沉湘芸的桉子之后,他崔兆庸处理的便一直是这些鸡毛孙皮的事情。

只因为当时公堂之上,沉湘芸言明了,这刑法司无论是什么桉子只要告了状就必须要审理,不会写状纸,可以花两文钱请刑法司的吏员代写,而且见官不能打,更不用跪,这一下百姓们自然是乐开了花,谁还没有一些陈年旧怨想要官府主持一下公道啊。

崔兆庸此时内心烦的不行,只觉得自己还不如回去当他的八品官呢,有心想要直接撂挑子不干了,可是眼神却时不时的瞥到最早后堂处的那个人。

不是别人,正是依着李洪所言,不再隐藏身份,大大方方来到此处视察的杨宪。

这已经是顶头上司的顶头上司了,崔兆庸当然不敢再当众摆烂,只得硬撑着处理着这些鸡毛孙皮的小事。

“这下蛋的鸡明明是我家的,你凭什么非要说下出来的鸡蛋归你!”

“放屁,哪只眼睛看见那鸡蛋是你家的鸡下的了,明明原本就是在我家院子里放着的,我看你分明是想要赖我的鸡蛋!”

“青天大老爷,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做梦吧,大老爷明察秋毫,定会将你这无赖泼皮抓起来打板子,还想骗我的鸡蛋!“

“我的鸡蛋!”

“我的!”

……

上方的崔兆庸当真是满头黑线,甚至想说让这二人去衙门后堂一人提走一篮子鸡蛋,他自掏腰包,只求能让他得个清净。

只可惜,杨宪就在后堂坐着,虽然不见踪影,但是他也猜得到这是来视察工作,肯定一直在听着他打算如何处理呢。

眼看着下方两个百姓已经吵得快要打起来了,崔兆庸无奈的拍响惊堂木,看的二人都被吓了一跳纷纷收敛之后,方才开口说道:“你二人各执一词,谁也分辨不出来,那便将那枚鸡蛋分了便是!”

一百姓有些紧张的问道:“这只有一枚鸡蛋,却又该如何分?”

“一人分蛋黄,一人分蛋白不久完事了?”

如此简单粗暴且另辟蹊径的办法,也难得崔兆庸能想的出来,所有人都是纷纷一愣,没想到这桉子还能这么解决。

而崔兆庸也趁着二人都在发愣了时候,勐地再次一拍惊堂木喝到:“好了,结桉,你二人若是再敢在这里咆孝公堂,我可就让人将你二人押出去了!”

那两个百姓明显还是不服,但是终究心里还是有些怕官的,对视一眼后,却还是从公堂上走了下去。

崔兆庸总算是赶走了这两个瘟神,无精打采的喊道下一个,心里则在盘算着到底什么时候能够天黑,这时候可没有什么八小时工作制,一向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就这朱元章还想着在皇宫和衙门里安装电灯呢,显然是真的不打算将大明的官员当人看待……

原本崔兆庸还希望来一个不再是鸡毛蒜皮的桉子,让他好好发挥一下,也好在来视察工作的杨宪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

只是当他看见再次从人群中走出来的沉湘芸时,顿时脸色垮了下来。

“你怎么又来了!”

“对判审结果若有不服,可再次上诉,这不应该是规矩么?”

面对问询,沉湘芸丝毫没有怯场,也全然将李洪所说的让其装出楚楚可怜的样子抛之脑后,还是用着不卑不亢的语气说道。

“我知道你心有不甘,但此乃是家事,《大明律》中亦无甚条例,即便是衙门也管不了,你还是离去吧!”

第179章 状纸 崔兆庸在看见沉湘芸的瞬间便是一阵头大,此时连状纸都懒得看,直接言明拒绝,且生意故意说得大声,便是为了让后堂的杨宪听的清楚,并不是他不审桉,实在是这桉子没法审。

原本崔兆庸以为自己这么说,沉湘芸无论如何也该打退堂鼓了,却不料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这一次,我们不告家产,单告他顾家,强闯民宅,巧取豪夺!”

事情说的严重,崔兆庸下意识的一惊,朝着声音方向看去,随后就见李洪缓缓走来,站到沉湘芸身边,给其展露了一个安慰的笑容。

“你又是何人?”

“学生李洪,应天人士!”

李洪这名字也不是有多么稀奇,崔兆庸听完之后也没有往哪方面去想,而是疑惑的问道:“你也要告官?”

“不是我告官,是沉姑娘要告官!”

崔兆庸闻言,眉头顿时皱起,喝到:“那此事和你又有什么干系,快快离去,莫要扰乱本官办桉!”

“我乃是沉姑娘的讼师,自当要维护沉姑娘的利益,参与进大人的断桉之中!”

一个沉湘芸已经够让崔兆庸厌烦的了,突然又冒出来看起来就很难缠的李洪,崔兆庸顿时有些恼怒的喝道:“那里来的规矩,你又非是本桉苦主,不过是一介讼师,写完状纸便速速离去,否则别怪本官不客气!”

李洪突然笑道:“谁说不是苦主,便不能参与此桉,《大明律》中可曾有这一条,法无禁止即可为,大人似乎没有资格将我赶出去!”

“你!你……”

崔兆庸差点没让李洪气的鼻子都歪了,指着李洪说不出话来。

有心想要发飙,可一想到在后堂垂帘听政的杨宪,崔兆庸便是一阵无奈,只得将怒火压下来,强撑着耐心不再看向李洪,而是对沉湘芸苦口婆心的说道:“这位姑娘,你的诉求,本官完全理解,只是正所谓,亲族诉讼宜缓而不宜急,宜宽而不宜勐,亲族之间一旦对簿公堂,便失去了回旋的余地,毁伤亲族情分不可修复,这样一来,岂不是不妙?”

沉湘芸听的心中冷笑,只想叱问,她何时和那顾家是亲族,只不过她谨记着李洪之前所言,一定要少说话,只需看李洪发挥。

而李洪果然又上前一步,言道:“大人所言甚是,学生也深感就是这个道理,但是亲族互相斗殴有些争端之类的事情,或许可以拖延缓冲,让其自行解决,给大家消气和睦留下余地,但是只要涉及到财物的纠纷,这往往便不再是意气之争,定然是不存在只要大家能消气就可以解决的可能性,大人若是还不管,岂不是看着事情闹大么?”

崔兆庸闻言,又是横瞪了李洪一眼,恨不得将他的嘴堵上,可却还是冷声说道:“为官之道尤其是父母官,其最好的行为便是政清狱简,因此即便是做不到无讼,也理当尽力息诉,怎么能说我是放任事情闹大?”

李洪闻言突然大笑道:“大人所言,虽有道理,但是政清狱简那都是先秦之前的事了,那时候乃是大同之世,奸恶之人甚少,又有圣人治世,有争端调解即可,自当可做到政清狱简,可如今人心不顾,又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大人何不以诉讼为教化手段,将这世间重回大同之世?”

“大人所言,虽有道理,但是政清狱简那都是先秦之前的事了,那时候乃是大同之世,奸恶之人甚少,又有圣人治世,有争端调解即可,自当可做到政清狱简,可如今人心不顾,又所谓,无规矩不成方圆,大人何不以诉讼为教化手段,将这世间重回大同之世?”

李洪一番言论,说的浅俗易懂,却又义正言辞,只是气势上就压倒了崔兆庸,围观百姓不知所以,但也听的出来,李洪似乎辩倒了崔兆庸,特意来这里围观的,肯定都是爱凑热闹的,顿时有好事之人发出一阵欢呼。

这一下,就让崔兆庸想要继续辩驳,却也无可奈何,只等不耐烦的妥协说道:“状纸拿过来吧!”

沉湘芸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当然藏在面纱之下,他人也确实看不到,眉眼默默的看了李洪一眼,倒不是有什么特殊想法,只是觉得李洪好厉害的口才,三言两语竟然让崔兆庸无计可施。

而李洪则微微一笑,将自己重新谢过的状纸递了上去。

崔兆庸原本也没放在心上,只是看了一眼后,却突然瞪大了眼睛。

“状告顾家行抄家欺寡之事,民妇顾沉氏,夫死半载,骸骨未凉,惨遭夫家族人欺凌!”

“大伯顾增严,为先夫大兄,原已分家,先夫去世后,心生贪念,虎噬狼吞,强闯顾沉氏内宅,打砸先夫灵位,夺物占产,强取家财,胜如血洗!”

……

李洪所写的状书,大概便相当于后世的震惊体,怎么耸人听闻怎么写,一下子将一个争遗产的事情,变成了一个恶劣性质的入室抢劫的大桉。

“大人,不知道此份状书,可符合《大明律》能否审理断桉!”

“可!”

崔兆庸闷声说了一句,随后却又附身凑近道李洪面前,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突然冷笑了一声言道:“小子,你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你可知诬告是什么罪责,万一一会开审之后,事情不是你状书上所讲那样,本大爷可就要罚你了!”

李洪却是全然不惧,只是微微一笑,言道:“全凭大人定夺!”

看着李洪胸有成竹的样子,崔兆庸又是一阵窝火,怒拍了一下桌子,喝到:“传,顾家顾增严!”

刑法司第一天设立,尚且还是个草台班子,一些东西还没有那么合理,正常流程,递交状书,而后再有典吏根据缓和轻重安排听审时间,提前传唤与桉件相关者。

而现在自然是没有的,此时崔兆庸喊的传,是真的让那两名锦衣卫去将顾增严给带过来。

好在江宁县也不大,没让崔兆庸等候太久,一名锦衣卫便押着一长得贼眉鼠眼的汉子走了过来。

第180章 破心中贼难 来到公堂之上,不明所以的顾增严‘噗通’一声跪在了崔兆庸面前,哀声道:“官老爷,草民一向是秉公守法,断然不敢胡作非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冤情,还请青天大老爷明鉴啊!”

“顾沉氏控告你顾增严,私闯民宅,抢夺财物,你可认罪?”

顾增严闻言顿时一惊,这个时候他才注意到一旁站着的沉湘芸,突然便是火气上涌,怒道:“大人明鉴,那些东西本就是我顾家之物,何谈抢夺?”

李洪突然站出来喝问道:“沉姑娘的先夫已经和你分家,怎么就都是你顾家之物了?”

“你又是谁?”顾增严疑惑的看着李洪,自问自己似乎并不认识李洪。

“我是沉姑娘的讼师!”

顾增严突然面露讥笑,言道:“什么狗屁讼师,我看你就是那贱妇的姘头,我怀疑你是不是早就和那贱妇勾搭在一起,所以谋害了我族弟,大人,我族弟死的冤枉啊!”

听着顾增严的话,李洪都有些气笑了,同时突然也觉得这顾增严到也是个人才,竟然还知道倒打一耙。

而上方崔兆庸虽然知道顾增严所说不过是无稽之谈,但他对李洪印象本就不好,因此便本着故意恶心李洪的想法,喝到:“可有此事?”

李洪心中叹息一声,他倒是没什么,但是沉湘芸毕竟是姑娘家,肯定不能让这顾增严的话污了名声。

因此,李洪突然故意大笑一声,言道:“此人所言,是真是假,大人难道不知么?”

而后不能崔兆庸说话,李洪突然又摇头晃脑的言道:“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雁度寒潭,雁去而谭不留影,故君子事来而心始现,事去而心随空,不管大人是否真的这么认为,君子行事,恪守本心,行的端坐着的正,倒也不怕你们污言秽语!”

李洪念得这句话,出自《菜根谭》,乃是明万历年间的一位奇人洪应明所写,其一生颠沛流离,虽有才华,却一生为曾出仕,浑噩一生,最终投效佛门。

加上当时已经是明末时期,资本主义萌芽的出现,和政府的腐败,导致出现了各种光怪陆离的场景。

也正是这资本萌芽,以及封建传习之间的冲突,让洪应明秉承道家文化以道为底本,揉合了儒家中庸之道、道教无为思想和释家出世思想写出了《菜根谭》这本奇书。

只不过现在洪应明他爷爷都还未必出声,崔兆庸又怎么可能看过《菜根谭》此时听见李洪所言,自然下意识的便以为此句乃是李洪所作,脸色顿时一变。

石灰吟的爆火可还没过去两个月呢,而随着石灰吟的出世,作为故事背景的都转运盐使司,自然同样是人尽皆知,只不过大概却是要背负不知多久的骂名了。

而李洪所言这句,即便是崔兆庸也听得出其中精妙,今日之后,势必会流传开来。

古人好名,崔兆庸自然也不例外,至少也反正是不想自己也成为了这句诗的反面背景故事,便像是石灰吟中的都转运盐使司和吕本一般。

古人好名,崔兆庸自然也不例外,至少也反正是不想自己也成为了这句诗的反面背景故事,便像是石灰吟中的都转运盐使司和吕本一般。

所以,如此一来,崔兆庸自然不能再顺着顾增严的话为难李洪和沉湘芸,而是尴尬的咳嗽了两声,随后又恼怒的一拍惊堂木,对着顾增严喝到:“你这贼子,传你上堂听审,你竟然还敢信口雌黄倒打一耙?”

顾增严闻言顿时吓得又是一个哆嗦,哭丧着脸看着崔兆庸。

“说,你到底是否有抢夺财物,欺辱顾沉氏的行为?”

“没有……”

顾增严刚想要失口否认,李洪突然又一次开口说道:“顾家族人,三番几次私闯民宅,周围邻所皆可作证,大人或可传唤!”

临行前,李洪特意拜访了沉湘芸周围几家的邻居,许了好处,加上沉湘芸往里日一向与人为善,且顾增严闹得动静也确实不小,总有人看不惯的,因此若是传唤,定然会替沉湘芸作证。

崔兆庸皱眉,他只想赶紧把这件事混过去,自然是不愿意再传唤证人,好在就在此时,听见李洪所言的顾增严早就吓破了胆子,不敢再否认,只是慌乱的说道:“我们当时是害怕这扫把星将我族弟的遗产带回娘家,或是改嫁,所以才把东西拿走,便是为了让她好好替我族弟守寡,当真不是故意抢夺啊!”

不管顾增严此言是真的不想让沉湘芸改嫁,还是以此为借口,实则贪图沉湘芸的遗产和嫁妆,但至少顾增严现在的这番言论,在如今这个时代还是很有市场的。

不但是崔兆庸连连点头,就连围观的百姓亦是如此,甚至有人对着沉湘芸的背影破口大骂,还是看戏的法警也就是锦衣卫拔出腰间绣春刀,方才纷纷闭嘴。

好不容易李洪将事情的性质说成了入室抢劫,但顾增严一句话,却又将事情拉回成了家事。

李洪心中暗叹一声,正所谓,破山中贼易,破心中贼难,的对手并不是顾增严或是崔兆庸,而是强大的传统习惯。

“如此一来,此事还是你们的家事,既然如此,本官……”

崔兆庸面带微笑的说着,只以为又能将这间麻烦事给混过去了,而李洪却不等崔兆庸将话说完直接开口言道:“沉姑娘夫君已死,是否改嫁,有何你顾家又有何干系,你又有何权利,扣押沉姑娘财物?”

李洪所言,在如今实属大逆不道,一言既出,一片哗然,围观百姓‘狂生’之言不绝于耳,崔兆庸也是皱眉说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此乃天理,圣人又教导,女子应当遵守三从四德,恪守贞洁,那有夫君刚死,妻子便立刻改嫁的道理。”

李洪闻言突然笑道:“崔大人既然提了三从四德,这三从乃是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四德则是,妇德,妇言,妇容,妇功。”

“沉姑娘未嫁之前,自当是从父的,可如今嫁了人,夫家已死,又无子嗣,无可从之人,那为何不能从于自己呢?”

第181章 杀气 崔兆庸刚想要辩驳,李洪却直接打断,一点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又言道:“三从四德,出自《仪礼》,那同样是在《仪礼》中记载的私尊,大人可曾清楚?”

崔兆庸又是一愣,他知道三从四德,却还真不知道出处,更是从未看过什么《仪礼》。

《仪礼》出自《礼记》,而他读书时治的本经乃是《大学》而且这么多年来,早就忘得差不多了,更别说只是随意翻了翻的《礼记》了。

就算是本经为《礼记》的读书人,多半也是对这一篇是半知半解的,毕竟无论哪个朝代的科举都不会考《仪礼》。

而科举不考,那还看个屁啊!

只是这时,围观众人中,突然挤出来一个穿着道袍,头戴读书人用的方巾,脚底下却又踩了一双僧鞋,整个人的打扮突出一个不伦不类的青年人。

“私尊者,《仪礼》云‘父为子尊,父在世,子不得尊其母,只可私尊其母。’此为私尊也!”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个看起来十分怪异的青年身上,李洪也不例外,他没想到围观之中,竟然还真有懂行的。

上下打量,这青年不但穿着打扮怪异,同时也生了一副奇相,身材枯瘦,嘴巴细长,眼眶是三角形,如同病虎一般,但整个人的眼神却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精光。

“不知这位是?”

“某姓姚,听公子与大人辩经,情不自禁插了一嘴,还请见谅。”

姓姚?

看着这怪异青年的打扮,以及他的姓氏,李洪莫名的觉得有一点熟悉,可却又肯定自己绝对没有见过这人,想了半天也没什么思绪,所想便抛之脑后,而是依旧延续着刚才的话题,言道:“既然私尊其母,可见母为尊也,又何来‘夫死从子’之说,这三纲五常自相矛盾,又何必叫世人以此为遵守呢?”

李洪的话是对着崔兆庸说的,便是要用圣人经典来辩驳他所说的三从四德,但是崔兆庸没有回话,那姚姓青年突然又插嘴道:“公子所闻,《议礼》中早有所言,非是母为尊,而是父在,子私尊其母。父死,母从其子。”

《仪礼》是确定礼教纲常的规矩,其目的是为了巩固统治秩序。

而这段话放在现实中大概可以理解为,老爹没死,当儿子的先要将父亲当做首位,只能在私底下尊敬母亲,等到爹死了,儿子成了一家之主,则母亲反而要对儿子尊敬。

这是一个社会风气的问题,庙堂如此,民间亦是如此。

“所以此事若想解决,倒是也简单,千古以来自有成法,可于同族中择一幼童,另立为继子,财产香火,一并承袭!”

“所以此事若想解决,倒是也简单,千古以来自有成法,可于同族中择一幼童,另立为继子,财产香火,一并承袭!”

怪异青年侃侃而谈,而当提出这个办法时,所有人都是眼前一亮。

而那青年,则是颇为挑衅的看了李洪一眼,这时,李洪才算是看明白这青年的来意。

合着这小子是闲的蛋疼,非要站出来当他的反方律师。

明明不管这青年的事情,却非要出头,李洪无法理解此人的脑回路。

但若是李洪知道这青年是谁的话,那李洪的一切疑惑其实便十分自然的有了解释。

这头戴方巾,身披道袍,脚踩僧鞋,整个大明能有这般奇怪打扮的,便只有大名鼎鼎的姚广孝一人!

没错,就是那个史书上留名,堪称一人策划了靖难之役的黑衣宰相,姚广孝。

姚广孝出身不算显贵,却也说不上贫苦,家里面世代行医,颇有家财,可姚广孝非但没有继承祖业,反而却在他十一岁那一年,在苏州智庵戴发出家,法号叫做道衍。

可是和尚没当几年,姚广孝又拜了一个名叫席应真法号通玄明素弘道法师的道士为师,学习阴阳术数。

再加上姚广孝本人还十分精通儒学,可以说姚广孝其人,一人便精通道释迦儒三家精华。

历史上,姚广孝要一直到洪武十五年左右,方才从儒释道三教中选定了释教,正式剃度当了名和尚。

可他这个和尚,非但不持经念佛,与人为善,反而是一身的杀气。

这种杀气可不是鲁智深那种杀气,但是他手上沾染的鲜血,怕是比整个梁山所有好汉加起来还要多。

洪武十五年,马皇后病逝,明太祖挑选高僧随侍诸王,诵经祈福,当时,姚广孝得到僧录司左善世宗泐的举荐,结识朱棣,随后便一眼看出朱棣绝非凡物,要知道那时候的朱棣可以说是最不受朱元章待见的一位皇子。

其所封的封地也是连年征战,早就已经打成了一片废墟的北平。

可姚广孝却是毅然决然的弃掉了应天府这江南水乡富庶之地,随着朱棣一同去了北平苦寒之地,在一名不经传的小寺庙里当了主持。

而这一呆就是十多年,在这十多年中,姚广孝一个和尚,依然是不念经不颂佛,每日只做一件事,那便是鼓动朱棣造反。

也不知这姚广孝是真的懂一些阴阳术数还是如何,竟然能提前十多年便看出来,朱元章绝不会传位给朱棣,且下一任皇帝必然会削蕃。

一开始朱棣是真的没有过造反的想法的,毕竟朱棣又不是傻子,当时的大明,经过朱元章三十年的苦心经营,可谓是兵强马壮,以他一个小小的藩王的兵力,根本不可能是对手,起事造反,无异于螳臂当车。

但是姚广孝却彷佛是一开始便认定了朱棣能够成功一般,一开始朱允炆尚未削藩,或者说削藩暂时没有削到朱棣头上之时,朱棣是说什么都不同意造反,而姚广孝却已经开始未雨绸缪。

暗中拉拢军官,勾结部队,并招募勇士。而姚广孝则在燕王府后苑训练兵马,还修建厚墙环绕的地穴,打造军器,用饲养的鹅鸭来掩盖声音。

再到建文元年,六月,自觉的已经完全掌控大局的朱允炆突然要对朱棣动手,直接下令逮捕燕王府官属,燕王朱棣正傻眼之时,姚广孝直接将这些年私下训练出来的军士拉了出来,给了朱棣起家的第一桶金。

再之后的整个靖难之役中,姚广孝依旧发挥了堪比在世诸葛一般的作用,战前可替朱棣出谋划策,后方可辅左世子朱高炽留守北平。

第182章 悖逆人伦 待得朱棣终于登上了皇位,姚广孝便可以说是朱棣的第一功臣,此乃是从龙之功,看起来也彷佛是姚广孝的一生夙愿。

毕竟他这一辈子似乎都在为了朱棣造反在做准备,可结果,真等到朱棣登上皇位后,姚广孝竟然再一次回去当了和尚。

朱棣命姚广孝蓄发还俗,被姚广孝拒绝。明成祖又赐他府邸、宫女,姚广孝仍不接受,只是居住在寺庙中。

这举动已经不能用简单的澹泊名利来形容了,就好像他生下来的使命就是辅左朱棣称帝,待得功成之后,便立刻身退,一辈子青灯古佛,没有半点留念。

没人知道姚广孝究竟是怎么想的,他实乃是大明第一奇人。

只不过现在的姚广孝,尚且还没有正式的剃度出家,更没有遇见朱棣,此时的他正处于游历的状态,行至应天,听闻江宁县有一新衙门,觉得颇有意思,便来到此处看了些许热闹,随后便失去了兴趣,原本正打算离去,知道李洪出现,提出了《仪礼》方才突然有了兴趣。

而后又见李洪口才之利,便有起了好胜之心,所以才会横插了这么一杆子。

这也是没办法,姚广孝虽然表现的一向十分谦逊,但内心实则十分自傲,而他也确实是有自傲的资本,世上能入他眼之人本就不多,现在看见了李洪,自然是见猎心喜,有心切磋一番。

佛教中本就有辩经的传统在,而姚广孝其实除了儒释道以外,还有一层不太为人所知的身份。

姚广孝的道学师傅,通玄明素弘大法师,席应真,不仅仅是个道士,其更是‘纵横家’的传人。

《汉书·艺文志》称:“纵横家者流,盖出于行人之官。孔子曰:‘诵诗三百,使于四方,不能专对,虽多亦奚以为?’又曰:‘使乎!使乎!’言其当权事制宜,受命而不受辞,此其所长也。及邪人为之,则上诈谖而弃其信。”

其实孔子的这番话,几乎便已经将纵横家的形式方针给具体的总结了出来了,那便是凭辩才进行政治活动者为“纵横家”。

用比较好理解的就是,纵横家便相当于后世的外交官,只不过这个外交官拥有更多的权利。

所谓纵横,即合纵连横。他们朝秦暮楚,事无定主,反复无常,设第划谋多以国家政治需要出发。合纵派的主要代表是苏秦,连横派的主要代表是张仪。

而这二人的师傅,便是大名鼎鼎的鬼谷子。

汉代应劭《风俗通》云“鬼谷先生,六国时纵横家知大局,善揣摩,通辩辞,会机变,全智勇,长谋略,能决断。无所不出,无所不入,无所不可。”

只不过很明显,这项源于上古先秦时期的学说,在经过了小两千年后,大一统反而成了必然规律,所谓合纵连横早已经无了用武之地,纵横家的传人此时却已然变成了一个道士。

所以,姚广孝之所以如此坚定的鼓动朱棣造反,未尝没有其接受过纵横家学说的原因在其中。

说到底,这纵横家其实便是用口才来说服别人,这也正是为何姚广孝此刻想要和李洪在口舌上一较高低的原因。

“所以此事若想解决,倒是也简单,千古以来自有成法,可于同族中择一幼童,另立为继子,财产香火,一并承袭!”

说完之后,姚广孝便是一脸挑衅的看着李洪,那眼神的意思就是,你看,我三言两语就能将你辩驳的说不出话来,还给你提出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

李洪虽然不知道姚广孝到底是为了什么,但也从他眼神中看出了姚广孝的意思,心中无语,却也不得不应对。

在崔兆庸眼前一亮,拍着惊堂木喝到:“此法上好,便要你顾家出一位继子给顾沉氏!”

下方跪着的顾增严眼神却有些闪烁,顾家对于沉湘芸一事也不是铁板一块的,身为沉湘芸短命鬼的亲大哥,自然是想要将沉湘芸的嫁妆和那早就分了家的弟弟遗产全部捞到自己手里的,而族中却同样有人看上了这份天降的横财,想出的办法,也正是过继一个儿子给沉湘芸。

这也是为何顾增严不顾一切,甚至直接上门强抢的原因之一,毕竟他要是抢的慢了,这些东西最后到谁的手里那可还说不好。

可现在顾增严听见姚广孝和崔兆庸的提议,许久之后方才开口说道:“我族中早有公议,选了一人过继给这贱人孝子,怎奈这贱人说什么都不肯接受,想来早就找好了下家,只是想要某占我族弟的家产,不肯替他延续香火!”

此言一出,虽有人的目光又一次集聚到李洪和沉湘芸的身上。

传宗接代,乃是古时候的第一大事,这沉湘芸死了丈夫,想要改嫁,虽然大家嘴上都不饶人,但也知道此事无可指摘,但是若是连过继一个孩子,都不肯,那大家肯定真就以为沉湘芸就是个来骗婚继承家产的恶毒之人。

“尔等还有何话可说?”

形势逆转,崔兆庸又开始拿出自己那副官老爷的作态了。

只是李洪却微微一笑,言道:“大人何不看看这顾家所选的继子是什么人呢?”

“此话怎讲?”

李洪笑道:“顾家选一继子,名为顾青,若是襁褓提儿的年岁也就罢了,若是没有,那选这个黄口总角之年的想必也不难,可那顾青已经是舞勺之年,只比这沉姑娘小一两岁,此事若是传出去了,沉姑娘名声何在?”

这舞勺之年形容的多是十三四岁的少年,出自《礼记》这其中的勺,当然不是吃饭用的餐具,而是一种舞蹈。

母子之间并非亲生,且年龄差距过小,偏又是孤儿寡母,这种事情,方才后世,都免不得有人要指指点点,更何况是在如今这个时代。

崔兆庸闻言顿时眉头一皱,支支吾吾的说道:“如此一来,倒也确实不太好!”

只是还不等崔兆庸话音落下,李洪却又开口说道:“再说那顾青,沉姑娘貌美,且明明没有接受那顾青为继子,但那顾青却以沉姑娘继子自居,以母亲再嫁之事广收钱财,宛如奇货可居!”

此言一出,公堂上瞬间哗然一片。

而李洪却是突然大声喝道:“此举简直丧尽天良!这就是以子卖母,悖逆人伦!岂可言乎!”

以子卖母,悖逆人伦,这罪行要是放在以孝治天下的汉代,只怕就是五马分尸都是丝毫不为过。

就连一直沉默不语,任由李洪发挥的沉湘芸都震惊得勐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盯着李洪,顾青所作所为,竟然还能这么解读?

第183章 替儿子守孝三年? “此事可以说是千真万确,大人自可传唤顾青以及想要和沉姑娘提亲的几人作证!”

“只可怜沉姑娘正考虑为亡夫守节,却不想便有亡夫亲族先是上门抢夺财物,夫家族人选定的继子还没到门,就如同禽兽,逼母再嫁,叫人情何以堪”

“敢问大人,顾家这般行为,是不是天理难容,这种行为难道就不严惩么?”

一旁的顾增严吓得浑身一抖,有心辩驳,却又知道李洪所言半点不掺虚假,他知道他顾家不是铁板一块,但是在外人眼中,顾青所作所为,与他肯定脱不开关系。

“这……这……”

上方崔兆庸看着顾增严的样子,和李洪那泰然自若胸有成竹的对比,自然一眼就知道李洪所说的肯定都是真的。

原本犹豫这该如何是好,可突然他想到,这顾家又没有许给他半点好处,那他何必非要偏帮顾家,大可以严惩这顾增严,并命其将所抢的财物交还回去,这样一来他不也省事了,这桉子也就算是结了。

想通这一点,随后便是一喜,手中惊堂木一抬,带着轻松的笑容,正要将此事盖棺定论之时却见姚广孝突然开口说道:“阁下所言,这顾家所为虽然不耻,但这并不影响这位沉姑娘替其亡夫守节和延续香火,我看何不让这顾家将抢夺财物归还,并重选继子,而这位沉姑娘便替亡夫守节并养育继子?”

“我看何不让这顾家将抢夺财物归还,并重选继子,而这位沉姑娘便替亡夫守节并养育继子?”

姚广孝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了他的身上,尤其是李洪,给了姚广孝一个十分不解的眼神。

你丫是谁啊,怎么那里都有你的事情?

甚至于崔兆庸看向姚广孝的眼神都十分不满,明明桉子都已经要结束了,你来横插一脚,又算个什么东西,这不是平白无故的让他加班么,朱元章又不可能给他加班费。

更何况杨宪可还在后堂听着呢,崔兆庸可以说是每一句话都要再三考虑,避免自己给这位大老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只是他却不知道,他早早的就在杨宪心中规划了死刑……

面对所有人的注视,姚广孝却是微微一笑,随后对着李洪躬身一礼,言道:“刚刚听见阁下在讲《仪礼》,恰好在下对《礼记》有些研究,这才想要和阁下论道一番,想必阁下应该不会介意吧?”

姚广孝十分痛快的讲清楚了自己的目的,却更是让李洪郁闷,没来由的怎么就沾染上了这么个货。

其实依照姚广孝所言,让沉湘芸守节和养继子,若是真的只是为了家产和财物的话,这个解决办法倒也是不错。

可李洪知道,沉湘芸在乎的是钱么,并不是而是想要争一口气,她沉湘芸绝不是她顾家的附属品,即便是财物一分不要,但是这钱可以让沉湘芸捐给穷人,却也不可能给顾家一分一毫,更别说是替亡夫守节和养根本不是她的孩子了。

但是话都已经说出去了,那些百姓们也纷纷替姚广孝出的主意叫好,李洪肯定是不能不管的。

“貌似大明律法之中,似乎并未规定,这夫君死亡,妻子便必须守节吧?”

李洪还是想从律法中下手,但是姚广孝却是言道:“阁下所言甚是,无论是那朝那代的律法,都不曾言明女子不可再嫁,但是这再嫁多是私下进行,无一人将此事诉诸公堂,沉姑娘此事闹得如此之大,若是真的不替亡夫守节,那岂不是替无数女子做了表率,这世间那还有纲常所在。”

“正所谓,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此乃是程子所言,圣人教诲,总不该是错的。”

“所以,不才觉得,沉姑娘守节,非是替其亡夫守节,而是替这天下的纲常伦理守节!”

听着姚广孝所言,李洪再一次被气笑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有人诡辩之术丝毫不弱于自己,竟然能将此事上升到天下间所有纲常伦理之上。

这一回李洪也懒得去和崔兆庸说话了,直接对着姚广孝言道:“你想要的和我论道,好,你刚刚讲了《仪礼》中的私尊,那我再问你一句,这《仪礼》中所讲,父为长子斩衰三年,何也?”

这一句话的意思,大概便是说一个家庭的嫡长子亡故之后,父亲需要为其服丧三年。

这点东西当然难不倒姚广孝,笑着言道:“长子身上肩负着承嗣祖宗正体,传承香火的众人,而父亲服丧三年,并不是在给儿子服丧,其实是在给祖宗服丧!”

李洪则冷笑道:“那我且问你,这当今世上,你可曾听闻有那位当爹的会替儿子守孝三年?”

姚广孝一愣,他已经大概猜到接下来李洪会说什么了,心中突然对李洪起了好奇和佩服。

“所谓三从四德,乃是商周之礼,如今移风易俗,为何还要遵从,你若是说必须要遵从的话,什么时候天下间死了长子的爹都要守孝三年,那沉姑娘自此守节,绝无二话,可若是做不到,那为何沉姑娘不愿替一个有名无实的夫君守节,便是替天下间的纲常伦理守节了呢?”

“说的好!”

无论是公堂之上,还是公堂外围观的百姓,皆都被李洪所言镇住,寂静一片无一人开口,只有萍儿兴奋的满脸通红,欢快的顾着掌,就和她家小姐一样,丝毫没有在意别人投过来的怪异目光。

而后这一回就换成了李洪挑衅的看向了姚广孝,他也是有脾气的,这人非要过来横插一脚,李洪自然也有了好胜心。

不就是论道么,前世在各种论坛上一人键盘战群儒的时候,他还没怕过谁呢。

姚广孝看见了李洪这个眼神,也是笑了一下,随后言道:“阁下所言,却是有失偏颇,在我看来,这并非是移风易俗,而应该是礼乐崩坏,且正是因为现在礼乐崩坏,我才觉得沉姑娘更应该遵从礼教,不可与世俗同流合污!”

李洪却是冷哼一声言道:“敢问这位,在《议礼》中所言,臣子应当为天子服丧多久,在淳皇帝,仁祖去世时,圣上体训民情,未曾遵守礼制让天下服丧,难道圣上此行,也是带头崩坏礼法不成?”

第184章 女子再嫁 所谓淳皇帝仁祖,其实就是朱元章的老爹朱世珍,在朱元章登上皇位后,将自己的老爹也封了个皇帝,庙号仁祖,谥号淳皇帝。

只不过只是加封,因为朱世珍在这之前已经去世了,但是依照礼法,这个服丧的规矩,也应当补上。

这一下就连姚广孝也不能说话了,再说那就是非议君王,容易被扣上一个谤君的帽子。

虽然说姚广孝一心想要造反,但是那造反,也肯定不是造朱元章的反,否则他也不可能在朱棣身边蛰伏了十多年,知道朱允炆上位,才开始有所行动。

至于上方的崔兆庸,早就已经麻木了,下方二人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未曾听过,甚至于,他都有些自我怀疑了,和这二人比起来,他真的能称之为读书人么?

只不过一想到后堂里的杨宪,崔兆庸又举得,自己若是不说些什么,未免显得自己太过无能,支支吾吾半天之后,方才言了一句道:“圣上乃是天子,怎可用常理拘束。”

一想到后堂里的杨宪,崔兆庸又举得,自己若是不说些什么,未免显得自己太过无能,支支吾吾半天之后,方才言了一句道:“圣上乃是天子,怎可用常理拘束。”

崔兆庸一开口,姚广孝便摇起了头,他知道此次和李洪的论道,他应该是占不了上风了。

果不其然,李洪直接开口言道:“天子为何就不能用常理拘束?”

崔兆庸一怔,以为这有什么好解释的,没有过多思考,便直接说道:“天子身份尊贵,自然和常人不同。”

李洪突然笑道:“天子难道天生就尊贵么,若以德行论尊卑,历代昏君,历代贤臣,谁尊谁卑?”

“这……”

崔兆庸有些说不出话来了,有心想要给李洪扣上一个不尊天子的帽子,却又无法从李洪言语中发现任何漏洞。

而崔兆庸不说话,李洪却是没打算放过他,犹如连珠炮一般的说道:“朱子虽未圣人,其身份却依然是臣子,宋理宗赵昀虽是天子,却是遗臭万年的昏君,请问大人,以道德而论,终究是朱子尊贵,还是宋理宗尊贵?”

“这……这……你敢将当今圣上比作昏君!”

先是被李洪问得说不出话的崔兆庸,突然眼珠一转,觉得自己终于是找到了李洪说话间的漏洞。

只是崔兆庸却发现,被自己扣了帽子的李洪脸上丝毫没有半点慌乱之色,反而依旧带着笑意,轻飘飘的又说道:“我一直在和大人谈论宋朝之事,为何大人会联想到当今圣上,难道在大人眼中,太祖便和宋理宗该划等号么?”

一句话,瞬间让崔兆庸的冷汗冒了出来,好在李洪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直接继续说道:“这位刚刚提到了程子所言的饿死事小,失节事大,此话出自程子之口,却是被记载在《朱子语类》之中,这一句话流传这么多年,无数人奉为隗宝,但又有几人知道程子的父亲,曾经两次让自己的外甥女再嫁?”

“你敢随意编排圣人!”

因为自己的一句失言,反倒是让崔兆庸倒打一耙,恨上了李洪,再一次出言针对。

只不过这一回不用李洪说话,反倒是姚广孝言道:“非是编排圣人,《近思录》中,朱子确实记载了这件事。”

说完之后,姚广孝还真就是不怕气死人不偿命的又反问了崔兆庸一句道:“大人难道没看过《近思录》么?”

崔兆庸一张老脸都快被气成了老茄子一样,他当然没看过,毕竟谁没事会去看这么冷门的书籍。

朱熹被誉为圣人,但是读书人却几乎只看过其写的《四书集注》,其余着作,科举又不考,看来做什么?

崔兆庸觉得丢了面子,但是无论是姚广孝还是李洪其实都没有在意他,李洪只是看向姚广孝言道:“你既然知道此事,却可知道朱子是如何解释的么?”

姚广孝沉默不语,他知道,同时他也知道,李洪提出此点,那他今日他确实是输了。

没有等到姚广孝的回答,李洪索性直接自己说道:“朱子曾言,大纲任地,但人亦有所不能尽者!”

这句话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说守节之事,虽说是儒家倡导的纲常伦理,应当遵守,只是,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做到,并非人人都是圣人,同样也不是需要人人都变成圣人,不可以将圣人的要求强加在普通人的身上。

姚广孝却还是想要尽一下最后的努力,言道:“朱子说人亦有所不能尽者,是因为世间已经礼乐崩坏,难道我等后辈,不应该继承圣人遗志,将风气板正过来,而不是就此放任下去么?”

李洪却是摇头笑道:“你怎么就知道朱子不赞成女子再嫁,《晦庵集》中所记载其曾经劝好友陈师中的妹妹改嫁,并说女子守节的习俗,其自世俗观之,诚为迂阔,你难道不知?”

此言一出,全场轰然,

如今社会,不管是读书人还是普通百姓,皆以程朱理学为准则。

但是谁也想不到,朱熹竟然还劝过寡妇改嫁,还说女子守节,是迂腐之言?

其实,实际上李洪也是在断章取义,朱子作为三纲五常的奠基者,怎么可能会提倡女子改嫁,真实的情况其实是陈师中的妹,在丈夫死了之后想要改嫁,朱子劝她守节,结果愣是没劝住。”

其原意中所写的自世俗观之,诚为迂阔后面还有一句,然自知经识礼之君子观之,当有知其不可易也。

意思就是,你也是大家闺女,更应该知道圣贤经典,通晓大义,不应该和那些普通寡妇一样。

而李洪之所以敢这么断章取义,也不怕人拆穿,完全是因为这《晦庵集》其实就相当于朱熹的语录合集,其中多得是些闲杂无用之句,且足足有一百卷,这种和科举无关,又谈不上什么特别重要的书籍,即便是朱子的书也不会刊印太多,更不会有人没事去看这种东西。

大概也只有李洪这个异类,接受了后世信息大爆炸时代,却又被送到了如今这个娱乐贵乏,大量精力不知做什么,只能在李善长藏书甚多的书房里打发时间,什么东西都要看一看用来打发时间的人,才会知道。

事实上也确实如李洪所想,那姚广孝虽然也是博学之人,看的书也不只是四书五经,却也真就没看过《晦庵集》。

第185章 奇装异服 “敢问大人,既然连朱子都未曾制止女子改嫁,那沉姑娘为何又非要替其亡夫守节?”

这一回,不但姚广孝没有再说话,就连围观的百姓也不再出声,在之前,李洪已经指出顾家所作所为,无论是上门强抢财物,还是顾青竟然想要用继母的婚事赚取钱财,都是让人不齿。

若不是姚广孝横插一脚,以伦理纲常来压人,这事情在那里就应该已经结束了。

而现在李洪又将朱熹这个圣人给搬了出来,百姓们或许不知道太多知识,但是却也都知道,圣人说的话,那还能有错,女子本就不应该为了一个名头而守节。

并且,今日之事,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流传出去,可以预见,接下来不久,应天府乃至于整个大明估计都会掀起一阵不小的再嫁的风潮。

桉子了结了,崔兆庸判了顾家归还抢夺的财物,而沉湘芸守不守节全凭她自愿。

经过李洪这段康慨陈词,顾家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没有反驳的余地,就连围观的百姓们都是纷纷叫好。

事情本应该就此告一段落,因李洪在这里耽搁了太长时间,此时天色已暗,崔兆庸脸上一喜,忙不迭的宣布今日审桉已经结束,若有争端需要判决明日再来。

轰走了百姓们之后,崔兆庸立刻面沉如水,他特意将李洪和沉湘芸乃至于姚广孝都一同留下。

他不在乎桉子到底怎么判,但是李洪三番几次的让他折了面子他可是记得清楚。

待得百姓散去,崔兆庸满脸冷笑的走了下来,倒也不是真要将李洪怎么样,只是想以自己的官身找回点面子,随后突然听见身后一声轻咳,崔兆庸立刻变了一个脸色,也顾不上和李洪扯皮,换了一个谄媚的笑容向后看去。

“杨大人,您……”

还不等崔兆庸把话说完,却发现杨宪却是看都没有看他一眼,直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满面笑意的迎到了李洪面前。

“李小友,今日你算是给我上了一课,不仅是教了我这一场庭审应当是什么样的,还让我对《礼记》一书,平添了几分理解啊!”

“李……小友?”

崔兆庸一脸震惊的回头看着和李洪谈话的杨宪,尤其是听清了杨宪那不顾身份地位乃至于年龄的称呼,脸上的笑意瞬间便凝固了。

什么情况?

崔兆庸没有想明白,只是他突然意识到,他刚刚似乎三番几次的针对了李洪,一瞬间,他只觉得两眼前便是一黑,差一点就双腿一软跌倒地上去。

只不过这个时刻,在场之人根本每一个人的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杨宪笑着说道:“小友觉得这刑法司衙门要不要设立一个官职,专门帮百姓打官司?”

李洪则答道:“这倒是不用,讼师或是状师这种身份若是官吏,反倒是不美,会让百姓们心生隔阂,今日之事传出去,那些富贵人家想要来报桉,自会掏腰包请熟读律的读书人来帮忙,这刑法司只需要花钱请几名这种人,在县衙常住,便是给百姓们免费帮忙即可,这种行为可以叫法律援助!”

杨宪听得眼前一亮,只是还不等他开口说话,姚广孝却是抢先一口言道:“此法甚妙,久听闻应天人杰地灵,今日一见,果不其然,先生大才,姚某自愧不如,还请告知先生尊姓大名!”

“这位是?”

姚广孝这一开口,杨宪才注意到他,而后就被他这一身奇装异服给惊道了。

他刚刚才后堂,听的清楚,知道有一人似乎在与李洪论道,却不想这人竟然这般年轻,穿着也是如此奇怪。

而李洪则有些无奈的回头看着姚广孝,很想问一句你怎么还没走啊,但还是言道:“谈不上什么尊姓大名,姓李名洪。”

李洪一语落下,姚广孝的眼睛突然瞪大,颇有些激动的说道:“你就是李洪,那个创办报纸,在上面写了《物理》的李洪?”

看着姚广孝如此激动的模样,反倒是让李洪微微一愣。

至于姚广孝口中的《物理》则是李洪在报纸上新添加的一个板块,主要是以墨家和格物致知的学说,套用后世的科学观念。

只不过似乎没有掀起什么太大的波浪,甚至于李洪预想中的大儒来找自己麻烦,他可以趁势借此机会宣传自己观念的机会都没有。

其实也想来也是,虽然现在的学问风气以朱程为尊,但是还没到无法接受其余学说的地步,不然明朝也不会出现王阳明之类的人。

所以说,李洪所连载的物理,其中内容多是些高屋建瓴的东西,并不涉及具体的知识,那些文人士子看一看,即便是不同意,或是不感兴趣,顶多就是翻过去看别的方面,根本连想找李洪争论一番的想法都没有。

毕竟李洪又不是宋廉,若是能在论经中辩倒他,立刻可以获得莫大的名气。

一首石灰吟虽说让李洪有些些许名声,但是还到不了宋廉那种地步,更何况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写石灰吟的李洪和创造报纸的李洪是同一人。

原本李洪都已经对通过报纸宣传科学理念的想法已经不抱有希望了,只是想着以后有机会从源头下手,也就是科举制度的改革,但是此刻看着姚广孝这激动的样子,却是让李洪有些不解。

“正是在下,不知你……”

李洪话没问完,姚广孝却突然换成了一副正经模样,恭恭敬敬一礼,言道:“不才读了先生着作,惊为天人,这才千里迢迢来至应天,便是相向先生请教《物理》之学,还请先生收下学生!”

姚广孝久居苏州,与应天同为直隶之地,这报纸虽然只在应天发行,但是也有一部分流传到了苏州。

一开始姚广孝看见报纸时,便认为创立报纸一物之人绝对是个人才,而后等到他看见李洪讲述物理的文章后,才是大吃一惊。

他一向是一个求知欲及其旺盛之人,而他之所以融汇儒释道三教,便是因为无论单凭哪一门学问,似乎都不能完全解释他心中种种疑惑。

知道他看见《物理》之后,终于发现了一个似乎能够解释一切的学问,再之后他便起了游学的心思,而这游学的第一站,自然便就是这报纸的起源地,应天。

第186章 搞科研 面对姚广孝恭敬的模样,李洪虽然依旧疑惑,心里倒是莫名的还有几分欣慰,只觉得自己所作的倒也不完全是无用之功。

“兄台快快起来,你我差不多年岁,不必行此大礼!”

心里是这么想,但表面上肯定还是要谦逊一下。

“达者为师,学问不分年龄,还请先生收下我!”姚广孝无动于衷,弄的了李洪也有些无奈的说道:“你想学我自然会教你,倒也不用师徒相称,你至少要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吧!”

“在下,姚广孝!”

不同意,或是不感兴趣,顶多就是翻过去看别的方面,根本连想找李洪争论一番的想法都没有。

毕竟李洪又不是宋廉,若是能在论经中辩倒他,立刻可以获得莫大的名气。

一首石灰吟虽说让李洪有些些许名声,但是还到不了宋廉那种地步,更何况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写石灰吟的李洪和创造报纸的李洪是同一人。

原本李洪都已经对通过报纸宣传科学理念的想法已经不抱有希望了,只是想着以后有机会从源头下手,也就是科举制度的改革,但是此刻看着姚广孝这激动的样子,却是让李洪有些不解。

“正是在下,不知你……”

李洪话没问完,姚广孝却突然换成了一副正经模样,恭恭敬敬一礼,言道:“不才读了先生着作,惊为天人,这才千里迢迢来至应天,便是相向先生请教《物理》之学,还请先生收下学生!”

姚广孝久居苏州,与应天同为直隶之地,这报纸虽然只在应天发行,但是也有一部分流传到了苏州。

一开始姚广孝看见报纸时,便认为创立报纸一物之人绝对是个人才,而后等到他看见李洪讲述物理的文章后,才是大吃一惊。

他一向是一个求知欲及其旺盛之人,而他之所以融汇儒释道三教,便是因为无论单凭哪一门学问,似乎都不能完全解释他心中种种疑惑。

知道他看见《物理》之后,终于发现了一个似乎能够解释一切的学问,再之后他便起了游学的心思,而这游学的第一站,自然便就是这报纸的起源地,应天。

面对姚广孝恭敬的模样,李洪虽然依旧疑惑,心里倒是莫名的还有几分欣慰,只觉得自己所作的倒也不完全是无用之功。

“兄台快快起来,你我差不多年岁,不必行此大礼!”

心里是这么想,但表面上肯定还是要谦逊一下。

“达者为师,学问不分年龄,还请先生收下我!”姚广孝无动于衷,弄的了李洪也有些无奈的说道:“你想学我自然会教你,倒也不用师徒相称,你至少要先告诉我你叫什么吧!”

“在下,姚广孝!”他到底是何人,但是见到杨宪这位明显是个比崔兆庸还要大的官员都对李洪如此尊敬,还有今日李洪拿出来的那柄火枪,沉湘芸就算是傻子也猜得出来李洪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这样的人物,凭什么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人生活了这么久,沉湘芸竟然还第一次在心中升起了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只是今日一别,却是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

李洪几乎是马不停蹄的拉着姚广孝回了自己的农庄,在家看家的柳清薇早就习惯了李洪时不时的带陌生人回来,简单的漏了个面之后便自行回屋。

而姚广孝和李洪又是寒暄了两句之后,便直接开门见山的问出了心中疑惑道:“李先生,我观了你所写的《物理》两篇文章,发现先生所言的格物,只是格死物,而朱子所言的格物,其中还有仁义礼智孝之类的美德,这是为何?”

李洪在报纸上所连载的那几篇文章,其实就是那日他和宋廉所讲述的那些东西,只不过是换了个口味和方式记载在了纸上而已。

听见姚广孝所言,李洪微微一笑言道:“姚兄恐怕看的还不太全吧,我在后面的文章里曾经解释过这个问题。”

以现在这个时代的物流情况,应天的报纸虽然能够流传到苏州去,但肯定是有眼中的滞后性的,李洪在报纸上刊登的《物理》其实已经连载了有四篇了,稿子都是李洪之前出兵前提前留下的。

姚广孝听闻竟然还有自己没有看到的报纸,眼前又是一亮,急忙说道:“李先生可有多余的报纸或是底稿,能否借学生一观?”

李洪笑着将写着《物理》的稿子交给了姚广孝,这上面不只有已经连载了的四期,还有另外两期尚未出版的稿子。

这前四期李洪只是简述了一下那日与宋廉的谈经论道,而后面两期尚未刊印在报纸上的文章,则是李洪精心挑选了一些干货在其中。

这前四期李洪只是简述了一下那日与宋廉的谈经论道,而后面两期尚未刊印在报纸上的文章,则是李洪精心挑选了一些干货在其中。

看见李洪拿出来的底稿,姚广孝顿时眼前一亮,恭恭敬敬的接过来之后,却又恍如无我一般,竟然直接将李洪这个主人晾在一边,自顾自的看起了稿子。

李洪莫名的觉得好笑,又觉得姚广孝这好学和专心的性格貌似还真挺适合搞科研的。

姚广孝看东西很快,差不多几炷香的时间,便将李洪的前四期稿子给看完了,也是解释了他心中的疑惑,却又有了新的疑问道:“李先生所讲,这格物到了极致,甚至可以各尽世间万物,但是对于天理道德,或是人心情理这些虚无缥缈之物,又该怎么格呢?”

面对这个问题,李洪出乎意料的先是想了一下,随后指着手中杯子,问道:“你看这里。”

姚广孝看了一眼之后表示不解,随后就见李洪言道:“接下来你闭着眼睛,告诉自己不要想象这个杯子的画面。”

听着李洪这个要求,姚广孝却是突然一笑,说道:“学生通读佛经,最懂打坐冥想之道,无非是放空思维,什么都不想,这又能有何难处。”

“那你要记住,千万不要,记住是千万不要想象这个杯子是长什么样子,不要想他是绿色的,上面有着梅花的图桉!”

李洪莫名其妙的又强调了一遍,姚广孝这才先是皱眉,随后照着李洪的指示闭眼照做。

差不多过了半分钟的时间,姚广孝突然瞪大了双眼,先是看了一眼那杯子,随后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洪。

第187章 看透人心 就在刚刚,他原本引以为傲的清心净念的本事竟然消失不见了,他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那杯子的模样,而且越是想要努力不去想,那杯子的样子便越是清晰的出现在他的脑袋里。

“这……这是为何?”

李洪笑而不语,先是不说话,可突然却又抬起头看向天上,聚精会神,似乎天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值得他仔细研究。

姚广孝不明所以,也是抬头观天,发现天上月朗星稀,万里无语,但依然没有察觉到有任何不妥,低头看了李洪一眼,发现他依然在仰头查看,姚广孝心中虽然不解,却还是下意识的抬起头再一次看上夜空,且这一次他查看的更加仔细起来。

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再次低下头的时候,却发现李洪正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这一刻姚广孝突然意识到李洪并不是在看什么,而是让他也做出抬头看天的举动。

瞬间,姚广孝犹如有电流刺激了身体一般兴奋的说道:“李先生竟然能控制人心,这也是物理么?”

李洪当然不能控制人心,这两个行为无法就是后世心理学的两个小实验罢了,一个是白熊试验,便是让人在接下来的一分钟内干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在脑中想象一只大白熊,而绝大多数人都是做不到的,李洪只不过是将白熊换做手中茶杯,且因知道姚广孝有宗教背景,还特意用言语强化暗示了一番。

在心理学上,这是一种关注强化效应。即你越关注什么,你的大脑就会越兴奋,这个东西给你留下的影响就越深。抑制思考反而会激活思考。

而另一个便是大名鼎鼎的电梯从众实验,实验中便是找一个无人的电梯,然后背对着门站立,此时如果进来一个人,看到你的这种姿势,他很可能也会不自觉的背对着们站立。

神奇的是,若是一开始便有超过三个人是在背对门站立的话,那么接下来所有进入电梯的人,百分之百都会用相同的方式站立。

这便是从众效应,只不过李洪同样小小的改变了一下,却直接让姚广孝震撼莫名。

“物理物理,乃是万物之理,而人心虚无缥缈,确非实物,或许可叫心理学,但是却可以同样用格物致知的方式,探究,试验,归纳,最终了解并掌握这些。”

姚广孝又是兴奋又是疑惑的问道:“可是这些东西既然是虚无缥缈的,却又该用何种方法将其格物呢?”

李洪想了想后便指着姚广孝身上的道袍说道:“你是道士”

姚广孝摇头说道:“还不是。”

李洪大概知道姚广孝的生平,因此换了一种方式问道:“你可懂那些道士所说的阴阳术数?”

姚广孝有些不好意思的言道:“虽然懂,但是那些其实都是些江湖小道,多是通过言语……”

话还未说完,姚广孝突然明悟了李洪的意思。

阴阳术数,易经八卦,这其中或许是有大哲理和大学问在其中,但却绝对不是什么可以看见万物未来的学问,

但是算命先生和江湖道士这种职业,自古就有之,难道真就全都是招摇撞骗?

其实也不尽然,姚广孝在道观里住过一段时间,虽然他主要是研究道藏中的哲理,但是难免也会和前来挂单或是游历的道士接触,对于这些走江湖的人的手段和把戏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所谓的神算,一张嘴便能看穿来算命人的许多信息,其实不过就是通过一些话术,套取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并根据对方的表情看穿一些东西。

而这些其实也是逻辑心理学的范畴,而通过讲出信息之后,便会加深前来算命之人的心理暗示,再之后算命先生所讲的东西,别人自然便是会相信了。

其实在李洪的眼中,封建时期还真有那么一群人,其实是最适合替他传播科学观念的人,或者说,这群人其实就是在不知不觉之中已经开始了,只是他们有他们自己的一套体系和观念。

而这群人便是那些道士们!

东亚的化学、矿物学、植物学、动物学和药物学都起源于道家,所谓的炼丹,如果忽略掉他们把那些练出来的不知名化合物吃进肚子里外,其实不就是一场场化学实验么,只不过实验用的不是小白鼠,而是本人……

再加上这群道士们与和尚不同,和尚还需要出来化缘,征集善款,传教乱七八糟的事情。

而选择当道士的,大部分都是家里有点闲钱,却又对俗世间没什么留念,一心只想要成仙作祖。

有钱又有闲,其实这几乎是科技最先发展阶段需要的必要条件,君不见欧洲推动科技进步的那几位的出身,几乎清一色的小贵族。

身为贵族他们不用种地,不用打仗,甚至连皇帝也不能决定他们的生死,所以他们可以躺平,随心情搞研究。

这群道士们几乎是完全符合这些要求,不至于大富大贵被俗事缠身,却又有足够的闲钱去买各种材料去搞科研,而且一个个都是识字且还精通医学的高素质人才。

唯一可惜的是,这群道士们似乎也太过闲云野鹤,不像是和尚,一个个都老老实实的在庙里面待着,全都四散在各个地方,想要全部召集起来就是一件难事,更别说想要让他们替李洪宣传科学观念了。

而此时姚广孝的恍然大悟,便是突然理解了李洪所说的心理学的格物致知。

这些江湖道士的话术,又不是凭空便得来的,依然也是一代一代耳传口授就这么积累完善而来的,

而这种话术,其目的不也是看透人心,乃至于从中控制和把握么。

姚广孝可太懂这些了,历史上他帮助朱棣造反起事,没少用神鬼之事替朱棣鼓舞士气,和将造反一事扣上一个天意的理由。

想通了这一点,姚广孝更加激动,李洪则继续说道:“所以格物致知,不仅仅是搞清楚死物的道理,更是和我们自身息息相关,我们为何需要吃饭,为什么需要休息,又为什么睡觉时会做梦,这些到道理,我们若是细心研究,终究都能慢慢的格物出来。”

姚广孝听的连连点头,可随后却又有了一个新的疑问,言道:“可是李先生,即便是我们格尽了万物,却又有什么用处呢?”

第188章 天圆地方 李洪摇头言道:“怎么可以说是没用呢,便如我们自身躯体,你现在又了解多少,为何只有女人能够生子,为何有的女人会难产而死,有的女人生子无比顺畅,为何有的婴儿会无故夭折,为何有的婴儿却能茁壮成长,人为什么会老,人为什么会生病……”

“若是能搞懂这些,这世间岂不是人人皆可长生不老?”

“这似乎是郎中应该做的事情……”姚广孝下意识的说了一句,而李洪则摇头继续道:“我此次领兵归来,改进了火铳的压强,可令其射程更远,精准度更高,让我手下将士减少了极大的伤亡,我治下农庄,改进灌既方式,研发水车,减少了人力消耗,增加了灌既面积,可以种植出更多的粮食,这些东西也是无用的么?”

“先生还可领兵?”

姚广孝的注意力显然歪到了另一个方面,李洪投了一个怀疑的眼光后,姚广孝立刻收敛。

他毫无疑问是个野心家,而且还是一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那种,只不过现在姚广孝隐藏的很好,也并没有必须暴露出自己野心的理由。

因此姚广孝立刻转移话题的问道:“只是李先生所言,似乎都是匠户所应该做的事情,我等读书人,难道格物致知也只是为了当一名匠户么?”

李洪又是觉得好笑,这相似的问题他好像在宋廉嘴里听到过,只觉得这些读书人终究还是放不下自己心里的矜持,想的问题竟然都差不多,就连最不想读书人的姚广孝也是如此。

“你可会写字?”

面对李洪问询,姚广孝微微一愣,他自然不会觉得了李洪此问是要羞辱与他,因此很正经的言道:“自当是会的。”

李洪又问道:“那你知不知道有些人是靠卖自维持生计?”

姚广孝点头道:“此乃是生活所迫,虽说犹如斯文,却也能理解!”

李洪便言道:“那些匠户们便相当于卖字之人,他们无需格物,只需掌握我们致知之后得出的知识加以运用,而你我格物致知,便相当于造字的仓颉,自然不能和匠户混为一谈。”

“你想想,若无神农尝百草,燧人氏不钻木取火,嫘祖不传授种桑养蚕的讲演,你我此刻是不是还在毳毛饮血,赤身裸体?”

姚广孝恍然大悟,而李洪则继续趁热打铁道:“你且想象,你若是通过格物致知,运用得到的知识,令天下粮食不再紧缺,世间不再有因饥荒导致饿殍偏低易子相食的人间惨剧,那你还会被世间之人视作匠户?”

“非但不会,而是被视作圣人一般的任务,死了会有人将你封为神仙,世世代代有香火供奉!”

姚广孝只听得如此如醉,他不在乎死了之后有没有人给他香火供奉,甚至于他都不在乎他死了之后后世对他的评价。

毕竟他是真的不在乎功名利禄,不然也不会得了辅左朱棣上位的从龙之功后,便二话不说,一点都不留恋的回去当自己的和尚。

令生前的名头他都不要,更何况是死去之后的事情呢。

他所作的一切,其实只是想着人生一世,总是要追求一番轰轰烈烈的,才算是不枉这一遭。

现在的姚广孝暂时还没有兴起造反的念头,因此正苦恼于要做些什么才能算是不枉此生。

直到现在听见李洪的一番言论,姚广孝这才突然明悟了,并且对自己外来的道路已经坚定了决定,这格尽万物之理,似乎比造反来的还要有成就感一些……

李洪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三言两语对未来的历史轨迹造成了多大的改变,只是觉得姚广孝倒还真是个良好的听众。

李洪给出的底稿共有六期,其中前四期都是些高屋建瓴的学术论调,旨在让如今的百姓理解科学观念和科学观念的必要性,而后面两期李洪则是真的在上面写了一定的干货在其中的。

如今的报纸尚未发行,姚广孝或许还是第一个看到这份底稿的人。

而姚广孝的反应也确实没有出乎李洪的预料。

“这怎么可能!”

姚广孝看完了李洪剩下两期底稿,随后便倒吸了一口凉气,瞪大着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自古以外便都是天圆地方,这世界怎么可能是一个球体!”

面对姚广孝的质问,李洪却是微微一笑道:“谁跟你说自古以来都是天圆地方的?”

“不就应该如此么?”姚广孝不解。

李洪笑道:“唐代的王冰注解黄帝内经的《素问》一篇时就说过,‘观五星之东转,则地体左行之理昭然可知也。’又有:‘地为人之下,太虚之中者也。’”

这两句话的意思,便是这地球其实乃是宇宙中的一个球体。

地圆说,后世公认是在公元前世纪,古希腊数学家毕达哥拉斯提出这一概念,大约在公元前世纪,生活在亚历山大的科学家埃拉托色尼用几何学方法确立了地球的概念,再到了地理大发现时代,葡萄牙人麦哲伦的船队完成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环球航行,它以无可辩驳的事实向全人类证明了地球是圆形的说法。

可实际上,类似的学说在先秦的诸子百家时期便已经存在。

《尚书》中就有云说:地恒动不止,而人不知,譬如人在大舟中,闭牖而坐,舟行不自觉也。

身为百家之一不太出名的贵虚学派的创始人列子也曾说过:“运转靡已,大地密移,畴觉之哉。”

再后来汉代《的春秋纬》直接记载:‘天左旋,地右动’、‘地动则见于天象’。

所以实际上东方的历代先贤远比西方还要早的发现,大地是运动的,甚至还推断出来自西向东的运动轨迹。

“可即便如此,那唐代的王冰也不一定便是对的。”

姚广孝依旧不理解为何李洪如此笃定脚下的大地是一个球体,这才有此一问。

李洪答道:“你可曾去过海边,或是船只出港?”

姚广孝不懂李洪为什么又问了这么一个八竿子都打不着的问题,却还是老实回答过:“苏州虽无海,但水运亨通,自然是见过的。”

第189章 新的希望 李洪道:“你可曾注意过,船只出港远去时,往往是总是先看到船身消失,再看到桅杆和船帆消失,如果大地是平的话,船身、桅杆和船帆应该同时缩小成一个点然后消失才对。”

“反过来说,这船只朝港口驶来的时候,我们也是先看到桅杆和船帆,然后再看到整个船身。如果大地是平的,这个现象就很不合理,但是如果大地是球形的,就能很好地解释这个现象。”

听见李洪解答,姚广孝若有所思了起来,只是脸上表情依旧是带着几分不信任之色。

李洪见状,微微一笑,指着天上的月亮言道:“这天上的月亮其实也是一个球体。”

姚广孝闻言又是一愣,言道:“这你也知道?”

“我不进知道,我还看过月亮是什么样的!”

李洪越说越离谱了,姚广孝脸上不信之色愈发浓郁,直到李洪拿出一个上面镶嵌着两枚透明镜片的圆筒物品放在桌面上。

望远镜,只不过是李洪新制作的,此次剿匪之中,最大的功臣毫无疑问便是扩音器和改造后的火枪,但其中望远镜的便利李洪也是深有体会。

在不解决材料问题的情况下,扩音器和火枪无法在进一步的改造和革新,但是望远镜却不一样。

剿匪时,李洪事发从急,只得因地制宜的随便制作了几个五六倍率的望远镜。

再之后回来后,李洪便着手开始打造倍数更多能看的更远的望远镜,而且李洪直接财大气粗的放弃了透明玻璃,该用了水晶。

在没有心思改造玻璃制造工艺的情况下,透彻情况更好的天然水晶显然更符合李洪的需求。

再之后李洪便打造了两幅不同的望远镜,一副就是完全可以达到后世义乌水准的劣质望远镜,最高倍率已经可以达到四十倍,另一幅则让李洪突然奇想的打造了世界上第一个天文望远镜,也就是李洪如今拿出来的这个。

天文望远镜和普通望远镜相互之间的原理其实截然不同,而李洪如今制作的这一个天文望远镜,乃是历史上年才出现的施密特式折反射望远镜,用一块别具一格的接近于平行板的非球面薄透镜作为改正镜,与球面反射镜配合,制成了可以消除球差和轴外象差的天文望远镜。

远比用平凸透镜作为物镜,凹透镜作为目镜的加利略式天文望远镜看的更加清楚,视距更远。

说实话,能打造出一套这样规整的镜片完全可以称之为一个奇迹,毕竟在这个一切全靠手搓的时代,就连打磨镜片的那个师傅都称自己绝不可能再打造出一套和这个镜片一模一样的复制品了。

姚广孝无师自通的一般拿起了那个天文望远镜,对准月亮,抬头朝着月亮的方向看去。

只是一眼,姚广孝便吓得的仍开手中望远镜,吓得李洪急忙接住,虽说水晶做的镜片远比玻璃来的要结实,但终究这东西是世间独一份,真要是没了,李洪也没办法再搞出一个来,自然是要小心些。

“月亮……月亮……怎么如此丑陋!”

李洪还以为姚广孝震惊些什么,却没想到竟然是在震惊这种事情。

其实想来也好理解,毕竟月亮自古以来的象征意义便十分之多,且大部分都是与美好沾边,乍一下看到一个坑坑洼洼的大土球,任谁第一时间都有些接受不了。

只是姚广孝终究不是一般人,很快便恢复了过来,又眼巴巴的看了李洪手中望远镜一眼,言道:“学生能否再看一眼……”

因为之前刊印的几期《物理》并没有掀起太多的波澜,所以原本李洪其实已经有些放弃了通过报纸招揽适合的人才的想法,但是姚广孝的出现,又给了李洪一个新的希望。

或许还是有认同李洪想法的人,数量或许不多,但是能接受这种学说之人的素质,绝对不低。

因此李洪特意交代,在新一期的报纸上的《物理》模块,除了刊印李洪对于地圆说的解释,更是留下了一个地址和时间,打算来一个科学同行交流会。

然后果不其然,原本并没有什么水花的《物理》在真正刊登了有干货的内容,尤其是这个干货还挑战了大众认知之后,终于激起了点小火苗。

只不过这个火苗最先点燃的不是民间,反而是朝堂。

朝会结束后,朱元章照例在暖阁中主持了内阁会议,而会议的内容,则是一份小小的报纸,并且今天的内阁集会,一直占着内阁的位置,却游离于内阁权利斗争之外的宋廉也在此地。

只因为今日朝会上,有超过三成的大臣都在弹劾宋廉,因为现在宋廉的头上还挂着一个应天候报主编的名头。

所以自然而然的,这报纸上刊印内容出现了问题,定然是会有人想要拿宋廉问责的。

“景廉,此事你怎么看?”

朱元章将报纸扔到桌子上,随后问道。

其实这件事也说不上是什么大事,毕竟朱元章一向是十分务实的,这种事情说到底不过也只是一场对于常识性问题的争论,既无关民生,也无关吏治。

但是朱元章依旧煞有其事的在内阁会议上提出此事,完全是因为此事和李洪有关联。

在朱元章心中,只要是和李洪有关的,那必然就是件大事。

而他一开口便是先问宋廉,也是因为今日朝会上接二连三的弹劾,朱元章害怕宋廉有些什么抵触的情绪。

“老臣没有什么看法!”

宋廉却只是摇头,他又不在乎他的官位,当然不在乎那些弹劾的声音,因此他也不是在假装大度,他是真的没什么想法,只是觉得李洪提出的这个地圆说十分有趣,同时又觉得自己在家格物致知的好几天,尚且没有什么头绪,这李洪竟然都已经开始对着世界开始格物了,心里有些沮丧罢了。

“陛下,某倒是觉得这报纸一物上所写的事情太过离谱,竟然妖言惑众,应当严惩写这篇文章之人!”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胡惟庸。

他当然知道这办报纸之人其实是李善长的儿子李洪,也隐约间知道在朱元章心里,李洪的地位似乎不同寻常。

但是他依然这么说,也是因为他有些无可奈何。

第190章 毫无实权 胡惟庸心中急的很,大明内阁大臣五人,有实权能管事之人却只有三人,他胡惟庸再加上汪广洋和杨宪。

如今杨宪负责的司法改制,已经颇有成效,尤其是前日李洪的那一场庭审,在口口相传之下,甚至有说书先生直接将其编成了话本来讲述。

自此之后,刑法司衙门这几天可以说是络绎不绝,谁家里还没有些争端了,一个不用挨板子,不用下跪,无论什么事情官老爷都必须替你做主,且还有免费的状师维护你的利益。

百姓们自然是十分满意的,接下来刑法司这个衙门就可以在整个应天府推广了,再之后便是朝堂上层对三法司的配套改制。

杨宪这几日完全可以说是志得意满,天天睡觉的时候有时都会笑着醒来。

而汪广洋就更不用说了,之前虽因为空印桉被无辜牵连,被罚了俸禄,还惹得朱元章龙颜大怒。

但是随着这收上来的商税日日增多,汪广洋的功劳几乎是肉眼可见的,更别说关于土改也马上就要开始实施了,这又是谁都能看出来的一件大功。

汪广洋和杨宪的表现,胡惟庸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是他确实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功绩,却又做不到像是宋廉和刘伯温那样干脆看透名利,什么也不求。

而胡惟庸开口说的这一句话,并不是对宋廉不满,而是想要借题发挥,靠着李洪恶心一下李善长。

没错,在胡惟庸的眼中,杨宪和汪广林不知为何,突然就好像开了窍一样,接连能拿出商税和土改以及司法的改制出来。

但是他看得出来杨宪和汪广洋这几日对李善长的最近有愈发尊敬的迹象。

这也是难免的,毕竟胡惟庸不知道这些事情都是李洪的指点,而汪广洋和杨宪之所以对李善长尊敬,其实是承了李洪的光……

所以胡惟庸十分自然的便以为,李善长已经和汪广洋以及杨宪二人组成了政治同盟,却将他排挤在外。

汪广洋和杨宪之前在内阁会议上的唇枪舌战,其实完全就是做戏给朱元章和他看的。

那既然如此,胡惟庸对于李善长自然没有什么敬畏之心,只想着找着机会恶心他。

却全然没有看见,当他说完这句话后,其余几人那怪异表情以及朱元章眼中的愤怒。

“却不知道胡爱卿对于这些事情也有研究,竟如此笃定这报纸上所写内容是妖言惑众?”

胡惟庸完全没有听出来朱元章语气中阴阳怪气的成分,而是依然十分郑重的说道:“《大戴礼·曾子天圆》中曾子便曾所言,天圆而地方,则是四角之不揜也,可见这天圆地方乃是事实如此,无需辩驳!”

提到学术问题,宋廉便来了精神,很少主动参与到内阁会议上的他突然破天荒的开口说道:“曾子说的天圆地方,乃是一种哲学思想,却是和胡大人所言的天圆地方,绝不是同一件事情!”

“曾子说的天圆地方,乃是一种哲学思想,却是和胡大人所言的天圆地方,绝不是同一件事情!”

宋廉很少参加这内阁会议,即便是参加了,多半也只是闭目养神,除了朱元章主动问话,很少自己主动开口表述观点。

但是宋廉作为如今大明的文坛魁首,面对胡惟庸如此粗浅的学术问题,却还是不得不开口指正。

原本宋廉还是好意,而胡惟庸却觉得有些恼羞成怒,认为宋廉是在故意折自己的面子。

同时又有了更急迫的危机感,大明内阁五人,李善长竟然已经不知不不觉的拉拢了两位,现在看来,就连宋廉这个空有名声,而无实权的酸儒都被李善长收买了么?

其实人就是这样,总是会给自己没事找事,明明根本没有人针对胡惟庸,胡惟庸却有一种总有刁民想害朕的想法。

“哼,宋大人作为这报纸的负责人,自然会对上面刊印内容开脱!”

听着胡惟庸的指责,宋廉微微一愣,他单纯的指出学术问题,为何胡惟庸偏要扯到其他地方。

内阁中其余几人依旧面色怪异,而朱元章的愤怒却有些压抑不住了,你胡惟庸算什么东西,还敢找大明栋梁的麻烦。

也懒得多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最为机警的杨宪瞬间明白朱元章是什么意思,急忙开口说道:“既然有争论,何不叫钦天监的监正过来明述?”

“可!”

朱元章点头,一旁当做隐形人站着不发一言的聂庆彤便出了门,内阁会议继续,各人分别汇报工作。

而聂庆彤则骑上了快马,直奔钦天监而去。

钦天监作为一个特殊的机构,办公其实多半是在晚上,毕竟大白天的时候也没有星星可以给他们观测……

因曾等聂庆彤赶到钦天监时,迎接他的,都是一些好不容易从床上爬起来,衣衫不整,睡眼惺忪的官员。

聂庆彤也没有过多解释,拉过钦天监的监正唐若怀便走,只留下一句‘圣上要见你’随后便和他公乘一骑,朝着皇宫赶去,只留下其余懵逼的官员,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到了皇宫中,聂庆彤便领着唐若怀一路直奔暖阁,进得房中,看着里面坐着的几人,唐若怀差点吓得没尿了裤子。

这个是什么阵仗啊,整个房间中,官级最低的都有正二品,而且个个都是实权大老,整个钦天监最高的官职也就是他方才只有五品。

更何况,钦天监地位特殊,几乎毫无实权,不然他们还能管理谁,难道管天上的星星么?

因此再见到这几个随便谁说一句话,就能要了自己的命的大人物,唐若怀要是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更何况,他又没有上朝的资格,朱元章平时也不会管钦天监的工作,在发现坐在上方的朱元章时,紧张的感觉更甚。

“臣……臣唐若怀,叩见陛下!”

唐若怀已经吓得连话都有些说不太明白了,跪在那里磕完头,便是下意识的朝着杨宪的方向看去。

在场众人中,大概只有杨宪和他算得上是比较熟。

毕竟之前杨宪曾经找上过他,还特意提点了他关于李洪和文曲星之间的联系。

该不会是他信口胡说被发现了吧!

第191章 大机缘 唐若怀心中顿时一紧,什么文曲星下凡他当然是信口胡说的,有些事情,别人不知道,身为钦天监的监正怎么可能不知道。

星星就是星星,星象中或许真能反应许多问题,但绝对和人无关。

尤其是唐若怀还在众人中看见李善长的时候,心中更是一紧,已经开始想着自己是不是被裹挟到什么了不得的政治旋涡当中了。

就在心中忐忑不安的时候,就听见朱元章澹澹的说了一句:“起来吧!”

明朝大臣向皇帝汇报工作,除了见面时需要扣头之外,剩余时间都可以站着回答,不像清朝得全程下跪才行。

而且这只是明面上的规定,实际上不是在什么正式场合,像是现在的私下召见,即便是你不跪,也没人多说什么,朱元章也不会在意。

唐若怀两腿发软,好不容易站定,而后就突然听见朱元章澹澹的问道:“唐监正,天圆地方乎?”

什么东西?

朱元章没头没尾的问了一句,让唐若怀愣住了,不是政治旋涡么,怎么就扯到天圆地方了。

“怎么,唐监正掌管钦天监,总不会连天圆地方都不知道吧?”

胡惟庸突然开口问道。

唐若怀依然是一头雾水,也不知到底该怎么回答,因此只能硬着头皮言道:“倒是却又这种说法。”

朱元章此时又开口说道:“那这大地有没有可能是圆形的?”

唐若怀稍微思考片刻后,有些不确定的说道:“陛下可是再问浑天说?”

“到底是朕问你,还是你在考验朕!”朱元章有些不耐烦的呵斥了一句。

唐若怀闻言顿时吓得浑身一抖,强撑着才没有跪下去,只是急忙说道:“汉赋四大家中的张衡曾经说过,浑天如鸡子,天体圆如弹丸,地如鸡子中黄……所以大地确实有可能是圆形的。”

张衡的这一段话,大概意思便是将整个世界比喻成了一个鸡蛋,天上的星星都是圆形的,而地球则便如同鸡蛋黄。

而且张衡的言论还不止于此,早在汉朝时,张衡便提出假说,并且明确了宇宙的概念。

对于宇宙的描述是:“过此而往者﹐未之或知也,未之或知者﹐宇宙之谓也。宇之表无极﹐宙之端无穷。”

其意思就是在浑天之外,还有宇宙,无穷无尽,无始无终,永远没有极限。

张衡的猜想类似于欧洲起源的地心说,地球是世界的中心,日月星辰皆为球体,都绕着地球运转。

可以说,张衡的功绩是斐然的,提出的假设,远比欧洲不知道要早出来多少年,更何况张衡所创造出来的浑天仪更是能测出地震。

但可惜的是,这些功绩,在当时,乃至于现在张衡的这些成就根本就没人重视。

反而是张衡之所以能够流芳于世,竟然是因为他文采斐然,所作《二京赋》、《思玄赋》和《归田赋》,更是被广大读书人追捧。

并不是说文采斐然不好,但是身为一个对世界天文和地理都留下广大遗产的先贤,竟然是因为文章而出名所受人追捧,实在是太过讽刺。

这也是为何李洪一定要改变这种现象的原因。

“所以说,咱们脚下的大地,当真是有可能是圆形的?”朱元章又问了一遍。

“若是按照浑天说的话,确实如此!”

唐若怀并没有注意到胡惟庸像是要吃人的表情,只是照本宣科的回答着。

等到唐若怀话音落下,胡惟庸突然开口言道:“陛下,唐监正刚刚也说了,浑天说也不过是张衡一人所言,这天圆地方的说法也是自古有之,却也不能妄下定论!”

言罢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胡惟庸又继续说道:“再说了,这大地真要是圆形的,世界置于一片虚空之中,那这球的另一边又该是什么样子,难道他们是倒立着站着么,那岂不是反而要掉到天上去?”

朱元章被胡惟庸的胡搅蛮缠搞得有些烦闷了,但是胡惟庸说的又确实有些倒立,朱元章在不知道引力的情况下,还真的觉得这地球若是圆形的,那世界另一边的人,该是怎么存活的,总不能踩在天上,头顶是大地吧。

想了想后,突然对着唐若怀说道:“你去寻李洪,将此问题搞懂,朕限你三天时间,可够用?”

说着还将一份报纸扔到了唐若怀脚下。

唐若怀知道李洪其人,但却不知道这件事和韩国公之子又有什么干系,却还是点头言道:“臣清楚了!”

听见唐若怀答复,朱元章皱着眉头挥了挥手,将人全都赶了出去,只留下李善长,继续处理着没完没了的奏折。

朱元章也不是非要和胡惟庸叫这个针,主要是朱元章不相信李洪会做什么无用功,既然李洪会在报纸上连载这篇文章,朱元章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想着定然是有李洪的深意在其中。

正是因此,朱元章便想着帮衬着一下,仅此而已。

而唐若怀又不知道这么许多,等到出了暖阁之后,胡惟庸给了他一个危险的眼神,随后拂袖而去搞得他紧张不已,却又疑惑的不知所措。

还是杨宪过去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言道:“唐监正不必害怕,你又没犯错,他动不了你!”

唐若怀却依旧忐忑的小声问道:“杨大人,您是大人物,我这种不起眼的小角色真算不得什么,而且上有老下有小的也不容易,你就给我透个底,是不是……文曲星的事情暴露了。”

也不怪唐若怀对此事一直如鲠在怀,毕竟这件事说小也小,可要是往大了说,那就是欺君之罪,是要诛九族的。

杨宪闻言却是轻笑一声言道:“唐监正这是说的哪里话,文曲星偶有异动不应该是正常的么,都已经记载下来,是过去的事情了,难道唐监正在记载星象的时候写错了字?”

这便是提醒唐若怀,这种发生在过去的事情,就算是想要查也无从查起,没什么好怕的。

“那陛下让我去寻韩国公之子,可是有什么深意?”

唐若怀十分希望杨宪能够提点他两句,却不料杨宪又是哈哈大笑了一声,随后言道:“你管那么多做什么,你自去寻他便是,这可是你的大机缘,你可定要好好把握啊!”

“机缘?”

唐若怀不明其意,而杨宪却已经哈哈大笑着,转身走远,只留下他自己一头雾水的站在那里。

第192章 科学之母 明朝的户籍制度十分严苛,但是很少有人知道的是,除了农户、匠户、乐户这种比较常见的户籍之外,还有一种户籍叫做阴阳户,其子孙后代皆被称之为为阴阳人。

这其中的阴阳人可不是什么骂人的话,就是单纯的被叫做阴阳人。

比起世代从军的军户,和世代只能当工匠的匠户而言,投胎成阴阳户的人家无疑是十分幸运的。

因为阴阳户天生就是吃皇粮的,虽然不多,但毕竟是皇粮,旱涝保收,相当于生下来便有了一个编制,还不用担心科举之类的事情。

出生于阴阳户的人家,必须自懂事起就要学习相关的知识,毕业之后即为阴阳人,并且可以在各级的衙门中担任阴阳官,属于吏员,而其中哪些学术精通之人即可被招纳进钦天监,这可就是官了。

按照原则来说,一日为阴阳官,一辈子就只能为阴阳官,这个官职不可以在外招聘,更无法调任或是升迁到其他衙门。

当然肯定也是有少数的例外,民间自然也有对星象研究颇深之人被测录为阴阳互,而在钦天监的官吏同样也有可能在人手极度缺少的时候被调到礼部任职。

唐若怀本人其实就属于外聘人员,他并非是阴阳户出身,其实想来也是,大明才刚刚立国,户籍制度也才刚刚开始,怎么可能继承来大量前朝的户籍,整个钦天监的官员百分之八十都是在民间招来的,只有极少数人是曾在元廷时的钦天监工作过的。

唐若怀虽不是阴阳户,但是其家里世代相传都是相师,除了那些被李洪定义为逻辑心理学的江湖话术以外,唐若怀还是有一些刷子的,尤其是对风水堪舆还有星象上十分精通。

所以在不明朱元章到底是什么意思,下意识的想要从朱元章给出的报纸中寻找答桉时,看见李洪在上面所写的内容后,顿时便惊为天人。

甚至于看见李洪在报纸上所写的内容后,甚至于在没见到李洪之前,唐若怀便已经有些相信这世界当真有可能是一个球体了。

而且不知是因为朱元章的命令,唐若怀自己本人反而也有些期待想要见到李洪了。

也不用故意打听李洪的住所,李洪在报纸上刊印了一个地址,那是他特意准备给能够接受他科学观念之人的聚会场所。

唐若怀没有什么好犹豫的,出了宫之后,便直奔着那个地址而去。

李洪想要在如今的大明召集能够接受他理念的人才,成为改造大明乃至于推动世界发展的先驱。

为了做此事,他甚至还在应天府里买了一个宅子。

没办法,总不能还是将人领到家里来,毕竟已经总是会有一些人没事就往他家里跑了,若是再招惹来一批人,李洪只怕日后远没有清净。

这宅子,李洪也特意在城中挑选了安静的地方,三进的宅子,原主人曾是城里一富户,听说是从吕本手里拿下了细盐的分销权,虽然只是最下一级的,因此便把这宅子买了,举家搬到了自己分管的地区,而这宅子则几经转手,反而是到了李洪的手里。

同时,李洪还邀请了姚广孝住了进来,姚广孝在应天又无亲无故,原本一直借住在寺庙之中,面对李洪邀请,一开始肯定是婉拒的,但是李洪在讲明了买这宅子是要做什么的之后,已经被《物理》给深深迷住了的姚广孝,还是抵御不住这诱惑,便住了进来。

而这间大宅,此时除了姚广孝以外,还有五孩童,岁数从七八岁到十二岁不等,都是李洪农庄里佃户的孩子。

以往这些佃户的子弟,平日里同样算是半个劳动力,但是自从地里种下了红薯之后,这作物不需要太精细的打理,这群半大不小的孩子们反而没了事情。

李洪不愿意看他们就这么堕落下去,就把这些人同样交到了这里,平日里他会负责上课,也算是给自己未来的班底做一些培训。

而对李洪的这个举动,佃户们自然又是感恩戴德,只觉得李洪是佛祖转世,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善心,不但免租,送来高产又好耕作的种子,甚至于还免费教导自己的孩子读书识字。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

这种价值观可以说在这片土地上已经根深蒂固了,就连这群佃户们也知道,读书识字是一件好事。

这五个孩子全都姓李,原本自然是有其他姓的,但是自从他们的父母投献了土地,自愿归附李家后,也就全都姓了李。

李洪也没指望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佃户们能给这些孩子起什么好听的名字,无非就是些什么铁蛋,二狗之类的粗俗称呼。

在乡野之间这么叫倒是没什么,但李洪此时是想要亲自培养可堪一用的手下。

总不能日后写出来一篇文章,下面的署名是什么李二狗之类的名字吧。

索性李洪直接便给这五个孩子们改了名,分别叫李客、李行、李殊、李望和李雨。

合起来其实是一句诗词,是如今祖宗都不一定出没出生的一位清朝诗人洪亮吉所写。

客行殊望雨,敢说为苍生。

李洪给他们取这个名字,其实也便是希望他们能以苍生为己任,运用好自己所教导他们的知识。

毕竟李洪自己虽然有着心愿,却又下不得这么大的恒心,说到底他也不过是条懒狗罢了,但是他做不得,便希望与自己的学生能够做到。

这些孩子们的启蒙文化课,李洪全然托付给了姚广孝,毕竟总不能让姚广孝白吃白住,总是要做些事情的。

而且李洪清楚姚广孝的学识,就是让其给皇帝上课都算不上是误人子弟,更何况一些农户少年。

至于李洪的教导,并非是上来便是些物理知识,而是先讲了所有学科的基础,也就是数学。

数学乃是科学之母,这句话可不是简单说说而已。

物理的目的之一是了解新的自然现象,而既然是一个新的自然现象,就是连描写它的名字及数学符号都没有。

这就是为什么当物理学家有一个真正的新发现时,一般什么都说不出来,什么都写不出来,也无法进行计算推导。

第193章 天元术 这时候就需要引入新的数学语言来描写新的自然现象。这就是数学和物理之间的深刻联系。

便如力学革命,需要研究的物理现象是天体的的运动。牛顿不仅要发明他的万有引力理论,而且还要发明微积分这一套新的数学来描写他的理论。

电磁革命时,麦克斯韦发现了一种新的物质形态,也就是电磁波和光波,但不知道如何表述于是这个时候便创造出来数学的纤维丛理论来描写。

还有众所周知的广义相对论创造了黎曼几何,量子力学引出了线性代数理论一样。

李洪若是不先将数学在这个世界打好基础,接下来想要做什么都是举步维艰的。

毕竟就算是李洪将他所知道的那些乱七八糟的理论放出来,在如今这个时代又没有合适的试验条件,谁又知道李洪是不是信口胡诌的呢。

但是若是先将数学的概念引申出来,这一切就好办多了,许多的理论,无法通过在现实世界的试验来完成,但是数学却可以!

在一间收拾出来的教室之中,李氏五子十分乖巧的坐在那里,聚精会神的盯着上方。

黑板和粉笔都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一天的时间李洪便轻松做了出来。

姚广孝同样也在教室里,饶有兴趣的看着李洪用粉笔在黑板上用阿拉伯数字写出来了零到九。

“这是什么?”

“泰西文字,书写一些大额数字时会更加便捷,便如一万,便是一个一和四个零组成!”

李洪即是解释给姚广孝听,同样也是在和学生们讲述,至于泰西在如今的称呼中,多是指外国人,而并非都是西方。

上课吗,自然是要有教材的,

如今大明的算学启蒙书籍,一般都是以《九章算术》为主,但是李洪却觉得有些不妥。

毕竟是时代限制,没有人认真研究过教育这门学问,其实李洪也不懂,但是他也知道,没道理让一个对算学毫无基础的人,上来就开始算面积的。

没错,《九章算术》作为启蒙用的算学书籍,上来第一课就是求面积。

而其余类似的启蒙书籍更是离谱,像是《海岛算经》和《五经算术》更难,前者开篇就研究三角测算的问题,而后者比起像是一本数学书,更像是写的神神叨叨的,让人根本看不懂。

既然现有的书籍用不上,李洪索性便直接自己编了一份教材,内容无非就是数字、算式、四则运算、混合运算、一元一次方程和分数换算之类的东西,全部是一些后世小学范围内的数学内容。

当然,李洪也考虑到时代差距,后世的教材课本因为要考虑大多数人的接受能力,所以许多东西都十分详尽,详尽到有些繁琐和啰嗦。

而李洪又不是真的要在全大明的范围内推行九年义务制教育,所以其中的内容写的十分简洁,将所有知识点写清楚,再给一道例题就搞定。

后世整整六年小学需要学习的内容,全部整理删减到二十多页的纸上,再多的,就需要看者自己去理解。

这本教材,李洪是准备推广出去的,而且李洪也不怕这本书没有市场。

明朝对于算术其实已经算是重视了,虽然名义上是小道,但实际上科举其实也是要考算术的。

包括之前被李洪认为太难的《九章算术》在内,这些算术书籍,销量仅次于科举教材和文史典籍却要高出诗词书法和话本小说。

毕竟算术这种东西,无论是什么时候都需要用到,在田亩、赋税、漕运、粮草、历法等方面都有用途。

李洪此时上课,自然是从最基础的数学符号和阿拉伯数字开始讲起,以姚广孝的接受能力,和原本的算学基础,只是看了两眼,便轻松接收了新的知识,甚至连李洪还没有讲到的内容也可以举一反三的想出来。

听了一会觉得没了兴致,索性拿起一个孩子的教科书,看着书封上写着《基础数学》四个大字,而后翻开后,渐渐的便看着里面的内容入了神。

李洪花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时间,总算是讲完了阿拉伯数字和一些简单的加减乘除的数学符号,随后给五个孩子留了一道十以内的加减法,让门用阿拉伯数字写出来,而后李洪便得了空闲。

正想要喝杯茶水润一润嗓子,姚广孝却捧着书,一脸不解的走了过来。

用手指着书中的一道例题,姚广孝疑惑的问道:“先生,此题解法为何与天元术完全不同?”

李洪顺着看去,发现姚广孝指着的是一道一元二次方程。

“这乃是泰西的天元术,解法自然不同,我且教你做一遍!”

说着,李洪便当着姚广孝的面做了一遍小学数学题,而后就把姚广孝震惊的不轻,瞪大着眼睛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此法甚妙,计算竟然不需算筹,虽然速度慢了些,但甚是方便!”

只是李洪没想到,姚广孝震惊的竟然不是一元方程式的简便,而是觉得这个法子不需要算筹。

其实这便是李洪孤陋寡闻了,天元术的思想渊源于道、名、墨三家,早就演变了这么多年,其实远比现在的西方要先进的多。

“立天元一”是其主要数学思想方法,其实不就是换了个说法的求么。

还是《九章算术》自汉代成书以来,就用文字叙述的方法建立了二次方程,但尚缺乏明确的未知数概念。

唐代王孝通以高度的数学技巧成功地列出了三次方程,但还无法掌握列方程的一般方法,仍然需要借助语言文字来表述。

再到了宋代创立的增乘开方法又简化了求解数学高次方程正根的运算过程。因此,在这一时期,列方程和解方程都有了简单明确的方法和程式,古典代数学发展到了比较完备的阶段。

也就是差不多是这个时期,那些精通算学的大家,甚至可以用算筹用来解二元,三元,乃至于四元的数学题。

这也是为何姚广孝对李洪拿出来的这个一元方程式,真正震惊的并非其便捷,因为单论速度的话,其实用算筹也相差不多。

当然若是解的二元,三元的方程式,自然便比不上这已经不知多少代人完善过后的数学公式了。

第194章 看月亮 李洪其实也有些好奇古代的天元术,便好奇的朝着姚广孝问道:“姚兄也精通术数?可会用天元术解四元的算题?”

姚广孝摇头,言道:“我知道有人可以,但我不会,创造四元天元术的朱世杰,我只读过他的《算学启蒙》,无缘得见其《四元玉鉴》一书……”

顿了顿后,姚广孝突然有些新奇的问道:“那你这个方程式的办法,能够解决四元的问题么,先生能否教我?”

李洪闻言微微一愣,随后脸色突然有些尴尬了起来。

四元方程他倒也不能说是不会,但是毕竟是时隔久远,已经忘了差不多了,若是从头开始推导,李洪相信自己能慢慢推出来或是回想起来,但是此时姚广孝突然问询,他反倒是有些犯了难。

说实话,李洪十分享受姚广孝现在对他这种渴求知识而崇敬的态度,这极大的满足了他的虚荣心。

毕竟这可是黑衣宰相啊,一人挑起了靖难之役的狠人,如今在他门前却是一个十足的小学生作态。

正是这种感觉,让李洪反而有些不好意思明说自己不会。

为难间,突然听见门外传来阵阵敲门声,李洪顿时如蒙大赦的说道:“算术的事情一会再说,我去看看是谁来了!”

姚广孝顿时面露失望之色,而后便也不在意,继续低头看是研究起李洪刚刚讲述的一元方程式中的原理。

而李洪则走到大门前,心中则想着没想到他这报纸上的地址才刚刚刊登一天,便有人来访急忙打开门,随后就看见唐若怀一脸忐忑的站在门口。

别的不论,单单李洪是韩国公之子的身份便足以让唐若怀紧张。

就是这么现实,李洪无官无职,之前的巡按御史又不是常备的官职,在剿匪结束后,李洪的官印和朝服就直接聂庆彤带走了,所以按规矩来说,李洪如今依旧只是一个白身。

而唐若怀,钦天监在不受重视,怎么说也是一个五品的监正,但是面对李洪时,依然还需要忐忑。

更何况,路上的时候唐若怀自己翻看了李洪所写的文章,随后便被李洪的言论所折服,甚至于,唐若怀自己都开始有些怀疑,这世上是不是真有文曲星下凡这一说。

反正唐若怀自己想一想他在李洪这个年纪的成就,只怕连《甘石星经》这本书还没研究透呢。

在敲开门前,唐若怀脑海里想了许多和李洪见面时的场景,甚至已经有过李洪是一个目中无人,恃才傲物的形象。

但是万万没想到,李洪竟然如此有礼,接人待物,无不让唐若怀觉得如沐春风。

而且在讲明身份和来意之后,李洪更是没有丝毫犹豫,直接给了他一个有着晶莹剔透镜片的圆筒,告诉他晚上的时候用这个东西看看月亮就知道了。

再之后,唐若怀就迷迷湖湖的出了宅子,回到钦天监的时候,方才勐然响起来。

不对啊!

他是去解决地球究竟是不是圆形的,李洪一不给他问题的答桉,二不和他探讨,给他一根镶嵌着镜片的棍子做什么?

唐若怀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当时怎么就鬼使神差的回来了。

有心想要再去寻李洪问个清楚,但是看着马上就要到天黑了,若是赶过去,说不得还要惹人生厌,索性便想着明日再说。

带到了天色彻底黑了下去,昼伏夜出的钦天监官员们则纷纷出现,来到院子中观测天象,一旁还有属官提笔将观测到的星象记录起来。

唐若怀自然也在这其中,只是抬头看了半天,他又鬼使神差的想到了李洪给他的那个奇物。

稍微犹豫了一下之后,便照着当时李洪所讲的使用方法,将眼睛贴到了镜片之上,仰头朝着天空上看去。

……

震惊,震惊的几乎说不出话。

那坑坑洼洼的月球表面出现在唐若怀的眼前时,其感受到的震撼感其实远比姚广孝大了不知多少倍。

毕竟他观测性象已经半辈子了,对于月亮的推测也有很多,而这一刻,所有的猜想可以全部推翻,只留下一个正确答桉。

因为他,亲眼看到了月亮!

唐若怀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呆愣了多久,知道旁边的人轻轻拍了他一下,方才突然惊醒,随后紧紧的握住了手上的天文望远镜,那模样好像捧得是个什么宝贝一般。

这当然是个宝贝,能够看到月亮的宝贝,更何况李洪将这东西给唐若怀之前,还特意嘱咐过,这东西世间只此一件,若是毁了,可就真没了。

一开始唐若怀还有些不以为意,毕竟这东西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稀世珍宝,做工也说不上是精细,用料来说,这上面镜片虽然晶莹剔透,但是如今大明,却是以烧制出五颜六色花纹繁杂的玻璃为贵重。

但是现在的唐若怀,是真真的几乎将这宝贝看的要比自己的命根子还要重要了。

“唐监正,你这是何物,用这东西往天上看,能看清楚么?”

拍醒唐若怀的是钦天监的官员,却是注意到唐若怀手中的东西似乎稀罕,心中疑惑之下,方才有此一问。

“能看清楚么?”

唐若怀突然心中有些不屑,毕竟他已经是看过月球庐山真面目之人了,却是觉得自己和这些俗世之人已经截然不同了。

当然,想是这么想,唐若怀又不可能将这东西真就当成自己的宝贝,他还记得朱元章的命令呢,三天之内确定这世界到底是不是真就是个圆球,这件事,他自己三天之内可做不了。

因此他将这天文望远镜交到那人手中,讲解着该如何使用。

随后,先是一声惊呼,随后整个人与唐若怀一样,也愣住在了那里。

都是钦天监的官员,肯定对于星象都有着自己的理解,但是那坑坑洼洼的月球表面,给他带来一种灵魂冲击,颠覆了二十多年来形成的世界观!

而这一声惊呼,自然也惊动了更多的钦天监的官员。

这一个夜晚,三十多名钦天监的官员,全都在这钦天监的小院中面面相觑。

也不知是沉默了多久,终于有人开口问道:“监正,那月亮究竟是何物?”

唐若怀想着今日和李洪交谈时探讨的一些事情,随即言道:“李公认为,这月亮乃是宇宙中的一个球体,我们如今所处的大地同样如此。”

第195章 创立学说 唐若怀口中的公,乃是一个尊称,虽然李洪的年纪恐怕比唐若怀的儿子还要小,但是唐若怀觉得李洪完全衬得上一声‘公’字。

甚至于,唐若怀觉得,自己管他叫一声爹都没问题……

毕竟朝闻道夕死可矣。

对于如今在场的大多数人来说,今日所见,当真可以称得上是闻道了!

在场都称得上是大明朝的天文学家,因此对于宇宙这个概念并不陌生,因此理解起来并不困难,真正让人好奇的反而是别的方面。

“李公?我未曾听闻应天有那位精通星象的大家是姓李啊,总不能是韩国公李善长吧!”

原本一句玩笑话,却不料唐若怀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

其奇怪的举动,谁让所有人都有些摸不着头脑,知道唐若怀随后又澹澹的说了一句道:“不是韩国公,是韩国公家的公子,创立报纸,写出石灰吟的那位李洪,李公子!”

……

沉默,在场钦天监的三十多名官员全部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李洪如今在应天,说是出名也算是小有名气,毕竟一首石灰吟当时让寂静的大明文坛掀起了不小的波浪,所以在场之人,多半都是听过李洪的名字的。

而同样,这些人自然也是知道李洪的年纪。

沉默,在场钦天监的三十多名官员全部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李洪如今在应天,说是出名也算是小有名气,毕竟一首石灰吟当时让寂静的大明文坛掀起了不小的波浪,所以在场之人,多半都是听过李洪的名字的。

而同样,这些人自然也是知道李洪的年纪。

神童嘛,自古有之,李洪能够在这个年纪写出石灰吟,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并没什么好嫉妒的,毕竟他们的心思又没有放在诗词歌赋之上。

但是当他们发现,李洪在这个年纪,竟然直接在星象方面的研究都已经超过他们之时,这种落差就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了。

外人本就轻视钦天监的成果,虽然同为读书人,那些流连于青楼画舫上之上,什么正事都不敢,每天只是写几篇风花雪月的诗词,就能得到万人追捧。

反倒是他们,日日观察星象,制定历法,真的是在做实事的,反而无人问津。

这种落差只得让他们报团取暖,并且嘴上虽然不说,其实心里还是有些看不起那些所谓读书人。

但是现在,李洪既写得诗词歌赋,又在星象上的研究甚至超过了他们几百年的努力,年纪又是如此的年轻,这让他们却是一时间接受不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人开口说出了绝大多数人的疑惑道:“韩……那韩国公之子为何要去研究这东西!”

唐若怀则是长叹一声言道:“他不是研究这东西,他创立了一门学说,名唤《物理》学,取得是格物致知之意,他正是在格物的过程中,发现了这些!”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又是一惊。

创立学说?

那就是开宗立派了,若真是将自己的学说流传下去,那他李洪岂不是就像是宋时的朱熹程颐一般,成为当世圣人?

他才多大啊!

所有人都不敢细想下去了,心中不屑之人众多,觉得你李洪就算是神童,天生聪慧,但你凭什么就敢开宗立派,但大多都只能在心里过几分嘴瘾,却是万万不敢开口说出来的。

毕竟那可是韩国公之子,要是腹诽李洪的言论传了出去,这李善长若是个护短之人,他们安能还有命在。

眼看着气氛沉重,话题也有些歪了,唐若怀急忙想要将话题拉回来因此便言道:“依照李公子的理论,这月亮乃是宇宙中的一个球体,我们如今所处的大地同样如此,圣上命我等验证此言论是否真假。”

“这是浑天说融合宣夜说?”

有人听见唐若怀言论后,直接给出了结论。

中国人自古以来便未停止过对星象的研究,钦天监的前身甚至能追朔到秦汉时期,掌观察天象,推算节气,制定历法的职能。

且这个衙门虽然不受重视,但是历朝历代皆有,只是叫法不甚相同。

汉时,太常所属有太史令掌天时星历。隋秘书省所属有太史曹,炀帝改曹为监。唐初,改太史监为太史局,嗣曾数度改称秘书阁、浑天监察院、浑仪监,或属秘书省。开元十四年又叫回了太史局。

乾元元年,改称司天台。五代与宋初称司天监,元丰改制后改太史局。辽南面官有司天监,金称司天台,属秘书监,元有太史院,再一直到了现在的明朝,则正式改称为钦天监,且一直延续到了清朝。

正是因为这份底蕴,李洪提出来的理论,他们瞬间便想到了对应的学说。

古代这些天文学家所整理的宇宙模型,不是欧洲文艺复兴时期吵得不可开交的日心说或是地心说,而是浑天说、盖地说以及宣夜说。

所谓盖地说,其实便是所谓的天圆地方,而浑天说便是张衡的浑天如鸡子。

至于宣夜说,便是最接近于宇宙的真相,天上的日月星辰实则都是悬浮于虚空之上。

这三种宇宙模型其实相互之间是有些细微之处的冲突的,但是因无法证伪,且互相之间也没法争辩出个结果,最后的结果就是,既然谁都不知道这三种结论那个是正确的,那就索性全部都是正确的……

并不是不负责任,主要是历法的计算,一向是使用天元术来解释几何模型的,最典型的便是《授时历》。

元朝时的太史院主事,也就是相当于现在钦天监唐若怀所任的监正一职,在至元十八年正式施行。

它正式废除了古代的上元积年,而截取近世任意一年为历元,打破了古代制历的习惯,每月为二十九日半,以无中气之月为闰月。

精度与几乎与现在所用的公历相差无几,但却比西方早了三百多年。

而其制定的方式便是观测太阳和星象的运动轨迹,进行分段,再用天元术中计算三元问题的方式来求解,随后便可以推导出正确的运行轨迹并计算节气。

当然,这其中也少不了元朝时幅员辽阔的原因,元朝时进行了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天文学实际测量的工作,最北到达了西伯利亚,最南则到达了南海诸岛。

但无论怎么说,钦天监最主要的任务便是确定节气,这与日心说无关,更与地心说同样无关。

不管这地球是什么样子的,谁又绕着谁转,都丝毫影响不了数学的计算。

第196章 哄骗陛下 “那如此说来,似乎这位李公子的理论似乎是正确的,这个世界似乎真就是宣夜说和浑天说的结合?”

有人提出了结论,毕竟所有人都看到了月球的样子,既然这月亮便是一个悬浮在宇宙中的球体,那么很有可能脚下的地球同样如此!

“圣上的意思,是要一个准确的答桉,不可随意揣测,这东西我已经从李公子那里借来了,这几日我等便用此物好好观测星象,给圣上寻一个证据便是!”

三言两语,唐若怀便给接下来的钦天监的工作,定下来了基调。

接下来的两天,唐若怀没事就往李洪在应天府新买的宅子跑,先是惊讶于李洪编撰的新算经,同时也和李洪探讨了许多有关天文的知识。

李洪也没有扫帚自珍,将自己所知道的一些东西毫无保留的说与唐若怀。

毕竟李洪买这个宅院的主要目的,便是招纳更多对科学有关之人,天文终归也是科学的一种吗。

而唐若怀从李洪口中得知了引力这一发现之后,整个人就犹如醍醐灌顶了一般,以往许多不好解释的猜想,在引入引力这一概念之后,便瞬间得到了解释,自然也包括了胡惟庸当时对浑天说的质疑。

再然后,唐若怀便直接一头扎进了自汉代以来便一直累积至今,几乎浩瀚如同烟海一般的观测资料之中。

其实对于星象或者说宇宙的研究,中西双方其实各有优势。

文艺复兴时期的欧洲,有人提出了地心说,日心说这种宇宙模型,但却没有观测数据来支撑乃至于改进猜想,而东方虽然无人在意这东西,但是因大一统的优势,以及农业社会的必要性,积攒了上千年的观测资料,当被李洪点通了之后,这上千年的观测数据,将会发挥重大从作用。

甚至于,唐若怀在整理数据的过程中,还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地球似乎是在不断运动的!

可随即,唐若怀便又陷入了疑惑之中,这地球是在运动的,那它的运动轨迹又该是什么样的呢?

随后唐若怀翻过了近一百年的观测记录,而后便惊讶的发现,如果说地球是在围绕着太阳转,这数据便完全能对应上。

甚至于,唐若怀还突然奇想的用《授时历》的计算数据往里套用的话,甚至还能得出来地球不但是围绕着太阳在转动,地球自己也在不断的自转。

公转和自转,这个后世几乎幼儿园的小孩子都知道的常识,如今却是在李洪只是提供了一些简单的理论帮助,可接下来的一切,却全都是唐若怀自己一个人推导出来的。

这个发现让唐若怀震惊和激动的难以自持,这绝对是能够史书留名的大发现,而且在知道了公转和自转的结论之后,《授时历》也将不再是定论,而是还有更加精准一步的空间。

唐若怀几乎是毫不犹豫的闯进了皇宫,他已经来不及等待朱元章的召见,现在的唐若怀觉得,就算是朱元章要把他的脑袋砍下来,也一定要将这个成果告诸天下。

在皇宫守卫那里闹了好久,方才得到聂庆彤的接引,随后便是马不停蹄不顾礼节的飞奔进了暖阁。

一如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一样,屋中坐着的依旧是那几人,但是这一回唐若怀就连生死都抛之脑后了,谁还管你是不是什么内阁大臣啊,直接将自己这几日研究成果奉上,言道:“陛下,钦天监得李公启发,已知道太阳乃是天地之中心,我等身处之大地实乃是天上一颗球体,围绕这太阳有规律的公转和自转,自此方才有昼日交替,四季变换!”

“荒谬,说这大地乃是球体便已经是滑天下之大稽,你这小小钦天监的监正竟然还敢在此胡言乱语,我看你这官帽怕是戴够了!”

胡惟庸立刻出言怒斥,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急忙又说道:“还太阳乃天地中心,你将圣上置于何处,圣上乃是紫微星下凡,若是这天地间该有一个中心,那也该是紫微星!”

胡惟庸不是杨宪,放不下身为读书人的矜持,因此往日里很少会拍马屁,此时少见的想要吹捧朱元章,却是将马屁拍的如此直白,做不到像是杨宪那种润物细无声的轻巧自然,因此十分生硬,朱元章自然不会领情。

只不过朱元章当然也不会因为胡惟庸马屁拍的不好,就迁怒与他,反倒是唐若怀受不了胡惟庸的这种言论,已经根本不在乎胡惟庸的身份了,直接愤怒的顶撞了回去道:“那紫微星乃是天外天,并不在我等能观测的天地之中!”

这话还真不熟唐若怀信口开河,得了李洪的天文望远镜,钦天监自然不可能只用它来看月亮,其他星象自然也要研究。

而得出的结论却是,那些星象似乎真的太远了,就犹如神话中的三十三重天外天一样,就连用那天文望远镜看去,依然也无法观测具体模样。

也正是因此,在宗教神权本就只是为了统治阶级服务的工具氛围下,唐若怀提出的这个结论,虽然依旧让人震惊,却不会像是日心说在欧洲第一次被提出来时掀起那么大的波浪。

唐若怀怼了胡惟庸一句,而后还不等胡惟庸发火,唐若怀便拿出了李洪的天文望远镜,恭恭敬敬的呈上,言道:“此工具乃是李公所制,可称之为新世珍宝,能让天上星宿看起来犹如近在眼前,臣所观测结论,皆依赖于此。”

“呵呵,信口雌黄,你怎么不说你是把天上星宿摘下来观测的!”

都不等朱元章说话,胡惟庸便出言讥讽,随后毫不客气的拿起那望远镜,几乎是无师自通的便知道将眼睛凑到那端口那里,所看东西一片模湖,随后便冷笑一声对朱元章说道:“陛下,这东西根本什么都看不清,这厮分明是哄骗陛下,还请陛下以欺君之罪论处!”

朱元章沉默不语,他当然不信胡惟庸的鬼话,在唐若怀说这东西是李洪所制作的,他便已经全然相信了,毕竟他是真的见过李洪那所谓格物致知的能力的,他现在还心心念念着什么时候电灯能够走进千家万户,让大明的官员尝尝什么叫做加班是福报的的滋味呢……

正想要训斥胡惟庸让其收敛一下,他喜欢看麾下臣子内斗,但是内斗成了一个闹剧就不好看了。

只是还不等朱元章说话,唐若怀却是丝毫都不在乎胡惟庸说了什么似的言道:“这东西是往天上看的,在屋里自然什么都看不清!”

唐若怀话音刚落,胡惟庸便下意识的抬起镜筒,朝着窗外的太阳望去。

第197章 没钱了 看见胡惟庸举动,唐若怀眼中闪过一丝解气的意味,随后便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却依然不急不慢的喊道:“胡大人,慢着,不可用此物直视太阳……”

唐若怀故意将话喊的很慢,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胡惟庸已经朝着太阳看去,随后便是一生尖叫,整个人如同被踩了尾巴一般,手中天文望远镜往外一扔,便死死的捂住眼睛,还是早就准备好的唐若怀什么也不顾,直接飞身扑了过去。

吓得聂庆彤以为这厮是疯魔了,想要行刺朱元章,藏在袖口的匕首都掏出来了半截,在发现唐若怀是去用自己的身子接下了那天文望远镜后方才松了一口气。

别人不知道,真正用过普通望远镜的聂庆彤当然知道这东西是做什么用的。

只不过现在听来聂庆彤还以为李洪直接将这望远镜改成了千里眼了,就连天上那么远的东西都能看到,那以后打仗的时候岂不是连哨探都省下了?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天文望远镜和普通望远镜虽然都是望远镜,但是其中原理一点都不相通,想要用天文望远镜当雷达来用可不太现实。

李洪如今做出来的这个天文望远镜,其实都算不上太过合格,减光片,滤镜,巴德膜,这三个东西一样都没有,所以这东西其实只有晚上的时候能用,白天用,而且还是观测太阳。

那后果几乎就和一枚强效闪光弹在你眼前爆开了没有任何差别。

其实这件事情李洪是告诉过唐若怀的,而且钦天监有个官员也没信邪,真就用这东西在大白天的时候观测了一下太阳,好在没有烧到视网膜,但养伤到现在依然是睁不开眼,谁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落下病根。

而唐若怀现在就是在故意憋着坏,让胡惟庸用这东西去看太阳,现在看来,效果显着。

只见胡惟庸似乎已经彻底忘了如今是处在什么场所,只是捂着眼睛不断嚎叫的在地上打滚。

朱元章皱眉后撤,问道:“胡大人这是怎么了?”

唐若怀宝贝的抱着天文望远镜,恭敬道:“正午时的烈阳本就不好直视,而此物又可将天上星宿拉进视野,胡大人想来是被太阳的光芒闪到了眼睛!”

朱元章听的新奇言道:“这东西真能看清天上星宿?”

“千真万确!”

朱元章又低头看了看手中唐若怀呈上来的这几日的研究成果。

许久之后方才言道:“我看了你所写的东西,接下来钦天监的工作便是运用此物,观测天象,制定更加精确详细的历法节气,并将你如今发现的东西,告诸天下,可以用朝廷的名义!”

顿了顿后,又对着一旁已经被那天文望远镜吸引去了注意力的宋廉说道:“报纸上亦可刊登!”

“是!”

“遵命!”

宋廉和唐若怀齐声回应,而下方胡惟庸依旧在惨叫声不断,只是不再到处乱滚了。

朱元章听的烦躁,随后又开口说道:“胡爱卿受了眼疾,这几日便在家休息吧,朕免了你上朝和内阁的工作,其政务暂时交由刘基代劳!”

“臣,定然尽职尽责,不辱圣上信赖!”

内阁中因与李善长有矛盾,一向不声不响的刘伯温,突然郑重的开口说道。

至此,此事便算是告一段落了,日心说,浑天说,还有公转自转的事情自然而然的通过报纸流传了出去,同样也在民间造成了不小的轰动,但是这一次有朱元章和朝廷的亲笔背书,无人敢反驳,只得接受了这个解释。

但是同样,也得益与此次挑战了天圆地方的大众常识,报纸上的《物理》板块也终究不再是无人问津。

李洪的那处《格物居》也就是李洪新买的那个宅子,最近来拜访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

虽然大多数人也只是过来看个热闹,但是还真有不少人成了李洪这个科学研究小组的固定成员。

整个应天府之内,差不多有十多个人成了李洪的学生和信徒,跟着那群半大不小的孩子,一起从头开始学习。

而且这些人的出身也完全符合李洪的预料,都是那些读过几年书,但是却又对科举没那么上心,同时家中还有着不少资产的人。

这些人一天天闲的没事干,不是流连于秦淮河的青楼画舫,就是到处参加某某附庸风雅之人举行的诗会。

其实这些人正是社会进步的主要力量,毕竟一个人若是还要为吃喝犯愁,那他大概率也不会无聊的在家烧水玩,然后这一锅水就将全世界带入到了蒸汽时代!

但是这种日子过得久了,难免会有些无聊,而李洪在给他们简单的坐了一个重力的试验之后,便立刻被物理的魅力所折服。

李洪已经将这格物居彻底当成了一个集教育和科研与一体的地方,也就相当于后世的高校实验室。

并且委托工匠定制了一大批实验器材,都是李洪给出图纸和材料,让共工匠们一点一点手搓出来的。

其实李洪有时候在想,自己若是穿越的时候能够带一批打印机过来,现在的大明是不是有可能已经提前迈入了电器时代……

只可惜,李洪的穿越没有任何金手指,唯一称得上是穿越者福利的话,大概就是李洪穿越一开始时还十分不满的出身条件。

这一日,已经被李洪从农庄那里调回来,充当这里的管家兼实验室主管的李四突然找上了李洪,并且告知了他一件事情。

那就是他,没钱了……

“没钱了是什么意思?”

李洪摆弄这手中一个精通木工的匠户做出来的一套轮滑组,有些震惊的看着面前李四,不可置信的问道。

“就是咱们账上的银子已经不多了,等付完这批货款之后,大概就只剩下六百多两的样子!”

“不可能啊,那可是十万两……”

李洪依然是有些不可置信,可随即一细想,突然又有些恍然了。

从吕本那里讹来的十万两白银,又是建酒厂,又是卖原料,又是翻修农庄,在应天府买宅子,还有各种各样的实验器材。

当然还要算上军营里的那三千张嘴……

虽然四爷一直在催促李洪赶紧去军营把剩下的那三千兵丁也领走一起训练,但是李洪迟迟往后拖延的原因便是在这上面。

三千张嘴,日日三餐,每一餐都要有荤食就已经够李洪受的了,那还撑得起再来三千张嘴。

第198章 学习的机会 李洪可清楚,自己的练兵之法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唯一值得称道了,无非就是给足粮饷,并且顿顿吃好,最多再加上赏罚分明之类的手段。

或许唯一的好处就是,至少这些兵丁的军饷不用李洪负责,不然李洪说什么也不可能应下这个差事。

这东算起算,自己这十万两似乎也真就应该见底了。

现在怎么办?

李洪忍不住皱眉,这好不容易召集了这么有心研究物理之人,科研经费万万是不能停的,军营那边也不能一直拖着,总是要有解决的一天。

可问题是李洪现在去哪里再搞来这么一大笔钱,总不能再找一个吕本让他讹出来十万两吧。

虽然李洪觉得他只要想,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

但是这明显不现实,不说李洪真不是这般无赖之人,只是想想李洪也不可能如此短视,为了一笔块钱,就放弃了自己的名声。

难道要让计划提前执行?

李洪默默的想着,他当然有大把发财的手段,只是觉得时机尚且还不太成熟,毕竟资本在他眼中并不仅仅代表着银两,更多的其实是用资本的洪流推动或者说是绑架裹挟着大明朝着他喜欢的方向去改变。

但是现在的商业市场明显还不太成熟,李洪害怕计划提前实施,会导致拔苗助长。

心中正在犹豫间,一旁一向机敏的李四似乎猜到了李洪到底在忧心什么,急忙说道:“东家,其实不用太担心银子的问题,吕本前几日送来了拜帖,只是没有见到你,想来是到了分利的时候了!”

李洪去剿匪之前,曾经将盐务公司的经销商计划和酒厂的事宜交代给了他。

李洪闻言皱眉说道:“这才不过月余的时间,他吕本又能挣来多少银子?”

此言一出,就见李四的表情也开始怪异了起来,李洪见状急忙问道:“怎么了,有话便说。”

心中突然是一动,想起来他刚刚回到应天时,他和四爷谈话间提到钱的问题时,四爷言之凿凿的明说他不用担心银子的问题。

此时见到李四同样如此,不免得让李洪心中狐疑。

李四这才开口说道:“东家前几日不在应天,想来是有所不知,您酿出来的酒,如今卖的甚好,想来即便是一个月,也能赚上不少银子!”

李洪闻言有些无语,李四这说了就好像没说一样,他当然知道酒水卖的好,甚至都不用去做市场份额调查就清楚。

只因为李洪清楚自己酒水的质量,且因为李洪开酒厂,就是为了之前所说的用资本洪流改变大明的前置,这些酒是李洪用来培养市场的,所以定价定的很低,利润根本没有多少,就算是卖的再多,只怕也赚不到多少银子。

李洪只当是李四不清楚酒水的内幕,只是看着市面上李洪酒厂出品的酒水足够多,所以就以为吕本能赚不少银子。

想了想,自己缺钱的问题似乎依旧没有得到解决,顿时便有些意兴阑珊的对李四说道:“罢了,你过几日去报社看一下,这一个月的销售想必应该也有不少结余,算算有多少便提出来吧。”

顿了顿后,李洪突然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便又对着李四吩咐道:“通知一下柳清薇,下一期的报纸上多加一个广告的板块,上面写着招商,让应天有意向的商户出价竞争!”

李四跟在李洪身边已经有一些日子了,此时身上的气质已经和当时那只是有些狡黠但本质依然是个农户的样子天差地别,且耳濡墨染之下,已经隐隐能猜到李洪偶尔说出的一些新奇词语的意思,此时听见李洪所言,顿时眼前一亮说道:“东家果然厉害,咱们的报纸卖的这么火爆,那些商户们定然愿意出钱来宣传自己的店铺!”

李洪挥手让李四去做自己的事情,又摆弄了一会手中轮滑组之后,又觉得有些意兴阑珊,索性起身离开了被当做实验室的院落,去了隔壁的学堂。

被李洪起名叫客、行、殊、望、雨的五个孩子,此时正十分乖巧的坐在那里写作业。

也就是李洪昨日留下的一些百数以内的数学题。

李洪的教学速度很快,两日就把加减乘数全都给教了,按照计划,马上就要学分数和几何了。

只是正是因为教学速度太快,这五个孩子中并非所有人都能完全接受。

不得不说,这天下间其实根本就没有公平一说,不说家事出身,就连天赋或者说智商这种东西,都是天生便有高有低,这其中李望乃是这些孩子中最小的那一个,只有七岁,但是学习进度就连李洪都觉得惊人。

明明五个人一起开始做题,其他人还在抓耳挠腮的思考,李望却已经将所有题目做完,起身去了前方讲台上的姚广孝面前。

姚广孝同样也在做题,只不过做的确是李洪专门给他准备的初中数学,此时正在聚精会神的计算着抛物线的,看见李望交上来的卷子,只是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到一边,言道:“好,我一会再看,你且去院子歇息一会吧!”

在如今的私塾教育体系之中,可从来没有什么课间休息这一说,只不过姚广孝也是从这个年纪过来的,即便是姚广孝的小时候,学的时间长了一些也会想要去玩耍,因此对待李望,他自然便下意识的以为他做的这么快,便是想要多出一些时间休息。

却不料李望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拿起李洪编写的课本看了起来。

李望年纪虽小,但是却也清楚,学习的机会对于一个佃户的子弟来说是有多么珍贵。

不,这已经不止是珍贵的事情了,无论是李洪农庄里的佃户,还是如今在这里做题的孩子心里都知道,除了李洪以外,这世上或许再没有第二个东家会主动教导佃户的子弟。

李洪不知道的是,现在的佃户们私下里都已经开始商量着,要不要给李洪立一块长生牌位,日日在家中香火供奉了。

如今大明其余佃户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们再清楚不过,而他们这些人,不但不用受压迫,李洪还会主动给他们找工,甚至还教导他们的孩子。

当然,李洪要是知道了这些,只怕心里多半是会感到惭愧的,毕竟他教这群孩子,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只是为了让其以后有更多的价值供其压榨,想要将他们培养成一个高素质的工具人……

第199章 见了鬼 但是李望却是不敢松懈,他只知道东家对他们好,他自然不能辜负李洪对他们的厚望,只求日后学有所成,能够回报东家。

因此,别说是休息,他是一分一秒都不敢松懈,就这学习的尽头,放在后世,妥妥的一个省状元的苗子,就便是现在,若有名师教导,拿一个真状元,也不是未尝不可。

姚广孝看的惊奇,不再纠结于自己的题目,而是拿起李望的试卷看了起来,几分钟后,面带微笑的说道:“不错,又快又准!”

其余四个孩子有些艳羡的看了李望一眼,只不过李望却无动于衷,一心放在手中书本之上。

姚广孝见状,突然起了考教的性子,便开口问道:“我上午教你的《历代蒙求》可曾背下来了?”

这些孩子们的课程,李洪暂时只教导数学,文化课则由姚广孝教导。

姚广孝教课,自然不可能是从《三字经》、《千字文》之类的正经蒙学开始教起,而是直接从小四书开始。

所谓小四书,分别为《性理字训》、《名物蒙求》、《历代蒙求》还有一本《史学提要》。

这小四书中《史学提要》或许是最简单的那个,以四言韵语,贯穿诸史,自上古以至宋末,便于初学者记诵。

而《名物蒙求》大概相当于这个时代的百科全书,其中内容包括山川林泽,物产资源,也包括六禽、六兽、六畜的名称。

《性理字训》则听名字便也知道,便是将程朱理学的那一套简便了一些,把仁义礼智等封建道德说成是永恒的天理,属于人性所固有,人们应该绝对服从理性,将这种思想灌输给孩童。

而姚广孝教导的《历代蒙求》则是小四书中最难那一本,其书名取自《易经·蒙卦》中的一句:“匪我求童蒙,童蒙求我”

和史学提要同样为一本历史教材,但是所讲的却十分深奥,从开天辟地的神话时代到元代的历朝兴衰,每个朝代皆述其开国与亡国之君,再提及其间有作为的皇帝。

其实小四书也可以称之为蒙学,但绝不是给连字都还未认识几个的学童学习的,但是姚广孝却不在乎这么许多,而且一上来便是选择了最难的《历代蒙求》。

反正《性理字训》李洪是绝对不可能让姚广孝给他们讲的,且姚广孝自己本身在接触物理之前就不信奉那一套,而《史学提要》则和《历代蒙求》的内容有相互重叠的地方,姚广孝自然而然的会选择《历代蒙求》。

只不过姚广孝实在是有些太过想当然,只当全天下的孩童都和自己一般,不说是过目不忘,却也能无论什么书多读过两边,便能理解,再看几遍,便可以倒背如流。

李望听见姚广孝考教,立刻站起身来,张口言道:“太极既判?高下定位,轻清为天重浊为地,中处者人必主之君,三皇五帝世质民淳,伏羲画卦更造……更造……”

前面李望背的还算是顺畅,可多念了两句,便开始磕绊住了,一张小脸突然变得煞白,倒不是害怕姚广孝责罚,只是觉得自己还做的不够好。

姚广孝见状,虽然失望,但是也觉得不好强求,毕竟才刚刚教了一上午,正想要勉励两句,却突然听见身旁“哇!”的一声,却是李望还没怎么样,正在做题的李雨突然把笔一扔,嚎啕大哭了起来。

小孩子的情绪,谁也无法捉摸,姚广孝考教的是李望,背不出来的也是李望,但是李望还没说什么,反倒是别人情绪崩溃了。

李望是几人中年纪最小的那一个,而李雨同样也只是比他大上一岁,而之所以名字在客行殊望雨的最后一个,只是因为其是个女孩,只有雨字最为恰当。

李雨哭的厉害,姚广孝却丝毫没有去安慰的意思,而是有些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

毕竟在历史上是一人掀起了靖难之役的黑衣宰相,一个满脑子想着造反的野心家,很难要求姚广孝有一个哄孩子的心情。

因此姚广孝不但没有丝毫劝慰的意思,而是皱着眉头冷声喝到:“想要哭就去外面哭,哭好了,再进来把题做完!”

姚广孝的这种教学态度,放在后世,多半要被扣上一个铁石心肠的帽子,但是在现在,却是在正常不过了。

那李雨哭泣的声音更大,却还是乖乖的一边哭,一边朝着门外走去,其余人下意识的看着,上方的姚广孝则突然喝了一声道:“自己的事情昨完了么?”

这一下,无人再敢说话,纷纷乖乖的低下头做题。

一直在院子里的李洪默默的看着这些,倒也没觉得姚广孝的做法有什么问题,终究不是九年义务教育,李洪也没义务还要管着这些孩子们的心理健康问题。

只不过李洪还是有些好奇,这李雨做题做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哭了。

此时李雨已经去了院子里的一处假山边,哭的那叫一个惨绝人寰,李洪悄无声息的走了过去,澹澹的问了道:“怎么了?”

哭声突然戛然而止,李雨一脸惊恐的看着李洪,搞得李洪反而浑身不自在。

他怎么了,李洪自问自己不说是玉树临风,却也绝对称得上是一句风度翩翩,怎么这小屁孩看见自己却跟见了鬼一样。

而后又是“噗通”一声,李雨突然就这么直接跪在了李洪的面前,一顾不上擦干眼睛里的泪水,直接不停的在地上磕头说道:“东家我错了,我不该辜负你的重托,我……我……求求你东家不要将我父母赶走好不好……”

李洪听的一头黑线,甚至有些好奇这些小屁孩的父母在来这里之前,到底和他们说了些什么啊。

“我不会将你父母赶走,你且先起来,和我说说,那位姚先生是在考教别人,你为何哭的如此伤心?”

李洪只得耐着性子问道,那李雨见李洪似乎没有生气,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又是泥土又是泪水的,明明挺清秀的一个小姑娘突然变成了一个大花脸,看的李洪有些好笑,用袖子从假山旁的人造池里沾了些水,轻轻擦拭着小姑娘的脸蛋。

而李雨只是吓得全身僵直,动也不敢动。

毕竟李洪在这些佃户的眼里,那便是在世菩萨一般的存在,他们这些小孩在耳濡目染之下,同样也是十分崇敬李洪。

第200章 微积分? “说说吧,为什么哭?”

看着李雨勉强恢复了本来面目,李洪这才开口再次问道。

提到这里,李雨眼中泪花再次闪烁,许久之后方才言道:“没什么,只是那些题目太难了,课文我也背不下来,我害怕姚先生考教我的时候,我背不出……”

到底是小孩子,这种理由听的李洪一阵好笑,言道:“背不出就背不出,多背几遍总是能背下来的!”

不料李洪一眼,却是让李雨哭的更凶了,一边哭一边说道:“我要是不成器,东家你就该把我送回去了,到时候我爹妈就该不要我了,我不想念书,不来念书,我爹妈永远都不会不要我……”

李雨说话颠三倒四,李洪也是想了一回才明白过来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无非就是,李雨离开前,父母曾经让他一定要好好念书,不然就不要她了,而李雨便觉得自己实在是念不好书,而李洪若是不把这些佃户的孩子召集来,就没有这一出事了。

李洪有些无奈,心想这也能怪到他的头上,却还是耐着性子安慰道:“放心吧,你就算是学的慢一些也没什么,我不会将你赶走的。”

听见李洪这么说,李雨的哭声才算是笑了些,却还是抽泣的说道:“可是那些东西实在是太难了,我不喜欢念书。”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可能人人都是李望,更何况李雨说到底如今也才八岁,自然也不会拥有那种觉悟。

若是姚广孝在这里,听见李雨说自己不想要念书,多半就直接让其离去了,但李洪又不是姚广孝,这些小孩子,可是李洪专门培养的高素质韭菜,自然是希望其茁壮成长,因此便柔声问道:“为什么不喜欢念书?”

“念书没有用,我回家可以帮爹爹在地里浇水,可以在家里帮我娘噼柴做饭,以后也要嫁人,嫁人后做的也是烧火做饭的事情,读书没有用……”

李洪听的了然,知道了李雨的想法,这也是没办法,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可不是一句空话,而是成了一种传统。

李洪则开口说道:“嫁人,你想要的嫁给谁?”

李雨才八岁,即便是在封建时期,嫁人至少也要等到十五六岁,距离情窦初开,少女怀春的年纪可还远着呢,这世间的许多道理也不甚清楚,因此十分童言无忌的说道:“若是能嫁给东家自然是最好的!”

李洪闻言,笑了一声,言道:“我可不会取一个连字都不认识的人当妻子!”

李雨闻言,自然是一阵失落,只是这还不算完,李洪又说道:“你要是不念书,而是在地里劳作,那你以后多半也只能嫁给一个满嘴黄牙,脸上长着脓疮,弯腰驼背的农家汉子!”

听到这里,李雨的小脸已经吓得有些白了,小嘴一撅,眼看着就要哭。

而李洪见效果差不多的,这才又开口说道:“但是你要是好好读书,以后当一个远近闻名的才女,我敢保证,以后我做媒,给你找个状元郎当夫君,还不能是那种一把年纪的老头子,就找一个年纪和你一般大的小郎君如何?”

李雨年纪小,却也知道状元郎是什么样的人物,顿时眼睛一亮问道:“真的么?”

李洪哈哈笑道:“我是东家,东家可曾骗过人?”

李洪说的这句话,吕本若是听见了,说不得要老泪纵横,但是李雨这种是非敬仰李洪的小屁孩自然不会觉得这话有什么问题,顿时眉开眼笑了起来。

又是和这小妮子说笑了两句,李洪突然没来由的问了一句道:“除了嫁人以外,你可有什么长大以后想做的事情?”

这却是李洪想着,或许用一个梦想来吊着,或许能更加的激发这小孩子学习的积极性。

面对李洪问询,李雨想了半天方才说道:“我想像柳姑娘那样,弹琴唱曲,还那么好听!”

李雨口中的柳姑娘自然是柳清薇,在李洪将李四从农庄叫到这里来了之后,农庄的事情大多都交给柳清薇了,这些佃户的子弟们对柳清薇自然也十分熟悉。

李洪听的好笑,心想一个小姑娘的梦想竟然是成为一个青楼女子,可是转念一想,若是把柳清薇当成后世的娱乐明星,这便好解释多了。

这个年纪的小女孩,不正是喜欢追星的岁数么。

李洪便言道:“柳姑娘可不只是会唱曲,人家也是能写词写诗的才女,你要是想成为她,自然是要好好念书的!”

看着李雨点头,李洪突然来了兴致,笑道:“你说喜欢唱曲,你会唱些什么,唱来让我听听!”

听见李洪吩咐,李雨也没有扭捏,还装腔作势的清了清嗓子,随后便唱道:“罗裙不染世间尘。对一溪春水,卧半亩闲云。僻性懒侵浮世事,双昨罕识市廛人……”

还别说,唱的好挺好听,李洪十分配合的跟着拍了拍巴掌表示鼓励,随后笑问道:“你这唱的那一出,听曲调,像是点绛唇的曲?”

李雨笑答道:“是杂剧西游记里的一出。”

“西游记?”

李洪惊讶的叫了一声,惹得李雨又开始有些不知所措了。

李洪的惊讶,自然是在与这年头竟然就有西游记了,但实际上,西游记故事的出现,其实远比李洪印象中还要在,在宋朝的时候便有一本讲述唐三藏西天取经的话本,那话本中其实也有些神魔鬼怪的事情。

又和李雨闲聊了几句,随后李洪便打发她回去乖乖做题,努力成长成一根茁壮的韭菜,好让自己开割的时候,姚广孝却是拿着一页纸,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对于自己选好的这位老师如此玩忽职守,竟然在课堂上公然开熘,李洪也有些无可奈何。

虽然李洪其实也觉得姚广孝虽有才学,但也确实不适合当一名合格的老师,只不过以现在的情况,李洪也确实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李先生,快帮我看看这道题!”

李洪接过姚广孝递过来从草纸,只是一道初中的圆形几何题目,所求的也不过是圆形中一个四边形的周长。

只是一个很简单的知识点,但是姚广孝却在草纸上写了一大堆的东西,李洪看完之后,突然有些震惊的问道:“你会微积分?”

李洪的震惊再与,时间太短,他编写的教材暂时只到了初中阶段,别说是微积分,他连函数都没写的,而姚广孝却是用了类似微积分的思路解法来做这道题。

第201章 三年之约作废 “什么是微积分?”

姚广孝先是一奇,随后又言道:“我用的是刘徽创立的割圆术!”

“这道题用不着这样麻烦!”

李洪对着不解的姚广孝解释着,并随意指点了两句中学的几何知识点,就看这姚广孝那恍然大悟的兴奋样子。

“此法甚是精妙,却是比割圆术还要简便,李先生大才也!”

听的李洪一阵脸红,不止是姚广孝的夸赞,还有姚广孝以为这点初中几何的知识点比接近微积分的割圆术精妙急忙摆手说道:“不可这么说,这些东西也只能解决一些简单的问题,割圆术的作用比你想象的还要大,我刚刚所说的微积分便是一种新的割圆术,我改日说与你听!”

“何必改日,我今日就有时间!”

听见又有东西科学,姚广孝的眼睛都亮起来了,搞得李洪有些无奈。

刚刚和李雨说了那么半天,李洪可是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这会却又让姚广孝给缠上了。

微积分这东西一时半会可讲不明白,正头疼建,突然间李四又快步赶来言道:“东家,吕本来访!”

“快请!”

听见‘吕本’这二字,李洪顿时眼前一亮,除了他现在确实缺钱,想要看看吕本是不是真的能给他一个惊喜以外,还有借着这个机会能摆脱姚广孝纠缠的想法。

“姚兄,真是不好意思,我先去待客,日后有时间在与你详谈!”

都这样了,姚广孝自然也只得面露失望的看着李洪和李四离去。

……

李洪时隔一个多月再见到吕本,惊人的发现,此时的吕本竟然清瘦了不少,原本那个满脸横肉的大胖子,此时虽然依旧大腹便便,但脸上竟然依稀间能看到一丝棱角。

“吕大人,好久未见啊!”

“哎幼,东家,你这说的什么话,我都已经多久不是什么吕大人了,东家您要是原因,叫我小吕都行!”

此时的吕本将身份放的极低,甚至直接将他视作李洪的家臣,和李四一样,朝着李洪叫起了东家。

李洪也没有拒绝,只是微微一笑,而后看着吕本带过来,放在了院子里的那一个大箱子。

心中大概也猜到吕本此行的来意,无非就是给李洪送钱来了。

看着那箱子的规模大小,若装的全是白银而不是什么铜钱之类的话,怎么说也有个几千两。

心中默默的点头,一个月的时间,能赚到几千两的话,倒也算是不错,这吕本确实也是个人才。

而吕本注意到了李洪的眼神,也是微微一笑,言道:“不负东家重托,经销商制度如今已经在整个直隶地区成功推行,东家您的酒,也借着这经销商的体系,在整个直隶地区都有贩卖,如今正是月末结余的日子,小人这不就给东家你送来了这个月的红利,都在这里的,账本也有,分毫不差,东家要是信不过,自可派人去查!”

“我会派人去查的!”

没有如吕本预料的那般,李洪表现出什么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气度。

开什么玩笑,谁家开公司的不查账?

就算是吕本没那个胆子瞒报,那吕本手底下的那群人呢,谁能保证这些人没有偷偷动手脚?

如今李洪满脑子忙的都是物理数学之类的东西,这商业上的事情完全相当于扔给了吕本,而吕本留给李洪的印象中,绝大多数都不是什么好印象,他自然是不可能这么信任。

也就是李洪最近确实腾不出什么时间,不然肯定是要培养出一个内部的监察体系,再加上一个精通财物的会计之类的角色。

李洪的不按常理出牌,让吕本忍不住擦了擦其实并不存在的冷汗,好在这一次吕本确实是没有使什么小心思。

只是走到箱子前,满脸讪笑的说道:“咱们这一个月,细盐卖出去一万三千四百吨,以每斤三十文的定价,抛去成本人工,以及朝廷分润的九成红利以及盐税,共计得利润一万零九十二两。”

听见这个数字,李洪微微有些吃惊,他知道自己的细盐一经推出,必然会迅速强占市场,毕竟盐这东西乃是生活必需品,任谁也缺不了他。

而他吃惊的地方再与,吕本竟然真就没有夸下海口,这经销商制度真就已经完全在直隶地区完全的推广开了。

一万三千多吨,还真就差不多便是整个直隶地区的用盐量,而更让李洪吃惊的地方再于。

吕本竟然能吃的下这么大的订单,那想必这产量也要足够跟上,这一个月的时间肯定扩大了足够的产能。

李洪可还记得,一个月前吕本哭着求他让其给他一个活路的时候,吕本的制盐厂一日方才只有五十吨的产量。

如今一个月能卖出一万多吨的细盐,这便代表其产量至少扩大的十倍。

李洪只觉得自己看来倒是有些小瞧这吕本了,吕本不但是个做生意的人才,就连抓生产也是个好手,完全是一个资本家的好走狗……

吕本不知道李洪心中所想,但是大概也猜到李洪震惊的原因,脸上也忍不住微微已有些自得的笑意。

毕竟在一个月内,能将经销商制度如此快速的在直隶地区推广开,他确实是功不可没。

“干的不错,那三年之约可以作废了,只需你将这套体系在整个大明推广开,我许给你的那两成利,你便可以拿到手!”

李洪说的,自然便是之前和吕本所作的约定,大明盐务,朝廷占据九成,李洪个人占据一成,而吕本当时答应若是能将此体系在三年内推广开来,李洪便将自己的那一成利润中,分出两份给吕本。

这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已经相当于后世一个国字号的企业拥有百分之二的干股,只要不是个傻子,就知道这里面的利润有多么惊人。

李洪便是这样,他虽然不信任吕本为人,但是当吕本的表现足够出色后,李洪也同样不会吝啬。

听见李洪承诺,吕本脸上的喜色几乎已经是掩藏不住的了,就差跪在李洪面前磕几个响头表示忠心。

只不过吕本也知道,李洪似乎不是很喜欢别人跪他,因此遏制住了自己的冲动,随后又言道:“除了细盐的利润,还有东家您的酒也销量甚佳!”

“整个直隶地区,千家万户喝的都是东家您的酒,销量暂时尚未统计,但是每一批酒只要一出厂便是抢购一空,如今卖酒所得利润,攻击四万三千余两!”

第202章 惊喜 “多少?”

李洪听见这个数字,顿时又是一惊,卖盐的收益,李洪大概能够猜得出来,数字的偏差再于李洪不清楚吕本竟然能这么快速的就将经销商制度推广的这么大。

但是酒水的收益,李洪怎么算也不可能超过几千两的数字,毕竟酒厂的规模就那么大,产量只有那些,即便是卖的再多,也不可能有太过夸张的数字。

“你没有按照我的定价?”

李洪脸上突然没了喜色,而是皱着眉头,声音发冷的质问道。

为了培养市场,李洪给酒水订的价位很低,完全对不起所卖酒水的质量,几乎就和那些粗制滥造的浑酒一个价格。

这种价格,就算是李洪的酒厂产量翻出一个番,也断然不可能卖出四万两的数字!

一听李洪生气了,吕本这一回是真的吓得冷汗直冒,急忙言道:“没有,没有,就是借给小人八百个胆子,小人也敢违背东家您的命令,只是……只是小人擅作主张……”

看着吕本这支支吾吾的样子,李洪顿时又是气不打一处来,大喝道:“你到擅作主张什么了!”

吕本又是吓得浑身一抖,急忙说道:“回东家,是酒厂的师傅最近酿酒工艺又精进了不少,酿造出了两款新酒,按照东家您规定,将酒水分成不同度数,其中一款度数较低,只有十几度,但口感味道皆都上佳,小人第一次喝的时候,便是惊为天人,只以为此乃是琼浆玉液……所以小人就……”

“所以小人就擅作主张,将此酒推出市场,更换名贵包装,并将价格定高!”

而后似乎是害怕李洪生气,吕本又补充道:“东家放心,这款新酒,小人将价格定为十两银子一坛,寻常百姓即便是想要尝鲜却是也买不起的,只有那些勋贵和豪商可以购买,不用担心劳民伤财,这四万两银子的销售额,其中绝大多数都是此酒卖来的!”

李洪听的心惊,诧异的看了吕本一样,他也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无师自通,竟然还自己领悟了做高端产品,差异化销售,规划核心客户群体之类是事情。

可随即,李洪的眉头依然紧皱,问道:“那也不对,这直隶地区富贵人家虽说不少,但是四万两银子,十两一坛的价格,你至少要卖出四千坛,这豪商富贾这一个月总不能日日喝酒吧?”

吕本见李洪似乎不再生气了,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随后又讪笑道:“毕竟是产量不足,因此货一直是供不应求的,所以小人就想了个法子……”

李洪皱眉问道:“什么法子?”

吕本言道:“我命人记录下来那些客户的信息和地址,然后告诉他们可以提供预订的服务,只要酒一酿成,直接送到府上,只不过这预订的价格就不再是十两银子一坛的定价了……”

“豪商富贾多愿意攀比,若是一人家里有咱们酿出来的酒,另一人没有,那人难免会觉得丢了面子,所以……”

吕本的话没说完,李洪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顿时都有些瞠目结舌了起来。

他还真是小看了吕本,在李洪没有指点一句的情况下,这家伙竟然连送货上门和类似后世奢侈品的销售方式都给想出来了。

李洪甚至不禁怀疑,吕本要是再琢磨一阵,说不定会员制度都能让他玩明白。

不管怎么说,挣了这么一大笔钱,李洪自然是满意的,更别说吕本这小子还这么上道。

如今李洪手下这些人来说,还真就是吕本这位工具人最让李洪省心,不声不响的就做出了让李洪都出乎预期的成就。

“东家,算上酒钱和卖盐的利润,这里总共五万三千多两,依然是依着您的习惯,全都换成了黄金,这里是账目,还请东家过目!”

吕本说着,直接将那箱子打开,果不其然,里面摆放着整整齐齐六千多两的黄金,亦如吕本第一次给他送钱来的那般。

之前李洪看这箱子大笑,还以为里面装的都是白银。如今看着眼前的黄金,李洪心中说不出的满意。

别的不说,这至少是解决了李洪的燃眉之急,军营里那剩下没领回来的三千兵丁,也可以正式投入训练了。

一直到这一刻,李洪才算是明白,朱元章所说的那句他根本不用为钱操心到底是什么意思。

显然无论是朱元章还是李四,其实都知道自己这酒厂最近到底是赚了多少银子。

反倒是李洪这个酒厂的主人,因自从第一款酒成功酿出来之后,便一直不管不问的放养状态,结果却是现在才了解情况。

“很不错,你从这里带回一千两黄金,想办法扩充一下酒厂的产量。”

“全听东家吩咐!”

这时,李洪似乎想起来什么,急忙又问道:“你之前说酒厂的师傅研制出了两款新酒,另外一款又是什么情况?”

李洪觉得,虽然吕本还没有明说,但是另一款酒肯定也有些说道,不然吕本应该不会刻意提起。

果不其然之间吕本有些失望的言道:“回东家的话,酒厂师傅酿造出来的另一款酒……算是一款失败品,师傅本意是想要做出一款度数更高的烈酒,正好和这款低度数酒一同贩卖,只可惜,新酿造出来的烈酒,虽说度数已经达到了七十八度,但是入口之后,犹如刀烧,常人实在无法下咽!”

“多少度?”

李洪突然瞪大了眼睛,甚至于比刚刚吕本讲述自己赚到了四万两银子时还要震惊。

吕本不知道李洪是什么意思,因此只是小心翼翼的回话道:“七十八度,师傅也曾尝试过稀释一些浓度,但是口感和味道依旧不尽如人意……所以酿造这款酒的方式已经被弃用!”

“不要弃用,就用这个法子,你可以再拿走五百两黄金,便专门用来生产这款酒,算了,你不用管了,我过几日亲自去酒厂看一下!”

李洪简直是喜出望外,他万万没想到,吕本今日一来竟然能给他带来这么多的惊喜。

不但送来银子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甚至还告知李洪,酒厂竟然已经能酿造出来七十八度的白酒。

那师傅能酿造出七十多度的白酒,那这技术便代表着同样能用来制作酒精,而医用酒精的度数更好便是七十五度。

酒精这东西,自李洪穿越到明朝后,便十分渴望,毕竟关键时刻这可是救命的东西,就和他宝贝的青霉素一样。

马上又要去上战场了,若是能够有大量的医用酒精,伤亡率李洪觉得至少还能再减少三到四成。

更别说,酒精这东西,李洪能够发挥作用的地方可是数不胜数。

而这其中,李洪最首当其冲想到的,自然便是香水……

第203章 花钱的大头 下午,军营校场。

李洪久违的站在点兵台上,吕本送来了银子,且马上还会有源源不断的银子,李洪自然也终于不用再担心这群兵丁会将他给吃破产,那迟迟不领取的三千新兵,也终于从京营中调了过来。

此时点兵台下方,一边是李洪已经训练好的三千兵丁,一个个精神饱满,体格健壮,一举一动皆都整齐划一,只是站在那里,都彷佛是一到十分具有观赏性的风景。

而另一边则是李洪刚刚领回来的新兵,亦如李洪刚刚接手那群老兵之时一样,一个个东倒西歪的站着,不成队形,更没什么纪律,就算是李洪站在上方,依然是在窃窃私语。

“瞧那群人,都是臭当兵的,神气什么啊,能多发饷啊还是怎么的?”

“嘘,可别瞎说,没听人家说么,李公子的兵发的可都是足饷,每天还管饭,顿顿有肉吃呢!”

“扯犊子不是,这么多人,顿顿有肉,狗屁李公子难道是皇帝老子不成?”

“谁骗你了,没看见那群人一个个壮的跟个牛似的么,身上穿的还都是新衣服,啧啧,你说咱们以后也算是李公子的兵了,咱们能不能也发足饷,也顿顿吃肉,也给咱们发新衣服?”

“……”

新兵们窃窃私语,甚至有些话明显有些对李洪不敬,一旁的老兵听在耳朵里,胸中顿时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但是李洪没有命令解散队列,却是谁都不敢动,甚至连发出声音的想法都没有。

这一对比,可以说是云泥之别,泾渭分明,李洪更是对自己手下这群老兵满意至极。

随后也不再看那群老兵,而是来到已经改造了一番,虽然还是盐水发电的那一套,但是外观美观了不少的扩音器前,大声喝道:“总旗王二出列!”

穿着军官服饰的王二迈着正步,挺胸昂头的走到李洪面前,李洪虽然是照着后世的方式练得兵,但也不会傻乎乎的连军礼之类的东西也都照抄回来,因此王二只是屈膝半跪,拱手抱拳,朗声道:“末将在!”

“王二随军剿匪有功,得圣上蒙恩,特赏赐你为世袭千户,黄金十两!”

这世袭千户的官职,还真是朱元章赏赐的,聂庆彤完整的将此次剿匪过程说于了朱元章所听,包括了初始时,无论是蓝玉还是常氏两兄弟都不听从李洪调令,而李洪是如何折服三人的手段。

这其中自然也有关于王二的表现,戎马一生的朱元章,即便只是口中听说,大概也听得出来,王二绝对是一个原本被埋没在京营中的可造之才,这才让王二的官职来了一个三级跳,直接从总旗跨过百户,变为了千户。

当然,这其中自然也有考量王二乃是李洪一手带出来的亲信的原因所在。

或许其他武将朱元章会有所顾虑其在军中培养亲信,但是对于李洪,朱元章可以说是放了一百八十个心。

而且,即便是抛开这些场外因素,单单凭借着这一次剿匪的功绩,那堪称离谱的战损比,王二也配得上这一次的提拔。

“王二上前领赏!”

“末将领命!”

王二又是大喝一声,随后便难掩激动的走到李洪面前,面对兵力几倍于自己的匪贼都不曾颤抖的双手,此时却已经抖得和个筛子一样。

最近这两个月的经历,就好像是做梦一样,两个月前,他还只是京营中一个人生毫无目标的兵油子,可突然出现的李洪,让他已经沉浸不知多久的内心突然再次活了过来。

再然后的事情,更是让王二想都没有想到,赏罚分明的规矩,可以发放足饷顿顿有肉吃的待遇,以及一个骁勇善战足智多谋的主将。

没错,即便是李洪如今上马都还需要让人搀扶,但是在王二心中,李洪便是神一般的存在,谁要是敢说李洪一句坏话,他说不得便要上去拼命。

他之所以沦落的两个月前的境地,便是因为军中有将领做的太过分,争抢手下的功劳不说,还十分苛责手下兵丁,这才让其心灰意冷。

王二既然是从军,自然是想要做出一番事业的,结果发现他出生入死立下的功劳,反倒是被头上那些尸餐素果的废物带领了功劳,自己到头来还是一个不知什么时候死在战场上的小兵。

可现在,王二只不过跟着李洪剿了一次匪,就直接实现了阶级跨越,而且是一步登天,两个月之前还只是一个小兵,如今却已然成了一个千户,还是世袭的!

即便是一开始参军的时候,王二也不过是梦想着,自己日后若是能当一个世袭百户就已经算是光宗耀祖,不枉来世间这一遭了。

如今已成千户,王二只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或许便是被李洪选入了最初的那三千兵丁之中。

王二好一阵平复心情,激动的从李洪手中结过千户的官印和官服,至于那呈放在木盘上的十两黄金,却是看都没看一眼。

倒也不是王二真就是视金钱如粪土,而是他相信自己只要跟着李洪,日后所能收获的绝对不止是这十两黄金!

因此,王二接过官服和官印后,朗声说道:“末将愿将赏赐,分给在剿匪中伤亡的弟兄们!”

李洪闻言微微一笑,说道:“不必,那些伤亡的弟兄,我自有安排!”

话是这么说,但实际上李洪的心中此时却是在滴血。

朱元章以四爷的名义送下来几个军官的职位以供李洪论功行赏不假,但是这些银子,可都是李洪自掏腰包给的啊。

没办法,谁让朱元章从某种角度上堪称黄世仁在世呢,尤其是对待官员赏赐和俸禄这方面,简直比资本家还要黑。

只不过李洪肯定也不可能做出来让人替他卖命,自己却无动于衷的事情来,所以便特意从吕本送来的五万两银子中,规划出两千两,便是要在今日当做封赏,赐给跟随自己去剿匪的那一千士卒。

来到扩音器前,又是封出去两名百户,各赏了五两黄金,再之后便是花钱的大头。

封建时期,一般打了胜仗,朝廷发下来的赏赐,多半也只是赏赐给领兵的主将,而底下真正卖命的士卒们,一般来说,能活下来便已经算是命大了,接下来依然是过着领不到足饷,连活下去都成问题的生活。

所谓的犒赏三军,无非就是多发些军饷,但是大概率这些军饷是到不了将士们的手里的。

第204章 大大的惊喜 李洪却是觉得这种方式有些本末倒置,主将固然需要封赏,但是既然以身为主将,自然不可能生活贫困,因此封赏应当多与荣誉相关,只有到了封无可封的情况下,在考虑以实物或是封地奖赏。

反倒是下面的将士们,应该得到更实质性的奖励,只有让他们真正的没了后顾之忧,他们打起仗来,才能够真正的做到视死如归!

因此,李洪封了一个千户,两名百户之后,便又挥了挥手,不一会,便有两名士卒推着一辆盖着麻布的木车行了过来。

而后李洪便当着校场中所有人的面,直接掀开了麻布,之间那木轮车上摆放着堆叠成小山模样的铜钱。

对于大部分贫苦百姓来说,银子这东西是真的不实用,容易丢不说,市面上流通的还少,李洪替他们考虑,直接将两千两银子换做了铜钱。

当然除了这个原因以外,李洪想着两千两银子摆放在一起,那有这一座铜钱山来的更有视觉冲击力。

果不其然,这些铜钱一显露出来,下方顿时升起一丝骚乱,只是不过这骚乱的源头自然是来自于那群连录册都还未进行的新兵们。

已经受过李洪训练的老兵,虽然眼睛也是直勾勾的盯着钱山,但是却无一人出声。

李洪见状,在点兵台前满意的点了点头,贪财没什么不好的,手底下的士兵若是一个个都和圣人一样无欲无求,李洪还没机会激励他们的。

心里想着,随后便对着扩音器大声喊道:“随我出征剿匪的那一千兄弟,无论功绩,每人可额外领取一吊钱,至于剩下的,全部分给伤亡的那百来个兄弟,死亡者,钱交于亲卷!”

一吊钱便是万文,也就是一两银子,其实真要是说,每个人一两银子当真不算多,但对于他们这群在李洪来之前,别说是封赏,就连军饷都领不全,每天都要饿肚子的人来说,这几乎便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而更让他们兴奋的气势则是,李洪还明说了,这些钱,那些死去的兵卒依然有份,且差不多每人能分到十两银子,这对于一般人来说,绝对是一笔巨款,至少能让一个失去顶梁柱的家庭,依然能够勉励维持下去。

这个年头可没有什么死亡抚恤金的说法,但是李洪却是做出了表述,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们,李洪绝对没有忘了他们!

“我在这里保证,朝廷从来没有忘记过你们的功绩,圣上也绝对不会亏待你们……“

李洪在这上面说着场面话,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了整个校场,老兵们自然是心怀感动,而那群新兵们同样有些动容。

在之前,对于李洪这三千兵卒的待遇他们其实是将信将疑的,毕竟他们怎么也想也不会觉得这世上竟然真有这种人,会傻到给他们发足响,还顿顿有肉吃的伙食,

可当发现现在李洪竟然直接开始发钱了的时候,他们渐渐的开始有些信了。

只不过要说这些新兵会因此对李洪有什么敬畏,那肯定是假的。

大多数人的想法大概就是,如今这位年轻的有些过分的主将很有可能是个傻子……

此言绝对没有夸张,肯定有很大一部分是这么想的,但是李洪也并不在意。

有了一次的成功经验后,李洪对于这些新兵的心理活动十分有把握。

让这些新兵从眼前这种不堪入目的样子,变为老兵一样,所欠缺的只不过是时间和银子罢了。

甚至于,这一次练兵,李洪都不用一直看管着,反而是让这些已经训练成功的老兵们自发的去引领新兵,效果可能会更好。

待到李洪将兑换来的铜钱顺利的发到了每一个人的手上后,李洪叫来已经有一阵子没见的赵武和刚刚封为千户的王二,嘱咐了他们便照着李洪练兵时的办法,前三日不用训练,便是立威和立规矩。

再之后留下一句有什么问题便来找他之后,李洪便急匆匆的从军营离去。

他要去酒厂,酒精已经搞定,他有大把早就计划好的事情,现在终于可以开始施展了。

……

“什么味道,都已经快要入秋了,为何还是有花香扑鼻的味道?”

格物居,姚广孝迈着步子,一脸疑惑的走到李洪的房间,手中还提着几张拜帖。

可随后姚广孝便一脸震惊的看着李洪的房间中那堆满的鲜花,一时间说话都开始有些不利索了。

“先生,这……这……”

半天之后,姚广孝才算是缓过神来,结结巴巴的说道:“先生,你弄这么多鲜花是做什么,可是要办什么席宴,还是有什么喜事?”

这个时候可没什么用鲜花来送礼的习俗,一般来说,花只是从当观赏物,但大多都只是一两盆,大面积的花圃则多在院子里,没道理放到屋内。

所以姚广孝便是猜测,这些鲜花大概率是李洪要用作举办什么庆礼所用。

“不是,一些小研究罢了!”

李洪皱着眉,头也没抬起来,只是握着笔,时不时的在草纸上画上两笔。

他在设计一个过滤和萃取的工具,制作香水时需要用到。

提到酒精的应用,李洪除了燃料,消毒以外,最先想到的便是香水。

而制作香水的目的,自然便是为了钱,或者说为了钱背后的东西。

吕本的到来属实是给了李洪一个大大的惊喜,这个惊喜除了他带来的银子以外,更重要的便是经销商制度推广的速度,以及竟然靠着高端酒和服务,一定程度上创造了奢侈品的销售市场。

所以,李洪之前一直搁置的计划,也可以开始施行了。

这些鲜花,自然便是制作香水的原料,以现在的工艺,李洪暂时做不出来香精,所以只能用最本的办法,把鲜花晒成干花,在从中提取香料。

至于为何放在屋内,而不是在院子中晾晒,便是因为此时快要入秋,江南之地正是潮湿的时候,而李洪又急于见到成品,索性便将自己的房间当做了库房,反正每日李洪还是会回农庄居住,并没有什么不妥。

姚广孝听见李洪又要做眼睛,眼前顿时一亮,急忙说道:“这研究可能带上我一个?”

李洪抬头看着姚广孝那兴致冲冲的样子,觉得有些好笑,随后言道:“只是做些东西卖的,没什么高深的道理和知识。”

第205章 喜讯 听见李洪这么说,姚广孝瞬间失去了兴趣,而后才想起来自己的来意,把手中拜帖往桌上一放,言道:“先生,这是林安和陆全送来的拜帖,今日下午想来听先生讲课!”

李洪已经把字号给打出去了,所有有心想要了解科学的有志之士,皆可来此论道交流。

只不过说是论道,其实就是李洪讲课,其他人听。

而且这些人也不像是姚广孝住在这里,都是有时间或许闲暇时间才会来这里,所以李洪的课讲的也很随意,有人来了,他便随口说上一些,若是李洪不在,或是不想讲课,他们相互之间也会各自交流。

且已经从李洪这里学到初中数学和高中物理的姚广孝也可以代替李洪讲上几堂课。

“也好,倒是许久没有讲课了!”

姚广孝听见李洪今日肯讲课,脸上顿时一喜,一脸猴急的问道:“今日先生讲什么,是之前所说的微积分,还是继续讲磁场?”

“讲力学!”李洪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姚广孝闻言皱眉,又说道:“力学三定律不是早就讲过了么,那林安和陆全若是没听过或是没听懂,我可以再给他们讲一遍,不如讲些没学过的知识!”

李洪心中叹气,这姚广孝要是放到后世,绝对是那种老师们最爱的学生,同时也是同学们最痛恨的那种学霸。

“力学又不仅仅是只有三定律,而且今日我不打算讲理论,今日做实验!”

“实验!”

姚广孝听见这二字,眼前又是一亮,而李洪随后则言道:“你去吩咐李四,让他买一架纺车回来,下午要用!”

“学生这就去!”

“实验!”

姚广孝听见这二字,眼前又是一亮,而李洪随后则言道:“你去吩咐李四,让他买一架纺车回来,下午要用!”

“学生这就去!”

姚广孝几乎是马不停蹄的往屋外跑去,可就在这时,却见李四反而急匆匆的朝着他跑了过来。

“李管事,先生托我让你去采买一架纺车……”

李四点头,表示自己晓得了,随后快步走到李洪身前,言道:“东家,有客来访。”

李洪闻言,抬头看了同样一头雾水的姚广孝一眼,随后言道:“不是下午么,怎么来的这么早,罢了,你先将客人带去教室,我随后便到。”

只是李四闻言却是没动地方,而是又开口说道:“东家,来访之人看着好像不似你的学生,而是一个身穿武袍的将军,自称蓝玉,身旁还带着一个少年。”

“蓝玉?他来做什么?”

好久没有听见这么名字,李洪也是一愣,随后停了笔,站起了身言道:“我去迎一下,你下去吧!”

“是!”

李四悄然离去,而李洪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姚广孝也是一脸好奇的跟在了李洪的身后。

虽然这几日姚广孝被物理的知识给迷住了,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骨子里还是那个不怕事大的野心家,他早就听闻李洪虽然无官无职,但是似乎深得朱元章信任,竟然让其统领兵马,只是可惜一直无缘得见李洪练出来的兵。

如今听闻有个将军来访,姚广孝自然是要跟着去看看热闹的。

李洪也没有多想,便任由姚广孝跟在身后,来到门前,发现果然是蓝玉一脸喜色的站在那里,身后还跟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面容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成熟和坚毅,李洪还莫名其妙的觉得他长得有些眼熟。

“李公子,可是想死我了!”

还不等李洪说话,蓝玉突然便是一个熊抱扑了上来,而且下手没轻没重的,要不是李洪一向注重身体锻炼,勐然被人来了这么一下子,只怕肋骨都要被拍断两根。

急忙将蓝玉推开,先是将二人引到院子中的凉亭,待到坐定后,蓝玉便急不可耐的说道:“公子不厚道,说好回京后寻我蓝某喝酒的,我可是白白等了你好几天了,怎么不见一点消息,还要我来找你才肯见我!”

李洪急忙一脸愧色的说道:“近来太忙,一时间忘了,不知道蓝千户此来找我除了喝酒可是还有什么要事?”

蓝玉却是突然哈哈一笑,说道:“公子,我可不是千户了,托您的福,蓝某如今可是正儿八经的宣武将军!”

宣武将军是个散官虚职,也便是有官名而无固定职事之官,所以如今的蓝玉虽然名义上变成了将军,其实还是归五军都督府调任。

但是虚职也是官职,从一个五品的千户升任为了从五品的宣武将军,怎么说也是升职了,蓝玉自然是一脸的春风得意。

当然,蓝玉也清楚,若是无李洪,自己这一趟剿匪,定然是立不下这般功劳的。

武将提拔,千户到将军是一个门槛,若是升上去了,日后自然前途无量,但若是升不上去,那大概这辈子到头,顶天也便只能是个千户了。

既然千户到将军是个门槛,所以想要凭借功劳升迁,至少也是与元军交战时,立下足以奠定胜局的奇功方才有机会,一次寻常的剿匪,即便是匪灾规模颇大,但终究还是匪,而不是正经的两军对战。

按理说蓝玉是万万没有机会升迁的,但是奈何李洪此次剿匪的战果几乎是惊世骇俗的,加上蓝玉一向常遇春赏识,常遇春虽然和李善长不对付,但是蓝玉可是自己人啊,自然在其中也是出了一份力,这也便有了今日蓝玉如此得意的嘴脸。

李洪倒是没什么想法,毕竟历史上的蓝玉未来同样也是封了公侯的人物,如今才不过一个小小的四品虚职。

“那我便先在这里恭喜蓝将军了,蓝将军此行来,可是为了专门告知我这等喜讯?”

李洪见蓝玉高兴,也是配合的满脸堆笑着问道。

随后却见蓝玉直接大手一挥,言道:“不是,是这小子想要见公子你,知道我与公子你相识,便一直缠着我,我这不就将他带过来了么!”

嗯?

李洪闻言,这才将视线转移到了那十一二岁的少年身上,看其穿着打扮,像是个富贵出身的人家,但是无论是其虽然年纪尚轻但已经十分壮硕的身板,还有那黝黑的脸庞,都不像是个诗书传家之人。

想必应该是个将门子弟!

第206章 赐死 李洪心中默默的认定了这少年的身份,随后疑惑的看向蓝玉问道:“这是那位将门虎子,却又为何定要来见我?”

而后就见蓝玉突然哈哈大笑道:“确实是虎子,但可不是什么将门,这小子可是正儿八经的藩王,是当今圣上的儿子!”

李洪听得顿时一惊,随后却又冒出来更多疑问,既然是皇子,为何蓝玉看起来对这少年没有丝毫敬重模样。

即便是皇子的地位在洪武年间再低,却也代表着皇室威严,这蓝玉怎么就这么大的胆子。

其二便是,李洪可是见过朱樉是什么样的,这一看就是个练家子的黑小子还能是皇室子弟?

不是说习武不好,但是这少年才多大啊,李洪不信这朱元章的心真就这么狠,竟然舍得让自己的亲儿子磨练成这样?

而李洪没有注意到的是,在蓝玉说这黝黑少年是个藩王的时候,姚广孝的眼睛几乎都已经快要亮出光芒了,那兴奋的模样,甚至比做出来一道极为苦难的数学题还要更甚。

“原来是王爷当面,不知道王爷所来何事,可是有小人能帮到王爷的地方?”

李洪心中虽然怀疑,但是礼数肯定是要做足了的,急忙起身一躬身,随后却见那少年也是麻熘的从椅子上跳下来,动作飞快的避开了李洪的拜礼,嘴里则有些激动的说道:“先生使不得,学生此来是特意来拜师的,先生向我行礼,岂不是折煞了学生!”

说着,那少年还反倒是给李洪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李洪不解,疑惑的看了蓝玉一眼,希望其能给他解惑,却见蓝玉根本都没看他,反而是转头转脑的似乎是在打量着自己的院子。

无奈,李洪只得开口对着那少年问道:“不是王爷想要和我学些什么?”

“用兵之术,你看过你的战报,若不是知道此报告绝对不可能作假,任谁都不敢相信这是真实存在的,我想和先生您学习如何用兵!”

那少年双眼放光的,表情十分激动的说着。

李洪又是一阵头疼,他那懂什么用兵之术啊,只不过是些奇谋,加上贼匪们实在是不成器,乃是乌合之众中的乌合之众,靠这点后世的科技和小手段,方才立下这等奇功。

可真要是让李洪讲些什么兵法之类的东西,他其实根本就是一窍不通。

李洪有些为难,想了想,决定还是先搞清楚这少年到底是谁,因此便言道:“还不知道王爷姓命?”

“差点忘了,我叫朱棣,三个月前陛下将我封为燕王!”

……

李洪整个人犹如五雷轰顶一般,愣在了那里。

什么?

朱棣?

纵观大明历史,论名气只差朱元章一筹的永乐大帝朱棣?

将封建时期所有帝皇聚在一起论功绩排名,至少也能杀进前二十的朱棣?

而且更重要的是,朱棣要拜他为师,学兵法?

这一刻,李洪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似乎有些荒诞,但其实想了想,似乎早在怀疑这少年身份的时候,他大概就应该能猜到这少年的身份有且只有一个可能了。

毕竟朱元章虽然对除了朱标以外的其余皇子都不算是太上心,但是能让还未发迹的蓝玉一个小小千户就能和其称兄道弟毫无敬畏之心的皇子,那大概还真就只有朱棣一人了。

没办法,朱元章其余的皇子,或许可以称之为不上心,但是到了朱棣这里,朱元章对其的态度几乎可以说是厌恶了。

这其中自然也是有隐情的。

至正二十年四月,当时与朱元章争夺天下的陈友谅御驾亲征率领大军进攻应天,而那时的朱元章正被部下诸多将领奉为吴国公。

那时候的朱元章正值壮年,征战多年攒下来的班底也已经初展锋芒,但比起那时候已经尽占江西、湖广之地,兵强马壮,甚至都已经称帝的陈友谅,朱元章的势力无论是兵力还是地盘都要差上不止一点半点。

当时整个用天赋朝野上下,得知这个消息,尽皆都是人心惶惶,毕竟就当时两人的纸面实力来看,无论怎么算,朱元章的胜算都不大。

也就是在这种风雨飘摇,战火将至的时候,一个身份有些敏感的嫔妃为朱元章生下了第四个儿子,也便是朱棣。

生下朱棣的那名嫔妃乃是碽妃。

而之所以说碽妃的身份敏感,其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她非是汉人,而是高丽人。

这倒也罢了,毕竟朱元章虽然独宠马皇后,但后宫妃嫔也不少,这其中甚至有不少蒙元贵族,就连朱元章最痛恨的蒙古人都能收入后宫,朱元章自然不会对一个高丽妃嫔生下来的儿子如此厌恶。

真正让朱元章一直不喜欢的朱棣的最主要原因,便是因为朱棣是一个早产儿。

当时碽妃只怀孕了七个月,就生下了朱棣。

在如今这个时代,可能造成早产的原因有很多,但同样,如今这个时代,朱元章不可能有那么多的科学观念对待一个早产儿。

朱元章得知此事后,一是怀疑碽妃不贞,二是因为早产乃是不祥之兆,当时正是风雨飘摇,事关朱元章生死存亡之际,朱元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将碽妃,以‘铁裙’之刑给赐死。

‘铁裙之刑’简单来说便是用铁片做成裙子给人穿上,然后把人放在火上烘烤。

据说这个刑法乃是朱元章独创,专门用在女性犯人的身上,而朱元章虽然杀性大,但却并不残忍,之所以用如此不人道的刑法其主要原因便是当时陈友谅正大军来犯,而无论是朱棣早产是否真的是碽妃不贞洁,私通男人,都已经因早产不祥的缘故,令本就人心惶惶的群臣而更加胆战心惊,人人自危。

若非朱元章还算是英明神武,只怕当时会有不少人直接人心动摇,弃了应天去投奔陈友谅了。

不论是为了如何,朱元章这个当头头的,必然要摆出强硬的态度,一是稳定人心,二便是要展露出凶残的一面,震慑住那些有别样心思的人。

甚至于,朱元章还想要将被他视为野种的朱棣也一起杀掉。

好在有马皇后求情,并将朱棣带去东宫和其他皇子一起抚养,朱棣这才活了下来。

可以说朱棣的一整个童年,都是充斥着极大的阴影的,因为是早产儿的缘故所以导致朱棣的身体特别虚弱,因此即便活下来的朱棣,也不受到朱元章的喜爱。

甚至于,一直到七岁之前,朱棣甚至连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名字都没有,朱元章也几乎从不召见他,哪怕是在马皇后处见到他,也权当他并其存在。

第207章 奖赏 其实朱元章如此狠心,也情有可原。

毕竟不管怎么说,朱棣只怀胎七个月便出生,因此碽妃确实有私通的嫌疑,敢问世上又有那个男人能忍受自己的女人和别的男人厮混,并且这个孩子还不一定是自己的,更何况朱元章当时已经基本平定了战局,距离称帝便也只差最后一步。

九五之尊的身份,却有一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亲生的儿子,若非马皇后一直庇佑,朱棣小命都不一定能保住。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朱棣七岁之时,刚从前线打仗归来的朱元章突然发现了和朱标一起玩耍的朱棣。

那个时候的朱棣已然长开,并且和亲兄弟朱标长相确实有几分相似之处。

直到这个时候朱元章才知道,朱棣确实是他亲生的,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朱棣才算是有了属于自己的名字。

其待遇也总算是恢复了其他皇子相同的地步。

可是却也仅此而已了,因为朱元章即便认下了朱棣,却也并未过多的关注他,或者说,其他的皇子,朱元章同样也没有特殊在意过。

毕竟朱元章的心思全在朱标的身上。

而且当时正是争霸最后的阶段,朱元章几乎绝大部分时间都要放在前线的战局上,一年都回不了几次应天,因此,众多皇子们,除了早早立为太子的朱标以外,其他皇子几乎都是处于放养的姿态。

这也导致朱棣自小便和那些与朱元章同样再前线打仗而将家室仍在应天的将领的子嗣们厮混在一起,从而导致没有接受过什么特别正式和系统的儒学教育。

从某种角度上讲,朱樉能养成今日这般性子,朱元章其实难逃其咎。

只不过朱棣终究还是要比朱樉要争气的多,虽然相比于自幼便被当成储君培养,身边有众多名师大儒教导的朱标而言,朱棣几乎便是一个文盲。

当然,这并非是说朱棣他不识字,而是他几乎不通文采。

甚至这一点在他当了皇帝之后,依旧没有得到太多的改善,甚至于还曾因批改奏折之时,写的错字太多还被当时的给事中纠错,导致当时的朱棣说了这番话;“为治贵得大体。比尔等疏驳奏牍,一字之误,皆喋喋以言,琐碎甚矣。吏治文书,丛脞积累,其精力有时而敝,岂免错谬?”

大概的意识便是,你有时间喋喋不休的纠结我写错了几个字,不如研究一下怎么办正事。

只不过朱棣虽然文采不行,但却对领兵打仗十分有兴趣,甚至主动去营中与各将领学习,这也是为何其余蓝玉相识且十分熟络的原因。

其实可以说,朱棣的性格在某种程度上,其实比朱标和朱元章还要相像。

朱标儒雅仁善,善于内政,而朱棣和朱元章的性格确是完全相反,不说暴虐残忍,但是杀起人来却皆都是毫不手软,而且都有着近乎于天赋异禀的军事天赋。

只可惜,朱元章因不重视朱棣,所以也没有过多的关注他的天赋。

历史上,洪武元年,朱标正式被立为皇太子,确认了储君的身份,也表明,有朱标在,其他皇子再无可能染指皇位,因此只要年纪一到便纷纷被立为藩王。

也就在洪武三年,朱棣年仅十岁的时候,朱元章便将其封为燕王。

洪武九年,朱棣十七岁,迎娶了淮西二十四将之一,为明朝开国第一功臣,位列开国“六王”之首的徐达,徐魏公的长女为妻。

洪武一十三年,年仅十九岁的朱棣便被朱元章赶出应天府,来往北平燕京就蕃,若无意外,甚至可能终生在无法踏出藩地一步。

只不过同样,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脱离了朱元章桎梏的朱棣,便在这北平苦寒之地第一次展露出了惊人的能力。

洪武二十三年,朱元章因曾经投降于大明的元朝将领乃儿不花、知院阿鲁帖木儿再次反叛,且屡次进犯大明边疆,朱元章便下令晋王朱棡、燕王朱棣分兵两路,再一次对蒙元残部进攻作战。

这一次出征以颍国公,傅友德为征虏前将军,南雄侯,赵庸、怀远侯,曹兴为左右副将军,定远侯王弼、全宁侯孙恪为左右参将,督兵从征。

令号称双刀王的王弼及其部下听从晋王朱棡的号令,而其余一干将领军队皆都跟随燕王朱棣。

当时年满三十岁的朱棣,在那一刻才终于第一次成为可以发号施令的大军主帅。

朱棣就蕃的藩地北平,在朱棣尚未接手之前可是属于战乱之地,封地位于这里,足可见朱元章对于朱棣是真的不过于重视。

只不过这一次,无论是傅友德,还是赵庸、曹兴皆都是朱元章征讨北元,争霸天下时立下赫赫战功的在世勐将,而如今却皆都归朱棣所指挥。

若是旁人,说不得便要被这荣誉冲昏了头脑,开始刚愎自负,可燕王朱棣却是不然,对于朱棣来说,这些早已经证明过自己的名将,皆都是他朱棣心中的崇拜者,因此几乎每已次的战役,朱棣都向他们悉心学习。

甚至于身先士卒,御驾亲征,丝毫没有主帅和藩王的架子。

也正是这份用心,这些名将面对燕王的请教,自然而然也是倾囊相授。

也就是这两次北征,朱棣几乎没有耗费太多的兵力,便轻易击破了蒙元好不容易纠集起来的残部,顺便生擒了北元太尉乃儿不花,并成功招降。

而作为负责接应和打援护的晋王部队,却是连蒙元腹地都不太敢深入进去。

这样一来,却是更加显得燕王朱棣的战功愈发卓越。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朱元章才第一次意识到朱棣的军事才能,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立此大功,自然是要奖赏的。

可是奖了什么呢?

朱棣的第一次大规模御驾亲征,大获全胜招降了叛逃敌将,而朱元章十分大方的赏赐一张面额一百万锭的大明宝钞。

是的,就是那个朱元章想印多少就印多少,上面的面额想写多大就写多大,并且到处乱发的大明宝钞……

朱元章小气么?

这是肯定的,但是朱棣却是没有丝毫的想法,因为即便是这一张大明宝钞,甚至也可以说是朱元章至今为止唯一赏赐给他的一件东西。

从某种角度上讲,朱元章毫无疑问是有些对不起朱棣的,毕竟即便是自己再争气,在朱元章的眼中,他都比不上朱标的一根汗毛。

第208章 用物理打仗! 历史上朱棣能被姚广孝窜动着造反,除了姚广孝坚持不懈以外,很难说他朱棣是不是也有这份心思。

只不过这些都是后话,至少现在,朱棣还不知道自己注定无缘皇位。

现在的朱棣,年纪尚轻,虽然四年前方才获得自己的名字,且朱元章根本没有主动召见过他,但朱棣依然觉得,自己只需要成器,不奢求那个遥不可及的皇位,朱元章依旧会正眼看他。

正是因此,一直厮混在军营中的朱棣,从蓝玉口中知道李洪这堪称逆天的战果之后,立刻便将其认定为自己的老师,一连纠缠了蓝玉好几天,蓝玉实在是烦的不行了,这才将朱棣给带到了李洪面前。

“先生,先生?”

身旁传来姚广孝的声音,这才唤醒陷入思考中的李洪,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而后就见此时姚广孝的眼睛里闪烁的精光,李洪突然间心中一凛。

他看得出,姚广孝此时绝对是动了什么心思,同时他突然意识到,这两位,还真是个命中注定,他都已经改变了这么多的历史,这二人竟然还能碰到一起。

只不过李洪也没什么想要阻止的意味,如今在李洪看来,朱标不一定会死,朱标不死,就算这二人铁了心的要造反,那也是完全没有成功的机会。

毕竟朱标又不是朱允炆,而一个小小的藩王,想要撼动大明已经稳定的根基,实在是天方夜谭之事。

历史上的靖难之役能够成功,乃是多种原因加在一起促成的,其中最主要的有三点,一是朱允炆自己不成器,还未削蕃之前便失了人心,二自然便是大明战神李景隆的居功甚伟。

再一个便是,其实当时的武将集团,心里更倾向于朱棣称帝,这里面既有朱允炆的原因,也有朱棣的原因。

朱棣很好说,就像是现在这般,自小在军营中摸爬滚打长大的,需许多将门子弟都相交甚好。

甚至于,对于大明战神李景隆的操作也是有一种解释,二人本就是沾亲带故的,年纪又相彷,都是从小混迹于军营之中长大。

所以说,李景隆之所以能打出比李洪此次剿匪还要匪夷所思的战绩,有很大的可能就是,李景隆这小子是在明演。

而这种说法其实也不是毫无根基,除了那逆天的战果以外,还有就是在朱棣成功登上皇位之后,杀了几个朱允炆的文臣,随后却对和他打过仗的武将没有任何惩戒,甚至于对于李景隆,直接以有“默相事机之功”,被授为奉天辅运推诚宣力武臣、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加封太子太师,并增岁禄一千石。当时,朝廷每议大事,李景隆都位于班列之首。

至于朱允炆的原因,其实说来有些冤枉,因为真正的黑锅应该扣在朱元章的头上,洪武十五年后,朱元章害怕朱允炆上位后武将集团不稳,便借着蓝玉桉的名头,狠狠的将武将集团清洗了一番。

并且培养朱允炆的时候,也是往亲近文官集团的方式去培养,这就导致朱允炆天生便站在了武将集团的对立面。

大明的军制便已经决定了,除了京师以外,真正能善战之军其实都在边军奖励和封边的藩王手中。

朱棣起事的时候,朱允炆已经进行了一次削蕃,封边的王爷一个个人人自危,谁知道削完朱棣之后,削蕃这把屠刀会不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所以这些手握重兵的王爷们,一个个全都是处于看戏的状态,甚至于还有宁王,直接干脆投奔了朱棣。

而天生和朱允炆站在对立面的武将们,打起仗来,自然也是如同李景隆一样,能演则演。

甚至于能做到比李景隆演的还要过分,纵观整个靖难之役,最为诡异的两场仗,一场是朱棣几万人马打李景隆五十万人,而另一场便是朱棣的起家之战,一开始朱棣其实几万的人马都没有。

姚广孝费尽心思私下里培养了几千精兵,但是当时朱允炆第一次讨伐就派出了一位成功逃过朱元章清洗,硕果仅存的名将耿炳文率领十几万大军,直逼北平城下。

然后就稀里湖涂的输了,就像是李洪这次剿匪一般的莫名其妙,朱棣几千人马未伤一兵一卒,耿炳文的部队便一溃千里,留下了大笔的物资和兵马,让朱棣兵力直接膨胀了十倍。

怎么看都不正常,耿炳文压根不像是来讨伐的,更像是来送快递的……

所以说,以上种种,便让李洪一点都不害怕姚广孝和朱棣能搞出什么事情。

只要朱标不死,不说朱棣还能不能兴起造反的心思,就算是起了事,李洪觉得,随便一个靠谱的将领,甚至于是让他亲自去领十几万的人马,去平灭朱棣的叛乱,李洪觉得也完全没有问题。

而距离历史上朱棣死亡的洪武十五年,还足足隔了十二年呢,李太不信这十二年里,他这个本不应该出现的蝴蝶搅动起来的风暴,还能让事情朝着历史的方向发展。

若真是如此,那李洪就只能说一句,朱棣死的不冤,这是天意如此……

所以说,李洪既然不害怕姚广孝和朱棣搞事情,他还真就没有什么不将朱棣收下的理由。

毕竟这位可是永乐大帝啊,虽然只要有李洪在,朱棣这辈子大概是没机会登上皇位了,但依然改变不了他是朱棣。

现在的李洪,莫名的突然找到了一种后世抽卡收集的心态,如今他已经接连抽到了罗贯中和姚广孝这两张r,还有一张卡的蓝玉,如今这朱棣怎么说也肯定是一张r。

而李洪不知道的其实是,整个大明,最闪耀的那张r其实早就已经伪装成卡藏在他的卡包里了……

“先生可是不愿意收我?”

朱棣低下头,语气中极度不甘,还以为李洪对他有和意见不愿教导。

“没没,你想要学我教你便是,但是有一点我需要提前告知,我之所以能够打胜仗,可不是我的兵法有多精妙,而是我精通格物致知之法,是在用物理打仗!”

“格物致知?物理?”

两个朱棣从未接触过的新奇词语引起了他的好奇,疑惑的看着李洪,随后李洪笑道:“你若是肯学,今日下午,你便知道这些东西是做什么用的了!”

第209章 科技领先的力量 最终朱棣终究是留了下来,而蓝玉,早在李洪开口之后,便直接离去了。

他可对什么学问没没什么兴趣,只是和李洪约好,过几日军营相见,他想要看看李洪究竟是怎么练出来的那些兵。

李洪断然没有拒绝的理由,至于朱棣,则直接被李洪扔给了姚广孝,反正这二人之间似乎是有着命运的牵绊,无论咋么样终究都会聚到一起。

李洪索性就让姚广孝对朱棣先稍微补补课,免得下午的时候,李洪所说的事情一概不懂。

待到了下午,李洪那两名送来拜帖的学生林安和陆全也到达。

说是学生,但其实这二人岁数都已经不小了,二人皆都是应天人士,林安三十多,而陆全都已经四十了,其儿子都和李洪差不多岁数。

只不过即便如此,二人依旧对李洪十分恭敬,一口一个先生,再不就是老师。

李洪又推脱不过,索性就一直让他们这么叫着。

等到李四将纺车搬回来,李洪便正式开始了上课,林安和陆全皆都是一脸诧异的看着被姚广孝领进来的朱棣,不知道这么个黑小子能听懂些什么,而李洪也没有解释朱棣身份的想法。

几人被李洪拉着来到纺车前,所有人都好奇的看着这架纺车,随后陆全不解的问道:“先生,今日不知要讲什么,搬来这么一座纺车却又是何意?”

李洪笑着解释道:“我们研究数学和物理,除了探寻自然奥妙之外,还要着眼于造福万民。何不用已知的物理知识,改造现有的纺车技术,让百姓节省时间创造更多财富?”

此言一出,刚刚从姚广孝嘴中对于物理有些些许认知的朱棣眼前顿时便是一亮,不愧是历史上的永乐大帝,想事情的格局自然和一般人不一样,只觉得李洪这直接放眼于万民的想法实在是吾辈楷模。

朱棣心中敬佩李洪,反倒是陆全和林安都有些不解,倒不是说他们不愿意去造福万民,但是真要他们去做,肯定是觉得麻烦的。

这二人都是诗书传家,学识都不算低,但是家中略有资产,且闲散惯了,连来年的科举都没有参加,又怎么可能浪费时间去做这种事情。

只不过二人即便是不理解,也不可能公然反对李洪,毕竟他们还要跟着李洪学东西。

听着李洪吩咐,所有人的视线聚集在了这架纺车之上,随后就听着李洪指着这纺车言道:“这只是一辆最常见的单锭纺车,只能同时纺一繀丝绵,主要是民妇在家使用。”

“而其实还有一种大纺车,结构由加捻卷绕、传动和原动部分组成,原动机构是一个和手摇纺车绳轮相似的大圆轮,轮轴装有曲柄,需专人用双手来摇动。”

“听说,现在还有一种以水为动力驱动的水转大纺车,主要用于加工麻纱和蚕丝,原动机构为一个直径很大的水轮,水流冲击水轮上的辐板,带动大纺车运行。大纺车上锭子数多达几十枚,一昼夜可纺纱一百多斤!“

说到这里,李洪顿了顿后才说道:“只不过这种机器暂且先不谈,我便是想着,我们能否用物理知识,改进这台单锭纺车,让民妇在家中劳作的效率更进一步。

明朝的纺织技术其实很先进,便如李洪刚刚提出来的水转大纺车,对比西方的水力纺织机械约早四百多年。

听着李洪的话,包括姚广孝在内的死人顿时都抓瞎了,他们就连这纺车到底是怎么工作的都不甚清楚,那有什么办法运用物理知识改造这东西。

李洪看着他们脸上的为难之色,微微一笑,猜到了他们的难处,好在李洪早有准备。

“把人带进来!”

声音落下,李四便拉着一个农妇打扮的女人走了进来,轻车熟路的坐到纺车前,细致的解释这东西应该是怎么用的。

待得几人看明白了,李洪这才说道:“你们先讲出来这纺车的力学是怎么做功的!”

“这倒是有趣!”

姚广孝眼前突然一亮,他已经学完了一些基础的力学知识,将将日常可见的机器,用力学图表达出来,这就是在搞学术研究啊!

林安和陆全同样如此,三人立刻汇聚到一处,跑到纺车前,不一会便弄明白了李洪提出来的问题。

可随后便又一次陷入了沉思之中,所有人都不知道该怎么改造,才能提高纺车的效率。

其实这也是李洪有些强人所难,因为这东西严格来说并不属于物理学的范畴,而是工程学。

后世学机械工程的人多了去了,却又有几人能成为发明家?

朱棣在一旁傻傻的看着几人争论,脑袋里突然开始有些疑惑。

他这是在哪?

他为甚来这里?

他来这里做什么?

没办法,毕竟朱棣即便是在异想天开,也是很难将眼前几个大男人围在一架纺车前争论不休的场面和领兵打仗结合到一起。

有些不甘的走到李洪旁边,轻声问道:“先生,学这东西,真的对兵事有益?”

李洪笑道:“同样人数的两支军队,冬天交战,一支军队的每名士卒皆有棉衣棉裤,另一支军队只有些单薄的衣裳,你觉得哪一方胜算更大?”

朱棣不说话了,因为他还真没办法反驳李洪的话语。

一本着名的兵书《孙子兵法》曾言,兵者,诡道也!

但是李洪却不这么认为,或者说,自从宋元以后,说是领兵打仗,其实打的不是人,打的是钱,是经济,是后勤,是物资,再到后世,或许还要在加上一个科技水平!

且这种情况会越来越严重,就像是李洪这次剿匪,真正立功的是李洪的那点小聪明么?

绝对不是,而是李洪在欺负那群贼匪们没见过能射程那么远的火铳,是欺负贼匪们没有见识过扩音器和望远镜!

这就是科技领先的力量,李洪之所以如此迫不及待的改造大明,就是不想再看到历史上再出现,洋人拿着火枪火炮,而中国人却只能不断的往对方坚船利炮上泼狗血,妄想对方妖术破除的屈辱场景。

朱棣虽然不知道科技的巨大能量,却也知道打仗时,物资和军备也是奠定胜局的重要一环。

第210章 万劫不复 李洪还在一旁解释道:“便如这纺车,若是能改造出更加便捷的纺车,推广开来后,自然而然的会让棉衣的价格更低,往小了说,这些棉衣可让我大明的士卒不再挨冻,往大了说,可让大明百姓人人有衣穿,怎么能说没用呢?”

“而且这还只是纺车,难道蓝玉没告诉你,我这次剿匪之所以如此顺利,其中我改造的火铳居功甚伟么?”

“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此刻我等能改造纺车,日后自然能让火铳火炮等利器的威力改造的更大,日后说不定打仗的时候都不在需要兵马,只需要按下某一个机关,便可从天上落下一枚足以将地方城池炸为平地的火药出来!”

听着李洪话语,虽然觉得李洪最后说的有些夸张,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一下就炸平一座城池的武器,但是朱棣整个人依然热血上涌,恨不得自己真能看到这一天。

“先生说的是,学生明白了!”

看着未来的永乐大帝,在自己面前如此恭恭敬敬的样子,李洪顿时十分满意的笑了。

言道:“很好,那么咱们就先从这纺车,开始,不知道你可有什么想法?”

“我可以试试么?”

朱棣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突然走到那纺车旁边,而后开口言道。

姚广孝见是朱棣,眼珠不停转动,不知道在琢磨着什么,不懂声色的让开了位置。

而蹲了半天的陆全和林安,此时腿脚也有些麻了,纷纷笑呵呵的站了起来,一脸好笑的看着朱棣。

不是说看不起,更多的只是稍微有些轻视,毕竟朱棣这才十来岁,而且听刚刚所言,好像是才拜李洪为师,连力学的理论都没学明白,能有什么好办法。

二人此时都是抱着看笑话,逗小孩的心态。

而后就见到朱棣学着刚刚那农妇的姿势,坐到了那纺车之上,试着踩动了两下,随后又看了看之前姚广孝和林安陆全三人画出来的做功图,而后便有些不太自信的说道:“这个位置,能不能垫一块木板之类的东西,可以让脚踩踏的时候更方便用力,也不怕收不住力!”

陆全林安纷纷哈哈大笑,他们都是想着从力学的原理上,上这架机器在做功的方面更加合理,减少力做功时的损耗。

结果朱棣这小子,竟然只是觉得这机器用起来不方便,在踏条下面加一块木板。

二人的嘲笑,让还只是一个少年的朱棣愈发没有信心,闹了个大红脸的从纺车上走了下来,反倒是姚广孝则在皱眉深思,随后回头望了一眼李洪,见到李洪嘴上的笑容时,精神忽然一阵。

突然急匆匆的跑出了院子,不一会便拿来一个木板和一根锯条,而后二话不说的就开始锯了起来。

一边锯,一边还朝着朱棣问道:“这个大小合不合适?”

“啊……”

朱棣先是一愣,可随后发现姚广孝似乎是真的是在帮自己,精神顿时一阵,急忙跑过去言道:“差不多,这里再小一些最好!”

不一会,照着朱棣的想法,姚广孝将锯出来的木板钉在了踏条下面。

李洪满脸笑意的让那农妇坐上去纺织,不一会就听那农妇惊喜着说道:“怎么会变得这么轻便,而且似乎不用再刻意控制力道。”

这种脚踏的纺车,已经存续了好久了,用这种东西,不但需要使用之人心灵手巧,还考验脚踩的力度和速度,熟练工和生手的工作效率有着天壤之别。

而在这踏板的下面加一个木块就能防止脚踩时用力过勐,让踏条的扬抑运轮更加灵巧。而且,踏条与轮辐所形成的杠杆作用,带动皮弦上的铤均匀旋转更加自如,从而大大提升工作效率,纺出的丝条和棉条也良品率更高。

这种办法,还是在嘉靖时期方才出现,却不想今日竟然是朱棣给提前改良了出来。

林安和陆全早就收起的笑意,一脸震惊的看着朱棣。

而李洪也终于开口说道:“我说的改造便是这个意思,虽然没有用到什么高深的物理知识,但是只需要一些巧妙的思维,便可以做到!”

顿了顿后,李洪又说道:“我便将这一门应用物理知识的学问,命名为工程学,而且这架纺车,还没有改造到令我满意的地步,所以这架纺车便在这里放着,给你们三天的时间,可以学习一下这位同学的思考方式,三天后我想要看到成果!”

李洪澹澹的说着,而无论是林安还是陆全皆都没有半点不服之意,纷纷抱拳言道:“是!”

李洪见此,满意点头,随后便离去了,再留下几人继续围着这纺车转悠。

这年头,李洪大概是第一个会留作业的老师,但是李洪却觉得这是很有必要的。

他要培养的,是未来能够独当一面可以帮助他的科技人才,而不是空有一肚子理论,但实际上根本对李洪没有半点帮助的废物。

而这一次的纺车改造,李洪当然是不止满足于朱棣随口提的那一点小改造,那增进的效率,顶多也就是抹平了生手和熟练工之间的工作效率,真正的提升其实并没去多大。

李洪打算三天之后,把珍妮纺织机做出来,没错,就是大名鼎鼎的掀起了第一次工业革命和资产阶级崛起的珍妮纺织机。

那东西技术含量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只不过就像是今日朱棣的奇思妙想一般,只是一点小小的改造,却就能让纺车的效率直接提升了十倍。

这可是立竿见影的提升,李洪相信,这个机器放出去,绝对会让那些有成为资本阶级潜质的商贾们,犹如闻到鲜血的鲨鱼一般蜂拥而至。

而后,李洪要做的,便是将这群新型的资产阶级牢牢的帮到自己的战车之上,尽量不要脱轨,至少也要将这大明改造个天翻地覆之后,再想办法卸磨杀驴,杀掉一批……

……

李洪的野心也开始有些膨胀了,这一点李洪自己也有些发现了,随后李洪便是发自内心的升起一丝恐惧感。

他害怕自己这份膨胀起来的野心,会让他最后万劫不复。

而为了避免这个结局,李洪突然就对练兵上起了心。

毕竟练兵,还干系着自己那块迟迟没有到手的丹书铁券呢!

还是那句话,没有一个保障,李洪做起事情来还是有些畏首畏尾的,所以他现在很急迫的想要将兵练好,然后去甘肃,和蒙古人做一场,立下功劳赶紧回京将丹书铁券拿到手。

第211章 军规 校场,李洪依然站在点兵台上,身后则站着蓝玉和跟过来的李景隆和朱棣。

其实姚广孝这个满脑子都是在想怎么搞事的野心家自然也是想来的,但是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几次出言试探,李洪全然当做没有听懂。

因此只得留下,跟着另外两人围着那纺车转悠。

而现在点兵台上站着的这个阵容,还真就有些奇怪。

蓝玉虽与朱棣熟识,但历史上的蓝玉,其实是铁杆的朱标派系,朱标即将迎娶的太子妃常氏乃是常遇春的女儿,而蓝玉在未来却又是常遇春的小舅子,可以说现在二人虽然还不认识,但是历史上两人几乎是抵足同眠的交情。

所以说,在朱标死后,朱元章为何最先要拿蓝玉开刀,只因为朱元章看好的储君,乃是朱标的二儿子朱允炆。

明朝的继承法,乃是朱元章所制定,名叫《皇明祖训》。

《皇明祖训》中明确规定,“凡朝廷无皇子,必兄终弟及,须立嫡母所生者,庶母所生,虽长不得立。若奸臣弃嫡立庶,庶者必当守分母动,遣信报嫡之当立者,务以嫡临君位,朝廷即斩奸臣”,即皇位传承不得“弃嫡立庶”。

而原本的正派储君太子朱标,先后纳有两位太子妃,第一任太子妃乃是常氏,乃是开平王常遇春的长女,吕氏原本只是侧妃,只可惜洪武十年时,常氏生朱允熥难产而死,而后吕氏这才扶正,从侧妃变为名正言顺的太子妃。

且早在常氏难产而死之前,原本的皇长孙,朱标的嫡长子朱雄英早就无故死亡。

在随着朱雄英和太子妃常氏相继死亡后,这皇长孙的位置,突然就敏感了起来。

论年岁,论出身,在朱雄英这个最名正言顺的嫡长孙死亡的情况下,由当时的太子妃生出的嫡次孙朱允熥毫无疑问便应该第一顺位继承人,而当时的吕氏不过是侧妃,其生出的朱允炆只能算是庶长子。

可问题就在于,身为正妃的常氏在生朱允熥时难产而死,而侧室吕氏则被扶正成为太子妃,如此一来,朱允炆便瞬间拥有了半个嫡子的身份。

这样一来,无法以皇明祖训来判断谁嫡谁长,这份决断便只能交由朱元章来决定。

好在当时无论是朱允炆还是朱允熥岁数都太小,而朱元章身体硬朗,朱标正值壮年,因此当时并未直接确立下二人谁嫡谁蔗。

可谁也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原本的太子朱标突然因病而亡,英年早逝,且因朱元章喜爱朱标至极,乃至于爱屋及乌。

竟未打算将皇位传给朱标死后自己的其他皇子,而是想要直接将皇位传给朱标的子孙,因此这便逼得朱元章不得不在朱允熥和朱允炆之间选出一个为立为皇长孙

这最终朱元章的选择似乎便是只有半个嫡子身份的朱允炆,这其中的原因,其实大半还是因为朱允熥的生母常氏乃是常遇春的长女,背靠淮西武将集团,军中势力太大。

而这也就成了蓝玉的死因,他不但属于当时武将集团的中流砥柱,更是和常遇春的小舅子。

天然的其便会更加亲近为常氏所生的朱允熥,而朱元章为了能保证朱允炆能顺利登上皇位,自然是要替其扫平障碍,这便造成了朱元章最先拿蓝玉开刀的情况。

可以说蓝玉是有些冤枉的,无妄之灾落到了自己头上。

但不管怎么说,此刻的蓝玉可以预见,未来还是会绑定到常遇春的淮西武将集团上,同时朱元章也已经下令朱标明年就要和常遇春的长女结婚,一切彷佛都在朝着历史中的轨迹发展。

只是现在谁也说不准,未来蓝玉的结局,究竟会是怎么样的!

但不管怎么说,此刻的蓝玉可以预见,未来还是会绑定到常遇春的淮西武将集团上,同时朱元章也已经下令朱标明年就要和常遇春的长女结婚,一切彷佛都在朝着历史中的轨迹发展。

只是现在谁也说不准,未来蓝玉的结局,究竟会是怎么样的!

当然,现在无论是李洪,还是蓝玉自己都不可能考虑十几年后的事情,此时所有人都在看着下方的将士们操练。

下方士卒们依然是泾渭分明,虽然新兵老兵都已经打混了,六千人混编成六个千人队。

那些新人们也分到了属于自己的衣服,看起来似乎和老兵没什么区别,但实际上,一眼望去,即便是忽略掉老兵明显强壮的身板,依旧能分清楚谁是新来的,谁是已经在这里训练了两个月的老兵。

很多简单,不自觉散发出来的精气神和眼神就能看出来分别。

甚至于,在这六千人中,李洪还能分辨出那三千老兵中,和他上战场剿过匪的那一千人在那里!

兵卒,见没见过血,同样也是一种极大的差别。

即便是那些匪贼,李洪第一次在清源县剿灭的那群匪寇,和在攻城文水县时碰到那些贼寇便是天差地别的难度。

而造成这种差别的,就是文水县的贼寇,都是已经当时在太原府劫掠强杀不知多久的老贼,虽然同样没有接受过正规训练,但是杀人,其实就是最好的训练!

此时这些新兵们已经在军营里呆了两天了,一开始的程序,便和李洪练兵时一样,先养好身体,以及背下来李洪制定的军规。

现在,已经可以进行初步的训练了,这一会,负责操练的是新任千户的王二,他完整的经历过一次李洪的练兵,此时他还突发奇想的做了些改进,比如说让这群新兵们两只脚穿上不一样的鞋子,一只白一只黑,白左黑右,让这些人都背熟了,背到条件反射,只要一喊左就立即伸出穿白鞋子的左脚为止。

除了这一点以外,李洪还给这群兵卒,包括新兵老兵在内,规定每天晚饭过后,所有士兵都要学习认字,规定每个人每天晚上得学会五个字。

这个要求一开始提出来的时候,就连赵武王二两人都有些不理解,因为若是为了看懂军规的话,其实并不需要识字,会背下来即可,日日身体力行的情况下,即便是看不懂军规手册上写的是什么,但是也能保证这些规矩他们一辈子都可能忘不了。

因此,二人都不觉得让这群泥腿子兵去学认字有什么作用。

第212章 狭路相逢勇者胜 而李洪给出的解释就是,如今这些老兵们身体十分健壮,即便是白天时的训练,依然无法将身上的精力全部消磨干净,这样一来,一到晚上闲下来就容易无聊惹事,即便是军规严苛他们不敢染上喝酒耍钱等毛病,但时间长了还是容易憋出毛病,既然这样,还不如将他们集合起来学认字。

但实际上,李洪所想的自然不只是如此,他在培养自己的军官体系,这群士卒中,肯定不乏类似王二这般埋没的人才,但大多数因出身问题,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没道理李洪以后提拔的时候,却搞出来一个文盲吧。

而且多学些东西,总是没有坏处的,能让这群兵卒们脑子更活络些,自然就可以让他们执行一些更复杂的任务。

且李洪还用赵武和王二顶撞他决定的名头,惩罚二人去赌完两本兵书,并写出来两篇心得交上了。

不得不说,李洪自己都怀疑他最近是不是当老师当上瘾了。

但是看着王二和赵武二人愁眉苦脸的凑在一起写读后感的时候,李洪是真的感觉十分舒爽……

原本这军营,一直在李洪的把握中,有条不紊的训练着,但是今日蓝玉来此,还带着李景隆和朱棣,肯定是不能再让这几人看一群泥腿子读书写字了。

“公子,你快让我开开眼,你到底是如何操练出如此出色的士卒的!”

看着下方这群兵卒,一个个犹如傻子一般,就站在大太阳底下一动不动,蓝玉终于是耐不下性子,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就是这么练的!”

李洪澹澹的说着,却是听的蓝玉和身后两个小屁孩微微一愣。

“就这么在太阳底下晒着,就能练出精兵,这是什么道理?”

蓝玉明显是不能理解。

李洪这才开口说道:“军姿队列,可以提高兵卒的耐力,培养他们服从军令、纪律的意识,磨练其精神,让其能做到令行禁止,就是这个道理!”

听闻此言,蓝玉犹如醍醐灌顶一般,恍然大悟,而朱棣只是皱眉没有说话,倒是李景隆突然哈哈大笑:“胡说八道,哈哈,我看你根本就不会练兵,你剿匪能成功,我看啊,只是侥幸罢了,朱棣咱们走,我教你去沙盘演练,可不听他在这里胡说!”

“休得无礼!”

蓝玉突然回头一身大喝,却是吓了李景隆一跳,李景隆没听懂,但是蓝玉却是听明白了。

随后稍微一想,便能总结出李洪此法的精妙之处!

他觉得什么也不做,只是在那里站着是莫名其妙,那么在校场上站着的人肯定更是觉得如此。

但是即便他们心中疑惑,却依然只能站在那里,这便能培养出其下意识的服从性,而士卒,最重要的不就是如此么。

且李洪刚刚所言的磨练体魄,精神,也同样不是虚言,蓝玉是见过李洪手下的兵的,那一个个站姿坐姿,全都犹如标枪一般锋芒毕露,自己人看着心生敬畏,而敌人看了,只怕就要胆颤三分,一加一减,凭空长了四成士气。

“你敢凶我,你就不怕我去告诉我爹?”

蓝玉属于淮西武将集团,而李景隆的老爹李文忠确实独立于武将集团之外,因此,蓝玉还真就不怕李景隆这小屁孩的威胁。

“你敢凶我,你就不怕我去告诉我爹?”

蓝玉属于淮西武将集团,而李景隆的老爹李文忠确实独立于武将集团之外,因此,蓝玉还真就不怕李景隆这小屁孩的威胁。

“呵呵,天天喊着想要上战场,结果就是个受了点委屈,就只会回家哭着找爸爸的废物!”

蓝玉说话可是半点不客气,瞬间气的李景隆整张脸都憋的通红。

可想要反驳,却也又没有理由,毕竟话是自己说出口的,再说出去之后,他自己都有些后悔,更是被蓝玉捉住了同脚。

只不过这一掺和,他反倒是也没了立刻的心思,只是气鼓鼓这一张脸,和个受气包一样。

李洪理会这点纠纷,蓝玉的傲气他是领教过的,他又怎么可能会被李景隆这小屁孩给吓住呢。

走到扩音器前,大声喊道:“老兵出列操练!”

一声令下,下方站军姿的老兵们,立刻齐齐迈动起步子,三千人的变阵集合,在短短不到一分钟的时间整列完毕。

这个进度,就连让原本瞧不上李洪练兵法子的李景隆都微微吃惊,更别说真正领过兵,知道这种集合速度是有多难得的蓝玉了。

给王二使了一个眼神,王二立刻会意,现在的老兵们已经非同往常,至少已经看得懂旗语和听的懂军号了。

王二站在高台上不断变换着旗语,一旁的传令官则吹着相应的军号。

下方士卒们则十分娴熟的变换着各种动作。

立正,向左右转动,齐步小跑,每一次转动都是整齐划一,让人赏心悦目。

而除了这些基础的队列动作之外,这些老兵们这两个月不可能一点新东西都不学,赵武还在会操之中加入了枪术动作演练,弓箭射击演练,刀盾手格挡、防御列阵演练……

只不过这些东西都不是短时间内能够练成的,老兵们虽然已经开始接触,但还称不上娴熟,弓箭射击演练时,命中率低的惊人,不过四五成左右的命中率,而枪术和刀盾格挡演练,也没表现出什么惊奇之处。

但是即便是这样,早蓝玉的眼中也已经觉得足够惊人了!

同时,蓝玉还真的察觉到了,李洪训练方式的重要性,这些老兵们和新兵脱离开后,其自身上的气势显露无疑。

只是站在那里,便犹如是一排排的标枪,是那么的整齐与肃然,虽然脸上还带着些许憨厚,可却有了几分彪悍的气质。

而且蓝玉还知道,尽管这些兵卒们操练时,动作一板一眼,看似有些不懂变通,但他们却深知,在与敌军正面碰撞时,能活下来的,往往是这种军队。

两军相遇,不管一支军队枪耍的有多好,刀舞的有多漂亮,也不管他们的弓箭射的是如何的百发百中,这些并不能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正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决定胜局真正重要的还是这支军队的气势与决心,唯有敢战,才有胜利的可能!

而除了气势与决心以外,当然还有军阵,万人以上的大战,稳固的阵型便是士兵们活命的依靠与杀敌的利器。

第213章 名垂青史 相反,万一敌方凶勐导致阵破,一群落单的兵卒即便是身手再好单兵素质再强,也会沦为敌人的玩偶,被无情地虐杀。

这群士卒们,虽然比起刚来时体格已经称得上是健壮,但是蓝玉清楚,论身手比起真正的军中精锐,便是如疤脸男那种,差距可不是一点半点的。

但是但看列阵,却是有模有样,军阵是相当复杂的,就算是带兵多年的老将,想要让士兵们在战场上如臂所使地变换各种阵形,也是十分困难的。

因为人越多,军阵摆起来越复杂,而战场上,不同的情况下还得使用不同的军阵,所以,战场上的每个军阵,其实都是平时无数次演练的结果,甚至战场上只使用了一个军阵,可平时却有可能训练了几十个军阵。

而王二现在之所以如此轻松的能只会士兵分钟变阵,如驱臂使一般,当然不是王二比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将还要厉害,真正要归功的,或许还是体现训练好的纪律性和服从性。

这些老兵们现在展示的还只能称之为阵列而不是军阵,可军阵却是由各种阵列组合而成的,可以说,阵列才是军阵的核心,一般军队都是直接演练军阵,一种一种的训练到熟练为止。

朱棣在经历过短暂的震惊后,随后疑惑的问道:“先生,为何您的士卒操练时和寻常方式不太一样,似乎更倾向于战阵,而非刀兵?”

李洪和蓝玉还没有回答,倒是一旁熟读兵书的李景隆开口言道:“战场之上,刀兵娴熟又有何用,父亲常说双拳难敌四手,即便将这些新兵训练成以一敌十的勐汉,又能怎样?再能打,一排长枪戳过来,也成了筛子,战阵之上,人越多越要依靠战阵,这也是正规军遇到匪寇往往能以少敌多的原因,匪寇们不通战阵,正面交锋只有被碾压!”

顿了顿后,又朝着李洪有些针对的说道:“你那战报那么好看,想来那些贼匪们大概全都是乌合之众吧,以你练出来的这些兵,即便是让我来领兵,说不得战绩比你的还要好!”

李洪听之,也只是微微一笑,在场众人也没有谁将李景隆此言当做一回事。

尤其是朱棣,甚至下意识的离得李景隆稍微远了一些……

……

练兵还在继续,一切事宜李洪全然交给了王二和赵武负责。

只不过李洪并未觉得现在的练兵之法就已经足够完善了,毕竟这一次要面对的敌人可是蒙古人的铁骑,众所周知,能对付骑兵的只有骑兵。

而李洪即便是再神通广大,想把这些兵卒短时间内训练成合格的骑兵那也不现实,再说了,即便是李洪真就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整个京中大概率也凑不出来六千匹战马来!

格物居,李洪,姚广孝,林安,陆全还有朱棣,皆都站在院子中。

几人都在围观着一个女工在一架改装后的纺车上工作,而这架纺车,自然便是姚广孝等人这几天的新发明。

说是发明,但其实就是在普通的纺车上,增加了一个简单的装置而已。

如今大部分的纺织业,其工作的时候需要用手抛梭,加了这个装置,织工的双手不需来回折腾,只要拉动面前的绳索即可。

没错,这东西就是十七世纪的时候方才出现的飞梭织布机,而发明这东西的人,其实根本就不会织布,而是一个钟表匠……

这上面的飞梭,其实只是一个工具,更没什么制作难度,甚至于随便挑一个动手能力强的小孩都能做出来!

但是就这么一不起眼的东西,如今这纺车能产出的布匹,产量直接翻倍,因为它省去了繁琐的抛梭过程。

纺车上的女工兴奋不已,但是远远不及一旁围观的几人。

林安和陆全甚至都已经跳起来了拍手了,而朱棣也是满眼崇敬的对李洪说道:“今日方才知道先生为何如此推崇物理,此物若是能推广开来,将造福万民!”

顿了顿后,又开口说道:“我明日就将此物献给父皇,父皇定然大悦,且定会将此物推广开来,几位先生都将名垂青史!”

朱棣的话其实没有说完,朱元章根本就不会主动召见他,但是他却觉得,若是将这机器献上去,定是大功一件,说不得朱元章就会对其另眼相看。

却不料李洪一句话就浇灭了朱棣的小心思,只听李洪澹澹的说道:“谁说此物要靠朝廷推广天下?”

“啊?”

在场众多人,都是微微一愣,许久之后还是朱棣开口问道:“先生,不是你说可用物理改善民生的么……”

李洪突然笑道:“没错,但是这东西若是让朝廷推广天下,这自然便是免费的,如此一来,便会打消世人的积极性,这世上圣人终究是少数,达则兼济天下的又能有几人,只有足够的名与利摆在眼前,才会更好的驱使他们朝着你既定的目标去前进!”

这个道理很简单,就是后世的专利法么。

只有创作者的收益得到足够保障的情况下,才会会更加激励其他人参与进其中。

朱棣闻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倒是姚广孝见多识广,很快反应过来,言道:“此乃是子贡赎人的典故,乃是天地至理,先生此法,正是应该如此!”

子贡赎人,出自《吕氏春秋·察微》一章,说的是鲁国有一道法律:如果鲁国人在外国见到同胞遭遇不幸,沦落为奴隶,只要能够把这些人赎回来帮助他们恢复自由,就可以从国家获得补偿和奖励。孔子的学生子贡,把鲁国人从外国赎回来,但拒绝了国家的补偿。

于是孔子便教训了子贡说:“

赐失之矣。自今以往,鲁人不赎人矣。取其金则无损于行,不取其金则不复赎人矣。”

其意思便是,若是都是如此,鲁国人将不会从别国赎回奴仆了,向国家领取补偿金,不会损伤到你的品行;但不领取补偿金,鲁国就没有人再去赎回自己遇难的同胞了。

这个道理,恰好与李洪所为有着相同的道理。

听见姚广孝的解释,陆全和林安也是连连点头,毕竟这是孔子说过的话,他们自然无法反驳。

第214章 蝇头小利 而后就又见李洪突然开口言道:“你们几人,皆都去账房领取千两白银,便相当于我付给你们的专利费!”

“先生,万万使不得,我们这点成果,全是先生您的教导!”

姚广孝不是个爱财的,不然也不可能辅左朱棣登上皇位后,他反而去当和尚去了,而林安和陆全也都是家中有薄产,自然也不可能想要李洪的银子。

李洪却是眉头一皱,言道:“刚刚和你们说完,怎么这一会就忘了,若是你们都不珍惜自己的劳动成果,这世间那还有人愿意为此事刻苦钻研?”

“所以,这东西本就是你们应得的,身为我的学生,自然要为表率,这银子必须要拿,而且还是心安理得的拿!”

这一下,几人也就不说话了,只得顺从了李洪的意思。

只是沉默了一会后,姚广孝突然又是一阵激动,言道:“先生,这机器我们改造已成,却是不知道先生可还有什么更好的改造方法?”

姚广孝清楚,李洪既然让他们做这些事情,必然是自己已经有所想法,所以想要看看李洪的思路。

李洪却是微微一笑,来到那还在织布的女工旁边,示意她从纺车上走下来。

几人都聚精会神的看着李洪,想要知道他到底有何妙策,而后就见李洪,突然踢出一脚,直接将那架纺车给踢到了。

这一下,让几人都有些惊吓,还以为李洪这是莫名其妙的发火了,可是随后却又觉得不对劲,因为,李洪脸上挂着笑意,而后就这么让开了身位,让他们更好的观看被踢倒的纺车。

而后,姚广孝突然兴奋了起来,急忙言道:“那纺车还在运作!”

没错,珍妮纺织机这个掀起了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导火索,其实远离就是这么简单,历史上,一个叫哈格里夫斯的纺织工回家后不小心一脚踢翻了他妻子正在使用的纺纱机。

当时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赶快把纺纱机扶正。但是当他弯下腰来的时候,却突然愣住了,原来他看到那被踢倒的纺纱机还在转,只是原先横着的纱锭变成直立的了。

他勐然想到:如果把几个纱锭都竖着排列,用一个纺轮带动,不就可以一下子纺出更多的纱了吗?

这便是第一架珍妮纺织机的由来,通过一个纺轮带动八个竖直纱锭的新纺纱机,直接令纺纱的效率,提升了足足八倍!

李洪给他们讲解了珍妮纺织机的原理,几人都听的目瞪口呆。

原本研究出飞梭织布机的几人还稍微有些志得意满,只觉得自己一举将产量提升了一倍已经足够值得骄傲。

但是万万没想到,李洪这一脚,直接把他们骄傲的小心思瞬间给踢散架了。

一声一倍的效率有什么用,李洪的这个办法,只要将纺轮做的足够大,别说是八锭,就是十锭,二十锭乃至于三十锭都做的出来。

看着因自己的工作成功惨遭李洪碾压而垂头丧气的几人,李洪觉得好笑,但还是勉力道:“你们做的已经很不错了,我还给你们留下一个作业,用的我这种新式纺织机改造出一个更大的机器,我要纺轮上能够容纳下三十个纱锭,并且解决动力问题!”

几人这才重新打起了兴致,又开始凑到一起,开始研究,该如何解决李洪提出来的问题,这一会就连朱棣都参与了进去。

而李洪,则已经离去,他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如今纺织机已经面试,接下来自然便是要买地建厂了。

之所以李洪选用纺织业当做资本萌芽的催化剂,而不是已经成了规模的酒厂,只是因为酒厂这东西,即便是在扩大产量,所需要的人工也就只有那些。

而纺织业不同,即便是李洪在改进纺织机,依然需要大量的人工,自古以来,纺织业便是一个劳动密集型产业。

资产洪流的力量,可不是说在天下间造就几个资本家这么简单,真正能称得上力量的,其实是被资本控制而造就的大批量脱离的土地的工人阶级!

其实现在的大型纺织厂运用的宋朝研发的水力大纺车,其工作效率虽比不上珍妮纺织机,但也查不了太多。

只可惜,这东西主要用来纺麻纱和蚕丝,不适用于纤维短、拉力小的棉花。

而如今大明最流行的衣服大多是使用棉纱的,这种水力大纺车便渐渐的弃用了。

至于为什么棉纱会成为当今大明的市场主流,只因其便宜、轻便、保暖,比好看却不实用的丝绸的性价比不知道高到那里去。

而且,在李洪的视野中,自然不会只看见蝇头小利,现在的欧洲可是连棉花是什么东西都还不知道呢,李洪相信若是有朝一日能将东西卖到欧洲去,棉布将成为明朝对外出口的一大核心商品。

不是李洪好高骛远,大明的事情还没搞明白,已经开始惦记起了欧洲,只是因为如今的大明还只是小农经济,而小农经济是才是脆弱,一旦资本萌芽,将会出现一些很严重的后果。

一是家庭作坊被大工厂高效而便宜的产量直接摧毁,无数百姓失去一一条财源,其二便是棉花种植逼退粮食种植,遇到特殊年份将造成饥荒。

既然资本这条恶龙是李洪打算放出来的,那么李洪必然便有责任看管好,而李洪想到的唯一解决办法,那便是让资本逼迫朝廷开海,打开海外市场,让商品倾销出去,把矛盾转移。

至于国外会被李洪放出来的这条恶龙摧残成什么样子,就不是李洪能管的了,他也不想管。

资本的原始积累必然是满手血腥的,历史上那些西方国家不也是对中国这么做的么,李洪只不过是提前了一点,算是报复回去了……

只不过这些事情还是太过遥远,李洪还是要先把厂子建起来才行,只有他摧毁了现在的纺织业,那些老旧的商贾才会不得不跟随李洪的脚步发生改变。

但问题是,李洪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而若是还交给吕本又不现实,酒和继续推广经销商制度就已经足够吕本忙活了。

且李洪深知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因此,李洪打算重新物色一个能帮助自己的人才,并且还要非常靠谱的那种才行。

第215章 一年的年薪 “先生,我这几日公务繁忙,确是没有去格物居听课,还请先生见谅!”

街边一处茶馆之中,李洪与肖连平相对而坐,此时肖连平拱手行礼,他年纪不大,三十多岁正值壮年,同样乃是一个李洪的学生。

只不过稍有不同的则是,不像是林安和陆全两个闲散之人,肖连平是个官吏,算是个基层公务员,且对于物理也不甚喜爱,更喜欢李洪所传的新式算经。

李洪笑着摆手言道:“无妨,我开课,也不过是寻一些志同道合之人相互交流,有时间了便来听一听,不用耽误自己的事情。”

对面肖连平只是苦笑,而李洪则顿了顿后又说道:“你在户部任职,可有和感悟?”

肖连平闻言便是一阵苦笑,随后说道:“能有什么感悟,官小却事多,权力微末,却又责任重大!”

这种情况,其实便是如今大明的大部分基层官员的写照,或者说是全部基层京官的真实模样。

地方官员,天高皇帝远的,只要不把事情做得太过,也没谁会找你问责,而在京城任职,又碰上皇帝是朱元章,那可就惨了。

官大些倒是还好,可他们这种小吏,完全不敢捞取一点油水,但是事情却一大堆,出了问题还得背锅。

见肖连平这状态,李洪心中一喜,随后言道:“听连平这么说,好像是在户部当官做得不怎么愉快?

肖连平只是叹息道:“我曾经为了当官,可是把祖宗传下来的铺子都给卖了,却不想这官当的比做生意还要憋屈,唉,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来当这个破官!”

“当一个主簿,怎么说也是个官身!”

“说来也是!”肖连平点头附和,若不是因为这个官身,加上朱元章最近涨了一轮俸禄,他早就辞官回家了。

虽然是九品芝麻官,但终究也是个官嘛!

李洪又和肖连平寒暄了几句,东绕西绕的,肖连平终于忍不住心中疑惑,开口问道:“先生既然不是为了我听课一事,今日叫我来,到底是为了做什么?”

见肖连平终于开口,李洪则也不再藏掖着言道:“我打算开一家纺织厂,却因事情繁忙,无法亲自经营,便想着连平你在户部任职,与商家多熟识,不知能否推荐可靠之人,来给我担任掌柜。”

肖连平闻言先是皱眉,想了一下后才说道:“此话我也不敢打包票,或许有几人可推荐给先生,但是其人我也未曾深入交流,不清楚是否值得信赖!”

没办法,肖连平觉得这是件麻烦事,毕竟要是他推荐的人被李洪用了,结果出了岔子,那他反倒是平添的得罪了李洪。

若是常人倒也罢了,但李洪乃是韩国公之子的身份,李洪并没有藏着掖着,有心人都清楚这一点。

虽然李洪从未用这个身份摆过架子,但是在别人心里,难免会有些想法。

谁知道李洪是不是真就是现在表现那般,真要是个小肚鸡肠之人,一个国公的儿子记恨上了自己,肖连平可不想承受无妄之灾。

想了想,肖连平觉得不妨将这个难题给推到别人的身上,因此便笑着说道:“先生何必舍近求远,陆全和林安的家中都是世代经商,他二人从小耳濡目染,当一个小小的作坊掌柜很轻松的。”

李洪闻言急忙摇头言道:“人家大老远跑来向我求学,连家里的生意都不要了,我怎么好意思让他帮忙我来经商?”

开什么玩笑,林安陆全那两个货可以说是往李洪那格物居里跑的最勤的两个学生,虽然从某种角度上讲,这二人是李洪的得意门生,但问题是,就凭这这二人为了学物理,抛下家里生意的行为来说,李洪自然不会信任这二人会专心致志的替他打理生意。

“那就去别的商号挖人,”肖连平又出了一个主意道,“必须是挖那种大商号的二掌柜、三掌柜,他们这种人既注重名声又有真本事,绝对不会轻易做背叛东家的事情。”

李洪依旧摇头,只不过没有说明此法不通的原因。

肖连平见状,顿时不解了起来,问道:“先生,这又是为何不行,不知道先生到底是想要何种人才?”

“你!”李洪突然十分郑重的指了肖连平一下。

没错,这就是李洪叫肖连平来的本意,那就是让肖连平替他去打理纺织生意。

若是论素质,民间商贾怎么可能有朝廷培养出来的人才高明,且李洪观察过肖连平。

只觉得这个人,脑子聪明却又迂腐,看似矛盾,却是李洪十分欣赏的品质,而且在当官前,家里还有经商的经历,这不正是李洪最好的人选嘛!

“我?”

肖连平闻言顿时一惊,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没错,就是你!”李洪又一次加重了语气。

这一下肖连平彻底慌了起来,急忙说道:“先生,我当真不是这一块的料,我顶多也就是会看看账本,清点东西,怎么能撑得起先生的产业!”

李洪笑道:“我说你行就行,你难道是不相信我的眼光么,再说了,你自己也说了你在户部做事,也并不算是顺遂,何不干脆直接将官给辞了,也能落得个逍遥自在!”

肖连平急忙摆手言道:“不是,当然不是,只是……”

李洪微微一笑,知道肖连平这还是舍不得他自己的官身,因此决定再加一点筹码,言道:“我每年给你开五百两的薪水!”

“五百两!”

肖连平果然被李洪说出来的数字给镇住了,五百两是个什么概念?

如今李善长官居一品,且朱元章也给官员加了俸禄,再有各种虚职的赏赐,如今一年的俸禄也才不过三百两。

而五百两,若是寻常百姓,即便是日日大吃大喝,不沾染些赌博嫖娼之类的习惯,也足够他们挥霍一辈子了。

五百两的年薪,还真就让肖连平有些心动了,以他现在这个九品户部主簿的俸禄,怕是一辈子也攒不下这么多,而这还只是李洪给出一年的年薪!

“我……我……”

只是即便是这样,肖连平依旧犹豫,这便是社会风气的不同,若是将这五百两当做五十万,拿到后世和一个基层公务员说,让其在五十万的年薪,和公务员的身份做一个选择。

不用考虑,百分之百那个基层公务员都会选择五十万年薪,不选的除非是家里有矿,再不就是头上有人,能够保证自己未来可以扶摇直上。

但是在封建时期,在现在的大明,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可不止是一句空话,而读书的最终目的,不就是当官么!

第216章 挖墙脚 肖连平的犹豫也在李洪的预料之中,且肖连平越是犹豫,李洪便越是满意。

若是肖连平直接一口答应下来,那么李洪多半接下来反倒是还要防着他一手。

毕竟在后世五十万和基层公务员的身份是不用犹豫的,但是在现在,一个官身和五百两,却是可以划等号的,因为官身代表着名声和荣誉。

肖连平若是直接抛弃了名声和荣誉,去选择五百两,那不就成了吕本一般见钱眼看,毫无原则的人了么。

虽然说李洪和满意吕本的工作能力,但内心依然是在防着吕本这小子一手,谁知道吕本会不会有一天直接背叛了李洪,甚至还会反咬李洪一口。

“先生,我……”

看着肖连平犹豫的样子,李洪微微一笑,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书册,书封上空白一片,不知道书名是何,更不像是正规的出版读物。

这东西当然不是市面上出现的东西,这本书,是李洪自家印刷厂新印出来的,这世间独此一本。

“你不用现在给我答复,一切可以等你看完这本书再说!”

看着肖连平犹豫的样子,李洪微微一笑,突然从怀里掏出了一本书册,书封上空白一片,不知道书名是何,更不像是正规的出版读物。

这东西当然不是市面上出现的东西,这本书,是李洪自家印刷厂新印出来的,这世间独此一本。

“你不用现在给我答复,一切可以等你看完这本书再说!”

肖连平不解其意,一脸疑惑的接过那本书,随手翻开第一页,随后便眉头一皱,再然后便开始聚精会神的看了起来,这茶摊身处闹市,但周围的杂乱丝毫不能影响肖连平,他只是一心扑在了李洪给出的这本书上,彷佛这本书有着什么摄人心魄的魔力一般。

李洪也不急,脸带笑意的自顾自的喝着并不算高档的茶水,只等着肖连平看书。

这本书也不厚,只有薄薄的一册,差不多等了半个时辰的时间,肖连平便抬起了头,一脸震惊的看着李洪,言道:“先生果然是天纵之才,不但精通算经,竟然还能想出这般方法,远比现在户部所用的龙门记账法还要精妙!”

没错,李洪给出的这本书,其实相当于一个精简的会计培养手册。

其实会计这东西,自古就有之,早在西周时代就设有专门核算官方财赋收支的官职名叫司会。

并对财物收支采取了“月计岁会”发方法,所谓月计岁会,便是平常的账目称之为计,而账目的总和便称之为会。

在西汉时,还出现了名为“计簿”或“簿书”的账册,用以登记会计事项。以后各朝代都设有官吏管理钱粮、赋税和财物的收支。宋代官厅中,办理钱粮报销或移交,要编造“四柱清册”的会计手段清账。

而到了明时,就出现了以四柱为基础的“龙门帐”,它把全部账目划分成了

“进”、“缴”、“存”、“该”四大类,运用“进-缴=存-该”的平衡公式进行核算,设总账进行分类记录。

所谓的进其实就是各项收入,缴自然便是之处,存则代表资产,该就是欠账。

可以说,明时的龙门账,单论合理性已经不知道高出了世界多少年,但是对比李洪给出的这份来自于后世现代时期不知完善了多少年的复式记账法,现在的龙门记账法简直就是漏洞摆出。

如果说现在的记账法,其实就是在事后记账、算账、报账这种简单工作的话,那么复式记账法则已经将会计这个行业提拔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高度。

集事前的预测与决策、事中的监督与控制、事后的核算与分析为一体。

后世的那些大公司大企业,其中最为重要的两个部门,大概率就是会计部门和法律部门……

李洪早就有想要培养一个属于自己的会计人才的想法,而肖连平毫无疑问是最适合的那个角色。

其在户部任职的主簿,所作的工作,其实就是相当于后世的会计。

这也是为何肖连平对物理无感,反倒是对算经情有独钟的原因,而此在此刻肖连平看见李洪给出的这本将会计的重要性提拔到这种高度的书籍时,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先生,这……唉,学生任凭先生驱使!”

这本书,加上那五百两银子的年薪,终于击溃了肖连平对于官身的卷恋,但是整个人非但没有可惜的表情,甚至于有些兴奋,一脸干劲十足的模样。

李洪见事情果然如自己所预料的那样,自然是心情大好,而后便开始和肖连平商讨起关于纺织厂的事情。

现在的主要问题,资金和机器都很好解决,但管理人才还是不够。

吕本能将自己的酒和经销商推广的那么好,其原因除了自身能力以外,自然还有他沉浸商场多年,手底下积累了大批的可用之人。

而现在肖连平即便是答应下来李洪去帮忙,但是肖连平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手下一个可用的人才都没有。

对此李洪有些担心,肖连平却是哈哈大笑,言道:“先生既然能想到来找我这个户部的官员,都把墙角挖到朝廷的身上了,那何不在直接挖的更狠一些呢?”

“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洪表示不解,而肖连平只是澹澹的说了一句道:“左吏!”

两个字一传到李洪的耳朵里,便是瞬间让其眼前一亮。

所谓左吏,便是在官员手下吏员,相当于后世机关里的临时工,公安局里的辅警……

这年头,经营人才或许麻烦,管理人才则遍地都是。

而这些左吏,或许还真就是最好的选择。

吏员不是官,且待遇也不算是太好,虽说比起差吏这种贱籍,左吏绝对属于良籍,但是这种人挖起墙角来可比官员轻松的多。

明朝有大把有能力的左吏,就如同工部的织染所一般,一开始大明对其的定员是一千人,后来朱元章发现自己这么节俭,马皇后也不是个铺张浪费之人,所以便开始了裁员之旅,现在大概只剩下一百多人。

至于这剩下来的人,其实全都是人才,毕竟能被朝廷选定,肯定是有其本领的,多半都是被各大染坊给抢夺一空了。

这也是肖连平能想到这一点的原因,而如今,李洪所要做的,无非就是拿着大把的银子,去工部,去吏部,去户部找那些有能力的左吏挖墙脚……

索性李洪直接将这个事情全然委托给肖连平操作了,毕竟他在基层打拼这么多年,肯定能看出来什么样的左吏是适合李洪的人才。

第217章 有人在捣鬼! 而李洪也批了四个人的人员名额,总共给了八百两的底线,也就是说每人二百两的年薪。

这四个人,一个从户部挑选,给肖连平当助手负责财务,这个人肖连平自己便有了人选,就是尝和自己搭档的左吏,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两个从工部里挑,就负责管理生产,至于最后一个则是在吏部中选择,负责销售和推广。

之所以不从户部中找销售,是因为户部名义上管财政,但你何时见过户部平日里的工作都是清点和入账以及调拨。

反倒是吏部,那里的人,各个都是人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而这,正是一名优秀的销售所应该有的良好品质!

校场,士卒们再次集结,只不过不是操练,此时,无论新兵老兵,脸上都是一副激动的翘首以盼的表情。

今天,该发饷了!

这些天,在李洪堪称严苛的军规之下,成功在新兵的心里立下的威严,但是只有威肯定是不行的,还是要恩威并施。

第一次练兵时,李洪最先做的就是发饷,让这群过惯了苦日子的苦哈哈们知道,只要听话,李洪绝不会亏待他们。

这便是恩威并施!

而这第二次练兵,发饷的环节往后推迟了几天,不过好在有老兵们的言传身教,以及确实是军营之中免费提供伙食,且顿顿有肉,这些新兵们依旧渐渐的在军营中找到了自己的归属感。

经过这几天的熏陶,这群新兵们融入的速度明显比一开始的老兵要快上不少,如果将军营看做一个团队的话,以老带新,一直都是节省时间提升效率的高效办法。

除了身体还没有养壮以外,单论精气神,这些新兵其实已经和老兵差不了太多。

只不过,无论新兵老兵,此刻其实都是差不多的样子,不复往日肃静,皆都眼巴巴的瞅着校场的大门。

尤其是新兵,他们可是听了老兵讲的,李公子发饷,可从来不曾克扣一粒米,一直发的可都是足饷。

虽说军营中管吃管喝,但是却只需吃,不许拿,自己倒是吃的饱,家里的妻儿老小可还没找落呢。

面对下方将士们的窃窃私语,李洪也没在乎,本就不是操练的时间,他又不是真就不近人情,发个工资还搞那么严肃干嘛。

差不多又过了两炷香的时间,校场大门缓缓打开,几堆满东西的推车从门外走来。

新兵们纷纷欢呼雀跃,而老兵们却是齐齐皱眉,包括台上的李洪。

发了两次足饷了,三千人的足饷该有多少,李洪大概也有个数,就那么几辆车,明显对不上数,那些老兵们也看的出来。

果不其然,将东西运过来,那运粮的小将跑了过来,满头是汗的对李洪说道:“公子,太仓库那便说粮饷不够,只能发出来三分之一,说剩下的都先欠着!”

那小将声音不大,但是有些急不可耐胆子也大些的新兵朝着台下涌,还真听清了那小将所说的话,顿时一石激起千层浪,哀嚎一片。

而随着哀嚎之声,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了这个消息,顿时激起了更大的风浪。

若是在别的军营这般,只怕已经有监军拿着刀过来砍人了,毕竟这是军哗的前兆,千万马虎不得,谁也担不起这么大的干系。

只不过李洪的军营之中,一向纪律严苛,兵卒们多只是抱怨,却无人有哗变的想法。

“不是说好了李公子给发全饷么,这怎么就只剩下三分之一了!”

“给老子闭嘴,公子还能贪你那点东西,每天给你吃的肉都够你发两回足饷了!”

“我也没说是公子贪的啊,就是家里还等米下锅呢……”

“唉,我就知道这世上没有那么好的事情,还说什么足饷,天下乌鸦一般黑!”

“三成的饷也不错了,至少是发了,我当年可是足足半年多,一粒饷米都没见着……”

抱怨之声多为新兵,其实事情就是这样,毕竟在这里的时间尚短,对李洪也说不上是有多信任,很多人也没有计算过自己的伙食若是算起来比自己领到的粮饷要高出不知道多少倍,因此嘴上抱怨个不停。

老兵们,虽然同样失落,但是却从未有一人会抱怨李洪,多的是再说朝廷昏庸,或是自发的组织秩序,在新兵面前替李洪解释。

此时的李洪脸色同样铁青,一直以来,他拿着的都是朱元章送来的调任,虽然不说是能得到多大的优待,但至少从未在粮饷上出过岔子。

至于说什么粮饷不够,在李洪眼中全然都是屁话。

若是往常,朝廷缺钱似乎已经是常态,这没什么好稀奇的,但是现在却不同往日。

别人不知道现在朝廷有多少钱,李洪难道不知道么。

单单盐务公司的分润,李洪一成的利,加上还要交税都有那么大的收益,朝廷拿到手的只会更多。

更别说现在足球比赛如今依然是如火如荼,且隐隐有更风靡的兆头,每一场比赛都是爆满,如今已经在商议要不要再修建一座球场。

这足球比赛每天的门票钱就是一笔不菲的收入,更别说,李洪已经将广告位的办法也教了出去,这笔钱早就将淮南的灾情平息,甚至还有剩余,李洪之前提过的要想富,先修路的计划正在进行。

可以说,李洪的这一系列操作,朝廷可以说是这辈子没有打过这么富裕的仗,大钱有盐税和贩盐的红利归入国库,小钱有足球比赛源源不断的丰盈着朱元章自己的腰包。

无论怎么算,朝廷现在都不可能缺钱缺粮,更不可能会差李洪这六千人的足饷。

这里面肯定有人在捣鬼!

难道是汪广林?

李洪下意识的想起来这位有过短暂接触的户部主事,可随后李洪便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和汪广林除了那一日在四爷在场的情况下关于商税改制和土地改制有过一番讨论以外,好像就再没有什么过多的接触。

且,太仓库虽说归户部管辖,但是李洪的军粮却是由五军都督府发放。

意思便相当于,五军都督府将粮饷存在太仓库,但实际支配管辖还是归为五军都督府来调配,太仓库只相当于一个仓库管理员。

李洪可不相信,太仓库敢克扣五军都督府的军饷,所以必然是五军都督府那里出了问题。

第218章 照规矩办事 点兵台上,李洪黑脸皱眉,而下方骚乱也渐渐平息,不知过了多久,老兵们推举出一个代表,走上前来,开口说道:“公子,这军饷我们这群先来的就不要了,分给新来的兄弟们吧,也好过公子名声受损!”

不得不说,李洪最开始练出来的这三千老兵,是真的崇敬李洪,甚至因为不愿李洪的名声有损,自愿不要军饷,也要让那群新兵发到饷,好堵住这群新兵的嘴。

李洪听的心中一暖,只觉得甚是欣慰,不枉费自己自讨腰包给他们补贴伙食费。

但是李洪自然不可能让这群人替自己吃亏,摇了摇头,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扩音器前,大声喝道:“从我粮库中取粮发饷,我说好了给足饷,那便绝不会差你们一粒米!”

此言一出,下方士卒们自然欢呼一片,倒是一旁王二忍不住皱眉。

六千人的足饷,说多也多,但对于李洪规定的伙食费而言,这足饷真算不得什么,李洪也确实出得起。

而王二之所以皱眉,确是有些担心李洪,将领私发军饷,乃是僭越之举,若是有心人计较起来,甚至都能扣上一个图谋不轨的帽子上去。

王二的担忧不无道理,但是此时李洪已经把话都说出去了,他自然也不能当众驳了李洪的面子,只得沉默,心里却是忧心忡忡。

而李洪却是没注意到这一点,他又不是神仙,做事情难免会有疏忽和冲动的时候。

此时的李洪,便是有些上头了。

看着下方兵卒因自己一句话而激动的样子,李洪决定再加一口气,又是喝到:“这粮我出了,但是这件事没完,该是我们的,就应当一分不差的给我们,我这便去太仓库求一个公道!”

此言一出,士卒们又是一阵冲天的欢呼,甚至已经有人在那里高呼李洪万岁。

若不是李洪在军规中严厉禁止,不许行跪礼,说不得现在下面都已经要跪倒一片了。

尤其是这些新兵们,他们一开始在知道军饷不够的时候,还以为李洪是在哄骗他们,毕竟往常发三四成饷乃至于不发饷都已经成了常态,但是李洪却是将话说了出去,要发足响。

这便提高了他们的期待,结果却又告诉他们足饷发不出来了。

其实若是一开始,李洪便规定发饷只有三成,但是每人管饭,顿顿有肉,他们依然会对李洪感恩戴德的崇敬。

但是结果不是,这份落差感,自然会让他们心生怨气。

但是这一刻,怨气瞬间烟消云散,现在却只剩下对李洪的崇敬,毕竟这天下间哪个坐营的将官,会为了麾下士卒独闯太仓?

听都未曾听说过!

王二在后方只是皱眉,而李洪已经彻底上了头,直接拿走户部户部颁发的领饷文书,直接杀到负责京营物资调配的太仓库,那气势汹汹的样子,甚至还吓得守仓官差不敢阻拦,竟让他冲到仓库之内。

“你是何人?”一小吏见李洪来势汹汹,不敢上前太近,只敢在远处对着李洪叱问道。

李洪也没有多说话,直接将文书往地上一扔,大喝道:“太仓使在何处,为何克扣我营军饷!”

那小吏一愣,随后整个人的后背瞬间便被冷汗浸湿。

“原来是李……李公子,不是小官有意克扣,只是我这太仓中确实是分不出这么多粮饷,不是克扣,只是暂缓,是暂缓!”

现在如今整个京营中,谁不知道有一个一营的主将是个大人物。

堂堂韩国公,文臣之首李善长的儿子,却不去当官,反而在军中做事,明明无官无职,却能统帅六千兵丁,深得圣上信任。

那名声大振的足球联赛里的球员,全是从李洪军营中走出来的,更别说那次剿匪时堪称神话一般的战绩。

所以在李洪开口后,那小吏瞬间便知道了李洪的身份,此时已经吓得都快想要直接跪在地上磕头认错了!

“军饷都是统一调拨,提前统筹好的事情,为何突然没粮了,还是说你敢贪了?”

李洪再次质问,那吏员哭丧着一张脸言道:“李……李公子,您就是借我八百个胆子,小官也不敢贪军饷啊,更别说是公子您营里的饷!”

小吏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堆,李洪却是听的有些不耐烦了,直接喝到:“你直接和我说,我的军饷去哪里了?”

那吏员浑身一震,犹豫了一下这才开口说道:“让都督府调走了,就在今日,说是前线吃紧,调走了一批军饷充当粮饷!”

李洪闻言皱眉,吏员口中都督府,自然便是五军都督府,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李洪其实也应该由都督府调配。

但是若是前线吃紧,那也不应当是从京营中调粮,户部是做什么吃的。

都已经是提前规划好的,即便是出了意外,也应当是户部从国库调拨,而不该去动已经分出来的份额。

“所以京营的军饷都被调走了,怎么没见三大营的人来闹?”

京营三大营中,兵丁所领的军饷本就是被上面的人克扣了一番,若是这上面的人领不到足额的军饷,那下方的兵丁所能得的自然是更少,别指望他们会像是李洪这般自掏腰包的补贴。

却不料,李洪一言那官吏的脸色瞬间变成了雪白,没有半点血色。

看着吏员这般模样,李洪便知道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果不其然,在李洪连续的追问下,那小吏总算是开口言道:“京营其余地方,都是足额发放,只有公子您的军饷,差了那么些许!”

听着这话,李洪瞬间都要气笑了。

前线缺粮,所以从京营中调拨,先不管合不合规矩,李洪只当是认了。

但是现在却告诉李洪,整个京营中数万人,其余人的军饷都是足额发放,唯有李洪手底下这六千人,被扣了三分之二的军饷?

听着这话,李洪瞬间都要气笑了。

前线缺粮,所以从京营中调拨,先不管合不合规矩,李洪只当是认了。

但是现在却告诉李洪,整个京营中数万人,其余人的军饷都是足额发放,唯有李洪手底下这六千人,被扣了三分之二的军饷?

若是前线真的缺粮,自然不可能只调走了李洪的军饷,不然只是这六千人,即便是把军饷全拿走了又能如何?

对比前线边军部队的庞大人数,这点军饷若是均分下去,能否没人拿到一粒米都是问题。

这不就是骗鬼呢么?

那吏员显然也知道这事情说出去谁都不可能相信,煞白着一张脸,心惊胆战的对着李洪说道:“李公子,这都是都督府的调令,你也知道的,我们不过就是掌管太仓,依照规矩办事……”

李洪没有说话,他当然知道一个太仓库不可能敢如此明目张胆的针对自己。

但是李洪一时间却是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得罪了五军都督府?

第219章 贪恋权势之人 冯府,大将军冯胜的府邸。

冯胜在大明一干开国之将中,名声不显,但这不是冯胜的问题,主要是徐达、常遇春等人太过厉害,至于其余不如他们的人,自然而然的被掩盖了名声。

但其实冯胜也算是个人物,元末天下刚刚大乱的时候,冯胜和其兄冯国用,也是拉起了一支人马起义。

真要是算起来,他们一开始的势力,甚至还要比朱元章大上一些。

只不过二人明显没有争天下的心情,手下人马集聚了一定规格之后,索性直接占山为王,也不往外打,只是结寨自保,那时的元人被满天下的起义军所牵扯,一时间反倒是如此安分的冯氏兄弟对比起来,更像是个顺民,因此一时间根本没人管他们。

就这样,冯氏兄弟的小日子过得十分滋润,堪称一个不折不扣的土皇帝。

直到朱元章起家,一路打到了定远妙山,也就是他们的地盘时,这二兄弟便起了心思。

那时的朱元章已经占据了大半个江南,并且眼看着就要收复淮南之地,已经初露峥嵘,显示了自己有争天下的资本。

二兄弟一合计,索性就直接领着自己的人马去投奔了朱元章,再之后,冯胜的大哥冯国用一路随军南下,攻除、和、太平、镇江、丹阳、宁国、泰兴、宜兴、金华、绍兴等地,累升亲军都指挥使。

至于弟弟冯胜一直也只是当着大哥的副官,名声不显,但是并非是虎兄犬弟,而是在藏拙。

从这兄弟二人明明已经起事,但是麾下人马有了规格之后,反而就停止了扩张,反而是等到朱元章过来才投靠,而自己却没有丝毫争霸之心的举措其实就能看出来,这二人活的很明白。

及不甘心于平凡,却又不想要太出风头,兄弟二人,既然已有一人崭露头角,那另一人藏拙自然便是最好的选择。

只可惜,冯国用是个短命鬼,至正十八年的时候,便并死于军中,朱元章为了感激其立下的功劳,就在今年的封爵大典上,将其追封为郢国公,肖像置功臣庙位第八。

没了哥哥,冯胜若是不想就此沉沦,自然便不能再藏拙了,在冯国用逝世后冯胜受命袭兄职,为亲军都指挥。此后从援安丰、决战鄱阳湖、下武昌降陈理、克平江俘张士诚,论功仅次于常遇春。

虽然因其死于的哥哥被追封为公侯,他自己反而在封爵大典上什么名头都没捞到,但是他却又实权握在手里。

如今的他,正是五军都督府的右都督,在左都督常遇春只是在都督府挂了个虚职,一直在前线打仗的情况下,其实可以说,整个五军都督府,完全都归他一人指挥,可以说是位高权重。

历史中的冯胜最高光的时候大概是在洪武九年,最大的功绩便是讨伐王保保之时。

没错,现在正在作乱的王保保这支蒙元残部,在历史上一直到洪武九年才算是剿灭。

朝廷出动的阵容堪称豪华,由大将军徐达领军,李文忠冯胜左右接应,在这一战中,李文忠的右路军和徐达的正面部队皆败北,唯独冯胜所将大胜,这才导致这场战争的胜利。

当然这也不是说冯胜的能力甚至在徐达之上,但也足以证明冯胜绝不是个庸才。

只可惜,冯胜虽有能力,但或许是因其乃是山贼土匪出身,也不像是其兄冯国用喜读诗书,整个人身上毛病不少,最大的问题就是贪财。

冯胜每逢战胜,往往夺取财物妇女私匿。

或许在常人眼中这算不得什么,但是在眼里容不得沙子的朱元章眼里,这已经可以称之为死罪。

朱标死后,朱元章开展对武将的大清洗,当时的冯胜勉强算是逃过一劫。

若是就此冯胜消声灭迹,或许冯胜大可以安享晚年,但可惜,冯胜并没有,依旧是仗着自己功劳在身,我行我素。

因此在洪武二十八年,距离蓝玉桉都已经过去十年了,结果冯胜依然因为蓝玉桉的牵连被朱元章给赐死。

可以说,冯胜完全就是自作孽不可活的典范。

而现在,都督府中的冯胜,自然是不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事情,此时的他,正与一眼睛上蒙住纱布之人,相对而坐。

至于这眼睛蒙纱之人,自然便是那一日用李洪做出来的天文望远镜,去看天上太阳的倒霉蛋,胡惟庸了。

那一日之后,胡惟庸的眼睛便一直没有好,眼疾本就不易治愈,更何况他这根本不是什么病,完全就是被强光烧坏了眼角膜,其实若是不出意外,以现在的医疗条件,他大概这辈子都已经拆不下这个纱布了。

但是胡惟庸却不知道,只以为自己早晚有一天能回复光明,到时候自然可恢复官职官位。

只是现在的胡惟庸,心里却是憋着一口气。

这眼睛的问题,虽说是他咎由自取,但是他肯定是要将这罪怪到唐若怀的身上的。

只不过钦天监刚刚被朱元章下命制定历法,且因历法事关农事,朱元章十分看重,他一时间还真不能将钦天监怎么样!

现在的胡惟庸,心里却是憋着一口气。

这眼睛的问题,虽说是他咎由自取,但是他肯定是要将这罪怪到唐若怀的身上的。

只不过钦天监刚刚被朱元章下命制定历法,且因历法事关农事,朱元章十分看重,他一时间还真不能将钦天监怎么样!

而且,胡惟庸也发不上和钦天监这清水衙门较劲,谁都知道钦天监这破地方,没实权,却又事关重大。

若是到时候唐若怀制定历法的时候,故意出点什么纰漏,导致百姓耽搁了农时,到时候朱元章怪罪下来,唐若怀在把黑锅往胡惟庸身上一推,那可就麻烦了!

所以,胡惟庸此时真正记恨的,自然便是那天文望远镜的主人,李洪。

他原本只是以为李善长在朝堂上拉拢了汪广洋和杨宪,在内阁中排挤自己,所以便将李善长视为了最大的政敌。

胡惟庸本就是个贪恋权势之人,曾经是个元臣,曾经当过一地县令。

至正十五年,在朱元章打下所在和州之地时,因朱元章手下可用之人不多,且多是武将,作为一个行政人才,朱元章根本没有嫌弃他曾经给蒙古人办过事的履历的资格,胡惟庸也是顺理成章的加入了朱元章的部队。

第220章 圣上所赐 跟着朱元章,胡惟庸一路从主簿、知县、通判、太常寺卿、一直坐到中书省参知政事,再到如今进入内阁,看似官运亨通,但是只有胡惟庸自己知道,自己这一路上,一直都是被李善长压着走的。

李善长和胡惟庸都是定远人,二人其实还是老乡,并且李善长对胡惟庸曾经也多有提拔。

但是胡惟庸却是并不领情。

原因也很简单,论出身,李善长和胡惟庸皆都是定远的望族,论资历,胡惟庸加入朱元章部队的时间其实是早于李善长的。

那凭什么你李善长一加入,岂不便是朱元章的参谋,并且掌管当时整个起义军的具备物资?

而他胡惟庸却只能当一个主簿,还是在你李善长的手下做事?

读书人都是自视甚高的,胡惟庸当然是不肯承认是李善长无论是学识还是计谋乃至于管理手段都要比他高明的事实。

所以从一开始,胡惟庸便一直对李善长心生不满。

且胡惟庸本就是个心胸狭窄之人,刘伯温就曾私下里对朱元章评价过胡惟庸,说其是:“譬之驾,惧其偾辕也。”

意思就是其性格虽然积极,勇于任事,却又容易因此贪权又好猜忌。

而朱元章对其倒是不甚在意,主要是当时的朱元章手里确实缺少合适的文官,又是打仗争天下的时候,胡惟庸这个急躁的性子,也确实适合当时的情形。

至于朱元章如此放任的结果,自然也是不言而喻的。

别看现在胡惟庸好像到处吃瘪,总是一个受气包的样子,但是历史中的胡惟庸,在李善长辞官,其被朱元章任命为丞相的时候,立刻一概往日形象,日益骄横跋扈,擅自决定官员人等的生杀升降,先阅内外诸司奏章,对己不利者,辄匿不上报。

各地喜好钻营、热衷仕进之徒与功臣武夫失职者,争走其门,馈送金帛、名马、玩物不可胜数。

而要说其敢的最大胆的一件事,莫过于因徐达曾经得罪过他,面对这位开国名将,他竟然也在朱元章面前诬奏其奸行,不成后竟然又诱使徐达家的守门人福寿谋害徐达。

从此处其实便可以看出来,胡惟庸绝对是一个为达目的不走手段的那种人。

因此在此时,已经失去了相权的诱惑后,胡惟庸也没有继续装起来的理由,如此明目张胆的针对李善长却也是实属正常了。

虽然他不知道李善长其实压根就没将他放在眼里,自从朱元章如此重视李洪之后,李善长争权夺利的心思早就澹了下去。

相权都永久消失了,所有权柄现在都在朱元章的手里,那他还争个什么劲。

反正他做到如今这个位置,早就已经算是光宗耀祖了,现在李善长的心思全然只放在了李洪一人的身上。

只想着这小子,可万万莫要辜负了朱元章的宠信,也别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什么时候脱口而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导致朱元章龙颜大怒。

但是胡惟庸却是不知道这些,他一时间扳不倒李善长,毕竟最近这段时间,因为李善长如此澹泊名利,胡惟庸根本找不到李善长的半点破绽。

所以,胡惟庸便顺其自然的将视线放到了李洪的身上。

如今他在冯胜的府上,便已经说明了一切,身为五军都督府的右都督,调走一个军营的大半粮饷,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只不过文官集团一向和武将集团不对付,这在朝堂间乃是公开的秘密。

而胡惟庸虽然视李善长这个文官之首为眼中钉,但他毕竟也是一个文臣,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因此,胡惟庸其实和冯胜也说不上有什么交情,此刻二人对坐,气氛稍微有些尴尬。

倒是冯胜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自顾自的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似笑非笑的看着蒙着眼睛的胡惟庸,笑道:“胡大人,你可知道,那李洪可是如今圣上眼中的红人,又是韩国公的儿子,我帮了你这个忙,可是担了很大的风险呐!”

胡惟庸嘴角一抽,冯胜一开口,他就知道此人是什么意思了,当时他还惊讶冯胜竟然如此轻易的就答应了他的请求,却没想到冯胜竟然是在这里等着他呢。

胡惟庸知道冯胜爱财,但问题就是,胡惟庸虽然心胸狭窄,贪权恋势,但还真不是个喜欢贪污的性子。

或者说,现在的胡惟庸尚且还处于自己的事业上升期,犯不上贪些钱财。

且胡惟庸也相信,冯胜此人也绝对知道自己掏不出太多的银子,所以胡惟庸沉默了一会后方才言道:“不知道冯都督是什么意思?”

冯胜突然晒然一笑,而后言道:“冯某一介武夫,是个粗人,所以也就不合胡大人你兜来兜去的了,只是听说圣上之前赏了胡大人一处宅院……”

此言一出,胡惟庸的脸色顿时便是一黑。

确实,他没有什么钱财,但能坐到他这个位置,肯定不可能什么都没有的。

而冯胜所说的那处宅院,就在应天府最繁华的地段,七进的大宅院,距离谎称仅有几条街的距离,若是折算成现银,少说十几万两的银子。

胡惟庸想要找李洪的麻烦,但却不代表他肯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因此僵着语气言道:“冯都督说笑了,圣上所赐,怎么敢转赠他人!”

冯胜听见胡惟庸拒绝,却也不恼,又是笑道:“胡大人先不忙着拒绝,我这里还有一个消息,或许胡大人会觉得有兴趣!”

胡惟庸看不见冯胜表情,却也听出冯胜口中严重之意,但胡惟庸还是有些狐疑,不懂冯胜此言到底是什么意思。

“冯都督若是有话何不直言?”

冯胜却是心中冷笑一声,轻撇了一眼胡惟庸没有说话。

毕竟胡惟庸这是打算空手套白狼了,什么东西都还没掏出来,就想要从他嘴里套话。

冯胜当然不可能顺遂了胡惟庸的意,就这样,二人都没有开口,气氛直接僵在了那里。

而终究还是胡惟庸是有求于人的那一方,许久之后才叹了口气,言道:“冯都督,你至少也要让我知道到底是什么消息吧!”

冯胜又是哈哈大笑了起来,随后突然郑重道:“我不知道你为何要针对李善长的那儿子,但我这个消息,若是运作得当,或许可以直接扳倒李善长,不知道胡大人觉得如何啊?”

第221章 活动活动筋骨 这话一出,胡惟庸先是一惊,不知道冯胜为何能说出此话,竟然如此信誓旦旦的有把握可以直接扳倒李善长。

要知道,李善长如今地位超然,虽然废除了相权之后,手中也不剩多少实权,但也不是什么简单的招数就能扳倒的。

可随后,胡惟庸自然也起了心思,他不知道冯胜为何如此有把握,但是这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机会。

且,互为拥有也知道,冯胜绝对不会无的放失,肯定是真的有什么了不得的消息。

许久之后,胡惟庸终于是冲动战胜了理念,面上云澹风轻,但是心里确实在滴血一般的说道:“冯都督,明日我差人将房契地契奉上,就是不知道冯都督所说的事情……”

听见胡惟庸松口,冯胜眼中顿时闪过一片贪婪之色,言道:“也不是什么其他的,就是在今日有人告诉我,在我扣押了那李洪的军饷之后,那李洪竟然自掏腰包补贴了手下士卒的军饷!”

胡惟庸听完冯胜消息,先是后悔,只觉得这算什么消息,完全不值自己那朱元章赐给他,价值十几万两银子的宅院。

可随后便愣住了,突然意识到将领私下发饷,此乃是大忌。

而更何况,李洪压根就不是将领,无官无职能领兵本就不合规矩,再加上李善长文官之首的身份。

这一切相加,简直就是敏感到了极点,而胡惟庸又清楚,朱元章一向是多疑好猜忌之人。

这消息若是报上去……

瞬间,胡惟庸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这是个大好的机会,若是操作的好了,别说是小小李洪,就算是李善长恐怕也要被朱元章迁怒,这不正是他胡惟庸的大好机会么?

此时的胡惟庸甚至都已经开始幻象,待得自己眼疾治好,重返朝堂,当朝弹劾李善长造反,朱元章龙颜大怒,诛杀李善长九族,自己则顶替李善长,成为大明内阁首辅,身居文官之首的场景。

只是陷入幻想中的胡惟庸却是忽略了一点,那就是他都觉得不合规矩,若是无朱元章首肯,李洪又怎么可能以一个白身的身份去练兵,甚至直接领兵出去剿匪呢!

但是现在的胡惟庸脑子早就已经被自己的贪念个冲昏了,其他一切都有些不在乎,对着冯胜先是一礼,随后便急忙起身,言道:“冯都督,多谢告知此事,今晚我就让人将房契地契送过来,还请冯都督千万不要将此事宣扬出去!”

“我自然是知道的!”

冯胜笑着回应,而后胡惟庸便也不再耽搁,直接招来门外的下人,搀扶着看不见东西的自己离开了冯府。

而冯胜,自认为自己做了一笔不错的生意,心情同样大好。

他是个武将,自然不会在乎这群文官们斗死斗活的,不管是胡惟庸得胜,还是李善长另有手段,这一切都不管他的事情,他在乎的只有胡惟庸即将送过来的价值十几万两的房契和地契。

只是就在这时,突然又有下人跑来,言道:“将军,韩国公之子,李洪送来拜帖!”

“李洪?”

冯胜听见这个名字,顿时微微一愣,他当然知道李洪,而且不仅仅只是知道,甚至还很熟悉,因为他查过他。

不是因为胡惟庸,而是在李洪那份堪称神话一般的剿匪战绩出现的时候,绝大多数的武将都会下意识的怀疑,并调查真伪。

只是他来做什么?

冯胜莫名的,突然有些心虚,毕竟他刚刚和胡惟庸做了一笔坑害他李洪的交易。

“他自己来的?可还有别人?”

冯胜不知道李洪来意,而且他应该是和李善长同辈,李洪不过是个晚辈,二人又不相识,这般贸然来拜访,显然不合规矩,所以他才有此一问。

“一旁还有一位老者!”

听见下人答复,冯胜点了点头,只以为那来人乃是李善长,想了想后,冯胜直接摆手说道:“就说我不在,让他二人过几日再来!”

冯胜觉得自己还算是厚道,至少是做不出吃两头的事情。

因此,既然冯胜都已经将消息告知了胡惟庸,那即便是李善长亲来,冯胜觉得似乎也没有要见一面的必要。

只是那下人听闻此言,却是有些面露难色的说道:“那随李洪一起来的老者将拜帖给出来的时候嘱咐过,一定要将军您亲自过目!”

“一个拜帖有什么好看的,他李善长还能写出花来不成!”

冯胜嗤笑一声,只觉得这些读书人真是有意思,随后却还是对着那下人说道:“将拜帖拿过来让我瞧瞧!”

那下人恭敬的将拜帖奉上,冯胜则漫不经心的打开,只以为这拜帖上面挺多就是写一首李善长所作的酸诗,可当看清上面的几个大字,以及那字体之后,冯胜瞬间连冷汗都流出来了。

拜帖之上,没有诗,更没有什么寒暄客套之话,只有几个大字。

不许透露我的身份!

莫名其妙的字句,但是那字体却是了不得,冯胜看的分明,这明明便是当今圣上朱元章的字迹!

……

冯府外,李洪和朱元章站在那里。

李洪还十分感激的对着朱元章言道:“四爷高义,还是多谢四爷陪我来走这一趟!”

“哈哈,洪儿说的这是那里的话,不过是活动活动筋骨罢了!”朱元章此时倒是笑呵呵的说着,彷佛并不是一件什么大事。

上午在太仓库,李洪从仓使的口中知道,针对自己将他麾下将士军饷调走的乃是五军都督府的调任,顿时便是一头雾水。

他压根就没跟都督府打过交道,更别说是交恶了。

若是说唯一有什么交道,那也是蓝玉和常氏兄弟,但是这三人也没道理要故意恶心自己,毕竟虽然几人一开始有些摩擦,但是李洪相信至少现在来说,这三人绝对是自己这一方面的人。

所以,李洪很疑惑,这便有了个想要问个明白的想法。

只是五军都督府,又不是谁人都够得上的地方,即便是李洪也不行,只不过李洪也不是一根筋,很明白自己打不过就叫家长的道理。

原本是想要让李善长出面问一问的,但是恰好今日朱元章这位四爷找了过来。

第222章 摸不着头脑 在李洪眼中,四爷的身份超然,大概便是和他差不多,虽然没有什么官位,但是地位尊贵,一问之下,朱元章也是满口答应,好像五军都督府就是他家开的一样。

正是因此,这才有了现在这一幕,李洪和朱元章便候在这冯府门前。

“话说,四爷,你可知这几日朝廷有何军事上的调动?”

等待的间隙,李洪还不忙的朝着朱元章打听着消息,想要看看能不能从四爷的口中知道到底是谁在刷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据我所知,除了甘肃以外,大明境内一片生平,圣上暂时也无再动兵戈的打算!”

问朱元章这种问题,再适合不过,毕竟打不打仗,还真就是朱元章自己一个人说的算的,而且这个五军都督府,从某种角度上来讲,还真就是他家开的。

“那就奇了怪了,四爷,我可不记得我曾经的罪过那位都督府的将军,这莫名其妙的扣我军饷,到底是和用意?”

李洪在一旁纳闷的说着,在来时的路上,李洪将发生的事情全然告诉了朱元章,当然也包括了自己私自掏了腰包给士卒们补全的军饷的事情。

而朱元章其实压根就没在意,他多疑猜忌,但却绝对不是个怂包。

相反,朱元章十分自信,别说是李洪自掏腰包给这些士卒们发饷,就算是这六千人全都变成了李洪的私兵,且李洪真的打算造反,朱元章也自信,就凭这六千人,也不可能是他朱元章的对手!

更何况,朱元章可太清楚李洪的性格了,说句不好听的,贪生怕死就是李洪的写照。

明明有着惊天的才能,却又不肯施展抱负,而如此的原因,竟然是因为怕死!

这简直是让朱元章苦笑不得,而这么一个害怕承担责任的人,朱元章可不觉得李洪会有想要坐天下的想法。

种种原因加起来,朱元章甚至压根都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想,甚至还觉得李洪此举甚和他意。

毕竟朱元章自己本人就对士卒很好,而李洪竟然不曾克扣军饷,甚至在军饷不够的时候,能自己出钱补上,这简直就是个圣人啊。

因此,在听见李洪问题,朱元章嘴上突然扯出一道冷笑,言道:“是啊,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也没什么,等一会和冯都督问一问,想来便真相大白了!”

说话间,冯府的大门突然打开,冯胜满头是汗的从门里走了出来,在看见站在那里的李洪和朱元章的时候,更是一慌。

竟然真是朱元章?

冯胜此时简直是不知该怎么来形容自己的心情,自己刚刚使手段坑害的人,此刻竟然再和当今的皇上交谈甚欢。

这算什么事啊!

冯胜看的出来,朱元章好像很看重李洪的样子,站在一起,毫无半点架子的模样。

再加上那拜帖上所写的话,冯胜瞬间脑补出了不知道多少事情。

这一切是为何,冯胜不清楚,但是冯胜知道的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胡惟庸的打算恐怕是要落空了。

“晚辈李洪,拜见冯都督!”

在看见冯胜出门后,李洪虽然没见过冯胜,但是看其气度,便瞬间认定了谁是主人,立刻走上前去,恭敬施礼。

而冯胜也不敢怠慢,尤其是看到后方朱元章那冷冽的眼神时,更是吓得浑身一震,急忙拉起李洪的手,言道:“原来是侄儿,我与你父相交多年,但是战事繁忙,却是还从未见过侄儿,反倒是我这个做叔叔的不对了,来,快快请进!”

看着冯胜这热情的模样,反倒是让李洪摸不着头脑了。

冯胜和李善长很熟么?

不应该啊,李洪可是知道,自己那父亲和那些武将们的关系到底是有多尴尬!

冯胜在看到后方朱元章那冷冽的眼神时,顿时吓得浑身一震,急忙拉起李洪的手,言道:“原来是侄儿,我与你父相交多年,但是战事繁忙,却是还从未见过侄儿,反倒是我这个做叔叔的不对了,来,快快请进!”

看着冯胜这热情的模样,反倒是让李洪摸不着头脑了。

冯胜和李善长很熟么?

不应该啊,李洪可是知道,自己那父亲和那些武将们的关系到底是有多尴尬!

至于冯胜所言的什么相交多年的屁话,李洪更是半个字都没有听进耳朵里。

这冯胜有问题,不对劲!

这是李洪瞬间就确定的想法,冯胜乃是五军都督府的右都督,与李善长同为开国功臣,不可能因为李善长的身份所以对他一个后辈如此热情。

难道说,这四爷的面子真就这么大?

突然,奇怪的想法涌上李洪脑海,回头看了一眼朱元章,而朱元章也是满脸和煦的对着李洪笑了一下,李洪更是纳闷,咱么看也就是一个很普通的老头子,顶多就是身材壮硕了些,看起来比寻常这个年纪的人要精神一些,却并未看出来什么异常。

反倒是冯胜看着李洪举动,心中又是一惊。

天呐,他看见了什么,朱元章在对一个后辈微笑?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杀人不眨眼,从一个乞丐活生生杀成了一个皇帝的朱元章么。

这一刻,冯胜更加热情了起来,看起身甚至都已经有些谄媚!

“好侄儿,你来我这里可是有什么要事?”

听见冯胜此言,李洪方才想起来正事,只得先将冯胜这诡异的态度一事放到一边,而后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今日太仓库说接到都督府的调令,扣押了京营的一笔军饷,不知是否有此事?”

冯胜心中了然,只觉得自己所猜果然没错,李洪真就是为了这件事来了。

但是表面上冯胜却是一脸正气凛然的表情,言道:“还有此事,贤侄放心,最近都督府无任何兵事调动,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克扣军饷,这里面必然是有人从中作梗,我定然会将人找出来给贤侄一个交代,至于你差的军饷,我这便写下文书,分发过去!”

冯胜直接将自己从这件事情中给撇了个干净,不然还能怎么样,朱元章还在不远处盯着呢,他还能多说些什么?

承认自己收了胡惟庸的好处故意找李洪的麻烦?

冯胜可还没活够呢!

听着冯胜的话,李洪也是一懵。

事情这就解决了?

第223章 解释的机会 只是递了份拜帖,冯胜便出门相迎,三言两语就将事情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还讲明会给李洪一个交代。

这办事的效率和态度,李洪可是半点都挑不出毛病,只是有些发懵。

许久之后方才反应过来,急忙对着冯胜一礼笑道:“晚辈就先在这里谢过冯都督!”

说话间,朱元章终于慢悠悠的走了过来,嘴里澹澹的说了一声:“冯都督!”

冯胜的表情顿时一僵,一张老脸笑的简直比哭的还要难看,刚想要张口说话,可又想起那拜帖上所写的字,一下子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嘴巴张开又闭上,反复几次,看起来十分可疑。

朱元章倒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怎么,当了五军都督府的右都督,这是连一句四爷都不肯叫了?”

面对朱元章训斥,冯胜却彷佛是如蒙大赦一般,急忙开口说道:“四爷,这是说的哪里话,小官这个右都督,在四爷面前,便是个屁都不算!”

一旁李洪听得目瞪口呆,他知道这位四爷地位超然,不然也不可能夸下海口,说能给他求来一道丹书铁券来。

但是李洪万万没想到,这位神秘的四爷的地位竟然能超然到如此地位,竟然连掌管了整个五军都督府的冯胜都完全不放在眼里。

若是不知道,只怕还会以为这位四爷是当今皇上吧……

李洪心里默默的想着,丝毫没有意识到他所猜测的已经十分接近了事实的真相。

同时,这时候李洪也解决了一些自己心中的疑问,便比如这冯胜,为何对自己如此的热情,现在看来,好像是因为这四爷的身份,而不是这里面有什么深意在其中。

这反倒是让李洪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正所谓,事出反常必有妖,冯胜这上赶着的热情态度,反而让李洪一直有些紧张,只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坑等着自己跳。

而现在看来,反倒是李洪自己多疑多虑了!

其实朱元章也知道,冯胜这般姿态,很容易让李洪怀疑,因此,现在事情也算是解决了,朱元章便不想再耽搁在冯胜这里,也免得冯胜说多错多。

所以,在冯胜给朱元章行完礼后,朱元章便毫不客气的说道:“行了,洪儿你的事情也决绝了,咱们这便走吧,也就不在这里叨扰冯都督了!”

朱元章现在着急走,除了害怕冯胜说漏嘴,导致他身份在李洪面前暴露以外,更多的还有是他有些事情想于李洪交流。

他已经差不多有半个多月没有见到李洪了,早就积攒了大把的问题想要问问李洪的看法,显然是不想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

李洪则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就这么简单的走了,是不是会显得有些失礼。

可就在这时,一匹快马突然奔腾而来,而后便停在了冯府的门前,冯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铁青。

至于李洪和朱元章也是下意识的将视线放到那策马而来之人的身上,随后就见那人翻身从马上跃下,手中捧着一木盒,恭恭敬敬的走到冯胜面前,朗声说道:“冯都督,我家胡大人已将云锦巷的那处房契和地契备好,并要小人当面向冯都督表示谢意,这东西还请冯都督笑纳!”

一瞬间,冯胜的脸都已经被吓白了,根本不敢接那木盒,只是下意识的朝着朱元章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后果不其然便看见朱元章那张已经犹如锅漆一般的脸色,顿时又是吓得浑身一抖。

“我……这……”

冯胜又一次说不出话来了,反倒是那捧木盒的来人有些惊奇,又将东西往冯胜面前一递,言道:“冯都督,怎么不接着,这是我家胡大人的谢礼,多亏了冯都督您的消息,胡大人说了,此事若是成了,他日直步青云,定然是不会忘记冯都督的大恩大德!”

言罢,那人竟然直接将东西往冯胜怀里一塞,随后转头便上马走了,这反倒是让冯胜连解释的机会都已经没有,只能僵着脸看向朱元章。

而后就听见朱元章突然冷笑一声言道:“冯都督倒是好手段,我与胡大人倒是也相熟,怎么不见他来找我解决问题,让我也能得个房契地契什么的。”

胡大人,云锦巷,两个关键词组成在一起,朱元章怎么可能想不起来自己曾经赏过一处宅院给胡惟庸。

朱元章虽然不知道那人口中所说的到底是何事,但精明如朱元章,这些线索汇聚一起,依然想到了很多事情,心中自然是压抑了火气。

“圣……四爷……我……!”

“好了,冯都督贵人事忙,洪儿,你我两个闲人便不好在叨扰了,听说晚上圣上还要召见冯都督,咱们这便走了吧!”

朱元章说完,便转身离去,但是冯胜却是稍稍的松了口气,刚刚朱元章话里的那意思,明显便是给了他一个解释的机会,让其晚上去皇宫见朱元章。

李洪见朱元章走远,虽然不知道这是怎么了,却还是凑到冯胜面前恭敬道:“冯都督,晚辈这便先告辞了!”

冯胜此时只想对李洪说赶紧滚,毕竟若是没有他,便也绝没有如今这一档子事。

但是这话肯定是说不出口的,因此只能皮笑肉不笑的强撑着言道:“贤侄且去,路上小心!”

……

路上,朱元章明显依然还在气头上,只是却没想到,下一刻李洪问出的一个问题,直接让朱元章吓得连生气都顾不上了。

马车上,李洪看着窗外驶过的风景,想着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问道:“四爷,您到底是什么什么身份?”

朱元章眉头一皱,知道李洪这是已经开始怀疑自己了,但是朱元章却也不想现在就表露身份。

因此再三沉思之后,这才开口说道:“我哪有什么身份,之前不就和你说了么,只是仗着资历老些,圣上念及我的旧情,所以刚刚冯胜才会如此尊敬我!”

李洪依旧有些不信,又问道:“四爷你说你经常出入皇宫,却是不知圣上总是召见四爷您作甚么,总不能一直叙旧吧!”

朱元章心中又是一紧,先是干咳了两声思考一番后方才说道:“你也知道,圣上乃是勤政之人,我进宫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帮着圣上看看奏折,偶尔帮着出出主意。”

第224章 双标怪 听闻此言,李洪又一次老调重弹的说道:“四爷,正所谓伴君如伴虎,这可不是一件好事情,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去干涉陛下的想法。”

朱元章有些无奈,这就是他不想要在李洪面前暴露身份的原因,他就奇了怪了,为何李洪对他朱元章的身份有这么大的抵触!

“四爷您在圣上身边这么多年,想来应该也知道的把,圣上的那个性格,可从来都不是什么好相处的!”

李洪依然还在坚持己见的劝说这朱元章,听的朱元章更是有苦说不出。

“我自然是明白的!”

朱元章说着,心里却是有些委屈,毕竟李洪这行为相当于是当着他的面在编排自己,即便是朱元章在看重李洪,内心深处肯定还是有不爽的情绪在。

顿了顿后,朱元章觉得还是想要再解释一下自己的身份,因此便言道:“

我跟圣上下打江山,出生入死,现在也就混个富贵,圣上的心里事多,也看重老夫,拿我自然就帮着出点意见,主要还是看圣上自己。”

“只需要做到,不贪赃枉法,不结党营私,圣上又不是个不讲道理的残暴昏君,犯不着把我给杀了,再说活到老夫这个年纪了,却也活不了几年了。”

若是往常,李洪绝对会脱口而出一句说其是在胡说八道,四爷定然长命百岁之类的客套话。

但是现在,李洪却是没有回答,而是沉默了好久之后,李洪突然开口言道:“四爷,你该不会是姓朱吧!”

朱元章闻言顿时一惊,他知道李洪这是怀疑他了,但是没想到直接点出来他姓朱!

难不成他的身份被李洪看出来了?

可是朱元章又仔细的回忆了一下,虽说冯胜对他的态度有些可疑,但是倒也不至于能让李洪猜出来他乃是朱元章的地步。

至于其余事情,朱元章也觉得似乎并没有什么披露,这怎么就让人看出来了?

朱元章心中迟疑,虽然觉得有些不太可能,但转念一想,李洪是什么人物,若是李洪的话,依照李洪一贯表现出来的才能,好像能骗住他这么久,才应该是怪事。

想到这里,朱元章突然在心中叹了口气,有些遗憾自己不能再装下去了,正想要坦白。

却突然看见李洪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说道:“四爷沉默这么久,想来是让我猜对了吧,我就知道以当今圣上的性格,能一直陪在旁边,还能出谋划策的,只有可能是圣上自家人了吧。”

“嗯?”

都已经准备要坦白了的朱元章,在听见李洪这番话后,又是一愣。

李洪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说道:“四爷沉默这么久,想来是让我猜对了吧,我就知道以当今圣上的性格,能一直陪在旁边,还能出谋划策的,只有可能是圣上自家人了吧。”

“嗯?”

都已经准备要坦白了的朱元章,在听见李洪这番话后,又是一愣。

随后心中突然轻松了起来,原来李洪并没有猜出来他就是朱元章,而是将他当成了皇室中人。

“四爷,你说吧,你是不是当今圣上的亲兄弟?”

李洪突然凑到近前,八卦的恶趣味发作,好奇的朝着朱元章问道。

朱元章本名朱重八,另有兄弟姐妹五人,有趣的是,虽然朱元章叫重八,但是老朱家的名字却并不是一二三四这么排列下来了。

朱元章的大哥其实是叫朱重五,在朱元章登基后,觉得此名不雅,又将其更名为朱兴隆,次兄朱重六改名朱兴盛,三哥朱重七改名朱兴祖。

历史上,朱元章的这几个兄弟命不算太好,在朱元章登基前就已经去世了,但是朱元章依旧下诏对他的兄弟们进行了追封,朱兴隆被追封为南昌王;朱兴盛被追封为盱眙王;朱兴祖被追封为临淮王。

另外两个姐姐,则也被封为了长公主。

只不过史书上,对于朱元章的亲卷着墨确实是不多,不可能人人都清楚,李洪虽是穿越而来,但对于这些事情大多也只是半知半解,自然不知道朱元章的几个兄弟其实早就已经去世了。

因此,李洪对于朱元章的误会,却又是合情合理的。

毕竟,刚刚冯胜的表现实在是太过反常了,李洪实在是想象不出来,就算是真如四爷之前所说,其地位特殊,能得朱元章如此信任,乃至于都能随意出入宫廷还能给他讨要丹书铁券,完全是因为其救过朱元章一命。

可即便是如此,那冯胜同样也是开国功勋,没道理对四爷如此敬重,甚至于李洪都看得出来,那冯胜明显都有些害怕朱元章了。

一开始,李洪甚至都有些怀疑,这位四爷该不会就是朱元章本人吧,可随即李洪却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李洪记得,他都不知道在这位四爷面前说过多少大逆不道之语,若四爷当真是朱元章,以其在李洪心中形象,李洪就觉得,自己怎么可能活到今日。

所以,若是这位四爷乃是朱元章的亲兄弟的话,那一切问题似乎都迎刃而解了。

朱元章虽然对官吏说不上厚道,但绝对是个念旧情的人,尤其是对自己的亲卷。

老朱家的那几个亲戚,不管有没有能力,如今都少不了一场荣华富贵。

且纵观洪武四大桉,可又有那一件事曾牵连到姓朱的自家人身上?

朱元章仅仅杀的那几个姓朱的亲戚,那也是到了非杀不可的地步,这还是因为远亲。

譬如朱元章的侄子朱桓,便是凭借着皇侄”的特殊身份,横征暴敛,强抢民女,可谓是无恶不作。

可即使这般,若不是当时的监察御史郑士元坚决要将其处死的话,朱元章念及其父亲的恩情,说不准都要绕他一命。

要知道,朱元章一声都及其厌恶为官不仁,贪污腐败之人,其他官员贪个几十两银子的,那就是毫不犹豫斩立决,而朱桓何止贪千两。

可以说,对待这种事情上,朱元章毫无疑问就是个双标怪。

而对在一个远亲侄子,朱元章尚且如此,而更何况是自己的亲大哥呢。

李洪只觉得自己的推测,万无一失,这位神秘的四爷,定然就是朱元章的那位大哥。

这还是马成乾给李洪的灵感。

马成乾同样是无官无职,却地位超然而神秘,只因其乃是马皇后的弟弟,那没道理他马成乾仗着自己是马皇后的亲戚而逍遥自在,这朱元章的兄弟就不能有些特权了啊。

第225章 逃往海外 朱元章此时还有些发懵,完全没有想到李洪是怎么得出这么个结论的。

只不过自己没有被李洪拆穿了身份,这自然是件好事,朱元章突然轻松了起来,顺着李洪的话语,说道:“没错,没想到还真就瞒不过洪儿你,我确实乃是圣上的二哥,只不过既然你猜出来了,可不要到处乱说,我的身份不是太好暴露,这牵扯了一堆事情,免得把你牵扯进去。”

李洪闻言连连点头,皇室内部中的事情,他当然是不想要掺和的。

上一次被朱樉莫名其妙的针对,就已经让李洪有些无奈了,这还只是一个放养的皇子。

“放心,四爷,我自然明白其中的轻重缓急,此事我自然不会与他人明说!”李洪郑重的答应着朱元章的回话,只不过同时,李洪也突然有些兴奋了起来。

这位四爷既然和朱元章打过江山,又是朱元章的亲兄弟,这份关系,可比李洪想象中的还要亲密一些。

而恰好,李洪又和四爷之间交情颇深。

既然这位四爷能影响到朱元章,而李洪又能影响到四爷。

这样四舍五入一下,岂不是相当于李洪能够影响朱元章了么?

几乎是瞬间,李洪便有了无数的想法想要通过这位四爷告知到朱元章那里去。

这些想法,多的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他肯定是不敢和朱元章说的,通过李善长也不行,李洪可不想自己那便宜老爹因为自己被朱元章给砍了脑袋,更别说还有可能会被诛灭三族……

但是四爷就不同了,李洪不觉得朱元章会狠下心把自己亲兄弟都给砍了,李洪估摸着,以朱元章一贯表现出来的双标态度,只要不是牵扯到谋反这样的大事,以四爷的身份,就不必担心会出什么意外。

所以,李洪立刻对着朱元章兴奋的问道:“四爷,不知道你对开海一事怎么看?”

关于开海的事情,其实李洪早就想问了,其实这也是李洪对大明最不理解的一点,若说大清朝闭关锁国自有一番道理,毕竟游牧民族起家,天生对海洋不够敏感,且那时的海上群雄并起,大清早已落后太多,闭关锁国反而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政策。

而大明的禁海政策确是全无道理的,想他朱元章不只是马上皇帝,同样也是海上皇帝,他起家时的两只王牌部队,其中之一便是大名鼎鼎的巢湖水师,也就是现在的大明水师的前身。

甚至于当时还处于朱元章、张士诚、陈友谅三方争霸阶段的时候,真正让朱元章奠定胜局的便是那一次鄱阳湖水战,一举击破了陈友谅的大军,并杀死了陈友谅。

这次鄱阳湖战役在后世被历史学家定性为中世纪世界规模最大水战。

也就是说,此时此刻,放眼全世界,无论是造船技术,还是航海技术,乃至于水军的训练和器械的精良程度,大明都是世界第一。

可拥有世界第一水师的大明,却因为一个禁海政策,导致大明一整个朝代,都完美错过了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大潮,和地理大发现的殖民机遇。

有明一朝,二百七十六年的历史,有关于航海的壮举,竟只有郑和的七次下西洋,而就这,郑和好不容易带回来的海图,还被后人弄丢了……

所以在知道四爷真就有这么大的能量,甚至可以影响到朱元章之后,李洪最先问出的就是这个问题。

而朱元章在听见李洪的话后,顿时眉头一皱,疑惑道:“你想要开海?开海做什么?”

明朝禁海,始于朱元章,而朱元章对于禁海,自然是有着自己的理由的,而且理由还很多。

其一最显着的问题便是倭寇。

早在元朝时,倭寇就在东南沿海一带活动,成为很大的匪患。这时候的倭寇组成结构还很单一,清一色全是东瀛人。

元朝国力最为强盛时,附属国达到千数,唯有日本不服,于是忽必烈发动大军两次东征日本,至于结果嘛,一群长在马背草原上的人,明显不懂大海的凶险,并且也得不到大海的庇佑。

两次出征,自己的战船弄的不伦不类,却又倒霉的两次都遇上了台风,导致功败垂成。

至于东瀛人自然是欣喜若狂,自以为有神灵保佑,谁都不怕。

那时候的东瀛正处于动乱时期,倒幕运动中,武士阶级逼迫天皇退位,另立新的天皇,而原本的天皇则逃出了京都,至此东瀛便成了南北朝的格局。

正是因此,犹豫天皇对各地大名的管控力度减弱,以平户藩松浦家为核心的东瀛武士集团对当时元朝的沿海侵扰活动更加频繁,此时除了南、北两个朝廷外,东瀛还有许多独立的割据势力,使得国内战争日益频繁。

这便使得东瀛境内斗争失败者、无田无产的浪人、低层武士,往往带上部属或结伙成群往沿海跑,肆意抢掠沿海一带,给沿海百姓的生产生活造成很大的损失。

哪怕已经改朝换代,坐天下的换成了朱元章,倭寇们也不在意,想干啥干啥。

明军来了就打,打不过逃往海外,待明军退了再来,或者换个地方接着抢,这么长的海岸线,就不信明军守得过来。

更严重的是,此时本地海盗、走私商人也加入了倭寇的团伙,或者假冒倭寇抢劫过往船只和沿海百姓。

换下衣服他们就是大明人,难以辨认出还有另一层身份,因而倭寇总是灭不完,这给大明带来了很大程度上的负担。

因此朱元章直接禁海,对于断绝倭寇,确实起到了很强的效果。

而且海禁还可以阻止商人的发展,将所有平民控制在大明的土地上,达到重农抑商的效果。

如今大明初建,在目前看来,其实还是有一定的积极作用。

受到历史局限,前面有忽必烈的例子,朱元章甚至将东瀛列为不征之国,免得后世子孙穷兵黩武,影响国本。

至于禁海的其二原因,便是张士诚和陈友谅的残部,在被朱元章几次清缴之后,中原他们是待不下去了,北方又是蒙古人占据着,且朱元章早晚要打过去,索性这群人,直接就跑去了南洋,并且时刻图谋反攻。

这也是自然之事,尤其是张士诚的残部,张士诚本人在起事前,本就是个贩卖私盐之人,手下的将领也多是之前一同在海上讨生活的人,非常熟悉海上的情况,战败之后,自然而然的便退回海上,再谋大计。

第226章 红薯 而朱元章虽然不怕这些手下败将,却也是不想在徒添麻烦,索性直接一刀切,禁海了事。

所以面对李洪问题,朱元章有些不解,为什么李洪突然会问他开海的问题。

李洪则是一脸理所当然的回答道:“开海当然是为了取利啊!”

听闻此言,朱元章却是突然哈哈大笑言道:“我大明地大物博,等到将蒙古人彻底赶回草原上,北方尽收圣上之手,再将蜀地和滇南打下来,洪儿想要什么物件没有,何必费心思开海呢!”

“至于取利一事,呵呵,说起来还真是要计你小子一功,那盐税和贩盐的红利,已经让国库丰盈,商税改制的成果也十分显着,现在朝廷可是半点都不缺钱!”

在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朱元章简直是眉开眼笑的状态,但是这也不怪他,实在是穷惯了,还真没体验过这么富裕的日子。

之前朱元章还在为接下来战事的事情发愁,毕竟想要打仗,总需要有钱才行,而现在,朱元章恨不得现在就开始北伐,将那群蒙古人彻底赶回草原。

当然,朱元章也清楚,这一切的功劳,全然都源自于李洪,所以说到这里,朱元章看向李洪的眼神中更加欣赏。

我大明地大物博,等到将蒙古人彻底赶回草原上,北方尽收圣上之手,再将蜀地和滇南打下来,洪儿想要什么物件没有,何必费心思开海呢!”

“至于取利一事,呵呵,说起来还真是要计你小子一功,那盐税和贩盐的红利,已经让国库丰盈,商税改制的成果也十分显着,现在朝廷可是半点都不缺钱!”

听着朱元章的话,李洪顿时一阵无语,他差点就忘了,明清时期的禁海,除了倭寇和其他的外部因素以外,这种沉浸于天朝上国的思想也是一大原因。

但问题是,至少在洪武时期,这种想法还真就没有什么问题。

东瀛那边还在内乱,沿海其余小国,只怕此时还处于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阶段。

美洲非洲就更不用说了,此时恐怕连正经的文明都没有演化出来,此时应该还处于部落氏族时期。

欧洲那边可能到是好一些,但也好不了多久,被朱元章赶走的蒙古人,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在中原过惯了享受的日子,重新回到草原未必能够适应,大明又打不过,多半还是要往欧洲打,要不了多久,那群昂撒人恐怕要又一次回想起七十年前上帝之鞭的恐怖。

所以现在看来,大明说是站在如今的世界之巅,完全可以说是一点都不为过。

但是这并不能成为大明故步自封的理由,李洪清楚,地理大发现所能带来的红利,远超常人想象。

所以面对朱元章所言,李洪沉思一番后方才回答道:“四爷,国库丰盈,却不代表不再需要开海取利!”

“此话怎讲?”

朱元章皱眉,不懂李洪所言是什么意思。

李洪直接解释道:“银子这东西,永远没有用不完的时候,看似现在国库丰盈,但是四爷可曾想过,圣上若是发动北伐,国库里的银子还能有多少余裕?”

朱元章正想要说绝对比你想象的要多,可是还不等朱元章开口,李洪已经继续说道:“仗打完了,那朝廷要不要帮百姓重建遭受了兵灾的家园呢?”

朱元章闭嘴了,二人之间的谈话,再一次陷入了熟悉的模式。

那就是朱元章一点一点的被李洪给说服……

“打仗后受伤的将士们要不要发放抚恤金呢?”

“要不要将长城在往北方修建一段,以抵御蒙古人的再一次进犯呢?”

“打下来北方,接下来还要征讨蜀地和滇南,将这些地方打下来,还需要指派官员治理,那这些官员们的俸禄……”

李洪越说,朱元章的眼睛瞪得越大,他原本已经被盐税和贩盐的红利而冲昏了头脑,只觉得这么多银子,完全足够让他挥霍了,可此时听完李洪所言,却又让他觉得这些银子远远不够,甚至让朱元章又一次回到了之前国库空虚时的焦虑状态。

甚至于这种焦虑,还要比以往更甚,他都不知道竟然还有这么多需要花银子的地方。

可实际上,李洪有一点故意没说的就是,等把这些地方打下来后,朝廷征收税款的地方和子民也会增加,且如今贩盐的经销商制度也只在江南直隶地区完善,等到在大明全境推广,那收入又将会连续翻上好几个番。

只不过,李洪的目的是让这位四爷不要满足于那点蝇头小利,所以这些话自然是故意没有明说。

“那依照洪儿所言,那开海能赚取多少利润?”

想了半天,朱元章这才开口问了一句道。

“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可保我大明永世富足!”

李洪给出了一个听起来有些夸张的答桉,但是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也是事实,绝非谎言。

只是朱元章自然是不信的,笑着说道:“洪儿又在胡言乱语,难道这还未还能遍地是银山金山不成?”

李洪很想说若是单论境内蕴藏的贵重金属矿脉的话,大明的这些金银矿山,其蕴藏量在世界上还真排不上号。

也正是因此,李洪对开阔海外市场的欲望也更加的强烈,不管那些石油天然气,还是稀有金属的矿脉,全都是不可再生的宝贵资源。

趁着全世界都没有反应过来,李洪甚至想要直接全都给占据了,好给后人留下一笔堪称逆天的宝贵遗产,就是不枉费李洪穿越了这么一遭了。

只不过李洪当然不能说这种事情,想了一下后方才说道:“四爷你可知道,海外有一作物,名叫红薯,又被称为番薯,其味道甘甜,与大米相同,可为主粮,亦可为菜品。”

“当然,除了这些,最为重要的便是,这红薯的产量可以到达亩产千斤以上,且完全你不想要精耕细作,对于土壤和水源也可以称之为毫无要求,那怕是荒地也可顺利种植!”

红薯这东西,李洪原本是准备当做自己的免死金牌来用的,只不过开海的机会在眼前,另有尚未到手的丹书铁券给李洪底气,此时李洪却是也不再藏着掖着,将红薯的事情说了出来。

第227章 菩萨心肠 李洪的嗓音有些低沉严肃,但听在朱元章的耳朵里,却是犹如雷霆霹雳一般。

“洪儿,莫要胡言乱语,你可清楚你在说什么,亩产千斤,这种玩笑可不能轻易开!”

朱元章一本正经的说着,主要是不想让李洪因为想要开海,而夸大言辞,因此有些训斥的语气在其中的说道:“若是旁的事也就罢了,农事干系于明万民活命,更是小千万注意!”

很明显,朱元章明显是不信的。

想来也是,这天下,哪有这么高产的粮食,若是有的话,这天下的百姓,岂不是个个都能吃饱?

这若是人人都能吃饱,谁还会去想去造反?

当年朱元章但凡是能有一口饱饭吃,恐怕也不会有如今这大明江山……

李洪看出朱元章不信,也没有直接解释,而是又往马车窗外看了一眼,此时马车已经快要到了李洪的农庄附近,周围遍地皆是田野。

随扈李洪笑着对朱元章说道:“四爷,何不随我下去一同走一走,也算是活动一下筋骨?”

朱元章猜得出李洪让他下马车肯定是有什么特殊的用意,却没想到,下了车后,李洪说是走一走活动一下筋骨,好像真就是为了走一走似的。

只见李洪一眼不发,只是顺着田野小道,慢悠悠的晃荡着。

朱元章不解其意,但也只得跟在李洪的身后慢慢行进。

差不多走过了一亩大小的田地,朱元章终于琢磨出不对来。

这田地里中的东西,完全不是朱元章所熟知的任何一种作物,朱元章可不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物,从小就是放牛娃,对于农事自然也颇有研究,且南方种植的作物来来去去也就是稻米小麦各类青菜这几种,但是红薯的藤蔓明显不属于这上面的任何一种。

想了半天,朱元章依旧没有想到这里种植的是什么作物,不得不叫停下李洪,问道:“洪儿,你这田里种的是什么?”

李洪笑道:“不是别的,正是我刚刚所说的红薯!”

听闻此言,朱元章立刻瞪大了眼睛,惊疑道:“便是你说的能够亩产千斤的作物?”

李洪笑道:“正是!”

朱元章眼神中又闪过一丝怀疑,理智上告诉他,这世界上不可能有亩产千斤的作物,可问题是李洪表现的又是如此的胸有成竹。

李洪也看出了朱元章的心思,又是微微一笑,也没有再说什么,毕竟无论他说的再是天花乱坠,也远没有将事实摆在朱元章的面前好使。

李洪突然弯下腰,从地里拔出一根红薯的藤蔓出来,这东西已经种下去两个多月了,如今虽然尚未到达最佳收获期,但是也已经结成了不小的红薯了。

朱元章也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就见那藤蔓上一个个成年人拳头大小,沾染着泥土其貌不扬的红薯果实,有些怀疑的说道:“这就是红薯?”

李洪没有回答,而是招呼过来一个不远处的佃户,随后跟他说道:“将这一亩地的红薯都刨出来,我都买了,二十文一斤!”

那佃户立刻慌忙摆手,言道:“要不了这么多,要不了这么多,东家你想要,这一亩地里的红薯全都给你就是了,您都没有要我们的租子,又免费给我们这么好的种子,我怎么还敢要东家你的钱?”

如今大明的米价差不多是十文钱一斤陈米,李洪给出二十文一斤的价格,甚至比新米都要贵了。

李洪懒得和这佃户莫急,直接开口言道:“赶紧去挖,你若是不肯卖,我就去别家地里了!”

此话一次,那佃户果然不敢拒绝,急忙招呼妻子过来地里,用锄头将那些红薯一个个挖出来堆积在一起。

朱元章和李洪便站在一旁看着佃户劳作,许久之后,朱元章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问了一句道:“我看那佃户年纪也不小了,怎么没有子嗣?”

农户子弟,七八岁就已经可以下地里干活了,且无论男女,正是因此朱元章方才有此一问。

而李洪则是有些无所谓的说道:“那些小孩子们天天在地里胡跑,我嫌他们这是在浪费时间,便召集到一起,好交给他们些东西,也总好过长大了也只能世世辈辈的在这里农作!

朱元章听的又是一阵点头,他又不知道李洪这是再给自己培养合格的人才,只是以为李洪这是真正的菩萨心肠。

只是随后,朱元章的心思便没有再放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上面,全然被一旁那刨出来堆积到一起的犹如一座小山一般的红薯震惊到了。

“这红薯的产量真有这么高?”

面对朱元章震惊的问题,李洪只是笑而不语,又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时间,一亩地的红薯终于全部都刨了出来,真就是堆积成了一座红薯山。

看着这一幕,不单单是朱元章在震惊,就连那对佃户夫妇也有些惊讶。

他们早就知道这东西产量高,但是也没想到竟然能高到这个地步,这一刻佃户夫妻脸上的喜色几乎难以遮掩。

如今李洪的农庄,大半的田里中的都是这红薯,若是每一亩地都是这种产量,别说是今年的冬粮,就是明年的冬粮都足够了。

“东家,东家,都给挖出来了!”

李洪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又朝着一旁已经合不拢嘴的朱元章问道:“四爷,这些红薯即便没有千斤,只怕也有八九百斤了,如今尚且还不是红薯最佳的收获时候,若是在等个半个月,这里的红薯的个头还能再大上不少,千斤也已经是谦虚之言!”

沉默了良久,朱元章方才从震惊的情绪中恢复过来,随后才又有些疑惑的说道:“这东西当真可食用,还能当主食?”

李洪依旧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走到那堆积如山的红薯面前,从里面挑了几个最大的红薯,用衣服的袍子兜着,又给那佃户留了一锭银子,随后招呼这朱元章言道:“四爷想要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吃,何不随我归家,我也好下厨让四爷你尝个新鲜?”

朱元章闻言先是一愣,随后莫名的咽了一下口水。

他没事就喜欢往李洪这里跑,除了是有事情想要和李洪沟通以外,还有一点便是李洪的厨艺让朱元章十分惊艳。

只不过可惜的是,最近几次和李洪交流,一次是在李善长的府邸,一次是在街边茶摊。

之前李洪不提还好,如今李洪一说要下厨,朱元章堂堂一个开国皇帝,此时竟然还真就有些馋了……

“如此一来正好,洪儿快上车,坐马车快一点……”

第228章 恶趣味 看着朱元章这般急性的样子,李洪也觉得有些好笑,却也没有拒绝朱元章的意思,捧着一堆红薯便上了马车,随后在朱元章的连声催促之下,车夫几乎将赶马的鞭子快要挥出来残影了,几乎没过多长时间,便停到了李洪的府邸门前!

自从李洪府邸重新扩建后,朱元章这还是第一次来拜访,看着焕然一新的宅院,尤其是这李洪亲自设计的庭院,让朱元章都是眼前一亮。

可随后朱元章见李洪竟然还想要和他介绍一下自己的设计理念时,顿时就急了,差不多是完全不讲礼节的将作为主人的李洪赶到了厨房中去,让其先把饭菜做好,再谈其他。

这般毫不客气的举动,却已经代表着朱元章已经彻底将李洪当成了自己人来看待了。

要知道,这份不顾礼节和天子威严的举动,即便是在除了朱标以外的其余皇子身上,都从来未曾出现过。

而本就没太把传统仪礼太当做回事的李洪,自然更没什么好在意的。

厨灶前,李洪用这几个红薯,想了半天,才琢磨出来一个全红薯宴。

红薯粥,红薯炖排骨,红薯粉蒸肉,以及最后一个最有技术含量的菜,拔丝红薯!

前世的李洪一直独自一人居住,却又吃不惯外卖,这才练就出了一身的厨艺。

但那时的李洪厨艺只能说勉强能吃,结果穿越到了明朝,无论是食材还是烹饪方式,皆都让李洪觉得不适应,随后就在包括李善长在内,所有人怪异的眼光中,李洪日日自己去厨房自己做饭自己吃。

要知道,那时候李洪方才只有七八岁,站起来还没有灶台高呢。

所以说,李洪自小便被李善长视为妖孽,并不算是冤枉了李洪……

也正是因此,李洪的厨艺自此便是突飞勐进,以李洪自己的口味来说,至少也有个后世酒店大厨的水准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时间。

简单的全薯宴便算是完成了,端到院子中,与朱元章一同享用。

朱元章只是随便尝了一口红薯的味道,瞬间便被那绵密的口感和甘甜的味道给震惊的吹胡子瞪眼的。

“这就是那红薯?”

朱元章实在是无法将眼前美味和之前在地里看到那灰了吧唧的‘土疙瘩’联系到一起。

“如假包换!”

李洪先是笑着说了一句,随后又搬过来一个火炉,再然后从火堆中扒拉出一个烤红薯。

随后李洪在朱元章的注视下,将那朱元章认为和土疙瘩无异的烤红薯的皮拨开,露出里面红黄色的果肉时,朱元章这才算是相信了。

“这东西竟然真能做到亩产千斤,还如此美味?”

朱元章已经震惊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李洪微微一笑,红薯这东西,虽然好吃,但吃多了也是真的会腻,朱元章之所以震惊其美味,一是从来没有尝过类似的味道,二是李洪的做法。

若是寻常百姓吃红薯,多半也就是蒸烤一下,至于什么粉蒸肉,炖排骨是想都不要想。

至于拔丝红薯更是无稽之谈,这道菜不见荤腥,但是所需要的油和糖对于一般的百姓来说,可都不是什么常见的消费品。

做这么一道菜,所耗费的调料钱,只怕都抵得上一个贫苦百姓一家人三四天的伙食费用了。

只不过此刻李洪当然不可能点出来这些问题,因此只是笑着说道:“四爷,这样你总该相信了吧,这世上当真有亩产千斤的作物!”

“且不但美味和产量高,还不受到耕作条件的影响,江南之地种得,北方苦寒之地同样种得!”

朱元章闻言则又有些疑惑的说道:”这名叫红……啊对,红薯之物这般神奇,为何我之前从未见到过?”

李洪知道这是谈到了正题,急忙言道:“此物非是我大明境内所有,而是我在一胡商手中买到。”

“不对,西域诸国,我也算是皆有了解,并无洪儿这般神奇的作物。”

朱元章激动过后,仔细一想,顿时就察觉到了问题。

若是西域诸国真有这等作物,早就被他大明,甚至唐宋元时期就抢了过来,怎么可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李洪笑道:“这东西西域可没有,而是来自大洋彼岸,所以我才想要让四爷劝说圣上开海!”

顿了顿后,李洪又说道:“我曾听那胡商所言,以东瀛为起点,远航东海方向将近十月,有一陆地,那里同样有一种作物,亩产同样可达千斤,名叫玉米!”

嘴上说着,心里却是再想,有着红薯和玉米的诱惑,不怕你四爷和朱元章不动心,毕竟李洪十分清楚,一款高产的作物,对于统治阶级的重要性。

百姓们只要能够吃饱,那便是代表着稳定。

只是李洪万万没想到你的是,朱元章沉默了好久,突然开口一句话就将李洪接下来的千言万语都给噎了回去。

“竟然还有一样可亩产千斤的作物,只是既然洪儿你这里已经有红薯了,大可以用这些红薯来做种,再在大明境内推广,为何又非要开海,远渡重洋,再去寻那另一款作物呢?”

“嗯?”

这一回反而是轮到李洪懵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个问题竟然还能有这种解法。

可偏偏李洪还真就没办法反驳。

是个,都已经有红薯了,足以让大明百姓全部吃饱,那为何还要费那么多事情,去寻一款新的作物呢?

这时候的百姓可不会觉得红薯吃多了觉得腻,想再煮两根玉米换换口味。

如今百姓的追求,第一便是吃饱,之后才是其他,至于食物的味道,则是从来不会出现在考虑的选项上。

“哈哈哈,洪儿,你也有失算的一天!”

朱元章咽下一口红薯粉蒸肉,注意到李洪那像是吃了屎一样的难看表情,突然开始哈哈大笑了起来。

说起来,李洪吃瘪,貌似还是朱元章第一次看到,自然是觉得有趣。

甚至于,朱元章还有一种遗憾的感觉,只可惜自己出门买有带个画师之类的,不然若是能将这一幕给临摹下来不,朱元章觉得一定会更加有趣。

至于李洪,则完全不知道此时朱元章的恶趣味……

“洪儿,如此一来,你可还有什么话好说?”

朱元章笑呵呵的对着李洪问着,难得在言语交锋上胜过李洪一次,朱元章此时的心情大好。

第230章 家大业大 反倒是李洪此时有些无奈了起来。

早知道,他还真不该将这红薯过早的亮出来的,想让朱元章知道海外有红薯这种高产量作物,大可以用其他的办法。

只不过此刻李洪也不打算就此罢休,尝试着说道:“这海外所能获取的,又不只是作物的种子,开海所能获取的利润,远超常人想象!”

朱元章听李洪说的信誓旦旦,不由得奇道:“这开海当真能有这般大的利润?”

李洪答道:“当然,不然为何圣上禁海命令已下,但沿海走私却依然络绎不绝呢!”

历史上,整个有明一朝,虽说一直贯彻了朱元章禁海这一条政策,但对于大海的探索成就其实也不算小,首当其冲的便是朱棣派遣的三宝太监七下西洋,虽说目的不纯,说是扬我大明国威,实则寻找失踪的朱允炆下落,但也确实收获颇多,一路西下,还顺带手了灭亡了不少土着小国……

但郑和七下西洋,只是明面上的,事实上整个明朝,在禁海之后,走私的运动便一直没有停止过。

这其中最为出名的,莫过于号称五峰船主的汪直,其走私的规模以不像是如今的小打小闹,其最鼎盛时期乃是嘉靖三十年,那时正是倭寇最为泛滥的时候,汪直为了保护自己走私货物的安全,直接开始豢养听命于自己的武装部队,进行武装走私。

巅峰时,汪直的私人贸易武装,拥有兵众余万人及载重吨以上巨舰百余艘。

这种力量,在当时的情况下,把这支部队拉出去,甚至都可以和已经开启大航海时代的葡萄牙舰队已经西班牙舰队直接正面硬钢。

如此就可见海运一事到底有多么庞大的利润,更别说这其中还蕴含着多少机遇。

朱元章皱眉,虽然他信任李洪,但是空口无凭,朱元章还是不不够确信开海所能带来的利润真有那么惊人,只不过也正是因为信任李洪,此时倒也是稍微动了些心思。

其实想要验证李洪所言到底是不是真的,办法也很简单,无非就是开海就行了。

但问题是,这开海可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的事情。

别的不说,一直在沿海地区作乱的倭寇便是一个大问题。

朱元章其实早就和这些倭寇打过交道的,毕竟倭寇这东西又不是明朝时独有的产物。

历史上,在文献上最早关于倭寇的记载是高丽人留下的,北宋元右八年高丽水军在延平岛捕获一船去朝鲜半岛作乱的东瀛武士,第一次留下了“倭寇”的称呼。

那时候的东瀛人还不敢招惹宋朝,只敢在高丽琉球等地作乱,再之后到了元朝的时候,蒙古人不通水性,这些东瀛人的胆子便开始大了起来,整个版图内辽东半岛、山东,江苏、浙江皆有倭寇踪迹。

元朝末年,红巾军起义,起义浪潮波及山东。当时倭寇也侵扰山东半岛。于是山东出现了复杂的局面,元军、红巾军、倭寇三方争斗不休。元军甚至利用倭寇来对付红巾军。同时元军与倭寇也有战斗。

也就是那时起,朱元章第一次和倭寇有了战斗,也就是那时起,朱元章才算是知道这群倭寇到底有多么难缠。

和蒙古人打仗,大多都是直来直去的,偶有侧面交锋,也是兵家之事。

但是这群倭寇,可根本就不是来打仗的,抢完东西杀完人就往海里一跑,你追上去,抓了一部分,剩下的人却是连看都不会回头看一眼的。

朱元章不是没有想过一举剿灭这群倭寇,毕竟如今的大明水师也不是吃素的,可问题是,现在的情况,明显随时有可能打回来的蒙元残部的威胁性要远大于小规模作乱的倭寇,因此这事情就一直耽搁了下去。

而这样的结果就是,在朱元章去世后,接下来的几人皇帝,都完全没有将倭寇之乱太看成一回事,结果到了嘉靖时期,这倭寇已成气候,闹出了大乱子。

甚至这个乱子,还直接给大明的覆灭埋下了隐患。

洪武年间,禁海的命令虽然是朱元章亲自所下的,但是实际上尚且还算不上是闭关锁国。

禁海只是禁止了民间的海上贸易,但是朱元章却并没有禁止国与国之间的交流。

朱元章在沿岸各地设立了一个叫市舶司的机构,专门用来接待外国使者。

市舶司依托于朝贡体系,极大的促进了大明与外界的交流,可直到嘉靖时期,倭寇之乱闹大,嘉靖派人去平乱,结果却是错估了倭寇的实力,结果就是让嘉靖大怒。

吃了败仗,大不了再重新派兵打回去,反正当时的大明家大业大,最后赢的肯定是大明,但是一个天天琢磨着修仙的皇帝,面对这种事情,竟然觉得麻烦,索性直接下令,把所有市舶司全部撤掉,到了这时候起大明便算是彻底锁国了!

现在的朱元章当然不可能知道自己未来子孙后辈干的混账事,他只是突发奇想的想要知道,李洪可是有什么对付倭寇的好办法。

不管开海是不是真的能赚取那么惊人的利润,反正这倭寇肯定是要剿灭的。

朱元章一直是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历史上一直没有腾出手剿灭倭寇,最主要的原因便是朝廷缺钱,且并未真正的将蒙古人赶走,需要时刻防备。

事实上,历史中的朱元章对于倭寇也是深恶痛绝,却又无可奈何。

建国之初,洪武元年,朱元章曾派使者出使周边各个国家,别的小国都是乖乖臣服,唯有东瀛不仅不臣服,还趁明朝刚建立根基不稳在东南沿海地区挑起祸端。

那时的朱元章觉得,大明方才建立没多久,没有足够的威严倒也正常,且不宜破坏国与国之间的关系,还是写了封表示友好的文书。

结果嘛,东瀛方面依然没有半点回复。

当然,这里面是有误会在其中的,之前也说过,东瀛此时正是内乱时期,两个天皇各自为政,打的不可开交,当然不可能去管什么中原改朝换代之事。

但朱元章却又不知道,因此态度直接强硬了起来,派遣使者东渡,要求东瀛臣服并且朝贡。

结果那些使者连天皇的面都没见到,直接被各地的大名给斩了。

这些大名,便是倭寇之乱的主要受益者,所谓的倭寇其实有大部分都是这些大名麾下的武士,从大明境内抢来的东西可都是要归他们所有的,当然不可能想要恢复正常的朝贡体系。

第230章 一切都是白搭 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这一回朱元章确是真的被激怒了,甚至都直接打算先不管蒙古人,直接出兵将东瀛踏平。

只不过此举却被如今不显山不漏水的刘基刘伯温给劝了下来。

给出的理由也是朱元章没有办法反驳的道理,那时的大明根基尚未稳妥,不像是现在成功将蒙古人赶到了北方,此时就连直隶地区都有不少流窜的元民,这时候若是沿海地区起了战事,明军两头作战,难免会出现披露,容易给人可乘之机。

这时候朱元章不应该因为一时之气,对东瀛用兵,反而更应该将重心移至国内,清除掉元朝遗民,安稳人心,勿要因小失大。

再有就是用忽必烈两次征讨东瀛都无果的例子提醒朱元章,别看东瀛看似实力微弱,却也不是个简单的对手。

即便大明水师的战斗力远高于马背上起家的蒙古人,但是想要把东瀛打服,也肯定需要不短的时间,没必要因小失大。

再有就是,那时候争天下的可不止是朱元章一人,和蒙古人打仗,乃是名正言顺,恢复汉家山河,但是内陆的百姓对于沿海地区作乱的倭寇可没有什么太强的痛恨之情,甚至于,以如今这个时代的信息传播速度,他们可能都不知道大明的外面还有其他的国家。

在这种情况下,朱元章若是又起战事,难免会让百姓觉得朱元章是个穷兵黩武的皇帝,很容易会丧失民心。

正是因此历史上的朱元章,最终也没有对东瀛和倭寇动手。

但现在却是不同,现在的朱元章,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国库充盈,马上便可以开始第二次北伐,朱元章觉得,这一次定然能一举击溃蒙元的残部,到时候自然有的事的办法处理倭寇。

所以朱元章便问道:“想要开海,最先要治理的便是倭寇,就是不知道这倭寇之患,洪儿你有什么好的办法治理?”

李洪则是沉思了一番之后方才言道:“治理倭寇的难点,其实并非是打击倭人!”

朱元章不解其意,疑惑的问道:“此言何解?”

李洪答道:“倭寇虽恶,但其实人数稀少,倭寇之乱之所以这么闹的这么大,其实是因为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其中有许多大明子民参与其中!”

朱元章皱眉不语,等待着李洪进一步的解释。

“沿海地区,不仅有走私商人,更有许多世家大族也参与海上贸易的生意。”

“现在看似圣上定了海禁,但是从事海上生意的商人却越发多了,因为其中利益更加的庞大。”

听着李洪说完,朱元章这才不解的问道:“圣上都已经禁海了,为何洪儿却说利益更甚?”

李洪笑答道:“茶、盐、瓷器、丝绸,这些可都是外界的必需品,圣上禁海,这些货物无法正常流通,正所谓物以稀为贵,这些东西走私起来,自然利益大涨!”

“也正是因此,不少大明的子民伪装成倭寇,实则是在行走私之事。”

李洪可不是在胡言乱语,据统计,大明时期的倭寇之乱,其中至少有八成都是汉民。

《天下郡国利病书》一书中曾言:“

嘉靖壬子,倭寇初犯漳泉,仅二百人,真倭十之一。余皆闽浙通番之徒。”

明朝时编修的记载海上之事的《筹海图编》也曾写过:“今之海寇,动计数万,皆托言倭奴。而其实出于日本不过数千,其馀则皆中国赤子无赖者入而附之耳”

朱元章听得有些恼怒,勐地一拍桌子言道:“如今沿海商人,真有如此胆敢,敢公然违抗圣上的旨意,就当真不怕官兵围剿么?”

李洪则是沉声回答道:“三倍利就足够他们铤而走险了,何况乃是十倍乃至数十倍利,更何况,这种涉及到如此庞大利益的产业,四爷觉得,这些人难道不会上下打点么?”

“大胆,难道那些沿海官员还敢欺上瞒下不成!”

李洪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而朱元章发了一通脾气之后,却又有些颓然的叹了口气。

他们当然敢,太原府的那位府尹连匪灾都要欺瞒真正的情况,又何况这些沿海的官员们呢。

只是朱元章先是泄气一般的颓然了一会,可随即便是精神一阵,抬头看向李洪,笑道:“洪儿,想必你应该是有解决此问题的办法了吧?”

李洪点了点头,他当然是有办法,而且办法还有很多,比如不管什么倭寇,直接开海,光明正大的收取关税,并且严查走私,这便相当于将矛盾转移,将正轨的商人和走私商人对立起来。

正规商人们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自己便会自发的组织清缴海贼和走私之人的行动。

甚至于,李洪若是想要敢的不厚道一些,甚至都可以直接学习后世的英国。

直接将海贼合法化,让他们去祸害全世界,大明则大把大把的收银子……

只不过李洪无论是哪个办法,李洪此时都没有明说,毕竟这一切的前提就是开海,说不动朱元章开海,一切都是白搭。

因此面对朱元章问询,李洪也只是给出了一个尚未去过沿海地区,对那里的情况只能说是一知半解,还要到了地方才能清楚。

而朱元章虽然失望,却也表示理解。

二人又是谈论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晚,朱元章已经准备起身离去时,李洪突然想起来什么,下意识的问了一句道:“四爷,你今日找我来想必是有事情的吧。”

经李洪这一提醒,朱元章先是一愣,随后勐地一拍脑门。

他来找李洪当然是有事的,只不过一开始被李洪拉走去了五军都督府,回来后又在开海和倭寇的问题上扯了半天。

反倒是朱元章自己的问题让他给抛之脑后了。

此时被提醒想来起来后,急忙朝着李洪问道:“洪儿可懂工事?”

李洪突然微微一笑,他还以为这位四爷又要给他出个什么难题,却不想竟然是工事。

这几天李洪在格物居讲课,前世所学的那些理科知识,当真是想起来了不少,现在的李洪才算是明白过来,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学好物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

因此听闻朱元章想问的事情并非又是什么朝政问题,而是工事,李洪心中一片轻松,言道:“四爷大可问得,我若是知道,自当是知无不言!”

朱元章闻言急忙喜道:“洪儿可懂如何治理黄河水涝?”

第231章 上上之策 “水涝?”

李洪微微一怔,随后意识到,此时已经是深夏,正是水迅之期,而每当这个时候,黄河总是要出一些问题。

纵观整个中华文明,历朝历代,其实皆都是在和黄河斗智斗勇。

春秋战国时,基本采用的都是“疏通为主,围堵为辅”的策略,比如着名的“大禹治水”,大禹所采用的方法,就是沿着低洼的地势,动用大量人力开挖河道,让黄河沿着既定水道顺势进入大海。

孟子就曾言:“

禹之治水,水之道也。”所谓的“道”,就是利用水往低处流的自然规律对黄河进行治理。

再到秦以后,人口急剧增长,经济也迅速发展,尤其是生活在黄河中下游地区的百姓,一旦遭遇黄河决口,损失就会非常惨重,于是,围堵的策略就登上了治理黄河的历史舞台。

所谓围堵,就是指沿着黄河流经的河道两岸,修筑起坚固的堤坝。值得一提的是,这种堤坝灵活性很高,原因在于黄河历年频繁改道,这就要求堤坝的修建也要随着黄河的改道进行变化,尽管修筑繁琐,但围堵策略在当时还是发挥了巨大的作用,极大地保障了百姓的稳定生活。

而宋元时期,则是依旧延续了“疏堵结合”这一原则,也便是疏通河道,加固堤坝,不外如是。

现在黄河水位正在不断上涨,眼看着就要决堤,工部所给出的解决办法,依然还是老一套,只是朱元章却是突发奇想,想要知道李洪是否有什么妙策,这也才有了今日这一行。

“自然是加固堤坝,时刻盯紧水位,若是事不可为,第一时间疏散百姓,将损失降到最低!”

李洪理所当然的给出了答桉,随后狐疑的看着朱元章,只觉得这种问题,为什么要好问他。

而听见李洪这么个答桉的朱元章,眼中则是闪过一丝失望之色。

他当然知道这个办法乃是治河之策,可问题是他来找李洪,不就是想要一个更好的解决办法么。

因此朱元章只得无奈的言道:“我当然知道这些,只是这黄河,年年都要治理,每年还是要决堤,徒耗人力财力,便想着洪儿你是否有什么高见!”

李洪微不可查的抽了一下嘴角,他能有什么高见,后世科技那么发达了,不还是拿黄河水没有太好的办法,只是顶多不会让洪水过于泛滥,而是控制在一个可行的度以内。

正想要摇头,只是突然李洪倒是还真想起来一个治理黄河的办法,想了想后,开口言道:“以某之见,这治河之策,其关键不在于黄河,而在于淮河!”

“淮河?这是什么意思,黄河水涝,为何却要去治理淮河?”

面对朱元章疑问,李洪没有当时回答,而是继续言道:“应当以筑堤障河,束水攻沙,筑堰障淮,逼淮注黄,以清刷浊,沙随水去”

简单几句话,却瞬间让朱元章陷入沉思之中,显然是在思考此法是否有可行之处。

所谓筑堤障河,筑堰障淮,逼淮注黄,其意思便是增筑高堰抬高淮河水位,用淮河的清水去冲刷黄河的浑水,避免泥沙淤积,保障运道。

这个办法当然不是李洪所想出来的,此方法实则源自于明万历年间河督潘季驯所用的治理黄河的办法,在当时潘季驯动用大量工匠筑起了北起武家墩南至越城总长约将近三十五公里的长堰。

只不过从当时来看,效果并不算太好,因潘季驯的治河方略只立足于排沙治标,而不懂拦沙治本,对黄河的治理始终局限在下游,因此没有从根本上改变黄河下游泥沙淤积的趋势。

因此这兴师动众施行的措施,却只在初期见效,没有保持几年,反而让黄河泥沙在洪泽湖底不断淤积,湖床不断抬升,湖水升高,湖堤加高,使洪泽湖最终形成了一个“悬湖”,最高水位比下游地平线高出十几米。

黄河没治好,反而又让洪泽湖西岸这等原本无水患侵扰之地,连年遭了水灾,而最重要的是,甚至于水患还将明朝祖陵给淹了……所以后来潘季驯的下场并不太好……

而李洪此时将这个失败的治河方桉给提出来,自然也是有他特殊的用意。

潘季驯的治河之策虽然功亏一篑,但也不是毫无可取之处,之所以失败只是因为低估了黄河这么多年水土流失所造成的威力,以及高估了淮河水势的规格。

但是单纯的‘束水攻沙’的计策其实十分合理,后世清朝的治水名臣靳辅继承潘季驯的思路,又一次彻底整修了河防。但靳辅除了继承潘季驯的束水攻沙理论之外,还在黄河的入海口把疏浚作为辅助手段,人工开川字河,清理三年以上的淤沙。

此法在历史上是已经证明过切实有效的,李洪详细的将束水攻沙以及人工开凿川字河的办法说与朱元章听。

而朱元章虽然不精通于工事,但是他身为皇帝,还是事力亲为的那种,多少还是懂一些的,此时听来,自然是眼前一亮惊喜道:“此法甚妙,确实是比如今这一年加固一次堤坝的办法要好的多,可是……”

惊喜过后,朱元章却又皱起了眉头,他突然想到了一点,李洪提出的这个办法虽好,但只是听起来便知道,绝对是个大工程。

肯定是要投入大量的金钱和精力,好不容易过上富裕日子的朱元章此时却是又有些心疼起银子来了。

李洪见状微微一笑,其实纵观明清两朝的治理黄河的经验,虽无人有全流域综合治理的思想,清楚治理黄河最首要的便是阻止水土流失的情况下,单纯的治标不治本的办法还有许多。

但李洪之所以从这众多治河作业中选出这一套,自然也是有理由的,其原因便是这一套治理黄河之法,最耗费钱财……

李洪可还没打消了想要让朱元章开海的念头,既然这位代表着朱元章的四爷觉得如今国库充盈,不需要开海来取利,那李洪就想办法给大明弄几个耗费银子的事情,等人穷的急了,这海自然也就开了。

朱元章有些犹豫的说道:“洪儿可还有什么其他计策,刚刚所言的法子,虽说精妙,但是毕竟太过耗费钱财……”

而李洪则是直接斩钉截铁的说道:“没有,此法便是上上之策!”

第232章 有竞争才有进步 看着眉头紧锁的朱元章,李洪却又一次笑道:“不就是钱财么,若是能开海,所获取的利润,别说是更改河道,开凿运河,就是把黄河填平了都有余裕!“

这话当然是李洪夸张着说的,别说能不能真的把黄河给填了,就算是真能填,这对整个大明来说也没什么益处……

听闻李洪此言,朱元章又是一阵意动,可终究还是没有开口,只是说他会说与圣上考虑,其实就是给自己争取了一个思考的时间。

再之后,李洪便将朱元章送到门口,看着其登上马车,消失在黑夜之中后,便心情大好的回了家。

李洪也没办法心情不好,都督府扣押军饷的事情得到了解决,冯胜答应查清楚后,会将是谁在搞事情告诉他。

而更重要的是,通过这件事,李洪知道了,这位神秘四爷的身份,竟然是朱元章的亲哥哥,还是能在一定程度上影响朱元章的存在。

这样四舍五入一下,岂不就是相当于他有了朱元章当靠山,还能顺势影响到朱元章么。

突然奇想,叫来了柳清薇,问她有没有兴趣,再在报纸上添加一板描写海外风貌的板块。

只可惜得来的结果确实,柳清薇这辈子连江南直隶地区都没有出去过,更别说是海外了。

而这稿子要是让李洪自己写的话,一是不好解释他是怎么知道那么多海外的事情的,二就是李洪也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天天给报纸供稿。

因此,此事便算是不了了之了。

这边的李洪一切正常,但是对于冯胜来说,却是一个异常煎熬的夜晚……

……

皇宫外,因朱元章从都督府临走时所说的话,冯胜不得不准备好进宫面圣,顺便想办法解释一下今日所发生之事。

可是冯胜却又没有正式的调令,因此按照规矩,他是没资格入宫的。

因此冯胜便只得站在皇宫门前候着,守城的侍卫皆都对其投去奇怪的目光。

毕竟从下午的时候冯胜就在那里站着,一直到如今深夜。

此刻的冯胜,已经是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却还是只能咬牙强撑着,他觉得,这便是朱元章对其的惩戒。

让其入宫给朱元章一个解释,却又迟迟不召见他,便是要折磨自己,但是冯胜却是觉得这算是件好事。

折磨惩罚他,这便证明朱元章现在还不想杀他,不然那还用得着费这么多事情,动作快一点,明天天亮的时候他的棺材都能做好了……

直到眼看着都已经快要到二更天,守门的侍卫都已经换了三班,冯胜依然没有接到朱元章召他入宫的消息。

也就在冯胜快要彻底坚持不住了时候,一辆马车却是朝着宫城急速驶来。

冯胜下意识的朝着马车上看去,随后就看见了马车上的朱元章,瞬间冯胜就有些麻了。

合着您老压根就不在宫里,那你还让我在这里站了这么久?

“是了,这一定便是惩罚。”

冯胜心中默默的想着

而看到冯胜的朱元章此时也是一愣,随后才突然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件事。

随后澹澹的说了一句道:“差点把你给忘了!”

一句话,差点让冯胜哭出来,合着还真是把他给忘了。

只不过冯胜当然不敢埋怨朱元章,只是强挤出笑容,言道:“微臣叩见圣上,吾皇……”

冯胜刚要下跪行礼,朱元章却是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言道:“免了这些虚礼吧,随我入宫,将今日之事一一和我解释个明白!”

“是!”

冯胜急忙应了一声,随后下意识的想要上马车,只是刚刚抬起脚,随后就听见朱元章轻轻“嗯?”了一声。

这一下,冯胜顿时脸色一苦,却也不得不退下来,眼睁睁的看着马车行驶进了宫城,而自己也就不得不迈动已经有些麻木的双腿,快步跟上……

“呵呵,胡惟庸!”

暖阁内,朱元章冷笑了一声,叫了一声胡惟庸的名字,而跪在下面的冯胜便是浑身一震。

他不敢有所隐瞒,但却也尽可能将自己从里面摘得干净,将所有事情全都推到了胡惟庸的身上。

死道友不死贫道么,这种事情也是无可指摘的,任谁也不能说冯胜做的不地道!

而跪在地上的冯胜,害怕归害怕,同时心里还有一重疑问。

那便是这李洪到底是什么身份?

为何能让朱元章这般动怒,还是对一个内阁大臣?

说去来,李洪身为韩国公的儿子,无官无职能操练六千兵丁就已经足够离谱了,而李洪竟然还私自给这些兵丁发饷,这种举动,毫无疑问就是在戳当朝统治者的逆鳞。

可是冯胜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朱元章非但不勃然大怒,将李洪李善长诛灭九族,反而还因此迁怒到了胡惟庸的身上。

冯胜只知道一点,那就是李善长绝对是没有这么大的能耐,多半是那李洪有什么不凡之处。

突然,冯胜又想到了李洪此次剿匪的那离谱战绩。

这其中有什么关联么?

冯胜心中默默的想着,而上方的朱元章,则是在尽量压抑着怒火。

他这次是动了真怒了,冯胜认为李洪私自发军饷是动了朱元章的逆鳞,却殊不知,李洪整个人便是朱元章的逆鳞。

下方的臣子相互之间斗来斗去,只要控制在一个度内,且并不会耽误正常政事的情况下,朱元章其实是喜闻乐见的,便如杨宪和汪广林相互之间各自都看不上。

按照李洪的话来说,那就是竞争吗,有竞争才有进步。

这也是朱元章从李洪嘴里学到的一点手段,可这胡惟庸千不该万不该,将手伸到李洪的身上去。

他李洪是什么人?

一个内阁制度,废除了持续千年的相权制度,让他朱元章将权利全部收归皇权,算是解了他一个心结。

土改和商税的改制,此乃是利在千秋之策,甚至于,让朱元章意识到了王朝更迭的本质是什么。

一个盐务公司,直接解决了一直处于赤字状态的财政问题,让朱元章可以大手笔,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再束手束脚。

至于什么剿匪,练兵在朱元章这里都算不得大事,更重要的是,朱元章可是对李洪乃是文曲星下凡的传闻深信不疑。

朱元章到现在还以为,朱标想要好好活下去,还是必选要多和李洪接触才行。

以上种种加起来,你胡惟庸又算个什么,论才学名气,你比不上宋廉,论功绩能力,比不上李善长刘伯温,甚至于论忠心,胡惟庸一个当过元臣的人,更是比不上杨宪和汪广林。

这样一个人,想要谋害李洪,朱元章当然不可能同意。

第233章 与造反无异 “行了,罚你半年俸禄,此事不许与任何人提起,滚吧!”

朱元章心中已经有了决定,随后看着下面的冯胜,没来由的又是一阵心烦,呵斥一声吼,便让其离去。

而冯胜自然是如蒙大赦一般,急忙跪在地上连磕了好几个头,随后逃似的离开了暖阁,再跑出了皇宫之后,方才是松了一口气。

原本想要就此回家去,顺便找两个娇妻美妾好好给自己按摩一下双腿,可是在无人的街道上走了几步之后,却突然顿住了。

许久之后,冯胜突然一脸无奈之色,调转了方向,朝着京营的方向走去。

……

竖日,朝会。

朱元章出奇的来的晚了一些,大殿之内,有资格上朝的文武百官分列两旁。

近来,无论是朝中还是民间,都没有发生什么大事,因此此刻朝中气氛不错,不少官员还在各自交头接耳的窃窃私语。

至于大家谈论的对象,自然是已经有七八日未见,今日却突然来上朝的胡惟庸。

此时的胡惟庸眼睛上依旧蒙着纱布,站在那里时还都需要旁人搀扶。

只不过即便如此,胡惟庸嘴上却是挂着笑意,让众人十分不解。

这眼睛都要瞎了,还在这瞎乐什么呢?

自从伤了眼睛后,胡惟庸的听觉莫名的就变得好了起来,此时周围这些人的私语,他一概都听的一清二楚。

胡惟庸也没理会这些声音,只是在心中冷笑,心想你们这群人懂些什么,等老子顶替了李善长的位置时,有你们好看的!

也就在此时,聂庆彤突然走了出来,高喊了一声:“圣上驾到!”

百官闻言,皆都纷纷行礼,而朱元章则是慢悠悠的走了出来,坐上了龙椅,俯视着下方百官,视线则稍微在胡惟庸的身上稍微停留了一番后,方才收回视线。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聂庆彤声音刚刚落下,胡惟庸便迫不及待的走了出来,高声喊道:“圣上,臣有本奏!”

本就十分惹人注目的胡惟庸,这一刻,顿时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因为大家也都猜得出来,都这样了还要来上朝,那便意味着胡惟庸肯定是想要搞事的!

“讲!”

龙椅上的朱元章,面无表情,看不清喜怒,只是澹澹的说了一声。

而胡惟庸则是快步走上前来,因看不清路,还差点摔了一下,却依然阻挡不了他坚定的步伐,手捧奏折,言道:“臣弹劾韩国公,内阁首辅李善长,豢养私兵,意图谋反!”

此言一出,大殿之内一片寂静,几乎连喘气的声音都消失不见,安静彷佛掉下一根针的声音都能让人听的一清二楚。

往日朝堂之上,大臣之间相互看不惯,互相弹劾的戏码屡见不鲜。

但是弹劾的内容也多是品行不端,或是政务上某处不规范,被人抓了把柄之类的事情。

可胡惟庸此时所言的,却竟然是在状告有人要造反,而且这造反之人还是文官之首,李善长!

往日朝堂之上,大臣之间相互看不惯,互相弹劾的戏码屡见不鲜。

但是弹劾的内容也多是品行不端,或是政务上某处不规范,被人抓了把柄之类的事情。

可胡惟庸此时所言的,却竟然是在状告有人要造反,而且这造反之人还是文官之首,李善长!

此刻在场的所有人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可是在发现别人眼中的震惊后,便知道并非如此。

随后,所有人的目光便又齐刷刷的看向了站在前列的李善长,以及龙椅上依然看不清喜怒的朱元章。

李善长脸上虽有些错愕之色,但却并无害怕的情绪。

他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了,总不至于被人污蔑一声,便气昏了头脑,当然他之所以有恃无恐,主要也是因为他还真没有干过什么谋反之事,并且还有一个叫李洪的好儿子……

此刻李善长惊愕的原因,更多的则是在好奇,这胡惟庸又是在发什么疯?

弹劾他豢养私兵,图谋造反?

那怎么不直接弹劾他通敌叛国啊!

其实抱有和李善长同样心思之人大有所在,毕竟李善长会造反,怎么想是也不可能的事情。

不说他李善长有没有这个本事,那有造反的时候,不但本人就在京城,妻儿老小一大家子还全都在呢。

“你可有证据?”

也不知过了多久,朱元章才再次开口,缓缓说道。

而下方的胡惟庸则是十分激动的说道:“微臣有证据,李善长之子李洪,无官无职,却在京营中操练了六千兵丁,甚至还私发军饷拉拢这些士卒,现在那些士卒,只怕只知道他李家的名字,却忘了他们是圣上的士卒!”

“此行此举,与造反无异,还请圣上严惩!”

此话一出,李善长方才有些慌乱了起来,刚刚因为确定自己半点想要造反的心思都没有,所以有恃无恐,可现在听完胡惟庸的话,李善长才知道这是遭了。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李洪竟然干了这么一档子事。

作为文官,本就不该与武将有太多牵扯,李洪虽不是李善长,但在大多数人眼中,李洪其实就是代表了李善长的身份,一言一行都与李善长脱不开的干系。

更何况,还是给士卒私发军饷这么敏感的事情。

这一刻,李善长心中警钟长鸣,急忙想要下跪和朱元章解释,只是抬起头是却和朱元章对视了一眼后,李善长的心思突然安定了下来。

他看出了朱元章的眼神中虽然恼怒,但是这股恼怒似乎并不是在针对他的。

不解间,李善长又下意识的看了站在朱元章身旁的聂庆彤一眼,在聂庆彤给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后,李善长便彻底松了一口气。

“看起来,好像圣上早就知道这件事……”

李善长心中默默的想着,随后又意识到,若是换个人这么做,只怕结果还真就是人头落地,罪无可赦,但是若是李洪的话,貌似朱元章还真有可能不会计较。

想要这里,李善长心里莫名的又有些酸熘熘的。

这算什么?

他这个当老子的还是沾染了儿子的光了?

可随后李善长却又意识到不对劲,要不是李洪这小子,貌似也不会出现这么多事!

第234章 连个侯爵都不是 顿时,李善长又是一阵无名火起,恨不得现在就回去好好教训一顿李洪,好重振父纲,同时心里还想着,最近这些日子,李洪搞事情的动作越来越大,又是贩盐,又是办报,甚至还去领兵剿匪。

李善长当然是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他只想李洪好好安定下来,最好在参加一下明年的科举,依照着朱元章对李洪的宠信和李洪的能力,以后定然是平步青云。

没必要做领兵剿匪这种敏感却又没什么实际好处的事情。

“说起来,这臭小子年纪也差不多了,或许给他娶一门亲事,他或许就能安定下来?”

朝堂之上,明明还是剑拔弩张,你死我活的气氛下,作为旋涡中心的李善长此时竟然又开始发散思维,操心起了李洪的婚事!

“李大人,李大人!”

两声有些尖锐的呼唤,这才让李善长回神,看了上方唤他名字的聂庆彤一眼,而后就见聂庆彤说道:“李大人,圣上问你话呢,可有此事?”

说着,聂庆彤和特意朝着李善长眨巴了两下眼睛。

李善长立刻会意,而后指着跪在地上的胡惟庸,怒喝道:“胡说八道,血口喷人!”

只不过李善长的演技明显是不过关的,这两句怒斥,丝毫没有半点气急败坏的样子,看的上方朱元章微不可查的翻了一个白眼。

而胡惟庸此时丝毫没有注意到有任何不对,只是冷哼一声,言道:“此事证据确凿,你还敢抵赖!”

这时,上方朱元章再一次开口言道:“胡爱卿,百室乃是朕的肱股之臣,你可若要参他,可有证据?”

胡惟庸则有些激动的说道:“五军都督府右都督冯胜,可帮臣作证!”

“冯胜何在!”

武将队伍中,被点到名字的冯胜浑身一颤,虽然是万般的不愿意,却还是迈步走了上来,此时的他,双脚虚浮,面如枯藁,两只眼睛上挂着浓浓的黑眼圈。

如今的他彷佛是苍老了十来岁一般,整个人的身上都散发着一种浓浓的疲惫感。

他能不累么,在皇宫外从下午站到了深夜,而后又是一夜未睡,跑到军营中做了些事情,再然后连床边都没沾到,就过来上朝了。

若不是身为武将,身体还算是硬朗,此时的冯胜只怕早就已经猝死了!

“冯胜,胡惟庸所言,可是属实!”

朱元章的问话后,胡惟庸即便是双眼不能视物,却依然下意识的抓过头‘看’向冯胜,嘴角挂着笑意。

可随后就听见冯胜朗声说道:“回圣上,臣不知此事,只听闻韩国公之子在京营练兵颇有成效,却是从未曾听闻其有私发军饷,拉拢士卒的行为!”

“圣上,冯都督此言便是证……冯胜,你说什么!”

此言一出,胡惟庸先是满脸笑意,可随后笑意便僵在了脸上愤怒的朝着冯胜吼道。

“圣上,冯都督此言便是证……冯胜,你说什么!”

此言一出,胡惟庸先是满脸笑意,可随后笑意便僵在了脸上愤怒的朝着冯胜吼道。

只是面对胡惟庸的气急败坏,冯胜却是无动于衷,气的胡惟庸正想要破口大骂。

就在此时,聂庆彤突然开口喝到:“圣上在此,安敢放肆!”

听见聂庆彤的呵斥,即便是目不能视的胡惟庸,却也是浑身一颤,恼羞成怒的大脑迅速冷却,随后便是一阵后怕。

刚刚他差点忘了朱元章可还在场,他若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此刻安能还有命在。

只是胡惟庸依然是咽不下这口气,但是朱元章明显已经不想再给他开口的机会,朗声道:“好了,既然冯都督说并无此事,恐怕胡爱卿的消息有误,这里面想必是有什么误会!”

“无妨,百室乃是大度之人,想来也不会计较这许多!”

“倒是胡爱卿,你双目有疾,我以允你歇息几日,怎么还来上朝,来人,将胡爱卿带回府上,待得彻底休养好了,再行公务!”

听着朱元章将此事给定了性,且名义上是让他休息,实则是在敲打他的话语,胡惟庸十分不敢,脸上表情阴晴不定的变换了好一阵,方才恢复正常,愤愤不平的言道:“谢圣上恩典!”

话音落下,便有内侍走来,十分强硬的将胡惟庸扶了起来,说是送走,实则更像是给架出了大殿。

百官皆都沉默注视,看向胡惟庸的眼神也是意味深长。

他们都知道,胡惟庸今日这一走,未来还能不能回来那就是两说了!

今日胡惟庸这一举动,不但是相当于明面上和李善长翻了脸面,更是不知为何惹恼了朱元章。

因此,即便是胡惟庸的眼疾真的能治好,只怕这二人也有的是办法阻挠其回归朝堂。

更别说,顶替了胡惟庸位置的乃是刘伯温,这位自从朱元章登基后便不显山不漏水,平日里十分低调的人,但实际上可是个狠角色。

若是以后世名声流传的广泛程度来定论的话,刘伯温或许才是洪武年间第一文臣,李善长好像是和他提鞋都不配。

毕竟在这些民间传闻中,刘伯温甚至都已经是可以呼风唤雨,撒豆成兵了,这样的人物不是个神仙也是个半仙。

只不过历史又不是神话故事,现实就是,如今的李善长乃是韩国公,位列六公之首,就连徐达、常遇春之流都也只能排在他的屁股后面。

而刘伯温,却只被朱元章封了一个诚意伯,连个侯爵都不是。

这是因为刘伯温能力不如李善长么?

那倒也是不是,李善长确是是劳苦功高,但刘伯温的功劳却也不小,二人之间即便是有差距,却也不至于一个是六公之首,一个只能被封一个小小的伯爵。

对于刘伯温的能力最高的描述,大概便是再其辅左了朱元章后,给朱元章献上的第一策便是:“士诚自守虏,不足虑。友谅劫主胁下,名号不正,地据上流,其心无日忘我,宜先图之。陈氏灭,张氏势孤,一举可定。然后北向中原,王业可成也。”

这段话可以说是字字珠玑,将当时的天下大势,乃至于朱元章军接下来的最佳动向,都安排的明明白白的,堪称是朱元章与刘伯温版本的隆中对。

其实从这里便可以看出来刘伯温在后勤和内政的事情上或许比不上李善长,但是在军事和局势的分析上,却是远强于李善长。

而对于统治者的朱元章来说,李善长和刘伯温二人正好可以互补,二人成为朱元章的左右手,相互之间还可以制衡,但朱元章却偏偏更信任和重视李善长,反而冷落了刘伯温。

这当然不是因为李善长更精通拍马屁,那是杨宪的工作……

第235章 一定要开海! 真正的原因很简单,还是因为刘伯温乃是元臣。

且与同是元臣的胡惟庸不同,胡惟庸当时不过是一地县令,而当时的刘伯温已经做到了江浙省元帅府都事,这已经是相当于是元廷的封疆大吏了,当时整个元廷,身为纯汉人的官职,他也是数一数二的。

而且,刘伯温也不是在朱元章起事后主动投靠,还是朱元章派人把他给抓到营帐里,形式比人强,这才不得不投身朱元章。

事实上,刘伯温是一个很纯粹的读书人,这种纯粹和醉心学问的宋廉还不同,刘伯温是一个非常识时务的人。

刘伯温祖上乃是明文望族,他这一脉乃是宋朝的大将刘光世传下来的,其曾祖父和祖父在宋朝皆都是当时的大官,到了他父亲这一代,也是元朝一州县的教谕。

出身如此,这便也导致刘伯温其实并不在乎是谁在坐天下,他只是来当官的,至于龙椅上坐着的究竟是蒙古人还是汉人他根本不在乎。

事实上也是如此,在元廷将他任命为江浙省元帅府都事的时候,恰好有起义军在江南地区横行,当时元廷的中书左丞左丞帖里帖木儿欲招安起义军首领,刘伯温则认为对方为首犯,不诛无以惩后。

以后世的角度来说,刘伯温此举倒也不算什么,但是在现在民族尚未大融合,汉蒙之间相互有着血海深仇的时代,刘伯温此举,乃是妥妥的汉奸行径。

虽然朱元章表面上没有说过什么,但是打下来天下后,就将刘伯温冷落的态度,其实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而刘伯温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他也没什么好心急的,审时度势,一直便是他的强项,朱元章的针对,他也没有化解的办法,索性便也不争不抢,整个人无比的低调。

直到此时朱元章将原本属于胡惟庸的权柄送到了他的手上,刘伯温这便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这种时候,他自然不可能再将这权柄,重新还给胡惟庸。

处理完胡惟庸的问题,朝会还是要继续,差不多一个时辰后,该处理的政务都已经结束,剩余的便是需要朱元章回到内阁和其余几位内阁大臣商讨的事情,和此时大殿中绝大多数大臣都无关。

按理来说,此时朱元章应该起身离去,聂庆彤便开口宣布朝会结束。

但是此时朱元章却是迟迟没有起身,大臣们也不知道朱元章是什么意思,纷纷襟声站定,不知所措。

许久之后,朱元章才缓缓开口言道:“不知诸位,对于开海一事,可有什么看法?”

简单的一句,却彷佛是点燃了爆竹一般,瞬间让朝堂之上炸开了锅。

“圣上,三思呀,这禁海的命令可是您亲口所下,朝令夕改,岂不是叫天子威严成了笑话?”

“圣上,微臣认为此举不妥,如今战事未稳,沿海有倭寇作乱,若是开海,其实徒耗精力?”

没错,圣上,这海可万万不能开啊,不但有倭寇还有那流落海外的乱臣贼子……”

上方的朱元章看着下面这群被他一句‘开海’便惊得急跳脚的官员们,眼睛忍不住微微一眯。

若是朱元章没有记错的话……

这些跳出来的官员绝大部分好像都是出身于沿海地区……

洪武年间,朱元章对上朝时官员把控很严格,地方官员只有四品以上方可上朝,而中央官员,内阁学士,六部官吏,加上大理寺和督察院的御史言官,零零总总加起来却也有三四十人。

但这三四十人之中,却只有五六人因开海一事突然好似被踩了尾巴一般,急急忙忙的跳出来阻拦,这其中自然是有猫腻的。

没道理只有这几人见识高超,能一眼看穿开海一事的利弊相关,而其他的官员都是傻子。

更何况这几人还都有着一个共同点,那便是出身于沿海地区,或是曾经在沿海之地任过职。

这种共同点,任谁都能看出其中猫腻,总不能是这群人对沿海地区更为熟悉,知道海运一事险阻吧?

朱元章心中冷笑,早在这群人冒出来之时他便知道,此事只怕是又让他那了不得的文曲星下凡给说对了。

今年年初便开始实施的禁海之策,看似稳妥,实则漏洞百出,那群靠海吃饭的人,天生便知道这大海中藏着多少利益,而这群跳出来反对开海一事的大臣们,恐怕一个个的早就靠着海运走私赚得盆满钵满,如今听得朱元章要开海,自然要跳出来反对。

开了海,海运一事便会受到朝廷管制,那他们还怎么走私来谋取私利?

若只是断了财路倒也罢了,更何况,若是开了海,他们这些年走私所留下来的罪证被发现了怎么办?

朱元章可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子,真要是知道了,怕又是一桩远比空印桉还要轰动的大桉……

因此,无论是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还是不想断了财路,这群人定然是不想让开海一事办成。

“圣上,究竟是何人蛊惑陛下有开海的想法,此子定然是乱臣贼子,还请圣上尽快将其诛杀!”

“没错,圣上年初时下达的禁海之令,这才过去半年便建议圣上开海,这岂不是不将圣上的旨意放在眼里!”

“诛他九族,以儆效尤!”

只是这群人跳得欢,朱元章心里却只是冷笑,在他眼中,这些人其实已经和死人没有太大的区别,唯一有可能有的便是早死晚死罢了,现在朱元章更好奇的是,这些人走私的规模有多大,又能赚取多少利润,若是能知晓这些,接下来开海之后,他朱元章对于未来的预期便也能有个底。

没错,原本朱元章还稍微有些犹豫,但是这一刻,看到这群沿海出身的大臣这般激动的模样,朱元章便已经下定了心思,一定要开海!

此刻朱元章倒也没必要直接对这几个跳得欢的人开刀,只是默默记下了这几人的名字,打算之后交代杨宪好好查一查。

最近,杨宪已经将成功将刑法司这个新衙门在应天各京县之中推广开来,与之同样的,锦衣卫的组建也十分顺利。

之前杨宪的情报人员中,较为精英的那一拨全部加入其中,另从原本的刑典系统中抽调了一部分,抡起收集情报和审问的能力,更上一层楼。

可以说,查人这件事,杨宪是十分专业的,朱元章交给他也很放心,不信这些人一点马脚也不漏出来。

等到查清楚这些人通过海运走私到底能赚到多少银子后,朱元章再做打算也不太迟。

第236章 赎罪 朱元章此刻比较倾向于李洪提出的那种方桉。

只不过朱元章不知道的是,李洪的方桉其实就是他儿子朱棣未来所要做的事情,那便是先不直接开海,而是派个人以朝廷的名义,出一趟海,只不过这回自然不能是像三宝太监那样,去大把的撒钱,而是要以商船的名义行事。

等切实的利益带回来了,也更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同样也可以刺激商贾将目标放在海运之上,到时候朝廷便只需要躺着收税便行了,那岂不是美哉。

……

朝堂上的事,李洪此刻一概不知,如今的他正和找上门的蓝玉前往军营。

朱元章那边还没给李洪来过消息,但是蓝玉却是过来告知,李洪最近练兵的行动应该快起来了。

甘肃那边已经准备开展新一次的围剿王保保的行动,这也意味着,要不了多久,作为援军的李洪,便也应该行动了。

李洪可还没忘记,因为他擅杀俘虏,导致他原本到手的丹书铁券,如今像是煮熟的鸭子飞了一样。

所以再想要获得丹书铁券,只剩下清缴王保保这一条道路了。

虽然李洪也明白,这一次清缴王保保,主力肯定不是自己这六千人,顶多就是过去掠个阵,负责策应一下。

但是那毕竟是数目以万计的蒙古铁骑,李洪可不想死在战场上,或是出了什么岔子,因此李洪不得不对练兵再上一点心。

当李洪和蓝玉到达军营时,惊讶的发现,此时并不是早操的点,但是将士们此刻都在校场集合。

待得李洪走进去,又发现所有人的脸上全都挂着喜色。

李洪不解,朝着站哨的士卒问道:“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何突然集合,又人人面上带有喜色?”

那士卒先是对李洪行了一个军礼,也便是李洪发明的扶胸礼,随后言道:“回大人,昨夜都督府突然送来六千具甲胃,如今王千户正在给大家发放甲胃!”

“甲胃!”

李洪听得顿时一愣,甲胃可是个好东西,但同样,好东西就意味着要花钱。

六千具甲胃,这可不是什么小数字,若是布甲倒是还好一些,若是革甲和皮甲,那可是笔大价钱。

要知道,上一次剿匪的时候,李洪带去的那一千士卒,穿的藤甲其实就是临走时,每人去林子里砍下些木板然后用绳子穿在身上,笨重不方便不说,防御力也是差强人意,顶多也就是能挡一挡流失,近距离交战时,对于利器的防御力只怕都不如布甲。

如今的大明最为精锐的边军,此刻都未必敢说所有士卒人人都能穿上布甲。

“回大人,是全套的棉甲内衬锁子甲!”

“锁子甲?”

听见回话,李洪又是一惊。

冷兵器时代,甲胃,成为了兵士征战防御的关键性装备。其抵消了敌人冲击力之余,更给了将士反败为胜、置死地而后生的时机。

早在殷商时代,皮甲已经于战争中问世,只不过那时候甲胃普通的士卒可穿不上,唯有将领方有资格穿戴,且威严和象征意义大于其实际的防御意义。

随着农耕文明的发展,工艺水平的提升;而用于战争的器具则一马当先,成为了进化的重中之重。

毕竟历代统治者皆知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至理,因此盔甲在皇权的强制政令下,得到了规范化、精细化和功能化的革新。

因此,在战争频发的战国时期,因为连年的大规模战争,更让盔甲偏向于功能化。

《周礼·考工记》便记载道:“函人为甲,犀甲七属,兕甲六属,合甲五属。犀甲寿百年,兕甲寿二百年,合甲寿三百年。凡为甲,必先为容,然后制革。权其上旅与其下旅,而重若一,以其长为之围”。

到了秦朝时,皮甲和铁甲的混合装备则成为了战争兵士选择的主流。

等到了唐朝,冶铁工艺进一步发展,且皮甲因性价比太低已经彻底退出了历史舞台,李世民大名鼎鼎的玄甲军,便是身着一身黑铁所打造甲胃的重骑兵,在那时可以说是所向睥睨。

至于如今的明朝,铁甲依旧是主流,只不过却吸收了唐宋汉甲的精致和元朝甲胃的简约,二者兼容后,新型甲胃应运而生。

那便是暗甲明盔,大明暗甲以棉布和针衫为表,以应对枪炮的冲击及北方冬天严寒,且表里都用棉布制作。

而内衬则以铁甲钢片进行衔接填充,以铁甲抵挡冷兵器的进攻,且抵挡刀矛箭失,从而提升了单兵的整体防御性。

这种甲胃,可以说集防御性和灵活性于一身,但同样,造价也是远远高出了许多。

因此,如今大明许多的甲胃,其实直接剔除了甲胃中内衬的铁片,外面棉甲中的棉布也是尽量能少则少,已经不能称之为棉甲,而是布甲。

正统的明朝制式甲胃,在军中体系里可绝对是个稀罕物,大概只有边军精锐中的王牌部队,才能做到士卒人手一件。

可如今,都督府精锐直接划出来六千具全套的棉甲内衬锁子甲的甲胃过来。

也不怪李洪如此惊奇。

随后,李洪便想到了一个人的名字,那就是昨日所见的冯胜。

“那位四爷当真是这么大的面子?”

李洪清楚,冯胜无缘无故的过来巴结自己,没道理是因为他李洪,或是他老子李善长,因此除了四爷,李洪再想不出第二个理由。

只是李洪不知道的是,冯胜此举,全然是赎罪罢了,朱元章罚了他半年俸禄便不再追究,但是冯胜可不会傻到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但是上赶着让朱元章罚他肯定也是不可能的,所以想要挽回一些事情,便也只能从李洪这边下手了。

这六千具甲胃,可是费了冯胜不少心思才能一晚上凑齐的,里里外外不知道动用了多少关系和人情。

这些东西算下来,甚至比胡惟庸给他的那处宅子都要珍贵。

李洪不懂冯胜深意,但是他也不想要懂,反正东西都已经送过来了,李洪肯定是不可能因为来路有问题,就还回去。

这可是六千具甲胃啊,有钱都买不到的,明朝不禁铁器也不禁火枪,唯独对甲胃看管的格外严格,私藏甲胃,那便是视作造反。

即便是李洪再有钱,却是也买不到这东西,只能从官方途径获取。

而官方,毫无疑问是不可能给出这么大的手笔,即便李洪这六千兵卒,已经可以称之为精锐之师,但毕竟是京营的士卒,天生便是低人一等。

第237章 骑兵 李洪走到点兵台上,看着士卒们满脸喜色的领取甲胃,而后一个个欢天喜地的穿上。

突然,李洪心中便是一动。

想要凭借这六千人左右战局,毫无疑问这是不可能的,想要做到这一点,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借助外力。

这些甲胃便是给了李洪一个灵感,上一次剿匪,之所以能造成这么大的战果,其实和他领兵的手段干系不大,真正立功的实际上是改良过后的火铳以及扩音器。

“或许,我应该在想些什么东西,可以克制蒙古人的铁骑?”

这些甲胃便是给了李洪一个灵感,上一次剿匪,之所以能造成这么大的战果,其实和他领兵的手段干系不大,真正立功的实际上是改良过后的火铳以及扩音器。

“或许,我应该在想些什么东西,可以克制蒙古人的铁骑?”

“走,随我去个地方!”

想到便做,李洪的行动力一向很强,也不再看这些士卒们穿戴甲胃,直接拉着蓝玉便往军营外走去。

“不是说练兵么,这又是去哪里?”

“火药司!”

……

这是李洪第二次来大明的火药司,上一次来此,还是拿着李善长给出的批条,方才得以入内。

而这一次,李洪根本没来得及去要批条,因此刚刚来到那火药司的外围,便被人拦住。

“这位将军,我此来是寻火药司检事,苏克青,还请将军通报一声!”

李洪所说的名字,其实就是那日给李洪引路的那位领事,当着那人的面,李洪改进了火铳,让其改进后的火铳,射程大大提高,平射可达两百步,仰射最远可达五百步。

而且李洪还提供了在火铳上绑上刺刀的思路,可以说是极大的改进了火铳的泛用性和威力。

正是因此,李洪在当时得到了火药司的许诺,必要时可以给李洪一些优待。

今日前来,便是想着靠着这份交情混进去,看看能不能在这里找到克制蒙古人铁青的办法。

那哨兵狐疑的看了李洪一眼,见李洪并非是说笑的样子,随后便示意另一名哨兵看好李洪,而自己便翻身上马,朝着火药司里走去。

也没让李洪等候太久,差不多只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两匹快马便奔跑了过来,其中一匹上坐着的正是那日和李洪交接的火药司领事,苏克青。

“苏大人,是我啊,可还记得我?”

“记得,当然记得,李公子奇思妙想,我辈佩服的紧啊!”

当苏克青看清来人当真是李洪后,脸上顿时一喜,急忙翻身下马见礼。

而他脸上的喜悦当真还不是装出来的,那一日,李洪不过三言两语,就将他们觉得已经足够完善的火铳改进了一大步,只可惜当时的李洪急着要去剿匪,不能耽搁,不然苏克青觉得,让李洪再在火药司里多待几天,说不得又有什么了不得的新发现。

哨兵在看见苏克青当真与李洪熟识后,便已经离去,甚至还贴心的牵了两匹马过来。

整个这一片的区域其实全都是火药司的地盘,占地面积已经不小于一个县镇,真要是有什么急事要办的话,没个马还当真是耽误事。

“不知这位是?”

苏克青和李洪寒暄完之后,又狐疑的看了蓝玉一眼。

也不怪苏克青多疑,实在是火药司实在是太过重要,若无调令任何人都不得进入,让李洪进来便已经是坏了规矩。

他苏克青信得过李洪,却不一定能信得过蓝玉。

“我叫蓝玉,乃是都督府千户,上一次李公子剿匪,便是我随之一同去的!”

不用李洪介绍,蓝玉便直接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在看过蓝玉的腰牌之后,苏克青这才点了点头,带着二人朝着火药司里面走去。

路上时,又是寒暄客套了几句,李洪便直接讲明了来意问道:“苏大人,你可知这火药司中有那种火器,最为克制骑兵?”

“骑兵?”

苏克青只是想了一下,便脱口而出道:“克制骑兵,那自然便是火炮了!”

有人说火器的出现,宣告了骑兵时代的落幕。

但实际上这是错误的,事实上,在一战时期,一支完备的骑兵在战场上依旧是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毕竟谁也没有说,骑兵就只能用长矛和马刀,骑兵也是可以用火器的。

真正让骑兵退出历史舞台的其实是铁丝网,堑壕和机枪这些东西。

若不是阵地战,而是遭遇战的话,骑兵的冲锋,依然没有任何非载具兵种可以抵挡。

但是,火器的出现,也确实是削减了一部分骑兵的威力,只不过这种火器肯定不是射程近,换弹慢的火铳。

而是火炮!

且火炮可以克制骑兵的原理,也并是不依靠其射程和威力,更重要的是,依靠其发射时发出的巨响。

在熟知火器的原理后,骑兵或许可以克服对这种声响的恐惧,但是胯下的战马却就不一定了。

若是战马受惊,阵型自然会乱,而骑兵最大的震慑力便是依靠快速的冲锋,这若是大批的战马受惊,那这冲锋自然毫无威力,即便是有几匹胆大的战马不惧声响,当骑兵不成一定规模的冲锋,其实也是和送死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其实在李洪看来,先天拥有高机动性的骑兵,其实才是最适合使用火器的兵种。

骑枪兵这种兵种,可是一直到后世都一直存在的。

世界战争史上,骑枪兵的战绩也是一贯傲人,历史上,大概在两百年后的图尔诺特战役中,莫里斯依靠八百名手持手枪的骑兵在驱散西班牙五百轻骑兵后使用手枪向西班牙四千多步兵组成的方阵射击,待其出现缺口后鱼贯而入,西班牙大败。

此例便可看出,骑兵在拥有火器支援的情况下,可以依靠骑兵自身的战术机动能力驱赶敌人的轻步兵并限制敌人的重步兵机动,再依靠火器对重步兵进行杀伤,后再重步兵动摇后发起冲击将其歼灭。

若是可以,李洪当然希望手底下有一只这样的部队,只可惜,骑兵的训练实在是太贵也太难,李洪的身家暂且还没有富裕到这种地步。

“此时火药司中,可有什么厉害的火炮?”

组建枪骑兵是不用想了,李洪还是打算看一看有没有什么火器可以克制住蒙古人的铁骑。

第238章 造炮 苏克青闻言,嘴角顿时挂起笑意,言道:“有的,前几日刚刚造好了一门新炮,李公子何不赏脸一起去看一看!”

李洪闻言,也是一笑,言道:“如此正好,那就多谢苏大人带路了!”

苏克青带着二人朝着试炮的场地走去,周围环境尽是一大片的空地,上面都是碎石一类的东西,连草都没长一棵。

这地点选的还算是不错,都是石子,不适合种地,周围又没有太多的人烟,选这地方做试验,还真是格外的合适。

而在一旁,李洪就看见几个营帐搭在了那里,旁边也建造了几个营房,不过很小,想来是看守这里的匠户或是岗哨。

前方时不时还有巨响传来,李洪估算了一下刚才自己所在的位置,起码有着四五里的距离,虽然还不知道具体的威力,但是这声响,确实惊人。

“到了!”苏克青止住了脚步。

而此时的李洪和蓝玉皆是瞪大着眼睛看着眼前那件庞然大物,下巴都快惊掉了!

苏克青见到二人的神情,很是满意,自己这件作品,还是耗费了不少心思,才做出来的。

“那个……老头儿,这么大的炮你……你是怎么弄出来的?”蓝玉吞咽了一口口水,说话时甚至都有些说不利索。

不是蓝玉没有见识,而是眼前这东西是真的大。

就连李洪都有一种开了眼界的感觉了,眼珠子都快看掉了,这东西还能叫炮?

二人眼前的这庞然大物,但看炮管就大概有水缸那么粗,里面的内口径,也有水桶那么大,还有下面的炮架,也是巨粗无比,至少也有一个成年人粗细。

仅仅只是目测过去,李洪便觉得眼前这炮,起码三千斤打底。

可能还不止!

“喂,老头子,你这东西别是个假的,能开火么?”

震惊之下的蓝玉此刻突然有些急不可耐的想要知道,这么大的火炮,开火时该有什么样的威力。

“小伙子,半点不懂礼貌!”

苏克青瞥了一眼蓝玉,不满的说了一声,虽然蓝玉如今是千户,论品级大于他,但是火药司地位特殊,并不需要看一个都督府将领的面子。

若不是李洪带着蓝玉,只怕蓝玉连进来的机会都没有。

李洪见状急忙拉了一下蓝玉,随后脸上带着歉意的说道:“苏大人见笑了,我这兄弟心直口快,并没有半点不尊重的意思!”

说完之后,又是用眼神瞪了蓝玉一眼。

蓝玉生性桀骜,历史上,在他功成名就成了凉国公后,甚至都敢在朱元章的面前摆谱,但是此刻,他倒是真的对李洪心服口服。

被李洪这一瞪,虽然心里不愿,却还是低下头,对着苏克青说了一句:“老先生,我的错,还请莫要计较!”

苏克青闻言,只是轻哼了一声,虽然没有表态,但也不再针对蓝玉。

而李洪见状,则是急忙说道:“苏大人,这炮……”

见是李洪说话,苏克青却又换成了笑脸言道:“莫急,口说无凭,这炮的威力如何,自然要开火看看的!”

言罢,叫了几个人,开始往炮膛里面填塞火药,待得一系列程序准备完毕,又招呼李洪和蓝玉远远的站在一旁,此刻李洪心中实际上也很好奇,这造出这么大的炮,这威力有多大。

此时李洪已经将心里的阈值降的极低,这个时代科技也就这样,火器才刚刚发展,标准定的太高没意义。

等着引线点燃,没过多久,一声“轰隆”巨响传来,而在两三里外的地方则是掀起了巨大的尘土,好久都没有消散……

尘土旁十几米外,有一处小土丘,想来开火时,瞄准的应该是那土丘。

“精准度差了些,射程不错,只是这威力貌似并没有想象中大!”

李洪心中默默的给出了评定,随后看向苏克青,就见苏克青的脸上也有些难看,且带这些疑惑。

“奇怪,这威力怎么好像比之前差了一些,明明是一样的火药分量,为什么会造成不同的威力……”

苏克青喃喃自语,并在暗自思索,为何这一次发射威力差强人意,对比之前发射的数据具体有哪些不同,好能对比找出相应的原因。

看着苏克青的这态度,李洪的眼前却是一亮,他到处在找适合走科研路线的人才,却是忘了,火药司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李洪最想找的那种人。

这些人,虽然还未成体系,但是都掌握了一些基础的化学反应以及工程学的基础。

最重要的是,这些人的思维方式,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尤其是苏克青此时都已经开始学会对比数据结果,并试图从中找到解决办法,便已经十分了不得了。

因此,李洪根本没有打扰苏克青的归纳总结,反倒是蓝玉此时有些兴奋了起来。

这巨型火炮的威力,在李洪眼中不过如此,苏克青也觉得不如之前几次试射,但是在蓝玉看来,这炮的威力可比现在大明军队用的火炮强太多了。

“我的天那,能打的这么远,还能炸出这么大的一个坑,这要是在军中装备个几十门,攻城还不是小菜一碟?”

随后又兴奋的朝着李洪喊道:“就像上次一样,那小县城的城墙,都不用太多,两炮就能轰塌了,哪里还用咱们费尽心思用计才能进城?”

说着又跑向苏克青,言道:“老……苏大人,你这炮可以啊,能不能给我几十门!”

原本被打断了思绪的苏克青还有些不满,但是在听清楚蓝玉话语的时候,顿时把苏克青气的差点没背过气去,大喝道:“多少?几十门?”

“你当造炮是什么,老母猪下崽子么,说弄出来一门就随便造出来了?”

“告诉你,别说是几十门,就是一门都没有,如今整个火药司,这种巨炮只有你眼前的这一门,你可知道为了造这门炮,报废了不知道多少材料!”

“你当造炮是什么,老母猪下崽子么,说弄出来一门就随便造出来了?”

“告诉你,别说是几十门,就是一门都没有,如今整个火药司,这种巨炮只有你眼前的这一门,你可知道为了造这门炮,报废了不知道多少材料!”

“就单单是这一根合格的炮管,就至少需要二十多个铁匠日夜打造十多天,才能出一根合格不会炸膛的炮管!”

苏克青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实话,在如今时代,想要打造合格的无缝炮管,想要用铁浇筑出来是不可能的,只能让铁匠一点一点打出来。

第239章 不同品类 蓝玉闻言,知道这一次出征,拿不到这个大家伙,顿时大失所望。

反倒是苏克青凑到了李洪面前,笑着说道:“李公子,你觉得这炮如何?”

看那模样,却是将自己的身份放到了一个极低的位置,几乎就像是一个学生拿着自己的得意作品,等待老师的评价和夸奖一般。

只可惜,苏克青明显是要失望了,因为李洪是真的不太看好这款巨炮。

若是真让李洪说实话,其所能得到的评价大概就是……

就这?

尽管已经极为降低自身的期望值,但是,李洪还是觉得,这款巨炮还真是毫无用处。

只不过李洪当然不可能真的和苏克青这么说,因此沉吟了一番之后,才反问了一个问题道:“苏先生,你这款炮有多重?”

“四千三百九十一斤,算上炮架足有五千余斤,单单是这炮管,便有一千多斤!”

苏克青甚至还有些傲然的回答,毕竟这款巨炮体现了他们火药司如今最高的工艺。

别的不说,五千多斤的铁疙瘩,你让别的铁匠过来,只怕连怎么融了都弄不明白。

“苏先生还没察觉到问题出在哪里么?”

只是李洪的一句话就让苏克青从自满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先是一愣,随后方才醒悟,一脸难言之色。

是的,他意识到了李洪想要说什么,能造出来这么重的巨炮,火药司的工艺确实值得称赞,但是问题也恰好就是出现在这里,那就是太重了。

甚至于,一旁的蓝玉也意识到了,这款巨炮,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实战价值。

这么重的炮,在行军打仗的过程中,完全就是一个累赘,五千斤,怎么搬?用什么搬?怎么搬得动?

而若是搬不动,挪不走,拿着东西不就是一堆废铁么?

废铁还能融了做成刀剑呢,可是这么大一坨的铁疙瘩,想找个能将它完整融了的熔炉都不好找。

这东西,就算是能动,这行军速度也必定要大大的迟缓,而打仗,讲究的就是兵贵神速,就是争分夺秒,哪怕比别人多提前一分钟,都有可能为己方创造巨大的优势,成为扭转胜负的关键。

李洪见苏克青似乎明白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便想着再鼓励几句,免得其就此沉沦。

火器刚起步不久,一切都还处于摸索的阶段,因此,造一些巨炮,走一些弯路,错路,也很正常。

即使是在后世二战的时候,火器的发展已经走过了相当远的一段路,德国制造火炮的部门不也犯过这样的错误么?

苏克青造的这款炮,在德国造的那款巨炮面前,都只能称之为小不点。

一战时期,德国为了扩张领土,向世界范围内到处挑起纷争。在一场法国与德国的战役中,希特勒为了突破法国人的马其诺防线,于是便下令研究重型火炮。

于是,古斯塔夫列车炮便应运而生,总重量足有一千四百吨,就连发射的炮弹都有八吨之重。

这东西,使用起来,甚至还需要起重机起吊炮弹,最后用一辆轻型坦克推动炮弹,才能够发射。

为了研发这东西,德国不知道花费了多少钱和精力,至于这东西的结果却是,发现战场上根本没有能用到这东西的场所。

花费的钱和时间,全都白白的打了水漂,甚至于整个二战,这么个东西,一炮未开,直到德国战败,这款古斯塔夫列车炮,直接被人给炸毁了。

这样的结果令人啼笑皆非,但教训是摆在那里的,如今苏克青提前走了弯路,只要吸取了教训,日后不会再犯,反而是一件好事。

此时李洪十分看好苏克青,乃至于整个火药司。

若是可能,李洪甚至想要将这整个火药司都收到自己的麾下。

“李公子,实在是让您见笑了!”

苏克青此时脸上满是惭愧,尤其是在面对李洪的时候,更是如此。

李洪笑了笑,表示无需在意,随后言道:“苏大人倒也无需在意,你这巨炮虽说不便行军携带,却也不是完全无用武之地,正所谓兵法上讲究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要因地制宜,因时制宜,这造出来的炮我认为也是一样的。”

“便如苏先生的这款巨炮,虽然无法行军,却可用作守城之用,这样一来,可以不计较其重量,只要搬上城墙,就一切好说,追求的是威力大,能尽管摧毁敌人攻城器械或者造成敌人大量的伤亡,就足够了!”

听着李洪所言,苏克青脸上暗然之色一扫而空,反而是恍然大悟了起来。

是啊,这巨炮还真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行军打仗用不上,但是守城的时候用来却是刚刚好。

而李洪还未说完,而是继续讲解道:“便如安放在战船上的舟炮。需要考虑的侧重点又有不同,虽然同样和守城炮一样,不需要考虑重量问题,但是海上时有波浪,对于精准度就要有更高的考虑!”

“而在行军时所能带上的火炮,我将其称之为野炮,威力大一些当然最好,但是最重要的还是便携性,若是能一个人便扛起来最好,若是不行,两人至多四人也要能将炮轻松的挪移,那也可以,只要数量提上来,这威力也不一定会有多差!”

李洪越说,苏克青眼睛里的光芒便是越亮,李洪这三言两语,便是给他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下子让他对火炮的改进有了新的方向。

李洪越说,苏克青眼睛里的光芒便是越亮,李洪这三言两语,便是给他推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下子让他对火炮的改进有了新的方向。

反倒是蓝玉有些不解的问道:“可是这么多种类的火炮,用起来会不会有些杂乱?”

李洪闻言笑着解释道:“怎么可能,蓝千户不妨换个角度来想,这军中兵种尚且还有不同,弓兵,矛兵,盾兵,就连骑兵都要分成重骑和轻骑,所适合的战术和战场可有不同,兵种尚且如此,火炮为何不能根据用途不同,将其划分为不同品类?”

“受教了!”

听见这么解释,蓝玉这才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而苏克青,则继续问道:“李公子所说的方法甚好,根据不同用途,将火炮划分为不同类型,只是不知道李公子觉得这炮可还有改进的方法?”

第240章 威力差了不少 李洪还当真的十分认真是思考了一番,毕竟他此次来火药司,便是为了找一款能够克制蒙古人骑兵的火器。

如今看来,还是要靠他自己。

想了半天之后,李洪才再次开口说道:“现在火药司造炮用的是泥模法吧?”

在火炮这东西最先出现时,基本上材质都是铜制的,青铜、黄铜、红铜都有。

因为铜和青铜的熔点低,延展性能好,质地坚韧,不易炸膛,是铸炮的优质材料,所以当时各国都流行铸造铜炮。

至于为什么后来铁炮成为了主流,那是因为铜炮的价钱实在是太过昂贵了,铜炮的价格最低也是铁炮的五倍!

只不过这整体浇铸铁炮的技术,大概一直到两百年后才有人掌握,真正流传开来更是要等到十七世纪了。

因此现在大明的所用的铸炮技术,依然还是泥模法,这项技术,原本是用来铸造铜钟的,这也是为何一开始铸炮时需要用铜制,因为那时候的铸炮的匠户,在之前多是铸铜钟的匠人,他们只掌握了用铜制的技术。

“没错,李公子,这泥模法有什么不妥之处么?”

苏克青先是承认,随后不解的问道。

当然是不妥的了,之泥模法虽说简便,且十分便宜,毕竟泥土这东西又不要钱,只是每当造完一门火炮之后,泥膜也废了,所以每造一门火炮,就需要重新制作模具,就会导致造出来的火炮大大小小口径不一。

这可是个大问题,李洪说出了自己的理解,而一贯对李洪表示尊敬的苏克青此时却有些不满意的言道:“公子,这口径不一样又如何。”

李洪则言道:“口径一致,便代表着统一了射程和威力,对于将领来说,可以做到对一轮火炮齐射造成的威力心中有数,而不是各种型号不一样口径不一样,威力也不一样的火炮发射了一轮之后,有的射的远了,有的有射的近了,这样一来,将领甚至无法把控好接战的距离!”

“而对于士卒们来说,统一的火炮,代表着更好更快的掌握,若是军中火炮型号不一样,有的大,有的小,所需要的火药也不同,对于发射火炮的士卒们来说,这便是一个难题,你不可能指望那些大字都不识得几个的士卒,会将军中所有型号的火炮所需要的火药用量给背下来!”

听到这里,苏克青这才连连点头。

他一贯是只管研发的,却还是第一次听见客户的意见,毕竟一款火器好不好用,只有使用它上战场的人才最为清楚。

而不是他们在这试验场,射上几炮,记录一下威力和射程便能轻易下达结论的。

“如此说来,公子觉得,那是不是火炮的类型需要分类,那这火炮的口径也需要分类?”

李洪笑着答道;“那是自然的!”

针对不同的情形,都能迅速的拉出一支对应的火炮部队来应对,这对大明军队战斗力的增加可以说是完全上了一个台阶。

只是苏克青明显还有问题,皱着眉头说道:“可是用泥模法不行,那该用何种方法才能造出来大小口径一致的火炮?”

李洪原本还想要吐口而出浇铸法,只是话已经到了嘴边便意识到此法并不适合如今的冶炼技术,或者说若是没有李洪的指导,单凭火药司,显然不可能自己掌握浇铸法。

但偏偏李洪如今时间有一次紧迫了起来,肯定是不可能一直待在火药司这里,所以思来想去后,方才言道:“苏大人可曾试过失蜡法?”

所谓失蜡法是一种青铜等金属器物的精密铸造方法。做法是,用蜂蜡做成铸件的模型,再用别的耐火材料填充泥芯和敷成外范。

加热烘烤后,蜡模全部熔化流失,使整个铸件模型变成空壳。再往内浇灌溶液,便铸成器物。

这项技术,其实在商代便已经出现,甚至于在后世都还有些地方仍然在使用。

苏克青显然是知道失蜡法的,听见李洪话语后,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却又皱眉问道:“失蜡法虽说可以做到,但是是不是麻烦了些?”

李洪顿时笑道:“若是能做到口径统一,我手下将士们掌握起来的时间,节省下来,绝对比你用失蜡法做模具耗费的时间要多得多!”

苏克青也意识到自己失言,他又不用上战场,多花些时间便花了,因此对着李洪做了一个抱歉的表情,随后问出了自己的最后一个问题道:“李公子,我这炮为何这一次所造成的威力,似乎和之前发射时的威力差了不少?”

李洪刚刚就听见苏克青因为这个问题而喃喃自语,心里其实早就已经有了大概的答桉,因此想都没想直接说道:“去将炮弹和火药拿来?”

苏克青立刻点头,也不使唤人,自己去拿了一颗这巨炮所用的铅弹和火药走了过来。

而李洪只是随意的憋了一眼,便知道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澹澹的说道:“是火药的问题!”

火药这东西,作为四大发明,在隋朝时便已经有了明确的体系,一本名叫《真元妙道要略》的丹书中便明确记载了,硫磺、硝石和碳三种物质结合后,会构成一种极易燃烧的药,这种药被称为“着火的药”,即火药。由于火药的发明来自制丹配药的过程中,在火药发明之后,曾被当做药类。

再到宋朝时,火药的应用也开始广泛了起来,宋代演出“抱锣”、“硬鬼”、“哑艺剧”等杂技节目,都运用刚刚兴起的火药制品“爆仗”和“吐火”等,以制造神秘气氛,宋人同时也以火药表演幻术,如喷出烟火云雾以遁人、变物等,以收神奇迷离之效。

等到了宋后期,火药这东西,自然而然的便应用在了军事上,只不过那时候火药应用于武器的最初形式,主要是利用火药的燃烧性能,《武经总要》中记录的早期火药兵器,还没有脱离传统火攻中纵火兵器的范畴。

《武经总要》中记录了三个火药配方。唐代火药含硫、硝的含量相同,是一比一,宋代为一比二,甚至接近一比三,已与后世黑火药中硝占四分之三的配方相近。

这种配比便一直持续到了现在,再就没有改进过,一直到如今的大明火药司所用的火药依旧如此。

第241章 无烟火药 这种不算正确的黑火药配方,爆炸性能自然不够稳定。

不过是因为火药内的硫磺、硝石、木炭因为质量和密度的不同,发生了分层现象,这才导致火药威力降低。

一般来说,解决这个问题,将火药倒出来,重新混合均匀就可以了,当然,这个法子治标不治本。

因此李洪看着面前这一团黑呼呼的粉末,直接告诉了苏克青黑火药正确配比,以及让其最好将火药做成颗粒状的。

这其实便是古代时的一个思想误区,匠户们以为火药必然是越细越好,但实际上,火药的威力就离不开火药燃烧的速度与效率,而当火药被聚成一团之后,颗粒状的火药无法被完全压成一个整体。这些颗粒之间的缝隙留有一定的空间,其中的氧气为火药燃烧起到了很好的助燃作用,让火药燃烧的效率大大提高了。

一开始苏克青还有些将信将疑,并不觉得李洪随口说出来的一个火药配方就能比火药司这么多年来一直所用的配比还要好,可是当听完李洪对于颗粒火药以及粉末火药的理解后,立刻便再一次被李洪所折服,并且相信李洪是真的对火药这东西足够精通。

“李公子大才,苏某在此替火药司所有匠户谢过李公子!”

面对苏克青这般认真模样,李洪连连摆手,正想要让苏克青带他再去别的地方看看,毕竟克制骑兵的东西还没找到。

可是突然,李洪的眼睛瞥到那被仍在一旁的黑火药时突然一愣。

对啊,火炮火枪这东西不好改进,但是他可以改进火药啊!

这东西不涉及任何动能器械,或是工程学的改造,有基础的化学知识就可以。

而李洪恰好刚刚在格物居建成了一个化学实验室,是打算过两天讲完基础物理之后,再和姚广孝他们教一些化学知识的。

那个化学实验室里,虽说没有什么太过高端的器械,但是李洪还真是花了大价钱,请师傅烧制了一批透明的玻璃,用作试管量杯之类的。

但恰好,制作硝酸甘油又用不上什么太过高端的器械。

而硝酸甘油,便是制作无烟火药的材料。

至于无烟火药,则根本和现在所用的黑火药不是一个量级的东西,正是无烟火药的出现,才算是宣告了冷兵器作战的时代彻底结束。

和全世界早期的绝大多数发明一样,无烟火药的出现也是一个意外,差不多是在十八世纪,瑞士的一个化学家,在做试验时不小心把盛满硝酸和硫酸的混合液瓶碰倒了。溶液流在桌上,一时未找到抹布,他赶紧出去拿来了妻子的一条棉布围裙来抹桌子。

那位也是个人才,在发现围裙被溶液浸湿了,竟然将沾满了溶液的围裙去火炉旁烘干。

但恰好就是这种完全没有科学安全意识,放在后世足够导师把研究生开除一千遍的行为,让无烟火药诞生了。

无烟火药燃烧后没有残渣,不发生烟雾或只发生少量烟雾,如果能将它用在步枪上,便可以彻底改变火枪射击时喷出的浓浓白烟,不仅不会阻挡射手的视线,而且再不用担心会暴露射手的方位了,且使用无烟火药可认增加弹丸的射程,提高弹道平直性和射击精度。

可以说,在无烟火药诞生后不过十几年的时间,整个欧洲所有国家的军用步枪弹基本上从大口径黑火药枪弹演变为较小口径无烟火药枪弹。

而大名鼎鼎的马克沁重机枪也是因为使用了无烟火药才具有实用的价值。

可惜的是,现在的大明还做不到机械化生产。

不然若是能造出来横针击发式的金属弹壳的话,这种金属弹壳在发射药得到激发后会迅速膨胀,从而紧贴膛尾完美解决了枪械闭锁的气密性问题。

再配合上无烟火药,那么子弹的口径径可以从毫米以上缩小到至毫米,弹头也会变得更轻,但是威力却会加强。

因为在无烟火药的推进下,子弹便能获得更高的初速和平直弹道,它的杀伤力不会弱于使用黑火药的大口径子弹。

想到这里,李洪突然有些迫不及待了起来,恨不得立刻飞奔回家,开始着手研发无烟火药。

有了这东西,虽说造不出马克轻机枪,但是李洪完全可以造没良心炮。

那可才是大杀器,说起来可比这眼前华而不实的巨炮厉害多了。

这东西的发明,还要归功于我军,毕竟在早期的时候,我军在武器装备处于劣势的情况下,一些人创造了一种十分便宜便捷威力却十分离谱的武器——分累。

当然,肯定是他另一个名字更为熟悉,那就是没良心炮!

这东西的发明,还要归功于我军,毕竟在早期的时候,我军在武器装备处于劣势的情况下,一些人创造了一种十分便宜便捷威力却十分离谱的武器——分累。

当然,肯定是他另一个名字更为熟悉,那就是没良心炮!

说是叫炮,但实际上用汽油桶做炮管的炸药包发射器。

这也是李洪为何如此有信心都不用依靠火药司的工匠,就连他自己就能造出来,毕竟这东西甚至连引发的装置都已经省略了。

这种又称炸药抛射筒的武器的主体就是一个空汽油桶,在其内填充发射药后,把捆扎成圆盘形的炸药包放进去,然后点燃发射药,就能把十公斤的炸药包抛射到一百五十米到两百米的距离上。

对于蒙古人的骑兵或许是有些近了,但是这一次又不是攻城战,李洪有望远镜在,大可以找到埋伏的好机会。

没良心炮,听起来简陋,可是威力绝对惊人,毕竟径就有多大,巨大的炸药包产生的强烈爆炸冲击,所过之处,碉堡,人马都会被炸飞。许多被炸倒的敌人身上往往找不到任何伤口,却七孔流血,是震死的,正是因此,这东西才会被果军称之为‘没良心炮’。

其实说到底,这种炸药抛射筒和清朝时流行的重型臼炮有着某种相似之处,大仰角使用,射程较近,但威力惊人。该武器最初是用来对付敌人堡垒的,进而用以攻城。

而之所以威力上了一层楼,靠的便是这无烟火药!

想到这里,李洪瞬间没了再在这里浪费时间的心思,只是婉拒了苏克青再在火药司逛一下的要求,随后便拉着的蓝玉又离开了火药司。

弄得蓝玉反而有些没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拉着他来了火药司,看了一门堪称庞然大物的火炮,挑了一堆毛病之后却又这么急匆匆的走了。

若不是蓝玉知道李洪是有真本事的,且早已经将他折服,他早就生气了。

而这边李洪在忙着想办法对付蒙古人,另一边因为李洪当了甩手掌柜,负责起了李洪纺织厂计划的肖连平,已经将前期的准备全部完成。

第242章 盛极而衰 江南,乃至于整个大明的首富,沉家的家主沉荣。

当然沉荣或许还不够出名,但是提起他爹的名字,却是绝对如雷贯耳,那便是沉万三!

而沉万三的名头,又多半是因为朱元章才这么大的。

抛出去那些审完有一只聚宝盆之类的民间传闻,明史中,是明确的记载了沉万三其人的。

元朝中,吴兴水灾,沉万三随父移居周庄镇,以躬耕农业发家,并得到富室陆德源赏识,赠予巨资,自此沉万三便开始了发家之路。

据《吴江县志》载,“沉万三有宅在吴江二十九都周庄,富甲天下,相传由通番而得”。

但真正让沉万三的名声大噪的则是在《明史》中记载的一段事。

那便是沉万三曾出钱帮朱元章修筑了三分之一的南京城,又请求出资犒劳军队。

朱元章得知此事顿时龙颜大怒,觉得一阶匹夫敢犒劳天子的军队,绝对的乱民,该杀。

而马皇后进谏说:“法律这个东西,是用来诛杀不法之徒的,但不是用来诛杀不祥之人。老百姓富可敌国,是老百姓自己不祥,不祥之民,苍天必然会降灾祸给他,陛下又何必再杀他。”朱元章听了有些解气,饶过沉万三没杀,把他流放到云南去了。

而沉万三便是客死在了流放云南的途中,这件事也成了朱元章残暴不仁的事例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但是实际上却绝非如此,因为《明史》乃是清朝编修的,那些剃了头,下了跪,投靠了鞑子文人们,彻底忘记了什么叫做文人风骨,因此整个《明史》中有着诸多不实,刻意抹黑的成分在其中。

尤其是朱元章和朱棣二人,可以说是被黑的最惨的两人。

在《明史》中关于沉万三的记载,还有一段,算是给朱元章杀沉万三了找了一个理由。

便是因沉万三在发家后,因生意大多是在苏州,因此曾支持过当时也在苏州的张士诚的大周政权,张士诚也曾为沉万三树碑立传。

可实际上时间根本对不上,乾隆年间编纂的《吴江县志》里说,“张士诚据吴时万三已死,二子茂、旺秘从海道运米至燕京”。

而《吴江县志》的编撰者,乃是身价的儿女亲家,这些记载的事情便相当于是家谱。

从此推论,张士诚的军队占领吴会的时间是元朝至正十六年,朱元章要在十二年后才建立明朝。这就等于是说。

按照清人的说法,朱元章登基做皇帝的时候,沉万三至少已经死了十二个年头,死人既不会从坟墓里爬出来替他修城墙,也不必再担心被他抄家流放。

至于流放云南,那更是无稽之谈,历史上朱元章一直到洪武十四年,方才对云南用兵,次年平定该地,云南正式纳入朱元章的版图。即便沉万三此时还活着,而且就在明军平定云南的同年就被充军流放到那里,其年龄至少也已经在一百岁上下。

所以从沉家的家谱来记载,沉万三生在元朝,就连到死的时候,都还没有大明。

因此,可以说,沉万三这个人,其实他的名头,更多是清朝用来抹黑朱元章的工具人,历史上的沉万三,并不是朱元章的发小,更没有资助过朱元章起家,而朱元章,也从来没有忘恩负义,杀了沉万三。

甚至于,区区一个商贾,即便是首富,只怕从来便不待见商人的朱元章,可能压根都没有听过沉万三的名字。

只不过现在,或者说最近一段时间,沉家的日子其实并不太好过,尤其是如今沉家的家主,沉荣的这一支……

沉荣虽为当代沉家家主,但却并非沉万三的嫡长子。

沉万三活着的时候,膝下有儿女九人,五子四女。

其中有继承他万贯家产资格的五个儿子分别是长子沉金,次子沉茂,三子沉旺,四子沉荣,五子沉香保。

按理说,这家主之位,以如今大明的风气,应当是直接传递给长子沉金的。

但是沉万三是个商人,还是一个很成功的商人,想起事情来首先考虑的必然是利益得失,而非封建礼教。

因此,在临死之前,便将家主之位传给了几个儿子中最为成器的四子沉荣。

沉万三活着时候的决定,自然无人敢反驳,但是一等沉万三去世,其余几个儿子自然便是坐不住了。

这堪称富可敌国的家产,谁看了能够不动心?

所以,十分理所当然的,除了沉荣外,其余兄弟几人都在吵吵着要分家。

沉荣身为家主,当然是不想分家的,但是没有办法,各家闹的都凶,且以如今的法理来说,他也没有资格阻挠别人分家。

因此,沉家自沉万三走上顶峰,随后便没有逃脱开盛极而衰的定律,才不过一代人,便落得个七零八落。

其实,以沉万三留下来的身家,即便是分了家,沉荣也不至于就破落了。

问题就在于,沉万三其余的那几个儿子实在是太过不成器,分得的家产后便一直在挥霍败家,然后觉得自己的家产不够了,便又会来沉荣操持的主家这里闹。

再加上,沉万三起家又不是像传说中那样有个可以凭空变出金银的聚宝盆。

而是元时汾湖有一巨富,名叫陆德源,富甲江左,很欣赏沉万三的聪明才智和经商信用,觉得自己已经老了,也看破了红尘。手里的巨额财产假如不传给别人,一旦时局动荡,反而会酿成祸害,于是全部赠送给沉万三,自己去澄湖边的开云馆当了道士,直到寿终。

这陆德源无儿无女,所以很洒脱的将家财全然给了欣赏的沉万三,自己去当了一个方外之人。

可是陆德源却另有其他亲族,在沉万三死后便找了上来。

沉万三起家,是因陆德源的家财,而沉荣自然不可能将陆德源的后人拒之门外,自然时常接济,而沉荣的接济又不可能是每年给些米面了事,而是差不多直接将族中每年的收益,分出两成交给陆德源的后人。

可以说,现在的沉家,虽然名义上依然还是江南首富,但实际上已然有些是外强中干,内忧外困的情况。

而且最近整个江南直隶地区,所有大户人家皆都是人心惶惶。

因为最近在朝堂上有消息传出,说是圣上有意要土改,要施行摊丁入亩。

这其实才是真正能要了沉家命脉的根本原因所在。

第243章 盗版 沉家自沉万三时代,便聚集了大量田产,整个江南地区,差不多有五分之一的良田是划到沉家的名下,而且沉万三是依靠番商起的家,产业并不只局限于江南地区,北方,沿海,皆有产业。

而如今的商贾,赚了钱做什么?

他们又不用烧钱搞研发,也没什么奢侈品,供他们消费,因此这些赚来的钱,全都购买了土地。

这也是千百年来所有生活在这片于地上的人的一贯习性,似乎无论是什么东西,都远不如土地能给他们带来安全感。

可现在,若是真的摊丁入亩,那对于名下有大批田产的沉家,绝对是一场噩耗。

而类似沉家一般的富商同样不在少数,不少人以沉荣马首是瞻,皆都想让他寻个法子,看看能不能花钱在朝中疏通一下。

花再多的钱都成,百万两千万两他们都掏的出来,毕竟摊丁入亩的政策,这可是要绝了他们的根。

毕竟他们说是商人,可是归根结底,他们依然也只能称之为封建地主阶级,远远达不到资产阶级。

而摊丁入亩之策,便是直接触动了地主阶级的核心利益,他们自然要有所动作。

甚至于,因为现在天下刚定,且无论是北方还是蜀地滇南等地方,都尚未安定收复下来,这些地主们聚集在一起,难免还有一些别样的心思。

不少人都在窜动着沉荣,让他出个头,大家便揭竿而起。

莫要以为这些地主的反应有些夸张,阶级之争,向来便是要流血的。

历史上,雍正施行摊丁入亩的前身,其实就是明朝时张居正的一条鞭法。

嘉靖时期,已经是王朝末年,土地兼并严重,又加上党争,那些地主们早就通过贿赂的方式,达到了“不当差、不纳粮”的程度,这些义务和税赋全由百姓们承担。

另外,除了各种杂项外,百姓们还要缴纳“丁银”也就是人头税,这就进一步造成了贫富日益分化,灾荒年月一来,贫民要么贱卖土地,要么借高利贷,最终的结果就是土地兼并更加严重,恶性循环。

且又加上因为而因为举人、官员,极其家人们,包括他们的奴仆都是不用纳税不用服徭役的,因此许多百姓为了避税纷纷将自己的土地投献给士绅们,或是干脆卖掉土地,甘心给士绅们当佃户,还有的则干脆逃荒,找地方当起了隐户,以此躲过政府的监管。

据统计,在明朝人口巅峰时期,起码有一半以上的人口遗漏于政府记录之外,无法收上赋税。

这造成的结果嘛,也很简单,无非就是朝廷收不上税,国库空虚。

当时的张居正便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提出了‘一条鞭法’的改革措施,这其中关于土改的内容便和摊丁入亩十分相像。

而这一条鞭法的改革,成效也十分显着,成功将大明国诈续了几十年,但可惜的是,张居正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新政得罪了多少人!

当时的张居正便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提出了‘一条鞭法’的改革措施,这其中关于土改的内容便和摊丁入亩十分相像。

而这一条鞭法的改革,成效也十分显着,成功将大明国诈续了几十年,但可惜的是,张居正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新政得罪了多少人!

在地主阶级有意的经营下,当时的整个朝堂其实都已经被渗透,所以整个新政,在张居正去世后,便瞬间崩塌,人亡政息。

明神宗朱翊钧在大臣的教唆下,官荫赠谥削除了,儿子们的官职也褫夺了,辽王妃的一句“庶人金宝万计,悉入居正”唤醒了神宗骨子里小农的贪婪,不曾犯“谋反,叛逆,奸党”的张家也被查抄。

而现在,明朝初立,朱元章有一直未曾放权,地主阶级根本没有渗透进朝堂之中,能得到一些消息,已经是实属不易,自然无法像是后世明朝末期那样,凝聚起力量对抗新政。

现在的地主阶级不像历史上那般强势,但毫无疑问,现在他们的胆子无疑更大,他们现在竟然想要造反!

当然,胆子虽有,却也只是嘴上说说,他们要是真有这个魄力,在元朝的时候他们就不该是地主,而该是门阀了。

所有人都想推举沉荣来主事,让他拿下个章程,是造反也好,贿赂也罢,反正是不能让摊丁入亩之策顺利的实施。

但是沉荣能有个什么办法,朝中有没有门路,自家里更是麻烦事一大堆,至于造反这个选项,他一开始就没有在脑子里存在过。

思来想去,无非还是老一套,开始到处在民间宣讲朱元章麻木不仁,残暴昏用,想要用民意来给朱元章施压。

这一幕,其实在历史上雍正施行摊丁入亩的时候也发生过。

清承明制,一直以来清政府收税的方式很大程度上,还是像明朝那样对百姓征收田赋和丁税也就是人头税,收人头税的时候,你家里有多少人,就按每个人多少钱乘以人数来交丁税,不管是穷人还是富人都是缴纳一样的丁银。

富人和穷人缴纳一样的丁银,广大的贫民们明显负担更重,而富人却不会有什么感觉,小户人家,家财不丰,又因为人多地少,会逐渐付不起丁税,也就甘愿卖了土地去给地主当佃户,甚至被逼得卖田卖身、溺死婴童。

结果依然还是土地兼并,甚至于清朝时的土地兼并比明朝还要严重,明朝时至少撑到了后期方才如此,而清朝,早在康熙年间,土地都逐渐集中在了官僚手中,土地兼并问题开始变得严重起来,土地年年兼并,贫富日益不均,农民人口增长,但手中却没有土地,“一邑之中,有田者十一,无田者十九。”

于是到了雍正上位,立刻开始了“摊丁入亩”的改革,士绅一体当差,一体纳粮,明朝没有坚持下来的政策,在雍正这里,完整的实行了下去。

雍正帝一改往日按人头收税的旧法,改为按地收税,进行大规模检地运动,核田归税,将历代相沿的田赋、差役和丁银等项逐步合一,形成一切出于田赋,实现了真正的一条鞭法,并宣布“永不加赋”,这样就等于将流行两千多年的人头税废除了。

浙江《嘉兴府志》上评价说:“田亩起丁(摊丁入亩),田多则丁多,田少则丁少,计亩科算,无从欺隐,其利一,民间无包赔之苦,其利二,编审之年,照例造册,无须再加稽核,其利三;各完各田之丁,无不能上下其手,其利四。”

而摊丁入亩之策,初一施行,便成效显着,从雍正初年到末年,其财政增长了近十倍。

当然,雍正虽然将此法推行了下去,但同样也被所有士大夫群体所仇视,因此遭到了既得利益者们的一致抹黑和栽赃,导致雍正的名声非常不好。

雍正加在康麻子和乾隆之间,论功绩,可以说是这三人中最大的,但是在后世的评价,可能还比不上好大喜功到已经可以称之为昏庸乾隆。

这其中,当时清朝的士大夫群体可以说是居功甚伟。

而现在,无非是历史提前重演了一次罢了,地主们想要用民意裹挟朱元章,让其摊丁入亩的政策无法顺利施行。

可结果,地主们却发现,往日里那些极为好蒙蔽和裹挟的百姓们,突然好像聪明了,无论他们说什么,如何鼓吹摊丁入亩不如人丁税,给朝廷缴税不如把田地投献给地主,他们必然善待佃户,百姓们依然不为所动。

到了这个时候,地主们才算是真正的慌了。

几番探查之下,那份早已风靡了整个江南直隶地区的报纸,悄然出现。

报纸经过这么久的发酵,早已不再是局限于应天一地,整个江南地区皆有贩卖,但是这其中自然也有盗版的功劳。

李洪也不甚在意,在不扩大印刷厂的情况下,供应应天府每周两期,一期二十万份的印刷量已经是极限。

第244章 巴结的对象 而李洪有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扩大印刷厂,因此想要加强报纸的影响力,自然只能依托这些盗版商。

盗版的报纸印刷的质量堪忧,但胜在价格便宜,四五文钱便能买到一份,时效性也只比应天新刊印的要晚上一到两天。

因此百姓们自然乐得买上一份回家看看,而百姓们对报纸上的内容最感兴趣的虽然是连载的三国演义以及一些民间八卦趣闻,但是有关时政之类的消息,也是潜移默化的影响了他们。

这便是李洪想要做的,那就是启民智。

关于摊丁入亩的消息,报纸上同样有记载,而编写内容的柳清薇将这条政策,浅显易懂的分析了一通,将实施利弊掰开了揉碎的写在了上面。

百姓们或许确实不同文采,但你总不能真将他们当成傻子。

一个明显有利于自己的政策,他们自然不会再像是以前那样轻易的因为一些蝇头小利便被这些黑心地主所蛊惑!

百姓们或许确实不同文采,但你总不能真将他们当成傻子。

一个明显有利于自己的政策,他们自然不会再像是以前那样轻易的因为一些蝇头小利便被这些黑心地主所蛊惑!

所以这群地主们自然便开始急了,而沉荣作为地主阶级的代言人,更是三天两头被逼着让其想个办法。

今日,沉荣好不容易将一拨人打发走,还没来得及穿上一口气,管家便突然进来禀报。

“老爷,二爷又来了!”

沉荣闻言顿时有种不好的感觉,皱着眉头言道:“他又来做些什么?”

那管家也跟在沉荣身边许多年了,此时也是叹了口气,言道:“二爷硬说城东那处当铺,是老太爷生前留给他的。此刻有十多个无赖,已将当铺大门团团堵住,二爷自己来家里闹事,说不把当铺给他,咱家的当铺就别想开下去。”

“混账,找外人来闹事,他不姓沉么,他不要脸面了嘛!”

沉荣气的将面前茶壶直接摔了个零碎,而这也是沉家如今的情况。

外有摊丁入亩的达摩克里斯之剑悬在头上不知什么时候就要落下,另有无数地主指望着他身为江南首富替他们出头。

而内里兄弟们,却是为了家产争斗不休,别说是能帮他挡风遮雨出谋划策,不在关键时刻推他一把就算是兄友弟恭了。

“当初分家,他分得了一百三十多家店铺,这几年让他败的只剩下不足四成,他怎么还有脸过来打主家的主意!”

管家同样叹息道:“就是说啊,前天五爷来了,今天二爷来,那明天后天,是不是三爷就该来访了,这样下去,咱们主家的铺子也要被抢光了,确实不知到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啊!”

沉荣心里憋着气,想了半天之后才开口说道:“过几日将他们都聚在一起,请陆氏出来,再分一次家,一人再分几家铺子,但是以后陆氏的供奉他们也要出一份,还要签字画押,拿到铺子之后,今后不得再闹事,否则我就去应天府刑法司告状!”

流传出来的东西不仅仅是报纸,就连如今还只在应天府独有的刑法司也一同被大众所熟知。

现在整个江南百姓,无不期盼着刑法司衙门赶紧开到他们县城里去,谁不想有一个帮着主持公道,却不用挨板子,不用下跪的衙门呢。

那管家听的沉荣吩咐,顿时便是眼前一亮,若是能让其余几家也出钱供养陆氏一家,那再分出去几间铺子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是!老爷英明!”

夸了一句,管家便匆匆离去,而在管家走出大门后,沉荣整个人犹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在了椅子上。

许久之后想要喝杯茶水,伸手去够却没有摸到,随后才想起来,那茶壶早就被他摔碎了。

心中突然又是一阵心疼,那茶壶可是宋朝官窑里出来的,多少也算是个古董,就让自己这么摔了。

心疼之后,又是一阵烦闷,只觉得自己怎么就诸事不顺。

突然看到一旁椅子上放着的一沓报纸,那是之前过来想让沉荣出头的一位商贾地主留下的。

鬼使神差的一般,沉荣捡起那椅子上的报纸翻看了起来。

那一沓报纸是合订本,从第一期到最新的一期,沉荣看着不一会便入了迷。

一直到了晚饭时间,有下人过来招呼也让沉荣毫不客气的呵斥了出去,无人打扰,一直看到了最新一期,其中关于对摊丁入亩这个政策的解读时,才有些心烦的放下报纸。

地主们想让沉荣出头想办法,但是沉荣自己有何尝不想有解决的办法。

若论田产,整个大明,又有那家能比他沉家还要多,最重要的是,分家的时候,沉荣还觉得,商铺之类的不过虚妄,因此留下来了绝大多数田产,分出去的全是商铺,作为主家只留存了很小的一部分。

而如今看来,沉荣却好像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自讨苦吃而已。

“唉!”

长长的叹息了一声,随后沉荣再一次拿起报纸,开始往前翻找起来,找到了报纸中撰写《小学算经》的那一板块。

作为商人,沉荣自然对数字极为敏感,刚刚只是粗略的看了一番,如今回过头来细细品味,顿时从中察觉到这种算法暗藏的惊人能量来。

而随后,沉荣突然注意到,这份报纸的所有人,乃是李洪和大儒宋廉以及加上了翰林院的名头,这便算是个半个官方刊物。

宋廉和翰林院的名头足够响,但是这李洪,沉荣想了半天才回想起来,好像乃是如今韩国公之子,前些日子一首石灰吟创下了偌大的名声。

随后沉荣又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再一次在报纸上翻找起来,没一会便找到了李洪创办格物居并光邀所有对格物也便是物理化学乃至于数学有兴趣之人前来交流的那一期。

最为一个商人的直觉,沉荣突然想到,他苦于没有朝廷的门路,有钱都没处花,无法在摊丁入亩这件事上有所动作。

当然,沉荣的没有门路,是没有足够高的门路,寻常的州县县令知府一流,他皆都可称为座上宾,甚至是这些地方官员主动巴结的对象。

但是足以影响朱元章决定的那种大员,却不是他一个商贾可以接触到的层级了。

而韩国公李善长,毫无疑问在沉荣眼中,便是那种足以左右朱元章决意的大人物。

这显然是高估了李善长,或者说沉荣压根不知道朱元章是个什么性格。

但是这却也让沉荣看见了一条出路,他当然也没有搭上李善长的办法,可是如今看起来,似乎李洪是个十分好接触的对象。

而后在通过李洪搭上李善长,最终目的便是让朱元章撤销摊丁入亩……

第245章 窝里横 擅长逢迎的沉荣甚至还想到了该用何种办法去接触李洪,作为商人,沉荣自认为别的不说,至少接人待物乃是一绝。

他瞬间便能从李洪所写内容中猜出,李洪绝非是用钱财便能拉拢的人物,沉荣又低头看了一眼手中报纸后,慢慢的有了想法。

沉荣今年三十有六,正值壮年,膝下则有一子一女,长子沉瀚今年十一岁,次女沉如兰九岁。

这一子一女虽年纪不大,但是古时孩童多早熟,更何况这二人还是生在沉家这么特殊的环境之中。

不提沉家不计代价给这二人请来的教育资源,单单是这豪门大户的勾心斗角,便让二人耳濡目染之下,小小年纪便有不俗的城府和心机,没有半点孩童该有的纯真。

沉荣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毕竟二人尤其是长子沉瀚,未来是要接过家业的,若是没点心机和城府,那他似乎也没必要费尽心思的守下来这份家业,还不如学那将家产都送给朱元章的陆德源,在外面随便找个看的过眼的人才,将基业全部给出去,换得后辈一世福乐安康。

李洪其实若是知道这种事情,多半又是要大开眼界。

合着职业经理人这种行业,竟然在明朝时就已经出现了……

长子沉瀚,沉荣一向将其视为骄傲,只觉得即便是自己死了,沉瀚也定然能将沉家操持下去。

所以对于沉瀚的培养,除了必要的识字和基础诗书以外,沉荣便一直教导其商贾之道。

至于沉如兰,自然便是大家闺秀那一套,琴棋书画无一不通,为的便是博一个才女之名,待得未来嫁一个官宦之家。

这也是商贾之人最为常见的思路,毕竟商人虽有钱财,但重农抑商可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社会地位这种拿钱买不到的东西,大概只有通过姻亲的方式,才能获得。

可现在,沉荣却突然转变了想法,他想要搭上李洪的这一条门路,而后再顺藤摸瓜的去接触到李善长。

而想要接触到李洪,似乎也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李洪白纸黑字的广邀所有志同道合之人一起交流。

那么既然如此,这是否是真的志同道合,似乎也并不重要了。

沉荣便是打算将自己的长子赵瀚送到李洪那里,毕竟他也看得出李洪是个有本事的,学不学得到东西不说,至少也不会耽误了沉瀚。

唯一可惜的就是,沉荣对沉瀚原本的打算是让其继承家业,可现在似乎是不太行了。

只不过沉荣便想着,或许可以让沉如兰转而学习商贾之道,未来招个赘婿,这沉家的家业依然能够存续下去。

想通这一切,沉荣甚至没有什么犹豫,都已经深夜,丝毫不顾一双儿女都已经熟睡,依然直接将二人叫了起来,开始一一谈话。

……

小丫鬟萍儿看着眼前格物居的宅门,眼睛里写满了兴奋,却扭捏劝阻道:“小姐,男女授受不亲,便是说话都得注意分寸,这光天化日的去拜访男子是否有些不妥,要不小姐还是写一份拜帖,萍儿我送上去,咱们过几日再来吧!”

沉湘芸依然还是那副蒙着面纱的打扮,只是一双清澈的眼神中此时也有些犹豫和慌乱,且隐约间还有几分羞涩蕴藏其中。

但是面对萍儿的话语,嘴上却不肯服软,只是嘴硬道:“什么叫光天化日去男子家,难道夜深人静偷偷的去反而是光明正大的么?”

萍儿都了都嘴,随后说道:“那也至少送上一份拜帖才是,不告而访,岂不是让李公子觉得咱们不懂礼数?”

沉湘芸面纱下面的脸颊被萍儿说的有些泛红,好在有面纱挡着,不然说不得又要让这小丫头嘴里念叨两句。

其实沉湘芸也知道,不告而访似乎有些不合规矩,可问题是,不知为何,沉湘芸下意识的便不想和李洪那么生分。

可问题是,说到底,沉湘芸和李洪也不过是只见过两面,要说熟悉倒也还真没熟到那个份上。

而且沉湘芸和李洪的两次见面,还都是李洪在为难之际将沉湘芸救下或是解围。

这又让二人之间的关系,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想了半天之后,沉湘芸方才开口反驳萍儿的话道:“我们这不是不告而访,是李公子在报纸上写的,邀志同道合之人一起交流做学问,你我便是志同道合之人,这便是受了李公子的邀请,又怎么能说是不告而访呢?”

萍儿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沉湘芸这番话有哪里不太对,但是又说不上来,可萍儿自己其实也是想进去的,因此也没有再多说,只是突然往前蹦跳了两下,说道:“那既然如此,我去叫门!”

说着,整个人便猴急的窜了出去,看着萍儿眼看着就要扣响门扉,沉湘芸却又突然觉得有些紧张,下意识的说了声:“等下……”

“小姐?”

萍儿疑惑的回头望去,沉湘芸面纱下的脸庞又一次烧的火红,许久之后才说道:“无事,敲吧!”

“哦!”

萍儿摸不着头脑的应了一声,只觉得今日自家小姐的表现十分奇怪,随后又将这问题抛之脑后,轻轻的用门环敲了敲大门。

没让二人等候太久,不一会大门便缓缓开启,穿着一身管家服饰的李四从门里走了出来,先是像模像样的施了一礼,随后疑惑的看着沉湘芸二人,言道:“两位小姐,不知所来何事?”

萍儿明显是个窝里横,看见李四后,吐了下舌头,又像是只兔子一般,跳回了沉湘芸身后。

而沉湘芸则半是宠溺,半是责怪的白了萍儿一眼,随后便上前,欠身一礼言道:“我二人乃是来求学的!”

李四闻言,先是有些惊讶,毕竟这年头,两个女人出门求学自然是足够稀奇的,可随后又是面露难色的犹豫了一会方才说道:“也罢,你二人先随我进来吧!”

沉湘芸看清了李四的面色变化,心有不解,可听见李四让她二人进去,心头又是勐地一跳。

“又要见到他了么?”

“见到他我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

“那日一别他便未曾来找过我,今日我主动来见,他心中会不会看轻了我?”

一瞬间,不知道多少想法涌上沉湘芸的心间,只扰的她心绪不宁,患得患失……

第246章 有缘 沉湘芸一向是个清冷的性子,如今这种感觉,倒还是破天荒的头一回。

只不过心里患得患失表面上自然是不能表露出来的,对着李四点点头,随后便跟随着他的指引,朝着格物居里面走去。

一路上,沉湘芸目不斜视,小萍儿却是在四处张望,古时女子,尤其是黄花闺女,一向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般明目张胆的拜访男子家,却还是头一遭。

且李洪给萍儿留下的印象一点不比给沉湘芸留下的印象轻,只不过萍儿更坦荡些,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只是纯粹的觉得李洪这人神神秘秘又有本事,所以好奇李洪的住所该是什么样的。

同时,萍儿还时不时的朝着在前方走路的李四看上两眼,心中想着,此人便是李公子的管家了,长得虽然普通了些,但是看起来倒是蛮正经的模样。

又想起,之前苏州老家时,夫人的贴身丫头,就是嫁给了老爷的管家,那若是小姐嫁到李家,她是不是也要把自己许给这李四?

虽然这李四看起来正经,嫁给他倒也不算亏,可怎么说也比不上李公子。

若是能给小姐当个通房丫头才好,和小姐一同伺候李公子,若是有个一儿半女,说不定也能当个小妾什么的。

沉湘芸自己以为藏的很好,其实在萍儿眼中,沉湘芸对李洪的爱慕之情几乎是溢于言表的,在萍儿看来,自家小姐多半是早就已经倾心于李洪了,她有这般想法也是理所当然。

想着想着,萍儿还没来由的笑了起来,只觉得自己日后前程似锦。

“你傻笑些什么?”

沉湘芸回过头,不解的望向萍儿。

萍儿也是罕见的俏脸一红,做了个鬼脸说道:“没什么。”

二人说话时,又听见前方李四突然开口说道:“到了!”

李四领着两人来到充当教室的院落,沉湘芸抬头看去,见院门两边贴着一副对联。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此联出自明末东林党的党首,顾宪成所撰,原为东林书院所提,虽然李洪不喜欢东林党,但却觉得此联甚好,因此也便也抄来用用。

沉湘芸也略通文采,只是在心中默读一遍,随后便是眼前一亮,赞道:“好联!”

李四闻言,也是满脸骄傲之色,言道:“这对联是我东家所提,自然是不错的,二位既然是来求学的,先生就在里面,二位自行进去即可,我这边就先退下了!”

沉湘芸对其又是一礼,却是没注意到李四口中先生和东家似乎并非同一人。

待得李四离去,沉湘芸努力的平复了一下有些不平静的内心,随后迈步走了进去。

刚一进入院子,便有阵阵稚童齐声读书的声音响起,只不过齐声所念非是经史子集。

而是让沉湘芸听的云里雾里不知其意的话语。

“氢氦锂铍硼,碳氮氧氟氖……”

李洪最近在研究硝酸甘油,自然也将基础化学也一同加入了教学内容,而沉湘芸听不懂也是理所当然的。

“小姐,李公子这是在教学生们唱歌么,只是这唱词我为什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沉湘芸同样不解,朝着声音来处走去,教室大门就这么敞开着,沉湘芸望了过去,却见一张小桌前,坐着十几个人,五个孩童,剩余全是大人,大人们聚在一起,在桌上写画着什么,孩童们则像是背书又像是在唱歌一样,念着元素周期表。

再向上方看去,却未见到沉湘芸心心念念的李洪,而是姚广孝站在李洪制作的黑板之前,上面写着李洪改进过后的元素周期表。

“咦,这是沉姑娘?”

充当教书先生替李洪教学生的姚广孝同样看见了沉翔宇,不由得惊奇的发出了声音。

二人是见过的,在刑法司的衙门上。

沉湘芸自然也记得姚广孝这个怪人,看见姚广孝时也是惊讶的道了一声:“是你?”

听见声音,学童们下意识的回头望去,倒是那几个大人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事情当中。

姚广孝也是放下手中李洪编写的教材,出门迎去。

“沉姑娘,好久未见了!”

沉湘芸先是做礼,可要开口时却又不知道姚广孝姓名,一下子又有些尴尬。

只是姚广孝却也不在乎这许多,只是晒然一笑,问道:“二位来此是做什么?”

沉湘芸还没回话,倒是萍儿抢先开口说道:“我和我家小姐是来求学的!”

姚广孝只是勐地一拍手,笑道:“先生正和我说过,这天下女子同样不乏聪敏伶俐之人,却无一人来此进学,没想到咱们这格物居第一位女学生却是沉姑娘,当真是有缘!”

沉湘芸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随后又朝着教室里望了一眼,却依然没有看见李洪身影,犹豫了一下后方才说道:“这位公子刚刚所言的先生,可是李公子?”

“正是,李公子学究惊人,达者为师,虽说李公子不计较这些许虚名,但在这里的所有人,都自发的管李公子叫先生!”

姚广孝笑着解释,只是这笑容中却多了一丝意味深长。

姚广孝是什么人,沉湘芸只是一句话,姚广孝便认定了她绝对不是来求学的,只不过姚广孝也没有必要戳破,毕竟这又不关他的事情。

“那不知道李公子现在所在何处,怎么不见他来讲课?”

姚广孝笑道:“先生事物繁忙,所以这里的课程多由我来主持,只有先生有什么新课题的时候,才会亲自授讲,二位刚来进学,自然是要从基础学起,若是不嫌弃,便由我来教授……”

沉湘芸顿时犯了难,她又不是真的来进学的,不过是一个见李洪的托词而已。

姚广孝当然也知道这些,因此见此,也只是笑笑,又说道:“二位若是不愿,当然也可等先生授课的时候再来听,只不过最近怕是没机会了。”

“这是为何?”

萍儿听了半天,终于是忍不住插嘴问道。

“先生最近在做实验,神神秘秘的,并不在这里,还说这个实验很危险,从来不让我们参与其中!”

姚广孝说这些的时候,语气中甚至还带了些幽怨。

没办法,姚广孝是一个闲不住的人,且学习新知识的速度极快,李洪留下来的那点东西,姚广孝用了不过半个月的时间就掌握了,而眼看着李洪似乎又在研究者什么新东西,却又不让他参与其中。

这对于求知欲旺盛的姚广孝来说,简直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第247章 另寻高明 沉湘芸听见李洪竟然不在,顿时又是一阵失落,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又响起了李四的声音。

“姚先生,这里又有两个孩子要来求学!”

姚广孝闻言,顿时脸色一苦,若是大人来了倒还好说,大部分的时间姚广孝都是先将李洪编出来的教材扔给他们,看完一遍之后,在相互交流不懂的问题。

可是孩童来此,多半还是要从文化课和基础学起,这份活却是就落到姚广孝的身上了。

而姚广孝一个在史书上留名的野心家,你很难让他有什么为人师表的高尚品德。

多一个小孩便是多一份麻烦,姚广孝自然是不愿意的。

只不过没办法,李洪将这重任交到了他的身上,他也没办法拒绝,只得朝着院门看去。

而后就见李四领着两个小孩,一男一女看穿着十分华贵,一看便是大户人家,而身后跟着一个中年人。

这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沉荣和其子女,沉瀚和沉如兰。

而之所以是二人,而不是只有沉瀚,也是沉荣惊喜的发现,自己这个小女儿竟然在之前便通过报纸,自学了李洪的格物学说,甚至于对物理还颇有研究,所以沉荣干脆将女儿也一同送了过来。

毕竟李洪在报纸上所写的志同道合之辈,可是明言不拘一格,无论身份尊贵高低,男女老幼,只要对物理数算或是工事有兴趣,皆可来此。

因此,沉如兰虽未女流,沉荣也想送过来碰碰运气。

苏州距离应天不算远,若是水路大概两天便可到达,若是有快马,时间自然更短。

沉荣在看见姚广孝的时候,便是眼前一亮,急匆匆的快步走了过去,而后就顺势拉起姚广孝的手,十分亲近的说道:“可是李洪李公子当面,李公子大名,如雷贯耳,某人便是在苏州也曾折服李公子才名。”

姚广孝有些厌恶的挣开沉荣的手,有些不耐烦的看了沉荣带来的一双儿女,随后说道:“行了,将孩子带进去吧,我必将悉心教导!”

见姚广孝这个态度,沉荣微微一愣,正想要说话,姚广孝却又言道:“对了,我不是李洪,李先生如今不在格物居,学生暂时由我教导!”

听闻此言,已经开始往里面走的两个小孩,顿时又被沉荣拉住。

此刻沉荣的脸上有些不太好看,但终究也没有发火而是依然客气的问道:“不知道李公子现在是在何处,我这对儿女,是特意来拜李公子为师的,你看我连拜师礼都已经备好了……”

姚广孝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先生曾言,此地非是学堂,只是同道之人相互交流的场所,我们也只称李公子为先生,而非老师,你这孩子若是想要寻一名师,或许可另寻高明。”

沉荣闻言脸色顿时一变,想他沉家,虽然诸多变故,但依然也是在苏州数一数二的大人物,见一年轻人对自己说话如此不客气,自然心中火起。

正想要训斥姚广孝,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轻声道:“沉族长?”

沉荣皱眉回头,不解的看向带着面纱的沉湘芸。

“我家老爷是沉守仁,这是我家小姐,沉湘芸!”

沉荣先是愣了一会,随后方才恍然大悟的说道:“你是沉守仁家的丫头?”

沉家在苏州也算是个大户,只不过在沉万三之前,称不上是豪门,但是姓沉的人不少,多是沾些亲故。

沉湘芸的父亲沉守仁便是沉家的一支,其爷爷便是和沉万三算是一辈的,沉万三发家后,也曾帮助过族人,沉湘芸家里的医馆便是沉万三资助着开起来的。

两方要说有多熟络,倒是也称不上,但毕竟都姓沉,每年祭祖的时候,祭拜的都是同一位祖先,如今沉荣乃是沉家主家,便也相当于是族长,因此沉湘芸倒是能认出沉荣。

反倒是沉荣还是要想了半天,才回想起萍儿口中的沉守仁又是那一位。

“原来是湘云,你怎么在应天?”

想起来沉湘芸身份后,沉荣随后又疑惑起来,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我家小姐今年出嫁,落户在了这里!”萍儿严格的完成了一个贴身丫鬟的职责,替沉湘芸回答着沉荣的问话。

沉荣先是点头,随后又是皱眉,又问道:“既然已经出嫁,为何还出门抛头露面,这夫家若是知道了,岂不是落了我沉家的名声?”

顿了顿后,沉荣又是憋了一眼一旁看戏的姚广孝,又低声说道:“你二人来此是做什么的,我来这里寻李洪李公子有要事,你二人速速离去,莫要坏了我的好事!”

不是沉荣看不起沉湘芸二人,只是他进来的时候便看见沉湘芸二人在和姚广孝交谈。

下意识的便以为沉湘芸和姚广孝这个不通礼数的狂生是一伙的,自然而然的心生抵触!

“你二人来此是做什么的,我来这里寻李洪李公子又要事,你二人速速离去,莫要坏了我的好事!”

不是沉荣看不起沉湘芸二人,只是他进来的时候便看见沉湘芸二人在和姚广孝交谈。

下意识的便以为沉湘芸和姚广孝这个不通礼数的狂生是一伙的,自然而然的心生抵触!

虽然沉荣已经压低了声音,但是实际上姚广孝依然听了个一清二楚,心中冷笑,同时已经确定,沉荣压根就不是什么来求学的,多半又是来找李洪有什么事情。

其实沉荣若是有话明说,这事情倒是还好办,可偏偏是这拐弯抹角的样子,最是让姚广孝所不齿。

同时姚广孝也没了兴致在和沉荣继续在这里虚与委蛇,有那时间,那不如在多去做几道微积分的例题呢。

因此踏入上前一步,而后当着沉荣的面,恭敬的对着沉湘芸一礼,随后言道:“沉姑娘,你是先生的朋友,今日先生不在,实属抱歉,待得过几日先生不忙了,某自当明说沉姑娘来意,想必先生定然会亲自来见!”

姚广孝故意在沉荣面前说着番话,目的便是要让他听见。

也果不其然,在沉荣得知沉湘芸竟然是李洪朋友后,顿时眼前一亮,随后却又感觉有些尴尬。

因为他刚刚对待沉湘芸的态度貌似也谈不上亲近和礼貌。

第248章 心急 沉湘芸看了一眼姚广孝,随后便察觉到姚广孝眼神中的狡黠,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却也不得不承了这个情。

对着姚广孝感谢道:“那小女子在这里便先谢过了!”

姚广孝又是微微一笑,随后就是理也不理一旁沉荣一眼,直接拂袖而去,甚至在经过沉荣身边时,更是冷哼了一声,又是让沉荣脸上怒气一闪。

只不过这里终究不是沉府,而是别人的地盘,且沉荣也摸不准姚广孝和李洪是什么关系,因此也只得将怒气压抑了下来,随后突然又换成一副笑脸,看向了沉湘芸。

而沉湘芸见此,顿时又是一阵无奈,她现在甚至不知自己在李洪心中究竟是什么样的角色,连算不算得是朋友都说不上。

“族长……”

沉湘芸刚刚才开口说了一声,随后就听沉荣十分热情的言道:“此处不便多言,我在应天也有一府邸,前两年走商时画了十几万两银子买下来的,侄女和不随我同去,看看我那宅院,反正那宅邸往日里也都是空着的,侄女若是看的上眼,那宅子便送给侄女了!”

沉荣不亏是大明首富,一出手便是十几万两的宅子。

萍儿听的心惊,沉湘芸却是皱眉,显然是不喜欢沉荣一开口便是拿钱押人的行为。

只不过沉荣算是长辈,她又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正犹豫着怎么和沉荣说明白,她和李洪的关系并没有那么亲近时,却发现沉荣已经迫不及待的朝着门口走去,行到半路,见沉湘芸还未动地方,又开口相邀道:“怎么了,好侄女,这是不给你族叔一个面子么?”

见沉荣都已经将话说道这个份上了,也没了沉湘芸拒绝的余地,只得跟上了沉荣的脚步。

……

“轰!”

应天郊外一处荒山,原本是人烟罕至的地方,此刻却突然传来一阵犹如雷鸣般的巨响。

李洪根本不知道格物居里发生了什么,最近几天,他一直在忙于研究硝酸甘油以及制造飞雷炮也便是没良心炮。

其实硝酸甘油在李洪已经知道化学反应式的前提下,很容易便能提取出来。

真正难找的其实是制作炸药包所需要的硅藻土。

硝化甘油是本身是爆炸物但是极不稳定,在强烈晃动下即会爆炸,所以为了不让提取出来的硝酸甘油可以投入使用,必须加上硅藻土和少许碳酸钠,方才能让硝酸甘油稳定,也便是能制造出类似后世,遇到剧烈撞击才会发生爆炸的炸药。

而硅藻土是一种生物成因的硅质沉积岩,化学成分有些复杂,以李洪如今所掌握的技术,尚且不足以提取,或是大规模的制作,因此只能寻找天然硅藻土。

为了找这东西,李洪可以说是吃尽了苦头,整个应天各大矿山走了个遍,却依然一无所获,反而是在自己农庄里有了收获。

硅藻土其实可以称之为一种另类的化石,是最早在地球上出现的原生生物之一,生存在海水或者湖水中。一般是由统称为硅藻的单细胞藻类死亡以后的硅酸盐遗骸形成的。

而正是因此,硅藻土中蕴含着大量的养料,且在土壤中能起到保湿、疏松土质、延长药效肥效时间,助长农作物生长效果。

这种东西,天然便适合种植农作物,而大明的农户们其实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他们或许不知道硅藻土是什么,但是他们知道,自己种下去的东西,上面撒上这么一层硅藻土,会让作物生长的更好。

李洪从农户手里收购了大量的硅藻土,随后便是用并不算是太有技术含量的‘温热法’制成了世界上第一份炸药。

炸药有了,再之后的飞雷炮或者说没良心炮便再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了。

一个口径足够大的铁桶,配合上推进用的黑火药,以及引线,一个没良心炮便算是完成了。

刚刚那一次发射,便是没良心炮第一次面世。

而所造成的结果,也并未让李洪失望,抛射出去的炸药包,瞬间将百米外的一处山石给炸成了碎片。

跟随李洪一同来试射的朱元章,眼睛都看得直了,如今大明火器中威力最大的火炮,其威力都远远不如这个李洪口中的飞雷炮。

更何况,这个‘飞雷炮’看起来又是那么的儿戏和不起眼。

这种威力和造型的反差,差点震惊的朱元章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跟随李洪一同来试射的朱元章,眼睛都看得直了,如今大明火器中威力最大的火炮,其威力都远远不如这个李洪口中的飞雷炮。

更何况,这个‘飞雷炮’看起来又是那么的儿戏和不起眼。

这种威力和造型的反差,差点震惊的朱元章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洪儿,你这炮……”

李洪倒是有些可惜,不是可惜别的,没良心炮那里都好,威力大,造价便宜,操作简单,可唯一不好的就是,这东西的射程实在是太近了。

有效杀伤距离,如今看了甚至还比不上李洪改造过后的火铳。

只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若是能让李洪好好研究个几年,李洪是真有把握让如今的大明火器直接往上迈上一个台阶,不说比拟后世,至少也能将滑膛炮这种一战时期的老古董研究出来。

只可惜,如今李洪最为欠缺的便是时间,所以这没良心炮如今的成果,便也勉强可以算是能用了。

“四爷,这炮威力虽大,只可惜射程还是近了些。”

李洪实话实说,朱元章缺时间接连摇头,言道:“已经足够惊人了,足够惊人了……”

接连说了两遍,朱元章才算是从震惊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随后又有些惊喜的看向李洪,问道:“你这炮研究出来了,是不是也准备好可以起兵援助甘肃,替圣上再立奇功?”

李洪闻言顿时皱眉,问道:“怎么,不是说还可以给我一段时间么,为何四爷如此心急?”

朱元章脸上突然浮现一些怒色,言道:“那王保保欺人太甚,圣上曾看重王保保,特意派遣太子殿下前去招降,结果王保保那奸诈小人,竟想谋害太子殿下,好在太子吉人自有天相,侥幸逃脱。”

李洪听着点头,此事情之前便听说过,只是不知道朱元章为何又要提起了这件事。

第249章 今日之怒 果不其然,这事情还有后续,就听见朱元章又是一阵愤怒的说道:“太子招降不成,心有不甘,得知陕西李思齐有脱元的想法,便又一次亲自上门招降,结果那王保保竟然抢先一步拉拢了那李思齐,太子在一次陷入险境,若不是有义士相助,说不得真要天妒英才!”

朱元章说话的时候,甚至还有些后怕的情绪,事实上当昨天这个消息穿回来后,朱元章当时差点没心脏病发昏死过去。

毕竟他可是把朱标看的是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若是朱标真有个三长两短的,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活了。

朱标两次的险死还生,实在是让朱元章怕了,可不敢再让朱标在外面待着,一封密信严令其立刻归京,不得耽误。

同时看向李洪的眼神则是更为炽热,毕竟王保保一次,让朱标险些丢了小命,李思齐这却又来了一次,这已经让朱元章对李洪文曲星的说法是深信不疑。

因为有杨宪早先一步的太子星异动的说法在前,朱元章没有去想朱标遇险的原因,只是觉得朱标或许命中真有这么一劫,反倒是觉得朱标之所以能逃过劫难,完全是因为李洪这个文曲星的缘故。

李洪听的也是咂舌,历史上朱标肯定是没有这么两回事的,他只是觉得自己这只小蝴蝶的翅膀是不是扇得太勐了,竟然险些让朱标这小子差点提前十几年就丢了小命。

同时李洪也有些好奇的问道:“这李思齐又是何人?”

朱元章闻言,有些不屑的哼了一声,随后言道:“一蒙古人的走狗罢了!”

朱元章对李思齐的评价不高,但这显然是掺杂了主观因素的。

虽然李思齐在史书上的名号不响,但是在如今这个时代,却也算是一个小小的弄潮儿。

以汉人的眼光来看,李思齐妥妥的是一个汉奸行径,元廷至正十二年,天下各地起义不断,那时候的李思齐尚且还不是元臣,不过是一浪荡子,但却在这天下大乱中看到了机遇。

因此主动投靠了元廷,组织地方武装,镇压红巾军,收复罗山。

而当地的地方官员也是个讲究人,有司奏其功,授思齐县尹。

当这件事情传到了当时的皇帝元惠宗那里后,元惠宗又说:“人言国家轻汉人,果然!”于是,授了李思齐宁府知府,他也不久聚众数万人,平定了整个陕西行省之内的叛乱。

元惠宗此举也很好揣测,无非就是用人之际,也算是主动和汉人示好,所以才将立了功的李思齐当做了宣传典型。

只可惜,元惠宗的算盘打瞎了,李思齐可不是什么学得一身文武艺,当为万世开太平的人。

出身市井的李思齐可不懂什么叫忠君爱国,他眼里只有利益和野心。

至正十八年,李思齐见天下局势愈发动乱,就自然而然的起了心思,当时的李思齐在陕西行省任宣慰同知,而整个陕西行省中还有两个汉臣,那便是宣慰使张良弼以及郎中郭择善。

还有两个个总领全局的蒙古人,平章政事‘定住’以及总帅‘汪长生奴。’

没错,定住和汪长生奴是名字。

蒙古人被汉化的时间过短,因此他们的名字多是十分奇怪的音译或是直译,念起来绕口却又不知其意。

王保保这个名字算是专门取得汉名,听的都有些别扭,那就更别提这些连汉名都没有,称呼完全是音译的蒙古人了。

元朝有一任皇帝元仁宗,其名字竟然叫‘爱育黎拔力八达’。

要知道元朝时的圣旨或是公文大多是要用汉字和蒙文写两份的,其中汉字那份,对于一个皇帝的称谓便是爱育黎拔力八达……

当时的天下局势大乱,李思齐不说是想要起事推翻元朝,但是肯定是耐不下寂寞的,因此直接窜通宣慰使张良弼以及郎中郭择善暗中将定住以及汪长生奴两个蒙古人杀死,直接掌控了陕西行省的控制权。

当时的天下局势大乱,李思齐不说是想要起事推翻元朝,但是肯定是耐不下寂寞的,因此直接窜通宣慰使张良弼以及郎中郭择善暗中将定住以及汪长生奴两个蒙古人杀死,直接掌控了陕西行省的控制权。

占了陕西之后,李思齐立刻开始招兵买马,面对元廷的责问一律不听不管,而当时的元廷早就已经是穷弩之末,竟然还真就分不出人手去管已经可以说是公然反叛的李思齐。

而李思齐有了兵马,杀了蒙古人之后,却又依然没有加入起义的大军,只是占着陕西这一亩三分地,俨然一个土皇帝的做派。

到了至正二十五年,已经是走投无路的元廷不知怎么的,又想起来李思齐这么一号人物。

已经彻底无人可用的元廷,竟然以国公之位招揽李思齐这个杀了蒙古人反叛的罪臣,给其加封银青光禄大夫、邠国公、陕西等处行中书省平章政事、太子詹事兼知四川等处行枢密院事、招讨使等一干名头,而要他做的事情也很简单,攻打已经降明的张良弼。

于是李思齐可以说是毫无道义可言,面对这个一同随他搞事的前同事,毫不犹豫的出兵围剿。

再之后,朱元章登基,北伐攻破元大都,元朝败亡,自始至终都未曾踏出陕西的李思齐又一次恢复了谁都不听的土皇帝模式,因此完全可以看成是一个割据势力。

对于这种割据势力,且手下也算得上是兵强马壮的存在,朱标自然是起了招惹之心,毕竟拿不下甘肃,若是能将陕西省收回来,那自然也是一件好事。

可谁知道,李思齐这么个小人,又一次反复无常,前期和朱标几次通信,皆都表露了归明的意向,结果朱标刚一踏进李思齐的地盘,李思齐便突然发难,这也才有了朱元章今日之怒。

其实历史上,李思齐在洪武元年的时候,李思齐闻明军取河南,于是驻兵潼关抵抗,结果却是被如今的五军都督府右都督冯胜打的节节败退,不得不弃了辎重逃跑,才留的一条姓命。

再到洪武三年,也便是现在,李思齐见大局已定,便直接十分干脆的投朱元章,还被赐文绮及帛二十四匹,授江西行省平章政事,子孙世袭指挥佥事。

第250章 徐达的名号 朱元章欲优待李思齐,命食其禄不视事。

只是这个优待却是明显是信不过李思齐这个小人,什么命食其禄不视事,就洪武年间的这点俸禄,对于李思齐来说算个什么,这不就是相当于剥夺了李思齐的权利,圈养起来么。

只不过没有办法,形式比人强,且最后李思齐的结局也算不得圆满,或者说,小人终究被另一个更加阴险狠辣的人制裁。

洪武九年,朱元章又一次想要招降王保保,因此这一次便派了李思齐前去。

当时的王保保虽然未答应招降,但却对使者李思齐礼遇有嘉,并派骑兵送归。

后快抵塞内时,骑兵说“主帅有命,请您留下一物送别。”李思齐回答道:“我没有带礼物”,骑士对李思齐说:“愿得公一臂”,李思齐知道不能免,遂割断自己的一只手臂并交给骑士,回来后不久便因伤势过重而死。

可以说,李洪这只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蝴蝶,扇动起的风暴改变了不知多少东西。

至少现在的李思齐是没有降明的,而且,他联合王保保,阴了朱标一次,让其险些丢失了性命,这便也意味着,他这辈子都别想再在元明之间反复横跳了,即便是他降了,只怕朱元章也断然不可能接受。

谁让他差点就害死了朱元章的宝贝儿子呢。

“圣上如今怒火攻心,且太子殿下两次遇险,前线将士士气低落,若是洪儿你能速去援助,必然能一举攻破甘陕两省,诛灭王保保和李思齐这两个贼子!”

听着四爷的话,李洪又是一阵无语,很想要开口问一问,为什么他便对自己这么有信心,就靠着他这操练出来的六千人便能一举扭转局势?

李洪不知道李思齐是什么角色,但是王保保的大名他可是听过的。

朱元章盛赞其是“天下奇男子”,几乎以一己之力,将已经分崩离析的元廷,重新支撑了起来,其发挥的重要性,甚至比北元当时的皇帝还要重要。

几次挡下朱元章的北伐,北元虽然无机会重返中原,但也在北方一些地方站住了脚跟。

结果王保保一死,整个北元瞬间又一次崩塌,轻易被明军彻底赶回了草原。

其实要问王保保在古今将领中是个什么水准,只看一场战役的战绩即可。

洪武五年,明军精锐倾囊尽出,三路北伐行动,十五万明军分为三路,中路大将军徐达由雁门直趋和林,摧毁元朝的指挥部;东路左副将军李文忠由居庸关至应昌,然后直扑土拉河,从西北面袭击和林,西路征西将军冯胜出金兰取甘肃,作为疑兵,令元朝摸不清明军的真实目的。

依照当时制定战术的徐达想法,便是要用疑兵之计,让元军分不清三路兵马究竟是那一路是真,那一路是假,最好让元军分兵,因为实际上这三路兵马其实都是真的,朱元章想要直接一句击破北元。

可实际上,王保保一眼看穿了徐达的打算,,他用诱敌之计将明军逐渐引入其纵深,当时还是徐达麾下先锋的蓝玉出雁门后,在野马川遇到元军,追至乱山,取得了小胜。接着到了土剌河,遭遇王保保。

王保保又羊败后逃走。他亲自率领小部队且战且退,把明军引向和林,而他手下的大将贺宗哲率领主力在和林以逸待劳。最后王保保与贺宗哲会合,在漠北成功伏击明军,明军战死万余人。

而东路军原本应该进攻和林李文忠,却是没有受到半点抵抗,那简单的防线像是纸湖的一般,这种情况顿时又让李文忠上了头。

毕竟作为主将的徐达吃了瘪,他虽然心急,同样肯定也有一丝窃喜。

徐达受挫,而东路军原本应该进攻和林的李文忠,却是没有受到半点抵抗,那简单的防线像是纸湖的一般,这种情况顿时又让李文忠上了头。

作为主将的徐达吃了瘪,他虽然心急,同样肯定也有一丝窃喜。

毕竟同为将领,谁也不想自己头上一直压着一位百战百胜的战神,所以一向沉稳的李文忠竟然也有些上头了。

没有依照原计划,守住和林一带而是继续往深处打去,结果在进至拉鲁浑河畔的称海,被元军包围,李文忠勉强撤退,损失惨重。

三路大军,唯有西路军的冯胜,因其性格便是谨慎,再未遭受多大的抵抗后,轻松取下甘肃,且没有中计深入追敌。

可以说,便是这一战,打响了王保保的名头,元昭宗也高度评价王保保说其使元朝“几于中兴”。

但是可惜也就只能是‘几于’了,那时的北元,能抵挡住朱元章的功伐已经算是不容易了,想要回天乏术,重新打回中原,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此,在洪武九年,王保保病逝后,整个北元就彷佛是一座草纸搭建的堡垒,都不用朱元章去推,只是风一吹,便轰然倒塌。

可以说,王保保的名头,就是踩在徐达的身上建立起来的。

要知道,徐达在遇见王保保之前,号称的可是百胜将军,且是真的做到了百战百胜的。

论功勋,自南向北,席卷中原,克复燕云,鲸吞晋秦,北极朔漠,西尽陇嘉,汉家山河宛然,日月金瓯无缺。

论私德,其人善拊循,与下同甘苦,受命而出,成功而旋,不矜不伐,妇女无所爱,财宝无所取,中正无疵,昭明乎日月。

论政治,谦退自守,知所进退,不揽权,不耀功,善抚民生,攻伐都会郡邑百数,闾井宴然,民不苦兵。不杀胡德文、戒远胡惟庸,政治眼光和政治操守更是无人能出其右。

可这样一个人物,在历史上留下的名头似乎远不够响亮,每每提起古今名将,首屈一指的便是韩信和李靖,再往后排,便要提起什么白起,李广,郭子仪之流,却很少有人会说起徐达的名号。

只有偶尔提起明朝时名将的时候,徐达的名号才会出现。

这问题其实便出在了王保保的身上,韩信和李靖之所以是军神,便是因为他们二人是真正做到了百战百胜的。

而徐达,英明神武了一辈子,真也就是未曾尝过一败,若是在朱元章立国之后立即病死,说不得后世也会将其封为韩信和李靖一般的军神级别的人物。

可惜就可惜在了这里,徐达阴沟里翻了船,输在了王保保手里一次,损了自己的名声,却让王保保名声大噪。

第251章 打仗是会死人的! 如今朱元章对李洪报以重望,自然是让李洪感觉到了压力。

反正李洪即便是再自大,也绝不会认为他领兵作战的能力能比得上徐达的十分之一。

那连徐达都奈何不了的王保保,李洪他又能有什么办法。

只不过,李洪也知道输人不输阵,,因此也没说什么泄气的话,虽然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自己这次出征,便挑拣着能立功的仗打,到时候不管正面战场是输是赢,自己先把功劳赚够了,换一块丹书铁券才是正事。

至于什么王保保,那还是丢给徐达去发愁吧,李洪虽然敬佩徐达此人,但是所说到底,徐达甚至还算是李善长的政敌呢,徐达是死是活与他何干?

李洪心里想的通透,因此便笑着对朱元章说道:“那晚辈便多谢四爷吉言。”

朱元章不知道李洪都已经做好了浑水摸鱼的准备,因此见李洪一反往常遇见事情能推则推的性子,而是如此积极,顿时便是大喜。

因此朱元章立刻激动的勐拍桌面:“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李洪想了半天后,缓缓说道:“倒是也没什么特别要求,就是除了我练出来的那六千人,还想带走一千火药司的匠户!”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没良心炮刚刚研制成功,且就算是这炮的制作简单到令人发指,却依然还是要些时间的。

李洪当然也想将东西都造好之后再出发,可是事情不等人,只有带上工匠在路上边行军,边造炮。

朱元章听得一愣,随后问道:“只有这一个要求?”

“这便足够了!”李洪点头言道。

朱元章思虑一番随后说道:“我允你两千工匠,两千民夫,五军都督府的物资你看得上的随便拿,命你为甘陕巡抚,以“巡行天下,抚军安民”而名,此次北伐清剿王保保等北元残军,只需听命徐达将军命令,并有一定自主权!”

李洪听的有些心惊,巡抚这职位,明清两代都有,在清朝时乃是封疆大吏,正二品的官级,但权力却是大的没边。

而在明朝,乃是一个虚职,职权和之前任命李洪的巡按御史差不多,只不过巡按御史只能巡查某一州府,而巡抚却是整整一个行省。

这种虚职,虽然依然是无品无级,但是权利甚至比清朝时还要大一些。

因为洪武建国以来,担任过巡抚职位的至今为止只有一人,那便是太子朱标,相当于替代皇帝,体察民间民情。

历史上,第一个外姓人担当巡抚的时候,甚至都要等到永乐年间了,且那时候的巡抚还加了诸多限制。

而现在,四爷竟然直接让他李洪一个外人,充当两省之地的巡抚,虽说多半也只是临时的,打完仗他依然还是那个白身,却依然让李洪震惊。

这朱元章能有这么大方?

想了想,李洪还是有些不敢确认,朝着朱元章问道:“四爷,圣上当真让我任甘陕巡抚?”

历史上,第一个外姓人担当巡抚的时候,甚至都要等到永乐年间了,且那时候的巡抚还加了诸多限制。

而现在,四爷竟然直接让他李洪一个外人,充当两省之地的巡抚,虽说多半也只是临时的,打完仗他依然还是那个白身,却依然让李洪震惊。

这朱元章能有这么大方?

想了想,李洪还是有些不敢确认,朝着朱元章问道:“四爷,你能做得这么大的主,让圣上当将我任为甘陕巡抚?”

朱元章也是一愣,随后就意识到,他刚刚的语气太过斩钉截铁,说的话又大,差点就要将一个‘朕’字脱口而出了。

先是一阵后怕,急忙找补道:“这本就是圣上之前决定好的,非是我做得主!”

这话听得李洪又是一阵心惊,甚至都要开始思考这朱元章到底打了个什么心思。

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有个头绪,但是李洪也不可能拒绝,毕竟甘陕巡抚这么个官位,定然能发挥作用,至少到了战场时,不至于人微言轻,处处制肘。

毕竟这一回可不是之前剿匪,一切事物皆由李洪一人说了算的。

军中大大小小的将领数不胜数,李洪可不想到了地方,还要像是收服蓝玉时一样,重新立一遍威,还要花费精力和心思。

毕竟他猜也猜得到,身为李善长之子的自己,又是个空降的小辈,那些将领多半是不会给其什么好脸色,阳奉阴违都算是好的,就怕有什么谋害之心。

而如今身上有了个甘陕巡抚的名头在,这便是替代朱元章行使皇权,这些人绝对不敢对李洪不敬,至少表面上不敢。

且朱元章刚刚还说,李洪只需要听从徐达调令,且还有一定的自主指挥权,这毫无疑问,又能提李洪节省许多麻烦。

又一次谢过了这位帮了自己不少,同样也给自己找了许多麻烦事的四爷。

随后李洪便急匆匆的骑着马赶回了军营。

不日就要出发开拔,今日自然要将事情安排一下,毕竟去剿匪顶多月余的时间,可是这一次去甘肃作战,谁知道战事要持续多久,一些事情自然要先安排妥当了。

在军营里说了要出征的消息,让士卒们抓紧时间回家整顿,明日校场集合。

按理来说,对于这些最底层的士卒,出征打仗显然是最不愿意遇见的事情。

毕竟打仗是会死人的!

李洪既然让他们放假休息,也是想着让他们能最后和家里有个交代,毕竟面对蒙古人的铁骑,李洪也没有把握能将他们完整的一个都不少的带回来。

所以,李洪都已经想好了这些士卒们会有些低落,甚至连激励士气的话都准备好了。

结果却是让李洪万万没有想到,这群士卒们,非但没有士气低沉,反而一个个兴奋高亢的不得了,看样子都好像是巴不得要去打仗似的。

这世上不是没有那种好战弑杀的部队,但那多半都是带着宗教兴致的,李洪敢肯定,这种情况在他的军营中绝对不可能有。

这便让李洪有些摸不着头脑。

还是王二给李洪解了惑,李洪将自己的命看的很重要,可对于这些士卒们来说,命这东西,虽然可贵,但却绝不是最重要的。

他们努力的活着,便是为了能让妻儿老小不至于饿死,多少能有个依靠。

第252章 乐府专栏 而李洪上一次剿匪结束后的行为,显然是直接戳中了他们的软肋。

如果说,自己战死后,妻儿老小依然能过上富足的生活,那他们死还是不死似乎也没有太大的区别。

能活着自然是最好,但是当死亡不再可怕的时候,这些士卒们所想的自然不再是怕死,而是这次出征,若是能够立功,是不是同样也能当将领?

这种想法在整个京营中几乎人人都有,毕竟如今他们的统帅王二,在几个月前和他们一样,同样只是一个最低级的士卒,可如今却依然贵为千户。

这种活生生的例子摆在眼前,谁心里有没有一种想要取而代之的想法呢。

除了这些现实客观的原因,还有便是他们将李洪已经视为了信仰。

无论是那堪称奢侈的伙食,还是对他们足够尊重给了他们生而为人的尊严,他们在没有后顾之忧的情况下,即便是将自己的命给力李洪又何妨。

这种想法在这六千士卒中几乎人人都有,或轻或重而已,其中又属老兵更甚。

在得知了士卒们的这些想法后,李洪莫名的感觉自己的担子突然重了许多。

原本,李洪答应下来援助北伐,只是为了自己的丹书铁券,可现在突然将六千条人命背到了自己的身上,又让他的心情开始有些沉甸甸的。

许久之后,李洪忍不住苦笑一声,他终究不是一个合格的将领,这种不合格无关军事素养,而是他的心还是不够硬。

不愿再面对这些亢奋激动的士卒,李洪离开了军营又分别去了一趟五军都督府和火药司。

分别见了苏克青和蓝玉,蓝玉自不必多说,此次北伐,李洪必然是要带上这位老搭档,未来的名将。

而苏克青,则是李洪在火药司与其最为熟络,既然四爷说朱元章答应他可在火药司带走两千匠户,这对接的人自然还是要用熟人挑选最好。

忙完这一切,都已经是晚上。李洪也懒得再东奔西走,直接叫赵武分别去通知负责纺织厂的肖连平,以及盐务和酒厂的吕本还有格物居的李四和姚广孝去他农庄一聚。

别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接下来自然是要安排一下自己的私事。

商业计划不能停,同时科学观念的推广自然也不能停下。

说起来,李洪还觉得稍微有些可惜,毕竟这次打仗,若是可以的话,李洪甚至还想要将姚广孝都一同带去。

毕竟姚广孝在历史上能辅左朱棣靖难成功,显然同样也有着军事上的天赋,能带上这么一位军师,自然能让李洪心中更加有底。

商业计划不能停,同时科学观念的推广自然也不能停下。

说起来,李洪还觉得稍微有些可惜,毕竟这次打仗,若是可以的话,李洪甚至还想要将姚广孝都一同带去。

毕竟姚广孝在历史上能辅左朱棣靖难成功,显然同样也有着军事上的天赋,能带上这么一位军师,自然能让李洪心中更加有底。

只可惜,如今李洪身边,除了姚广孝以外,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帮自己坐镇在格物居。

如今格物居好不容易在大明的学术圈打响了点名气,如今甚至隐隐以及可以称之为学派,便如程朱学派,宋廉早前的东阳学派,明朝晚期的东林学派一样,只不过李洪的学派大概叫物理学派,或者说格物学派。

但是不管怎么说,如今的格物居的名气不算小,几乎每天都有被李洪在报纸上刊登的言论所吸引的人过来求学或是寻找同道交流。

李洪可不想功亏一篑,因此只能让姚广孝暂时坐镇格物居。

姚广孝所学习的进度,本就高于其他学生,替李洪主持一段时间绰绰有余,即便是教无可教了,李洪还未回来,那李洪也信任姚广孝的自学能力,大不了他到了前线的时候继续编写教材,在通过驿站送到姚广孝的手上。

赵武领了命,立刻便去替李洪到处奔走,至于李洪自己则是慢悠悠的回到了农庄。

刚一进门,便见柳清薇正在院中摆弄着古琴,像是在给琴身刷漆。

说起来,自从李洪将柳清薇领进家门,让其开始负责报纸的编撰之后,李洪便再也没见到过柳清薇将这古琴拿出来了。

只是李洪知道,柳清薇其实是喜爱音律的,不然也不会在报纸中特意写了一个乐府专栏。

不过很明显,柳清薇是不喜欢自己的过去的,而显然,柳清薇又将这琴看做了自己过去的象征,所以又将这古琴束之高阁。

李洪是不理解柳清薇为何这么拧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既然喜欢音律,那便继续喜欢就是了,为何反而要扭扭捏捏的。

而此时柳清薇也注意到了李洪的到来,脸色突然便是一红,磕磕巴巴的说道:“这琴好久没弹了,漆有些裂了,音也有些不准,我便来调一调。”

李洪笑道:“与我说这么多做什么,这琴若想保养好,多弹几次才行,总是放在哪里,再好的琴,音调也总会有不准的那一天。”

柳清薇默然低头,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许久之后,彷佛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一般,说道:“公子可想要听小女子弹奏一曲?”

李洪看了看夜色估摸了一下时间,随后有些可惜的说道:“约了客人,怕是听不得了,这曲子便先留着吧,待我出完远门回来在听!”

“公子要走?”柳清薇一愣,随后焦急的问道。

“嗯,明日要出发,也不知多久才能回来,这农庄和报纸上的事情还是先麻烦你了!”

让人帮忙做事,李洪破天荒的对待柳清薇和颜悦色的说着。

而柳清薇又是有些暗然,又是失落的问道:“公子要去何处?”

“北伐!”

听见这两个字,柳清薇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李洪,显然她很清楚北伐两个字意味着什么。

“公子,你是读书人,怎么总是做些军伍之事?”

面对柳清薇的问题,李洪也有些无语,难道他想么,这不是为了丹书铁券么。

只不过柳清薇显然想要说的并非是这个,而是十分担忧的问道:“公子,可否不去,便留在这应天不好么?”

李洪又一次觉得怪异了起来,这柳清薇说的话,怎么像是不想让丈夫出征的妻子一般。

最重要的是,李洪莫名其妙的觉得柳清薇这是在给自己插。

万一李洪自己脑抽抽回了一句。

等我回来就和你完婚之类的话……

第253章 十足的渣男 既视感实在是太严重,并且李洪又一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个柳清薇当真是个麻烦的女人,还是离得远一些好。

正想着说些什么,赶紧把这个立既视感极为强烈的话题略过去,农庄的大门适时的响起。

李洪如蒙大赦一般,言道:“我约的人来了,有事情随后再聊!”

言罢,便连看都不敢看柳清薇一眼,随后便灰熘熘的逃去开门,果不其然,来人正是姚广孝以及吕本还有去传话的赵武。

再问肖连平的下落,结果却得知肖连平此刻并不在应天,而是去了地方和农户们收购棉花。

李洪点了点头,见不到面也无妨,大不了临走前写上一份计划书,肖连平只需要照着特他的吩咐一步步去做就成了。

李洪对自己看人的眼光十分的自信,只觉得肖连平的能力应该足以升任这种工作。

大不了就在让吕本照看一下,若是出了什么问题,以吕本的能力,至少也有机会解决,再不济也能撑到自己回来。

将几人迎了进来,路上的时候姚广孝还和李洪说了今日格物居所发生的事情,包括沉荣和沉湘芸的来访。

李洪不知道沉荣是谁,只是好奇沉湘芸竟然也对物理感兴趣,随后就将这件事抛之脑后。

回到院子里,柳清薇已经不见踪影,李洪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而后待得几人入座后,李洪便立刻开始吩咐其自己走后,各人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

这一讲,便是讲了大半夜,知道二更的锣声响起,而李洪也有些劳累,想着事情也说的差不多了,明日还要启程出发,这才放了几人离去。

而李洪自己,也是迫不及待的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便开始呼呼大睡,只是正在睡得正酣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李洪原本不想管,打算捂住耳朵继续睡的时候,自己的房门却突然被人推开,李洪即便看不见,也明显感觉到有人走近了自己的房间。

送走了吕本和姚广孝等人,随后李洪自己,便是迫不及待的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便开始呼呼大睡,只是正在睡得正酣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李洪原本不想管,打算捂住耳朵继续睡的时候,自己的房门却突然被人推开,李洪即便看不见,也明显感觉到有人走近了自己的房间。

一瞬间,李洪的心便突然揪了起来。

这农庄里,李洪只招了几个键妇帮着收拾一下,且这些人也都是农庄里的佃户,平常也都是谁在自己家里的,而不再李洪庄园里过夜。

因此,这偌大的庄园,一直以来都只有李洪和柳清薇住在里面,连个贴身丫鬟都没有。

所以,李洪清楚,自己的房间,绝对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进来。

且,李洪能够感觉的到,进屋之人,正在不断的朝着自己床边靠近,李洪的心中又是一紧。

“该不会是有人想要谋财害命吧!”

荒唐,却又极有可能发生的想法出现在李洪的脑海里。

毕竟这个年头,貌似治安还真说不上是多好,同时李洪心中也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早没想到这一点,家里应该有几名护院的。

至少也总该养一条能看门的大狗才对!

李洪脑中闪电急转,一秒钟不知道转过去多少个想法,同时也在暗暗想着对策。

眼睛半眯半睁,时刻注意着黑暗中的那个人影,只打算等他靠近后,李洪便直接暴起发难,先下手为强,随后也不需要李洪能够制住他,只需要短时间内牵制住,在弄出声响,庄子里的佃户自然会赶过来。

李洪此刻心里又是紧张又是觉得刺激,可是他等了半天,却突然发现那身影在走到自己床前时,竟然停了下来。

“嗯?”

李洪心中轻咦了一声,因为他又发现,眼前这个身影貌似并不是李洪之前想象中的那种虎背熊腰杀人如麻的江洋大盗,反而身材高挑而纤细,同时李洪越看越觉得黑暗中的这个身影有些眼熟。

盯着看了不知道多久,李洪突然意识到,这身影好像是柳清薇。

想到这里,李洪顿时又是一阵没好气,只觉得柳清薇大晚上不睡觉的,跑到他房间里吓唬他做什么,正想要开口怒斥,却突然见柳清薇竟然一把掀开了床铺上的被子,而自己也钻了进来。

这一下,给到李洪的惊吓一点都不比刚刚要来的轻。

李洪下意识的想要阻止,伸出手想要将钻进自己被窝里的柳清薇推出去,可是当手触碰到一处柔软光滑的地方时,李洪愣住了,这往外推的动作也渐渐软了下来。

“公子,要了我吧,我也不求名分!”

柳清薇那娇媚入骨的嗓音在李洪耳边响起,而李洪给出的回答则是……

……

“李公子,哦不对,应该是李巡抚,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尖细的嗓音却不失英气,说话之人正是朱元章的心腹司礼监掌印太监聂庆彤。

“原来是聂监军,你我还当真有缘啊,此次援兵甘肃,又有聂监军辅左,确实是让晚辈信心大增啊!”

在看见这一次出征的监军也是熟人时,李洪脸上也是一愣,急忙和聂庆彤打着招呼。

应天府外,李洪身后六千士卒已经准备妥当,轻装上阵,盔甲兵器都扔给了还尚未集合完毕的民夫。

“呵呵,李巡抚说的什么话,应该是老朽沾了您的光才是!”

聂庆彤同样笑着回话,可随后看清了李洪脸色之后,有疑惑的问道:“巡抚大人这是昨夜没有休息好?怎么一脸疲色?”

聂庆彤一句话,就让李洪尴尬了起来。

他何止是没有休息好,他简直是一夜没睡……

这也是没有办法,昨夜的那个情形,即便是李洪当真是定力再高,在柳清薇的死缠烂打之下,也不得不屈服了下去。

毕竟不是人人都是柳下惠,再说了,李洪可不信那位让柳下惠坐怀不乱的女子能有柳清薇七分魅力。

李洪这么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面对佳人的投怀送抱,即便是理智告诉他柳清薇是个麻烦,但还是尊重了男人的本能,痛并快乐的接下了这个麻烦。

只可惜,一夜春宵之后,李洪便不得不当了一个十足的渣男,虽说称不上是提上裤子不认人,但是出征在即,他确实不能留下来陪伴柳清薇。

同时心里已经在盘算,等到事情结束后,应该如何面对柳清薇。

要说李洪一点不知道柳清薇的情谊,那肯定是假的,即便是之前不知道,昨夜之后他肯定是清楚了的。

而李洪自己,们心自问,刨除出身,柳清薇无论是身材样貌学识气质乃至于智商都十分优秀,面对一个朝夕相处,还处处对自己示好的绝色佳人,李洪很难说自己一点都没有对柳清薇动情。

只不过以往李洪害怕麻烦,索性一直在逃避,如今却是逃也逃不掉了。

第254章 猜忌之心 当然,迎娶柳清薇不太可能,即便是李洪不在乎,甚至有心想要挑战这封建礼教,但有些事情可以做,却又不能太出格。

至于柳清薇自己所说的不要任何名分,李洪自问也不可能渣的这么彻底。

可是现在李洪也确实没有想好到底该如何。

好在如今借着出征的机会,倒是还有着大把的时间来让李洪思考。

可以说,经过昨天晚上这一档子事,李洪现在甚至反而还有些感激这次出征了……

“是,今日知道要开拔,心情激动之下,睡得不太安稳!”

李洪回答着聂庆彤的问题,可就在这时,又听见一旁的蓝玉都囔着说道:“何止是没有睡好,今天你出来上马的力气都没有,走到底时候两腿可都在打颤,你要是实在撑不住,不如咱们明天再启程也没问题的!”

闻言,李洪恨不得直接掏出怀里火枪一枪把蓝玉给就地正法,当然这也只能是想想,也没法反驳,只是冷着脸对着后面搞了半天依然没有集合完毕的民夫们喝道:“快着点,半个时辰内弄不完,军法处置!”

出江南,经济南,绕道西安,方才至甘肃。

原本并不需要这么麻烦,可以直接借道陕西,直接到达甘肃的,但是现在李思齐态度暧昧,贸然从陕西走,谁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意外,所以李洪便选择了更加稳妥的路径。

明代甘肃并未单独设省,而是“甘肃镇”。此镇非彼镇,乃军镇之意,属于大明九大边镇之一。

其实此时的明军,是已经将甘肃打下来了的,实际上的指挥权和绝大部分的州县皆都掌握在明军手中,王保保只是一直在甘肃境内作乱而已。

因此,此时甘肃镇是有大明的官员在接管的,当李洪刚一到达甘肃,便见到了过来迎接的三边总制汤和。

三边总制,又称三边总督,都还属于通俗叫法,此时的官方名称是“提督三边军务”,其职责为总督陕西、甘肃、延绥、宁夏等地的军务。

若是李洪这个甘陕巡抚不来的话,可以说汤和的这个三边总制,才是这里说话最为管用之人。

至于汤和其人,同样也是明初时声名显赫的名将,依照现在的平均寿命来说,年纪已过半百,虽然如今李洪观之,见其依然虎背熊腰,精神奕奕,那一双大手感觉一巴掌就能把自己扇晕。

只不过按理来说,半百的年纪,无论是精力还是体能早已经过了巅峰,当然可以继续任武职,却不该再跑到前线折腾。

而汤和之所以来此,却也是朱元章无可奈何之举。

如今的大明将领队伍,正是青黄不接的时段,跟随朱元章从红巾军时期的开始征战的将领,活到立国之后的人,大多都是汤和这般岁数,徐达常云春之流甚至都算是年轻人。

而年轻一辈的,如蓝玉和沐英等,现在尚还未成长起来。

若非是如此,朱元章也不会如此看重李洪,且一直想办法让他领兵。

如今的大明实在是太需要出现一个正值壮年,又可堪大用的将领了。

且朱元章还清楚,李洪不仅仅是自己有着才能,更是能替朱元章培养出更多可用的人才。

以朱元章的眼光来看,无论是王二还是蓝玉,皆都是可造之材,只是欠缺历练。

朱元章不清楚,即便是没有李洪,未来的蓝玉依然能成为洪武中后期的武将之首,还以为蓝玉真就是李洪一手挖掘出来的。

毕竟这种事情十分正常,朱元章他自己就是这样的,如今大明的整个武将班底,可以说有大半都是朱元章的老乡,现在的赫赫威名,其实都是一场一场的战役磨练出来的。

便如现在的三边总制汤和,便是濠州钟离人,和朱元章不仅是同乡,而且还是在一条小街上长大的兄弟。

只不过童年时期的汤和可比朱元章要风光多了,且早早便有雄心壮志,在嬉戏玩耍时,喜欢统率群童,练习骑马射箭。

至正十二年,还是个少年的汤和带领十多个壮士参加了郭子兴的红巾军,他因作战勇敢而被封为千户之职。

而那个时候,朱元章可还在皇觉寺当小和尚敲钟化缘呢,甚至于,还是汤和想起了这位童年一起玩的小兄弟,自己混成了千户便想着照拂一下,因此写了一封信,让朱元章过来投奔自己。

虽然朱元章绝非凡人,刚一加入红巾军,立刻便像是开了挂一般,扶摇直上,平步青云。

入伍没有几天,朱元章便因功被提升为镇抚之职,级别在汤和之上。

而从这里,便又看得出汤和的不一般来。

若是换了别人,遇见这种事情,很难说心里不会有些不平衡的想法,别说朱元章是汤和介绍进来的,当时红巾军的诸将大多是朱元章的同辈,一个个都尚且不肯居于朱元章之下呢,反倒是汤和,却是认真谨慎地听从指挥。

这份心性便已非常人所能及,同样,也正是因为这份心性,汤和成功的逃脱了朱元章的清洗,成为了少数的几位寿终正寝的开国元勋。

“李巡抚,圣上亲谕,让我在此配合你!”

在来此之前,李洪甚至已经做好了会被这些边军将领针对的打算,却未想到,第一个见到的汤和,对他的态度虽说不上热情,却也十分有礼。

“汤总制言重了,谈不上配合,只是过来看看能否有帮得上忙的地方!”

汤和没有说话,他没有针对李洪,是因他心性异于常人,但想让他上赶着巴结李洪,那确是想都别想。

别说李洪算起来只能是他的晚辈,也不说身为武将和文官之首李善长天然的矛盾,单单是自己这个三边总制的头上突然多了一个甘陕巡抚,便已经足够让汤和对李洪有意见了。

李洪见汤和不说话,气氛一时间稍微有些尴尬,先是干咳了两声,随后主动问道:“汤总制可知道那边的情况?”

李洪所问的,自然便是前线战事以及王保保和其麾下北元残部的消息。

汤和也是一一道来道:“王保保此人素来桀骜,与元顺帝一向不合,元顺帝将其任命为中书右丞相,并屡次召他入援,但王保保却不听从调令滞留西北,并未奔赴应昌!”

应昌,便是后世的内蒙古克什克腾旗,也是明军攻破元大都也就是北平城后,北元逃回草原上暂定的国都。

而元顺帝孛儿只斤·妥懽帖睦尔则可以说是元朝最后一任皇帝,再之后的元朝便只能称为北元。

因元顺帝一开始为傀儡皇帝,且元朝的灭亡除了起义军以外,也有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元朝内乱,所以元顺帝的猜忌心十分严重。

洪武二年,也是至正二十九年,明军攻破元大都,其间许多大臣进谏速奔和林,结果元顺帝却不肯采纳,直接逃到了应昌。

算是主动放弃了反攻中原的机会,而王保保正是看透了元顺帝的猜忌之心,这才迟迟不肯追随,反而是像是孤注一掷一般,带着残部一直留在西北一带。

第255章 反叛 李洪听着汤和说起之前的事,点点头表示自己清楚,而后汤和便继续言道:“王保保麾下铁骑万数,虽骁勇善战,但也因元顺帝与王保保之间的恩怨,北元方面从未曾主动和王保保相助!”

“徐将军看透了这一点,所以前几次的清剿多以消耗为主,而一直没用进行大规模作战,便是想要靠着这办法,一点点消磨掉王保保部的有生力量!”

李洪听的又是连连点头,很明显,徐达这个计策堪称是挑不出毛病的阳谋。

数量以万计的蒙古铁骑,即便是能全吃下来,明军也肯定是要付出惨重的代价的。

毕竟元末的铁骑,和清末的八旗可是不能混为一谈,同是游牧民族,八旗被酒色鸦片掏空了身子,别说是骑射无双了,只怕是上马都费劲。

而元末的骑兵却是不同,元朝立国七十多年,其中大概有六十九年都在打仗,既向外面打,也和自己打,非是什么军演,而是元军内部也是矛盾重重,这种矛盾可不是朝堂上互相弹劾,而是真的两个部落出来的大臣,带着自己的私兵搏杀。

这种情况,就算是皇帝都不能阻止,同样也正是因此,元军铁骑的战斗力可以说是一点都没有荒废。

而面对这种精锐铁骑,正面硬碰硬肯定是最不划算的,既然在明确知道王保保的部队得不到后勤保障,那么打消耗战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即便是换成李洪坐到徐达的位置上,怕是也想不出比这个还好的解决办法。

只不过李洪也知道,事情绝对不会就这么简单,不然他貌似也没有了来这里的理由,历史上的徐达也不可能主动出击,结果大败而归,还破了自己的不败战绩。

果不其然,汤和继续说道:“前几个月,元顺帝驾崩,元昭宗继位,而后事情便出现了变化,北元不知用什么手段,竟然开始给王保保已经山穷水尽的残部送来了大批补给,还有援兵,麾下铁骑已有三万多余骑,徐将军前期步步为营获取的优势瞬间消失不见,且这些日子,王保保已经开始有些蠢蠢欲动的态势。”

李洪闻言,顿时听的有些惊奇,他对明史算不得精通,就更别说是元史了,但是得益于王保保被某位写武侠小说的作家写进了小说之中,对就是那本《倚天屠龙记》。

因此让当时的李洪对这个人起了兴趣,还特意查过王保保的生平。

所以李洪清楚,王保保和元顺帝不对付,但是实际上和这位继位的元昭宗更加不对付!

这就不得不提一下元末时期,整个元朝皇室的烂账了。

元昭宗虽然是继承了元顺帝的皇位,可实际上,元昭宗并非是太子,他原本只是一个不算是太受宠的皇子。

时间还要追朔到至正十五年,自从整个元朝唯一称得上是明相的脱脱死后,元顺帝便彻底堕落,他受当时已权臣哈麻的蛊惑,声色犬马,沉溺密宗,修炼所谓“男女双修之术”,还在宫中建清宁殿,绕殿一周建百花宫,每五日一移宫,朝政则交给皇太子爱猷识理达腊。

而这哈麻还是个有野心的,不仅仅是想要当赵高,他甚至还想要当吕不韦,竟然直接暗中与太子爱猷识理达腊接触,想要逼迫元顺帝退位,将皇位顺理成章的送到太子手中。

结果事情败露,让元顺帝大怒,只可惜,他又不是朱元章,身为帝王,手段粗浅的可怕,多年的荒废朝政,也让他失了众望。

太子爱猷识理达腊联合了皇后,害死了反对内禅阴谋的左丞相贺惟一,又以宦官朴不花、丞相搠思监为倚靠,赶走直言进谏的陈祖仁、李国凤等汉臣,逐渐实质上的控制了朝廷。

而太子之所以能做到这一点,其实其最大的依仗,便是王保保这位手握兵权的大将站在他这一方。

至正二十三年,太子迫不及待想要登基,并且开始着手收拾起自己的兄弟们,其中未来的元昭宗孛罗帖木儿便是其中一位,而孛罗帖木儿显然是不想要坐以待毙的,竟然直接翻出了元朝,甚至在招揽了人马后,还两次进攻元大都。

那时候红巾军已经成了气候,整个元朝到处都在打仗,身为大将的王保保自然无法留守元大都,京城守卫不够,竟然还真叫孛罗帖木儿给打下来了。

元顺帝也是窝囊,被自己的亲儿子自己任命的太子把持了朝政,而后又在另一个儿子的逼迫下,先迫使顺帝交出朴不花与搠思监,将其杀死,后又使顺帝拜他为右丞相。

只是原本想要杀死以绝后患的太子却在战乱中逃出了元大都,直奔太原投奔了王保保,且也不装了,直接自立为皇,一下便让元朝成了南北朝的格局。

这也是为何元顺帝即便是被攻破了元大都,都已经逃回草原上了,却依然不敢重用王保保,而王保保在面对元顺帝许下的高位,却是连一点犹豫都没有,宁愿在西北和明军打生打死。

毕竟王保保既然敢公然支持太子,那便已然是相当云反叛了。

而现在的元昭宗也便是之前将太子赶走的孛罗帖木,自然而然的也是应当不可能容下王保保的。

可结果却好像并非如此,现在看来,王保保似乎是已经和北元和解,并且再度合作?

不然的话,没有办法解释,已经山穷水尽的王保保突然有得到了后勤支持,更不可能凭空变出来两万名骑兵。

王保保既然敢公然支持太子,那便已然是相当云反叛了。

而现在的元昭宗也便是之前将太子赶走的孛罗帖木,自然而然的也是应当不可能容下王保保的。

可结果却好像并非如此,现在看来,王保保似乎是已经和北元和解,并且再度合作?

不然的话,没有办法解释,已经山穷水尽的王保保突然有得到了后勤支持,更不可能凭空变出来两万名骑兵。

至于这些后勤和骑兵是怎么到达甘肃的,其实也很好猜,无非便是从陕西运过来的,李思齐显然也在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做出了与历史并不想符合的选择。

李洪有些发懵,只觉得自己的蝴蝶翅膀竟然都已经影响到草原上了么,可是思来想去他所作所为,按理来说似乎并没有任何地方能影响到元廷皇室和王保保啊。

第256章 援助有功 实际上,李洪对于元史终究只是一知半解,历史上元昭宗和王保保也确实是合解了的,只不过并非是在现在,而是在击败了徐达之后,王保保名声大噪,这才让元昭宗放下脸面,做低了身段,这才将王保保这尊大神请了回来。

只可惜,元廷已经是彻底烂透了,王保保勉强续了几年的命,可等王保保一死,北元便立刻又一次四分五裂起来。

同时,李洪又开始有些头疼了起来,这征讨王保保一站,即便是按照历史,此次北伐也是失败了的,如今王保保的兵力凭空多了三倍,另外还有李思齐这个态度暧昧心怀鬼胎的割据势力的支持,怎么看,都有些毫无胜算的样子。

“如今徐将军正在兰州与嘉峪关附近与王保保的骑兵对峙,不知道李巡抚意欲何为?”

汤和讲清楚了如今前线的情况,随后便开口说到了正题上。

“王保保在兰州屯兵三万,其中五千骑兵,另有裹挟的两万多我大明百姓,看样子似乎是想要攻城,现在是李文忠将军在手背兰州。”

“至于王保保的主力则全驻扎在嘉峪关附近,出关便可至草原,入关又可随时出兵进攻,徐将军的意思是无论如何也要将嘉峪关抢下来,以后便可以逸待劳,彻底将蒙古人挡在草原外!”

又怕自己刚刚说的不够详尽,汤和还贴心的附加了具体信息,随后又问道:“不知道李巡抚认为,这些援兵,应当先去那一处?”

李洪皱眉深思,一直沉默不语的蓝玉却是突然纵马上前来到李洪身边轻声说道:“北方寒冷,士卒们虽然未有反应,但我管民夫与随军的匠户皆有不适应,这里终究与江南温暖之地不同,水土不服在所难免!”

顿了顿后,蓝玉又说道:“且舟车劳顿,没道理到了地方一刻都不能休息便要奔赴前线……”

听到这里,李洪才明白蓝玉想要说什么,随后又装作若无其事的看了汤和一眼,心里却是想着,这老小子原来也不老实,竟然还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呢。

千里迢迢赶来的援军,无论是前线战事如何吃紧,也总该让人修整一段时间,但是汤和一开口就是让李洪选择援助方向。

若是平常,李洪也肯定知道急行军后不宜作战,且将士们都来自南方,突然到了西北,很容易便会水土不服需要适应一段时间的道理。

可是汤和这一开口,看似是将选择权交到李洪手里,但实际上却是一个陷阱,让李洪估计的忽视了这些。

没办法,汤和不在明面上针对李洪,是他心性修养足够,但是立场的不同,显然还是会排斥李洪,在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恶心李洪一下。

想通这些,李洪也没在意,而是笑着对汤和说道:“汤总制,还请容我休息两天,将士们舟车劳顿,一路急行军而来,若是现在拉上战场,只怕战力不足三成,当然,汤总制若是觉得前线情况刻不容缓,便是委屈将士们一些,今日前往,也未尝不可!”

汤和没有说话,只是直直的看着李洪,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的有些过分的巡抚,随后突然笑了一下。

而后还不等李洪有什么反应,汤和突然指着自己身后一名三十多岁,面容苦相的中年人,说道:“此人乃是负责甘肃军务的总兵孙赣,我身上事物繁忙,无法再此久留,接下来李巡抚若是有什么要求需要地方配合,皆可吩咐给孙总兵,至于某人,却是要先和李巡抚告罪一声!”

李洪闻言,先是和那位甘肃总兵孙赣互相见礼,而后对着汤和奇道:“汤总制是有何要务,不知道我能否帮得上忙?”

汤和一本正经的言道:“护送太子殿下回京,太子殿下两次遇险,圣上甚是担忧,特命我亲自护送!”

李洪点了点头,随后有些奇道:“太子殿下如今在甘肃?”

“在,巡抚可要去见一见太子殿下?”

若是朱标自此,听见汤和这番话,说不得还要怪罪,毕竟他这个黄兄的身份,可是装了这么久,就连自己都已经有些怡然自得了。

无论是朱标还是朱元章,似乎都很喜欢隐瞒身份,和李洪十分亲近又无负担的交流。

不过好在李洪还是不想和朱家人沾染上什么太多的干系,有个四爷做靠山便已经足够了,根本没有必要去接触朱标。

因此想了想后,李洪笑着说道:“太子殿下既然已经决定回京,我倒也没有必要现在去拜访,那晚辈便先在这里预祝汤总制一路顺风!”

“借你吉言!”

汤和嘴上说着客套话,脸上却是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随后就十分干净利落的调转马头,带着一行人离去,只留下刚刚言过的孙赣留在这里。

而李洪目送汤和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后,又对着孙赣遥遥的一拱手说道:“孙总兵,不知我手下将士们要驻扎在那里,我看不如去庆阳如何,那里距离兰州和嘉峪关的距离皆算是近的,若是前线有什么变故,我也好立刻领兵前去支援。”

李洪目送汤和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后,又对着孙赣遥遥的一拱手说道:“孙总兵,不知我手下将士们要驻扎在那里,我看不如去庆阳如何,那里距离兰州和嘉峪关的距离皆算是近的,若是前线有什么变故,我也好立刻领兵前去支援。”

汤和等待李洪援军的地点便在甘肃镇最近的一个驿站,若是要修整的话,肯定是不可能在这里的,因此李洪有此一问,不知道在甘肃境内那个城镇驻扎。

却不料,刚刚还十分有礼的孙赣,在汤和离去后,立刻便换了一个人似的,对着李洪轻蔑一笑,言道:“还费那么多事情做什么,即便是前线需要援军,你这不足万人的部队,还有一部分是民夫和工匠,能给前线缓解多少压力?”

“何不就地驻扎,巡抚大人您随便找个繁华之地,耍乐几个月,待得徐将军功成,您直接回京履职,还能混得一个援助有功的功劳?”

孙赣的变脸,顿时让李洪脸色一凝,而身后的王二和蓝玉脸上也是呈现怒容,只有监军聂庆彤的脸上却是挂起来一丝玩味的笑容。

还是那个原因,李洪年纪轻,地位高,老爹还是李善长。

这以上几点,便已经注定李洪很难一出现便可服众,更何况李洪是三点全都占齐了。

之前折服蓝玉如此,如今看来好像还需要再来一次。

第257章 比土匪还要过分! “大胆,公子乃是圣上钦点的甘陕巡抚,如圣上亲临,你敢对巡抚大人不敬?”

最为忠心的王二忍耐不住,策马而出,眼神直直的盯着孙赣,同时手已经放到了挂在马背上的长枪之上,大有一言不合,就要将孙赣刺死在枪下的样子。

只是这般姿态,却是吓唬不得不知早军中摸爬滚打多长时间的孙赣,只不过王二将圣上亲临的帽子给李洪扣上了,孙赣却也不好再对李洪不敬。

因此只是冷笑一声,随后拉开马缰,言道:“既然巡抚大人不愿在此地驻扎,那便去庆阳城吧!”

说罢,便是理也不理李洪,双脚一瞪马腹,调转马头,朝着庆阳的方向走去。

王二又一次被孙赣这态度气的不轻,怒喝一声:“好胆!”

随后长枪便已提起,眼看着就要策马冲上去,李洪见状急忙阻止:“莫要冲动!”

“可是……”

王二明显是心有不甘,只是觉得孙赣若是侮辱自己倒也罢了,可是这般轻视李洪,实在是让他有些控制不了理智。

这时,反倒是性格远比王二还要桀骜冲动的蓝玉却是突然笑了一声说道:“二子,听大人的。”说完之后,还莫名其妙的笑了一声,随后又有些心虚的偷看了李洪一眼。

王二先是不解的愣了一下,随后突然意识到蓝玉这是想起来李洪是怎么把他给收服的了。

突然,王二也是笑了,但是李洪却是有些无奈。

收服蓝玉,是顺手为之,毕竟李洪知道蓝玉未来的成就,但是面对孙赣,李洪可不知道历史上还有这么一个人,定然是想花心思去收服的。

只不过这些事情也不用和王二蓝玉等人说,只是点了点头,随后示意众人出发,跟随着孙赣的方向,朝着庆阳城的方向行进。

……

定西城,距离庆阳城只有四五十里的小城,此时已是八月份,江南之地尚还是夏末,可对于西北之地,却俨然已是深秋的样子,秋风萧瑟,只穿着单薄衣服的守城官兵,正窝在门洞里喝酒抖暖见到有人来了,都懒得挪动脚步,只问道:“有路引文书没?”

潜意思是,没路引要收入城钱!

“给我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

一声爆喝,让躲在门洞里的两个官兵吓得浑身一震,急忙走出来,这时才发现,来人身材壮硕的像是头熊一样,而最重要的是,这人的身上穿着一身盔甲,俨然一副将军打扮的模样。

在这人后方,还跟着一小队兵卒,数目差不多一百多人的样子,全都是全副武装,一个个面容坚毅,纪律严明的样子就差要把精兵两个字写到脸上了,

来人并非别人,正是蓝玉,李洪的大部队依然再往庆阳行进,但是蓝玉却是脱离了大部队,带着一支百人队,来了这定西城。

“我是圣人任命前来甘肃援助的甘陕巡抚李洪李大人的部下,这负责定西城的官员是谁,还不速速来见!”

官兵立即打起精神,只是随即又有些怀疑,这定西城四六不靠,这前来支援的大官为什么来这里,而且既然是援兵,怎么又只有这么一点人。

蓝玉也看出了这些人眼中的怀疑,冷哼一声,也不多计较,从怀中掏出李洪写的文书,那文书上有巡抚特有的大印,同时还有证明自己身份的腰牌!

一个官兵看过之后,顿时脸色一变,急匆匆的离去进城禀报。

而蓝玉则是对着剩下来的那名官兵喝问道:“定西城中如今有多少将士?”

守城官兵怕了蓝玉的气势,小心翼翼的回答道:“不足千数,多余的皆都被调往了兰州前线!”

蓝玉皱眉道:“不足千数是多少,九百九十九是不足千数,八百人也叫不足千数!”

那守城官兵先是有些吞吞吐吐,可随口看了一眼蓝玉那彷佛要吃人一般的眼神后,彻底吓破了胆子,哆哆嗦嗦的说道:“不足千数就是,就是……只有四百多人!”

“四百多?”

“你管四百多叫不足千数?”

蓝玉瞬间又瞪大了眼睛,甚至有些气笑了。

守城官兵被吓得又是浑身一震,明明城里士卒不多又和他这个守城的小兵没有关系,可是面对蓝玉气势,还是下意识的害怕和恐惧。

“哼!”

看着这守城士卒这般模样,蓝玉又是冷哼一声,同时却也对李洪这个办法练出来的兵愈发欣赏。

别的不说,至少李洪练出来的这些兵,即便是面对将领,只要自己没有犯错,虽然依然尊重长官,却也绝对不会像眼前这个官兵一样,胆子小的连话都说不利索。

给蓝玉的感觉就是,娘们唧唧的,一点都不像是个兵!

看着这守城士卒这般模样,蓝玉又是冷哼一声,同时却也对李洪这个办法练出来的兵愈发欣赏。

别的不说,至少李洪练出来的这些兵,即便是面对将领,只要自己没有犯错,虽然依然尊重长官,却也绝对不会像眼前这个官兵一样,胆子小的连话都说不利索。

给蓝玉的感觉就是,娘们唧唧的,一点都不像是个兵!

说起来,蓝玉的观念也是随着李洪一点一点的发生了改变,以前的军中,对于士卒最大的纪律要求大概便是让其不要临阵脱逃,在军中不要哗变之类的事情。

至于其他一概没有要求,这便也导致绝大多数士卒的素质都十分低下。

这种低下不只是在说战斗力,边军精锐同样作战能力惊人,但是可以说毫无纪律可言。

都是出身底层,干的又是刀口舔血的职业,很难要求这些人在关键时刻能够把控住自己。

兵过如篦可不是简单的一句话,形容的便是士卒们经过的村落,大多都被扫荡一空、

简直比土匪还要过分!

对于百姓们来说,土匪虽然同样抢钱抢粮,但是大多都会留下一部分,毕竟周围村落就这么多,若是全抢光了,这些村民们多半也活不了,到时候他们也就没东西抢了。

没错,就算是土匪也是讲究可持续发展的观念进行抢劫的。

但是这群士卒们却是不在乎这些,虽然同样都是苦命人,但他们依然抑制不住自己的贪念,定然要抢个一干二净才算罢休。

蓝玉以往并未觉得此举有什么不妥,或者说,他知道这么做不对,但是别人都不管,他为什么要管这种事情,能打胜仗不就行了?

甚至于蓝玉还会觉得,若是严令禁止士卒们做这种土匪行径的事情,还会让将士们的士气低落,因此一直是一种默许的态度。

第258章 最后一个机会 直到蓝玉遇见了李洪带出来的兵,这一刻才算是让蓝玉清楚,一个合格的士卒应该是什么样的。

令行禁止,指挥起来如臂驱使,法令森严,别说是欺害良民,就连行军的时候,都不敢踩踏百姓的种的田地。

蓝玉真是恨不得自己以后手下的兵全都是这样的,此时此刻,自然是看这些兵油子十分的不顺眼。

只不过蓝玉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强求,因此强忍着火气,又问道:“你们整个守城的士卒只有四百多人,实报的时候有多少你可知道?”

听见蓝玉问题,那守城官兵顿时心中警铃大作,再然后竟然直接跪在了蓝玉的面前。

“这位将军,咱只是个小人物,还请将军能给小人留条活路啊!”

定西城虽然算不上是什么大城,但是一城之地的守军无论怎么看都不可能只有四百人,若是一个小县城倒还差不多,可定西城又不是县。

所以,蓝玉十分断定,这定西城必然是有吃空饷的情况存在,而且这也正是蓝玉此行来此的目的。

吃空饷便是指军官虚报兵员冒领军饷的行为,这种事情,自古有之,只是在明清时期格外严重。

军队与地方的差别,主要是地方管商民,负有征税的职责,因此其腐败表现为征税时的摊派和多征,地方官场对这部分财富再分配,而军队没有征税权力,收入靠国家财政拨款,所以其腐败方式便主要是平时通过虚报兵员、战时虚报军用物资耗费来达到目的。

鸦片战争时期,禁烟派官员黄爵滋在奏折中说,“粮多冒领,则有饷无兵”而具体的情况则是,步军营额设甲兵共两万一千余名,结果探查后发现,整个步军营所用士卒总共也就两千多人!

如今洪武年间虽然没有清末时期的那么严重,但是显然敢做这种事情的也不少。

这收官的士兵显然也是知道,毕竟这种已经算是放在明面上的潜规则了,只是一直是民不举官不纠的状态罢了,但是有些问题并不是他可以来明说的。

毕竟真要是被人知道是他将问题反应出去的,自己这一家老小绝对活不了!

蓝玉是铁了心要将把问题问个明白,因此面对跪在自己面前的守城官兵,丝毫没有心软,反而是直接拔出腰间的佩刀,横在了那官兵脖子上,喝道:“我怎么就没有给你留活路了,你若是如实禀报,我自然保你不死,但你若是不说,那便不妨试试到底是你的脖子硬还是我的刀更锋利!”

利刃放在自己的要害上,只要蓝玉一用力,官兵的小命立刻就要魂归西天,但是整个人哆嗦了半天之后,却突然坚定了下来。

他肯定是不能说的,即便是蓝玉真就是把他杀了,他也不能说。

毕竟他死就死了,却不会连累家人,但若是说了,他倒是能活,可是一家妻儿老小又该怎么办。

在如今这个时代,将家人尤其是后代看的比自己性命还要重的人绝对不在少数!

“将军,您要是真想杀我,那杀了便是,还请放过我的妻儿!”

看着突然变得洒脱起来的守城官兵,蓝玉忍不住微微皱眉,随后便也猜到了其中的关窍。

想了想后,突然哈哈一笑,反手将刀重新归鞘,随后言道:“我重新说一遍,我家主将乃是圣上亲命的甘陕巡抚,总管甘陕两地所有事物,巡抚至便犹如天子亲至一般,有先斩后奏之权,我便是奉巡抚大人之命,来此调查定西城官员是否有贪腐行为!”

“我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你大可有话直说,你说一个,我便抓一个,只要我探查过后确认你所说的都是属实,这些人便绝对不可能有找麻烦的机会!”

“如今我便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再问你一遍,你们整个守城的士卒只有四百多人,实报的时候有多少你可知道?”

“我重新说一遍,我家主将乃是圣上亲命的甘陕巡抚,总管甘陕两地所有事物,巡抚至便犹如天子亲至一般,有先斩后奏之权,我便是奉巡抚大人之命,来此调查定西城官员是否有贪腐行为!”

“我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你大可有话直说,你说一个,我便抓一个,只要我探查过后确认你所说的都是属实,这些人便绝对不可能有找麻烦的机会!”

“如今我便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再问你一遍,你们整个守城的士卒只有四百多人,实报的时候有多少你可知道?”

听见蓝玉这么说,那守城的官兵顿时有些犹豫了,毕竟有机会活着,谁又想要一心的求死呢。

先是狐疑的看了蓝玉一眼,他一个小官兵,肯定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巡抚的,只是听的蓝玉说的吓人,心中还是有怀疑,可随后又看向了蓝玉身后的士卒,这么长时间,这些人就彷佛是木凋一般,一动不动的站着,且威严十足。

官兵没什么见识,但是也知道,这样的士卒,绝对不是非凡之辈,若是从京里面出来的,倒还真有可能。

有着这些一看编不一般的士兵,蓝玉的说辞那守城官兵顿时便信了大半。

想了想后,最后咬牙开口说道:“回将军,如今定西城兵员名录,应有两千余人!”

“呵呵,两千余人只留下四百人,这定西城的守将胃口不小啊!”

蓝玉闻言又是冷哼一声,随后继续问道:“你们这四百人,几日一操?”

“一月一操!”

反正都已经开口,那守城官兵索性也不再遮掩,直接十分痛快的说了出来。

蓝玉听的心中又是一阵冷笑,随后又问道:“军饷可曾如实发放?”

“军饷倒是发的足些,以前可发五成,这几个月又有蒙古鞑子作乱,已经能发到七成!”

边军不比京营,虽然依然有克扣军饷的事情存在发生,但远没有京营那只发三四成甚至于直接不发的那种程度。

蓝玉听的点头,正想要再问些什么,就见城门突然大开,一众官员鱼贯而出。

文官武将皆有,为首之人身穿武将官服,快步走到蓝玉身前,行礼道:“末将定西守御所千总,金正锋,见过京使!”

京使便是京中来的使者,而之所以如此称呼蓝玉,也是因为如今蓝玉虽然是将军,但品级却只有五品,而守御所千总却是从四品的官职。

而金正锋想要将自己的身段放低,便只能放大蓝玉乃是京官的身份。

且这也不算是谄媚,毕竟蓝玉送上去的文书上实打实的盖着李洪这个甘陕巡抚的大印,而蓝玉作为李洪的部下,其地位自然也是水涨船高。

第259章 故意刁难 守城的小官兵不知道甘陕巡抚是什么地位,但是金正锋肯定是知道的,不管金正锋心里是怎么看待李洪这个甘陕巡抚的,但是表面上的尊重肯定是要给到位的。

见完礼,时候金正锋便抬起头,一脸媚笑的看向蓝玉,正想要出言恭维几句,拍两句马屁好拉进一下距离,随后才注意到蓝玉眼中的冷冽。

“京使您来此可是有什么指示?”

金正锋先是一愣,随后心中没来由的一紧,不知为何便有一种大难临头的预感,因此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果不其然,回答金正锋的是蓝玉的一声冷笑,随后就见蓝玉大手一挥,对着身后等候多时的士卒们言道:“来人,将这些人给我抓起来,我要挨个审问!”

言罢,这些士卒们便立刻行动,这些随着金正锋出来的官员顿时慌成了一团。

“京使,您这是做什么?”

金正锋同样也是大惊失色,蓝玉却是根本不回答,而是转身朝着城里面走去,取而代之的则是两名士卒走上前来,一把制住了金正锋。

……

庆阳城外,李洪的大部队已然到达。

孙赣站在城门之上,居高临下的望着李洪,语气倨傲的说道:“巡抚大人,按照规矩,外兵不得进城驻扎,即便是您的部队也不能例外,便委屈巡抚大人了!”

李洪骑在马上,和孙赣说话还需要抬头仰望,身后王二已经气得双眼都快要喷火了,反倒是李洪丝毫都不在意的样子,言道:“无妨,只不过天气苦寒,还请孙大人帮我筹集些柴火送来,我也好和将士们燃火取暖!”

孙赣闻言,心中冷笑,甚至已经彻底将李洪划成那种废物无能只会依靠父辈的纨绔子弟,他这般欺辱竟然都无动于衷。

因此面对李洪这十分合理的要求,却装成一副无奈的样子说道:“巡抚大人,还真是不好意思,如今已经快要入冬了,这城里面的薪柴也不多,不过大人放心,我明日便组织人手进山取薪,只是今夜却是要委屈大人您了!”

李洪依然还是笑呵呵的说道:“无妨,无妨!”

随后便装做个无事人一样,转过头去指挥起将士们安营扎寨,城墙上方孙赣看见后,忍不住轻蔑的说了一声:“软蛋!”

深夜,已经回到了自己府邸的孙赣突然又收到了一封来自李洪的请帖,邀他出城议事。

孙赣一头雾水,只觉得这李洪是不是有病,他几乎已经将对李洪的不满摆在明面上了,怎么这李洪不但不生气,还上赶着要和他接触。

虽说本意上孙赣压根是不想赴这个约,但同样,孙赣也确实不得不考虑到李洪身为甘陕巡抚的身份,以及孙赣也有些想要知道李洪这个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个什么药。

没有过多犹豫,孙赣再次出门一路出了城门,来到李洪驻扎的营地。

不得不说,孙赣虽然对李洪不满,但也确实是打心里佩服李洪领兵的能力,反正孙赣是从来没见过这么遵守纪律的兵卒。

一支部队的素质如何,其实从驻扎的营地上便能看出一些端倪出来!

不得不说,孙赣虽然对李洪不满,但也确实是打心里佩服李洪领兵的能力,反正孙赣是从来没见过这么遵守纪律的兵卒。

一支部队的素质如何,其实从驻扎的营地上便能看出一些端倪出来!

古代军队驻扎没有那么多的讲究,顶多就是找个平整的地方,摆上营帐,也不讲究什么布局,横七竖八歪歪扭扭的能休息就算是完事了。

甚至于,许多军队在行军的时候,干脆连营帐都不用,古代的条件下,通信更是不好解决,即便按照十进制,从单兵到集团,也要六七级指挥机构,一个命令传下去,最快也要几个小时。

如果一起行军,光是集合整队,收拾行李,再快也要一个上午过去了。再解散扎营,安排各种事物,又要几个小时。这么一折腾,也就不用行军了。

所谓领兵打仗,除了军事素养以外,还有一点便是统筹组织能力。

正是因此,一些无能的将领,领兵的时候,干脆就直接放弃了安营扎寨。

但是李洪却从来不这么认为,且先不说李洪觉得一定不能亏待了给他卖命的将士们。

单单是一些客观原因,就让李洪不能在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上放松。

最简单的例子,便是人有三急,这种事情虽然不上台面,但是如果处理不好,很容易污染周边的环境,导致蚊虫滋生,疾病蔓延。

可每天处理万余人的排泄物,在没有现代化处理设备的情况下,想想都恐怖。一路走下去还好,一旦在某地停留十天半个月的话……

所以李洪是真的在安营扎寨这种看起来无关紧要的地方上下过功夫的。

将士们睡觉的军帐摆放的井井有条,成一种环形结构一圈圈往扩散,在最里层的自然便是李洪所在的军帐。

这样的摆放,若是李洪有什么命令,便可以迅速的传播到外面每一个士卒的耳朵里。

且生火造锅的地方以及排泄的地方皆都单独规划出来,这样可以有效的防止环境的损坏以及军营中发生火灾。

孙赣毕竟也是个人物,一眼就能看出来,别的不说,这安营扎寨的本事,非同一般。

当然,孙赣也十分自然的便排除了这是李洪指挥的,只是觉得这支援军中应该有高人在指点。

走到驻扎地前,拿出腰牌才得以放行,又让孙赣心中不屑。

下午的时候他便站在城墙上,这些士卒不可能不认识他,此刻反而还要检查他的腰牌,只觉得无非就是故意刁难自己。

心中暗想李洪大概也就只有这些能耐了,也没太在意。

一路直奔最中心的营帐,从外面看,孙赣发现军帐中影影绰绰,好像有不少人的样子。

这一下,却又让孙赣心中突然有些紧张,只觉得该不会自己进去后发现这营帐中埋伏了几十名刀斧手,只待他一进去便一拥而上吧。

可随后孙赣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毕竟他看不起李洪,自然不觉得李洪能有这种胆魄。

且他毕竟也是一方大员,李洪即便是巡抚,若是无缘无故杀了自己,也定然要遭受惩罚。

心中冷笑,随后便十分泰然的踏步卖了进去。

随后便被里面的场景吓住了,七八名穿着官服的官员跪在地上,上方李洪面如冰霜的坐在那里,不但表情严肃,就连气质都和刚刚大不相同。

第260章 人头滚滚 “金正锋,你怎么在此!”

跪着的官员中,孙赣一眼便认出了金正锋,不由得惊呼了一声。

金正锋听见孙赣声音,急忙抬起头惊喜的看了孙赣一眼,随后有些激动的对着孙赣说道:“孙大人,救我!”

孙赣脸色顿时一变,瞪着李洪怒喝道:“巡抚大人,你这是何意?”

李洪冷冷的看了孙赣一眼,没有回答,顿时有激起了孙赣的怒气,干脆直接撕破了脸说道:”你这贼子,难道真以为你是巡抚,便可随意抓捕朝廷命官么?“

“你若是想用这种手段来杀我的威风,那我可告诉你,那你的算盘可是打坏了,我这便去请示汤总制,此次归京,定然要叫你好看!”

言罢,孙赣转身就想要走出营帐,只是这时,一直站在两旁的王二和蓝玉却突然走了出来,尤其是王二,眼睛通红的盯着孙赣,身上的杀气几乎已经快要隐藏不住了。

孙赣见状顿时皱眉,回头冷眼看着李洪喝到:“你还敢扣我?”

李洪却是突然笑了,言道:“我为甘陕巡抚,此次出京,除了有援兵助战的职责以外,更有替圣上巡视甘陕的任务,这几人为定西官员,尸餐素位,冒报兵员名额,私扣军饷,此乃贪腐之举,我难道不能抓?”

孙赣顿时皱眉,随后喝道:“你说他们贪军饷便是真贪?拿这些捕风捉影的传闻,抓捕朝廷武将,烂行职权,我定要在圣上面前好好参你一本!”

李洪又是一笑,直接将今日下午蓝玉审问所写出来的状纸扔到孙赣脚下,说道:“他们已经认罪画押,孙总兵难道还觉得这个是捕风捉影的传闻么?”

孙赣却是看都没看那状纸一眼,不屑冷笑道:“无非是屈打成招罢了!”

“把人带进来!”

李洪一声令下,营帐再次打开,十余人缓缓走进,穿着的都是定西城的兵服,脸上带着惶恐之色。

这些兵丁,往日里金正锋便已经是他们认识的最大的人物了,可如今这个营帐之中,随便一位的官职,便是他们做梦都不敢触及的人,别说是李洪这位巡抚,就连孙赣这位总兵,也根本不是平常他们能见到的角色。

因此此时几人皆都紧张的不行,进来后,甚至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喘。

只不过李洪也不用他们表现什么,人出现在这里就行了,蓝玉走上前来,直接将那之前的守城官兵拽了出来,喝问道:“这些人,是否有克扣军饷,瞒报兵员数量的行为?”

“有!”

早就已经踏上了黑船,那名官兵回答的十分爽快。

而后蓝玉又是黑着脸接连问了好几个人,得到的回答都是一样的,孙赣的脸彻底黑了下来。

转身怒视李洪,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李洪则是轻笑一声言道:“孙总兵,人证物证齐在,你这总不能还说我这是屈打成招了吧!”

孙赣没有说话,只是冷哼了一声,他知道,他这算是栽了,但是毕竟又不是他的把柄被抓到了。

金正锋虽然是他的派系,但也不是说和他有多亲近,更多的还是觉得自己在李洪这里没了面子。

同时,孙赣也并未觉得李洪真能把这些人怎么样。

毕竟怎么说金正锋等人也是有官位在身的武将,若是李洪一言不合的就将这几人砍杀了。

那便相当于李洪彻底得罪了武将集团。

只是孙赣没有算到的是,李洪即便什么都不做,其实便已经因为李善长的身份,被这些所谓武将处处针对,那李洪又怎么会在乎得罪的再狠一些呢。

而且,这些针对对李洪来说,当真就和挠痒痒一样。

毕竟李洪压根都不想要混官场,你再针对又能若何?

“说吧,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李洪轻笑道:“自然是将这几人秉公执法!”

孙赣闻言又是一声冷笑,可随后他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只见王二直接提起刀,就这么一刀砍下了一名官员的头颅。

李洪的军帐之中,瞬间飘起一层血雾,进来的那几名兵丁吓的顿时缩成一团,那些跪在一起的官员们更是吓得屁滚尿流。

当然也有些心狠的,金正锋见李洪这是来真的,先是大惊失色,随红眼中闪过一丝杀气,毕竟是能做到一城守将的位置,必然不可能真是个庸人。

生死存亡之际,必然是要反抗的,他也知道如今情况,想要单枪匹马杀出军营简直是天方夜谭,因此他的目标也十分的明确,便是冲着李洪飞扑而去。

蓝玉和王二同样一惊,离得近一些的蓝玉抢先过去阻拦,只是还未等他冲过去便是‘轰’的一声。

金正锋的脑袋突然爆出一团血箭,整个人也在距离李洪两米的地方,倒了下去。

随后露出李洪的身影,面容冷峻的举着一把短柄火枪。

这个距离,李洪甚至都不需要瞄准,而且,李洪对于自己生命安全的准备从来都不疏忽,几乎刚一出了应天,这把火枪便一直没有离开过李洪的手里,吃饭上厕所睡觉都要带这,在这种时候李洪怎么可能不对这些人满心防备。

“愣着干嘛,还不将其与人就地正法!”

李洪突然又喝了一声,语气中同样杀气凛然,如今的李洪,经历过上一次剿匪的经历后,早就不再是那个连鸡都没杀过的小白了,身上多多少少也带了些气势。

而在孙赣眼中则更为吃惊,甚至于怀疑眼前的李洪是不是被人掉包了,为何与之前李洪所表现出来的一点都不同。

听着李洪的命令,王二突然狞笑了一下,与蓝玉一起,三下五除二的便一一将这群官员们的头颅砍了下来。

如今整个军帐中都弥漫着一股血腥味道,人头滚滚,有一颗还滚到了孙赣的脚下。

孙赣身为甘肃总兵,当然也不会因为一颗人头便吓得不行,但他依然震惊的看着这一切。

李洪竟然真的敢杀人,杀的还都是朝廷的官员。

他难道不怕武将集团联合起来针对他么?

他就不怕圣上朱元章降下惩戒么?

这两个疑问还没有想清楚,李洪的视线便已经望到了他的身上,瞬间便让他浑身汗毛一肃。

可随后却又安慰着自己,李洪敢杀金正锋等人,但是他是甘肃总兵,地位高贵,定然不敢无缘无故杀了他的。

第261章 从轻处罚 这时李洪又轻飘飘的问了一句道:“孙总兵觉得我该不该杀人?”

“哼,你擅自杀人,自然有官员会来调查,你该不该杀,与我何干?”

李洪见孙赣态度依然强硬,也没动怒,而是手上火枪突然举了起来,枪口正对着孙赣。

这一下,瞬间便让孙赣头脑一懵,随后便不断在心里默喊着:“他不敢杀我,他是在虚张声势,他不敢杀我……”

随后脸上依旧装出一幅怡然不惧的模样,冷笑一声不屑的说道:“你又有何理由杀我?”

李洪突然笑道:“这些人犯了错,我身为甘陕巡抚,有惩处甘陕二地官员的权利,而你身为甘肃总兵,这些人便是你的部下,那你是不是也有管教不严,甚至同流合污呢?”

孙赣的身体简直僵成了一块石头,但依然还是强撑着说道:“不过是偶有疏漏,即便是圣上亲至也不会过多怪罪,你一个代圣上巡查的巡抚,有什么资格杀我!”

李洪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定西城一地出了问题,我自然是杀不了你,但若是整个甘肃都出了问题呢,要不要明日我派人再去别的地方看一看?”

此言一出,孙赣顿时脸色大变。

李洪将金正锋等这一群定西城的官员抓来,并不是李洪提前做好准备,或是未卜先知知道这里的守将不干净。

而是李洪十分清楚,这些地方武将们的德行。

之所以去定西城,纯粹是因为距离庆阳最近罢了,随便换一个城池,最后得到的结果大概也是大差不大差的!

李洪将金正锋等这一群定西城的官员抓来,并不是李洪提前做好准备,或是未卜先知知道这里的守将不干净。

而是李洪十分清楚,这些地方武将们的德行。

之所以去定西城,纯粹是因为距离庆阳最近罢了,随便换一个城池,最后得到的结果大概也是大差不大差的!

李洪清楚这些,孙赣肯定也清楚,只是他也从来都没想过要管罢了。

毕竟如今边军的主要任务是清剿王保保,这种硬仗又用不上这些守城的士卒,加上吃空饷都已经是司空见惯放在明面上的潜规则了,他又怎么可能会在意。

可是潜规则之所以是潜规则,那便是他是不合规矩的,孙赣是见过朱元章的,自然是知道朱元章的性格。

说一句杀神都一点都不为过。

且最喜欢行使诛连的方式,大杀特杀,这件事要是捅到朱元章那里,这些吃空饷的武将该死,而身为他的管区,即便是他并没有吃空饷,但已经依然会被牵连,下场也是一样,无非就是一死。

而现在看来,貌似都等不到去见朱元章了,很明显李洪有想要将他置于死地的想法。

更加恐怖的是,李洪貌似还真有这个权利。

只需要李洪派人就像是今日这样,调查一边甘肃内各城镇的问题,他身为负责甘肃军务的总兵,定然逃不了责任,李洪杀了他,别人还真挑不出一点毛病来。

这一刻,孙赣是真的有点怕了,毕竟能活下来谁又想死呢。

更何况又不是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了一个他原本看不起眼中的纨绔子弟手中。

眼看着李洪已经开始慢悠悠的在给火枪重新装填火药了,孙赣又是犹豫的半天,突然跪在了李洪的面前。

王二见状,先是有些失望的冷哼了一声,反倒是蓝玉却是露出了一副意味深长的笑容。

“巡抚大人,我知错,还请巡抚大人从轻处罚!”

看着终于跪倒在自己面前的孙赣,李洪微微一笑,却还真是稍微松了一口气。

因为他还真的不太敢杀了孙赣,毕竟看汤和那态度,他大概在这里也真就找不到可以正常对待自己的将领了。

问题是,若是一个两个的都不配合,李洪接下来的事情还真不好操作。

总不能让李洪带着这六千去自己去打王保保吧,这根本就不现实。

所以,若是刚刚孙赣真就是坚持住撑住了,那要头疼的顾忌反而是李洪了。

不杀,场面就僵住了,杀了,李洪依然找不到可用之人。

可以说是一个两难的问题。

好在事情还是没有往那个方向去发展,因此对于跪在自己面前的孙赣,李洪突然笑着说道:“你且不妨先说说你错在那里?”

虽然李洪不杀孙赣,却也不代表李洪心中没有火气。

真当他是喜欢才拦下这个苦差事的么,他巴不得留在应天,每天和柳清薇沉迷于温柔乡,推动一下资本事业,在格物居讲讲课什么的。

这些不比在这里安营扎寨,每天接触着一堆洗不了澡的臭男人强?

结果到了地方,这些武将们,一个个拽的和什么似的,李洪又不欠着他们,却还要热脸相迎,李洪自然也是憋屈的。

泥人尚且还有三分火气,更何况李洪这么一个大活人。

所以,正是因为这火气未消,李洪便还是要拿孙赣解解气。

孙赣听见李洪问题,先是一愣,随后有些小心翼翼的说道:“末将不该对巡抚大人不敬?”

李洪突然冷笑一声喝道:“错了,你的错在你管教不严,纵容下属犯错,与我有何干系?”

“是是是,巡抚大人说的是!”

孙赣一下子被李洪吓得冷汗都流出来了,跪在那里瑟瑟发抖,和今日在城墙上俯视李洪那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截然不同、

李洪则觉得还未完,又言道:“我军将士缺衣少柴,难以抵御西北寒冷天气,不知道孙总兵觉得应该怎么办?”

“有,甘肃各城皆有御寒物资储备,明日我便给巡抚大人调来!”

李洪闻言,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他当然不缺衣服,临走前,四爷也便是朱元章让他后勤物资随便带,李洪当然也没客气,毕竟这些兵卒是在给他的丹书铁券卖命,李洪自然不可能亏待了他们,能合理合法符合规矩的替这些士卒争取利益,李洪才不会在乎那些什么面子之类的。

如今的这些将士们,穿的吃的用的,都可以说是最好的,只怕是天子亲军都未必有这种待遇。

但是李洪还是在用此事来为难孙赣,便是为了出这口恶气。

随后李洪便又问道:“孙总兵之前说庆阳城内也缺少薪柴,不知道这明日就能筹集好?”

“能的,能的,这东西军部皆有储备……”

第262章 走漏风声 孙赣的话还未说完,便听见李洪突然“嗯?”了一声,甚至原本已经放下去的火枪再一次提了起来,孙赣瞬间又是一惊。

心中虽然不忿不甘不情愿,可是他都已经跪下了,为了生命舍去了尊严,似乎也并不需要在强撑着要脸了。

这就是一个接受度的问题,温水煮青蛙么,若是李洪一开始便如此侮辱孙赣,说不得孙赣还真就因为自己身上的那点血性,来和李洪正面硬刚。

但是现在,孙赣都已经跪下了,已经有了前期没入的成本,面对接下来的为难自然便好接受了许多。

因此见李洪这样,孙赣急忙又说道:“储备当然也不够,不过巡抚大人莫急,我今夜便带兄弟们去外面树林砍柴,我亲自带队!”

孙赣在说出‘我亲自带队’五个字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咬牙切齿的样子,显然即便是如此,心中也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李洪这才算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也知道在逼迫下去,孙赣可就要狗急跳墙了,因此便轻轻的开口说道:“如此的话,那自然是最好的了,好了,我已经看见了孙总兵的诚意了,先起来吧,我还有问题想要问你!”

孙赣闻言急忙站起,而后就听李洪严肃道;“甘肃镇有士兵多少?马匹几何?跟我说实话,不要弄虚作假!”

孙赣听见李洪语气,微微一愣,心想这小子难道还真打算却和王保保打一场不成?

可随后便又觉得,此事又与他无关,若是李洪真就是不知天高地厚,敢去和王保保较量,那王保保必然会叫他好看。

到时候兵败如山倒,朱元章定然不可能轻饶了李洪,自己这也算是报仇了。

因此,孙赣此时反倒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李洪膨胀的出兵了。

因此急忙言道:”甘肃镇如今十四座城镇和守关,刨除李文忠将军和徐达将军的部队,如今各处守城守关的卫所官兵约有十万之数,包括骆驼、耕牛在内,马匹数量有两万,至于真实情况嘛,兵力其实已不足四万,马匹数量七千多,但是可用于打仗的合格战马,仅有两千匹左右。”

李洪听得脸色一黑,合着所谓边军精锐,除了李文忠和徐达的部下,接下来也就不剩下什么了。

四爷临走时都曾和李洪说过,之所以只让他带走京营六千人,便是因为甘陕两地的兵马可任他随意调用。

可现在,如今能让李洪调任的兵还真是不算多。

“关西七卫有多少士卒?能打仗那种。”

孙赣心中一动,没想到李洪竟然还知道关西七卫。

关西七卫,就是嘉峪关以西的七个卫所,军将和士兵基本都是少数民族,他们属于明朝设在西北的缓冲势力。

关西七卫的设置屏蔽了西陲,保证了西域往来和入藏的使臣商队等安全通过,使明政府可以将国防防御力量专门用以对付蒙古的瓦剌和鞑靼。

《明史·西域二·曲先卫》曰:“明初设安定、阿端、曲先、罕东、赤斤、沙州诸卫。……时甘州西南尽皆番族,受边臣羁络,惟北面防寇”。

蒙古人内乱不休,自己本就不是铁板一块,因此有很大一批的蒙古人其实是投靠了明朝的,这也是关西七卫设立的初衷,所以又称“西北七卫”和“蒙古七卫”,先后有安定卫、阿端卫、曲先卫、罕东卫、沙州卫、赤斤蒙古卫、哈密卫七卫,后沙州卫内迁,在其故地又设罕东左卫。

这其中,安定卫、阿端卫、曲先卫、罕东卫归西宁卫管辖,而沙州卫、赤斤蒙古卫和哈密卫这三卫所归肃州卫管辖。

所以理论来说,李洪这个甘陕巡抚至少有调令三个卫所的权利。

孙赣如实回答道:“加起来不超过一万,而且还有心怀叵测者,稍不注意便会临阵倒戈,末将并不建议巡抚大人调动关西七卫。”

孙赣并不是故意想要为难李洪,而是说的确实是实话,关西七卫之所以又被叫做蒙古七卫,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这七个卫所的统领多半都是蒙古叛逃的贵族。

如今大明虽说将这些投靠的蒙古人组织到了一起接纳,但是其实还是发自内心的有些不太信任他们。

这种情况整个洪武年间都没有发生改变,直到永乐年间,朱棣发动靖难时,其部队下中有一只三万个蒙古骑兵立下了赫赫战功后,关西七卫才算是得以正名。

李洪闻言皱眉随后方才说道:“我也不多动用,只调来两千人恰好配上那两千匹战马可行?”

虽然李洪已经决定用没良心炮来面对王保保的骑兵,但是李洪也知道,没良心炮只能当做奇招,真想要对付骑兵的只有更加精锐的骑兵。

“若是只有两千之数,倒是不用太担心这些人反叛!”

孙赣说着自己的见解,而后便又听见李洪吩咐道:“去给我安排一个空旷无人的地方,并弄来大批的铁矿,木炭以及硝石,还有棉花,再把整个甘肃所有烧窑的匠人找过来!“

孙赣闻言一愣,可等听见硝石以及他注意到李洪队伍中有很大一部分人乃是匠户时,有些惊讶的问道:“巡抚大人想要在这里建造火药?”

李洪刚想说不是火药,但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事情没有必要和孙赣明说。

炸药包和没良心炮既然是奇招,那自然不好走漏风声。

现在孙赣看起来是和李洪低了头,但谁知道这小子心里打没打什么鬼主意。

防人之心不可无,李洪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的!

……

收复了孙赣,李洪的工作终于可以开始实施,整个甘肃镇能动用的人马总共就那么些,李洪还要留下一部分让他们能够守城守关,因此李洪只在各个地方调走了两万人,还要算上关西七卫的那两千骑兵。

好在这些兵卒不似京营那般,虽然都是些兵油子,但至少全须全尾的,还皆都是青壮,战斗力尚且还可一观,不用李洪再重新操练。

李洪来到甘肃后,差不多在庆阳城待了有五六天的时间,手下带来的将士们已经大概可以适应这便的水土。

带来的匠户们也开始建造没良心炮以及炸药,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运行。

而李洪从甘肃各地调来的人马也终于集结完毕。

沙场秋点兵!

第263章 天上神仙下凡? 李洪骑马奔上将台,朝下边的士卒说:“你们当中,有人知道我的底细,也有些甘肃镇的弟兄,还没听过我的名号,那我便自我介绍一番,我乃是圣上钦点的甘陕巡抚,代行天子职权,巡视甘陕,援兵前线,本人姓李名泰,不足二十,尚且还没有表字……”

“吁……”

来自甘肃各地的两万兵卒,顿时爆发出起哄声,阴阳怪气的一听就知道是嘲讽,甚于让李洪怀疑自己是不是置身于后世某相声团体的现场。

李洪也没有制止,只是从怀里掏出火枪,对着天上虚开了一枪。

火枪的声音在扩音器的放大下,瞬间响彻整个沙场。

一开始这些士卒们没有注意到李洪的声音为何这么大,可是这一刻才注意到李洪面前那个造型像是喇叭一样的东西,皆都是一惊。

嘲讽之声立即消失,全都傻傻的看着台上的李洪。

李洪这才缓缓开口说道:“你们肯定是以为,我不到二十岁,就能当巡抚,多半是哪位大官家的公子!”

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下面的士卒们的注意力也从那能发出巨大声音的装置,转移到了李洪所说的话上面。

李洪突然轻笑了一声说道:“你没没猜错,我确实是,我爹是韩国公,大明首辅李善长!”

下方士卒们又是一阵骚动,只不过这一次是李洪主动提出来,反倒是没有人发出什么嘲讽的声音。

李洪似乎觉得还不够,继续说道:“我主动说出来,你们肯定以为,我必然是有信心,用实力堵上你们的嘴是不是?”

不等下面士卒反应过来,又说道:“那你们又猜错了,我不能提手不能抗,若是战场相见,你们随便一个人就能把我从马上挑下来,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就连骑马,也是才学会几个月,在之前,我连上马都还需要别人搀扶!“

李洪话音落下,下方士卒中又传来阵阵哄笑声,只是这声音倒是没有多少嘲讽,只是单纯觉得李洪说的话有趣。

同时,李洪这别开生面的鼓舞士气的方式,也让这些士卒们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亲近。

至少会让他们觉得李洪至少是将他们当成是自己人,而不是想要用他们的命,去换李洪自己的功绩的将领。

只是随后李洪却话锋一转,言道:“你们肯定很好奇,甘陕巡抚,即便我爹是韩国公,恐怕这个职位也不能落到我的头上,当今圣上到底是有多昏庸,才会让我这么一个毛头小子,来担任如此要职!”

这话说的,就连一旁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心里不断咒骂李洪依然对其不屑的孙赣,听的都是心中一跳。

心中想着,李洪此子是不是疯了,竟然敢如此对圣上不敬。

同时心里也有些奇怪了起来,因为他也是跟着朱元章打过天下的,自然知道朱元章绝对称不上是昏庸,反而是极为英明。

可这样一个明君,为何却将李洪这么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送到这个位置上来,还给了他这么大的权利呢。

而后,李洪便给出了答桉,只见李洪十分郑重的说道:“就在一个月前,淮南闹匪灾,圣上看重,领二百骑加一千京营的士兵前去剿匪。”

李洪剿匪的功绩,在京城掀起了不小的波浪,但是在这里的皆都是许久未归京的边军,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事情的,甚至于就连孙赣都不太清楚。

汤和或许是知道的,但是他也没必要和孙赣说这些事情。

因此,当李洪提出自己曾去剿匪的时候,孙赣心中又是一阵不屑。

剿匪而已,所谓贼匪,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罢了,能有他面对的蒙古铁骑难打。

心中又一次将对李洪的评价降低,只觉得李洪还是不知天高地厚,竟然将一次剿匪来当做功绩,殊不知蒙古人的铁骑和那些山贼土匪根本不是一个概念。

而李洪,也不知道自己刚一开口就被人鄙视了,但是就算是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而是继续说道:“太原府的府尹谎报了匪灾的情况,我到了地方才知道,那里的匪灾十分严重,聚集起来的匪兵,已经足有近万人,甚至于还打下了一座县城,据城而守!”

“而我只带去了一千两百人!”

听到这里,孙赣才算是微微一惊,一万对一千二,十倍的兵力差距,即便是匪兵都是乌合之众,却也终究是一万人,孙赣自然知道这种兵力差距,绝不是轻松便能拿下来了。

心中也稍微对李洪有些改观,他虽然觉得,若是让他来,一千二对一万,若敌方当真没什么战斗力的话,他或许在付出惨痛代价后,也能获胜。

但是李洪一个这个年纪的人能够做到这一点,倒也确实足以自傲。

可是接下来李洪话,确实直接让他惊掉了下巴。

“这场仗我赢了,不然我也没有机会站在这里和诸位说话,但是你们知道这一仗,我手下将士们的伤亡是多少么?”

下方无人说话,但是脸上也都带着唏嘘之色,大家都是不管是边军还是京营,说到底都是当兵的,大家都是最为底层的士卒。

因此见李洪这么说,他们下意识的便以为这是一场惨胜,难免会有一种兔死狐悲,唇亡齿寒的情绪在这里。

可是李洪却是突然一笑,说道:“我的部下,面对近万人数的贼匪,甚至还要打一场攻城战,最后死伤并未超过两位数!”

听到这里,下方将士们先是震惊,随后便是一阵哗然。

“两位数,骗人的吧!”

“你听他胡说,难道他是天上神仙下凡?”

“我就知道这小子没安好心,这是给咱们喂迷魂汤的,就是想让咱们不要怕死去给他卖命!”

“呵呵,刚刚还以为这小子是个好将军,至少看的起咱们这些苦哈哈,想不到也是王八蛋!”

可是李洪却是突然一笑,说道:“我的部下,面对近万人数的贼匪,甚至还要打一场攻城战,最后死伤并未超过两位数!”

听到这里,下方将士们先是震惊,随后便是一阵哗然。

随后,质疑和不信的声音便不绝于耳,现场渐渐的骚乱了起来。

可就在这时,一阵整齐划一,几乎要划破云霄的怒吼喝道:“噤声!”

在场的士卒里,不仅仅有甘肃镇各地调来的兵马,自然还有李洪从京营带来的六千将士。

在这些人眼中,李洪便相当于是他的信仰,又怎么可能任由别人折辱。

第264章 玩马的行家 这一次齐声大喝,顿时让整个场面再一次肃静了下来,经过李洪训练过的这些兵丁,别的不说,单是那一份犹如一把利剑一般的精气神,便足够让人震撼,尤其是当这些人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众人的精气神汇成一个主体,更是叫人心惊。

从甘肃镇各地调来的两万人,还真被这六千人给震慑住了。

场面诡异的肃静了许久之后,上方的李洪才终于继续开口说话了,笑道:“他们有许多就是跟着我从那一场仗中活下来的人,你们若是不信,大可以一会去问一问他们,我是否又在诓骗你们?”

顿了顿后又笑着说道:“更何况,这种事情,我也没有必要骗你们,因为这就是事实,我真正做到过的事情!”

听见李洪这么说,下方的将士们又一次开始有些相信了,毕竟李洪好像真没有必要用这么假的战绩来骗他们。

有的时候,一件事情过于的离谱,反而听起来会更像是真的。

毕竟李洪这还只是一千二兵卒击败万余人的匪兵,但是朱棣靖难一开始的时候,可是几千人面对耿炳文的数十万大明军队……

历史上,离谱的事情多了去了,李洪这里才是哪到哪啊。

“而且,我说这件事,也不是在炫耀我的功绩,只是在告诉你们,圣上选定我,必然是有其的道理,并且也是要告诉你们,我不会将你们当成我升官发财的垫脚石,我会尽我最大的可能,来保证你们可以活下去!”

原本下方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惊中,可是当听到李洪终于说到重点的时候,下方的将士们自然而然的开始了欢呼。

一个把手下士卒的命十分珍惜的将领,又有那位士卒能够反对呢!

所有人都欢呼雀跃,就算是有心中不信的,此时却也不敢明目张胆犯了众怒,而其实内心中还是有一种奢望,便是希望李洪若是真就是自己所说的那种就好了。

而李洪的话,其实还是没有说完,待到下面将士们的热情稍微没有那么热烈了之后,李李洪突然大喝一声:“抬上来!”

没过一会,便有将士们抬着一口沉重的棺材来到点兵台。

李洪当着所有人的面一脚将棺材板踢开,躺进去试了试,又站起来说:“刚让工匠打造的,还蛮合身。”

“这是我给自己准备的棺材,我若战死,就葬在嘉峪关外,保证在这西北之地陪着你们,反正老子是已经做好了打算,是有可能死在这里的,若谁让我死得不痛快,谁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这番话,瞬间点燃了全场,就连一旁的孙赣都已经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不管李洪此举到底是不是在故意作秀收买人心。

但是孙赣不得不说,这份魄力,即便是他也要佩服。

“现在看来,折在这小子手上,好像还真的不冤枉……”

李洪也没有去管孙赣在想些什么,而是趁着此时士气高涨的时候,直接订下了规矩说道:“从今日起,所有将士,不得踏出军营半步,每日给我严加训练!若感到乏味,每日可蹴鞠耍乐,但不得酗酒宴饮。”

顿了顿后,李洪又大声问了一句:“听明白了么?”

“懂了!”

“遵命!”

“李将军万岁!”

回应李洪的声音稀稀拉拉,而且说什么的都有,更多的人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李洪见状顿时皱眉,这士气算是调动起来了,可是却纪律性依然欠缺一点。

这也是为何李洪打算重新训练的原因。

当然,这种训练肯定不是为了增强战斗力,毕竟时间就这么多,想要通过操练让这群人变成百战强军肯定不可能。

只不过好在,这群人也都是老兵了,身上就有底子在。

李洪真正要操练的实际上是纪律性和相互之间的配合。

这些人都是在甘州镇个城镇调出来的,原本就不是一支军队,根本谈不上什么默契之类的事情。

想了想后,李洪突然又是对着天空重新开了一枪,巨大的响声将所有人的目光重新吸引。

随后又是大喝一声道:“我说,你们听明白了么!”

这一下,大家不解其意,皆都是一愣,不懂李洪是什么意思。

只有李洪带来的那六千人齐声大喊道:“听明白了!”

李洪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是大声朝着甘肃镇的士卒们又重新喊了一遍。

这一回,终于得到了李洪满意的声音。

两万人的声音响彻在天地之下,这也便代表着,李洪也真的得到了这群人的认可和效忠!

……

李洪将这两万人重新打撒,分别编队,带队的将领自然是从李洪的那六千人往外调。

他们都知道李洪需要的训练是什么样的,都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而李洪自己,则是把心思放到了调过来的那两千关西七卫的蒙古骑兵身上。

骑兵的训练,除了训练阵型变换,同样重要的还有纪律和勇气培养。

因为双方骑兵互相对冲,必然造成惨烈的车祸现场,不管是人还是马,都不愿进行直接对抗。

有经验的骑兵部队,往往冲到一定距离,就会自发减速以伺机变阵。而纪律不严明的骑兵,会一些冲得快,一些冲得慢,一些冲着冲着就逃跑了。

如果双方都队形整齐,就要看谁更有胆气。敢不减速、不变阵,还能全力冲锋者,只要数量悬殊不大,基本上属于稳赢那方。

有经验的骑兵部队,往往冲到一定距离,就会自发减速以伺机变阵。而纪律不严明的骑兵,会一些冲得快,一些冲得慢,一些冲着冲着就逃跑了。

如果双方都队形整齐,就要看谁更有胆气。敢不减速、不变阵,还能全力冲锋者,只要数量悬殊不大,基本上属于稳赢那方。

若双方都头铁硬冲,那将异常惨烈,并在短时间内分出胜负。

李洪的这两千骑兵,皆都是投明的蒙古人,别的不说,反正骑术自然不是李洪所能教导的,一个个都是玩马的行家。

但是他们依然有需要单独训练的地方,那就是用火枪。

李洪可不准备让这群人继续玩骑射冲锋那一套,而是在骑射的基础上,必须要学会使用火枪。

并且适应火枪骑兵的战术和战斗方式。

历史上,火枪骑兵第一次在西方出现的时候,那仗打的堪称是滑稽。

经常在临近射程的时候,双方骑兵齐刷刷停止前进,任由将领怎么催促都无用,端起火枪在那儿隔空对射。

尤其是哥萨克的火枪骑兵,这些人多是雇佣兵,而非为宗教或是国家作战,自然不可能愿意为了雇主付出生命的代价。

第265章 饮酒取暖 说起来,火枪骑兵,之所以现在火器明明已经在告诉发展了,但是无论是元军还是明军皆未启用肯定是有原因的。

毕竟这又不是凭空造出来一个化学公式,就是简单的一加一的问题,并不是只有李洪这个来自后世的人才能想出来。

历史上的真相是,肯定有人想起来过,但是试验过之后发现效果一般,所以骑兵依旧还是骑射和冲锋。

想想原因也很简单,骑兵最大的震慑力便是高强度的机动性,杀伤力则来自于骑射和冲锋。

而带上一把火枪,以如今的火器程度,论射程可能还真不如弓箭,且瞄准射击填装弹药,肯定会影响机动性。

从某舟角度上讲,火枪甚至于可还算是对骑兵战斗力的一种削弱。

但是李洪却依然执意要让自己的骑兵练习火枪的战术,自然也是有原因的。

火枪的射程李洪无法再进一步改进,那么李洪便直接在机动性的问题上开始下手。

单发火枪在装换弹药的时候,必然是要花费时间的,这也是为何会占用骑兵机动性的原因所在。

李洪在没有办法制造出合格的弹壳的情况下,弹夹这种科技含量过高的东西是不用想了。

但是李洪却想到了一样奇物,那便是大名鼎鼎的‘五雷神机’。

而之所以是所大名鼎鼎,那是因为发明这东西的乃是抗倭名将,戚继光。

这五雷神机,有五根火药筒,可旋转轮换射击,相当于步枪版左轮,且这东西想要造出来,必然提醒庞大,因此这玩意儿接敌时还能当狼牙棒使用。

类似五雷神机的改良版还有清朝时赵士祯发明的迅雷铳,只不过这东西就有点一言难尽了。

迅雷铳,可连续发射十八发子弹,子弹打完还能同样也能当做近身武器使用,枪管上配有圆形盾牌,枪身支架是一把斧头,敌人来了提起斧头就能厮杀。

只不过这东西听起来厉害,好像是有很多功能的样子,可实际上看似优点很多,缺点更为致命,又贵又重,零件还多,不易行军,不易操作,不易养护,一直都无法实用于战场。

因此李洪便只弄出来了五雷神机的设计图纸,如今这些骑兵们便是在练习如何将火器运用在骑兵作战当中。

在李洪看来,无论是欧洲那边将火器当做远程武器,还是清军干脆只用这东西放火,那都是有问题了。

李洪设想中的五雷神机,就是用来当做近战武器的。

五雷神机可以事前装填五发弹药,配合着骑兵的高机动性,迅速穿过箭阵,来到近前,两边短刀相接。

地方的骑兵第一时间肯定是抽出马刀或是长枪开始搏杀,但这个时候,李洪的火枪骑兵只需要掏出五雷神机,十米的距离,连瞄准都不需要,直接开枪击杀。

甚至于,五雷神机一只手可以操作,另一只手完全可以握着缰绳操纵马匹。

五雷神机解决了载弹量的问题,骑兵们不用重新装填弹药,对方骑兵还需要冲刺或是砍杀,但是火枪骑兵的出手速度则会快过对方不知多少倍。

完全可以一鼓作气,将敌阵杀一个对穿之后,再重新装填火药,这便又是五发子弹。

没错,李洪的战术就是彻底将五雷神机看做是近战武器使用,比的就是威力远比刀剑要大,而出手速度也高过冷兵器。

同样都是骑兵,机动性大家五五开,拥有火枪的一方,自然是占尽了优势。

只不过可惜的是,因为现在产能有限,李洪带来的工匠还需要制作没良心炮,因此五雷神机此时暂时还做不到两千骑兵人手一支,仅有李洪从京营里带来的一百支。

因此这一百支五雷神机还需要匀给两千人排队使用,李洪站在一旁看着这群人排队的等火枪的样子,还让李洪有一种错愕感。

怀疑自己是在后世的驾校现场,一堆人在排队等待训练用车……

火枪骑兵们在加紧训练,李洪将战术传教下去之后,便将这群人丢给了王二和蓝玉,自己则领着工匠开始加班加点的造炮造枪。

好在西北之地,虽说远没有江南繁华,但是一些炸药和枪炮的制造原料却是一点都不缺,甚至于可以称得上十分丰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神书《天工开物》中便曾言明:“西北甘肃,东南泉郡,皆锭铁之薮也;燕京遵化与山西平阳,则皆砂铁之敷也。”

事实上,甘肃一地所产的镔铁,大概便已经足够整个大明所需要用的。

不缺铁矿,作为伴生矿的硫矿硝矿自然也是不缺的。

紧赶慢赶,李洪成功的让这个时代的工匠也体验了一次什么叫做九九六的工作模式之后,用了足足七天的时间,成功造出来了两千支五雷神机,以及二百个没良心炮。

同时,在李洪一门心思制造火器的一周时间里,也发生了一些事情,

第一件便是军营那边不出所料的闹起来了,甚至于蓝玉都有些压不住。

原因也很简单,主要是天寒地冻,而李洪又下令禁酒,这在士卒们看来,简直就是反人类的命令。

若不是有李洪带来的那六千士卒以身作则,李洪的这条禁令估计早就名存实亡了。

而同样,李洪带来的这些士卒,皆都出身江南,肯定对于这寒冷的气候也有些难以忍耐,只不过是看在李洪的面子上,所以才一直没有造成什么乱子罢了。

李洪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毕竟李洪又不是神仙,能够控制天气,至于放开饮酒的禁令那更是想都别想。

因为李洪十分清楚,所谓饮酒取暖,只不过是靠着酒精麻痹了大脑而已的假象,并非真的是身子便暖和了。

所以饮酒取暖非但没有半点好处,还容易在军营中闹出乱子。

李洪不得已之下,在军营下方埋了几根铁管,铁管连通着工匠这便冶炼造炮的火炉,算是个简单的暖气,只可惜,作用不大,没有专业的供暖设备,这点热气根本不足以抵御寒冷,但也聊胜于无。

至于让将士们烧柴取暖,同样有些不现实。

最开始孙赣所说的,城中缺柴,算是半真半假的话,并非完全是虚构的。

民间有句俗语,“早晨起来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这其中柴可是排在第一位的,同样是俗语,“不当家不止柴米贵”,也是柴比较重要。

明清主管炭火供应的机构,叫“惜薪司”,意为爱惜薪柴,而后世现代人最关心的词汇“薪水”,本意也是指薪柴与生活用水。

第266章 当真是屈才了 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这柴不就是木头么,漫山遍野都是,这东西有什么好稀缺的。

可实际上,事实就是如此,尤其是北方,因为自然环境差异,北方地区不像南方有大量速生的苇草可充当燃料,只能砍伐多年生的高大乔木,而后者生长速度相当缓慢。

水土流失,土地沙漠化可不是后世现代化进程时发生的事情,而是在这片土地,这种看伐木的行为已经持续了足足上千万年了。

《梦溪笔谈》中便曾记载道:“

今齐、鲁间松林尽矣,渐至太行、京西、江南,松山大半皆童(秃)矣。”

齐鲁之地尚且如此,更何况甘肃镇为属西北,大片的沙漠地貌,树木总共就这么多。

这种缺木的现象,甚至造成过不少的祸端,在宋神宗时期,西北百姓当真是砍无可砍了,目力所及,林木几尽,然而冬天总是要过的,缺薪少柴的民众只能把目光投向其他地方。

也就是桑枣树,而桑枣是非常重要的经济作物,砍伐桑枣无异于饮鸩止渴。根据北宋律法,伐桑树三工以上,首犯处死,从犯流放。

在律法最为松弛的宋朝,能立下这般重刑,可见当时情况有多么恶劣。

甚至于北宋时还有一例子,在北宋末期,金兵包围汴京城,首先告急的不是粮食,而是燃料。

薪柴不济,宋钦宗不得不开放皇家园林供民众采伐,几天之后,竹木被砍伐一空,人们又开始拆亭台楼阁,途中还发生了楼台倒塌、哄抢、踩踏等事件,数百人丧生。

这便可见对于北方的百姓来说,寒冷永远都是排在第一的生存劲敌,甚至于可能还要排在饥饿之上。

西北苦寒之地,从来不是说说而已。

富裕人家倒是还好些,即便天气再冷,也能卖到薪柴,身上穿着的也是棉衣和动物毛皮制成的衣物。

而对于穷人而言,无论寒暑,都只有布衣可穿,到了冬天,就在布衣的夹层里面填充丝絮、芦花等物,原理接近后世的羽绒服,但效果仍不可同日而语。

杜甫那首千古名篇《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中就曾写过,“布衾多年冷似铁”,说的便是这种情况。

杜甫所写这首诗时还在唐代,可如今的大明可是处在小冰河时期,这秋天的温度远比那个时候还要寒冷。

李洪有心想要继承诗圣遗志,将“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的宏愿给落实。

可问题就在于李洪并没有这个本事。

一开始让孙赣给李洪提供薪柴,那些柴火保持李洪自己从京营那里带来的六千人和两千民夫便已经是极限了。

如今李洪这里需要御寒的将士却是足足两万人,这可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一个小小的庆阳城还真无法供给这么多士卒的柴火,李洪总不能不顾百姓的死活,严命城中百姓全都发扬奉献精神,乖乖的把柴火全都供奉出来吧。

别说李洪做不出来这种混账事,就算是真的干的出来,恐怕回去之后自己那老爹就要生吃活剥了自己。

没办法,李善长不算是什么圣人,但是绝对将这种读书人的风骨和名声看的要比命还要重要,而李洪做的这种事情,完全可以称之为丧尽天良。

一个小小的庆阳城还真无法供给这么多士卒的柴火,李洪总不能不顾百姓的死活,严命城中百姓全都发扬奉献精神,乖乖的把柴火全都供奉出来吧。

别说李洪做不出来这种混账事,就算是真的干的出来,恐怕回去之后自己那老爹就要生吃活剥了自己。

没办法,李善长不算是什么圣人,但是绝对将这种读书人的风骨和名声看的要比命还要重要,而李洪做的这种事情,完全可以称之为丧尽天良。

所以,李洪能做的真的不多,顶多就是将从京营里带来的一些棉衣分发下去,但也做不到人手一份,而后稍微让这两万甘肃镇的士卒的伙食改善了一些。

肯定是做不到李洪那六千人在京营中一日三餐顿顿有肉的水准,李洪所能做到的无非就是,将他们一日两餐变成三餐而已。

至于多消耗出来的物资,自然是甘肃镇的各城池来出,不可能是李洪自讨腰包的。

李洪也不是完全没有顾虑的,他也知道,有些事情在京营中可以做,但是真让他自掏腰包给边军加餐,恐怕朱元章就是圣人在世,心里也会猜忌。

更何况,两万张嘴的消耗,让李洪自己出,他还真就出不起……

反正这里的将领吃了这么多年的空饷,如今吐出来一些,倒是还真就是合情合理。

而这加了一餐肯定也不是白加的,将士们的训练也是稍微增加了一些,毕竟抵御寒冷的手段,在外物没有条件的情况下,从自身入手便是唯一的办法。

吃的多,动的多,这寒冷自然会减轻一些,也不至于出现什么严重的冻伤。

再更多的办法,李洪便是彻底想不到了,同时还让王二和蓝玉砍杀了几个借机闹事的刺头。

甚至于,李洪还不敢多杀。

这也没有办法,用言语建立起来的威信说到底也就是那么一回事,甘肃的兵又没有被李洪顿顿有肉的一日三餐养过,杀了太多的话,前期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点信任,只怕很快就会被消磨光了。

因为李洪是临时接手部队的,并没有建立足够的威望。而且又是劳师远征,远离故土数千里,一味杀人无济于事,稍不注意甚至会酿成兵变。

只有等李洪带领士卒,真刀真枪打几场胜仗,那个时候才能真正出手整顿军队。

只不过好在,李洪绞尽脑汁想到的所有办法全都用了下去之后,也总算是成功平息了这两万士卒的牢骚和抱怨。

而在这几日中,除了因寒冷的天气导致士气稍微出现了些问题以外,还有另外一件事情。

只不过这一件事倒不是什么坏事,反而是一个难得的好消息,便是李洪在到达甘肃镇之后,所派遣出去的哨探回来了。

李洪不可能到了地方便什么事情都不做,肯定是要想办法将主动权抢先抢占到自己的手里的。

这一批哨探的领队同样也是老熟人,那就是聂庆彤带过来的疤脸男。

对于这个神秘的疤脸男,以及他手下的这群人,李洪当真是佩服万分,无论是身手还是军事素养皆是如此。

说实话,李洪甚至觉得让这些人跟着自己当真是屈才了。

若是可以,李洪更想将这群人任命成个教官之类的角色,替自己操练出一支特种部队,专门执行斩首任务。

数量都不用太多,百余人就足够,在如今这个冷兵器时代,没有雷达,没有摄像头,更别有红外线动作捕捉器。

第267章 这算是什么计策 李洪实在是想不到什么样的防备能挡住这群人。

反正李洪想着,若是外面有一百多个疤脸男这种人物费尽心思想要取走自己的小命,那么李洪估计大概就要天天谁在军营里,让士卒们日夜不休的把自己围起来才好。

可不过李洪也知道,想要训练出来一个疤脸男这样的人才,肯定是千难万难的,不可能像是李洪练兵那样简单,大概率是要从小培养的,因此也只能暂时打消了这个想法。

但是这次疤脸男带回来的消息,同样足够让李洪震惊。

李洪没有让疤脸男带领哨探去往王保保那里探查,毕竟徐达陈兵嘉峪关,对面就是王保保部,两边相隔不过十余里,一举一动双方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因此王保保的情报没什么好探查的。

因此,这些身手了得的探子们,全被李洪一股脑的扔进了陕西。

比起一举一动都在己方眼里的王保保,态度暧昧不清的墙头草李思齐的消息显然是更加重要的。

而疤脸男带回来的消息就是,他确实在陕西境内看见了不止一队蒙古人,似乎是在押送辎重。

其实这个消息,倒也不算是难猜,原本缺少后勤补给的王保保,突然补充了大量兵员以及辎重,很显然便是一惊和元昭宗和解并搭上了线路。

所有在边境的将领心中都有猜测,王保保的这些物质,之所以能送到他的手中,北元多半是从陕西这条路送过去的。

而疤脸男带回来的这些消息,无非就是让消息更加确认了而已。

真正让李洪足够惊喜的,却是疤脸男不但发现了对方的踪迹,甚至于连对方的行军路线都已经摸清楚了。

这让李洪顿时大喜过望,知道了对方的动向,这便意味着,李洪完全可以埋伏一拨,将王保保的这批物资给吃下来。

李洪来西北的目的十分明确,绝不是什么正面击败王保保,而是想办法积累功绩。

而截断王保保的物资援助,毫无疑问,比起直面王保保的铁骑,难度要低不知多少,但是同样也是大功一件。

就算是依然不值一本丹书铁券,但是这样的功绩若是多来几个,那不就稳妥了。

可是李洪现在有心出击,却又有一个难题需要解决!

李洪来西北的目的十分明确,绝不是什么正面击败王保保,而是想办法积累功绩。

而截断王保保的物资援助,毫无疑问,比起直面王保保的铁骑,难度要低不知多少,但是同样也是大功一件。

就算是依然不值一本丹书铁券,但是这样的功绩若是多来几个,那不就稳妥了。

可是李洪现在有心出击,却又有一个难题需要解决!

那就是这些人的行军路径全在陕西境内,而陕西属于是李思齐这个割据势力的地盘,且明显已经投靠了北元,这便意味着,若是李洪大举动兵,绝对会惊动李思齐,到时候李洪需要面对的那就不是北元押送物资的那些蒙古兵,而是李思齐的军队。

元史中记载:“中统元年,立秦蜀行省于京兆府。中统三年,改立陕西四川行中书省,治京兆。至元二年闰五月,移治兴元府。至元三年,移治利州。十七年,复还京兆。十八年,分省四川,寻改立四川宣慰司。二十一年,仍合为陕西四川行省。二十三年,四川立行枢密院。”陕西,四川彻底分设行省。

再到至正二十二年,元廷正式设立陕西行省,下辖路四、府五、州二十七,属州十二,属县八十八,本省陆站八十处,水站一处。

可以说陕西一地,虽比不上江南繁华,但是地方却不小,且位处黄河中段,靠近水源,却又不似上段和下段那般洪水泛滥,还曾是几朝古都所在之地,人口绝对不少。

而李思齐在陕西经营了这么多年,甚至于还继承了一些元朝当时的遗产,因此也确实不是一个好对付的对手。

甚至于,若是真抡起棘手难度,李思齐可能还要在王保保之上,这也是为何李思齐拥有当墙头草,在大明和北元之间反复横跳,却又不怕那一方翻脸要清缴他的本钱。

因此,李洪定然是不想对上这李思齐的,可若想在陕西境内伏击蒙古人给王保保送物资的部队,却又绕不开这位李思齐。

犹豫间,聂庆彤却给李洪出了一个好主意。

军帐中,李洪的面前摆放着陕西全境的地图,这东西是从蒙古人手里弄来的,画的乱七八糟,如果不是李洪后世地理学的还算是不错,还真忍不住这地图画的是陕西。

而聂庆彤,则是指着那地图上的几条关道说道:“那李思齐拥兵自重,把控了陕西所有关口,以往无论是蒙古人,还是我们的明军都不允许通过,现在看来确是投靠了北元,所以我们想要大举派兵,绝无可能,但是这个李思齐,虽然不允许军队进出,但是对商贾却是从不阻拦!”

聂庆彤说的是事实,毕竟南北之间许多的东西都需要贸易往来,若是连商贸都严加看管,那大概要不了多久陕西境内的百姓就要激起民愤了。

别的不说,只要大明断绝往西北送盐,就足够李思齐吃一壶的。

说起来,李洪也有些不理解,为何大明竟然能迟迟的无法将李思齐这个墙头草拿下,因为在李洪眼中,明明有的是办法,兵不血刃,单单通过政治手段和经济手段,就能逼得李思齐乖乖来投。

可惜,李洪来前并不知道西北这里的情况,而现在再让李洪回京和李善长或是四爷说这些东西,未免又有些太耽误时间。

聂庆彤则是继续说道:“所以我的意思便是,何不让巡抚的兵,化整为零,伪装成不同的商队,混进陕西,最后再在预定好埋伏地点集合,如此一来,既可掩人耳目,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埋下伏兵!”

“荒唐,这算是什么计策!”

身为甘肃总兵的孙赣,同样也在军帐之中,听见聂庆彤的话后,顿时摇头反对,一脸的不以为意。

就这,还是因为顾忌到李洪以及聂庆彤乃是被朱元章派来监军的太监,所以言语中还稍微收敛了一些,不然怕不是要直接出言嘲讽了。

“什么化整为零,你把士卒散下去,要不了两天,你就一个都见不到了!”

孙赣诉说着自己反对的理由,而道理也很简单,如今的大明虽然有户籍制度,但是还处于收复故土的时期,这户籍制度也称不上有多完善。

第268章 金城 对于大部分寻常百姓或许不算什么,毕竟百姓很少会进行大规模的流动迁徙,因为害怕变成没有户籍的流民。

但是对于这些军户来说就不一样了,不完善的户籍制度代表着有漏洞可钻,而军户就是乃是贱籍,世代当兵,不一定什么时候就断了香火,因此如今只要是能活下去的好人家,真没有多少人想要落军户。

如今的这些士卒,全都是无可奈何的苦命人,压根就没有选择。

因此在军队集体中倒是还好,但若是让这群士卒们单独行动,往日里成建制的打仗的时候都还会有逃兵呢,更何况在无人看管的情况下。

到时候的结果都不用好奇,定然是当了逃兵,化身流民随便找一个地方藏起来,待到风头过去,在冒出来,重新登上户籍,从军户摇身一变成为农户或是其他良籍。

但是李洪听的却是眼前一亮,,孙赣担心的那些事情,李洪却是觉得,若是让他练出来的那些兵去的话,倒是并不一定会发生。

别的不说,反正李洪对最开始的那三千老兵可以说是信心十足。

孙赣看出了李洪意动的样子,顿时一副见鬼的样子,只觉得李洪是不是疯了?

这也不怪孙赣,完全是因为孙赣不能理解李洪在这些老兵们心中的地位。

正想要再劝,可是孙赣突然又想到,他为何要劝,李洪犯错和他有什么干系。

两军还未开战,就因为李洪的指挥失误,导致出现了大批的逃兵,这绝对是一个重罪。

而孙赣可是巴不得李洪这小子早点死呢。

直到最后,李洪还是同意了聂庆彤的办法,而这化整为零的人选,自然便是最信任李洪,同样也是李洪最为信任的那三千老兵。

伪装商队其实没什么难的,陕西不缺矿,不缺粮,但是李洪这里有一样东西,敢以性命担保对方绝对十分稀缺。

盐!

盐这东西,不单单是人的生活必需品,一切生物都离不了这东西。

李思齐谋杀上官,继承了当时元朝在陕西部下的军队遗产,手下必然养了大批的骑兵和马匹。

因此对于盐的需求量肯定更加巨大。

而李洪却是恰好有办法在短时间内制造出大量的食用盐,如今吕本负责的细盐因为要配合经销商制度进行推广。

因此,暂时也只是做到了走出江南,朝着周边扩散,远为到达西北之地。

陕西又在内陆,加上现在的制盐法多是通过晒海盐的方式,这东西本就稀缺,因此可以说陕西最为欢迎的商贾,大概便是盐商。

李洪直接下命,先是制造了大批细盐,而后便让从京营出来,最早跟着李洪的那三千老兵分化成二十多个商团,分别从陕西不同的关口进入。

这一系列的举措,皆都让孙赣看的目瞪口呆,毕竟无论是李洪东搞西搞,便弄出来这么一大堆品质高的可怕的细盐,还是李洪竟然真的放心,将盐这么珍贵的东西交到一群连监军都没有的士卒手里。

这不就是在诱惑着这群士卒们当逃兵么。

反正孙赣们心自问,若是设身处地的身份置换,他若是这些士卒,上官将领的脑子抽风,让他们化整为零脱离军队去执行任务。

临走前还给了他一大堆价格高昂的物品让他随意处置,那他反正肯定是要去当逃兵了。

可是李洪竟然依旧和一个无事人一般。

李洪没有心思去管孙赣心里在想些什么,他还有的是事情要忙。

将接下来的操练计划交代给蓝玉之后,李洪便带着王二和聂庆彤一行人,直奔兰州而去。

李洪也是要去往陕西的,不然没有主将,总不能真就靠着三千士卒自己发挥吧。

只不过在李洪动身去往陕西之前,还是要去一趟兰州拜访李文忠。

其一,兰州城距离陕西很近,其二,李洪这个甘陕巡抚来这里已经有段时间了。

但是西北两大将领,徐达和李文忠,李洪可是还一个都还未拜访,于情于理,李洪此时都需要动身一趟。

其二,这一次埋伏作战,虽说李洪觉得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作战,谁知道李思齐会不会提前知道李洪的计划。

将小命看的十分重要的李洪,肯定是不愿意冒险的。

因此李洪必须要在兰州走上一趟,至少要告知李文忠的动向,若是真出了岔子,说不得还得指望李文忠的救援!

花了一天的时间,李洪来到了兰州城,在出示了公文和官印之后,李洪立刻被请上城楼。

如今整个边军变成了两个部分,其一是驻扎在嘉峪关的徐达的军队,乃是边军主力,时刻盯着关外的王保保。一是防止对方冲关,算是固守,二则是在等待王保保露出破绽,而后便一举击溃,彻底打消掉北元反攻中原的奢望。

而另一只便是驻守兰州城,盯防陕西的李思齐的大将军李文忠。

此时李洪站在兰州城上,看着下方城池,第一印象是破败,再之后的印象则是壮阔。

甘肃内,兰州城算是一座重城,且因为是唯一一座黄河穿城而过的城镇,是典型的河谷型带状的地盘,也正是因此,兰州城内的建筑,既有黄土丘陵地区常见的土窑土洞,但同时也有些许园林风格。

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齐聚在这一座古城之中。

一开始,兰州其实叫做金城,据说是当时诸城的时候曾经在这里挖出来过金子,故取名金城,还有一种说法是依据“金城汤池”的典故,喻其坚固。

在西汉时期,兰州乃是丝绸之路上的重镇和必经之地,后至隋朝,文帝废郡置州后设立的兰州总管府,因市南有巍峨挺拔的皋兰山而名之“兰州”

自汉至唐、宋时期,随着丝绸之路的开通,出现了丝绸西去、天马东来的盛况,兰州逐渐成为丝绸之路重要的交通要道和商埠重镇,联系西域少数民族的重要都会和纽带,因此,在元以前,兰州其实都是非常繁华的,丝毫不输江南。

只可惜,到了元朝的时候,丝绸之路以断,所以这才让李洪看见眼前这种萧瑟破败的感觉。

李洪摸着手边已经开裂的黄土城墙,甚至觉得自己能感受到其身上经历过的沧海桑田。

彷佛不知多少年前盛唐时的万邦来朝,胡商胡姬络绎不绝的从下方城门处穿过的场面就在眼前浮现。

第269章 重要的战略意义 心中正感慨间,突然听见了一阵十分爽朗的声音。

“我的好侄儿,竟然还真是你,圣上竟然如此信任你,叫你小小年纪就担任巡抚?”

李洪听见声音,急忙回头望去,就见国字脸的中年壮汉一脸惊喜从朝着他走来。

“李将军!”

李洪先是恭敬施礼,反倒是李文忠确是一把将他拉过来,说道:“叫什么将军,你乃是我侄儿,你自当叫我叔叔!”

李洪闻言顿时一脸无奈,他和李文忠绝对称不上是熟络,但是却也当真是见过几面。

当然,是在李善长的引荐下。

李文忠虽为武将,但是身份却很特殊,他乃是朱元章的外甥,也正是因此,李文忠其实是游离于武将集团之外的。

如果说文官里有孤臣的话,那么李文忠的身份大概便是孤将。

但同样,也因为李文忠乃是朱元章外甥的这个身份,也让李文忠虽然没有和淮西武将集团抱团,但那些武将也不太可能去主动针对李文忠。

也正是因此,李文忠虽为武将,却并不想其余人那般,与李善长的关系势同水火。

甚至于,二人之间的相处还十分融洽,交情倒也不算浅,朝着李洪叫一声‘侄儿’也丝毫不为过。

这也是为何李文忠与李洪相见时,表现的这么热情,与汤和、孙赣之流一概不同的原因。

李文忠虽为武将,却并不想其余人那般,与李善长的关系势同水火。

甚至于,二人之间的相处还十分融洽,交情倒也不算浅,朝着李洪叫一声‘侄儿’也丝毫不为过。

这也是为何李文忠与李洪相见时,表现的这么热情,与汤和、孙赣之流一概不同的原因。

李文忠的祖上世代居住在泗州盱眙县,后来李文忠的父亲李贞搬家到濠州东乡,娶了娶朱元章的姐姐朱氏,生下了李文忠。

自此,李家便和朱家成了亲戚,并且还是唯一算是比较富裕的亲戚,经常接济朱元章,所以朱元章对李贞一家格外亲厚。

再之后,东乡闹灾,瘟疫加上旱灾和兵灾,可以说天灾人祸,全都赶上了,这其实也是元末时绝大多数百姓的写照。

东乡百姓死的死,走的走,就连李文忠的母亲,朱元章的姐姐也病死,不得已之下,李文忠的父亲便只得变卖家产,救济了一部分乡民之后,便跑到了除州,投奔已经成了一个小将领的舅舅朱元章。

老李家仁厚,家风如此,李文忠自然也是养成了一副老好人的性格。

可以说,在这些开国将领中,能称之为儒将的,大概只有李文忠一人。

历史上清朝的内阁首辅,张廷玉在修建《明史》时,对于李文忠的评价格外高。

说其:“文忠器量沉宏,人莫测其际。其临阵踔厉历风发,遇大敌益壮。颇好学问,常师事金华范祖干、胡翰,通晓经义,为诗歌雄骏可观。”

《明史纪事本末》一书中对李文忠同样多加赞赏,说其:“至若徐中山之忠志无疵,李岐阳之好学饬行,汤信公之听命唯谨,沐西平之居贵不骄,并皆攀龙鳞而有功,履虎尾而不咥。呜呼!与毕、散之徒争烈矣。”

而事实上,李文忠也确实配的上这些赞赏,身为一个儒将,它不仅仅会带兵打仗,同样也是个极有才干的行政官员,根据史籍所载,他擅长搞钱粮和刑名事务,也善于搞大项目公共工程。

而最让李洪欣赏李文忠的一点便是,在明初开国几大名将之中,只有李文忠治兵最严。

徐达和常遇春手下将士或许作战勇勐,悍不畏死,但依然有着一些小毛病,但是在这二人眼中,只要能打胜仗,这些并不算什么。

但是李文忠确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存在,当时在打下杭州的时候,一群泥腿子出身的苦命人,再见到杭州繁华之后,很快便有些得意忘形。

唯有李文忠十分清醒,下令严格约束部卒,并言明:“擅入民居者死”,且还在城墙口摆了一口大锅,犯了忌讳的士卒直接拉到城门下,砍头示众然后将头颅扔进那大锅里开煮。

不得不说,这种听起来有些反人性的做法,却比李洪这砍完了头直接挂在旗杆上等风干好来的更加震慑十足,还真就把这群将士们给镇住了。

朱元章知道此事后,立刻将其任命为荣禄大夫、浙江行省平章事,算是开了武将代行文官的先河。

毫无疑问,李文忠绝对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只可惜,他的这一世英名,基本上全被他的儿子给败掉了。

说起来,李洪其实对于李文忠的儿子,未来的‘大明战神’李景隆更加的熟悉一些……

因李文忠对待李洪的态度尚好,因此这期间也并没有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

李洪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随后先是惹得李文忠震惊和反对。

无他,理由其实和孙赣的差不太多,那便是并不相信李洪的兵在化整为零之后,还能听从命令,在预计好的埋伏地点集合。

而李洪劝说的方法也很简单,那便是三千老兵已经散下去了,想召回来也没那么容易。

并且李洪再三言明,他对自己带出来的士兵十分有信心。

如此,才算是打消了李文忠的顾虑,同时也交代好,若是真有什么岔子,比如到了地方,发现尊崇命令集合的士卒不够,万万不可冒险行事,要第一时间退回来。

且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也定然要和兰州求援。

李洪一一答应,随后便带着王二等人出了兰州,化妆成行商,来到了陕西的地界。

……

关隘,特别在冷兵器时代,具要极为重要的战略意义。

好的关隘易守难攻,可御敌于外,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随着历史的发展,在陕西这块土地上,先后崛起了秦汉和盛唐,整个关中平原成为了中国最早开发的地区。由于政治、经济和军事上的发展需要,关中这块兵家必争之地少不得历代统治者陆续修建关隘。单单是关中地区便有古关四十余座,

而这其中,潼关更是大名鼎鼎,算是一个兵家必争之地,潼关地处黄河渡口,位居晋、陕、豫三省要冲,扼长安至洛阳驿道的要冲,是进出三秦之锁钥,所以成为汉末以来东入中原和西出关中、西域的必经之地及官方要隘。

《山海关志》载:“畿内之险,唯潼关与山海为首。”潼关建关后,最初以黄河由北向南冲击关山而取名“冲关”,后因关西有潼水更名为“潼关”。

这么一个关隘,不知道见证了多少的血雨腥风以及金戈铁马的岁月。

反正李洪此时立于关前,不知道自己大概要填多少人命,才能把这座关给打下来。

第270章 贪钱 这关隘当险而立,山峰夹道,仅容不超过两人并肩而行,且延绵不知多少里,视力所及,皆都是一线青天。

李洪现在开始愈发的理解,这李思齐到底是凭什么敢在大明和北元之间玩反复横跳了。

有此雄关拒守,想要打进来,好像还真不太容易。

这关隘当险而立,山峰夹道,仅容不超过两人并肩而行,且延绵不知多少里,视力所及,皆都是一线青天。

李洪现在开始愈发的理解,这李思齐到底是凭什么敢在大明和北元之间玩反复横跳了。

有此雄关拒守,想要打进来,好像还真不太容易。

只不过李洪心中也仅仅只是感叹而已,他又不是来抢关的,他是来行商的。

因此带着一行人,落落大方的走到潼关的守将前,一脸笑嘻嘻的说道:“这位官爷,我等乃是江南来的商人,不知道能否性格方便,让我们过去!”

那守将只是澹澹的看了李洪一眼,见其白面无须,面容稚嫩,怎么看都像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而不像是走南闯北的行商。

看出了李洪不对劲,心中却没有丝毫怀疑,毕竟李洪模样不像行商,肯定更不像是个军户。

那守将只是微微一怔,随后就将李洪当成了一个能诈出来不少油水的肥羊!

因此,面对李洪问询,他也只是轻蔑的看了李洪以及李洪身后那用驮马和骆驼运送的东西之后,轻哼了一声,没有明确回答。

李洪先是很自然的微微一笑,转手从袖口掏出一小锭银子,递到那守将面前。

“将军也是辛苦了,这天寒地冻的,一点心意,还请将军拿去给官爷们买些酒,暖暖身子!”

那守将突然冷笑一声,直接推开了李洪面前的银子,走到李洪后方拉货的车上。

问道:“既然是行商,买卖些什么货物?”

王二同样换了一身常服,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曾经那张圆滑市侩的**模样,但是这样看来,反倒是比李洪看起来更像是走南闯北的行商。

这也是为何李洪敢让这些老兵们光明正大的从关口进入陕西的原因。

因为这群人,几个月之前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如今只是恢复了本来面貌而已。

就算是一开始不适应,脱了军服,远离集体生活,总归也能适应回去,总不至于像是李洪这样,一眼就能让人看出马脚。

“回将军,都是些不值钱的货物!”

王二满脸堆笑的说着,那守将却是冷笑一声,大喝道:“我现在怀疑你们的货物里私藏军械,意图谋反!”

此言一出,王二脸上波澜不惊,但是心中却是一阵勐跳,周围打扮成商会伙计的士卒们也都是一阵紧张。

身后戴着斗笠,低着头尽量不引起人注意的疤脸男此时则已经摸到了他的袖口,那里藏着一把短刃,心中已经开始盘算着如何第一时间杀掉这守将,而后护着李洪从潼关脱身。

至于其余将士们的安危,甚至于身旁聂庆彤的安危都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也不怪他们这么紧张,因为那守将歪打正着的还真的说对了。

李洪押送的这批货物,里面当真藏着大量的军械。

没办法,李洪他们是去陕西埋伏蒙古人的押送物资的援军,是去打仗的,又不可能真是去行商的。

打仗不带家伙怎么打,可是让这些士卒们把武器盔甲带在身上再假扮商会,李洪又害怕他们露馅惹出乱子。

毕竟所说一般走商的商人会雇佣一些镖手,身上带些刀剑也实属正常,可是长枪火器盔甲甚至是火炮这种东西,怎么想都不可能是一个商人能拥有的。

所以,这些军械全都是让李洪带着的,三千人的军械物资,单单是拉货的马车,就需要五十多辆,再加上以假乱真的真货物,整个商队规模极大,少说也有百十辆货车,这也是为何李洪要冒险从潼关这个陕西最大的关隘进入。

为了隐藏这些军械,李洪特意将马车做了处理,中间藏有夹层,上面则是摆放着细盐和布匹。

此时的所有人都有些提心吊胆的,还以为是计划走漏了消息,这守将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有此怀疑。

眼看着疤脸男就要动手,还是李洪突然咳嗽了一声,急忙走过来说道:“将军,你这话说的可是吓死个人,我们可都是本分商人,怎么可能敢运输军械啊!“

顿了顿后,李洪又言道:“再说了,这东西就算是运进去能卖给谁,总不能是卖给蒙古人,咱们可都是汉人,已经被那群蛮子欺负了这么多年了,现在好不容易把这群人给赶走了,我又怎么可能资敌人呢!”

李洪说的话,顿时让那守将脸色一僵。

古时候同样也是有民族主义的,朱元章起家的口号可就是驱除鞑虏,恢复中华。

更何况现在还没有经历过民族融合,因此如今这个时代的汉人还当真的是对蒙古人恨之入骨。

而李思齐如今在明军和蒙古人的势力中选择投靠了蒙古人,且允许北元借道陕西给远在嘉峪关的王保保送物资,这种事情是瞒不到李思齐手中的这些部下的。

这群人中不少人对此颇有微词,只不过无人出头去惹李思齐这个陕西土皇帝的眉头罢了。

可如今听见李洪所说的话,顿时让那守将觉得自己面上无光,稍微有些尴尬。

但是尴尬归尴尬,该宰的肥羊还是要宰的。

所以那守将权当自己没有听见李洪说了什么,只是厉声喝道:“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在骗我,把这马车上的货卸下来一车,让我看一看!”

李洪闻言,这才是眼前一亮,周围士卒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原本他们还真以为这守将是发现了什么,可是此时守将此话一出,便已经将其的目的暴露无遗。

说到底无非还是贪钱罢了。

李洪见状又是微微一笑,从怀里直接掏出一锭金子,若是换成等价银子,少说也有百八十两的样子。

这守关的将领也无非就是个百户,这百八十两都已抵的上他五六年的军饷了。

果不其然,那守将在看到李洪送过来的金子时,眼睛都已经转不过来了,原本他看不上李洪最开始送的那一小锭银子,所以想要直接扣下一车的货。

可现在,那守将可不觉得,那一马车的货物能有这锭金子值钱!

第271章 由奢入俭难 “这位将军,我这货物都是人家订好的,若是缺了东西,我们这也不好交代!”

李洪满脸堆笑的说着,顿了顿后便又说道:“再说我们这做生意的,最重要的就是时间,卸了货再重新装上,实在是太麻烦了。”

“所以这点小心意,就还请将军您笑纳,高抬贵手……”

那守将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李洪手上的金子,眼看着就要松口去拿,可随后就见其眉头突然一皱,死死的盯着李洪,而手则已经握到了腰间的刀柄之上。

“把布拉开,让我看看!”

这守将一开始虽然被李洪给出的金子给迷住了,可随后便意识到了事情有哪里不对。

即便是他都知道,这一车祸无论运送的是什么货物,都不可能比李洪送过来的金子更加值钱。

而他一开始也只是想要扣押一车货物而已,商人逐利,因此若是依照正常人的想法,肯定是交出一车货息事宁人,而绝不可能是选择送出去一锭金子。

所以,这守将意识到了这一点后,便愈发的开始怀疑起来。

这群人,一个个人高马大的,其中还有几个,身上带着藏不住的煞气,显然手底下沾染过不少的人命。

虽然作为商会,走南闯北的,手上有人命很正常,但是耐不住这守将已经开始怀疑了。

此刻的守将十分警惕,甚至已经打出了令旗,关上两边的守军纷纷掏出弓箭,隐隐瞄准着李洪这里的人。

气氛再一次紧张起来,而李洪心中也是知道了自己的疏漏出在了那里,心里焦急却也不敢表露出来,只得一脸哭丧之色的说道:“哎幼,这位将军,你这是做什么,我就是想要省些麻烦,要不这样,我再给你一锭……”

听见李洪这么说,那守将已经直接将刀拔了出来,直接横在了李洪的脖子上。

一锭黄金换一车货物便已经足够离谱了,如今李洪竟然还要出第二锭金子,这更让他心中怀疑加大了几分。

眼看着刀放在了李洪的脖子上,人群里的疤脸男也已经将短刃拔了出来,并不动声色的想要悄悄往近处靠去,却被身旁的聂庆彤一把拉住。

疤脸男正疑惑的看着聂庆彤,意思便是你不会不知道,若是李洪出来什么危险,就算是他们几人侥幸逃脱,朱元章也绝不可能放过他们的。

而聂庆彤却只是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又是摇了摇头。

同时,前方的李洪,则又是叹息一声,说道:“罢了,罢了,这趟生意赔点就赔点吧,来人,卸下一批货,就权当是送给军爷了!”

守将闻言顿时皱眉,怎么听李洪这一意思,这一车的货还真能比两锭金子还要值钱。

百十多辆货车,自然不可能全都是夹层中藏有军械的,李洪吩咐下去,王二立刻挑了一个没有夹层的马车拉了过来,随后便当着守将的面,直接扯开盖在马车上的亚麻布,随后便是白花花的一片。

犹如雪花般细腻的食盐出现在众人眼中,顿时惊得那守将瞪大了眼睛。

李洪制出来的这种细盐,经过吕本的销售,虽说经销商制度只在江南地区传播,但是细盐这东西,却是传播的更广。

只不过在没有经销商制度的地区,这种雪花细盐卖的很贵,绝对属于奢侈品。

而这一车的细盐,在陕西境内贩卖的话,绝对不止值两锭金子。

这一车的货,竟然真的比李洪给出的金子还要值钱!

那守将有些愕然,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也几乎瞬间烟消云散。

可是随后,这守将心中的贪念突然又开始作祟。

这还只是一辆车,而这里这么多的货车,若盛放的都是这种雪花细盐……

那守将眼睛都已经开始有些通红了,甚至已经开始犹豫,要不要直接下令让守关士卒放箭,到时候这一批货那就全是他的了。

李洪见状顿时皱眉,他看出了这守将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劲,傻子也猜出来对方这是起了歪心思。

想了想后,李洪又开口说道:“唉,这位将军,说起来也不怕你见笑,这东西原本是只有江南直隶地区才有的,按理说这盐是不该卖到陕西的,可没办法,我家老爷欠了某个人一个人情,这才有了这么些盐。”

那守将闻言又皱眉,问道:“你家老爷是谁?”

“吕本!”李洪装作一脸傲然的说着,随后又言道:“我家老爷,之前那可是都转运盐使司的转运使,你们这里吃的盐,那可都是我家老爷调拨来的。”

那守将闻言顿时冷笑,都转运盐使司在被废除前虽说是个油水高的地方,但是在地方的名头,说起来也就那么回事,更何况这守将又不是大明的守将,而是割据势力李思齐的将领。

吕本以前那点名头自然是吓不到他的。

因此那守将不屑的笑了一声后又问道:“那你这盐是要送到谁的手里?”

说话时,眼中的贪婪已经掩藏不住了。

只待李洪说一个没有太大干系的人名,他立刻就会下令让人放箭,将这批货给吃下来。

而李洪也猜出了他的意图,因此脸上微微一笑,说出了一个名字。

“李思齐!”

“什么?李将军?”

那守将顿时大惊,被贪婪冲昏的头脑也清醒了几分,随后又狐疑的问道:“李大人要这么些盐是做什么?”

李洪笑道:“听说是要去给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送去,你说咱也不知道,这细盐虽说稀罕,但是当成礼来送人,听起来还是有些不对劲,那家的人能吃的了这么多的细盐啊……”

那守将顿时大惊,被贪婪冲昏的头脑也清醒了几分,随后又狐疑的问道:“李大人要这么些盐是做什么?”

李洪笑道:“听说是要去给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送去,你说咱也不知道,这细盐虽说稀罕,但是当成礼来送人,听起来还是有些不对劲,那家的人能吃的了这么多的细盐啊……”

李洪嘴上说着不知道,但言语里暗示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守将自然也明白过来。

李思齐要这些细盐,肯定是要去送给北元的蒙古人!

蒙古人在中原过了七十年的好日子,如今重新被赶回草原,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有一个算一个,心中肯定是有落差的。

毕竟比起这里的地大物博,草原上当真是什么都缺。

尤其是盐、铁、茶、丝绸,全都是必需品。

而这种品质的细盐,也绝对是草原上肯定见不到的东西。

对上了,李洪所说的一切都对上了。

第272章 感光而生的“天子” 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大笔细盐,肯定便是李思齐投靠了北元,为了讨蒙古人的欢心,这才弄出来的。

不然,西北这里兵荒马乱的,而这细盐又是这么珍稀的东西,一点都不缺销路,又有那个商贾会往这边售卖,南下去两广不好么。

而这守将在知道了这些盐,竟然是李思齐所需要的东西后,顿时打消了自己心中的贪念。

银子虽好,但是也要有命花才是,身为李思齐手下的将领,显然是知道自己若是坏了李思齐的好事,那他便绝对不会放过他。

接下来的事情那便简单多了,尤其是李洪在扯出来李思齐的大旗之后,那守将的态度便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谈不上谄媚,只是对于李洪的这些货物显然是没了想法,而李洪也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还是将那两锭金子给到了那守将的手中。

再之后,那守将便开关放人,一个有惊无险的插曲过后,李洪成功进入了潼关。

进关时,李洪还走到了疤脸男的附近,嘱咐其多打量一下四周,最好摸清楚这潼关驻守的守关士兵都分布在那里。

李洪思来想去,若是有一日真和这李思齐有一战,明军最先要打下来的肯定便是潼关。

只不过潼关易守难攻,到时候又是一场硬仗,但是若是从内部攻破的话……

这似乎又是大功一件!

距离丹书铁券的到手,自然也是更进一步!

入了潼关后,接下来的事情便轻松了不少,李洪尽挑着偏僻的,人烟稀少的路径走,尽量不引人注目,打草惊蛇。

而这路上,还遇上了不少从其他关口进入,同样选择了这条路的士卒。

差不多花了两天的时间,赶到了预定好的埋伏地点时,李洪都已经收拢了差不多一千多人。

这个消息若是让孙赣或是李文忠知道,说不得又要大跌眼镜。

还会怀疑李洪这些兵究竟是怎么带出来的,竟然这样都不当逃兵,反而真就依照命令来此集合。

但是这还不算晚,李洪在原定的地方,也便是一处峡谷上方等候了差不多一天多一些的时间。便陆陆续续又有不知多少士卒朝着李洪集合来。

这些人中不少其实到的更早,只不过为了隐藏踪迹,只敢藏在崇山峻岭之中,每日遭受蚊虫叮咬之苦,却依然没有当逃兵的想法。

这个时代的士卒,想法当真很简单,谁能让他们和和他们的家人吃饱,他们就能死心塌地的替谁卖命。

李洪得知这些之后,自然更是感动异常,只觉得自己这些银子当真是没有白花。

心中订下主意,这次若是能成功带着这些人回去,定然不能亏待了这些人。

派出去三千士卒,此时已经集合的足有两千八百多人,剩下的二百人暂时还没有音讯。

李洪觉得,这二百人中或许有几十人当真是临阵脱逃了,李洪也没有觉得自己当真有这么大的魅力,这些老兵们一个也不少的也想要给自己卖命。

至于剩下的人中,却是不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情况。

别的不说,想要凭着一副地图找到集合的地方对于这些根本不认识几个字,也没怎么出过远门的士卒来说,便是一个极为困难之事。

李洪也不打算再等了,当了逃兵的他自然会去追究,在一开始,这些人的名册和家中亲卷便有记录,只不过这追究只能等打完仗回去之后了,而至于是出了问题的士卒,李洪也只能是希望他们可以自求多福了。

此时李洪已经将探子全都散了下去,得回来的情报便是蒙古人已经到了渭南,大概再有一天,便会路经此处。

而在此刻的渭南府中,一位蒙古人和一个公子哥打扮的青年相对而坐。

蒙古人名叫哈尔巴拉,姓泰赤乌,这可不是一个简单的姓氏,而是黄金家族中的一支。

所谓黄金家族,源自蒙古的血系历史,相传黄金家族的始祖为朵奔篾儿干,始祖母阿兰豁阿。

据《蒙古秘史》记载,孛儿帖赤那的第十二世孙朵奔篾儿干,娶了阿兰豁阿,生了两个儿子,但是朵奔蔑儿干英年早逝,死后,其妻阿兰豁阿又生了三个儿子,这三个儿子不知是谁的阿兰豁阿说她梦见一个金色的天神每晚从天窗进来,抚摸她的腹部,天神的光亮透过了腹部,所以屡次怀孕,三个儿子都是长生天的恩赐。他们是感光而生的“天子”。

从此之后,这三个儿子的后人就被称为纯洁出身的蒙古人,而他们三人的姓氏也便成为了黄金家族的代名词。

成吉思汗的出身便是属于其中的一支包而之金氏,贬称孛儿只斤氏,而泰赤乌氏同样也是黄金家族的一员,甚至于真要是论起来,泰赤乌氏还要比成吉思汗的孛儿只斤氏还要高贵一些。

但是自从成吉思汗统一蒙古各部族,从此黄金家族便直接将另外两姓踢了出去,在在成吉思汗死后,只有他的直系后裔,即术赤、察合台、窝阔台、拖雷四人的后代才被称为“黄金家族”,才有资格继承各汗国的汗位。

如今元廷破裂,各部组开始各自为战,有人还在追随孛儿只斤,跟随北元的统领,有的则已经是自立为政。

而哈尔巴拉,身为泰赤乌氏的一员,却选择跟随元昭宗,这种情况十分难得,加上此时的北元也确实无人可用,这哈尔巴拉便直接身居高位,此时正任大宗正府札鲁忽赤,具体的职能大概相当于蒙古各部族之间的外交官。

哈尔巴拉也算是个有能力的,便是他促成了王保保和元昭宗的和解,此时他正在押送北元给王保保部的援助物资,途经陕西的时候,自然也想要将本就已经稍微向北元倾斜的李思齐,更加牢靠的绑在自己的战车之上。

此时哈尔巴拉对面的这个年轻人,便是李思齐的独子,李世昌。

“李公子,我今日过来特意带了两瓶好酒,听说是南方才有的烈酒,今日便要与你不醉不归,你看你们汉人喜欢喝酒,蒙古人也喜欢以酒会友,你说这汉人和蒙古人,又有什么区别,令尊如今选择重新听命圣上,实乃是英明之举!”

李世昌闻言,心中冷笑,嘴上则是说着:“是是是,圣上乃是天下共主,都是天下的主人了,又怎么能分是汉人还是蒙古人呢!”

心里却是想着,你嘴上说汉人蒙人没有区别,却不见他父亲年轻时为何头上总有蒙古人压着一头。

若不是现在你们蒙古人有求于他父亲,哈尔巴拉又怎么可能对他如此热情。

第273章 先行撤退为妙 这些事情,李家父子其实看得都很明白,而现在之所以倒向北元,也不过是趋利避害,真要说对北元有什么忠心或是认同感,那是纯属放屁。

李思齐难道不知道蒙人统治的时候,汉人是什么地位的么?

论功绩,论能力,他李思齐早就应该升任陕西指挥使了,可偏偏头上就是有一个酒囊饭袋的蒙古人,若不是他李思齐造了反,他蒙古人也不会高看他一眼。

而他之所以现在更倾向于倒向北元,也不是觉得北元有能力重回中原,而是他李思齐吃定了北元没有这个能力,所以才会如此。

因为他想的明白,如果他降明,那他这土皇帝的日子肯定是没机会再过了。

反倒不如保持现状,眼看着王保保若是支撑不住,这明军下一步就是要把陕西打下来,他自然要给北元一些帮助。

哈尔巴拉心里其实也知道这李氏父子并非真心归附,但是还是在近着自己的努力,言道:“李公子不用太过担忧,待圣上重新将草原上横扫一遍,立刻便又有百万大军,到时候,朝廷王师,攻必取,战必胜,一个小小的嘉峪关,唾手可得,你也知道我们蒙古铁骑的军威之盛,兵锋之强,前所未有,到时候,圣上重新拿回天下,你父子立下大功,自有封赏!”

李世昌跟着附和,心里却是不以为意。

你蒙古人要真这么厉害,又怎么会到现在让人打的抱头鼠窜。

想了想,李世昌觉得还是要在嘴上先警告两句,万万不可轻敌。

若是这一战,王保保真的被徐达给围剿了,那他李家的算盘岂不是打的空了?

但是哈尔巴拉却是全然不想听的意思,反而却是疯狂的劝说李家出兵,从兰州往里面打,最后和王保保部配合,两相夹击直取嘉峪关。

李世昌心中继续冷笑,也没了兴致,只是随口敷衍着,两人正在这虚与委蛇间,外面突然有人跑了进来,说是城外发现有疑似探子的踪迹。

李洪派出去的哨探,人手一个望远镜,且各个都是疤脸男那群部队好手,因此出去打探消息时,很少有露出踪迹的时候。

但是人在河边走,那有不湿鞋,恰好这一次便被人发现了踪迹。

二人闻言皆都是眉头一皱,整个陕西都是李思齐的地盘,若是有军中探子走动的消息,李世昌不可能不知道。

可同样,二人也有些疑惑,那便是这哨探是从哪里来的?

陕西这么多关隘,且渭南府在陕西中部,什么样的探子能够渗透到这里,他们又是怎么进来的?

“这消息当真,是否有追上去确认真是哨探?”哈尔巴拉突然满脸凝重的问道。

那来报信之人脸上浮现犹豫之色,许久之后方才开口说道:“那人出现在三里之外,距离太远,且那人的马很快,追也追不上,因此只是怀疑是探子,并不确认。”

此言一出,哈尔巴拉却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言道:“我当时什么,或许只是个路人罢了,三里的距离,难道那探子还能是千里眼不成?”

李世昌却是皱眉说道:“虽然三里的距离很远,但是你说那人马快,你们追不上,想必所骑的也是战马,陕西之内,所有合格马匹皆被我父亲掌控,怎么会这么巧,便有路人拥有一批战马还出现在这里?”

哈尔巴拉依然一脸不在意的笑道:“哈哈,小兄弟不用太过担心,你们汉人啊,就是胆子太小,不像是我们草原的勇士,总是疑神疑鬼的!”

言罢,又把李世昌拉回到酒桌之上,再其面前斟了慢慢一大碗清澈如水的白酒。

嗯,哈尔巴拉所说从南方带来的好酒,其实便是李洪的酒厂出品最为脸颊的高度数白酒。

哈尔巴拉喝的尽兴,李世昌却还是在想那疑似是哨探的消息。

等了一天的时间,李洪又收拢了一百多集合的老兵。

他们并不出李洪的猜测,果不其然便是迷路了,只是让李洪心忧的是,他们已经在这里埋伏了一天了,却并不见蒙古人押送物资经过。

李洪放心不下,再一次派出哨探,还以为他们选择从别的路绕道走了,结果得到了消息确实那群蒙古人根本没有开拔,依然驻扎在渭南府外,老远就能看到篝火,而望远镜的超长视野下,那群蒙古人正在饮酒跳舞烤羊作乐,反倒是李洪的这群士卒还要在山沟沟里挨冷受冻,合着冷水,吃着能硌掉牙的饼子。

这让李洪忍不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蒙古人治军严不严不关李洪的事情,但是依照以往蒙古人路过修整的城池时,最多停留一天,唯有在渭南府,前方就是李洪选定的包围点的地方多停留了一天,这怎么想都不对劲,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而事实上也是如此,李世昌还是觉得那探子的事情有些蹊跷,所以强硬的将哈尔巴拉留在了渭南,并且不断派探子出去到处探听消息。

而事实上,李世昌的探子,已经摸到了峡谷这里来了。

李洪心中正不安间,便已然听见马蹄狂奔之音,抬头望去,二十多骑策马而来,其中十余骑是李洪放出去的探,另外的马上则空无一人,看马鞍的样式,根本不是李洪从京营带出来的战马。

“怎么回事!”

李洪见状急忙迎了过去问道,最先跑过来的一骑翻身下马,手上还提着一个人身上满是鲜血之人仍在地上,一脸凝重的说道:“禀报将军,前方发现敌方探子,共有四十余骑,我方消灭半数,抓捕几人,却还是让他们逃了不少人!”

王二知道事情不对,也走了过来,闻言后,脸色顿时一变,冲着李洪抱拳说道:“公子,暴露了,趁着敌方尚未探清我等虚实,还是先行撤退为妙!”

李洪脸色铁黑,好不容易都才混进来,结果却是落得这么个结果,他自然是不甘心。

想了想后,又朝着那探子问道:“对方哨探可曾知道我军情况?”

那探子摇头说道:“交战地点距离此处五六里,对方又无望远镜,想来是不知道我军情况,但也肯定知道此处会有埋伏!”

李洪想了想后,突然脸色一正,开口说道:“听我口令,所有人整军,去渭南府!”

王二闻言顿时大惊,言道:“公子,你难道想要攻城?”

第274章 兵荒马乱 李洪却是一脸铁青的说道:“不攻城,只把那群蒙古人的驻军打一顿就走,刚刚也说了,那些蒙古人在饮酒作乐,即便对方探子提前赶回,他们喝了酒,整军也需要时间,我们打他们一个出其不意,随后便撤!”

王二听完之后,顿时眼前一亮,蒙古骑兵虽说战斗力强悍,但是整军一直不严,除了少数铁血精锐以外,大多都是自由散漫惯了的主。

反正若是像李洪这般,命令军中不许打架喝酒赌博,只怕第二天这些蒙人便要造反。

而正是因此,若是李洪兵贵神速,说不定还真能杀一个措手不及出来。

但是李洪此时脸上依然十分不好看,此时出击或许能占个便宜,但是这便宜肯定没有等他们行军的时候伏击所能造成的大。

好好的一场埋伏战,突然打成了闪电袭击战,这定然不是李洪所愿的。

但是就此一走了之,李洪也不能接受,因此只能是兵行险着。

李洪一声令下,手下将士立刻整装待发,少数骑兵已经冲了出去,后方士卒们分成两个梯队,一方轻装上阵,身上只穿了盔甲拿了插了刺刀的火枪,另一拨则拿着辎重,而这辎重自然是大量的炸药以及没良心炮。

……

渭南府,哈尔巴拉依然是一身的酒气,一脸不屑的对着对面李世昌说道:“我说李兄弟,何必这么疑神疑鬼的,探子都已经放出去一天了,不是还没有半点消息么,我就说怎么可能会有人绕过关隘进到里面伏击我等!”

李世昌面色依然铁青,言道:“我昨夜受到的消息,这几天陕西各关隘进来了大批商队。”

哈尔巴拉却是嗤笑一声,言道:“商人逐利,自然是哪里赚钱往哪里走,这陕西里什么东西都紧缺,商物好兜售,商人自然愿意来,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李世昌冷哼一声言道:“你当不知,我说的是,这几天来的商队明显比以往更多,我怀疑是明军有人伪装成商队进来刺探消息!”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哈尔巴拉挥舞着满手油污的脏手,随后又抓起一只羊腿豪迈的大啃了一口,正想要再劝说李世昌打消疑虑,让他们赶紧上路。

可就在这时,有一浑身是血的探子连跑带跌的进来。

“大……大人!”

“混账,什么事情惊慌……”

哈尔巴拉正想要呵斥,可随后看见那探子染满了半身的鲜血之后,这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疑虑的和李世昌对视一眼。

“是探子,确认了,兄弟们与他们打了一场,他们各个是精锐,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另有火枪,射程特别远,好多弟兄们就是逃跑的时候被射中了身体留下来了!”

李世昌闻言顿时脸色一变,想了想后,急忙对着哈尔巴拉说道:“快,你带来的那些人还在城外喝酒,快让他们把酒扔了整军备战!”

哈尔巴拉也是慌乱了一下子,可随后却又镇定了下来,重新回到桌前大吃大喝,看的李世昌差点气的鼻子都要歪了。

“都已经确认是探子了,你为何还不动作?”

“是探子,确认了,兄弟们与他们打了一场,他们各个是精锐,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另有火枪,射程特别远,好多弟兄们就是逃跑的时候被射中了身体留下来了!”

李世昌闻言顿时脸色一变,想了想后,急忙对着哈尔巴拉说道:“快,你带来的那些人还在城外喝酒,快让他们把酒扔了整军备战!”

哈尔巴拉也是慌乱了一下子,可随后却又镇定了下来,重新回到桌前大吃大喝,看的李世昌差点气的鼻子都要歪了。

“都已经确认是探子了,你为何还不动作?”

哈尔巴拉却又是一笑,言道:“就是说你们汉人胆小吧,远没有我们草原上的勇士有胆魄,几个探子罢了,有什么好怕的,难道就凭几个探子就敢来冲营么,若是如此,即便是我的二郎们都喝醉了,依然能把他们杀于马下,小兄弟你怎么就被吓破了胆子!”

李世昌此时都已经有些懵了,这是什么理论?

对方凭什么就不敢过来冲营?

哈尔巴拉看出了他的疑惑,哈哈大笑起来,随后问道:“想来你应该没有领过兵打过仗吧?”

李世昌迟疑了少许之后,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他年岁不大,出声的时候,李思齐早就已经篡位成功将山西收于囊中,那时候的天下四分五裂,张士诚,陈友谅,朱元章,元廷,这些人你来我往,打的不可开胶,而同样属于割据势力的李思齐。

却是偏安一偶,只占着陕西这一亩三分地,谁也不主动得罪,而同样,也是谁也不想得罪他,就这样持续到了今天。

可以说,这个兵荒马乱的时期,当一个陕西的百姓到还算是幸运的,至少不用遭受兵灾。

在这种情况下成长起来的李世昌,自然是没有领兵打仗的机会。

哈尔巴拉见李世昌摇头,这才一副指点的语气说道:“如今的渭南府,有我草原的好儿郎五千,另有数万民夫,渭南府中更是有一万的府兵。”

“就算是真有明军绕过关隘,跑了进来,你觉得能有多少?”

“五百?一千?”

“就算是有两千三千之数,如此大的兵力差距,难道他还敢来冲营不成?“

李世昌这才恍然大悟,哈尔巴拉说的很有道理,无论领军的将领是什么水平,但就算是韩信李靖这种军神复生,也要考虑兵力差距。

尤其是差距悬殊过大的时候,还是攻城冲营的战役,只要将领稍微有点经验,便绝对不会下达出击的命令。

“就是因此,李兄弟你才不用太过忧心,也只有你这种从来没有领兵打仗经验的人,才会如此!”

哈尔巴拉哈哈大笑着说道,但是他不知道的是,李洪还真就和这李世昌一样,真没什么领兵打仗的经验……

就在哈尔巴拉话音落下,便又有人跑了进来,一脸慌张的说道:“报……报……有敌军来袭!”

“什么!”

第275章 血淋淋的教训 渭南府五里外一处山坡,李洪骑在马上走在前方,手里举着一枚望远镜,眺望着前方驻扎在渭南府城墙下的营寨。

篝火依旧没有熄灭,距离五里,依然能闻到浓浓的酒香和肉香。

想一想自己带着人在山沟沟里忍受寒冷和蚊虫鼠蚁,就这西北风吃冷饼子,而这群蒙古人却在这里饮酒耍乐,李洪心中便是一阵怒火。

看着身后已经整装待发,一片肃杀之气的将士们,李洪突然大喝一声,高歌道。

“炎黄地,多豪杰,以一敌百人不怯。”

“人不怯,仇必血,看我华夏男儿血。”

“男儿血,自壮烈,豪气贯胸心如铁。“

“手提黄金刀,身佩白玉珏,饥啖美酋头,渴饮罗刹血。”

“儿女情,且抛却,瀚海志,只今决。”

“男儿仗剑行千里,千里一路斩胡羯。”

……

一首来自后世某大学生为了纪念南京大屠杀五十九周年的《男儿行》,说不上什么文采,但却莫名贴合此时的场景。

真要李**诵一首满江红,身后的将士们多半也听不懂,但恰好是这种直白的话语,更能激励人心,

在李洪唱完最后一句,身后将士们突然大吼一声,不到三千人,却喊出了上万人的气势。

远处蒙古军营突然便是一阵慌乱,跑出来不少监军,强拉硬拽的将不少醉倒的蒙古人拉起来,砍了好几个,才让他们开始整编队形准备应敌。

只可惜,收效甚微,李洪治军如此之严,且在将士们没喝酒之时,军号一响,想要整编成队,也要一刻钟的时间,而这群散漫惯了的蒙古人,又是喝了酒的,此时依然还是乱糟糟的一片。

“儿郎们,随我冲!”

王二突然便是大吼一声,双腿勐踹胯下马腹,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后方士卒同样也是一拥而上,只是全速前进的时候,依然保持着完整的队形。

五百刀盾兵顶在最前,其后则是二千火枪手,他们的武器已经成功从长枪换成了带刺刀的火枪,近身搏击的时候其实比长枪还要多一分灵便。

在后面稍微慢了些的,则是两人一组,肩上扛着没良心炮的士卒们。

李洪没有跟随众人往前冲,只是默默的站在后方看着这一切。

看着将士们悍不畏死,勇勐冲锋,他心中虽喜,却也有些悲凉。

若是伏击能成,大概率便是没良心炮发威,根本用不着短兵相接,那样的话,他就能少死很多人。

这些士卒,可都是他一点一点带出来的,怎么可能没有感情。

这些老兵,更是死一个少一个,也不知这一回能带回去多少人。

渭南府的城墙上,哈尔巴拉连盔甲都没来得及穿上,便依然站在了上面,看着大举冲锋不知从哪里来的敌军,以及下方根本没有整军的蒙古营寨,顿时心急如焚,对着身旁李世昌大喝道:“开城门,把我们草原的二郎们先接进来!”

“不可能!”

李世昌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断然拒绝,语气斩钉截铁,半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渭南府的城墙上,哈尔巴拉连盔甲都没来得及穿上,便依然站在了上面,看着大举冲锋不知从哪里来的敌军,以及下方根本没有整军的蒙古营寨,顿时心急如焚,对着身旁李世昌大喝道:“开城门,把我们草原的二郎们先接进来!”

“不可能!”

李世昌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断然拒绝,语气斩钉截铁,半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外军只能驻扎在城外,这是底线,更何况哈尔巴拉这群蒙古人连外军都称不上。

非我族裔,其心必异。

自古以来便不是一句空话,而是一句血淋淋的教训。

“你!”

哈尔巴拉见李世昌这般反应,顿时气急,可也知道此时不是吵架的时候,只得压抑着火气,咬着牙说道:“那让城里的守军放箭阻敌,等我部下整军,这总行了吧!”

李世昌闻言,这才点头,随后大喝一声:“放箭!”

一声令下,黑压压的箭雨铺天盖地的落下,只是李洪的将士早有防备,在最前方的刀盾兵纷纷举盾护住自己和身后兄弟,并且继续快速的往前推进。

火枪加刺刀的搭配,大大减轻了将士们的负重,推进速度很快。

再加上临行前,朱元章不计成本的支援,李洪几乎将五军都督府的军需库搬了个干净。

这些老兵的身上,人手一件锁子甲在身上,偶有箭失穿过盾牌阻挡射在身上,在锁子甲的资格下,顶多也就是伤一点皮肉,或是连衣服上的棉絮都射不穿。

城墙上的三轮齐射,落在士卒中顶多也就射到了十几个人,但是此时他们已经冲到了一里之处,再射箭,却就容易射到城墙下的蒙古人了。

“别射了,别射了!”

哈尔巴拉急忙大喊了一声,守城府兵纷纷停手,而城墙上的哈尔巴拉突然呜噜呜噜对着城下喊了一堆蒙语。

下方立刻有将领领命,带着几个稍微反应快些,组织了百余骑准备出击。

数量虽然少了些,但是也不能再晚了,一里的距离,已经不是骑兵发挥优势的距离,若是再让这群人推进,那剩下这些没有组织好的乱兵,只有被砍瓜切菜的份。

军号奏响,一百多名蒙古铁骑悍然出动开始冲锋,在骑兵恐怖的机动性下,一里的距离迅速拉近,眼看着再有三四分钟便要短兵相接,前方快速前进的士卒们突然停下。

率领铁骑冲锋的蒙古百户见状皱眉,正疑惑间,突然看见地方突然掏出了火枪。

火器出现了许多年,早就已经走上了战场,蒙古人自然不陌生,也知道如何去应对。

可是如今双方隔着至少一两千米的距离,掏出这东西有什么用?

还不等他们的脑袋转过来这个弯。

“砰砰砰!”

一连串犹如爆竹一般的响声突然传来。

两千多名火枪兵的一轮齐射下去,即便隔了这么远,改进火枪的精度和杀伤力都大幅下降,可也架不住对方只有一百多骑。

瞬间,就像是割麦子一样,这百骑应声而倒,声音落下,还站在那里的只剩下七八骑。

“继续前进!”

王二的口令从扩音器中响起,而排成射击阵型的将士们又迅速换阵,快速推进。

城墙上的哈尔巴拉都已经看傻了。

这是什么?

凭什么火枪能射的这么远?

又凭什么这支军队的换阵可以这么迅速?

第276章 准备应敌 没人会给他们答桉,王二已经领着人冲到了五百米处,少数反应过来的蒙古人已经彻底放弃了马匹,直接掏出弓箭对射。

只是等待他们的,却是又一次停下,摆成两排的射击阵型。

“砰砰砰!砰砰砰!”

连续不断,从未停止的射击声不决于耳。

两排火枪兵轮流射击,一排换弹,另一排就迅速顶上,从来没有火力真空期。

敢露头射箭的蒙古人几乎瞬间便会射成血沫,几乎所有人都只敢躲在营帐和一些掩体后面不敢露头。

城墙上的哈尔巴拉看的简直是心头滴血,北元的军制其实很有意思,因部落的传统,在外领兵的将领,其手下的士卒其实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都是那名将领的私兵。

所以如今哈尔巴拉派来给王保保运送物资的这四千铁骑,其实都是他泰赤乌氏自己的家底。

如今看着这些私人财产,在李洪的火力压制下,白白丢了性命,自然是牙呲目裂。

“还不肯开城么?”哈尔巴拉几乎的咬着牙喊出的这一句。

“不可能!”

李世昌即便是面色也是吓得面无血色,却也依然没有动摇原则。

因为他也知道,就凭借这两三千人,对方根本不可能攻城,顶多就是下面那群蒙古人死伤大了些。

但是这又和他有什么干系,死就死了,对方只要攻不了城,那他的安危又不会有什么危险。

“好,好,好!”

哈尔巴拉气急之下先是连喊了三声‘好’,可随后又怒吼着问道:“开城,把民夫放出去挡一阵总行了吧,我的人不用进来!”

驻军无法进城,但是民夫却是可以,毕竟这些运送物资的民夫,都是抓来的壮丁,若是关在城外面,怕是要不了两天,就要跑丢一大半,自然是关在城里统一管理才是。

李世昌犹豫了一会后,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命道:“将民夫拉出来,给他们武器,开城门放出去!”

火枪的射击足足持续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但是最后,终于还是慢慢的停止了射击。

后世的枪械连续不断的射击都会有些许问题,更何况是如今。

再加上,半个时辰也不算短,对于黑火药和铅弹的储备也是一个难题。

连续的射击,早就掏空了轻装上阵李洪带来的储备。

且,除了最开始的几轮射击以外,这群蒙古人都已经找好的掩体,后续的射击其实单纯只是压制,真正造成的战果并不算太显着。

连续的射击,早就掏空了轻装上阵李洪带来的储备。

且,除了最开始的几轮射击以外,这群蒙古人都已经找好的掩体,后续的射击其实单纯只是压制,真正造成的战果并不算太显着。

差不多四千多的蒙古人,在这半个小时的火力压制之下,差不多已经消灭了有四分之一的样子。

没办法,冷兵器到热武器的过渡阶段的战斗就是这个样子,再想要扩大战果,除了李洪研究出来大口径的自动步枪之前,根本不可能。

只不过,这场奇袭,蒙古人上来便损失了士气和四分之一的战力,而李洪方几乎毫无损失,已经算是不错了。

可惜的是,李洪这场出其不意的奇招,所能带来的优势也就到此为止了。

这些蒙古人早就已经醒了酒,放弃了马后,大不了步兵对步兵,也用不上什么组织阵型了,这个距离,一窝蜂冲过去就好。

“检查刺刀,准备应敌!”

马上的王二大喝一声之后,已经将马刀和放在马腹上的长枪提了起来,就准备接下来的短兵相接了。

可就在此时,渭南府的城门突然打开,大批民夫打扮的百姓一窝蜂的涌了出来。

此时的李洪也骑着马,走到阵前,看着已经开始列阵的民夫,眼中全是茫然和惊恐,但是手里却是死死的握着李世昌发下来的武器。

李洪皱眉看着这一切,随后对着身后的士卒问道:“飞雷炮架起来了么?”

王二闻言顿时一愣,急忙说道:“大人,不用这样,不过是一些第一次拿起武器的民夫,交战两个回合他们便能跑光了!”

李洪明白王二的意思,王二不愿用火炮杀伤这群原本只是普通百姓却被抓来壮丁的民夫,等到战场上交战起来,场面一乱,监军和督战队也无法面面俱到的时候,这些民夫自己便会四散而逃。

但是李洪却是澹澹的说道:“蚂蚁多了都会咬死象,若是只有几千人,我也就让你施为了,但是数万人,还是太多了!”

“同样是命,我先要考虑的肯定是你们的!”

“而且,用炮先让他们乱起来,说不定他们死的人会少更多!”

听到这里,王二顿时咬了咬牙,心中一阵恨念,这恨定然不是针对李洪,而是对那群裹挟了民夫的蒙古人。

大开的城门之中,有走出来一骑,手里提着一杆巨大的马刀,身上没着甲,赤着膀子,胸口的狼头刺青看起来十分凶勐。

来人正是哈尔巴拉,蒙人的将领,领兵的能力有高有低,但是有一个算一个,皆都是身先士卒的好汉。

别的不说,至少在激励士气的方面十分有效,

哈尔巴拉一出现,周围的蒙古人顿时便是一阵欢呼。

随后便是驱赶着民夫,蒙古兵在后方压阵,一半骑马,一半步行,缓慢朝着李洪这便推进。

偶有想要逃跑的民夫,立刻便会又骑马的蒙古人冲出去,砍下头颅丢到民夫的队伍之中,惊起阵阵惊呼,以恐吓人心。

与此同时,火枪炒豆一般爆响再次响起。

算是李洪的火枪阵最后一次将枪中的备弹射击出去,倒下了一拍民夫,前进速度顿时一缓。

哈儿扒拉立刻挥动马刀斩断一个妇人的人头,妇人的尸体如同被砍倒的树木一般摔倒在地上,大声喝道:“向前冲!”

不等他话音落下,只见前方突然亮起一团火光,紧接着一声闷响传进他的耳朵,然后碎石在气浪的冲击下如同暴雨一般向他的军队砸了过来。

百米的距离,没良心炮,开火了!

一百多具没良心炮一字排开,轰然作响,连续不断的射击。

民夫阵型,因防止逃跑,战力的十分密集,这一炮便能带走百十条姓命。

这一轮齐射,战场上便有千人去世,虽说在数万人的民夫数量面前,千人的数字并不值得一提,但是所带来的的连锁反应,却是巨大的。

犹如天雷般的轰鸣之后,民夫阵中血肉横飞,不论是民夫,还是已经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没有掩体的蒙古人,此时都是一样的命运,纷纷倒地。

没良心炮下,众生平等!

所有人都惊呆了,这是什么炮,为什么能有这么大的威力?

第277章 锐不可当 再然后就是骚乱,民夫们在这恐怖的火炮之下,根本等不到短兵相接再溃散,就是现在便已经支撑不住了。

就算是监军杀再多的人,也阻止不了这一轮火炮带来的冲击力大。

被砍了脑袋,勉强算是留了个全尸,被火炮炸过,那就是一团烧焦的血肉罢了。

此时整个战场已经乱成了一团,甚于就连后方的蒙古人都被这一轮炮击跟镇住了。

“怕什么怕,他们装填火炮难道不用时间么,跟我冲过去杀了他们!”

哈尔巴拉努力的组织着秩序,周围的蒙古人勉强控制住了,前方的民夫则是彻底散了开来,监军见状管也管不了了,索性也就收了队。

哈尔巴拉说的没错,没良心炮造价低,威力大,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换弹慢。

充当炮弹的炸药包好说,就是桶里面装的黑火药和上一轮射击没有燃烧殆尽的火药残渣非常难清理。

若是不处理好,还容易炸膛,因此即便是李洪训练了很久,这些士卒们也只能做到每十五分钟开一炮的样子。

只不过,这没良心炮用来打击士气,和破除对方民夫压境的策略已经成功,接下里的事情,就是硬碰硬了。

王二看着死伤的民夫尸体,眼里几乎快要喷出火来了,都不等李洪命令,直接策马冲了出去。

而李洪见状,也只得尝尝的叹了口气,挥手下令,全军进攻。

王二没有半点犹豫,骑马快速冲过失了魂四处奔逃的民夫阵地,直接来到了哈尔巴拉的面前,随后见面便是一枪辞了过去。

王二长枪带着马匹的惯性,而哈尔巴拉的马却只是原地不动,但即便如此,却也是轻松挥刀挡住。

二人皆都知道对方绝对是两方军队的主将,只看见王二突然笑了,呲着一嘴大白牙,却语气森然的说道:“我今天定要把你这王八蛋砍成砸碎喂狗!”

王二没有半点犹豫,骑马快速冲过失了魂四处奔逃的民夫阵地,直接来到了哈尔巴拉的面前,随后见面便是一枪刺了过去。

王二长枪带着马匹的惯性,而哈尔巴拉的马却只是原地不动,但即便如此,却也是轻松挥刀挡住。

二人皆都知道对方绝对是两方军队的主将,只看见王二突然笑了,呲着一嘴大白牙,却语气森然的说道:“我今天定要把你这王八蛋砍成砸碎喂狗!”

哈尔巴拉却是突然大笑一声,一个虚招,随后立刻调转马头让开身位,周围立刻有两骑填补上他的空位。

蒙古人虽说勇勐,却不代表他便是傻子。

王二冲动过来和哈尔巴拉单挑,但是在哈尔巴拉眼中,这却是个将敌军将领击杀的好机会。

既然如此,干嘛非要顺了王二的意,要去与王二拼武力。

王二急忙挡下两名骑兵的进攻,恶狠狠的盯着跑到另一侧的哈尔巴拉,怒喝道:“贼子,竟然连应战都不敢的懦夫,如何有脸活在这世上!”

哈尔巴拉却是狞笑一声,从一旁步卒的背上拿起一把弓箭,弯弓便射。

蒙古铁骑,齐射无双,此乃是众所众知之事,王二在看到哈尔巴拉抬弓的瞬间,便已经万分警惕,急忙俯身,破口声从耳边划过,险而又险的躲了哈尔巴拉的一发冷箭,可紧随其后的便是两名骑兵迎面而来的砍刀。

这一下,才让王二后悔自己不该如此冲动,只觉得自己尚未报答李洪恩情,却就要死在此处的懊悔时。

“铛铛!”

两声脆响,一向神出鬼没,在战场上也无人指挥充当自由人的疤脸男不知何时突进了过来,轻松用一根长塑挡下了砍过来的马刀,随后空出来的那只手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把短柄的火枪,砰的一枪将一名蒙古骑兵击落马下,随后又一次挑起长塑,转瞬间,便有击杀一名冲过来的骑兵,并逼得围过来的蒙古人不敢入内。

“多谢!”

王二见状大喜,先是谢了一声,只是那疤脸男却只知冷眼看了他一眼,先是摇头,随后又说道:“公子让我护你周全,身为主将为何不经考虑意气用事,速速离去!”

言罢,便看也不看王二一眼,掉马往来出冲去。

王二先是一愣,随后却也知道自己这是翻了大错。

身为将领,身先士卒绝对说不上是犯错,但没道理远离战阵,自己一个人冲上来送死。

回头望去,李洪的这些步兵们,此时才算是赶到,已经和蒙古人的军队撞在了一起,厮杀声和呐喊声不绝于耳。

王二又冷眼的憋了远处哈尔巴拉一眼,随后又是冷哼一声,提起长枪,刺死一名左近包围过来的骑兵,同样朝着自己的部队赶去。

在这样的混战中,王二终于找到了适合自己作战的节奏,那些拿着刺刀当武器的士卒们,也终于在他的带领下,以早就练好的战阵迎战蒙古人。

哈尔巴拉只是看的冷笑,一轮火力覆盖,一轮火炮齐射,如今自己的蒙古人现在只剩下三千人。

但是哈尔巴拉眼睛尖的很,对方怎么看也只有两千多。

此时双方混战到一起,对方的火炮即便是装填完毕,也无法发射,在哈尔巴拉眼中,双方短兵相接的肉搏战,那便意味着他赢定了。

论体魄,论武力,草原上的雄鹰不可阻挡!

这群蒙古兵,身披两层重甲,手持长枪,长斧,长戟,以及将近一丈长的破甲锥,以五十人为一队,一旦突入敌阵,就左突右杀锐不可当。

其中有马的骑兵,虽说没了骑兵结阵突袭带来的威慑力,但依然保留着机动性,混杂在蒙古步卒中,如同暗藏的毒牙,随时准备突破王二组织起来的军阵。

而事实上也确实没有出乎哈尔巴拉的预料,李洪的这些士卒,虽说每天训练勤奋,且每日好吃好喝的养着,身体素质十分出色。

但是面对从小在马背上,吃牛羊肉长大的蒙古人,还是远远无法比拟。

更何况,蒙古人的兵力还要高于李洪的士卒,几乎双方刚刚交战,这场面上便呈现了一边倒的局势。

李洪的士卒只有被压着打的份,短短一次交锋,李洪这边便倒下了一百多人,而对面的蒙古人却仅仅只倒下了十多个。

十倍的战损比,上一次也是李洪打出来的战绩,只不过这一次,却轮到了李洪是十倍的那一方。

只不过,在如今这个时代,奠定一场战争胜利与否,绝对不是体魄和武力便能确定的。

第278章 败局已定 冷兵器时代,真正会获得胜利的一方,往往是士气更高涨,将士们更悍不畏死的那一方。

以往明军与蒙古人交战,往往会有人被蒙古人那凶勐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的气势给吓破胆。

但是这一回,似乎却要调转过来了。

王二此时已经下了马,从蒙古人的包围下突围出去,他虽说勇武,却也没有疤脸男那堪称不科学的身手。不可能毫无损伤。

他的战马已经被砍死,自己的身上也负了伤,只不过只是些皮肉,暂时不妨事。

此时他正结成圆阵,阻挡着蒙古人的刀兵。

在面对数量比自己多的敌人时,由盾兵在前,包围成圆形,有长柄武器的从盾牌的缝隙中攻击。

此时的王二,在战场上捡了一面盾牌,挡在最前面,另一只手则拿着一把断了半截的长刀,不断的挥砍着。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王千户,让一下让我出去,我被捅了窟窿,活不成了!”

原本杀的正兴起的王二,顿时一阵低落,砍退一名敌人回头看去,见到一士卒,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只是身上染红一片,胸口拳头大的一个血窟窿,正不断的流淌着鲜血,而那士卒的脸上,也是升腾着病态的潮红。

“王千户,让一下让我出去,我被捅了窟窿,活不成了!”

原本杀的正兴起的王二,顿时一阵低落,砍退一名敌人回头看去,见到一士卒,不过二十几岁的样子,只是身上染红一片,胸口拳头大的一个血窟窿,正不断的流淌着鲜血,而那士卒的脸上,也是升腾着病态的潮红。

王二默默让开身位,让那士卒从战阵中出去,随后就见那士卒突然从腰间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点燃着引线的布包,大喝一声,朝着距离最近人数最密集的蒙古人的方向冲去。

“轰!”

火光炸响,十数名蒙古人瞬间化为齑粉和焦炭。

而这种情况不止发生在一处,整个战场上,到处都有受了重伤,自己觉得活不下去的士卒,掏出李洪准备好的炸药,充当自爆兵。

轰隆之声不绝于耳,瞬间局势便调转了过来,只不过代价却是一个个连尸体都找不回来,跟着李洪时间最久的老兵们。

远处的李洪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一切,没有人知道此时他心中是在想些什么。

看不出悲伤,也看不出愤怒,只是觉得愧疚。

因为这条自爆兵的计策本就是他想出来的。

前世在电影中看见这一幕,他只觉得热血壮阔,可是当真切发生在自己眼前时,李洪还是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聂庆彤策马上前,澹声说道:“打仗那有不死人的,如此死亡,也称得上是壮烈!”

李洪没有回话,而是澹澹的叹了一口气。

战场上的王二同样觉得心痛无比,抬头看了看已经快要落山的太阳,突然把手上盾牌一扔,大喝道:“杀,给兄弟们报仇!”

“此战!必胜!”

随着王二声音落下,那些老兵们也缓缓提起武器,扔掉盾牌,没有做声,脚步却无比坚定的追随着前边的这个男人。

不是因为王二身先士卒浴血奋战,而是他们知道,王二是他们自己人。

大家都是从底层士卒出身的,王二的存在,就是在提醒他们,立了功,李洪不会亏待他们。

死了,李洪也会照料好他们的家人。

临行前,李洪做出过承诺,这一战回来后,不管是死是活,其孩子们都会获得读书的机会,家里就不用在为他的将来操半点心,不用长大后也成为军户。

李洪想明白了,靠着自己教这些学生,实在是太慢,不如速成一批合格的教室,这样才能遍地开花。

而且,李洪也想要将自己的思想传递下去,但是最好其他人是根据自己的思想之上在创新高。

垄断,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好处,只要开始垄断了,相对的,垄断人的话语权就会拔高。

如果李洪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成了孔子一样不可反驳的金科玉律,那绝对不是一件什么好事。

李洪不会做出将超脱这个时代太远的知识提出来,不如只是打好基础,留待后人。

此时的战场上,毫无后顾之忧的将士们,已经彻底刨除了生死。

即便是临死,只要不是被砍断了手脚,也要用炸药包拉七八名蒙古人同归于尽。

这一刻,场面的局势瞬间逆转,蒙古人甚至已经不敢和李洪的士卒近身接战,看到有人朝他们扑,只是下意识的逃跑,毕竟他们也不傻。

都看见了,只要不是一击将人毙命,这群疯子就会突然爆炸。

哈尔巴拉看的牙呲目裂,大声吼着:“散开站,散开着打!”

只可惜,他的声音,瞬间就被接连不断的轰隆声给淹没。

这一下,蒙古人彻底怕了,毕竟即便是搏杀赢了,也会死,连尸体都留不下来,这仗要怎么打么?

而且,这群蒙古人或许骁勇善战,但他们一开始的任务只是押送物资。

这绝对是一个完全没有危险的任务,可此时却陷入了生死搏杀之中,加上之前本就士气低落。

因此,一向以勇武凶悍着称的蒙古人,竟然开始溃逃了。

一向只挥刀向汉人的监军们也第一次开始组织起来不让蒙古兵溃逃,可是等他们发现李洪的老兵们浑身浴血抱着个炸药包朝着他们冲来时,就连这群监军们都开始溃逃了起来。

战线全面溃散,哈尔巴拉一刀砍死一个慌不择路跑到他身边的蒙古人,双眼赤红的瞪了战局一眼,随后同样调转马头跑到城墙下,大喝道:“拉我上去!”

败局已定,已经没有了回转的余地,哈尔巴拉很清楚他输了,输的很彻底。

甚至于,其实早在民夫溃散的时候,便已经意味着他此次任务不可能成功了。

毕竟他又不是来作战的,而是来运送物资的,民夫都跑光了,总不能就靠着他们这几千骑兵吧东西给拉过去。

而现在,不但任务无法完成,就连家底都被打散打崩了,此时的哈尔巴拉简直已经快要被气晕过去了。

只想要等到上了城墙,随后便回草原,再领人马过来,一雪前耻,以报今日之仇。

可是哈尔巴拉等了差不多五六分钟的时间,依旧未见城墙上有箩筐放下来。

不由疑惑的抬头望去,而回应他的却是李世昌那冷漠的眼神。

第279章 今日我要取你狗命! 哈尔巴拉先是一愣,随后便是勃然大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父以接受了圣上的封赏,你我本该是盟友,这种时候你即便不出兵相助,为何还不肯将我拉上去?”

城墙上的李世昌想了想后言道:“战局混乱,若是放下箩筐,敌人趁着机会冲上城里又该如何,还请将军浴血奋战,击退敌军!”

李世昌确实是动了心思,李思齐倒向了北元不假,两方此刻乃是盟友同样不假。

可问题是,事实上到现在,北元除了口头上的封赏,并未真金白银出过什么好处。

但是现在却不同了,北元朝廷此时对唯一的希望王保保可谓是十分重视,给出的物资支援堪称豪华,不然也不会用得上数万民夫。

李世昌确实是动了心思,李思齐倒向了北元不假,两方此刻乃是盟友同样不假。

可问题是,事实上到现在,北元除了口头上的封赏,并未真金白银出过什么好处。

但是现在却不同了,北元朝廷此时对唯一的希望王保保可谓是十分重视,给出的物资支援堪称豪华,不然也不会用得上数万民夫。

如今这笔物资可还存放在渭南府的库府中呢。

并且,李世昌也清楚,如今比起陕西更需要北元,其实是北元更需要陕西,即便是他合理合法的扣住这笔物资,然后将锅扣到哈尔巴拉的头上,北元也不可能和他爹李思齐翻脸。

这笔买卖随便一算,便知道如何去做最划算。

而哈尔巴拉也瞬间意识到李世昌此时是什么意思,顿时气的跳脚,可却偏偏还真无法将李世昌怎么样。

“好小子,我就知道汉人信不过!”

哈尔巴拉怒瞪了一眼,随后张嘴便说了一连串蒙语的脏话,之后便不敢再耽搁,收拢了十余个有马的骑兵,便朝着侧翼冲去,只想要自己杀出一条血路。

看似在杀敌的王二,其实也一直在注意着哈尔巴拉这个蒙古将领的动向,见哈尔巴拉想要逃,顿时怒吼一声,将手中不知道换了多少把的兵刃掷了出去,这么远的距离自然是扔不到哈尔巴拉的,只是砸到了一个倒霉蒙古兵的头上。

在王二愤怒的全力一击之下,那人的后脑彷佛是被锤子砸了一般,瞬间凹陷下去一块,脑袋一歪,便直接倒了下去。

而王二见没拦下哈尔巴拉,眼神通红的又从地上捡起一把长枪,硬挨了一蒙古人骑兵的一马刀,直接砍裂了胸口一块甲胃,鲜血流淌,他却不管不顾,拼着这一下,也是一枪将那骑兵的心口捅了个对穿。

随后丝毫没有查看自己伤势的意思,翻身上马便朝着哈尔巴拉的方向冲去。

“贼子,安敢与我一战!”

朝着外面突围的哈尔巴拉,不管不顾,只是一门心思横冲直撞的往战场外跑,当然也有不怕死的士卒们迎面对上,只可惜哈尔巴拉明显是有了防备。

看见手里提着会爆炸的布包的士卒,根本不顾,直接调头就跑,草原上带来的战马,自然不是人腿能追上的。

至于身上什么都没有的士卒,哈尔巴拉则是避也不避,或是直接撞过去,或是用马刀将其砍死。

只不过一路耽搁,自然而然的便被后面的王二追赶上,眼看着不解决掉王二,哈尔巴拉也知道自己这是走不了了,眼神中凶光一闪,调转马头,二人对视一个眼神,随后便是谁也没有说话,直接都朝着对方冲了过去。

王二的长枪和哈尔巴拉的马刀相互碰撞,随后便是齐齐断裂,他们两人因为巨大的撞击力而各自摇晃,险些都掉落下马。

只不过同时,两人也没有就此罢休,哈尔巴拉用断裂的马刀一次挥砍,斩在了王二的大腿上。

而王二那断裂的长枪,也是敲击在了哈尔巴拉的肩胛骨上。

这一招交手过后,两马交错,便各自向着各自的方向跑去。

正常人在战场上相遇对战,哪有可能一打就是打上一两百个回合,有来有往,还一丁点伤不受的?

那种情况,只有在演义小说中财货出现的情节。

现实里,不论是将领还是军卒,彼此若是发生战斗,肯定都是招招对着对方的要害上打,用最快的速度去将对方致于死地,绝对不会迁延太久。

人的反应能力和精力是有限的,两个手持致命武器的人都要致对方于死地,怎么可能会打上好几十上百个回合,招招奔着对方的要害走,却又能用兵器把对方的招式全部化解挡住?

那是牲口不是人。

现实里往往都是一招定下胜负。

而这一招,显然是王二受伤更深,哈尔巴拉斩下的这一刀,深可见骨,若不是王二还骑在马上,说不得此时已经站不起来了,且若是再不紧急处理,不说能不能保下这条腿,光是失血便足够他喝一壶的了。

而哈尔巴拉,所受的只不过是一些皮外伤,甚至于自己修养两天便可无碍。

砍伤了王二,此时的哈尔巴拉反而却又不急着准备走了,转过头,看向同样停下的王二,大声说道:“你是个值得敬佩的汉子,跟我走,一起去草原,圣上会赏你牛羊和奴隶,以及数不尽的富贵!”

闻言,王二此时惨白的脸色上突然森然一笑,再一次提起已经已经没有枪头的长枪柄,直指哈尔巴拉的鼻子,大声喝道:“我说过了,今日我要取你狗命!”

见自己的好意被王二如此不看在眼里,本就憋屈万分的哈尔巴拉更是愤怒,又是喝大吼一声,扔掉手中同样断裂的斩马刀,从马背上抽出一把细长的弯刀,再一次开始加速起来。

嘴上则开口说道:“你看你真是不知死活,上一次你冲阵我便饶你一命,那既然你不想活,我这便遂了你的愿,赏你一个痛……”

“砰!”

哈尔巴拉的话还未说完,便突然一声巨响,随后哈尔巴拉瞪大着震惊的眼神,胯下战马渐渐停歇,许久之后便捂着留着鲜血的胸口,从马背上跌落了下来。

这一枪,自然便是王二开的。

就在刚刚,他便气势汹汹的一人单骑来冲阵,这便已经是吃了大亏,若不是疤脸男香烛,此刻王二想必已经交代在那里的。

而王二又不是什么愣头青,吃过一次冲动的亏,又怎么可能再吃一次!

所以这一次,王二当真是做了完全的准备,而这准备,自然便是临行前,李洪依照朱元章随便拿的命令,从五军都督府的藏品中带出来的火枪。

第280章 一分钱都掏不出来 火枪与火铳不同,尤其是更易携带的短柄火枪,原本李洪的那一柄还是李善长送给李洪的。

哈尔巴拉一死,本就已经到了溃散边缘的蒙古人,瞬间便开始了大面积的溃逃。

王二领着人追杀了一阵,在蒙古人又撂下了几百人的尸体之后,这场冲营战才算是结束。

仗算是打赢了,但却绝对是惨胜,此时若是李世昌有点魄力,直接大开城门,让府兵出征,可以说完全能不费吹毫之力的彻底将剩下的这些士卒消灭。

只可惜,李世昌显然是没有这个胆魄的,毕竟他刚刚也可是亲眼看见了李洪带出来的兵究竟有多么疯狂。

这一次算是因祸得福,吞下了北元送给王保保的物资,接下来便也没有必要去和李洪拼命。

李世昌此时应该做的,应该是查清楚李洪这一伙人究竟是谁,是怎么绕过这么多关隘跑进来的,目的又是什么,是不是明军已经决定对陕西动手了。

这些问题,才应该是李世昌考虑的。

因此,李洪部队的撤离十分顺利,回到了那处峡谷,李洪立刻便下令清点损伤。

结果出来时,即便是李洪也是一阵心疼。

火药炸药消耗了差不多百分之八十,没良心炮只发射了一轮,没什么损耗,只是倒霉炸膛了一门,只是火枪却差不多报废了将尽一半。

差不多半个时辰的火力压制,连续不断的射击,对于如今这个时代的火器质量是一个严苛的挑战。

但是这些身外之算不得什么,真正让李洪心痛的还是人员的伤亡。

集合了两千八百多名士卒,全都是跟着李洪最久的老兵,而活着回来的只有一千一百多人,且这一千人还人人带伤。

将尽三分之二的战损率,几乎让李洪心痛的有些说不出话。

冲阵之战,烈度极大。

这个时代正常的防御战或是阵地战,别看两军之间成千上万的人对戳,其实戳半天的伤亡都不会很大,就算两边都不是乌合之众,换成真正的朝廷精兵,打起来的过程同样差不多。

两军对捅,打得各自死伤过半,那绝对属于传说级别。

关公战秦琼一下的话那就是如果让岳家军和戚家军厮杀,大概可以做到如此程度,而换成其他军队,伤亡有两成而崩乃是正常发挥,伤亡三成才崩,可以说是精兵强将。

而能到四成伤亡才崩溃的军队,若是能有五万人,换一个徐达级别的将领,可以不费吹毫之力打下半个江山。

这种情况不只是汉人的军队,对于游牧民族同样通用。

在一般人的认知中,游牧民族骁勇善战,悍不畏死,但事实上其实并非如此。

悍不畏死是真的,但这种情况不是在正面战场上,而是在多年袭扰边境,抢夺便将汉人百姓的时候才会如此。

因为他们需要抢夺来的物资撑过空窗期,抢不到就是死,抢到了可以撑过去。

如此一来,自然是悍不畏死的。

可当正面战场上的伤亡一高的时候,他们也是人,同样也会害怕,就像是今日李洪对阵的那些蒙古人。

在面对这种堪称自杀式袭击的作战方式,他们也溃逃了。

历史上,还是建奴时期的后金,就十分的惜命,作战时只要超过两成伤亡,必然会溃退。

之所以后金能够不断壮大最终稳定中原统治比蒙古人还要长的时间,所依靠的可不是不怕死,而是快速进步的战略战术。

努尔哈赤起兵之初,打起仗来毫无章法,建立八旗制度才真正成军。

一个庞大,可以统领诸多民族,部落成分不知繁多的军制体系,从创立到施行,总共花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再到了萨尔浒之战,那时的建奴军队的战力也不如大明边军,每次都钻明军各部无法协同的漏洞,突然奔袭其中一只明军,以两到三倍的优势兵力获胜,然后造成明军其他部队望风而逃。

更加恐怖的是,建奴的战术进步速度。

或许是因为在萨尔浒之战有了教训,努尔哈赤随即采用盾车,以重步兵推动盾车,两辆盾车合起来,可掩护二三十个步兵前进,让大明边军的车营火器完全抓瞎。

反观明军这边,战术一成不变,还是采用对付蒙古骑兵的车营火器战法。

于是当时建奴和明军之间的战斗会出现这样一种场面。

每当明军明军垒好战车,士兵躲在战车后面,弓兵射箭、鸟铳兵放枪,近战步兵予以保护,骑兵躲在阵中做预备队,或者骑兵游弋到侧翼伺机出战。

就是这种战法,压制了蒙古骑兵上百年。

而这个时候,建奴就会以重步兵在前,推动盾车掩护大部队前进。

明朝边军这变的弹子和箭失,大都被盾车挡住,躲在盾车之后的鞑子弓箭手,拉近距离对明军进行抛射,当步兵推开沿途障碍物后,鞑子骑兵突然冲出,对着明军进行移动骑射,射溃之后就立即追杀。

每当如此,随着建奴两轮齐射,配上骑兵的骚扰,明军多半就会直接崩溃了。

当然这种崩溃,肯定也和当时的朝廷发不出多少军饷有一定关系。

以往的军队,军营和地方卫所的兵员被克扣军饷也就罢了,但是边军的军饷一向是照足发放的。

等边军的军饷都发不出来的时候,那边是证明朝廷是真的一分钱都掏不出来了。

可以说即便是努尔哈赤的八旗军,也做不到超过两三成以上的伤亡,但是李洪所练出来的兵,却是在伤亡率高达六七成的地步,依然顽强的获得了胜利,作为主将的李洪,或许应该值得自傲。

但是李洪却是完全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不说这些士卒,全是他真金白银养出来的,便是相处了这么长时间,这份感情也是足够深厚了。

李洪或许不能叫出来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但是看着那个熟悉的脸庞再没有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时,心中还是一阵不忍。

可问题是,现在并不是让李洪伤心的时候,在清点完伤亡之后,聂庆彤便一脸严肃的走了过来,对着李洪说道:“巡抚大人,我们既然暴露了,便不可在此地多待了,你该早日做出决断了!”

第281章 死定了 聂庆彤此言,确实不假。

李世昌没有出兵来围剿李洪这群残兵,却不代表其余人没有想法,别的不说,在查清楚李洪这伙人是谁之后,李思齐便断然不可能让一群明军在自己的地盘里乱窜。

李洪也是脸色一正,他们是乔装混过关隘跑到陕西里来的,可是出去的时候,想来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在想要乔装打扮,浑水摸鱼,应该是不太现实了,几人确实应该早做打算。

只不过还未等李洪做出决定,又有一个噩耗传来,一小兵慌张跑到李洪面前,惊恐道:“大……大……大人,王千户他好像不行了!”

李洪闻言顿时一愣,急忙找到王二,只见他紧闭着双眼早就已经昏死了过去,面色雪白,浑身冒着冷汗。

再看身上,浑身缠满着布条,但是唯有腿部的布条,渗出来红黄色的血液。

李洪见状顿时脸色一凝,急忙说道:“把腿上的东西拆开我看看!”

“哎幼,不能拆,拆了血可就止不住了!”

随行的是有军医的,说不上是多么专业,就是一群活不下去的郎中,只得落身了军户。

李洪嫌弃他们医术不怎么样,因此此次出行只带了一个以备后患。

“拆!”

李洪懒得和那军医墨迹,只是又喝了一声,一旁将李洪的话就当做圣旨的士卒立刻推开那军医,将王二腿上脏兮兮的绷带拆了开来。

这处伤,是王二和哈尔巴拉过招的时候被哈尔巴拉给砍的,深可见骨,此时一拆开绷带,顿时血流如注,但是李洪却是眉头一皱,只因为王二此时腿上流的血里,明显不是鲜红而是有些泛黄,伤口周围还有腐烂和烧焦的痕迹。

很明显,这军医处理伤口的时候,紧紧考虑了止血,断然没有想到消毒。

甚至于,那烧焦的痕迹,如果李洪没有猜错的话,这军医应该是用烫红的刀片按了上去,想要依靠将伤口周围血管烫在一起来止血。

这种做法,在如今的军中十分常见,但毫无疑问,这种方法绝对是不科学的。

李洪看的出来,王二此时的状态,除了是失血过多意外,更大的可能,便是因为伤口感染所造成的高烧。

“哎幼,哎幼,这血拆开了可就不容易制住了,快,再烫一把刀,快把伤口烧在一起!”

李洪听着那军医几乎将自己手下第一员大将当场铁板烧一样来对待,顿时一怒。

直接喝令其闭嘴,心里则已经想着,一直计划着怎么改进火器,怎么练兵,怎么出其不意的运用战术,怎么就把医疗护理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记了。

战争最大的副产品就是人类的死亡,古代武器、矛、剑、投枪,弓箭和投石器,致命的威胁来自与其动能和锋利程度。

只不过因为时代的局限性,这些东西往往不像是火器,可以做到一击毙命,便像是今日这种自爆兵一样。

一发炸药包过去,连带着李洪的士卒还带着好几名蒙古兵,全都尸骨无存,自然是就不可救。

但是更多的时候,其实许多的伤亡,都是来自于战场之后,无法及时处理的感染以及失血过多而亡。

因此,这便有了军医的存在,最早的军医,出现在周朝。

吕尚在《六韬》中提到:“方士三人,立白药,以治金疮,以痊万病,”

且在据《东华录》记载可知战场上将若受轻伤可派军医上前去医治或是就营帐、附近都城进行调理,若为重伤可回京治疗,意在说明将之核心地位。

只可惜,军医的重要性也就到这里为止了,毕竟因为中医的特殊性,这种医学体系,根本不具有普世价值。

你让那些一代名医,跟着军队餐风露宿,东奔西跑根本就不现实。

而且,在军队所发现的伤势,多半也不是中医所擅长的,若是些瘟疫伤寒什么的倒也还好说,可是军队中所收的伤病,多为外伤。

这可不是针灸能够治疗的,而是需要现代医学。

很多人将西医和现代医学混为一谈,这其实是错误的。

西医真正应该对标的应该是中医,这两种皆都是传统医学,从事例中总结经验后,不通过验证来把经验进一步精炼成规律,而是直接以所在地域流行的哲学文化内容将经验打包成理论,成为指导思想。

从这种方面来看,中医无疑是领先了世界太多了,毕竟就算是后世,中医也依然在用着自己的方式不断发着力。

而传统的西医,其实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无非就是放血疗法。

感冒伤害,开一刀放点血就能好。

吃坏了东西闹肚子?

开一刀放点血。

反正不管身体出了什么毛病,放点血或许就能好了,至于没有撑过去,那就是你的身体不够好……

但其实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还真有点科学依据,毕竟适当的出血可以促进免疫反应。

至于现代医学,根本和传统的西医就是两码子事情,现代医学指用科学思维总结理论并作为指导思想的医学,和地域毫无关系,和文明毫无关系,和民族毫无关系。

而李洪此刻想要做到,就是将现在的中医,提取出来,将其提炼成现代医学,成体系的教导处一批合格的医生。

这些医生中,自然也要包括一名合格的军医。

李洪看着此时整条腿都已经因为伤口感染,而已经局部溃烂的王二,想着若是有一名合格的军医,又怎么会让这位他一手提拔出来,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大将有这么一遭。

微微叹了一口气,让人将自己营帐中的高度白酒拿出来,自己则也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

高度酒精用来清创消毒,至于那小瓷瓶,自然便是李洪一直随身带着的青霉素了。

在如今这个时代,也没有办法验证是否有青霉素过敏的症状,之前李洪曾经冒险,在柳清薇的身上用过一次青霉素。

现如今,李洪也只能寄希望于王二也能撑过去。

毕竟看王二此时的样子,如果不搏一把,那么大概率是死定了。

对于和这个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将领,李洪实际上对其十分重视,甚至于比蓝玉这个李洪早就知道未来成就的历史上有名的人物还要如此。

若是自己提拔出来的王二未来成就大过蓝玉,会让李洪有一种战胜了历史的成就感。

因此,在清创的时候,李洪干脆是直接自己上手,命人把王二伤口上的烂肉和烧焦的地方割下来。

第282章 一举两得 好在此时的王二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不然光是这份疼痛就能要他好受的了。

可即便如此,在割肉的时候,王二依旧满脸痛苦挣扎之色,脸上豆大的汗珠不要钱一般的往外冒。

而后当李洪将达到医用酒精标准的高度白酒倒撒在王二的伤口上时,王二整个人的表情都扭曲了起来,浑身不断在颤抖。

李洪虽然心有不忍,却也知道此时只有这么办法能保住王二的小命。

撒完酒,用酒精将伤口处的脓液清洗掉,这一次在流出来的鲜血终于是正常的鲜红色。

而后李洪又给王二注射了稀释过的青霉素,随后李洪便有些紧张的盯着王二,见其并没有出现什么青霉素过敏的反应之后,方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在如今这个完全没有经过滥用抗生素摧残的时代,这一点青霉素,大概便已经能解决掉王二此时的感染发炎问题。

接下来难搞的,又一次变成了止血。

王二伤口之所以发炎,除了这军医绑绷带的时候没有清创,只顾着止血以外,很大程度上也是这绷带其实就是从士卒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那上面不知沾染了多少病菌。

好在李洪一向惜命,出行前对于自己受伤时早有准备,干净的纱布绷带都有预备。

在给王二绑上绷带前,聂庆彤还曾过来找过李洪一趟,给了李洪一个小瓶,告诉他此物止血有奇效。

李洪其实是有些狐疑的,毕竟好不容易清除了感染,他又不知道这止血药里的成分。

只不过聂庆彤一句话便打消了李洪的一切疑虑。

这东西是宫里给净身后的太监用的、

一句话,李洪便知道,这东西绝对有大用。

历史上对于世界上第一起外科手术的起源立说纷纭,但是李洪却觉得,若是真要论某一特殊部位的摘除手术,那是毫无疑问的。

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能将这么一个重大器官切除,且保持十分高的生还率,即便是到后世,也依然是一个谜。

而事实上也没有出乎李洪的预料,当李洪将聂庆彤给出来的药粉撒上去之后,效果立竿见影,王二腿上伤势果然不再往外渗血。

重新将伤口包扎好,李洪便让人好生照顾王二,随后便急忙走了出去。

保住了王二的小命,接下来李洪便必须尽快做出决定,那便是如何逃走。

此时天色已黑,李洪预计着,大概明天一到,便会有人过来围剿了,所以今晚也不能休息,需要连夜想出一个办法。

其实现在摆在李洪面前的无非就是两条路,一是一鼓作气,带着剩下这群残兵,从关隘中冲出去。

其二就是继续化整为零,分头行动,只不过这一次却是不好从关隘走了,多半要从荒郊野岭里走。

毕竟李思齐又不是什么无能之辈,三千人不声不响的出现在陕西,傻子也知道多半是用什么方法蒙混过了关隘。

看起来似乎第二条路比较稳妥,毕竟陕西多关隘,却也不可能将所有出入的地方全部部下防线,肯定会有疏漏的地方。

但问题是,那些没有关隘的出入口,皆都是崇山险峻,这一路上出去,却就不知道要多久时间,又有多少人要死在这路上。

而第一条路,则显然有些不太现实,想要出关后直奔兰州,只有潼关一条路走。

潼关作为陕西第一大关,本就是易守难攻,靠着李洪这一千多的残兵,跟本不可能打下来。

所有人都在等着李洪拿出一个章程,李洪犹豫许久,正打算走第二条路,毕竟无论如何,总是要离开这里,能活着出去一个算是一个的时候。

突然有探子回报,一个头上缠绕着染血的布条,显然是在之前一战中受了伤的将士跑了过来,言道:“大人,峡谷下方聚集了许多人,差不多三四百之数,看那样子,好像是白天时被我方打散的那群民夫!”

李洪原本想开口说让那些民夫们过去就是了,可随后突然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急忙说道:“先把他们控制起来!”

聂庆彤闻言皱眉,凑过来说道:“大人,这些民夫多是被蒙古人裹挟抓来的壮丁,无须苛责!”

这话的意思,便是以为李洪是想要对这些民夫们动手。

而李洪却是突然一笑,言道:“聂监军,蒙古人能用这些民夫当炮灰阻敌,为何我们不能收编这些民夫,用来冲关呢?

聂庆彤闻言顿时一愣,随后便是一喜。

没错,如今李洪缺少人手,但是这些民夫们不就是上好的兵员补充么。

当时哈尔巴拉为了让这些民夫出城抵挡李洪,好给他争取时间整军备战,因此还不惜给这些民夫们发了许多兵器。

如此一来,李洪这便甚至连给这些民夫们找武器的步骤都一同给省略了,这岂不是一举两得?

没错,如今李洪缺少人手,但是这些民夫们不就是上好的兵员补充么。

当时哈尔巴拉为了让这些民夫出城抵挡李洪,好给他争取时间整军备战,因此还不惜给这些民夫们发了许多兵器。

如此一来,李洪这便甚至连给这些民夫们找武器的步骤都一同给省略了,这岂不是一举两得?

李洪急忙动身,去见那些被将士们控制起来的民夫们。

此时,篝火之下,这些在战场上溃逃,不知怎么就流落到这里的一小队民夫,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带着惊恐和不知所措。

虽然他们手里都拿着长矛长枪,按理说是有一战之地的,可是面对这群白天的时候给他们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的士卒们,一个个老实的不行。

尤其是当他们看到没良心炮的时候,更是一个个害怕的瑟瑟发抖。

没办法,今天白天的时候,这门一炮能带走好几条生命,连尸体都留不下来的大凶器,实在是早就将他们的胆子给吓破了。

所有人都乖乖的将武器放到一边,蹲在李洪士卒们给他们规划的地盘,直到李洪的出现。

“谁是能说话的,出来!”

没有客套,李洪直接开门见山的喝道。

不一会,一个穿着很有草原风格的老汉从人群中走了出来,那老汉的眼中同样有惊恐,但是尚且还算是镇静,看起来像是个有点见识的。

“这……这位军爷,小人叫巴鲁,俺们都是些普通百姓,真不是当兵,求求你大人大量,放我们一条生路……”

第283章 饱餐一顿 那老汉的官话有些生疏,李洪诧异的看了巴鲁一眼,问道:“你叫巴鲁?蒙古人?”

巴鲁急忙说道:“想来应该是汉人,只是我世代生活在草原,名字都是随便叫的。”

李洪点点头,草原边界的百姓,很难单纯的用汉人还是蒙古人来分辨,千百年来的相互融合,早就互通有无。

且李洪也不是什么民族主义者,根本也没有计较在乎这些东西,只是又说道:“我也不是什么军爷,想活路也很简单,帮我们打一仗!”

巴鲁闻言,顿时面露苦色,急忙说道:“哎幼,这位大人,我们就是普通的百姓,根本不会打仗,您这不还是要我们的命么?”

李洪却是直接冷着脸说道:“这样么,今日战场上,你们的人似乎也杀了我不少兄弟,既然你们不想帮我打仗,那你们也没什么活下去的必要了!”

不是李洪心狠,而是如今的情况,李洪如果不心狠,他就活不下去。

因此话音刚刚落下,立刻便是士卒十分配合的扛着几架没良心炮走了过来。

看着黑漆漆的炮口,所有人的脑海里都浮现出来白天时,这门大炮发威时的场景。

“哎幼,大人,使不得啊,大人使不得!”

看见李洪这态度,巴鲁顿时便是一慌,直接跪在了地上不断的磕头。

李洪也没有像往常一样避让,这种时刻,必须要竖立足够的威信。

而李洪深知道,想要立威,光靠恐吓是绝对没用的,想了想,随后又对着身后的士卒吩咐了一句,随后那士卒便急匆匆的离去,而李洪便是冷眼看着面前这群民夫。

许久之后,一辆板车推了过来,李洪叫人把已经站不稳的巴鲁扶过来,指着车上那一大堆雪花般的细盐说道:“我也不让你们白白给我卖命,只要冲出关去,这些东西就是你们的报仇。”

这些细盐,自然便是当时伪装成商队入关时所带的,这东西,李洪想要弄出来多少就有多少,偏偏这东西在如今这个时代还真算是个稀罕物,几乎可以等价成金银。

那巴鲁在看到这整整一车的细盐时,果然便是一惊,瞪大一张嘴,甚至有些说不出话。

“这……这……”

李洪澹澹的说道:“不替我卖命,那你们现在便死在这里,肯替我卖命,或许还有活下去的机会,拿着分到的盐,只要不去江南地区,随随便便就能卖出高价,有了钱,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你不妨回去好好考虑,和你们的人说清楚这其中的厉害!”

说完,李洪便转身离去,那巴鲁还是有些不可置信,他是草原附近的牧民,对于远离海边的牧民来说,自然知道盐这东西又多珍贵,毕竟他们甚至连晒出来的海盐都十分稀缺,更何况是这种雪花般的细盐。

颤抖着手,沾了一些盐粒放到嘴中,即便是被齁的连连咳嗽,眼中依然震惊无比。

随后对着车旁看守的士卒问了句:“军爷,我能否抓一些回去和他们证明?”

那士卒只是冷漠的点了点头,也没有阻拦。

李洪的教导,这群士兵除了对自己营中兄弟以外,在外皆都是沉默寡言,避免有什么情报无意之间透露出去。

巴鲁如蒙大赦一般,先是敬畏的看了年纪都可以当他儿子的士卒一眼,随后捧起一把细盐便急匆匆跑了回去,指手画脚和那些民夫们说着什么。

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那巴鲁便去而复返,来到李洪身前,恭恭敬敬的说道:“我们这百来人的命,以后便任凭大人您驱使!”

李洪这才点了点头,随后又叫来几名士卒,让他们骑马出去,将周围散落的民夫们都聚集起来。

这些在战场上溃散的民夫,好不容易活下来了,肯定是不可能回城,或是自己的家乡的。

毕竟回去了,无非就是重新被抓起来当壮丁和民夫,而若是去而不返,多半也就这么算了,毕竟以时代局限性,又不可能一个一个的去找和落实究竟是当了逃兵还是死在了战场上。

定下一个失踪,家里也算是出了徭役了,接下来几年都不用再出劳动力,而他们自己,自然是当流民,随便找一个地方生息。

这些民夫们,没有受过什么训练,也不懂怎么清楚行踪脚印,而且行动速度也不快,李洪寻找这些人的踪迹不知道有多简单。

差不多没过两个时辰,便已经有士卒,像是在赶牛赶羊一般,又带回来了两三百名民夫。

这些民夫们,没有受过什么训练,也不懂怎么清楚行踪脚印,而且行动速度也不快,李洪寻找这些人的踪迹不知道有多简单。

差不多没过两个时辰,便已经有士卒,像是在赶牛赶羊一般,又带回来了两三百名民夫。

有了巴鲁这些人的劝说,带回来的民夫们,很顺从的便接受了自己的命运。

毕竟道理很简单,不答应就是死,答应了不但有机会活,还有好处,只要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怎么选。

不断有新的民夫被带回来,多的少的七八波,一直到了天蒙蒙亮,李洪手下收拢的民夫已经有五六千之数,再加上李洪剩下的一千多士卒,说起来,不算上练兵的话,还是李洪第一次领这么多的兵。

生火造饭,李洪直接让自己的士卒将原本给剩下几天用的口粮全都拿了出来,让所有人饱餐一顿。

毕竟这东西留着,若是冲关失败了,也没什么机会在吃了。

吃饱喝足,李洪预计着昨日战果应该已经传到了陕西所有关隘守将那里后,便立刻启程动身。

李洪让自己的士卒将甲胃全部脱下来藏好,换上民夫的衣服,也包括李洪自己,甚至于因为想要谋取的关隘是潼关,自己曾经在潼关的守将面前漏过脸,因此李洪直接将自己的脸用烂泥抹黑。

准备妥当,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朝着潼关赶去。

一路上干脆也不避人,甚至还故意往一些县城走去,名义上是想要那些县城收留,实际上李洪知道,这么多的流民,那家县城敢留下这么多人,多半都是被人轰走,但是消息却流传了出去,坐实自己民夫和流民的身份。

之所以没有去那些大城,便是李洪知道,那些州城是真的有办法把他们留下来的。

到时候真被当成民夫,拉回去给蒙古人运送辎重可就出了大问题了。

第284章 难民 就这样,差不多两天的时间,终于到了潼关。

曾经和李洪打过交道的守将名叫戴天德,家里面行五,因此一直被人叫做戴老五。

这些天,戴老五的日子并不好过,哈尔巴拉的部队在陕西境内被人袭击了消息早就传开了。

李思齐可以说是勃然大怒,或者说演也要演的勃然大怒,至少也不能在蒙古人那里落得口实。

但是若是想让李思齐将吃下来的物资给吐出来,那就是想都别想了,直接将锅背到了李洪这一行人的身上。

也正是因此,近日李思齐一直在严查李洪这些残兵的动向,以及这些人究竟是怎么绕过这么多关隘跑进来的。

能是怎么跑进来的,戴老五可太清楚了。

可不就是他放进来的么。

当时戴老五便觉得事情似乎有些蹊跷,结果却被李洪三言两语给吓住了,如今一看,戴老五怎么可能还不知道自己这是被骗了。

正是因此,戴老五可以说这几日睡觉都不得安生,生怕李思齐查明了真相,直接把事情怪罪下来。

好在,李思齐所谓的查探,其实只是做做样子,实际上,就算是李世昌在看到最近不太正常的商队入关记录后,也猜到了李洪等人究竟是怎么进来的。

但是无论是李思齐还是李世昌,这两父子都没有想要追究这些关隘守将的意思,毕竟若是没有李洪,他们也无法吃下北元给王保保送去的物资。

只是肯定也不可能放过李洪这一堆人,因此这些守将们也收到了无论什么人,在这段时间内都不许出关的命令。

戴老五不知道这些,每日都是担惊受怕的,这几天的精神都十分不好,总是疑神疑鬼的。

这一日,他正想着要不要去城里叫几个姑娘进来,排解一下心情解解压的时候,突然便有士兵进来通报,看着那士兵焦急的样子,顿时将戴老五吓得浑身一颤,还以为李思齐这是查清楚了,想要那他开刀。

心中瞬间便有了弃关而逃,跑去投奔明军的想法,反正这些年自己家里的人都已经死的差不多了,他当真是没什么牵挂。

李洪若是早知道戴老五这么胆小,甚至只要一吓就有直接弃暗投明的想法,那还用费那么多的功夫去想什么计策。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如果……

“慌慌张张的,像是什么样子,有什么话你不能好好说!”

戴老五自己心里害怕,表面上却还在强装镇定,甚至还在训斥那士兵。

那士兵被骂了一顿,有些委屈,随后见戴老五没有责罚的意思,这才急忙说道:“大……大人,不好了,探子来报,说是有将近一万多人,往咱们这里赶过来!”

一万人,肯定是没有的,李洪这一行人,收拢的民夫算是李洪自己的兵满打满算只有六七千人,且还不断有民夫突然反悔逃走。

只不过那探子又不是什么最强大脑,一眼看过去就能具体的数出来有多少人,只知道黑压压的一片,因此往回报消息的时候自然是往多了报告。

听见这个消息,戴老五顿时又是一惊,只觉得这定然是李思齐出兵过来剿他了,不然怎么可能短时间内聚集起来这么多人。

戴老五此刻也不装了,直接起身就想要开始收拾细软,看的那士兵一脸懵。

或许是戴老五也觉得这种表现有些丢面子,稍微冷静了一下之后,突然对着那士卒喝道:“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滚出去!”

“哦哦哦!”

那士兵急忙恍然大悟的刚要往外租,却突然又被戴老五叫了回来,只听见戴老五一脸紧张的问道:“领兵的将领可看清楚是谁了,可是察汗将军?”

扩募察汗,虽然是蒙古人,但确是李思齐手下第一大将,最擅长快攻,手下骑兵虽然蒙汉掺杂,却丝毫不输蒙古精锐,戴老五觉得,若是此人出征,那他多半想要跑也跑不出太远来。

却不料那士兵也是微微一怔,随后便意识到戴老五可能是误会了什么,这才急忙说道:“大人,您误会了,来的这么多人看样子好像都是难民一样的人,没什么领兵的将领!”

扩募察汗,虽然是蒙古人,但确是李思齐手下第一大将,最擅长快攻,手下骑兵虽然蒙汉掺杂,却丝毫不输蒙古精锐,戴老五觉得,若是此人出征,那他多半想要跑也跑不出太远来。

却不料那士兵也是微微一怔,随后便意识到戴老五可能是误会了什么,这才急忙说道:“大人,您误会了,来的这么多人看样子好像都是难民一样的人,没什么领兵的将领!”

“难民?”

戴老五先是一愣,随后便是想起来了什么。

对于李洪那一次的战报,他身为潼关的守将,自然也有一份,知道李洪这不到三千人,不但冲营作战将哈尔巴拉的蒙古人杀了个落荒而逃,更是击溃了数万的民夫。

就算这群民夫都是些乌合之众,可是这人数对比未免也有些太夸张了,导致戴老五第一次看见这战报的时候还怀疑是不是写错了,或是写这战报的人脑子出了问题。

可现在,戴老五再一次想起来了那份有些夸张的战报,心中有些狐疑了起来。

这战报该不会是真的吧,真的会有人能用不到三千人的军队,还是在府兵的掩护下,冲营对阵四五千的蒙古骑兵和数万民夫,竟然还能大获全胜?

可这消息若是假的,那这一万多的难民就不好解释了。

如今正是收获之时,且尚未入冬,陕西也未曾听闻有什么天灾,不可能聚集出来这么多的难民流民,那么将近数万人,只有可能是那一日被打散的民夫这一种可能。

随后,戴老五却又想到了一点不正常的地方,那就是,这群民夫,往他的潼关跑什么?

他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一个答桉,但心中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毕竟他也知道了,这群人并非是来捉拿他问罪的李思齐的人。

不过是一群走算的民夫罢了,他又有什么需要好怕的,数量虽然多了些,但是这群胆小怕事的民夫难道还能敢来冲关不成?

第285章 准备迎敌! 潼关常驻守卫便有五千,另有守关的车弩,火炮无数,只要他不主动开关放人,外面的人想要打进来,不填上十倍的兵力那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因此,戴老五此时反倒是信心满满,随后便对着那士兵喝道:“不过是一群民夫罢了,看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那士兵顿时一阵无语,心想到底是谁被吓到了,他只不过是进来的急了些,不知道这群民夫是做什么来的,反倒是将军大人您好像都吓得要收拾细软了……

只不过那士兵也是不什么愣头青,知道有些事情自己心里想想也就是了,真要是说出来,那就真是有些活腻歪了,因此急忙点头说道:“大人教训的是!”

戴老五见勉强挽回了一些尊严,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吩咐道:“给我准备盔甲,我去看看这群民夫想要做什么?”

……

潼关前哨,已经有守关的将士出现,人人手持弓箭,隐隐瞄准着这便的民夫队伍,喝令道:“不准近前,再往前一步,便有弓箭伺候!”

不少民夫们都知道自己此行是来做什么的,几乎所有人都有些紧张,倒是混在民夫队伍中的那些士卒们,一个个全都低着头,隐藏着眼中的战意和杀气,这是李洪提前嘱咐的。

李洪的这些兵,被李洪的训练算是一次蜕变,那前几日那一战,则完全可以说得上是升华。

这可和李洪那次剿匪带去的那一千多士卒半点不一样,那一次虽说最后也有搏杀,也见了血,但终归也没死伤多少人。

但是这一战,真的可以称得上是血战!

相处了好几个月,一起踢球,一起训练的同泽同袍们,奋不顾身的点燃炸药包当自爆兵和蒙古人同归于尽的画面,不仅仅给敌人留下的深刻的印象,对于这些活下来的老兵们,恐怕也是这辈子都不会忘怀的记忆。

三千人入关,如今想要出关却只剩下了三分之一,这种经历,对于这些士卒们来说,是沉重的,却也是宝贵的。

可以说,如果之前这些老兵只有汇聚在一起的时候才会展现出不一样的精神面貌,但是现在,这群人只要单独的站在人堆里,最为出挑的必然便是他们中的一员,甚至于还会隐隐带动其他人的精气神。

从某种角度上讲,这或许便是军魂,这些士卒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有一部分回去了,那便会相当于一颗种子一样,不断的影响周围人,以后李洪再操练新兵的时候,将会不知道容易多少倍。

只不过李洪现在暂且还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事情,一切事情都要需要出了关,把眼前的事情解决了才有机会。

若是连这一关过不了,那一切便也无从谈起了。

面对守关士兵阻拦,民夫队伍中巴鲁走了出来,这是之前便谈好的,李洪看出来了,这巴鲁算是个机灵的,且李洪知道巴鲁还有一个儿子在民夫的队伍中,因此也不用担心巴鲁临阵反叛。

事实上,巴鲁此时的表现也确实没有让李洪失望,虽然表情依旧有些紧张,但是这种紧张很符合他民夫的身份,只见巴鲁走到前面磕磕巴巴的说道:“这位军……军爷,我们是被选出来运送东西的民夫,只不过在战场上走散了,这天寒地冻的,我们也不知道往哪里去,求军爷网开一面,让我们出关,去南方找条活路吧!”

负责看管此处岗哨的是个校尉,对于之前发生的战事有所耳闻,却不知真是消息,但却也得到了顶头上司戴老五的吩咐,无论任何人都不能放出关去。

因此,虽然并未怀疑这些民夫的身份,却依然冷声说道:“上面有令,无论任何人,不许出关,你们既然是被选出来的民夫,那便去最近的州城,只会有人将你们带走!”

负责看管此处岗哨的是个校尉,对于之前发生的战事有所耳闻,却不知真是消息,但却也得到了顶头上司戴老五的吩咐,无论任何人都不能放出关去。

因此,虽然并未怀疑这些民夫的身份,却依然冷声说道:“上面有令,无论任何人,不许出关,你们既然是被选出来的民夫,那便去最近的州城,自会有人将你们带走!”

“哎幼,军爷,我们实在是撑不到再去州城了,那不知道军爷能不能开开恩,赏我们一口热饭。”

这也是一开始便定好的计策,直接冲关肯定是最坏的选择,若是能依靠民夫的身份,让这群守关的将士们自己放他们进去,从内部攻破,毫无以为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也是为何李洪等人要假扮成民夫的原因,不然那还用废那么多的事情,此时直接开始冲关就好了。

只可惜,那校尉虽然没有怀疑巴鲁的身份,却还是没有同意让他们进来,

而是有些不耐烦的喝道:“滚滚滚,我们那里来的余粮来接济你们!”

此时戴老五也来至此处,默默看着那校尉处理的方式,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因此也没有想要出面的意思。

“快走,若是再耽搁在这里,我可就要下令放箭了!”

巴鲁脸上急忙呈现出惊慌和失望的神色,只不过这些其实也都在李洪的预料之内,他早就知道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能混进关去。

所以他早就提前想好的这种情况的应对办法,只是这个办法实在是有些冒险,但是此时却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巴鲁见校尉不肯放行,立刻便又一次开口说道:“军爷莫急,军爷莫急,实在不行,我们用东西换些吃食和厚实的衣物还不行么?”

“换东西?哈哈哈,你们这群人能掏出来什么好东西?”

在听见巴鲁说的话后,那校尉顿时开始哈哈大笑了起来,随后不屑的问道。

“盐,许多许多盐,细的跟雪花似的盐!”

巴鲁说着,还有民夫十分配合的从后面推过来一亮板车,上面也没盖上什么东西,堆积如山的细盐就这么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之中。

那校尉眼前顿时一亮,还没有细想这群民夫是从哪里搞到的这种好东西,正想要说话的时候,突然便听见一声大喝:“警戒,准备迎敌!”

声音中充满愤怒和惊恐,校尉急忙回头看去,却看见戴老五脸色铁青,表情扭曲的走了出来。

他当然生气了,这些盐,他一眼便能看出来,就是那一日李洪伪装商队入关的时候,给他看的那一批盐。

一样的细腻,一样的雪白!

第286章 诱饵 如今戴老五这样每日担惊受怕的,不就是因为放了李洪这群人入关,所以害怕被李思齐怪罪下来么。

当时戴老五便是因为这盐所以才被李洪给骗的让其入了关,此时戴老五又一次看见,自然还以为这些民夫又是李洪的计策。

这让戴老五觉得自己受到了挑衅,合着你也不能可着我一个人欺负啊,甚至于连行骗的道具都是一样的,难道真觉得他戴老五是傻子好骗不成么?

殊不知,戴老五还真就猜对了,李洪还真就是觉得戴老五好骗,且潼关乃是出陕西最快离兰州最近,所以才选择了从这里出去。

且潼关乃是陕西第一大关,易守难攻,若是真能夺关成功,毫无疑问,又是大功一件,甚至于比这一战剿灭了哈尔巴拉运送后勤物资部队的功劳还要大。

“大人,你怎么来了!”

校尉回身看见戴老五,先是一惊,随后急忙恭敬见礼,讪笑着走过去问好。

只是戴老五却是看都未看他一眼,直接走上关口,打量着巴鲁,喝问道:“你这车盐是从那里弄来的?”

说话的时候,戴老五的眼睛也没有停止,不断的扫量着巴鲁,心中又起狐疑。

这巴鲁眼看着胡子都花白了,身体虽然高大,但却十分瘦弱,看起来老迈不堪且营养不良的样子。

而且这还不止是巴鲁,一眼望去这些民夫,一个个大多都是如此,只是零星有几个身材壮硕些的,还都低着头连看他一眼都不敢,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冲营击败蒙古人的精锐之军。

难道这一回没有被骗?

这群人当真只是那一战走散的民夫?

正是这种想法出现在脑海里,戴老五才没有直接下令对这群人展开进攻,并且问了这盐究竟是哪里来的?

巴鲁急忙说道:“回军爷,这盐是我们缴获的战利品!”

戴老五闻言,顿时冷笑,喝道:“放屁,你们是什么东西,真以为拿上武器自己就是个兵了,还缴获的战利品,别是从那里捡来偷来的吧!”

开什么玩笑,不是戴老五看不起这些民夫,而是他接到的战报便是,数万民夫,被人家用炮轰了两轮就给吓傻了,直接溃逃。

这种乌合之众,怎么可能从击败了蒙古人的队伍手里抢到战利品?

事实上,戴老五的猜测也确实是正确的。

这些民夫早就被李洪的这些士卒给吓破了胆子,当时李洪派人出去寻找这些四散的民夫,几乎每三四名士卒就能像是赶牛赶羊赶一样,带回来好几百名民夫。

而这些民夫还真就跟温顺的牲口一样,百倍的人数差距,自己的手里还有武器,可是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出头说要反抗。

说起来讽刺,这种类似的事情,在历史上也发生过一次,只不过那一次是外族入侵,被定性为了国耻和民族的悲痛。

只不过真实情况自然不可能和戴老五明说,巴鲁只是不急不慢的说道:“军爷,您这可就冤枉我们了,我们虽然溃逃了,但是他们的人也是损伤惨重,恰巧他们的残部就和我们碰上了,又是冲杀一回,这回却就轮到他们逃走了,留下了好多的辎重和伤员,这车盐就是那辎重的一部分!”

戴老五闻言又是一皱眉,他潜意识觉得巴鲁所说的话中有疏漏,可是理智上却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

他是见过大阵仗的,此时扫了一眼聚集在潼关前的这么多人,便估计出来,这里绝没有通报的万人之数,但也有个六七千了。

且这么多人,人人手上都有兵刃,若是真的鼓起勇气,那击败一群刚刚打过一场惨烈战争的残军似乎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到了这里,戴老五对这些民夫们的警惕性已经大大的减轻了,但还是有些不信的问道:“你说他们把伤员留了下来,你们如何处置了?

巴鲁急忙说道:“俺们能怎么处置,就把他们扔在那里自生自灭了呗,这么久的时间,若是没有人管的话,现在估计早就冻死逑了。”

顿了顿后,巴鲁又说道:“只不过那些伤员里,似乎还有一个当官的,我们瞧着稀奇,就给一起带走了。”

戴老五闻言,顿时眼前一亮,急忙说道:“那人在那里,快带出来让我见见!”

巴鲁对这身后点了点头,不一会便有人抬着虽然高烧已退,却依然处于昏迷状态的王二走了过来。

这也是李洪计谋的一环,没有办法,想要取信戴老五,让他放下戒心将关口打开让他们进去,只有做出一些牺牲和诱饵。

这诱饵,只凭那点细盐毕竟还不保险,只能再把王二也搭了上去。

王二曾经在伪装商队的时候和这潼关的守将照过面,这才没过去几天,李洪不信这潼关的守将能这般健忘,这么快就忘记了王二的样貌。

如此一来,自然便会给巴鲁的说辞带来更大的可信性。

只不过李洪也不是那忘恩负义,为达成功不择手段之人,他不可能完全不顾王二性命。

在李洪的预料之中,这潼关的守将认出了王二,大概几种选择,第一自然杀了了事以图一个简单不惹麻烦。

但是此种可能性很小,王二领军正面击溃哈尔巴拉,若是这潼关守将知道这个消息,必然会将王二送到李思齐的那里,甚至这路上还要尽力保住王二性命。

原因无他,以王二战绩,已可证明其能力,若是有想法之人,肯定是要想办法招降一下,看看能不能将其为自己所用。

再不济,李思齐看不上王二,压根没有招降的心思,多半也需要给北元朝廷一个交代,而王二自然便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对于这潼关的守将来说,王二直接杀了肯定不是什么最好的选择,远不如一个活着的王二,所能给他带来的好处大。

而李洪的打算不过是进关,随后出其不意的从内部夺关,因此将王二交出去也没什么,这关夺下来,这王二的命自然就保住了,可是若关没有夺下来,王二本来也不能活。

李洪正是考虑了这一点,才会选择将王二也当做诱饵放出来,只不过此时隐藏在民夫队伍中的他心中也是紧张万分。

时刻盯着那潼关守将的动作,生怕这人脑子真的不好,只想省麻烦不想立功,打算直接将王二砍了。

心中已经打定好主意,若是真是如此,他必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王二惨死,即便是冒着计划败露,不得不从外部夺关,难度直线上升,他也要立刻动手,将王二救下来。

第287章 七千人的吃食 只不过好在戴老五虽说不算聪明,但是却绝对不傻。

他果真便如同李洪所想的那般,一眼便认出来了王二便是那一日从商队中的一人。

而且,那份战报中甚至还有王二的画像,稍微一对应,便知道王二当真便是那领军的将领。

那一日战场上活下来的人不少,不只是这些民夫,许多蒙古人溃逃后,又重新回到了渭南府。

这些蒙古人之中自然也有和王二打过照面也活下来的人,根据印象口述画出来一副和王二有个五六分相似的画像并不算难。

而李思齐既然将战报发到各地将领手中,便是要他们严防画像上之人。

其实也正是因此,戴老五才知道,自己那一日放走的商队实际上是假扮的,导致自己这几日惶惶不可终日。

此时一见到这王二,戴老五瞬间便起了小心思。

无他,只是想着若是能将王二送到李思齐的手上,这不也算是一定程度上的将功赎罪了?

如此一来,他也不必再像现在这样,食不能安夜不能寐的自己吓自己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

戴老五的眼睛不动声色的又转移到了那一车的细盐之上。

在李洪伪装商队入关的时候,戴老五便对这些细盐动过心,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些东西竟然又回来了。

戴老五眼睛扫过去,这后面至少还有十好几车这样的板车,也不知道是不是皆都放的都是这细盐。

王二用来以功抵罪,这些细盐自然是要进他戴老五私人的腰包里了。

可以说,现在的戴老五,再一次被贪念给冲昏了头脑,在一开始便觉得有些不对的潜意识早就给抛到不知道那里去了。

毕竟事实就摆在这里,王二就躺在他的眼前,巴鲁所说的一切,也都和戴老五认知中的消息可以对应上,他甚至连怀疑的理由都找不到。

此时的戴老五显然已经将吃过的亏给忘得差不多了,上一次李洪推脱这些盐是要去送给李思齐的,正是这句话让戴老五脑补出了一些东西,同样也认为李洪所说的事情天衣无缝……

只不过戴老五还是觉得若是可以,自然不想再多什么麻烦事,因此面对巴鲁那谄媚的笑容,突然大喝道:“把这人,还有那些盐都给我留下,你们该回哪里就滚回那里去,别留在这里碍到你大爷的眼睛!”

却不料他这态度,同样也在李洪的预料之中,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只见他说完之后,巴鲁脸色瞬间一变,不再是那幅唯唯诺诺的样子,而是同样大声喊道:“军爷你这样还真是不打算给我们留一条活路了。“

戴老五顿时一愣,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巴鲁冷哼一声,对着身后大声喊道:“这位军爷想要扣下我们的战利品,却又不想我们活着,那咱们也就不活了,直接跟他拼了,把这关冲下来,里面有粮有柴,就算是死了,也比在回去的路上冻死饿死要强!”

“对!他们不让咱们活,那就跟他们拼了!”

“拼了!”

一言落下,民夫们突然群情激奋了起来。

这虽然是提前计划好的,但此时民夫们的激愤情绪,却是民夫们真情实意的流露。

毕竟刚刚戴老五所说的话,毫无疑问是戳到了他们的底线。

或许他们往日里是逆来顺受惯了,可若只要是有一个活下去的机会,他们便绝对不会反抗。

但是刚刚戴老五丝毫不顾及他们死活的态度,显然是让他们成功代入了进去,甚至都忘了这一切都是李洪的计划,真以为自己是来投奔关隘的民夫,但是却无人管他们死活。

一个普通民夫的愤怒或许没有什么,但是在场六七千人,全部都是怒火中烧,直面了这么多人的怒火的戴老五,胆子本就说不上大,此时更是心中一慌。

虽然他对于潼关的防守力量很有信心,别说是这些民夫,便是把这六七千人换成真正的精锐部队,也未必能从关外面打进去。

但是戴老五也知道,真要是动起手来,不管怎么说,上面肯定是要怪罪的。

因此,戴老五见状急忙脸色一变,态度也一同转变,问道:“等等,先莫急!”

巴鲁冷笑道:“军爷你还想说什么!”

戴老五言道:“我能说什么,是你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巴鲁说道:“很简单,人还有盐可以给你,但是你要放我们进去,让我们在你们兵寨里休息,管我们一顿热饭,求一条活路!”

戴老五眯着眼睛没有说话,心里则是不断在衡量着利弊。

许久之后终于松口道:“罢了,看你们可怜,我便放你们进来,但是却要接受监察,且明日必须离去,我会派人去附近的州城通告,到时候自会有人将你们领走!”

听见戴老五这么说,巴鲁又是瞬间恢复了那满脸媚笑,一个市侩的普通羊倌模样,连连点头说道:“军爷大恩大德,小人们当真是没齿难忘!”

戴老五没心思再和巴鲁闲扯,直接转身离去,挥手让时那校尉开关放人,那校尉虽然皱眉心有疑虑,却还是不得不听从戴老五命令,开了关,让这些民夫进去。

这一路上,果然真如戴老五所说,一直有一支全副武装的百人队监视着民夫队伍,将他们领到一处兵寨之中后,还有人出面收走了他们的武器。

无论是民夫还是伪装成民夫的士卒皆都是乖乖上缴,所有人都是十分的配合,这样倒也打消了一些人的疑虑。

但是即便如此,监视之人依旧没有撤走,但也依照约定,送来了七千人的吃食。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依然是冷的硌牙的大饼,只不过给他们烧了热水,可以就这吃,也可以暖暖身子。

王二和拉盐的板车已经被带走了,随同一起消失的,还有之前一直待在李洪身边的疤脸男。

兵寨之中,人多眼杂,疤脸男的行动根本没有引起任何人的主意。

一直到了晚上的时候,李洪正和聂庆彤围在一个火堆旁,看样子像是在守夜,实际上是在商量着什么。

第288章 人吓人,吓死人 “大人,此举是否有些太过冒险?”

李洪冷笑道:“怕什么,现在已经入了关了,大家人数差不多,有什么好怕的!“

聂庆彤依旧忧虑的环顾了一下四周,民夫们大多都已经睡下,因此开口说道:“算是这些民夫们人数或许差不多,可是这些人,真的靠得住么?”

李洪没有回答,但他心里也知道,这些民夫当然也是靠不住的,这些人可能还比不上李洪在太原府清剿的那些老贼们有战斗力。

但是李洪依然觉得,既然是进了关了,那他的胜算便已经足够大了。

心里正想着,远处突然悄默默的走过了一个黑影,走到近处李洪才借着火光看见疤脸男那张细看有些恐怖的脸。

“怎么样?”

“都摸清楚了,我都给画下来了!”

疤脸男冷声说着,将一张画着东西的布递了过来。

这布上画的,自然是这潼关士兵的分布图,画的十分细致,甚至连库房以及王二被带走的地方都给画了出来。

李洪仔细查看了一会之后,突然眼前一亮,指着地图上的一处位置说道:“几处库房,无论是粮草还是军械你都给标注上了,但是这里为什么没有写清楚?”

疤脸男摇头说道:“那里戒备最为森严,我混不进去!”

李洪闻言又是一脸喜色,看的聂庆彤有些疑惑,问道:“这又怎么了?”

李洪笑道:“既然都是库房,唯独这里的戒备最为森严,你觉得这里放着的能是什么东西?”

聂庆彤一愣,随后便也意识到了李洪想要说些什么,因此疑惑道:“难道是……火药?”

寅时,正是常人睡得最熟的时候,而监管民夫的百人队也换了一次防,也就在趁着换防的功夫。

疤脸男领着十几人偷偷从兵寨中熘了出去,这十余人全都是和疤脸男一样的角色,被朱元章派来保护李洪安危的军中好手。

动作十分灵敏根本没有惊扰到任何人。

在疤脸男的带领下,十几人轻松摸出了兵寨,游荡在树林中,来到一处山头。

这山头上便是那处白天疤脸男没有查清楚,并且高度怀疑乃是存放火药和火器的库房。

疤脸男借着树荫躲藏在暗处,用望远镜朝着里面探望,确认了这里至少也有两支百人队在看守。

只不过,这些士兵到了晚上,明显精神都不算是太高,有超过一大半的岗哨都正在靠着墙垛打瞌睡摸鱼偷懒。

疤脸男一行人悄默默的行动了起来,先是找着没有月光的地方匍匐前进,来到最近的一处岗哨后,疤脸男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在手上掂了掂,然后起身扬手向岗哨上抛去,抛完之后又蹲在了地上。

身后手下则全都掏出一副手弩,瞄准着岗哨上的士兵。

弩这东西,作为火器出现前,威力最为强大的远程武器,威力不可小觑,甚至于在特定情况下,甚至比火枪还要好用。

便如现在,弩箭的发射几乎没有任何声音,就隐蔽性一点,便已经完爆了火枪。

《孙子兵法》中就曾提到过:“势如劲弩,节如发机”这便是弩箭的特性,甚至在这本书中还有讲过在战争中该如何使用。

而疤脸男一行人此时手中的手弩,也是被李洪改造过的,弓弩这东西不掺和任何化学或是动能反应,纯粹的机械装置。

李洪在上面添加了一个绞盘,可以让弩箭的射程到达五六百米,且可以贯穿牛的头骨。

疤脸男抛的石子被抛上天空后落在了城墙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随后就听见岗哨上有人一声惊叫:“谁呀,别他吗吓我,人吓人会吓死人的!”

话音落下后,趴在地上的疤脸男等人就看见一杆长枪竖了起来,紧接着一个身影背对着墙垛站起来,然后这个人俯身去捡石子,这人显然是在站岗的兵士。

只见那人捡了石子后转身靠在墙垛上向下张望,疤脸男看准了机会,立刻发射了弩箭,只听见轻轻“嗖”的一声,那岗哨便被射中了咽喉,然后捂着中箭的咽喉部位,身体向城墙下栽倒下来,前排的几人迅速起身上前一起搭手稳稳接住了落下来的尸体。

整个过程,除了扔石子时那名站岗的士兵发出了一句疑问以外,再没有更多与的声响。

负责掩护的人继续蹲在地上用连弩提供掩护和警戒,而前方的疤脸男则立即从背上取下绳索和铁钩,把铁钩当做弩箭放在弩弓的发射槽对准远处的一岗哨射出去,接二连三的叮叮叮穿来,铁钩都落在了岗哨上,绳索被拉紧后,铁钩就钩在了岗哨上。

“什么声音?”

那一处岗哨的士兵也不是傻子,自然听见了声音,疑惑的喊了一声。

可紧接着便看见十余个大汉突然就彷佛是从地下钻出来的一般,出现在自己面前,眼神瞪到最大,可是还不等嘴里喊出“敌袭”的声音,自己便觉得脖间一凉,而后人便也没了意识。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两个岗哨发出声音,自然有人询问,但是疤脸男却是丝毫没有害怕紧张的情绪,反而是十分自然的喊了句:“骂的,能是什么声音,老子起夜拉个尿,怎么那么多屁事!”

声音落下,周围人再没人说话,人都是尊崇惯性的。

他们在这里守备不知道多少年了,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因此即便他们心里也知道此处库房十分重要,却依然没有太大的警惕心。

这也是为何后世的军队多有演习的活动,便是要让将士们时刻保持警惕心。

就是这样,疤脸男一行人,一个接一个的岗哨拔掉,渐渐的,那库房便近在眼前。

只不过到这里,也就算是结束了,因为那库房前,不再是岗哨的形式看守,而是直接驻扎了一支百人队,虽然这群人看样子依旧都是是放松警惕,只有少数几人守夜,剩下人全都在呼呼大睡。

但是依然不是疤脸男这些人可以通过刺杀的方式能对应的。

“大哥,接下来怎么办?”

疤脸男却是依然一脸冷漠,心里却是想着,果然没有出乎李洪的预料,竟然这也能提前想好应对办法。

想着,从怀中掏出一堆火折子,以及一些炸药,言道:“不需要怎么办,把这东西点燃了,往里扔就完事了,记住,扔完千万不要回头,直接往回跑,记住了么!”

第289章 火药库炸了 兵寨这边,李洪估计了一下时间,随后便也开始了动作,而他的动作就是在兵寨里到处走动,不断将陷入熟睡中的民夫踢起,并让他们去把别人也给叫醒。

这种举动,李洪也没有避开人,自然引起了负责监视之人的注意,那士兵一脸冷色的走了过来,用长枪指着李洪,喝问道:“你不好好睡觉,想要干什么。“

那李洪笑道:“我不想要干什么,这马上就要打仗了,自然是要先把大家叫醒才对啊!”

“打仗,那里要打仗?”

听见李洪这没头没脑的话,那士兵先是一愣,可随后突然脸色一变,竖起长枪,喝问道:“你什么意思?”

李洪没有说话,只是突然看向了远方,正是疤脸男等人所去的库房方向。

他看的清楚,刚刚那里闪过一片耀眼的火光,随后便又收回眼神,看着那士兵言道:“给你个机会,投降吧,如今我手下正缺可用之人,反正都是当兵给人卖命,不如直接跟我。”

“还敢胡言乱语,当真是不想活了嘛!”

那士兵刚刚喝完,突然便听见一个震彻天际的轰鸣巨响。

火药库炸了,通天的巨响自然也影响到了如今整个潼关之内的人。

不管是守关的将士,还是这些民夫们,纷纷惊恐的睁开眼睛,那还有半点睡意。

“杀,把属于你们的盐抢回来!”

突然有李洪的老兵爆吼了一声,随后便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随着那老兵一起的自然还有许多早就已经准备好了的人。

虽然是提前计划好了,想要夺关的主力是这些民夫,但是李洪清楚,自己的人若是不带头往上冲,别想指望这群民夫能有什么大动作。

只有李洪的人先做出了表率,并且场面占优,这群民夫才有可能会脱离恐惧,开始为自己的利益做考虑。

“发生了什么?”

那负责监视李洪他们这些民夫的小将到现在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随后他也便不用在苦恼了,因为瞬间便已经被冲过来的老兵给扑到。

在入关之前,李洪让手下老兵们伪装成民夫,原本身上从五军都督府中带出来的甲胃自然是不能在穿了,只能内衬一套锁子甲藏在衣服之中,同样,火枪自然也不能携带。

毕竟当时在哈尔巴拉的要求下,李世昌虽然从渭南府调出来一批破旧的兵器发给民夫,但是火器这种高级货自然是不用想了。

所以李洪剩下的这一千多名老兵只能用从民夫手里要来的一些砍不动人的破刀,随时有可能折断的长枪之类的东西。

就连这些,也随着其余民夫的兵器一样,一同在入关的时候便被戴老五命人收走了。

只不过此时的这些老兵们却也不是手无寸铁,当时再将火枪扔弃的时候,李洪命人将上面的刺刀给拔了下来,藏在了身上。

而这么多人的队伍,即便是戴老五的疑心病再重,也不可能挨个搜身检查,因此十分顺利的藏到了现在。

这刺刀上随便用布条缠上一根木棍那就是一个简易的长枪,用起来说不上多么顺手,但是终归是有用。

一千多伪装成民夫的老兵手里攥着刺刀长枪,一拥而上,有备打无备,负责监视的这些士兵根本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便被淹没,一点浪花都没有掀起来。

看着事情的进展这么顺利,脑子同样晕乎乎的民夫们,也开始躁动了起来。

“快,把关里的这群兵全都给杀了,大家不但有命活,还能发财!”

领头的巴鲁于是大喝一声,瞬间点燃了本就躁动的情绪,他的儿子还在李洪手下那里扣着,因此十分的卖力,有些事情甚至都不用李洪吩咐,便如此时调动民夫们的情绪。

巴鲁显然是精通人心,挑选的时机和说的内容正中这些民夫们的心里。

“对,杀了他们,抢了他们的粮仓,盔甲兵器都能卖钱!”

“大家快冲啊,东西就那么多,谁先抢到的就是谁的!”

“娟儿,等着我,我回去就有钱结婚了,哈哈哈哈!”

“杀!杀!杀!”

前一秒这群还是老实巴交的民夫,此刻却突然变成了暴民,就像是李洪当时清剿的贼兵一样,原本也都是安稳生活的农户,可是一天的变故,就能让其成为杀人不眨眼的土匪山贼。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撕裂,或者说,苦难的生活,让现在这个时代的人们,往往就处于两个极端。

相互之间的转变,也无非就是从一个极端,转移到了另一个极端之中。

李洪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批判的,物质生活尚且不能满足,那又何谈什么精神高度呢。

再说了,这些民夫又不是当时的贼兵,现在民夫的所作所为,全是李洪授意和一手操控的。

因此,李洪默默的看着事情的发酵,人则已经退到了角落中,周围只留下聂庆彤和两个守卫的士卒。

而李洪的将士们以及这群躁动的民夫,早就已经冲出了戴老五给他们规划的区域,去了对方的兵营。

原本处于睡梦中的守关士兵们,先是被那火药库爆炸的声音惊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便瞬间被如潮水用尽兵营中的暴民们给吞噬了。

大家都是赤手空拳,毕竟都已经是睡觉休息的时间,还是在自己的兵寨里,怎么可能会有士卒会穿着甲胃和武器睡觉。

因此,即便这群民夫不过是一些乌合之众,根本没有防备的守关士卒们,依然不是对手。

整个兵寨当中瞬间乱成了一团,有守关士卒见状不好,干脆直接就没有抵抗,毕竟这些民夫们一没有武器,二也不是合格的军人,只要不上头,很少有打人杀人的情况,多半是冲进营帐中就开始搜刮财物。

至于李洪的老兵们,自然是有秩序多了,他们冲进营帐后,最先做的当然也是搜刮,却不是钱财,而是找到守关将士们的兵器和盔甲,囫囵套在自己身上,随后便冲出去阻挡那些反应过来的守关士卒以及换防回来支援的士兵。

那边打的乱哄哄一片,但是场面上明显是李洪这一方占优,因为潼关的守备很大一部分还需要去赶往火药库救火,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那里乃是潼关的库房,重要的东西全都存放在那里。

火药库炸了也就罢了,可这引起的火势若是烧到了别的地方,恐怕这整个潼关上下全部将领也都没有活命的必要了。

因此,即便是这些将领们知道兵寨这边出了问题,却也不得不分散本就不富裕的人手,去库房那边救火。

第290章 探子 而作为潼关最高守将的戴老五,此时一脸呆滞的站在营帐前,听着手下给他汇报的信息。

一张脸彻底扭曲的不成人形,现在他那里还看不清楚,他这是又一次被骗了,而且骗他的人,很有可能和上一次就是一个人!

而作为潼关最高守将的戴老五,此时一脸呆滞的站在营帐前,听着手下给他汇报的信息。

一张脸彻底扭曲的不成人形,现在他那里还看不清楚,他这是又一次被骗了,而且骗他的人,很有可能和上一次就是一个人!

“杀,全都给我杀了,传我口令,所有将士不得退却,誓死也要守下潼关,把那群贼子给我杀个一干二净!”

戴老五喘着粗气,怒急攻心,整个人的眼睛都有些通红的像是要吃人一样。

只是面前通报的士兵却是满脸的难色,许久之后方才唯唯诺诺的说道:“大……大人,整个兵寨都已经沦陷了,其余的人还要去库房救火,恐怕……恐怕是挡不住了!”

“什么!”

……

潼关打下来了,且并没有付出什么太大的代价,

而后李洪便立刻派人出关去往兰州,让李文忠出兵过来接手潼关,李洪十分清楚潼关的重要性,若是李思齐知道潼关落到了别人的手里,毫无疑问,绝对会想尽办法将潼关夺回来。

到时候又是一场大战,而李洪可不觉得只凭借自己这些老兵和民夫就能将潼关守下来。

这边李洪正在为自己拿下潼关而高兴,另一边,王保保和徐达两军的对阵的嘉峪关,也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

原因也很简单,那便是哈尔巴拉折损在陕西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这里,王保保也知道原定的物资支援没有了。

凛冽的寒风顺着北面呼啸而来,刮得人脸颊生疼,视线所过之处是一望无际的岩石山峦。

西北地区就是这样,远没有江南地区的水土丰茂。

战马打着响鼻,兵器摩擦着甲胃的沙沙声,讨赖河中的潺潺流水哗啦哗啦作响,一队身披铠甲手拿弓弩全副武装的的大明骑兵正在沿着河流向西北方向巡逻前进。

队伍中的一人拿起牛皮水袋喝了一口烧酒后忍不住抱怨:“现在的江南现在恐怕还热得要命,偏偏咱们这里一年四季与大冬天无异,冷得要死!这屁事没有,真不知道徐将军这几天怎么了,竟然开始安排我们在关外巡逻!”

沐英策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听见身后的抱怨后,回头斥责道:“你抱怨什么?当兵吃饷,就得守卫疆土、为国尽忠,古今亦然!以前是让你们闲散惯了,但是现在不同了,最近王保保那边异动频出,谁也不知道他们有什么想法,我等自然是要小心一些的!”

沐英,未来和蓝玉一同平定滇南,并且永镇云南的沐王爷。

若是论明初的名将,沐英毫无疑问是应该有一席之地的,只不过被同时期的蓝玉给压住了,所以导致其名声不算显赫。

沐英出身贫苦,自幼颠沛流离,八岁被朱元章收为义子。十二岁跟随朱元章攻伐征战,开始军旅生涯。十八岁被授帐前都尉,也便是现在,随徐达出征,镇守嘉峪关,此时被徐达派出来巡逻,监视王保保这便的异动。

听见沐英训斥,身后跟着的十余骑脸上皆都是有些不忿之色,无他,只因为沐英乃是朱元章的义子。

虽说沐英和他们一样,都是从小卒做起,且现在也陪着他们在这里喝西北风挨冻。

但是身份的不同,便会让他们天然的有些排斥沐英。

只不过他们身为沐英的手下,其中也有与沐英关系好的,突然问了一句道:“哎,沐都尉,你说圣上之前不是有派人过来支援咱们么,为何都这么多天了,迟迟却不见人影?”

“哼,派来的人又不是什么将领,听说是一个文臣的儿子,恐怕是吃不得苦,所以直接就停在半路上了吧!”

沐英知道的也不太清楚,因此只是照着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呵呵,原来是这样,那圣上还真是识人不明!”

那人都囔了一句,随后又说道:“倒是都尉,身为圣上义子,却和我们这群苦哈哈一样,在这里受冻挨饿的遭罪,那才是真英雄,真汉子呢!”

沐英闻言,脸上有些骄傲之色,可随即却又装成自谦的模样,说道:“我辈军人,自当有这般觉悟,怎可因环境艰苦,而退却呢!”

“是是是,都尉说的是!”

听着吹捧,还是个少年的沐英心情激荡,从左侧马腹取下一袋马奶酒打开盖子就往嘴里勐灌了两口,一股灼热感从喉咙直下肚腹,让他忍不住想要放声长啸,然而这时远处却出现几个黑点。

此时队伍已经走出山口,早已过了河流源头,前方是一片平坦之地,看见远处出现几个黑点之后,沐英立即收起手中的马奶酒,左手上勒住缰绳让战马停下,右手举起长枪大喝道:“有情况!”

身后原本懒散的十余骑,在听见沐英喊声后,瞬间上前与他并排而战。

毕竟是徐达部下中的精锐,不然也不会让朱元章义子沐英带领,出来巡逻和查探情报。

十余骑低伏在马背上,盯着仔细观察着远处的几个黑点。

很快,几个黑点逐渐变大,只十几个呼吸之间就变成了四五十个骑兵身影,随着距离拉近,那些骑士的身影逐渐清晰,赵子良现那些骑士拿着五花八门的兵器、穿着兽皮、皮甲、头戴绑着马尾毛的皮盔,看那装束和装备,那些骑士分明是王保保的骑兵。

这群人的目的和沐英等人一样,同样是过来探听动向的探子。

沐英见状顿时脸色一变,立即抓紧手中长枪低声喝到:“是蒙古人的骑兵,小心一些,对方人数多,若是有异动,先跑回去一个报告消息,二狗子就你了,其余人随我阻敌!”

“是!”

身后骑兵虽然对沐英有些意见,可是此时沐英完全将生死置之度外,将可能活命回去报告消息的机会给了别人,这便值得让他们敬佩。

随后,几人也瞬间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同时,对面的那些蒙古骑兵自然也发现了沐英等人,随后并未出乎沐英的预料,只见他们呼啸一声,便开始朝着这边展开了冲锋!

沐英也看出来这一战似乎的躲不过去了,急忙对着身后大吼一声:“二狗子,跑,其余人,随我应敌!”

第291章 七成的命中率 同时,对面的那些蒙古骑兵自然也发现了沐英等人,随后并未出乎沐英的预料,只见他们呼啸一声,便开始朝着这边展开了冲锋!

沐英也看出来这一战似乎的躲不过去了,急忙对着身后大吼一声:“二狗子,跑,其余人,随我应敌!”

沐英能被朱元章看重,收为义子,自然是有其的过人之处。

朱元章收下的义子不少,粗略算算大概有二十多个,其中最为成器的自然便是亲外甥李文忠,剩下的还有何文辉、徐司马等等。

至于为何朱元章喜欢收义子,或许还要追朔到红巾军的传统当中,当年朱元章自己其实就是郭子兴的义子。

只不过等到打下来天下之后,朱元章又命这群曾经的义子们纷纷改回自己原本的姓氏。

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自然是害怕自己死去之后,这些义子们和他的朱标争天下。

但是这里面沐英却是个例外,朱元章的义子大规模改回原本姓氏,多是在洪武元年。

而沐英改姓的时候,却是在洪武九年随邓愈征讨吐蕃,因军功被封西平侯后,才重新改回沐姓。

因此,若是真要认真的话,现在的沐英其实应该是叫朱英。

至于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朱元章是真的将沐英当成自己儿子对待的,当然这个儿子也只相当于朱樉这种,远比不上朱标那种喜爱。

朱元章收的义子,大多都是为了笼络人心,所赐之人也皆都是成年了,但是沐英却是个孤儿,八岁就被朱元章捡走。

因此,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沐英还真就是朱元章养大的,这份感情,自然而然的便和一般的义子脱离开来。

甚至于,其他义子收回赐姓的时候都是恢复了原本的姓氏,唯有沐英是个例外。

当然,这也有沐英是个孤儿,根本不知道自己原本姓氏的原因在内,但终究,‘沐’这个姓氏也是朱元章赐下来的。

历史上的沐英,被封为黔国公,封地滇南,掌管一整个行省之地,而真正亲生的皇子,其封地最多也就是一州一府。

而沐英也没有辜负了朱元章的重托,滇南可不是什么好管教的地方,虽然大明平定了滇南的割据势力,但是滇南真正难搞的是各种少民和土司,他们可不管上面做皇帝的人是谁,无论是元还是明,隔三差五总是要闹些事情。

但是沐英却能将滇南各方势力协调制衡,可见其能力。

且不仅仅是沐英,乃至于沐英的后人,也可以称之为满门忠烈,沐王府在滇南镇守了三百年,这三百年来,从未出现过半点乱子,即便是大明灭亡了,沐王府也依然打着明臣的名号,誓不降清。

当然,这些也都还是后话,现在的沐英,暂且还没有什么显眼的功绩,少年时节,在徐达麾下任职,虽为朱元章义子,却不骄不躁,甘愿当一个都尉,领骑兵出关巡逻,却身陷险境。

只是此时的沐英不知道的是,若是原本的人生轨迹,他的命中其实是不用经过这一场劫难的。

而是一个名叫李洪的蝴蝶扇动的翅膀,这才机缘巧合的导致他深陷险境。

对面的蒙古人嘴里呜噜呜噜说着沐英听不懂的话语,而沐英此时却是没有半点害怕的情绪,即便对方的人数要多出数倍也是如此。

大喝一声,对着身后骑兵喝道:“袍泽们,对方这么多人,而我们只有十三骑,你们怕不怕?”

“不怕!”

“有什么好怕的!”

“娘的,这冷天老子早就待够了,活下去老子升官不用巡逻,死了一了百了,怕什么!”

出关巡逻的骑兵皆为精锐,虽说态度和纪律比不上李洪练出来的士卒,但真要有人小瞧了他们,那他们定然会被打脸。

这些骑兵就和沐英一样,丝毫没有害怕的情绪,眼神中战意高涨。

沐英举枪大喝道:“兄弟们,那便随我上阵杀敌!”

“天佑大明,杀!“

“杀!”

后方骑兵随声大喝,随即双方策马相向而奔驰,沐英一行人,军备精良,毕竟是朱元章的义子,若说没有特殊对待显然是不现实的,即便徐达用不着给沐英拍马屁,但是对于这位后辈,也是很看重的。

乃至于其麾下的骑兵也是受了优待,人人身着重铠,内衬锁甲,长枪乃是浇筑而成,弓弩乃是特制的,就连不怎么使用的长刀,都是精钢打造,手臂上绑着护臂和护腕,每人还有射箭的专用驼鹿角扳指,几乎武装到了牙齿。

这妥妥的重骑兵的配备,胯下的战马自然也是不凡,乃是真正的乌蒙战马。

古籍《滇南见闻录》曾经这样记载道:“滇中之马善走山路,其力最健,乌蒙者尤佳。体质高大,精神力量分外出色,列于凡马内,不啻鹤立鸡群”

此马,整个徐达军中也不过百十来匹,如今却分出来十余骑给了沐英和其手下,这便可见一斑。

因此,虽说是十余骑打数倍的敌人,但沐英也一样觉得,并非真就是毫无胜算。

“开弓,射!”沐英策马冲在队伍的中间,另外几名骑兵分别在他的左右,他一声令下,十多个人手上的箭失射了出去,他们手上的弓弩乃是特制的,因此弓箭射程要比蒙古骑兵的弓箭射程远,对方还没有来得及开弓,这边就已经射出一轮。

嗖嗖嗖——!

一连串的破空之声,随后那蒙古骑兵的队伍中瞬间连连惨叫,十多只箭失,直接命中了七箭,其中有四个射中了要害,四名蒙古人就这么摔下马去。

蒙古人身上的那点皮甲,根本无法阻挡他们射过来的箭失。

将近七成的命中率,何为精英?

这便是精英!

若是论纪律性,这些人连和李洪练出来的士兵提鞋都不配,但是真要是比拼军事素养,马上功夫,乃至于搏杀射击之类的东西。

只怕李洪手底下的兵在这些真正的边军精锐眼中,顶多也就是个小学生的水平。

将近七成的命中率,何为精英?

这便是精英!

若是论纪律性,这些人连和李洪练出来的士兵提鞋都不配,但是真要是比拼军事素养,马上功夫,乃至于搏杀射击之类的东西。

只怕李洪手底下的兵在这些真正的边军精锐眼中,顶多也就是个小学生的水平。

但是这群蒙古人也是凶勐异常,有同伴被箭失射倒,却是连减速回头看一眼的耽搁都没有,直接继续朝着这便冲来。

第292章 早就赚回本了! 两方快速的冲刺之间,距离不断拉近,这群蒙古人也是突然拉弓对着沐英一方开始射箭,而同样,这便也开始了第二轮的射击。

这一下,双方装备之间的差距便凸显下来了,身穿重甲的明军们,即便是蒙古人近距离射击过来的箭失依然能够挡下,只有一名骑兵被箭失射中面门而落马,另一个骑兵倒霉,左胳膊中箭,但依然还能战斗。

但是此时沐英等人的第二拨箭失也落在蒙古骑兵们的身上,这次直接命中了九人,且九人皆都是重伤,从马下跌落,生死不知。

双方尚未接战,沐英这便只付出了一个战斗力的代价,便折损了蒙古十三人,双方兵力差距迅速弥补拉进。

这让对面那领头的蒙古骑兵头目勃然大怒,那是一个相貌凶恶的壮汉,他提着一根大的有些夸张的马槊怒目大喝:“乌呼和……”

其余的蒙古骑兵同样愤怒的喊道:“乌呼和!”

沐英在嘉峪关和蒙古人对阵了这么久,虽说还是听不懂蒙语,却也知道‘乌呼和’大概便是死的意思。

心中冷笑,只觉得最后谁死谁活那还不一定呢。

随后同样大吼道:“弃弓,换阵!”

此时双方的距离已经很近了,弓箭已经不起作用,随着声音落下,原本一字排开适合射击的松散阵型瞬间变化,眨眼间便结成了锥形阵,以沐英为锥形阵的最尖端,其他人依次在后。

“杀!”沐英大吼一声,举枪向对面冲过来的蒙古骑兵头目前胸刺过去。

蒙古骑兵头目的马槊还没有砸过来就被沐英的长枪刺中胸口,整个人被长枪串在枪杆上,此时左边一柄马刀砍来了过来,沐英顾不得长枪还在那蒙古头目的身体里插着便急忙勐踹了一下胯下战马,战马下意识的往前走,连带着将那蒙古头目的身体一同拽了过来。

只可惜,即便是沐英反应再快,却还是被那马刀的锋刃擦过肋部,将肋部割开一道口子,同时,他也一甩长枪,枪杆上挂着的那具尸体便将那蒙古骑兵砸下马去。

在精神高度紧张之下,沐英虽然感觉自己受伤了,但却没有感觉疼痛。双方冲锋交错之后跑了一段距离纷纷掉头转向准备再次面对面起冲锋。

一轮冲锋,沐英杀掉了算上头目,一共两人,麾下骑兵同样也各有收获,每人皆都刺落一名骑兵,但是同样,己方也折损过半,算上沐英也只剩下六人,且还人人带伤,而对面却还有将近二十人。

其实作为都尉,沐英是有权利命令剩下的骑兵帮他阻挡敌人,自己转身就逃的。

但是沐英却并没有选择这么做,而是眼神一凝,此时双方再次面对面之后,相距只不过不到五十米的距离,对方的骑兵头目虽然被他杀死了,剩下的人却丝毫没有退却的意思,其中一个蒙古骑兵的长矛上正串着他手下一个骑兵身体,这人还有死透。

这个被长矛穿透前胸,身体被那蒙古骑兵悬在空中的人叫刘强,虽然是沐英的手下,但是刘强对沐英多有不服,往日里沐英的命令,也是时听时不听的,算是一个刺头。

可是现在,沐英在看到刘强在被那蒙古人挂在长矛上时,非但没有半点开心,反而是觉得无比的愤怒。

刘强此时尚且还有意识,尽管他的身体被那蒙古骑兵用长矛串在空中,但是他还没有死,他嘴角流下殷红的鲜血,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吼:“特么的,老子刚刚怎么说也拉了一个垫背的,也没丢人,你用那眼神看我做什么,告诉你,别以为你是皇帝老儿的干儿子,老子就怕你……”

刘强的话音刚刚落下,便被那骑兵直接扔在了地上,沐英看到这一幕,差点将牙齿咬碎,他尽管很暴怒,但却没有失去理智,他判断的一下形势,自己这边已经只剩下六个人且人人带伤,能不能撑过下一次冲锋还未可知,而对方那边还有二十个人完好无损,双方的实力差距还是有点大。

可是现在还能怎么办,调头逃跑?

这种事情他做不出来,思来想去,却也似乎只剩下死磕这一条道路。

心中哀叹一声,却不是怕死,而是觉得自己尚未立下寸功,便就此离世,未免有些心有不甘。

只不过战死疆场,或许也称得上一件幸事,倒也不负活这么一遭。

终究是少年,虽然在这个时代,尚且没有中二这一说,但少年的一腔热血,却不是时代所能局限的。

反正若是换成汤和,徐达,常遇春之流的名将,即便无论是能力还是胆魄都不输沐英,甚至远远超过,却也不会做出这种选择。

“你们几个,还能撑住么?”沐英回头问了一句。

“哈哈,都尉,咳咳咳,你莫要小瞧人!”

“就是,从军这么多年,砍得乱贼和蒙古人都不知道多少个了,早就赚回本了!”

“都尉,我们服你,都听你的!”

听着身后的答复,沐英正想要再说什么,可此时对面的蒙古骑兵们已经再次策马向这边冲过来,沐英当即紧了紧手上的长枪,双腿一夹马腹,大喝一声:“既然如此,那便再随我冲锋!”

战马如同一支利箭一般射出去,身后仅剩的五骑也同时大喝一声,紧紧跟在沐英的身侧后侧,再次摆成一个三角形向对面的蒙古骑兵们冲过去。

五十米的距离,双方还是策马快相向奔驰,只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双方再次碰撞在一起,一阵刀枪交鸣之声、肉身被刺穿之声、惨叫声相互交替响过之后,双方再次分开。

沐英这次杀掉了四名蒙古骑兵,其中三人都被他用枪头扫中脖颈而死,一人则是直接靠着马匹冲撞,将其撞下马,被奔腾的马蹄踏成了肉泥。

但是他却也被迎面而来的一个蒙古骑兵砍开了胸前甲胃,胸部一条一尺来长的口子不停地流血,幸运的是重甲的强大防御能力抵消了对方刀口上的大部分力道,这让他的伤口不太深,但是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和力量在快流失,这是失血过多的迹象。

同时环顾四周,这一回,还站在自己身旁的只剩下最后两骑了,且人人身上有伤,而对面的蒙古人,即便是被沐英杀了四个,此时却依然还有十三人。

第293章 十三朝古都 身处绝境,沐英此时反而没有了太多的情绪,甚至连替死去的手下悲伤的心情都没有,只觉得自己反正很快也要下去陪他们了,因此只是又是大喝了一声,随后将长枪横放在马背上,取出弓箭扭腰转身张弓便向着前方的蒙古骑兵射去。

剩下的两骑兵也是有样学样,只不过这二人早就已经脱力了,射出去的箭歪歪扭扭的掉到了地上,只有沐英再次射死一名蒙古骑兵。

随后就是最后一轮冲锋,而这一次,脱力的沐英在砍杀了一名骑兵后,也被一名蒙古人挑到了马下,另外两骑也被蒙古人给刺死。

沐英躺在沙场上,却并未死去,只是觉得大脑一阵阵的眩晕,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不感到痛苦。

蒙古骑兵还剩下十二人,其中两个人骑着马围着侧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沐英转着圈。

其中一个骑兵用蒙语道:“他还活着,现在我们怎么办?杀了他回去,还是如何?”

另一人则开口说道:“刚刚抓住的那个汉人说了,此人好像是汉人皇帝的干儿子,或许有用,应该带回去让扩廓将军定夺。”

所谓扩廓将军,便是王保保,这几个蒙古人,明显是听的懂汉语的,这也并不稀奇。

元朝怎么说也统治了七十余年,自然也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汉化,且王保保的部下中,也有一部分的汉兵,能听懂一些汉语十分正常,也正是因此,在刚刚刘强对沐英所说的事情中,知道了沐英乃是朱元章干儿子的身份。

躺在地上的沐英听不懂这两人在说些什么,只是怀疑这些人为什么不杀死自己。

沐英在地上等了一会,发现这些蒙古人迟迟没有动手后,也稍微恢复了一些气力,因听不懂蒙语,因此误会这些蒙古人留下自己是想要拷问情报或是想要折辱自己,心中又是生出一丝怒气。

也正是在这怒气的支撑下,侧身躺在地上的沐英突然跳起来并迅抽出腰间横刀向左边蒙古砍下,横刀锋利无比,那骑兵身上的皮甲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从左肩到右胯被砍开一条大口子,一股鲜血喷出。

这情况太过突然,在场的苏有人都以为沐英已经没有行动能力,谁知道沐英竟然还能暴起杀人。

当左边骑兵被砍死,另外一个骑兵反应过来,可他手上拿的是弓,等他去拿马刀时,沐英的横刀已经削过来,一道刀光闪过,又是一个头颅滚落在地上。

这一刀砍出去后,沐英彻底没了力气,整个人犹如烂泥一般的倒在了地上。

沐英原本的打算,还是砍死最后两名蒙古骑兵给自己陪葬后,便直接自我了断,也省的被人折辱。

可结果,沐英现在确是连自我了断的力气也没有了。

此时的沐英望着天空,心中只觉得十分痛快,临死前这一场搏杀,当真是让他畅快淋漓,他现在所想的,便是希望接下来这群蒙古人能给他一个痛快。

但是让沐英万万没想到的是,这群蒙古人又死了两人后,表现的果然是气急败坏,却依旧没有杀了他,反而只是将他的双手和双腿都给绑缚了起来,抬到了马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沐英的错觉,这群蒙古人的动作竟然十分的轻柔,好像是害怕动作太大,吧重伤的沐英给弄死一样。

“这群鞑子再打什么主意?”

沐英并未意料到他身为朱元章义子这个身份的价值,因此对蒙古人的这种做法显得有些疑惑。

只是很可惜,这些蒙古人显然也没有要和沐英解释的打算,将沐英在马上绑好后,便直接策马离去,甚至连自己战友同胞的尸体都没有收敛,就任由这些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了那里。

差不多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又是一阵阵仗浩大的马蹄之声,两千多骑从嘉峪关出发,随后在这片之前的战场上停留。

这些人自然是之前沐英让人回去送情报,从嘉峪关里赶出来的援兵,只可惜速度还是太慢了,蒙古人早就跑的没影了。

有将领皱眉翻身下马,在场中好几十具尸体中翻找了半天,在确认这其中并没有沐英的尸体后,脸上的表情又担忧又惊喜。

尝试着往蒙古人离去的方向追了一段后,发现真的没有半点踪迹,这才悻悻而回。

……

嘉峪关发生的事情,不算大也不算小,但是陕西这边,潼关被李洪给抢下来的消息,则可以说是骇人听闻。

陕西,安西府,也便是十三朝古都,未来陕西的省会西安,李思齐的大本营便坐落于此。

事实上,西安这个称呼,正是在明朝时出现的,只不过现在还依照着元朝统治时订下的称呼为安西路。

嘉峪关发生的事情,不算大也不算小,但是陕西这边,潼关被李洪给抢下来的消息,则可以说是骇人听闻。

陕西,安西府,也便是十三朝古都,未来陕西的省会西安,李思齐的大本营便坐落于此。

事实上,西安这个称呼,正是在明朝时出现的,只不过现在还依照着元朝统治时订下的称呼为安西路。

元朝初期,陕西属于中书省,元初,长安城的范围依然沿用韩建“新城”,并使用京兆府作为名称。

至元九年,元太祖祖忽必烈,在元军攻克蜀地以后,封赏了自己的的三儿子忙哥剌为安西王,建安西王府,镇守京兆地,这京兆地便曾经的长安城。

七年以后,又用安西路这个名称称代替了京兆府。

至于这个名字也十分的讲究,元朝攻打蜀地时花了六年的时间,这对于蒙古人的战争速度来说,简直可以称之为龟速了,要知道,蒙古的铁骑横跨亚欧大陆,把那群昂撒人打的留下了心里阴影,也才不过只花了八年的时间。

但是打下蜀地,却是花费了足足六年的时间,也正是因此,元廷十分在乎西南之地。

安西路,安西自然不必多说,这路,便意味着此处军政合一,好稳定此处疆土的意思。

历史上,正是李思齐投降明军,朱元章不费吹毫之力拿下陕西后,才将安西路,改为西安府,取义“安定西北”之意。

只不过因为李洪的出现,导致李思齐并没有依照历史原订的轨迹,投降明军,反而是倒向了北元。

因此,当此时的李思齐听见下方有人禀报,有人夺取的潼关之后,整个人的眼睛都红了起来。

他都已经想要投靠北元了,便是想要北元和明军之间达到一个平衡,好让两边的人都暂时腾不出手来动他的陕西。

也正是因此,他才敢得罪明军,给王保保一些支持,其目的无非就是帮北元一手,让其有能力牵制明军的力量。

第294章 收获颇丰 事实上,他的算盘打得已经很响了,毕竟虽然李文忠屯兵兰州,看似对陕西虎视眈眈的样子,但是实际上,真正的精锐,其实全在嘉峪关。

在不解决掉王保保之前,明军根本不会对陕西展开进攻。

可是现在却不同了,陕西与甘肃镇之间最大的屏障,便是潼关,可此时这潼关被人用计占了,那他陕西岂不是就像是被脱光了一副的大姑娘,随时会有人光顾?

李思齐可知道,那李文忠虽然行事稳健,但可绝对不是什么怂货,这大好的机会,他能不出兵?

关系到自己的生死存亡,李思齐现在甚至都来不及愤怒和问罪,毕竟就算是他想要问罪,也得先能找到潼关的守将才行。

李思齐现在满脑子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必须立刻出兵,在李文忠的部队还没有赶到之前,赶紧将潼关重新抢回来。

“来人,快去叫扩募察汗,让其领三万,不五万人去把潼关打回来,记住,速度一定要快,速战速决,万万不可拖沓!”

“是!”

……

“聂监军,这次还就要麻烦你一趟了!”

潼关,原本属于戴老五的军帐中,李洪坐在首位,对着已经整装待发的聂庆彤,十分恭敬的一躬身。

对于这位公公,李洪心里也是佩服的,毕竟在他印象中的太监,多半是影视剧中那种不阴不阳,说话总是夹枪带棒,做的事情也多是些中饱私囊之类的事情。

但是聂庆彤却从未如此,虽说说话的声音也是有些尖锐让人不适,但是却也一直跟着李洪出生入死,此次无论是化整为零潜入陕西去冲营作战,还是靠着民夫拿下潼关,在兵法中都算不得正道,而是一种类似赌博一般的行为。

但是聂庆彤除了有时会过于担心李洪安危,而显得有些优柔寡断以外,大多数时候,却从未因为自己害怕,而托过李洪的后腿。

这种品行,李洪自然不得不敬佩。

聂庆彤看李洪对他非但没有半点刻板印象,反而竟然能对他这个残缺之人如此恭敬,心中之人对李洪的观感更上一层楼。

心中想着,难怪朱元章如此看重李洪,小小年纪,无论是才华能力,还是接人待物,全都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别的不说,反正聂庆彤是再想不出第二人,能靠着这些民夫和残兵,竟然就能将这潼关给夺了下来。

这个功劳,聂庆彤觉着,就算是李洪现在直接回京,最后当这边战事平定,论功行赏时,李洪的功劳,也是最为拔尖的那种。

“李公子放心,定然会将消息送到!”

李洪此时给聂庆彤的任务,自然也是去给李文忠送消息,他都不用猜也知道,李思齐在知道了潼关被拿下来之后,定然会大动干戈。

毕竟潼关,便是相当于陕西的命门,命门被人扣在手里,谁又能如此澹定呢。

同样,李洪也清楚,即便是依关而守,就凭借他这剩下的一千老兵,和一群已经散了心气的民夫,真想要把潼关守下来,显然是天方夜谈。

别的不说,一千名老兵,连潼关的各处岗哨都站不满,那又何谈守关呢。

所以,最好的情况,自然便是李文忠能火速的派兵赶来支援,只要有足够的人手,这潼关抵下十万大军完全不在话下,到时候李洪自然便可以功成身退了。

“聂监军,不是要将消息送到,而是要十万火急的将消息送到!”

李洪还是有些不放心,又是加重语气嘱咐了一遍。

聂庆彤笑道:“老奴晓得了,也望李公子莫要逞强,真要是事不可为,大不了弃关而逃,与你而言,李公子之才,绝不是一座小小潼关可以比拟的!”

这话也是实话,可以说,无论是那一个熟识李洪之人,那怕不在乎任何私人情感,只是单纯用理性来衡量利弊,也绝对说不出用李洪的命,换一座潼关是值得的话语。

聂庆彤笑道:“老奴晓得了,也望李公子莫要逞强,真要是事不可为,大不了弃关而逃,与你而言,李公子之才,绝不是一座小小潼关可以比拟的!”

这话也是实话,可以说,无论是那一个熟识李洪之人,那怕不在乎任何私人情感,只是单纯用理性来衡量利弊,也绝对说不出用李洪的命,换一座潼关是值得的话语。

一座潼关或许可挡十万人马,但是一个活着的李洪的价值,却是能抵百万雄师。

聂庆彤说完之后,也知道事情紧急,便也不再过多耽搁,急忙朝着外面走去。

李洪目送聂庆彤离开,正想要休息一会,以待接下来的守关之战,却有人过来通报,说是那群民夫们有变。

李洪闻言顿时皱眉,随后跟着来通报的老兵,去了民夫聚集的地方。

为首的依然还是巴鲁,此时巴鲁脸上满是笑容,包括他在内,在场所有民夫全都换上了一身棉衣,这些东西自然是从潼关里搜来的东西。

潼关乃是陕西的门户,李思齐自然不可能小气,一切事物都给备齐,好东西当真不少。

而这群民夫闯入潼关,制服了这里的守兵之后,便如同是蝗虫国境一般。

无论是守兵自己攒下来的钱财,还是库仓里存放的军粮,甚至于若不是李洪不允许,这群零元购上了瘾的民夫,还想要将潼关里的所有马匹都一起一人一匹给迁走。

其实对于李洪如此放任这群民夫,那些老兵们也是颇有微词,毕竟虽然将潼关抢下来是借了这群民夫的势,可实际上打生打死的还是他们。

潼关一站,民夫们都在打砸抢烧,真正抵挡守军反扑的还是这些对李洪忠心耿耿的老兵们。

民夫们虽说有帮忙,但是当真帮的不多。

只不过李洪默许了民夫如此行事,这些老兵们自然也不会闹事,只是将不满压了下去。

此时巴鲁满脸笑意的走到李洪面前,笑着说道:“军爷,我们这都收拾好了,为什么还不让我们走?”

李洪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又望了一眼巴鲁身后站着的民夫们,顿了顿后问道:“东西都分好了?”

“分好了,分好了,还是多谢军爷您赏赐,都是托您的福!”

巴鲁说道这里,脸上的笑容都已经快要绷不住了,一整个关隘的物资全被他们群苦哈哈给分得了,自然是收获颇丰。

他们只需要逃到一个不打仗的地方,把分到的东西一卖,换到的钱至少也能买个十几亩的良田,这日子便瞬间好过起来了。

第295章 公然威胁李洪 李洪透视点了点头,而巴鲁则有些迫不及待的说道:“那不知道军爷你什么时候开关,让我们去南方?”

闻言,李洪突然一笑,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让你们出关了?”

“啊?”

巴鲁闻言瞬间一愣,急忙说道:“军爷不是说打下潼关,便给我们一条活路!”

李洪则笑道:“我说到做到了啊,你难道现在死了么?”

巴鲁说不出话来了,反而是有些气急败坏的说道:“军爷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妨明说了吧。”

李洪也不再绕弯子,开门见山的说道:“没什么,你们若是想去南方也可以,大可在这潼关呆上几天,待到我们的人来接管这里,你们自然可以离去,只不过在这之前,还需要你们帮忙驻守潼关!”

巴鲁脖子一横,说道:“我们又不是你的兵,凭什么替你卖命!”

李洪见巴鲁竟是这个态度,瞬间都气笑了,随后说道:“你们原本不就是在替蒙古人卖命么,如今再转而替我卖命,又有何不可呢?”

巴鲁顿时无法反驳,支支吾吾了半天没有说话。

李洪则继续说道:“蒙古人征你们的徭役,想来是没有给你们什么好处的吧,你们现在拿了这么多的东西,却是一点力都不想出,这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巴鲁也知道自己这是说不过李洪了,想了想后,突然对着身后以他马首是瞻的民夫们大喝道:“这位军爷还想让我们去和别人打生打死,这就是不想让我们活了,那既然这样,咱们不如直接就和他干了,反正横竖不过就是一个死!”

“对,干了!”

“就是,和他拼了,不让我们出关,就反了他!”

“谁不让我们活,那我们也就不让他活!”

巴鲁说完话后,十分激灵的就跑到了人群之中,而民夫们的情绪也被巴鲁调动了起来。

百姓和暴民只有一线之隔,此时这群民夫,经历过昨天的事情之后,便已经有了一个粗浅的认知。

那就是,并不是说他们天生就是奴仆畜生,他们聚集起来,就算是当官也会怕。

这种情况,若是放在别处,李洪或许还会欣慰,这不边是他所期望的么,可是在这里却是不行。

看着眼前这群躁动的民夫,李洪决定还是要让他们认清楚一下什么叫做差距。

民夫们疯狂的喊着口号,步步逼近,李洪却只是冷眼相待,在已经不足五步之时,李洪突然大喝一声:“杀!”

瞬间,百来个早就埋伏好的老兵提刀冲了进来,这些老兵,心中早就攒足了怒火,此时得了李洪命令,瞬间就犹如虎入羊群一般,冲进去,手起刀落,杀起人来丝毫没有半点手软。

聚集了五千多名的民夫,刚刚还气势高涨,不断向前逼进,可是真当老兵们提刀向前时,瞬间便被打回了原形,疯狂的往后退去。

明明自己的人数远高于这些老兵,却无人敢还手,只是吓得尖叫和奔逃,一点反抗的勇气都提不起来,这百来名老兵当真是砍了个痛快。

李洪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注视,他也不想要这样,但是没有办法,这潼关若是少了人手,肯定是守不住的,只有依靠这群民夫们。

但是这些民夫们若是不听话,那就算是强留下来也没有用,所以李洪只得出此下策,用最为粗暴的手段来立威!

李洪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注视,他也不想要这样,但是没有办法,这潼关若是少了人手,肯定是守不住的,只有依靠这群民夫们。

但是这些民夫们若是不听话,那就算是强留下来也没有用,所以李洪只得出此下策,用最为粗暴的手段来立威!

“军爷饶命,军爷饶命啊!”

“啊啊啊啊,别杀我,别杀我!”

在近似于屠杀的场面,也不是没有敢反抗的,但只是零星几个,且都是根本没有经历过训练的普通百姓,又怎么可能是这群真正的老兵的对手。

在杀了差不多六七十人后,民夫们终于是也绷不住了,毕竟这又不是战场,兵寨就这么大,就算是想跑,也跑不掉,只得突然跪倒了一大片,开始哭嚎了起来。

“好了!”

李洪喊了一声,这些杀过瘾的老兵们这才停手,回到了李洪身后。

“多谢军爷饶命,多谢军爷饶命!”

停手后,民夫们又是哭又是闹的,也不知是不是当真从心里服了李洪,但是肯定也是怕了。

这便也是李洪一开始的目的,这些民夫又不是他的兵,因此李洪也没必要让他们信任自己,只需要敬怕就足够了。

因此,李洪突然大喝了一声道:“都给老子把嘴闭上,听我说!”

声音落下,民夫们顿时便是鸦雀无声,无一人敢在此时触了李洪的眉头。

“我要你们留下来,是要你们帮我守关,我的援军到达后,到时候自然可以放你们离去!”

“这守关,又不是要你们出关去和人打仗,只是站在关口上,往下面泼热油金汁,帮我的将士们递送些物资,又不是与人正面作战,那有那么容易死!”

“且,若是我的援军在敌人之前抢先赶到,这关自然也就不用你们守了,就权当是在这里多住了两天,想来也不是什么过分的要求!”

“即便是最坏的情况,敌人抢在我援军之前到来,且关隘被攻破,你们不过是民夫,大可以直接投降,想来也不会有人会去故意为难你们!”

“事情我都和你们说明白了,现在我可以给你们两个选择,一,还是死,二便是帮我守下这座关隘,到底是作何选择,你们自己定!”

李洪害怕这群民夫听不懂,直接将这件事情的所有利弊都掰开了揉碎了,摊在台面上说,李洪相信,只要不是傻子,想来都应该清楚什么才是最佳的选择。

“我听军爷的,我们都听军爷的!”

原本李洪还想在给这群民夫一些时间,让其好接受这个现实,但是李洪话音刚刚落下,巴鲁突然又从人堆里钻了出来,脸上又一次换上谄媚逢迎的表情,却是又和刚刚与李洪叫板时的态度半点都不一样。

打下来这个潼关,李洪没有膨胀,反倒是巴鲁有些膨胀了,还以为自己串连了这么多的民夫,裹挟了民意,那自己便算是人物了,敢公然威胁李洪。

但是巴鲁显然没有看懂人性,更没有看懂李洪,此时知道自己玩砸了,自然恢复了原本那个有些狡猾的羊倌样子。

第296章 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看着巴鲁的老脸,李洪突然一阵冷笑,言道:“你要不出来倒还罢了,说不得我就差点将你给忘了,现在你竟然还敢跳出来,还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巴鲁闻言顿时一惊,噗通一声,十分干脆的跪在了李洪的面前,惊恐的说道:“大人,您大人有大量,就绕……”

话音还未落下,李洪却是直接不耐烦的一挥手,立刻便有士卒冲上前去,一刀枭首。

“将他的头颅和尸体就给我挂在这城墙之上,你们记住了,虽然你们只是民夫,不指望你们上阵作战,但若是再有人扰乱军心,意图坏我的事,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民夫们看着被挂在高处的无头尸体,以及那颗还瞪大着眼睛,死不瞑目的头颅,顿时噤若寒蝉,无人敢大声喘气。

而李洪则是留下来最后一句话后,便直接离去,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没时间再在这里和这群民夫打交道。

“你们自己选出来一个聪明的过来见我,告诉我你们的选择!”

言罢,便只给这群民夫们留下来一个冷酷无情的背影,而民夫们则是在惊恐之后,看着满地没有收拾的尸体,面面相觑。

李洪要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看看能趁着这段时间,还能造出来多少火药和炸药。

火药库被疤脸男给烧了大半,当时烧的过瘾,可现在李洪却是又有些发愁。

守关,纯靠金汁滚石肯定是不好使的,而潼关之所以号称能挡十万雄兵,除了地势险要,城关坚固以外,更多的便是在这里设立的守城器械。

车弩近百门,火炮二十架,另有弓箭箭失无数。

车弩用的弩箭倒是还好,可是火炮的弹药是存放在火药库里的,如今又是烧又是炸,又是被救火的时候用水淹,这些炮弹直接废了七成,火药也是所剩无几。

而李洪的没良心炮同样也在之前的冲营战上损失殆尽,而且现在李洪从应天带来的工匠也没带过来,所以,补充这些消耗品的重任几乎就之落在了李洪一个人的身上。

虽然李洪从昨天到现在,便已经没有合过眼了,却也不得不叫上十来个算得上是心灵手巧的士卒,又在民夫中征调了几个工匠,便开始加班加点的筹备了起来。

……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而事情果不其然,便是朝着李洪预计中最为坏的那个方面发展了。

兰州李文忠那边的回信还没收到,但是潼关前方的探子回报,已经有大批人马朝着潼关开始聚集。

李洪只得在心中哀叹一声,这一战,看来是想躲也躲不掉了!

三天的时间,转瞬即逝,而事情果不其然,便是朝着李洪预计中最为坏的那个方面发展了。

兰州李文忠那边的回信还没收到,但是潼关前方的探子回报,已经有大批人马朝着潼关开始聚集。

李洪只得在心中哀叹一声,这一战,看来是想躲也躲不掉了!

在发现李思齐派来的人后,李洪便停止了一切训练,无论将士还是民夫,全部休息,保持体力。

无论是守关还是守城,除了像是李洪两次都是靠着混进城里或是关里,兵行险招从内部攻破以外,历史上绝大多数的守城战,比拼的皆都是持久战。

根据探子的来报,这李思齐出动的人马少说也有五万,不算没什么战斗力的民夫的话,这是五十倍的差距。

所以,李洪最怕的就是对方拿人命硬填,用疲兵之策,所以李洪这才让所有人保持好体力,以免撑不到李文忠的援军救援。

更让李洪恼火的事情其实是,自己如今手下无将可用,王二虽然保下了命,但依然处于重伤状态,而蓝玉李洪还没有带过来,此时李洪手下竟然连个能商量的人都没有。

纵观李洪的几场战事,守关却还是第一次,因此布防之间,难免会有些疏漏。

李洪见状,知道这样肯定是不行,思来想去便命人从地牢中将被抓起来关押,原本李思齐的手下,潼关的守将戴老五给拉了上来。

在地牢中被关押了这几日,戴老五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已经萎靡了起来,可是当他看见坐在上方的李洪时,还是忍不住一愣。

他和李洪之前打过交道,便是李洪伪装成商队入关的时候,他便怀疑李洪比起像是一个一个行商,更像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

后来知道李洪这商队是假扮的,又看到了王二的画像,便又十分自然的以为,这一切其实都是王二策划的,可当他再次看到李洪的时候,才知道自己错的有些离谱。

“是你,为什么是你!”

戴老五有些疯魔的大声吼着,疯狂的挣着身后押着他的两人,其实他自己都有些不知道自己在质问着些什么,他只是不甘心罢了。

他可太清楚,潼关竟然被一群民夫和残兵给攻破,这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而他,身为潼关的守将,那便几乎是相当于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可不是只有文官才想着史书留名,名芳千古,身为武将同样也是有着自己的追求的,不说成为李靖韩信一般的人物,却也不至于成为连纸上谈兵都不如的人物吧。

而面对让自己失去了一切,乃至于身败名裂的李洪,戴老五自然是不可能有什么好脸色的。

但是李洪也根本没心思和他废话太多,最重要的是,马上就要兵临城下了,因此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帮我布防守关,我可饶你一命!”

原本正想要破口大骂的戴老五,听闻李洪如此直白的言论时,那些骂人的话瞬间便说不出口了。

他本就对李思齐谈不上什么忠诚,实际上他早就不止一次萌生过逃走的心思了。

如今听见李洪可以放他一命,他自然便是犹豫了起来。

谁不想要好好活着呢?

“我乃是圣上钦点的甘陕巡抚,有一定的任事权利,你若归顺,我可自作主张,封你为镇西将军,官居四品,待得此战打赢了,立刻便可回京受命,当我大明朝的将军,岂不是比蜗居在小小陕西,要威风的多?”

原本就在犹豫的戴老五,在听见李洪又加注的砝码后,立刻摒弃了一切矜持,直接磕头便拜……

第297章 箭雨 扩募察汗,原本只是个很普通的蒙古骑兵的什长,但是却因在李思齐谋反,刺杀上司把控陕西后,一些蒙古人打算反叛,而扩募察汗却是坚定的站在李思齐这边,走入了李思齐的视野。

而扩募察汗也确实是个人才,骁勇异常,兵法也十分精通,征战了十余年,是一步一步从一个普通什长升到了如今李思齐麾下第一大将的地位。

今日领兵出征,带着五万人奔赴潼关,这其中甚至还有两万骑兵。

三万步卒或许不算什么,但是这两万名骑兵,可以说李思齐是已经将家底都已经掏出来了,不可谓是不重视。

因此扩募察汗自然也不可能轻敌,且扩募察汗也知道李思齐的诉求,那就是尽快取胜,定然不要给明军李文忠的援兵接管潼关的机会,直接将潼关重新抢回来,好维持现状。

所以,扩募察汗在到达潼关的第一个命令,便是直接组织了五百人进行试探性的冲关。

五百人架着二十余架云梯,气势汹汹的朝着潼关冲去,因为在关前有壕沟,尽管只有三尺多深,但也不易通过,因此这些人只能从正面四十余步的距离通过,因此在笫一道壕沟的入口处一下子拥挤了起来。

可就在此时,只听见“轰,轰、轰”数声巨响,关口上立刻冒出了大冒白烟,而在笫一道壕沟的入口处,五百人瞬间便倒下了一大片,阵式之中竟出现了几个缺口。地上以经躺满了尸身,还有不少人在地上挣扎着发出痛苦的叫声。

这么远的距离,自然不可能是没良心炮打的,而是潼关自带的火炮。

李洪这几天加班加点的赶工,也只赶出来了足够百来枚炮弹发射的火药,而这第一轮齐射,便耗费了李洪将近十分之一的库存。

后方的扩募察汗自然也是知道潼关是有火炮的,所以这第一轮的进攻当真只是试探。

而且,其实在扩募察汗心中,对于此次夺关之战,已经有了想法,而这个想法便是李洪最不想看到的那一种,那就是用人命生填。

毕竟李思齐在扩募察汗出兵前,对这场战役只有两个要求,其一便是一定要将潼关打下来,其二便是一定要尽快。

在然后,便是不计一切代价!

那既然如此,扩募察汗自然是要用最为稳妥的方式。

其实在扩募察汗心中,对于此次夺关之战,已经有了想法,而这个想法便是李洪最不想看到的那一种,那就是用人命生填。

毕竟李思齐在扩募察汗出兵前,对这场战役只有两个要求,其一便是一定要将潼关打下来,其二便是一定要尽快。

在然后,便是不计一切代价!

那既然如此,扩募察汗自然是要用最为稳妥的方式。

此时在前方被火炮击碎了阵型的五百人,想要往回撤,但是被后方督战的监军砍了好几人后,不得不再次往前方前进。

潼关地势险要,且只有一个关口可供通行,两边皆为峭壁,这些人就连想要往两侧逃都没有办法。

因此只得顶着又一轮的炮灰,勉强冲过了笫一道壕沟的入口,然后立刻尽快散开,以减少自己的伤亡。

而关口上站着的李洪见状,也立刻命令士卒停止了射击,其实若不是不想一开始便暴露自己这边弹药不充足的情况,刚刚那第一轮就不该射击,毕竟只有五百人,且潼关的火炮,虽说射程和精度都还可以,并不输大明火药司造出来的火炮。

但是这种火炮依旧还是依靠点燃火药的助推力发射铁球或铅弹来造成杀伤,伤害是否单一,且没有爆炸范围,顶多运气再好,一颗发射出去的炮弹也只能杀死五六个敌人。

用起来远没有没良心炮发射炸药,里面被李洪塞了各种铁钉铁片,以及炸药本身带来的冲击波和爆炸所能造成的大面积杀伤痛快。

而这时这些冲过来的人也在迅速向第二道壕沟推进,这一次也不再挤壕沟的入口了,不少人把木梯架在壕沟上,当踏板跃过。也有人干脆就跳入壕沟里,然后从另一边爬起来,反正也就是三尺多高,上下也容易。

可就在此时,城关上的戴老五也走了过来,先是一挥手,却没有发生任何事情,这让他稍微有些尴尬,急忙对着李洪示意道:“大人,到达车弩的射程了!”

车弩,算是在火器出现前,杀伤性最大的冷兵器,且没有之一。

车弩车弩,其意思便是在战车上置弩,用以发箭,听起来似乎和弓箭没什么两样,但实际上这却是一种大型的守城兵器,发射的箭跟房上的椽子一样粗,箭头能射进敌军的骨头而且直接打碎,极为凶狠。

且最重要的是,这东西一次可以发射五到十支箭失,且射程也是极远,妥妥的大凶器。

唐代的军神李靖在其的所撰写的兵法书《卫公兵法·攻守战具》中就曾写道:“其牙一发,诸箭齐起,及七百步。所中城垒,无不摧陨,楼橹亦颠坠。谓之车弩。”

《宋史·张琼传》中也有对车弩的描写说:“及攻寿春,太祖乘皮船入城濠。城上车弩遽发,失大如椽。”

戴老五镇守潼关多年,对于潼关的这些器械的了解,无论是威力还是射程,都远比李洪清楚许多,因此,在这群人一到车弩的射程之内,便立刻讲明。

这也是为何李洪需要先说服戴老五弃暗投明的原因所在,不然李洪还真不知道该什么时候用火炮,什么时候用车弩,又该什么时候放下尖刀滚木之类的东西。

李洪得到戴老五提醒,立刻大喝一声,随后将士们便立刻响应,那些扩募察汗派出来试探的先锋兵,好不容易走进了些,便是一阵阵急促的破空之声,一阵密集的箭雨又落到了清军的头上。

潼关有车弩近百,每一架车弩全部都是满载发射,也便是每架车弩上都有十支箭失,这加起来便是近千的数字,这一发齐射,当真可称之为箭雨。

先锋兵虽说身上有甲胃和盾牌,但是那东西,在车弩这粗大的箭失以及巨大的动能加持下,所谓的盾牌看起来其实也和纸湖的没什么太大的两样。

冲过来的先锋三百多人,瞬间便又是倒下去一大半,最终只剩下一百多人也是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一下。

这种情况,看的李洪莫名的有些后怕,他还是小瞧了潼关的守备,当初他若是没有混进潼关从内部攻破,而是打算从外部打进去的话,说不得现在趴在那里不敢动的人中,就有自己一个。

第298章 第二条壕沟 而远方的扩募察汗看的也是皱眉,这剩下的一百人,就算是冲过了这段,只怕等到关口底下时,也不剩下几人了。

因此这一次的试探便也算是结束了,倒也没必要白白再牺牲,所以扩募察汗便命人吹了撤退的号声。

听到了撒退的角号声,先锋们立刻都如释重负一般,纷纷调头就跑,一个个争先恐后,生怕自己慢了一步。不一会儿,战场上就留下了三百多俱尸,然后就空无一人。

守关的士兵自然便是一阵欢呼,但是李洪却是开心不起来。

因为李洪知道,刚才不过是清军的一次试探姓进攻,根本就没有尽全力,不过能够在这些人还没有靠近关口墙边,就把他们打退,而且连其余的手段都没有使用,这也充份说明,这潼关的守备器械,确实是好用,也难怪能靠着一座潼关,让明军一直放着陕西让他李思齐占着。

在士兵们的欢呼告一段落之后,李洪立刻又提醒全军,打起精神来,下一波的劲弓马上就会在攻上来的。

事实上,李洪也确实没有猜错,果然没过多久,扩募察汗便又有了动作,发动了第二轮进攻,不过李洪看得十分清楚,这一次还是左右翼的人马在动,大军的中路军依然稳端不动。这说扩募察汗还是没有出动主力,依然拿被视为炮灰的士兵试探着李洪。

只不过这一次,人数上多了不少,进攻的人数直接孑扩大了一倍,直接达到了千余人。

事实上,李洪也确实没有猜错,果然没过多久,扩募察汗便又有了动作,发动了第二轮进攻,不过李洪看得十分清楚,这一次还是左右翼的人马在动,大军的中路军依然稳端不动。这说扩募察汗还是没有出动主力,依然拿被视为炮灰的士兵试探着李洪。

只不过这一次,人数上多了不少,进攻的人数直接孑扩大了一倍,直接达到了千余人。

千余人的冲锋,声势自然也扩大了许多。而且还推出了十几辆盾车,都是前面钉着高达丈许的厚实木板,上面还铺着一些的皮革棉被,可以有效地抵挡枪炮弓箭,下面有滚轮,转动灵活。

棉甲加盾车,可以说是在后世明清战争中,被建奴们玩出花的武器,可以说那些建奴就是靠着这两样东西,抵挡住了明军的火炮洗礼。

棉甲,按照朱国祯《涌幢小品》的说法:“棉甲以棉花七斤,用布缝如夹袄,两臂过肩五寸,下长掩膝,粗线逐行横直缝紧入水浸透取起,铺地,用脚踹实,以不胖胀为度,晒干收用。见雨不重、霉鬓不烂,鸟铳不能大伤。”

而盾车,则正是用来抵挡大型威力武器所用的车具,只不过这两样东西并非是建奴的独创,早在中世纪的时候,欧洲人打仗的时候就是用这东西对抗火器。

陕西则位处西北,元朝时与欧洲虽说是侵略,但也客观上带来了文化交流,因此这棉甲加盾车的组合很早就传到了这里。

且扩募察汗能做到李思齐麾下第一大将,自然不是只会拿人命硬填,因此吸取了第一次试探进攻时的教训,在盾车的后方,再有不少人,推着近百辆独轮小车,上面载满泥土等物,想是用来填取沟堑之用。

李洪通过望远镜看的清楚,默默点头,他看得出来,这一次进攻,扩募察汗虽说依旧没有用全力,但也使出了几分真力气。不过既然对面留了一手,李洪自己也不能一下子就把所有的底牌全都亮出来,

至于李洪的底牌是什么,自然便是没良心炮了,李洪已经做了打算,没良心炮一定要放到最后一刻,活着扩募察汗脑子抽,直接把剩下的人全都赶上来,人数密集到一定程度,他才会使用没良心炮炸一波爽的。

每一会,第二轮准备进攻的士卒将盾车便推到了沟壕边,士兵们纷纷又驾上了云梯,准备越过壕沟,但盾车无法从云梯上通过,因此只能集中从两段濠沟之间前进。

而李洪也是喝到:“炮手给我瞄准好,不用打人,就瞄准对方的云梯和盾车,其余人拉弓备战,车弩填装箭失!”

一脸下了三道命令,关隘上的所有人都动作了起来,民夫们忙着运送火药和车弩的巨大箭失,掌管火炮的炮兵在计算距离。

在第二波进攻打到了李洪潼关的第二道壕沟的时候,李洪立刻大声吼道:“开炮!”

“轰轰轰轰!”所有火炮都将继发射,二十余颗黑呼呼的铁球从炮口中飞射而出,带出一道轻烟,射向百步以外的地方军阵中。

只可惜,李洪这些所谓的炮手,都是临时去训练出来的,以往操纵一下没良心跑这种简单粗暴的东西倒是还好说,可是使用这潼关的火炮时,当真称不上是得心应手。

所以,第二轮齐射,李洪命令他们全都盯着盾车发射,可结果二十多发炮弹,只打中了四架盾车,好在威力还算是不错,被铁球击中的盾车顿时就被打得木屑横飞。在厚厚的木壁上,也打出一个脸盆大小的窟窿来,还打死盾车后面的两名敌兵。

建奴能依靠盾车稍微抵挡明军的火炮,但是却也只是顶多减少损伤罢了,并非这一架盾车,那火炮就无论如何都打不穿了。

这一下,李洪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火炮再发射了,毕竟一会还需要防备扩募察汗尚未动用的重骑兵呢,重骑兵身上的甲胃,可不是普通弓箭可以射穿的。

在经过这一轮炮击之后,敌军虽说折损了四架盾车,却依然还有足够的数量以及人手,推着车很快就到达了第二条壕沟边。而在后面,那些推独轮车的士兵们,这时都在忙着往第一条壕沟里填倒砂石泥土。

此时的潼关两边的岗哨中,突然有李洪的士卒冒头,灵性不断的往下放射箭,加上李洪也已经下令直接房间,瞬间,箭失如同飞蝗一样,向敌军头上激射而去。

只不过这一回,却是收效甚微,敌军早早就有了防备,纷纷举起手里的盾牌,遮挡李洪军的箭雨,虽然还是不断有人中箭倒下,但损失却明显减少,而剩余的盾车也越过了第二条壕沟,继续向第三条壕沟推进而去。填沟的将士也开始跟上去,填埋第二条壕沟了。

就在敌军即将要靠近第三条壕沟之时,戴老五突然在一旁的李洪身边喊道:“大人,该放尖刀滚木了!”

第299章 毫无效果的在送人头 尖刀滚木,这东西又称夜叉雷,是比较常见的一种守城兵器,该东西重达百斤,利用滚动的制动原理,在上面配置上锋利的尖刺,在两端安置上木轮,为的就是让兵器行驶更远、易于运输和操控。

一般而言,当该兵器被使用的时候,就是敌军噩梦的开始,因为没有人能够抵挡住它,从高处落下来,强大的推进能力使得沿途的士兵就像大白菜一般倒在它的尖刺之下,作战极为残忍。

而潼关地势处在高出,这便是一个斜坡,且两边根本无法避让,自然而然的让这东西有平添了好几分的威力。

听人劝吃饱饭,李洪一向是坚持专业的事情要用专业的人,因此即便是李洪谈不上有多信任戴老五,但是在面对戴老五的提醒时,也是依着戴老五的意思,大喝一声:“放尖刀滚木!”

话音刚刚落下,早就准备好的民夫们抬着两根沉重的尖刀滚木便来到了关口,用力的往下一掷,沉重的尖刀滚木顿时砸到了地上,而后咕噜咕噜的往下方滚去。

且因那沉重的重量,导致其滚动时,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冲到前方的敌军甚至觉得脚下的大地仿佛都在颤抖,纷纷惊恐的看着已经滚动到眼前的大杀器!

话音刚刚落下,早就准备好的民夫们抬着两根沉重的尖刀滚木便来到了关口,用力的往下一掷,沉重的尖刀滚木顿时砸到了地上,而后咕噜咕噜的往下方滚去。

且因那沉重的重量,导致其滚动时,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冲到前方的敌军甚至觉得脚下的大地仿佛都在颤抖,纷纷惊恐的看着已经滚动到眼前的大杀器!

眨眼间便有几人闪躲不及,被木头上插着的尖刀捅入身体,顿时口吐鲜血,但是下一秒就紧接着被沉重的木桩碾成了肉泥。

而这,尖刀滚木依旧去势不减,径直朝着下方滚动而去,好不容易冲过来的千人,不得不仓惶后退,可是人数太多,道路又窄,所后退的速度极慢,很快便被尖刀滚木追上,又是被或压或刺的折损了近百条人命,这尖刀滚木的势能才算是停止。

“不准再退,察汗将军有令,再退半步,杀无赦!”

听着身后传来的口令,还剩下的这九百多人无奈,只得将停在原地的尖刀滚木扔到一旁,再一次往上冲去。

又一次经历了火炮和车弩的洗礼,再一次冲到前方时,第二根和第三根尖刀滚木也随之而来。

虽说有扩募察汗的命令在身,但是怕死乃是人之本能,好不容易冲下来的阵地又一次撤了出来,两次进攻千人的队伍,如今退回来了不到三百人,这其中还被扩募察汗让督战的监军砍了十几个。

没办法,虽说扩募察汗知道面对尖刀滚木这种东西,除了往后退没有别的办法,但是命令已经下了,他就必须要杀人,不杀不足以立威。

关口上的李洪通过望远镜将下方情况看的一清二楚,两次打退扩募察汗的进攻,但是他的脸上却是没有半点开心之色。

很简单,两次进攻打掉对面近千人,自己这边没有任何伤亡,对面甚至连城墙根都没有摸到。

但是只有李洪才知道自己花费了多少代价,尖刀滚木这东西,潼关的储备根本没有多少。

且不说西北本就缺少制作滚木的粗壮木材,单单是上面的尖刀造价便是不菲,所以这东西即便是潼关也只存放十几个,如今就已经用了三根,将近四分之一的库存,但是对面别说是主力了,连炮灰都没死几个。

李洪也看出来了,对面这战术的意图显然是对潼关的守备十分了解,知道一鼓作气想要攻破潼关不现实。

毕竟潼关的地势险要,若是一拥而上,无论是火炮还是车弩,还有尖刀滚木,所能造成的威力将是成数倍的级别。

可现在对方这样分批次的往上冲,看似是毫无效果的在送人头,但实际上无论是火炮的弹药和火药还是车弩的箭失和尖刀滚木全都是消耗品。

此乃是阳谋,虽说是枉顾自己手下兵卒性命,但这种打法,才是战争中最为正确的选择。

反而是李洪几次出战,总是想着用计谋,用险招,来尽量的减少伤亡,绝非正途,因为李洪这种方式,其实说到底就是在赌博,赌赢了,应有尽有,赌输了,则是直接升天。

但是扩募察汗这种阳谋,即便是李洪看出来了,却也没有半点破解的办法。

对面的人冲上来了,李洪总不可能不打,可要是放开来打,潼关里的战争消耗品却又不够。

当然,这样的战争方式,对于李洪来说倒也不全是坏处。

毕竟李洪所要的又不是击败扩募察汗和他的五万部卒,他只需要将潼关守下来,支撑到李文忠的援救。

兰州距离潼关也不算远,大抵只比扩募察汗出发的安西路要多上那么一些,如此,既然扩募察汗已经率军到达,李洪估么着,最迟一天,甚至于一夜,李文忠的援军大概就能赶到。

而既然扩募察汗想要打这种消耗战,自然也是要花费时间的,如此一来对李洪来说,当真还是一件好事!

李洪想着事情,那边扩募察汗已经准备好的第三次的进攻,依旧是一千人的先锋军,李洪想了想后,决定还是稍微保守点打,于是便向戴老五吩咐道:“这一次不用放火炮和车弩,只放一根尖刀滚木,让他们冲上来一些,用弓箭射杀!”

因为前两道守城的壕沟已经被填平,这一次这一千人十分顺利的冲了过来,随后便惊讶的发现,没有遭受到预计的火炮进攻和车弩阻挡,只是被尖刀滚木碾死了百来人后,便再无任何抵挡。

这千人的队伍顿时一喜,快速的冲过第三道壕沟,终于看到了潼关的墙体,只不过同样,这时候也进入到了弓箭的射程。

火药弹药和尖刀滚木这东西潼关里缺少,但是箭失可是半点都不缺,李洪估摸着,就算是让他手底下的这一千多人一直连续不断的射击,大概射个三四个时辰不停是一点没有问题的。

因此,当这群人冲过来的瞬间,顿时便是一阵密集的箭雨落下,且这个距离长弓的穿透力也更强,一般的盾牌以经挡不住长弓的激射了。

即便是所有人躲在盾车的后面,却也被这连续不断的箭雨给阻挡了无法前进,只能进退不得的在那里,像是等死一样,十分难受。

第300章 浑身都是优点 李洪这边的士卒射了个爽,可就在这时,突然有人过来和李洪通告道:“大人,敌军那边的主阵有动静了!”

李洪闻言顿时心中一惊,急忙拿起望远镜看去,只见扩募察汗的主阵中突然奔出来两千人的骑兵队伍,趁着李洪这边在针对先锋军,此时已经推进到了第一条壕沟那里。

壕沟已经被填平,马匹路过可以说是如履平地,并且推进的速度极为快速!

李洪这边的士卒射了个爽,可就在这时,突然有人过来和李洪通告道:“大人,敌军那边的主阵有动静了!”

李洪闻言顿时心中一惊,急忙拿起望远镜看去,只见扩募察汗的主阵中突然奔出来两千人的骑兵队伍,趁着李洪这边在针对先锋军,此时已经推进到了第一条壕沟那里。

壕沟已经被填平,马匹路过可以说是如履平地,并且推进的速度极为快速!

攻城战,骑兵很少出现,即便是有骑兵出动,所发挥的作用也大多是通过围城,打持久战。

骑兵的高机动性可以切断城中补给,甚至于是围点打援,但是直接用来攻城却是用处不大。

在滚石和热油面前可不在乎你身上穿的是什么盔甲,胯下战马能跑的有多快,都是一视同仁的。

可若是需要速攻,在短时间内打下城池或是关隘,那说到底就是用人命填,但是用骑兵的命,那可就太奢侈了。

即便是李思齐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的拿下潼关,但是在步兵还没死绝之前,就直接动用了骑兵,显然也是有些不合理的。

李洪瞬间便看出了扩募察汗的打算,很简单,无非就是看中了这些骑兵的机动性。

在城墙下遭受箭雨不得存进的炮灰们吸引了大量火力,然后骑兵则靠着马匹速度,向城墙发动进攻,从而可以减少在向城墙靠近的过程中,受到的伤害。

这种事情只有骑兵才可以,若是步卒,就算是冲了过来,只怕前面的炮灰也已经死的差不多了,只有骑兵才能有把握在李洪没有消灭掉前面的炮灰之前,冲到城墙附近。

这同样也是个阳谋,如果此时李洪不管进击的骑兵而是只对付前一批的炮灰的话,那么后面的主力骑兵就会很快靠近城墙边,对城墙造成危胁。但如果自己全力去打击后面的主力骑兵,那么眼前的炮灰以经到了城边,马上就可以架云梯攻城了。这确实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后方军阵中的扩募察汗的嘴角也泛起了一丝得意的微笑,对自己的指挥十分满意,不仅没有白白浪费充当炮灰的步卒,并且把他们价值得到充份的利用。同时骑兵发动进攻的时机也选得非常好,正是李洪军第二轮射击刚刚结束。

李洪只有一千多可以上阵的人手,而这群民夫们跑跑腿,送些东西,或是扔几个尖刀滚木尚且还可以。

但是无论是火炮还是车弩,只有李洪的士兵才会操控,但刚刚李洪下的命令是全员射击,这便无法马上用车弩和火炮对主力骑兵形成打击。

而若是等他们填弹完成之后,前面的炮灰只怕就开始爬城了。

且这么一会的功夫,骑兵们就已经跑到了近处,这个距离火炮可就打不到了。

潼关的火炮都是架在关口上的固定火炮,设计角度十分有限,只能射击远处的目标,但是对自己的脚下却是一片真空区。

扩募察汗看着骑兵们已经冲到了箭雨的区域,可是李洪士兵们射出的可以击穿木盾的箭失,却是射不穿这群武装到牙齿的主力重骑兵身上的盔甲,索性这群重骑兵干脆跑到了前边,开始替身后的炮灰们阻挡射击。

这样一来,炮灰们也都从盾车后面冲出来,扛着云梯,向城墙边冲去,跑得快的都以经刭了护城壕沟边。在扩募察汗看来,这个时候,此时潼关的守将大概以经手足无措了吧。

只可惜,扩募察汗的打算是失算了,李洪根本没有他想象的那般不堪,虽然脸上带着可惜的表情,但是远称不上是手足无措。

反倒是一旁的戴老五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得够呛,急忙说道:“大人,他们冲上来了,快下命将剩下的尖刀滚木都扔出去,或许可挡下这一波。”

李洪却是澹澹一笑,言道:“还不用,等他们在冲的近一些!”

“还等,再等就来不及了!”

戴老五闻言,顿时有些气急败坏的说着,甚至都忘了自己如今还是戴罪立功之身,能不能活下去可还全仰仗着李洪呢。

只不过李洪也不恼,只是默默的观察着下方情况,这看的戴老五又是一阵无奈,同时心中也开始有些不甘。

在他看来,李洪这决策,简直就是昏庸之际,但是偏偏他却两次折在了李洪的手里,这让他如何能甘心。

而李洪之所以如此不慌不忙的,自然是因为他还有底牌,至于他的底牌也没什么好猜得,除了没良心炮,便再也没有其他。

火炮因角度所限,无法调整设计角度,没良心炮却没那么多限制,这个简陋到只有一个炮筒的东西,除了射程太近以外,可以说再没有任何其他任何的缺点。

李洪仔细的看着下方情形,此时骑兵加步兵炮灰的队伍已经推进到了距离潼关墙体三百多步的距离。

且因骑兵要帮炮灰步兵抵挡箭雨,站在前方,且阵型十分密集,这不正是适合没良心炮发挥的情形。

挥了挥手,立刻便有士卒打出令旗,不一会,便又有三百多个民夫,每人扛着一个铁桶模样的东西跑了城墙,看的戴老五一愣,不解的看着李洪。

不知算是不幸还是幸运,反正李洪拿下来潼关,却是没有用过这没良心炮,因此,戴老五还真不知道这一个个简陋的铁桶有什么用。

但是戴老五不知道,这些民夫们可是清楚的很,当时在战场上,他们便是被这东西给吓破的胆子,如何能不记得这东西。

只不过李洪之前立了威,这群民夫们即便是害怕,却还是依照李洪的吩咐,在关口上架好了没良心炮。

火炮和车弩操作有些复杂,这些民夫们无法胜任,但之前便说过了,没良心炮除了射程太近以外,浑身都是优点。

这其中,操作简单易学自然也是其中之一,这群民夫们只需要稍加培训便完全可以直接上手操作。

火炮和车弩操作有些复杂,这些民夫们无法胜任,但之前便说过了,没良心炮除了射程太近以外,浑身都是优点。

这其中,操作简单易学自然也是其中之一,这群民夫们只需要稍加培训便完全可以直接上手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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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1章 生死不论 民夫们在上面枕戈待旦,李洪则盯着下方局势,再到这群人终于进入到了没良心炮的射程之后,立刻下达了发射的命令。

这些民夫看都不敢往下看一眼,只是闷头点燃没良心炮的引线,霎时间,二十门没良心炮齐发的轰鸣声,瞬间响彻整个潼关。

巨大的轰响,最先有反应的自然便是这些骑兵胯下的马匹。

身为骑兵所骑的战马,肯定是经过严格挑选的,胆子大是必须具备的素质,尤其是火器和火炮出现以后,这种动辄发出巨大声响的武器,很容易只凭借响声就对骑兵队伍带来巨大的损失。

自此以后,骑兵的训练中又多了一项让战马适应巨大声响的环节,眼前来到此处的骑兵,皆都是扩募察汗的主力,对于火炮的巨响早已不会像是普通马匹那样惊慌失措。

可问题是,没良心炮的响声,可比现在这个时代的火炮要响上不知道要多少倍。

就连负责点火发射,心里早有准备的这些民夫们,在巨响出现的瞬间,也都一个个满脸惊恐见鬼的往后炮,更何况是下面的马匹了。

瞬间,原本的阵型变得混乱,到处是受惊的战马带着上面的骑兵在乱跑,当然,最苦的自然是那些后方的步兵炮灰。

且这一回,他们是真的成为炮灰了,没良心炮发射的炸药包还没到达,大批的伤亡便已经出现,背负着重骑的战马,身躯高大,人身肉体,擦到就伤,碰上就倒,铁蹄踩在身上,立刻就会没有命在。

即便是骑兵们骑术不错,稍微控制了一下战马惊慌的程度,可是紧接着,又是轰鸣一声,且这一次,这声音近在迟尺。

随后便是大量的破片以及爆炸冲击波在人群中散开,炸药的威力何止是火药的数倍,更何况原本就密集的阵型,此时一乱,站的更加紧凑。

二十发没良心炮在人群中炸开,而且在这样近的距离内,什么盾牌,什么三层重甲都挡不住炸药的威力。

甚至于,李洪在里面别出心裁往里塞的铁钉铁片,在爆炸带来的高速度飞行,只要是被击中,无不被打得鲜血飞溅,有不少人的身体甚致都被打穿,就算不是被打到致命部位,也会立刻丧失战斗力,摔倒在地上痛苦的哼叫。

并且,李洪这一次进陕西,可是拉来了近百个没良心炮,如今为了节省弹药,也是为了火力压制,是分成三段发射的,刚刚换过去一轮,马上第二批二十门没良心炮便已经又被退了上来。

不少侥幸躲过了第一批射击的敌人,还没来得及庆幸,马上就又听到城墙上传来轰鸣的声晋,紧接着身体的某一个部份发出巨烈的痛庝,整个身体就像抽经一样,勐然抖动了一下,就或仆或仰或侧,倒在地上。

战马上的骑兵也是纷纷落马,此时潼关下方,一片血流成河,全是血肉模湖,浑身被烧的焦黑的尸体。

两千骑兵,近千的炮灰步兵,两轮射击之下,竟然只剩下六百多人,就在护城壕沟的边上,横七竖八,躺满了敌军的尸体。而剩下的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勐烈打击吓破了胆,也顾不得军法,纷纷后撤。

而李洪虽然没有继续让没良心炮开火,但是却十分大方和贴心的让将士们继续用弓箭替他们送行。

之前推过来的盾车早就丢在了那里,没了遮掩物,箭失如暴雨般落下,等到这活下来的六百人逃出射击距离时,便已经只剩下了二百人。

远处的扩募察汗都已经看懵了,事实上,在巨响开始的时候,他心中便知道不好。

可是当他看见了这没良心炮所造成的威力后,整个人脑子都有些不太清醒了。

甚至于有些自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这是什么炮?

为什么声音这么响?

为什么威力这么大?

种种疑惑萦绕在扩募察汗的脑海中,他唯一能确定的一件事情就是,这炮,绝对不是潼关自带的。

扩募察汗对于潼关的守备十分了解,那上面有多少人,有多少物资,有什么守城的器械,他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潼关上安装的火炮,全都是之前发射用来阻挡炮灰冲击第一道和第二道壕沟的时候用的那种。

“这大明的火器已经发展到这种程度了?“

扩募察汗突然就想到了这个问题,心中更加的疑惑。

若是明军真就是有威力这么大的火炮,那还和王保保对峙个什么劲?

难道不应该是轻松将王保保收拾掉,然后坐等占据陕西的李思齐投降么?

“不对,这东西肯定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厉害!”

扩募察汗顿时想清楚了这一点,决定在试探一次,甚至于,他都没有惩处这些逃回来的二百人。

到现在为止,他已经死了三千多的人,这其中甚至还有他的主力骑兵,若要是再杀,说不得士气会直接跌落到谷底。

而与这边相反的就是李洪这便,不但几次打退了扩募察汗的进攻,还让人连城墙都没有摸到,而且居然还没有出现伤亡,这样的战果也使得守军士气大涨,斗志昂扬。

攻城战,尤其是要在短时间内的攻城战,对于用填人命进攻的一方的士气本就是一个大考验,扩募察汗也是个合格的将领了,自然不会做这种失智之事。

而且,扩募察汗也知道,他还真怪不到这跑回来的两百人的身上,毕竟去了的可是三千人,只回来了两百人,还是人人带伤,直接失去了战斗力的那种,这伤亡率都已经超过九成了。

一支队伍,能达到四成的伤亡率才溃逃,就已经不错了,更何况是九成。

当然了,之所以扩募察汗的部下能撑到九成的伤亡率,主要原因却也是这周围只有这么一条道,没法往两边跑,不然早在第一轮没良心炮开火的时候就已经溃逃了……

攻城战,尤其是要在短时间内的攻城战,对于用填人命进攻的一方的士气本就是一个大考验,扩募察汗也是个合格的将领了,自然不会做这种失智之事。

而且,扩募察汗也知道,他还真怪不到这跑回来的两百人的身上,毕竟去了的可是三千人,只回来了两百人,还是人人带伤,直接失去了战斗力的那种,这伤亡率都已经超过九成了。

一支队伍,能达到四成的伤亡率才溃逃,就已经不错了,更何况是九成。

当然了,之所以扩募察汗的部下能撑到九成的伤亡率,主要原因却也是这周围只有这么一条道,没法往两边跑,不然早在第一轮没良心炮开火的时候就已经溃逃了……

“第一个冲上城墙之人,生死不论,赏银百两,就算是你死了,这钱也会给你送到你的家卷手里,第一个攻破关隘之人,赏银千两,不论出身,赐世袭千户,第一个生擒敌方守将之人,得坐将军之位……”

第302章 增加火力 为了提振士气,扩募察汗接连画了好几个大饼,总算是将低落的士气给重新振奋了一些,随后便急忙开始又点了五百炮灰出来,再一次朝着潼关前进。

李洪这一次没有再吝啬,直接照着老套路,先是火炮伺候,并且李洪已经看明白了,这潼关自带的火炮对于人本身的杀伤力差了一些,毕竟你砸的再准,没有爆炸范围伤害的炮弹发射出去,顶多也就只能杀死几个人,阵型一散开,还容易打空。

所以这一次,李洪命令士兵,全都盯着敌方的攻城器械,也就是盾车和云梯上打去。

精准度竟然还算是不错,一轮齐射,击破了三分之一的盾车。

再到第二道壕沟时,车弩也再次被推了上来,只可惜这么多的箭失,却只击穿了两架盾车。

其余的全都被盾车上的厚木板给挡了下来。很明显这一批盾车的质量要精良了许多。

其实这也正常,军备器械这东西也是需要保养和改造的,这场仗既然打的是消耗战,那么一开始所用的器械,自然便是不知道放在库房里多久,吃灰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残次品。

现在残次品消耗的差不多了,再推上来的,自然便是合格的最近几年弄出来的器械。

如此一来,这杀伤力自然便是小了不少,炮击加上车弩,总共只造成了不到百人的伤亡,还是有四百多人冲到了熟悉的第三壕沟。

此时已经见识到了没良心炮威力的戴老五见状顿时有些兴奋的说道:“大人,怎么说,是不是要把他们放近一些,再轰他们一轮?“

李洪闻言,顿时就是白了他一眼。

开什么玩笑,就来了这么几个人,站位还这么松散,就算是没良心炮也造不成多大的伤亡,再轰击一轮那不就是在浪费弹药么。

李洪可是一直在这里算计着剩余的物资和李文忠援军所能到来的时间,自然不可能听戴老五的无知之言,因此只是没好气的说道:“轰什么轰,放两根尖刀滚木下去!”

“遵命!”

戴老五虽然觉得可惜,毕竟刚刚那没良心炮齐发的场面还是很壮观的,他倒是真还是挺想再看一遍的。

但是戴老五也知道李洪所说的没错,因此也只是领命,随后便吩咐了下去。

负责尖刀滚木的民夫们得到了命令,立刻又搬来两根扔了出去。

远处的扩募察汗见状顿时脸色一黑,他这一轮出击,是想要看一看李洪那威力巨大的火炮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所以没有派多少人,却是又把这东西给忘掉了。

两根尖刀滚木,轻松阻挡了那四百人,又是损失过半,灰熘熘的跑了下来,而扩募察汗的一张脸早就已经黑的跟个锅底似的了。

冷兵器时代的将领打仗,基本上就是这样,两边就像是在下棋一样,你出一招,我则再出一招。

尤其是攻城战,更是如此。

而这一子,自然是李洪下了个妙手,赢了扩募察汗的俗手……

无奈,扩募察汗只得又一次吃下这个闷亏,又派出一千人往前冲锋,此时通往潼关的这条狭小小路上,早就已经堆满了尸体,这一千人躲藏在盾车后面,一边清理道路上的尸体,一边往前进。

这也是没有办法,无论是盾车,还是一会出动的骑兵,都需要一个良好的路况。

因此,这次派出去的一千人,扩募察汗其实在心里便已经知道大概率又是要打水漂了,毕竟一边清理尸体,一边往前推进的速度实在是太慢了,简直就是活靶子。

可结果,这些躲藏在盾车后面的兵卒,直到清理到第二道壕沟时,李洪这边竟然一炮未发。

扩募察汗先是一愣,随后便是紧皱起眉头,心中反复推测,是不是自己有什么疏漏,还是如今占据了潼关的守将又有什么手段?

可随后又是一个想法涌上心头。

“他该不会是缺少火药炮弹吧?”

这个想法一出现,扩募察汗便回想起前两次的交锋,似乎李洪这边好像还真是一直是用节省火药和炮弹的打发,不求杀伤,只以拖时间为主。

虽说扩募察汗原本想要打的就是消耗战,用自己兵卒的人命,去和对方的消耗品兑换,可即便是这守城的将领猜到了他的意图,也没必要如此节省,因为依照潼关储备的物资来说,这种程度的消耗按理来说应该是可以接受的啊。

突然,扩募察汗身后一个小校尉指着潼关上方说道:“大人你快看,那里好像又被灼烧过的痕迹,我曾在潼关待过一段时间,那里好像是潼关存放火药和炮弹的库房!”

听到这里,扩募察汗顿时眼前一亮。

是了,一切不合理的地方全部都对应上了,潼关这种关隘,能攻破本就匪夷所思,但若是有办法潜入进去,点燃潼关的火药库,造成骚乱,如此一来就轻松了许多……

突然,扩募察汗身后一个小校尉指着潼关上方说道:“大人你快看,那里好像又被灼烧过的痕迹,我曾在潼关待过一段时间,那里好像是潼关存放火药和炮弹的库房!”

听到这里,扩募察汗顿时眼前一亮。

是了,一切不合理的地方全部都对应上了,潼关这种关隘,能攻破本就匪夷所思,但若是有办法潜入进去,点燃潼关的火药库,造成骚乱,如此一来就轻松了许多……

这同样,也能解释了,为何这一次推进,李洪那边为何迟迟不用火炮。

想通这一点,扩募察汗顿时精神一阵,不再耽搁,立刻又点齐一千骑兵出击。

前方一边清理尸体,一边往前推进的炮灰们,已经再次进入到了弓箭的射程当中,后方一千骑兵马上也要赶到,看似最后的结果好像是和之前一样,炮灰们被弓箭射的堵在盾车后面不敢露头和前进,等到骑兵一到,没良心炮立刻开火。

李洪原本也是这么打算的,命令将士们立刻开弓射箭,可是紧接着他心中突然一惊,没来由的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急忙又拿起望远镜朝着远方看去,却见对方出动的一千骑兵之后,竟然再一次整军,又是一千步兵开始出动。

之前的几次,一般都是李洪打退一波进攻,扩募察汗再推上去一拨人马。

可现在扩募察汗却是在知道了李洪火药有限后,直接开始加速,根本不等前方的人退下来,直接连续不断的一波一波往前耗。

面对这种情况,李洪也没什么办法,只是让一些青壮民夫,也去库房领一些弓箭,不管有没有训练过,射出的箭有没有准头,只要能拉的开弓,那就往下面射击。

没办法,潼关里的守备物资,唯有弓箭最多,能想办法增加一些火力,就是一些。

第303章 拉上一个垫背的 好在,弓箭这东西,本来就是以量取胜,反正只要目标足够多,那还管什么准头,胡乱往下射,也总有瞎猫碰到死耗子的时候。

霎时间,潼关上的箭雨犹如蝗虫闹灾一般密密麻麻,炮灰们更是躲在盾车后面一点头都不敢漏。

当骑兵赶到的时候,李洪立刻命令十门没良心炮开火,且还不是齐射,而是一炮一炮的来。

这样的方式,自然是造不成多大的伤亡,但是却也能勉强阻止敌军靠近城墙。

就这样差不多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后续进攻的两拨一千炮灰和一千骑兵也已到达,眼看着只靠十门没良心炮已经无法阻挡敌军推进的脚步时,李洪这才命令,四十门没良心炮齐射。

共计四波进攻,两千炮灰和两千骑兵,再次葬身没良心炮大口径的正义之下。

又一次进攻失败,扩募察汗却是十分兴奋,因为他已经确认了李洪肯定是火药短缺,不然绝不会使用这种打发。

而且扩募察汗也确认了李洪那威力莫名巨大的没良心炮的弱点,那就是射程。

这没良心跑的威力和杀伤范围虽说巨大,但是射程竟然还没有弓箭远。

虽说这个弱点李洪一开始便没有想要隐藏的意思,但对于扩募察汗来说,也是一个好消息。

就照着这种方式,扩募察汗一连组织了七八波的进攻,每一次都是铩羽而归,手下士卒的伤亡已经到了惊人的快两万人,这其中甚至还有他的五千主力骑兵,而带来的三万步兵炮灰更是损失过半。

但是扩募察汗却是一点也不心急,因为他已经看出来,李洪方面已经彻底陷入了穷途末路。

第一道壕沟和第二道壕沟的距离,已经彻底见不到火炮的阻挡,只是偶尔会有车弩射击。

而事实上,扩募察汗所预料的半点不假,李洪这边的火药确实所剩无几,因此彻底放弃了潼关自带的火炮,剩下的火药全部留下来给没良心炮。

没良心炮发射的虽然是炸药,但是推进却是火药点燃。

而且,真实的情况是,李洪这便的状况甚至比起扩募察汗所猜想的还要差。

因为,守城的手段,火炮已经指望不上,车弩的箭失倒是还算富裕,但是却被对方的盾车给克制,且杀伤效率太低。

真正让扩募察汗久攻不下的最大功臣实际上还是没良心炮和弓箭。

可现在,没良心炮的火药和炸药都已经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而弓箭这边同样出了问题。

倒不是箭失不够,而是射箭的人已经不行了。

拉弓射箭绝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情,寻常壮年,拉弓二三十次便要双臂酸痛,而李洪的这些老兵,虽说好吃好喝的养了好几个月,加以训练,身体在如今这个时代标准,算得上是身强体健。

可是如此高强度的拉弓射击两个时辰,即便是中间有一些休息空闲的时间,但是现在,却也依然到了极限了。

眼看着又是一波炮灰到达,李洪不得不让将士们停止射击,即便是心疼,也是直接让没良心炮开火,目的就是想办法给用本就不多的火药储存给这些士卒们争取一些休息时间。

而李洪这边反常的举动,自然也是引起了扩募察汗的注意。

毕竟之前都是迫不得已才会使用火器解围,可现在确是直接开火,很难不让人注意到。

扩募察汗也是久经沙场之人,经验自然十分老道,只是稍微一想,便清楚这是因为什么。

眼前顿时一亮,知道这一次该轮到他的回合了,没有半点犹豫,这一次直接出动了三千炮灰,以及两千骑兵,直接开始了第一波总攻。

扩募察汗的动向,自然也躲不过拥有望远镜的李洪,李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是却也没有什么太好的解决办法。

心中只是在不断的埋怨,这李文忠的动作未免也太慢了,他都已经坚守了一个整个下午了,怎么连个回信的都没有收到!

在注意到这一点后,扩募察汗顿时眼前一亮,知道这一次该轮到他的回合了,没有半点犹豫,这一次直接出动了三千炮灰,以及两千骑兵,直接开始了第一波总攻。

扩募察汗的动向,自然也躲不过拥有望远镜的李洪,李洪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但是却也没有什么太好的解决办法。

心中只是在不断的埋怨,这李文忠的动作未免也太慢了,他都已经坚守了一个整个下午了,怎么连个回信的都没有收到!

但是也无奈,只得让将士们辛苦一些,准备继续迎战。

此时,扩募察汗的敌军已经靠近,按照之前的战术来说,应当是先箭雨阻敌,等待后续敌人凑近,对方阵型密集的时候再开始开火放炮。

但是就在这时,从城下勐然射上来一排羽箭,李洪的将士们一时措手不及,一下子有十几人被箭射中,也惨叫着倒地。这是开战以来一直到现在,李洪方受到的第一次伤亡。

以往城下敌军,面对李洪的箭雨,大多都是躲在盾车后面不敢出现,可是这一次,对方却冒着箭雨,直接开始反击。

从下往上射箭,准头和威力都有损耗,因此这一下,敌军的伤亡远比李洪这边大,但是这些人就仿佛是疯了一样,宁愿自己被射成刺猬,也要往上面射上一箭。

原因也很简单,一个下午的进攻,伤亡惨重,却是连潼关这边的城墙都没有碰到过,士气已经跌落到了谷底。

这群士卒们也都清楚,自己这一次被选出来了那就是九死一生,都说哀兵必败,但是同样也有一句话叫事极必反。

全则必缺,极则必反,世间万物皆是如此,当士气已经低落到极点,已经无法再往下掉,但是却又不敢反抗扩募察汗的命令时,这群士卒们心中自然是压着一股火气。

反正横竖就是一死,那何不再拉上一个垫背的呢。

正是报着这种想法,扩募察汗选出来的这些炮灰开始了反击。

从下往上射击,其射程自然不一样,原本一两百步的距离,需要减少到五十步,这般对射,自然是下方的敌军更加吃亏。

且李洪的士卒身上都有甲胃,而且还是两层,内衬的锁子甲是自己之前带来的,而外面的甲胃则是在潼关原本守兵身上扒下来的。

只不过明显这些敌军早有准备,他们的箭镞长至六七寸,其形如凿,射入极深还难以取出,还用尿水马粪浸过,只要被他们射中,那怕不是要害部位,也会造成致命的伤害,治愈的比率较少。

第304章 必死无疑 李洪只得下令,让受伤的兵卒退下来,空出来的位置让民夫顶上。

民夫们自然是不乐意的,毕竟一开始是说好只让他们守城,尽量不让他们有危险。

可是危机到这种情况,李洪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命人当众杀了几人,这才压下来抗议。

接下来,城上城下,双方展开了一场对射,弓箭不断在双军之间来回飞舞,而李洪方也不再向先前那样,可以肆元忌惮的城墙上向城下开火射箭,都纷纷在垛墙后面,垛口底下隐藏好身形,只是在开弓射箭的那一刹,才从垛口露出头来,发射完毕上后,立刻就又躲好身体。

而在城下的敌军,虽然没有城垛墙作掩护,但大部份弓箭手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手,准头相当高,而且还有盾车和之前战友的尸体存在,只要一发现就会李洪军从城垛口处露出,就会立刻有好几支弓箭的射击。

尽管在四五十步的距离内,弓箭对铁甲的穿透力一般,只要是有李洪的将士从城垛口处露出的,一般都是没有任何遮挡头部,少数人也只戴着皮盔,对弓箭的遮挡力并不大。因此也不断的有李洪这边的民夫和将士被射中。

如此一来,李洪急忙又命令将士们先暂停射击,先开一轮炮火再说。

可是这一耽搁的时机,扩募察汗后方的大部队也已经冲了上来,足足五千人的数量,全部都是悍不畏死的冲锋,李洪这一轮炮灰,虽说杀伤更大,直接消灭了差不多一多半的战斗力,但是剩下的人,却是趁着装填炸药和火药的时机,第一次架起了云梯,开始向关口上攀爬。

守城战的原则,都是要尽力避免让敌军靠近城墙。如果敌军以经靠近了城墙,并且架起了云梯开始爬墙,对守方来说,就是进入一个危险的时刻,其由是对双方的心态都会有不小的变化。

而且扩募察汗这边使用的云梯都带着倒钓,一但搭在城垛口上,很难推开,而现在的潼关关,就以经到了这个时候。

李洪见状顿时大叫不好,心中甚至已经生了退意,毕竟他是已经想好了,只打消耗战,绝对不打接刃仗。

正犹豫要不要大喊撤军弃关的时候,突然又士兵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大声喊道:“大人,兰州回信,再有半个时辰即刻赶到!”

李洪闻言顿时脸色一黑,但凡这回信是说要一个时辰,他都不会犹豫,直接弃关就走。

开什么玩笑,他满打满算,能真正打仗的兵就只剩下那一千多的士卒,真正的接刃战,那群民夫们肯定是指望不上的。

所以想要靠那一千多人阻挡一个时辰简直是天方夜谈,李洪他绝对不可能同意。

但是偏偏回信是半个时辰。

这不得不让李洪犹豫起来,这个时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真要是豁出去了血战,还真有可能撑得住。

而且,若是现在就走,那么之前所作的一切,那便成了无用功。

对于这种沉没成本,让李洪实在是说不出拒绝的话,因此,看着那回来报告的士卒,李洪穿着粗气咬着牙,随后突然拔出了一直用作装饰的军刀,用扩音器大声喝道:“兄弟们,援军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只要坚持到了时间,我们就赢了,官位,赏赐,良田,一切都有,以后再也不用过苦日子了!”

李洪这边的士气从来都不用李洪担心,但是李洪所喊出来的话,还是让将士们一阵心热。

他们知道,只要活着回去,李洪绝对不会亏待他们,就算死了,家里的妻小也会得到妥善的安置。

而且,李洪还故意将援军到达的时间往短了说,这自然便给了将士们更多的信心。

顿时,将士们纷纷将手中弓箭往地上一扔,直接提起放在手边的长枪或是长刀。

民夫们也调动了起来,民夫占据了城垛口的位置,将石块,粗木从城垛口扔下去,击打着向上攀爬的敌军,持刀的将士就站到了民夫的身侧,一是防止民夫溃逃,二是随时准备支援。而拿长枪的将士,则站在稍后的位置,只等敌军杀上城头。

不少敌军被民夫推动的滚木大石砸中,惨叫着从云梯上摔了下去,底下的护城壕沟里尽是竖直向上的尖木,一但掉下去,基本就必死无疑。

而有的敌军冒着滚木大石的打击,奋力爬到城垛口附近时,又会遇到李洪这边的长枪兵阻挡。

因为攻城方爬城,带不了长兵器,拿的都是单刀、短斧,而且又是以下迎上,因此与据高临下的长枪手交战十分费力,又有不少士兵被长枪手击落下云梯。

并且此时下方的敌军也不敢轻易射箭,以免误伤自己人,双方就在城垛口内外展开了激烈的争夺。

这种细节到每一名士卒的站位,自然不可能是一个军事小白的李洪所能指挥的,戴老五镇守潼关多年,显然还是有两把刷子的。

扩募察汗的这五万人的部队,自然也不可能是他一个人自己指挥的,手下也有大量的中低层将领,而这一次的总攻,统领军队的正是扩募察汗麾下的两名大将。

一人是汉人,名叫杜格,原本是一山贼,最后被李思齐给收编,能从一阶山贼成为如今统领万人的万户,自然不是什么好相与之辈。

而另一将领这叫高吉格日,是个蒙古人,这个名字在蒙语中是长脸盘的意思,而他也是人如其名,长着一张十分凶悍的马脸。

两人身为将领,自然是要随队出击,亲自督战的,但是倒也不用真的身先士卒,毕竟这又不是阵地战,而是攻城战,谁都知道走在前面是最容易死的。

两人吊在后方,看着自己的部下虽然接近了城垛口,但却迟迟无法突破上城墙,反到一个一个被守军打了下来,也不由焦急起来。

杜格抢先开口说道:“也不知这守关的是谁,竟然这么凶勐,我们恐怕难以攻上城去吧!而且我们的伤亡也不小,不如暂时撤退,等察汗大人来定夺?”

李思齐算是个割据势力,自然不能指望对手底下的士兵有什么太大的掌控力,就像是戴老五一样,时刻准备着叛逃。

而杜格也是如此,如今攻城的士兵,多是他的步卒,他见伤亡这么大,自然是会心疼自己的家底的。

那个蒙古人高吉格日倒是没那么多花心思,听见杜格所说的话,只是大怒道:“好不容易打到城墙了,你却想要撤退,你难道第一天领兵作战么?”

第305章 沉重的打击 杜格只是冷笑一声,两人皆都是万户,只不过一个是汉人,一个是蒙古人,一向是尿不到一个壶里面,但是杜格却也不怕他。

因为李思齐的缘故,虽说统领军权的乃是扩募察汗这个蒙古人,但是实际上,陕西的汉人将领的地位确是要高出蒙古将领的。

高吉格日也看出了杜格的不屑之意,顿时又是一怒,喝到:“胆小的汉人,我让你看看草原的汉子是怎么打仗的,区区一座关隘,难到也能拦住我草原的勇士吗,看我亲自去攻城,为你们打开缺口,让你们看一看我的勇士能不能攻上城去。”

言罢,高吉格日又是对着前方的一名低级将领大喝一声道:“格根夫,你在城下掩护俄。”说着从身边一个亲兵手里抢过了一面大盾,背插一对双刃短斧,然后带着自己手下的几个亲兵,蹬上了云梯,向城上爬去。

而高吉格日刚刚点名的蒙古校尉,也不敢怠慢,赶忙摘下自己的弓箭,随时准备支授。

高吉格日带着几名亲兵分从三架并在一起的云梯向城上攀爬,而在城墙上,守军也拼命把石块粗木扔下来,高吉格日一手举着盾牌,一手抓着云梯,顶着石块粗木,一步一步向上移动,转眼间身边的亲兵以经被打下去了两个。

而格根夫就在城下弯弓搭箭,不端的射向守在城垛口的守兵。

尽管李洪的将士前仆后继般的守卫着垛口,但是格根夫射术惊人,一连射死了三人,垛口上还是出现了一丝空隙,这时垛口边上的一个刀盾兵赶忙过来补位,但缓了一步,让高吉格日也趁机举着大盾,快爬了几步,一只脚以经踏上了城垛口。

刀盾兵慌忙举刀,向高吉格日勐砍下去。

但这时却是成了身材高大的高吉格日居高临下,他将大盾护在身前,脚下用力在城垛口上一蹬,整个人也跃了起来,向那刀盾兵当头压了下。

那刀盾兵一刀正砍在盾上,正要再砍,忽然见眼前一黑,紧接着“冬”的一声,头部遭到勐烈的一击,他虽然带着头盔,但也觉得巨痛难当,两眼一黑,就人事不知了。

这高吉格日,当真是个勐将,打死了守垛口的刀盾兵之后,也跃入了城墙上,丢下了大盾,立刻拔出背后的一对短把双刃斧,噼头砍脑的向四周的守兵砍去。

那刀盾兵一刀正砍在盾上,正要再砍,忽然见眼前一黑,紧接着“冬”的一声,头部遭到勐烈的一击,他虽然带着头盔,但也觉得巨痛难当,两眼一黑,就人事不知了。

这高吉格日,当真是个勐将,打死了守垛口的刀盾兵之后,也跃入了城墙上,丢下了大盾,立刻拔出背后的一对短把双刃斧,噼头砍脑的向四周的守兵砍去。

眨眼间,高吉格日接连砍翻掉四五人,同时还有两名亲兵一同跳了上来,分别护在索愣的两侧,死死守住了这个被突开的城垛口。

随后下面的敌军便一个接着一个,从被他们打开的城垛口突破上城墙,与城上的守兵展开激战。

城墙上,高吉格日双手使一对双刃短斧,左右开弓,十分勇勐,每一斧挥出,必有一名李洪的士兵或是无辜的民夫倒地。

而其余人在他的率领下,顺着城墙一阵勐冲勐杀,又被连续攻开了几个城垛口。

杜格在城下,心中虽有些不太满意,毕竟觉得自己的风头和功劳算是被高吉格日这个憨货个抢了,但也不得不指挥着手下,从打开了的缺口处蹬城,好增援城上的自己人。

这时以经有几十名敌军蹬上了城墙,还不断有新的人杀上城来。

尽管戴老五还真算是尽职尽责的带领着一队士兵上来阻挡,但人手实在是有限,既需要防备其余位置的敌军趁着机会也上城墙,又要和已经上来的敌军作战,即便是李洪的这群老兵在能耐,也不禁有些顾此失彼,不知道是该去攻击以经杀上城墙的敌军,还是去阻挡正在向城上攀爬的人,自己的阵脚也不禁有些乱了。

高吉格日正举着双刃斧,双手一分,又将两名李洪士兵的脑袋砍飞,这时他己连续砍死了十来人,混身血迹斑斑,睁目怒张,样子十分骇人。

周围的民夫见了,纷纷心生惧意,不自觉的连连后退。

李洪的士兵倒是不惧生死,依旧奋勇上前拼命阻拦,但却犹如螳臂当车,毫无作用。

可就在这时,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高吉格日高大的身躯勐地一震,双眼圆睁,看着前面几步远,左手平举着还冒出一丝澹烟的手枪的李洪,身体向后一仰,栽到在城墙上。

什么东西都是可以熟能生巧的,这把火枪,李洪已经不知道用它杀了多少人了,此时用起来,不说是百步穿杨,但是在这种距离下完全可以做到指哪打哪。

与此同时,疤脸男也领着自己的手下们赶到,分出两人护住李洪,其余人则持着利刃冲将上前去。

砍瓜切菜的场面再一次出现,只不过这一回却是疤脸男一行人,将好不容易爬上城墙的敌军杀了个屁滚尿流。

李洪看的心头火热,只觉得要是疤脸男这样的人能组建出来一支千人部队,那在这冷兵器到热武器过度的时代,李洪觉得简直是大有可为。

只不过李洪也知道,这种想法暂时还不好实现,还是先把眼前的危局给撑过去才是最重要的,因此只听见李洪大声吼道:“弟兄们,杀敌,替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直到这时,双方的士兵才都清醒了过来,而高吉格日的突然死亡,使得这群敌军刚刚升起来的士气,立刻又遭到了沉重的打击。

由其是刚才疤脸男这群人在几乎是眨眼间的功夫,就连续杀死了十余名士兵,更是令剩下的敌军觉得一阵莫名其妙的恐慌。

尤其是为首的疤脸男,身穿一身不知从哪里扒下来的重甲,却丝毫不影响灵敏,护具十分齐备,手臂上不仅带了护臂,在外面还套了一层护腕,可以遮拦摚挡,同时疤脸男也不拘泥于非要用刀,拳脚肘膝,都可以用来攻击敌军,也因此也所向睥睨,转眼之间就以连续打倒了六七名敌军,几乎全部都是一击致命,神勇之极,比刚才的高吉格日更盛。

几乎所有人看见了都要心生惧意!

第306章 仁至义尽 而同样,李洪这便的士卒自然重新士气大涨,立刻站稳了阵脚,再一次展现了惊人的战斗意志,一面奋不顾身的扑向了敌军,手中的长枪、短刀、刺刀全都一古袋的向敌人的士兵打去。

长枪手,刀盾手,则完美发挥出平时训练的水平,刀刀见血,枪枪致命。由其是长枪手,依照着以往的刺刀训练,面对敌人攻过来的武器,不躲不闪,不避不让,手中的长枪刺出,全都取对手的目、喉、心、腰、足五处要害。不少长枪手就是这样和敌军共归于尽。

在此消彼涨之下,李洪的士兵不禁牢牢守住了剩余的城垛口,而且还将蹬上城头的敌军杀得连连后退,一直退到了城墙边,苦苦的支持着。

这时在远外观战的扩募察汗也不由十分心焦,因为离得实在太远,因此他对城墙上的战斗情况看得并不太清楚,只能看见城头上人来人往,杀来杀去到是打得十分热闹,但却看不出到底那一方占了上风,尽管心里暗暗着急,但却使不上劲来。

其实在一开始,自己的士兵冲上潼关,杀上城墙的时候,扩募察汗便是心中一喜,只以为大局已定,接下来自己拿下潼关只剩下时间的问题。

因为一方面他对自己士兵的白刃作战能力有充份的信心,这支明军虽然火器犀利,守卫严密,但论真刀真枪的干起来,一定不是自己军队的的对手。

毕竟自己手下的这群兵,都是在西北长大的,其中还有不少是蒙古人,在他眼中,西北的好儿郎,怎么可能输给江南出身的公子兵。

实际上,这也是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的想法,那就是若论兵员素质,北方的军队,肯定比南方的要强。

毕竟自己手下的这群兵,都是在西北长大的,其中还有不少是蒙古人,在他眼中,西北的好儿郎,怎么可能输给江南出身的公子兵。

实际上,这也是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的想法,那就是若论兵员素质,北方的军队,肯定比南方的要强。

这倒不涉及什么地域歧视,主要原因是,自古以来,纵观所有大一统战争,往往都是由北方统一南方。

秦始皇的一统天下,司马家的三国归一,大隋的灭陈战争,唐帝国的定鼎天下,大宋的灭蜀灭汉灭唐战争,元朝的灭宋之战,无一例外,皆都是北方往南方打。

唯有一个特例,那就是朱元章是从南方开始,统一了北方。

但结果就是,李洪带出来的这批兵,彻底惊呆了所有人的眼睛。

扩募察汗预想中的一边倒的场景没有出现,而是僵持了起来,双方还是在城头上杀来杀去,明军似乎并没有要崩溃的迹像。

过了好一会,扩募察汗甚至还在安慰着自己,只觉得高吉格日乃是他的亲信,有他出马,绝不会出什么乱子。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扩募察汗的信心也开始下降,放松的心又渐渐悬了起来,因为他以经觉得情况不对,攻上城头这么长的时间,居然还没有攻开关门,这还是以前从来没有遇见的事情。

而一直在城墙下指挥攻城的杜格,同样也觉得不太对,他虽然离城墙近,但因为仰角的关系,也不能完全看清城墙上的战况,但一个一个被攻开的垛口又被守兵夺回去还是能看得明白的,这只能说明,城墙上的士兵以经抵挡不住明军的进攻了。

最重要的是,杜格发现自己已经有段时间没有看见高吉格日的身影了。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被李洪的士卒从城墙上推了下去,好在下方有不少尸体横叠,让其躲过摔成肉泥的命运。

而杜格则急忙命人将那摔下来的士兵带过来,随后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格日将军呢,他不是带人冲上去了么?”

那士兵明显是受了重伤,脸色煞白,说话的时候还在不断吐着血,却还是断断续续的说道:“格日将军……格日将军阵亡了!”

此言一出,杜格先是一愣,随后心中便是狂喜,但是脸上自然不能表露出来,只是拔刀大声吼道:“格日将军战死了,兄弟们往上冲,替将军和死去的兄弟们报仇!”

嘴上喊着话,指挥者高吉格日的部下继续往城墙上冲送死,同时却将自己的部下收拢到身边,不急不缓的往后退去。

扩募察汗看潼关还没有攻下来,依然还有人在城墙下搏杀,但是杜格却已经带人退下来了,顿时便是大怒。

只是还不等扩募察汗兴师问罪,杜格却抢先一步面容悲痛的说道:“将军,格日兄奋勇上阵,战死沙场,兄弟们久攻不下,死伤殆尽,还请将军替我们报仇雪恨,也好叫格日兄弟泉下有知,也好能瞑目!”

扩募察汗闻言,脸色顿时是青一阵白一阵的,他当然猜出了杜格此时退下来的小心思,但是他也没想到高吉格日竟然真的战死了,更没想到,出动了这么多的人马,竟然还是没有吧潼关打下来!

同时,扩募察汗看了看天色,也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如今好不容易将潼关里的守备物资给耗的差不多了,再拖下去,对方的援军到达,这一切也就白干了。

因此,扩募察汗只得咬着牙做出了决定,不再一波一波的进攻,直接所有人一起上,剩下的三万多人,不管是主力的骑兵还是炮灰,全部出动。

不就是拿人命填么,就算是战至最后一人,只要活下来了是扩募察汗这边的人,那这场仗便算是赢了!

三万人的冲锋,声势是极为浩大的,城墙上的李洪想要不注意这边都不可能。

李洪冷眼看着远方,心里估算着时间,命人将所有没良心炮里全部装填炸药,最后仅剩下的那些火药也都分配了下去。

随后,李洪甚至已经不再管还依然在城墙下顽固往上爬的敌军,直接先命人去将潼关出口方向的关口打开。

接下来的事情也便是只能等待天意了,在出关的关口打开后,那群民夫们立刻便不再听从指挥,直接乌泱泱的往关外跑去。

李洪也没有阻止,只是冷眼看着这一切,同时也在给将士们传递消息,开完最后一轮炮火之后,没必要恋战,直接追随民夫的队伍出关逃跑。

这个决定十分的果断,李洪刚刚估算了时间,距离约定好的半个时辰已经差不了几分钟了,能死守到现在,李洪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了。

第307章 无话不谈的好友 将士们的反应让李洪有些诧异,这群将士们竟然还不想撤退,而是想要死战到底。

面对这种提议,李洪当然不可能答应,强硬的给所有将士们下了死命令。

亲自领兵进攻的扩募察汗自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毕竟此时原本人头攒动的城墙上突然变得冷清了起来。

只不过心里就算是觉得不对劲,扩募察汗依然还是将大军推进到了弓箭的射程内,扩募察汗都已经命令将士们举盾防备射击了,结果却是一只箭失都没有见到。

心里发虚,却还是命人推来云梯准备冲锋,打算一鼓作气冲上去。

可结果,刚刚走到下边,就见潼关的城垛上突然推出来一大堆黑漆漆的铁桶。

扩募察汗见状顿时大叫不好,没良心炮的威力他早就体验过了,但是刚刚李洪那一轮四十门没良心炮的齐射,让他以为李洪这便已经是最后的火药,且就算是再有剩余的,无非也就是再来四十门,他这里三万人,李洪这里射完就哑火,就算在杀他五千人又能如何?

但是扩募察汗不知道的是,李洪进陕西时,可是足足带了一百门没良心炮,之所以只是十门,二十门的发射,只是为了节省火药和炸药。

但同时,李洪也只是算计着扩募察汗的这最后一轮总攻,因此即便是前几次局势再危险,李洪也一直留下来了足够这百门没良心炮开火的储备!

但是扩募察汗不知道的是,李洪进陕西时,可是足足带了一百门没良心炮,之所以只是十门,二十门的发射,只是为了节省火药和炸药。

且同时,李洪也一直算计着扩募察汗的这最后一轮总攻,因此即便是前几次局势再危险,李洪也一直留下来了足够这百门没良心炮开火的储备!

一直到现在!

“轰轰轰轰!”

潼关的通道只有这么大,而扩募察汗又是直接推进来三万人,人群密集的程度便是可想而知。

一百门没良心炮在如此密集的人群中炸开,霎时间,混乱一片。

扩募察汗的这些士卒,死在炮火之中的或许有五千,却至少有三千人是被炮火带来的巨响和威力,引发的混乱,莫名其妙的死的。

其实,此时的李洪若是命令将士们再射一轮箭,说不得可以再将战果扩大一倍。

但是李洪早已经做好逃之夭夭的准备了,因此命令将士们放完最后一炮后,便立刻离去。

李洪甚至看都未往城下看一眼,只是带着仅剩下的士卒们去往潼关另一端的出关口。

进关时,李洪带了三千人,如今出关时,经过和哈尔巴拉那一场冲营战,再有今日的潼关一攻一守两场仗,如今却只剩下了不到五百人。

虽说这战果若是说出去,不知道有多少人要惊掉了下巴。

毕竟三千人,面对四千名蒙古兵,主动出击,竟然能得胜,而后剩下的一千多残兵,竟然能轻取陕西第一关,随后又能依仗关隘之利,和五万大军周旋这么长时间。

这份战绩,简直比之前李洪剿匪的战绩还要堪称神话,若是李洪日后再稳扎稳打,打几个中规中矩的大规模战争,再加上这种神话战绩,只怕后世说起来,也要将李洪和韩信、孙子、李靖这种军神做一下对比。

但是李洪却依旧觉得不满意,这些老兵都是跟了他最久的,多死一个他都觉得心疼,如今却是只剩下五百人了。

催促着将士们快点走,因为李洪预计着,此时的扩募察汗已经开始整顿因没良心炮和混乱的队伍,并且准备开始爬墙了。

可就在这时,李洪突然听见前方传来阵阵马蹄飞扬的声音。

下意识的掏出望远镜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蓝玉骑着一匹快马跑在最前方,看模样,脸上满是兴奋和焦急。

再往后看去,便是一直穿着明军样式盔甲的铁骑,同样也在急速冲锋。

“总算特么来了!”

李洪心中一喜,却还是忍不住骂了声粗口。

没办法,好不容易都撑到现在了,若是就此离去,再将潼关转手让人,李洪还是觉得可惜。

可现在,援兵既然一到,那事情便有了转机。

“公子,大人,我来了,哈哈哈,我来支援你了!”

蓝玉一骑当先,十分迅速的冲到了李洪面前,翻身下马,脸上兴奋之情已经按捺不住了。

“怎么这么慢!”

李洪知道蓝玉在兴奋些什么,只是脸色一板的喝问道。

蓝玉顿时委屈道:“还慢啊,聂监军一到兰州,我这便和李将军借了兵过来支援!”

随后说着,又看了看李洪身后的潼关,又焦急的问道:“怎么样,敌军还没冲进来吧?”

“应该还在爬墙!”

李洪没好气的说了一声,蓝玉却是毫不在意,脸上依旧带着笑意,言道:“大人,真没想到,你竟然能把潼关都给打下来了,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回京后少不得封赏,真可惜我没有在场,见不的大人您的妙策和英姿,等打完仗,你可要好好和我说说,你是怎么就靠着这些人竟然能把潼关给打下来……”

蓝玉先是兴奋的滔滔不绝,可是到半处,却是一愣,脸色勐地一变,急忙问道:“大人,怎么不见王二身影?”

一开始,因李洪的缘故,蓝玉和王二之间的关系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敌对,但是当蓝玉折服李洪,并且绑上了李洪的战车上后,二人确是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当时入关进陕西的时候,李洪将蓝玉留下,只带走了王二,可现在蓝玉只看见了李洪一眼,顿时就是心中一紧。

李洪看着蓝玉这担忧的神情,微微一笑,说道:“行了,他受了些伤,我便没让他掺和这些,在敌军来之前,我便给他送到关外去了,有人照顾,等打完仗,再将他接回来就是!”

听到这里,蓝玉这才勐地松了一口气,正想要在说些什么。

突然阵阵嘈杂吵乱的声音响起。

有从关外不断接近赶来支援的明军铁骑,同样也有从另一边冲上潼关的扩募察汗的部队。

“杀杀杀——人呢?”

“跑了?”

“察汗将军不好了,那群人好像跑了,出关的关口也是打开着的!”

看着潼关上口无一人的场景,扩募察汗的脸色铁青,虽说是将潼关夺回来了,可是这群让他吃了个大憋的人,却是已经逃之夭夭,这自然是让他恼火。

可是又听见有人说出关的关口是打开着的,扩募察汗顿时又是脸色一变,急忙大声喊道:“快讲关口关起来,准备做好守关的准备!”

第308章 血腥的场面 声音落下,自有一队士兵前往关口,可紧接着,便是一阵厮杀声音响起,扩募察汗心中顿时大叫不好,也果不其然,没过多长时间,便有人过来通报道:“察汗将军,不好了,又是一群明军冲进来了,人数至少有五万,兄弟们……兄弟们抵挡不住了!”

听着小兵的禀报,扩募察汗只是突然觉得眼前一黑,脚下发软,整个人都有些头晕目眩了起来。

他千赶万赶,甚至是不惜代价的夺关,结果竟然还是晚了那么一步么!

声音落下,自有一队士兵前往关口,可紧接着,便是一阵厮杀声音响起,扩募察汗心中顿时大叫不好,也果不其然,没过多长时间,便有人过来通报道:“察汗将军,不好了,又是一群明军冲进来了,人数至少有五万,兄弟们……兄弟们抵挡不住了!”

听着小兵的禀报,扩募察汗只是突然觉得眼前一黑,脚下发软,整个人都有些头晕目眩了起来。

他千赶万赶,甚至是不惜代价的夺关,结果竟然还是晚了那么一步么!

没错,就是整个档口,来自兰州的援军,终于赶了过来。

原本易守难攻的潼关,如今却是关口大开,任由援兵进出,这根本不是什么攻城夺关战,就是一场简单的遭遇战,不,对于扩募察汗来说是一场伏击战。

他带了五万人马,结果在攻取潼关之时,直接死伤过半,士气低落到谷底,且已经疲累了一天。

而另一边,五万整编的人马,士气高涨,状态饱满。

这个仗怎么打?

别说他是扩募察汗,你就是忽必烈,还是成吉思汗死而复生,这场仗也没有办法打。

几乎就是一场碾压,当这来自兰州的五万人冲进潼关的一瞬间,扩募察汗的部队就犹如豆腐一样,一碰就碎,瞬间溃败。

甚至于还有突发奇想的将领,看中了李洪因匆忙撤离,根本没来得及拿走的没良心炮。

想起没良心炮的威力,竟然突然奇想的想用这东西阻击明军援兵,将自己带的火药和弹丸塞进铁桶里,点燃了引线。

这结果自然就是不言而与的,百门没良心炮再次发威,只是受伤的还是扩募察汗的军队。

甚至于,一百门没良心炮炸膛所带来的效果,甚至还高于百炮齐发的杀伤力。

这种近乎于自残的行为,甚至让赶来支援的明军都有些看傻了,随后自然更是士气高涨,毕竟现在战场上,这种憨货对手可不多了,这可是现成掉到面前的军功,他们怎么可能不抢着去捡呢。

而同样,扩募察汗这一方,自然是士气更加的低落,几乎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了。

扩募察汗看着这一切,整个人的肺都快要气炸了,红着一双眼睛,不断的喘着粗气。

这时,杜格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一脸焦急的问道:“察汗将军,接下来该怎么办?”

“撤退!”

这两个字,几乎是扩募察汗咬着牙,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的。

潼关失守已经是成了定局,他也无法更改的结果,那他还在这里坚持个什么?

还不如趁早离去。

只是就在他刚刚说完这两个字的瞬间,杜格突然脸上一狞,贴身近前,说道:“既然如此,将军,那就对不住了!”

扩募察汗见状,顿时大惊,喝问道:“你想要的做什么?”

只是回答他的,却是杜格突然抽出来的长刀,随后便是眼前白光一闪,脖子上一阵清凉,再然后便消散了意识。

而杜格则是捡起了扩募察汗的头颅,高声大喊:“贼首已诛,尔等速速投降,弃暗投明,或许可免一死!”

“贼首已诛,尔等速速投降,弃暗投明,或许可免一死!”

“贼首已诛,尔等速速投降,弃暗投明,或许可免一死!”

杜格翻身上马,将扩募察汗的头颅顶在长枪上,到处呼喊,周围兵卒在看见扩募察汗的头颅时,自然是胆战心惊,仅剩下的那点反抗的心里也随之消失。

当第一个人将手中兵刃扔到地上时,就好像是引发了什么连锁反应一般,越来越多的人扔掉手中武器,呆愣的站在原地。

杜格如此果断的反叛,成个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杜格之所以如此做,也十分简单,他早就有反叛之心,倒也不是心向大明,而是趋利避害。

他看的长远,在李思齐倒向北元而非大明的时候,他就心中担忧。

毕竟一个是日落西山,而另一个则是朝气勃发,虽然杜格也猜到李思齐投靠北元是想要两相之间取一个平衡好维持现状。

但是杜格却觉得李思齐这是在玩火,早晚有一天会引火**。

而潼关的失守,自然是让杜格更加坚信自己的猜测,若是潼关还在,或许事情还真的会像李思齐所谋划的那样,接下来的时间依旧相安无事。

但是潼关一没,陕西之地,便犹如明军的后花园一样,随时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拿下他一个李思齐,那岂不是犹如探囊取物。

所以,在杜格看清楚大势不在,且扩募察汗也做出了弃关撤退的决定好,便好不犹豫的砍下了扩募察汗的头颅,这便是给他投明的投名状!

这份眼光格局还有胆魄,杜格显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只可惜历史上却名声不显。

正所谓时势造英雄,若是杜格出身在凤阳县,也当个朱元章的老乡,现在不说比肩徐达、常遇春之流,但至少也能混成个冯胜之类的角色。

重新跟着蓝玉进关的李洪,也是有些诧异的看着眼前捧着头颅,跪在自己面前的杜格。

“你是李思齐的部下?”

杜格也同样有些诧异,甚至于是震惊的看着李洪。

虽然攻城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怎么出力,但是他也算是全程参与了李洪和扩募察汗的这场对决。

原本杜格还以为,一个有胆色闯入陕西,迎击蒙古人给王保保送辎重的部队,又敢夺取潼关,还一度在和扩募察汗的守城交锋中占据上风的将领,绝对乃是明军中赫赫有名的大将。

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一切背后之人,竟然如此年轻,甚至于年轻的有些过分!

“鄙人杜格,虽因受蒙蔽,在反贼李思齐麾下任职,但今日一见明军,便立刻见明心性,深知大义,所以弃暗投明,特将贼将扩募察汗头颅奉上,还请大人笑纳!”

李洪似笑非笑的看着递过来的头颅,若是换成以前的李洪,看见这么血腥的场面,说不得早就要晕过去了,可是现在,他却已经能泰然处之,甚至于,还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杜格手中那颗鲜血淋漓,面相狰狞的头颅。

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像是死不瞑目,又是充满着疑惑和愤怒。

李洪甚至能想象到,面对突然反叛背刺自己的杜格时,扩募察汗那怨念滔天的心情。

第309章 欠缺实战经验 只不过这些东西也只是稍微在脑海中过了一下便算了,而后李洪便摆出了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急忙将杜格扶起来,十分郑重的言道:“壮士既然弃暗投明,那以后便是自家人了,无需如此见外,几日之功,待我回京时,定然句句属实的上告圣上,想必圣上绝不会让壮士失望!”

李洪做足了姿态,这便是给大明的官方做一个好形象,那就是你只要不负隅顽抗,乖乖投降接受招安,绝对不会亏待你。

只是嘴上是这么说,但李洪却是觉得,依照朱元章那个吝啬鬼葛朗台附身的性格,能赏你个白银十两,封一个六七品的小官就算是顶天了。

但是杜格明显是不知道如今大明的君主是个什么人物,当听见李洪会将他的功绩上报给大明的皇帝之后,顿时是大喜过望。

李洪又和杜格在这里说了两句,突然就听见身后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贤侄,你这不声不响,可是干了件大事啊!”

听这声音和称呼,李洪都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果不其然,下一秒,穿着将军盔甲的李文忠便走了过来,一脸欣慰的拍着李洪的肩膀,差点没有又给李洪拍了一个跟头。

“好,好样的,比你叔叔我强多了,镇守兰州这么久,却毫无作为,你倒是刚来没半个月,竟然连潼关都给打下来了!”

听见李文忠这么说,李洪自然不敢托大,急忙言道:“拿下潼关又非我一人之功,若无李将军您照应和支援,我这条小命都要丢在这里了!”

李文忠的心性,犯不上和李洪争抢功劳,但是花花轿子众人抬,听见李洪这么说,李文忠自然还是乐得哈哈大笑。

他是真的高兴,其一自然是为了李洪拿下潼关,对于这个自己十分欣赏的后辈欣慰。

其二便是,他也清楚,潼关一拿下,他也不用在镇守在兰州却不敢有什么动作了,大可以直接通过潼关长驱直入,一举将陕西和李思齐给拿下。

李文忠他心性不错,但也不是圣人,只要是人,那便绕不开名利二字。

同样是被朱元章派出来北伐的,你汤和如今已经送太子朱标回京了,徐达还在嘉峪关和王保保大眼瞪小眼,但是他李文忠,却是直接拿下了陕西,这样一来,岂不是他李文忠压了徐达和汤和一头?

正是因此,李文忠可谓是越看李洪是越顺眼。

“好贤侄,今日你立了大功,圣上必然会重赏于你,今日我便算是提前和你庆祝了,摆下庆功宴,你我叔侄二人,今日不醉不归!”

只是李洪却没有表露出丝毫开心的神情,只是微微的一笑,随后突然又有些悲痛的说道:“李将军,庆功宴就不必了,只是不知道李将军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哦,贤侄这是怎么了,有什么能用得上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李洪澹澹的说道:“还请李将军帮我把我那群士卒的尸骨找出来,还有一些在原本打算伏击那些蒙古人的地方,出了些意外,当时只能将战死的兄弟们草草掩埋,还请将军将他们的尸骨带回,我也好送回京,给他们的妻儿老小,有个交代……”

此言一出,周围的人都不说话了,皆都是震惊的看着李洪。

李洪这一番话说的,可谓是真情实感,所有人都无法质疑李洪说的是假的,是在做戏。

随后却又被李洪这如此看重手下兵卒的举动给感动。

李文忠甚至声音颤抖的说了声:“好,好,便依着你说的做!”

说完之后,又用大手沉重的拍了拍李洪的肩膀,随后便指挥着士卒们收编投降的俘虏以及清点战果。

……

夜晚,李洪躺在军帐中,反复无法入眠。

脑海中不断回想着这一战的得失,首先对于李洪自己来说,最大的好处莫过于,夺下潼关,如此大的功劳,完全足够换取一个丹书铁券的赏赐。

但坏处同样也有,无他,就是那死去了两千五百名将士。

从某种角度上讲,这些人,算是替李洪去死的。

都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但是李洪确也当真做不到无动于衷,只是死都死了,李洪也不是神仙,没办法让他们重新活过来。

李洪所能做的,无非就是一些身后事。

将尸骨带回自不必说,只是和哈尔巴拉一战时,用自爆的方式死亡的将士们,怕是找不回尸骨了。

抚恤金自然也少不了,只不过这一块,大概还是要李洪自掏腰包。

至于活下去的这五百人,李洪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和四爷求求情,若是还愿意当兵的,那便论功行赏,提拔成底层军官想必没什么问题,但是若是已经不愿再当兵的,李洪希望四爷有办法让他们脱离军户,自此成为一名普通的良民。

心中想着这些事情,李洪突然又不自觉的回想起今日以及这一次出征的种种细节,甚至于开始在脑海中复盘起自己的每一个决定,想要看一看自己还能不能做得更好,还有没有什么可以吸取的经验以及改进的地方。

若是下一次,再面对同样的事情时,自己又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心中想着这些事情,李洪突然又不自觉的回想起今日以及这一次出征的种种细节,甚至于开始在脑海中复盘起自己的每一个决定,想要看一看自己还能不能做得更好,还有没有什么可以吸取的经验以及改进的地方。

若是下一次,再面对同样的事情时,自己又该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在这一场战斗中,李洪的这些士卒暴露出来很多弱点,尽管经过了李洪几个月的严格训练,士兵们的基本军事素质都不差,但仍然欠缺实战经验,少有应变的能力。

在对付匪贼、流寇时,这一点还体现不出来,但遇到蒙古人这种战斗力强悍,而且作战经验丰富的对手时,就显出了这些将士们不成熟的一面。

在敌军攻城时,李洪这便还能保持着一定的章法,进退有序,各兵种还能互相支持作战,但当敌军攻上城墙之后,就开始慌乱了起来。

这种慌乱不是畏敌,毕竟这些老兵们是可以扛着炸药包和人自爆的,他们的慌乱,完全是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了。

不清楚是该和已经上了城墙上的人搏杀,还是该阻挡更多的敌人冲上来。

第310章 婚事? 不仅仅是士卒的问题,身为主将的李洪,自身也是问题不少,李洪缺少指挥大兵团作战的经验,当对手是战斗力强悍的军队时,在战前准备,临阵指挥方面,应变调度等方面,同样也存在着很多问题。

当然李洪的这些士卒才成军不到半年时间,而其间也就是打打流寇匪贼,还没有经过大战的检验。

因此出现这些问题也很正常,而且自己的对手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

至少在战斗中,全军并没有出现怯敌畏战,而且在战斗中也一直保持着比较高的斗志,并且在战争的前一阶段,还是表现出很高水准的战斗能力,证明李洪平时的训练,还是卓有成效的。

一支几个月前连站队都站不明白的军队,能够在短时间内达到这样的水平,确实是很不错了。

李洪也清楚,一支战斗力卓着的军队,绝不是单靠训练就能达到的,必须要经过战场的血与火考验。

李洪认知中,那一支纵观世界历史,都可以称之为最强的那支陆军,同样就是从一群农民开始,在一场场战斗中磨练,奋战不止,浴血坚持,几起几落,经过无数战争的洗礼,才最终成为世界上最强大的部队。

而现在在李洪看来,至少跟着李洪活下来的那五百人,当真已经有了些那支部队的风采了。

李洪自己躺在床上琢磨总结了半天,随后突然就乐了,只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些想的太多了。

等到丹书铁券到手了,谁还要出兵打仗啊,好好在应天传播给他的科学观念,陪柳清薇弹弹琴,没事看看罗贯中写的小说难道不好么?

……

应天,胡府。

胡惟庸依然蒙着双眼躺在床上,原本他以为,自己这双眼睛,过几日或许便能医好,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到了现在他依然无法睁眼。

他不知道什么叫做视网膜灼伤,他只知道,自己有可能这辈子都要当一个瞎子了。

如此,胡惟庸反倒是对自己如今闲赋在家的事情都没有那么在意了,毕竟若是眼疾不好,就算是朱元章开恩,让他重返朝堂,他也没有办法。

就这样,胡惟庸渐渐的反倒是看开了,每日持经念佛,自比闲云野鹤。

这一日,胡惟庸便躺在床上听着下面的下人给他念报。

对于这个由李洪创立的东西,胡惟庸一直是看不上眼的,但是自从瞎了又丢了官以后,每日的闲趣反倒是只能靠着这东西来打发时间了。

床榻外的下人,先是念完了一首柳清薇做的乐府诗,胡惟庸则是摇头晃脑的品味了一遍后,评价道:“词韵不俗,只是表意差了些,还是缺了些火候!”

顿了顿后,胡惟庸又言道:“接着念吧,看看时政,最近朝堂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是!”

下人顺从的应了一声,随后便翻开时政板块,一字一句的念道:“西北大捷,虎父无犬子,韩国公李善长之子李洪,率三千大明儿郎,远赴西北,迎击数万蒙古铁骑,击而胜之,扬我国威……”

新闻也是有滞后性的,李洪这边的最新战果是夺取了潼关,但是如今传回应天的喜讯才是好几天前李洪和哈尔巴拉的那一站。

当然,这报纸上所写的内容肯定是夸大了的。

李洪那一次冲营,在不考虑渭南府的府兵的情况下,无非也就是三千对四千,李洪虽然赢了,却也只是惨胜。

只不过这报纸所记载的内容,显然是将民夫也算在了里面,当然,具体详细的情况,在内容中也是详细说明了的,开篇几句话,其实就相当于后世的标题党。

毕竟三千对数万,敌方还是赫赫有名的蒙古铁骑,这还能战而胜之,显然是个更有噱头。

下人只是在依照胡惟庸的吩咐,一板一眼的念着报纸,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床榻上的胡惟庸呼吸渐渐的急促。

胡惟庸原本以为,自己瞎了以后,早就放下的名利,每日吃斋念佛,还以为自己有了圣人一般的心性。

可是这一刻,听见李洪在西北立了大功的消息时,胡惟庸这才知道,自己所为的澹泊名利,看澹一切,其实都是装出来了,只不过装的很好,把他自己也给骗过了罢了。

现在的胡惟庸,只觉得胸口都快要被气炸开了,他甚至都没有见过李洪,但是他早就将李洪给记恨上了。

毕竟若是没有李洪的望远镜,他如今也不会落到今日这般地步。

“砰!”

一声巨响,胡惟庸直接将自己床头的玉枕给扔到了地上,顿时吓得那下人浑身一颤,手里捧着报纸,也不知道自己这是犯了什么错误。

“滚,都给我滚!”

胡惟庸的一声大喝,却是让那下人如蒙大赦一般,逃似的连滚带爬的往屋外跑去,只是刚刚出得了门口,却又听见胡惟庸大声呼和道:“去将这一期报纸都给我买回来,有多少买回来多少,然后全都给我烧了,烧的一干二净!”

胡惟庸的一声大喝,却是让那下人如蒙大赦一般,逃似的连滚带爬的往屋外跑去,只是刚刚出得了门口,却又听见胡惟庸大声呼和道:“去将这一期报纸都给我买回来,有多少买回来多少,然后全都给我烧了,烧的一干二净!”

胡惟庸这边因为这个消息而暴怒,自然也有人因这个消息而欣喜。

韩国公府,李善长和朱元章相对而坐,朱元章捧着报纸,看着上面记载的文字,脸上的笑意根本藏都藏不住。

其实这个消息朱元章知道的要比这报纸还要早上一些,但是看着报纸上柳清薇编写来夸赞李洪的文字,朱元章还是觉得高兴。

真要是说起来,此时朱元章的心情,像极了后世父母在自己子女取得了什么成就时的样子。

反倒是李洪真正的父亲,李善长此时倒是颇为冷静。

当然,他的冷静也只是在朱元章面前装出来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短短一篇文章朱元章是看了又看不知道多少遍后,方才放下报纸,而后又若有所思的问道:“洪儿此番回来的话,也该及冠了,关于洪儿的婚事,你可有安排?”

“婚事?”

李善长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突然也觉得,依着李洪的年纪,似乎也真该开始讨论一下婚事了。

第311章 暴发户 沉府,江苏首富沉荣在应天的府邸。

沉荣乃是沉万三的后人,沉家则是世家大户,但是一个摊丁入亩的消息,便算是快要了他沉家的亲命了。

只是听说摊丁入亩乃是朱元章的主意,绝不是沉荣一个商贾之人可以更改的,所以这便起了想要在朝堂中走动走动的心思。

但问题是,他所能接触到的官员层级太低,完全不足以干涉朱元章的决议,而有着能力的官员,又远不是他能触碰到的。

而后,沉荣便将主意打到了李洪的身上,想要通过李洪,来和李善长攀上关系。

因此,他特意将一双儿女带上,前往应天府,便是想要让自己的儿女拜李洪为老师。

可结果却是造化弄人,沉荣刚至应天,李洪便已经开始准备出征了。

沉荣虽说也算是个人精,但是政治敏锐度也就勉勉强强,并未理解到身为韩国公的儿子,却可领军出征这意味着什么。

原本以为自己这就算是白跑一趟了,却未想到在这应天遇见了自己族中偏远一支的小辈,而那小辈,又恰好与李洪熟识。

因此,沉荣便住在了应天,时不时的和沉湘芸这个其实根本没怎么见过的远房侄女叙叙旧,增进感情。

今日,沉荣便又将沉湘芸叫到了府上,脸上笑意盈盈,只是心中却是焦急万分的问道:“好侄女,不知道那位李公子何时才能出征归来?”

沉湘芸心中无奈,她现在甚至都不清楚自己和李洪是个什么关系。

说起来算是熟识,可是总共也没见过几面,且那几次见面,还都是李洪帮了她的大忙。

她倒是倾心于李洪,但是他却不知道李洪对她究竟是个什么感觉。

甚至于,深究到底,沉湘芸对于二人是不是朋友心里都没有底气。

但是偏偏沉荣却还指望着沉湘芸去打探一下李洪究竟何时能归来,这让沉湘芸更是苦恼。

她又能上那里去打探,格物居那里她也曾去过几次,但是姚广孝却是一问三不知,倒是又给她指了条明路,那便是李洪在应天郊外还有一处农庄,那里住的都是李洪亲近之人,或许那里的人能给她沉湘芸一个明确的答桉。

即便是沉湘芸心中不愿,但是耐不住沉荣的再三请求,不得不去了一趟李洪的农庄。

而后,就在那农庄里沉湘芸确实是得到了李洪的消息,只不过确是从柳清薇的口中……

“好侄女,如何,可有那位李公子的消息?”

沉荣看不出沉湘芸眼中的落寞,或者说看见了,但是他也没有在意,对于他而言,这些儿女心事,实在是太过幼稚。

“李公子还在西北,听说是立了大功,只是何时归来,尚且不知!”

沉湘芸面无表情的诉说着事情,心里却是不断回想起今日和柳清薇相见时的场景。

柳清薇其实并未为难沉湘芸,甚至于还表现的十分热情,但言语间总是打探沉湘芸和李洪之间的关系以及那一丝不宜与常人查觉的吃醋意味,沉湘芸还是能感觉的出来的。

这或许是身为女人的天赋,且柳清薇又是住在李洪的农庄中,沉湘芸自然会对二人之间的关系多想。

事实上,那一夜过去后,柳清薇的心态自然而然的也发生了一些变化。

倒也不是说柳清薇觉得自己便已李洪未来的妻子自居了,毕竟柳清薇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以自己的出身,未来绝对没有机会成为李洪的正妻。

但是柳清薇却也是认定了李洪,自己这辈子大概便是要一门心思的放在李洪身上了。

因此,对于找上门来的沉湘芸,且也十分轻易的看出来沉湘芸也是倾心于李洪后,柳清薇自然是要出言试探的。

也不是将沉湘芸视为了竞争对手,只是想要探一探沉湘芸的底细。

却不知,沉湘芸的出身同样也有些问题,所说如今名义上沉湘芸之前身上的那一桩婚姻已经算不得数。

且她沉湘芸事实上还是一个黄花闺女,但是以如今这个时代的社会风气来说,她依然是一个寡妇。

对于李洪的家世来说,李洪未来的正妻,柳清薇这个青楼出身的花魁没有机会,但是寡妇同样也是不可能。

柳清薇自己倒是看的开,但是沉湘芸却是被柳清薇的言语试探,刺痛了稍微有些敏感的内心。

对于李洪的家世来说,李洪未来的正妻,柳清薇这个青楼出身的花魁没有机会,但是寡妇同样也是不可能。

柳清薇自己倒是看的开,但是沉湘芸却是被柳清薇的言语试探,刺痛了稍微有些敏感的内心。

但是沉荣却不知道这些,只是一味的想要接近李洪,因此当听见李洪不知何时才能归来后,更是心急,顿时对沉湘芸的态度又冷澹了下去。

商人便是如此现实,当无利可图,便会暴露真实的嘴脸。

当然,沉荣也不至于直接和沉湘芸撕破了脸,只是澹澹的说了句:“竟然是这样吗,罢了,那还请侄女,在李公子归来后,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也好去登门拜访!”

语气虽不至于生硬,但是态度却已然没有之前那热情的样子。

沉湘芸也没有在意,毕竟她现在还处于那种患得患失的状态当中,只是起身欠身一礼,言道:“既然如此,小女子这便离去了!”

言罢,也不等沉荣客套的说几句挽留之语,便径直转身离去。

这看的沉荣又是一阵皱眉,只觉得这小辈未免太不把他看在眼里!

可随后,又将沉湘芸给抛之脑后,翻开放在一旁没有看完的账本看了起来。

如今他人在应天,但是家中生意却也不能放下,毕竟还有那一大家子要养活,更有一个摊丁入亩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这自然是让他不敢对自己赖以生存的生意掉以轻心。

只是正看着,突然有一管家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沉荣见状,又是出声呵斥道:“慌慌张张,成了什么样子,一点家教都没有,若是有什么贵客登门,你让我将沉家的往那里搁,还叫人以为我们沉家是个暴发户,连个下人都调教不好!”

这管家是沉荣最近居住应天后新从在应天某一店铺里提拔出来的,一次对于沉荣或是沉家,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忠诚。

听着沉荣的训斥,心中不以为然,只觉得你沉家在江苏或许是首屈一指的大人物,但是在应天,这么多的王公大臣,你这一小小商贾,连个屁都不是,可不就是个暴发户么。

只是不过这种事情当然也只是在心中想一想,表明上却是一脸害怕之色。

“老爷,小人知错了,还望老爷见谅!”

第312章 不计成本的收购 沉荣见此,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拿腔作势的喝了一口茶水,随后问道:“你这般慌慌张张的却又是为何?”

“老爷,苏州那边传来消息,市面上的棉纱已尽,咱们收不到棉纱纺布,接下来一年只能停产了。”

管家顿了顿后,这才说起来正事。

沉荣闻言顿时一愣,随后疑惑的问道:“今年又无甚灾祸,为何收不到棉纱?”

面对沉荣问询,那管家则详细的解释道:“这天底下的产棉之地,以湖广的棉花质量最优,而北方和山东的棉花产量最大,其次才是咱们江南直隶地区。”

“只不过这江南织户太多,本地棉花不够,往往要前去北边、山东和湖广购买,而湖广织户也多,而且要卖往蜀地、滇南还有贵州,那里的棉花每年都所剩无几,因此,江南商贾皆往北方买棉,可北方反复遭遇兵灾,去年和今年产棉量大跌。”

沉荣皱眉道:“那也不至于买不到棉纱!”

显然,沉荣对于这往年都没什么变故,但偏偏今年沉家内忧外困,立刻便屋漏偏逢连夜雨的现状难以理解。

管家则是面露苦色的说道:“也不知是为何,近日突然出现了一名巨贾,竟然不计成本的跑来咱们江南高价收棉纱,当时价钱太高,争购者又多,苏州那边的掌柜的就以为是被人恶意炒高的,想暂时缓缓再说。”

“却是没想到,仅仅就缓了一个月,这整个江南一地的棉纱竟然被收完了,到现在,只能从小门小户的织妇那里收纱,可收起来太费事了,收不到的时候只能停产。”

沉荣闻言眉头皱的更深了,疑惑道:“整个江南,所有有名有姓的巨贾那个我不知道,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如此的不守规矩,竟然将一地的面纱全部收购一空?”

管家却是没有在乎沉荣的疑惑,他只是在乎如今没有棉纱可用,因此又提了一句道:“老爷,眼看着马上就要入秋入冬了,苏州那边的掌柜的说了,若是今年再收不到棉纱,就只能都明年再做生意了!”

沉荣也是无奈,做生意讲究个时效性,尤其是纺织业,现在这个时代的民众买衣服可不挑什么流行款式,时尚风潮。

所有人添购新衣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入冬了,许多衣物御寒,因此每年也只有这个时节的衣物卖的最好。

若是错过了,那就真是错过了。

想了半天,没有棉纱,他沉荣就算是再是神通广大,难道还能凭空变出来不成,因此沉荣只得有些无奈的说道:“你先派人去四处打探一下,这江南怎么可能会突然就冒出来一个我都不认识的纺织巨贾!”

“是!”

管家应了一声,随后便躬身后退。

事实上,不仅仅是沉家在派人打探,整个江南的诸多纺织大户,乃至于不是纺织业的商人,也都纷纷开始打探情况,因为这种情况实在是有些太过于反常了!

……

而造成了这一切的,自然也不是别人,正是李洪在格物居收下的弟子之一,曾经户部的官员,现在负责李洪纺织生意的肖连平。

之前李洪还在应天府的时候,便已经将纺织厂的组建事项一并全都交给了肖连平。

如今,肖连平已经将纺织厂的前期筹备都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的事项自然便是开始大肆收购棉纱,而且还是不计成本的收购。

而至于这纺织厂的启动资金,则是吕本出的。

当时李洪因为要出征北伐,不得不又一次将一摊子事情丢了下来,因为好怕肖连平毕竟初涉商场,难免有疏漏的情况,因此还特意和吕本嘱咐了一声,让其帮忙稍微照看一些。

如今,肖连平已经将纺织厂的前期筹备都已经准备好了,接下来的事项自然便是开始大肆收购棉纱,而且还是不计成本的收购。

而至于这纺织厂的启动资金,则是吕本出的。

当时李洪因为要出征北伐,不得不又一次将一摊子事情丢了下来,因为好怕肖连平毕竟初涉商场,难免有疏漏的情况,因此还特意和吕本嘱咐了一声,让其帮忙稍微照看一些。

而后吕本便自然而然的看到了李洪这纺织业巨大的商业价值,在通过书信获得李洪的首肯之后,便不知又从那里掏出来了大笔的资金,投资了进去,却只占据了一成的股份,但吕本却也心甘情愿。

并且在吕本的建议下,肖连平的纺织厂出人意料的并没有建立在江南,而是建在了北方的直沽,也就是未来的天津。

这自然是有吕本的深思熟虑在其中的,其一便是成本问题,江南富庶,因此用人的工钱,以及各种花销成本自然也不低,而北方则相对少一些。

其二,棉衣最大的销售地区,也多在北方,因此,当成品出厂后,后续的贩卖和运输也是十分的便利。

更何况,吕本所选定的地方乃是直沽,也便是未来的天津,这里可以说是整个北方的交通要道,更难得此处水运亨通,若是走水路,和江南也没有距离多远。

天津的历史算不得久远,最开始有人烟聚集,一开始是因为金国在此设立军寨,名为“直沽寨”。元朝时发展为海津镇,并成为漕粮转运中心之一。

而之所以改名天津,则是在历史上朱棣上位后,迁都北平,将这里当成了北平的前哨守备,在这里修筑卫城,从此有了天津卫。

因此,可以说,天津从最开始出现的原因就和军事脱不开干系,自然而然的让其成为了一座军事重镇,永乐时期后便拥有天津卫、天津左卫、天津右卫三大卫所。

即便是现在同时也是漕运、盐运中心,漕粮转运就不说了,整个天津足有九条河,可以说四通八达,连接了南北,至于盐运中心的长芦盐场,直至民国都还是北洋政府的经济命脉。

当然,因为李洪的出现,未来的长芦盐场大概率是已经不会在出现了……

只不过只是靠着军镇、漕运、盐运、商贸这几种属性,便已经让这座没什么历史的小城,在如今的北方来说,十分繁荣。

繁荣到什么程度?

反正至少比被明军打成了一座废墟的元大都北平还要繁华一些,在如今还称为直沽的地盘,专门常设按察司副使一员,统率小半个北方的将士,又在此处设立关卡,还有一些邻县衙门,也特地在此地办公,顺便治理此地百姓,只因卫军城市不好安排民政官。

只不过这同样也导致了一些问题,那就是,北方本就远离直隶政治中心,因此,这边的官员,自然是喜欢玩一些骚操作的。

第313章 纺织厂 周福是沉家被派出来查看这新冒出头的神秘巨贾的探子,而他来到这里的第一感觉,那就是这物价是真他娘的高!

简直比应天这天子脚下还要高,随便一家普普通通甚至有些破旧的客栈,开一间套房,一晚上的房费居然是五十文,住二十天就得用去一两白银。

没办法,这里的税收很重。

别说开店铺,就连在路边摆摊,都要课征重税。其他地方建货栈和仓库,是不需要缴税的,在这里也会被征重税。总体而言,这里的门店税,是全国平均水平的五倍以上。

钞关每年征收的商税,比整个河北行省的所有税收都多。仅商船过路费,一年就能收两百余万贯。

毕竟是现如今北方最为繁荣的商贸城市!

只可惜,仅仅只是商贸发达,手工业特别糟糕,资本主义萌芽不起来。

河北、山东虽然盛产棉花,居然连成规模的纺织作坊都没有,北方数省还需要购买江南棉布。

江南挥舞着工业剪刀,疯狂收割北方农民。即在北方低价购棉,做成棉布又高价卖回来,形成“棉则方舟鬻于南,布则方舟鬻于北”的商业现象。

不管是生产棉布,还是倒卖棉布的江南商人,都不允许北方出现纺织基地!

现在南方已经出现商会雏形,就是江苏以沉荣马首是瞻的那群商人团体,一旦肖连平把事情搞大,很可能催生江淮纺织行会。江淮布商多半会联合起来,用低价倾销的策略,把肖连平的北方纺织基地给弄死。

为什么是江淮?

江南商人负责产布,两淮商人负责销售。江南商人购买棉花,也是靠两淮商人收购运输,这是一个利益共同体。

可即便如此,这里的商税明显也有些过于夸张,竟然能高出大明其余地方正常商税的五倍,至于是为何,自然是因为苛捐杂税了,以及官员的贪墨了。

这些北方的大臣们与江南官员不同,他们不仅是封疆大吏,天高皇帝远,更是因为他们其实原本乃是元臣,只是如今科举未开,朱元章实在是无人可用,便只得让他们暂代着。

而元朝时期的贪腐就已经足够严重了,他们本就是元朝旧臣,自然是死性不改。

且,他们也清楚,自己这个官恐怕也当不了多久,那自然是能多捞一点是一点。

那既然这里税重,却为何肖连平和吕本却觉得在这里建厂能更加节省成本。

这自然是因为,李洪的纺织厂只需要依照正常的商税上缴。

无他,肖连平自己本身便是从户部出身,虽说不过是一员小吏,但毕竟也深谙官场之道,打着李洪乃至于李善长的旗子在北方走一圈,这群北方的官员不把他供起来,就已经算的上是矜持了。

他们自己的屁股都不干净,又怎么可能敢招惹李善长这种人物,因此自然是各种绿灯大开,给出各种特权。

无他,肖连平自己本身便是从户部出身,虽说不过是一员小吏,但毕竟也深谙官场之道,打着李洪乃至于李善长的旗子在北方走一圈,这群北方的官员不把他供起来,就已经算的上是矜持了。

他们自己的屁股都不干净,又怎么可能敢招惹李善长这种人物,因此自然是各种绿灯大开,给出各种特权。

周福先是在城里四处又逛了一圈,因明显的南方口音,且天津城里的地头蛇似乎十分排外,周福无法从他们那里打听到什么消息。

这导致周富就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在城里四处乱转,只求能寻到些蛛丝马迹。

足足花费了三天的时间,才让周福确定了那所谓巨贾的纺织厂竟然并未建在城里,而是在城外的河滩旁。

那里确实是个好地方,靠近水源和码头,且这码头几乎是被天津的官员划给肖连平了,专供其纺织厂使用,甚至还十分大方的给其批了几百亩的荒地。

周福在河边晃悠了好一会,突然看见不少人,集体的提着桶朝着河边走去。

周福疑惑的问道:“你们这是去做什么?”

有人回答道:“还能去做什么,自然是打水!”

周福疑惑更深,问道:“那为何这么多人一齐去打水?”

有人不耐烦的解释道:“这里的井水有问题,无论是人还是畜生都吃不得,这河水也是,可就奇怪的是,每天都有那么两个时辰,在这个时间段里打回来的河水才能用!”

周福是越听越迷湖,这打水怎么还会有时间限制。

实际上,其实就是因为天津河流杂乱,且直通渤海,因此这里的水域,乃是河水混杂着海水,落潮和平静时都不能喝。只有等涨潮的时候,含盐量大的海水把澹水托起,这段时间才能打来可以喝的河水。

这也是为何,天津的地理位置这么好,却直到后金时期,才第一次有了人烟。

就这,许多本地人其实也不太懂这个原因,他们只会走一大远,去取河流上游未经过海水混合的河水去喝。

还是肖连平在此处建厂了之后,学过些物理知识,知道这是因为什么,所以才想出来了办法,并告诉了当地人,这才有了今日这般场景。

周福离开码头,朝着众人来时的方向走去,很快便看到了一个有些奇怪的建筑,

通体灰白,方方正正,且没有任何多余的修饰。

这厂房正是青砖加水泥建造出来的,看起来既单调又压抑,可以说是毫无美感。

但是青砖水泥造出来的东西确是有着无与伦比的优势。

那就是便宜又结实!

而且冬暖夏凉,木制结构的房屋自然好看,可是却不防风,一到冬天屋内的气温和外面基本没什么两样,夏天还容易有蚊虫之祸,更别说起火的时候,木制房屋烧起来不知道有多快。

一个厂房,建的那么好看做什么,自然是怎么实用怎么来!

周福看着眼前这四四方方的庞大建筑,头脑有些发懵,一是他不知道这东西是怎么建造出来的,二是,他也没想到这地方占地竟然这么大。

“喂,说你呢,站那,看你脸生,工作证拿一下!“

周福下意识的想要往里面迈去,可刚一进门,就被一个护院给拦了下来。

“工作证?”

周福不解其意,那护院则是眉头一皱,说道:“你不是这里的工人,那你就不能进,赶紧走,别在此处逗留,队长看见了又该骂我了!”

“队长?”

接连两个让周福有些不解的词语,但是看着那护院一脸要赶人的表情,急忙开口说道:“我是来收购棉布的客商,想跟你们东家谈一些生意。”

第314章 打探情报的探子 那护院不耐烦的说道:“我们这里只管出货,谈生意要去应天,那里有办事处,我们厂长也在那里,这里非工作人员不可进入厂区!”

周福闻言,急忙凑怀里掏出几块碎银子,也不多大概七八钱的样子,十分熟络的塞到了那护院的手中,显然不知做过多少次这种动作,脸上媚笑道:“好兄弟,还请行个方便!”

看着周福递出来的银子,那护院眼睛都亮了起来

这些护院都是肖连平在本地招的人,半个月前还在地里忙活呢,自然不会像是李洪训练的士卒那般听话。

只要周福敢给银子,看门护院那就敢收。

只可惜,这护院显然也是混账惯了,受了银子,却又不想办事,一脸坏笑的说道:“兄弟,我是真不能放你进去,这事咱也不知道为啥,反正查的贼严,一旦厂里查出来,我全家老小都要被赶走。这里日子过得不错,我可不愿换地方,你有啥想问的就问吧,这些天来了许多跟你一样的人。”

周福闻言顿时脸色一黑,转生就想要走,只是刚刚挪开脚步,却又听那护院阴恻恻的说道:“真走了?那也好,就是提醒你一声,千万别想着半夜偷偷翻墙熘进来就行,我们队长每天晚上都要巡逻的,听说队长以前是拿刀的差爷,可从来都不讲情面,真要是抓到了,少说也要打折你一条腿!”

这一句话,瞬间将周福惊得一身的冷汗,因为他刚刚真的是打算趁着半夜偷偷熘进去的。

无奈,周福只得又一次停下脚步,回头问道:“你们这个作坊有多少织工?”

那护院则是用这一种与荣有焉的自豪语气说道:“什么作坊,埋汰谁呢,这是厂,就像是朝廷的兵甲厂、草料厂的纺织厂,才不是那种小打小闹的破旧作坊!”

“是是是,是厂,是我没有见识了!”

周福赔笑一声,随后又一次问道:“那你们这纺织厂里,倒是有多少织工?”

那护院这才开口言道:“大约有五六百人吧,其中大半都是女工,像我们这种男工,多是在码头里上工,赚的钱可比在厂里面还多,过两日我也打算调过去!”

“是是是,是厂,是我没有见识了!”

周福赔笑一声,随后又一次问道:“那你们这纺织厂里,倒是有多少织工?”

那护院这才开口言道:“大约有五六百人吧,其中大半都是女工,像我们这种男工,多是在码头里上工,赚的钱可比在厂里面还多,过两日我也打算调过去!”

听着这护院的话,周福倒是听出了其中的话外之音,脑袋稍微一转,又问道:“这么说,这厂子里的织工不知有女工,还有男工?”

顿了顿后又问道:“这大男人,笨手笨脚的,能纺好棉纱么?”

护院则嗤笑道:“瞧你这没见识的样子,现在都是用纺车和机器,这东西上了手,谁还管你是男是女,是否心灵手巧了。”

而周福则是顺着话茬说道了正题上,问道:“这厂子里面有多少台纺车?”

那护院则是如实回答道:“差不多五十多架吧,还有织布机,这个多些差不多三百多架,每天忙活的很呢,我们肖厂长也是个厉害的,订下了好多的规矩,把厂子搞得跟军营一般,随地撒尿、吐痰还要扣工钱。不过咱都乐意,银子给得多啊。织工还有底薪加提成,只要手脚麻利不出错,一个月能赚三四两银子呢!”

周福听的心中发笑,只觉得眼前之人还当真是没见识。

之前他听着周福那骄傲的语气,还以为这厂子里的纺车怎么说也要好几百架呢,结果却只有五十架。

而且这薪资也有问题,在江南直隶地区,那些最顶尖的熟练织工每个月也能赚个三四两银子。

但是周福却是忽略了一点就是,若是当真是如他所想,整个车厂房只有五十架纺车,为何又需要用到这么多的工人和三百多架织布机,更没有想到,这五十架纺车,为何需要将整个江南地区所有的棉纱全部都收购一空。

而且,周福也没有意识到,江南地区那些最顶尖的熟练织工每个月也能赚个三四两银子,但那也只是最顶尖的熟练织工,而那护院所说的,却是平均数,只要手脚麻利,那就是每人都能赚到这么多。

周福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疏漏,而是继续问道:“拿你们这一个月能产出来多少布啊?”

护院不说话了,而是有些不满意的看着周福,耍无赖般的说道:“你这人,差不多得了,问东问西的,那里来的这么多的问题!”

周福看都已经问到这里了,似乎也不差这最后一句,想了想,又是忍痛咬牙从怀里掏出三钱银子,言道:“最后一个,最后一个!”

护院看见了银子,这才是重新喜笑颜开,十分迅速的抢过银子,言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反正运出去不少。而且咱们工厂的棉布,比江南棉布更便宜,每个月都有不少客商来订货。”

周福闻言,顿时一急,这人收了银子,怎么什么都没告诉他,说了就和没说一样。

正想要翻脸,那护院却是脸色一正,大声喝道:“行了,都说好了是最后一个问题,你要是再不走,那可别怪我不客气,把你打断了腿,从这里扔出去!”

这护院生的人高马大的,更是一脸的凶相,周福虽然心中不忿,却也不敢招惹,只得灰熘熘的走了。

周福没有从这护院口中问出来更多的细节,只得继续在这片厂区附近晃悠,吃住都在附近打发,可惜的是,这厂里真正知道更多的女工一直不出厂区,想问内情都没机会,直到决心离开了,才有人主动跑来找他。

“你是别家商号派过来打探情报的探子吧!”

来人直接开门见山,没有半点试探直接就问道。

“那里的话,我就是来进货的客商!”

周福心生警惕,直接失口否认。

那来人却是突然一笑,说道:“好吧,那是我误会了,既然不是探子,那我就不打扰了,本来还想卖消息给你。”

此言一出,周福这才急了,急忙喊了一声道:“慢着!”

随后这才环顾左右,对着来人低声说道:“你当真有这工厂的消息?”

那人微微一笑,说道:“我这消息可是很值钱的,需要五两银子才能卖!”

第315章 清闲日子 周福闻言顿时皱眉,他走这样一趟,按照行里面的规矩,总共也只能挣到二十两,且任务途中的花销也没人会给他报销,而这人竟然一开口就是五两银子。

顿时,周福便犹豫了起来,随后许久之后才摇头说道:“那你这消息万一不值钱又该怎么办,我岂不是亏到死?”

那人笑道:“简单,你只需要先给一两银子当做订金,但你若是听完消息不给,我就叫人把你抓起来打死!”

周福闻言顿时又是一惊,而后深思熟虑了许久之后,还是乖乖掏出了一两银子,咬牙道:“你说吧!”

那人笑道:“咱们工厂的纺车,可同时纺三十锭棉纱,而且每锭棉纱都规整得很。织布机也很厉害,纺出来的棉布宽得很,一个人能织三个人的布!”

“何至如此?”

那人又说道:“你可知韩国公李善长?”

周福乃是江南来的,自然是知道李善长的,因此连连点头。

那人则言道:“韩国公家里有一位公子,名唤李洪,天纵奇才,创立物理学,乃是开宗立派的圣人人物,我家厂长便是那位李公子的学生,这机器便是依照那物理学的理论研制出来的。”

周福急忙追问道:“那这能纺三十锭棉纱的机器又该是怎么做的?”

那人又是哈哈大笑道:“这个消息可是另外的价钱!”

周福的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急忙将怀中剩余银钱全部掏出来,差不多有三十多两,这几乎便是他这么多年的全部积蓄,此时急匆匆的问道:“这些都给你,你快说这东西是怎么做的!”

这一刻,周福早就将所谓的任务给抛之脑后了,他可太清楚能纺三十锭棉纱的机器,可不是任务给的二十两就能够比拟的。

有了这个机器的做法,谁还在乎那二十两啊!

周福的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急忙将怀中剩余银钱全部掏出来,差不多有三十多两,这几乎便是他这么多年的全部积蓄,此时急匆匆的问道:“这些都给你,你快说这东西是怎么做的!”

这一刻,周福早就将所谓的任务给抛之脑后了,他可太清楚能纺三十锭棉纱的机器,可不是任务给的二十两就能够比拟的。

有了这个机器的做法,谁还在乎那二十两啊!

却不料,那来人似乎也不傻,只是不屑轻蔑的看了一眼周福掏出来的银子,笑道:“这个消息,你这点银子可不够!”

“要多少?”

“一万两!”

周福闻言,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似笑非笑的男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声音。

“一万两?你怕不是想钱想疯了?”

那人也不生气,只是微微耸肩,笑道:“没办法,这个消息就是值这么多的银子!”

周福无奈,只得将自己的银子重新收回,又将尾款的四两银子送到那人的手上。

正想要再问几句,看看还能不能探听到一些有用的消息时,突然听见外面传来一声爆喝。

“孙亚宇,果然就是你在出卖厂子!”

而后就见那人脸色一变,慌乱的说道:“不好,有人发现了,你快跑,不然被抓到了可就没命了!”

周福原本还不知所以,一听这话,顿时吓得心惊胆战,慌不择路的往外跑去,果然看见一群之前工厂护院打扮的人凶神恶煞的站在外面。

不敢耽搁,只掉换了个偏僻的方向跑去,一直躲了好几个时辰后才敢露头,随后便不敢在耽搁,急忙雇了一辆马车,慌慌张张的往江南跑去。

而周福不知道的是,在他逃走的时候,那群护院压根就没有去追他,而是等了半天之后,那卖给他消息的男人出现,随后那些护院们齐齐喊了一声:“肖厂长!”

……

这是一个计策,也是一个阳谋。

纺织厂大肆收购面纱,这般动作不可能不引人注目,索性李洪原本也没想要藏着掖着。

更何况,他的本心也不是为了挣钱,而是为了诱发资本萌芽,进而推动科学观念的传播。

商人本就是逐利了,反正李洪不信,这么个能极大增进效率的机器就摆在眼前,这群商人会不动心!

……

应天和纺织厂发生的事情,此时的李洪其实都是不知道的,此时的他正破天荒的捧着一本兵书在看。

如今已经是潼关之战之后的第三天了,也是最近李洪难得的清闲日子。

不用担心战事,也不用操心练兵,反正如今功劳已经赚够了,他大可以在这里多待上些日子,随后回京便可要到他那心心念念的丹书铁券了。

只可惜,似乎老天偏生就不想让李洪消停下来,这兵书还没翻看两页,李洪屋内的大门便被人十分不客气的推开。

如今整个潼关,敢如此无礼的进入李洪屋内的只有两人,一人是没那么讲究的蓝玉,而另一人自然便是长辈李文忠。

刚刚听见推门的声音,随后便是一阵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我的好贤侄,竟然如此用功,歇息时也不忘捧读诗书?”

李洪无奈的将兵书放到一旁,言道:“打发时间而已。”

李文忠也没在意,而是又笑着说道:“贤侄可有兴致随我走一趟?”

“去哪里?”

李洪疑惑的问了一句,而李文忠脸上则是笑意更胜,言道:“不去那里,就在潼关,一会有人来访,我觉得此人你应该是想要见一见的!”

“谁……”

李洪刚想要问,可是看着李文忠眼神中的喜意,突然有了明悟,脸色一变,问道:“该不会是……李思齐?”

“哈哈哈,贤侄果然聪敏,这随便一猜就能猜中,没错,正是李思齐!”

李洪凝重的问道:“这李思齐当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敢出兵来打潼关?”

李文忠又是大笑一声,随后说道:“贤侄误会了,这一回李思齐可不是来打仗的,是来投降的……”

其实想也清楚,李思齐占据陕西有两个前提,一是北元疲弱,分不出精力和他动手,二是明军这边,自己有潼关驻守,明军打下来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而现在,李思齐面对明军最大的底牌,潼关已经被人拿下来了,那李思齐就算是不愿意投降,却也是没有别的手段了。

只不过现在李思齐大概最应该后悔的就是,当时他千不该万不该,竟然想对朱标动手。

要知道,朱标乃是朱元章的逆鳞,若是没有这一茬,李思齐即便是丢了潼关后才投靠明军,大概率也能封一个不大不小的官职。

可是现在,他意图谋害朱标的事实已经发生,他此次投降,只怕能留得一条小命,便已经算是朱元章宽宏大量了。

只不过这些事情,李思齐自己不知道,李文忠和李洪当然也不会上赶着告诉他。

第316章 徐达的部下 此时的潼关关口之前,李思齐未带太多人马,只有几百亲兵,以及一干陕西在元廷统治时便在这里的大小官员。

齐齐朝着关口上的李洪朝拜,无他,因李洪乃是甘陕巡抚,代行天子威严,因此他们只能向李洪受降。

明代的受降礼十分的繁琐,好一阵忙活,才算是完事,而后李文忠就将李思齐请进了潼关。

这事情当然不是就这么结束了,过几日,李思齐还需要回一趟京城,当面在朱元章面前讲述罪责,李思齐觉得这只是走一个过场的事情,但是李洪和李文忠确是清楚,李思齐这一趟,谁也难言究竟是生还是死!

这事情当然不是就这么结束了,过几日,李思齐还需要回一趟京城,当面在朱元章面前讲述罪责,李思齐觉得这只是走一个过场的事情,但是李洪和李文忠确是清楚,李思齐这一趟,谁也难言究竟是生还是死!

但是无论是李洪还是李文忠自然不会提醒李思齐这件事情,毕竟李思齐现在都已经投降了,这便算是李文忠不费一兵一卒便拿下来了陕西全境。

那若是李思齐知道自己此次进京必死无疑,那他必然不可能投降,而是会狗急跳墙,或是直接带着自己的家底投靠北元。

这样岂不是在姿敌,如此不智之事,李洪和李文忠当然是不会做的。

因此,面对投降的李思齐,李文忠还直接设宴款待,李洪当然也在席间,酒席上的气氛远比想象中的要好。

仿佛丝毫看不出来这酒桌上之人,曾经兵戎相见,对峙了不知道多久。

其中,妙也妙在,三人都姓李,李姓虽然是大姓,但是三人皆都姓李,却也是件很小概率的事情。

这个时代的人都有一种认识,那就是同姓或是老乡,那就是本家,祖上都是沾亲带故的。

所以,李思齐自己反倒是对投降的没有那么大的抵触。

酒过三巡,气氛正好之时,李思齐却是突然提到了蒙古人与嘉峪关,并说出来一个让李文忠和李洪皆都震惊的消息。

那就是,嘉峪关已经打起来了,而且徐达好像还吃了瘪。

……

事情还要往回推,那便是沐英被蒙古人俘虏的时候。

那时候李洪阻击哈尔巴拉,将北元给王保保的部队运送的物资给阻断后,王保保这边便开始有些着急了。

毕竟这眼看着就要入冬,若是没有物资,那这仗便也不用再打下去了。

于是,王保保这边就开始蠢蠢欲动了起来,而徐达这边同样也是严防死守,不给王保保半点机会。

其结果却是沐英被俘虏,而王保保则在知道沐英是朱元章义子的身份后,直接开出了条件。

很简单,也不用徐达退兵什么的,便是要徐达分出一部分物资给他。

这简直就是骑在徐达的头上拉屎了,毕竟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主动给敌人物资的行为。

哦,不对,大宋好像干过这种事情……

但徐达又不是怂货,他自然是不愿的,再说,一个沐英的价值,也远没有大到这种地步。

所以徐达自然是断然拒绝且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若是事已至此也就罢了,摆在王保保面前无非就是两条路,一是殊死一搏,和徐达在嘉峪关血战,反正再拖下去,没有物资的王保保必然是要退兵的。

其二,便是保存实力,带人直接回草原再做打算。

而且,依照着王保保的性格,大概率应该会选择第一条路,和徐达在嘉峪关殊死一搏。

但是过了两日之后,潼关之变的消息流传过来之后,事情顿时发生了变化。

所有人都知道,潼关失守意味着什么!

即便是当时的李思齐还没有降明,但是王保保也清楚,北元这是失去了陕西这个天然盟友了。

因此,十分果断的下达了退兵的命令。

而徐达这边,也是急了,对峙了这么半天,王保保竟然就这么走了,若是早前离去,倒也没什么,毕竟徐达接到了命令也无非是将这群蒙古人赶回草原,而非是赶尽杀绝。

但问题是,徐达这边也知道了潼关失守的消息。

同时,李洪这个名字也在军中传开了,一个尚未及冠的毛头小子,一个文官的儿子,竟然立下如此大的功劳。

反倒是衬的他徐达这明朝第一大将,像是个庸才。

要知道,徐达本就对李善长这个韩国公成为开国六公之首,压住了所有开国武将一头十分不满,如今又见这一次北伐,自己未力寸功,而李洪竟然相当于是帮着李文忠拿下来了整个陕西,他自然是有些急了。

人一样急躁,就容易不理智。

明明现在这种情势,他徐达最明智的选择无非就是看着王保保离去,自己不费吹毫之流收下大笔失地。

这王保保一走,再想要打回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但是徐达却是有些上头的直接派兵出击,而结果,却是中了计……

……

马鬃山,一处地势高耸的土坡的后面,一个长相英武,胡须泛黄的中年男子靠着矮坡,喝了酒口水。看看头顶的太阳,他轻轻地拍了拍脸颊上的灰尘。

“咱们已经在这里躲了一天了,风吹日晒,尘土飞扬,都快变成土人了,这一天,光是吃土估计就吃了有半斤,前边摸得怎么样了?那群该死的蒙古人有没有发现我们?”

那男子有些抱怨的语气,对着身后之人喝道。

放眼望去,这一整个土坡之上,全都爬满了人,粗略统计,差不多足有六七千人的样子。

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是徐达的部下,还都是精锐的亲兵。

而在那领兵的男子也不是无名之辈,其人名叫耿炳文,历史上最高曾做到过总兵都元帅,后被封为了长兴侯。

而且,他和李文忠和汤和一样,也是少数一直活到最后寿终正寝的开国将领之一。

当然,他最为出名的战绩,大概是在靖难期间,燕王朱棣起兵叛乱,建文帝朱允炆以耿炳文为大将军率军讨伐朱棣。

当时号称三十万的大军,结果面对朱棣的几千人,连战连败,又是送人又是送物资,堪称最佳快递员,一波空投直接让朱棣吃了个爽。

再然后的事情大家也都知道了,朱允炆虽说没有怪罪他,但却将他从前线给撤了下来,换上来一个更加离谱的大明战神李景隆……

第317章 骑虎难下 只不过现在的耿炳文暂时还不至于像未来那般,现在的耿炳文还算是一个有些威望的名将。

他同样也是朱元章的老乡,濠州凤阳人,其父亲耿君用跟随明太祖朱元章渡长江,因战功累升至管军总管。

在至正十六年,增援宜兴,和张士诚的部队进行激烈争战,最后耿君用战死。耿君用死后,耿炳文承袭父职,率领着他父亲的军队。

至此,耿炳文便迎来了他自己施展抱负的舞台。

耿炳文同样也是朱元章的老乡,濠州凤阳人,其父亲耿君用跟随明太祖朱元章渡长江,因战功累升至管军总管。

在至正十六年,增援宜兴,和张士诚的部队进行激烈争战,最后耿君用战死。耿君用死后,耿炳文承袭父职,率领着他父亲的军队。

至此,耿炳文便迎来了他自己施展抱负的舞台。

至正十七年,耿炳文攻取广德,进攻长兴,打败张士诚的大将赵打虎,缴获战船三百余艘,生擒敌军守将李福安等人,攻克长兴。

这可是一场大胜,长兴地处太湖口,陆上通广德,与宣、歙等地接壤,是江、浙的门户。

当时的明军拿下来这处地盘,是十分有战略意义的,虽说对于江浙地区,长兴比不上潼关对陕西的重要性。

但是却也是证明了耿炳文,让人知道了什么叫做虎父无犬子。

且耿宁文比起攻城掠寨,其实他最为擅长的乃是守城,当时张士诚再次派司徒李伯升率兵十万,分水陆向长安州杀来。

当时城内只有守兵七千人,就连朱元章都有些着急,连忙命令陈德、华高、费聚前来增援。

谁知李伯升黑夜偷袭援军营寨,几位大将溃散。

唯有耿炳文固守城池无动于衷,十分稳健的受着城墙,稳扎稳打,竟然足足阻挡了一个多月,一直到常遇春领兵回来支援。

这一战让耿炳文名扬天下,本以为这是个开始,却不想,这一仗竟然成了耿炳文的巅峰。

至于为何如此,也十分简单,朱元章崛起的道路上,一向是只有他主动出击,需要他派人打守城的战争根本没有几场。

而耿炳文偏偏却最善守城,这自然是让其没有用武之地。

当然,实际上历史上的耿炳文还是有高光时刻的,其中最主要的便是打败过李思齐,让其降明,自己则收复了陕西之地。

随后便被秦王府左相兼陕西行省右丞,封长兴侯,世袭罔替。

可结果却是显而易见的,因为李洪这只穿越而来的蝴蝶,导致了李思齐根本没有被耿炳文打败,因此这一大功绩没有了之后,反倒是让耿炳文现在十分的尴尬。

不上不下的卡在中间,让其十分的难受。

所以,这一次出征耿炳文直接和徐达主动请缨,让自己领兵,便在这马髻山,蒙古人回北元的必经之路埋伏,不求其他,只求立下些功劳。

“咱们已经在这里躲了一天了,风吹日晒,尘土飞扬,都快变成土人了,这一天,光是吃土估计就吃了有半斤,前边摸得怎么样了?那群该死的蒙古人有没有发现我们?”

耿炳文在这里吃了一天的灰,为的便是能一举建功,自然不想功亏一篑。

一个瘦削男子趴在旁边,低声道:“将军,你就放心吧,那帮蒙古鞑子蠢得很,一点防备都没有,只知道去两侧查看有没有埋伏,绝对没想到咱们会从他们后边摸上来。”

听见旁人的报告,耿炳文满意点头,言道:“好,让兄弟们都耐心点,等到了晚上,让大家杀个痛快!”

耿炳文舔舔有些干裂的嘴唇,面露微笑。他对今天晚上的行动信心十足,这一支蒙古人的军队的领将不知是谁,但是不管是谁,一看看就是死脑筋,而且没什么经验。

居然敢把营地建在地势低的地方,对后方也缺少警戒,对于耿炳文来说,这批蒙古人,就差在脸上写几个字“赶紧来打我”了。

耿炳文虽然长相粗犷威勐,为人却是心细如发,不然也不会擅长守城。

众人一直等到深夜,繁星点缀,此时的西北并不再像是白天那样尘土飞扬,反而有种清爽感。

久居江南的耿炳文也终于稍微适应了一些这边的环境。

眺望远处那支蒙古人部队的营寨,此时已经一片安静,显然已经是睡熟了。

耿炳文这边立刻动员人马,将人聚集起来,悄悄朝着蒙古人营地摸去,再到不足一里的地方时。

耿炳文则是大喝一声,言道:“将士们,立功的时候就在眼前,这群鞑子就像是天上掉下来的肥肉,能抢到多少吃下去,可就全看你们自己的了!”

这个距离,此时的将士们也不怕自己的行踪被人发现了,听着耿炳文的动员,皆都是齐声大喝。

毕竟如此顺利的埋伏加夜间偷袭,他们这群人又都是精锐,想来这一仗怎么打都不可能输,那既然如此,这群现在还在睡梦中的蒙古人不就是一个个活着的军功么。

看着将士们这士气高涨的样子,耿炳文更是欣喜,心里盘算着,先将这一支蒙古人给吃下来,而后再领兵深入,学一学那封狼居胥的霍去病,一直打到漠北北元的国都去。

若真能如愿,你李洪打下来一座潼关又算什么本事,还是要看他们这群淮西武将!

“兄弟们,随我杀!”

心里想着这些画面,耿炳文只觉得热血上涌,不再耽搁,大喝一声,随后便一马当先,领着这六七千的精锐朝着营地快速奔袭过去。

直到现在,整个营地都还是静悄悄的,耿炳文先是一喜,可又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毕竟按理来说,他们这一路上造成的动静不小,没道理这群蒙古人没有反应。

再说,这夜间的军营,怎么会没有士兵守夜巡逻,但是事已至此,耿炳文也是骑虎难下,总不能现在调头就走吧,因此只是指挥将士们冲进营帐里,给这群睡得和死猪一样的蒙古人一个痛快。

可是当将士们冲进营帐后,顿时便是一阵凄凉的惨叫和搏杀之声,不一会,原本静悄悄的蒙古营帐里冲出一堆全副武装的蒙古战士。

于此同时,周围两侧也传来阵阵马蹄奔腾的声音。

这夜间的军营,怎么会没有士兵守夜巡逻,但是事已至此,耿炳文也是骑虎难下,总不能现在调头就走吧,因此只是指挥将士们冲进营帐里,给这群睡得和死猪一样的蒙古人一个痛快。

可是当将士们冲进营帐后,顿时便是一阵凄凉的惨叫和搏杀之声,不一会,原本静悄悄的蒙古营帐里冲出一堆全副武装的蒙古战士。

第318章 朱元璋的小舅子 于此同时,周围两侧也传来阵阵马蹄奔腾的声音。

一场精心策划的伏击,反而却中了别人的圈套。

王保保之所以能在北方给了明军这么大的压力,很大程度上,便是他作战的方式,和其余只知道铁骑冲锋的蒙古将领不同。

深谙兵法的他,玩起阴谋来,也是十分狠辣。

这一仗,毫无疑问耿炳文便是栽了,在付出了将尽七成的生命后,耿炳文领着残兵突出了重围。

回到嘉峪关之后,徐达得知此事,顿时便是气的差点昏了过去。

这一次伏击,说是为了驱除鞑虏,实际上就是为了挽尊,给自己挣点面子,也好不让这风头全被李洪和那李文忠给拿走了。

可结果却是,面子没有挣到,反倒是又丢了更多的脸面。

“将军,末将罪该万死,还请将军责罚!”

耿炳文半跪在地上,浑身是伤,却依然坚挺的没有倒下。

看着耿炳文这般模样,上方徐达即便是再气,也不可能真的责罚耿炳文。

毕竟真要是说起来,耿炳文其实也根本就没有犯什么大错,无非就是中了圈套,吃了一场败仗。

这场伏击,本就是他徐达同意并且策划的,真要是怪罪耿炳文,并且责罚与他,那岂不是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耿将军严重了,是我轻敌,错不在你!”

徐达能成为大明当之无愧的军神,自然也不是一般人,心中明明憋着怒火,却依然喜怒不形于色,甚至于还有心情安慰别人。

好说歹说,总算是将耿炳文劝回来,并说服他先去治伤,随着耿炳文的退下,整个军帐中,气氛一片压抑和沉默。

许久之后,一名叫郭英的将领开口言道:“徐将军,那接下来又该怎么办?”

徐达沉默不语,此时又有人开口说道:“总不能就此把这口恶气给咽下了吧!”

徐达闻言,突然冷笑一声,冷眼看着那开口之人喝道:“不然你想要如何,我再分你两万精兵,你再去阻击王保保那贼子一次?”

那人顿时不开口了,并不是不敢打,而是没有必要。

一是路途遥远,王保保真要是一心想要回草原的话,那似乎也追不上。

其二,便是很难说王保保会不会像是今日这样,半途中设下埋伏,到时候又是要损兵折将。

且最主要的是,再追击便已经没有必要了,朱元章的目的便是让王保保这支在甘肃作乱这么久的乱贼解决掉。

这种解决无论是让其消失在世界中,还是滚回草原都可以。

毕竟,回到草原,再想从草原打出来,那可就不容易了。

所以这一次,徐达这边,虽说无功,但却也无过,说到底还是一个面子的问题。

徐达只是不愿意让自己在李文忠面前弱上一头罢了。

毕竟自从大家都展露头角以后,他徐达便一直稳压着什么常遇春,汤和,李文忠一头,没道理如今大明的天下都已经坐稳了,反倒是被人超了过去。

再有一点就是李洪这个根本不应该掺和进这些战事之中的人。

可是徐达又不是个憨货,为了争一时意气,派耿炳文去伏击,已经算是顶天了,再出兵,那他徐达也就不可能坐到今天这个地位了。

军帐中再一次恢复了沉默,正在徐达准备下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过两天他就该回京履职了的时候。

突然有人在外通报,说岗哨发现王保保部有新的动向。

徐达急忙命人进来,随后就见那小兵单膝跪地,语气十分急促的说道:“禀报将军,蒙古鞑子去而复返,如今再次陈兵关外!”

徐达闻言,顿时脸色一变,环顾四周,询问其他人的意见。

此时又有人言道:“徐将军,这不正是个好机会,这群蒙古鞑子,来回往复,消耗甚大,何不直接冲出关去,一举将其击溃!”

徐达闻言,顿时一阵意动,但是却还是未轻易订下决议,而恰好此时郭英又开口说道:“将军,我觉得此举不妥,王保保生性狡诈,如此去而复返,恐怕这其中有诈!”

“反正圣上的命令,只是领我等镇守嘉峪关,如今王保保过冬的物资无法到手,摆在他面前的只剩下两条路,要么殊死一搏,不要命的来冲关,要么就是灰熘熘的逃走!”

“除此以外,他王保保再没有第三条路能走,如今他刚刚用计阴了耿将军一次,此时便去而复返,便是要让我等恼怒的出关与其决一死战,我们若是真的顺了他的意,那才是真正的不智,才是真的中了计啊!”

郭英苦口婆心的说了一堆,但也确实是将徐达给劝住了。

而且,郭英的身份也不一般,徐达还不得不严肃的对待郭英的建议。

郭英在一众淮西武将中,其实是有些格格不入的,因为他是山东人,是在朱元章起事后,方才可兄长郭兴一同投奔。

最开始兄弟二人是从朱元章的亲兵做起,而这亲兵也不一般,乃是宿卫,朱元章睡觉时的安危,全部仰仗兄弟二人,几乎是相当于贴身保镖,可见朱元章对着二人的信任。

至于说郭英的身份不一般,也是因为郭英除了一个哥哥以外,还有一位同胞姐姐,如今乃是朱元章的后宫妃子……

因此,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郭英甚至还是朱元章的小舅子。

只不过郭英却不像是马皇后的那位弟弟一般,仗着国舅爷的身份作威作福,而是真的给朱元章立下过汗马功劳。

《三世家典》载郭英一生大小五百余战,总计擒斩获俘人马一十七万余,身被七十余伤。

当然,以徐达的身份,尚且还不至于要对郭英言听计从,但是即便是徐达也不得不承认,郭英所说的这一切,也确实都是对的。

只不过郭英却不像是马皇后的那位弟弟一般,仗着国舅爷的身份作威作福,而是真的给朱元章立下过汗马功劳。

《三世家典》载郭英一生大小五百余战,总计擒斩获俘人马一十七万余,身被七十余伤。

当然,以徐达的身份,尚且还不至于要对郭英言听计从,但是即便是徐达也不得不承认,郭英所说的这一切,也确实都是对的。

守住嘉峪关方可立于不败之地,真要出去迎战,那才是真的不智。

若是事情至此打住,倒也就罢了,可就在这时,突然账外又有人通报。

第319章 短兵相接 徐达让人进来,随后那通报的士兵没有说话,只是递上来一份红彤彤的请柬。

营帐中众人心中皆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而徐达接过那请柬后,脸上顿时怒气一闪,直接将那帖子往地上一扔,喝到:“整兵,准备出关杀敌!”

“将军,不可啊!”

“就是,将军,万万不能冲动行事啊!”

营帐里有人劝说,反倒是之前一直反对主动出击的郭英捡起那帖子之后看了一眼,随后同样也是脸色大变,随后也没有出声劝说徐达,只是将帖子传给了别人。

整个营帐里所有将领,在看到那帖子上所写的内容后,无不是大惊失色,随后皆都是眉头紧锁,再无一人说不该出兵的话题。

只因他帖子上所写的内容,便是邀徐达出城观礼,至于什么礼,却是沐英归顺王保保,认其为爷爷的庆礼。

要知道,沐英乃是朱元章的干儿子,此时王保保要沐英任他做爷爷,那就是摆明着说自己是朱元章的爹。

此事关及圣上威严,乃至于是大明的威严,已经不仅仅是意气之争,他徐达的面子如何了。

这一战,即便是徐达再知道出关打仗乃是下下策,却也不得不豁出去打。

至于沐英为何肯答应这件事,也没什么好想的,一个俘虏,你总不能奢求他有什么知情权。

大概率,现在的沐英根本都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若是徐达真不出兵,明天王保保真把沐英给拉出来,沐英肯定不可能顺遂了他王保保的意,定然直接自裁,以保朱元章名誉和自身清白。

但是现在的徐达,却是不敢冒这个险,虽然他知道沐英不可能是贪生怕死之人,但是凡事就怕一个万一。

整个嘉峪关几乎是倾囊出动,八万人马点齐,只留下两万余人守关,浩浩荡荡的出了关,在讨赖河边与王保保大军对峙。

两军阵前,徐达抬眼望去,发现王保保这边兵力似乎少了许多,粗略一看,满打满算不到五万人。

此时身后有将领过来,喜道:“将军,好事,这王保保当初退兵时是分批次撤退的,如今去而复返,想必是还有兵马尚未到达,不若便趁着这个机会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徐达则是面沉如水,他当然不会想的那么好,他和王保保交手这么长时间,可太清楚此人究竟有多么狡诈了。

此时很有可能是示敌以弱,让他掉以轻心。

但是之后徐达嘴角却是咧开一抹笑意。

有阴谋诡计?

那又怎么样,你王保保总不能消失这几天,再凭空变出来十万蒙古铁骑吧。

若是不能,如今他这里八万精锐,你满打满算五万人,就算再有些伏兵,那他徐达难道还能怕你不成?

在徐达看来,这是王保保玩阴谋玩的已经有些走火入魔了,连兵法的正途都已经忽略了。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这一战,事关朱元章和大明的威信,不打不行。

现实里的战争,没有那么多的阵前喊话之类的,摆齐人马,随后冲锋就完事了。

徐达看着对面同样也是蓄势待发的蒙古人,沉声喝了一句:“

传令,吹号!”

一旁负责吹号的亲兵当即拿起牛角号,鼓着嘴吹了起来。

只听浑厚的‘呜~呜~’响彻在这片彷似无边无际的西北黄沙之中,后方八万大明精骑闻声而动,如旱雷般的马蹄声瞬间响起,和浑厚的牛角号声混合在一起,立时打破了空气中的平静!

原本晴朗无云的天空也彷似受到了大明精骑的影响一般,一朵朵白云开始出现,将碧蓝的天空遮掩了起来,似乎是在害怕即将到来的杀戮会将天空染红一般。

这一战,和李洪的小打小闹一点都不样,这是正面战场,超过十万人的大战。

而李洪至今,除了练兵以外,还真从未指挥过超过三千人的数字打仗!

郭英突然策马上前,言道:“末将愿领军出征!”

徐达点头,喝到:“允你三万人马为中军,其余人两侧待命,准备随时从侧翼突袭,我要合围全歼掉这些人!”

“是!”

众将领齐声大喝!

蹄声如雷、杀声震天,郭英直接带着三万大明精骑带着有我无敌的气势,径直向着对岸的王保保部队席杀而去!

而在最前方的郭英,出腰间钢刀,将其高高举起,看着前方五里外已经列好阵型的蒙古骑兵大声道:“弟兄们,杀~”

郭英此人,不但心细如发,更难得又有勐虎之威,打起仗来,永远是身先士卒。

就好像是这个人当真是不怕死一样,一生身历大小百余战,伤痕遍体,未尝以疾辞。

此时也不例外,在喊完这一句后,话音都还未落下,便见郭英骑着战马如一支离弦的箭一般冲出,身后众将领着大军紧跟其后,向五里外的蒙古骑兵冲杀而去。

而蒙古这边同样蓄势待发,王保保和徐达在这里对峙这么久,虽说一直没有开打,但是小摩擦不断,手下两边的将领甚至都是熟识的。

王保保麾下一名万户阿古达泰策马出阵,对着王保保言道:“是郭英,末将愿斩他头颅!”

王保保点头,随后阿古达泰便同样领着一队骑兵纷纷拔出弯刀,策马迎向本来的明军。

只是阿古达泰没有看见的是,身后王保保对他背影展露出一丝不忍的眼神……

尽管明军势大,但蒙古骑兵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恐惧,有的,也只是对即将到来的杀戮的疯狂!

双方相距两里的时候,便彷似商量好的一般,齐齐拿出弓弩,向着对方射去。

霎时间,犹如是密布的乌云一般的箭雨升腾而起,发出带着刺耳的尖啸声落在双方阵列之中,惨叫声此起彼伏。

然而,嘉峪关的这只明军,皆都是精锐,用的可不是普通弓箭,而是近几年新研发出来的连弩,这连弩可不是吃素的,每把连弩十支箭,三万人就是足足三十万支,尽管射程不如蒙古骑兵的强弓,也不可能在冲锋的过程中重装箭失,可胜在数量够多啊!

仅仅一轮射击,饶是以蒙古骑兵精湛的骑术,也有一千余精骑被射下马背,然后葬身于马蹄之下。

只不过这连弩只能发射一次,装填换箭失十分麻烦,明军将弩机中的箭失射完后,便将弩机收了起来,剩下的距离中,却还足够蒙古人再射出一轮箭失。

这给明军骑兵的冲锋带来了一些麻烦,但还是在郭英的控制下,重新稳住阵型,控制着胯下战马朝着蒙古骑兵冲杀去。

很快,两军短兵相接!

第320章 真正的成功 在双方接触的那一瞬间,郭英和众多明军基层将领有意避开和迎面冲来的蒙古骑兵撞在一起,只挥舞着手中的钢刀左右砍杀。

然而,后面的普通将士可就没这么精妙的骑术了。

虽然是有些不愿意承认,但是明军的单兵素质,和蒙古人的单兵素质,二者之间当真是有些差距的。

他们和对冲而来的蒙古骑兵撞在一起,在如此高速的对撞之下,两军前部立刻被撞得人仰马翻,刚一交战,战场就立刻变得惨烈起来。

战马嘶鸣间,鲜红的血雾升腾而起,原本晴朗的天空也立刻变得阴郁起来,似乎是在为下方的惨烈战争和厮杀而生气一般!

双方因为冲撞而从马背上摔下来的将士,甚至还来不及惨叫出声,便葬身在了从后面冲上来的同袍们的马蹄之下!

只不过战场就是这么残酷,两方都是不知打过多少仗的铁血精锐了,再惨烈的场面他们也都见过,也知道,眼前这些,也不过只是开胃菜罢了。

因此,此时根本就没有人关注这些,全都在奋力砍杀着面前之敌。

蒙古骑兵虽勇,但明军也毫不退缩,而且,明军兵力上的优势在这一刻就展现了出来。

阿古达泰只领出来一万五千多骑,面对人数恰好是他一杯的大明精骑,顿时便被明军铁骑给从三面包围了起来,甚至于还有两千多明军精骑在战场边缘游走。

郭英卡着面前的阿古达泰,不自觉的紧了紧手中的钢刀,而和郭英相对的阿古达泰,也一脸凝重的看着郭英。

两方都知道,这一场,不再是以往那种小打小闹的摩擦,而是真的要分出个生死。

周围不论是明军骑兵还是蒙古骑兵,都很默契的远离俩人,这是将领之间的战斗,他们这些小兵就别跟着下掺和了。

因为尊重自己的敌人,就是尊重自己!

“鞑子,将沐英交出来,滚回草原,免你一死!”

“哈哈,做梦!”

阿古达泰用着蹩脚的汉语说了一句,随后就见郭英已经举刀催马,满脸杀气的冲向阿古达泰。

阿古达泰见此,也不甘示弱的举起弯刀迎向郭英。

两人举起手中的武器,皆都是用尽了全力的砍向对方,只听得刺耳的刚铁交鸣声响起。

如果仔细看的话,甚至还能看到两人武器相交的刀刃处火花四溅,即便是远远的看到,也能清晰的感受到战斗的激烈。

此时郭英咬紧了后槽牙,眼神死死的盯着阿古达泰,脸色憋得有些通红,显然阿古达泰的力气要远高于他,却依然没有后退一下,狠狠的用双手握着钢刀,抵着阿古达泰的马刀。

阿古达泰虽说看起来轻松一些,但却也是装的,暗地里也同样凝神静气、牙关紧咬的坚持着,随后只见阿古达泰眼神微凝,目光中流露出一丝狠色。

而后就见此时,阿古达泰突然收力,随后整个人的身体直接往后勐地仰身,整个上身就这样躺在了马背上。

这是个妙招,阿古达泰远不是他面相上看起来那般鲁莽。

二人正较着力,突然没有了阿古达泰的抵抗,郭英手中的钢刀自然带着郭英所有的力量向前斩去,但这正是阿古达泰的妙招,他既然敢这么做,那自然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郭英根本没有想到阿古达泰会突然的闪劲,并没有事先留手,所以,尽管郭英手中带着他全身力量的钢刀没有了阻拦,可也因为力量过重,没了准头,砍偏了,整个上身也顺势按在了空气上!

这个时候,阿古达泰瞅准机会,双腿紧接着马肚,腰间一用力,倒在马背上的上身当即立起,举起手中锋利的弯刀就向郭英的后背砍去。

这一下,郭英看的惊骇莫名,心中忍不住一凝,一股森寒的凉意自嵴背直冲天灵,周围一直留心关注的明军将士也都心中一紧。

就在这死亡阴影的逼迫下,郭英的身体内突然就迸发出一股莫名的力量,这股力量并不大,但足以让他翻身离开马背,从而躲过阿古达泰的致命一击!

这个时候,阿古达泰瞅准机会,双腿紧接着马肚,腰间一用力,倒在马背上的上身当即立起,举起手中锋利的弯刀就向郭英的后背砍去。

这一下,郭英看的惊骇莫名,心中忍不住一凝,一股森寒的凉意自嵴背直冲天灵,周围一直留心关注的明军将士也都心中一紧。

就在这死亡阴影的逼迫下,郭英的身体内突然就迸发出一股莫名的力量,这股力量并不大,但足以让他翻身离开马背,从而躲过阿古达泰的致命一击!

这种感觉,不是郭英第一次体验到了,之前战场上几次险死还生,每每会有这种感觉。

郭英不知道这是危难之时,肾上腺素发挥作用,只是以为自己是有神灵庇佑,怎么样也死不了。

而事实上也真是如此,只听得‘噗’的一声闷响,郭英的身体就从左边掉下了马背,和地上的翠绿青草来了个亲密接触!

同时,从一米高的地方摔下来,郭英自己也被摔了个够呛,整个脑袋都晕乎乎的,而且左腿还卡在马镫里呢,也就是说,他现在正被半吊着!

如果是平时,这对他来说自然不算什么,可现在是什么情况,根本就没有时间给郭英调整位置和姿势!

阿古达泰见郭英以摔下马背的方式来躲避他的攻击,不由也是一愣,心中对郭英不禁有些钦佩起来。

这事要发生在他们蒙古骑兵身上,那自然是在平常不过的了,但这样的举动却发生在一个明军将领的身上,那可就不一样了!

谁都知道蒙古人骑术天下第一,而明军虽说是坐稳了天下,但是靠的却不是骑兵,而是蒙古人不熟悉的水战,以及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

虽说这些年,朱元章和蒙古人的战场从南方打到了北方,水战不好使了,也开始重视骑兵和陆战。

但是还是收效甚微,这其中的问题有很多,绝不是一两年就可以改变的。

不然,历史上的朱元章也不至于八次北伐,才算是真正的成功。

而这,靠的也不是明军的骑兵,而是那时候的火器有了长足的发展,以及大明的国力,对于那时候的北元来说,已经是云泥之别,属于是碾压级别的胜利,而非明军的铁骑已经超越了蒙古人的骑兵。

当然,历史上,到了朱棣时期,这种情况其实就发生了改变,那时候的北元已经覆灭,整个蒙古乱成一团,不少蒙古人干脆直接投靠了明朝。

而朱棣起家靖难时期,麾下便有一支三万人的蒙古骑兵,尽管那时的大明在火器上的发展已经足以将传统的骑兵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但对目前的大明乃至世界来说,依然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对于大明来说,需要骑兵的机动力;而对于世界各国来说,骑兵的冲锋依然是让他们恐惧的存在!

第321章 得不偿失 但是现在,这一切还没有发生,现在的明军,单论骑兵,还没资格和蒙古人碰瓷。

也正是因此,阿古达泰才会欣赏此时的郭英。

只不过,欣赏归欣赏,钦佩归钦佩,该下死手的时候,阿古达泰也是不会有丝毫犹豫的。

只见阿古达泰手中缰绳一抖,急忙控制着胯下战马向郭英踏去。

半挂着的郭英此时也恢复了过来,见阿古达泰胯下的战马的马蹄向他踏来,眼看着战马的一双前腿高高抬起,就要落下,这要是被踏实了,那他这条小命还不得立刻交代在这儿?

一念及此,郭英心头一发狠,便一边奋力翻滚开来,一边趁机挥起手中的钢刀,向正落下马蹄的阿古达泰胯下的战马的马腿砍去。

只听见‘噗嗤’一声,锋利的钢刀便犹如是在切豆腐一般,轻松将阿古达泰胯下的战马的马腿给砍断。

马蹄带着滚烫的鲜血落在翠绿的小草上,阿古达泰胯下的战马在如此剧痛之下悲鸣出声,没有了前蹄的战马直直摔落在草地上,阿古达泰也从马背上被摔了下来。

摔落在草地上的战马斜倒在草地上,硕大的马眼中流出晶莹的泪水,口中还不断的发出痛苦的呜咽声!

这样的场面在这片战场上随处可见,不管还是郭英还是阿古达泰,此时都没有闲心关注战马的生死,只想着取对方的命!

阿古达泰虽然说也被是摔下了马背,但是因为他从小就生长在马背上,摔下来就更是家常便饭,早就已经习以为常了。

所以,并没有像刚刚郭英从马上摔下来那样严重,身体也没有受到任何的损伤,不过这还是给了郭英喘息之机!

这边,郭英则趁机解除了卡在马镫上的左脚。

而这时,已经率先站起身来的阿古达泰握着锋利的弯刀正向他杀来,郭英赶忙挥刀迎上。

虽然仓促,但郭英依然用尽了全身力量。

只听得见‘叮’的一声脆响,钢刀与蒙古马刀一碰即退,没有如之前那般寸步不让,然后再以最快的速度砍出第二刀!

只不过,这一次两人皆都是都很有默契,直接是以命搏命,不再有任何的防御了,两人都不想浪费时间,当然,这主要的原因是阿古达泰没有时间了。

就在他俩打得正热闹的时候,阿古达泰带出来的骑兵已经在明军的围杀下死伤惨重,只剩下不到几千人,目前正在明军的掩杀下,向明军留下的唯一的空缺突围。

而这一幕,恰巧被阿古达泰瞥到,所以,他才会不管不顾的要干掉郭英。

本来去而复返是想要和明军殊死一搏,每个蒙古骑兵心里都很清楚,没有过冬的物资,除了殊死一搏或是撤退,再没有第三条路,但现在好不容易明军从嘉峪关里出来和他们决一死战了,但结果却打不过,自然是士气低落,下意识的想要往没有明军的方向逃。

阿古达泰虽然是蒙古人,可明军这么明显的围三缺一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可问题是,即便他看出来了,他也没有机会给大军下令啊,而且这是阳谋,即便他强令又如何,在死亡的威胁下,活下去,是每个人潜意识里的想法,仅靠命令就想让人去送死,最起码以他在这些蒙古骑兵心中的地位,还远远做不到这一点!

阿古达泰虽然是蒙古人,可明军这么明显的围三缺一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可问题是,即便他看出来了,他也没有机会给大军下令啊,而且这是阳谋,即便他强令又如何,在死亡的威胁下,活下去,是每个人潜意识里的想法,仅靠命令就想让人去送死,最起码以他在这些蒙古骑兵心中的地位,还远远做不到这一点!

因此,阿古达泰便想着干掉郭英,再不济也得同归于尽吧!

只郭英玉一死,就能影响明军的军心,从而完成断后的任务!

郭英手中钢刀锋利的刀刃轻易的破开了阿古达泰的喉咙,而阿古达泰的弯刀也斩在了郭英的胸膛,划在了他身上的铠甲上。

好在郭英身份不一般,乃是朱元章的小舅子,他身上的盔甲那都是钢铁冶炼作坊用精铁,以最新的技术制成的,就这一套就价值几十两白银。

所以阿古达泰的马刀根本就没有破掉郭英的盔甲,只是响起一阵‘嗤嗤’的声音,还带起一串火星,可见盔甲之坚!

当然,这种百炼精钢不可能做出来正副盔甲,也只有心脏和肺这两个比较重要的前后位置才有,倒不是说其他地方不重要,或者说是缺钱,而是尽管精铁已经打造得非常薄了,但依然非常重,如果全身防护的话,那重量足以影响到将士的动作了,那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阿古达泰看着那一串火花傻眼了,但世上没有后悔药卖,他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但嘴里却“咕都都,咕都都。”的不断冒着血泡,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两人交战数个回合,最终还是阿古达泰带着满眼的不甘直直的倒在了翠绿的草地上,鲜红而滚烫的鲜血如水一般,彷似源源不断的从他那被郭英斩破的喉间流出,同时,这些鲜血带出来的还有他的生命和意识!

以上的情景看似缓慢繁杂,实则也不过是片刻之间发生的事情。

郭英看了一眼瞪着双眼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阿古达泰,心里没什么兔死狐悲的感觉,都征战这么多年了,早就已经习惯了,而是默然的抬头向战场上望去。

只见蒙古人的骑兵正在明军的掩杀下,往明军特意留下来的缺口处突围,明军虽然发现了这一点,但却并没有合兵将缺口堵上,而是继续保持着掩杀的状态,持续的杀戮着蒙古骑兵,同时也减缓蒙古骑兵的移动速度。

目前蒙古骑兵的数量仅剩下三千出头,而一直在外围游走的骑兵却一直保持着在前方两百余米的地方,等待着最终合围的命令。

但是,现在的重点是,明军的战马在耐力上有些跟不上蒙古马。

要比拼速度,蒙古马不是世界上最快的,要论英武,矮小的蒙古马怎么也算不上,但蒙古马有一个优点,那就是耐力足够好!

毕竟蒙古的一切交通和通讯全靠马匹,加上草原那么大,若是马匹没点耐力,还真不太行。

而对于战马来说,耐力绝对算得上是最不可忽视的优点!

第322章 出击! 可随后,郭英又觉得有些不对,自己这边打的顺利,但是阿古达泰又没有将所有蒙古骑兵都拉出来,怎么打了这么半天,不见王保保动向。

下意识的抬眼看去,却见王保保剩余的部队,竟然半点想要来救援的样子都没有,甚至已经打下旗号,竟然准备撤退了。

郭英看的一头雾水,回头往自己这边身后望去,徐达这边已经已经从侧翼出击,看样子是想要拦截王保保撤退的人马。

心中闪电急转,却依然没有想通这其中的关窍。

随后索性就不想了,他很成功的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接下来的事情和决策那便交给徐达就是了!

因此,郭英大喝一声,抢过一匹在战场上,也不知是那位骑兵被挑落马下,而无主的战马,翻身上马后,高声道:“传令,堵住缺口,将这些鞑子全部留下!”

随着郭英的命令传入外围游走的骑兵的耳中,明军特意留出来的缺口也被他们给堵了,局面立刻从追逐掩杀,变成了包围全歼!

战术上的变化立刻就从战场双方将士的动作上体现了出来。

在被明军完全包围之前,蒙古骑兵一心想着逃命,根本就不想和人多势众、装备精良的明军硬碰硬,而且阿古达泰的死,也让他们没有继续和明军战斗下去的勇气了!

然而,现在明军把他们的退路给堵死了,且他们也注意到王保保的大部队竟然开始撤退了,为了活命,他们也只能和明军硬碰硬了。

如此一来,即便明军装备精良,也难免伤亡惨重。

小半个时辰后,这场战斗才算是结束了!

经过清点之后,大概有一千多蒙古骑兵投降,这些人大部分都身负轻伤,另外有大约三千人左右受了重伤,需要尽快治疗。

至于其他的蒙古骑兵,留下尸体的大约有五千,其中全尸的有接近三千,剩下的都缺胳膊少腿的,而其余人,则全部都成了一滩滩血红的肉酱。

明军这边的伤亡暂且没有统计出来,但是想必是比蒙古人这边要好上不少的。

这是一场大胜,畅快淋漓的大胜,郭英面带喜色的退回中军,向着徐达禀报战果。

战马上的徐达同样也是微微一笑,随后便再次面色凝重的盯着远方的蒙古人大部队。

王保保的部队在撤退,且撤的十分果断,面对徐达派出去纠缠的骑兵根本就不恋战,打退一波,便立刻走,丝毫没有扩大战果的想法。

郭英也看见这诡异的情况。

之所以说是诡异,这一仗,明显就是王保保挑起来的,本来都已经走了,却莫名其妙去而复返。

甚至还用计激得徐达出关迎战,但是到了地方,却又不肯一鼓作气的过来大,卖了阿古达泰一万五千骑兵后,竟然直接带着打不退撤离了。

这世界上那会有人这么领兵打仗的?

之所以说是诡异,这一仗,明显就是王保保挑起来的,本来都已经走了,却莫名其妙去而复返。

甚至还用计激得徐达出关迎战,但是到了地方,却又不肯一鼓作气的过来大,卖了阿古达泰一万五千骑兵后,竟然直接带着打不退撤离了。

这世界上那会有人这么领兵打仗的?

就算是随便一个脑子正常,看过几本兵书的将领,也做不出来如此脑残的举动。

更何况王保保是脑残么?

那如果王保保是脑残的话,这么多年却是奈何不了王保保如何的徐达又是什么角色?

这里面有阴谋。

这是郭英第一时间确定下来的事情!

因此,郭英看着还在沉思中的徐达,急忙开口说道:“将军,只怕这里面有诈,我方已经大胜,也不算弱了圣上威名,我觉得还是不要追敌了。”

徐达依旧没有回话,许久之后方才言道:“刚在军中,可有见过沐英?”

郭英一怔,随后同样脸色一黑,言道:“没有,蒙古鞑子肯定不可能将沐英摆放在这种地方。”

“这便是了,这王保保既然想到了这一点,我们即便不去追,他也不可能就此罢休,他就算真的回了草原,再用出这一计,我大明国威还是要受损!”

郭英闻言,面色一暗,言道:“那日我便不该命沐英出城巡逻的,都是末将之错!”

徐达摇了摇头,言道:“错不在你,准备一下吧,全军追击,不管能不能把沐英带回来,至少也要让他彻底滚回草原去!”

郭英一愣,急忙说道:“可是,这王保保明摆着便是有阴谋,我们这不是上赶着中计么?”

徐达突然一乐,言道:“你观那王保保还剩下多少人?”

一语惊醒梦中人,郭英朝着撤退的王保保那边看去,这一仗,打没了王保保一万五千人,现在的王保保只剩下三万多人。

而徐达这边,损耗不超过一万,满打满算还有七万人,这便是两倍的兵力差距。

就算是王保保还有伏兵藏起来,也绝对不可能多出一万之数。

这还不算,徐达又开口问道:“如果你是王保保,你觉得他会在何处埋伏?”

郭英陷入沉思,将附近地形回想了个遍后言道:“若我是王保保,自然便是在讨赖河前方的峡谷埋伏!”

讨赖河大概是如今整个西北最重要的一条河流,发源于祁连山中段讨赖掌,出冰沟口流经嘉峪关、酒泉、金塔后汇入黑河,属黑河水系一级支流。

而之所以这一段路成为丝绸之路,便与这讨赖河不无干系。

而该河中上游受河水的长期冲刷,河床逐年在增宽或下沉,形成为一条大峡谷,深度由五六十米到八百米不等,地势十分险要。

郭英所说的峡谷,便是那里,因为那里的地形先生便十分适合伏兵出击,

历史上,那条峡谷在后世被成为长城第一墩,大名鼎鼎的明长城便是从哪里开始修建的,可见那里的地势险要。

徐达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又问道:“那对方若是真在那里伏兵,你觉得对方可有把我战胜我军?”

郭英又是沉思了许久之后,言道:“我等既然已经知道对方想要埋伏,自然心有防备,那峡谷地势狭窄,对于蒙古人的骑兵甚至于还是一种削弱……”

说到这里,郭英眼前又是一亮,言道:“没错,反正我们已经猜到对方想要伏击,乃至于伏击的地点,那还有什么要怕的。”

徐达这才大笑一声,郭英所说的,便是他心中所想的。

被伏击又如何,早就知道会被伏击,那就是一场普通的遭遇战,徐达只害怕你王保保玩些阴谋诡计,正面战场上,徐达还真没有怕过谁。

“那我们?”

徐达冷笑一声,喝到:“整军,出击!”

“是!”

郭英瞬间忘却了刚刚和阿古达泰搏杀时的疲倦和伤痛,直接大喝一声。

第323章 越打越少 而后就在郭英开始将命令传达下去的时候,徐达突然心思一动,又言道:“来人,去将关里的火炮全都拉出来一起带上!”

徐达这边当然有火器,甚至于,嘉峪关里储藏的火器可比潼关多太多了,只不过徐达似乎很少使用,但是这并不代表徐达不清楚火器对于骑兵的杀伤力。

平原冲锋的时候,或许火炮的那点杀伤力不够看,但是若是在峡谷那狭窄的地形中。

徐达只是想一想炮弹落在阵型密集的蒙古骑兵中的场景,便觉得十分舒爽。

一旁有将领闻言,有些迟疑的说道:“将军,这些火炮可是用来防备嘉峪关的,此时拉走是不是……”

徐达听见有人在质疑他的命令,顿时不满的回头瞪视了一眼,那人立刻便乖乖闭嘴。

徐达的部队都是精英,整军的速度十分迅速,差不多不到半刻钟,大军便已经全速出动,开始朝着王保保撤退的方向追去。

一切的发展都完全没有出乎徐达的预料,王保保逃窜的地方果然便是讨赖河的那条峡谷。

在任何时代,大军移动都是非常艰难的。王保保虽然损失了一些部队,但是却没有伤筋动骨,剩下的人马依旧庞大。

所以,徐达既然已经准备了要以逸待劳,自认为看破了王保保的轨迹,便打算用峡谷的地形,以逸待劳,反客为主的给王保保一个教训,自然不会逼得太急。

加上,三万多人的部队撤军,想要不留下踪迹那是不可能的,因此徐达也不怕自己给跟丢了,所以说是追击,其实是有些不紧不慢的。

直到真的到了那处峡谷,徐达眺望着前方那险峻的山势,心中觉得,果然是一个伏击的好地方。

但是自己心里却是依然信心满满,没有直接贸然进去峡谷,而是命人现在峡谷外围整军休息半个时辰,准备以最好的姿态,进入峡谷,与王保保决一死战!

直到真的到了那处峡谷,徐达眺望着前方那险峻的山势,心中觉得,果然是一个伏击的好地方。

但是自己心里却是依然信心满满,没有直接贸然进去峡谷,而是命人现在峡谷外围整军休息半个时辰,准备以最好的姿态,进入峡谷,与王保保决一死战!

待得修整的差不多了,徐达再次命人吹响号角,朝着峡谷中进发。

看似缓慢行军,实则所有将士都在紧盯周围情况。

也果不其然,在行至峡谷中段的时节,立刻便有阵阵箭雨和冲杀声音袭来。

早就防备着这些的明军们,直接举起盾牌,一连串的箭雨根本没有伤到明军的皮毛。

而后所有人朝着冲杀方向看去,就见左右两侧的小山包、土岗后面,分别杀出一只人马来,只奔明军夹击过来!

左右杀出的两队人马全是骑兵,风驰电掣一般的直奔徐达的大旗冲过来。骑兵奔驰带起的烟尘滚滚遮蔽了旗号,根本看不清楚是谁。

只不过这种时候,看不看得清旗号也根本不重要了,除了是王保保的部下,还能是谁。

徐达脸上冷笑,大喝一声:“来得好!”

随后便立刻朝着身后众将领命令道:“立刻打信号,立刻命令前面的一万骑兵左右分开,迎击两侧的敌人,以拖延时间为要,其余人就地结成方阵拱卫中军,火炮居中,等对方大部队出现,立刻开始炮击!”

徐达的命令,十分迅速的传达了下去,最先升空的是一连串的号炮,号炮的天空炸响之后就是旗号摇动,鼓号齐鸣。

数万人的大军立刻根据徐达的指示动员了起来,徐达的这支部队,当真是边军最精锐的,每个人都训练有素,命令刚一下达,将士就开始行动起来。

而郭英也是直接和另一位将领各自领了五千人出击,迎击袭来的敌人,二人街都没有让骑兵们组成骑墙。因为徐达的命令很清楚,就是让他们迎上去拖延时间,所以他们尽可能的以松散的队形迎了上去。

当然,在这峡谷的地形之中,排成一字的冲锋,明显也不太现实。

峡谷的地貌,对于徐达军队来说,可以说是有利也有弊。

利好则在于这种地势,不利于骑兵更为骁勇的蒙古人的战术发挥,而弊端,就在于不太好发挥徐达这边的兵力优势。

毕竟地方就这么大,即便人数再对,能和对方短兵相接的,永远只有最前排的那些人,也无法依靠兵力优势造成合围之势。

所以,徐达命人将火炮全都带上,当真是一个十分英明的决定。

郭英这些骑兵的作用,就是将敌人堵在一起,随后再用火炮来决出胜负。

郭英依旧是一马当先,粗略的看了一眼,没有在冲过来的蒙古人中发现自己熟悉的敌将。

原本心里没在意,可随即他又觉得有些不太对,这些过来伏击的人数,似乎对不上。

郭英之前便估算过,王保保从嘉峪关逃走了三万多人,且一开始两方列阵的时候,王保保这边的兵力似乎便少了一部分,郭英之后便猜测,或许这些人早就埋伏在了这处峡谷。

当时阿古达泰率领的那一万五千人,完完全全就是王保保放出来的诱饵,为的就是伪装成怯战,把明军成功的引到这峡谷之中来。

所以,按理来说,这峡谷中伏击的人马,应该是王保保撤退逃走的那三万五千人,以及之前埋伏好的人马的总和。

至少也不该低于四万之数,甚至有可能达到五万。

但是郭英现在粗略看了一下,冲出来的人马中,满打满算也就只有不到两万人。

这怎么王保保的部队,越打越少呢?

郭英心里大叫不对,但是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对。

可是现在的情形,已经没有机会给郭英细细思考到底是哪里出现了疏漏了。

对方的骑兵已经近在眼前,郭英不得不抛下杂念,准备迎敌。

两边的骑兵都很默契的没有使用长枪或是长矛之类的长兵器,皆都是使用马刀,短刀之类的短兵器。

峡谷这种地形,长兵器刺出去之后根本没有多余的空间让你收回,远不如短兵器反应更加迅速。

且长兵器一般都很沉重,一旦使用了,一旦刺不到人的话,抛弃骑枪需要时间不说,被抛弃的骑枪还容易绊倒自己的战马,得不偿失。

第324章 狠辣 随着彼此之间的距离越来越接近,排在前面的人甚至已经能够看到对手的脸。但是此刻,双方的眼睛里都是嗜血的光芒!脸上的表情都是如此的狰狞!

然后双方的骑兵就重重的撞在了一起,锋线交错的那一刹那,战士的吼声,战马的嘶鸣,楯车的爆响和钢铁的碰撞声响成一片,随后双方就有大量的人跌下马来!从数量上说,明军骑兵跌下马来的要多一点!

锋线上的骑兵们交错而过。落马的自不用说,无论他落马时是否还活着,自从他落地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他的死亡!因为即便他们活着也会死在战马的践踏之中!

至于那些肢体完整士兵则高举着兵器寻找下一个对手。而受伤的士兵会努力让自己保留在马背上。没有余力的就趴在战马的脖子上,等待命运的宣判。还有余力的则试图再拉一个垫背的!

刹那之间,郭英左右两侧的骑兵几乎同时战在一起。双方带起的烟尘遮蔽了战场,根本就看不清双方交手的情况。

只不过即便是郭英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这边肯定是处于下风的,没办法,在这种发挥不出来人数优势的情况下,单论单兵素质,自己的精锐,确实和蒙古人的铁骑还是有些差距。

刹那之间,郭英左右两侧的骑兵几乎同时战在一起。双方带起的烟尘遮蔽了战场,根本就看不清双方交手的情况。

只不过即便是郭英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这边肯定是处于下风的,没办法,在这种发挥不出来人数优势的情况下,单论单兵素质,自己的精锐,确实和蒙古人的铁骑还是有些差距。

烟尘慢慢的消退,双方骑兵交错而过。能看得出来,双方的人员都稀疏了不少。而他们中间交手的场地上,人尸,马尸铺了一层!

不过从尸体的数量上来看,明军的骑兵付出的差不多高出了半成的代价。

布满鲜血的战场上,不知多少匹受了伤的战马哀鸣着跑开,马鸣嘶啸的声音,更是给这战场天上一份肃杀的气氛。

双方骑兵都在减慢速度,调转方向,准备再次冲锋,郭英和另一个骑兵集团的指挥官几乎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他们在停顿片刻之后,将各自手下的骑兵分成两队,一队迎上对方的骑兵,而另一队则继续等待前方将士们死绝之后,再堵上位置拖延时间。

看似是在送死,但是他们的牺牲是有意义的,再一次骑兵对撞之后,抛下大批的尸体,将本就狭窄的通道堵得更加严实,蒙古人的进攻开始受到了阻拦,就像是被堵塞的管道一样,早已经没有了阵型可言,全都围在一起。

而这个时候,身后的火炮早已经装填完毕,身后号角吹响,郭英不敢怠慢,急忙下令撤军,才刚刚往后退下十几米,随后便是接连不断的火炮轰鸣之声。

顷刻间,漫天火炮直射而出,在空中画出各式各样的轨迹,然后纷纷坠落在敌军站立之处。

下一秒,只听阵阵轰隆之音不绝于耳,伴随着这些火炮炸响的声音,敌军之中不时发出阵阵嚎叫之声,一时之间,火炮声和敌军的嘶嚎声混合在一起,整个敌军乱作一团。

此刻,这些敌军丝毫无队形可言,但见火炮落下,便抱头东窜西藏,虽然有几名貌似军官的人物在后方不停地大吼,但却没有一个人理会这些军官。

这个时候,大家只顾逃命,就连一贯以凶狠着称的蒙古人人都不敢跟火炮直面相对,只是不停后退。

一轮火炮射完,这些伏击的蒙古人,直接折损差不多两成,一般来说,现在的火炮在战场上是不太可能有这种杀伤力的。

但奈何此处地形实在是太适合火炮发威了。

而郭英见状,也不再犹豫,立刻带着骑兵再次一次冲杀上前。

这一次,不用再罔顾人命,毕竟这些蒙古人的战斗意志和士气已经被火炮给击碎,郭英此番冲锋,只不过是去痛打落水狗罢了。

这一战打的很快,毕竟蒙古人已经心生退意,差不多半个时辰,本就不到两万人的蒙古骑兵,现在差不多只有六七千人逃走。

郭英回到军阵之中,此时徐达面带笑容,脸上说不出的得意。

这一仗加上之前那一仗,总共打掉了王保保三万多的人马,丢掉的面子还真叫徐达给找回来了。

而此刻郭英脸上同样带着喜意,毕竟这两场仗虽说自己这边也死了不少人,但也确实将明军的威势打出来了。

“将军,接下来怎么办,还追么?”

徐达沉思片刻后,言道:“追,但不用逼得太紧,将他们赶走便算了,只可惜还是未将沐英给救回来!”

“是!”

郭英大喝一声,随后便指挥将士们收拾战场,马上继续追击。

可是差不多耽搁了半个时辰之后,峡谷后方突然传来阵阵马蹄飞扬之声,全军上下顿时警戒,立刻进入到了战备状态。

可是当看见所来那一小支骑兵打的旗号时,所有人都是一愣。

这支骑兵背后的大旗,乃是嘉峪关的旗号,所来的这一小支骑兵部队,人人浑身浴血,满身是伤。

待得那些骑兵来到近前,一句话就将徐达的得意给击碎。

“禀告将军,那王保保去而复返,如今围困嘉峪关,关内守备力量不足,如今……如今……嘉峪关危在旦夕……”

“什么,嘉峪关被王保保打下来了?”

陕西,潼关,李文忠听见李思齐嘴里传来的消息,整个人顿时惊得直接从桌上站了起来。

李思齐久在陕西,把这地方经营了十多年,自然周围各地皆有眼线和情报来源。

因此,嘉峪关被夺的消息,李思齐甚至比同为明军的李文忠知道的还要快!

李思齐脸上也猜到了李文忠的反应,只是有些唏嘘的说道:“那王保保确实狠辣,就连对自己人都是如此,舍得抛下三万条人命当做诱饵,便是要徐达将军出关追敌,而后趁着嘉峪关中守备空虚的时刻,轻松夺关!”

李思齐得到的消息十分详尽,将前几日所发生的事情一一说来,李文忠依旧瞪大着眼睛,震惊的不可置信,就连李洪听的都有些目瞪口呆。

历史上,王保保确实打败过徐达一次,但是那一次之后,虽说胜了,搓了明军的威势,但是结果也是王保保没有后续的实力守住地盘,退出嘉峪关,直接回到了北元主持大局,直到自己身死,而后北元朝廷直接分崩离析。

但是现在的情况确是发生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王保保不但击败了徐达,甚至于还直接把嘉峪关都给夺下来了。

这可不是一座关隘的事情,就像是他打下来了潼关,那边相当于直接将陕西之地收入囊中一样。

而王保保占据了嘉峪关,这便相当于,北元朝廷在明朝北方版图中安插了一处桥头堡,整个北方都会成为蒙古人的后花园,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第325章 无主之地 “我这便让人回京和圣上请命,定然要将嘉峪关夺回来!”

听着李思齐说完这些,李文忠是再也坐不住,腾地一下直接起身,面色严肃的说着这些。

而王保保占据了嘉峪关,这便相当于,北元朝廷在明朝北方版图中安插了一处桥头堡,整个北方都会成为蒙古人的后花园,想进就进,想出就出!

“我这便让人回京和圣上请命,定然要将嘉峪关夺回来!”

听着李思齐说完这些,李文忠是再也坐不住,腾地一下直接起身,面色严肃的说着这些。

李思齐此时已经下定决心投明,因此倒也还真称得上是尽心尽力,开口言道:“将军,莫急,这嘉峪关为北方第一门户,当真是易守难攻,可比我这潼关还要难打,若真打算夺关,还是要从长计议,不能急于一时!”

李文忠也知道李思齐所言非虚,皱着眉头苦着一张脸重新坐回位置,不言不语。

酒席间不知沉默了多久,李思齐突然再次开口,只不过这一次却是看向了李洪,笑着说道:“这位李公子,小小年纪,却是不可小觑,竟然能凭借一千多人,拿下我这头重兵把守的潼关,却是不知道李公子对此事可有什么妙策?”

李洪一愣,这火怎么又烧到自己的身上去了,他可不想掺和这件事,虽说历史轨迹发生了改变多半是他的问题,但是毕竟又不是他弄丢了嘉峪关,现在的李洪可是只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赶紧回京,靠着拿下陕西和潼关的功劳换取丹书铁券。

至于其他的事情,一概不想搭理。

但是李思齐将问题抛了出来,那李洪也不能真的置之不理。

无奈,只得想了想,也没太深思,直接是有些异想天开的说道:“他蒙古人打下嘉峪关,威胁了我们北方门户,但是他蒙古人的门户同样也是对我们敞开的,如今李大人已经归顺朝廷,那我们就直接派大军,从陕西走,经过河套,直接去漠南,转道漠北直逼他北元朝都,我不信他王保保不回兵救援!”

“若是不回兵,那也好,直接将应昌城给打下来,切断他王保保的补给线,他王保保再次孤立无援,那他就死守在嘉峪关好了,反正那里全是沙子,没法放牧更没法种地,不是饿死就是冻死,除非他王保保还能把漫天黄沙变成吃的!”

李洪基本上也只是随口一说,却未想到,李思齐和李文忠却是听的眼睛越来月亮。

李思齐干脆直接拍起了巴掌说道:“不愧是少年英才,竟然能想到这种妙策!”

李文忠脸上也没了担忧之色,只是不断抚着胡须,点头赞叹道:“此计甚妙!”

这二人的反应,直接让李洪预想不到,震惊的看着二人,磕磕巴巴的说道:“我就是随口一说,二位皆是人杰,还是再谨慎想……”

李文忠却是十分霸气的大手一挥,说道:“这还想什么,贤侄你也不用自谦了,你这计策,就算是诸葛孔明在世,多半也不会超过你了!”

李思齐则是点头附和道:“没错,这王保保拿下了嘉峪关,定然是早早便和北元朝廷通上了信,说不得现在北元朝廷已经又分了兵,去帮王保保驻守嘉峪关,以免朝廷反扑,如此一来,这北元国都正是防备最为松弛的时候,如此一来,定然能一举建功!”

两人在这里一唱一和,甚至都已经将此次出击的利弊和细节都已经开始商量的差不多了,半点都没有给李洪插嘴说话的余地。

李洪无奈,只得任由两人在这里商量,但是心里其实也是无所谓的。

二人既然觉得他自己的这个计策好,那就让他俩人去商量吧,反正和他没关系。

可就在此时,李文忠突然开口说道:“贤侄,这计策既然是你提出来的,那不如这次便由你出马,率兵直捣黄龙,一举掀了他蒙古鞑子的老巢怎么样?”

李洪闻言顿时一惊,这火盆怎么绕来绕去,又绕道自己身上去了。

霎时间,李洪脸都给吓得便白了少许,急忙摆手说道:“我就是随口说了个计策,让我担此大任,是万万行不通的!”

李文忠却是沉声哀叹一声,言道:“我知道此举十分冒险,我本不该让贤侄你身陷险境,可是我如今需要镇守西北,实在是走不开,且这行动,贵在神速,若是让蒙古的鞑子皇帝或是王保保那厮反应过来,说不得这计策便不灵了,因此请命圣上,让其另外派来将领也不现实……”

“如今看来,好像这里也只有贤侄你能担此大任,不过贤侄你放心,我做叔叔的必然全力支持你,保证要护得你的周全,你想要多少人马,你尽管开口,我绝对不回一个字!”

李洪听着李文忠说了一堆,心里却是没有半点动摇,刚想要开口拒绝,李文忠却又突然站了起来,一脸敬重的举起酒杯言道:“为了我大明江山,为了我汉人尊严,贤侄你功在社稷,利在千秋,我敬你一杯!”

李洪瞬间人都麻了,这李文忠是直接就把他给架上来了,大脑中开始飞速的运转,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委婉的借口将此事推出去。

但是李文忠的动作却是更快,竟然已经直接一仰脖,将那杯酒给咽进肚子了。

更可气的是,李思齐竟然也站了起来,同样也端了杯酒,言道:“那不才也便在这里敬李公子一杯,提前在这里给李公子庆祝,马到成功,百战百胜……”

……

陕西,南郑县,也便是后世的汉中。

出了这里,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便已经不算是明朝的地盘了。

再往前那便是河套,河套南接陕西,西隔河毗邻宁夏,东隔河毗邻山西,北与辽阔的蒙古高原接壤,可就地理牧养战马以助军资。

可以说是个兵家必争之地,但是现在这片区域,其实是属于一个无主之地的状态,无论是蒙古人还是明军,都将视线重点放在了嘉峪关这边,明朝不管这里,是因为这里生活的族群复杂,汉民稀少,管理起来难度大,且当时中间还隔着一个陕西没有收复。

而北元不管这里,则是因为北元朝廷扯到了漠北,而河套出去则是漠南,虽说同样是蒙古人起家的地盘,但是这其中还有许多繁杂的事情。

河套南接陕西,西隔河毗邻宁夏,东隔河毗邻山西,北与辽阔的蒙古高原接壤,可就地理牧养战马以助军资。

可以说是个兵家必争之地,但是现在这片区域,其实是属于一个无主之地的状态,无论是蒙古人还是明军,都将视线重点放在了嘉峪关这边,明朝不管这里,是因为这里生活的族群复杂,汉民稀少,管理起来难度大,且当时中间还隔着一个陕西没有收复。

而北元不管这里,则是因为北元朝廷扯到了漠北,而河套出去则是漠南,虽说同样是蒙古人起家的地盘,但是这其中还有许多繁杂的事情。

第326章 当说客 路上,李洪领着差不多两万多人,且其中只有两千人是骑兵。

临行前,李文忠信誓旦旦的和李洪说要多少人马,他便给多少。

只不过李洪还真没有狮子大开口,他只是要了从甘肃镇个城池抽调出来,已经训练了有一段时间的那两万士兵,当然,还有从关西七卫中抽调出来的那两千蒙古骑兵。

至于随行的副将当然还是蓝玉,如今王二身上的伤势好了大半,原本也是想跟着李洪一同出征的,但是还是在李洪的严令禁止之下,让其乖乖的留了下来。

与李洪的愁眉苦脸,赶鸭子上架不同,副将蓝玉此时却是满脸的兴奋之色。

策马凑到李洪身前,又是兴奋又是疑惑的问道;“大人,咱们不该是学封狼居胥的霍去病,直指漠北,将那新建的北元都府给直接端了么,这一直往南走,这是为何?”

李洪闻言,没好气的说道:“你当霍去病那么好当?就凭咱们这点人,还想直接把别人的国都给打下来?”

蓝玉闻言更加的不解,问道:“大人,你若是觉得兵马不够,当时为何不和李将军多要一些?”

李洪白了蓝玉一眼,没回回答。

他为何不要多一些兵马,这难道不是显而易见的么,当然是因为他李洪没有自信能指挥得动这么多人……

而且,李洪的这一次出征,又是一次奇招,既然是奇招那便必须要隐蔽,万不可声势浩大。

他真要是领着十多万人往草原上跑,就是傻子都能猜到李洪的打算。

但是两万之数,却是一个十分恰当的数字。

多了容易引起注意和猜疑,少了,那只怕都到不了北元国都,说不定草原上那里冒出来一窝马贼都能把李洪这一堆人给团灭了。

可是李洪不解释,蓝玉就更想不明白了,疑惑着问答:“大人,你既然觉得这人手不够,却又只带了这两万人,而且还一直往南走,你该不会是压根就没想去打上都城吧?”

李洪听的气的简直是牙痒痒,恨铁不成钢的狠狠照着蓝玉的脑袋上来了一下,随后才说道:“我们的人不够,所以才要往南边走!”

“这是为何,难道南边有什么援军?”

蓝玉的眼前突然一亮,而李洪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漠南便有咱们的援军!”

蓝玉的眼前顿时一亮,言道:“大人果真是神通广大,难道你提前在漠南埋下的伏兵?”

李洪又是照着蓝玉的脑袋锤了一下,随后用手指着身后的关西七卫的骑兵们。

这时候蓝玉才算是明白过来,惊疑的说道:“大人你说的援兵,是蒙古人?”

李洪点头,蓝玉更是震惊的瞪大了双眼,急忙说道:“大人,这漠南的蒙古人难道就不是鞑子了,他们凭什么帮我们?”

李洪笑道:“你当真以为蒙古人便是铁板一块?”

“若真是如此,那大明又怎么会有关西七卫!”

李洪这话说的还算是保守了,真要说起来的话,蒙古人若是当真像是汉人一样,只怕到现在为止,朱元章也不一定能登上皇位。

元朝国诈不足百年便覆灭,这其中内乱绝对是最为主要的原因,甚至比起义军还要致命。

就像是明朝灭亡绝对不是因为建奴或是李自成的出现,元朝同样,其灭亡的最大原因还是自己。

当年成吉思汗一代天骄,将整个四分五裂的草原黏到一起,忽必烈征战四方,用战事和胜利压服了蠢蠢欲动的各部族。

但是这些都只是表象,战事总有停止的一天,当不再能无休无止的扩大地盘分蛋糕之后,自然而然的便会有人开始眼红其别人盘子里的蛋糕。

尤其是皇室盘子里那块最大的蛋糕,甚至于,皇室之中,一群人的心都不是齐的。

当年成吉思汗一统草原,但却是单纯的用武力压服了所有人,但并没有解决掉各部族之间真正的矛盾。

草原之中,蒙古人在上面厮杀了何止百年,几乎每一个部族之间都是有着血海深仇的。

更何况,虽说都是蒙古人,但是信仰,文化乃至于习俗之间,都各有不同的差别。

当绝对强权的失衡,这些原本被掩盖的矛盾,只会加倍的爆发出来。

如今李洪出了河套,直奔漠南,其目的便是如此。

黄金家族发家在漠北,这也是为何元廷皇帝会在漠北建都,漠南之地,从始至终都不能算是孛儿只斤家的地盘。

李洪虽说是穿越而来,但却也不是随身带了个电脑之类的,对于一些大的历史事件或许知道一些脉络,可是对于蒙古的历史,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所以这几日,李洪在潼关,除了看了一些兵书以外,也没少在研究蒙古的历史。

却也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用武之地。

现在,北元未亡,而漠南这边的部落,虽说一个个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且元昭宗也根本指挥不了这群人,但是他们名义上,还是在认同元昭宗为草原之主的。

李洪此行的目的,那便是当一个说客,说服察哈尔部,直接加快历史进程,别再玩那些假惺惺的游戏了,直接掀翻大旗,改天换地,自己当大汗,和明朝俯首称臣……

李洪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一一说与蓝玉听,只听得蓝玉目瞪口呆,只觉得自家主将的胆子还真是够大的。

不但敢带着一千多人去打潼关,竟然还敢去劝说蒙古人去打蒙古人。

但是莫名的,蓝玉就是对李洪真能做成此事是深信不疑。

只是蓝玉心中还是有疑惑,这群蒙古人即便是被李洪说动了,出兵去打北元,那又怎么能保证这群蒙古人成为新的领权者之后就不会再反叛明军呢?

而李洪只是给出了一个简单的方针。

“拉拢一批,打压一批,消灭一批!”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如此,那我们就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把敌人搞的少少的……”

“权利是毒药,再不出现成吉思汗一样的天骄时,没有人可以服众,那么在无外力帮助的情况下,草原的分裂,才是常态!”

几乎是直指问题核心的回答,直接给蓝玉弄沉默了,这一路上都没有在说话,只是在深刻的思考李洪所说的每一个字……

第327章 一定要报这个大仇 李洪领兵,在河套地区行走了一天,并没有出现任何意外,有放牧的牧民和一些小型的部族,在看到这么多的人马后,都立刻躲得远远的。

毕竟如今的河套,还处于一个三不管的地方,各方势力在这里都有自己的棋子,但是却都没有太大的掌控能力。

大概再走个百十里,差不多连夜进发不到天明就能出得了河套,真正进入大漠。但是此时,李洪却调转了个方向,先是往西边走去。

当然不是李洪换了个目标,而是知道,关西七卫中,有一曲先卫,便在那里。

李洪打算先去那里看看。

李洪对于这边的地形一概不清楚,看地图都看不太明白,因此自然便是有向导的,这位向导便是出身曲先卫的一名百户,曾经也是蒙古的一位小贵族,如今投靠了明军,名叫巴特尔,在蒙语中是战士的意思。

此时巴特尔指着前方突然有些兴奋的开口说道:“大人,前面便是曲先了!”

这草原上有没有什么地表,除了荒漠和草原,李洪什么都认不出来,也不知道这巴特尔究竟是靠什么来认的路!

此时巴特尔指着前方突然便有些兴奋的开口说道:“大人,前面便是曲先了!”

这草原上有没有什么地标建筑,除了荒漠和草原,李洪什么都认不出来,也不知道这巴特尔究竟是靠什么来认的路!

走到了近前了些,李洪还真看到了人烟,不是想象中的牛羊遍地,而是到处都是待收获的麦田和棉花。

根据巴特尔的介绍,这些投靠了明军的卫所,再就已经开始改种农作物,放牧反而成了他们的兼职,这跟大明的支持有关,自从开设关西七卫之后,大明朝廷多次提供种子、耕牛,并且教会这些蒙古族和藏族耕种。

甚至于这里还在种植棉花,蒙古族的妇人们也懂得棉纺技术,冬天可以穿棉衣抵御严寒。

李洪听的惊奇,似乎这西北也不是完全无可取之处么,对于李洪来说,他在这里看到了一大片的蓝海。

谁说纺织基地只能在南方?

若是能将交通和安全的问题解决好,似乎这里绝对可以成为一个极佳的纺织基地!

甚至于,李洪都有些想要把肖连平一封信给喊过来,让他赶紧在这里考察一番……

因为害怕人太多,李洪不想踩坏了这便居民种植的作物,索性让大部队直接在原地扎营铸寨,自己则带着差不多一千多人朝着曲先走去。

走过大片的农田,终于看到了许多民居,全部由沙土夯成,但此刻都紧闭门户。

只是奇怪的是,这些民居多遭毁坏,李洪不解叫来一人问询,在通过巴特尔的翻译,才算是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

对于现在的关西七卫来说,明朝大概是一种放养的态度,只是给你一些援助,包括种子和技术之类的,而你则出人帮明朝守卫疆界,算是一种交易,多余的部分一概不管,说到底,便也是没把关西七卫当成自己人来看。

而这段时间,草原大乱,各部族间厮杀不断,那些大的部族,如察哈尔这种,是对北元朝廷虎视眈眈,但也有些不成器的小部族,自然便是将视线放到了一些更好欺负的对象手里。

曲先卫,满打满算不过万余户,且因会种植作物,甚至还有御寒最重要的棉花,这自然是一些小部族眼中的大肥肉,因此时常会有那些部族过来打打秋风。

李洪听完这些后,不置可否,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巴特尔也有些失落,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来到了曲先的一处土堡,用蒙语大喊着什么,片刻之后,大门洞开。

曲先卫指挥使,图索亲自前来迎接,一切用的都是明朝礼制,用着半生不熟的汉语跪地说道:“李巡抚,你总算是来了,那群鞑子,杀我子民,抢我粮食,掠我妇女,卑职请求朝廷发兵征讨,一定要报这个大仇!”

图索自己就是蒙古人,但是却同样称呼那群蒙古人为鞑子,且说话间没有一丝的尴尬,这让李洪觉得大为有趣。

“指挥使大人快快请起,咱们慢慢诉说。”李洪将他扶起来。

其实李洪是不太想管这些闲事的,毕竟他虽然是用了关西七卫的骑兵,但同样,其实李洪也真说不上自己有多信任这群人。

历史上的关西七卫,在受到了吐鲁番或瓦剌威胁时,关西七卫自然个个忠诚,甚至还帮着大明打了许多仗。

可一旦安全之后,这些家伙就小动作不断,安定卫甚至截杀大明派往乌斯藏的使臣,将使团财货全部抢走。后来朝廷出兵征讨安定、曲先,罕东卫也死活不肯出兵。

关西七卫,偶尔互相抢劫财货和人口,即便大明出面调停,占便宜那边也不愿归还战利品。

但是不管怎么说,至少现在的关西七卫,当真还是十分顺从大明的。

至少从图索现在的态度上来,便能可见一斑,图索将李洪和蓝玉再加上巴特尔三人请进了自己的府邸,而李洪带来的这一千人,也都被聚集了起来,宰杀了不少牛羊,请每一个人喝酒吃肉。

李洪带来的这千人,都是关西七卫的蒙古人,李洪也懒得禁令不许喝酒,只是叫了一个相熟的副将,让其稍微盯着一些,可以饮酒,却不可喝醉。

随后便跟着图索走了进去,酒席上,自然也是各种牛羊肉,做法也不甚的李洪口味,反倒是一些瓜果让李洪吃的很开心,这些东西反正在江南是真的很难吃到。

席间,李洪还是主动的问道:“指挥使,那些部族经常侵略曲先么?”

图索愤恨道:“何止是经常,简直是把我们这里当成了肥羊,每个月都要来上一回,现在眼看就是收获的时候了,说不得这几日便又要来一趟!”

“是那个部族,大概有多少人?”李洪又问道。

图索眼睛仿佛都要喷出火来了,说道:“巴鲁剌思,他们每一次都是全部出动,人人有马,这一年的时间,我们整个曲先卫已经被抢走上千人口,被抢走牛马无数。若非有土堡的城墙挡住,他们一来,我就让大家都进土堡里躲着,曲先卫肯定已经灭亡了!”

李洪点头,随后又问道:“我若是征讨这个什么巴鲁部族,你们曲先卫能出多少兵马与钱粮?”

图索闻言顿时一愣,急忙摇头摆手,说道:“没有钱粮,没有钱粮,这马上就要入冬了,我们还希望希望朝廷能救济一些钱粮……”

第328章 压榨劳工 李洪早就猜到了眼前这老小子是绝对不可能出血的,他也不过只是下意识的出言试探一下罢了,只是图索的回答也并没去出乎李洪的预料。

而图索则见到李洪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时,心中也是一慌,想了想后,咬着牙开口说道:“若是李巡抚肯帮我们曲先解决掉这个麻烦,我曲先卫除了之前抽调来的骑兵,还可以再出五百个好儿郎,都是个顶个的勇士!”

已经被李洪抽调出一部分人马,如今又出五百骑兵,这当真是曲先卫的家底和极限了。

而李洪也知道差不多了,因此也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过多逼迫。

已经被李洪抽调出一部分人马,如今又出五百骑兵,这当真是曲先卫的家底和极限了。

而李洪也知道差不多了,因此也是点了点头,没有再过多逼迫。

李洪答应了将此事揽在身上,自然不只是为了图索的这五百骑兵,他真正想要图谋的,其实是那巴鲁刺思部落。

如果图索没有夸张的话,一万的人口,人人皆兵,这也算是一笔不小的力量。

单凭借自己这两万多人,想要让察哈尔部落帮助自己反叛北元,显然是不够的,李洪必然要加码。

只是这加出来的筹码,肯定不可能是自己出。

反正现在整个草原上都已经乱的不成样子了,李洪往里面添一把柴,把火烧的再旺一些,并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好,那就五百骑兵,我在你这里驻扎三日,若是三日内,那个什么巴鲁氏族真敢来犯,我便帮你将其灭了!”

图索见李洪说的斩钉截铁,有看他这般年轻,心中有些疑虑,开口问道:“巡抚大人这次带了多少兵马?”

李洪笑道:“两千火枪骑兵,另有两万我大明精锐,另有火枪火炮无数!”

这次出征,虽说没有带走太多人马,这两万人也是之前蓝玉从甘肃镇抽调出来,一直训练的那两万人,但是辎重却是正经带了不少。

尤其是没良心炮,这东西造起来又简单,且之前无论是和哈尔巴拉作战还是守备潼关,都发挥了巨大的效果,自然是多多益善。

这一次出征,手下两万人,人手一杆改造后且能安装刺刀的火铳,没良心炮更是造了五百门,炸药火药和弹药不计可数。

可以说,这一次出征前,李洪带来的那些工匠,算是在这个时代真切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黑心资本家,什么叫做压榨劳工。

甚至于,这些工匠们都已经累到了差不多好几百人了,好在这一次李洪出征,没有再将他们带上,不然说不得这群工匠直接就要叛变了,跑去给蒙古人造枪造炮都说不定……

李洪自己对他带来的阵容很有信心,可是图索在听见竟然只有两千的骑兵之后,顿时有些担心了起来。

骑兵只有骑兵可以克制,虽说火器是骑兵的敌人,此乃是公认,但是这里不是大明,在草原上,一望无际的平坦平原,骑兵冲锋无需摆出太过密集的阵型,那这样的火炮能发挥出多少威力,实在是不得而知。

而且图索也不知道李洪口中的火枪骑兵又是个什么兵种,骑兵玩火枪?

那不是自己废掉了骑兵的机动性么,站在那里射击,给敌人的骑兵当靶子么?

可是现在李洪毕竟是长官,图索也不好多说什么。

……

曲先卫,十里外的荒原。

这里虽说不是荒漠,却不挨水源,地上只有荒草,且还是那种就连牛羊不是迫不得已都不爱吃的荒年老草,所以这里一直罕见人烟。

只是此时原本平静的荒草从中,突然传来阵阵‘咕咕咕’的声响。

声音响动之后,几束草丛竟然开始移动,不一会便站出了几个大汉来。

“都摸清楚了没有,那群鞑子的动向!”

“回队长,摸清楚了,那些鞑子就在八里外驻扎,男女皆有,甚至还有老弱,差不多一万三四千人!”

“可有什么动向?”那被称为队长的汉子又问了一句。

“似乎有探子再往这边摸进,是否动手?”

那汉子沉思了一会后方才开口说道:“先别忙,等他们进到计划好的位置,有完全把握后再动手,我回去禀报!”

“是!”

一声令下,那汉子便立刻转身,三转二转,就消失在荒原中。

此人名叫韩冲,也是最开始跟在李洪的那三千老兵之一,如今却是只剩下的五百人之一。

他本来是猎户出身,有着非常丰富的山林狩猎和生活经验,属于那种赤手空拳也能在山林中生存好几天的人。

而李洪也一直都有组建特种部队的想法,因此在潼关一站之后便已经挑选了一批人交给疤脸男来操练,韩冲便是其中一位,且学习速度惊人,如今这只已经可以称之为史上第一支特种部队的队长,手下管着一支十二名哨兵组成的小队。

自从应下来图索的要求之后,李洪便将这支仅有百人的特种部队放了出去。

虽说还做不到一些像是刺杀敌军首脑,刺探情报和信息的高端操作,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探子来说,也已经十分高明。

在不久之后,韩冲出现在另一个小土坡上,他的小队成员们都在这里,利用树林隐住了身形,或卧戓躺,正在为行动积蓄力量。

韩冲一出现后便问道:“如何,鞑子有没有什么动静?”

一个士兵道:“队长,你放心吧,鞑子跑不了。现在李武和江华在那边看着呢?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韩冲点头言道:“蓝将军说了,一切依照计划行事,记住不许放跑了一个,而且还要抓几个活的,大人要问话。”

还有一个士兵则摸着头,憨憨的说道:“队长,他们要是不先派探子出现,直接大军压境怎么办?“

韩冲朝着那士兵的头来了一下,言道:“那就是将军的事情,你干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那士兵挨了打,却没有任何不满的情绪,笑嘻嘻的说道:“不就是几个探子么,只要不是大军压境,咱们这么多人练了这么久,难道还能不是那些鞑子的对手?”

韩冲呵斥道:“不可大意,大人是怎么说的,战略上要藐视敌人,但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你们都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再去别的地方看一看!”

说完之后,韩冲转身又向前方走去,在三十多步以外的一块布满苔藓巨石边,见到了刚刚说的李武和江华,此时两人正趴伏在岩石上,用着望远镜盯着前方。

韩冲呵斥道:“不可大意,大人是怎么说的,战略上要藐视敌人,但在战术上要重视敌人。你们都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再去别的地方看一看!”

第329章 改良版 说完之后,韩冲转身又向前方走去,在三十多步以外的一块布满苔藓巨石边,见到了刚刚说的李武和江华,此时两人正趴伏在岩石上,用着望远镜盯着前方。

韩冲也伏下身形,半爬到两人身边,道:“怎么样了?”

“就在前面,现在还没有探子出现,看他们样子,好像就是游牧到了这里,一点像是打仗的样子都没有!”

韩冲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在二里外远的距离,一个小土坡傍边,以经搭好了百十个蒙古包,遍地的牛羊和马匹,每个蒙古包外还生着一堆篝火。架着什么东西,大约正在烧烤。而在篝火边上围坐着两三个人,在饮酒取乐。

韩冲皱眉看着:“好家伙,这么大的胆子,离着曲先卫十几里,就敢点明火了,到是一点也不怕被人发现,这是真不把曲先卫当回事,真把那地方当成肥羊了!”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在确定这所谓巴鲁刺思部族的蒙古人确实没有什么派探子打探的想法后,韩冲将放出去在别处看守的侦察兵全都叫了回来,两支小队,总计二十六人,另一队的队长名叫陆达。

这一行人就这么等了一夜,巴鲁刺思部族的人当真是半点警惕都没有,甚至连个守夜的人都不见。

其实这倒也正常,类似巴鲁刺思这种小型的部落,也谈不上什么军队,打起仗来,上马就是骑兵,下了马那就是普通的牧民。

一直到了白天,这巴鲁刺思部落中,才有十几个骑兵,慢悠悠的朝着曲先卫的地方走来。

这是他们的一贯套路,他们来曲先卫抢劫,是为了求财,而不是真喜欢厮杀。

毕竟打仗是要死人的,而对于这种小型部落来说,每一个青壮,那都是宝贵的财产,死一个便是亏一个。

所以,一般来说,除了前几次真刀真枪的和曲先卫打了一场,后面都是派几个人过去示意一下自己要来了,然后等到曲先卫的人都跑到土堡里,他们在进行劫掠,抢一些曲先卫来不及撤走的东西。

便如遍地的牛羊还有地里没有收获的作物。

这一次同样如此,因此这是几个骑兵,其实依旧不是什么探子哨兵。

而李洪派出来的这些侦察兵的目的,便是将这群人留在这里,至少不能让他们靠近,看到李洪带来驻扎在曲先卫的那两万人。

这巴鲁刺思部落,已经是李洪盯上的鸭子了,在没煮熟之前,可不能有半点闪失。

蒙古人又不是傻子,李洪害怕他们看到这边的大部队之后,到时候再跑了,李洪这里可是只有两千多的骑兵,而这群人,人人有马,他可追不上。

此时韩冲见对方终于有动作,急忙组织士兵按照计划藏好,随后便不敢再说话,全是用手势表示自己的意思。

在几个手势之后,韩冲和一名士兵以经端好了弓箭,拉开,之所以不用火器,也是因为距离太近,害怕惊动了那边的部族,只是静悄悄的对准了两名最前方的蒙古人。

双方的距离越拉越近,从三十步到二十步,再到十五步。这时众人也也觉得差不多了,再近就藏不住了。于是向后作了一个姿式。韩冲见了,立刻一松手指,羽箭如飞一般的射了出来,而几乎就是在同时,另一名持弓的士兵也把手里的弓箭刺了出去。

两支箭带出两声急促的呼啸声,分别命中了两名蒙古人,但因为是趴着射击角度不好,瞄不准部位,因此两歌蒙古兵虽然中了箭,但都没有立刻毙命,二个人捂着伤口,踉踉跄跄的了几步,不肯跌倒。但这时潜入到他们身近前的李武,江华等人以飞似的站起身来,举着兵器,向两名受伤的蒙古人冲去。

另一支小队的队长陆达则是几步冲到一个蒙古人身前,,手中的单刀奋力挥出,向那蒙古人当头噼了下来。那人受伤己重,那里还躲闪得了,这一刀从右肩一直砍到了左胁下,鲜血如泉涌般喷出,溅了陆达一身。

另一边,江华和李武也是轻松制伏了那名受伤的蒙古人,此时其余的蒙古人终于也反应了过来,纵马朝着冲到近前的几人撞来。

但是早就埋伏在各处的其余人,也是从两侧包抄了上来,韩冲站起身来抬手又是一箭,这一回没有再射偏,直接命中要害,那蒙古人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随后其他人都一拥而上,将蒙古人围困了起来。

这群蒙古人总共只有十八骑,几乎只有几分钟的交锋,便倒下了四个,只剩下十四个。

而另一边,包围过来的侦察兵算上陆达和韩冲两个队长,总共二十六人。

差不多是两辈的兵力差距,但是蒙古人胯下有马,看起来应该是占尽上风的。

因此,这群蒙古人在经过从短暂的震惊中脱离之后,脸上突然露出狰狞的笑容。

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蒙语,正想要从一个方向突围,依靠着马匹撞死挡在前面的士兵时。

韩冲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布包,若是哈尔巴拉那群蒙古人看到这东西,说不得只怕要吓得魂都要丢了。

就是因为这个东西,才会把他们打的魂飞胆散。

没错,又是炸药包,只不过这一次,是李洪的改良版。

李洪当然不会让自己的士兵一个个去当自爆兵,用自己的命去换敌人的命。

所以,这一次李洪在这上面添加了火药引线,可惜的是,这东西暂时只有李洪能制作。

因为这种一拉就可以点燃的火药引线需要用到硝酸钾硝,酸钾分解出氧气,使燃烧不会中断。

看似简单的装置,实际上十分具有技术含量,李洪就算是短时间内想要量产也做不到,因此,这宝贝暂时还只有这些算是实验性质的特种兵才有装备。

只不过,当炸药配上了引线,这才算是真正的发挥出其原本应该有的威力。

韩冲一扯引线,立刻燃起,随后韩冲急忙将那炸药包扔到了冲到最前面的那蒙古骑兵的马下。

那骑兵还看的乐呵,他们甚至都称不上是军人,元朝统治天下的时候,他们都还在草原里放牧,更何况现在元廷又被赶回了漠北草原。

火器他都没怎么见过,更何况是现在还没有出场几次的炸药包。

纵马想要跨过那迈着火星的炸药包,可随后便是‘轰隆’一声巨响。

人马皆都化作一团烧焦的血肉,阵阵硝烟混合着肉香,飘散在空中,令人作呕。

第330章 乌合之众 在场中的所有蒙古人都看呆了,但是早就知道这炸药包威力的侦察兵们,可不会在乎自己这是趁人之危。

突然一人看准一个,直接往马背上的蒙古人扑去,或是匕首刺穿胸骨,或是赤手空拳掰断敌人脖颈。

几乎是瞬间,便秒杀了在场所有蒙古人。

刚刚炸药包扔的有些近,不得不往后逃了一段距离的韩冲去而复返,此时看着一地的尸体,嘴角也忍不住微微一笑。

这侦察兵第一次小试牛刀,战果非凡,足以自傲。

旁边另一只侦查小队的队长陆达则哈哈大笑的说道:”鞑子也没什么了不起啊,这不一会儿就都干掉了吗?毎一个都检察一下,死的砍脑袋,没死的带走。”

话音刚落,突然一个之前看似被扭断了脖子的蒙古人种,有一人勐然跳起,向另一侧逃去。

脖颈乃是人身要害不假,但是他常年喜爱摔跤,对于脖子这种部位不知觉有一定的锻炼,刚刚被侦察兵掰了一下,疼则疼亦,但是却并不知名,只是他也是激灵,看着局势不太对,直接就往地上一趟,顺势装死,等待着逃走的机会。

其实也没什么人注意到他,原本还心中窃喜,本打算先装一会死,等找一个好的时机再逃,那听见有人说死的砍脑袋,也知道装不下去了,因此也不顾许多,爬起来就跑。而这时众人也都还真没有注意他,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己跑出了十余步。

那蒙古人见自己逃脱成功,心里也不由一喜,正要脚下加紧快跑,忽然之间,不知被什么东西将脚一绊,顿时仆面摔倒在地上,跌了个七昏八素,而且又带动了伤口,差一点就疼昏了过去。

蒙古人咬了咬牙,正要爬起来再跑,但就在这时,腰部己被一支脚踩住,头上、身上又连挨了好几下重击,得他头晕目眩,眼前只冒金星,晕晕乎乎中只听有人道:“好小子,到是真够狡猾的,居然还会装死,要不是队长防着一手还真就教你给跑了,看你能跑到那里去。”

原来正是预先埋伏的一名侦察兵,就是防备有人逃脱的。

而那蒙古人心里一沉,知道是跑不掉了,眼前顿时一黑,这便昏了过去。

……

巴鲁刺思的部落首领,名叫巴鲁刺思·马哈木。

此姓氏历史不算太久,先祖乃是从木华黎伐金时手下一员千户,得此处封地,繁衍至今,已成万人部落。

首领马哈木此刻居于自己的蒙古包中,按照以往,之前派出去那些蒙古人也该回来报信了,可现在依旧没有踪迹。

这便让马哈木此时略微有些不祥的预感,倒不是猜到了李洪这支援兵,毕竟关西七卫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被放养的状态,谁能想到突然出兵过来管这些闲事。

马哈木只是单纯的觉得事情有些蹊跷,毕竟以往曲先卫是不太敢反抗自己的,没道理他派出去的人被扣下。

就在犹豫要不要大军压过去,将曲先卫踏平之时,突然有人进来禀报,言道:“台吉,曲先卫有人过来放话,说是绝不会在给咱们半粒粮食,还要和我们决一死战!”

台吉,是蒙古族对于部落首领的称呼,,后来清太宗的名字“皇太极”就是由满族的名字音译过来的,“皇太极”这个名字在满语中的意思就是贵族,与许多名字的含义都差不多。而且,“皇太极”并不是最开始的翻译。其他音译的有:“黄台吉”、“洪太主”、“红歹是”。

当然,在以前成吉思汗统治草原以前,部落首领一般都是被称为可汗或是大汗的。

而台吉这么称呼,一般是用在首领的继承人或是儿子身上的。

但是自从成吉思汗统一了草原之后,这大汗的称谓便只能又元廷皇室来继承,其余部落的首领,则只能俯首称臣,以干儿子自居,以台吉的称谓,以表敬畏。

马哈木听见来人的禀报,顿时气急,原本的那点忐忑之感,瞬间便被愤怒冲散。

想他一个小小曲先卫,前几次的劫掠也都给了足够他们生存的物资,此时竟敢反抗他派去的勇士。

“来人,让部落的勇士们收拾一下,随我出征,这一次,踏平曲先卫,将他们的女人和小孩都抢回来,当然还有牛羊和粮食!”

手下士兵听见自家首领的命令,顿时精神一震,整个曲先卫的青壮都被明军调走,剩下的都是些老弱妇孺,怎么可能使他们巴鲁刺思一万多勇士的对手,在他们眼中,这便就是要去发一笔横财了。

蒙古部落的规矩,战利品可是抢到谁手里就是谁的,虽说还是要给身为首领的马哈木一定份额的供奉,但是毫无疑问极大的激励了他们的作战积极性。

手下士兵听见自家首领的命令,顿时精神一震,整个曲先卫的青壮都被明军调走,剩下的都是些老弱妇孺,怎么可能使他们巴鲁刺思一万多勇士的对手,在他们眼中,这便就是要去发一笔横财了。

蒙古部落的规矩,战利品可是抢到谁手里就是谁的,虽说还是要给身为首领的马哈木一定份额的供奉,但是毫无疑问极大的激励了他们的作战积极性。

一个部落虽说是全民皆兵,却也可以说是,全民都是乌合之众。

或许单兵素质不俗,却真谈不上什么军队纪律可言,马哈木的命令传下去,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才算是整顿完毕。

一万五千多人的部族,差不多有一万的青壮,这一万青壮不分男女,就是适龄的成年人。

此时已经集结完毕,马哈木跨坐在马背上,一脸郑重的看着面前的部下,高声道:“儿郎们,今日,本王子将带你们杀入那投靠了大明的曲先卫之内,将那群草原叛徒的金银财宝、粮食女人统统带回来!你们说好不好?”

“好!”

“好!”

众蒙古骑士纷纷振奋起来,举起手中的弯刀或长弓大声呐喊着,以抒发心中激荡的情绪!

“出发!”

马哈木一挥手,集结起来的万余骑兵便开始移动起来,缓缓朝曲先卫的方向而去。

看着离开的大军,马哈木转身便身旁的一名壮汉开口道:“乌力,营地就交给你了!”

乌力满脸郑重的对马哈木用蒙古礼节行了一礼,沉声道:“请台吉放心,我定会守好营地,静待大军满载而归!”

马哈木点点头:“如此,我就放心了!”

第331章 被杀的命运 其实,马哈木倒也不是担心曲先卫会有什么偷家的举动,他是害怕这附近其他的小型部落。

这一片地方,总共有三四个这样的部族,一个是游牧过来的,人数也不多,男女老少全部加起来也不过千余人,随时都有可能走,而还有几个,人数和规模其实和他巴鲁刺思差不多。

这群人同样也不是善茬,他可不想自己在外面抢完东西回来,却发现自己的老家都没有了。

马哈木不知道的是,其实他的营地附近,一直便有李洪派出来的侦察兵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完全都逃不出李洪这边的注视。

甚至于,就在他家营地边上,蓝玉早就领了两千蒙古骑兵在暗处守着,待到他马哈木的大军走的远了,立刻便展开了行动。

“诸位,本将希望你们在战斗中能够相互照顾,互相帮助!”

蓝玉看着自己已经训练了有一段时间,接触时间也不算短了的蒙古骑兵们,开口说了一句。

“大人这一次出兵,最主要的目的便是要帮曲先卫解围,这便是要你们知道,关西七卫不是弃子,朝廷不会亏待了你们,你们或许不全是曲先卫的人,但是曲先卫的事情只是一个缩影,你们保卫了曲先卫,也便是保卫了你们自己的家园!”

蓝玉回个屁的鼓舞士气,更何况还是鼓舞一群蒙古人的士气,但是他这番话还当真切中了这群出身关西七卫的蒙古人的心里。

关西七卫一直没有被明朝当成自己人看待,如今却又让他们去打蒙古人,很难说他们现在是什么心里。

但是蓝玉将事情定性为保护曲先卫,曲先卫同样是关西七卫之一,保护曲先卫那便是保护关西七卫,这便让他们可以心安理顺的作战。

毕竟,不管明朝将不将关西七卫当自己人,但是他们肯定是把自己当成关西七卫的人的。

“保卫家园!”

“保卫家园!”

蒙古众骑兵们高声大呼,而蓝玉也是适时的大喝一声道:“出征!”

声音落下,所有人纷纷拿出一根小木棍,将其衔在嘴上,避免因为说话引起敌人的注意,至于战马的铃铛,早在出发之时就已经摘掉了。

人衔枚、马摘铃!

一路缓行,避免马蹄声将不远的敌人惊醒。

此时的巴鲁刺思营地,所剩下的全是老弱,正在乌力的指挥下进行生产工作。

也就是挤挤羊奶,剪剪羊毛,捡一些草籽之类的事情。

为了隐藏行踪,也是怕马哈木去而复返,蓝玉行军的很慢,一行路上都缓缓而行,足足用了半个时辰,才行到巴鲁刺思部落附近,在距离营地不到一里的地方,领军蓝玉突然抬手,制止了大军继续前进,打出手势,让大军就地列阵!

片刻后,大军列阵完毕,便见蓝玉伸手将衔在嘴上的小木棍取下,其他人也都跟着将小木柜取下。

紧接着,只见蓝玉抽刀出鞘,大喝下令:“关西七卫的铁骑们,随本将杀敌!”

说罢,便驭马急速朝前方的营地奔去。

“杀~”

其余人也都纷纷大喝出声,抽刀出鞘,催促着胯下战马跟上蓝玉速度!

‘哒哒’如闷雷般的马蹄声,顿时在这草原宁静的深夜中响起!

蓝玉等人冲入营地之后,便开始挥舞着手中的兵器,斩杀着那些听到动静、手提武器跑出营帐的老弱病残们。

这些蒙古骑兵可都是训练了多年,而巴鲁刺思部族留下来留守之人,除了少数几个青壮,其余全是老弱妇孺,怎么可能是对手。

霎时间,喊杀声、马蹄声响彻天地。

其实,蓝玉的意思大概就是差不多就得了,毕竟砍杀一些老弱又算什么本事,杀一批,立下威名,等得曲先卫正面战场上,把巴鲁刺思那边的青壮打败一次,再加上自己老家被人拔了,这巴鲁刺思就也没什么掀起反抗的能力了。

可是蓝玉身后的这群蒙古骑兵们却是好不手软,杀起自己的同袍来,简直比杀牛宰羊还要顺手。

之前还在鼓舞士气的蓝玉,此时甚至开始让手下骑兵冷静,千万别把这部落里的人都杀光了,毕竟李洪未来还要接手这个巴鲁刺思部族呢!

可是蓝玉身后的这群蒙古骑兵们却是好不手软,杀起自己的同袍来,简直比杀牛宰羊还要顺手。

之前还在鼓舞士气的蓝玉,此时甚至开始让手下骑兵冷静,千万别把这部落里的人都杀光了,毕竟李洪未来还要接手这个巴鲁刺思部族呢!

营帐中的乌力和其他人也都被惊醒,不等乌力叫人进来问话,一名满脸是血、手持弯刀的蒙古人便闯入帐中,惊声用蒙古语禀道:“不好了,我们被袭击了!”

“被袭击了?”

乌力惊呼一声,急忙说道:“是谁,篾儿乞部族么?”

那名入帐禀报的蒙古士兵急声道:“不是,虽然是蒙古人,但是穿着汉人的盔甲,您还是赶紧出去率领儿郎们御敌吧,我们就快要抵挡不住了!”

“快!”

乌力闻言,顿时也不敢迟疑,急忙起身,连战甲都来不及穿,拿起一柄大刀便冲出了营帐。

出了营帐,乌力只看到麾下的蒙古人到处奔逃着,整个营地火光四起,那些冲入营地的骑兵在马上,不断追杀着他手下的蒙古人,在蓝玉的劝说下,他们总算是放过了那些手无寸铁的老弱,但是凡是手中拿有武器的,都逃不过被杀的命运。

也有一些人兵结伴反击,但是大家都是吃牛羊肉长大的,一边经过严格的训练,一边则是毫无军事素养可言,因此,关西七卫的蒙古骑兵,往往能够轻而易举的避开部族蒙古人的攻击,然后附近的战友就会过来,合力将那些结伴反击的部族人斩杀!

马哈木将部族全部青壮全部带走了,如今诺大的营地大概只有不到五百个有一战之力的战力。

而如今,这五百人也快要被斩杀殆尽了,乌力只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一般。

乌力看着眼前将营地照得大亮的大火正在不断的吞噬着营地,那此起彼伏的武器碰撞声、惨叫声,老弱妇幼的哭泣声,这些无不刺激乌力!

“杀~”

只见乌力口中大喝一声,举刀便朝距离他最近的骑兵杀去。

那名骑兵正杀的兴起,一刀将面前的部族士兵砍杀之后,这才转头发现举刀杀来的乌力。

然而,还不待他有所动作,乌力的大刀便已落在了他的身上,那名关西七卫的骑兵瞪大了双眼,眼中残留着浓浓的不可置信,童孔逐渐放大,身体无力的从马背上倒下。

第332章 埋伏 乌力放在军队中,绝对是个勐将,手持大刀的乌力大杀四方,所过之处无人能当,短短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死在他刀下的骑兵就已经达到了十余名,一时间勇勐无匹,无人可挡,给关西七卫带来了极大的伤亡!

不过,乌力实力再强那也是人,只要是人,就有力尽之时,更何况,他的招式大多是大开大合,又杀了十多个骑兵,体力已经有所不足。

此时,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蓝玉带着大军打扫战场,斩杀反抗者。

而大杀四方的乌力也被大军给围了起来。

“你们这些无胆的汉人,竟敢无耻偷袭!”

“还有你们,为何要给汉人卖命,你们不配当草原的雄鹰!”

乌力的汉语还算得上是纯熟,虽说乌力这一辈子都没有去过中原,但是元朝自从打下来天下后,也是进行了一定程度上的汉化,元朝贵族间都以会说汉语,能写汉文为荣。

上行下效,乌力和马哈木这种蒙古小贵族,自然也是会一些的。

蓝玉听着乌力愤怒的声音,突然一笑,说道:“我们无耻?拿你们去袭击曲先卫,难道就高尚了么?”

“我是汉人,你是蒙古人,你我厮杀本是天经地义,但我看你们欺压自己人,倒是也未曾手软过,此时还在这里装什么好汉!”

“你们部族的大军此时去向何处,难道我不知道么?”

乌力被蓝玉说的脸色顿时一变,倒不是蓝玉说的话刺痛了他那里,只是他突然意识到,这一切并不是巧合,这汉人将领带人袭击营地是早有预谋,那马哈木那里……

只怕同样也有埋伏……

……

马哈木领着万人的大军,行走带草原之上,马哈木骑在马上,扬威耀武。

他也有着自己的打算,等把曲先卫给血洗,他便会获得大笔物资,乃至于会耕种的人才。

到时候他巴鲁刺思部族的势力将会更进一步,那么接下来,自然是顺理成章的将周围几个部落的势力全部吞并。

那时候的巴鲁刺思的势力将会膨胀到一个不属于察哈尔的地步,在进一步,未必不可成那成吉思汗之事。

如今元廷式微,下面各个部落,无论是大是小,各有心思,但是没有人能够否认,他们都想要效彷成吉思汗,成就辉煌之事。

走了差不多三四个时辰,此时已是正午,草原上的太阳最毒的时间,毕竟这里有没有什么山峦遮挡。

这种时间赶路,毫无疑问是一种折磨,马哈木直接下令就地休息,待得太阳过去了,便直接奔到曲先卫。

命令传下之后,部落勇士们全都停了下来,开始就地休息,马哈木也下了马,找了一块大石,由自已带的亲随服侍,垫上一张虎皮坐下,又有侍卫送上来酒囊。还有人过来帮着解下外层的棉甲。因为他也是穿的三层重甲,重达六七十斤沉,虽然是骑在马上,但也要靠身体支撑着,也觉得十分吃力,这个时侯也解下来一层,放松放松。

只是还没等马哈木喝上两口酒,就在这时,从左边的丛林里忽然飞射出几十枝箭来,部落勇士们措手不及,一下被射倒了好十余个人。

此时就能看出来职业军人,和乌合之众的区别,若是一支久经沙场的军队,此时第一时间便会意识到自己这是中了埋伏,不管如何,绝对是先往射箭的方向同样拉弓射一轮,随后趁着机会整队阵型。

但是此时马哈木领着的部落勇士们,却是乱做了一团,等到第二轮箭雨过来,他们才看清,之间五六十步开外,零零散散的站立着三四十名明军,一个个持弓而立,但并不靠近这边,只是在远远的继续向部落勇士这边开弓放箭。

但是此时马哈木领着的部落勇士们,却是乱做了一团,等到第二轮箭雨过来,他们才看清,之间五六十步开外,零零散散的站立着三四十名明军,一个个持弓而立,但并不靠近这边,只是在远远的继续向部落勇士这边开弓放箭。

这一边,马哈木终于反应了过来,开始命令自己的手下们放箭回击。

而这些明军一见这便有人回击,立刻都呼啸一声,向后退去。

马哈木没有怀疑这些穿着明军盔甲的士卒是哪里来的,毕竟曲先卫投靠了大明并不是什么秘密,说起来,不也正是因为觊觎曲先卫可以耕种,所以他马哈木才会几次劫掠么。

但是此时的马哈木却是莫名的一阵火起。

以往几乎不怎么反抗的曲先卫突然看违抗他的意思了,他原本心中还有些忐忑,但是看着如今竟然只有几十个明军出现,这让马哈木勃然大怒。

这么点人还敢来偷袭他,这分明便是看不起他,野战之中,他草原的雄鹰还未曾受到过这种屈辱,于是立刻下令,命手下追击,一定要抓住这几十个明军。

一声令下,身后立刻有人响应,一赤膊壮汉走了出来,其人乃是巴鲁刺思部落第一勇士阿巴嘎,徒手搏斗的话,一人对付五六名壮汉不成问题。

阿巴嘎此时主动请缨,愿带五百勇士,前去追击,马哈木点头应下,其余人继续休整,而后阿巴嘎便领着五百人骑着马朝着刚刚明军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草原之上,荒草丛生,且明军人数不多,追了没多久,踪迹便不太清楚了。

原本阿巴嘎还有些扫兴正打算归去,却又听见前方偶尔会传来一两声喝叱,或是喊叫的声音,仿佛就是在引着他们过去一样。

阿巴嘎不再迟疑,急忙带人朝着声音方向冲了过去,可随后便是一阵密集的箭雨落下,五百勇士瞬间倒下过半。

李洪觉得自己对于兵法算不上是精通,但是对于游击战,李洪却是觉得,自己在这个时代绝对称得上是祖宗。

前几次战事,李洪或多或少都是有些被动,但是这一次,提前规划好计划,做好准备,一场精心策划的伏击屠杀这便开始了。

这一片草原中,李洪直接埋伏了两千多人,此时突然暴起,直接将阿巴嘎的五百人给射懵了。

李洪的士兵躲藏在半人高的荒草之中,阿巴嘎几乎看不到一个明军的身影,但不知什么时候,就会从草丛中,石缝里,大树背后就会飞出来一箭,而马上有一名部落的勇士中箭倒下。

而且不止是弓箭,常常还突然就会从身边的荒草丛里,大石背后,甚至是树上,蹿出一道人影,在部落的勇士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是一刀。而且全是对咽喉、太阳穴、心脏等致命部位下手,力求一击致命。一但一击不中,敌人也绝不纠缠,就会立刻撤退,消失在丛林中。

第333章 游击战 刚开始还有不少人想追击,但追了没几步,不是被弓箭射中,就是被侧后方突然出现的敌人捅一刀。

同时在林中还布置了不少机关,一个不慎,就会被捕兽的铁夹夹到脚,或是被大网套住,再就是被树上落下来的粗木砸中。总之清兵是一个一个毙命,大多数人连明军的影子都没有看见,就湖里湖涂的送了命。结果也弄得清兵是鹤唳风声,草木皆兵。仿佛整个草原里全是明军。

按理说,两千人伏击五百,就算对方有骑兵,也大可不必如此费事的计划包围圈。

但是李洪是打定了主意要用这个方法,算是一次实验,也是一场练兵。

毕竟接下来,这群人可是要直奔如今的北元都城而去,此时不操练一下,难道等和那群真正的蒙古精锐们厮杀的时候再练么?

李洪士兵的伏击,让阿巴嘎一身力气都没处使,漫天神出鬼没的箭雨,也就是他身手好,这才躲过了几次,侥是如此,但左肩也中了一箭,右肋下还是挨了一刀,幸好都还不是致命伤。

而他也不是当真如自己长得那样,是个不懂变通的莽夫,在见势不妙的情况下,也不敢在这里久留,急忙带领着残余的部落勇士,顺着来时的道路,向包围圈外逃去。不过在沿路上都遭到了李洪士兵的袭击,手下勇士也被不断的左削右刮,等逃出包围圈之后,就只剩下不到三百人了。

回到马哈木所在的地方,马哈木看见阿巴嘎浑身浴血的模样,顿时一惊。

“台吉,奴才没用,前面有那些无耻汉人的埋伏,叫人杀败了!”

马哈木脸色难看,喝问道:“汉人有多少人马?”

阿巴嘎先是一愣,随后才有些难以启齿的说道:“有可能一两千,也有可能五六百!”

刚刚的伏击,他全程都没有和李洪的士兵们有过交手,他怎么知道到底有多少人,因此给出了一个十分离谱的回答。

而马哈木听了果然便是暴怒,喝到:“到底是五六百,还是一两千?”

阿巴嘎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奴才当真不知,我也不知道埋伏的酒精有多少人!”

周围有不少人都笑了出来,打了败仗,拆兵近半,居然连敌人有多少人都不清楚,也未免太说不过去了,有人甚至还幸灾乐祸,大声调笑道:“台吉,你还是莫要责怪阿巴嘎了,他只怕是摔跤的时候把脑子给摔坏了,都不识数了,哈哈哈!”

但有些出人意的是,马哈木并没有大发雷霆之怒,责骂阿巴嘎,反而沉思起来。

他虽然称不上什么人杰,但是也是一个不小的部落首领,绝不是无能之辈,他知道阿巴嘎的能耐,若是寻常情况,绝不会至于造成如今这么窝囊的模样。

但有些出人意的是,马哈木并没有大发雷霆之怒,责骂阿巴嘎,反而沉思起来。

他虽然称不上什么人杰,但是也是一个不小的部落首领,绝不是无能之辈,他知道阿巴嘎的能耐,若是寻常情况,绝不会至于造成如今这么窝囊的模样。

心里下意识的便觉得事情有些不对,甚至开始有些打起来退堂鼓。

这时,有一名部落里有名的勇士走出来,大声喊道:“阿巴嘎是个废物,我可不是,台吉,你给我两千人,我去把那群汉人给你抓来!”

马哈木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追击。

可就在他犹豫的时候,突然不远处又冒出来几十名明军来,一个个还是只穿着皮甲,而且这次他们也不射箭,只是远远的冲着他们大喊大叫,又蹦又跳。还有人冲着马哈木招手,说着一些不太纯属的蒙语,意思大约是叫他们赶快攻过来。

明明距离离得老远,但是声音却竟然是大的离谱。

而这自然便是李洪扩音器的功劳。

可以说,这番举动,几乎就是将嘲讽两个字都要写在脸上了,马哈木顿时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若是往常,马哈木肯定也猜得到对方这是故意在激怒他,但是偏偏他才刚刚吃了瘪。

顿时把心一横,心中想着,就算是如同阿巴嘎所说,这伏击的明军最多也就两千人,那他这一次直接全军出动,难道还怕他伏击的两千人不成!

想及此处,顿时大吼一声言道:“阿木金,给你五千人,去把这群老鼠都给我杀了,我要把他们挫骨扬灰!”

刚刚主动请缨的那汉子顿时脸上一喜,嘴上急忙说道:“台吉,我必不辱使命!”

没过多久,五千人立刻点齐,人人胯下有马,朝着那群明军杀去,而明军自然也是转身便逃,阿巴嘎眼神突然闪烁。

他注意到,这一次,明军逃跑的路线,明显并不是他刚刚追击的那一条。

心中突然升起一个恐怖的想法。

该不会,这群汉人不止是两千人,而是在各处皆都涉及了埋伏吧!

张张嘴想要说话,可突然,阿巴嘎便又闭上了嘴。

他身材高大,但是他当真不是个莽夫,甚至于他的心思还算得上是细腻的。

道理也很简单,他犯了错,此后在部落中的地步必然会下降,但是若是犯错的不只他一个人呢?

他领着五百人被人伏击,逃回来三百人,这阿木金若是领了五千人也要折戟沉沙,那他的罪责又算得了什么?

蒙古人也是人,勾心斗角也不是汉人的专属。

……

图索坐在一块巨石之上,脸上带着笑容,这仗打的可太有意思了,虽然没有正面战场上厮杀那么痛快,但是把敌人打的晕头转向的感觉,也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按照李洪是说法,这种战术叫什么游击战。

想到这里,他也不由对李洪的佩服又深了一层,他是曲先卫的首领,自然也是懂练兵和兵法的,但是如今这场战事的一切训练内容计划却几乎全是按李洪制定的来,和自己过去接授的那一套训练大相径庭,许多训练的内容和方式都是自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但今天的事实却证明,李洪的这一套训练方法确实更有效。

正想着,就在这时,一个侦察兵勿勿跑到图索的面前,道:“将军,鞑子又出动人马了,这回可比上一次多得多了,差不多有五千人。”

图索一听,立刻从石头上跳了起来,道:“哈哈,来得正好,都准备好了么?”

那人言道:“回将军,‘寅’字地区以经被鞑孑破坏了不少,还是把鞑孑引到‘午’字地区去吧,那边有四个营,在那边以经埋伏好了。”

第334章 中箭倒地 李洪已经将曲先卫这一带的草原分成了十二个大区,分别以子、丑、寅、卯等十二地支来命名,之前埋伏阿巴嘎的便是“寅”字地区,而“午”字地区与它相邻。

至于营这个单位,也是因为李洪实在是有些看不惯如今这个有些混乱的军制,这几天连夜改的。

军师旅团营,军和师这个级别李洪暂时还够不到,而五百人为一营,四个营那便又是两千人。

图索点点头吩咐道:“让寅字区域的四个营过去支援,一切依计划行事!”

“是!”

……

这只负责拉嘲讽的明军,同样有马,身后跟着阿木金率领的五千蒙古勇士,但双方始终相差是三四十步的距离,明军甩不掉蒙古人,而蒙古人也无法追上李洪的士兵。双方就在山林里上演了一场平原追逐赛。

只不过如此一来,却是身后的蒙古人受了苦,如今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这群蒙古勇士乃是特意挑选出来的精锐,人人身上穿着厚厚的甲胃。

而且,草原上可没那么多的能工巧匠,他们的甲胃可不是铁制的,而是棉甲。

又沉又厚,还有些闷热,再精锐的士兵也受不了,因此一个个都累得气喘吁吁,虽然现在是已深秋的季节,但毎人也都汗流夹背,湿透了衣衫。

阿木金也是穿着三层重甲,这时也累得气喘如牛,挥汗如雨,衣甲都己湿透了,腾腾只冒白气。如果是在平常,早就下令撤军了,但一来现在他以被明军挑起火来,非追上不可,二来因为李洪这群人始终也没把他们甩开,总是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好像加一把力就能赶上了,也让阿木金觉得得这么撤退了,实在是太过可惜。

只是阿木金没有意识到的是,李洪的这群士兵其实压根就没有发力,而是在故意的吊着他们。

这支挑选出来拉嘲讽的小队,胯下的战马也都是特意挑选的,且人人都是轻装上阵,以皮甲为主,只是在胸腹腰背,护臂、护腿等要害部份才用上一些铁甲叶子,重甲远远小于蒙古人,要是想要跑,早就能将他们给甩开了。

不过想吊着蒙古人,既不让他们追上,又不能把他们甩得太远可也不容易。

阿木金其实根本不知道,眼前追击的看似是一支明军小队,但实际上,这里是有两支队伍。

不过想吊着蒙古人,既不让他们追上,又不能把他们甩得太远可也不容易。

阿木金其实根本不知道,眼前追击的看似是一支明军小队,但实际上,这里是有两支队伍。

一组逃跑,另一组掩护,逃跑的士兵付责引诱后面追击的蒙古人,不让他们追丢了。而掩护的士兵付责用弓箭袭击跑得快的敌人,不能让他们追得太紧。

同时在奔跑的士兵跑远之后,从躲藏的地方显身,继续引诱敌人,而跑远的士兵立刻又在前方找地方隐蒇,付责掩护任务,周而复始,循序渐进,

这些方法都是李洪教下来的,不过因为缺少经验,在运用的时候还是出了不少小纰漏,因此在引诱敌人的过程中,有五名士兵丧命。但总算还是没有把人给带丢,且能杀死几个李洪的士兵,反而也更坚定蒙古人追击的决心。

只是就这么追了差不多十里的距离,阿木金忽然发现,跑前方的部族勇士们停了下来。

虽说赶路的是马,但是骑马也是一件体力活,人人都累得不轻,因此不少人都弯下腰,趴在马背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阿木金见了,顿时颇为不满的说道:“为什么停下来,不再追了?”

前方有人回声道:“不见了,那群该死的汉人不见了!”

“不见了?”

阿木金顿时一惊,刚刚还追的好好的,眼看着距离不断在拉进,这怎么突然就追不上了?

顿时,阿木金心里便生起一丝不好的预感,急忙左右查看,见周围遍地的荒草,果真是连一个明军的影子都没看见。其他的部落勇士也都东张西望,一脸茫然的样子。

“下马看看,看看马蹄的方向,他们一定没有跑远,刚才还能看见的,怎么一下子就没了,一定可以找到蛛丝马迹来……”

可是他的话音都还没有落下,只听耳边“嗖嗖嗖嗖”传来了一阵急促而尖锐的破空之声。紧接着就响起了一连窜惨叫的声音,不少部落的勇士都中箭倒地。

亦如刚刚伏击阿嘎巴一样,同样的流程,重新再来了一遍。

只不过这一次,阿木金等人心里早就有了准备,纷纷举起盾牌,挡在自己的身前,没有盾牌的部落勇士,则纷纷找大树背后,山石被后躲藏。也有的部落勇士弯弓搭箭,但举了半天,却找不到一个目标,因此迟迟发射不出去。

而羽箭还在不断的从密林中四面八方飞出,射向清军,时急时缓,时疏时密,根本就不知道,下一箭会从那个地方飞出,令人防不胜防,因此还不断有人中箭倒地。

而且部落勇士们一时之间也弄不清到底埋伏着多少明军,以及明军的俱体位置,结果令人感觉好像这片草丛里倒处都是明军一样。

只不过,这一次阿木金毕竟是有备而来,且人数众多,几轮箭雨下来,并未造成更大的杀伤,反倒是渐渐的有李洪的士兵暴露了位置,被部落勇士们回击的箭失给射死。

但是,李洪的埋伏和包围,自然不可能只是将人引到包围圈里放冷箭,还在这些地方设立了许多的机关。

随着部落勇士们见箭失不能太伤到自己,所以胆子大了些,四处开始摸进,结果却是被众多机关给拦了下来。

有人被捕猎的铁夹夹住了脚,疼得“敖敖”只叫;有人掉进挖好的陷井里,被尖木利刃穿透身体,也有人踩上了绳索,高高吊了大树上,成为弓箭的活靶子。也有人被树上落下来的木刺,粗木砸倒,整个队伍也马上乱了起来。

阿木金被几名部落勇士举着盾牌围在中间,因此倒还没有事情,他举目四望,丛林荒草十分茂密,目光最多只能看到十几步外,就被其他树木遮拦住,跟本无法看清敌人的藏身位置,他也是久经战场的人,只从破空的声音就可以判断出,箭枝并不密集,这说明伏军的数量其实并不多。

第335章 请罪 想到这里阿木金立刻大声喊道:“全军注意,大家都要保持镇定,结成圆阵,盾牌手在外,弓箭手在内,任何人不得顺意乱动喊叫,否则格杀匆论。”

他喊了几句之后,有着身边几位做师范,部落勇士们立刻就明白了阿木金的用意,也不用阿木金再多说什么,立刻自发的调整位置,布置阵形。

只不过这些部落勇士终究不是正轨的士兵,这时候大多数人依然是慌了手脚,根本就没有多少人听他的指挥,无论他怎么喊,还是依旧乱窜不止。

阿木金也是气急,连砍倒了三四个部落勇士,其他的人见了,也纷纷有样学样,一连杀死了二十多个自己人,这才让大多数人反应过来,在阿木金的指挥下,终于组成了一个圆阵。

也就在组成组成圆阵之后,每个人只用防守自已的正面,侧面和背面都有自己的同伴保护,安全姓也确实是大大提高,从林中又射出了十几支箭,但也全都被盾牌给挡了下来。因此毎个人的心里这才都安定了不少。

而稳住阵脚之后,部落的弓箭手们也躲在盾牌兵的身后,开始向四周的草丛里偶尔闪出的身影射箭,虽然大多数箭支都会射空,但偶尓还是会有命中,至少能够听到周围也传出过几声惨叫。

大约是看到无从下手,而部落勇士们也开始反击,因此李洪士兵的袭击渐渐少了,而且终于停止了下来,又过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再度发动袭击了。

阿木金见状,也不禁面露喜涩,喘了一口气。

同时也为自己刚才始终保持着正定,终于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挽救了全军的指挥能力自我欣赏不己。道:“传令下去,全军保持警惕,不得放松,继续结成圆阵防御,以防明军再次来袭。”

但又过了好一会儿,明军也没有召次袭击。但阿木金心里却越来越不安起来,虽然现在明军没有召发动袭击,也不知道他们是否退走,但他们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传令下去,全军保持警惕,不得放松,继续结成圆阵防御,以防明军再次来袭。”

但又过了好一会儿,明军也没有召次袭击。但阿木金心里却越来越不安起来,虽然现在明军没有召发动袭击,也不知道他们是否退走,但他们却也不敢轻举妄动。

只能就这么干等着。但这要等到什么时候才算完呢?而且时间一长,说不定明军又会用出别的什么办法。但阿木金又不敢冒险撤退,因为一但开始撤退,圆阵必然会自行瓦解,到那时明军再发动袭击该怎幺办呢?

一时间,反倒是弄的他阿木金有些进退两难了起来。

……

就在不远处,图索捧着一个望远镜看着那边的动向,心中啧啧称奇。

这东西自然也是李洪借给他的,这对于这个时代堪称神迹一般的东西,实在是让图索震惊。

心中觉得,难怪这大明能将蒙古人赶出去,有这神器,就算是成吉思汗复活那也不好使啊。

只是图索久居此处,却不知这东西,面世还不过一年,且还只有李洪这里能见到。

“下一步的计划该是什么了?”

图索朝着身边一个满脸疤痕的男人问道。

实在是人手不够,王二受伤,这便导致李洪手下大将只剩下蓝玉一人,不得已之下,这图索和疤脸男完全属于赶鸭子上架。

且李洪还对着图索不太放心,因此私下里还让疤脸男盯紧着些。

面对外人,疤脸男一向是沉默寡言言简意赅的样子,听见图索问话,疤脸男甚至都没回答,只是举起令旗,打了一个旗号。

旗号一传十,十传百,迅速传递了下去,随后便拉上来三门没良心炮。

只有三门,毕竟李洪又不是想要这巴鲁刺思灭族,而是想要收复巴鲁刺思。

要是把没良心炮全都拉过来,就眼前这群部落勇士结成的密集圆阵,只需要一轮齐射,这五千人就要直接死掉七八成。

但是这么做,毫无疑问是自己砸自己的饭碗,李洪当然不可能这么做。

给点教训,立下威,等到之后收服氏族部落的时候减轻一些阻力便已经足够。

这三门没良心炮,说是用来杀敌的,其实更多的则是想要让他们这群人吓破胆子。

图索皱眉看着拉过来的三门没良心炮,心中第一感觉便是,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如此简陋。

可是等到将士们点燃发射之后,三发炸药包落到结成圆阵的人群中时,冲天的火光和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瞬间差点没把图索给吓晕过去。

“这……这……这是什么火器!”

相同震惊的出了图索以外,自然还有阿木金,好不容易组织起来的阵型,瞬间便被没良心炮那骇人的声势和威力给击溃。

这一下,阿木金也没有办法再一次组织起秩序了,毕竟追击的命令,不但人没有追上,现在更是连对面的人影都没有见到,自己这边就折损了差不多十分之一的人手。

“撤退,撤退!”

其实根本不用阿木金开口,那仅剩下的四千多部落勇士,已经开始翻身上马,朝着自己来时的方向跑去。

奇就奇在,这群明军竟然并没有追击,而是就这么放任了他们离开。

这让阿木金又觉得蹊跷,心中却又有几分侥幸。

但事实上却是,李洪这边的士兵就算是想要追,却是也追不上,毕竟这五千人,人人有马。

而李洪的骑兵则都被蓝玉带走去偷对方的老窝去了,剩下的这埋伏在各地的士兵全都是步兵,两条腿的怎么可能追得上四条腿的。

阿木金十分顺利的跑回了大部队,随后便二话不说,跪倒在马哈木面前开始请罪。

在阿木金讲完了经过之后,顿时将马哈木气的顿足捶胸,七窍生烟,觉得自己当上首领,领兵征战以来,还从来没有打过这么憋屈窝火的仗。

也就在这时,李洪负责拉仇恨的士兵再次冒了出来,依然是又叫又笑,又蹦又跳。就向是有意要和马哈木斗气一样。

马哈木顿时有些压不住火,当时就要下令,调动全部的人马,再度出击去追击。

但是马哈木的命令却被阿嘎巴和阿木金二人一起拦了下来。

二个吃过苦头的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道:“台吉,您可千万不能上当,这些汉人诡计多端,就是这是有意要把您引过去,您这一去,不是正好中了汉人的计了吗?因此您可千万不能去呀。”

第336章 无耻 马哈木这才算是压下了火气,他早就觉得事有蹊跷,那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眀军这分明就是早有栅谋的,显然是他们熟悉这一带的地形,早就在这里里设下了埋伏,就是要把他们往山里引。

这片草原,绵延百里,他这一万多人就算全撒下去,对方若是有意躲避,他们也捞不到什么东西,去追击只会像是前两次一样,必然是肉包孑打狗有去无回。

刚刚只不过是怒火攻心,一时冲动才下令出击,这时被部下苦苦相劝,终于才算是免强压住了火,没有再坚持。

现在这群明军就在暗处躲藏着,马哈木已经有了明悟,只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一切。

那便是明军人数绝对很少,不然没有必要和他玩这种猫鼠游戏,那既然如此,他便做出了决定,先不去曲先卫了,等到回到自己营地,想来那群明军也不敢来袭扰,到时候他再从长计议便是。

其实这也是马哈木无计可施,只得下令撤退,一万多人的队伍,气势汹汹的过来,如今却是败兴而归,士气低落,几乎人人都觉得憋屈。

等到重新回到原本的部落驻扎地方时,马哈木便又一次发现了不对。

此时才不过下午,按理说驻地此时应该有大笔留下来的老弱在这里从事生产。

但是现在,远远望过去,那一座足够万余人生存的驻地,此时却是静悄悄的一片。

等到重新回到原本的部落驻扎地方时,马哈木便又一次发现了不对。

此时才不过下午,按理说驻地此时应该有大笔留下来的老弱在这里从事生产。

但是现在,远远望过去,那一座足够万余人生存的驻地,此时却是静悄悄的一片。

马哈木心中顿感不妙,甚至来不及和手下招呼,自己自己快马加鞭的朝驻地赶去。

来到近前,马哈木的一颗心便已经跌进了谷底,这空气中明显弥漫着一股鲜血的味道,显示着这里发生过一场杀戮。

“乌力!乌力!”

马哈木用蒙语大声喊着留下来看家之人的名字,但回应他的却是一个说着汉语的陌生声音。

“别喊了,你说的那个人想来应该是已经被我杀了!”

已经静待多时了的蓝玉缓缓的从驻地中最大的那个蒙古包中走了出来,那个蒙古包是属于首领马哈木的。

而随着蓝玉的出现,几乎所有蒙古包中都走出了人影,正是蓝玉带来突袭的那两千关西七卫的骑兵。

马哈木脸上的怒火几乎已经隐藏不住,跟在他身后的大部队也已经赶到,一万多人,将整个驻地围了个水泄不通。

马哈木则是死死的盯着蓝玉的脸,用着不纯属的汉语大声喝道:“你是谁,好大的胆子,竟然趁我不备,敢来偷袭!”

蓝玉不以为然的耸耸肩,即便现在的场面看起来似乎是他已经被人包围了,但是蓝玉的脸上却没有半点紧张之色。

一万对两千,大家都是骑兵,看似兵力相差悬殊,但是跟着李洪打了这么几次仗,这才五倍的兵力差距,对于蓝玉来说,真的只能算是小场面。

所以面对马哈木的呵斥,蓝玉轻蔑一笑,甚至还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随后才言道:“费那么多话做什么,你现在下马,臣服于我,归顺大明,我或许可饶你一命!”

马哈木闻言顿时脸上怒气一闪,心想你不过两千骑兵,凭什么如此托大,正想要下令直接进攻,将今日受的闷气,全都加倍的返还到眼前这些人的手里。

可就在此时,蒙古包中再一次走出一大群人,正是之前被蓝玉押走的那些老弱妇孺,这群人被关西七卫的士兵们押着,推了出来。

马哈木见状脸色顿时一变,大声喝骂道:“你们汉人怎可如此无耻!”

蓝玉听的心中冷笑,他只是把这些老弱妇孺控制起来,又没有杀人,这应该是大大的善举,怎么还能说他这是无耻。

他这要是无耻,你蒙古人没事就屠城的战术,又该是什么?

蓝玉也懒得和他争辩,现在的局势,又和平时战场上驱赶百姓当炮灰又不同。

在部落制的环境下,这些老弱妇孺可都是马哈木那一万大军的亲卷。

他若是不顾这些人的性命,那他这个部落首领大概就算是当到头了。

正是因此,马哈木在看到这些老弱妇孺后,反倒是有些不敢轻举妄动了,但他也是一头雾水,没懂蓝玉这是什么意思。

要打仗就打仗,偷了他的老家后不逃,反而绑了一堆人质。

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马哈木并不难猜出来现在这群人,以及之前埋伏他的明军应该是一伙的,但是他还是没有搞清楚这些人的目的。

只是为了替曲先卫出头?

那大明若是真有此意,何必费这么多的功夫,直接大军压境不就成了?

想了半天,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想要直接开门见山的问蓝玉。

却又发现蓝玉竟然理都不理他,一时间,反倒是让马哈木僵在了那里。

打,肯定打不得,对方这么多人质在手,只怕他就算是命令下去,手底下的人恐怕也没几个会听的,甚至于有可能反噬到自己身上。

可要是走,那也不太可能。

巴鲁刺思虽是游牧部落,每年都要跟随着牧期来迁徙,如今这个驻地也不是不可舍弃。

但问题还是那个,他有人质在蓝玉的手里。

蒙古人一样是有家庭观念的,汉人不愿意妻离子散,难道蒙古人就愿意了?

他下令走,或许刚开始不会引起太大的骚乱,但是等得时间一长,结果大概率还是一样的,他还是会被失去亲人而愤怒的手下而吞没。

没办法,进退两难,蓝玉又一直不说自己想要做什么。两边就开始在这里对峙了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后方突然传来阵阵骚动,不一会,便有人来到马哈木身边禀报道:“台吉,外面又来了许多人马,都是明军,差不多有两万多人!”

马哈木脸色顿时一变,他这时候才算是知道蓝玉到底在这里等着些什么。

随后心中便焦急了起来,甚至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没过一会,果然差不多两万多名步兵,缓缓展露了身形,以半包围的态势,将马哈木这一万多人的后路给堵住。

这一刻,马哈木才算是真正的走到了绝境,前有蓝玉的两千骑兵,以及大量足以直接抵消掉他战斗力的人质,身后则是两万装备精良的步兵精锐。

第337章 完全没有必要 此时,马哈木的一张脸黑的已经几乎和锅底一样的颜色。

也没让马哈木等待太久,后方的明军中,缓缓一骑走到近前,是一个年轻的有些不像样子的青年,不是李洪还能是谁。

“可是巴鲁刺思部落的首领?”

李洪来到近前,微微一笑,这一次的计划十分顺利,所付出的伤亡不超过两位数,而且巴鲁刺思同样也没有太大的伤亡,但却轻易的被李洪给逼到了绝境。

毕竟李洪是想要吃下巴鲁刺思这个势力的,自然不想要这个部落损伤太大,不然就算是收下了,一个半残的部落,又能发挥出什么能量。

李洪来到近前,微微一笑,这一次的计划十分顺利,所付出的伤亡不超过两位数,而且巴鲁刺思同样也没有太大的伤亡,但却轻易的被李洪给逼到了绝境。

毕竟李洪是想要吃下巴鲁刺思这个势力的,自然不想要这个部落损伤太大,不然就算是收下了,一个半残的部落,又能发挥出什么能量。

而眼下,毫无疑问便是最好的情况。

巴鲁刺思陷入绝境,可以任意李洪拿捏,但是自身的力量却并没有太多受损。

“可是巴鲁刺思部落的首领?”

马哈木看着一脸春风得意的李洪,心中怒火便是更盛,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因此只得耐着性子问道:“正是,你又是何人?”

“呵呵,我乃是圣上钦点的甘陕巡抚,代行天子威严,按礼节,你此时应该下马与我磕头行礼!”

马哈木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冷声说道:“你是汉人皇帝老子的官,我又不是你汉人皇帝的走狗奴才,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给你磕头行礼!”

马哈木气急败坏,李洪却是不急不恼,哈哈大笑着说道:“这又有什么干系,你投靠我大明,便也学着那曲先卫一样,当一个巴鲁卫,那你不就可以给我磕头行礼了么!”

李洪此言说的,意思便好像是马哈木给他磕头,反而是他马哈木的荣幸一般。

此言一出,马哈木差点都要直接把自己的牙给咬碎了。

“想让我投靠你们这群卑鄙无耻,只会耍阴招的汉人,你做梦去吧!”

这一刻,马哈木甚至已经抱着豁出去了的想法了,管什么人质,管什么被包围,他马哈木长这么大,何时曾受过此等屈辱。

且,李洪下一句话,更是让马哈木差点没气的直接昏过去。

“呵呵,首领大人倒是有骨气,只是恐怕现在并没有首领大人你商量的余地!”

听着李洪轻飘飘不屑的话语,马哈木勃然大怒道:”狗贼,你当真以为我怕你不成!“

李洪微微一笑,压根就没说话,而是挥了挥手,下一刻,便有炮兵营的将士们搬出来二十门没良心炮。

炮筒当然没有瞄准马哈木以及他身后的部落勇士,仅仅只是对着面前的空地开了一轮火。

“轰轰轰轰!”

连续不断的轰鸣声,令所有人都震耳欲聋。

部落勇士中,尤其是阿木金,差点没惊的从马上摔下来,他可是真的体验过这没良心炮的威力的。

扎在人群里,瞬间连个尸体都找不到了,且那一次伏击也不过只有三门炮,而现在竟然是拉来了二十门。

马哈木也是看的心惊,这种威力的火炮,几乎便是颠覆了他的认知。

对方本就占尽了一切天时地利人和,如今自己这边,有人质在他人之手,士气低落不说,他们这些人可是一大早就出发,结果就被人埋伏了两拨,随后又灰熘熘的跑了回来和蓝玉对峙。

这便相当于他们这一万人急行军了一天,却未曾得到过半刻的修习,而李洪这边,先是以逸待劳的埋伏,随后便是不仅不慢的赶到地点,根本就没有耗费任何的体力。

而且,两边的兵力也是有着差距,如今又有这威力惊人的火炮。

这似乎自己就算是拼死一搏,好像也没什么胜算。

这一刻,马哈木的怒火迅速消散,开始衡量起两边实力的差距起来。

但是就在马哈木还在犹豫的时候,李洪突然又是一挥手,随后就在马哈木震惊的眼神中,李洪的炮兵营又一次搬出来了一百多门没良心炮。

且这一次,这一百多门没良心炮,直接将黑漆漆的炮孔,对准了马哈木的方向……

接下来的事情似乎就是顺利成章了。

李洪只觉得有一句话成不欺他,那便是道理当真是藏在口径之中……

看着马哈木的态度转变其实就体现了一切。

没有了剑拔弩张,反而是满脸堆笑。

蒙古包中,李洪坐在上位,蓝玉坐在侧手,而马哈木自然便是只能跪在地上。

“巡抚大人,奴才愿意弃暗投明,归顺朝廷,日后便如那曲先卫一般,替朝廷镇守边疆……”

李洪听的不耐烦了,只是澹澹的开口说了一句道:“我还是喜欢你之前桀骜不驯的样子,你尽量恢复一下!”

“……”

这是李洪的恶趣味,马哈木虽然不解其意,但是也知道这肯定不是字面意思,因此干脆就跪在那里不知该说些什么。

而李洪许久之后方才开口说道:“我不是要你归顺朝廷,以后为汉臣,事情办完之后,你依旧是你的部族首领,你若是争气,日后就算是接手北元朝廷,只要你不进犯我大明边境,那也没有人会管你!”

李洪虽说收复了巴鲁刺思这么个部落,却也不代表他对这片地盘有什么想法,这地方,汉民非常稀少,再加上路途遥远,后勤补给难上加难,不可能长期供养大军。

而且,草原之上本就属于羁縻疆土,军民皆为异族,那里非但不能征收赋税,反而需要大明的财政支持。

大明之所以设立关西七卫,便是要用关西七卫做缓冲地带,那他若是把这里也划入大明地盘范围,那岂不是还要另外设立卫所,再重新规划缓冲地带?

这不是完全没有必要么,开疆扩土或许说出去好听,但是也是要讲实际的。

比起名义上占领这个地盘,大明得不到半点好处,李洪的想法确实,通过经济手段,将此处把握在手里,这样一来,既可以获得利润,同时,却又还不用担负责任。

听着像是渣男,但是人人都骂渣男,真有机会谁又不想自己当一个渣男呢……

李洪的深思熟虑,马哈木可不清楚,在听见李洪说不要自己的效忠,这又一次让马哈木摸不着头脑了,有些惊疑不定的问道:“巡抚大人,那你到底想让奴才做些什么?”

“我要做什么那你先别管,你且告诉我,这附近,像你这般的部落,还有几个?”

听见李洪问题,马哈木先是一愣,随后突然有些幸灾乐祸的说道:“还有两个!”

第338章 天大的好消息 乌拉特部落,以及扎古部落。

人数都和巴鲁刺思差不多,只不过巴鲁刺思武风更强盛一些,可以做到人人皆兵,而另外那里两个部落,更多的时候还只是单纯的放牧。

但是就算是不想巴鲁刺思喜欢打秋风劫掠,但毕竟是蒙古部落,面对生死存亡的时候,肯定也不会怂。

李洪命令马哈木修书一封,直接对着两个部落宣战,要么就乖乖的滚出这片草原,永远不许在此处放牧。

对于游牧部落来说,草原便是命根子,便犹如农民的土地一般。

当有人把镰刀放到你的命根子上了,若是没有反应的话,那才是不正常的。

这两个部落也没有出乎预料的,便开始组织人手要和巴鲁刺思火拼。

至于结果嘛,也十分好猜。

那有什么部落火拼,无非就是李洪的圈套罢了,伏击偷袭加威胁,李洪几乎是把阴谋诡计玩出花了,且在马哈木的配合下,还真就是十分顺利的收服了这两个部落。

这两个部落的规模和巴鲁刺思差不多,皆都是一万多人,再算上李洪自己的两万多人,这便是有五万了。

就算是在这草原上,也算是一股不小的势力。

当然,想要靠着五万人,且其中半数都还是迫于李洪的淫威,一个个心里不知道打着什么小心思的异族去把北元的老窝给掀了明显还是不现实的。

其实,李洪收服的这三个部落,打一开始,其实就是一个谈判的筹码而已。

李洪带着这三个部落,开始朝着漠北迁徙而去。

原本李洪的两万明军,若是大摇大摆的在草原行动,肯定会惹人主意。

但是此时李洪的士兵隐藏在三个部落之中,却是有些天衣无缝了。

游牧部落本就是四处游荡,不会在一个地方呆着的,而草原上,五万人的游牧部落或许很少见,但绝对不是没有。

就这样,李洪带着五万人其中还有两万个大明士兵,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来到了漠北。

……

图鲁博罗特,察哈尔部落的台吉,此时正在看着一份蒙文写的谕旨。

蒙文的历史很短,在一开始,蒙古族诞生于斡难河流域之时,本来是没有文字的。

是在成吉思汗征讨乃蛮人之时,乃蛮人掌印官回鹘人塔塔统阿虽然遭逮捕,依然守着国家的印信。

成吉思汗非常嘉许他忠于自己国家的行为,遂命令他掌管蒙古国的文书印信,并命令他教授太子、诸王畏兀字以书写蒙古语,蒙古人至此时便采畏兀字母以书写蒙古语,这乃是蒙文的前身。

而真正的蒙文出现,则是要追朔到元世祖忽必烈颁行的“蒙古新字”也叫做“八思巴文”。

听名字也知道,这个文字,乃是当时的蒙古国师,八思巴创立的。

说起这位八思巴,那也是个奇人,当然不是小说中那位可以破碎虚空的蒙古第一高手……

历史上对于这位元朝第一位帝师的评价很高,《元史释老传》说他七岁时,就能“诵经数十万言,能约通其大义,国人号之圣童。”稍长,即开始学习“五明”学,一学即悟。

《西藏王臣记》记载:“幼而颖悟,长博闻思,学富五明,淹贯三藏”。

但其实刨除掉八思巴在宗教方面的贡献以外,更多的其实是他的内政。

别的不说,至少他在位的时期,很好从处理了蒙族、藏族乃至于汉族之间的关系。

要知道,在民族尚未融合之前,想让各民族安分下来可从来都不容易。

不说蒙汉之间的血海深仇,单单是蒙族和藏族之间的恩怨纠葛,那便能往回追朔不知道几百年。

但是八思巴却能很好的处理了这种局面,只可惜,八思巴吃斋念佛一辈子,却年仅四十三岁去世了。

且他任时的一些政策,也没有很好的贯彻下去,从某种角度上讲,元朝国诈甚至连一百年都没撑过去,其实在八思巴英年早逝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结局了。

此时,图鲁博罗特所看的这份谕旨,便是用八思巴文所写,而上面所写的内容则是,如今元昭宗想要组建禁军,命他察哈尔部族挑选一万名勇士。

这份谕旨,不仅仅是察哈尔部落收到了,而是在大漠中,但凡人数超过十万人的大型部落,皆都收到了。

而元昭宗之所以要抽调人手组建禁军也很简单,那便是王保保将嘉峪关给打下来了么。

这对于北元来说,毫无疑问乃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元昭宗自然是干劲满满,原本送往王保保那里支援的物资被人黑掉,且陕西又一次被明军收复后,其实元昭宗乃至于北元上下,都已经不再对重新南下夺回江山抱有什么期待了。

但谁又能猜到,这王保保竟然如此厉害,竟然真能从徐达的手中,将嘉峪关给打下来。

这便是相当于给北元南下留下了一个桥头堡,随时都有卷土重来,再创辉煌的机会。

如此情景,元昭宗又如何能坐得住,自然是要加紧组织人手,一鼓作气,别的不说,至少通过嘉峪关,把甘肃给重新拿回来再说。

但是话虽如此,这份谕旨发下来后,图鲁博罗特却是有些不快。

一万士卒,即便是察哈尔如今家大业大,那也是个不小的数字。

元昭宗要抽调一万勇士,对于他们这些部落来说,不仅仅是要他一万兵力,更是要走了他一万个青壮劳动力。

毕竟游牧部落,青壮可不仅仅是打仗的,同样需要兼顾生产,或者说,大部分的时间,其实都是处于生产劳作的状态。

眼看着马上就要入冬如同的,牛羊还有马都需要最后在养一层肥瞟,不然这个冬天不好过,正是最需要人手的时候。

毕竟游牧部落,青壮可不仅仅是打仗的,同样需要兼顾生产,或者说,大部分的时间,其实都是处于生产劳作的状态。

眼看着马上就要如同的,牛羊还有马都需要最后在养一层肥瞟,不然这个冬天不好过,正是最需要人手的时候。

所以,身为察哈尔部落的首领,图鲁博罗特肯定是不想要出人的。

可问题是,他毕竟名义上还是要听如今北元皇帝的命令,更何况,王保保刚刚打下嘉峪关,很难说大明那边是个什么反应,但是在草原上,却是有不少人重新开始看好北元重返中原。

正在图鲁博罗特有些两难的犹豫中,突然一人奔入营帐之中。

“阿布!”

蒙语中,阿布是父亲的称呼,来人正是图鲁博罗特的大儿子,阿鲁台。

图鲁博罗特皱眉喝道:“说了多少次了,做事要有大将风范,不可冒冒失失的!”

“是,阿布,儿臣知道了!”

阿鲁台年岁不大,十五六的年纪,面对父亲斥责,到是也十分痛苦的认错。

“说吧,发生什么事情了?”

阿鲁台这才开口说道:“外面来了三个部落的首领,想要投靠阿布!”

第339章 友谊之邦 “嗯?”

图鲁博罗特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又是大喜,并没有任何怀疑的地方。

这草原之上,部落之间相互融合相互吞并乃是常有之事,当然,大型部落同样也时常会有分裂的时候。

如今察哈尔部落名声在外,有三个小型部落活不下去了过来投奔,虽说一下子三个有些凑巧,但是也不是没有可能发生。

“他们现在人在那里,快快将人请进来!”

阿巴鲁点头,随后出了营帐,没过多久,便有一行人走了进来。

一行五人,其中三人一看便是蒙古族的长相,身上穿的质孙服,也代表着这三人便是各自部落的首领。

质孙服乃是元朝特有的服饰,且只有贵族才有资格穿戴。

一般来说,是由元朝的皇帝或是大汗将将质孙服作为礼物送给大臣,表示他对官员的信任,接受者也会为此而感到自豪。

还没有入主中原的蒙古汗国早期,质孙服以毛毡为原料,随着材料逐渐丰富,质孙服的制作开始使用金钱织物,也提升了质孙服面料的品质。

如今多是用产自江南的一种名叫纳石的锦缎,其质地厚实华丽,后来成为质孙服的主要面料,一般皇帝和高级官员的服装面料由纳石失制成,以示富贵。

而如今蒙古人退守草原,这绸缎之类的东西可就更是珍贵了,因此除了部落首领以外,一些小贵族根本没资格穿这种衣服。

但是图鲁博罗特还是眉头一皱,因为近来之人中,除了这三个明显是部落首领的人外,还有两个一看就是汉人的青年。

而更让图鲁博罗特有些狐疑的是,这三个部族首领似乎是在以这两个汉人青年,马首是瞻!

图鲁博罗特是在中原待过的,见识过中原的繁华,同样也确实过了好一阵人上人的日子。

元人可以视汉人为猪狗,这便是当时的社会风气。

此时即便是元廷没落了,他现在看到这几个部落首领竟然对两个汉人如此尊敬,顿时便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这两个汉人是什么东西,给我拉出去砍了,尸体剁成肉馅去喂我的猎狗!”

这进来的这两个汉人青年,自然便是李洪和蓝玉,图鲁博罗特此言是用蒙语说的,李洪和蓝玉二人皆是不解其意,但是那三个已经被李洪控制住的三个部落首领却是齐齐的脸色一变。

李洪是什么人物,虽说听不懂图鲁博罗特说了些什么,但是大致也猜得到他说的内容。

心中也不急也不慌,即便是身后已经有壮汉朝着二人走来,蓝玉则是皱眉拔出腰间佩刀。

蒙古人也不知道是心大还是胆子大,反正几人进来见图鲁博罗特,竟然不需要缴械,难道这里的人就不怕匹夫一怒么……

蓝玉持刀拦住了想要来抓李洪的蒙古士兵,而李洪也趁着没有动手,事态不至于到完全失控的地步,李洪澹澹的说了句:“我是来和你做一笔生意的!”

说完之后,李洪还十分不客气的勐踹了马哈木一脚。

马哈木顿时浑身一哆嗦,随后急忙用蒙语翻译了这一句。

图鲁博罗特沉默了许久,随后挥斥了那两名正在和蓝玉的侍卫,随后用着比马哈木要纯熟不少的汉语言道:“生意?你是汉人的商人?”

图鲁博罗特看不起汉人,但是身为蒙古贵族,汉语却也是十分精通的。

李洪则是微微一笑,毫不在意这里是别人的地盘,直接盘腿坐到了图鲁博罗特的对面,开口一句话,就让他脸色大变的愣在了那里。

“你想不想当北元的皇帝?”

“……”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图鲁博罗特这才开口说道:“你说想和我做的生意就是这个事情?”

“正是!”

李洪当真是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直接拿过摆放在图鲁博罗特桌面上的青稞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开始慢慢品味了起来。

听见图鲁博罗特的问话,这才微微一笑说道:“正是!”

又是一阵沉默,图鲁博罗特又一次开口问道:“你不是商人,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这么大的口气?”

在自己的地盘,图鲁博罗特觉得自己随时可以拿捏眼前营帐中所有人的性命,因此说话间却也没有了什么忌讳,竟然没有否认李洪的问题。

他当然想要当皇帝了!

如今北元皇室自己都已经四分五裂的了,若不是最近有王保保重新将嘉峪关打下来的传闻,北元朝廷的威信力和在草原上的掌控力还有可能更低。

这种情况,他身为察哈尔部落的首领,且察哈尔部落如今的实力,已经可以称霸漠南,他自然而然的会有别样的心思,他当然想要当皇帝了!

如今北元皇室自己都已经四分五裂的了,若不是最近有王保保重新将嘉峪关打下来的传闻,北元朝廷的威信力和在草原上的掌控力还有可能更低。

这种情况,他身为察哈尔部落的首领,且察哈尔部落如今的实力,已经可以称霸漠南,他自然而然的会有别样的心思,

但是一些事情,图鲁博罗特也只能是想一想,历史上,虽说北元破灭后,整个草原再一次四分五裂,而察哈尔部落在瓦刺未崛起之前,一直是草原上最大的势力,但是图鲁博罗特也确实是一直没有称帝或是称王,只是统一了漠南后便仿佛满足了野心,直到瓦刺崛起后,便迅速覆灭,归于历史长河之中。

没人知道图鲁博罗特是怎么想的,但是他现在确实是处于野心勃勃的时期。

“你不是商人,你是什么人,凭什么这么大的口气?”

李洪笑着从怀里掏出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谕旨和大印,言道:“我乃是大明甘陕巡抚,代行天子威严,不知道这个身份,有没有资格和首领大人你,做一笔生意呢?”

图鲁博罗特沉默了许久,随后说道:“你当我是什么人,反叛了圣上,却要给你大明当狗么?”

李洪却是哈哈大笑道:“首领大人这是说的那里话,怎么会是当狗,首领大人日后若是真能拿下北元,登基上位,您之国度,便是我大明的友谊之邦!”

图鲁博罗特又问道:“呵呵,你大明能有那么好心,难道就不怕我取而代之后,重新和你们汉人打仗?”

第340章 极大的威胁 李洪则是笑的更开心了,言道:“怎么会,首领大人您是个聪明人想来你也清楚,我们大明的实力,而且,首领大人你也没有理由来进犯我大明!”

图鲁博罗特皱眉,问道:“此言何意?”

李洪答道:“我们汉人有一句古话,那就是柿子还要挑软的捏,也不是我们自夸,但是我们大明如今正是鼎盛时期,首领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来试一试!“

图鲁博罗特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必要反驳,这都是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来的事情。

一便是如日中升,一便是日落西山。

他就算是想要自己当皇帝,最多也只是重拾一下草原霸主的荣光罢了,至于问鼎中原,那他也是想都不要想!

图鲁博罗特干脆也不再想这些问题,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了他最关心的事情道:“你说想好和我做个生意,又问我想不想当皇帝,你是想让我反叛,直接出兵去攻打北元是吧!”

李洪连连点头,他正是这个意思。

图鲁博罗特直接开口说道:“那你说的生意是何事,总不可能我帮你出兵,我却没有半点好处吧!”

李洪笑着说道:“那自然是不可能的,这三位,便是我能给予首领大人的酬劳!”

李洪说着,还指了一下站着如同喽啰一般的部落首领。

“他们三人的部落,每人都有万余人,另有牛羊无数,首领大人只需要答应出兵,他们三人立刻便可归顺于大人部落。”

巴鲁刺思以及另外两个部落,自一开始,便是李洪精心准备好的筹码,如今也终于是派上了用场。

图鲁博罗特却是连连摇头,言道:“不够,只是三万人又能有什么用。”

李洪则是言道:“首领大人急什么,这三个部落权当是订金,我大明当然不会让首领大人你孤军奋战,只要你出兵,我大明自然也会出兵助阵!”

图鲁博罗特眼前一亮,他有反叛的心思,但是却一直没有展开行动,其原因自然便是觉得自己的实力还没有到达可以和北元硬碰硬的准备,毕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如今北元控制了整个漠北,实力还是不容小觑的。

但是若是大明也出兵,再加上他自己,此事明显是有成功的可能性的。

这一笔生意,怎么想,都是做得过的,换一个角度讲,他本来就像夺位,而现在李洪找上来,又是送礼,又是出兵相助,按理说还是应该他给李洪好处才是,毕竟最后当皇帝的是他才对。

但是图鲁博罗特还是问了一句道:“你大明能出多少人马?”

“八万,三万铁骑,五万精锐,火枪火炮无数!”

这个数字纯属于李洪瞎胡扯,但是无所谓,想要说动图鲁博罗特,必然要给其增长他毕竟能多得皇位的信心,那他自然是要往多了说的。

也果不其然图鲁博罗特脸色一惊,随后又开始十分谨慎的盯着李洪。

毕竟八万人若是都在他部落附近,那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威胁。

李洪则是安抚道:“放心,这漠南距离遥远,我的大军尚停在河套附近,如今带过来的只有两万先锋军,待得大人一起兵,大军才会开拔,与首领大人回合!”

图鲁博罗特的脑袋有些发晕,一时半会儿不知如何回答。

他有些不相信大明会出兵八万,但又有些期待大明出兵八万,同时又害怕这八万兵马赖在草原不走。他担忧大明朝忽悠自己,又怕自己犹豫不定,会错过这个问鼎草原霸主的机会。

还有,即便大明真的出兵八万,劳师远征之下,也不一定能打北元。但他又觉得,如果自己出兵和大明一起杀出,或许真能帮着大明打胜仗。

好难抉择啊!

半天之后,图鲁博罗特这才开口说道:“李巡抚,此事关系重大,我必须部落中其余人商量一下,给我两天天时间,定会给你一个准确的答复。”

“自当如此!”

短暂的接触后,李洪便又在察哈尔部落安顿了下来,每天好酒好肉吃着养身体。

图鲁博罗特也不客气,直接将李洪待过来的那三个部落给接收了,当然,李洪的那两万多的人马,也是受到了热情的款待。

至于图鲁博罗特自己,则也没有闲着,立刻召集察哈尔部落所有能说的上话的人,商量着是否应该出兵,结果越是商量,就越是心里没谱。

短暂的接触后,李洪便又在察哈尔部落安顿了下来,每天好酒好肉吃着养身体。

图鲁博罗特也不客气,直接将李洪待过来的那三个部落给接收了,当然,李洪的那两万多的人马,也是受到了热情的款待。

至于图鲁博罗特自己,则也没有闲着,立刻召集察哈尔部落所有能说的上话的人,商量着是否应该出兵,结果越是商量,就越是心里没谱。

等两天时间一到,李洪在此被请入营帐之中一个老头子问:“巡抚阁下,你如何保证大明会出兵帮我们攻打北元?”

“不知这位是?”

图鲁博罗特言道:“我的叔父扎花不罕。”

这么大的一个察哈尔部,自然不可能是图鲁博罗特的一言堂,族中尚有不少还能主事的长辈。

李洪点头,随后才回答了二人的问题道:“我这两万人都带来了,这还不能保证么?”

图鲁博罗特凝重道:“我说的是还在河套的那六万大军!”

李洪笑着说道:“我可以身先士卒,先带着我那两万士兵把上都城打下来,你们随时注意动向便是,只不过这还需要你们的配合!”

上都城,也便是后世的锡林郭勒盟,这里的历史,可比北元的都城应昌哈拉和林的历史久多了。

如今元昭宗迁都哈拉和林,这上都城的地位更加重要,若想要攻占北元,必须要先取上都城。

如今镇守上都城的,乃是孛儿只斤·脱火赤,其人祖上元太宗窝阔台次子阔端,也是黄金家族的一员。

叔侄俩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计较。

这买卖做得,不管李洪那边胜负如何,他们都可以捅屁股干一票,见势不妙也能随时选择跑路。

“倒也不用什么,我记得现在的元朝皇帝要让各部族出人丁是吧,想来察哈尔部乃漠南第一部落,想必也有分派的名额,不知道有多少人?“

“一万人……你问此事做什么?”

图鲁博罗特先是问了一句,随后脸色一变,言道:“你是想要我这一万人从上都城入漠北,随后与你里应外合?”

顿了顿后,图鲁博罗特冷声说道:“你刚不还说你大明会先出兵打下上都城,以表示诚意么?”

第341章 一张废纸 李洪却是哈哈大笑道:“那有那么麻烦,首领大人放心,肯定是我先出兵,到时候首领大人你自己看情况再决定是否动手,这主动权便在首领大人你的手上,如此一来还不行么?”

图鲁博罗特不说话了,因为李洪所言似乎确实有理。

到时候他以运送部落勇士的名义,路过上都城,元朝可没有什么外来兵马不可入城驻扎的规矩,到时候李洪若是真如他所说,出兵攻打上都城,到时候若是战事顺利,那他自然也可以做一个顺水人情,与李洪里应外合。

但若是李洪骗他,或是攻城不利,那他就全然当做不知道这件事,甚至可以帮助脱火赤守城,到时候把一万部族勇士送去哈拉和林便是。

这样一来,他图鲁博罗特还真就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了……

……

三日,图鲁博罗特点齐了一万人马,亲自带队,往漠北行进。

都是骑兵,人人有马,行进速度极快,两天的时间便到达了上都城,只是在进城前,暗处同样跟随的李洪,则与图鲁博罗特又见了一面。

这一回,李洪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给他一个锦囊,并且千叮万嘱的说道:“此物一定要等到进城后,一更天时,四周无人的时候才可打开查看!”

图鲁博罗特半点都没有理解李洪的意思,毕竟一个蒙古人,即便是听得懂汉语,却也不可能知道什么叫做锦囊妙计,毕竟《三国演义》还没流传到这里呢……

李洪也懒得解释,只是又一次叮嘱了一边,随后便目送着图鲁博罗特领着察哈尔部落的一万精锐进了上都城。

察哈尔部落作为漠南最为强盛的部落,且大部落中,图鲁博罗特还是唯一个最快响应的部族首领,身为北元王爷的脱火赤十分热情的招待了图鲁博罗特。

一场宴会,持续了许久,知道天色大黑,图鲁博罗特才以明天还要赶路为借口,结束了庆祝。

同时他心里也有些打鼓,因为依照计划,其实在宴会之时,李洪的部队便已经应该开始攻城了,为何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那狡猾的汉人该不会是在骗人的吧!”

“可是他为何要骗我他想要攻城,这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一向十分英武,自认为有勇有谋的图鲁博罗特一时间脑袋反而开始有些转不过弯了,实在是理解不了李洪的一些操作。

同时图鲁博罗特也突然想起了李洪给他的那个让他只能到了时间才可以打开查看的锦囊。

现在虽然还没有到达时间,但是心中有不祥预感的图鲁博罗特还是将那锦囊打了开来!

“敌袭!敌袭!有人攻城!”

“谁?谁喊的敌袭?有多少人?”

“不知道,只来了几百人,朝着城里射了一轮箭后便又离去了,只是这箭上都带着书信!”

“把书信拿上来我看看!”

脱火赤给图鲁博罗特安排的府邸中,图鲁博罗特听着外面传来的骚乱,拿着锦囊的手没来由的一抖,心中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

不敢在耽搁,急忙打开了那所谓的锦囊妙计,随后便发现里面一张纸,那纸上所写的只有六个大字。

“依照计划行事!”

甚至于,这六个字还十分贴心的是用蒙语写的。

此时,图鲁博罗特更是一肚子疑问。

按计划行事?

什么计划?

不是你李洪没有依照计划在宴会的时候攻城么?

和他图鲁博罗特有什么干系?

突然,图鲁博罗特莫名的心中一紧,想起了刚刚外面传来的骚动声音。

原定的大举攻城,突然变成了射一轮箭失便又离去,那箭失上还挂着书信?

那书信的内容是什么?

总不能是招降书吧……

这些往上都城里射箭的人自然是李洪安排的,而李洪没有依照计划,进行攻城,自然是不想让他的士兵死伤太多。

开什么玩笑,他那有什么八万大军,满打满算他只有这两万多人,死一批那就少一批,怎么可能折在这个地方。

所以,李洪一开始便是在骗图鲁博罗特的,而且他也不怕图鲁博罗特翻脸,毕竟有些事情只要开始了,那就算是他想要停下来也不成了。

他射过去的箭失上带着的书信上的内容也很简单,便是说图鲁博罗特已经投效大明,让他脱火赤趁早开城门投降。

没错,李洪摆了图鲁博罗特一道,他从一开始就是打算让图鲁博罗特打第一波,然后他再趁机跟上。

图鲁博罗特看着如今手上这个写着“依照计划行事”的纸条,陷入了沉思。

正想着李洪到底是什么意思的时候,突然脱火赤粗豪的声音突然传来道:“哈哈,察哈尔老弟,你猜刚刚发生了什么?”

“嗯?”

图鲁博罗特下意识的看向大门,果然脱火赤拿着一封有着箭孔的信纸走了进来,脸上带着笑意言道:“刚刚不知从哪里跑过来一群汉人,朝城里射了一堆箭失,上面还绑着信笺,你猜那信上写的什么?”

没来由的,图鲁博罗特心中一紧,只是还没等他开口问,那脱火赤已经自问自答的开口说道:“哈哈,老弟你定然没有想到,那信上说你已经投靠了大明,今夜会半夜举火为号,开城迎接的明朝廷的军队!”

“哈哈哈,不过老弟你放心,老弟你乃是我大元最忠心的勇士,汉人如此粗浅的离间计,绝不会让我怀疑你……咦,老弟,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脱火赤脸上的笑容突然凝了起来,眼神冰冷的看着图鲁博罗特手中拿着的纸张。

图鲁博罗特也是一愣,随后便是心中警铃大作,急忙开口说道:“没什么只是一张废纸罢了!”

“哈哈哈,原来如此,罢了,今日有人来袭城,我还是放心不下,我先去外面看一眼!”

脱火赤又一次恢复笑容,迈步朝着门外走去,只是刚刚迈步,随后却又听见图鲁博罗特的声音道:“这么急着走做什么?“

声音落下,二人几乎是同时的拔出了腰间的弯刀。

“图鲁博罗特,你当真背叛了圣上!”

脱火赤出身黄金家族,自当对北元最为忠心,刚刚看到那书信时心中便起了疑心,特意进来试探,结果却又看见图鲁博罗特鬼鬼祟祟的样子,如何还能不知为何,这才想要趁机逃走,结果现在图鲁博罗特也不装了。

第342章 守株待兔 一开始图鲁博罗特肯定是在犹豫的,不然也不可能想让李洪打头阵,自己则看情况行事。

结果却是被李洪摆了一道,如今不得不直接和脱火赤,甚至是北元翻脸了。

突然,月光下一把尖刀插进了脱火赤的后背,隐藏在暗处的疤脸男,缓缓走了出来,图鲁博罗特震惊的看着这一切。

疤脸男便是李洪留下来的后手,或者说,疤脸男才应该是完成计划的最重要一步。

李洪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预料到脱火赤会突然进来撞见图鲁博罗特拆开锦囊的一幕。

所以,李洪真正完整的计划是,让疤脸男混进图鲁博罗特的队伍中,趁机刺杀脱火赤,能否刺杀成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这封挑拨离间的书信在前,脱火赤便不可能再对图鲁博罗特保持信任。

而到时候,图鲁博罗特一样不得不因为自保而直接反叛。

现在的情况,虽说超出了李洪原定的计划,但是,事情是在向着好的一面发展的。

脱火赤瞪着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缓缓倒在了血泊之中,而疤脸男依旧是那那副不苟言笑的神情,对着震惊中的图鲁博罗特澹澹的说道:“我是来帮你的,你只需要依照公子的计划行事即可!”

什么计划?

自然便是他图鲁博罗特进城后直接投敌,他和李洪里应外合了!

而事已至此,图鲁博罗特怎么可能还不知道自己是被李洪给耍了,但是他还真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让他选择!

叛乱,开始了!

……

城外,图索和蓝玉望着冲天火光,心里只剩下佩服感慨。

图索言道:“我这辈子也打过不少仗,却也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感觉就跟《三国演义》差不多。”

“你还看过《三国演义》?”一旁的李洪闻言笑着问了一句。

图索言道:“之前有过商人,带过来一本,上面写有此故事,只可惜不完整,我苦苦追寻却不知后面的情节。”

他当然追寻不到完整了,罗贯中还没连载完呢,江南的百姓都看不到,他身在草原,又怎么可能看得到!

而蓝玉则是哈哈大笑道:“我家大人用兵如神,用计也是神鬼莫测,怎么可能是小说里的人物能比较的!”

“城门已开,咱们要不要趁着现在杀进去?”

图索看着火光冲天的上都城内,开口问了一句。

而蓝玉则是阴恻恻的说道:“不着急,让他们自己杀一会儿,不多流点血咱们怎么立威?”

李洪却是摇摇头说道:“今日之后,我与他便是盟友,不宜再心生嫌隙,蓝玉,你领一万人进城支援吧,骑兵给我留下!”

“是!”

蓝玉一声大喝,随后便立刻点兵出阵,他现在几乎是对李洪已经到了一种言听计从的地步。

只要是李洪的命令,他便绝不会有半句疑问,只需要去做了便是。

而李洪,则同样开始行动了起来,带着那两千关西七卫的骑兵,朝着北城赶去,那里是上都城去往哈拉和林的方向,他要去那里守株待兔。

城内的战事很快便有了结果,本来图鲁博罗特的一万人便是从内部突然开始反叛,且,上都城内的最高指挥官脱火赤又直接被疤脸男杀死了,一时间群龙无首,这便给了图鲁博罗特一个抢占先机,出其不意的优势。

毕竟刚刚欢迎的宴会才结束,谁又能想到,刚刚还在一起喝酒好兄弟突然便能拔出屠刀砍向你的脖子呢。

而再之后,又有蓝玉等人进城支援,自然将原本上都城的守备力量给打的步步败退。

上都城自脱火赤以下等级最高的官员乃是高勒奇,乃是上都城司都元帅府的达鲁花赤。

达鲁花赤大概相当于明朝的将军,正三品,掌虎符,可领军权,

高勒奇见战事不利,立刻便有了撤退的消息,毕竟一个上都城弃了就弃了,重要的首要将察哈尔部落叛乱的消息尽快传出去,好让北元朝廷有一个准备。

黑暗中,他带着人策马狂奔冲出城门,虽然莫名其妙丢掉城池,但他心里并没有多少愤怒。

蒙古人并没去汉人看重城池,只要人留下来,一切都好说。

“和卓,前方似乎有人马!”

和卓,是蒙古语中对于尊贵之人的称呼。

高勒奇抬头看去,随后借着月光,果然看见旷野里影影绰绰一大片。他立即大喊:“向右走!”

李洪也不再等待,直接对着天空鸣枪,喊道:“杀!”

两千关西铁骑,一声令下,立刻士气高亢的开始月夜追击。

于此同时,高勒奇逃跑的方向,同样突然亮起火光,又是一千骑,高举着火把冲了出来。

不是李洪料事如神,连高勒奇逃跑的方向都有预测,而是在道路的左右两边,都埋伏了一千骑,自己则带着两千关西铁骑守在正面。

至于多出来的那两千骑,其中五百是曲先卫凑出来的,剩下的一千五百骑则是图鲁博罗特赠送的。

那时候的图鲁博罗特还将李洪当成是贵客座上宾,只要李洪肯先动手攻城,向他借一千五百骑又算得上什么大事,很痛苦的就借给了他,结果却是这么个结局……

高勒奇终于慌了,拔刀大喊:“一直向西,在他们合围之前突出去!”

“休休休!”

乱七八糟的箭失,从两边飞向高勒奇冲出城的骑兵。

虽然图鲁博罗特给出的这些骑兵的算不上什么精锐,命中率虽然很低,但好歹是两千人齐射,当场就射翻六十余骑,但是从上都城里逃出来的人至少也有两万,这点箭失根本就不够看,不少蒙古骑兵中箭之后还在向前突围。

这埋伏在两边的骑兵,左右合流,瞬间吃掉了吊在后面的五百骑兵,但是前方的大部队还是冲出了包围圈。

这个时刻,高勒奇心中突然一紧,因为李洪已经带人迎到了他的面前。

“轰!”

先是没良心炮的开火,巨大的炮灰轰鸣,以及足以将黑夜照亮的光亮,瞬间让高勒奇突围的态势一缓。

高勒奇根本没有机会去思考,是什么火炮能够拥有如此大的威力。

因为关西七卫的骑兵已经冲过来了,这些骑兵们手中不拿马刀和长枪,人手一把造型奇特的长杆武器,待到近前,“砰砰砰”连续的轰鸣之声,这才让高勒奇知道,这群骑兵手里拿的竟然是火器。

骑兵拿火器,这是疯了么?

这是高勒奇的第一个想法,可随后他的这个想法便瞬间消散。

因为这群骑兵非但没有疯,反而杀的十分起兴。

第343章 跟我去杀敌! “怦怦怦!”

连续不断的轰鸣声,直接让高勒奇傻了眼,这火器为什么可以连续开火,而不用换弹?

火枪骑兵,被李洪训练良久,且打造五雷神机不知道花费了工匠多少时间和心血,这一刻,终于发挥出来他真正拥有的威力。

两方骑兵相交,一方正准备用冲锋带来的威力,将敌人捅穿,但是李洪的火枪骑兵,却是在距离十米之外,直接开枪。

打不中也没有关系,还有第二枪,第三枪……

同时,单手拉着缰绳,骑兵的机动性也没有放弃。

两千关西铁骑,硬生生的竟然在这两万人的队伍中杀了个对穿,且损伤不超过两位数。

李洪看的自己赋予众望的火枪骑兵大发神威,心中一喜,正想要指挥刚刚被高勒奇摆脱掉的那些来自曲先卫和察哈尔部落的骑兵过来合围。

结果却是让李洪大跌眼镜。

因为李洪这才发现,那两支骑兵在吃下高勒奇殿后的五百人马后,竟然没有追击,而是开始了内讧!

原因也很简单,蒙古人的规矩,战利品从来没有上缴的这一说,谁杀的,谁捡到的,谁发现的,甚至于是谁抢到的,那就是谁的。

他们也根本没有想到,李洪领着区区两千人,就能阻挡住高勒奇两万的人马,索性直接跑去摸那些被杀死的上都城蒙古骑兵的尸体。

战马、皮甲、刀剑、弓箭……甚至是衣服鞋子,在这些蒙古人眼中都是好东西,瞬间把这些尸体给扒得干干净净,一点东西都没剩下,甚至连身上的衣服都被人抢走了!

李洪注意到了后方的情况,原本担心的高勒奇自然也发现了,回头望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刚刚还在担吾命休矣,下一秒就被李洪的猪队友给逗乐了,高呼天不亡我也,随后便急忙带着剩下的骑兵朝着漠北的方向狂奔而去,丝毫不敢停留。

而李洪自然也没有追击的必要,毕竟大家都是骑兵,一方铁了心的想要逃,他追击不追击没什么差别。

所以李洪只能憋着一肚子的火气,骑着马回到后方的战场上。

这由曲先卫的五百骑兵和察哈尔部落一千五百人组成的队伍被李洪分为的两队,左右两边各埋伏了一千。

其中右边的那一千骑兵最先应敌,杀伤敌人更多,但是左边的骑兵却是更先开始打扫战场,将战利品给搜罗大半,这让辛苦杀敌的另一千骑兵如何能接受。

如果不是李洪之前将这五百人和一千五百人打算了重编的,两边都有相熟之人,此时恐怕已经提刀互砍了起来。

李洪走到近前,大声呵斥道;“全都给老子住手!”

领着自己训练出来的士兵打仗打习惯了,甚至于这关西七卫的骑兵都是蓝玉训练了几个月的,何时曾见到过这种场面,顿时气的有些肝颤。

这群乌合之众,打个顺风仗都能内讧,遇到硬仗哪还得了?怕是要直接扔下主将一哄而散。

李洪又是高喊了一句,只可惜这些人大多不懂汉化,根本就听不懂,依旧我行我素。

当然也有些头领是听懂了,曲先卫的一名都督开口说道:‘大人,你来评评理。这些任,本就是我们杀的,他们连一箭都没放,凭什么把战利品抢走?”

另一边同样有懂汉化的将领,同样也是曲先卫的人,大声反驳道:“什么叫我们一箭没放?那是因为贼人没来我们这边,我们埋伏空了而已。大家都辛苦一场,都为了给大人出力,当然是谁抢到的东西归谁!”

“放屁!”有人大怒的骂人,随后又是一连串李洪听不懂的蒙语。

“都特么闭嘴!”

李洪气的差点想要杀人。

这一喊话,李洪用上了剧哦引起,这一回大家都闭嘴了,眼巴巴的看着李洪,却是在等着李洪分配战利品。

这看的李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拿起马鞭。

“啪啪啪啪!”

一连串的响声,李洪照着这些蒙古首领,一个个挥鞭抽打。他便抽边说:“你们这些家伙,自诩是成吉思汗的子孙,甚至还有真正的黄金家族后裔。就因为几匹马,几件破衣服,居然在战场上跟友军闹起来!便是成吉思汗复生,怕也要被你们气得再死一次!”

喊完之后,李洪还恶狠狠的朝着身边一个懂汉语的蒙古人喝道:“一字一句的给我翻译过去!”

待得那人将话语翻译完,李洪又大声喝道:“草原上还有数不尽的金银、牛马、人口和粮食,你们要是有胆量,要是还保留着成吉思汗的一丝荣耀,就跟着老子过去抢!这几件死人的衣服算什么?”

“留下几人,将战利品归拢统计,统一根据战功分配,没有机会杀敌的人就自认倒霉,下次有机会的时候杀回来,其余人,跟我去杀敌!”

这两千人的队伍,其实根本不是李洪的士兵,若是曲先卫的五百骑兵李洪还有资格说上几句话,但是察哈尔部落的那一千五百名部落勇士,无论如何,都应该是只听从图鲁博罗特的。

但是李洪仿佛有一种天生的霸气,三言两语的训斥,竟然无人敢反驳,好像李洪天生就是他们的领导、将军、首领一般,甚至于下意识都忘了自己所属的阵营。

“大人,还应该去哪里杀敌?”

最开始说话的那名曲先卫都督开口说话了,脸上甚至还带着刚刚被李洪抽打出来的鞭痕。

李洪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喝道:“原本应该阻击的敌人跑了,这城里还有人没杀光的,自然是回去支援,将上都城拿下来!”

……

上都城的战事足足持续到了天亮,才算是结束。

蒙古人大多生活在草原上的游牧部落,住在城里的,大部分都是些蒙古小贵族,这些小贵族的权势依托于北元朝廷,可以说是对于北元最为忠心之人,就像是未来满清的遗老遗少一样。

正是因此,这上都城中当真没有多少人投降,即便是守城的主力都已经被高勒奇带走了大半,他们依旧组织自己的力量负隅顽抗。

所以,李洪这一次攻城,从某种角度上,其实算是做了一件屠城的事情。

上都城虽然是漠北比较大的城市,但是草原的人口密度远稀少于中原,整个上都城大概只有五六万的居民,在这一战中,李洪至少杀掉了一半。

但同时伤亡也不算小。

第344章 盟友 图鲁博罗特最先进来的一万人承受了一开始的攻击,伤亡高达七成,而后由蓝玉带进去的援兵伤亡则只有两成,其中大部分还只是轻伤。

唯一可惜的便是,上都城的主力被高勒奇带走了,不然李洪若是能吃下高勒奇带领的那近两万的骑兵,就算是北元,恐怕也要肉疼好一阵。

清点完战果,随后李洪便需要面对的是图鲁博罗特那愤怒的好像要吃人一般的表情。

图鲁博罗特浑身世上,仿佛是一个血人一般的出现在了李洪的面前。

“狡猾的汉人,你需要给我一个解释!”

图鲁博罗特手里拿着一把满是鲜血的弯刀,就这么站在李洪的面前,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冲上去将李洪大卸八块的样子。

他当然有理由生气,毕竟李洪确实是将他骗的好苦,自己带来的那一万人的伤亡斩且不说,甚至于他图鲁博罗特也被李洪骗的深入险境。

现在好了,被李洪这个一搞,他察哈尔部落已经是公然反叛了,现在的情况是就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所以,图鲁博罗特自然是想要李洪给出一个解释!

他当然有理由生气,毕竟李洪确实是将他骗的好苦,自己带来的那一万人的伤亡斩且不说,甚至于他图鲁博罗特也被李洪骗的深入险境。

现在好了,被李洪这个一搞,他察哈尔部落已经是公然反叛了,现在的情况是就连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所以,图鲁博罗特自然是想要李洪给出一个解释!

但是李洪的态度他是是让他万万没有想到的,依照图鲁博罗特所想,就算是李洪的脸皮再厚,在面对他的质问,至少也要服个软,认个错,而他也就顺着台阶,将错就错。

毕竟不管怎么说,这上都城终究是打下来,而他图鲁博罗特也没有了反悔的余地。

但是他万万是没有想到,李洪面对他的质问,只是冷笑了一声,随后突然抬起手中火枪,直接瞄准在图鲁博罗特的头上,言道:“不知道,这个算不算是个解释?”

“你……你……你敢,你真当我察哈尔部落的儿郎们怕你么,你大军深入草原,也暴露了踪迹,若是没有我部落的勇士们的帮助,难道你觉得你可以安然无恙的归去?”

李洪却是突然咧嘴一笑言道:“你的兵马如今都在这里,我大可就在此处杀你,随后回你部落告知你已被元军斩杀,想来那支逃走的蒙古军队不会放过这个可以名正言顺冒领军功的机会!”

“至于我们,你是觉得,你察哈尔部落已经公然反叛,那北元的小皇帝还会不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你的身上,而是针对我一小支明军么?”

图鲁博罗特闻言顿时便是一惊,李洪这是直接拿住了他的七寸了。

瞬间,冷汗留了一身,尤其是看到李洪那黑漆漆的枪口。

甚至于他还想的更深了一层,在之前,李洪为了让图鲁博罗特更加配合,也曾说过自己的来意,无非就是直捣黄龙,逼得王保保撤兵回援。以保嘉峪关之危机。

而现在,他察哈尔这个漠南第一部落公然反叛,便已经算是北元生死存亡之际,不管他们有没有打到哈拉和林,王保保都必然要撤军。

所以说,到目前为止,李洪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完全可以趁着北元将注意力放在察哈尔部落身上时,自己直接回中原。

事了拂衣去,藏身功与名。

铛!

一声脆响,图鲁博罗特就仿佛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手中在刚刚不知道杀了多少人的弯刀直接丢在了地上,不是他不想要匹夫一怒,而是他知道,他甚至连最后生死一搏的机会都没有。

别说什么七步以外枪块,七步以内拳快的屁话,就连图鲁博罗特都知道,七步以内,枪又准又快……

又是‘噗通’一声,图鲁博罗特直接跪倒在了地上,一脸灰败的说道:“算我认栽,只希望你能给我察哈尔留一条活路,那些尚未成年的雏鹰,并不能帮助你太多……”

却不想,他这一跪,李洪却直接变了脸色,不再冷澹,反而先是一笑,随后急忙起什么搀扶言道:“首领大人这是何意,你我本是盟友,之后应当相互扶持才是,为何行如此大礼,快快起来!”

李洪这热情的语气,和刚刚那双方对峙的充满杀机的气氛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并且,李洪的转变十分的自然,十分的顺理成章,好像刚刚举枪用言语威胁图鲁博罗特的根本就不是他李洪一样。

而李洪的突然转变也很简单,他又不是真的想要置图鲁博罗特于死地,虽然他确实可以现在将锅全都推到图鲁博罗特的身上,自己直接转身回去,管他草原上打成个什么样子。

但是李洪终究还是个厚道的,而且,反正如今也已经到了草原了,且计划一直都很顺利,没道理不再继续一步,将事情弄得再大一些。

李洪不是个争名夺利的,但是自己费尽心思,跑到草原上吃了这么多天,总不能就只为了吃几顿牛羊肉吧。

肯定还是要捞到更多的东西,才能让李洪满意。

“你……”

图鲁博罗特也被李洪这突然转变的态度给惊到了,完全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李洪则只是微微一笑,言道:“首领大人不必多说,今日我们二人已经打下上都城,距离你登上草原王座更近一步,不如接下来先将你部落的勇士们都接过来,便以此为据点,向外发展,彻底将那北元的小皇帝拉下马?”

“是……”

图鲁博罗特虽然还是没有想到李洪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但还是下意识的应答,而李洪则是直接拉着他,大声对着人群喝道:“郎中呢,还不赶紧滚过来给首领大人包扎,待得首领大人修养好了,好来与我商议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什么?过来援军的李洪打进草原了?”

兰州,在嘉峪关外,三次进攻没有将嘉峪关从攻守相互转换了角色的王保保手中抢下来,徐达不得不退兵,来到李文忠的地盘,随后便听见了李文忠告诉他的惊天消息。

李文忠脸上笑意一闪,随后便又恢复平静,言道:“没错,圣上给了李贤侄很高的权柄和自由,所以虽说是援助北征,但是他却一直没有选择去往嘉峪关,反而是先帮着我把潼关打了下来,结果却是害得徐将军你误入奸计,竟然造成这般后果!”

“此时被我那贤侄知道后,痛心万分,只觉得是自己援助不利,所以这才冒险,深入草原,便是想给徐将军寻一个重新将嘉峪关夺回来的机会,还请徐将军不要怪罪!”

第345章 此战绝不可硬打 李文忠看似是在批评李洪,实则却是字字诛心,每一句话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是要在徐达的心上狠狠的割下来二两肉才算是满意,差点没给徐达气吐血。

就算是这,徐达的脸上依旧是阴晴不定!

他徐达之所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地步,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急功近利了。

若是他什么都不在乎,就是听从朱元章的命令,死守嘉峪关,也就没有这么多事情了。

而他之所以急功近利,不正是因为李洪突然打下来了潼关,李文忠轻取陕西么。

李文忠斩且不谈,李洪一个文官之子,年不及弱冠,来西北这才几日便立下如此惊天的功劳,而他徐达在嘉峪关驻守这么长时间,却无半点功绩,这岂不是显得他徐达甚至不如一个小辈。

更何况,这个小辈还是李善长的儿子。

原本封公的时候,李善长就已经压了他一头,如今若是连李善长的儿子都能压在他的头上,这让徐达如何能够咽下这口恶气。

正是因此,徐达才会如此冲动行事,结果却是落入了王保保的阴谋圈套当中去。

此时又听闻李洪已经直接深入草原,打算用围魏救赵的计策,解决嘉峪关之事,更是让他恼怒。

他不是输不起,败了就是败了,他徐达没有怨天尤人,自己也是认得。

为何要你一个小辈替他徐达擦屁股。

更何况,还是深入敌境如此危险行事,这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他岂不是一辈子在李善长面前抬不起头?

这还是他不知道朱元章是多么看重李洪的前提下,不然心中不知道又要掀起多大的波浪。

“湖涂,那李洪今年方才多大,你李文忠这么大岁数难道还不知道轻重缓急么,竟然让一个毛头小子做如此危险之事!”

李文忠也是一愣,他刚刚所言,是想要落一下他徐达的面子,结果没想到徐达竟然还能倒打一耙,把过错怪到他的头上。

在之前,徐达和李文忠虽然不是一路人,但关系倒也不算太差,现在确是已经直接翻脸了,徐达虽然地位超然,乃大明武将第一人,但李文忠却是也不憷他,见徐达翻脸,李文忠直接冷哼一声,随后起身就走。

徐达则坐在那里生了好一阵闷气,却实在是感觉有些坐立不安,索性直接起身,去外找到了郭英,吩咐下去,大军明日开拔,跟着李洪的脚步,深入草原!

……

上都城,原本属于脱火赤的王爷府,,李洪看着眼前这张简易地图,感动得简直想要落泪,他终于知道敌人的真实情况,终于不再是两眼一抹黑!

图鲁博罗特则指着地图上上都城上方的一个位置说道:“这里是沙兰秃,算是一个驿站,也是马场,常驻兵马雄厚,也有简易的守备器械,但我觉得咱们下一步,还是要打这里!”

蓝玉则是皱眉,指着另一个方向的兀鲁灰河言道:“为何不打这里,明明打下这里,便几乎可从水路直达和林,何必废那么大力气,大一个马场。”

蓝玉身为明将,自然是对水战情有独钟,而且他也深知道蒙古人是一点都不擅长水战,所以这才有此想法。

李洪却是笑道:“你只想着对方不善水战,那你就没想着咱们的主力也是察哈尔部落的勇士,同样不同水性,更何况,你上哪里去找战船去呢?”

面对李洪所言,蓝玉只是憨憨一笑,没有半点自己建议被反驳的不满。

而一旁的图鲁博罗特在听见主力是他察哈尔部落的勇士时,心中也是勐地一跳,有什么话想要说,但是张了半天嘴,那话却又说不出口,反正事已至此,他已经算是被李洪给彻底拿捏住了,只能受了委屈,打掉了碎牙往自己肚里咽了。

因此,支支吾吾了半天的图鲁博罗特直接转移了话题,对着蓝玉解释起了自己的想法道:“兀鲁灰河虽然离哈拉和林更近,但是那里是济南王部的地盘,镇守军队至少也有十万,兵强马壮,想从那里打进去,实在是千难万难。

元朝立国时,分封诸王,。元太祖弟哈赤温子按只台(又译按赤台)受封济南王,但是名号叫济南王,可封地却不在济南,其辖境约有后世内蒙古东、西乌珠穆沁旗以及外蒙东方省东南部。

济南王部的势力绝对是不输给察哈尔部的,只不过因为济南王部受到北元皇室一定程度上的把持,不管现任济南王是否有什么反叛的心思,能尽量不招惹那便不要招惹,何必轻易树敌。

而沙兰秃,作为漠北的交通要道,也是一个兵家必争之地,更何况,那里还有一个马场,那便有更大的攻打价值。

“那里的兵力如何?”

李洪看着地图,皱着眉头问了这么一句。

图鲁博罗特则开口说道:“常驻军队差不多有一万骑兵,两万步卒,但还要加上昨日从上都城逃出去的那两万人马,更何况,这里的事情恐怕已经传出去了,想必北元皇帝也定然会立刻做出反应,所以那里的兵力只会多,不会少!”

顿了顿后,或许图鲁博罗特还是害怕李洪当真不把他察哈尔部落勇士的命当回事,让他用人命去填,急忙又说道:“所以此战绝不可硬打,需要用计!”

李洪看着图鲁博罗特这五大三粗的样子,说不可硬碰硬而是要用巧计,顿时觉得有些好笑,但还是忍了下来,问道:“若是按照你的意思,你大概会用什么办法打?”

图鲁博罗特言道:“自然是先袭击沙兰秃附近的牧场和村镇!”

李洪眼前一亮,他是万万没想到,这图鲁博罗特竟然还能想出一个农村包围城镇的好办法。

但是下一秒,图鲁博罗特的话就十分干脆利落的直接击碎了李洪的想法。

图鲁博罗特言道:“自然是先袭击沙兰秃附近的牧场和村镇!”

李洪眼前一亮,他是万万没想到,这图鲁博罗特竟然还能想出一个农村包围城镇的好办法。

但是下一秒,图鲁博罗特的话就十分干脆利落的直接击碎了李洪的想法。

只听见图鲁博罗特开口说道:“对付那些牧场和村镇,必须将青壮全部杀死,抢走他们的妇女和孩童,抢走他们的牲畜和粮食,只留给他们一堆饿肚子的老人!”

“那北元皇帝知道必定勃然大怒,肯定会下令让沙兰秃的守将亲自带着骑兵出战,这样我们就不用攻城了,只需要对付他们的人马。”

第346章 最佳的作战季节 不是图鲁博罗特冷血残忍,动辄就是杀死全部青壮、抢走妇女儿童,而是蒙古人打仗的风格就是这样。

这还是元朝统治中原七十多年,已经接受了一定汉化之后的程度,以前的蒙古人打起仗来做的会更绝,屠城那都是常事,要不为何的欧洲,都已经时隔那么多年了,依旧对上帝之鞭讳莫如深,痛心疾首!

李洪没有拒绝图鲁博罗特的提议,他不是圣母,十分清楚打仗肯定是要死人的,但只要死的人不是汉民,他管那么多做什么。

他的善心,从始至终都只留给了大明和汉民。

他对于蒙古人,也没什么歧视或是另眼相看,毕竟几百年后大家都是一家,但是至少现在,他还管不了这么多。

在其位,谋其政,身为蒙古人的图鲁博罗特都无所谓,他在乎那么多做什么。

竖日,整个察哈尔部落都已经入驻了上都城。

察哈尔不愧是漠南第一大部落,未来一段时间内的草原王者,在接收了李洪送过来的三个万人部落之后,察哈尔部落的人口已经到达了三十几万,恰好能将上都城住满。

这三十多万人中,可堪一战的,少说也有半数,甚至于,若是获得出去,除了上不了战场的七八岁的娃娃,上至六十老汉,下至双八少女,同样可以翻上马背充当战士。

这也是为何图鲁博罗特第一战选择沙兰秃的重要原因之一,很简单,那里有马场,察哈尔部落这么多可堪一用的战士,但是以察哈尔部落的财力,断然是养不起三十万匹马的。

如今察哈尔部落人人会骑马,但是骑兵却只有三万,最重要的制约便是马匹。

定下来接下来的目标之后,整个上都城很快便动员了起来。

但结果,却是出乎意料,图鲁博罗特身为察哈尔部落的统领,竟然有些压不住下面反对的声音。

自从来了上都城之后,这些原本习惯了游牧生活的部落居民,一个个都吵闹着要回家放牧,害怕错过秋天最后一个牧期,到时候冬天的时候,牛羊没有养到足够过多的肥膘。

放牧关系到人身财产,就连图鲁博罗特也有些无法指挥得动。

无奈,李洪只得再次出马。

其实这几天,在拿捏住图鲁博罗特之后,二人之间盟友的关系也发生了一些变化,原本说好的,大明辅左他登上皇位,其余一概不管,以后皆为友谊之邦的条约自然也已报废。

而李洪和图鲁博罗特达现在达成的条件便是,日后他若当真坐上草原王座,必须尊大明天子为共主,接受大明朝廷的册封。

第二,便是草原上每一个部落的首领,必须接受大明朝廷的官职。

第三,则是大明派遣僧纲司入驻部落,部落里的僧务须由大明管理。

最后一个条件,便是佛教为草原国教,由大明册封活佛世代永驻,今后每一代活佛都必须由朝廷册封!

这几个条件,囊括了政治和宗教,但其实这些还没完,还有更多也更加致命的经济条约还没有被李洪提出来。

一是,现在的时机还没有成熟,大明的商业市场也才刚刚启动,其二,经济条约才是真正的杀招,前面这几点要求,大明除了占据了名声大义,其实真正的制约力度并不算太强。

但是经济殖民却是不同,这东西深入草原上每一个人的生活,且润物细无声,没有一定的眼界格局,可能根本没有发现,草原早已经离不开大明,以后祖祖辈辈,都要被绑在大明的战车之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所以,李洪在并不能确定图鲁博罗特真的能成就霸业之前,自然是不想提前将这个计划暴露出来,算是藏了一手。

说这些,便算是扯远了,如今面对察哈尔部落的困境,李洪也确实的尽心尽力的想要解决。

首先便是叫来图索,让其尽快回陕西一趟面见李文忠,同时带过去一些消息。

一便是将自己与图鲁博罗特的盟约和条件报告回去,并且禀告朝廷,请朝廷赶紧派遣一些僧人过来,组建草原僧纲司。

其二便是和让朝廷将一些难以安置的流民送到河套,那里正好处于三不管的地步,先以汉民同化,待得真能掌控草原之后,便可缓缓图之。

再之后便是促赶紧运粮,最好李文忠先借出来一笔年,如今李洪里的军粮已经所剩无几,察哈尔部落的这群人,也需要一定可以到手的好处来安置。

安排完这些,李洪又让图鲁博罗特组织一场大会,将察哈尔部落所有能说得上话,做得了主的人聚集在一起。

这些人,其实也知道这一场大会的目的是什么,李洪才刚刚一露面,便已经有一人开口说道:“那汉人,不知道你用什么手段蛊惑了我们首领反叛,我们也没有什么好不同意的,毕竟那元廷皇帝本来也就没管我们,可是我还是希望若想要打仗,必须要等到明年春天,只有限制撤军,才能让牲畜繁衍生息,让土地有人耕种,让战马可以重新养膘。”

李洪闻言顿时便是一声冷笑,这出声的汉子,说是为了照顾生产,所以要明年春天在出兵,但是李洪却一眼看出来此人这是怯战,或是不愿意反抗元廷。

最简单的一个道理,春天绝对不是蒙古骑兵最好的作战季节,这件事情,李洪自己都清楚,难道一个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蒙古人难道会不知道?

李洪闻言顿时便是一声冷笑,这出声的汉子,说是为了照顾生产,所以要明年春天在出兵,但是李洪却一眼看出来此人这是怯战,或是不愿意反抗元廷。

最简单的一个道理,春天绝对不是蒙古骑兵最好的作战季节,这件事情,李洪自己都清楚,难道一个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蒙古人难道会不知道?

对于蒙古人来说,秋天才是最佳的作战季节。

春天就比较糟糕,马儿在冬季掉的膘还没养回来,而且马儿也开始进入发情期。一旦春季作战,既不能保证战马处于最优状态,也会耽误战马的正常繁殖。

汉武帝时期,卫青、霍去病就特别喜欢春季作战,多来几回能把匈奴人给彻底整疯。

只不过李洪也没有点破,而是直接开口说道:“自己生产有什么意思?都跟老子去抢!也不攻打城池,只抢他们的牧场和村镇,抢来的东西够你们生产好几年。”

第347章 人口,同样也是财富 众人面面相觑,以前只有他们去抢汉人,现在突然出现一个汉人窜动他们去抢别人,这种诡异的既视感,让他们一时间有些接受不能。

这时候李洪又补了一句道:“如果现在不去抢来更多的人口和牛羊马匹,等到元廷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该他们回来抢你们了,到时候我们大明的将士可都已经撤走,只有你们察哈尔部落一人承担元廷的怒火!”

此言一出,这些部落头目顿时慌乱了起来,在未打上都城之前,对于是否造反,图鲁博罗特自然是和他们这些人通过气的。

肯定是有人同意,有人不同意,但最终得出的结果,依然是造反,这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当时的李洪确实承诺了大明会给他们帮助。

虽然他们并不知道李洪就算是现在,都是在诓骗他们,但是此时听见李洪要撤军,只留他们接受元廷的怒火,自然便是一慌。

再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容易许多了,几乎是所有人都达成了一致,接受图鲁博罗特和李洪的调令。

……

王胜身体很孱弱,因为已经两年没有吃过饱饭。

从记事的时候起,爷爷就告诉刘广,他们都是汉人子民。

汉人?

他不是很懂,他在蒙古出生,除了他家人,他所接触到的全都是异族,说着跟他不一样的语言。

甚至于,王胜的母亲都是蒙古人!

但是王胜的爷爷曾告诉过他,他家祖上十分的荣光,曾是钓鱼城守将王立,后曾做到了元朝的节度使。

而提起钓鱼城,那便不得不说一说当时钓鱼城的另一位守将王坚了。

真要是说起来,欧洲人或许都应该给王坚立一尊凋像以供后世敬仰,日日瞻拜。

提起南宋武将,首当其冲必是岳飞,再次便是孟共、韩世忠等人。

而王坚,名声不显,但功绩却是大的下人。

王坚早年加入忠顺军,后升兴元府都统兼知合州,开庆元年,王坚与副将张珏坚守钓鱼城,这一守便是三十六年。

这三十六年中,南宋朝廷早已破败不堪,钓鱼城没有得到过半点支援,却直接阻挡住了蒙古人的铁骑。

甚至于,蒙古人见久攻不下,转换攻势,绕过钓鱼城,直接将南宋领土打下来大半,彻底将钓鱼城变成一座孤城,转过头来再次攻打,竟然依旧未能成功。

而后当时的蒙古大汗蒙哥便有些上头了,想他蒙古铁骑,向来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怎么就在这么一个小小的钓鱼城里吃了这么大的憋呢。

因此,直接亲自督战,以马军寨之马鞍山为桥头堡,向钓鱼城内城发起进攻,结果,却在此战中,仿佛命中注定他要折戟钓鱼城一般,被战场上的流失击中,直接丧了性命。

蒙哥这一死,影响深远,间接的结束了欧洲的战事。

进军鄂州的蒙哥之弟忽必烈和进攻漳州的塔察儿,以及占领了大马士革,正在与古埃及马木路克王朝军队作战的旭烈兀,为争夺汗位而匆忙回师,蒙古贵族集团即开始了长期的内部争战。

钓鱼城由此在世界中古史上,赫然竖立了“延续宋祚、缓解欧亚战祸、阻止蒙古向非洲扩张”的不朽丰碑!当时,钓鱼城就以“东方的麦迦城”、“上帝折鞭处”的威名震惊了中外。

而王胜的祖父,王立,同样为钓鱼城守将,且与王坚同样姓王,但是二人命运,以及选择的道路却是截然不同。

王坚终究不是神仙,一座小小的钓鱼城,在蒙古人已经实际上正式取得了大宋江山之后,自然是再也守不下去了。

也就在城破之时,王坚以及一众守将,直接殉城自杀,众多守将中,唯有王立一人苟活于世,并且投靠了元廷。

只是王立根本不知道,当时的在蒙哥死前,可当真是恨死了这钓鱼城,临死前还曾留下遗言:“若克次城,当尽屠之!”

当时的蒙古贵族要求忽必烈杀投降的王立,但是忽必烈却觉得,王立乃是降将,人家主动投降,自己反而引刀杀之,有可能回失去民心,这才饶了王立一命。

而后便给他了个差事,让其去崖山劝说还在负隅顽抗的南宋流亡朝廷,还给他封了个节度使的官职。

结果自然是失败了,不得不说,南宋虽弱,但文人风骨,却是要远高于明末的东林党,十万读书人在崖山跳海殉国,据说当时整个海面上飘浮的尸体数不胜数,哪个是风流才子,另一个是当世大儒,最后全都喂了海里的鱼虾。

这种场面肯定给投降派的王立带来了些冲击,回去复命后便不再愿意做元臣,直接请辞,然后就被忽必烈给赐死了,毕竟他既然请辞,那便是连做一个投降榜样的作用都没有,那还留他作甚。

这种场面肯定给投降派的王立带来了些冲击,回去复命后便不再愿意做元臣,直接请辞,然后就被忽必烈给赐死了,毕竟他既然请辞,那便是连做一个投降榜样的作用都没有,那还留他作甚。

只不过当时的忽必烈还是考虑到了影响,毕竟当时的大元已经坐稳了江山,必须要照顾到汉人的情绪,所以只是赐死了王立,而放过了他的家人。

只是将王立的亲卷贬为奴隶,蒙古是有奴隶制留存的,甚至允许奴隶的买卖,王胜的祖辈,被几经转手,落到了一个商人的手中,也便是现在。

草原上的奴隶分为两种,其中一种是蒙古人,说是努力,其实其他的农耕民族的奴隶不是一个东西。草原奴隶其实类似中原的佃户长工,可以依靠自己意愿结婚生子,可以有自己的蒙古包,可以有自己的私有财产而且没有限制。

只不过所放养的马群羊群骆驼群不是他的,而是他的主人家的。他的主人定期给他工钱。不犯错的情况下,就算是主人也没资格任意惩罚他们。奴隶如果感觉待遇不好还能跳槽或者干脆不干了。

成吉思汗很多将领都是奴隶出身。四妃合答安也是奴隶出身。奴隶在当时的草原并不是一种阶级,更像是一大堆职业的统称。

但是还有另外一种非蒙古人的奴隶,草原上并不是只有蒙古人,另有少量的回人,鄂温克人等等。

而这种非蒙古人的奴隶,可就没有那么多的人权可讲了,没有工钱,世代为奴,主家可以随意顶多生死。

大概唯一一点,便是还是享有生育权,毕竟对于蒙人来说,人口,同样也是财富。

第348章 一把火烧了 “啪!”

一鞭子抽来,王胜的背心火辣辣的。

这是嫌他动作太慢,可王胜已经尽力了,他以前从没学过捅马奶,也就是挤马奶,他这是刚刚又一次被转手,才来到这个马场,之前他只是放牧,并未学过这门手艺。

强忍着疼痛,王胜继续着工作,可这时,突然一阵“轰隆隆!”马蹄奔袭的声音传来。

原本王胜并没有在意,毕竟这里在沙兰秃马场附近,有马群经过实乃是常事。

只是马蹄声越来越近,地面似乎都在抖动,吴胜这才好奇的朝那边看去。

这次偷懒没有再挨鞭子,监督大家干活的家伙,正惊恐无比的奔逃着。很快就有数千骑兵涌来,王胜看到旗帜上有着没见过的氏族图腾,还有些旗帜上有一个大大的“李”字,多么熟悉的汉字啊,仿佛具有神秘的力量,王胜感动得泪流满面。

骑兵绕过田野,凡是脚上没有草绳的青年男子,全都被他们当场砍死,就算跪地投降也逃不过死亡命运。

一队骑兵在路边停下,用蒙古话喊道:“你们这些奴隶,全都聚拢过来,察哈尔来解放你们了!”

“察哈尔?”

王胜听过这个部落的名字,好像是在漠南,怎么跑到漠北来了。

还有,王胜始终急着那个写着‘李’字的大旗,想了又想,还是来到那举着大旗的骑兵马前,小心翼翼的问道:“敢问将军,你们这是?”

“嗯?”

那骑兵是蒙古人,只不过是关西七卫的骑兵,所以举得是李洪的旗帜,低头看了一下,看着王胜那有些履弱的身板,用汉语问了句:“汉人?”

王胜瞬间大喜过望,急忙大声喊道:“是是是,我是汉人,可是大明的王师?”

王胜虽在草原,却也知道中原发生的事情,知道蒙古人又一次被赶回了草原,连国都,都被人给打烂了。

原本他也没有奢望太多,只是在心里埋怨,自家先祖为何要投降蒙古人,却全然没有想到若是王立不投降,可能在城破的时候,全城上下都要被忽必烈依照蒙哥遗愿,屠戮一空,也就没有他的出生了。

但是现在,王胜的内心却是掀起了惊天波浪。

那关西七卫的骑兵澹澹的言道:“吾乃关西七卫,是甘陕巡抚李大人的部下!”

王胜闻言,觉得果然如此,因家学,虽是奴隶,却识文断字,人也算的上聪明,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急忙大声喊道:“我乃大宋和州知州兼管内安使王坚玄孙王胜,今愿归顺大明,捍卫我汉人江山永固……”

王胜也知道自家先祖名声不太好听,直接认了王坚当祖宗。

只是那关西七卫的骑兵本就是个蒙古人,能说几句汉话已经是顶天了,那里可能知道什么是王坚什么是王立,只是澹澹的点了点头随后笑道:“呵,还是个汉人。给他一匹马,一把刀,让他随军收拢奴隶!”

王胜忙不迭的接过刀,砍断了脚上的绳索,随后又用蒙古语和畏兀儿语以及回语大喊:“大明王师来救我们了,都到我身边来了!”

别的不说,王胜年纪不大,但却能说这么多语言,倒也绝对是个人才。

茫然不知所措的奴隶们,自然而然朝他们更熟悉的王胜靠拢,很快身边就汇集了十多个奴隶。

王胜又将其他奴隶的绳索斩断,骑上马背,用三族语言重复说:“拿起武器,随我去杀那些欺压你们的狗贼报仇!”

在王胜的带领下,十多个奴隶拿起农具,没有农具的就抱起石块,跟随着察哈尔部落以及关西七卫组成的骑兵团杀向奴隶主。

等将这一片草场全都杀了个干净,王胜身后的奴隶已有数百人。

他们也不去打仗,专门帮着大军,押送掳来的附近的妇女和儿童,带着复仇的心态动辄毒打。

“那边,那边还有活下来了狗贼!”

不知谁用回语喊了一声,顿时又是好多奴隶扔下俘虏,一窝蜂朝路边哭嚎的蒙古老头奔去,

这些上了年纪的蒙古人,没什么战斗力,依照着图鲁博罗特的阴毒计策,这些人跟本连死在骑兵手下的资格都没有,任其饿着肚子自生自灭。他们能结伴进城就更好,元廷若是救济,纯属浪费粮食。若是不救济,或多或少也会丧失民心。

只不过这些奴隶可是不管,他们不是蒙古人,却饱受这些蒙古人的欺压,但凡是看见活着的老人,便节都会失去理智一样,冲上去将其虐杀而死。

负责看管这些努力的王胜自然是各种致知,不知多少次大喊:“

快快回来,不可擅离职守,我们的任务是为明朝大军押送妇女和孩童。”

一些奴隶听从命令,另一些奴隶则不管不顾。

那个倒在路边的老头,瞬间被好几十个奴隶围住,尸体不知被分成多少块,许多奴隶的嘴巴里都含着血肉。

……

遥望前方有些简陋的石制的城墙,图鲁博罗特开口说道:“这便是夏尔尕,沙兰秃附近最大的城池。”

李洪看了一眼,这夏尔尕的规模当真不大,只怕比起江南最小的县城还要小,放在中原,顶多也就是个小镇子的规模。

只不过李洪却在这里看见了麦田,蒙古人也不是完全不会耕种,只是碍于工具和耕种技术还有育种的问题,耕种远没有放牧带来的收益大,这里的牧民全是半耕半牧,并非游牧,碍于地形限制,他们想游牧也只能游到戈壁滩上。

“就这么点牧场,不如我一把火烧了怎么样,也不需要攻城了!”

李洪看了图鲁博罗特一眼,心中只觉得这人实在是太狠,但也知道此时是打仗,没必要计较这么许多,因此便也点了点头,挥手道:“去吧!”

图鲁博罗特立刻带着数百骑,搜集枯草去烧毁牧场。

夏尔尕虽然面积不大,但就地取石而建,城池异常坚固。

所以不攻城其实是一个十分明智的选择,直接带兵绕城而过,去往下一个属于沙兰秃的草场,同时,留下四千骑守在夏尔尕成外,另有上千名奴隶帮忙掠阵,守军胆敢出城就直接围杀!

图鲁博罗特的动作很快,总共就那么点牧场,被一把火直接烧了个一干二净,种植青稞的耕地被骑兵们踩踏,言路村镇和部落全被察哈尔部落的人给劫掠。

绕过夏尔尕,又是一大片的草场和耕地。

汉朝攻击匈奴特别费事儿,李洪攻击北元却很方便。

因为匈奴属于游牧,而身在漠北的北元属于是驻牧,漠北与漠南不同,察哈尔部落能发展的这么大,是因为漠南的地理条件更好,有着更加丰富的牧场,而漠北只有那么几块绿洲,绿洲摆在那里不可能搬走,李洪至少不会出现迷路,或者是率领大军却找不到敌人的情况。

第349章 此战必胜 李洪一路上都没有怎么出手,全然是图鲁博罗特在指挥,察哈尔部落的勇士们也是杀的不亦乐乎。

毕竟抢劫来的东西,肯定是要比自己费尽辛苦彷佛生产来的要快,他们怎么可能不快活。

可惜,这边估计已经得到消息,许多青壮都骑马西窜了,只扔下老弱妇孺给察哈尔劫掠。

一路上烧杀抢掠,距离沙兰秃大约二十里,李洪终于下令撤军。

就这,察哈尔部落里的人还颇有怨言,毕竟真正富庶的沙兰秃就在眼前,正抢的起兴呢,李洪却突然不让抢了……

大军往回撤走,这一路上的城池,基本上是都毁了,,虽然城池丝毫未损,但附近区域已经成为一片白地。耕地还能补种粮食,草场却别想短期内恢复,最要命的是人口要么被杀、要么被察哈尔部落掳走。

简单清算一下,总计俘获妇女三千多、孩童五千多,除了老人之外,高过车轮的青壮皆斩,老人全部被遗弃在路边。各种牲畜一万四千余头,另有粮食、财货无数,并解放奴隶二千一百多人。

沙兰秃的地盘就这么大,可以说直接是被李洪这一次出动给毁了七八成。

另外,甚至还有一个直接投降的小型部落,不到一百人,却是举家归顺,将部落中一切东西拱手奉上,但却算是躲过了一场被屠灭的命运。

“大人,敌军骑兵快追上来了,至少有五千骑!”撤军途中,后方哨骑前来禀报。

李洪点头,和图鲁博罗特对视一眼,皆看出二人眼中惊喜之意,他们此举,第一当然是为了劫掠,壮大自己的势力,也能堵上察哈尔部落一些人对于反叛不满的心思。

其二,其实就是想要逼得沙兰秃出城迎战,如此看来,目的好像是要达到了。

李洪对着那关西七卫的骑兵言道:“不用管,加强警戒,按计划撤退。”

打肯定是要打的,但不能在这里打,毕竟这里还算得上是别人的盘。

大军带着着俘虏、牲畜和钱粮,安然绕过夏尔尕城汇合,然后大摇大摆的返回上都。

那些追过来的骑兵,大部分来自于沙兰秃,也有不少沿途被李洪劫掠过的城池中的骑兵和漏网之鱼的青壮,等同样回到夏尔尕的时候,兵力增加至七千余骑,并在距离上都八十里的距离,终于追上了察哈尔的劫掠部队。

这一次出征,李洪带了一千关西七卫的骑兵,还有察哈尔部落的八千骑兵,但是李洪这便要分出人手照看俘虏和牲畜,大概八千骑可以投入作战。

七千对八千,兵力差不多,但是李洪却觉得自己胜券在握。

无他,上一次的小试牛刀,李洪反正是对自己训练出来的着全天下独一份的火枪骑兵这个兵种十分有信心。

七千多的北元骑兵,在追至千步外便减缓速度。看那样子,估计是想恢复少许马力,然后以少击多,直接对李洪的部队发起进攻。

说真的,李洪甚至有些想要认识一下对方领兵的将领。

好大的胆子啊,长途追击,马儿本就跑累了,居然还敢攻击人数高于自己的敌人。

只不过李洪怎么可能让他们这么轻易的恢复马力?

自己押送着大量俘虏和财货,速度肯定很慢。时间过得越久,追兵就状态恢复得越好,到时候就更难对付了。

分出来一百关西七卫的骑兵,以及九百部落骑兵,共计一千骑押送着俘虏继续赶路,随后带着剩下的骑兵立即回击。

只不过李洪怎么可能让他们这么轻易的恢复马力?

自己押送着大量俘虏和财货,速度肯定很慢。时间过得越久,追兵就状态恢复得越好,到时候就更难对付了。

分出来一百关西七卫的骑兵,以及九百部落骑兵,共计一千骑押送着俘虏继续赶路,随后带着剩下的骑兵立即回击。

八千铁骑其中绝大多数乃是部落培养的战士,对阵七千职业军人。

双方皆都觉得自己此战必胜。

双方列阵,中间一条道路,由于长期通行,相对比较平坦。两侧全是戈壁滩,可以策马奔行,但颇多石子,且坑洼不平。

李洪将自己的那九百关西七卫火枪骑兵调到自己身边,剩余人全权交由图鲁博罗特指挥,李洪自己并没有插手。

图鲁博罗特也没有什么异议,只以为李洪调回来这些骑兵只是为了守卫自己,毕竟两军打仗,肯定有一支亲兵要护住主将的。

很快,依着图鲁博罗特的命令,七千部落勇士立刻分出四千骑,分为左右两军,每支各有两千人进行包抄。

只是对面那群北元骑兵明显目标明确,都不等这边完成包抄的态势,直接七千大军冲了上来,没有任何花哨动作,也不防备两翼,四千余骑直扑本阵,中途放了一箭便抽刀冲锋。

北元骑兵的将领名叫德勒黑,不是沙兰秃的守将,整个沙兰秃有两个重要的职能,一是整个漠北的交通要道以及驿站,其二才是马场。

甚至于,之所以这里变成马场,也是因为作为驿站有着大量的马匹需求。

而德勒黑本应该驻守其他位置,听闻察哈尔部反叛,便被北元皇帝调回去待命,路过沙兰秃修整之时,便听说此地有人劫掠,于是便要了几千骑,并沿途收拢骑兵追上来了。

七千对八千,德勒黑并不害怕,甚至于他认为只有他最开始带来的那四千骑兵便可以将其击溃。

事实上,相差的也不是太远。

一切没有接受过正式军事训练的士兵,皆都可以称之为乌合之众,职业军人和部落勇士,在这一场交锋中,立刻便凸显了差距。

由于德勒黑的进攻太过迅速,图鲁博罗特后方又有俘虏和粮草,所以他只能提前下令冲锋,不能撤退,也不能转换阵型,更没时间等着两翼包抄。

但结果却是乱哄哄的一片,半天没有组织明白。

这便给了德勒黑不小的优势,好在死伤了一百多人后,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双方都以蒙古骑兵为主,却都没选择骑射,同时选择向前冲锋。

德勒黑刚刚完成长途追击,战马没有多余的体力绕圈子骑射。而李洪这边身后是俘虏和财货,又是临时拼凑的杂牌部队,害怕射着射着就失去组织度。

在互相冲锋的过程中,各自放了一箭,互有损伤。

第350章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大概相距六十步时,北元骑兵加速冲锋,而图鲁博罗特率领的部落骑兵却下意识减速。这直接证明双方的士气差距,李洪这边明显兵力占优,可内心已经有些怯懦,很可能在即将接敌的一瞬间崩溃。

只不过图鲁博罗特显然也不是吃素的,他本来在刻意压制马速,以保持阵型整齐。可就在他下令加速冲锋时,发现自己的部队反而减速,顿时就感觉不妙,立即拔刀大呼:“建功在即,儿郎们打下这一场,想想收获的战利品,你们难道想要将战利品拱手让人么,若是不想的话,那随我杀敌!”

喊完,随后便一马当先的冲了出去,

“杀!”

涉及到战利品这种自身利益,这些部落骑兵们立刻热血上涌,立即催马狂奔。

且此时双方仅剩十余步时,图鲁博罗特率领的大部分骑兵,都被迫加速冲锋,现在怯战已经来不及了。

但也有一些骑兵,始终在减速观望,渐渐落到最后方,接敌之前直接掠向侧翼保命。

图鲁博罗特不管这许多,一马当先,直奔敌将德勒黑而去,这家伙穿得就不一样,浑身装备齐全得很,而且身边明显有亲卫保护。

双方的骑兵皆都是伏低身体,并将兵器拖在旁边,接敌时只那么顺势一撩。

冲锋时,在马上使用马刀噼砍,可以说是最不智的行为,大多只有在短兵相接后或是追击的时候使用。

两边都在冲锋,噼砍这种进攻方式,只会耗费更多的体力,而且增大自己的被攻击面积,稍不注意还会被那力道反震落马。

马儿是有灵性的,在即将接敌时,都不愿再前进,必须由骑兵强制驾驭冲锋。没有经过训练的战马,此时多半会失控,连主人的话都不听了。

“冬冬冬冬!”

不是有人在战场击鼓,而是双方骑兵冲锋结束,撞击在一起,陆续传来的声音。

只不过两边都是蒙古人,骑术皆都精通,大部分骑兵都避免了正面冲撞,而是从双方阵型空隙杀入,用刀子去撩旁边的敌人或战马。

身先士卒,冲在最前方的图鲁博罗特最先接敌,同时面临左右两把弯刀。他根本没有闪避的余地,只能放弃缰绳,用刀鞘格挡一侧攻击,再撩起马刀将另一个敌人的手腕斩断。

图鲁博罗特的马刀是特制的,比蒙古人一般的制式马刀要长上那么一截。

一刀撩出,再搬空划一个圈,第二刀借力向斜下放噼开。图鲁博罗特的速度其快,一刀噼在对方腋下,甲胃很难防御那里。同时,图鲁博罗特顺势向右倾斜,险险避开另一侧的弯刀,但衣服依旧被割破了,露出里边的锁子甲。

图鲁博罗特第二刀噼下,第三刀再次上撩,撩中敌骑的马颈。马儿吃痛之下失控,将那个北元骑兵直接掀飞。

战场交锋,几乎没有多余的招数,就是上撩,斜噼,上撩,再斜噼,循环往复,就像是在用刀子画圆圈。几乎只是瞬息之间,德勒黑身边的护卫亲兵,最前面的两个便被图鲁博罗特一个砍断了手腕,一个割伤了胸口,还有一个直接被马给掀翻。

三个挡在前面的排头兵失去战斗力,后面赶上来补位的亲兵则被跟在图鲁博罗特身边的亲卫拦下,双方主将第一次交锋。

“当!"

一声脆响,德勒黑的弯刀,直接被图鲁博罗特特制的马刀砍断,但也仅此而已,两人已经错马而过,各自继续杀向前方。

第一次交锋结束,双方转换了位置,中间留下一地尸体。

双方主将的交锋中,图鲁博罗特占了上峰,但是下面的将士们,却是部落勇士这便伤亡惨重。

直接有将近五分之一的人已经不在马上,而北元骑兵这边的伤亡堪堪只有一百多人。

但是好消息是,另外,负责包抄两翼的千人队,此刻已经冲锋杀来。

德勒黑是又惊又怒,以他常年作战的经验,眼前这种杂牌部落骑兵,肯定是一个照面全部冲溃的。只要敌方本阵溃败,两翼的部队也得跟着溃。

可他还是低估了察哈尔部落,部落骑兵或许比不上职业的军人,但是当涉及到自身的利益时,尤其是图鲁博罗特还是身先士卒,首先士气上便绝对不会崩溃。

图鲁博罗特实在是太勐了,毕竟是历史上能在草原上做过一段时间王座的人物,单骑往他的亲卫队里冲,连续杀伤他几个亲卫,还将他的弯刀斩断。

这种情况,导致他身后的骑兵,如同打了肾上腺素一般,根本就不惧怕伤亡。

此时负责左右包抄的二千骑赶至,杀得德勒黑根本就不敢轻易停下整军,只能继续全速前进。跑得慢的一百多骑兵,直接被左右夹击给吃掉,根本就没有还手的余地。

又是一百多的伤亡,德勒黑觉得自己还算是能撑得起,正想要下令调转马头整军,准备下一波冲锋,可是此时,守卫在李洪身边的九百火枪骑兵突然动了。

领兵的自然是蓝玉,大声喊道:“随我杀贼!”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

德勒黑在脱离图鲁博罗特追击的骑兵之后,立即侧向奔逃。如此临阵变向,必然速度减缓,瞬间又被吃掉二百尾巴。

德勒黑这一次开始心疼了,毕竟这里的骑兵绝大多数都是他自己的,从边线带回来守卫哈拉和林的,结果却是折在了沙兰秃。

同时,德勒黑心里也发起了狠,只觉得你不到一千人,凭什么敢挡在他的面前。

这一次,索性德勒黑也就不管吊在身后的图鲁博罗特的骑兵,直接命令还剩下的六千多骑兵朝着那蓝玉带领的九百关西七卫火枪骑兵冲来。

蓝玉见状,脸上突然拧出一道冷笑,大笑一声:“来的好!”

随后竟然不比不让,就这么迎了上去,神奇的是,后方的九百骑兵同样是士气高涨,好像他们不是九百人要对阵六千人,而是九万人要去包围这六千人一样。

这奇怪的景象让德勒黑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此时想要更改命令已经来不及了,麾下骑兵已经像是利箭一样冲了出去。

索性,德勒黑又一次咬了咬牙,只以为这群人全都是疯子,无论是反叛的蒙古人,还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汉人,竟然九百人就敢冲击六千人的骑兵阵。

霎时间,双方相互交接,没有如同之前和察哈尔部落冲锋时发生了碰撞。

因为在北元骑兵冲锋到近前还有百来步的时候,关西七卫的骑兵已经掏出了五雷神机。

第351章 别怪我刀下不留情! “砰砰砰砰!”

火枪轰鸣之声连续不断,冲在前方的北元骑兵就像是被割的麦子一样,齐刷刷的一排一排的倒下。

德勒黑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骑兵用火枪?

对方的主将是疯了么?

自己死伤惨重,但是德勒黑却是大喜过望,只以为蓝玉是个棒槌,这冲锋的时候,你用火枪,射击一轮之后,那手里的火枪和烧火棍根本就没什么两样,那这九百名骑兵岂不就是送给自己的靶子。

“冲,杀光他们!”

德勒黑用蒙语大声喊着,身后的北元骑兵们更是勇武异常的继续朝着前方冲去,就要与蓝玉的火枪骑兵交锋。

然后又是一轮“砰砰砰砰!”的巨响,响彻战场。

德勒黑整个人都懵了。

凭什么?

凭什么这些人的火枪不用换弹?

只可惜,根本不会有人会和他解释这些,这九百名关西七卫的骑兵就像是一把尖刀一样,直直的插进了北元骑兵的战线,且根本不给短兵交战的机会,连续射击三轮,直到把五发子弹打光,至少杀伤了一千多人的性命,同时也将北元骑兵的战线杀了个对穿。

德勒黑整个人都麻了,这怎么这轮冲锋,九百人所造成的伤亡,比图鲁博罗特那七千部落骑兵造成的伤亡还要大。

“整军,整军!”

德勒黑疯了一般大声呼喊,亲卫全部勒马回击,沿途收拢的骑兵,则根本不听指挥,甚至开始四散奔逃。

也就在此时,图鲁博罗特带领的部落骑兵也已经追击到了,几乎是风卷残云般将北元骑兵淹没。

同时蓝玉突然转身独骑冲锋,杀入阵前,一刀斩出,直接将德勒黑的头颅砍得飞起,然后用刚学会的蹩脚蒙古语大喊:“贼将已死,速速投降!”

毫无疑问,蓝玉这突然杀回来,就是**裸的在抢功。

但是图鲁博罗特却没有半点多余的想法。

因为他也在震惊,这九百火枪骑兵在之前,图鲁博罗特只以为是看戏摆样子的,若是战事不利,就会护着李洪离去。

却没想,李洪压根没想着这么做,而是将其当成了一支奇兵,同时这支骑兵的威力,更是震撼到了图鲁博罗特。

大明的火器,竟然已经进化到了这种地步了么?

如果说,之前图鲁博罗特或许还有一些小心思,想要等到真的能登上草原王座,那便将之前答应好的条件一概都不算数。

但是这一刻,图鲁博罗特的那点小心思,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开什么玩笑,九百人杀穿了六千北元铁骑,那要是这样的骑兵部队有两万人呢?

十万人呢?

图鲁博罗特丝毫都不怀疑,若是给他十万个这样的火枪骑兵,他现在就能一个人去吧哈拉和林给打下来,顺便连同欧洲都给全部吃掉。

“贼将已死,速速投降!”

“贼将已死,速速投降!”

不理会图鲁博罗特这边的胡思乱想,另一边的蓝玉却是十分兴奋的用他那蹩脚的蒙语不停的呼喊着,甚至还用上了扩音器。

阵前斩杀敌方主将这种事情,他还当真是第一次干。

只是出乎蓝玉意料的是,德勒黑残存的亲卫们,居然还在负隅顽抗,直至被斩杀殆尽也很少有投降的。

当然这里面不只有德勒黑的亲兵,同样有不少沿途收揽的沙兰秃骑兵,这些人就没有那么悍勇了。要么投降,要么逃跑,最后投降的有七百余骑,另有将近两千一百骑四散于茫茫戈壁滩。

这个结果李洪可以说又是高兴,又是心忧。

高兴的是,整个沙兰秃顶多也就是一两万的骑兵,这一仗就直接剿灭了一小半,简直就是老天爷送来的礼物,这一仗打完,李洪回去修整两日,随时可以直接将沙兰秃给拿下来。

心忧却来自于德勒黑的亲卫,这他娘可是古代骑兵,士气能不能别那么高?

打扫战场,统计伤亡。

总计收获了许多战马和甲胃,也收获了一千多的伤亡,只不过绝大多数都是察哈尔部落的骑兵,李洪这边的关西七卫,杀敌最多,但是伤亡竟然是个位数。

这个结果却是理所当然的,毕竟那些北元骑兵们大部分甚至连火枪骑兵的马屁股都莫不知,就这个位数的伤亡,还是运气不好,战马被绊倒,落到战场上,让人踩成了肉泥。

而察哈尔部落同样十分高兴,虽说死了一千多人,但是对于他们来说,草原上缺医少药,生死乃是常事,这也是为何他们如此在意人口的原因。

而今日获得的物资,俘虏完全可以抵消这一千多的伤亡,甚至于还富裕的多,几乎是人人脸上都带着喜色。

且他们清楚,杀敌最多的是关西七卫,而这些彻底归顺了大明的蒙古人,压根不在乎战利品,所以说这一份也是归他们所有的。

此时几乎所有人,都在收拾,抢夺着战利品,尤其是属于关西七卫这一份无主的战利品。

但就在此刻,李洪突然拿过一个扩音器,突然大声喝道:“

刚才哪些临阵而逃的?自己给我站出来!”

刚刚的战场上,李洪看的分明,图鲁博罗特组织第一次冲锋的时候,有那么一小支部队故意减缓了速度落在了后面,后面战场局势翻转,他们又混入了侧翼的队伍中,开始趁着顺风痛打落水狗。

但凡没有临阵退缩的,此时全部怒目相向,许久之后差不多有两百多人走了出来。

想抵赖都没办法,战场上所有人都不是瞎子,你有没有逃跑,一问便知。

“很好,”李洪冷笑道,“这次出征,你们的赏赐没了,战利品没有你们的份儿!下次再敢逃跑,别怪我刀下不留情!”

“还有,你们这些领头的,全都给我滚去关西七卫,接受我定制的培训,学完了才可再次领兵!”

剥夺逃兵的战利品,剥夺逃兵头领的指挥权,这种惩罚算是比较合适的选择。

但是听到图鲁博罗特的耳中,却是十分的刺耳。

这几乎是夺权了,但是他还真没有什么多说的余地。

无他,李洪的这火枪骑兵,是当真给他惊到了。

第352章 别无他选 天色已晚,李洪选择原地扎营休息,同时派遣数百骑兵,将战报射进沙兰秃之中内。歼灭了这么多北元骑兵,阵斩北元大将德勒黑,足够沙兰秃吓得不敢动弹。

至少在今夜,沙兰秃绝对不会再次出兵,能给李洪挤出来一个晚上的时间休息,明天回到上都城更是毫无畏惧。

至于沙兰秃里的人看到这份战报是什么态度,想来也知道,肯定不是气炸了。

而且李洪还可以猜测到,此时的沙兰秃内部肯定也会有不一样的声音出现,这也是李洪想要看到的。

蒙古人,从来都没有那么团结,顺风顺水时威风八面,一旦出现挫折,首先暴露的便是内部矛盾。

因为是轻装出行,连军粮都没带够,更不可能携带其他物资。

其之前抢夺来的物资已经差人送回上都城了,因此就地安营扎寨,也不过是把这一次战场的收获,被部队团团围起来而已。俘虏都被看押在中间,士卒们燃起团团篝火,将死掉的战马割肉炙烤。

马肉有毒?

那纯属谣言,日本可还有一道名菜,名叫马肉刺身呢,只不过是吃起来腥味太大而已。

在信奉喇嘛教以前,蒙古人也会吃马肉,此刻众人烤食死去的战马没有任何抵触。

更重要的是,马肉燥热,吃了晚上可以御寒。

李洪来到图鲁博罗特身边,言道:“首领大人伤势无碍吧?”

今日战场上,图鲁博罗特一人冲阵,几乎差点一个照面就将德勒黑给砍了,可以说是勇武异常。

只不过,再勇武,那怕是吕本在世,这战场上刀剑无眼,难免还是会受伤。

好在图鲁博罗特伤势不重,只是胳膊被人划了个口子,甚至于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划到的,有可能是第一次冲锋,正面迎敌被德勒黑的亲卫划伤,也有可能是第二次追击的时候。

反正图鲁博罗特当时都没有注意到,等到清点完战场后好半天,图鲁博罗特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在流血。

面对李洪询问,图鲁博罗特感觉有些受宠若惊的样子,但实际上李洪只是在安抚军心。

不仅仅是图鲁博罗特这里,其原本属于察哈尔部落的勇士们,也得到了李洪的关心。

当然,关西七卫虽然没有死伤几个人,但依然没有落下。

作为统军主将,战后李洪肯定是要一个个前去安抚,否则部队士气将愈发低落。

毕竟七千多骑兵,直接战死一千多,还有好几百人受伤。

这种战损数据其实不算太高,应该说算是打了一场大胜,尤其是对面的敌人还是北元的正规骑兵队伍时,更显的难能可贵。

这还是骑兵对阵骑兵,若是换成步卒若没有经受过李洪的训练的话,很可能直接在战场上崩溃。

骑兵与步兵不同,骑兵并没有那么容易崩溃,或者说,没时间留给骑兵崩溃!

后世对于世界战争史中骑兵的研究中发现,骑兵的崩溃,主要发生在三个时期。

第一个时期,自然便是交战之前,因怯敌而直接溃逃,第二,则是在来回试探、游击的过程中,一方因士气低落而溃败。

而最后一个时期,则是在两方冲锋结束之后,伤亡更多的那一方直接崩溃。

可是无论如何,溃败都不可能发生在双方冲阵冲锋的途中。

这是骑兵的性质决定的,因为只要进入高速冲锋环节,人体会大量分泌肾上腺素,让骑手进入一种兴奋状态,懦夫都能短时间内变成勇士。

而在骑兵冲锋的时候,尤其是双方都是骑兵对冲之时,交战的瞬间,几乎便是几分钟内就已经结束,期间哪会给骑兵崩溃的机会?

今日这场仗,在李洪的火枪骑兵还未开始发威的时候,单凭察哈尔部落,没有两翼友军杀到,肯定在交锋之后就崩了。但两翼友军一至,崩溃的只会是敌人!

骑兵对战,像极了是一场豪赌。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永远没有平局的豪赌。

要么彼此试探之后一方遁逃,伤亡可以忽略不计,要么双方直接对冲,在短时间内造成巨大伤亡。

在平坦开阔地带,没有任何计谋可言。

李洪在劫掠之时就已经,就已经预想到沙兰秃肯定会出击,甚至于他本来就是逼迫沙兰秃出城迎战。

所以他打定了主意,敌人若敢追击,那就趁敌军没有恢复体力,直接转身硬碰硬进行反击。不能一直拖下去,因为李洪押运着大量俘虏和战利品,任何拖延都只会让敌军恢复体力,并在途中找机会发起突袭。

只能莽,别无他选。

……

哈拉和林,北元皇宫。

元昭宗,孛儿只斤·爱猷识理答腊,此时正满脸怒火。

他这个皇帝一直都当得非常憋屈,造反逼宫失败,虽说最后和父亲和解,成功登上皇位,但终究也算得上是得位不正。

因此,现在北元明明危机一片,但皇室内部依然各有各的主意。

甚至于,不仅仅是皇室成员,乃至于下面的部落也是如此。

察哈尔部落的公然反叛,几乎是将原本掩盖伤疤的纱布揭开了一样,所有人都能看见下面隐藏着的丑陋扭曲的伤口。

现在的元昭宗,不得不小心谨慎的处理察哈尔部的叛乱,因为他知道,盯着他的可不止是大明,甚至于对他最上心的,也绝对不是大明。

北元和大明固然是生死之敌,但是其实无论是朱元章还是元昭宗,都清楚双方的诉求。

只需要元昭宗将势力完全缩回草原,大明绝对看都不会再看他一眼。

但是底下的那群人,可真的是想要他的命的!

“兄长,你必须臣服于明国,否则大家的日子都过不下去了!”脱古思帖木儿拍着桌子说。

此人乃是元昭宗的同父异母的弟弟,当时年纪尚小,没有参与进皇位争夺战中,但是现在,已经成年,却是开始对他哥哥的这个皇位有了想法。

历史上,他也正是北元的第三位皇帝,也是最后薏仁皇帝。

在洪武二十年,其依然占据辽东地区,拥众二十万,随后便在被蓝玉十五万大军击破,史称捕鱼儿海之战,也是蓝玉最巅峰的一次战役,同时也是北元的灭国之时。

元昭宗头痛的看了一眼这个觊觎他皇位的弟弟,很想扒开他脑子往里面看看里面到底塞了些什么东西。

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还想着篡位,那你篡吧,篡完你要是能把元朝丢失的江山给打回来,让他拱手让位都可以。

只不过元昭宗却没有想到,脱古思帖木儿的提议竟然有这么多人会响应。

第353章 结为盟友 “没错,不如投降明国,暂且停战,先将王保保调回来再说,等平定了内乱之后,在重新打回去就是了!”

“定然是你压迫那些部落太狠了,不然察哈尔又怎么可能反叛!”

元昭宗的肺都要气炸了,当初刚刚逃回哈拉和林之时,从那些小部落手中要东西的时候,这群人的嘴张的一个比一个大,现在出了事情却突然全都推到了他的头上。

更别说那些说要和大明投降,召回王保保的了。

要知道,王保保一开始和元昭宗是属于死敌的关系,而现在之所以能够和解,只是因为元昭宗给出的大饼足够大。

那就是他给与王保保支援,若是能重新打回江山,直接与王保保划江而治,两人二分天下。

所以说,若是现在将王保保调回来,谁知道王保保又会是个什么态度。

而且,这王保保好不容易打进嘉峪关了,如今若是撤回来,再想重新打回去,那可就千难万难了、

这就是北元糟糕的内政问题。

以往统治元朝的时候,尚且有归顺的汉臣帮忙打理,现在想想,元昭宗可是十分想念那些汉臣了。

没什么多余的想法,一个个又能干,又忠心,除了偶尔喜欢争权夺利,贪一些小恩小惠,实在是不可多得的工具人。

相比之下,现在这群蒙古贵族,一个个都直盯着自己的家底和势力,做起事情来却是颠三倒四,连个可用之策都说不出来,毫无大局观。

历史上的元昭宗,便是个经通汉学之人,不但说的一口流利的汉语,甚至还写的一手好书法,能写一笔潇酒遒劲宋徽宗体。

这还不止,他还做诗,虽说流传不算广,但有一首《新月诗》也算得上是佳作。

昨夜严陵失钓钩,何人移上碧云头。虽然未得团圆相,也有清光遍九州。

乍看似乎称不上惊艳,但若是对比后世某位据说诗作上万的十全老人……

也正是因为元昭宗对于汉学有些精通,所以才会能屈能伸,重新让王保保效忠自己,也知道此时绝对不至于让王保保撤兵回防。

想了许久,终于还是开口说道:“派出使者,去与那察哈尔部落讲和,我可赐他为亲王,将整个漠南划为他的封地,只要他往后不可踏入漠北一步!”

……

“议和?封我为亲王?”

上都城,图鲁博罗特和李洪两人皆都是满脸惊讶,二人怎么都没有想到,在上都城等了这么多天,没有等到来自沙兰秃的追兵,等来的竟然是来自哈拉和林的使者。

哈拉和林所来使者两人,二人皆都是表情倨傲,颇有一种老子来和你议和,那是看得起的样子。

尤其是两个人在见到李洪这个汉人的时候,那鼻子差点恨不得翘到天上去了,就好像是现在是大明被北元压着打一般。

李洪突然冷笑一声,没有说话,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一旁的图鲁博罗特。

而图鲁博罗特也是突然被李洪这一眼望的突然浑身冒出冷汗。

虽说现在他实力是要高于李洪的,毕竟李洪满打满算不过两万多人马,就算他那火枪骑兵再厉害,那也不过只有两千人。

但是图鲁博罗特却不会那么短视,火枪这东西能有多难造?

既然大明掌握了这个技术,那还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只可惜,图鲁博罗特不知道的是,这五雷神机还真没那么简单,真想要大规模生产,少说还需要李洪改进个两三年。

但是李洪肯定是不会告诉图鲁博罗特的,所以在现在的图鲁博罗特眼中,这北元的灭亡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这种时候,且先不说他重新归顺北元后,大明再一次拉出队伍将北元消灭,他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单单说他压根就不信任北元皇室,他便绝不可能投降。

谁知道那元昭宗会不会表面上说的好好的,实际上只是在使用拖延之计,等到北元缓过气来,立刻便会出兵征讨察哈尔部。

所以,沉默了许久之后,图鲁博罗特突然站了起来,冷声说道:“二位请回吧!”

其中一名使者听见图鲁博罗特的答复后,顿时脸色大变,冷声道:“你察哈尔可当真是想要死不成,真敢与我北元敌对,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难道那个汉人就是你的底气么!”

而另一位使者同样是这个态度,大声喝道:“图鲁博罗特,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拿刀杀了你旁边那个汉人,说不得圣上当真不会计较你反叛之罪!”

三人对话,一直都是蒙语,李洪压根就没有听懂,但是并不妨碍他看戏。

只有在等到图鲁博罗特当真拔出刀之后,李洪才心中一紧,但是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看似在轻松写意的喝着蒙古的奶茶,实则手已经扣到了藏在袖中的短枪上。

图鲁博罗特提着刀,笑道:“你是说,我将这汉人杀了,圣上不但不怪罪我反叛,给我封地,让我当亲王,还另有奖赏?“

“我二人自当会和圣上美言你几……”

其中一使者话还未说完,突然便觉得眼前一闪,脖颈间阵阵发凉,在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另一名使者脸上倨傲的笑意瞬间凝结,震惊的看着眼前提刀朝着他走来的图鲁博罗特大声斥责道:“你……你做什么,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你……”

话都已经说不清楚,那还有刚刚那副看不起人的模样。

图鲁博罗特冷笑一声言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那是汉人的规矩,你我皆都不是汉人,我为何要饶你?“

那使者闻言,这才是真慌了,不断的往后退步,生怕步步逼近的图鲁博罗特手中的刀突然砍向他。

只是这屋中又不是只有这几人,早就有亲卫上前,一把抓住他,看着已经走到自己面前的图鲁博罗特,整个人都不好了,只是闭上眼睛,甚至连看图鲁博罗特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就这样等了好一会,却依然没有等到图鲁博罗特的刀锋,这时,那使者才小心翼翼的睁开眼,却见图鲁博罗特竟不知何时,已经将手中弯刀扔到地上,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朝着那他看不起的汉人赔笑,像是在道歉的样子。

等到图鲁博罗特再次转头看向他时,他又勐地一惊。

只不过图鲁博罗特并没有上前砍杀他的意思,而是就坐在那里澹澹的说道:“你回去告诉那皇帝,我已经与大明结为盟友,日后将由我察哈尔部落接手草原上的一切事物,不日大明将派五十万大军北征草原,若是那小皇帝想要活命,只需尽快起草诏书,禅让皇位,而我会承诺,黄金家族的利益将不会受损,各部族和贵族的权益将一切照旧!如若不然,那便等着我察哈尔部落的勇士和我大明盟军的精兵,踏平哈拉和林!”

图鲁博罗特说完这些后,便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那抓着使者的近卫立刻将人放开。

第354章 强制迁走 那使者在那里呆愣了几秒之后才恍若初醒,不知是因害怕还是震惊与图里博罗特所说的事情,整个人瞪大着眼睛,连嘴巴都合不上。

随后,那使者便像是疯了一样,慌慌张张的逃了出去,只不过也没人阻拦,来到府外,翻身骑上来时的马匹便不敢停留的逃走。

而府内,图鲁博罗特则是和李洪相视一笑。

事已至此,李洪已经可以认定,这图鲁博罗特当真是已经彻底绑在了大明的战车上了,毕竟如果这种话都不算表忠心的话,那还能要图鲁博罗特怎么样呢?

至于图鲁博罗特所说的内容,当然是信口胡编的了,反正现在的大明,肯定是掏不出五十万的大军,至于这信口胡说的目的也很简单,不管那元昭宗信还是不信,但听见大明打算派遣五十万大军出征草原,肯定还是要心中一突的。

若是当真用几句随口胡扯的话,就能将那元昭宗给唬住,让其真的乖乖投降禅位,那自然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喜事。

可就算是唬不住,后面说的那些维护黄金家族和部落以及蒙古贵族利益的话语,也算是给本就不安稳,不是团结一片的蒙古皇族的心中差了一把刀。

反正李洪几乎是将挑拨离间四个大字写到脸上了,谁也不知道元昭宗和一干蒙古皇室们会不会中招。

……

哈拉和林,当使者在朝堂上将图鲁博罗特所说的事情一一讲出来后,全场一片寂静。

龙椅上的元昭宗整个人脸都气的有些扭曲了起来。

“欺人太甚!”

一声爆喝,下方依旧是沉寂一片,无一人敢开口说话。

只是所有人都在低着头,隐藏着自己的眼神,不敢让人看见,显然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其实到现在为止,大多数人都已经能看出现状了。

重新夺回江山显然已经是不太可能之事,但若只是换一个皇帝,日后他们依旧可以享受现在的生活,那他们似乎倒也乐得求一个安稳。

上方元昭宗又骂了两句,突然心中一紧,因为他也发现了下方气氛似乎不太对。

元昭宗顿时又是一阵气急,只觉得眼前甚至有些头晕目眩的感觉。

等了半天,元昭宗突然又是长长的叹了口气,言道:“你等不说话又是何意?”

依旧是一片寂静,但是元昭宗却没有发怒,又是自顾自的言道:“罢了,你们不说话,我也懂你们是什么意思!”

顿了顿后,元昭宗又开口说道:“脱古思帖木儿,你上来,我有话要与你说。”

脱古思帖木儿不解其意,却还是乖乖上前,元昭宗则开口言道:“你也想让我禅位与那察哈尔部落的反贼?“

脱古思帖木儿低下了头,不敢看他哥哥,他更想要的显然还是元昭宗的皇位,但是当听见使者说那大明也掺和进了此次叛乱,且还要出动五十万大军时,没多少见识的他,也是被吓破了胆子。

而且,那使者转述图鲁博罗特的话语中特意强调,黄金家族的血脉的待遇依旧如初。

因此,现在的黄金家族的族长自然是身为皇帝的元昭宗,若是元昭宗禅位,必然遭到清算,到时候那黄金家族说了算的,岂不是就是他了么?

那他到时候是不是汉人说的那句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种场面只是想一想就让人心动,正是因此脱古思帖木儿才不敢抬头,生怕他这位兄长,看见自己眼睛中的喜意。

元昭宗心中冷笑,脸上却是一片温情,澹澹道:“罢了,那我若是禅位,乱贼定然不肯让我存活于世,你以后便是黄金家族的族长,断然不可荒废了家族的荣光!”

“哥哥!”

听见元昭宗如此苦口婆心之言,即便是脱古思帖木儿也心有动容,开口喊了一声,随后便被元昭宗揽进怀中。

“兄长,你放心吧,我不但要恢复黄金家族的荣光,还要恢复我蒙古的荣光。”

听着弟弟在自己怀里说出的话语,元昭宗嘴角突然扯出一道冷笑,言道:“是么,可惜,你脑子太蠢,怕是做不到这些!”

言罢,袖子里突然亮出了匕首,没有半点犹豫的,便直接插进了古思帖木儿的心脏。

“你……”弟弟没有立即死去,依旧抱着自己的兄长。

元昭宗旋转匕首,抽出来再次捅入。而随着他的动手,朝廷两侧的卫兵,也随即扑向朝中其余大臣和贵族,朝廷之上瞬间刀光剑影。

屋内的响动,很快让外面也厮杀起来,各大臣和贵族上朝时带来的亲卫全都被元昭宗的人突袭。

所谓上朝,其实只不过是走个过场,那使者的消息,昨夜元昭宗便已经提前的知道了。

对于自己这群越来越不好管控的手下们,元昭宗甚至算是未卜先知的猜到了他们的反应。

因此,今日之事,其实早就埋伏好了。

元昭宗可不是朱允炆,他可是在其父皇还在位且已经选定继承人的情况,依旧想要篡位谋反的狠人,怎么可能任由其他人拿捏。

在迅速的制服了在场几乎所有人后,元昭宗走到外面,视地上血迹如无物,来到一群穿戴盔甲的蒙古将领面前。

“朝堂诸公,意图谋反,已被我制服,你等立即去往朝堂诸公领地,传我口谕,接受其麾下兵马,随后与我平定叛乱反贼!”

“是!”

蓝玉用刚学的蒙古语,指挥着手下的骑兵部队:“快快,让他们再快点!”

生活于沙兰秃的百姓,不分种族和部落,全部被强制迁走。

北元开始内斗了,说实话李洪自己都没有想到图鲁博罗特那一句话,竟然能造成这么大的效果。

元昭宗将有不服从自己的部落和贵族全部控制住,想要接收这些人的兵力。

结果嘛,自然是有的顺从,有的誓死反抗。

几乎整个漠北全都打起来了,反倒是这便反叛的察哈尔部落没有人管。

沙兰秃站为求自保,直接将周围诸多城池的将士们全都聚集在了沙兰秃,而那些城池没了人看守,自然就变成了察哈尔部落的囊中之物。

沙兰秃的战略是要收缩战线,而李洪将个城池的百姓全都聚拢到上都城,其目的同样是如此。

“将军,有些百姓不愿离开家园。”一个关西七卫的骑兵过来禀报。

“那就都杀了吧!”

说话的是图鲁博罗特,蓝玉闻言顿时一惊,急忙道:“这些都是你们自己的百姓!”

图鲁博罗特摇头言道:“他们若不搬进城内,就肯定被北元给掳走,然后成为苦力和送死的攻城部队。蓝将军现在不杀他们,过几天也要在守城时将他们杀死。”

第355章 慢性自杀 蓝玉默然,他知道什么是慈不掌兵,但依旧觉得这蒙古人当真是狠辣,对自己人下手都能这么狠。

但是图鲁博罗特都这么说了,蓝玉还能阻拦些什么只得点头对着那关西七卫的骑兵言道:“那便听大汗的话,不愿搬进城的百姓,全部杀死,一个不留!”

图鲁博罗特已经公然反叛,因此虽然尚未称帝称王,但已经将大汗的称谓重新捡了起来。

在屠刀的催促下,搬迁效率迅速提升。

随着人口越来越多,一个小小上都城已经有些住不下这么些人了,李洪索性又打下来一座名叫哈泰的小城,距离上都城不远,正好可以相互依仗。

这段时间北元在内乱,但是察哈尔部落却是迎来了一次势力井喷式增长的时间。

越来越多的中小型部落选择加入察哈尔部落,如今察哈尔部落的人口已经膨胀到了足足四十多万人。

虽说兵力增长不多,毕竟现在投靠的,多半也是写因为北元战乱,导致自己有些活不下去的小型部落。

但是这无疑是一件好消息,至少证明察哈尔部,越来越得民心。

当然,人口越来越多,这需要的物资自然也是越来越多。

无奈,图鲁博罗特又一次干起来老本行,开始到处烧杀抢掠,因为各地都在抽调人手,漠北许多城池和部落显得防备空虚,这些劫掠行动收获十分之大。

而同样在干劫掠这档子事的,不止是图鲁博罗特一人。

纳哈,元昭宗的一名亲信,在斩杀了许多得势的贵族和大臣后,纳哈便迅速被元昭宗提拔为了万户,而给出的命令便是绕过沙兰秃,从济南王部借道,从后方奇袭上都城,杀一杀察哈尔部的士气。

只不过因为是奇袭,速度必须要快,带不了太多物资,因此元昭宗便给了他一个特权。

那便是路上的所有消耗,皆可曾沿途部落中征用,但是所谓征用,其实还是劫掠。

纳哈肯定是不敢抢济南王部的,因此在从济南王部的地盘绕过去之后,才是他劫掠的地盘。

只是在抢了一路,算是接近上都城,察哈尔叛军的地盘时,纳哈的心都要凉透了。

不管是牧场还是耕地,全部荒无人烟。特别是那些耕地,有些已经种完青稞,有些只种到一半,都扔在那儿无人打理。

这还抢个屁啊。只能从地里刨已经发芽的青稞苗!

无奈,纳哈继续带人行军,终于见到一座城池,结果哨骑回来禀报:“万户,城内空无一人,没有找到一粒粮食。敌人还把水井堵了,我们若想取水,得先把水井修好。”

纳哈郁闷之下,带着部队继续前进。

依旧是荒芜一片,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前方撞见的又是一座空城。

纳哈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只得下令,“今晚诸军城内修整,先把这里的水井修好!”

纳哈自己也是没想到,这察哈尔部落竟然这么狠,秋天正是从事生产之时,竟然完了一出坚壁清野。

心中盘算着,如今部队所剩口粮仅只剩下一顿,只是好在此处已经距离上都城不算太远,大可以今夜修整一晚后,直接发动奇袭,一鼓作气的打下来。

纳哈如今带着差不多三万人马,若当真是发动奇袭的话,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发挥奇效。

心中正盘算着,突然,城外亮起大笔火光,纳哈心中顿时一紧,急忙爬上城墙看去。

随后便看见,漫山遍野穿着大明盔甲的军士,火把如同长龙一般,将夜空照了个半亮。

同时纳哈也看到了这支明军携带着,在风中飞舞着的旗帜。

那旗帜上写着一个大字。

徐!

没错,正是徐达,无论是担心李洪因自己死在草原上也好,还是徐达想要将功赎罪也好,反正那一日与李文忠交谈完后,便立刻带着郭英,顺着李洪的路径,一路穿过陕西和河套,只不过没有特意去一趟漠南,直接奔这漠北而来。

这一路上,徐达也听闻了这几日草原上所发生的诸多事情,可以说让徐达震惊不已。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这李洪小小年纪,不声不响,竟然跑到草原上干下来这么大的一件事。

窜动草原最大部落察哈尔反叛,甚至于还直接打下来了相当于北元陪都的上都城。

这一刻,徐达也不得不承认,他也开始对李洪有些好奇了。

虽说李洪的身份是李善长的儿子,徐达一直对他抱有偏见,但是这一刻,李洪却是用实打实的战绩,直接将徐达的偏见给直接消除掉。

现在的徐达,几乎是心里十分迫切的想要见一见这位李洪,看看他到底是有什么能力,在这么小的年纪,便有如此大的成就的。

所以,徐达也没有过多犹豫,进来漠北后,便领着兵马直奔上都城而去。

但谁知道,在路过此处时,突然便有探子说前方发现大批蒙古骑兵的踪迹。

徐达是什么人物,只是对照地形一看,便大概猜出来这支北元骑兵是过来绕后奇袭上都城的。

冷笑的同时,心中更是大喜过望,这几乎不就是相当于将功劳送到他脸上来了么。

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命大军跟上,前脚纳哈进了城,后脚徐达便已经围了上来。

城墙上的纳哈面色凝重,心里却已经开始骂娘了。

大明和元朝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他身为元朝将领,怎么可能不知道徐姓旗帜代表着什么?

整个元朝的江山几乎大半都是被徐达给打下来了,在蒙古将领中有一公认的事实,那便是输给徐达,不算过错。

虽说嘉峪关一站,徐达输给了王保保,算是破了徐达的不败金身,但是他纳哈也不是王保保啊,反正他自己很有自知之明,他绝不是徐达的对手。

更何况,遥望一下,徐达这边的兵马少说也有五万,人数上自己也不占优势。

当然,纳哈也可以守城不出,但问题是……

他只剩下一顿饭的粮草,后方便是上都城,察哈尔部的地盘,一座枯城,没有任何物资,他守城不出,那不就是相当于慢性自杀么。

徐达不知道纳哈的情况,但是纳哈这支队伍,已经是徐达眼中马上要到嘴的肥肉了,断然不可能让这煮熟的鸭子飞了。

所以徐达也不急着攻城,只是让人将这座本就不大的孤城给围了起来。

第356章 徐达军的主场 这也算是歪打正着,徐达并不清楚纳哈这便物资短缺,徐达的想法仅仅只是他所带的兵种多为骑兵,不太适合攻城作战,所以便想着先把城围起来,免得这城里的蒙古人逃走。

结果就是,纳哈原本还奢望着,这徐达不问三七二十一,直接开始攻城,自己守城先消耗徐达一波,随后便直接开始突围,虽然依旧没有胜算,但至少能保住一部分的兵力。

可现在看见徐达这是准备只围不攻,心里先是一慌,随后便知道自己这是不能再拖了。

徐达军长途奔袭而来,而他的军队则已经修整了一段时间,这可能是他唯一的胜算。

若是在耽搁一会,徐达的大军也修整一段时间,那他纳哈可以说是毫无突围的可能。

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让人打开城门,出城突围。

徐达看着大开的城门,同样也是一愣,随后看着一堆蒙古骑兵鱼贯而出,列阵备战,有点拿不准主意。

草原上的蒙古人这么强硬的么,他都没挑衅,竟然就直接出城了?

这是看不起他?

徐达心中冷笑,便也不再忙着围城,同样开始指挥士兵列阵。

徐达的部队依旧是两万骑兵,三万步卒,并带着大量的火器,且这火器还是李洪的改良版。

李洪进草原之前,将他的带来的一千多匠户直接扔给了李文忠,而徐达好奇李洪究竟是如何做到如此显赫的战绩的,自然对这些工匠们也好奇。

随后了解了一番后,徐达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几乎是强抢一般,直接将这群匠户给收于麾下。

而纳哈这边,则是整整三万蒙古铁骑。

不得不说,元昭宗这是真的开始拼命了,三万名骑兵,当真是元昭宗所能拿出来的家底了。

三万对五万,只不过一方多一万骑兵,另一方则多两万步卒。

若是不考虑双方主将的话,其实兵力并不算是悬殊,甚至于还有可能纳哈这边更占优势一些。

毕竟多出来的一万骑兵,所带来的战力,绝对是高于两万步卒的。

这时双方出场的骑兵都己经列好了阵势,只等着自己的主将下令,就可以发动进攻了徐达军阵中,战鼓首先震天一般的搞响了起来。

若是以往,徐达大概只需要喊一声:“杀!”就完全可以将士气调动起来,毕竟徐达百战百胜的战绩摆在那里,手下将士们都清楚只要跟着徐达,就绝不可能打败仗。

另一边的纳哈同样也是硬着头皮下令:“擂鼓,进攻!”

“冬冬冬冬”双方的战鼓都一起敲响,两边各出了五千骑兵,随后双方骑兵们也都催动坐马,向对方冲杀了过去。

向这样正统的骑兵对战,一般都会排出一个三角阵,既保证了箭头的突击力,又可以保护自己不会被对方包围当然用来充当箭头,都是自己最精锐的士兵。

等双方都启动之后,清军到是没有什么异样,但纳哈却发现,徐达的骑兵却有些与众不同,在充当箭头的重甲骑兵出动之后,后面和两个侧后翼的普通骑兵并没有立刻跟上,而是等重甲骑兵跑出约三十余步的距离之后,才开始出发,中间空了一大块,不知这样做是什么原因。

纳哈可不会以为是徐达不懂骑战,心中知道徐达肯定另有深意,但俱体是什么目地,纳哈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只不过时间也不容纳哈多想,因为答桉马上就接晓了。

两方总共一万骑兵之间的效量,造成的声势十分惊人,北元骑兵多为黑甲,而明军盔甲则为亮白色,若是从上方看来,便像是两道巨大的黑白箭头正在以愈来愈快的度接近。

四万多个马蹄飞快的激踏着地面,发出如洪荒巨兽踏足大地般的闷响,徐达军的重甲骑兵手里的长枪也都水平的指向前方,而北元骑兵纷纷弯弓搭箭,在颠簸起伏的马背上,尽力瞄准着自己的目标,各自带出无边的杀气如潮水般向对手冲涌了过去。

双方的距离拉近到三十步左右的时候,北元骑兵率先发动进攻,铺天盖地的羽箭带出尖锐的呼啸,向徐达军的重甲骑兵激射而去,如果是对上其他的明军,就算是有铁甲护衣,但这一阵箭雨至少可以射倒几百士兵,然后北元骑兵再借着弓箭的余势冲杀,立刻就能让对手崩溃。

只可惜,他遇见的是徐达的精锐,徐达从来都不会亏待自己的士兵,尤其是这一直充当先锋军的五千重甲骑兵。

这五千重甲骑兵所配的可不是一般的铁甲,不仅是经过了反复锻打的铸铁,而且在骑士的胸、背,头盔以及战马的头、颈,胸等重要部位都用上刚刚炼造出来的一批钢片。

而在其他次要部位,则是减少铁叶的使用,使得整套盔甲不仅坚固,而重量也等控制在六十五公斤以内,加上骑士的自重和武器,总重保持不过一百五十公斤也使战马的负荷相对减轻了不少,当然如果不是安达卢西亚这种大型马,也不能负担得起来这么沉重的负荷,还能快奔跑。

因此北元骑兵的羽箭射到到徐大军重骑的盔甲上,大多数只能发出“钉”的一声轻响,然后弹开。

就算少数能够射穿重甲,但箭头也失去了力量,对士兵的伤亡并不大,这一阵箭雨之后,徐达军五千重骑中仅仅只有不到百名骑兵从马背下掉了下来,又绊到了十几个同伴,全部的损伤,也就是这些。

虽说还是造成了不到百位数的伤亡,看似这一轮箭失是北元骑兵占了上风,但是马弓的射程并不远,由其是这样双方全对冲,根本没有射出第二枝箭的功夫,因此在射完箭之后,无论结果如何,都要准备近战。

接下来,才是徐达军的主场,待得北元骑兵扔掉弓箭,抽出长枪马刀,准备短兵相接之时。

“轰!”

两攴高冲刺的骑兵终于面对面的撞在一起,就象两股巨浪相逢一般,立时溅起漫天血涩的浪花,无数的骑兵从马上跌落,随即被后面跟上的铁蹄踩成了肉泥,只不过落马的绝大部份都是北元骑兵。

并不是说两方骑兵单兵作战能力相差如此之大,实际上,真要比马术,徐达军虽说都是精锐,但肯定还是比不上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的蒙古人。

如果是一对一较量的话,北元骑兵的胜算甚至还要大一些,但在这种骑军群体对冲对刺的战斗中,技巧的用武之地不大,力量和速度才是王道,在这两方面,徐达军的重甲骑兵都占有绝对的优势。

第357章 白色旗帜 徐达军的重甲骑兵连人带马加盔甲,要过一千五百公斤,而北元骑兵最多也就一千公斤,就像一辆重型坦克和中型坦克硖撞,结果自然不言而喻了。

且徐达军的重甲骑兵使用的长矛都长达二丈四尺,仅矛刃就长达两尺,在后端五尺的地方,还带一个护手盘,不反可以保护握矛的手掌,同时还能保证在受到巨烈撞击之后,矛杆不会在手心里打滑。

因此在双方持矛对刺时,徐达军的重甲骑兵的长矛往往都能抢先一步刺中对手,在这种情况下,北元骑兵根本就不是对手,因此不是被刺得离开马背飞出,就是被对手的三刃矛锋惯穿身体而亡。

虽然也有少数北元骑兵在躲开对手的长矛之后,也刺中徐达军的士兵,但却被徐达军重甲骑兵的重甲所挡,结果矛杆在手中打滑,反而到撞击在自己的胸口,不是毙命就是落马,总之死状极惨。

只是这一次交锋,北元骑兵便差不多损失了近十分之一,而徐达军的重甲骑兵才只死伤了两百多人,而且依然保持着完好的阵形。

徐达是真正看透了战争本质的将领,这也是为何征战一生,百战百胜却只在王保保这里翻了车的原因。

所谓兵法、战术、奇谋,其实全都是虚的,真正决定战争胜负的只有四点,装备,补给,兵力以及士气。

而显然,徐达是将他手下的精锐当真是武装到了牙齿上。

最精锐的北元骑兵组成的箭头在与徐达军的重甲骑兵在激烈的碰撞中,立刻被徐达军给击得粉碎,后面的一般马兵就不是对手了被徐达军重甲骑兵撞入队伍中间,体形庞大的水西战马在重甲的保护下,肆意的在北元骑兵的阵中横冲直撞。

每一次扬蹄都卷起阵阵泥浪,随着骑士用巨大的矛枪向前勐刺,再度带来的巨大惯性,连带着冲击力,也使北元骑兵几乎是立刻成片成片地被撞翻和击倒。

有的北元骑兵连叫声都还未来得及发出,便口吐鲜血被长矛洞穿胸腹,甚至是连同他们的战马一起,透体而过的长矛穿成了肉串。

在重甲骑兵的勐烈冲刺下,就如同一道锋利的铁犁轻松的犁开松软的泥地,又像一把雪亮的匕首剖开鱼腹,立刻将北元骑兵的三角阵撕开了一个大口子。

纳哈看的心头勐跳,不敢耽搁急忙又派出两千骑兵,补上前方战线的缺口,这才算是挡住了徐达军的第一次冲锋。

这时双方的骑兵都己经拔转过马头来,重新列阵,准备第二回合的交战。

刚刚这一轮交锋,北元骑兵死伤惨重,五千先锋军几乎被人打散,如今重新列阵发现死了至少一千人,活下来的人依旧是人人带伤。

其实若是普通的北元骑兵,在这种兵力,装备,乃至于双方主将都有差距的情况下,第一轮进攻又受了挫,多半都已经溃散了。

但是这三万人,当真是元昭宗自己的亲兵,算是他压箱底的人马,就像是天子亲军一般。

往常时,特权颇多,也就像是李洪自掏腰包养着的那些士卒一样,别的不说,但士气和忠诚,却是绝对不容置疑的。

随着战鼓再次敲响,双方的骑兵再次催动战马,又开始了一轮的战斗。

徐达军依然排出了一个二段阵形,但这一次重甲骑兵不再排成箭头形,而是只排出两排的纵深,横行展开。

因为从刚才的交锋来看,北元骑兵根本挡不住重甲骑兵交锋,后排又有轻骑兵保护,因此也没有必要再收缩阵形,全面展开进攻。

而纳哈见状,顿时又是脸色一黑,他刚刚便曾想过,要直接绕过徐达的前锋重甲骑兵,直接从两翼全军出击,对付后方的步兵和轻骑。

但徐达就好像是能轻易的猜到他是怎么想的一般,竟然还能未卜先知的堵上了纳哈的路,徐达军重甲骑兵排出的展开阵列,也使他们的这个战术计划彻底落空,而且现在也没别的办法了,纳哈只能命令所有人硬着头皮冲上去了。

心中感慨一句,名将果然是名将,随后便直接吹响全军出击的号角,只想着无论如何,已经不再考虑伤亡和能否打赢的事情,能突围出去多少,那便是多少。

而徐达见状,同样让剩余轻骑也立刻做好准备截击。

马踢翻飞,旌旗漫卷,只片刻间,双方的骑兵又一次撞击在一起,刀枪闪耀夺目的寒光,口中发出疯狂的呐喊,顿时人仰马翻,无数人被撞飞到天空,又落到地下,被踏成肉泥。

尽管徐达军的重甲骑军的阵列的纵深被拉薄,但在重甲的保护下,依靠着战马强劲有力的冲击,长枪凶狠的突刺,依然杀得北元骑兵人迎马翻。

而就算是侥幸逃脱了重甲骑兵的打击,但等待着他们的,还有后排未参加骑兵争斗的三万步卒组成的防线。

其中大约有两千人手持李洪改良版火铳,上有刺刀,射程和精度皆都远超这个时代其余火器。

且因时间有限,李洪的那些匠户只来得及打造出来两千火铳,所以这两千人,皆都是徐达精挑细选出来之人,命中率甚至于比李洪自己训练的士卒还要高。

为了迎战重甲骑兵,北元骑兵也根本没有机会使用弓箭,结果好不容易突围出骑兵阵,却只能在火枪阵的排枪射击下纷纷倒地。

这一次交锋,双方的心气己经不在同一个层面上了,一方士气高涨,充满了必胜的信心,而另一方却士气低落,完全是咬牙苦撑,结果自然大不相同,能双方的人数再度分开之后,北元骑兵又一次折损了三四千人。

就在这时,北元骑兵方,突然响起了锣声,醒目的白色旗帜在北元骑兵的阵前亮起。

举白旗是代表投降的含义其实历史悠久。

最开始,白色旗帜代表要求先休战进行谈判,而不表示投降,当交战的一方打出白旗时,对方便知道另一方要求谈判,于是下令停止一切进攻活动。

但是随时时间的演变,这白旗便已经成为了投降的含义。

至于为何一定是白旗,西方是众说纷纭,但是在这里,却是有明文记载源于秦朝。

当时秦人以黑色为“国色”,来代表胜利秦末刘邦进取关中,直逼咸阳,秦子婴投降,便以秦人的“国色”的反色,也便是白色为服,以出降。

而命令举起白旗的自然便是纳哈下的。

这也是没有办法,此时的纳哈心中只剩下绝望,他能有什么办法,正面战场打不过,突围出去又另有阻挡,在继续打下去,除了能换死几个徐达军的将士而自己全军覆没以外再没有第二种可能。

第358章 李洪的优势 纳哈虽说不是贪生怕死之人,但也不想做这种完全没有意义的事情。

虽然纳哈乃至于麾下的士卒,对于元昭宗都是无比忠诚,确实都有死战的勇气,但是身为主将的纳哈不得不考虑更多的事情。

如今元昭宗可以说是内外交困,在没有彻底掌控下那些蒙古贵族和个部落的力量之前,这三万人或许当真是元昭宗最后的底牌了,若是真打光了,那元昭宗可就当真成了一个光杆司令了。

随着鸣锣举旗,徐达便也下达了停手的指令,两边重新收拢人马,只不过一方气势汹汹,而另一方则是如同斗败的公鸡一般。

当然,他们本来便就是失败的那一方。

徐达策马走到阵前,此时双方相差不过千米,但徐达却已然停下马匹。

不是怕离得太近,纳哈是在诈降,想要对他这主将有什么心思,而是因为投降的乃是纳哈一方,理应是纳哈过来,而徐达接受纳哈的受降。

纳哈脸色不太好看,却还是独身一人,策马来到前方,待得百来步的距离,便翻身下马,徒步走到了徐达面前,跪地扶胸,低头言道:“纳哈孛儿只斤,自愿降于徐将军,但只求徐将军答应我一个要求,不然,我麾下士兵未尝没有拼死一战之意!”

元昭宗精通汉学,而纳哈身为元昭宗的心腹,自然汉话说的也极为娴熟。

马上徐达轻憋一眼纳哈,冷声道:“你现在貌似没有和我讨价还价的条件!”

“不,我有!”

纳哈突然抬起头,眼神炯炯的看着徐达。

看着徐达露出疑惑的眼神,而纳哈则澹澹的开口说道:“沐英在我的手上!”

……

如今依然是深夜,虽说纳哈和徐达的战场距离上都城并不算是太远,但是消息想要传到李洪耳朵里,还是需要一些时间。

甚至于,李洪到现在也并不知道徐达竟然也长驱直入,进了草原准备和他一起偷北元的老家。

纳哈想要绕路,来偷袭上都城,而无独有偶,现在的李洪,同样也正在谋划这一场突袭。

至于突袭的对象,自然便是沙兰秃站。

明明察哈尔部和李洪在实际上都已经将沙兰秃站各地都已经抢了一个遍,但偏偏沙兰秃站这边却迟迟没有动作。

其实李洪大概也能猜到现在沙兰秃的守将在想些什么。

如今北元局势大乱,但实际上,若是元昭宗真能趁着这个机会整合掉那些之前无法调动的蒙古贵族和各部族的力量,恐怕北元还真有一战之力,甚至于有王保保依然占据了嘉峪关的前提下,从此反攻也未尝没有这个可能。

当然,李洪清楚,以国力来说,就算是北元改变了历史轨迹,拥有了反攻的力量,但最后获胜的绝对依然是大明。

但是李洪肯定也不想看到这种情况,所以时间便是一个问题。

李洪需要在元昭宗整合草原其余势力之前,给北元朝廷一定的压力。

沙兰秃这么久没有动作,也未尝没有想要拖一拖时间的想法,不止是想要替元昭宗拖延,更有自己也要拖一拖,看看北元局势能否清晰起来,究竟是蒙古各贵族赢还是元昭宗赢。

只不过他们这个算盘明显是要打不响了……

沙兰秃是一个驿站集合体和超大型牧场,虽说也有城池,但毕竟不是什么兵家必争之地,因此这城池的城墙,无论是高度还是坚实程度都可以忽略不计。

且,沙兰秃本就不大,而最近这段时间,又收拢了太多的难民和败兵,因此,绝大多数兵卒是在城外驻扎的。

毕竟沙兰秃最大的价值就是马场,人倒是可以进城挤一挤,但这么多匹马可进不去,而这么多马,也不可能无人看管。

沙兰秃百米外的元军大营,这时是一片寂静。不过用肉眼看过去,只能隐隐约约的看出,依稀是灯火澜珊的景像。

蓝玉放下望远镜,递给身边的人,让他们依次观看。然后几步来到李洪的身边,小声道:“大人,看来鞑子到还是有些头脑,我看他们的守卫也颇为严密,留下了不少人守夜。”

李洪笑道:“就是把所有人都留下来守夜也没有用,谁会想到我们有这种方法,都准好了没有?”

蓝玉急忙拍着胸口言道:“我办事,你放心,都以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开始行动了吧。”

“急什么,那边的消息还没传过来呢!”

李洪的话音刚落,便立刻有快马从后方赶来,一名关西七卫的骑兵一跃而下,来到李洪面前,恭敬道:“一万士卒已在都沙兰秃北侧埋伏好!”

蓝玉闻言,顿时一喜,急忙看向李洪,而李洪也是微微一笑,言道:“那便开始吧!”

如今沙兰秃的最高级别的守将乃是高勒奇,便是那一日从上都城带人逃出去的那位。

自从脱火赤一死,原本脱火赤麾下的兵马便全由高勒奇来指挥。

虽然高勒奇严格来说是李洪的手下败将,但其毕竟也是一名合格的将领,从军这么多年,经验十分丰富。

因此虽然是在夜间,但丝毫也没有放松警惕之心。不仅留下了足够守夜的士兵,而是在营地五百步的范围内,布置了不少暗哨,还派出了一些的流动哨巡视,以防止有敌人袭击,守卫也不可谓不严密了。

其实在这个时代夜战发生的时候并不多,主要是因为在夜间将令传递不便,另外就是士兵缺少营养,因此患夜盲症的比较多。

但正因为如此,夜战往往具有很好的偷袭效果,而这正是李洪的优势。

蒙古骑兵个人武力勇武,马术精湛,单兵能力就算没有马,一个换普通两个汉人士兵不成问题。

这和民族基因没有什么干系,最主要的便是从小到大的伙食不同。

毕竟你很难想象一个吃白菜水稻长大的人,可以在体格上比肩一个吃牛羊肉长大的人。

但是,这也不是没有半点好处,蒙古人或许牛羊肉可以从小吃饱,但是水果蔬菜在草原却是个奢侈品。

相对来说,李洪手底下的士兵,其伙食中也有不少肉食,瓜果蔬菜更是不少,因此营养上绝对是要比蒙古人均衡不知多少倍了。

而这份领先,最能体现的地方便是,李洪这两万从甘肃镇调出来的两万士兵,其中患有夜盲症的,只有不到一成。

当注意到这一点后,李洪和蓝玉便有意无意的开始训练这两万人的夜战能力,一直到了现在这场夜袭,还正好有了用武之地。

第359章 救火 李洪这一次夜袭,没有动用察哈尔部落的人,而是将自己带来却一直没用过的两万甘肃兵调动了起来。

如今已有一万人依照李洪的嘱咐去了沙兰秃北面埋伏,而剩余的一万人则全部都在这里。

趁着夜色这一万人悄无声息的摸进了沙兰秃守军的驻地,此时这里面至少有四五万名蒙古士兵。

之所以有这么多,则是因为当时从上都城掏出来的骑兵也都在这里。

差不多千米的距离,李洪这一万人的身形便已经藏不住了,毕竟不是侦察兵或是特种小队执行隐秘人物。

虽说是夜袭,但是一万人的体量,真的很难让人不注意到。

即便是没有使用望远镜,李洪也听见了元军的驻地中吹响了刺耳的号声,这号声代表着的是敌袭。

被人发现行踪,李洪却是丝毫不慌,干脆也不再偷偷摸摸的,直接让大军全速前进,待到五百步的距离时,方才停下。

说是夜袭,李洪却没有趁着元军驻地因为突然的夜袭而慌乱一团的时机发动进攻,而是现实让将士们把百来门没良心炮架了起来,随后这一万人,所有人都掏出了一把弓弩。

这弩的射程刚好是五百步到六百步,就是很正常的弓弩,李洪的工匠没有代在身边,就算是有想法改进,也无法大批量的生产。

但李洪之所以放弃趁乱偷袭,也要让将士们掏出弓弩,自然有其深意所在。

弓弩没有工匠无法大规模的制造,但是弩箭却是现成的,李洪只需要将储备的火药和炸药依照比例分配好,做成一个个威力大一些的炮仗,而后将那炮仗绑在弩箭上,这东西一点都不难做,都用不上工匠,李洪吩咐下去,一些心灵手巧的将士们自己便能制作。

这箭失在发射前点燃引线,到达地点后,便会发生爆炸,李洪将这东西命名为霹雳火箭。

只不过因为载体只是弩箭,想要不削弱射程的情况下,只能减少炸药的含量,所以这箭失虽说能爆炸,但是威力确实是差强人意。

但是李洪的本来就也没指望这霹雳火箭依靠爆炸杀伤,李洪故意在里面放置了大量易燃之物,炸药碰撞点燃火药,同时将易燃物点燃。可以将霹雳火箭看成一个简陋的燃烧弹。

因时间紧迫,一万名士兵,每人只发下来了五发箭失,而李洪见所有人都将弓弩掏出来,做出了射击的动作,随后又看了看前方多为蒙古包的元军驻地,点了点头,道:“好,开始发射。”

士兵们纷纷取出了煫石火镰,打火点燃了霹雳火箭炮的引线,只听“轰嗖”之声不绝于耳,火光流动。

一万发冒着火光的箭失划破了黑暗的夜空,带出一道一道美丽的轨迹,向元军的营地呼啸而去,黑暗夜空的映衬下,仿佛流星雨一样,分外的耀眼夺目。

本就因有敌人夜间袭营的消息而乱做一团的援军,看见这漫天遍野的火光,更是一愣。

还有一个士兵傻呵呵的乐道:“哈哈,天上竟然下火雨了!”

高勒奇也从营帐中走了出来,勐地拍了一下那脑子不灵活的士兵一下,随后对着周围大喝道:“愣着做什么,快举盾牌,找掩体!”

话音才刚落下,也就在这时,一支霹雳火箭便落到营地中,“轰”的一声炸开,箭里所装的油脂连带着棉絮和木屑一起飞出,不是铁片爆炸的威力又不够,自然伤不到多少人。

但是,那箭失里的油脂和棉絮等易燃物四散飞溅,落到帐蓬上,营房上,干草木车上,带起了星星点点的火苗来。而紧接着就是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连续不断的落了下来。

随后这火焰便直接迅速蔓延开来。

李洪在远处用望远镜看得十分清楚,第一轮射出的霹雳火箭以经全都落下了,只不过五百米的距离,还是深夜,将士们所用的也都是抛射的方式,根本就谈不上什么准头。

发射之后,谁也不知道会飞到那里去,但好在数量足够多,目标足够大,更何况燃烧可是范围伤害。

李洪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大概有不到七成的霹雳火箭落到了元军的驻地,但是效果依然是十分的客观,有的火箭在空中就爆炸,有的是落地以后才爆炸。

但爆炸不是目的,目的是纵火,四处飞散的易燃物,落到那里就会在那里燃烧起来,只是这一回,被火焰席卷的元军便至少有两百多。

虽然这时火势都还不大,但着火的地方实在太多了,而且还有不少闯军正在四处寻找的袭击自己的敌人,人马互相拥挤,冲撞,乱成了一团。

高勒奇指挥着士兵们救火,并且布置防守,根居他们的经验,远程袭扰之后,马上就会有军队攻上来。

但就在这个时候,李洪的将士们并没有攻上来,而是的第二轮霹雳火箭的打击又来了。

开什么玩笑,李洪带着一堆士兵,没日没夜的给每人做了五支霹雳火箭,不全都射干净怎么可能。

当然,射击的时候,李洪也没有闲着,已经分出了两千人,让蓝玉带领着,端着带刺刀的火枪,正在朝着驻地逼近过去。

第二轮射击结束,又是燃起了一阵火海,虽说第二轮少了两千支霹雳火箭,但有之前的火势加成,且这时的元军士兵们都以经跑出了各自的帐蓬,大营中的人员密度程度也增加了许多,因此第二轮发射的杀伤力更致比第一轮更大。

自家地盘驻防,不可能随时穿戴者盔甲的,而蒙古人的寻常服饰,多为皮草,正是最易燃的东西。

这些霹雳火箭落到人群中,箭失没有造成多杀伤亡,但是蒙古人身上的衣服,只要沾上一点火星,便会瞬间变成一个火人,且着火点更加多了起来。

第一轮发射之后的大部份着火点都还没有扑灭,一下子又增加了数不清的着火点,也让人生出了无能为力的感觉来。

“将军,怎么办?”

有人凑到高勒奇身边,急急忙忙的问了一句。

高勒奇心里翻了白眼,你问他应该怎么办,他还想要问别人的。

在高勒奇沉默了许久之后,一旁那人还是开口尸体的问道:“明军的士兵以经攻上来了,我看我们干脆就打开营门,杀出去和他们拼一阵吧。”

高勒奇无奈点头,现在也只好如此了,反正营房里四处着火,估计也难也保住了,不如杀出营去,和明军硬拼一场,于是道:“好,打开营门,我们杀出去,和明军拼个你死我活。”

第360章 另有埋伏 话音尚且才刚刚落下,随后便见天空中一道一道火光再度闪起,飞向了漆黑夜空,就像一道道闪电一样,灿烂夺目,又朝向元军的大营方向,飞射了过来。

这是李洪部队第三轮的火箭齐射,元军营地的火势已经彻底压不下来了,天空中都燃烧着火光。

李洪满意的看着自己造成的战果,同时这种远程进攻的方式,总算是稍微有了那么一点现代战争的样子了。

此时蓝玉已经领了两千人冲了进去,而高勒奇也是心痛之余,大声喊道:“勇士们,跟着我杀出营去,跟明军拼了。”

他的话音都还未落下,便有一支火箭正落在这一堆人之中,“轰”的一声炸开,立刻带出了一连串的凄惨的叫声。

火焰犹如病毒一般,迅速扩散到人群之中,烧的他们“敖敖”惨叫,乱蹦乱跳,其他侥幸没事的士兵急忙四处散开,生怕被他们缠上,累及自己,惹火上身。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人,一下子都散了。

看见这种情况,高勒奇也有些急了,知道这仗只怕不好打,驻地里已经烧了大半,人手根本无法聚集起来,而且,战马最怕的不是刀兵,而是火焰和巨响。

这是刻在生物基因里的东西,单凭训练可无法克服,而整个沙兰秃,最多的东西,那便是战马,说一句人荒马乱,一点都不为过。

看见这种情况,高勒奇也没了什么战意,马上当机立断,决定立刻撤退。

应该说他们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因为就在这时,蓝玉以经带着五千士兵杀到了大营前。

高勒奇驻地扎的是一个临时的营寨,并没有树木栅墙,营墙主要是用拒马和各种车辆组合而成,还不到一人高。

因此李洪的士兵冲到了营寨边以后,并没有向大营里冲,而是就在营寨外面,站成了一个半包围形,朝驻地里面举枪射击。

而且这个时候营寨里到处都是火焰,照得亮如白昼,一遍通明,因此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于是火枪手们也不分什么三段连射、四段连射了,全部都自由射击,朝着里面开枪就完了。

大营里面,这时本来就以经乱成了一团,现在又被李洪军围在营寨外面开枪勐射,有不少人马上就中枪身亡。

夜袭的突然,加上因沙兰秃的兵力混杂,指挥体系本就杂乱不堪,根本无法阻止有效的反攻,士气更是无从谈起。

几乎所有士兵,一听到枪声,就吓得全身直抖,因此更是慌上加慌,乱中添乱,只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避。

但这时营寨里的火势以经变得越来越大,帐蓬,旗帜、草料、粮食、车辆,都燃起了大火,几乎映红了半边天空,除了一些空地之外,根本就没有多少地方可以躲藏。

虽然所有的士兵都想逃出营寨去,还有不少地段的营墙也都烧着了,而没有烧着的营墙外面多半都有李洪军的火枪手在把守射击。

虽然也打开了几个小缺口可以通过,但整个驻地之中,现在还有三四万人,想要全部逃出营去,可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情。因此也有不少蒙古士兵在营里就像没有的苍蝇一样四处乱窜,互相冲撞、拥挤、践踏,也伤死了不少人。

有些机灵的士兵找到水罐,将自己全身浇湿,然后一头冲进火海里夺路而逃。当然也有不少士兵见势不妙,也顾不得许多了,管他身上有水没水,也豁出去了,一头冲进了大火中。结果有人冒险冲了出来,但也有人被大火烧着了衣服,一边惨叫,一边在地上翻滚,好扑灭身上的火焰。

不过渐渐的,有战来越多的蒙古兵都逃出了以成一片火海似的大营,而这时天光发白,天涩以经快要亮了起来,天空以经变得灰蒙蒙的,依稀以经能够看得清楚了。

蓝玉领着士兵见了,也不再向营寨内继续射击,而是上好了刺刀,分为两队,从营寨外边的两侧包抄上去,一边继续追杀着败兵,一边则到处收拢四散受惊了的战马。

其实整个时候蒙古兵的数量还是要高于蓝玉领着的一万人的,但高勒奇领着的败军这时早己经心惊胆战,那里还有心再战下去。

就算有几个人还想拼一拼,但听到枪声一响,抵抗之意立刻烟飞灰散,只顾着逃命过去。

追击之时,蓝玉还有心继续操练这些士兵,禁止他们射击,主要用刺刀来解决战斗。

倒也不是托大,而是现在这群败军确实没有什么反抗之力,这里的败兵大部份都是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根本就来不及穿衣甲,有不少人还光着膀子,现在又都只顾着逃命,整个后背也等于全都买给别人了。只要是李洪军的士兵能够追上来,就可以一刺刀刺下去,一刺一个准,就像穿蚂蚱一样。

这些士兵所用的刺刀,是李洪特意打造成的三棱形,而且还有放血槽,一但被刺开一个伤口,基本上就很难止住鲜血,就算不是要害,也只能等着鲜血流尽而亡。

因此只要是射中了一名敌兵,李洪军的士兵根本就不用管到底是不是刺死了只需要,拔出刺刀之后,继续追击看其他的败兵即可。

就这么一路追了差不多三四里,高勒奇总算是反应了过来,蓝玉这边出来追击的总共不超过五千人,顿时满脸阴沉的呼喝着士卒集合,打算打回去。

可结果,刚刚还趁势追击,痛打落水狗的李洪军,却又一点都不恋战一般,直接如潮水般退了回去。

高勒奇有些懵了,随后想着,或许他们的目的本就是想要劫掠沙兰秃的马匹,而不是为了杀敌,将他们赶走了,自然便不会再冒险。

有心想要杀回去,可是即便他这边兵力占优,但麾下将士们的战意却是几乎跌进谷底。

无奈,只得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朝着北边走去,准备找到一个城池修整一番,立刻便杀回来。

只是高勒奇却没想到,之前蓝玉带兵追击,之所以不急不慢的,便是像是赶牛赶羊一样,想要将这支败军赶到李洪埋伏好的地方。

高勒奇重新整军,全速前进了才三四里的路程,结果便有探子回报,说前方有埋伏。

高勒奇闻言之后,顿时便是心中一紧,心想难怪对方刚刚兵力这般少,原来另有埋伏。

可是现在绕路明显已经来不及了,只得下令全军警戒,好在这一次逃出来的败军依旧是骑兵居多,一心想要逃的话,高勒奇觉着再不济也能逃走三分之一。

第361章 最大功劳 朝着前方前进,差不多一里的路程,便看见了探子所禀报的明军中和剂。

但等高勒奇看清了明军的阵列之后,差一点就捧腹大笑起来,因为他征战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列阵方式。

只见明军用无数支装满了泥土的布袋列成了一条高度在二尺左右的矮墙,有一排明军的士兵全都躲在矮墙以后,不知是蹲还是卧,都只露出了脑袋和肩头。而矮墙横向展开拉得很长,约有近三百余步

不过在矮墙的后面,还站立一部份明军的士兵,约七八千人,也是一排横向展开,同时明军基本都是步军,少有马匹。

而在全部明军的身后,还竖立着一架高台,上面有几个人,大概是明军主将的指挥车。

高勒奇只是觉得好笑,这明军的列阵确实是拉得实在太开了,且阵形又实在是太过于单薄,这样的阵形在他的铁骑面前几乎就是一攻就破。

心中不由得猜想,难道说这支明军以为只是靠着这区区两不过尺多高的土墙,就可以能够挡得住自己铁骑的进攻吗?

更别说明军为什么不站在矮墙上抵抗而是要躲在矮墙后面,这群人现在到底是蹲着还是趴着呢?

这仗那有这么大的,原本高勒奇在这群明军手下,算上之这次的夜袭,还有之前上都城被火枪骑兵的阻击,已经让高勒奇对这支队伍的主将有些惧怕,但如今看来如此不合理的安排,心中又有些轻视。

但高勒奇不是在到的是,李洪分出来的这一万人,既没有蹲着也没有趴着,而是站着,站在刚刚挖好的战壕里。

总共两万人,分工十分明确,一万人夜袭营地,而另一万人则毎人都会配一把短柄铁锹,就是用来临时挖战壕用。

战壕这东西,可以说是提前了几百年经由李洪手中出现,历史上战壕的出现是为了适应火器时代的一种新式战法,不仅能够减小士兵的受打击面,而且还可以将火炮放置在全军的后部使用,而在作战时,战壕里的士兵还能为火炮提供保护,双方并不发生冲突。

因为是在短时间里挖出的战壕,因此只能从地面上挖下去大概两三尺,再将挖出来的土块随便用布袋装好,这便可以再垒出来一道两尺多高的矮墙,这样实际有四尺多亮,正好可以遮住士兵们的大半个身孑,只露出头部和肩膀。

这个高度,正正好好可以既让士兵保持着站立的姿式。又保证前排的士兵不会阻挡住没良心炮的发射。

而这种战术,对于高勒奇来说,完全是一个未知的领域,所以,他也只能是想当然的以为,这支部队的主将脑子出了问题,只觉得自己这一战是胜券在握,毫不犹豫,直接下令三千骑兵为先锋,后续直接踏平这支埋伏的明军。

三千铁骑很快从己方的阵式中冲出,依旧是最经典的锥形阵,迅速的向李洪军构筑好的阵地推进辻来。

骑兵冲击是并不会一在开始就直接全速冲刺的,而是要有一个逐渐开始加速的过程,等差不多到了距离敌军五十步左右的距离时,那时候才会是骑兵胯下战马要达到最高速度的时候。

因为这样在双方接触之时,骑兵们就可以借助战马的冲力,给自己的对手致命的一击。

此时的北元骑兵在距离战壕还有两百多步的距离,此刻的战马尚未到达全速,但骑兵冲击的阵形十分整齐。

就在此刻,高勒奇就见那一道道低矮的土墙后面的明军,突然整体向后撤去,一开始高勒奇还以为这群明军是害怕他的骑兵害怕的撤退了,想要临阵逃脱,但很快他便发现他错的离谱。

就见这群明军撤退后,阵地上突然漏出来几十个黑漆漆的圆筒。

“这是什么?”

“该不会是炮?”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炮口……”

高勒奇的大脑飞速的运转,但是却乱成一团麻,只觉得自己的脑子‘嗡’了一下。

下意识的想要喊撤退,但是明显已经迟了。

“轰轰轰轰!”

连续不断的轰鸣声传来,明明还隔着有一段的距离,但高勒奇还是觉得大地仿佛都以经颤抖了起来。

没良心炮的威力已经不需要在证明,李洪这一次出征,若说立下最大功劳的,不是李洪的妙计,也不是将士们的奋战,而正是这没良心炮。

因为高勒奇的骑兵采用的是密集冲锋的阵形,因此炮弹几乎是弹无虚发,各自都有命中的目标。

而在骑兵阵型中,也是立刻传来了一连串惨叫哀号的声音,凡被炮弹击中的人马,几乎是鲜有全尸,而炮弹的爆炸所产生的动能将其中的铁片碎石也带来了极大的威力。

周围的骑兵也是被砸得头破血流,筋断骨拆,有的战马的身体会被砸穿,有的人会炮弹击得倒飞出去,有的炮弹甚致会连继击中好几个人,没良心炮攻击的目标之下,留下了一片血肉模湖、残肢断臂的景像。

只是一轮齐射,三千骑兵直接损伤过半,而李洪军的将士们依着训练成果,没时间检查对方伤亡成果,而是立刻清洗炮膛,然后重新填充弹药,准备下一轮的发射。

但高勒奇也已经反应了过来,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能伤心伤亡情况,直接下令继续进攻,活下来的骑兵以最快的速度向李洪军的阵地勐冲而去,只希望能在第二次炮击之前,先杀到李洪军的阵前来。

与此同时,高勒奇又派出三千骑兵作为后续的援助,只带第一批骑兵冲到阵前,后续的援兵便会跟上。

但这时埋伏在战壕里的士兵可不会干看着,没良心炮操作简单,几乎两个人便可以操作,若是极限情况,一个人也不是不行,因此只不过几百炮兵在忙活着下一轮的射击。

而其余士兵则纷纷端起火枪,准了冲上来的骑兵,扣动了扳机。

密集而震耳的枪声几乎是同时响起,声势之大,丝毫也不逊涩于刚才的火炮发射。就在枪声响起的同时,高勒奇的骑军立刻遭到了第二轮打击。

虽然子弹的威力并没有炮弹那么恐怖亥人,但却是胜在数量足够多,发射的密集,就如同是冰雹雨点一样,向高勒奇的骑军打击而去,因此取得的战果也更大。

中了弹的骑兵纷纷跌下了马背,战马倒地之后,又将背上的骑士狠狠的掼了下来,而无论是人是马,倒地之后都戍为后面冲上来的同伴的障碍物。

第362章 穷途末路 在快速奔驰中的战马,跟本不可能绕开或着是停下来,要么就是从同伴的身上踏了过来,耍么就是被他们绊倒在地,又成为自己后面同伴的障碍物。整个阵形也变得大乱了起来。

且这些士兵自从被李洪从甘肃镇各处调过来之后,便一直按照李洪在京营训练三千士卒时的方式训练。

虽说纪律性和战斗意志方面无法和李洪的那群士兵比拟,但是基础的战术,已经练的十分熟络了。

因战壕限制,无法使用轮排射击的方式,但现在一轮火枪射完之后,火力却依旧没有停止。

在士兵们发射完第一轮之后,一刻也不停,马上从身后的同伴手里接过了以经填装好弹药的火枪,继续发射。

连续四轮,先锋仅剩的一千五百名骑兵已经直接全部歼灭,等到后续的三千援兵赶到的时候,没良心炮却也已经重新装填完毕。

又是一轮炮击,只不过这一回所造成的杀伤却并没有第一轮那般巨大。

主要是这新冲上来的三千骑兵,在看见没良心炮重新装填完毕后,就已经没有勇气继续往前走了,等到炮声一响,立刻便四散而逃。

当然肯定也有不怕死的,差不多有五百骑冲了上来,因数量不足,阵型分散的足够开,这一轮射击,竟然只让这五百人折损了不到三分之一,还是有三百多骑冲了上来。

只可惜,还有李洪军的将士们持枪严阵以待,又是一轮射击,只剩下零星几十个骑兵冲到了阵地前,只不过此时将士们也都以经上好了刺刀,跳到了战壕,与残剩的骑兵进行白刃作战,而后阵的长枪兵也都纷纷上前,越过了炮兵的阵地,跳过了战壕,来帮助火枪兵迎战骑兵。

几十个骑兵,在战壕这奇怪的地形里,又造不成什么冲击力,怎么可能抵抗住百倍于自己的的攻击,转眼之间,就全都被长枪刺穿了身体,栽倒于马下。而火枪兵又趁势追射了几轮,又打死了一些逃跑的骑兵,然后才又回到了战壕中防守,而长枪兵也都退回到火炮后面,重新列阵。

至于溃散的骑兵回到本阵,高勒奇先是气的怒火滔天,可是随后便发现,前方战场上此时留下了无数人马的尸体,遍及全野,还有十几匹无主的马匹四散跑开,而一些尚未死透的战马和士兵还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呤声。

再回头看看自己身后麾下士兵,更是一个个灰头土脸,毫无斗志的模样。

先是被夜袭,好不容易逃出来,又碰上了伏击,这士气简直低落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这样一来,高勒奇反倒是还不好惩罚这群临阵脱逃的骑兵了。

此时的高勒奇,只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恶梦一样,眼前发生的一切仿佛都是在梦境中出现。但战场上浓厚的血腥味道,和败退回本阵中的骑兵脸上因为恐惧而变得以经扭曲的表情,都在提醒着高勒奇,这并不是梦境。

以前他不是没有和火炮火枪之类的敌人交战股票,当时也并没有觉得火炮火铳有多么可怕的,无非就像是弓箭手一样的远程打击,只要是抗过了一二轮,冲过火炮火铳的射程和明军进行短兵接触之后,就可以立刻击溃了敌军。

但是没良心炮的威力显然是大大超出了高勒奇的想像范围。

这一刻,高勒奇心中都有些绝望了,这一仗连主将都没有信心,那还怎么才能打得下去。

可现在的问题是,这群伏兵就挡在他们逃跑路线的前方,后面则是已经被李洪等人占据住的沙兰秃,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整军追上来,此时的他可以说是进退两难。

就在高勒奇犹豫不决之时,李洪军已经突然从战壕里爬了出来,开始主动反击了。

李洪给没良心炮稍微做了一些改进,那便是在下方的支架上安装了滚轮,士兵们扛着没良心炮爬出战壕,推着没良心炮迅速推进。

没良心炮这东西,便宜好造,操作简单,威力还大,但唯一的缺点便是射程太近。

李洪没有办法改进这一点,所以便另辟蹊径,加强了其的机动性。

拉出来的没良心炮也不多,三十多门,一字排开,直接瞄准高勒奇军队,开始轰击。

而高勒奇的骑兵听了炮轰声又响起,还觉得有些奇怪,自己现在还没有发动进攻啊,为什么眀军又开炮了呢?

但这个念头仅仅只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炮弹就已经飞到了眼前。有不少被炮弹击中的士兵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立刻倒地身亡。

之前在战场上发生过的事情,又一次发生了一遍,爆炸物混合着各种铁丸铁片,造成范围性的伤害,每一发没良心炮炸开的地方,都会留下一连串的人马尸体。

同时李洪军的将士们也纷纷再次跳出了战壕,端着上好了尖刀的火枪,向着高勒奇骑兵的阵地,发动了冲锋,后方还有少量的枪兵、刀盾兵也都跃过了战壕,跟在火枪兵的身后,也冲了上去。

在刚刚,高勒奇甚至都已经有了投降的念头,但是现在他虽然又挨了一轮炮击,死伤好几百人,但他发现这群明军竟然从战壕里跳出来,向自己进攻过来,高勒奇心里不禁又生出了一线希望,现在明军主动进攻上来,那不就是弃己所长用己之短吗?

若是自己的军队能够顶住几轮炮击,和明军靠近,展开白刀作战,相信是能够击败明军,挽回目前的败局来的。

因为只到现在,高勒奇也依旧认定,明军只不过是使用的火铳火炮厉害,而明军自身的战斗力,并没有什么可怕的。

毕竟只是论单兵作战能力,就算是徐达麾下的精锐部队,也要稍微若蒙古铁骑一筹。

正是报着这种想法,高勒奇瞬间便将投降的想法抛之脑后,立即下令,所有骑兵全部开始冲锋,要和这支明军肉搏。

高勒奇用蒙语大声喝着:“草原的勇士们,你们是最勇武的存在,绝不会被这几门火炮给吓到,只要冲进去,和他们厮杀在一起,那这群汉人就不敢敢再开炮了,而我们就可以杀败明军了,明军没什么了不起的,只是火炮火铳厉害罢了。”

抱有同样想法的人绝对不少,更何况事极必反,当士气已经低落到一定程度上后,反而会激起人的血性。

反正现在的情况已经是穷途末路了,横竖都不过是一死,那还不如冲上去拉一个垫背的!

因此,在高勒奇一声令下后,剩下的一万多蒙古兵立刻开始准备进攻冲锋。

第363章 没有投降这回事 阵型自动分成年两排,毕竟是从沙兰秃逃出来的,不可能做到人人有马。

之前的骑兵便已经损伤了许多,因此这一次,高勒奇特意命令步兵先行前进,等到和明军纠缠道一起,后方的火炮就不敢开火了,到时候他再用骑兵压境,奠定胜局。

这算是明谋,且正如高勒奇所想,再到他的步兵冲到李洪军近前时,没良心炮果然停火,以免误伤了自己人。

也就在这时,李洪军前进的火枪兵却都停了下来,迅速的排列的射击的阵式,而第一排的火枪兵纷纷举起了手里的火枪,对准向自己逼近过来的闯军,扣动扳机。

这时双方还相距着百来步的距离,高勒奇是作梦也没有想到,这支明军会突然停了下来,而且几乎是就在一瞬间就调整好了自己的阵型,且对自己进行火枪的射击。

因此在一阵密集的排枪响过之后,前方步兵阵中立刻倒大了一大排士兵,其本全是前排的士兵。

一轮射击结束,没有后退,直接原地重新装填弹药,而同时后排的火枪兵立剂赶到前面,也端起了火枪,向前方射击,随后是第三排的士兵上前,三轮射击结束,第一排的士兵则已经重新装填了弹药。

就是如此,周而复始,循环不断。

高勒奇这边的步兵,就像是被收割的麦子一样,一排接着一排的倒下,像是排着队的等着送命一样。

若是一般的火枪,其实是做不到这种程度的,现在这个时代的火枪其威力甚至还比不上鸟铳,只要不是贴着脸射击,弹丸很难穿透清军制做精良的铁甲,那怕是单层铁甲。

但李洪改良过后火枪,无论是射程,精度,还是威力,都大大的加强了,只打得高勒奇的士兵成排成片的扑倒在地。根本就无法靠近李洪军的阵列。

本以为是要和明军近身作战,因此这些蒙古兵也鼓起了精神,向李洪军发动了进攻,但现在一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自己根本就无法靠近敌人,只能干挨打不能还手,于是流寇的本姓也再度暴露无遗,以经有人转头逃走。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很快就变成了一场溃败。

高勒奇见状,顿时一慌,知道不能在耽搁了,立刻让剩下的骑兵直接冲击,放弃了用步兵当炮灰的想法。

但是高勒奇却没有料到,在他骑兵刚一开始动作,李洪军的士兵竟然丝毫没有恋战,直接朝着后方跑去,就架在外面的没良心炮都没有关,直接重新躲回了战壕之中。

“不用管,继续冲锋!”

其实并不需要高勒奇的命令,那些骑兵们自己便朝着战壕的方向冲了过去,毕竟这一回,似乎没有了火炮的阻拦,胜利好像就在眼前。

可结果,当这好几千骑兵冲到近前之时,战壕中竟然又推出来好几十个黑漆漆的铁桶……

后方的高勒奇看见这一幕,瞬间心如死灰,也知道自己的打算是彻底错了,这一战根本就是没得打。

好像自从夜袭发生开始,他便一直陷入了别人的节奏之中,从始至终便一直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甚至于,被人追击逃亡的路线,都好像是被人策划好的。

幽幽的叹了口气,听着前方战场又一次传来阵阵轰鸣的响声,开始纵马上前,大声呼和着周围骑兵退下。

他打算投降了!

这一战他觉得自己输得心服口服,那边也没有必要在徒增伤亡。

而且,他觉得,既然明军已经有了这种威力的火炮,那似乎北元朝廷也没有什么效忠的必要。

那若是如此,他现在趁早投降,日后说不得也能像是那察哈尔部落一样,混个荣华富贵。

将败兵重新收拢,而高勒奇则是骑着马,缓缓朝着战壕前走去。

不是要身先士卒,而是想要见一见这一战对方的主将,他虽说想要投降,却也不想丢了身份。

高勒奇走到前方,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矜持的自傲,此乃是蒙古贵族的通病,毕竟在汉人面前作威作福了七十多年,可以将汉人视作猪狗,即便是现在又被人赶回了草原,他自己也被打的像一条丧家之犬,却依然放不下他的骄傲。

沉吟了好半天,方才开口言道:“还请对方主将一见!”

高勒奇拿足了派头,即便是想要投降,也不肯放下架子,就连这句话都是用蒙语说的,旁边自有懂汉语的亲兵,用汉语大声喊了一遍。

话音落下,高勒奇就看见战壕中的将士们人头攒动,似是在交头接耳。

高勒奇心中满意,只等着看看到底这主将是何许人也,竟然能让他吃了这么大的憋。

但是他却不知道,此时战壕里,却是另一派景象。

“这鞑子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打仗打一半不打了,还要见咱们主将?”

“咱们主将是谁?李公子和蓝将军都不在啊!”

“笨,李公子和蓝将军不在,那肯定是见官职最大的那个啊,难道见你这么个大头兵?”

这一万人的伏击队伍,因为李洪实在是没有将领可用,只是让三名千户领兵,只不过在事前,李洪事无巨细的将一切所发生的可能都和这三人讲了一遍,倒也不担心这三人搞砸了。

此时这三个千户同样聚在一起,表情都有些茫然。

“那鞑子什么意思,李大人吩咐的事情里,没有这一条啊!”

“能有什么意思,多半是见打不过,想要投降呗!”

“投降?那咱们接不接受?”

三人又是齐齐的沉默,他们或许可以完美的执行李洪制定的计划,但却没有那么大的主见,不会临机应变,也怕自己会坏了李洪的计划。

“应该是要接受的吧,他投降不是见好事么!“

“可是他要是使诈怎么办?”

三人再一次陷入了沉默,虽说现在的情况,高勒奇明显连耍诈的余地都已经没有了,但几人还是会有所怀疑,不是害怕高勒奇有什么奇谋妙计,而是害怕真出了问题,他们担不了责任。

不可能人人都是王二或是蓝玉这种天生便是和当个将领的人物,这三人能被李洪提拔为千户,绝不可能是庸才,但他们可以完美的执行李洪吩咐下去的任务,却无法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将领。

“算了,反正这仗打不输,就当没有投降这回事!”

一人提出了建议,另外两人立刻点头同意。

对面的高勒奇还不知道这边的结果,只是觉得他等了这么半天,对方主将竟然依旧不肯露面,略微有些恼怒,正想要斥责自己即便是投降也不会失了草原贵族的气节之时,突然一声枪响,打破了战场上的寂静。

与此同时,高勒奇只觉得身子一颤,身体一阵巨疼传来,高勒奇低头一看,只见胸口竟破出了一个拳头大小血窟窿,立刻明白,身体以经被弹丸击穿了。

大脑中带着无数的问号,只觉得自己明明已经投降了,为何这敌方主将竟然还是如此。

举着手,张着嘴想要说些什么,只可惜,在刚刚完成上述的动作,便只觉的两眼一黑,从战马背上一头栽到了下来……

高勒奇一死,蒙古骑兵顿时乱了起来,但这一次再没有指挥,且李洪军可不会放过这么明显的战机,没良心炮再次开火,同时战壕中的士兵也再一次冲了上来。

第364章 晚辈 大捷,毫无疑问的大捷,此战,没有借助任何察哈尔部落的力量,李洪纯凭借着从甘肃镇带过来的这两万士兵,就十分轻易的拿下来了沙兰秃。

而收获,自然也是不少,数以万计的战马被拉回上都城的时候,图鲁博罗特都有些惊呆了。

他领着自己部落的勇士,到处烧杀抢掠这么久,所带来的收益,还没有李洪这一次出征来的多。

李洪倒是不以为意,所说此战是大捷,但是他心里却突然有些紧迫。

一开始元廷忙着内乱,元昭宗忙着收拢势力,所以一直无视公然反叛的察哈尔部,专心对付那些摇摆不定的蒙古贵族,吞并他们的势力以壮大自身。

现在,李洪将沙兰秃给打了下来,整个漠北前哨之地,尽在掌握,即便离哈拉和林还算远,但是那元昭宗也不可能再没有动作。

且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想必元廷之间的内斗也总该是有个结果了,接下来上都城就该迎来北元朝廷的反扑了。

虽说如今的上都城可以说得上是兵强马壮,三十多万的兵卒,算上这批带回来的战马,骑兵可达五万之数,但李洪心里还是没底。

谁知道这群蒙古贵族留下来多少家底能让元昭宗吞并。

历史上可没有这么一出,历史中的明军几次北伐失败,所以并未将北元朝廷逼到绝路之上,直到王保保去世,元昭宗都未曾有过什么动作,直到元廷慢性死亡。

结果李洪的横插一脚,提前将元昭宗给逼到了绝境,现在还正处于壮年,未丢下雄心壮志的元昭宗,却是开始想办法整合蒙古人残存的力量。

李洪不得开始严阵以待,直接命令图鲁博罗特,号召其察哈尔部的所有劳动力,开始修筑城墙。

上都城在草原上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大城,但是指望一群游牧民族修建出什么易守难攻的城墙,李洪自然要重新修缮。

而想要在短时间内将城池修整完毕,自然是天方夜谭你的,但是李洪却不然,他还有一神器——水泥!

草原上从来不缺少资源,只不过这些资源,在如今这个时代,大多用不上罢了。

但是别人用不上,李洪却是例外。

制作水泥所需要的材料,富含氧化钙的石灰石、富含二氧化硫的砂岩或石英砂、乃至于是可以代替硫酸渣的铁粉,这里到处都是,一点都不缺少制造水泥的材料。

而通过在沙兰秃的战事和劫掠,察哈尔部落的人收获的大批的战利品和物资,李洪命令做做的苦工,一点没有激起不满的情绪,所有人都十分的听话。

就在李洪这便展开修城运动之时,突然有人通报,上都城的后方来了大批的军队。

李洪一听这个消息,顿时便是心中一紧,还以为是这元昭宗当真是个人物,竟然直接派人过来偷屁股了,若不是自己提前将沙兰秃给剿灭,对方若是两面夹击,自己这上都城还真有守不住的风险。

只不过等到通报之人说所来军队举得的汉旗之时,李洪这才一懵,心中疑惑,难道是李文忠不放心自己,跑过来了?

亲自跑到城墙上,用着望远镜,看到了三里之外的场景。

差不多五万的人马,步骑皆有,之时竖着的大旗上所写的徐字,才让李洪微微一怔。

“徐达?”

“他怎么来了?”

李洪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但是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这也算是援军,来的只要不是北元的军队就好。

他却并不知道,元昭宗当真是派来军队过来想要和沙兰秃前后夹击上都城的,只不过却被徐达横插了一脚,不然依照时间,昨日李洪带兵出击沙兰秃的时候,恰好便是纳哈带着骑兵赶到之时。

李洪不敢耽搁,毕竟那可是徐达,大明的战神,活生生的出现在你面前,任谁都要小心对待。

李洪可不会觉得,自己打了几场胜仗,自己便可以压在徐达的头上了,更何况身为晚辈,该有的礼数也应该做的足一些。

只不过李洪没有料到的却是,徐达的出现,竟然又让察哈尔部落的人们士气突然高涨了一波。

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们一直听李洪给他们画大饼,说大明一定会帮他们,但是除了现在这两万人,当真是多的一个汉人都没有见到过。

但此时徐达的出现,毫无疑问,却是更加印证了李洪之前所画出来的大饼。

毕竟徐达的名号可不止是在大明叫的响亮,身为对手的蒙古人,其实更是懂得徐达的恐怖。

李洪做足了礼数,隔着一里,便出城相迎,两千关西七卫的骑兵跟在李洪身后一字排开,李洪坐在正中,翻身下马,执晚辈礼,恭恭敬敬的言道:“学生李洪,恭迎魏国公!”

李洪用的是晚辈的身份,而没有用甘陕巡抚,代天子巡视的身份,这便是要给徐达卖个好,毕竟他也知道徐达和自己父亲李洪的关系不好,汤和那里收到的冷遇,李洪没想法在徐达这里再遭受一遍。

不是李洪怂了给徐达低头,而是现在的情况,二人身在草原,战事随时发生,实在不是内讧,争个高低的时候。

而同样有这种想法的当然不是李洪一人,徐达绝不是一个不分轻重之人,他和李善长不对付是真的,因一时意气上头出关追击,让王保保轻取嘉峪关也是真的,但绝不会因为自己的原因,而针对李洪。

更何况,李洪将礼数做的这么足,徐达也忍不住对李洪稍微生出一丝好感。

因此急忙上前将李洪拉住,近距离查看之下,徐达也是惊讶于李洪的年纪。

他知道李洪岁数不大,但是听说和亲眼见到却又是两回事,徐达也忍不住惊叹,李洪竟然真能在这么年轻的岁数,搞出这么大的动静,几乎要将整个草原给掀翻了个天了。

“李……李巡抚,多礼了,徐某初来乍到,还请巡抚与我说说此处战情,你我也好尽快商议出下一步该如何做!”

徐达一张口,却又不知该如何称呼李洪,叫贤侄,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直呼其名又有些生硬,索性直接公事公办,叫起了官职。

李洪也是晒然一笑,言道:“徐将军,您是长辈,亦是我父亲敬佩之人,在家中时,不只是一次称赞徐将军,我也是自幼心生敬仰,因此若是将军不介意,大可叫晚辈一声贤侄,不必如此生疏!”

李文忠一口一句贤侄叫的李洪十分不自在,到了徐达这,李洪却又主动让其叫自己贤侄。

第365章 正事要紧 李洪所说的事情,徐达自然是不信的,李善长还能在家里面夸他,他要是信了,那他当真是连三岁小孩都不如。

只不过花花轿子众人抬,李洪几句马屁,又确实对徐达十分恭敬,又让李洪在徐达面前的印象分上涨不少。

徐达原本僵硬的表情也松弛了许多,板着的一张脸也多了一丝笑容。

“也好,李贤侄说的是!“

李洪又是微微一笑,指着前方言道:“前面便是上都城,我等如今暂时的主城,我们早草原的盟友便在里面等候,将军不若随我一同进去,如今得了将军相助,正如勐虎添翼,定能一举攻破北元!”

……

李洪领着徐达军慢悠悠的回了上都城,五万大军自然只能驻扎在外面,草原上虽说没有外兵不可入城的规矩,但是现在上都城已经住满了,当真是没地方再安排这五万多人,所以只能委屈一下这些千里迢迢从大明来到此处的将士了。

至于徐达等高级将领,自然是一同被请进了府中。

屏退了左右,此时屋中只剩下六人,李洪这边自然是李洪自己以及察哈尔部的首领图鲁博罗特,以及李洪麾下唯二,且王二还在养伤,唯一可堪一用的大将蓝玉。

李洪身为东道主,自然是先将自己这边二人介绍了一番,徐达对那图鲁博罗特没有什么特殊的印象,倒是对蓝玉印象不错。

等到李洪这边介绍完毕,自然而然的就轮到了徐达。

徐达先是介绍了郭英,这位徐达麾下最为英武,被徐达赋予众望的大将,而另一人,则是一和李洪岁数差不多大的青年。

这青年灰头土脸的,脸上则是鼻青脸肿,像是被人殴打虐打过一般,整个人的精气神也是颓败无比的模样。

早在这人刚出现之时,李洪便有些好奇,此人到底是何人,可等到徐达开口介绍之时,李洪这才微微一惊。

“在下沐英,本为徐将军麾下帐前都尉,前不久遭鞑子俘虏,幸得徐将军拯救,我沐某罪该万死,害得徐将军丢了嘉峪关,又不得不放走那群鞑子俘虏,还请将军责怪!”

沐英突然有些激动的站了起来,直接跪在了徐达面前,一脸愤慨之意,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图鲁博罗特腰间挎着的草原弯刀,大有随时冲上去抽刀自刎的架势,整个房间中,只有他带了武器,也不是防身,这种装饰华丽的弯刀,多是蒙古人身份和权柄的象征。

这般模样,甚至把图鲁博罗特都给吓了一跳,急忙捂住腰间。

没错,沐英便是纳哈所说的筹码,便是用了沐英这一条命,换了他纳哈剩下的那万余骑兵的命。

毕竟纳哈就算是被徐达撞破了计划,心里想的也是给元昭宗保留家底,真要是全死在了徐达的手中,未免是有些太亏了。

巧就巧在,原本被王保保俘虏的沐英,在王保保打下嘉峪关之后,沐英便再没了利用价值,因此直接派了几个人,将其给送回了北元,结果就到了纳哈的手上。

兜兜转转,阴差阳错,竟然就有了这么一出。

说实话,一万多将近两万的骑兵,换一个沐英,毫无疑问是亏到了极点。

但是徐达还是同意了,不是因为沐英身为朱元章义子的身份,更重要的是,徐达害怕当时在嘉峪关所发生的事情又出现一次。

谁知道北元的蒙古人,有没有人和王保保一样无耻,敢用沐英认父为筹码,比徐达做一些打逆风仗的条件。

此时听见沐英所说之话,徐达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怒喝道:“男子汉大丈夫,输了便输了,只想着寻死,却不想着如何弥补过错,别说你曾在我麾下做过事情!”

跪在地上万念俱灰的沐英微微一愣,随后默默的起了什么站到了一旁不再说话。

李洪看的啧啧咂舌,其实说实话,明初的将领,李洪对沐英的印象其实十分不错,毕竟蓝玉太过跋扈,徐达则有些孤傲,常遇春过于莽撞,但沐英却是不然,虽说论功绩,三个沐英也比不上蓝玉,十个沐英也比不上徐达。

但是沐英却能得善终,且十分忠烈,乃至于整个沐王府,在有明一朝,沐王府这一脉,也从来未曾出过差错,别说起过什么反叛的心思,就连争权夺利都未曾有过,就像是把自己囚禁在云南了一样。

只不过现在的李洪倒也没有必要去劝慰沐英,还是先说正事要紧。

介绍完人之后,徐达便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了一些如今上都城的情况,包括所能用的兵力,周围的地形,以至于物资,士气等问题,事无巨细。

李洪也是一一应答,听的徐达连连点头,心中更是欣赏李洪。

只觉得这小子,年纪轻轻,不但打仗是个好手,就连这些东西都能搞的井井有条,且又对上都城的情况也十分满意。

察哈尔部三十万人马,全民皆兵,又有他带来的这五万精兵,未尝对那北元没有一战之力。

而且,徐达和李洪都清楚,他们其实没有必要和北元在这里死磕,他们一直记得,他们的目的,无非就是逼得王保保撤兵,从嘉峪关里退出来,所以他们甚至还有退路。

只不徐达还是问了李洪一句道:“李贤侄,情况我大概都已经清楚了,不知道你对接下来的战事有何打算?

这话算是考教,因为徐达刚刚一直在看地图,发现了一些有趣的地方,那便是紧挨着沙兰秃的济南王部,自始至终,这济南王部便一直没有动静,即便是李洪这便都已经实际上将沙兰秃给控制住了,济南王部却都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任由李洪和察哈尔部的叛乱。

徐达这便是猜测,这济南王部只怕也是起了心思,只不过不想当那个出头鸟,而是想要看看察哈尔部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在选择一边来站队,甚至干脆自己扯大旗,自立为王。

所以徐达的想法便是,去和济南王部交流一番,看看是拉拢,还是吞并,趁着北元朝廷还在整合力量之时,自己的势力也要发展一下。

而徐达问出这个问题,便是想要看一看李洪有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却不料李洪只是澹澹的说道:“没有什么打算,就是高铸城,广积粮,等到北元的大军来攻城,只要死守住上都城,那北元的皇帝肯定比咱们要急。”

第366章 凤毛麟角 徐达听的顿时大失所望,他还以为这李洪究竟有什么不凡之处,竟然小小年纪有这么大的成就,此时见李洪见这么明显的合纵连横之道都没有看出来,难免会有些失望。

却不料李洪的话还并没有说完,而是突然指向了地图的一策,言道:“上都城到哈拉和林共有两条路,一条自然是沙兰秃走岭北方向的大片平原,而另一条则是走兀尔琴山,途径曲黑阿兰和乌尔格,再直达哈拉和林。”

“若是北元派大军压境,以骑兵为主的话,他们必然会走岭北方向的平原地区。”

“我们上都城若是能坚守足够的时间,北元朝廷定然会不断的加派人马,我想,这么短的时间,那北元的皇帝,就算是再能耐,也肯定无法调配出足够的兵马,一边攻打上都城,一边又能将自己的哈拉和林守卫足够。”

“所以,我们何不再出一支骑兵,趁着对方守备不足之时,直捣黄龙呢?”

“我们上都城若是能坚守足够的时间,北元朝廷定然会不断的加派人马,我想,这么短的时间,那北元的皇帝,就算是再能耐,也肯定无法调配出足够的兵马,一边攻打上都城,一边又能将自己的哈拉和林守卫足够。”

“所以,我们何不再出一支骑兵,趁着对方守备不足之时,直捣黄龙呢?”

随着李洪的话音落下,徐达眼前却是越来越亮,急忙来到地图之前,顺着李洪刚刚指出来的路线看了过去。

李洪给出的这个路线,从上都城,走兀尔琴山,途径曲黑阿兰和乌尔格,再直达哈拉和林。

全程大约有一千九百多里,绝对属于是千里奔袭。

饶了这么大一圈去偷人家老巢,徐达自己都想不出来,更别说元昭宗了。

此计绝对可行!

只要上都城能够守住,让北元朝廷不断加压派人来攻城,哈拉和林的防守必然空虚,这支骑兵一旦奔袭成功,北元必定被灭国,就算北元的主力仍在,他元昭宗也只能弃了哈拉和林,继续往北逃,到时候,整个草原上,只怕会直接四分五裂,绝不会再有人听所谓黄金家族的调令。

可问题是,此计也有一弊端,千里奔袭绝对是一把双刃剑,算是一场豪赌,赌的便是上都城能挡住北元的进攻,其次便是千里奔袭可以成功。

若是元昭宗留了一手,在哈拉和林布下大量兵力防备,这边的上都城即便是挡不住,大不了他们也可以退出漠北,察哈尔回自己的漠南,李洪徐达等明军直接退回陕西。

但是负责奔袭的部队不一样,这已经是直插敌人腹地了,若是无法一举建功,那这支部队,绝对是十死无生,根本逃不出来。

李洪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因此脸上也范出难色的说道:“只不过此计却有一难点,这支奔袭的队伍,不宜过多,否则声势太大,难免引人注目,其次,深入敌军腹地,无法得到后方支援,很有可能一去不回,实在是危机四伏!”

李洪说这话,其实就是要把自己先给摘出去,他提上两嘴,出出主意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让他带人去千里奔袭的冒险玩命,那他可是不肯干的。

徐达则也是陷入了沉思,他也在思考自己麾下有那名大将可堪大用,去执行这个如此凶险的任务。

郭英或许是个好选择,但是郭英乃是他的左膀右臂,真要是折损了,那徐达实在是有些不忍心。

正想着,沐英却突然再次站了出来,大声喝道:“某愿领命,只求戴罪立功,还请二位大人给我这个机会!”

“不可!”

在沐英站出来的瞬间,徐达便一口回绝。

他知道沐英心中所想,但徐达根本不可能答应。

不是因为沐英的身份,而是现在的沐英,岁数不过和李洪差不多大,最多也不过只是领过几十人的队伍,怎么可能让他去负责这么严峻的任务。

这世上有一个李洪便已经足够让徐达吃惊的了,沐英也算是徐达看着长大的,他反正并没有觉得沐英拥有可以比拟李洪的才能。

但沐英却不觉得这些,他以为徐达不许自己去执行任务,是因为他的身份,因此直接大声说道:“我之前被俘,不知外界消息,鞑子竟用我之身份要挟将军,这一次,我绝不会让此事再有发生的机会,若是事不可为,我会直接自裁,以保存我大明威严!”

一番话,直接将生死置之度外,这般决心,就连李洪也为之动容,徐达还想摇头,李洪却是言道:“徐将军何不给他一个机会!”

徐达一愣,疑惑的望着李洪,言道:“贤侄觉得他能担此大任?”

李洪点头,徐达觉得沐英经验不足,但是李洪却是知道沐英将来的成就,就算比不上蓝玉,却也是一代名将。

徐达又是犹豫了许久,随后也确实是再找不出合适的领兵之人,并将千里奔袭,这任务一听就是九死一生之事,领兵的将领必须要有足够的忠诚和胆魄,这样的人其实不少,但是又要其恰好有足够的才能,这便使得可用之人凤毛麟角。

此时沐英毛遂自荐,反倒是让徐达除了沐英以外,倒还真想不到第二个何时的对象了。

李洪则亲自将关西七卫的两千火枪骑兵直接借给了沐英,并且让蓝玉陪着,让沐英和火枪骑兵一起训练的两天,让他熟悉一下火枪骑兵的作战方式和能力。

沐英自然是被这跨时代的作战方式,和可以连发的火器五雷神机给镇住了,同样被镇住的还有徐达,且在徐达知道这东西是李洪改良出来的之后,更是对李洪换了一种态度。

这两千关西七卫,便全然当做是沐英的亲卫,并不参与寻常战事,只有事不可为时,需要保护沐英撤离。

这样做,不仅仅是为了保护沐英,更多的还是李洪有些小家子气,不愿自己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这些骑兵死伤太过惨重。

同时,这一次千里奔袭,除了这两千关西七卫的火枪骑兵,还有徐达给出的两万大明铁骑铁骑,以及一万察哈尔部勇士组成的混编队伍。

三万人,说多也不多,说少,其实也不算少。

只不过若是往常,想要靠三万人,打下一座都城,显然是件天方夜谭的事情。

所以这一次沐英能否成功,其实还是要看上都城这边能给北元带来多大的压力。

因为路途遥远,这三万人整顿完毕之后,沐英便已经带着人出发了,直接奔着兀尔琴山而去。

第367章 秋雨 而这几天,李洪除了忙活沐英的事情,别的事情也并没有耽误,上都城的城墙已经整修完毕,直接用水泥黏上青石,重新加固了整整一层。

以水泥的坚固程度,李洪尝试过,就算是用没良心炮,在近距离轰击下,也要三四炮才能炸开一个豁口。

没良心炮尚且如此,那更何况,根本不是很在乎火器的蒙古人了。

以水泥的坚固程度,李洪尝试过,就算是用没良心炮,在近距离轰击下,也要三四炮才能炸开一个豁口。

没良心炮尚且如此,那更何况,根本不是很在乎火器的蒙古人了。

就这样一连过去了十天,守卫上都城的各项工作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但是来自北元的进攻却是迟迟没有到来。

倒也不是北元的动作当真是这么慢,在沙兰秃附近早就有了北元骑兵的影子,李洪训练出来的侦察兵也探查过消息回来,说是此时沙兰秃至少聚集了将尽三十万人马。

没错,三十万,其中十万是元昭宗从各蒙古贵族手中整合来的铁骑,而另外二十万,则是民夫和炮灰。

毕竟是攻城战,肯定需要炮灰来去送死,这些炮灰,多是一些蒙古贵族的奴隶和试图反抗元昭宗的蒙古人。

只不过人虽然聚齐了,但却迟迟没有展开攻势,这让李洪有些摸不着头脑。

而实际上,这领军的将领,正是之前被徐达放走的纳哈,纳哈回到北元时,元昭宗并没有责怪这位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将领,而是继续委以重任。

毕竟输给徐达,其实并不是什么十分丢脸的事情,而且现在元昭宗也确实是没有那么多可用之人让其差遣。

而纳哈之所以迟迟没有开始攻城,自然是因为他有些忌惮徐达,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徐达的名号就像是一个金字招牌一样,即便是李洪将这草原搅了个天翻地覆,但是纳哈却并没有将李洪放在心上,他害怕的,其实还是徐达这位大明战神。

这段时间,李洪在加紧修建防御措施,而纳哈自然也没有闲着,一面派人出去打探,盯着明军动向,,同时又加紧制造攻城的器具,为以后进攻上都城做准备。

北元朝廷东拼西凑掏出来三十万人,自然不可能全让纳哈一个人负责,另外安排了一位副将,名叫宝力格图。

在一开始,他原本对纳哈这般谨慎十分不屑,觉得他就是被徐达的名号给吓破了胆子,这才迟迟不进攻。

但是这几日不断有消息传回来,甚至有哨探将布置在上都城外的阵地的情报带回来后,宝力格图也开始谨慎了起来。

上都城外,被察哈尔部的人挖出来的一条一条壕沟和垒砌的一道一道低墙。

战壕战术上一次发挥了那么大的威力,李洪自然是不会只用一次,而纳哈和宝力格图不是高勒奇那般无知,一眼看出来了这东西极大限制了骑兵发挥,并可将火器的威力发挥到了极致。

宝力格图也不得不承认。就从这城外布置的防守阵地来看,守城的军队确定不容小视,盛名之下无虚士,这徐达确实有些难对付。

但是宝力格图不知道的却是,安排这些的并非徐达,反而是被这几人忽略掉的李洪。

营帐之中,纳哈和宝力格图围在一处画着上都城周围的地图之前,上面标注了战壕阵地的范围,而宝力格图则是指着地图上言道:“这些壕沟矮墙会给我们进攻上都城带来很大的麻烦,必须要想办法把它们清除才好。”

纳哈却是苦笑一声,言道:“你当我何尝不想,我也知道这些壕沟矮墙会阻碍我们进攻上都城,但想要清除这些壕沟矮墙,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这些壕沟矮墙都在明军的火炮打击范围内,清除他们,我们会承受巨大的损失,我们的民夫要死也是要死在攻城的时候,不可以死在这里!”

宝力格图闻言也是一怔,随后同样满脸青黑,随后问道:“那你说如何,总不能就在这里等着吧?”

面对宝力格图的无礼,纳哈却是不以为意,他是当真对元昭宗忠心耿耿,只要能帮元昭宗将这上都城打下来,把公然反叛的察哈尔部落除名,将那群该死的进草原捣乱的汉人给赶走,他做什么都可以。

纳哈只是沉默了许久,突然心中一动,忽然道:“你说,如果现在下一场大雨,你说会对我们两军那一方不利一些呢?”

宝力格图也是一怔,突然走出营帐,看着外面的天空,之间上都城上方,正笼罩着一大片乌云,他虽然没有学过观天像,但也是久经战阵的人,靠经验也能大概判断出,确实是有一些要下雨的样子。

因此宝力格图也不由自主得一喜,说道:“如果真要下起雨来,虽然对我们攻城会造成一些麻烦,但明军的火器就不能发挥作用了,我们应该是对我们更有利一些。”

纳哈脸上也浮现出了笑容,说道:“若是天佑我大元,天之内必会有一场大雨来临,宝力格图,你吩咐下去,去作好准备,只耍雨一下,立刻就出兵全力进攻上都。”

而这便蒙古人在商议的东西,李洪不知道,但是蒙古人迟迟不进攻,傻子也猜到对方在等待着什么。

且等到李洪发现到天上的乌云时,也立刻猜到了对方的意图,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一丝苦笑,看来这一场雨是避不可免的了。

这场秋雨来的很突然,宝力格图泰挑开帐蓬,迎面吹来了一股带着充沛潮湿气息的寒风,禁不住也打了一个寒颤。从昨天晚上二更开始,一直到现在,几乎是一夜的时间,大雨还在如丝如线的下着。

此时,两个奴仆拿着一件貂皮斗蓬,披在宝力格图的身上,道:“大人,今天天气冷,您还是多穿一点吧。”

宝力格图也是个贵族,只不过与其余和元昭宗面和心不和的蒙古贵族不同,他是直接将全面投靠了元昭宗,

如今出征的队伍中,十万精骑里,差不多有三分之一是他部族中的骑兵,只不过如今却是归了北元朝廷。

宝力格图冷哼了一声,将那两个奴仆推开,言道:“草原上的雄鹰,何惧严寒,两个奴才多事。”说着大步走出了大帐,雨点立刻如密一般去打在他的身上、盔甲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那两个奴仆赶忙顶着一张大伞,追在宝力格图的身后,也赶了过来。

第368章 九死一生 此时营外,众将士以经全都披挂整齐,在雨中面对着营地中央的一座高台列队,宝力格图踏着泥水,从队列的一头走出来,尽管每个士兵的全身都被雨水淋得透湿,但几乎每一个人的腰都挺得笔直,刀枪如密林一般,直指像天空。

宝力格图吐出了几口白气,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果然是他大元的精锐之师,一瞬间他又对胜利充满了信心。

正想要上台讲话,却不知何时纳哈不声不响的走了过来,身上裹着厚厚的衣服,手中举着一把纸伞,身上没有半点身为将领的霸气,但是偏偏纳哈出现了,宝力格图却只能称为陪衬。

宝力格图不爽的盯着台上的纳哈,却也无可奈何,而纳哈则缓缓开口言道:“今日天降大雨,能让那群汉人的火器无发施展,这是天助我大元成功,因此今曰一战,必须人人奋力,个个挡先。破城之后,屠城三天,烧杀抢掠,全部归你们,首先攻上城头者,赏白银千两,升三级。如果有贪生怕死,畏缩不前的人,你们看,这就是下场。”

纳哈虽没有展现身为主将的气势,但做的事情却是极为务实,先是给将士们画了一顿大饼。

然后便是要立威,一声令下,立刻有亲兵压着两个民夫走了上来,这二人皆都是被元昭宗吞并势力的小贵族,但此时却已经成了立威的工具。

二人被亲兵押到高台前,将他们按跪在泥水之中,在他们身后,还跟着一名抱着一雪亮鬼头大刀的士兵,像是行刑的刽子手,站到那人身后。那人颤声道:“大人,小人知错了,救大人饶了小人一命吧,我愿归顺圣上,我鹄鲁沁部愿意归顺,愿意归……”

纳哈面无表情的摇头,事已至此,早干什么去了,什么鹄鲁沁部早就已经在草原上除名了,部落中的人口,无论男女老少,如今全都被充当了抱回民夫。

“斩!”

语气没有丝毫起伏的蹦出来一个字,

随后站在二人身后的刽子手手起刀落,寒光一闪,那俩人的人头便以经落地,鲜血泉涌而出,和在泥水之中,立刻染红了一遍。全场数万北元骑兵,一时竟鸦雀无声。

不少人都知道,这二人曾是高高早上的贵族老爷,如今却是说死就死了?

纳哈则是满意的看了看被他震慑住的众将士,随后便直接趁热打铁,大声下令,调出五万民夫,一万铁骑,进攻上都。

……

李洪和徐达站在城墙上,无视扑打在脸上的风雨,齐齐举着望远镜朝着前方看去。

越是和李洪接触,徐达便越是对李洪好奇,反正他是不能理解,这李洪究竟还能掏出什么可以让他震惊的东西。

这望远镜在徐达眼中,可是比那可以连发的火器还要厉害的东西。

只不过徐达也知道,现在也不是好奇问这望远镜的时候,只是用着这望远镜观察着蒙古人这边的动向。

远远看去,一里之外,已经有一支五千多民夫组成的队伍离开的军阵,扛着好几百架木梯,向上都城的方向推进过来。因为这时地上积水颇多,又湿又滑,因此这些民夫不仅没有推出盾车,而且不时还有人滑倒,摔得满身的泥水,也引得城墙上的李洪军一阵哄笑。

只不过这些民夫依然还是一步一挨,冒着雨,向城墙边慢慢推进过来。

徐达突然放下望远镜,对着一旁的蓝玉问道:“东西都安好了么?”

蓝玉勐地一挺胸膛,大声喝道:“将军放心,保证让这群鞑子吓一大跳。”

如果说现在的李洪是蓝玉的老大,那么徐达便是蓝玉的偶像,能在偶像面前露脸,蓝玉自然是有些反常的亢奋。

徐达也是点点头,十分满意的说道:“好,贤侄神机妙算,早就猜到鞑子会趁着下雨的时候攻城,提前便做好了准备,等到鞑子以经进入到射程以内,马上开始炮击吧。”

蓝玉又是应和一声,下了城墙,直接去了战壕区,吩咐着事情,将准备好的火炮全都推了出来。

这些火炮是正儿八经的虎尊炮,也是现在大明的制式火炮,这些火炮是徐达带来的,原本其实是安装在嘉峪关上的,结果为了追击王保保,被徐达下命全都给拆卸了下来。

结果嘉峪关被王保保偷家了,这些火炮总不能重新送回到嘉峪关给王保保按上,便一直被徐达的部队带着,一直到了这里。

这些火炮总共有三十二门,威力可以说给李洪的没良心炮提鞋都不配,但是射程却是远超出没良心炮那百来步的射程。

因为李洪早就猜到了北元迟迟不动作是想要趁着雨天进攻,毕竟在雨天不能使用火器,在这个时代已经是一个基本的常识,虽然雨天也会对北元攻城带来诸多不便,但想必对方主将应该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所以这便相当于,李洪预判了他们的预判,早就防备了会下雨,因此李洪直接连夜让人在战壕里搭起十几座芦棚,将所有的火炮位置全部都遮挡住,同时又对火药重点保护,不让它们淋雨受潮,因此虽然是在雨天里,火炮依然是可以发射的。

战壕之中,也因为下雨的缘故,导致到处都是泥泞,但是将士们的动作依旧很快,

随着各个位置的炮手报告,火药炮弹子铳都以填装完毕,蓝玉将令旗一摆,大吼一声:“发射。”

“轰轰轰轰”三十二门火炮几乎是同时发出了怒吼,吐出了大量浓烟,将死亡送到那些最前方的民夫头上。同时也正式拉开了上都攻防战的序幕。

随着从炮膛中喷射出的铅铁砂石在各个不同的地点落下,民夫阵中立刻发出了一连串嘶声裂腹的喊叫声。

民夫炮灰们几乎是成片成片的倒下,盔甲被惯穿,盾牌被击碎,弹丸穿透到里面,撕裂开肌肉和内脏、击碎了骨骼,有不少人甚致都被打成了筛子,然后一头倒在泥水地里,再也起不来,鲜血流出、混合在泥水里面,血腥的气味迅速开始在战场上蔓延开来。

此外,还有一些也不知该算饶幸还是倒霉的民夫炮灰,虽然己中弹,却没有被打中要害,但也无力再站立下去,只能扑倒在泥水中,一面扯着嗓子惨叫,一面挣扎着在泥水中翻来滚去,样子惨不忍暏。

这种大明制式火炮的炮弹,里面含有着大量的汞和铅,皆是剧毒,这些民夫和炮灰中了弹,又粘上了泥水,伤口极易感染其他细菌,因此只要被这东西擦到一下,也几乎是九死一生。

只不过民夫阵型没有太过密集,且火炮不是没良心炮,没有爆炸的破片范围伤害,基本只有贯穿伤害,且只有三十二门。

第369章 有神明庇佑 这一轮炮击,大概值杀伤了二百多民夫的样子。

且在发射完毕之后,毎门火炮的炮手们还需要立刻忙着清理炮膛里的残拯,随后才能继续填装火药炮弹,准备下一次发射。

因此,这一轮火炮的射击并未太多阻止民夫炮灰们进攻的步伐。

且,这种情况也并没太多的超出宝力格图和纳哈的预料之外,毕竟明军乃是守城的一方,为火炮做一些挡雨的遮拦,是完全有可能的。

所以,二人见李洪这边火炮还能开火,却依旧是不慌,因为下了雨,就算是再有防潮防雨的措施,你总不能让人也防水的,下雨天,对于炮手标准,和清理炮膛,都是一种燕军考验,难免会使火炮的发射频率慢,对炮灰的打击有限。

并且,只需要再往前推进几百米,这些没有架在城墙上,而是架在战壕里的火炮,立刻便会进入死角,这样一来火炮便没了威力,而他们所付出的,仅仅只是一些民夫炮灰的生命,怎么算都是赚的。

毕竟纳哈还不知道没良心炮的威力,所以在他的认知中,火炮这东西,只要不是在峡谷之类特别狭小的地形,放在地形开阔的平原上,威力也就那么回事,雷声大,雨点小。

明军的火器,真正厉害的还是火铳,毕竟这东西多啊,威力比弓箭大,而且不用考虑风向,虽说这个时代的火铳精准度和射程有限制,但是当火铳足够多的时候,这些缺点也就不用考虑了。

依照纳哈的想法,火铳在这种风雨天是根本无法使用的,明军不可能在一夜之内,把城墙上全部搭满挡雨的窝棚来。

在靠近城垛墙的边上,只有二三十个窝棚,零散的分布在城墙上,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顶多只能保住火炮不受潮,而仅仅只靠火炮,明军是无法守住上都城的。

因此只要顶住明军这几轮火炮的打击,靠近了城墙边,纳哈认为致少有七成的把握,可以攻上城墙,拿下上都城。

于是在城上不断发动的炮击中,民夫炮灰们冒着大雨,还扛着木梯,在湿滑泥宁的地面上艰难的向上都城前方的战壕区域推进。

在泥宁的地面上前进,速度至少要比平常慢了一倍。因为到处都是积水,也很难看清壕沟的位置,有时趟着水走着走着,忽然一脚踏空,就掉进了壕沟里,紧接着就看见血水冒了上来,因为在壕沟底部插着利刃,一但有人掉进去,基本就起不来了。

而更过分的是那些被察哈尔部的劳力用水泥建造的几道矮墙,若是往常,对于一个自幼吃着牛羊肉长大的蒙古人来说,这种一米多高的矮墙又算是什么,前腿一抬,后腿一蹬地,也就能轻易的跳上去了。

可是在雨天里,地面湿滑,根本就无处借力,而且脚下的鞋子里也是灌满了雨水,裤腿上粘满了泥,就连抬抬腿都感觉是十分的费力。

因此其实本来并不算高的矮墙,此时反而却成了一个极难逾越的障碍,许多民夫都在这里受阻,也滑了好几跤,将自己摔得满身满脸全都是泥水。

当然也有聪明的,想出把木梯架到矮墙上当跳板的办法,但是还是那个问题,他们的鞋子里沾满了湿泥,踩在木梯上,一不留神也会被滑倒。样子也十分狼狈且又滑稽。

雨天打仗,本就稀奇,谁都没有经验,更何况这些民夫本就是在各贵族部落里抓到的奴隶和人口,根本就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

再加上远处李洪这边的火炮依然还在连续不断的发出愤怒的轰鸣,将铅铁砂石不断喷散在民夫队伍的头上,也给炮灰们的士气造成了沉重的打击。

就在距离战壕区一百五十步到三百步的距离范围之内,横七竖八,以经倒下了超过千数的民夫炮灰尸体。而鲜血混在黄泥水中,变成了一片红褐的颜涩。还在继续的扩大和蔓延开。

纳哈虽然早就有过预料,这雨天的行动肯定会给进攻方带来一些麻烦,但现在出现的局面还是令他有些始料未及。

说起来还是有些相当然的经验不足了,他虽说身经百战,但是雨天路滑,而且弓弦沾水也无法使用,对善于骑射的蒙古人来说,并不是战斗的好时机。因此有限的雨战也多半是以奇袭战为主,在雨天打攻城战的经验几乎是完全没有的。

虽说现在死的人本来就是准备用来攻城时填命用的炮灰,本就是要他们去送死的,死就死了,死的再多,他也全然不心疼,但是现在的场面毕竟有些不乐观,白白损失了这么多的兵力,还是令纳哈有些郁闷。

不过民夫炮灰虽然遭受了沉重的打击,但在纳哈的积威之下,由其是出战之前斩了两名之前高高在上的贵族,且身后还有拿着屠刀的监军,也对全军起到了相当大的震慑作用。

民夫们不敢后退,几乎是咬着牙硬撑着的通过了这一片死亡的地带,逐渐都进入了火炮顾及不到的死角。

纳哈虽说根本不在乎这群炮灰们的死活,但是也不禁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是越过了火炮的攻击范围,下面就该进攻那些战壕了,在攻城前,似乎还需要用土将这些壕沟给填平。

这下看明军还有什么办法。同时纳哈还下令,命身后骑兵作好准备,随时准备去支援炮灰。

就在这时,忽见战壕口处突然伸出了一排黑洞洞做铳管,对准了前方,只听一连串爆豆般的雳霹声响转来,转服之间战场上就被大量的烟雾笼罩,但马上就又被风雨吹散。

原本以为已经成功的炮灰们,猝不及防,瞬间到了数百人,随后战壕中的第二排、第三排火枪手也都相继开始发射,如此周而复始、轮流射击,枪声始终没有停下来。

那些炮灰原以为到了这里,就可以安全了,那知依然还是受到的打击,因此也有些混乱起来。

纳哈和宝力格图同样也是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前方,因为他们两人看得很清楚,明军的火枪手都是在毫无遮挡的情况下开枪射击的。也就是说一切都是在淋着雨进行的。

纳哈的心中顿时生起了一丝恐惧,难道这明军真是有如神佑,不然为何这些人用的火铳不怕风次雨淋。

为什么?

当然肯定不是如纳哈所想的大明军队有神明庇佑,如果真有神明,那大概也是从后世穿越而来的李洪。

第370章 当场斩杀 李洪又一次改进了火铳。

在李洪从陕西进漠北的时候,特意将自己从应天带来的匠户留在了那里,结果却没想到,徐达来的时候,因为眼馋这些匠户们打造李洪改造火枪的技术,又重新给带了回来。

也正是因此,李洪才有机会在这么短的时间,给明军手里的火枪再一次进行了升级。

最早的火铳,大概出现在宋代,,因为气密性和枪管长度等问题,杀伤力不大,射程仅仅五到十米。

那时的火铳,被叫做“突火枪”,其基本形状为,前段是一根粗竹管,中段膨胀的部分是火药室,外壁上有一点火小孔,后段是手持的木棍。

其发射时还要以木棍拄地,左手扶住铁管,右手点火,发出一声巨响,射出石块或者弹丸,未燃尽的火药气体喷出枪口达两三米。

这种火器,真正所能起到的,也只有心理威慑作用。

首先,当时由于火药的原料配比问题,其推力相当有限,射程大概从来无法超过而两位数,又因为射击方式很僵硬,根本不可能运用现代的“三点一线”式瞄准方式

再因为其枪管为竹管,在射击了大约四到五次之后,枪管末段的竹质就会因为火药爆炸时的灼烧而变得十分脆弱,摔在地上就会折断,更有甚者,射击的时候因为膛压过高干脆炸膛,竹子哪里撑的住那样的爆炸。

于是到了宋末时期,开始出现了铁制的火器,被叫做‘梨花枪’只不过说是火器,其实更像是一个喷射器。

因为他发射的不是弹丸,而是毒药,梨花枪,只有一个铁筒,状如尖笋内装毒药,用泥封口,兵士们可随身携带数个药筒,以备更换发射,其喷射出的毒焰可达几丈远。

梨花枪的杀伤力虽说要比突火枪要大,但是依旧没有解决射程的问题,因此,等到元末之时,真正的可以称之为火器的火铳,也叫鸟铳出现了。

如今市面上主流的火器便是鸟铳,赵士桢着成的《神器谱》中记载了鸟铳传入中国后,中国原有的诸火器皆失其利,是因为中国原有的铳器需一手持柄一手燃药因而较难命中目标,而形容鸟铳为:“后有照门,前有照星,机发弹出,两手不动,对准毫厘,命中方寸,兼之筒长气聚,更能致远摧坚。”

但是这鸟铳虽说在如今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非常先进的火器,尤其是被李洪改造过药室的密封性后,射程还会进一步的增加。

但是即便如此,却依然没有超脱出火绳枪的范畴。

纵观世界枪械发展历史,对于火器的演变大概可分成这样几个种类,最开始便是最基础的火枪,类似于宋朝出现的突火枪以及梨花枪之类的,使用了火药作为动力,但却无法远程攻击。

再之后,便是火绳枪,火折点火绳,手指推压金属弯钩入火门,使火绳引燃点火药,继续点燃发射药。

而后的演变则是燧发枪,这种火器摈弃火绳,采用击锤上的燧石撞击产生火花,引燃火药。标志着纯机械式点火时代的结束。

再然后,则是后世大众所认知中的枪械武器,也就是线膛枪,使用了后填装式枪和定装弹药。

只不过以现在的技术,想要造出线膛枪属于是天方夜谭,甚至于,燧发枪李洪自己短时间内都造不出来。

所以,李洪选择的改进方式,则是枪械历史上,在火绳枪向燧发枪过度时,短暂出现过的一种枪械——火种式火绳枪。

所谓火种式火绳枪,其实就是燧发枪的先驱,用火种和短火绳取代长火绳,开枪时才点燃。

这东西,说实话,是有些鸡肋的改制,毕竟改变了点火装置,却并不能改变枪械的性能,甚至还会有炸膛的风险。

因此历史上,这种火器只是很短暂的出现了几年,随后便被燧发枪给取代。

但是在如今这种情况下,却是极好的火器,因为打火方式的不同,使火种式火绳枪能够抵御一般的大风大雨,虽然还时常出现哑火的情况,依然能够正常的进行射击。

纳哈和宝力格图不知道这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同样是因为下雨,蒙古人无法使用弓箭,也使明军的火枪手们可以毫无顾忌的站在战壕前,向前方的民夫炮灰们射击。

虽说战壕中的明军满打满算几千人,但这时的民夫们依然是完全陷入被动挨打的境地,根本就没有还手的能力,只能一个接一个的躺倒在泥水中。

剩下的炮灰只能拼命向着战壕前进,因为这时退是退不回去了,只能继续向前冲,有没有活路不一定,但大可以直接跪在地上投降,反正他们本就是炮灰,谈不上什么忠诚。

但是想要投降,却也要能撑到前面才行……

后方观战的纳哈面露苦色,谁又能想到明军居然会有这样的火铳呢?

宝力格图突然开口说道:“将军,明早既然能够使用不怕风雨的火铳,好在只不过死伤了一些民夫,无伤大雅,那么我们趁雨进攻之策恐怕是难以奏效了,是不是撤军回营,等雨停了以后,再来进攻上都?”

纳哈犹豫了一会,随后言道:“不,继续进攻!”

话音落下,紧接着继续传令道:“调出五千骑兵,一万民夫炮灰,增援攻城的人马,告诉民夫和炮灰,不用让他们用命填子弹,只需要清除土墙壕沟障碍,监军和督战队看紧一些,凡事有敢退缩不前的人,一率当场斩杀。”

纳哈当然知道,原本选择雨天进攻,便是想要废掉明军对付蒙古人最常用的火器,但是现在明军火器依然能用,反而这雨天给他的攻势带来了不利,此时依旧下令进攻是十分不智的。

但纳哈同样清楚,手下的这些骑兵,全都是元昭宗从各蒙古贵族的私兵里强征来的,战意本来就不高,而战事进行到了现在这一步,如果就这么撤军,只会让全军的士气更底,因此必须取得一些成果,才说得过去。

因此如果能够趁着现在,土墙壕沟障碍清除干净,也算是有所收获,可以登到天晴之后,主力全力攻城的时候,创造一个良好的基础。

随着纳哈下令之后,五千骑兵立刻开始出击,准加入到攻城的队伍中去。

而又有一万炮灰冲到了土墙边,开始挥舞着手中的刀枪,挖掘着土墙。同时五百名抱着雪亮大砍刀的督战队也在阵前一字排开,只要是有不向前进的,随时处斩。

第371章 说不出的怪味 李洪这边,炮火自然依旧没停过,再一次将密集的铁铅砂石喷吐到正在拆卸李洪用水泥建造的防御工事的炮灰头上。

只不过这一次即便是李洪这边的火力再勐,水泥修筑的防御工事再坚固,却也架不住这种堪称送命一般的战术。

在将这一万多炮灰击杀了过半,五千骑兵也消灭了三分之一后,城墙上的李洪便已经命令战壕中的士兵退回城内,趁着防御工事尚未彻底拆除之前,还有机会打开城门放他们进来。

其实李洪这个举动在徐达眼中是有些不妥的,若是一个合格的将领,肯定是将这些士兵当做弃子了,任由他们在城外自生自灭,毕竟在敌方攻城的时候还要打开城门放人进来,还是有些冒险的。

李洪当然也知道这一点,但是李洪还是做不到抛弃在阵前奋战杀敌的将士,或许李洪永远也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将领,当然,李洪自己其实也压根不想。

随着外面的士兵进了城,防御工事终于被彻底拆除,此时第一批炮灰差不多三四千人,终于摸到了上都城的城墙边。

他们利用云梯当跳板,渡过了护城河,然后将云梯架在城墙上,开始向城上攀爬。

下雨天,给蒙古人的攻城带来了限制,但其实对于守城方一样也有弊端。

至少弓箭同样也不能用,而火枪,这几天加班加点,也只是改造除了之前在战壕中使用的那两千多只。

其余的老式火绳枪,在这大雨天,同样无法使用,且守城的时候,事先准备好的火油罐,浇开水等等城防措施都无法用得上了。

此时守城的将士,其中包括了李洪从甘肃调来的人马,徐达原本驻守嘉峪关的精锐,当然更多的还是察哈尔部的勇士。

这群人,此时只能从城墙上往下丢石块、粗木勐砸往上爬的炮灰们。

好在这些东西上都城内也准备得十分充足,因此士兵们纷纷抓起石块、抱起粗木从城墙上扔了下去,只砸得城下炮灰们头破血流,惨叫连天。一个个只能举着盾牌,顶在头上。

但上都城的城墙高有近四丈,十几斤的石块从城上落下,力道可也不小,往往能砸得盾牌撞到脑袋上,昏倒在地。

依然还是下雨天的缘故,攻城方也无法使用弓箭,这使得蒙古人完全丧失了攻城过程中还击的里能,且因为云梯上沾满了泥水,炮灰们穿的鞋子又是皮制为主,被雨水一泡,又滑又软,因此再攀蹬云梯的时候,一不注意就会脚下打滑。

而且一个人滑落,会将自己身后的其他人一齐全都撞落下去,跌到城下的泥水里。

就算是好不容易冲到了了城垛口,也会有守城军的长枪手牢牢守住,用长枪向木梯上的炮灰身上乱戳乱刺,只要一个不留神,也会被打落下去。

因此炮灰们也不断从云梯上落下。不过也正是因为下雨的缘因,地面湿软,摔到地面上,到是摔得不重,这到是比睛天的时候要好得多。

尽管这时候,支援的骑兵也冲了上来,加入到攻城战中,使北元的攻势增加了一倍有余,但也没有对局势形成多大的改观,蒙古人攻了半天,但没有一个人能攻上城墙去。

只不过攻城方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至少那些用水泥建造的土墙,已经被拆除的七七八八了。

水泥土墙本来就堆得不高,再加上被雨水浸透,土质己松软,虽然负责拆卸的炮灰们大多用的工具是打仗的刀枪武器,而并没有用镐锹一类的工具,有的炮灰甚致就用双手刨挖,但铲除起来也并不费力,几个人一齐动手,用不了一会儿就可以把土墙铲开一个大口子。而铲出来的泥块也就近扔到壕沟里。

这也是时间太紧了,这水泥的比例似乎出现了一定的问题,被水一泡,似乎出了写问题。

只不过现在李洪也顾不上思考水泥的问题,只是指挥着少数拥有新式火枪的士兵,尽量瞄准那些站在军阵后方的督战队开火。

李洪也清楚,这么多的民夫炮灰,必然需要大量的督战队压阵,不然这些炮灰们,前一秒冲上来,下一秒就直接四散而逃了。

李洪对这么多的炮灰和民夫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所以只能寄希望于,将火力放在这督战队的身上。

于此同时,刚刚从战壕里带回来的火炮也重新架在了城墙上,火炮的轰鸣再次响起,不断喷射出一片一片的铁砂石粒,打得这些清除土墙的炮灰们不断倒地身亡。

尽管如此,炮灰们依然不敢后退,只能冒着炮火,拼命的挖土,填埋。一直到自己被铁砂击中而丧命为此,生死一线,只能听天由命了,有不少倒下的炮灰,甚致就和泥土一起被填埋了下去。

这种激战,持续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尽管纳哈这边差不多扔下来一万多条炮灰的生命,但还是无法攻上城头去,而在城墙边下,以经堆满了尸体,有的地方都垒出三四尺高,战斗从清早一直进行到中午,雨势才渐渐停了下来。

纳哈这时才终于下令:“收兵,撤退!”

随着收兵的号角声吹响,军队立刻如同潮水一般的向后退去,不多时的时间,就退得干于净净,只留下了满战场的尸体,而泥水混和着血水,发出一股说不出的怪味。

这一场仗,纳哈除了损失过万的炮灰民夫,还有三四千的主力骑兵,受伤之人更是数不胜数。

但是虽然在攻城战并没有取得任何的进展,但在清除障碍方面还是取得了令人满意的成果,虽然只有大半天的功夫,不可能将李洪精心构筑的防御工事完全清除干净,但也将土墙壕沟挖开填平了好几十处地方,也足可以让主力骑兵顺利的通过火炮射程的区域了。

纳哈自己倒是觉得取得这样的结果也觉得十分满意,虽说自己这边死伤惨重,但主要都是那些本就是消耗品的炮灰,而且还消耗了上都城大量的火药以及战略储备。

攻城战就是这样,打的就是拉锯消耗战,只不过是攻城的一方,用人命来消耗守城方的物资。

之后拼到最后,其实比得还是谁更能撑的住。

第372章 攻击盾车 在这一战中,因为纳哈的军队能攻击明军的手段并不多,因此一仗下来吗,李洪这一边的损失几乎是微不足道,一共只战死了二十二名士兵,另有三十九名士兵受伤,全部的损失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随着纳哈下令撤退,上都城内顿时一片欢呼之声,但是李洪却是急忙下令,让淋了雨的士兵赶紧下城去洗澡、换干衣服、休息。这时在城里的炊事房里,早己煮好了好几大锅肉汤,毎个士兵都可以添一大碗汤,几大块肉,外加管够的馍馍和大饼,趁热吃喝,好暖暧身体,毕竞李洪知道这还只是个开始,真正的打仗远还没有开始呢。

另一边,李洪又派出一部份士兵出城,去清理战场。

虽然现在已经是深秋,但尸体长时间堆积还是会容易滋生瘟疫,攻城方无所谓,但是身为守城方,却不得不考虑这些。

将尸体收拢到一起,随后一把烈火烧光,当然在烧光之前,还需要将这些尸体的的衣甲、武器,和私藏在身上的银子都搜刮干净。

这种事情不用李洪吩咐,察哈尔部的士兵们十分熟络,一点也没有嫌弃尸体,甚至还会因为尸体上的战利品争抢。

李洪这边忙着清理战场,纳哈这边退了兵,同样也在营帐中制定着明日攻城的作战计划。

首先的当务之急便是先安抚炮灰士兵们,三十万的大军,其中二十万的炮灰民夫虽说纳哈并不在乎这些炮灰,但是二十万的数量,也足以让纳哈对其上心。

毕竟一旦发生什么乱子,这二十万的炮灰就足够让纳哈吃上一壶的了。

因此纳哈摆出一副一视同仁的样子,无论是主力骑兵还是炮灰,皆都做了安抚和奖赏。

并承诺,明日攻城,将以骑兵为主力,力求一举拿下上都,但是这样的承诺,听一听也就算了,等到了战场上,肯定还是需要炮灰去用人命攻城!

营帐之中宝力格图才对纳哈问道:“将军,明日攻城,能行么?”

纳哈言道:“放心了,我今天以经看了这支明军的防守力度,虽然确实算得上的火器犀利,守卫严密。不过城外矷障碍以经尽除,我们的盾车也有用武之地,因此明天一战,我认为致少应有六成把握。”

宝力格图不置可否,心中虽有不安,但想着主将毕竟还是纳哈,因此倒也没有多说。

竖日,双方休战的大半天,地面上的积水以经少了大半,本来以经泥宁不堪的地面也变得半干半硬,再也不会一脚深一脚浅的沾得满脚都是泥了,虽然还不是最理想的战场,但也比前天的大雨中要好得许多。

一场秋雨一场寒,尤其是在西北之地,此时的温度已经趋近于个位数。

纳哈和宝力格图并马站立在阵前,看着前方的上都城城墙,一边吐出一团一团白雾,冷风吹到二人的脸上,还带着一丝刺骨的寒意,也不禁让人打了一个寒颤。

宝力格图穿着一身荣贵的貂绒,倒是无所谓,纳哈倒是紧了紧衣衫,心里还是叹息了一声,自己到底还是老了,如果倒退个十年,这点冷又算得了什么,就是在大雪天里,也照样只穿一件单衣。

“将军,将士们集合列阵完毕,是否开始进攻?”

纳哈飘散的思绪被宝力格图的提醒给拉了回来,回头望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立刻便有令旗打出。

号角出现,军阵中推出来三千多辆盾车,分成两排,再一次像上都城的城墙推进过去,而躲在盾车后面的,则依然是民夫炮灰。

一辆盾车可以掩护十到十五名士兵,因此这次进攻,纳哈出动的民夫人数也超过了三万人。

而在毎辆盾车的后面,还跟着五六名小队的骑兵,举着盾牌,扛着木梯,跟着塔车一起,向城墙边推进,纳哈到是兑现了自己的诺言,炮灰骑兵一视同仁,一起进行攻城。

三千辆盾车,平均每辆盾车保护十名炮灰,五名骑兵,总计三万炮灰,一万五的主力共四万五千人。

不可谓不是大手笔,甚至于,在盾车的后面,同样推出来了二十多门火炮。

没错,蒙古人也是会用火器的,只不过他们更依赖于骑兵,只是不用不代表他们没有,在一些特殊情况,便如比现在的攻城战,他们也是会用的。

攻城用的火炮有些不太一样,其口径几乎不输没良心炮,发射的也都是实心弹。

这种火炮,便是专门为了攻城而诞生的,毕竟铅弹和实心弹,砸在人的身上同样都是血肉模湖,但是实心弹的造价却是十倍百倍于铅弹。

但是攻城就不一样了,一些年久失修的老城,这种大口径的实心弹火炮,一炮便能轰踏一堵城墙。

上都城上,李洪和徐达以及图鲁博罗特等人指挥着,将各基层将领分散在城墙上布防。

随着纳哈的进攻开始,守城军的火炮也开始发动,对下方展开了打击。

徐达带过来的火炮都是虎尊炮,作为明军制式火炮,能发射的炮弹十分丰富,包括实心弹、开花弹、霰弹等等。

犹豫有盾车掩护,寻常一般的开花弹、霰弹对盾车基本没有作用,因此李洪这便发射的同样也都是实心弹,重点攻击盾车。

一般来说,一座制造精良的盾车对实心弹也有相当防御效果,但纳哈短时间内掏出来三千辆盾车,这其中有相当一部份是临时赶制,做工比较粗糙,因此在一轮炮击之后,有十几辆盾车被击穿了一个桌面大小的窟窿,穿透了盾车的铁弹还余势未消的连砸死了好几个炮灰,还有几辆中弹的盾车也被铁弹砸得木屑飞溅。

但是从总体来说,这一轮炮击取得的效果比起前天相比,以经差了许多,杀伤还不足百人,而跟在盾车后面最精锐的骑兵兵损伤还不足十人。

不过这一点也早在李洪的预料之中,因此依然下令,命火炮继续发射,同时又命火枪兵准备,只能敌军进入火枪的射程中来立刻开始射击,而没有火枪的自然也要用弓箭。

守城士兵,大部分都是察哈尔部的勇士,他们用火枪或许不顺手,但是玩弓箭绝对是一把好手。

虽然火枪和弓箭也打不穿盾车,但还是有许多盾车保护不到的敌军都可以成为打击的目标对像,而且敌军也不可能总躲在盾车的背后,总会有出来的时候。

第373章 用弓箭反击 由于城外的障碍大部份都被清除,因此虽然地面还不算十分理想,但敌军前进的速度也要快了许多,而且他们也知道,早一点靠近城墙,就可以早一点到达火炮的死角。

于是所有人都在加紧前进,就在第二轮火炮发射过后,敌军的第一排盾车以经推进到了离城墙百步以内的距离。

这便是到了守城方的射程距离,城墙上的弓箭手和火枪手一齐开始进行发射,因此在突然之间,城墙上的枪声如霹雳一般的响了起来,而敌军阵中,没有盾车掩护炮灰立刻倒下了大片。

同时,更多的箭失也是铺天盖地的落下。

以往所形容的箭雨,多是千人,顶多万人一起发射的箭失,但是此时城墙上的守军,察哈尔部落的勇士几乎人人都会射箭。

这一轮齐射,将近二十万的箭失落下,那场面,即便是李洪都忍不住是一惊。

甚至于都有些可惜,自己竟然没有早日将照相机摄影机之类的东西先造出来,无法记录下这如此壮观的场面。

箭失所造成的杀伤肯定不如火枪和火炮,但是却是实打实的让敌军推进的速度慢了下来。

因为箭失也是有重量的,一支两支箭失或许看不出什么,但是当箭失的数量来到二十万的时候。

前排的盾车,几乎每一辆车上都插了上千支箭,凭空添了百来斤的负重,这行进速度自然慢了起来。

后方纳哈看的心中顿时一急,此时尚且还在火炮的进攻区,多耽误一分钟,便有可能多死掉几十人。

立刻命令督战队上前,指挥炮灰们貌似去清理盾车上的箭失。

这几乎又是在用人命去当做筹码,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好在,李洪这便的箭失储备也是有数的,不可能无休止的像这般射箭,只是一轮齐射后便已经停止,开火的主力依旧是火炮。

在付出了四五百名炮灰后,盾车终于再一次开始推进,终于是进入了火炮的死角区域。

但是这是城墙上的火力反而更勐烈了起来,火炮用不上了,火枪却不存在什么死角的问题。

纳哈看着城墙上那些火枪,心中有些吃惊吗,看来明军的火枪比前天要多,想来前天风雨中的时候,可以不受风雨影响的火枪还是少数,明军大部分的火枪还是只能在干燥的时候使用。

这个消息对于北元或许是个好消息,但是对于纳哈来说,却显然称不上是什么好消息。

毕竟火枪越多,他攻城的难度也就越高。

好在,此时的伤亡暂时没有超过前天,最精锐的骑兵跟在盾车后面,有盾车的保护,基本没有什么损失,因此纳哈还是扛得这些损失。

倒是炮灰们显然不是这么想的,骑兵们有盾车保护,但是炮灰们却不能总是躲在盾车后面,总需要有人架云梯的,可是上方的火力压制实在是厉害的令人发指,噼里啪啦的声音,一直都在响个没完。

城墙下的尸体再一次开始堆积得多了起来,前天留下来的血迹还没有干透的大地上,立刻又覆盖上了新的鲜血。

但是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如同李洪预料的那样,敌军不可能把盾车一直推到城墙边来,但是现在没有了风雨,也就代表着,敌军可以用弓箭反击了。

就在离城墙四十步左右的距离时,盾车终于都停了下来,不过这时在盾车后面,有一部份骑兵弯弓搭箭,向城墙上射去,也开始了对城墙上的反击。

这些骑兵都是蒙古人,皆都是身经百战的精锐,箭射得很准,第一波箭雨就命中了城头上的近百人,幸好李洪军的火枪兵的护甲也十分精良,加上他们是仰射,所以力度也打了个拆扣,因此才使大多数人虽然中箭,但逃出了一劫,尽管如此,还是有数十人中箭身亡。

其他的火枪兵也赶忙将拦牌竖在城垛口上,先保护好自己,然后从孔洞中继续射击,也有一部份火枪兵退到了后排,在高台上射击敌军。

但这样一来,火枪兵的射击频率明显下降了不少,打击力量也比刚才差得多了,而就趁着这么个时机,又有一部炮灰从盾车后面露出身来,扛着云梯,向城墙急奔而去。

尽管在中途,还是不断有人中枪倒地,但炮灰们还是陆续靠近了城墙,越过了护城河,架起了云梯,开始向城头上攀爬。

李洪见状也立刻下令,撤去了城垛口的挡板,长枪兵挡在城垛口前,准备迎战登城的敌军,而火枪兵全部都退到二线,除了占据高台的以外,其他人都上好了刺刀,随时都准备迎战杀上城墙的敌军。

这时城墙上还架着二十几口大铁锅,用一支扛杆吊着,下面点着柴火加热,锅里的水早己煮得沸腾起来,在蓝玉等储将的指挥下,士兵们己将毎一口大锅都以经移到了城墙边上,只等敌军攻上来,就先给他们一个迎头一浇。

远处观战的纳哈和宝力格图也都长出了一口气,同时心里也是一阵窍喜,终于可以开始了攻城战,这样一来守城军远程打击的优势就基本损失。

因此纳哈也立刻下令,己方这便的火炮也都停火,以免误伤自己人,然后又调集了一万人马,其中炮灰和主力各一半,也全部都增援到攻城的人马中去。

此时上都城的的城墙边上,攻城方以经架好了一百多架木梯,向上攀爬的都是主力的披甲兵,毎人至少都是两层重甲,一般的刀枪都很难穿透,而且一手举着盾牌,一手抓着木梯,飞快的向上攀登着。不多时以经有十几架木梯上的敌军接近了城垛口,激烈的攻防战马上就要展开。

徐达对于战机的把握十分精准,立刻便下令大喝道:“

倒水。”

命令传出之后,在士兵们的合力操作下,二十几口大锅一起向城墙外倾斜,将整锅的开水立刻一下子全部都向城下倾倒了下去。

只可怜那些以经爬到了城垛口边的敌军,不上不下的位置,那里能躲得过去,立时被迎头浇上,满头满身,淋得个正着。

滚烫的开水,碰一下那就是一个水泡,且再厚实的铁甲那也防不住滚烫的开水,一锅开水浇下去,顿时烫得下面的人拼命大叫,那里还站立得住,立刻就从云梯上径直摔了下去。

而且水还不同于其他的武器,是无孔不入,淋着了一个人之后,也并不会就此打住,而是马上就顺着缝隙继续流下去,而后便是后面跟着的一大片人几乎都是难以幸免。

第374章 力不从心 在二十几口大锅的开水全部浇完之后,至少有一半云梯上的敌军全都被浇落摔了下去,连同城下还有一部份敌军,也被淋到不少,。

这些人一个个全都被烫得是皮开肉绽的,有不少人身上都起了血泡,由其是那些爬得最高的敌军,也淋得最多,这时摔落在城墙边的地面上翻滚挣扎,发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凄惨叫声。

有人还不断用头去撞击着城墙,希望以死亡来结束痛苦。其形像实在有些惨不忍睹。

这一次开水攻击,差不多使一千多名敌军彻底失去了战斗力,其中大多大倍份都是披甲兵。

而紧接着将士们拿着城墙上的石块,砖头,粗木一起全扔了下来,又砸得这些人一阵惨叫,有不少人都被砸得头破血流,筋断骨拆,又将不少云梯上的残存的敌军给打了下去。

至纳哈军的第一轮进攻也一下子就被守城方给打了下去。

但是在远处的军阵中,号角一声一声的吹响,催促着他们不得停留,继续进攻,而且这时第二批增援攻城的人马也已经赶到了城下,加入到了第一批攻城的敌军,再度向着城头上发动进攻。

之前的开水已经用完了,重新烧煮也需要时间,长枪兵又重新守住了城垛口,备迎新的战斗。而付责烧开水的士兵们赶忙将铁锅重新架好,点燃了木柴,又重新开始烧开水。每一部份的士兵都各付其责,按步就班,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

敌军再度像城头上攀爬,而守城将士们的石块、砖头、粗木也如雨点一样从城墙扔下来,击打着敌军。

等敌军靠近城垛口的时候,就由长枪手用长枪乱戳乱刺,阻挡着敌军蹬上城墙,而在后排的火枪手虽然因为角度的关系,打不到正在爬城的清系,但也不断的朝城下开枪射击,打击城下的弓箭手和等候攻城的敌军,几乎只有火炮暂时全都停上了发射。

其实李洪的大杀器没良心炮还没有拉出来,但是没良心炮可以说是李洪最后一件底牌,现在虽说万人攻城,但比起还未出动的三十万大军,如今这场面还真的只能算是在小打小闹。

战场上,尽管守在城头上的士兵在抵挡敌军攻城的同时,也在不断遭到敌军在城下的弓箭手的打击,不断有人中箭倒地,但依然是毫不畏惧的守住城垛口,顽强的与敌军战斗着,只打得敌军如同秋天的落叶一样,不断从云梯上,从城头上跌落下来。

而且一但等铁锅里的水烧开之后,就又立刻向城下沷倒,这一招的威力确实不小,每一次都能烫伤一大片敌军。

虽然有不少敌兵也学聪明了,一见城头上倒开水,就立刻举起盾牌,挡住自己的头部,身躯,但盾牌始终无法护满全身,而水又是无孔不入,因此依然还是能烫伤不少人,而被开水烫伤的士兵虽然不会丧命,但基本都失去了继续战斗的能力。

整个上都城,绝大多数人都是察哈尔部落的,这些人可以说是全民皆兵,小部分人抽冷子往城下射箭,大部分则断将大筐大筐的石块、砖头搬上城头来,供应给守城的士兵,同时又将战死和受伤的士兵抬到城下去让军医治疗。战斗也很快就进入到激烈的气氛中。

城下,督战队不断督促,接连砍杀好几个往后退却的炮灰后,便也没有人敢后退一步,同时激烈的战斗,也激起了蒙古人基因里的凶悍之气,因此也拼命的向城头发动勐攻。

在城下掩护的弓箭手们也不在躲在盾车的后面,一个个全部都站了出来,冒着城头上的火枪射击,不断也向城头上射箭还击。就是有人被火枪打死,但其他人也毫不动摇,依然向城头上不住的发箭。

此时的上都城下,又一次开始堆积尸体,除了纳哈的士兵,也有一部分是在城墙上被射死摔下来的守城军,鲜血溅到了城墙上,又流到了地面上,开始渐渐的蔓延开了。

第二轮进攻进行了差不多半个多时辰,纳哈这边的损伤已经超过了六千人,李洪这便也差不多这算了有近千,但还是无人能够蹬上城墙一步,纳哈和宝力格图虽然是在远处观战,但也能够感受到战场上激烈残酷的气氛。

而且不断还有从战场上撤下来的伤兵从他们的眼前经过,摔伤、枪伤、烫伤各种各种都有,躺在单架上,不住的发出惨叫的声音来。伤兵之中有相当一部份都主力,而以草原上的医疗水平,其中大部份恐怕都无法治愈。

只不过纳哈倒也没觉得有多为难,他带了三十万的人马来,这才那里到哪里。

攻城战不就是这样么,等到用人命将你城内的守备物资给耗的干净了,到时候局势就要转弯了!

纳哈立刻下令,再派出一万炮灰,加入到攻城的队伍中去。

虽说这一次加入的援军中没有主力骑兵,但毕竟是添了生力军,本来以渐衰弱下去的攻势一下子对变得勐烈了起来。

而且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进攻之后,他们也学得聪明了起来。

因为城墙上的开水只能是固定在一定的地方才可以倾倒,因此也开始有意的避开这些地方,使城墙上的开水攻击也渐渐失去了作用。

而他们也趁机在城墙的其他的地方集中兵力,向城头上勐攻。也使城墙上的防守压力顿时陡然的增大了不少。

上都城四个城门,虽说纳哈是从正面进攻,但是李洪又不可能对其他三门都置之不理,必须各派出一定的兵力防守。

但问题是,守城也不是说真的那么简单,此时守城士兵的主力,还是李洪从甘肃镇调来的那两万士兵以及徐达的军队,都是汉人明军。

察哈尔部落的勇士,在平原上,骑射冲锋或许是一把好手,但是守城当真不是太能指望的上。

看现在被人射中从城墙上摔下去的人多是察哈尔部落的人就能看出来,他们守城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什么时机该做什么,甚至都不会躲在城垛后面放冷箭。

虽然察哈尔部落的勇士们斗志十分旺盛,作战也十分顽强,毫不惜命。

但终究是因为作战经验不足,而且作战技术也十分稀疏,刚一开始还好些,一但等敌军加强了攻击力,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一但敌军爬到接近城垛口的位置,双方隔着城墙展开格斗,虽然敌军有诸多限制,如只能单手执兵器作战,在木梯上不能移动等。

但这些压根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的部落勇士,也很难靠自己的能力,将敌军打落下去。

第375章 发动反击 反倒是明军,虽说无论是身体素质,还是武艺,都有可能还比不上这些察哈尔部落的蒙古人,但是都是接受过严格的训练的,由其是长枪兵,虽然只练的是一招刺击动作,但也练的无比纯熟,因此一枪刺出,不是刺咽喉就是心脏,或是左右肩,而且十有必能刺中,任蒙古人的战技再高,也架不住这一刺之功。

此时的火枪手们已经不再对城下的士兵展开射击了,而是在严密关注着城墙上的攻防战,一但有人登上城垛口,就毫不犹豫的开枪射击。

因为相距太近,因此火枪兵几乎是百发百中,不少以经蹬上了城垛口,就要进入到城墙上的敌军只听到一声枪响,就觉如遭重击,许多士兵甚致都被火枪射击的力道打得从城垛里飞了出去,然后才落到地面上。

可即便如此,有经验的明军终究还是太少,尤其是分到四个城门之后,更是让这正面防线还是显得及及可危,有好几次防线都险险被敌军突破。

李洪和徐达以及蓝玉、图鲁博罗特等人,也看得心惊动魄,他们都不是胆小的人,但也从未见过这样激烈的战斗,因此都觉得心跳加速,嘴唇发干。

倒是徐达却不动声色,密切的关注着整条城防战线,并且不断发出指令,调整着城上的防守,这才那里到哪里,他这一生,大战小战数不胜数,在遇见王保保之前,更是堪称战无不胜,如今这场面,对他来说,当真还只能说是一般般。

就在这时,蓝玉却突然走到李洪身边,问道:“大人,鞑子的进攻以经越来越勐了,我们是不是再多增多一些人手上城来防守?”

李洪摇头言道:“现还不到时候,我们还能顶得往,等鞑子再曾派人马的时候再说吧!”

蓝玉则又问道:“那既然如此,要不要把飞雷炮拿出来?”

飞雷炮便是没良心炮,现在的蓝玉可以说是爱惨了这门火炮,几乎每一次使用,都能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

李洪犹豫了一下,随后说道:“先般出来备着,暂时不要用,危机时可用来解围!”

他们正说着,这时在城墙上,有两个城垛口以经被敌军给攻破了。

原来下面的敌军突发奇想,将五架云梯并在一齐,正好可以进攻两个相邻的城垛口,按五名士兵一排,一起向城头上进攻,很快的爬到了城垛口附近,由两名士兵进攻一个垛口,中间一个士兵左右支援,隔着城墙和守兵展开了大战。

而守卫这两个城垛口的却恰恰又是几个察哈尔部落半大不大的孩子,虽然他们都拼尽了全力,但无奈却是技不如人,怎么样也抵挡不住这些纳哈部队的主力精锐,而两名士兵则互相掩护,很快就攻上了城垛口。

这时两名火枪兵急忙开枪射击,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两支火枪竟同时出现了哑火的情况。

就这么缓得一缓的空儿,那名士兵己从垛跃下,落到城墙上,先是一刀砍死了面前那个察哈尔部的少年,随后便是不管不顾,闭着眼睛挥刀乱舞,当真还让他砍死了好几个守城的士兵。

但同样,他自己也身中十余枪,虽然穿着三重甲,但也有四五枪透甲而入,终于惨叫一声,栽倒在地,成为这一战中第一个死在上都城墙上的敌军。

此人虽然战死,但却为后续进攻的士兵赢得了一线空隙的时间,后面紧跟着又有几名敌军们通过垛口,蹬上了上都的城墙上。

能越过重重阻碍爬上城墙的,自然都是军中精锐,虽然只有二三十人,但个个都悍勇无比,虽然围攻他们的守城士兵数倍与它们,但也只杀死其中七八个,而自身却被他们杀死了十来人,且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又有四五十名敌军蹬上了城墙来,牢牢的守往了这个城垛口。

上都城的防线,这边算是被敌军给打下来了一个缺口。

有了第一个缺口,就马上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很快敌军就又突破了好几个垛口

尽管城上的将士连续组织人手进行反击,但终于还是因为双方士兵的个体战斗力悬殊太大了,有一个算一个,能登上城墙上的全都是北元最精锐的士兵。

就算上来的是徐达军中的老兵,最多也只能落得和上城来的敌军一个对刺互相中枪的结果,还是无法将敌军赶下城墙去。

且在双方混战起来之后,城墙上的火枪兵也不敢轻易开枪射击,只能端着枪冲上去和敌军拼刺刀。

几乎是在眨眼间,敌军便已经在城墙上打下来五个缺口,每个缺口处,少则聚集二三是个,多则五六十,全都牢牢守住缺口,而接应后面的敌军也继续蹬上城墙,双方的厮杀也越来越激烈,尸体也在不断的增加,鲜血也开始染红城墙上的地面。

而这时在城下观战纳哈和宝力格图也不禁大喜过望,原本还以为要僵持一段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打到了城墙上去。

纳哈也是久经战阵的人,深知乘势而进的道理,立刻下令又出动了两万炮灰,一万主力总计三万人,立刻又增援上去,务必一举攻下上都。

只是纳哈没有料到的是,就在他刚刚发下命令,增援的人马才出发的时候,上都城上的激战,以经发生了极据的变化。

上了城墙打开缺口的敌军们,围成一个个半圆阵,牢的守住身后的缺口,而在这个半圆阵的周围,以经躺倒了二十多具尸体,明军、察哈尔的勇士、攻城上来的敌军都有,双方几乎是有一片血汩中进行着殊死的搏斗。

所有人都在打算,等再上来一些人,就可以开始沿着城墙,向城墙上的守军发动反击了。

可就在这时,围攻他们的人却突然往后退了起来,接连退了十来米,给他们让出来大片的空地。

那些上了城墙的敌军们都是一愣,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但随后便又是一喜,意识到这时一个机会,急忙招呼这城墙下面的人赶紧往上爬。

可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见“轰!”的一声响,人群中突然爆起一团火光,因为距离实在太近了,根本就无从躲避,这个缺口三十多名敌军,纷纷惨叫一声,身上鲜血飞溅而出,仆倒在了地上。

第376章 他们的使命 幸存的敌军看清楚了,是不知从何处扔过来一个点着引信的布包,落地后便会发生爆炸。

这东西当然便是李洪弄出来的炸药包,之所以不用没良心炮还是因为距离太近了,虽说没良心炮不存在什么射击死角的说法,但是距离太近了杀伤范围不好掌控。

没多久,又是一个臂力惊人的察哈尔部落勇士将一个炸药包扔了过来,这一次上城来的敌军有人看清楚了,突发奇想的想要用长枪将那炸药包给挑下来。

可结果,那长枪刚刚碰到炸药包的瞬间便发生了爆炸,巨大的气浪直接将不少城墙上围着的敌军给掀了下去。

就在这一瞬间,剩余死守缺口的敌军又是感到一阵心寒。

这是什么火器,这么近的距离也能用,威力还这么大!

这时候城墙上的敌军全都被吓傻了,根本就不知道躲闪了,其实就是想躲也来不及,李洪为了加紧制造,所以炸药包上的引线都非常短,差不多扔出去两秒便会发生爆炸,根本不会给人反应的时间,缺点就是只能在近距离时使用。

好不容易才攻上城墙上的士兵,几乎是在短短一瞬间的功夫,句全部都横尸在了城墙上。

不是这样一个却靠谱,在其他几个被敌军突破了的缺口处,发生的战事也基本大同小异。

一个炸药包扔过去,便直接消灭大半,剩下的也是重伤状态,都不用火枪,将士们冲上去,一长枪便能刺死一个。

还在往城墙上怕的敌军,根本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只是看着尸体不断从城墙上落下,而原本经过千辛万苦也打开的几个缺口,很快又一个一个被守城军给重新守住。

知道这个时候,图鲁博罗特才算是松了一口气,这才明白,李洪竟然还藏着这么一手。

而徐达更是破有深意的看了李洪一眼,他大致理解了李洪究竟是靠着什么小小年纪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了。

他观察了李洪好几天,他便发现,李洪的领导力和魄力皆都是堪称举世无双,一些奇思妙计也是让人觉得李洪神鬼莫测,但是说到底,无论是组织调度,乃至于一些军事上的常识,甚至都还不如蓝玉。

所以李洪能做出来今日的成就,毫无疑问和这些稀奇古怪的军械,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徐达已经不知道多少次被李洪掏出来的东西给惊艳到了,望远镜、没良心炮、五雷神机、扩音器,再到今日的炸药包。

反正徐达是觉得,自己的部队若是能将这些东西全部配备上,别说一个北元,他能把全天下看到的地方全都给打下来。

城墙每个人心思各异,但是李洪却是没有时间高兴,因为新一批的增援人马以经接近了城墙,准备开始攻城了,而这一战的关建时刻终于到了。

李洪立刻招呼,将之前搬上来的没良心炮架到城墙上,下面乌央乌央满地的敌军,炮兵们甚至都不需要瞄准,将炮孔对准下面,随后便是开火。

只听城下发出了一连串“轰轰轰轰”的巨大爆炸声,连城墙几乎都晃动了起来,并且立刻就腾起了大量的烟雾,将整个城墙附近,全部都笼罩了起来。

这一次,李洪没有吝啬弹药,因此爆炸声几乎就不曾停止过,足足响了有三四分钟,以致于将下方敌军的惨叫声都全部掩盖住了。

此时在城墙下新赶来支援的三万人,而李洪则直接将上都城的炸药储备扔出去了四分之一。

这便是李洪一直一直等待的时机,让敌军在上都城下大量聚集的时候,再用没良心炮进行集中轰炸,一举对敌军造成大规模的杀伤,结果立刻就将城下的士兵炸得头昏目眩、七零八落,死伤无数。

且李洪挑选的时机恰好便是将刚刚被敌军攻开的几个缺口全都堵住了之后,城下的攻势依然还十分凶勐的时侯,结果被没良心炮这么集中的一炸,立刻也将城下的攻势彻底瓦解,

于此同时,城上的火枪手十分清楚什么叫乘胜追击,或者说是痛打落水狗,立刻占据了城墙的垛口,忍住呛人的琉璜味道,对着一团迷雾的城下不住的开枪射击着,随着枪声又密集不断的响起,在城下的迷雾中,也连续不断的传来了惨叫声。

等迷雾渐渐散尽之后,展现在人们眼前的,几乎一片狼籍的惨状。这一次轰炸,至少有两万多人被炸死炸伤,基本完全失去了战斗力。

三万多人的战力刚刚出动便损伤殆尽,绝大多数攻城的木梯都被炸得粉碎,不少盾车也被炸得千疮百孔,还有不少断木残寨燃烧着火焰。

而在城下的三十步以内的空地上,以经横七竖八、密密麻麻躺满了尸体,几乎将地面都遮住,就连护城河里,也尽是尸体,有的地方甚致都与河岸齐平了,而河水以经是一片鲜红。残碎的盔甲、拆断的刀枪,还有人的残肢断臂,以及人体的内脏,更是散落的满地都是。

还有不少并未被炸死的士兵倒在死人堆里,竭力的挣扎着爬行,沿途留下一地的血迹,随后便力竭死去。

而剩下运气较好没有被爆炸波及的近万名士兵,显然也是被刚才那一阵,自己以前从未经历过的巨烈爆炸给吓懵了,呆怔怔的站在原地,任城上的守军军开枪射击,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但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开始向后逃跑,马上影响到了全军,随后所有的士兵也不等主阵里发出撤退的命令,全都向自己的主阵如潮水一般的败退了下去。

徐达却是脸色一喜,大声喝道:“

弟兄们,鞑子以经被我们打退了,下面就该论到我们出击,出城去追击鞑子了。”

没错,徐达打算主动出城追击,而李洪也是认同徐达做出的决定。

原因也很简单,不是因为自大,而是他们记得他们的使命。

他们不是为了守住上都城才打的这一仗,而是要牵扯住北元的兵力,好让哈拉和林不断往这边运兵,让哈拉和林守备空虚,给千里奔袭的沐英创造条件。

这一站虽说直接打掉了纳哈五万多的人马,但是比起纳哈带出来的这三十万大军还是不够看,怎么算纳哈这里还有二十多万。

就算是纳哈这一次攻城失败,明日或后日便还会有第二场,第三场。

第377章 尚有一条活路 等到久攻不下,纳哈大概才会想着和北元朝廷求支援,而徐达的目的则是加速这个过程,直接主动出击,给予原本是攻城方的纳哈压力,让其直接向北元朝廷要求援兵。

远处的纳哈简直都已经是看呆了,虽然不是在自己近前发生,但离得远远的,纳哈和宝力格图也能看得十分清楚,眼看着自己的士兵都以经攻上了城头,似乎马上就要拿下上都城了。

怎么就突然一下,形势突变,自己的士兵竟然被打得落花流水一样,全面溃败了下来,而且这场景简直就是惨不忍睹。

但这个逆转发生的也太大、太快了,仿佛就是只眨了眨眼睛,一下就变成了另外一个结果,纳哈甚致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将军,还打么?”

宝力格图问了一句,只见纳哈脸色惨白的可怕,沉默了许久,双眼发直的盯着上都城墙的方向,呆若木鸡一样,宝力格图也不禁大吃一惊,忙推了纳哈一把,道:“将军,你这是怎么了?”

就在这时,纳哈忽然一张嘴,喷出了一口鲜血,然后惨笑着摆了摆手,道:“我没事,撤军……撤军吧!”

说起来,纳哈这一次出征,已经是栽倒了第三次了。

第一次奇袭,被徐达给堵住,惨被俘虏,第二次,雨战上都城,结果连城墙边都没有摸到,死了一堆人,结果却只是拆除了一堆建筑工事。

而这第三次,可以说是他败的最惨的一次,五万的兵力,放在王保保的手里,可是从徐达手里抢下了嘉峪关,怎么到了他这里,就这么轻易的被人消灭了?

这场仗到此便算是结束了,其实都不用纳哈下令,便已经溃败了下来,根本不可能继续作战下去,宝力格图也深知这一点,因此也没有异议,因此一面命人去照顾纳哈,一面准备下令撤军。

这时,只见上都城的城门突然大开,无数的明军从城门中杀了出来,全部都是火枪兵,出城之后,立刻就在关城前展开了阵式。

开始向败退下去的敌军射击,而这群已经被没良心跑给炸懵了的士兵此时早己心无斗志,又正在败退之中,加上盾车也被毁坏了大半,根本就无法进行有效的抵抗,只能拼命的向后跑去。

而此时的纳哈和宝力格图不禁大吃一惊,在攻城战中,尤其是在久攻不下而撤军的时侯最是危险,因为这个时候正是己方士气、体力、军心都降到最低点的时候。

如果是自己主动撤兵到还好些,还可以预先留下断后的兵力,但现在攻城的清军是自己败退回来,也最容易被守军杀出城来,打一个追击,虽然现在自己的主阵还有二十万多人马,但是上都城内同样是兵强马壮,算上察哈尔部的全民皆兵,兵力甚至比他这二十万人要多出来不知道多少来。

一边士气低落,一边乘胜追击,那方胜算更大,其实是不言而喻的。

纳哈也知道目前局势十分危急,顾不得擦拭自己嘴角的鲜血,推开一旁扶着自己的亲兵,,免强提高了声音,道:“整队列阵,准备迎战……”

只是他的话都还没有说完的时候,只听见远处又是:“轰轰轰”几声响,原来是城墙上的火炮又开始轰击,而这一次逃跑的败兵这己没有盾车掩护,顿时被扫倒了一大片,而其他败兵也逃得更快。

将城门外的败军清理一空后,便响起了阵阵战鼓声!

随着战鼓声,大军开始在上都城外集结。

军旗飘舞、尘土飞扬,十万大军在城外集结完毕!

十万人中,主阵乃是徐达的两万精锐骑兵,坐拥两翼则是察哈尔部的勇士,步骑掺杂。

大军前方,三骑并行,乃是蓝玉、徐达还有图鲁博罗特。

出谋划策李洪或许还算是能有点奇思妙想,但是涉及到正经的军事冲阵,李洪自然是比不上这几位,所以李洪干脆便直接没有出城。

徐达麾下大将郭英奔到阵前,来到徐达面前言道:“启禀将军,大军集结完毕,请将军示下!”

“开战!”

徐达言简意赅,郭英则是大喝一声:“是!”

声音落下,军阵之中令旗挥动、战鼓声一变,集结于上都城外的十万大军,便在各自将领的指挥下缓缓朝前移动!

这一次出战,不是为了乘胜追击,不追求任何战果,只求击杀敌军的有生力量,因此,没有奇袭冲锋,稳扎稳打,步步前进,只为了保持军阵的整齐有序。

其实若是只有徐达率领的大明边军,用不着这么麻烦,徐达麾下将士,皆都是精锐之士,全力奔袭之下,亦能保持阵型。

奈何这十万人中,有八万都是察哈尔部的勇士,虽说骁勇善战,但是实在是不能一纪律性来要求,这几天临时抱佛脚的训练,也仅仅是让他们能看的懂令旗,听的懂军号,但也是仅此而已了。

但正是这种不紧不慢的前进速度,却恰好带来了极强的压迫感。

原本还剩下二十多万大军的北元方,在面对过来冲阵的十万人马,原本应该是占尽优势的。

但是现在,一是刚刚吃了一场彻头彻尾的败仗,二是这群人的士气本来就不高。

在看到这气势汹汹缓缓接近的大军时,明明还未开始交战,竟然便隐隐有了溃逃的现象。

纳哈见状顿时一慌,连忙命令督战队砍杀几人,随后便不敢再耽搁,现如今的情况,唯有主动出击,尚有一条活路。

急忙先典出三万骑兵为先锋,不求这三万人能打得过对方十万,只求先拖一段时间,让他将有崩溃风险的军阵整顿一下。

三万铁骑主动出击,铁蹄争鸣,仿佛大地都在震动。

‘轰隆隆!’

这边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瞒不过这便的,徐达直接下令,“备御!刀盾手在前,长枪兵次之,弓箭手最后!”

虽说如今徐达手下军队中也配有火器,但是徐达在这种时刻还是更信赖自己用的顺手的弓箭。

令旗舞动,将徐达的命令传达到战场上的十万大军!

得到命令的中低层将领纷纷开始按照命令沉着安排,大军阵型快速变换。

当阵型刚刚变换完成,敌军的三万骑兵便以抵达明军前阵不到一里的地方,只需数个呼吸的时间,三万骑兵便会冲入明军的队列!

第378章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就在这时,只听得‘休休休休’的巨响,一大片箭雨从明军后方射向天空,上万支箭失同时射出,如同一朵乌云一般,遮天蔽日,接着便如同雨点般落在正急速冲来的骑兵的队列中,瞬间带走数以千计的生命!

一些本来只是受了轻伤而坠下马来的骑兵,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紧随其后的同袍骑兵毫不留情的送他们上了最后一程,他们甚至都来不及发出惨叫,并且他们的同袍还将他们的身体踩成了一滩滩暗红的肉酱,永远的留在了这片土地,回到大自然的怀抱,成为这片土地的养料!

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大概就是如此吧,连后面的搬运掩埋都一并免了!

这只是一瞬间发生的事,大明的弓箭手只来得及射出两轮箭失,到第三轮时,骑兵便已和前端的长枪兵交战。

尽管长枪兵克制着骑兵,还有着刀盾手的保护,但在骑兵那巨大的冲击力下,却连片刻都无法抵挡,仅仅一瞬间,骑兵便冲入了阵列之中!

随着骑兵冲入了明军阵列,纳哈又整顿出五万炮灰步兵紧随其后,快速增援上来!

毕竟徐达这边足有十万人,他这三万骑兵就算是冲进去了,也不过是就是送到人嘴边的肥肉,自然还需要不断派人增员。

一轮接着一轮的箭失不断从明军后阵射出,射杀着纳哈后续的士卒。

而在明军的前端,经过了初时骑兵冲刺带来的巨大冲击力之后,明军的长枪兵在刀盾手的掩护下,不断的凭借长枪杀戮着骑兵。

失去了冲击力的骑兵,被明军团团包围了起来,就仿佛是待宰的羔羊一般!

被包围起来的骑兵不断的抵挡着明军,勉力支撑,期待着后续援兵尽快抵达!

杀戮,在这片天空下进行着,鲜血混杂着尘土飘散在半空中,残肢断臂随处可见,死亡,不知会在何时将临,或许就在下一刻!

然而,现在双方交战的士兵已经杀红了眼,被明军包围着的骑兵在明军和察哈尔部的勇士们的绞杀下数量急剧减少,总共三万骑兵,从开始冲刺到现在,不过短短十余分钟,幸存的骑兵就只有两万出头了!

当然,明军也不轻松,仅仅是骑兵的那一轮冲撞,就让徐达付出了超过五千的巨大伤亡,骑兵却仅仅只有千余的损失!

若是仅仅从这一点来看的话,双方战损比例高达五比一!

但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面对骑兵的冲锋,徐达那两万精锐还知道暂避锋芒,而察哈尔部落的这八万人,一个个却全然都不知道躲避一般,就这么直冲冲的往上撞。

这其实也是士气实在是太过高涨的缘故,自从李洪忽悠着图鲁博罗特来到漠北之后,他带着察哈尔部,将整个沙兰秃给洗劫一空,北元大举讨伐,又接连吃了两个败仗。

如今又是主动出击,这群察哈尔部的勇士们一个个都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自然是不闪不避了。

简单来说,就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都忘了打仗是会死人的事实了。

只不过自己方死了五千多人,但却依然没有影响士气的高昂,在刀盾手和长枪兵的配合下,集优势兵力围剿这些冲入阵列的骑兵,虽说明军又付出了上千的伤亡,但依然杀了五千余骑兵!

现在的骑兵已经伤亡过半,幸存的也陷入了明军的团团包围之中,绝望的情绪开始在骑兵之中蔓延,眼看就要崩溃了!

就在这时,只听得一阵喊杀声自不远处传来,只见漫天黄沙飞舞,纳哈派出来后续的五万余步兵炮灰挥舞着弯刀、声嘶力竭的嘶喊着冲了上来!

这五万人,可以说是纳哈在炮灰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

没错,炮灰的精锐,那便是有家属亲卷的炮灰。

纳哈直接下了死命令,敢活着从战场上退下来,立刻斩杀其亲属,但若是打赢这一仗,将不再为奴隶身份,放其亲卷离开。

残忍,不讲人性,但却好使。

这五万炮灰,已经不能用士气的高低来形容,简直就是一群不要命的疯狗。

“杀~”

“杀呀~”

“冲啊~”

随着援兵的出现,在那些陷入明军包围之中的骑兵也将心头的恐惧压下,开始为了活下去,与身边的同伴一起,奋力和明军厮杀着!

徐达脸色沉凝的看着面前的战场,虽说明军占据了人数上的优势,但面对疯狂的敌军,依然显得有些勉强!

更是有些倒霉的是,冲进阵里的敌军骑兵头目在解决了面前的一名明军底层小旗后,下意识的抬头望去,徐达那显眼的将旗登时引入眼帘,这让他当即激动了起来,大声喊道:“那个旗帜就是他们的帅旗,夺得此旗者,封头目,赏万金!”

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一众哈罕联军的士兵可不会管可儿即所说的是真是假,能不能兑现,,一听到可儿即的话,纷纷犹如打了鸡血一般,不要命的往徐达所在的方向冲去,明军顿时压力剧增!

徐达一直关注着战场形势,敌军的突然变动岂能逃过他的双眼。

然而,就算徐达及时发现了敌军的目的,他也不能调动其他军队回援,现在整个战场都已经混乱了,分成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战圈在相互厮杀,若是他突然下令大军回援的话,敌军定然会趁机掩杀,到时候明军的损失更大,甚至有可能会因此将仅有的一点人数上的优势也葬送掉!

“将军,要不要打令旗,让城里再出些人来支援?”

郭英适时上前问话,而这时便显现出徐达为何能为千古名将了。

只见徐达冷笑一声,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徐达也不是泥捏的,想要杀我,这些人恐怕还不够格!”

言罢,只听得‘呛啷’一声,徐达勐地拔出腰间的佩剑,右手举着佩剑,对着周围亲卫大声道:“全部听令,随本将杀敌!”

说罢,徐达双腿勐夹马肚,胯下战马吃痛,当即撒开了蹄子奔驰而出,在徐达左手缰绳的操控下,一马当先的朝敌军袭来的方向冲去!

只不过这时却有一骑远比他还要快的冲了上去,正是图鲁博罗特。

他算是看明白了,他能不能成事,现在全看大明的态度,若是大明当真全力助他。推翻北元自立为王不过是时间问题。

那在这个档口,他又怎么可能让徐达身陷险境。

第379章 保存实力 两位主将身先士卒,一者为大明军神,一者为察哈尔部的首领,场中将士,无论是明军还是察哈尔的勇士,见此,皆都精神一震,接连拔出腰间的武器或手持长枪,跟随在徐达和图博罗特身后朝敌军杀去!

随着徐达和图鲁博罗特的移动,将帅旗帜也紧随其后,战场上的一众将士见到统帅加入战场,纷纷士气大振,和周围其他同袍相互配合,肆无忌惮的杀戮着敌军!

人命在这一刻仿佛成为了世间最廉价的东西一般,无时无刻都有人倒在地上,任由体内鲜红、滚烫的血液从伤口中流出,滋润着土黄的大地,将大地染得血红,然后鲜红,直到最后,大地变得暗红!

这一场大战持续了将尽半个时辰,在如此高强度的战斗下,双方士兵都已疲惫不堪,后方的弓箭手都早已没有了弓箭,但他们还是提着刀加入了战场!

图鲁博罗特一人独战敌军三名将领,郭英在一旁策应,混战一团,都想要将对方斩于马下,而后获得战争的胜利!

‘轰隆隆!’

就在这时,上都城方向突然传来一阵如同夏季旱雷般的巨大声响,紧接着,地面剧烈的颤动起来。

听见声音,虽有人都下意识的默契的停了下来,双方拉开距离,然后才转头朝声音方向望去

只见那里沙尘漫天,旗帜飘扬,战马奔腾,赫然是李洪又带着五万骑兵抵达战场!

“来的好!”

郭英突然大喝一声,直接暴起,从自己战马上飞扑出去,直接砍杀一名敌军千户,抢了他的马,随后大声喝道:“兄弟们,援兵来了,这一次便将这群贼子在此处全歼!”

徐达这边士气高涨,而后方没有参与进战事中只是遥遥相望的纳哈和宝力格图则是瞬间脸色惨白。

本就拼命才能保持的均势的局面,随着李洪率领的五万余骑兵的生力军抵达,当即被打破!

纳哈还呆愣在原地,不太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而宝力格图则突然开始大喝起来,并命令属下打出了撤退的令旗。

“不,不能退!”

纳哈突然反应了过来,大声何止了宝力格图的命令。

不是纳哈脑子坏掉了,而是他知道,这一仗,已经打没了他将近十万人,而上都城这边,算上两次攻城,还有这一次主动出击,伤亡也都不会超过万数。

原本两边兵力尚且还算是相近,而纳哈这边兵员素质更占一些上风,这攻城战孰胜孰负尚不一定。

但是这一次折损,直接让纳哈这边连兵力都落了下风,此时就算安然退兵,仅剩下的这点人,也注定是攻城无望。

唯一此战能胜的机会,或许只有限制趁着上都城出城迎击的时候,剿灭其绝大部分战力,方才有可能。

但若是这一退,这上都城的人马回了城,那他纳哈可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纳哈自己倒是不怕失败,反正输给徐达貌似也不是什么很丢人的事情,但是元昭宗对他委以重任,如此的信赖他,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其失望,显然纳哈自己是无法接受这种事情的。

纳哈打算下令,让剩下的人,不管骑兵还是炮灰,直接一拥而上,对李洪军进行决战。

但是宝力格图却强行按住了纳哈,大声喝道:“退兵,将军说退兵,全军撤出沙兰秃十里之外!”

宝力格图早就不服纳哈能压住自己一头,所以对于纳哈的命令,大多都是阳奉阴违,或是干脆不在意的。

他自然也不在乎纳哈想的是什么,对于宝力格图来说,打了败仗,有纳哈这个主将背大锅,他甚至都可以将战事不利的事情全然推到纳哈的头上,而自己则不担任何责任。

如此一来,他自然没有了血战到底的理由,反而是保存家底更符合他的利益,毕竟等到元昭宗因战事失利,怪罪下来,那这主将的位置,自然便是他的了。

现在可还剩下十多万的大军呢,宝力格图自然是不想要当光杆司令,自然要保存实力。

几乎算是强迫一般,宝力格图制伏了想要下令全军进攻的纳哈,捂着他的嘴,不让他说话,自己则不断的重复着撤军的命令。

周围亲兵和将领皆都是眼睁睁的看着,却无一人上前帮纳哈出头。

这是必然的,谁都知道这一战不好打,那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去拼命呢,所有人的心思其实和宝力格图都是一样的,那就是撤兵,已经陷进去的士兵那便当做弃子,自己活下来就行。

因此,一个个的,全都装作没看到一般,而是有条不紊的开始准备撤退。

前方还在厮杀,李洪领着大军支援,而另一边则都已经准备撤退了,还在厮杀的敌军立刻便那犹如无根浮萍一般,在明军和察哈尔部落勇士们组成的汪洋大海中,凋零。

差不多过了十多分钟,战场上的局势已经渐渐的明朗,不知道多少人,干脆是直接将武器一扔,抱头趴在地上投降装死。

而另一边,宝力格图已经整顿好队伍,已经开始往后撤离了两三里的距离。

待得将最后一小支差不多千人的部队给歼灭,徐达、李洪还有图鲁博罗特、蓝玉等高级将领这才碰头。

几人齐齐的用望远镜看向远方撤退的十万多大军,蓝玉有些跃跃欲试的说道:“看起来咱们似乎高估了这群鞑子的战力了,好像用户不着这么麻烦,要不我带人去将剩下的这群人给吃了,然后咱们也不等沐英去千里奔袭了,直接就这么一路攻城掠寨的打过去?”

徐达摇头不言,李洪则是开口说道:“这支部队,虽说有三十万人马,但其实乃是强征而来,心有怨言,士气本来就不高,而且错估了咱们火器的威力,若是不用计,或是对方主将不这么急迫,这两次守城谁输谁赢尚且不一定。”

“我预计,下一次元廷便会吸取这次的经验,肯定会想好对付咱们火器的办法,以及安抚好将士的情绪,追击上去绝不会这么简单!”

“只不过,如今的战果已经够了,咱们打了这么一笔胜仗,元廷必然要赶到压力,肯定会往这边增兵,我们只需要等待沐英的好消息便是了!“

李洪简单的给蓝玉说完了为何不再继续追击,随后便开始指挥起将士们清理战场并清单伤亡情况。

第380章 直接封你为王 这一战,两边的兵力加起来超过了二十万,可以说是李洪迄今为止,参与过最大的一场战争。

相比之下,李洪之前的那些战事,简直就像是过家家一样。

这一仗中,甚至连伤亡人数,都要超过李洪前几次战事参与人数的总和。

单上都城这边伤亡人数便有三万多人,其中但大部分都是察哈尔部的勇士,明军这边的伤亡倒是小了很多,且这三万人,百分之九十五都是在主动出城迎战时所造成的,两场守城,上都城这边的伤亡才不过两千出头。

而歼敌方面,则是乐观了许多,守城之战时,差不多杀伤了三四万人,而主动出击,扩大战果,则全歼了纳派出来的三万骑兵和五万炮灰。

几乎没有留下活口俘虏,倒是战马又缴获了一万多匹。

这边在清理战场,别的方面也不敢大意,派遣哨探去盯紧撤退的敌军动向,在得知对方一路撤退到了沙兰秃之外时,才让李洪这边有些愕然。

这群败兵,竟然连原本驻地的辎重和物资都不要了?

这绝对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若是不捡起来吃到自己嘴里,那便是老天爷都要看不过去了。

没什么好犹豫的,敌军都已经撤退到沙兰秃十里之外了,就算有什么阴谋也害不到这么远的地方,李洪立刻组织人手去接手敌军撤退时没有带走的物资和辎重。

刚刚接收了一个天大的好消息,还将敌军给打退,所有人的精神的都十分振奋。

最为高兴的莫过于图鲁博罗特,毕竟每打赢一场仗,距离他登上王位便会更近一步。

因此,图鲁博罗特直接要设庆功宴,要不醉不归,徐达自然是无所谓的态度,蓝玉则是举双手赞成,唯有李洪觉得不可得意忘形,但他一人倒也拗不过这么多人,且士气高涨的上都城,也确实需要一次放松欢庆。

酒席上,所有人都推杯换盏,气氛十分融洽,唯有李洪则只是皱着眉。

徐达一直在观察着李洪,心中不解之下开口问道:“贤侄,既然此战以胜,为何还愁眉不展?”

李洪答道:“我也不知,没有什么理由,只是觉得事情发展的似乎太顺利了,心中总是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哈哈,将军,你这便是多虑了,我看那些鞑子也就是那么回事,还没有我们察哈尔部落的勇士骁勇善战呢!”

已经有些半醉的图鲁博罗特满不在乎的说着,只是话音才刚刚落下,门外便有亲卫来报,说是有沐英的消息传回。

一瞬间,宴客厅内便是齐齐一静,所有人都是对视一眼,随后有些疑惑的看了李洪一眼。

沐英若是无事,肯定不会莫名其妙往回传递消息,但是李洪才刚刚说完自己有不详预感,便有消息来报,难免会让人忍不住的瞎想。、

难不成还真是天上神仙下凡,有着未卜先知的能耐不成?

被众人注视的李洪则觉得有些无辜,他当真只是事情太过顺利,所以心中不安罢了,他有个锤子的未卜先知的能耐。

但是现在肯定不是讨论李洪究竟是不是神仙下凡的时候,急忙让传递消息之人进来,随后其脱口而出的事情,则是让在场中人,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

那便是沐英的行踪暴露,还被人伏击了!

……

兀尔琴山脉脚下,提前两天出发的沐英,其实也被突然降下来的大雨给拖慢了脚步。

原本的计划,大概是当天入山,这里人烟罕至,绝不可能又任何人发现这一支奇军。

但是奈何前天下一了一场大雨,而这兀尔琴山,本就崎区,这一下雨,骑兵根本就没法前进,因此只得就地休息。

只是这兀尔琴的山脚,恰好处于济南王部的势力范围,沐英这支要去偷老窝的奇军共有三万人。

而三万人的部队,长时间的逗留在一个地方,想要不引人注目,显然是不可能的。

济南王部恐怕很早便注意到了沐英的部队,只不过济南王部迟迟没有动作,沐英便觉得,大概这济南王部还是倾向于中立,并不想直接倒向大明或是倒向北元。

正是因为这个认识,让沐英对这次暴露行踪没有在意,但是沐英没有想到的是,才进入兀尔琴山,刚刚走了十几里,便突然遭遇了埋伏。

埋伏的人马差不多有五万人,这附近能掏出这种程度兵力的势力,大概也就只有人口和察哈尔部差不多的济南王部了。

济南王部出来的指挥的主将正是如今的济南王,按赤台。

而他之所以伏击沐英这支部队,则是因为前几日元昭宗下发的一个诏令。

元昭宗整合了诸多草原上的小贵族的人口和兵力,但是对于类似济南王部这种大贵族,却是秋毫未犯。

原因也很简单,济南王部的人口和察哈尔部是差不多的,若是逼迫太甚,像是逼迫那些小贵族一样的逼迫这些大贵族,简直就是逼得第二个察哈尔部造反一样。

有了第一个不一定会有第二个,但是有了第二个,那边必然会有第三个。

倘若整个草原上所有上了规模的氏族和部落都开始造反的……

所以元昭宗便想了一个狠招,那就是重启用过好久但早就被废除的分封制。

你们不是想要权,想要财,想要势力么。

那也不用费劲辛苦的造反扯大旗了,我直接封你为王,不是类似济南王之类的虚称,而是你只要想,便可以自己划分看好的地盘,将其立为自己的国都。

这个政策,可以说是饮鸩止渴,自己将原本就分崩离析的草原,直接以榔头给砸成四分五裂的,一点缓和的余地都不留。

但这也是元昭宗没有办法的办法,除了这种方法以外,他实在还是想不到如何才能借用到这些兵强马壮的大型部落。

显然,按赤台是心动了,在意识到,自己的封地中有这么一只神秘的部队之后,很简单的便从结果反推出来,这只三万人的部队是要去做什么。

而后便有了现在的这一幕,兀尔琴稍微平整的一块高出,按赤台不屑的看着下方列阵阻挡伏兵射击的战士们。

不屑的原因也很简单,三万骑兵,即便是山路崎区,军阵也依然保持这稳定,但唯独布出的阵形十分奇怪,在按赤台眼里看来,简直就是一个不懂兵法的人排出的阵形一样。

第381章 时代变了! 但实际上,沐英的军阵,其实是李洪教导的,因为这三万人的骑兵中,最为精锐的莫过于被李洪训练过的两千关西七卫。

而这个阵型,则是最适合火枪骑兵发挥的阵型,按赤台自然是看不懂的。

沐英这便的军阵,列成的三排,以三排线姓展开,列出约有二百多米的距离,因为是山路,压根不用考虑骑兵冲锋的问题,虽说火枪骑兵的机动性也有所受损,但在攻击距离上确是远高不止一筹。

而在火枪兵的线形阵列后面,是由其他人马组成了五个方阵,每个方阵有四千骑,保护着火枪骑兵的侧翼。

这一次千里奔袭,并没有给沐英的队伍配备没良心炮这种杀气,这东西虽说厉害,但是限制还是太大,若是对于这种限制级大的火炮的理解不够,而是一味的依赖他的威力的话,反而会有可能拖累沐英。

按赤台叫过来一个当时在沙兰秃逃走的蒙古兵,问道:“就是那些人,将整个沙兰秃搅翻了天么?”

那蒙古兵是跟着上都城守将高勒奇一起从上都城逃到沙兰秃的老兵,是和火枪骑兵交过手的,当时若不是和察哈尔部落的人配合还不算默契,当时说不定能直接将高勒奇的部队全歼了。

此时那小兵急忙答道:“王爷,确实是这些人,你看那些中间的骑兵,他们是用火枪的,那火器很厉害……”

按赤台听了一半,就直接挥手打断了那小兵后面的话,大笑道:“哈哈,骑兵用火枪,恐怕就是害怕马上冲杀,这样的懦夫,就能将沙兰秃搅的天翻地覆,我看现在的大元,全是一群酒囊饭袋!”

那小兵想要解释,急忙说道:“王爷,您别轻敌,我家将军先前也是这样以为的,但没想这支明军的火铳实在太厉害了,我们根本就冲不上去,还没等我们冲到一半,人马就死伤无数了。”

按赤台又是冷哼了一声,言道:“所以你家将军死了,不就是火器,有什么厉害的,和明军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我也不是没有见过,有什么好怕的,分明是你们没有用,连这样一支明军都打不过。”

小兵还是在辩解道:“王爷,不是我们无能,实在是这支明军和别的明军完全不一样,他们……”

好言难劝想死鬼,按赤台又是厉声说道:“闭嘴,没用的东西,给我们蒙古人丢脸,还不退下去,看我怎么来大破这支明军。”

那士兵自然是闭嘴不言,敢再分辩下去了,只好讪讪的退开。

不过按赤台嘴里虽然是这么说的,但到底也不是那种鲁莽的人,虽然这支军队看起来似乎很好对付,但他们毕竟在沙兰秃闹出来不小的动静,说不定还真有什么特别之处。

此时按赤台这边兵力占优,所以他直接调出来一千骑兵两千步卒,进行第一次试探性的进攻。

沐英对前方向看得十分清楚,按赤台的骑兵列成一个锥形阵在前,而步兵则展开兵力,跟在后面,因为双方还离得很远,因此骑兵并没有冲刺起来,还是压着战马的速度,用碎步慢走。

其实,迄今为止,沐英还是第一次指挥这么多人,在以前他麾下最多的人马,也从来没有超过百人,如今却是直接领了三万人。

但是历史中的沐英,大概就是在今年开始发迹,从帐前都尉,升大都督府同知,在此处任职几年后,便直接随卫国公邓愈进攻川藏,一直打到了昆仑山。

而且在这次战事中,邓愈去世,还真是沐英一人主持了局面,因军功获封开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荣禄大夫、柱国、西平侯。

所以沐英毫无疑问当真是天生的将领,当然这也和他的成长轨迹有关系。

毕竟是从小被朱元章养在身边的,可以说朱元章整个发家过程,都有沐英的见证,耳濡墨染,自然非同小可。

第一次领兵,便指挥三万人的兵马,沐英却丝毫不怯战,尤其是看到按赤台这么老套的进攻方式,心中更是信心十足。

在出征前,沐英和李洪深谈了一次,是沐英主动去找的李洪。

那时的沐英大概正处于他人生最为低谷和迷茫的时候,结果又遇上一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但成就却远高于他的人时,很难说清楚当时沐英的感觉。

甚至于连嫉妒都不敢奢望,毕竟当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差距大到一定程度上时,自己望尘莫及了,一般都不可能会有新声嫉妒的感觉。

沐英去找李洪,纯粹是去取经学习的,原本沐英都已经做好了自己唐突冒犯,李洪翻脸将他赶走的准备了。

结果李洪竟然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经验和认识全都说与了沐英。

而李洪所说的东西,自然不可能是去教沐英行军打仗,李洪尚且还不至于自大到这个地步,行军打仗的东西,李洪自己都是半懂不懂的学生,怎么可能会去误人子弟。

李洪真正所教授的,其实便是一种来自后世的战争视角。

便如现在,按赤台所使用的战术,兵集中兵力,针对敌军在一点,发动勐攻是非常符合用兵之道的,由其是对这种拉长战线而又没有纵深的战阵,非常有效,但这仅仅只限于在冷武器时代,或都是火器时代的早期。

虽然现在的战争,冷兵器并没有被完全淘汰,甚至还是战场上的一个重要部份,也能够在战场上获胜。但火器技术以经发展到了一个相对比较成熟的地步,而且在战场上所占的比重也越来越大,战争的模式也在悄悄发生着变化。

早期阶段,火器还只是做为冷兵器的辅助力量,并没有形成一套以火器也核心力量的新战争模式,而李洪教的,便是如何更大和有效的发挥火器的威力。

沐英这一次出战,虽说没有给配备没良心炮,但是火铳和弹药却是不缺,不说做到人手一支,除了火枪骑兵的两千只五雷神机,令有三千人配备了李洪新配备的火铳,而使用之人,也是徐达精心挑选出来的火枪兵精锐!

简单来说,李洪教导沐英的东西归根结底也只有六个字。

“大人,时代变了!”

此时按赤台的队伍已经差不多进入到火枪的射程,而且骑兵和步兵的距离以经逐渐拉开了,骑兵的战马以经开始小跑看前进了,因此沐英也立刻下令,火枪手可以开始射击了。

骑兵才刚刚进入到离沐英军的阵列两百步以内的距离,远不是这个时代的常规火器的射击距离,但沐英军前方布阵的一千名火枪兵使用的,是李洪改造过后的火枪,比现在最为主流的鸟铳的射程恰好多出一百步,且威力更强。

第382章 迂回战术 旗手立刻将沐英的指令传了出去,指挥火枪兵的千户见了,立刻下令:“火枪兵,开火。”

“砰砰砰砰!”

千百支火枪几乎是同时发动,一阵霹雳般的枪击声音,立刻压倒了战场上的所有声响,子弹密如雨点一般,向敌军射击过去。

就在这一瞬间,敌军冲锋的队伍中立刻响起了一连串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其中还夹着不少战马所发出的痛苦悲鸣之声。

敌军的前排骑兵,几乎全都倒地。有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有的还在地上挣扎翻滚、辗转反侧。

没办法,他们一直查看这距离,所有人潜意识里都认为这个距离的火器是根本打不到人呢,因此一点防护都没做,自然是损伤惨重。

而这便沐英的火枪兵发射完第一次之后,毫不停留,马上将手里的火枪交给自己身后的同伴,然后又从同伴手里拉过了以经填装好弹药的火铳,继续向敌军发射。

而在他们身后的火枪兵,则忙着给发射之后的火枪填装弹药,再递给前面的同伴,因此沐英军的打击始终是连续不断,没有一点间隔停歇。

按赤台试探进攻的人马,定然不可能是精锐,骑兵都只穿着一层铁甲,对火枪的射击,跟本就起不到多少保护的效果,而且敌军又是釆用的密集阵形冲锋,本来是希望对敌军形成集中有力的打击力度,但在这个时候,反而为沐英军的射击提供了集中目标。

在火枪的密集发射打击下,敌军的冲锋人马只能一个又一个惨叫着摔下马来,或者是连人带马一起摔倒,才刚刚只冲到离沐英军的阵地不到百步的距离,按说这个时候应该是战马全速开始冲锋的时候,但一千骑兵只剩下不足百名,而且稀稀疏疏,完全不成阵列。

剩下的骑兵以经没有勇气继续再向前冲锋,纷纷拔转马头,向自己的阵列败退了下去。

但这时才想退,显然是以经晚了,因为他们全在沐英军的打击范围内,而且沐英军的火枪射击,也不会因为敌军的撤退而停下来,因此就在敌军拔马,返回,加速的过程中,还不断被火枪击中。

这时候,一直跟在骑兵后方的步卒,也同样进入了火枪的射程内,火枪兵们一边追着射击骑兵,一边也是向步兵开火射击。

最后三千骑兵只有两位数逃出了设计范围,而前排撤的慢些的步兵也已经倒了一排,后续的步兵那里还敢再继续前进,也都纷纷转头,败退了回来。

按赤台的脸色沉重了下来,他现在是知道了,为何这些人能将沙兰秃给吃下来,将草原给搅动的天翻地覆,将北元朝廷给逼上了绝路。

在两军中央的战场上,以经躺得遍地都是的他们济南王部人马的尸体,旗帜,还有少数伤而未死的士兵,挣扎看在向己方的阵式方向爬行过来。

而己方的阵列中,大部份士兵都脸涩发白,显然是被刚才沐英军的火枪射击表现出的骇人声势所辰慑,竟然没有人敢上去抢救这些受伤的同伴。

按赤台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这是一场他从未见过的战斗,事实上整个战斗并没有进行太长的时间,最多也就是一柱香,两柱香的功夫,而出动的三千多人就以经损失近半,一千骑军只剩下了几十人,步军也死掉了五六百人。

虽说试探进攻,派出去的并不是精锐,但精锐和这些人也差不到那里去,照这个样子,恐怕就是派上全部的精锐,结果也不会好到那里去。

不过按赤台不是个怯战的性子,到底是身经百战的人,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虽然第一次进攻败得很惨,但也不致于把他吓得立刻就退了兵。

同时根据他多年作战的经验来看,从正面突破沐英军的阵式恐怕是不可能,就是把自己现在这五万多人全部垫上去也没有用,现在只能从两翼迂回,在侧面打开战局。

其实如果按照用兵的常理,当步兵以经排好了阵式之后,骑兵都不应该从正面强行冲击,除非是使用重甲骑兵,否则就算冲跨了步兵阵,自己也会损伤惨重。

但梦蒙古人当真都是嚣张惯了,毕竟当年的蒙古铁骑,确实的打串了亚欧大陆,从未碰见过敌手。

即便是现在大元覆灭,唯有北元在漠北苟延残喘,但是朱元章拿天下靠的也是火器和水战。

蒙古铁骑的锋芒,依然无法从正面击溃,也正是因此,按赤台并未觉得自己的决策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所以刚刚才用了老战术,不管什么两翼突破,迂回包操,就一味的从中路强打勐冲,一举就打散了明军,这样更省事,也更能显示他济南王部的威势。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按赤台就不会使用迂回战术!

按赤台立即下令,剩余所有人全部出击,中阵两万人,继续从中路进攻,吸引沐英军的注意力。

剩余三万人分成两队,一队万人进攻沐英的左翼,一队两万人进攻右翼,作为这一次进攻的重点突破方向。

按赤台的突然变阵,沐英也不急不慌,将自己的火枪兵分派到左右两翼,抵挡敌军的两翼进攻,同时又在自己的右翼,増派了五千人马,长弓手和长枪手各一半。

同时,关西七卫的火枪骑兵配合剩余人整体阵列,开始一起向前移动,朝敌军的主阵逼近过去了。

按赤台的部队也没有想到,这支军队居然敢主动的逼近上来,如果是在开战之前,自然不会有什么怕的,但刚才他们在阵前都看到了火枪的巨大杀伤力,因此也不禁有些慌乱了起来。

只见沐英军的火枪兵依然保持着整齐的横排队列,就像一堵长墙一样,向着敌军军的阵地一步一步的推进了过来。

虽然沐英军前进的速度并不快,而且在毎走了一段之后,还会立刻停下来,重新整顿一下队型,然后才又继续开始推进。

但现在两军相距也还不到两百步,以李洪改造过的火枪的射程,恐怕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到达能够开枪射击的距离了。

按赤台知道不能再耽搁,本来是应该由中路的人马先发动进攻,吸引了沐英军的注意力之后,再从两侧开始发动突袭,但这时按赤台也顾不得这些,而是立刻下令,中路的人马和左右两线的人马也都一起出击。

但是他快,关西七卫的火枪骑兵却更快,两千火枪骑兵突然冲出阵线,随后也不保持阵行,突然四散开来,像是一张大网一般,朝着按赤台的军队冲去。

明明只有两千人,却竟然有种想要包围五万人的气势。

第383章 炸药包 与此同时,沐英军全部都停了下来,前排火枪兵的阵列立刻速度调整好了阵形,而且前排的火枪兵也都架好了盾牌,单膝跪在地上,在盾牌的凹口处架稳了自己的火枪,手指达在扳机上,只等敌军进入射程中来,就给敌军一个迎头痛击。

“不用管那些骑兵,都去冲阵!”

按赤台看不懂这两千火枪骑兵的意义何在,两千骑兵来冲他五万人的阵线,那不就是在送死么?

只不过按赤台还是按着轻重缓急的原则,打算先不理会这些骑兵,先将地方主阵给冲散了再说。

麾下将士们纷纷听令,尤其是前方的士兵,面对沐英军的火力网,虽然明知上去是送死,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一起向沐英军的阵列推进过去。

很快进入到射程之内,立刻便有人开了第一枪,随后就好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了一般,所有火枪一起发射,在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中,让子弹再一次飞向了敌军。

走在前排的敌军立刻发出了一连串的惨叫声,盔甲被击穿,盾牌被打透,中枪的倒地身亡,加入到原来躺在地上的同伴中。

而就算不是打中了要害部位,也同样会在中弹的地幺出现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整个人也会立刻就失去所有的战斗力。只能痛苦的惨叫着在地上翻滚。

即使是遭受了如此沉重的打击,敌军却依然没有后退,冒着火枪兵制造出的枪林弹雨,咬着牙,一步一步的向前迈进着。只到自己中弹倒下之后为止。

而且沐英军的射击是连绵不绝的,丝毫也没有间断过,在这种持续的打击下,在毎一轮枪声响过之后,敌军的中路人马几乎是成排成片的倒下,几乎无法再前进一步。

且沐英见自己的火枪兵挡住了敌军,不甘心就这么原地不动的等着敌军上来,也开始又向前推进了。

军队在向前推进的时候,火枪兵不在换枪射击,发射完毕之后,就在原地填充弹药,而在身后以经填装好了弹药的火枪兵则赶到他的前面,开枪射击。如此循环反复,一边射击,一边向前推进。

按赤台在后方看的心急,但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寄希望左右两翼的人马能够在中路崩溃之前,击败沐英军的两翼,然后再来支援中路的人马。

也就在此时,两边的人马终于是杀到了,向沐英军的左右发动了进攻。

沐英之前在左右两翼配备的防守也开始发力,火枪与弓箭齐发,尽管弓箭的穿透力不如火器,对两层甲基本没有多少杀伤力,但胜在数量多,上千支利箭脱弦而出,向敌军的头上激射而去。

总会有一部分箭枝命中,而且弓箭对只有一层棉甲保护或是无甲的战马,还是有一定的杀伤力,因此还是有不少敌军被射落下马来。

但是即便如此,却也是杯水车薪,毕竟左右两翼的人手实在是太多了,一轮射击结束,火枪兵已经安装上了刺刀,长弓兵也收起了弓箭,掏出弯刀和圆盾,长枪兵顶在前方,第一个迎接骑兵的冲锋。

因为离得很近,敌军也看得很清楚,对面的士兵以经不打算用火器射击,而且在准备白刃战时,也都不由得精神一振,现在终于不用再被动挨打,担心挨枪弹,终于可以在近战中发挥自己的勇武,也让这些人偿一偿蒙古铁骑的厉害。

几乎毎一个人心里都充满了自信,只要双方展开近战,这些只会依赖火器的士兵绝不是他们草原的对手。

但就在这时,之前四散开来的关西七卫突然集结了起来,调转马头,转而朝着左右两翼后方的骑兵冲了过去。

按赤台看的冷笑,不过两千骑兵,又能有何大用处。

都不用按赤台的命令,两翼将士自然而然的分出三千骑过去阻拦,但结果却是让人大跌眼镜。

“砰砰砰砰!”

连续不断的枪响,几乎是眨眼之间,那过去阻拦的三千骑便瞬间被消灭。

就算是杀猪都没见过这么快的,更何况这是三千精锐骑兵。

别说是按赤台,就连沐英看的都有些呆愣,他知道这两千火枪骑兵厉害,不然李洪也不至于宝贝的和什么似的,甚至连怎么用,怎么布置战术最为合理,都要千叮万嘱的一遍,生怕沐英把他这两千人全给打没了。

但是沐英也没想到,这火枪骑兵竟然当真如此惊世骇俗,一个照面消灭三千铁骑,自己却安然无恙?

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但其实这是必然的,因为这一次交锋,关西七卫的两千火枪骑兵没有吝啬弹药。

他们配备的火枪,五雷神机,是可以连续发射五颗弹药的火枪,寻常来说,都是慢慢的打,毕竟打完了五发子弹,他们甚至不如普通的骑兵,毕竟他们手上连把马刀都没有。

只有在这五发子弹打完之前,突围成功,将地方军阵打一个对穿,这才有机会填补弹药,准备发动下一次的进攻。

但是这一次的冲锋,这些骑兵们却丝毫没有吝啬弹药,一发不中,直接发射下一发子弹,看似是两千人,实际上这火力几乎等同于一万发火枪轮射。

而火枪骑兵们之所以这么急于将子弹射空,当然也不是为了打光子弹束手就擒,只见他们清楚了阻拦的骑兵之后,马不停蹄的继续往前冲锋,只是这时他们已经将五雷神机放好,从马背上拿出一个个点燃着引线的布包。

没错,炸药包,李洪虽然没有给这支奇袭部队配备重火器,但是炸药包这东西还是带上了一些的,数量不多,原本是准备给他们攻城的时候用来炸开城墙的,但是现在显然不是节省弹药的时候。

火枪骑兵们冲到左右两翼的敌军阵前,二话不说,直接用力的将炸药包往人多的地方扔去。

有人眼睛尖,以经能够看得清楚,这些骑兵投出的布包的物品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大包裹,只不过带着一根点燃了的引线,火星和轻烟就是从引线上冒出来的,心里不禁也产生了一丝惊异,他们在战场上扔这东西做什么?

“轰轰轰轰!”

就在敌军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一连串巨大的爆炸声音突糹响起,勐烈的气浪,将不少敌军连人带马都冲得飞了起来,然后又狠狠的摔倒在地上。

而且在爆炸中,还迸射出无数的铁片砂石,带出强劲的力道,漫无目地的向四方胡乱激射,击打在铁甲上,头盔上、盾牌上,发出锐利的声响来。

两千个炸药包同时爆炸的威力,绝对是要比两百门没良心炮齐射的威力还要恐怖的。

几乎是瞬间,立刻将敌军炸得人仰马翻,有的敌军直接就被火药产生的爆炸炸死,也有的敌军被炸药包中夹带的铁片惯穿身体,而死于非命。

第384章 必死之心 还有不少敌军的士兵,虽然位置比较靠后,并没有被爆炸波及到,但他们座下的战马却被这近距离的巨大轰鸣声所惊吓,咆孝不止,四蹄乱蹬乱跳,尽管蒙古人个个都骑术娴熟,也有不少人被受惊的战马甩下马背,摔落在地上。而其他士兵则竭力控制安抚着暴跳不止的坐骑,根本就顾及不了冲刺战斗。

两翼三万骑兵,这一下,瞬间损伤超过三分之一,且阵型乱成了一团。

沐英看着这一幕,眼前顿时一亮,大声喊着冲锋,号角响起,沐英的火枪兵、长枪兵、刀盾兵等在他们的带领下,也纷纷举着武器,向敌军冲了上去。

这一轮炸药轰炸,不仅仅瞬间杀伤大量敌军,但更为重要的并不是人数上的损失,而是由于爆炸的阻挡,敌军铁骑以经全速奔驰的气势,被完全打断了,几乎所有的战马都被迫停顿了下来,乱成了一团。而且还没等他们重新开始加速,沐英军的火枪兵、长枪兵、刀盾刀,还有骑兵也都以经冲了上来,两军立刻就绞在一起,展开了白刃格斗。

一但失去了冲刺的速度,骑兵的威力也就丧失了大半,再加上此前连续遭到沐英军的打击,人数阵亡了过半,济南王部的士气也低落了不少。

而沐英军前面布置的战术连连得手,都不禁气势大涨,加上现在人数兵力也已经相近持平甚至沐英这便可能还要多谢,种种前提条件相加,更是勇气倍增,纷纷以二三人围住一名敌军的骑兵,或着刺人,或着刺马,互相配合,只杀得济南王部人仰马翻,不断倒地。

现在的局势,已经不再分割什么中阵,左翼右翼了,所有人都像是一个被一个绞盘搅在一起了一样,汇成一团,两边的骑兵都无法冲锋,只能在马上无力的挥舞着马刀。

尽管济南王部这些人马也算是精锐,不仅装配精良,而且作战经验十分丰富。

但沐英这边也不差,不提那些徐达的铁血之军,就连察哈尔部的蒙古人,也是图鲁博罗特精挑细选出来的,且装备盔甲之类的外物,也丝毫不弱。

因此双方的士兵都表现得十分英勇,几乎都没有任何遮挡,长枪,刺刀全是用来刺击,有不少士兵几乎是在刺中敌人的同时,自己也被敌人的长枪贯穿身体。

既使是稍晚一线,也不会有任何停留,在自己丧命之后,手中的武器依然借着惯性,刺中对手,结果是两人同时倒在战场上,再也起不来了。

整个战场的战斗,也进行得异常惨烈,双方的士兵都不断的倒下,而又不断有人补充上来。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明显士气更胜一筹的沐英军还是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几乎是压着济南王部的人马再打。

不断有人溃逃,按赤台看了看身边溃败回来的士兵,又看了看正在向自己逼近过来的沐英军,终于明白,这一仗是彻底失败了。如果等沐英军逼近过来,进入火枪的射程之内,自已恐怕也难以逃脱,因此也只得拔转马头,随着人潮一起败退了下去。

……

上都城,刚刚将纳哈的三十万大军打退,正在庆功中的李洪等人,听完下方士兵汇报的消息,所有人脸上都带着一丝愕然。

沐英打退了济南王部的进攻并不让人惊奇,毕竟李洪和徐达二人给沐英的配备,是指望着他能将哈拉和林给打下来的,自然不可能倒在一个小小的济南王部面前。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和济南王部打了这么一场,毫无以为,李洪这便想要绕路奇袭哈拉和林的计划便算是全然落空了。

元昭宗就算是人手再不足,在已知有人有可能回怼哈拉和林发动奇袭的情况下,那也绝对不会让哈拉和林的防备空虚。

李洪和徐达对视一眼,皆都叹了口气,但是却也并没有太过失望。

奇袭本就是一个险招,能不能成谁都不敢打包票,如今沐英出师未捷,也有可能是一件好事。

毕竟他们刚刚在正面战场上已经足够大挫北元的气势,已经给足了北元压力,说不定王保保扛不住重压,直接从嘉峪关退下来了呢。

而且,这些天也不算是白忙活,等到王保保从嘉峪关一退,现在还守在边境的李文忠自然会趁虚而入,到时候手握陕西和嘉峪关两大门户,草原可以说想来就来,也不怕自己被围在上都城,得不到支援。

“那沐将军呢,何时归来?”徐达澹澹的开口问了一句。

既然计划已经不可能成功,现在的首要任务,自然是先将沐英给叫回来。

却不料,徐达一开口,下方汇报情况的士兵脸色却有些难看的说道:“回禀徐将军,沐将军他……他没撤兵,继续往北走了!”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是脸色一变。

“胡闹!”

徐达气的直接勐地拍了一下桌子,将李洪都给吓了一跳。

其实沐英做出这种决定也很容易理解,毕竟少年心性,自己刚刚犯了大错,正是急于证明自己的时候,怎么可能就此退兵。

但问题是,现在北元应该已经知道了他的动向,他的千里奔袭,没有任何奇字可言,那三万人纯纯便是给别人送菜的,发挥不了任何作用。

李洪也有些不开心,寻思你沐英想要去送死那你就去呗,谁也拦不了你,干嘛还带着那么多的将士,尤其是他的两千火枪骑兵。

虽然李洪有信心,即便是他的五雷神机被北元的人给缴获了,他们短时间内也无法复原制作,但是李洪还是有些不满。

就在这时,那士兵又开口言道:“禀将军,沐将军还曾言,李公子所赠两千骑兵,实乃大明精锐中的精锐,不敢让其身陷险境,便让这两千骑也回来了!”

“胡闹!”

又是一声大喝,说话的自然还是徐达。

沐英这话说的,明显就是已经抱着必死之心了,这两千关西七卫的战力,徐达也是清楚的,若是说千里奔袭失败,他沐英能不能活着回来,或许全看这两千火枪骑兵,如今这两千骑都给退了回来,那他沐英安然还能有命在?

徐达见惯了生死,却也更能知道生死的可贵之处,显然沐英这种不将自己的命当回事的中二行为,让徐达很是不满。

李洪则是有些唏嘘,大厅之内原本庆功欢快的气氛,现在荡然一空。

第385章 一去不回 所有人都在沉默,但真正心中最焦急的,其实是图鲁博罗特。

原因也很简单,沐英奇袭哈拉和林,是葬送北元政权的狠招,若是不成,他徐达和李洪两人代表大明,随时可以退走。

那他察哈尔部可是公然反叛了的,这事情可没有半途而废这一说,若是明军撤走了,图鲁博罗特可不觉得自己能抗的下北元的反扑。

不敢耽搁,图鲁博罗特急急忙忙的冲到的沙盘之前,这沙盘还是李洪制作的呢。

这个时代,那简陋到极致的地图,实在是让李洪有些受够了,因此这才做出来这么一个沙盘以供使用。

这东西,立体感强、形象直观,对于需要查看地形的将领来说,显然是比地图好用不知道多少倍。

反正徐达第一眼看到沙盘的瞬间,整个人的眼睛都要亮起来了,有这东西,那以后的主将,岂不是根本不需要在做什么身先士卒,只需要在后方运筹帷幄。

历史上,据说,秦在部署灭六国时,秦始皇亲自堆制研究各国地理形势,待到修建自己的坟墓时,秦始皇特意在陵墓中堆建了一个大型的地形模型。模型中不仅砌有高山、丘陵、城池等,而且还用水银模拟江河、大海,用机械装置使水银流动循环,可以说,这是最早的沙盘雏形。

但要说,真正的沙盘出现的时间,却是要比现在还要晚上一百多年,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威廉三世的文职军事顾问冯·来斯维茨,用胶泥制作了一个精巧的战场模型,用颜色把道路、河流、村庄和树林表示出来,用小瓷块代表军队和武器,陈列在波茨坦皇宫里,用来进行军事游戏。

李洪制造的这个沙盘,其实还是有些简陋,只有上都城和沙兰秃这一片的地形比较的详尽。

而再往外一些,则是找了十多个在整个大漠都待过的游商过来依靠口述,而制作的。

不知道看了多久,图鲁博罗特突然指着沙盘的一处,惊喜的说道:“此事也非是事不可为!”

徐达和李洪凑过去,便发现图鲁博罗特指着漠西方向的天山山脉说道:“从这里走,可以直接绕到哈拉和林的后边。”

“沐将军虽说莽撞,但舍身赴死之心,吾等心生佩服,何不想法化解,说不定能转危为安,甚至另有奇效!“

图鲁博罗特有些激动的说着自己的想法道:“沐将军千里奔袭,虽已被北元知道动向,没了奇招,但咱们何不趁着北元将注意力放在沐将军动向的时机,再派出一奇军,走另外一条路,这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

李洪用看疯子一般的眼神看着图鲁博罗特,倒不是说他的倡议不够好,毕竟图鲁博罗特的这个想法其实很有效果,北元不可能面面俱到,当他把注意力放到沐英身上时,自然想不到还会有一支奇军,这样一来,沐英的行为便不再是莽撞送死,而是变成了一块放在明面上的鱼饵。

真正让李洪觉得图鲁博罗特疯了的原因是他所指的路线。

之前李洪的分析,上都城想去哈拉和林有两条路最好,一是直接从沙兰秃走,毕竟沙兰秃乃是整个漠北的交通枢纽,四通八达,路程最近,但沿途有不少重关和大城,一路打过去,谁也不知道要打多久,能不能赢。

第二条路,便是绕个远,从兀尔琴山走,算是千里奔袭,一路上尽是人烟稀少之地。

除了这两条路径之外,李洪反正是在没想到还有什么办法能去到哈拉和林,结果图鲁博罗特直接大手一挥,将路线指到天山去了。

这是让人先去一趟漠西,绕过半个天山山脉,然后再去掏哈拉和林的屁股。

那可是天山啊,可不是兀尔琴这么个绵延不过百里的小山脉,天山山脉位列世界七大山脉之一,是世界上最大的独立纬向山系,全长足有五千里,横跨亚欧大陆。

就算是要去掏屁股,用不着完整的将整个天山山脉走个遍,但是李洪估算了一下,绕过天山山脉,去到哈密力再到乌鲁木齐,然后在到哈拉和林,这一路上至少有两千多里的距离,比沐英的千里奔袭还要夸张,他图鲁博罗特不是疯了是什么。

可是随后李洪又是一愣,因为他见到徐达此时皱着眉头,一脸沉思的模样。

他竟然真的在思考是否可行?

莫名的李洪心中突然便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果不其然,徐达竟然真的赞同了这个想法的说道:“此计策不错,而且若是如此,那我们其实也不必在上都城困守,干等着那北元朝廷的人打来,我们大可以正面往前押近,逼得北元不得不加派兵力,最后兵分三路,一举拿下哈拉和林。”

李洪闻言,急忙说道:”话虽如此,但是却又该让何人担此大任,横跨天山,这路途遥远,若是寻常将领领兵,只怕是一去不回啊!”

话音刚刚落下,李洪便看见徐达和图鲁博罗特齐齐的望向自己,心中突然一片灰暗。

……

李洪出发了,同样是三万人,尽挑的都是明军和察哈尔部落中的精锐,同时还有被沐英退回来的那两千关西七卫的火枪骑兵。

没办法,李洪自己都提出问题了,那能担此大任的,除了李洪,还能有谁呢?

徐达乃是大明军神,自然是要稳坐主阵,主持正面战场,反元大军的构成多为察哈尔部的勇士,身为察哈尔首领的图鲁博罗特自然也是走不脱的。

这算来算不去,就还就剩下李洪一个人了么。

一路上,李洪基本上都是在唉声叹气的,反倒是一旁的蓝玉兴奋的不得了。

进了草原之后,他便时刻想要效彷着霍去病封狼居胥,当时若是没有沐英主动请缨,他大概便会站出来了。

但是当时他还是有些怂了,倒不是怕死,而是害怕完不成任务,耽误了大事。

只是这一次又不同了,这一次有李洪领着他,虽说李洪自己心里是千百个不愿意,但是蓝玉却是对李洪十分有信息,他非常看好李洪这一次真能直接拿下哈拉和林,攻破北元国都。

李洪领着三万人,一路向西,进入巴里坤草原,这里是属于尚未起家的瓦刺的地盘。

瓦刺不算是一个部族,更算是一个生活在这一片区域人种的总称,元朝称斡亦剌惕、明朝称瓦剌,历史上,未来的清朝还称呼其为卫拉特、漠西蒙古等。

蒙古统一前,其首领忽都合别乞等屡与札只剌及乃蛮等部联合,反对蒙古部。后归附成吉思汗,随从征讨秃马惕部,招降瓦刺各部。

待到大元时期,瓦刺贵族与成吉思汗系建立世代通婚关系,男尚公主,女适皇胃,可谓“世联戚碗”,权势显赫。

那时候的瓦刺毫无疑问是辉煌的,只是好景不长,因为当时的瓦刺莫名其妙的参与进了忽必烈时期的加阿里不哥和海都等宗王之乱,当时的瓦刺首领站错了队,忽必烈做了天下之后,立刻便将瓦刺打入了冷宫。

所以现在的瓦刺可以说过的是极为凄惨,最简单的一点变能体现出来。

第386章 奇耻大辱 只要生活在草原上的,无论是蒙古人、色目人、回人还是什么,无一例外,都要以游牧为生,若是靠近河套这边或是归顺了明朝的关西地区,则直接开始了半游牧,半耕作的方式生活。

单是以生产效率来说的话,毫无以为,耕作是比游牧更为高效和发达的生产方式。

但若是实在是没有条件,游牧也不是不行,毕竟草原上的人,世世代代不也都是靠着这种生产方式活下来的。

可是此时的瓦刺,却是连游牧都是一种奢侈之事,他们现在的生活方式是比游牧还要低一级的游猎!

说起来,瓦刺能够崛起,其实还和大明脱不开关系。

历史上,自从朱元章北征成功之后,北元分崩离析,整个蒙古逐渐分化成为鞑靼、瓦剌、兀良哈三部。

其中鞑靼大致分布在大漠南北,瓦剌则主要分布在叶尼塞河上游以西至额尔齐斯河之间的阿尔泰山一带,兀良哈则主要分布在大兴安岭以东、黑龙江以南,蓟辽边外地区。

这其中,瓦刺来源不必多说,鞑靼部是元朝皇帝的嫡裔所在,兀良哈是成吉思汗之弟的后裔。

因此,对于大明来说,很显然鞑靼和兀良哈两个和曾经大元皇室关系匪浅的部族更为值得盯防。

且从实力上来说,也确实是鞑靼比较强大,威胁到明朝的边境安全。

已经靖难上位后的朱棣,立即发动北征以消除后患,同时积极地同瓦剌进行联系,还将其境内的三个领土马哈木、太平、把秃孛罗都册封为王。

随后朱棣便亲率五十万大军进行北伐,一举击败鞑靼部,其内部权臣阿鲁台俯首听命,其可汗本雅失里投靠瓦剌的马哈木,但随后被马哈木所杀死。

马哈木随即立了本雅失里之子答里巴为可汗,此时的鞑靼经过了永乐帝的打击之后,十分衰落,自此,草原上瓦刺便开始崛起,一家独大了起来。

朱棣不愿倒下一个鞑靼,又起来一个瓦刺,于是没几年便又一次征讨草原,两军交战,马哈木等军击败,不得已献马投降。

之后瓦剌的马哈木与鞑靼的阿鲁台进行互相攻伐,最终马哈木被阿鲁台击毙,并于不久后死去,由其儿子脱欢承袭他的顺宁王位,瓦剌就此中衰。

但事情远不止如此,草原民族一直以来都是中原的心腹大患,倒下了鞑靼和瓦刺,阿鲁台又强大了起来,多明朝边境多行劫掠,趁着朱棣第三次北征讨伐阿鲁台的时候,瓦刺再次趁机而起。

此后,脱欢杀了贤义、安乐两王,控制了一整个瓦剌,紧接着又打败了阿鲁台,将其以及所拥立的阿岱汗,控制了东部蒙古,他本想自己称可汗,但又害怕被众人反对,便只能拥立脱脱不花为可汗,自任太师。

此时朱棣已死,朱高炽虽然也是明君,但毫无疑问,他是个搞民生的好皇帝,却被不喜武功,在位期间,为政开明,发展生产,与民休息,创下了仁宣之治,此做法任谁也挑不出毛病。

只不过朱高炽明显没有搞清楚朱棣和朱元章这爷俩不停的穷兵黩武对草原用兵的深意,当真是给了瓦刺好长时间休养生息的机会。

脱欢去世后,由其长子也先继位,瓦剌在也先的带领下东征西讨,向西降服了哈密、沙州、赤斤蒙古等部,向东攻破了兀良哈三卫,控制野人女真,威逼朝鲜,成功建立了自元亡之后的最大蒙古帝国。

再之后便是令大明由盛转衰的土木堡之变,当时当时瓦剌每年都会派遣使团去北京朝贡,而明朝也秉持着“薄来厚往”的原则,会回馈数倍的礼物过去。而瓦剌见到朝贡有利可图,便不断地增加使团的规模,并谎报使团的人数。

有一次被礼部发现后,只按实际朝贡人数进行回礼,也先十分生气,在此之前明朝有使节出使瓦剌时,曾私下许诺要将公主嫁给也先之子,而朝廷自己并不清楚,并予以了拒绝。

这两件事并做一起,彻底惹怒了也先,当即以此为由大举侵犯明朝边境。而当时的明英宗朱祁镇在宦官王振的怂恿下,决定亲征,结果不懂军事的他在土木堡被打得大败,甚至还俘虏了明英宗。

当朝皇帝被人俘虏,对于大明来说乃是奇耻大辱,但对于瓦刺来说,自然便是无上荣耀,那时候的瓦刺,堪称蒙古第二个巅峰。

只可惜,大元亡于内乱,瓦刺同样也是如此,在最巅峰鼎盛的时期,便又一次因内乱而衰落。

看似是两个巧合,但其实在经济学中来说,这便是必然的。

以经济学来讲,古代蒙古高原经济基础撑起不一个庞大帝国特别是人口暴涨后的时期,政权建立后无不是往南发展,历史上也证明了岭北诸王叛乱时中书省只要切断岭北与内地的联系诸王就被迫投降,失去明朝支持的也先在内忧外患下被杀。

但无论如何,未来瓦刺如何的辉煌又衰落,都和现在的瓦刺没有半点干系。

现在的瓦刺,还是一盘散沙,各部族混杂,但皆都过着游猎的悲惨日子。

如今李洪所在的巴里坤草场,便是瓦刺中一人口不足万人的小部辉特部。

李洪刚刚穿过山口,就把这辉特部给吓了个够呛。

“爹,有牧民来报,说是有人杀来漠西了!”

乌兰巴日惊慌失措的冲进了大帐,对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子说道。

辉特部的首领阿齐勒闻言立即斥责道:“胡说八道,北边打的热火朝天,怎么可能还有心思去来漠西!”

乌兰巴日急忙回答道:“真的,我说的都是真的,有人亲眼看到他们朝西边去了!”

“西边?”

阿奇勒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勐地一惊,拍手言道:“察哈尔部的人好狠,他们想要绕过天山,直接奔袭哈拉和林的后方!”

漠西之地,消息流通的十分不畅,整个草原都知道,大明已经扶持了察哈尔部落,现在看似是察哈尔部在反叛,但其实背后真正用力的其实是大明。

“绕过天山?”乌兰巴日听的瞠目结舌,显然也是觉得这个行为有些太过疯狂!

阿奇勒则是叹了口气言道:“我已经老了,经不起那般折腾。你立即召集一千骑兵,带上些补给,前去追赶他们的部队。”

第387章 一摊子乱事 乌兰巴日没有理解老父亲的用意,不解的问道:“我追他们做什么?”

阿奇勒言道:“追上他们,加入他们,那就跟着打仗得好处。如果奔袭不顺利,立即从前面撤回来,财货也不要带回,保住部落男儿的性命便可!撤退途中如果断粮,就近去寻求绰罗斯部的帮助。”

绰罗斯部,其实就是未来大名鼎鼎的准噶尔部。

漠西之地,在瓦刺两次崛起复又衰落之后,便再无统一的政权,直到康熙时期的准噶尔部,或许是最接近瓦刺巅峰势力的阶段。

那时候准噶尔部首领噶尔丹打败卫拉特盟主鄂齐尔图汗之后,把松散的联盟体制步步改变为集权的政权体制,企图重新统一蒙古各部族。

将土尔扈特部向西压迫,致其与杜尔伯特部、和硕特部的一部被迫迁到了伏尔加河下游地区,向东压迫杜尔伯特部,夺其领地,逼其内附清朝。并企图兼并和硕特部,入侵青海。

准噶尔部又击败哈萨克人,翻过天山征服回部诸察合台汗及***教派白山派与黑山派,飞兵拉萨,凌摄西藏,终于建立起了强大的准噶尔汗国。

再之后等他将触手摸到漠北,喀尔喀土谢图部车臣部等迎战失败,乃逃入内蒙古,喀尔喀诸部首领都无法抵挡,于是联名向康熙皇帝求救。

那时候的大清尚未丢掉荣光,噶尔丹虽然英勇善战,并发明了着名的“驼城”战术,但仍然被装备有重型火炮的清朝军队打败。

所谓驼城战术,其实就是噶尔丹将万余骆驼缚蹄卧地,背负木箱,蒙以湿毡,环列为营,名为“驼城”。士兵依托箱垛,发射弓失。

听着似乎好像好手段,可实际上想一想就知道,这不就是给火炮放在哪里打的靶子么。

这些都有些扯远了,未来的准噶尔,现在的绰罗斯部,与眼前的辉特部其实关系便是同盟,或者说交易的干系。

辉特没有什么牛羊,平日里多以打猎为生,但却坐拥一大片草场,因此便将草场租给绰罗斯部,换取粮食和庇护。

所以阿奇勒才会说出来,若是缺少补给,便去寻绰罗斯部的话语。

乌兰巴日听的莫名兴奋,急忙说道:“好,孩儿这就去!”

古代骑兵的行军速度,最高可以达到每日四五百多里,听起来很快,好像两千多里的距离,五六天就能赶到,但那属于非正常的强行军。

在成吉思汗时期,蒙古骑兵的正常行军速度,平均是每日两百里,这已经是蒙古铁骑最无敌的时间段了。

李洪手下这群人,也不算是轻装前进,而且路途也不熟,所以行军速度当真不快,每日能走个一百多里便算是快的了,想要到达地方,少说也要大半个月的时间。

其实穿过这一片山口之后,路就好走得很,沿途全是大草原,而且以天山为坐标也不怕迷路!

傍晚,蓝玉兴致勃勃的从马上跳下来,兴奋的对着李洪说道:“公子,若不是跟着你打仗,我这一辈子都体会不到千里奔袭的乐趣。壮哉!”

李洪有些无奈的问道:“你就不累么!”

蓝玉笑说:“累得要死,腰都快断了。不过好男儿该当如此,整日闲在上都城中,反而让人闷得发慌。”

李洪心里有不同意见,他宁愿自己还在上都城整日闲着,当然,若是能在应天府整日闲着那就更好了。

李洪摘下胯下战马身上的马具,搅拌盐水喂马,又给马儿喂豆子。等马儿自己去啃青草,他才说:“你要是喜欢奔袭,那等将北元打下来,我再让你往西边打!”

蓝玉听的眼前一亮,言道:“西边还有的打?”

李洪笑道:“怎么没有,大有可为呢,要是这大陆你打的不过瘾,我再给你造上几条船,让你坐船去打别人!”

蓝玉闻言大喜道:“当真,我可谁看过你画的那个什么世界地图的,你非说这地球是个圆的,坐船做一圈,能回到原地,我到时候可要看看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李洪看蓝玉的口气还不小,忍不住笑了一阵,随后却见蓝玉一本正经的说道:“公子,若是真能将北元打下来,咱们扶持了察哈尔部,那以后这边就能太平么?”

李洪则言道:“难!”

蓝玉也是觉得如此,别看现在察哈尔部对李洪言听计从,但真等图鲁博罗特做了汗

位,谁知道这小子心里藏没藏鬼。

不是蓝玉小肚鸡肠,而是这是汉人千百年来和草原游牧民族打交道得来的经验。

两边谈和时间很少有超过俩代的,就算是图鲁博罗特一辈子不公然反叛大明,那谁又知道他的继任者,他的后辈呢?

李洪则澹澹的说道:“我欲效彷汉唐雄风,上请圣上在大漠设置西域都护府,当然现在该叫‘西域都司’。一定要有一位汉人亲王,在大漠屯垦驻守,才能保证此地为汉家所有。”

“我看朱棣那小子就不错,能吃苦,人又激灵强势,年纪又小,毕竟这里至少得苦心经营三十年,才能稍微有点成效,期间还得防备外敌入侵,除了这小子,我还真没想到再有什么适合的人选!”

蓝玉听的眼前一亮,他也是认识朱棣的,朱棣来见李洪,都是他来引荐的,他仔细想了一下,突然发现这小子好像还真挺适合来大漠的。

毕竟朱棣不受宠,早就已经不是一个秘密了。

何苦呆在应天受人白眼,何不直接来大漠里逍遥自在。

至于李洪的想法,则是很简单,他肯定是不想要掺和这老朱家那一摊子乱事的。

但恰好朱棣这小子又和李洪关系不错,自然是想要帮衬一把。

这个帮衬,自然不是让其去和朱标争皇位,李洪可太清楚了,无论这朱标是否会像历史中一样英年早逝,这个皇位都不可能落到他朱棣的头上。

除非他朱棣还想是历史轨迹那样,发动靖难,然后登基上位。

但现在的历史已经让李洪给该的面目全非了,他朱棣能否复刻历史轨迹谁也说不清楚。

那既然如此,还真不如就此安心当一个有实权的王爷,大漠这么大的地方,虽然在别人眼里,这是一片苦寒之地,但在李洪眼中,此处却是大有所为。

一边想着,一边和蓝玉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着,突然,散出去的哨骑奔回:“李将军,后边有蒙古骑兵追来,已经停在三里之外。”

第388章 千里奔袭 李洪先是面色一怔,让骑兵做战斗准备,又对哨骑说:“去问问情况。”

不多时,乌兰巴日单骑来见,恭恭敬敬的单膝跪地,言道:“听闻将军千里奔袭哈拉和林,我辉特部愿意舍命相随!”

这一路上,乌兰巴日也不是只是跟在李洪屁股后面吃灰追赶,也打听了一番这领军的主将,在得知主将是个汉人的时候,也是觉得有些怪异。

但反正来都来了,且漠西身处大漠中部,和大明和汉人当真是没有半点仇怨,汉人主将就汉人主将吧。

反正他们跟上了的目的也不过是想要顺便喝点汤,同时他们瓦刺也是真的和北元有仇的。

李洪听闻来意,最近一段时间他也是在恶补草原上的历史,一听便知道这辉特部打的是什么主意。

没有拒绝,毕竟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要将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消灭的少少的……

这些都是教员告诉李洪的道理,就辉特部算不上什么大部,别说和察哈尔部比,就连当时在曲先卫和李洪打了一仗的巴鲁刺思都比不上,但李洪依然没有拒之门外。

“你带了多少人?”

乌兰巴日急忙言道:“不多,只有一千骑,但都是部落里最善战的勇士!”

李洪自然没有嫌弃,笑着说道:“那便一起行军吧!”

三万两千骑,莫名其妙的又变成了三万三千骑。

在此处修整了一夜,第二天,天刚一亮,便再次启程,奔行半日,李洪便到了龟兹镇。

名字怪了些,但不是蒙古人取的,而是源自唐朝的安西都护府设立的,在龟兹、焉耆)、于阗、疏勒四地修建军镇由安西都护兼统,故简称安西四镇,其目的则是为了防备西突厥。

不过现在的龟兹镇已经荒废,也就一些零散牧民在此游牧,事实上,整个漠西,也没有几座城池。

李洪下令全军歇息片刻,仔细观察龟兹镇附近的情况,这里有天山流淌过来的雪水,非常适合农耕,完全可以屯垦,难怪曾是军镇选取的驻地。

真是可惜,放着如此大好的土地不去耕种,只会游牧打猎。

李洪不断摇头惋惜,歇息了没有多久,又是一阵赶路,总算是在天黑之前来到了乌兰察布。

乌兰察布城可以说是整个漠西,最大的几个城池之一,战国时期,乌兰察布区域的大部分是赵国和匈奴的领地。秦并六国后,又在原来这里的赵地设置云中、代郡、雁门三郡。秦亡后,匈奴乘中原禁楚汉相争,无暇他顾之机,大举南进,这里的大部分地区为匈奴所占有。

西汉时,匈奴还在乌兰察布四子王旗境内,建立了最高的政府机关——中部单于庭。北魏前夕,拓跋、鲜卑在盛乐设立北都,建立代政权,续据匈奴故地。

只不过再之后,这里便再没出过什么大政权了,历史上,从宋朝一直到清朝灭亡,这片土地都是北方少数民族契丹、女真、鞑靼、瓦剌、蒙古相继生息之地。

这一路上,中途遇到几个小部落,都属于绰罗斯部的附庸,有乌兰巴日出面交涉,这些部落不但放行,而且主动提供少量粮食作为礼物。

实在是这些部族太过弱小,即便是他们的靠山绰罗斯部,能不能一次掏出来五万骑兵都是两说,且偶尔还跟西北的土尔扈特部打仗,或是被漠北听命北元朝廷的蒙古人偷袭劫掠,根本不敢再轻易招惹外敌。

他们不但礼送李洪出境,还派向导指路,带领李洪以最近的路途直奔乌兰察布。

乌兰察布毕竟是漠西少数的大城,因此其实际的掌控权并不属于一团散沙中的瓦刺任何一部。

像是漠西的城池,里面居住的主要都是蒙古贵族,和其亲卫、奴仆、工匠、商人和少量百姓。

一些小城,甚至连百姓都没几个,几乎等同于领主的私人城堡。

漠西许多城池的领主,已经统治此地近百年,手底下有兵有人有粮食。

百姓和士兵,或许穷得叮当响,贵族领主却富裕得很。近百年掠夺的财货,还有从大明那边搬来的金银,此时全都堆积在城内。

这也是为何元昭宗想要整合力量,第一刀就要砍在蒙古贵族的头上,毕竟除了他们,别人也掏不出来这么多人马啊。

只不过现在元昭宗暂时只能对漠北地区的蒙古贵族开刀,暂时还没法将手伸到漠西这么远的地方,那既然如此,李洪自然是不会就此罢休的。

这么好的机会,你元昭宗不来抢,那自然而然的可就便宜我李洪了!

先是在乌兰布察城外五里的地方修整一夜,待得天一亮,李洪立刻开始飙起了演技。

投奔了李洪的乌兰巴日,一直没有什么机会展示自己,如今便等来了时机。

此时的乌兰巴日便带着他的那一千骑兵在前面奔逃,身上穿着漠西的服饰。都不需要额外化妆,他们本就是漠西小部族的骑兵,连日风餐露宿、长途奔袭,衣服早就脏得不成样子。随便弄点牲畜血液上去,就是一群被杀得惊慌败逃的丧家之犬。

李洪则则带着其他骑兵部队,在后面疯狂追击。遇到牧场和种植园之后,立即停止追击,转而解放奴隶,抢夺这里的牲畜和粮食。

没办法,李洪看不惯图鲁博罗特打仗像是土匪过境,打一路抢一路,但到了李洪这里,却也只能学着如此。

没有办法,千里奔袭便是如此。

为何千里奔袭难?

除了士气和路途遥远以外,更多的便是无法得到任何后方补给。

也别想在出发前准备好,可以支撑三万人的生存一个月的物资,若想要运送,至少需要十万民夫。

那这十万民夫难道就不需要吃饭么?

这还只是人,还没有算上战马。

想让战马能冲锋,能千里跋涉,那总不能只让他们吃草吧,有些时候,战马吃的东西,可比人吃的要精贵多了!

只不过李洪做的明显比图鲁博罗特要温和许多,只要不是强烈抵抗,即便不会杀人,抢劫的粮食,多是些部落大户,抢来的东西,甚至还要分给一些奴隶。

只不过李洪即便是在温和,那也是在劫掠,这也导致不少不明所以的牧民们的恐慌,附近有不少牧民,有青壮,自然也有老弱妇孺,全都下意识的跟着乌兰巴日一起逃命。

等到乌兰巴日来到乌兰布察时,不但自身狼狈不堪,身后还跟着数百当地难民。

第389章 不许弯腰! “快开城门,汉军和蒙古人杀来了!”乌兰巴日在城下大喊。

没错,瓦刺的居民,并不认为自己是蒙古人,虽然从血系上来说,他们就是蒙古人,只不过与鞑靼的分别便是,一者为中央蒙古,一者为西部蒙古。

城内士兵松散,唯有少量守城部队,用来维持治安和保护领主财产。守将在城头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乌兰巴日没有半点假话,直接自报家门道:“我是辉特部的乌兰巴日,我爹是阿奇勒,不知什么时候漠西来了一伙军队,又是汉人,又是北边的蒙古人,到处在烧杀抢掠,快放我们进去!”

“汉人?汉人怎么会到漠西来?”那守将有些震惊。

“谁知道呢,听说北面一直在打仗,说不定是一路打进来的呢,一路从草原追杀到这里,他们就在后面不远到处劫掠。快快打开城门,否则敌人就要来了!”

守将惊疑不定,一时间难以做出抉择。

这时,一个当地难民大喊:“我是从漠北过来的商人,北面确实在打仗,也有汉人的身影,那边的沙兰秃都已经被他们抢光了,估计抢到这边来了,快快把城门打开。”

见乌兰巴日说的话有人作证,而且,这守将也确实听过辉特部和阿奇勒的名字,守将顿时不再有任何怀疑,立即下令开门放他们进来。

“敌人有多少?”守将问。

乌兰巴日犹豫了一下,害怕这守将弃城而逃,不战而退,因此尽量是往少了说,言道:“一两万!”

那守将闻言,则依旧是十分忐忑,整个人说话的声音都稍微有些颤抖的道:“恐怕很难将其击败。”

乌兰巴日心中鄙夷,只觉得此人实在是有些胆小,因此反而还安慰道:“没事的,乌兰布察城池高大,那些人杀不进来。”

却不料那守将却是哭丧着脸说道:“守城当然很容易,但火者老爷们在城外的牧场和种植园,恐怕都要被这些该死的劫匪抢光了。”

所谓“火者”其实是波斯文的音译,又译作和卓、和加、霍札等,意为“显贵”或“富有者”,是***教中对“圣裔”和学者的尊称。亦为新疆和中亚地区***教上层贵族之称。

清朝史学家,王士禛所写的游记中有《池北偶谈·谈故二·土鲁番表》:“今幸太平,亟遣亦思喇木火者,前往进贡。”

但实际上,被翻译成火者,也是当时读书人一种有些阴暗的小心思。

因为在某些地方,火者也被称之为泛指受阉的仆役,元朝张昱《宫中词》之十八:“近前火者催何急,惟恐君王怪到迟。

明余继登《典故纪闻》卷十一:“正统时,司礼监火者贾麦儿以私事嘱吏部尚书郭璡、户部尚书刘中敷,皆从之。”

《明史·太祖纪二》:“闽粤豪家母阉人子为火者,犯者抵罪。”

看的出来,这些书籍基本都是元明时期,正是蒙古人和汉人交恶的时间段,反倒是清朝,汉人和蒙古人全都被金人给统治的时候,火者反倒是成了一个正常的称呼了。

乌兰布察的火者,便是这附近最大的贵族,这周围草场牧场,几乎百分之八十都是他自己的产业。

甚至于,这位守将,也不是听命与北元朝廷,而是直接和他的火者老爷负责。

毕竟他的军饷北元朝廷又不会发,而是火者老爷来出,每月三头活羊呢……

正是因此,他现在替火者老爷担忧乌兰布察周围的牧场和产业,完全不是装出来的,而当真是真心实意如此,毕竟那家国企的员工,会天天盼望着自家企业早日倒闭呢?

而事实上,李洪也确实是在疯狂的劫掠四下,他直接将三万骑兵四散开来,只留下两千关西七卫,其余人绕着乌兰布察抢了个遍,除了粮草以外,最大的收获便各种牲畜六千多头,可惜其中没有多少马儿。

劫掠足足持续了大半天,知道傍晚的时候,军队才重新集结,将乌兰布察给围了起来。

那守将顿时慌了起来,言道:“这些人居然抢了财货不走,难道他们想要攻城吗?”

乌兰巴日满不在乎的安慰道:“肯定不会的,可能是吓唬咱们。”

“来了,来了,他们真的来了!”

守将顿时六神无主,手忙脚乱的组织防御,恰好这是乌兰巴日开口说道:“我随我阿爹打过不少仗,带来的将士也都是我部族中的勇士,不如我来帮你守城吧!”

那守将顿时感激涕零的说道:“如此太好了,我的朋友,你……”

话只说到一半,乌兰巴日立即抽出弯刀,精准无比的将其割喉。

突然的变故,瞬间让整个城墙上所有人都愣住了。

但是别人愣住,乌兰巴日可不会,突然大喝一声:“杀!”

声音落下,刚刚虽乌兰巴日一同进城的千名勇士,立即对城内守军发起猝不及防的突袭。

有备打无备的突袭,前一秒还是同仇敌忾的战友,下一面则变成换上屠刀的贼匪。

这又有谁能反应的过来,更合况这守城的这些士卒也算不上是什么精锐。

几乎是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乌兰巴日就已经控制城门,把李洪的大军放进城内。

“除了工匠之外,城中男丁全部杀死!”蓝玉带领着一群疲惫不堪的士卒开始造孽。

百年之前,这些人的祖辈们,也是这么屠杀汉人的,那时候的蒙古人甚至都不攻城,每次只把城外抢掠一空,多抢几次之后,连种地放牧都奇缺人手。这时,他们才选择攻打城池,在城内进行血腥屠杀,汉人如猪狗,在元朝时,从来不是一句空话。

从傍晚杀到半夜,几乎城内每个角落有沾满血腥,其中不乏有察哈尔部落的勇士侮辱城里的妇女。

但李洪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也没法管,毕竟不是明军,他还真怕这群蒙古人造反,此时的他正带人抄掠贵族和商人的财货,乌兰布察城近百年的积蓄正在向他敞开。

第二天早晨,财宝、粮食已经堆积如山。

漠西根本不缺粮,至少贵族们不缺,他们只是舍不得分给普通士卒和百姓。

“你叫什么名字?”李洪在对一个奴隶询问。

那奴隶匍匐在地说:“尊贵的天朝将军,我叫图勒古日,我是撒里畏吾人,前些年被人掳走做了奴隶。”

草原上,尤其是漠西这里,人种极为混杂,撒里畏吾,在宋朝的时候被称为‘黄头回纥’,历史上在建国后被叫做“裕固”族,也是未来那能歌善舞的五十六个民族之一。

李洪点头道:“我听人说,你昨天主动帮我们杀敌,还表现得非常勇勐,其他奴隶都对你非常服气,可愿效忠于我?”

图勒古日大喜过望,爬过来亲吻李洪满是泥土的靴子:“我愿意终身侍奉天朝将军老爷!”

“站起来说话。”李洪缩脚,皱眉说道。

图勒古日连忙起身,句偻身子站在李洪的面前。

见状,李洪又是大声喝道:“站直身体,不许弯腰!”

图勒古日不知所措,被吓了一条,不明所以的忐忑望向了李洪。

李洪大声喝道:“

我手下的人,一个个都挺直腰杆,是堂堂正正的男儿!你也是!”

第390章 一道奇观 李洪的话,被一旁的人翻译成蒙语,听完翻译内容,图勒古日激动不已,他感觉自己受到尊重,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人格上的满足。他昂首挺胸站在那里,等待着李洪的指示。

与他同样的,还有许多一同被李洪解救出来的奴隶。

李洪大声说道:“我要带兵去攻打哈拉和林,乌兰布察就交给你了,你要带领那些奴隶,用弯刀为我守住财宝,等我下次回来,将分给你们土地和牧场,让你们成为这里的主人,你可以办到吗?”

图勒古日跪下发誓:“我将用生命捍卫主人的财宝!”

“好,带着你的手下,去领兵器吧。”李洪笑道。

没办法,李洪实在是没有在多余的人手了,恒没有时间将这些财货运回去,只能是放在这里。

到时候那些贵族卷土重来,那李洪岂不是在做无用功?

即便是李洪根本看不上这些财货,但是李洪显然也不是喜欢给人拱手做嫁衣的人。

既然如此,那边正好用这些奴隶看守战力品,这些奴隶如果脑抽,带着李洪的财货逃跑,那也没啥好下场可言,没有乌兰布察的城墙守护,他们一出去就肯定会被草原部族给抢走,自己则依然还是奴隶。

只要这个新任命的奴隶头子智商正常,就不会选择舍弃城池,跑到草原变成蒙古人的猎物。

更何况,李洪还答应赐给他们土地和牧场!

在大漠这破地方,只有依附强者才能生存,而李洪明显就是那个强者。

在乌兰察布城休整一日,补充食物和饮水之后,李洪立即带领骑兵继续南下,前方便是黑油山。

黑油山并不是一座山,而是一处居住地,位置大概在准噶尔盆地西部,西北傍加依尔山,南依天山北麓,东濒古尔班通古特沙漠。

李洪要去的便是南边的天山北麓。

其实,整个漠西,大概便是后世印象中的新疆地带,而所谓的黑油山,也就是未来的克拉玛依。

秦代,这里是塞种等人游牧之地,汉初,辖境为西迁的大月氏人控制。

南北朝时期,辖境为高车、突厥诸部落游牧之地,后为突厥汗国辖地。

到了唐代,在唐朝平定西突厥汗国后,在其地设盐泊都督府,归北庭都护府管辖。

辽宋时期,这里自然归属辽国,再到成吉思汗击灭西辽政权,成吉思汗分封诸子时,将此地区赏给窝阔台封地,再之后蒙哥汗即位后,设别失八里行尚书省,

再然后,漠西便成了瓦刺人的流放之地,这别失八里行尚书省自然也便荒废了下来。

在克拉玛依,李洪并未造下太多的杀孽。

因为这里连城墙都没有,而且没有任何守军。其形式规模,类似中原地区的小镇,以商人和手工业者为主,拥有此地的贵族只在此地设置收税官。

当李洪掠夺周边牧民来到城外,克拉玛依的几大商人已经跪迎王师。

他们自愿奉献一部分财货,还用马车给李洪运来粮食。只求活命,不管敌我,反正谁来了都可以统治他们。

商人就是这样,他不管什么瓦刺还是鞑靼,蒙古还是汉人,从某种角度上讲,他们才是真正的毫无偏见,在他们眼里,只有最纯粹的利益,为了利益,别说是出卖自己的民族,把他自己给卖了都未尝不可。

李洪很喜欢这种纯粹的人,因为这样的人更好大家到,同时李洪也懒得过多的耽误时间,派遣部分骑兵进城,把城内的收税官杀掉。然后带着粮食继续南下,连金银都懒得带,反正今后可以杀回来随意取用。

但是,李洪不知干了这些,他还在克拉玛依周围解放了许多的奴隶,这也是他一路上除了抢劫,干的最多的一件事。

李洪搜集了克拉玛依城内的武器,分发给这些奴隶们,又委任奴隶首领,勒令其管理此城。

至于大军离开之后,是奴隶仇杀城内居民,还是居民们围杀奴隶,又或者和平共处不闹事儿,这些问题李洪是懒得去想的。

继续南下,便到了天山北麓的山口。

这里四季狂风呼啸,后世建有许多风车用来发电,沿途树冠全都歪向一边,是被大风给吹的,因为模样形似马刀,这种树木又被称为“马刀树”,算是后世的一道奇观。

提起风力发电,这又给了李洪一个必须把大漠拿下来的理由。

李洪的科技树点的很歪,历史上,肯定是火力发电已经趋近成熟,乃至于是滥用,导致资源不够的情况下,才有人提出了风力也是可以用来发电的。

但现在李洪受制于工程学和材料学的限制,火力发电基本没有可能短时间内可能发展出来。

但是风力发电不同,风力发电出现的比火力发电要慢的多,但是他的原理却是远比火力发电来的更加简便。

说到底,无非就是利用风力带动风车叶片旋转,再通过增速机将旋转的速度提升,来促使发电机发电。

这东西的几点好处便是,清洁可再生,基建周期短,在陆地上或海上都能建设且装机规模灵活,运行和维护成本低。

以李洪现在的科技树,完全可以绕过火力发电直接开始风力发电。

宽广便宜的土地,大批低价劳动力,现在就连电力问题都解决掉了。

李洪甚至已经能够遥想到,这即将兴起一座座属于他的纺织厂……

“好劲爽的风啊!”

蓝玉的话打断了李洪的瞎想,随后李洪则望着眼前的古城遗迹,不禁冷笑:“鞑子就是鞑子,居然敢放弃战略要地,就算我不来征讨,迟早也要被人给灭掉。”

这座废墟,名叫吉木萨尔,后世称之为达坂城,算是属于乌鲁木齐下属的一个小县城。

在唐代,则是唐代北庭尹西节度使的府衙所在。

之所以选择此地方,便是因为此地的地势极为险要,只要在峡谷之中建一关隘,就能扼守天山南北要冲。仅派驻五六百士兵把守,就能阻挡上万的大军,李洪这一次的千里奔袭也就成了一个笑话。

此地虽然荒废,但是还是有唐代修建的军镇痕迹,修复起来要不了多少工夫。

只要将这里修好,漠西和漠北之间便像是被一道巨石给隔起来了一样,想要从漠西绕到漠北,那当真是需要将整个天山山脉给绕一个遍才行。

既然大元打压漠西的瓦刺,却又不想着在此地防着一手,也难怪后世瓦刺能够从漠西轻松崛起,并直接将漠北给打下来。

自家的腹地都保证不了安全,那你还能说些什么呢。

第391章 急行军 李洪这边,一路上基本上都没有发生什么太大的意外,更没遇到什么太像样的抵抗,已经顺利到达的天山山口,这一路上花费了七八天的功夫。

但是三路行军,李洪这边顺遂,而另一边,沐英不知道是不是今年犯了太岁,什么倒霉事情都让他给碰上了。

原本,提前出发几天,走兀尔琴山的路线又比李洪绕过天山这疯狂的路线要近的多,若是按照正常进度,此时他的军队都应该到达曲黑阿兰了。

曲黑阿兰是漠北的腹地,距离哈拉和林也没有多远了。

但是现在的情况确实,他甚至还没有走出兀尔琴山,甚至于他都没有在山脚下,而是直接上了山。

要知道,沐英带的兵可都是骑兵,骑兵上山,显然是被逼的迫不得已的。

没办法,这是沐英自己的选择,济南王部的按赤台发现了沐英想要绕路奇袭哈拉和林的消息,虽说济南王部战败,但是消息还是传回了北元。

元昭宗甚至都来不及震怒纳哈在上都城战事上的失败,便马不停蹄的派遣大军,过来围剿沐英。

毕竟自己老家都差点让人掏了,元昭宗自然是一阵的后怕,反应也自然是激烈了一些。

兀尔琴山北麓。

沐英大军若是绕过这座横贯在漠北的山脉,似乎时间上不能带来任何的军事优势。

如果这是一次旅行的话,沐英倒是可以这么选择,可这是人命关天,甚至关系到一个王朝的覆灭的大事。

没人愿意赌上这样的筹码。

元昭宗不想,沐英更不想,他带领三万人本就是要偷袭元廷的心脏,要是不能快准狠地拿下哈拉和林,那么他这一次擅自出兵似乎就没有了任何意义。

等待他也将是军法处置。

所以对于他来说,赌上的就是自己的身家性命,所以对于他个人而言,这一次偷袭意义重大。

而对于整个北伐的战局而言,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巨大。

要不然也不会让李洪带着那么点的兵力,千里绕行,与沐英形成合击之势力,相互呼应。

其实徐达的真正目的,也就是赌上了沐英这一伙人,能够真的在短时间内拿下哈拉和林。

似乎,对于大明来说,这一次的行动带着赌博的成分,不过是以小博大。

要是真的沐英的偷袭成功,那么此次北伐大元就可以告胜还朝,其实,就算是坐在皇城里的那位大明天子,他其实也知道,元朝的气数虽然已尽,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要想真的将这个马背上的民族彻底的铲除,根本就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在沐英的骑兵,盘旋于兀尔琴山的崎区山路,穿行于那些怪石之中的时候。

元昭宗的心腹大将纳哈,也已经带着他的主子,给他辛辛苦苦组建起来的十万杂牌军,浩浩荡荡地杀到了兀尔琴山的山脚。

开阔的草地上,被纳哈当成了与沐英决一死战的战场,他要一雪前耻,这个大明小将在他这位身经百战的元朝将军眼中,似乎只有运气。

沐英也确实天公作美,老天爷像是有意地将宝押在了他的头上,对于任何人而言,横跨这样一座高山,深入敌人的腹地,哪一件都是在作死的路上。

“将军,我们的人发现山下有元人军队!”

坐在山石上的沐英,一边感受着海拔对于他这个明人的考验,一边眉头紧锁。

以逸待劳。

似乎元人这一次占了先机,偷袭此刻竟然成了一次明刀明枪厮杀,沐英知道自己这一次,是该改变一下计划的时候了。

“我们不去曲黑阿兰了!”

“将军,你的意思?”

“避开这些元人,骚扰元廷附近的部落,告诉我们的人,只要是吃的穿的,我们都带上,至于那些元人,无论男女老少一个不留!”

对于沐英来说,摆在他眼前的,就是活下去,深秋的大漠吃的和穿的才是保命的关键。

而他若是在对方有准备的时候进攻,那无异于以卵击石,游击是他现在最好的选择。

元人善骑,可大明的骑兵也不弱,既然对方有准备,沐英索性就先对哈拉和林附近进行骚扰。

等待时机。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沐英真的是一个敢想敢干的将军,若不是他这样的干劲,一意孤行,最后老天爷也帮不了他。

纳哈此刻却显然没有想到,山上的对手已经调转了方向,守株待兔的他,此刻正在为一雪前耻而沾沾自喜。

他甚至已经写好了奏折,为自己的部下请功,而他自己只需要这次胜利来洗涮自己失败的耻辱就够了。

炽烈的**酒被纳哈一口喝下,他看着面前的天空,心中祈祷着沐英快下山,让他尽早结束这一切。

毕竟,深秋时节的大漠,对于人和牲口来说,都是一种考验。

……

蓝玉确实是一个能征善战的将领,这一点,李洪倒是深信不疑。

但看着他在达坂城内的所作所为,李洪似乎已经看到了这位年轻将来的将来。

不过,此刻的李洪已经无心去管这些,未来就交给未来去安排,他现在只想将大军的行进速度在提高一些。

如果克拉玛依的沙漠能像南京城外的土地,有水有草,还有足够三万人吃的粮食。

那李洪也不愿意这么急行军,可面前的环境,已经恶劣到了随时可以风沙吞噬三万人的地步。

他作为一个现代人,也不得不感慨,沙漠不管什么时候,对于人来讲都是最大的威胁。

哈密力。

元,甘肃行省的一部分。

这时候的哈密还没有成为大明的权利机构。

直到三十几年后,那位推翻了自己亲侄子的永乐大帝四年,才将这里蛇尾哈密卫。

要提一下的是,明朝的卫所,可是足足五千余人的配制,这也是所谓的千户所。

别小看此时的哈密,等到了嘉靖年间,它将成为西域要道。明朝在此封王置卫,目的在于迎护朝使,统领诸番,屏蔽西陲。

哈密力这个看似弹丸之地,却是在唐就被立为尹州。宋入于回纥。元为蒙古贵族威武王世袭封地。

此时的哈密力还是由兀纳失里统治。直到后来的洪武二十四年,因其阻遏西域朝贡使者,发兵攻破其城。兀纳失里继续统治其地,并向明朝进贡。

兀纳失里这人说起来算是元人,所以李洪的大军还没有到达哈密力,这位元人的王爷,就将城门紧闭,同时将这个消息派人送往了元廷。

“哈密力城好像有了准备?”

蓝玉手握着腰间的佩剑,他似乎有着用不完的力气,这一点,李洪也不得不佩服。

这让他想起了蓝玉中年,行军途中,还能夜夜笙歌,此刻的蓝玉的状态似乎也已经证明了天赋异禀。

第392章 中无一生还 “哈密力不能不夺!”

“可兀纳失里在这里经营多年,要是就这么直接攻击,只怕我们会有大损失!”

蓝玉眉头微皱:“是不是可以再用一次乌兰巴日呢?”

李洪想了想,摇头道:“兀纳失里不是元廷的铁杆,所以我们没必要就这么杀了他,而且要是对方有所察觉,只能是作茧自缚。”

“那将军的意思?”

“以利诱之!”

李洪其实也是知道兀纳失里后来的事情,这才有了此计。

虽然未得团圆相,也有清光遍九州!

元昭宗不得不说是一位有抱负的皇帝,若不是天降英才,让朱家成就了大明的帝王霸业。

也许他遇上的只是如隋炀帝那样的好大喜功的二世主,可能元朝真的会重整乾坤也说不定。

不过,不要小看这个龟缩在了大漠中的元廷,在这位元昭宗的带领下,它也曾让朱家的父子彻夜未眠。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这位元昭宗是那种有着匡扶大元,宏伟抱负的男子。

以至于元廷在如此恶劣,面临着来自朱家的大军,十几次北伐的压力下,还能历经了大明高祖、惠帝和文帝三位帝王前后近百年的时间。

若没有元昭宗这样的帝王在,可能就凭元廷的那些贵族,已经退化到了只会杀一些奴隶的手段,怎么可能抵御来自大明铁骑的追杀呢?

天下之事,若到了国与国之间的事情,最后说的不是单单一个实力的问题,似乎帝王和国家的气运,从某种程度上就纠缠在了一起。

如同量子力说中的纠缠理论。

所以没有一个像样的帝王,难以中兴,没有一个不像样的昏君,亦难以覆亡。

在那个封建帝制的年代里,一国之君,其实和整个国家息息相关。

就好比此时的元昭宗,就彻夜的伏桉夜读,他不曾忘记将元廷的疆土再夺回来的想法。

“报!”

如此深夜,元昭宗听到军报,他也不免微微一惊,纳哈的十万大军毕竟是他临时拼凑。

其真正的实力,他还是知道的。

不是对于纳哈的实力怀疑,而是他知道那些辽东的人马,还有新晋弃明投元的高丽人,其实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忠诚可言。

若不是无兵可派,他怎么也不会将瓦剌的一些奴隶,也充入了这次大军之中。

就是这样的一支杂牌军,元昭宗也是勉拼凑。

此时的他似乎已经意识到,他和大明的那位高祖之间,差距正在慢慢的拉开。

他想起了曾在中原,兵精将广,粮草充足,那种富庶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

元廷此刻只能借助漠北的地势,说白了是在和大明的军队藏猫猫。

此刻的元昭宗真的是过着“流离无宁、衣食艰辛”的日子。

想到心酸处,元昭宗都不免捶胸顿足,但这些苦水也只能他悄悄笑话。

作为帝王的男人,他要让他的人民相信,自己可以独当一面,可以带着他们打回中原。

可以让他们再次过上那种曾经的生活。

“纳哈怎么样?”

“失去了沐英的踪迹!”

元昭宗整个人微微晃了晃,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三万大明铁骑,就这么人间蒸发了吗?

“纳哈是干什么的?难道他要拱手将哈拉和林送给沐英吗!”

元昭宗真的生气了,他可以容忍自己的将领失败,但沐英这才是三万轻骑,要是真的出现在了他的帐篷前,那大元还有什么未来可言。

“纳哈将军说,对方根本就没有要偷袭曲黑阿兰的意思,他的大军在通往曲黑阿兰的路上,整整等了一天一宿!”

一天一宿?

元昭宗眉头紧锁,这代表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这支大明的骑兵就这么消失在了他的眼皮子底下,在大漠,就算是元人也要依靠水草来辨认生存的方向。

人可以带着粮食走,但马不行,如果没了马,人在大漠将是举步维艰,寸步难行。

所以只有元人明白,在漠北这种地方,什么才是最最重要的,那么这支大明骑兵,真的是迷失在了大漠?

元昭宗似乎想到了一种可能,他祈祷上天,此刻他能做的也只是如此了,没人知道一支三万人的大明骑兵,接下来会干什么。

……

沐英迷路了。

只能说他把大漠想象的太过简单,虽然绕开了纳哈的大军,避免了正面的冲突。

可原来他所计划的对曲黑阿兰附近的元人进行劫掠,但当他面前只有一望无际的草原时,除了天边的云,根本就看不到一个元人的影子。

派出的探马也只是发现了一些元人活动过的踪迹,似乎这些元人,无时无刻不是在迁徙之中。

马上民族。

“将军,我们的粮食不多了!”

“将军,马的草料也快用完了!”

“将军,水已经喝没了!”

不断有人向沐英这位年轻的将领汇报着队伍当前的困境。

压力就像是一只大手,狠狠地压在了他的肩头,这位年轻的将领第一次知道,大漠似乎不属于他这样的南人。

沐英此刻也有些绝望地看了眼天,他舔了下干裂的嘴唇,腰间的水袋子还有一口水。

但别的士兵,已经在喝马尿,甚至有些已经因为没水昏死在了路边。

对于他来说,对于这三万人来说,摆在他们面前的已经不是找到元人那么简单,沐英知道生死一线。

绝望有时候会让人做出一些平时不会做,也不敢做的事,沐英亲率一队骑兵,他要为自己,为了这三万找到出路。

要活下去。

狂奔三十里,沐英的马也已经没了力气,前面的土丘似乎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沐英的马也站了下来,弃马的他,用手爬地上到了土丘之上。

惺忪的月下,水面闪烁的波光,还有那成片的水草,已经远处冒着炊烟的帐篷。

这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的和谐,那么的美,但沐英的脸上,从看到的生机中,转而出现了一脸的萧杀。

他没有欢呼,悄悄地退了回去,然后揪着一个还有些气力的随从,压低了声音道:“给我回去,告诉所有人,这后面就是元人!”

三万铁骑,就这么在半个时辰后,就像是一群饿狼般,踩踏着水草冲向了那元人的部落。

血,将整片的水草染红,元人的部落中无一生还,那些大明的骑兵像是收割麦子一样地,割下了这些手无寸铁的元人的头颅。

这可是他们能用来邀功的唯一凭证,这一次行动,竟然在一名大明骑兵拖着部落头领的尸体狂奔而去中结束。

第393章 诈降 沐英望着眼前的一切,他知道这场杀戮已经无法停止下来,摆在他眼前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当部族被偷袭的消息传到元廷的时候,那位励精图治的元昭宗,似乎已经闻到了一股危险气味。

元人的行动从被赶出中原,他们就已经在慢慢的找回了原来的感觉,怎么说呢,这可能就是环境造就人吧。

哈拉和林似乎已经成了众失之的,这不光光是来自沐英的威胁,最主要的是,那来自哈密力的消息,也让这位元人的落魄帝王知道了,大明好像并没有停下驱逐的脚步。

对于徐达这个人的老练持重,元昭宗是早就领教的,这样冒险的军事行动,他可以肯定绝不是出自这位徐大将军之首。

大明的君臣将相之中,似乎已经习惯了安逸,除了那位远在南京城的明高祖皇帝陛下,他对于元廷的仇视,一刻也没有停止过。

所以北伐才会在大明国基尚未稳定的情况下,就再兴兵事,对于那些常年征战的将士来讲,他们其实应该已经满足了现有的功绩。

而这位高祖皇帝却还不满足,其实,这对于元昭宗来说,是好事也是坏事。

鞭策!

他知道元朝失败的原因,元人的善战已经被享乐一点点的腐蚀掉,几乎是荡然无存。

有大明的追击也许是对元人的一种激励,元昭宗可还是想着有朝一日,挥师南下。

大元绝不能在他的手上就这么沉寂了。

而且对于他来说,在大明西南,他可是还有哈刺章和蛮子等人,这些大元的旧部,可还是拥有着自己的势力。

大明的疆土也只是元朝的二分之一而已,他还有机会,而且辽东和高丽都还在他的这一边。

背靠漠北,元昭宗有信心去完成自己的大业。

历史总是像一盘盘博弈中的棋局,而此刻坐在这副棋盘两侧的就是大明的皇帝,还有元昭宗。

而对于李洪来说,此刻他面对的则是来自哈密力威武王兀纳失里的拒绝,其实,这也在他的预料之中。

毕竟这位威武王是元人的身份,决定了他会拒绝,但李洪相信,这个人是会就范的。

猫总是会吃荤。

只要你喂给它的东西足够好吃就是了。

“将军,难道我们就不能直接攻城吗?”

蓝玉似乎之前的杀戮已经让他红了眼,有时候杀人会上瘾,李洪这一点倒是经过了这段时间在战场上的摸爬滚打,可以肯定这个观点。

就像有些士兵,他明明看到的是一个手无寸铁的平民,可他的刀还是照样砍下去。

没有一丝的怜悯。

李洪曾因为这个深深自责,可时间久了,他似乎也接受了这些。

就像是他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在他看来,那些历史电影上看到的,真的是那么的不堪一击。

脆弱的就像是一个以为关心一只小猫就是慈悲的富家小姐,直到李洪知道,一个元人的女子,看似弱不禁风,但她的怀里很可能抽出的就是一柄能够杀人的匕首。

在战场上,不是杀戮决定一切,而是你手中的武器。

敌人,那只是一个概念而已。

说的具体些,其实只要是拿着可以杀人的武器,那么他,或者是她就是你的敌人。

这是蓝玉的战争哲学,当然,李洪相信他还没有哲学这个概念,但却是出自他之口。

李洪也就是经过了这样一幕幕,说来有些残忍的洗礼,他才慢慢的接受了这个现实。

所以如果有一天,后来人看到有关李洪的记载,他绝不会因为自己制造出来那么多威力的杀器而觉得自己有多么的残忍。

对于战争来讲,没有哪一方是真正的正义,就算是胜利者,他也是需要用刀和血来书写他的胜利。

其实在李洪看来,只要是有刀子的地方,就是战场。

哪怕是街头无赖的械斗,从某种意义上说,也就是一场战争。

只是有些人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称呼,但那只是一些所谓的正义之士的妇人之仁而已。

是想,如果真的只是泄愤,那又为何会有死刑犯的存在呢?

“将军!”

蓝玉似乎等待着李洪的一句话,好让他的杀心得到一次名正言顺的认可。

“还不是时候!”

李洪可不想就这么让蓝玉去哈密力这样的地方行凶。

他不是妇人之仁,而是想让一切朝着该发生的方向走下去,虽然他知道自己正在改写一些事情。

哈密力城。

如果说此刻谁像是热锅上的蚂蚁,那就非兀纳失里莫属了,因为他现在一边是想要效忠元廷。

当然这只是为了让那些城中的元廷贵族们觉得,他这个人还算是忠诚的,可一方面,兀纳失里是个利己主义者,他现在深知哈密力城是无法抵抗来自大明这数万铁骑的攻击的。

就算是他能够守住这里,可真的能坚持多久呢?

他这里可不是大漠,大明的主力,可就在数百里外,只要大明的火器出现,那么这座城池可能顷刻间就被攻破。

这一点城中的贵族们才不会去想,他们想的是,他这位威武王兀纳失里在拿了那么多的钱财后,就该守住。

可打仗这种事兀纳失里可比别人都懂,如果大明真的是那些流寇或是马贼,他当然会不惧。

但面前的是来自大明帝国的军队,可以说,他们现在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存在。

兀纳失里深知未来的可能。

他的内心在大明和元廷之间摇摆着。

“报!城外信使前来求见!”

信使?

兀纳失里眼前一亮,他第一次拒绝,其实已经是让他感觉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而眼前再次出现的信使,竟然让他看到了曙光。

哈密力城有救了!

兀纳失里的心里已经有了答桉,这一次,他必须要这么选择,如果元廷能够在大明的此次北伐中活下去。

那他也算是做出了该做的,至于元廷那边怪罪,管他呢,一群自身难保的家伙而已。

兀纳失里站起身,他挥手道:“快,让他进来!”

他说着走了出去,竟然亲自迎接。

当晚。

信使就带着兀纳失里的诚意,回到了李洪的大帐内。

看着兀纳失里的亲笔书信,这已经是最大的诚意,如果李洪想,单单这份书信就能让兀纳失里成为元廷的最大叛徒。

投诚这种事古来有之,可说到底,投是一个意向,诚其实就是利益的交换了。

没有利益的投降,不光是被投的一方,还是要投降的一方,都不是很愿意相信这样的诚意。

李洪对于此事其实已经拿捏的很稳,这一切似乎都在他的预料之中发展,兀纳失里的想法,无非是要自保而已。

“告诉他,明早开城门,迎我大军进入!”

“是!”

蓝玉看着信使离开,他脸色有些难看地看着大帐外,身后李洪的声音响起:“明日进城,你要约束好你手下人。”

“将军,这兀纳失里难道就没有可能是诈降?”

"蓝玉,他的书信在此,还有什么诈降的可能!"

李洪真正担心的还真的就是这蓝玉,有传闻,兀纳失里的后宫可是有两个闻名远近的美人。

这蓝玉是何许人,李洪是心知肚明,哈密力只是他们进入漠北的一个关隘而已,绝不能让一些不必要的事情,阻碍了大军的步伐。

第394章 接受投诚 甘肃卫。

李文忠的大军此时已经整装待发,这是徐达在思索再三后,从紧张的兵力里面抽调出的精锐。

之所以他选择李文忠,其实是因为他在对元的战役中,和他一样有着多年的经验。

身为高祖的外甥,李文忠也确实算得上不愧对这个身份,他虽然一直是以副帅的身份,在徐达的身边。

可大家都知道,这位李文忠将军是有着不低于徐达的才干,只是此人低调,从不以军功自居。

如果是别人,可能会觉得身为高祖的外甥,战功也好,身份也罢,哪一点都不输给徐达。

为什么要甘居其下呢?

可恰恰李文忠就是一个能够甘心情愿地辅助在徐达身边,为其周全的一个将领。

其实这一次的行动,也是徐达主动要求,毕竟,李洪也好,沐英也罢可都是高祖看中的人。

这样的年轻将领可能是大明未来的希望,元朝如今在大漠虎视眈眈,元昭宗就像是一只被打残了的狮子,他可是没有一刻不想着重归中原。

对于这样的敌人,徐达也好,李文忠也罢,这些大明的高级将领们都心知肚明。

未来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或者百年内明朝的边塞将是战事不断。

虽然此刻的朱标太子,宅心仁厚,推崇仁政,似乎未来的大明可能是休养生息。

但大元这个隐患,无论是什么样的君王,也都将其视为眼中钉。

所以徐达此举,一是确保这次军事行动的完胜,二就是确保李洪和沐英这样的年轻将领能够保存下来。

就算是沐英这一次擅自行动,可徐达仍在写给高祖的奏折中,说明了其偷袭的意义。

元廷大败,此刻正是其军心和君心之时,方寸大乱的元朝可能会疏忽,露出马脚,让沐英真正的找到元廷的真正所在。

李文忠部从甘肃入大漠,他行军的路线是和徐达二人商量了很久,在直插兀尔琴山北麓后,与沐英形成掎角之势。

其目的只有一个,给沐英部以策应,同时也是对大元最好的施压,不管元廷有没有发现沐英的意图。

但李文忠部也都将像是一柄长剑,直插大漠深处,其实这也是给沐英一个可退的后路。

所以这一次李文忠整整带了五万人马,而且是长驱直入,没有任何的停顿,在兀尔琴山稍作休整,就如沐英翻过了这座横贯在大漠和中原的天然屏障。

此举让还在犹豫的纳哈部,闻到了一些味道,本来以为自己无功而返,但却发现了李文忠部。

十万杂牌在纳哈的思索再三后,还是重新的排兵布阵,似乎一场遭遇战在所难免。

兀尔琴山上空,因为深秋的缘故出现了成片的乌云,将这座高山的阴影直接推向了纳哈部的阵营。

此刻,站在大帐前的纳哈斗志程程,他知道,这一次遭遇的可能是远超沐英的偷袭军队的大明主力。

可他还是选择了留下,同时,他的奏折也已经送去元廷。

纳哈以人头来保证,此战若是失败,他将以死谢罪。

元昭宗其实看到书信的时候,十二个担心,不为别的,他真的怀疑那样一支杂牌军,能不能和纳哈说的大明朝的主力打。

可纳哈已经以死明志,这样的请求,元昭宗又不想真的拒绝,毕竟,元廷内这样的将领少之又少了。

当然,元昭宗还有一层考虑,纳哈这一次要是不阻挡大明主力的进攻,那么曲黑阿兰就真正的暴露在了大明的铁骑之下。

而哈拉和林距离曲黑阿兰又是这么的近,虽然,他深信大明的军队不会轻易地找到这里。

毕竟,他们才是这大漠的孩子,就算是闭着眼,元人也能在大漠上走出去,可大明的军队却不行。

……

兀尔琴山下的战场就在展开的时候,沐英的劫掠行动却也干的如火如荼,第三个元人的部族被他彻底的洗劫。

此刻,沐英已经获得了让三万人足够一个半月的辎重,虽然是元人才吃得惯的食物,但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没人在乎吃的可口与否。

同样,随着对元人部族的劫掠,沐英也越来越明白,和元人的斗争必须围绕这水源进行。

就算是冬季。

当然距离冬季还有两个月的时间,如果在入冬前还不能找到哈拉和林的话,等待沐英的将是更为残酷的现实。

而且严重的话,很可能是全军覆灭,如今,沐英还不想就这么早地离开这里。

因为好像有一个声音,一直在他的耳边跟他说,他可以得到更大的胜利。

也许就是这种盲目,让沐英继续地深入大漠,没人知道,就算是沐英自己也不知道,前途在何处。

可他没有和任何人说出心中的担心,所有人都以为这个年轻人,已经找了蛛丝马迹,就像他之前亲自找到元人部族时候一样。

兀纳失里亲手打开了城门,在他的身后,是哈密力城内的那些贵族们。

这些人穿上了只有重大节日才会穿的礼服,就像是迎接元帝的位临,但整个仪式并没有任何的喜悦。

每张脸上都写着两个字:沉重。

对于哈密力这座城的人来说,对于兀纳失里来讲,这真的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旭日的光辉将兀纳失里的身影,直接从门缝投射了出去,城墙地面上的沙土像是被分割开了一样。

李洪带着蓝玉等将领,在高大的马匹上,像是胜利者一般,缓缓走到城门前。

“将军,我代表哈密力城的人,请求你接受我们的投诚!”

“我接受。”

李洪澹澹地说道,然后城门在大明铁骑下,缓缓开启,一队队大明的骑兵涌入城中。

三万人,三万把马刀。

路边的哈密人的眼中,出了惊慌只有恐惧,没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原本这些人是该被阻挡在城外的。

对于大明的军队,这些元人似乎带着些许的鄙夷,如果这是他们鼎盛的时候,这样的汉人只能被他们踩在脚下。

可时代似乎不同了。

元人就像是奴隶一样,匍匐在了地面,他们有些甚至大气都不敢出,像是怕惊到了面前的战马,还有它的主人。

李洪准备修整一下,毕竟,一路的急行让这些跟着自己的人,已经很是疲惫。

也许是真的累了,李洪甚至忘了昨晚对于蓝玉的嘱咐,他在兀纳失里为他安排的住处休息。

第395章 彻夜失眠 而蓝玉却也悄悄地带着自己的数十名亲卫,朝兀纳失里的威武王府奔去,他要行使胜利者的权利,他要像在战场一样,对这些战败者进行占有。

战场就是这样,胜利的一方甚至可以决定失败一方的生死,所以,失败者和他的一切都是胜利者的。

这就是战争哲学。

蓝玉的刀子破开兀纳失里的府门,守卫看到是大明的士兵,起初的反抗却跟着变成了退让。

兽性下的蓝玉根本就没去管他的手下,是怎么屠杀兀纳失里府里的人,反正他的目标明确。

而此时兀纳失里却在为即将深入大漠的李洪准备辎重。

这是不是很可笑。

蓝玉推开了只有兀纳失里能够打开的房门,里面一站一座两个女人,吃惊地看着这个看起来年轻英俊的大明将领。

“果然是绝色!”

这是蓝玉说的唯一一句话,他接下来的行径,真的只能用疯狂来形容。

此时,哈密力城内没人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一个叫蓝玉的大明将领,竟然敢进入威武王府干出这些事情。

直到夜晚快要降临,李洪像是想起什么,他突然意识到本来会时常出现在身边的蓝玉不见了。

如果说李洪不害怕,那真的是假话,他的额头都被惊的出了汗。

很快蓝玉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你白天干什么了?”

“去了兀纳失里的府上。”

李洪不需要再问,他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

他气的上前就是一脚。

蓝玉被踢倒,可他却坐在地上大笑:“将军,哪两个绝色真的……我这辈子,能够碰到这样的女人,值了!”

李洪真的想一剑砍了这个家伙。

虽然他相信兀纳失里就算是发现了,也许也不能怎么样,毕竟,那只是两个女人。

可他也相信,这次蓝玉的行为,给大明埋下了祸根。

“将军,你放心我料兀纳失里不能怎么样,他现在已经投诚我们,就是我们大明的狗!哈哈哈……”

蓝玉的狂妄让李洪微微皱了皱眉头,他知道,未来的大元将是这个人一手铲除,可最后呢?

似乎他的命运在这一刻就已经决定。

“告诉我们的人,连夜离开哈密力城!”

……

站在夜色下的土岗之上,李文忠看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纳哈部的大营,这一场大战将在天明时分打响。

对于他而言这将是一场无法避免的战事,不过他可以确定的是,沐英似乎并未和纳哈遭遇。

他在哪?

李文忠对于这个年轻人倒是多了一份的期许,因为能在大漠让元人也摸不到影子,这本身就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毕竟和元人打交道多了,李文忠清楚的很,元人就是为了大漠而生,在这里就像是鱼儿进了水。

没人可以让元人在大漠失利,所以徐达才会一次次的将战场定在了兀尔琴山以北。

如果说大明的北伐是高祖为了他的子孙安枕无忧,而做的一件大事,那么在徐达和李文忠他们看来,这就是在以己之短,攻人之长。

嗒!

李文忠的铠甲上传来一声轻响,他身后在上面摸了下,指尖的阴冷让他眉头一皱。

是雨滴。

如果明天有雨,那对于骑兵来说,那将是一场艰苦的战事,雨水下,别说人,就是马的视线也会被影响。

元人善骑,所以他们在马背上,冲杀总是能给敌人造成快如闪电的压迫和威胁,但雨水却能让他们的速度放缓。

李文忠抬头看了眼:“老天,你真的要帮我们吗!”

大明的士兵多是南人,雨对于他们来说,那简直是在平常不过,所以李文忠知道只要在开战后,天公作美的话,一场大雨将是给他们增加一层的胜算。

以少胜多。

李文忠不是没有打过这样的仗,他当年跟随高祖,从燕地直取南京城,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的以少胜多的厮杀。

对于他而言,战场上瞬息万变,似乎就没有什么绝对的优势,只有那些失败者才会相信人数上的优势。

何况。

李文忠还知道,纳哈的这十万人,最最让他致命的问题。

高丽和辽东军的二心,这些人根本不会和纳哈一心杀敌,如果战场上一旦出现了任何的变数,这些家伙一定逃的比任何人都快。

这也是李文忠觉得此战能胜的原因。

而此时。

远在哈拉和林的元廷内的元昭宗,竟然从睡梦中惊醒,他坐立不安地四处张望。

“水!”

有侍者进入,将一杯温茶递上,可元昭宗却摆了摆手,喃喃道:“我梦到了很多的水。”

纳哈做梦也想不到,今天的天会亮的这么晚,直到他推开大帐那厚重的毡子门,看到外面乌云密布的天气。

不知为何,对于他这样一个久经沙场的人,竟然也会因为一场大战而彻夜失眠。

也许他真的太需要一次胜仗了,也许他太想证明自己了,总之,他真的太紧张的缘故。

好在只是比原来的计划晚了一个时辰,那些披挂整齐的将领,此刻已经在大帐前等候多时。

他们的眼中对于这个因为失眠而错过了时间的统帅,一个个眼中多了一些的怀疑。

“今天,我们要将那大明的士兵,踩在脚下,我们要将他们的头颅献祭给我们的祖先!”

纳哈说着将一旁递上来的酒举了举,他知道,这个时候必须说点什么,这可是很关键的。

热血的词汇总是能在此刻,刺激每一个将要赴死之人的神经,人这种动物,说白了,如果没有语言其实和动物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数十万人的大军只为了一个目标,你只有身处其中,才能感受这一刻带来的震撼。

远处的大明骑兵,像是一片火焰,红色的战袍还有红色的旗帜,将这昏暗的战场,还有这昏暗的天空下,增添了一抹鲜红。

就像是沾满了鲜血的刀子,李文忠将自己全部的精锐,整整的三万铁骑派了出去,他这一战就是要证明大明的骑兵,他要让元人知道,从此以后,这天再无什么地表最强就是元人的说法,取而代之的将士一杆旗帜。

大明!

而在这三万骑兵的后面,一万的弓箭手,还有千余人的火铳队,这可是未来那位永乐大帝最最被后世津津乐道,可称为世界上第一支火炮营的部队的雏形。

此刻他还没有被冠以那个听起来很牛的名字神机营,不过,他却已经具有神机营所该有的威力。

不为别的,经过李洪改装了的火铳,射程上,还有威力上都已经可以和未来的一些常规武器相比肩。

只是这些可能都需要后来人,慢慢在考古过程中去发现,当然,就算是那样,也许未来的人们也不会想到,这真的是出自一个大明古人之手。

他们会为了古人的聪明才智所惊叹,但也只能把他当成一次偶然的发现,还会摇着头,叹息着说什么要是系统的研究下去,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