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捧星河暮揽月》 第1章 变天 第一章变天 “王上,您确要如此么?陌系氏族常年镇守边疆并无谋反之心,还请您三思啊。” 那男人颤颤巍巍的跪在明黄色袍子的男人脚边,而大殿上却尽是寒意。 “来人,大司马年老病重,着从此躬耕陇上,安享晚年。” 男人不紧不慢的说出一席话,却让脚边之人一习冷汗。 “谢王上。” “护法,既然大司马不愿领命,你便代他领命吧,铲除陌系余孽。” “是。” 陌府 蓬莱院 “夫人,将军去了王宫好一阵了,也没托人带句话来。” 兰溪站在堂下,与贵妃塌上侧卧的女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兰溪是将军府大夫人嫁进来时的陪嫁婢女,忠心耿耿,武功不俗,被留在了夫人身边,位同管家。 “他,定是和王上议事晚了。没事,你去和小姐先用餐吧。” 女子摆摆手,拿起一旁的狐裘盖在腰间。 “我有些乏了……外面为何如此喧哗。” “夫人,不好了,有人闯进陌府……要血洗陌系。” 来的人满脸是血,没说几句话就因为失血过多死了。 “夫人,您快走吧。” “兰溪,快去,快去救小姐,一定要带走小姐。我是将军夫人,他们不敢杀我,快去啊。” 女子把自己手中的象牙白色的戒指塞到兰溪手里。 “你快走,我自己应付。” “小姐,我们快走。” “不,我不走,我要和母亲一起走。” “来不及了,快走。” 三天后。 轩辕大陆人人皆知东大陆陌将军因通敌叛国,妄图带领半兽族进入轩辕皇城,被轩辕皇帝株连九族,无一幸免,将军及将军夫人被腰斩示众。 轩辕皇帝血洗陌系氏族,叱咤东大陆的陌系氏族一朝陨落,当晚天雷频下,整个皇城不得安宁,有人说这是冤如血海,也有人说是陌将军所做之事天理难容,却无人知道,陌系氏族尚有嫡系留存。 “小姐,姑姑陪不了你多久了,你一定要变强,帮助那些被冤枉的人,你要相信将军一定没有做这些事,一定要去报仇雪恨。答应姑姑。” 兰溪突然停下来,仰面倒地,陌枂才发现逃跑途中,兰溪为自己挡了数箭。 “这是夫人给我的,现在我把它交给你,小姐,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兰溪把手上的戒指塞进陌枂手里,没了呼吸。 “轩辕皇族,我要你血债血偿。” 传说没有人生而为魔,只有后天与魔王交换生命才能获得举世无双的功法。 十年间风云涌动,东大陆与南大陆纷纷易主,南大陆在十年间崛起一个门派――陌影门,被江湖门派称为上门,执掌南大陆。 与轩辕皇族统治的北方大陆常年交战,死伤无数。世人皆知,这陌影门的门主是个无恶不作风流成性的女魔头,却不知,这女魔头是陌家遗孤,容貌艳丽,内功深厚,怕是世家联手也难以铲除。 轩辕皇族任凭其一家独大,必遭祸患。而东大陆在陌系氏族遭到血洗后也归为轩辕皇族管辖,暂由护法代为掌管。 陌影门门主登位当日,镞月峰峡谷遍地红莲,陌枂一身黑色锦袍,容貌无双,却也杀伐果断。 陌影门 镞月峰 “门主,轩辕皇帝即将攻打半兽族领地,我们不如趁其不备,与半兽族联合,攻下皇城。” 流殇,陌影门门主护法,近战奇才。 “流殇,我从不和别人分享战果,你知道的。” 女人从龙骨椅上缓缓站起,眼底却是对苍生的悲悯。 “这仇,是我自己的。我一人足矣。” 女人朱唇轻启,说出的却是嗜血的语句。 “三天后,我必屠轩辕皇族满门。从此世间再无轩辕氏。” 不少人听说过当年那件事,据说,陌影门门主孤身一人对敌轩辕皇族千万大军,浴血厮杀,无一幸免,轩辕皇族男女老少就地斩杀,一夜之间轩辕皇朝倾覆,和十年前陌将军府一样,轩辕王上及其王后被腰斩示众,宫里宫外血流成河,血腥味引发西大陆妖兽兽潮。 有传闻说,轩辕皇室并非尽皆屠戮,因皇族长孙容貌清秀,门主带走了皇族长孙轩辕崇凛,作为侍卫,而后半段多传为野史。 “从此,你更名,陌轩辕。” 女人手臂轻挥抹掉了男孩的记忆。 “忘了更好,不痛。” 第2章 初遇 “门主,那个轩辕长孙要如何安排。” 青衣男子负手于龙骨椅侧。 司马宇宸,陌影门门主护法,善制机械,傀儡。 “宇宸,我只会抹了他的记忆,要他终生囚禁于陌影门,今日高兴,不提也罢。” 女人坐在杏花林中,一舀酒一舀酒的漫不经心的喝着,盏起盏落,杯盘狼藉,女人却已经是满脸通红。 “明明是弑杀的魔鬼,却偏偏独爱杏花,这鹭辰峰上,若是没有这杏花林,我怕是一年也不得空见你。” 白衣男子侧卧于树上,杏花瓣从他身侧飘落,不知动了谁的心弦,眉眼如风,柔中砺剑,明月清风。男人乘风而下,直直到了陌枂面前。 “我的杏峰主,还真是沧海月明世难寻。” 女人乘了酒兴,用指尖描摹男人的眉眼,最后从脸侧落下,却忍不住赞叹。 “难寻,难寻。” “那门主怎舍得离开?”男人抓住女人的手带到心口的位置。 “世人皆说我风流成性,其实不然,若非美人勾引,我也当是个正人君子。” 陌影门成立六年,门主广纳天下贤士,大都是些清秀书生,便被传了风言风语,而且愈演愈烈,成了行为不端,强抢民男的女魔头,各江湖门派都信以为真,每年都在上交给上门的供奉里加上一个两个清秀男子,传到今天,已然成为天下品行不端的女人典范。 “不过今日,还有事要处理,只能驳了杏峰主的好意。” 女人抽开手,拿着一壶酒晃晃悠悠的离去。 “女人,真是难懂。” (镞月峰东芜殿) “门主,您回来了。” “流殇你下去吧,早些休息。” “门主,方才司马护法来过,说是不知道如何安置您带回来的孩子,已经带到您的寝殿了。如果您需要……” 女子说到一半突然没了声音,似乎是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不必了,你下去吧。”女人举着酒壶走进寝殿。 殿内角落里,站着那个并不怎么起眼的少年,不知道是不是司马宇宸有意安排,他穿的那件轻薄的霓凰纱露出了胸前大片春光,他微微低着头,耳根却是微红了,女人走上前,双手覆在男孩脸侧,微微抬起他的脸,却看见了他灿若星河的眼睛里九分的杀意,还有一分的迷茫。灭族仇人,这一分迷茫又从何而来? 我,是轩辕族长孙,是轩辕皇族唯一存活的血脉,世人皆传女魔王因轩辕氏长孙长相清秀故而将其掳来陌影门,可我深知并非如此,我的左脸侧有一条自眼角蜿蜒至心口的金色龙纹,因十五年前误食回天毒,导致被封住了一魂三魄,大司马在时曾为我卜卦,说这辈子有一个机缘,能为我解了这层封印,我甚至样貌特殊,甚至古怪。第一次见她时,我备好了十分的杀意,却在看尽她眼睛那一刹那,骤然失了一分,措不及防,而那时的我却全然没有注意到,那失去的一分,已然动摇结局,这般模样的女人,满脸通红的样子,怎么会是屠我全族的仇人。 “我是不是很好看?” 女人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顶,长袖一挥,抹去了他的记忆。 “从此,你叫陌轩辕,这一世,你只能忠于我。” 看着他从清明变得混沌又变的懵懂的眼睛,陌枂合拢了他的衣襟。 “来人,送到司马护法府上做个侍卫吧,告诉他,有劳了。” “别着凉了,到了焚剑峰好好照顾自己,我不恨你,但也不想再见你。” 第3章 小侍卫 三年后 自从陌影门屠尽了轩辕皇族,天下无主,门派纷争接连不断,陌影门作壁上观,黄雀在后,基本握实了天下霸权,而后来仙族创立仙殿,妄图与陌影门平分天下。 两派连年争斗不断,却又无法将对方连根拔起。而这一夜,仙殿再次袭击陌影门…… “门主,守山门的侍卫来报,说是仙殿五十名弟子趁司马护法离山未归攻上了焚剑峰。” “你下去吧,我这就过去看看。” 陌枂到时,焚剑峰早已血流成河,十几名侍卫均倒地不起,像是回到了那年陌系氏族屠杀的场景,血流成河,转眼,却见不远处有一个墨色的身影,脸上带着银色的面具,左耳的符在耳垂处闪闪发光,浴血奋战,五十个仙殿弟子围攻一人,而陌枂如厉鬼索命般斩杀五十人。 “谁给你们胆子,动我的人。”声波所到之处,皆是痛不欲生的惨叫,没多久,他们便化为血水了无踪迹。 “你没事吧?” 眼前的少年遮住了左半张脸却依然挡不住他眼里的星辰,陌枂只觉得面熟,一袭红衣在眼前闪过,却没有深究,将他带回了镞月峰。 “杏仙在哪,叫他来镞月峰一趟。” 陌枂看着床上陌轩辕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和满身的伤口。正想伸出手取下他左脸的面具,那双熟悉的眼睛,却睁开了,一只手捉住陌枂的手,把脸微微偏开。 “别看。” 低沉的嗓音透着三分的疲倦,五分的纵容,还有一分的迷茫。和三年前被摸摸头顶都会抿嘴浅笑的他不同了,却又有些相同,除了像星河一般的眼睛和那一份迷茫没变,他的一切都变了。 “为什么躲着我?” 她浅笑,却玩心大起,一只手撑在他的胸口,另一只手却顺着抓住自己手腕的手缓缓十指相扣,看着他的眼神从惊异变得清亮再变的迷茫,陌枂才终于想起了那双眼睛,那双藏了星河的眼睛。 “难看。” 他低低的声音像是要卑微进尘埃里,陌枂心疼也愣怔了一秒,几年不见,他怎么会养成如此卑微的性格,就这样怕她不喜。 “不,一点都不难看,陌轩辕,你的眼睛里藏了星河长虹,一点都不难看。” 她的手从觉握的两只手中抽出,捧起他那张与三年前比成熟不少的脸。 “你不难看,以后不许带面具了。” 他的呼吸重了,像在克制什么,她把头埋在他的胸前,宽阔温暖下是一声声急促如鼓声般的心跳。 “看来,是我来的迟了,接了门主命令,我一刻都未耽误,门主倒是先耐不住了。是杏仙来的不巧了。” 白衣飘飘宛若谪仙的男人靠在门框上,嘴里却是市井泼妇拈酸吃醋的言语,有些好笑,陌枂半分没有动弹,自顾自的看着男人一个人做戏。 “杏峰主真是好大的气性,现在气过了,不如快些开始诊治吧,可别误了我的好事。” 陌枂从榻上起身,坐到了一旁的龙骨椅上,随手从桌子上拿起一串葡萄,一颗一颗喂进自己嘴里。却没注意到,榻上躺着的男人目光半分都没离开她。那个眼神里有缱绻,有喜欢,甚至依赖。 以陌轩辕身份在陌影门的第一年,我做了陌影门护法司马宇宸的守山侍卫,每天站在山门前,我任劳任怨,我失忆了很久,他们说我是个被家里抛弃的孩子,家里人都死于中毒,独独我被门主救下,门主怕我陷于痛苦的回忆便出手抹掉了我的记忆,我信了,至少,信了很久很久。三年里,我没怎么见过她,只是存有一丝感激和仰慕,每每她与护法议事,远远的背影,那身黑色锦袍从我身边走过,她长得很好看,丝毫没有世人所传的那般面如罗刹,不是艳丽如惊鸿的美,而是眸底微波漾,黛藏齐彭殇的秀丽。 三年不长不短,我因为内功深厚,功法了得被护法提升做了统领,至少我当时从没想过,一个蒙难被救下的孩子怎么能有如此功法,护法说,总有一天我的封印会被解开,可这一等就是三百年。我倒也没奢求过,直到她斩杀五十人把我救出,轻轻的十指相扣,叫出我的名字和那句“你的眼睛真好看”。 “门主,他身上的伤不重,大多都是皮外伤,好好休息几天,就会好转了。” 杏仙闹着脾气,把药粉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拿起药箱低低的骂了句负心女人就赶回了他的鹭辰峰去。 “流殇一会你去一趟司马护法府上,告诉他,小侍卫我要了。” 第4章 停留 “以后你留在东芜殿。” 又六年了,人族的历史里六年是个漫长的过程,而魔族的历史里六年不过弹指一挥,陪在她身边的六年,看尽了镞月峰的朝霞落日,看尽了东芜殿的过往种种,看尽了璧月、苍穹。 “今天起,你就是陌影门所有暗卫的统领。” 东月飞雪,又是一年,香炉暖融融的烟也微微缱绻。 “门主,这一次对抗仙殿,我们全胜归来,司马护法布阵精妙,对方一时不测,进入了陷阱。听说,这次还将那仙殿少主给掳了来。” 陌月站在晤池旁,低垂的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转而确是欢喜满面。 “待司马护法归来,我们为他设宴。” 当晚。 九里晴川。 “门主,不可再喝了,再喝怕是没人治得住您了。” “没事,今天高兴,你们喝着,为司马护法接风洗尘,我去走走,散散酒气。今晚,各位,不醉不归。” 陌月走着走着却走回了镞月峰,东芜殿。看着眼前熟悉的人,陌月扔掉酒壶伸出双臂揽在他的脖子上,酒壶落地‘啪’的一声碎了,她的神色却也越发迷离了。红唇凑近男人的唇,却被他挡开,再想尝试,他干脆偏过头不看自己,可手臂依旧把陌月圈的紧紧的怕她摔倒。 “你不许躲。” 像尝不到甜头的孩子,无意识的蹭着他的下颚撒娇,头顶毛茸茸的碎发软软的,像只欲求不满的小猫。 “门主,你喝醉了。” 陌轩辕低沉的声线直直传入陌月的耳朵,好像能醒酒般让她的眼中恢复了一丝清明,可清明过后却愈渐迷离了。 “我知道。” 她还是那般在他的怀里乱转,呼吸在他耳根旁一厘米处吐吐吸吸,惹得他耳根通红却愈发不敢乱动。 “那门主知道我是谁吗?” 陌轩辕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顶,陌月终于不再乱动,乖乖趴在他的怀里,任由他抱着。陌月迷离的眼睛微微抬起,看见男人眼睛的那一刻却笑了,两只手再次不听话的抚上他的脸。 “我当然知道,轩辕,你的眼里有星星。你是我的暗卫首领,是陪了我好多年的小侍卫,是我亲自带回来的小男孩。” 陌月抬起头,看见了他一如六年前的懵懂的浅笑,还是那相同的眷念。红唇自顾自地贴上去,嘴里叨咕着那句“你不许躲。”而这一次,她对上的却是他眼底的温柔,他没有躲开,而是抱得更紧更紧,像是嗜甜的孩子一般,一旦得到,就无尽的索取,因为从没得到过,所以万分的珍惜。直到陌月想要呼吸空气,但对方却不忍心离去,打横抱轻起,朱门罗帐,凤舞呈祥,幔随纱响,红烛渐息,衣衫尽落,半宿荒唐。 我不要万里苍穹,只愿陪你赏春日暖阳。 我不接江山调令,只盼尽不负卿之眷恋。 此景,甚好。 此情,甚好。 第5章 等待 第二天一早。 初阳远照。 等在东芜殿前殿的流殇和司马宇宸已经大约叫了半个时辰的门,却不见有什么回应。 “昨日门主醉酒离席,就没再回来,不知道现在如何了,看来是还在睡呢。” 流殇和司马宇宸交换了眼神,便纷纷散去,让门主继续休息,而殿内,却一片混乱,陌月看着身边还在熟睡的男人,嘴角弯出了笑意,蜷在他的怀里,有种不可多得的安逸,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描摹着男人的眉眼,看着他眉峰微动,又装成熟睡的模样。 下一秒,枕边人睁开了眼睛,像朝阳初升前的星河,从迷茫到混沌再到清明,陌轩辕回想起昨夜没能克制的荒唐,却抿嘴笑了,那种浅浅的甜甜的又满足的笑容,随后却又面色如常,松开怀抱,转身离去。 “门主,昨夜可是真的醉吗?” 两位护法刚刚走到门口,却又暗觉情况有异,看着大殿里微微潦草的陈设,随风翻飞的红纱和无人把守的殿门,流殇脚步放轻走上寝殿门前,敲了敲门便想提剑闯入,门却被“砰”的一声,由内而外推开,一个男人的身影从流殇身边掠过,速度极快,却有些衣衫不整,再看了看殿内,司马宇宸吓了一跳,沉稳一世,却没见过如此劲爆的场面。 “还请门主注意身体,切莫……” 司马宇宸随口打趣起陌月,心里却想着果然年轻。 “切莫?” 陌月还沉浸在昨夜荒唐事如何收尾,看刚才小侍卫的样子是生自己的气了?虽然魔龄不小,情爱方面却是个榆木脑袋,撩过头了不负责? 听到司马宇宸的话才抬起头,呆呆的看着同样呆滞的流殇。 “切……切莫……纵欲过度啊。”流殇磕磕巴巴的接话,看着这一室书台几架尽数倒下,很难想象昨晚发生的一场大戏。 “今日之事,管好你们的嘴巴。”陌月从榻上跳下来,颇有些神清气爽。挥挥手让二人各自散了。 “是。” 焚剑锋。 紫竹林。 “你们说,昨夜有人与门主一夜春宵?” 竹林小筑里几大峰主被两位护法的话吃了一惊,杏仙站到一边面色铁青,颇有自家媳妇与别人家儿郎私奔之意。 “让你们看好了门主,你们竟然,让她做出这么荒唐的事。” “话说今日匆匆离开的男子倒是颇像以前我铎尘殿的侍卫。也就是现如今门主亲自提拔的暗卫统领,陌轩辕。” “司马兄这么一说我也觉得颇有些相似。” “怪不得今日统领说身体不适,不在东芜殿当值。” “门主眼光也是好的,虽说轩辕统领脸上的龙纹异于常人,但是长相却是一等一的秀色可餐。” “这样便也可以相配,轩辕统领功法了得。” “自然是不能的,虽说没了记忆,但轩辕统领毕竟是轩辕皇族的血脉。” 此话一出,小筑归于万籁无声,六年前血洗轩辕皇族,仅门主一人之力,轩辕一族便血流成河,本以为早已淡忘的过往,却被重新赤裸裸的放在面上,让人一时难以接受,司马宇宸急忙缓和气氛,说着诸峰事宜烦杂,各峰主日理万机,一群人就散了。 “门主,轩辕皇族之事。” “与他无关,何谈原谅,他当年不过就像当年的我罢了。” 错了,对了,说不得。 第6章 醋王 镞月峰。 “门主,上次司马护法与仙殿一战,将仙殿少主掳了回来,不知您要作何处置?” “仙殿那边,没有任何动静么?” 女人手里拿着各峰送来的公文,一字不落的详尽批改着,自从那晚后,小侍卫已经足足消失七天了,每天陌枂尚未起床就安排好巡逻班次,然后消失的无影无踪,这点让陌枂很是头疼,难道,真的生气了。 “尚未有任何异动。” “再探。” 她眉头微微皱起,难道这是个假少主,或者说是枚无用的弃子。 “今夜,我去会会他。” 陌枂到时,看见仟郁的第一眼,才惊觉,世间居然有这般好看的男子,翩翩君子,温润如玉,有佳人兮,世间难寻。 他正在与自己对弈,黑子攻势凌厉,白子退守包容,一时僵持不下,陌枂坐在他的对面,执起一边,先他落下一颗黑子,攻势锋利犹如长矛刺虎般直截了当,却又暗藏玄机,扭转了整盘棋的局面。 “陌门主,棋艺精湛却太过凌厉,戾气太重,亦使自己重伤。” “生性如此,只要结果是我想要的,自损八百也无妨。” “若是输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输?未尝败绩。” “在陌门主眼里,何为输?何为赢?” 陌枂落下最后一步棋,输赢已成定局,她的野心完完整整的暴露无遗,不加隐藏,横行霸道。 “这,便是输赢。” 仟郁对陌枂招招手,示意她凑近些,脸上突然转换成另一种云淡风轻,俯身到陌月耳侧。 “陌门主有个小尾巴。” 陌枂微微抬起眼看见不远的桦树上低垂下来的黑色衣角,想到消失了七天的人,低低的笑了,这一笑不要紧,树上的人却是坐不住了。 “莫非是意中人。” 仟郁伸出手在陌月眼前晃晃,却看见面前女子温婉的笑意,世间真有如此这般狂放至极,杀伐果断,却又明眸皓齿的姑娘,战能出其不意,静能止呼止吸。 “是。” 风不息,日不明,微雨落,梦流萤,星河鹭起,初秋蝉鸣,都不及你一句中意。 我,是仟郁,是仙殿的少主,是仙殿一举击溃陌影门的最后一步棋,我刚出世,仙殿巫医查过我的命脉,却查不到半分生气,他说我天生神裔,是九天星河里坠落的神族,无情无心,却独独有一张倾世容颜,也的确,从小到大,凡是见过之人无不留恋。我是自愿被掳来陌影门,而唯一的任务也只是在她分神之时将手里这把弑魔刃刺进她的心脏,父亲说,女魔王风流成性,偏好清秀公子,而我无情无心,是为最佳人选。可她却比我料想的晚了七天,直到今日一见,我尚才明白,这女人,我杀不得,她有执掌天下的野心,也有守护一人的痴心。其实那盘棋从一开始黑子便是输了,本是强弩之末,却扭转乾坤。 那既然,输赢已定,胜负已分,神族仟郁,甘拜为臣。 第7章 轩辕 “陌门主,你我再战一局如何?” “好。” 二人弈棋到了深夜,却不自知,许是生来好战,两人久久没有停战之意,势均力敌,顽抗到底,早早等在东芜殿门口的轩辕统领周身环绕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周身十米充斥冷酷的战意。 听到那句“是”,他不知道有多开心,这么多天不相见,也给了自己和她思考的时间,相爱也好,喜欢也罢,需要一个沉淀的过程。可那个他等待的人却迟迟未归,不知不觉,一夜过去,天已大亮,女人才满脸困倦的回到东芜殿,看着门口的身影又突然有些开心,小侍卫终于不躲着自己了,真好。正满脸笑意地迎上去,他却转身进了殿内,看都不看自己一眼,拿起轮班表。 “小侍卫?” 陌枂静静站在他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袖子上却是微凉的水汽。 “你等了我一夜?” “无妨,弈棋有趣。” 男人侧过身,不看她的眼睛。陌月却是明白了什么,小侍卫这是吃醋了。 “小侍卫,我好像着凉了。”说罢,还打了个喷嚏,小侍卫的心思可真难猜啊,那我就撩你。 果然男人立刻转过身来,看着她微红的脸蛋,伸出手想去探她额头的温度。下一秒手却被陌月抓住,趁他呆愣,猛的奔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不撒手。 “小侍卫,你真暖和。” 轩辕看了看怀里的女人,下巴抵在她的头上,手臂环住。 若你愿意, 我可以为你, 战天下, 摘星辰。 “我身上有水汽,先放开,别着凉了。” 轩辕轻轻拍拍陌枂的背。 “我不要,我好累,你陪我。” 女人固执的摇摇头把他牵进寝殿,侧躺在他怀里,眉眼倦怠,乖乖的在他的怀里,没有了半分战场上的凌厉。 “你为什么,不跟我生气?” “舍不得。” 她似闭非闭的眼睛,似乎还留恋眼前人的音容,看着紧紧交握的两只手,轩辕眼底星河灿烂。 纵使这世间有千种万种美丽,可我却只愿和你,厮守到底。 走马坡,天涯路,断鸿里,孤灯照壁,我会一直陪你。 却无人发现,陌轩辕脸上的金色龙纹变淡了几分,轩辕族血脉重现于世,陌影门长老夜观天星,杀机又起,血染大地。 “门主,轩辕族的封印效果变弱了,昨夜我夜观天象,煞星忽明忽暗,陌影门怕有血光之灾,还请门主多方探查,斩杀漏网之鱼。” 年过花甲的老人满脸惶恐,天象大异,必有不测,轩辕族血脉将再开腥风血雨。 “无稽之谈,轩辕族血脉早已被我尽数诛杀,长老莫慌,先回去休息吧。” “轩辕……” 第8章 苒十三 “门主,仙殿少主仟郁想与您商讨两派大事,正在大殿等您。” 流殇带着仟郁走进大殿,陌枂一袭红装坐在龙骨椅上,而身边的男人黑发劲装,脸上赤裸裸的仇视。仟郁随后明白了,这便是门主的意中人。 “轩辕统领,这位是仙殿少主仟郁。” 流殇以为二人尚不相识,便上前一步做了介绍,转眼瞥见轩辕统领眼中的不屑着实有些不解。 “嗯。” 点头过后,头也不回的走出殿外。 “陌门主,今天我来是有事与门主商量。” “怎么?仙殿准备投降于我?” “仙殿想与陌影门谈个合作。” “合作?我想我之前说的很明确,我从不和别人分享战果,在我眼中只有输与赢,再无其他。”女人慢条斯理的整了整火红色罗裙的下摆,双眸淡泊如水望向仟郁。 “那如果我用一个秘密和你换呢?” “哦?” “轩辕血脉。” 轩辕血脉四字一出,整座大殿仿佛冰冻一般寒冷,陌枂从座上站起,直逼仟郁面门,掐住他的喉咙,抵在墙上。 “你在威胁我?” “陌门主可记得那日你我对弈,你曾说胜负只在一念之间,而我也恰好信奉这一点。” “仙殿少主,果然不是传说中空有其表的废材。” “只看,他是不是你唯一的弱点。” “你打算怎样合作?” 陌枂的目光顺着窗缝中斜照进的日光看向那个负手而立的背影。 “仙殿,陌影门,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好。” …… 仙殿与陌影门达成协议,互不侵犯,那日后仙殿和陌影门的关系逐渐趋于平和,再无战乱,而仙殿少主对轩辕血脉之事也闭口不谈。那一日陌月亲自派人将仟郁送回仙殿,却在路上遇见了一个小丫头出走,小丫头还未长大,却是个美人胚子,大眼睛从众人中扫过,便一把抱住司马宇宸的大腿,哭的伤心欲绝,无论如何不要回到仙殿,无可奈何最后被司马宇宸哭笑不得的带回了陌影门。 “门主,那仙殿的小姑娘要作何安排啊。” 陌枂转身看像黏在司马宇宸腿上的小姑娘,有些莫名的喜感。可小姑娘好像看到了香饽饽一般飞快的撒开司马宇宸跑到陌枂身边,再次使出绝技,黏在陌枂腿上。 “姐姐长的真好看,十三要姐姐作十三的师父,教十三变得和姐姐一样漂亮。”小姑娘终于开口说话了,娃娃音也一阵的可爱。 “你叫十三?”陌枂摸摸小丫头的头,温柔的笑了,可站在她身边的轩辕统领确是全程黑脸。 “姐姐,我叫苒十三,你看我找到你多不容易,你收我做徒弟吧,我可乖了,我可以给师父做早饭,做午饭,做晚饭。”小姑娘鬼机灵的大眼睛发现有成功的趋势,开始疯狂发射爱心。 “那……”陌月看看身边黑脸的醋坛子,无奈笑笑,真是,连小孩子的醋都吃。 “姐姐,我晚上一个人睡觉害怕,我想跟你一块睡,好不好?”话还没说完,已经被陌轩辕提起衣领丢向司马宇宸。 “司马护法,你的年龄最为年长,对于看护孩子更有经验,你来吧。” 说罢,硬拉着陌月走进了寝殿,独留一众人等想入非非,司马宇宸欲哭无泪,自己虽然魔龄三百二十九岁,但是在魔族可还年轻呢,怎么就该看孩子了。思及至此,徒留悔恨,怎么就把一个小魔王给带回来了呢,大魔王有人管得住,这小魔王可怎么办。 却不知,当年不信命,命定早有缘。 第9章 孽缘 “司马护法,昨夜休息的可好?” 陌枂一大早上起来便看见自家护法浓重的黑眼圈,忍不住打趣起司马宇宸。昨夜焚剑锋的事传遍了整个陌影门,小姑娘不想自己睡,便一直缠着司马宇宸陪她睡,可司马宇宸以理法不和的缘由拒绝了,小姑娘哭得那个惨啊,整个陌影门都能听到,无奈,司马宇宸为了完成门主的命令,在小姑娘床边坐了一夜,现在陌影门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司马府上有个叫苒十三的小魔王,是女魔王的徒弟,谁都管不了。 “叔叔,我想去山下的街上去玩。”小姑娘扯了扯司马宇宸的衣袖,一双大眼睛望穿秋水澄澈的望向司马宇宸。 “叔叔?” 司马宇宸缓缓蹲下,掐住她白里微微透红的脸,看着她呲牙咧嘴的喊痛,突然觉得生活里多一个活生生的小东西也挺可爱的。 “叫哥哥。” “不要,哇,师父姐姐快来救我,司马叔叔欺负我。” 眼前的小姑娘突然一咧嘴哭成了烂桃子眼,无论司马宇宸说给什么都不好用,抱着,背着,哄着,都没用。司马宇宸怕影响统领和门主的休息,急忙连哄带骗的抱走了小姑娘,刚回到司马府,小姑娘就被眼前的孔明锁,榫卯结构的蝴蝶吸引了眼球,看着眼前的小姑娘终于不哭了,司马宇宸急忙吩咐身边的侍女去给小魔王煮面条,生怕饿着。 “司马叔叔,我好喜欢你这里啊,我想跟你住在一起,好不好?”小姑娘三步并两步跑到司马宇宸面前,扯着他的袖子,泪水还挂在睫毛上,玩的像个脏兮兮的小乞丐。 “这......”司马宇宸刚有半分迟疑,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小嘴一歪,豆大的泪珠一颗一颗掉下来。急忙拿起一旁的手帕笨手笨脚的擦起来。 “我答应,我答应你。” 却看眼前的小姑娘一秒收住泪水,凑过来,在司马宇宸脸上吧唧一大口,又转身扑蝴蝶去了。司马宇宸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人占了便宜。 “来人,给门主的徒弟收拾出一间屋子,她暂且住在我们司马府上,给她安排的屋子和我的屋子近一点,省的她走丢了,又要哭闹。” “是,护法。” 司马宇宸转身走进内室,研究起了自己新做成的机械手臂。却被人扰乱了兴致,来人带着门主调令。 “护法,门主令,南方大陆发生兽潮,已经严重危害到了轩辕大陆的安全,中州大陆各个小门派几乎已经无力抵抗,门主令您和流殇护法带陌影卫前去拦截兽潮,避免危及陌影门安全。” “可有说是因为什么发生兽潮?” “听闻,九翅翼龙觉醒,将重现于南方大陆,此次兽潮是因为接受命令为兽王攻城掠地,以表敬奉,所以发动了几乎南陆尽数魔兽。” 司马宇宸放下手中正在摆弄的东西,极速掠向主峰镞月峰东芜殿。 九翅翼龙,乃上古神兽,曾经守护轩辕大陆长达数万年,后因轩辕皇族被屠戮殆尽而元气大伤陷入五脉山休眠,这次突然觉醒,莫不是寻得了轩辕后人,或是接了轩辕皇族召令。 祸事又起,变故频发。 第10章 受伤 “这次兽潮来的既荒唐又有规模,难道轩辕大陆真的存在九翅翼龙?” “九翅翼龙是上古神兽,此番来袭怕是不好对付,他会不会针对陌影门而来?” “不好说,当年陌影门屠了轩辕族,难保神兽会不会卷土重来。” 大殿上赤色身影焦急的踱步,一席青衣飘飘而来。 “门主,司马护法来了。” “宇宸,你觉得我们应当如何,眼下山下的一些小门派纷纷请求陌影门庇护,我们是否参战?” 陌枂三步并两步来到司马宇宸面前,面色早已万分凝重。 “我不得已派你出战,你知道,轩辕他……” “门主别担心,我明白你的意思。” 西方大陆 仓颉山 野兽的嘶吼,魔兽的低吟,充斥整个仓颉山,司马宇宸刚到时着实有些吃惊,大大小小的山头,满满的不同种类的魔兽,剑虎,貔桉鹭,凤华蟒,圣兽魔兽层出不穷。他记得陌月对他说的那句话“擒贼先擒王。”急匆匆的向山头那一边的神巢飞去,还没到近旁就被强他十倍的威压震慑,嘴角出血。急匆匆给陌影门发出信号,此次兽潮不容小觑,山洞旁边明显还是重伤的气息,却强悍的不像话。 忍着神识威压强行靠近山洞,将手里的弑魔刃猛地掷出,山洞口的结界并没有阻拦,而是像弹簧一般反射回来,直直刺向司马宇宸的胸腔,司马宇宸试图抵挡,却无力抵抗,那把匕首直直的插进他的右肩膀,一口血喷出,失去了意识。再睁开眼时却看见眼前赤色与墨色身影抵挡在他的正前方,那对背影像地狱的修罗又像神祗的谪仙,墨色身影微微揽住身边的女人,怕她收到半分伤害,风景如画,相视半晌,一眼万年。 他们挡住了神兽的威压,甚至在一点点削弱,渐渐逼近了洞口,九翅翼龙被提前唤醒,暴虐异常,焚天火打在轩辕和陌月枂的结界上,世界都变成了火红色,陌月左手食指上的戒指突然发出异常的光芒吸收了周边的火焰。 “轩辕,我自己便可以,你去看看宇宸吧。” “我陪你。” “你这是不听我的话了小侍卫。” “好。” 轩辕撤走功力,凭空踏向司马宇宸,想检查他的伤口。 “无妨,不是什么大伤。” 司马宇宸脸色苍白,捂住流血的伤口,强撑着自己站起来。 “你不必管我,快去帮门主。” “好,那你自己小心。” 此时陌枂已经渐渐走进了山洞深处,庞大的翼龙身躯伏趴在那,低低的嘶吼警告。“别怕,我只是想和你谈一谈。” 女人慢慢靠近九翅翼龙,放出一滴血,血液在空气中嘭的蒸发了,九翅翼龙像遇到了亘古的诅咒一般温顺下来。 她轻轻摸摸它的头。 “你知道我有多恨我的血脉吗?它本应带给我一切,最后却是我用生命和魔王交易换来的能力。” “我不服,可我也不配,今天来,我是来杀你的,杀掉我的过往,杀掉所有能证实我身份的东西,既然换了命,我本不该被这样羁绊,所以请你安静的走,也别回头。” 命运真是有趣,可我偏偏不信命运。 第11章 等我 “我可以走,但你必须保护我的孩子。” 九翅翼龙缓缓的口吐人言,在它挡着的地方有一颗即将孵化的蛋。 “你休想。” 陌枂一把攻向那颗蛋,她知道现在是九翅翼龙最虚弱的时候,却不料九翅翼龙还可以反抗,巨大的尾巴横扫过来,洞口几近坍塌,猛地将陌月摔在山洞的岩壁上。 “陌枂。” 轩辕赶到时,陌月已经全身是血,浴血的九翅翼龙也接近死亡,他们互相消耗,却无法战胜。直到轩辕将弑魔刃狠狠地推入九翅翼龙的心脏,像断了最后一分生机,它缓缓趴下,凋零成了金色的火焰。一道火焰飞进陌轩辕眉心,他脸上的金色封印闪了闪,隐进他的侧脸,陌轩辕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却满是金色的光花,衬在本是墨色的如深潭般的眼睛里,九重星河尽在眼底,世间光景不过如此,周身的已经是不同的境界,抱起重伤的陌月枂,飞掠回东芜殿,把司马宇宸安置在焚剑峰,背后展开火翼,九翅翼龙的传承已经和陌轩辕充分融合,正在鹭辰峰悠闲喝茶的杏仙被眼前长着翅膀的怪物一惊,转眼已经到了东芜殿。 “你怎么?解开封印了?” 杏仙的手不着痕迹的从陌轩辕脉络上拿开,带着质问看向他。 “我杀了九翅翼龙。门主受了重伤。” 陌轩辕许是因为封印解开,性格变得愈发淡漠凉薄,周身围绕着冷酷的气息,却只有望向陌枂的那一刻威压收起了不少,眼底的星光里带着温柔和宠溺。 “好。” 杏仙没有多说,感觉到了陌枂生机的流逝,急忙为她把脉。 “外伤并不严重,奈何内伤伤了心脉,像是被人硬生生夺去了神识。” 杏仙站起身,面色凝重,随手将药箱关好,在一旁的纸上写下几行字。 “这些药材陌影门没有,如果她想活命,这些就必须找到。” “期限?” “我可以用玄冰护住她的心脉,她的功力深厚,若硬挺最多三月,三月之期一过,她必然失去生机。” “我知道了,我回来之前她不能死。” “好。” “流殇,门主闭关,从此峰主议事改到鹭辰峰九州殿,暂时由你和司马护法负责。” 陌轩辕换了一身墨袍,带上曾经遮挡龙纹的面具,此番一去,归来时怕是沧海桑田,但若是她想要的,我便是杀尽九重天也会为她夺来。 “将门主抬往后山冰洞,三月内,不许任何人进出。” 他用结界封住了洞口,却在封洞时强行分离出一魄投进她的神识,看着她的梦境,是她曾经的苦难,她被鞭打,她被轻薄,她被贩卖,她曾经的悲哀种种,尽数出现在眼前,她被困在里头,出不来,那里她还是小女孩的样子,她哭喊,流泪,让他心都碎了,却救不得她。眼睛被怒火烧的一阵通红,却无奈。 执子之手,咫尺天涯。你若说你需要我,我便一直在。 第12章 归人 浔南岛 不足一月,那张单子上的药材他已经尽数取得,却唯独剩最后一份,藏在了仙岛之上,这一月以来,他为了得到这些药材,只身一人灭了大大小小七个宗族,名声大噪,已然天下无敌,他的身份也很快被知晓,天下人皆尊称为上门统领。然而仅仅一月有余,他便发现,即使有千年万年玄冰,也封不住她生机的流逝。 是夜, 登浔南岛。 “你夜闯我仙岛,乃是大罪,你可知罪?” “何罪之有?我只是拿样东西。” “你要什么?” “蛇灵果。” “口出狂言,蛇灵果乃是我仙岛的镇岛之宝。” “那我便覆了这浔南岛。” “狂妄。那你便闯过这浔南岛,若你成功,这蛇灵果尽可带走。” 墨色身影飞掠到山顶,天雷数万,直直劈入山涧,男人只身一人走入蛇洞,三个时辰后,男人浴血而出,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及其骇人,鲜血溢出嘴角,滴落在黑色的土地,手里紧紧拿着那颗晶莹剔透的蛇灵果,捂住被蛇牙穿透的肩膀,毒性发作,黑色的蛇毒已经蔓延到心脏附近,却被一股金色的星辰力量抵挡。紫色的闪电从云层间翻涌而来,直直像男人劈来,男人运功抵挡,脸色苍白虚弱。 鹭辰峰 杏玄殿 “轩辕大统领,你以为自己有九条命吗?” 陌轩辕一言不发的坐在杏玄殿的椅子上,脸色苍白,强忍着背上紫色闪电环绕的巨大伤口。 “无妨。她怎样?” 男人镇定的仿佛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但其实伤口已经渐渐麻木了。陌轩辕像个血人一样踏入杏玄殿的时候,杏仙觉得这差不多就是个死人了,清除了他从肩膀上深入的毒液,男人终于开始有了一丝血色。 “她已经服了药,三天内会醒来的。倒是你,这伤好之前不可以再运功了,紫色的天雷,你莫不是杀了蛇母?引起了天地规则。” “是。” 那伤口在他裸露的背上蜿蜒成一道闪电,隐隐带着紫色的电光,杏仙手起手落为他敷好了药,听见了他强人疼痛的嘶嘶声。 “你可别死了败坏我的名声。” “死了,你也就管不了我了。” “你……” 杏仙拿起布狠狠地在陌轩辕的伤口上摁了一下,看着陌轩辕吃瘪的表情。 “好了,把衣服穿上。”说罢,便坐到一旁喝茶。 “这三月中有什么变故吗?” “陌影门峰主都各司其职并没有大事发生,就等着门主醒来了。” “多谢。” “为了她这么拼命,值得吗?” “值得。” 男人穿好衣服,窗边的杏仙却有一瞬的呆滞,这句值得,三千年前自己也曾听过。可惜辗转,碾碎了尘烟。看着陌轩辕提剑离去,不知是他们年少,还是自己已然望断红尘。 风流成性,邪魅荒诞,巫山云雨,月下花前那都不是自己,是有多少年叫做杏仙,却不记得自己是被北方大陆驱逐的临川仙。 我的名字,叫柳临川。两百年前陌枂救下我时,我也曾问过她。 救一个这样的我值得吗? 她说,值得。 第13章 临川 那年我医术尚未精通却狂妄自大去给别人看病,身为鬼谷的一百三十五代嫡传,起初效果不错,所有人的病都好转了,东陆的人很感激我,因此尊称我为临川仙,取忘川前与阎王抢人的仙人之意,那时我风头一时无人能敌。 然而不久,各大门派便开始争夺我,那一年我早已同鬼谷中的小师妹定下终身,却不料因为我行事乖张,早已得罪了一众人等,鬼谷实力强横却多半都是修习医术,被尽数屠戮,我带着她跑进山林,却独独没能躲过那柄暗箭,看着她在我面前缓缓倒下,那种无力感却像是冰雪般冻住了我的血液。 我救了天下,却救不了她,她还是因为剪头的毒性发作,走了,那段时间我几近入魔,我从北陆逃离,一路逃向中陆,被追杀,被陷害,直到那个黑衣女子,面色清秀杀尽追兵,嗜血又果断。 “你是临川仙。”她缓缓走近我,眼里却是救赎也是审视,“跟我走,我帮你报仇。” “你要我效忠?” “是,她怎么能白死?” “从此便做我这鹭辰峰的峰主。杏花微雨,红衣陌上,不露锋芒,才能为她报仇。” 她眼里有光,也有月,也有雪,也有殇。 “救我,值得么?” “值得。” 我还想追问,却无奈她已经离开了,像是一种久病成魔,她的那句值得在我心里生了根,日日疯长。究竟要如何信任一个人才能说出这句话。而他陌轩辕也是这样轻易地就吐出了一句可以以命相抵的誓言。 那年, 师妹与我相识是缘,初次入谷,她还是个藏在药田里只会傻笑嬉闹的孩子,我也只是个懂些草药知识的毛头小子。 整个谷里最小的最调皮的孩子莫过于我们,我们结伴玩了十年之久,爱上一个人除了一见钟情还有一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日久生情,从一起捉弄师兄师姐到一起舞剑读书,我们怕是离不开对方的。 “师妹,嫁给我,值得吗?” “值得。” 十年在人世已经很长很长了,可我愿意陪她走过更长更长的一辈子。而我却亲自葬送了她,自那之后我更了姓名苦修医术,我救的了苍生,独独没救下她。 柳临川定定的看着窗外的杏林,闭上眼睛,一颗泪水滚落,直直的砸进他手中早已冰冷的茶水。茶杯应声落地,碎片落了满地。 镞月峰 东芜殿 大殿里,陌轩辕坐在陌枂床边,手抚上她苍白的脸,虚弱苍白,没有生气。才一个月,她就如此瘦弱了,他悄悄的闪进陌枂的神识,想看看她的梦境。而那梦里,出现的却都是自己。都是自己从未见过的场景,她说若醒了便想同他一同赏月,一同游历天下,一同踏尽千山万水,独揽星辰九天。 陌枂缓缓睁开眼睛,昔日的凌厉早已尽数退去,如黑夜般深邃的眼睛第一次露出了倦意。看着床边熟睡的男人,手指轻轻抚上他微蹙的眉尖,凭借着浅浅的月光看了看他的眉眼,却不知为何独独少了那诡异的金色龙纹,陌轩辕睁开眼,看着眼前的女人。 她醒了,就好,一把揽入怀里,或者不是揽入怀里,是融进骨血。 第14章 我需要 “轩辕,你……” 一眼看进他的眼睛里,那双眼睛闪着金色的星芒,还有自己的倒影,他喜欢她,她知道。 “为什么明明你就在我眼前,我还是觉得随时都会失去你。” 轩辕放开她的肩膀,与陌对视。看着她对自己充满保护欲的感情,陌轩辕有些负气。 “不会了,我知道你很在乎我。”陌枂环住他的腰,“我只是没想过会输。” “还不到三个时辰你就醒了,再休息一下吧。” “不,陌影门需要我,我还要为之而战。” “枂儿,听话好么?” “不,你快扶我起来。” 女人正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却被男人一把摁倒在了床上,薄唇被不由分说的强横的堵住,带着小心翼翼和惩罚的意味,双手被男人摁住,动弹不得。她看见男人眼里的星辰像漩涡一样流转最后展开盛大的星河。这场博弈早不知谁先沉沦了,输给了喜欢,丢兵弃甲,缴械投敌。 “可我也需要你,你可感觉到吗?” 陌轩辕松开陌枂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嘴角旁的一抹浅笑不知道能祸害多少家清白姑娘,可现在却独独给了这叱咤世间的女魔王。 “小侍卫,你是不是……” 直到被男人乖乖的抱回床上,听话的躺下,陌枂才清楚的反应过来,撩了这么多年的小侍卫长大了反攻了。刚才嘴上莫名其妙又让人超级喜欢的触觉还不错,上次醉酒没什么感觉,下一次…… 把握机会,做回自己。 翻身从后面抱住躺在自己身侧的男人的腰,听着他稍显急促的呼吸,女人闭上眼,却独独错过了那一如三年前浅的涩的甜的笑容,还有仿佛捧着稀世珍宝一般的眼神。 焚剑锋 紫竹林 “十三你听话,你都十五岁了,是不能和司马哥哥一起睡的。” 司马宇宸看着眼前的哭的稀里哗啦的小姑娘,狠下心来告诉她,小姑娘抱在石凳子上死活不肯去睡觉,除非司马宇宸答应陪她睡,她说一个人害怕,好像这个地方失去谁都不能失去司马宇宸,司马宇宸扶额,眼前的小祖宗自从知道自己的房间在哪之后,三更半夜爬上自己的床,拱进自己的怀里,每天司马宇宸一睁眼就看到怀里毛茸茸的小脑袋睡得正香,司马宇宸也怀疑过,这个小孩是不是天生比别人傻一点,人家都嫁人生子,她却不知懂男女有别,男女授受不亲。每天早上他都会把她提溜回自己的卧房,然后警告她,可是日复一日她却变本加厉。要他喂饭,要他洗衣,要他种花,居然现在还有了陪睡。想起自己人皆闻风丧胆的陌影门首席护法,现在却沦落到养孩子的地步,真是天下太平啊。 “你再不答应我,我就,去跟师父告状。” “你真是越来越会威胁我了。” “快答应吧,我一个人睡觉真的超级害怕,” “男女有别,你得懂事。” “我不要,我还小。” 女孩在紫竹林的花圃里像揪萝卜一般拔出好多名贵的中草药,看的司马宇宸一阵肉痛。 “住手,小祖宗啊,我答应了,我答应。” 我天生克你,是缘分。 第15章 缱绻 “门主现下身体已经恢复了,可以开始运功调息了。” 杏仙为陌枂把脉已有半月有余,他日日前来,看着陌枂逐渐好转,心里也会少些担心。看着同样酷爱墨色的陌轩辕与陌枂心里却有一种搭配之感,先前看不惯陌轩辕不过是因为他功力尚浅,无力保护陌月却被委以重任,成了陌影门的暗卫之首,而现在,三米之内的冰冷和远古龙族的威压,他才明白,这龙纹封印的真正意义。 “杏峰主,最近门中诸多事物由你决断,我倒觉得不错,正巧此番历劫诸多艰险,想出去散散心,最近一段时间便由你做这代门主吧。” 陌枂从床上坐起,却突然头发晕眼前一黑正要倒下,杏仙身侧的男人就闪身到了床侧把她揽在怀里。 “我没事,只是有些头晕。杏仙,答应吧,好不好?” “好,我答应你。” 待杏仙走后,女人试图凝聚自己的功力,却最终只到了原先的三成,她苦笑着。 “轩辕,这次重伤之后,我的功力怕是很难再恢复到以前了吧。” 陌轩辕低下头下巴抵在陌枂的额头上,眼里有宠溺也有温存。 “会的,在那之前有我,没有任何人能伤害你。” “我昏迷的时候你害怕了么?” “怕,怕你醒不过来。怕我回来晚了。怕你受不住那严寒。” 他轻轻抱住她,看着窗外太阳缓缓落下,感觉着微凉的风拂过脸颊。 “杏峰主说,我若是晚了,你便再也醒不过来了。我当时只想着,哪怕你忘了我都好,就是别睡着。” “为什么?” 陌枂握住他有些微凉的指尖,抬起头,鼻尖擦过他的唇角。 “你忘了我,我可以用十年十五年二十年一辈子来陪你想起我,但若果你就那么睡着了,我这一辈子又怎样消磨……” 话音未落,已不必说,可看见那漫天的星河了?可听到少年的真心了?还惧怕远方么? 不了,不了。 陌枂强行与他对视,依旧是那般的腼腆,魔族向来直截了当,而非人族那般含蓄缠绵,然后她没有半分犹豫的吻上了朝思暮想的男人,是蚀骨的思念,看到他眼底的星辰,眼底的笑意,她笑了,真好,一生一世一双人,也够了。 良人一笑误终生,眸底望穿皆是情。看尽门前花中月,难忘庭前画中星。 手上不甘心的扒开他的前襟,看着他的纵容缱绻,听着他的心跳如鼓,终是恢复了女魔王的气势,把他压倒在床上。细细密密,恍恍然然。 我只知醉里偷香却不想醒时更甚。我只知三年五载却不料一世悲欢。 抵死缠绵。 直到两人折腾的都有些累了,陌枂靠在轩辕的怀里,枕着他的肩膀,左手与他十指相扣。 “东陆的杏花要开了,明日我便带你去。” “雍州城的百里杏林,我一直想去。” “我陪你。” 听闻当年魔帝为了云雁帝后的生日,亲手一棵一棵栽下的,提前一年便开始准备,在云雁帝后生日那天尽数开放,杏香百里,是为百里杏林,魔帝与云雁帝后的爱情受很多人追捧,人们都说世间很难有像魔帝一般的痴情人了。 第16章 误会 夜。 “谁?竟敢擅闯陌影门?” 陌轩辕拔出剑向殿外追去,他的功夫已经了的一把抓住正要翻墙而去的黑衣人,把他的面罩揭了下来 “你不认识我?” 眼前的男人让陌轩辕很是熟悉,却都记不起。 “不管你是谁,别让我再见到你。” 陌轩辕长剑一挥,削去了他半截功法。看着他面色痛苦,便转身负手离开。 “你就不想知道那些被拿走的回忆么?” “不想。” “呵,愚蠢,这一切都是骗局,只有你甘愿陷在这个局。” “你走吧。” “那妖女取了你的记忆,屠了我轩辕皇族全族,你却付给她真心,我轩辕皇族的血脉还真是情种啊,真是可笑至极。哈哈哈哈哈哈。” “轩辕皇族早已被屠尽了,与我何干?” “你是我轩辕皇族的长孙,轩辕崇凛。那年妖女屠尽我轩辕皇族,而你却被她带走,而今,我终于找到您了,殿下。” “你可有证据?” “这从头到尾都是妖女的骗局,你以为她爱你吗?那她为什么不告诉你?为什么给你取名叫陌轩辕?她要她陌姓永生永世压着你轩辕姓氏,她以你为奴,以你为耻,她杀尽轩辕皇族独独留下你,又怎么会爱上你?” “我不信,你在骗我。” 陌轩辕眼中泛起嗜血的红色,金色的龙纹在全身若隐若现,暴怒下火翼在背后展开,一剑劈向眼前的男人,却发现他只是一缕魂魄。 那苍老的声音随风逝去。 “你若不信便找到那象白戒,可以看前世今生,而这象白戒就在你最爱的女人手里。造孽啊。” 镞月峰 东芜殿 “轩辕,在想什么?” 清晨微冷,山间更是蒙蒙的薄雾,陌枂一席晨衣拉住站在门口的陌轩辕的手,感受到他手中彻骨的寒意,急忙双手握住,想给他一点温暖。 “没事。” 已经没了知觉的手缓缓握住陌月的手,心里却变了想法,不知是喜是忧。轩辕二字,在他耳边回荡,无论如何都无法摆脱。 “我们今天便启程去雍州吧,好不好?” “只要你愿意,什么时候都好。” 他下意识希望自己和她都不要和那件事有半分关联,却无奈,将信将疑。若是那灭族之恨,他又如何爱她,爱他的灭族仇人。 看着背上幸福微笑的女人,他的心还是动摇了,一定不是她,一定不是他。他们到雍州时正好到了傍晚,街上喧嚣又美好,仿佛回到了尘世的生活。她拽着他,从九州阁逛到星泽,像个未涉世的小女孩,最后终于坐在一块巨大的岩石上,她牵着他,看着他,对他笑。 “小侍卫,你的眼睛真好看。我从前觉得这九重星河便是世间最美的了,而现在它们却不及你半分。” 看着他浅浅的腼腆的笑,摸摸他的头顶,缓缓靠近,额头相抵。 雍州晚集华灯初上,却不及你眼中斗转星移。 第17章 山水不相逢 清晨, “轩辕?” 陌枂拉着他的手,却感受不到他的半分生气,他就那么静静的看着她,没有什么言语。 那眼神已然与十年前的男孩如出一辙,而不同的却是再也没有那一分的迷茫,取而代之的是十分的杀意,可陌月却没有在意,她只觉得眼前的人有些不同,可却始终没有注意那双眼睛。 “这个时间杏花应当快开了,我们快去吧。” 她牵着他的手,向沧海峰飞掠。这般着急,只为在第一朵杏花盛开之前对他表明心意。小侍卫爱了自己这么久,不能让他太着急。 “轩辕,你看第一朵杏花开了,你能不能摘下来送给我。” “枂儿,你有没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你先去给我摘花嘛,好不好?” 墨色身影飞掠到对面对面的山峰上采回了娇弱的杏花,别在她的耳边。 “轩辕,我……” 她正要说出口,却被男人下一秒的动作定格。 那柄弑魔刃径直的穿过自己的心脏,血色泛滥,几百年了只穿一次白衣为他,而他却…… “我……喜欢你啊。” 女人说出剩下的几个字,却最后瘫倒在地,她不能相信眼前的男人是那个把她捧在手心宠溺的男人,他眼里的星河没了,只剩下嗜血的杀意。 那柄弑魔刃像贯穿她整个人的尖刺,血液变冷了,心也碎了。 她的手想要抚上他近在眼前的脸庞,却被他避开。“你这双眼睛,我这一世都不会忘,我早该知晓有一天你会杀了我。” “你屠我轩辕全族,我怎么可能放过你。” 男人眼色微冷,话里透着一抹寒气,一把将弑魔刃拔出,鲜血溅了满地,染红了漫山的杏花。 “不是我,你为什么不信我?” 陌枂眼里满是绝望,泪水陌枂眼里满是绝望,泪水溢出了眼眶,他怎么会不信自己,那段回忆千百年了她从未提起,可他却误会了自己,她以为相守便能换来结局,可这样的结局,又算什么。 从此,山水不重逢。 “这分明就是从头至尾的骗局,我为什么叫陌轩辕,我为什么不是贫苦的孩子,我为什么是轩辕皇族长孙?” 他看到她哭了,心却也空了,他爱她,也恨她,看着她在眼前逐渐虚弱,逐渐苍白,却没等到一句解释。 她面色从悲戚到了决绝,从不解到了淡漠疏离。他慌了,眼里又变回了那片星河,可它们不再璀璨,徒留伤感。 “你终究不信我。” “你终究不信我。” “眼见为实,我如何相信你?你给我一句解释,就一句,只要你说,我就相信你。” “若有来世,我们不要再相见了。” 女人用最后的力气,掠向了杏花林正中的深渊。星河中一颗红色的魔星陨落,整个大陆尽皆震惊,女魔王陌枂陨落,一颗紫色的光球却悠悠从深渊飘出没进了轩辕的神识,那是一场梦,一场长达几百年的梦。 仙殿 云奕榭 仟郁蓦地从突破中惊醒,只因根基未稳嘴角溢血,那个女人陨落了,不可能,绝不可能,去救她,她是个女孩子,怎么能忍受被弑魔刃穿心之痛呢。 他探查到她的脉络还有一丝清明,便飞掠向了雍州城,百里杏林。 “殿主,少主强行出关了。” “情劫啊,随他去吧。” 胡子苍白的老者看着那如流星般疾驰的身影,摇了摇头。 陌影门 鹭辰峰 “门主出事了,门主没了。” 陌影门的报丧钟敲响第九十九下,是只有门主才有资格敲响的钟声。杏仙眼中的红血丝暴起,茶水被掀翻在地。 “整合陌影门暗卫,前往雍州城,去请两位护法。”温文尔雅的他第一次有了屠尽天下的想法,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我见不到门主,我便屠了这人间为门主陪葬。” 司马宇宸,流殇骑上云龙赶往雍州城。 人间 “陌枂那个大魔头死了,终于不用被一个女人统领了。” “陌枂也没做过什么坏事啊。” “她想要女尊男卑,我就是看不过,死的好啊。”“陌影门暗卫来了,别说了,快走。” “这是,又变天了。” 第18章 晓梦未明 那个银紫色的光球缓缓的飘进陌轩辕的神识,惹得他一阵刺痛,这是一场长达几百年的骗局。 三百年前,轩辕皇族梦贵妃诞下公主轩辕枂,这本来是一件举国欢庆的好事,可公主却在巫医占卜后即刻被送往南陆陌系,从此不再是公主,而是陌家女儿。 只因巫医占卜后说, “此女以后,必弑我主,扰乱朝纲。” 梦贵妃心疼女儿,便做主把她送到了自己姐姐身边,而她的姐姐正是陌将军的夫人。 “姐姐,我求你,帮帮我。” “妹妹这是哪的话?” “妹妹这辈子从未为了什么事求过姐姐,但今日这一件还请姐姐一定答应。” “妹妹请说。” “本宫在行宫诞下一女,却因本宫并不受宠故而不能将她带回王宫,本宫不日就要回宫,还请姐姐……替我扶养公主,直至成亲。” “此事怕是并不如此简单吧。” 贵妃榻上的女子微微蹙眉,似乎并不想与王室有牵连。 “姐姐,此女,被巫医占卜为大凶之兆,可骨肉亲情,我怎能抛下她性命,怀胎十月,我实在不忍……” “放心,既是我梦家的女儿,我一定会好好对她。你放心去吧。” 女子揉揉眉心,没再多说什么,只是招招手,示意妹妹可以离开了。 “夫人,夫人,小公……不小小姐送过来了,您看这模样,多可爱啊。” “恩。” 女人放下纸扇轻轻摸摸女孩的脸。 “今晚月色正好,只盼她的未来如这月色般锦绣明亮,便叫陌枂吧。” 她轻轻把女孩抱进怀里,小女孩咧开嘴笑了,尚还年轻的女子的心都温柔了不少。 “从此她就是我们陌系的嫡小姐,我们陌系唯一的小姐。” “是。” “她的身世若是被透露半分,我定然要你们全族人的性命。可记住了?” “记住了。” 梦贵妃回宫途中听闻,若这次她肚子里出来梦贵妃回宫途中听闻,若这次她肚子里出来的是个男孩,便能一举登上皇后之位,自己的儿子便是此后轩辕大陆的王。 轩辕族巫医占卜说,此时若有男孩出生,未来轩辕族必将振兴。 “大王,若梦贵妃诞下男婴,我轩辕族必将长盛,从此成为天下霸主。” “好,好啊,快派人去探梦贵妃的胎。” 明黄色长袍的男人眼中满是对江山权利的向往,即刻派人前往行宫。 梦贵妃本已经做好被王上问罪的准备,却在归去路上一个小小的树林里遇到一个弃婴正在大哭。弃婴襁褓上印着两个字“崇凛”。 梦贵妃抱起男孩,将他带回宫去,自认为这是上天的恩赐,殊不知这是段孽缘的开始。 梦贵妃抱着男婴从行宫回宫,仪仗万盛,回宫第三天被册封为王后,一时荣宠万千,盛及天下,而那男孩便被册封为轩辕太子。 “恭喜大王,贺喜大王。恭喜王后娘娘,贺喜王后娘娘。我轩辕族振兴有望。” “爱妃,你可真是我的功臣啊。” “大王言重了。” 但随着男孩逐渐长大,他的脸上不知怎的却多了一条如魔族一般的金色龙纹,贯穿整脸直至胸口。“来人啊,太子殿下是魔族,快把他关起来,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他出来。” “是,大王。” “大王,他真的是您的亲生儿子啊,求您相信我。”“**,我怎么会生下魔族,这定然是你在行宫里做了什么祸乱宫闺之事。哼。” 轩辕皇帝断定他并非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时间王后被打入冷宫,而太子也被软禁虐待,日日鞭打,日日受尽折磨。 太子本就体弱,身上留下不少疤痕和内伤变得更加虚弱。那条金色的龙纹便更是丑陋无比,沦为世人的笑柄。 那一年,他十六岁父王派护法前去灭杀陌系满门,血流成河,无人生还,除了那个叫陌枂的陌系嫡小姐没有找到,其他人都死了。 第19章 南柯一梦 一百年后,东陆门派之首俨然成了陌影门,整个东陆也尽在陌影门之下,陌枂也已成了陌影门的门主。“门主,近些日子半兽族与轩辕皇族边界交战日益焦灼,不如我们趁此攻入皇城,为您报仇。” 流殇附身在陌月耳边轻声说道。 “不必,我一人足矣。” “上次派出打听的人都回来了,说是轩辕皇族王后殁了,太子若是没有强大的母家庇护,恐怕很难稳住着太子之位。” “王后死了?” “正是。“ 女人突然满眼通红,手掌的魔气像无法抑制一般疯狂的向外涌出。 “我的母亲一辈子都是个痴人,一辈子爱那个从未正眼看过她的男人,那男人想要的是天下,可我母亲想要的,从来只是他的一点点关心罢了。而他现在,却杀死了我的母亲。” “门主这是在说什么呢?“ “我幼时轩辕皇族屠戮了我们陌系,出逃后,“我幼时轩辕皇族屠戮了我们陌系,出逃后,陪我一同出逃的姑姑便将我母亲托付给她的神器交给我,而那神器正是能查遍前世今生记忆碎片的象白戒。我早已知晓我自己的身份,流殇,我从未告诉你,我曾经是轩辕皇族梦贵妃的女儿,也是轩辕王朝的的公主。我叫“轩辕枂“。 “那个太子呢?” “那轩辕族无论如何不会料到,他们悉心培养的太子却是魔族弃子,他便是我母亲回宫时在树林里捡到的孩子。” “原来如此。” “罢了。杀了他便是。” 墨色长裙随风散开,变成一朵巨大的黑色玫瑰,她坐在大殿上,还是未认识他前那般杀伐果断,还是那个叱咤两界的女魔王。 半月之后她一袭红衣攻入轩辕皇城,却唯独在扣押他的宫殿外停了手,那时那座宫殿早已无人看守,她缓步走进去,看见了那个被四条巨大狰狞的龙头铁链拴在正中间的男孩,衣衫褴褛,伤痕累累,头微微垂着似乎早已没有气息,陌枂手臂一挥却触到了禁忌的封印。 “门主,不如算了,他都快死了,救下也没有什么用的。” “他是魔族,若我猜的没错他应该是北氏家族,他脸上有封印。” 陌枂腾空飞起,手中的红色火焰笼罩在四个龙头之上,趁铁链松动,救下了封印正中的男孩,在检查他还活着之后,就交给了暗卫带回陌影门。而她自己走入王宫正殿。 “轩辕王上,三百年了,您一直追查陌系余孽的下落,今日,我陌系余孽亲自来觐见您了,在您命丧于此之前,还有什么要交代?” “狂妄,我轩辕帝天苦修数载,岂是你这种半人半魔能够打败的,哼,不自量力。” 轩辕帝天猛的一甩衣袖,一阵庞大的威压如飓风般席卷整个大殿,陌枂燃起火焰反噬,轩辕帝天被猛的掀翻在地。 “你杀我陌系全族时可有想过有一天陌系会像今天这般血洗你的皇城?” 她拿着剑直逼他的面门,刀光过,浮世休。“忘了告诉你,我曾是梦贵妃也就是被你害死的王后的女儿,我的名字叫轩辕枂,是曾经被预言覆了你轩辕王朝的女人。” 她掐住他的喉咙,减缓了他生命的流逝。 “你这辈子亏欠我的母亲,我本不应该让你这样结束,可她一定不愿你死的痛苦,我便放过你。” 所谓痴守不过三年五载,所谓相爱大约生死与共。 第20章 入魔 那日陌轩辕随司马宇宸回了陌影门,他想起了一切,他改回了名字――北崇凛。 司马宇宸最终也没有告诉杏仙陌枂陨落的原因,他想,也许她会原谅他的。 他闭口不言,北崇凛也自那日起把自己封入了结界。柳临川在无论如何都无法问出那段经过后,吐血,砍尽了杏花林的杏树,愤然离开陌影门,云游四海,每二十年回一次陌影门。 流殇去了凡间,是一次秋猎她遇到了心仪的男子,是云清宗族的少主,他们定亲了,他抚琴,她舞剑,是孽也是缘。 十三回了一次仙殿,她的身份却是仙殿殿主的女儿,后来她又回来了,说是舍不得司马宇宸,他们好像最终相爱了,毕竟陪伴了一百年。 这四大主峰如今便只剩了两人,空空荡荡,颇有些荒荒凉凉。 长情。 北崇凛没有继位门主,他整整闭关了一百年,陌影门的人走走留留,也不像往日那般强盛,一百年来,世间早已忘了她,早已忘了她和他的相爱。 他在那个曾经保护她生机的玄冰洞一待就是一百年,那段回忆,他看了数不清多少遍,他后悔了,后悔的可以为了她屠尽天下,如果可以换回她,他可以付出生命。 想起仟域为了她跳下深潭,想起她的那句“风雨不相认,山水不相逢。”他的嘴角突然溢出鲜血,那条金色的龙纹从眼角开始蔓延,从全身上下的血管蔓延,每及一寸便是剜心之痛。 他眼里的星河逐渐变的空洞破碎,变得虚无缥缈,直到变成一片墨蓝色的混沌,魔气纵横在山洞之中,一头墨发无端生出几丝蓝色。 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所有人以为他要出关的那一晚,碗口粗的银色闪电霹向后山的玄冰洞,结界破碎,而他已然入魔。 他遇到的人都被尽数杀了,直到司马宇宸赶到玄冰洞,看见他早已嗜血,脸庞溅落的鲜血,让他变得像个嗜血的怪物。 “北崇凛,你一定要战胜魔性,不要与他纠缠。” “……” 北崇凛举剑刺向司马宇宸,司马宇宸堪堪抵挡,最后却不敌,单膝跪倒在地。 “司马叔叔?你怎么在这呀?快陪我回去吧。不抱着你我睡不着呢。” “十三,别过来。” 女人清亮的声音吸引了北崇凛和司马宇宸的注意,当她看到北崇凛蓝眸蓝发时却默默退后一步。 “宇宸,他入魔了,我们救不了他。” “那有什么办法?” “杀了他。” “不可能,这陌影门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他的心魔不除,他会成魔的。” “自始至终他便只有一个心魔,便是陌枂。” “陌枂。”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出这个名字,却发现北崇凛的眸子清明了些许。 “门主,九重天有一种秘法,可以找回陨落后散入星辰的人的魂魄。你难道不想找回她?” 那身影缓缓转身,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又是那片闪耀的星河,脸上金色的龙纹已然隐入身体,他强行压制,却在下一秒晕倒在地。 “门主。” “门主。” 次日早。 他清醒了,最想知道的莫过于复活她的方式。 “去请司马护法和前门主徒弟前来议事。” 第21章 孽缘 一百年前。(陌枂陨落当日) 世间 “老爷,老爷,夫人生了,是个女孩,是我们九家的嫡小姐啊。” “好,好,好啊,我九家三个儿子,总算盼来了女儿。快随我去看看夫人。” “是。” “夫人,你可还好?” “一切都好。老爷,快给我们的小姐取个名字吧。那便叫画曦如何?取一个琴棋书画温柔娴雅之意。” “老爷说的都好。” “夫人,真是辛苦了。” 三年后, “曦儿,曦儿,快看爹爹。爹爹教你下棋如何?” “不……嘛……” “那曦儿想学什么呢?” “画画……” 六年后, “曦儿,你看哥哥下棋下的多好,你要好好学棋,听话。” 年轻的男人抱着怀里像布娃娃一般的女孩子,捏着她的小脸,看着她肉嘟嘟的小胳膊,宠溺的微笑。 “哥哥啊,只有你一个妹妹,最喜欢的也是你这个妹妹,所以哥哥不管如何都会一直保护你的。” “哥,我不想学棋,好难,我只喜欢书画音乐,吟诗饮茶。” “好啦,好啦,随你。” 四年后, 她出落成世间最美的女子,没用几年她被世间男子竟相追求,哥哥们都做了将军,她想出门三军跟随,他们都是对她极尽了宠爱。 “曦儿,哥哥告诉你,只有这世间最好的男儿才能配得上你,你可不要轻信那些风流浪子的鬼话。” “我知道啦。” 女孩乖巧的坐在哥哥们身边,看着他们陪自己长大,对自己的好自己都知道。 “曦儿,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学不会奕棋,这奕棋可是我们大陆每个人都会的。独独你啊,琴艺一绝,诗艺一绝,歌艺一绝,却是个棋痴。真是小时候太纵容你了。” “大哥,我自小就对棋没有兴趣嘛。” “好啦,大哥知道,大哥就是怕你吃了亏。” 男人看着眼前粉雕玉琢的小姑娘抓着自己的衣袖,再也说不起硬话,只能哄着宠着。 两年后, 她十六了,成了倾国倾城的秀丽。成了名动全城的第一美人。 仙殿 “郁儿,你守了她这十几年,也该肩负起这仙殿少主的责任。这次仙殿的新弟子招募便由你去完成吧,你可有异议?” “没有。我会去的,父亲。” “好。” 白衣男子握着剑拱手离开,而身后老者却目光逐渐深邃。 “凡修,此番我是不是错了。明知世间才是他最大的劫难,我却……” “师父自有打算。” 隍州城 庐阳大街 九家世族 “爹爹,女儿听闻今天有仙殿来我们隍州城挑选弟子,女儿也想去看看。” “怎么?想入仙殿?” “仙殿功法齐全,也不失为修仙的好去处。” “你别以为爹不知道你的脑子在想什么。莫不是惦记了仙殿那少主的美貌,想去看看。” “女儿瞒不过爹爹。” “想去,便去吧,早些回来,别让你母亲担心。” “是,谢过爹爹,我一定早回来。” 他看着她跑远的背影,满是欢喜与宠溺。 是你来了。 第22章 再遇 隍州城里,庐阳大街上人山人海,在靠近大街的西侧,有一个仙殿弟子招募的标牌。 “小姐,人好多呀,您可别被挤到。” 小涵拼命护住身旁的九画曦,免得她被挤到,这如花似玉的小姐若是被挤坏了,老爷和少爷们怕是要剥了自己的皮。 “没事没事,你待我换件衣服。” 九画曦窜进街上的成衣店,再出来时,已然劲装束发,一身红色,站在人群中却是更显眼了。随着人流与小涵会和,向庐阳大街另一头的仙殿招募靠近。突然,九翼龙马从天而降,马背上的男人,白衣飘飘,衣襟纷飞,迷了九画曦的眼,她逆光看着他从天而降,阳光有些刺眼,却掩不住他倾世温润如玉的容颜。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看着他从马背上跳下,她抓紧了小涵的手。 “小涵,这世间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男子啊。” “真的小姐,他真的好好看啊。不愧是九天第一的容颜。不过小姐也好看,你们要是站在一起就简直是郎才女貌,日月辉映。” 小涵声音带着颤抖,却掩不住心底的兴奋。她紧紧拉着小姐的手,盯着那个站在他们不远处笑得温柔的男人。看他眼里沧海之景,波澜壮阔。竹刹之意,谦谦坦然。 “小涵,我想去仙殿。” 女孩突然眼睛里闪出光辉,仿佛做了什么重要的决定一般。她眼里是志在必得的骄傲与坦然。 “小姐,这要跟老爷好好商讨之后再做定夺。” 小涵拉住她,拦住她急匆匆向前的步伐。却没等来她的只言片语。只因再抬头时,那个本来在不远处的男人已然在她家小姐面前。 “你叫什么名字?” 他看着她,有一丝期待,还有一丝缱绻。 九画曦也愣住了,那个宛如神袛的男人就这样降临在自己身前,好像日月相惜,光影相伴,似曾相识。 “我叫九画曦。” “这名字很美,你可会奕棋?” “不会。” 他的眸子暗了一分,不是她。他与仙殿弟子交代事物后,正想转身离去,却在茫茫人海中看见那正张望过来的红衣身影,像,真的太像她了。像她的眉眼,像她的秀丽,除了不同的杀伐果断,不同的冷血绝情,不同的眼睛。 这个姑娘眼里有光,像新生的上弦月,干净漂亮。而她的眼睛却是一轮圆月,看尽冷暖。尽管第一秒就已知道她不是她,男人还是没有丝毫迟疑的走向她,她很熟悉,哪怕有一点相同也好,一点点也好。他迫不及待的问她的名字,问她的棋艺。 那年的惊鸿一瞥,却只剩下她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棋艺,仅一场便掠夺了他的心。直到眼前的姑娘说“不会。” 他才彻底醒悟了,她不是她,她在他后山的冰壁。但他又不相信,这世间竟有如此相像之人,这不是巧合,必是因果。 “你可愿意随我去仙殿?” …… 第23章 海的尽头 看着男人的微笑和向她伸出的手,连心理抗争都没来急,她就把手放进了他掌心里,他的手很暖,一把把她拉上九翼龙马。 “我叫仟郁,是仙殿少主。” 他看着她晶晶亮的眼睛,而她却笑了,心里想着,我当然知道,这世间有几个女子不知道呢。在众人惊诧的目光里,他们腾空而起,留下小涵在地面急得跳脚。 “小姐,你不能这样丢下我,老爷还等咱们回去呢。你这样,老爷和少爷非打死我。” 小涵见自家小姐早就沉迷于美色了,那还有时间跟自己说话,便匆匆跑回九府,向老爷与少爷汇报。 “老爷不好啦,小姐被拐……拐走了。” “什么?小涵,你把话说清楚。” 堂上的男人拍案而起,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被拐跑了这还了得。拿着剑就要向外冲。 “老爷,您听我说,小姐被仙殿的人带走了。小姐都……” “别吞吞吐吐的。” “都没反抗。” “是那仙殿的少主?” “是。” “这……那我便去拜访一下仙殿殿主。” 仙殿 回滦山巅 “殿主,令公子掳走了我九家的女儿,这又怎么讲?” “怎么有这回事?我竟丝毫不知,待我查明,若是属实必向您赔罪。还请您见谅。” 老者望了望星辰,看到一颗流星划着浅绿色的光辉,靠近那颗红色的星星。不再多言。 隍州城 云起花落,知多少。 男人带着她坐在半空中,看着不远处火红色的朝霞。 “仟郁哥哥,今天的朝霞真美,我从来没在天空中看过朝霞。” “你喜欢就好。” 他看着她的侧脸,她的微笑,眼里却是那个人的影子,那个活在自己灵魂里的影子。她的一颦一笑都刻在了他的脑海里,浅笑止呼止吸。而眼前的人就是这么鲜活的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他摇摇头,笑了。 是你吧,陌门主。 “你还有想去的地方,告诉我。我都会带你去。” “我想去,海的尽头。” 九画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能如此信任一个刚刚认识不到三日的男人,他带着她看世间的美景,体会每一围城墙里不同的民情。吃馄饨,吃汤圆,吃粽子,吃烧烤,吃冰糖葫芦,吃糖酥。他都看着她,嘴角也是永远不会变化的清冷又温暖的浅笑。 “海的尽头?那我便带你去,等我们回来,再一起回仙殿,可好?” “好。可我出门这么久还未来得及和父亲联系。” “我已经给仙殿发去了消息,我们要在世间游历,陪你渡仙劫。” “仙劫?” “助你成仙。” “好。” 他转头看向远方逐渐消失的霞光,只要助你升仙,我就能知道你前世的记忆。我就能知道你是不是她,只要你是她,我便倾尽一世对你好,不管你要什么,只要我能,我都会给你。 她却笑了,笑得不染世俗,只用了三天她便明白了那个浅显易懂的真相,她喜欢他。 所以,陌枂,等我。 所以,仟郁,等我。 其实你不说不做,我也明白你全部的心意。 第24章 舍不得 陌影门 焚剑峰 “十三,今天不许溜出去玩,你乖乖在焚剑峰上练功。” “好吧,叔叔。” 她故意加重叔叔两个字,苒十三总是有千百种方法让他生气。 “叔叔,不如今天我们比一场,谁赢了就听谁的。” “你输定了,十三。” 司马宇宸笑了,把手中的折扇扔到一旁,随手拿起自己的剑。 “我可是得了师父真传。不要轻敌哦,司马叔叔。” 碧霄剑在她手里被用的炉火纯青,丝毫不逊色于当年的陌枂。她招式凌厉,速度也迅捷,逐渐逼近司马宇宸。 他却只是拿着剑笑着,看着她的剑法卓有成效,心里不禁自豪,出手一挡,雷霆万钧。 “乓。”的一声,短兵相接。他接下她一招一式,从未攻击,尽是防御。他可不舍得伤了对面的小姑娘,让着她,便好了。 “叔叔,你又让我。” “我不想和你比武了。” 她撅着嘴,不看他,作势要往山下走。 “我也不是尽让着你。” 他有些慌张的开口解释。 “你就是。” 她负气,拿起一旁的茶杯气呼呼的喝茶,心里却已经乐开了花,哈哈哈,司马宇宸这个大傻子。 “那我……我这不是……” “哼,什么都说不出来。我走啦。” ……他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 “舍不得。” 我怎么舍得让你输了。 浔南岛 “仟郁哥哥,书里说浔南岛是天边与海尽最美的小岛,今天看来却不是这样。” 九画曦站在被天雷劈过的,灰色的地带,杂草被烧成灰烬。她却无端感受到了熟悉的感觉,抬头看见日影旁男人扶着肩膀,一道巨大的银色天雷劈在他的身上,他浴血,却丝毫没有放弃,好像有什么信念在支持,那个男人很好看,眼里装了天地日月还有九重星河。 她再回眸时那道虚影没了,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出现过。 “仟郁哥哥,这里,有什么故事吗?” “是啊,我也想知道,是什么人拿走了这镇岛之宝蛇灵果。” “蛇灵果是什么?” “蛇灵果是整个大路上最好的疗伤药材,尤其是与龙族搏斗后受伤,用蛇灵果祛除龙牙毒是最管用的。” “代价呢?” “九十九劫天雷,依次落下,必然皮开肉绽。却不知道是怎样的人,灭了蛇母,移走了整棵果树。” 她和他静静站着,看着失去生机的一切不禁有些惋惜。 “这里以前是大陆最美的小岛,最美的云,最美的日光,可以看见,最闪耀的星河,最澄澈的海水。但现在却都消失了。让你失望了吧,曦儿。” “没关系,我们还可以去更美的地方。” 他望着她,她望着他。 “曦儿喜欢什么花呢?” “大概是,芍药。” “那我们去雍州如何?那里是大陆鲜花盛开最美的地方。” “我也曾有所耳闻,书上说,杏花和美,剜心池水,便是最美和最痛的两样东西。” “是啊。” 他悠悠看着远方,又想起那年陌影门鹭辰峰上的杏花林,杏花林中喝着烈酒的姑娘,想起她跳下那剜心池,想起她身上蚀骨的冷。 “曦儿,你今天先在这里休息,我有些事,明天便能从仙殿赶回来。” “好。我等你。” 看着他飞掠而去的背影,却不知男人眼里的苍凉出自何方,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眼里有一团迷雾,一团她从未接近又冷漠疏离的迷雾。她从不曾看穿他,就算是这些年一起游历山河江川,他也从未提起过过往的只言片语。 第25章 三百年 春意正好,转眼又过了那么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个春夏秋冬,百年为期,又快要一百年过去了,他们游历了大好山川,他从未与她提起过陌影门,也没提起过那个闭关已然一百年的男人,只是在只言片语里听闻他入了魔,听说他用三千年为期去换回陌枂的魂魄。 他们到了雍州城,看了芍药园,看了桃花坊,饮了梅花酒,却独独没看到杏花林,剜心池水还在,杏花林却被夷为平地。 “这世间美景为什么却都消失了呢?” 她看着他,她知道只有他能告诉自己这一切的原因,只有他能告诉自己自己的剜心之痛从何而来,可他却只是微微叹息便望向远方,那是个,太长太长的故事。 “你可知大陆上最好的医师是魔族陌影门的四大峰主之一杏仙。” “听说这个人骄奢淫靡,放荡不羁,风流成性,可他却能从鬼门关救人。” “是啊,我曾在陌影门见过他,他脾气古怪,医术高超,却甘愿屈居峰主之位,做门主的医师,他并非放荡风流而是重情重义,我很欣赏他,那年陌影门门主陨落,他抽干了剜心池水,斩尽了世上杏花林。所以,便是如此……” 他的话音轻了,好像又想起什么,不愿多说了。 “仟郁哥哥,我隐约觉得自己到了飞仙的契机,这剜心池水虽痛,却能刺激经脉中的力量。” “你想要的都告诉我,我都会为你找来。” “我想跳下这剜心池飞仙。” “不可,它会分裂你的魂魄,你必死无疑。我不同意,这太危险了。” 仟郁死死地拽住九画曦的手,他已经看她跳下了一次,看她魂飞魄散了一次,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许。 “为什么?成仙怎可不磨砺自己,便是极寒疾苦我也忍得过。” “我说不可,便不可,跟我回去。”“那好,我等你有一天,把这一切告诉我。” 她先仟郁离开,衣带纷飞,快然离去,你不说,我便不问。 仙殿 云奕榭 眼下最重要的,莫过于九画曦飞仙,他几乎找来了天地灵药,甚至找来了傀儡,将她修炼的劫难一一扛过,让雷劫尽数消散,硬生生把凡人升仙五百年的劫难化为一百年。 那日他们结束游历,回到仙殿,拜见殿主,而后,九画曦便闭关了,不长不短一百年,神识出走,回到凡间做好事,受苦难,悟苍生。 “仟郁哥哥,若今天我飞仙成功,便能一直陪着你了。” “好。我为你护法。” 他心里又想起了陌枂,想了很久之前她说她想要这天地,想保护这天地的美好,但这些那个男人已经为她做了,北崇凛为她护住了天下,那自己便只护住她便好了。 看着身后紧闭的房门,他安心站在门口,部下结界。 “郁儿,你可有想过,若她并非陌枂之魂,又当如何?” “她是,一定是……” “她与陌枂命星不属于同一重星河,若她是她也是出走的魂,若她自身不愿回归本体,陌枂永生都不会醒过来了。” “她怎会不愿?” “因她对你,用情至深。” 第26章 是我 (一百年后) “仟郁哥哥,你等我很久了吗?” 她笑着从房间走出来,变得更像了,像她果断的性格,清澈的眉眼。 “等你很久了。” 她轻轻靠近他,不知是不是因为升仙,她变得有些不同,眼神里也多了一分凌厉。许是经过尘世的磨砺,一百年通晓了人情世故。她靠的越来越近,嘴角轻起,红唇荡漾。 “仟郁少主,一百年你可想我了?” “陌枂?” 他牢牢禁锢住她的肩膀,想看清楚她眼中的狡黠的笑意。 “是你吗?” 她继续接近他,却没有说出任何语言,直到她的额头抵住他,而他却牢牢地盯住她,她的指尖缓缓的抚上他的侧脸,眼中却突然透出红光,她已然半仙半魔,没有思想。他想禁锢住她,却发现自己已经被女人压制,动弹不得。 “仟郁少主,你果然好看,九画曦这小丫头肯定没告诉过你,她觉得你是这世上最好看的男人。” 女人缓缓放开他,却开始描摹他的眉毛,鼻子,眼睛,嘴唇。缓缓的向下,从颈动脉掠过,那是心跳的声音。 “你喜欢我?” “你是谁?” “九画曦心中的魔。” “她强行升仙,却不料体质特殊,魔族体质,现在她已经是半仙半魔的半吊子。” 男人虽动弹不得,但却也明白了女人的意思。闭上眼睛免得被对面的魔摄走心魂。 “你可知她为何会有心魔?” “不知。” “你不知?好笑,陌枂是谁你我心里都清楚,可她却信了你是喜欢她的。那叱咤天下的陌门主,与九画曦不同,而你心里想的是谁,你自己清楚的很。” “我……没有。” “你明白便好。” “今日累了,不过,仟郁少主还真是秀色可餐。” 女人脸上的魔气收敛起来,变得苍白毫无血色,然后缓缓倒下,倒在仟郁怀中,微微睁开眼。 “仟郁哥哥,我这是,我这是怎么了?我好累。” “没事,可能是飞仙耗费过多功力,休息几日便好了。我带你回去。” “好。” 回滦山巅 “父亲,我该如何帮她,我料到一切却独独没想到她会是魔族体质,现在她已然半仙半魔,而且仙体比魔体羸弱,已经无法弥补。” “郁儿,这一场劫随着一场劫,必有因果,而你注定不是逆天改命之人,静候便好。” “我仟郁身为神族却无法更改任何变数,唯有这样白白等着,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很多事并非你能够掌控,若有一天你渡了这世间,你便能掌控这天下了。她若醒来她们必然相争,这一步我们都错了。” 云奕榭 “仟郁哥哥去哪了?” “小姐别急,仟郁少主亲自去陌影门求药了。” “陌影门?求药?” “便是魔族上门,听说蛇灵果是被现在要继任门主的北崇凛连根拔起带走的,仟郁少主为了医治您体虚的病,特地去了陌影门,还在江湖上悬赏重金要找到神医杏仙的下落。” “我病的很严重?” “小姐别急,仟郁少主说刚升仙要好好补补,您耗损太多功力,所以会体虚。其他没什么问题。” “他对我,真好。小涵,我真开心。那仟郁哥哥回来你就叫醒我。” “好,小姐。” 第27章 护你天下 “门主,您醒过来了?” “不必,我没有继位门主,所以不用这样称呼我。今日叫二位前来只是为了那个秘法。我想救她。” “杀她的时候你可有想过今天?” “那年我被人利用,篡改记忆,才错手杀了她,我一定要救她回来。” “相传若是在九重星河中找到她的七魂,再从凡间寻到她的八魄,投进苍穹钟,便能换回她的命,但自己却要折寿三千年,所以这大概也算是以命换命。” “别说三千年,要我一辈子,我也愿意。” “三百年一次斗转星移,她的魂魄就会失散的更远,这几日便是三百年的交替,您若是想要找齐师父的魂魄,这几日便要准备了。” “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 “崇凛,这一百年了,你可后悔了?这些年我们陌影门渐渐衰落了,你可有守好她留给你的天下呢?” “宇宸,我……待这几日结束,便做这陌影门的门主,振兴她的陌影门。” “好,那一言为定。” 仙殿 云奕榭 白衣飘飘,公子如玉,仟郁坐在小院的石桌旁,而桌边是一个同样一席白衣的漂亮姑娘,仔细看看却发现与陌枂有五分相像,但女孩少了她那分与生俱来的秀丽,和她动摇星河的气魄,若说以前那女子是征战天下的女将军,那现在的姑娘便是温婉贤惠的贵族小姐。 “九儿,今天的茶可还合胃口?” “仟郁哥哥,今天的茶苦中回甘,是上品。” “你开心就好,不如我们奕棋如何?” “仟郁哥哥又忘了,我自小便不精通棋艺,不如我为哥哥奏乐如何?” 男人缓缓回头,却又定格在那个最像以前那女人的角度,一百年了,她没有醒过来,他又忘了,眼前的九儿,九画曦,从不会奕棋,自他遇见她那天起,便不会。可她却独独得了一张与她五分相似的脸,让他止不住思念。 “九儿,今日前殿还有些事,明天有时间再来看你。” “那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看着男人见见走远的背影,她却缓缓泄了气。 “小涵,你说,为什么仟郁哥哥好像在我身上找别人的影子,我不会奕棋,他却日日只想和我奕棋,你知道吗?一百年了,他只会温润的道歉,让我毫不迟疑的原谅他,然后看着他与我渐行渐远。我九画曦是九家的小姐,为了他加入这仙殿,难道就是为了,做一个影子?” “小姐不要多想了吧,仟域少主不管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第一个想到的是小姐,想要给小姐留一份,这些心意还能有假。小姐怕是累了,又在胡思乱想了。” “当真?” “小姐信我。” 男人并没有回到前殿而是回了后山,后山是个禁地,那里有一块巨大的玄冰壁,冷气袭人,而仔细辨认,又会发现其中有一个白色的身影,那女子脸庞上有一朵盛开的红莲,妖异又死气逼人,女人的面色安详却又藏着无奈的悲伤,他就静静站在那片冰壁前,抚摸着她面前的玄冰。 “陌枂,一百年了,我封住你一魄你却不愿醒来,你可知我有多牵挂,又有多思念,他们皆说神族无心,可我却不同了,遇见你后,我却有了心跳,我以为这不是奇迹而是命运。我没有杀死北崇凛,也是你的陌轩辕,我知道若我杀了他,你怕是会更痛吧,剜心之痛,你为何要自己承受呢?” 甘拜为臣。 第28章 一百年 看着冰壁里女人依旧毫无生气的面容,他有些仓皇,又有些不解。 “我不愿你回到他身边,不愿你再受同样的伤害,但我会等,等到你愿意醒来的那天。” 说罢,白衣摇摇晃晃,背影苍苍凉凉,他走了,谁知这一等就是九百年。 焚剑峰 紫竹林 女孩早已变成清秀女子的样子,若说一百年前她还是小孩子顽皮的模样,那现在早已是能处理门中大小事务的暗卫统领,她师父着实不是个好师父,只教会了她三头六臂刀枪不入的招式,却没教会她七情六欲,直到她发现,自己再也离不开那个陪自己长大的“叔叔”。 她和他, “司马叔叔我睡不着。” “我陪你。” 这一陪就是一百年, “你快闭眼,听话。” “不要,司马叔叔你真好看。” “……” 这对白一说就是一百年。 “叔叔,我想去街上玩。” “你找朋友陪你去,乖。” “流殇姐姐都嫁人了,师父也……轩辕哥哥也变了,十三哪还有什么朋友。” “那若是叔叔有一天也成亲了,你可怎么办?” “叔叔,什么是成亲?” “就是像流殇姐姐一样出嫁了。” “师父也要出嫁吗?那十三想做送新娘子的好姐妹,给叔叔化妆盖盖头。” “……罢了,去街上吧。” …………… “叔叔,我可以一直在你身边吗?” 那年杏峰微雨蒙蒙,他坐在亭台的横梁上,吹着那只绿玉做的长箫,她站在下面,望着他,三千青丝倾泻,白玉簪随意,本是少年儿郎翩翩模样,却已征战四海屠戮八方,那箫声很美,他看着她,她也很美。 她第一次想着,若这时间定格在此刻便好了。她年幼偷偷出走,离开仙殿,却不想结下了这段缘。看着他微微伸出手,说了一句。 “十三,上来。” 她握住他的手,是这百年征战留下的薄茧,手心温暖。 “十三,我会一直陪着你。” 那天她的头枕在他的腿上,微风掠过她的衣襟,箫声不知为谁有一丝欢喜和情思。 杏花翻飞,独留你我展颜相对。 镞月峰 东芜殿 “今天我要去九重星河一遭,司马,你看顾好陌影门上上下下。” 墨色锦袍的男人站在山巅,负手而立,颇有些那年那女人的狂妄,而他与她不同,他多了一分沉稳内敛,而她却,放肆又张扬的狂妄。 “我知道了。” 看着他飞掠进入云巅,叹了口气,一重星河便有亿万星辰,他又如何寻的到呢。若能寻回一魂就已实属不易,况且七魂。 这样也好,给他希望总比一丝都没有的好。 他在星河穿梭,却没有半颗星辰与她相似,他不断的向前飞掠,翻遍了第一重星河却没得到她的只言片语,可功力却消散了大半成,星辰引力夺走了他的生机,终于在最后,看到了一颗带着她讯息的星辰,那颗星已然无光,变得灰色暗淡了无生机,它却指向了第九重星河。 为你踏遍九天星。 第29章 自古情难断 “崇凛,这次去九重星河可有收获?” “她,在第九星河。” 那男人坐在龙骨椅上,轻轻揉了揉眉心。他何尝不知若是一天只能再上一重星河,若是强行破除禁忌会有天地规则惩罚。可是若是一天一天的往上,三百年之期将至,她必然跟随斗转星移流浪。 “宇宸,可有其他办法到达第九重星河?” “入魔突破天地规则。” “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 仙殿 “殿主,那后山玄冰壁中封印的女子,最后一丝生机也要消逝了,我们要不要出手?” “不必,是孽是缘,由他们自己掌握,只是少些纠缠便是最好的结果,这情劫终究是躲不过的。” “是。” 老者抚着灰白的胡须站在山巅,望着星河中忽明忽暗的两颗红星和一颗极其耀眼的银色星辰,缓缓摇头,长叹一口气。 本是金玉良缘,奈何佳人不待。 大殿上,白色霓凰纱闪着柔和的光,那男子站在殿上,他喝了不少酒,却感受不到几分醉意。 心脏的律动逐渐降低,他知道她命不久矣。 “殿主,您救救她,我什么都不知道,看着她生命流逝,我真的等不下去了。” “痴儿,你与她是缘也是错,我掌管的是仙殿,是半个天下,而不是你与她的感情,我不是每天为你处理身后烂事的父亲,我是仙殿的殿主,你们的错要自己改,缘起缘灭皆是命中注定。你是神脉,若你没有办法,为父也没有办法。” “父亲,您说我痴,说我无心,说我不懂感情,却不知我在遇见她时我手下的棋局兵荒马乱,缴械投敌。我求您,救救她。” 白衣身影突然屈膝,跪在殿前,这一世宛如神袛的男人屈膝下跪,周围的人纷纷跟着跪下来。座上的老者也迅速站起,想扶起他。 “孽子,你应该爱这苍穹,宽容这世界,而不是儿女情长,为她,下跪。” “我仟郁神脉,请求您仙殿殿主,救她,如若不应,仟郁愿长跪不起。” “这……” 陌影门 他站在镞月峰上,他终于明白为何这座山峰名为“镞月”了。山脊像一把尖利的长箭,直直射向空中的一轮圆月。 剑拔弩张,果断无情,这便是镞月峰的来历。她为自己改变太多,他都忘了,她是那个世人眼里的女魔王,凡间的妖魔鬼怪。她也曾屠戮四方,却独独为自己软了心肠,也因自己葬送了性命。 九天了, 他最终也只找到了六魂,他入魔突破天地规则进入第九重星河,却只有六颗星依旧为她闪烁,一魂出走,陨落天际。应该是去凡间了,人世堪堪数载,他也没太在意,想着不过几载她最后一魂便会归位,却不想这一魂却在世间流浪了千年,只为寻找一个答案。 爱恨皆两难,自古情难断。 第30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陌影门 “门主尚未出关,仟郁少主请回吧。” 司马宇宸站在大殿中央,看着面前的男人不卑不亢的说。 “我师妹病重,还请司马护法替我告诉北崇凛,这蛇灵果我先取走了。” 他腾空飞起,却在半空中遭遇了巨大的结界,蓝灰色的波动在大殿里荡漾。 “你别妄想了,这蛇灵果只是给陌门主一个人的,北崇凛不会允许你带走任何一颗。” “若我的事与陌枂有关呢?” 他站在蛇灵树下,声音传了很远很远,正在后山闭关的北崇凛睁开双眼,这从头到尾,他只关心那个名字。“陌枂。” 他覆手在水面上,看着大殿内发生的情形,歪头看着那颗即将成熟的蛇灵果。 “罢了,司马,给他。” 他将结界消除,翠绿色的蛇灵果从树上掉落。 “我以为此番必定强取豪夺。不过,还是谢了。” “不必,你欠我一个人情。” “好。” 他离开陌影门,司马宇宸快步走向后山。 “崇凛,你为什么?” “他说和她有关。” “你信了?” “我与仟郁只有一个共同点。” “什么?” “一生一世只一人。” “我明白了。” 他离开后山,这纷纷扰扰的乱事他不愿再忆起,既然身边有了寄托,也不必在强迫自己回忆。 焚剑峰 紫竹林 “叔叔,你回来啦。今天十三给你沏了超好喝的杏花茶。” 眼前的女子擦擦额头的微汗,气喘吁吁的端着一杯清香馥郁的茶。茶水还冒着热气,杏香却是真实的。 “这陌影门早已斩尽杏花,这杏花是哪来的?” “我今日早晨出去玩的路上路过鹭辰峰,却见上面的杏树有些长出枝丫,半数已然开放。我便上去采了几朵给叔叔泡茶。” “鹭辰峰的杏花?” “是啊,本来都斩断了根,而如今却都活了过来,真是神奇啊。” 小姑娘得意洋洋的显摆着早上的发现。 “难道,她,要回来了?” 男人喃喃自语,远远望向鹭辰峰的那片杏花林。 “叔叔要去看看吗?” 小姑娘拽住他的衣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不了,有些人会去的。” 他端起茶,闻着那股熟悉的杏花香。 “你刚才说,你早上出去玩的路上?” 小姑娘脸色一变,心想完蛋了,又说漏嘴了,这个老男人定是要日日看着我练功了。 “叔叔累了吧,您日理万机一定很忙,我先回去了。” “不忙,我们聊聊。” “诶呦,我肚子疼。” “不,你不疼。坐下。” “唔……” “今天早上去哪里玩了?” “上街了。” “上街去干什么了?” “玩。” “去哪玩了?” “红香阁。” “你竟然,你真是胆子大了,居然女扮男装去青楼?我真是要替你师父好好管教你。” “叔叔,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难道叔叔不曾去过青楼?” “我……” 司马宇宸一时语塞,清白一世还没去青楼风流过,说去过没有表率作用,说没去过显得自己也也太没见识。 “哈哈哈哈,叔叔定是没去过,下次和我一起去,珠羽姐姐和我关系特别好,我们一起去听她唱小曲。” 小姑娘豪爽的拍拍司马宇宸的背,丝毫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发黑的脸。 “还想有下次?” 他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苒十三,心里暗叹,是自己管教不严。 “来人,把前门主徒弟好好看起来,没有我的允许,一步也不许踏出紫竹林。” 他甩手离开,却喝完了那一壶茶。 “叔叔,我错了,我不敢了,我再也不胡闹了。” 她哭闹的昏天黑地,最后还是被一碗新鲜出锅的鸡汤面搞定了。 第31章 衣冠冢 仙殿 云奕榭 “可有杏仙的消息了?” “少主,杏仙的去向无影无踪,只是每年会回到陌影门一次,不如,在半路上劫住他。” “什么时候?” “陌影门前门主忌日。” “这么快又到了吗?” “是,大约就是几天后。” “三天。” 仟郁身侧的男人抱拳回话,却没有明白仟郁的意思。 “您说什么?” “没事,你去吧,有他的消息告诉我。” “是。” (陌枂忌日当天) 陌影门 “崇凛,该去看看她了。” 司马宇宸站在后山洞口,轻轻触动结界。而里面男人的眼睛却没有丝毫要睁开的前兆。 “罢了,你们先去吧。我在这里等他。” 司马宇宸招招手,示意身后的人们先向镞月峰去,而自己留在洞口等待。 “宇宸,我……很想念她。但我,更后悔。她定是不愿见我的。” 北崇凛的声音从冰壁的另一边传来,带着疲惫和愧疚的感觉。 “你可知道我为什么选择守护在她身边?” “报恩?” “不是。是臣服。” 他站在冰洞口,凝视远方,那年竹林中她回手一个剑招击败他倾尽百年造出的傀儡,他便知道,对这样的女人,除了臣服,再无其他。 “仅一招。我便输了。” “那心呢?” “心是我的,命是她的。仅此而已。” “那我还能等到她吗?” “不如,去看看她吧。” “不必了,你不必等我了,先去吧。” “崇凛,鹭辰峰的杏花开了,有时间便去看看吧。” “……” 司马宇宸转身,看着冰壁中隐隐约约男人的身影,抚着心口。三百年了,这剜心之痛,要到几时呢。他飞掠向天地祭坛的方向,迎面看见刚刚赶来的苒十三。 “怎么这样晚?” “刚才给师父相公送去了杏花茶,这样的日子他都没有出关吗?” “他们的事,我劝不动。” “唉,你辛苦啦。” 她看着他额间的微汗,握住袖口替他轻轻擦拭,转而手却被他握在手心,他看着她轻轻一笑。 “傻丫头。” 拉住她的手,带她走向祭坛。 “叔叔,我真的好想师父,好想让她活过来。可是我没有能力。” “我也想,但既然她走了,我便会替她守护陌影门。” “那年北崇凛受人蛊惑错手杀了她,至今,我都没追查到那人的下落。” “会不会是轩辕一族当年有人侥幸逃脱?” “那年她屠了轩辕皇城,没留下一个血脉,真是不可能有死里逃生者。” “师父相公可有告诉过你什么线索?” “他只说是个自称轩辕血脉的游魂前来蛊惑了他的心智,其他的并不知晓。况且当年年纪尚小更是不认识那人。” “这,要如何查起啊?” “不知,但也要查。这人蛊惑现门主与前门主自相残杀,必然是有备而来,就算不是轩辕皇族之人,但也通晓过去之事,实在是可怕。” “开始了,我们先过去吧,这件事稍后再议。” 苒十三看着远处被缓缓撞击的苍穹钟,九十九下缓缓敲毕,而山下之人尽是寂静无声。 “师父,你可看到了,这天下还有这么多人在等你,快回来吧。” 第32章 这天下也一并不要了 “仙殿少主,仟郁。” 他缓缓走过天地祭坛前的栈道一如第一次见她时那般的白衣,缓缓走向祭坛,衣冠冢上是她的兵器碧霄剑。带着他如春风般的浅笑,走进祭坛,缓缓抚摸着那块碑文,石碑下长出淡粉色的杏花。他伸出手想要拿下碧霄剑,却被一道银紫色的闪电阻挡。 “仟郁少主,别太过分。” 司马宇宸站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去取把柄剑。 “司马护法,相逢一场,我只要这碧霄剑,你们这陌影门都不肯吗?” 他转过身,取代脸上微笑的是蚀骨的寒意。 “司马护法,你并非我的对手,让开。” “你在她长眠的地方挑起战端,你到底什么居心?” “这碧霄剑,今天,我必须带走。把这闪电收走。” “你觉得是我?” 他的眼神飘向远处山巅的黑色宫殿,那里是北崇凛闭关的地方。 “北崇凛,这碧霄剑我今天一定要带走。你不配。” “打架你不是对手,除非你给我一个理由。” 传音入秘。他从玄冰壁的铜镜中注视着天地祭坛的情况,本以为会盼来杏仙,却不想是不速之客。 “你早已没有当年的能力,挨下九十九道雷劫,你能活下来就已经是奇迹了,何必苟延残喘?” “那你呢?为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人升仙你替她受了百年劫难,你又有什么能耐?” “她很重要。” “那这剑是为她取的?” “是。” “我以为你们神族的感情也与我们魔族相似,却不想风流至此。” “总要挣脱命运。” “总要挣脱命运。” “可你并非挣脱,而是逃避。” “已经没有意义了,北崇凛。把这剑让给我。” “哥,我不像你们,也不知道你们经历的全部过往,但是,这剑是师父留给我的,我不允许你带走。” 默默站在司马宇宸身后的女人开口了,仟郁缓缓转身,看着他印象中从未出现过的妹妹。 “十三,玩够了就该回去了。” “哥。” “北崇凛,你究竟要怎样才能把碧霄剑交给我。” “不可能,除非她活过来。” 仟郁冷哼,随手放出风刃极速掠向那座冰洞。九天上劈下天雷,杏花林中的杏花蓦然绽开,鹭辰峰上一抹红色显现出来,是陌枂曾经最爱的霓凰纱。 “门主?” “画曦?” “师父?” 三个身影,电光火石间冲向鹭辰峰,却不想见到了另一个人,也是当年的如她一般的红衣,但那人是个男人,是那个在大陆消失了三百年的神医。 “柳临川,你这是何意?” “穿最美的衣裳,见最美的姑娘。” 男人回过头,三百年了,他的长相越发魅惑,桃花眼里装着散不去的柔情,但却依旧刚毅,并非风流浪子却装成玩世不恭。 “杏峰主,今日来,我便是来带走碧霄剑和你的。” 仟郁快步上前举起手中的剑架在眼前男人的颈间。 “仟郁少主,这些天我赶回陌影门路上的人都是你的,真不知我有这多大的面子,值得你倾尽仙殿。是那仟沧海老了不管事了,还是你仟郁自作主张?” 柳临川的指尖微微触及那柄剑,那剑便像化了一般软软的垂了下去,仿佛使用棉絮做的一般。 “我挑起战端?他北崇凛杀了陌枂时怎么没想过要她活过来?他怎么没有选择相信她?不是世间最相爱的人吗?怎么也这么肤浅愚昧?” 终于,仟郁在所有人面终于,仟郁在所有人面前揭开了百年前的伤口,那个杏花林最后的故事,那个隐瞒了百年都无人提起的真相,那个他日日剜心之痛的解药。像根针一样扎进柳临川的心脏,拔不出,也忽略不了。他的眼睛烧的通红,握紧袖口的匕首,不知何时,鲜血顺着剑柄横流。 “北崇凛,你怎能?” 朱门里断情。 第33章 反叛 杏仙站起身,玩世不恭被瞬间收起,取而代之的是无法相信的愤怒和杀意。 “我以为,我一定不是最难过的,所以为了不迁怒于别人,我离开了,可你,不告诉我们真相,不声不响的闭关,最后真相却是,你亲手杀了她?你不是爱她吗?你不是可以命都给她吗?” 他的利刃出鞘直直的逼向后山的结界,逼向冰洞中的男人。 “北崇凛,我以为你不同,我以为你对她好是真心实意的,你不知道吧,她说,遇见你之后,天下也可以一并不要了。” 她说,遇见你之后,天下也可以一并不要了。曾经最想统一天下的你,如今却为了我放下了天下,这句话像是烙印一般死死的刻在了北崇凛心里。 “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这一切。为什么?为什么?陌枂,为什么?”他突然头痛欲裂,扶住一旁的冰壁缓缓跌落,他总想知道这剜心之痛要多少年才能放过自己,现今却明白了,躲不了,逃不掉。 “杏峰主,当年他也是一时被奸人蛊惑。” 身后的男人缓缓发声。 “若是真心,怎么会被轻易蛊惑,司马护法一并瞒了我这么些年,若我今天能杀了北崇凛,也自然不会放过你。” “柳临川,北崇凛是当年陌枂陨落前钦定的,辅佐他是我的使命。” “那若是我他杀了你最爱的人,你也会信守承诺,永不背叛吗?” “自然。” 柳林川的剑出了鞘直直的逼向后山的结界。 “杏仙,你打不过我的。”冰壁中打出一道蓝光,猛地掷在杏仙身上。 “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当年是我不对,是我不对,可我也不想伤害你。” “那山盟海誓呢?亘古真言呢?都是假的吧。” “罢了,仟郁把你想要的带走吧,你说的对,我不配。” 红衣男人稳步走到仟郁身侧。 “我杏仙,陌影门鹭辰峰峰主,今日叛出陌影门,世上再无杏仙,只有临川仙。” “杏仙,你怎能?” “司马,这里已经“司马,这里已经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了,除了离开,我已经别无他法。” “鹭辰峰的杏花开了,走之前去看看。” “那些杏树是我们一棵一颗种下的,她不在了,也没有看的必要了。” “……” “仟郁少主,我随你走。” 仙殿云奕榭女子坐在铜镜前巧笑嫣然,嘴角弯开妖艳的弧度,看到门口像谪仙一般的男人一秒闪到他的身前。 “仟郁少主,想我没?” 看了看他身边的红衣男人,风流邪魅。 “真不知道九画曦怎的放着这天下好看的男子,却独独钟情于你这种无心之人。要是我,必然选你身边的风流浪子柳临川。” 她的手攀上他的胸口,缓缓的游移。 “这位是?” 柳临川早在看到她容貌的那一刻,便明白了为何眼前这无心无情的男人拼尽全力也要带走碧霄剑和自己。她与当年的她,五分音容笑貌,五分喜怒哀乐,像极了。 “九画曦。我的师妹。” 男人不着边际的把那只随意游移的手握住拿开,脸上却是愠怒的表情。 “为什么又是你?” 第34章 封魔 “我就是她也不是她,她太弱了。” 她眼里的杀伐果断和当年陌枂的一模一样,让柳临川移不开眼。 “临川仙,不如我们换个地方说?” “也好。” 回滦山巅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柳临川迫切的追问仟郁,自己离开了太久,早已不了解眼前的女人。 “这是陌枂流浪世间的一魂,化名九画曦,诞生在人间的九氏宗族。” “陌枂一魂?” “陌枂陨落后“陌枂陨落后,一魂出走人间,我找到了,带回了仙殿。但我没找到让陌枂醒来的办法。” “她成仙了?” “是,可她本来是魔族体质却因为我的失误让她强制升仙,她现在成了半魔半仙的半吊子。” “所以你想要我把哪一半封印?” “魔性。” “可她本来是魔族,魔才是本体。” “你刚才应当见识过了,她的魔性。” “仟郁少主,恕我直言,她的魔性和她本身的性格更像。你为什么要执意让她成仙?” “因为我控制不了她的魔性。我们都控制不了。” “好,那我尽力一试。” 雍州城 剜心池 他的墨色衣角从干枯的树枝上垂下来,脸上眼中是赤裸裸的伤。 “枂儿,你什么时候能回到我身边。” 看着那眼早已干枯的泉,苦涩的笑了。还记得她说,轩辕,把那朵花摘给我好不好?看她伸手接过花时,脸上的笑意,看她被利刃伤害时的不可置信和半分释然,剜心的痛他已经陪她受了几百年,他错了,他知道。 任凭豆大的雨滴倾泻而下,直直打在自己身上。分不清脸上是雨水或是泪水。究竟要多久,我才能见到你?那一滴泪水,直直的砸落在剜心池早已枯了的泉眼中,苍穹钟里保存的六颗魂灵仿佛被指引一般突破封印,直直飞向回滦山巅的后山禁地,鹭辰峰的杏花齐放,雍州杏林重生,它们飞进冰壁中女人毫无生气的身体,只一时半刻便结出了血红色的花苞,红莲花纹映射在冰壁上,冷峻又幽。 仙殿 云奕榭 “禀少主,后山出现异象。” 白衣男人衣袂飘飘欲仙坐在断崖之上,捧着一卷竹简。 “后山?出了什么事?” “冰壁一阵异动,冰层之下结出片片红莲,妖冶异常。” 他眉头微皱,飞身掠向后山的冰壁。 “陌枂,你可千万不要有什么事才好。” 他站在后山的冰壁前,看着那些满是生机的红莲花苞,却想不通其中的缘由。看着她有些微微红润的脸庞,似曾相识的又隐隐约约的容颜,在冰壁下恢复生机。心脏微动,像是一种似曾相识的同步的心跳,他知道她要重生了,很快,很快。 “少主,她还少了一魂,游走于尘世之间。” “师兄,那一魂在哪?” “你身边。也许你说的没错,九画曦也许是她一魂,第一重星河她的魂灵陨落,也许就是九画曦。” “如何得到?” “不知……” 第35章 重伤 云奕榭 “临川仙,她的魔可有办法医治吗?” “有办法,但是成功率极低,需要一个人的协助,而且极易入魔。” “对她以后有什么影响?” “虚弱,昏睡。” “好,那便这样。你需要什么,尽管跟我提。尽快封魔。” “这对你消耗极大。” 柳临川回身,脸上满是淡漠的表情,自从来了仙殿,他从不轻易表露心情,只是在各殿各山间游走,冷漠又疏离。自从知道九画曦是陌枂一魂后,才会在每次见到她时微微一笑,仙殿皆传临川仙微笑惊艳时光,却独独给了九画曦。少主钟情世之罕见,却也独独给了九画曦。本以为自己有机会的小姑娘们都蔫了下来。 “来的这一段时间,我却看不明白,你口上说并非喜欢那个女人,却对她全心全意,甚至为了她可以放弃神格,你爱的到底是谁?” 仟郁骨结分明的手指轻轻敲在书页上,翻了一页。眉头微微皱起,端起手边青瓷的茶碗,清绿色的液体苦中回甘。 “这是什么茶?” “杏花茶。” 柳临川漫不经心的为他添了一碗茶,等待他回答自己。 “我以为,几百年了,世间皆知我所爱之人。” “可你不知,她,不知。” “这茶苦中回甘,杏花,极好。” 他答非所问,明显是慌乱了精神。 “不论如何,我只希望你选择正确的。” 柳临川离开云奕榭,徒留他一人被斑驳的树影晃住了精神。 (七日后,封魔) 仟白瘦弱的姑娘被轻轻从床上抱起,盘腿的姿势坐在那滚烫的药池中,浓稠的黑色液体疯了一般灌入她的全身整体,她的经脉钝痛,被人抽离了灵魂。 “你们这样对我,便永生不能找到让陌枂活过来的方法。仟郁少主,你聪明一世。却注定得不到她。” 终于她倒地不起,血红色的眼睛渐渐熄灭。而在一旁的白衣男人却一口浓稠的血液喷出。面色变得苍白。一只手抚出胸口,另一只手艰难的扶着柱子站起,转身看看一边护法的柳临川。 “她如何了?” 他微微皱眉。看着药池中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红莲的印记在她脸上转瞬即逝。细碎痛苦的呻吟从她的嘴角溢出。 “她能不能过这一劫只能靠自己了。” “何意?” “听天由命。” 他攥紧自己的衣袖,又回头看了看她。 “陌枂,你可一定要挺住。” “别关心她了,你半条命都快没了。” 一旁的男人抬起头手中弹出三根银针封住仟郁的大穴。 “快回去调息,可别死了。” “谢了。” 回头看了看依旧苍白的女人,一步两步离开。 “我求你,可千万别死。” 别让我等你这么多年却等不到你,六魂归位了,只要你回来陪我,我把世间最好的都给你。我不要神格,不要天下,只想要你。这便是命吧。 他躺在玄冰床上缓缓闭上眼睛。睫毛上一层冰霜笼罩。虚弱的散发出一层死气。 “自即日起,仙殿少主仟郁闭关,封临川仙为领主,代为统领仙殿。” 等你归来,我带你浪迹天涯。 第36章 心痛 (三日后,封魔结束) “柳领主,那位姑娘醒过来了,我们已经带她回云奕榭了,她说想见少主。” 一旁的仙殿弟子走上前,眼前冷峻的男人生着一张桃花般勾人的脸,一身红衣。细长的手指揉了揉眉心,挥挥手让那人退到一旁。 “告诉曦儿,我晚些去看她,别告诉她仟郁的事情。先让她好好休息。” 随手拿起一旁堆叠的文书,眉头紧皱。 “轻风,自从少主闭关至今日不过才三日,这群仙殿旁支的老朽们便如此着急像主殿塞人,这般蠢蠢欲动。仟郁说得不错,该清理门户了。” 柳临川将手中阿谀奉承的文书扔向后方的年轻男子。躬身的男子闪身接住,打开仔细阅读。 轻风,仙殿少主仟郁身旁第一禁卫。武艺精通,谋略尚可,英俊潇洒,仙殿少女梦中良婿。 “倒是有趣,这其中不乏为你物色妻妾的文书,难道你不关注一番。”他放肆打趣,看着眼前男人的脸上淡淡的愠怒。 “不若我为轻风哥哥甄选几个如何?” 柳临川故作打趣,随手捡起几本文书。 “这仟氏左家的左小姐,为人温和知礼,纤柔恭顺,很是适合你,而且体态丰腴,实乃佳人之选。” 柳临川说罢,随手笔画出了那小姐的丰腴,吓得轻风一身冷汗,心想这新任领主果然是狠辣残暴。正想转身退去,身后又响起凉薄的声音。 “这群仙殿的老朽们,睁着送小姐们过来不过是为了将来的继承之位,若不是仟郁受伤,也不至如此。不若……” 柳临川的手缓缓握紧,骨节发出清脆的声音。自那日起,仙殿上下无人不知新上任的柳领主的“狠辣”之处,与其说杀人于无形,不如说断后路于无心。他将文书挨个批阅,命轻风于子夜退回,各旁系家主无不惊悚于文案上凭空出现的文书与上面血红的两个大字“休想”。 随后便连开七日游园赏景,命旁支全部适龄公子及女眷按对出游,结成不少对姻缘。而后侥幸落下的便被送往苍海殿日日祭拜祖先,请求神灵降福。各个家族的家主也被命令日日巡逻仙殿边界,以防外敌入侵,风吹日晒,狂风暴雨,苦不堪言。 一番清整后,仙殿乌烟瘴气尽数被除,原本各怀鬼胎的家主们由于远在边疆,也无暇顾及主殿之事。每天与猛兽为友,毒虫为伴。也锻炼出一支精锐之师。而本来各怀鬼胎的嫡庶小姐们也尽数嫁人,生儿育女。 仙殿上下一片和乐。 “临川哥哥,你来了。”小姑娘向她身后张望,却没见到那个期盼的影子,他没来看自己。 “仟郁这些天忙于仙殿事务,抽不出时间来看你,就拜托我先过来了。” 他看看她失望的眼神,像是懂了什么,开口解释。 “哦,这样啊,那你一定要让他好好休息。” 她善解人意的微笑一瞬间刺进柳临川心里。像,很像,却又不像。告诉她或者不告诉她真相,成了自己心底最大的苦恼。她刚刚封魔本就根基不稳若是知道仟郁为自己受了重伤,必然会心情低落,无法休养生息。 但若是不说却不知要瞒到何时。 第37章 养伤 仙殿 云奕榭 “曦儿,这几天你一定要好好休息,不要动怒,每天按时喝药。” 柳临川从袖口取出一只小小的暖玉瓶,轻轻放在九画曦床头。 “这是这些天我特意为你配置的,你一定要每天坚持服用,避免反噬。”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临川哥哥。” 她乖巧的点点头,侧身躺下。 “那我便先走了,有时间我会再过来看你。” “好。” “柳领主,边疆上的精锐部队已尽数调回,此外殿主仟沧海召您过去。” “好,我即刻就去。” 回滦山巅 “殿主,我来了。” 老者负手站于山巅,周身威压高了柳临川几个等级,迫使柳临川无法靠近。 “殿主,这是何意?” “柳领主,过去所作所为实在令人惊叹,手段果决,没有半分妇人之仁。令人佩服,三个月便收服了我仙殿的半数精锐之师,平定了旁支的叛乱,倒真不似外界所传那般放荡荒唐。” 他转身走向柳临川,手中赫然凝聚出一只冰凌,缓缓抵在柳临川的脖子上。 “殿主这是要杀我?” “那又如何?也许我优柔寡断的儿子相信了你,可我怎知你别有谋划?” 那根冰凌又深入了半分,雪白如绸缎的皮肤上出现一道血痕。 “那您大可下手杀了我,我并不肖想您的信任,但我却有个筹码,若我今日命丧于此,明日子时之后仙殿便再无少主。” 柳临川笑了,笑的压抑又张狂。 “我何尝不知,有一天会落得如此境地,众叛亲离,所以我早已在他封魔之前在那杯茶里下了剧毒。若你这冰凌再深上一寸,他的性命自然堪忧,从此仙殿再无神脉。” “你,不仁不义。” 柳临川挪开架在他脖子上的冰凌,怒气冲天,右手将冰凌粉碎。 “可我的筹码并非换命用的,我要你告诉我如何复活陌枂?如何凝聚最后一魂?” 柳临川从背后伸出手,左手赫然也是一支一模一样的冰凌。 “你,你怎能?” 仟沧海脸色突变,看到冰凌后更是面色苍白。 “世人皆以为我是魔族,却不知我也是个半仙半魔的半吊子,我与她不同,她被迫分裂了人格,而我却得到了与众不同的能力,我给它起名为‘偷窃’。” 他的嘴角牵起微妙的弧度,将冰凌化为武器向仟沧海投掷。看着他左右躲闪。 “我以为你只是医术小有所成,却不想居然隐匿至此。告诉你也无妨,杀了九画曦便可以复活陌枂,可你做不到,不是吗?” 仟沧海得逞的大笑,他知道,临川仙妙手回春名满天下,可他却从不杀自己所救之人,百年的规矩无人可破。看着他气红的眼睛,仟沧海满心畅快。 “你在骗我,是不是?” 柳临川闪身向前拽住仟沧海的衣领。 “既然想让她复活,你便早该明白,一命换一命的道理。让她的魂归位,她才能重生,所以这,理所应当。” “好,那我便信你一次,若你骗我,我必然让仟郁万劫不复。” 柳临川猛地将手中的冰凌插进眼前人的肩头,看着鲜血涌出。 “殿主,好好养伤,即日起,便少管闲事吧。” 第38章 归来(1) 仙殿 “罢了,罢了,你可知置于死地而后生?凡修,我们走吧。” 老者回头,招呼了最得意的弟子,也是仙殿除了仟郁外最可能成为殿主的人,仙殿大师兄,季凡修。 “是,师父。” “父亲……” 仟郁跪在大殿前琢磨着殿主的一番话。 “置于死地而后生。” 回滦山巅 “师父,您可有什么吩咐?” “凡修,为师放纵他们的情劫,不管不问,是不是过分了。” “师父您自小便教我,因果轮回,福祸相依。如今却心软了?” “是啊,活了一世却败在骨肉亲情。” 焚剑峰 紫竹林 “宇宸,这魂魄归去久了就会消散生机,下一步,我又该怎么办?” “门主,你怎么会……” “怎么会这么快就找到?” “是啊,怎么会这么快……” “我入魔用三千年的寿命换了她的魂,每一颗三千年。” “北崇凛,你疯了吗?即使你法力无边也必然有生死劫难,怎么可以以命相抵?魔族这一生也不过十几万年,若她回不来,你的生命不就白白浪费了。” “可宇宸,我信你,或者说,只要可以救她你们说什么我都会信,时间算什么?没有她,这生命我又有什么用?” “听闻魔族北家代代出情种,一世只一人,果不其然,北崇凛。” “北家……” 男人坐在龙骨椅上,拿起手边一串翠绿色的葡萄,一颗一颗摘进嘴里。想起那时救下自己的她也是这般,嘴角泛起了微涩却甜甜的笑意。 “门主,此次我前来便是说下一步的,你需要找到前门主的身体,六魂已然归位,将第七魂注入,她才有可能复活。” “她现在何处?剜心池?” “我多方探查却发现前门主的身体不知去向,并不在剜心池中。” “什么?” 男人眼里多了一丝愠怒,眼底的星光仿佛燃烧起来。 “是谁把她带走了?是谁?” 他的脸侧爆出青筋,眼底变得血红一片。 “为什么之前没有人告诉我?” “那日你杀死前门主后,杏峰主就派人去削平了雍州城的杏花林,剜心池掘地三尺都没有前门主的身体,而你回来便将自己关在冰洞,所以此事才搁置了。” “搁置了。” “那现在,我便派你去查这件事,还有一件事,我要继位门主,择日举行大典。” 三月后 同样一身墨色锦袍,他飞掠山巅,在镞月峰上铸造了另一座大殿,星河殿。那日登位,流殇,司马宇宸,苒十三,杏仙,皆回到门中,血红色的帷幔在山间飞舞,他们看着他一步一步踏上那个位置,才蓦然发现一切早已时过境迁,曾几何时他还只是那个轩辕宫殿里的落魄少年,多少年前还是羞涩微甜的暗卫统领,而现在却是上门之主,四陆仰慕。他缓缓坐下,示意大家落座。 “今日,我北崇凛登位门主,便会替前门主振兴陌影门,这一百年间我闭关修炼不理门派事务,是我的过错,而现在,我决心发扬陌影门,请各位务必,鼎力相助。” 今日起,我替你守天下,只待你归来。 第39章 归来(2) 仙殿 “北崇凛最后还是做了门主,虽然这些年陌影门衰败了不少,以前女魔王陌枂身边的人也走的走留的留,但是有他在,我们仙殿合并天下的任务必然难上加难。” “师父,北崇凛与您相比?难道您不敌他?” “他与女魔王不一样,他的效忠只给她,可她的效忠给了天下。所以他必然想完成她的梦想,合并天下。而我们手上已无把柄了。” “师父,接下来该如何是好,若是他知道了那女魔王和他记忆的真相,我们仙殿与陌影门必然会有一场恶战。” “那便只能迎战了,罢了。” 陌影门 “门主,我查到了前门主的下落。” “快说。” “自那日前门主跳下剜心池,已经重伤,加上剜心池水会分离七魂八魄,而后来,仙殿少主仟郁也跟着跳入池中,后来却不见踪影,我认为可能是仟郁带走了前门主的身体。” “他如何抵挡剜心池水?” “仙殿仟郁是百年不遇的神脉。自然无畏。” “神脉……” “有确切的位置吗?” “听说仙殿后山有一块巨大的玄冰崖,其中有一块可以保存生机的玄冰壁,我认为前门主可能在那里。只是,大限将至。或者说已经……” 还没等司马宇宸说完,墨色的身影已经飞掠出殿门,离开了陌影门,趁着月明星稀的晚上接近仙殿的后山禁地,玄冰崖。 “门主,带她回来。” 司马宇宸轻叹一口气,这些日子他沉稳的处理公文,安静的隐忍,彻查门内叛徒,把所有事情重新按部就班。他很欣慰,他与陌枂生死之交,自然知道陌枂选人不会有错,却每每在无人处看着他攥紧拳头,拿着一壶酒,想想他醉了也好,醉了就少点痛。三个月以来他从没放弃探查她身体的下落,最后还好找到了。却不想,每每遇到和她有关的事,他就仿佛又变回那年懵懂莽撞的暗卫统领,不再筹谋,不再隐忍。 夜 仙殿 后山玄冰崖 他负手站在山巅看着山后的大片玄冰,有些偏执的想要探查每一片冰壁,直到找到自己爱到骨血里却亲手杀死的女人,他很后悔。他用手在每一片冰壁掠过,直到,直到,直到看见冰面上盛开的一簇又一簇红莲,他想要靠近,却又有无法突破的封印阻挡了他,后来他才知道,这种封印叫做剜心蚀骨,而靠近这种封印会疼痛的人便是杀阵中的负心人。 他转身,却看到了和自己记忆中五六分相似的女人,一袭白衣,身边跟着一个小侍女,站在他的身后。 “陌枂?” “你是谁?” “你是不是我的枂儿,我找了你好久,枂儿。” “我是九画曦,并不是什么枂儿,你认错人了。” “不可能,你在骗我,你们怎么会长得这样像。” “你是谁啊?” “北崇凛。” 男人向她走进了一步,微微抬起手,她却看清了男人身后的那簇红莲中的女人,山河秀丽,万世难寻,而冰壁中的女人却和自己有五分相似的容貌,她终于懂了,仟郁哥哥眼里从不是自己,那日他跪下求殿主救的本就是这个女人,那个他情根深种的女人,他愿意放弃神族尊严长跪不起也要救回的女人,而自己不过是她的影子,是她的替代品,她的影子罢了。 甚至眼前眼底有星河长虹的男人,那个与仙殿平分九天的男人也爱她,爱她爱的入命。 这一世,他啊,是她兵荒马乱的往后余生,是她斗转星移的春夏秋冬,而她只是他爱的人的倒影。 她的棋艺一定很好。 第40章 归来(3) “北崇凛,你也配来这?” 仟郁听闻强行离开封印,赶到冰壁时,北崇凛早已发现陌枂,他蓄起了青色的光晕,打向了北崇凛的后背,却被他闪身躲过。 “打架你不是对手。” 他转身看向仟郁,却发现他比以前看起来成熟了太多太多,不是苍老,而是沧桑。 “你怎么?” “怎么会变成这样是么?” “……” “我找遍了天下却没有找到任何办法救她,每一天每一夜看着她的生机供养红莲,可她却日渐消亡,你知道那种凌迟的痛么?就是一点一点死去的痛苦。” 他转身,背影却他转身,背影却显得单薄又荒凉。重重的坐在一旁的石阶上,隐忍什么不能轻易表露的。 “我是神,神族的血脉,一个神一世只有一个情劫,无解,只有受过才能飞升,我等了这个劫六百年,等到了。却过不去,出不来。他们都说神生来无情无心,没有你们魔专情成痴。而他们不知道,神之所以无情无心是因为心死了,情断了。一生只一人。” “你……” 身后的姑娘突然跑到仟郁身边,捶打他,哭着。 “仟郁哥哥,那我算什么,她的替代品?还是她的影子?还是你养的玩具?我九画曦,是九家世族的女儿,我可以拥有这世间我想拥有的一切,但唯独你,是我最想要的,如果你心里是她,你为什么在那次初见对我笑,问我愿不愿意去仙殿修习功法?这一辈子遇上你就是我的孽,错就错在遇见你的第一秒,我就奋不顾身了,我九画曦还从没失去过什么像今天这般痛苦,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要日日来看我,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要与我吟诗品茶,如果你不喜欢我,就不要对我笑对我好不要与我相见,可现在,你都做了,却独独不喜欢我。” “曦儿,我……” “她究竟是谁,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爱她,为什么她可以得到整个天下?” “陌枂。” 女人发疯似的举起剑砍下陌枂身边盛开的最美丽的红莲,花掉在地上,瞬间枯萎了。 “你疯了。” “不要。” 一白一黑两个身影冲向封印,却都被拦在外面,看着那朵花最后的生机消散,北崇凛入魔,那一刻他只记得,她死了,不会回来了。 “仟郁哥哥你也想杀我吗?因为我杀了她?” “曦儿,你……” “九画曦,我要你的命。”墨色锦袍飞掠而来将她掳回了陌影门,临走前留下一句话。 “仟郁,你等着,既你仙殿没了陌枂,那这天下便可以没有仙殿了。” 仟郁看着眼前凋亡的红莲,他的心死了,可是这情劫却没渡成。她身下的冰壁还有一个花苞尚未盛开,一切都还有转机。这天下让给他何妨。我只要一人足矣。 “少主,听闻北崇凛得到了陌枂的六魂,若是我们得到这六魂,陌枂必然可以复活,只是眼下,尚不清楚位置。” “不必了,她的六魂早以归位了。这一切都快结束了。” 魂断情断,魂归亦然。 第41章 归来(4) 陌影门 “来人,把她关起来。” 男人怒气冲冲的回到陌影门东芜殿,将怀中的女子一抛扔到了暗卫手中,而暗卫却在看清楚女子脸的一刻,手上颤抖起来。 “陌门主?” “不是她,她被她杀死了,我要她用命来抵,关起来。” “是。” 他缓缓走进大殿,好像又变成了那年那个没有方向没有未来的孩子,目光苍凉,时间一分一秒倒带,既然你不在了,我便替你守好这天下吧。 “来人,去查那年篡改我记忆的魂魄是哪里来的,可有结果了?” “门主,属下以为,此事和仙殿脱不了干系,从一开始,仙殿少主就从来不是为了谈判而来。” 焚剑峰 “叔叔,我师父她,还能回来吗?” “也许,不能。也许,能。也许是三天,也许是五年,也许是几万年。” “我很想念她。” 他躺在晤池泮,她的头枕在他的胸前,抬头看到他注视自己的眼睛,沉稳又明亮,还有种情丝叫喜欢。不知不觉他陪她走过了太多一百年,看着她调皮,看着她胡闹,却任由自己宠溺,任由自己喜欢。到最后才发现,他陪她长大,她陪他变老。 她陨落后已有九百年了。 仙殿 云奕榭 “轻风,眼下我该如何?我虽然鬼医名号但我却从不杀自己所医之人。” 柳临川挑起床榻边血红色的帷幔,随意的询问着站在堂下默不作声的躬身男子。 “属下不知,不若将此事告诉少主?” 被叫做轻风的男子并未抬起头,只是牢牢地盯着地面,恭敬地站在一边。 “不可,少主自上次再次强行出关后便已经元气大伤,若此时让他知晓此事,他必然不能专心养伤。” 榻上男人口若含朱丹,摄人心魂的好看。 “是。” “你抬起头又何妨,我是个男人,不会对你见色起意。” “领主面前,轻风不敢放肆。” 他曾经以为这位领主不过是个绣花枕头草包,一个浪荡不羁万花丛中过的男人,却不想他亲手整顿了整个仙殿,让他佩服不已。 不过堪堪数月便将人心尽数笼络,精锐之师尽收于自己麾下,而一方面采毒炼毒配置新药也从未停下过,很多顽疾也有了根治的可能,他只觉得这男人不愧曾是陌影门三大主峰峰主之一,却不知道这完全是陌月对陌影门的统领方式。 直到那日,他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半仙半魔体,和那把最终刺入老殿主肩头的冰凌,他才知道他原是嗜血狠辣的。 “可是被我那日吓到了?” “不敢。” 清风缓缓抬起头,看到那榻上的红衣男人衣襟微敞,胸前的大片肌肤均匀又纹理鲜明。心里却想着,你们魔族人放荡不羁,而你却不知身为男人,你的杀伤力比女人对我的杀伤力还大。 “怎么,大统领。我把你当兄弟,你把我当女人?” 一层轻薄的霓凰纱被猛的掷过来,遮住他微微泛红的眼睛,柳临川系紧了松开的衣带。 有趣,有趣。 第42章 归来(5) “所以领主对陌门主是兄妹之情?” “也许吧,我知道我对她的感情也许不是爱而是偏执,但我就是很喜欢她对我笑的样子,喜欢她说我好看的样子,喜欢她喝醉口不择言的样子。我也想过,要把她交给一个放心的人,让她开心快乐,可他们却如此辜负了,他们口口声声的说喜欢,却一把利刃夺了她的性命,却爱上了她的傀儡,他们都不配,而我一人,也可以让她平安一世,快乐一生。” 柳临川第一次说出这许多话,才发现这其中的感情却是如此复杂。 陌影门 星河殿 “禀门主,影鸦传来消息,是仙殿柳领主传来的。” “领主?” 北崇凛谢卧在榻上,轻蔑地笑笑。 “说。” “柳领主说,前门主复活的方法唯一一个,便是杀了九画曦,他已然调查清楚,九画曦便是前门主的第七魂。” 北崇凛沉思,好看的眉峰舒展开来,他缓缓站起身,嘴角带着一丝冷峻的微笑,然后逐渐转暖,扩散,温柔,融化。 “那便依柳领主所言,将她关进苍穹钟吧。” “门主不可,” 大殿门口疾步走来的司马护法,躬身行礼。 “九画曦是她的魂魄不假,但方法若是错了,您便再也没有机会了。” “放心吧司马,我定会将她带回来的。不过万事小心为上。” “那您可有想过,为何柳临川他不亲手杀了九画曦,而告诉了您。” “因为他鬼医的名号,所救之人皆不能杀,这是他刚到陌影门时传扬于世的规矩。” “那既然如此,还请门主小心。” 司马护法躬身带领一队暗卫前往关押九画曦处。 锁藤林 “带走九画曦,将她关入苍穹钟。” 司马护法的声音在藤锁间回荡,最终召出一队暗卫,他们将她绑起。 “要杀我了吗?北崇凛想好了?杀了我这世上就再无一人与他爱入骨血的陌枂有半分相似了。” 女人胜券在握,那张志在必得的脸洋溢着自信的微笑,她深知他们都不会爱上自己,不论自己有多好,都只是陌枂的倒影,是陌枂的傀儡。那就只能靠这张五分相似的容颜苟活。 “不必了,你已经没有作用了。她很快就会回来的。” 司马看着眼前女人垂死挣扎的容颜,想起陌枂就算是死亡当前也不惧的容颜,苦涩的笑了,果真也只有五分而已,你不像她,她从不苟延残喘,或者说她这一生除了遇见北崇凛,未尝败绩。 “她回来?杀了我?真是可悲,我九氏小姐生来高傲,自负美貌,名动世间,却被这大千世界迷住了眼,爱上了一个人不爱自己的人,心甘情愿。可笑。” 我听闻世间情爱,爱的多的人总先掉眼泪。 笑我一世绝美,却败了干脆, 可笑,可叹,可悲。 第43章 归来(6) 陌影门 苍穹钟 白衣女子虚弱的瘫坐在苍穹钟的万年毒障中,任凭毒气一丝一毫的浸染自己百年的修为。封魔后她本就元气大伤,却不料如今遇上此事竟无一分反抗之力,鲜血从嘴角沁出染红了衣襟。 “你可明白了?杀了你她便能活过来,那你自然也就没什么用了。” 北崇凛站在苍穹钟前,想起过去种种,想起她最爱自己的眼睛,想起她叫自己“小侍卫”时的笑脸,想起他奔进自己怀抱时恰到好处的温暖,他低下头笑了,七分微甜,三分腼腆。 “司马,三日后,我们迎接门主归来。” 他又回头看了看九画曦,带着怜悯的笑容。 “事到如此你还认为那仙殿少主会来救你吗?傻姑娘,你是美的惊心动魄,可你不知道,他从头到尾爱的都是我的女人,他爱的是陌枂,从来都是,而你从来都只是傀儡,一个好看极致的傀儡,与她相似。” 她可悲的笑笑,紧紧握住衣角的褶皱,苍白的脸上满是利刀刺入心脏的痛苦。 “不,他一定会来救我,他一定会。” “傻姑娘,你还不明白吗?他爱上她时,她赢了他手中的棋,而你,却不会下棋,他怎会爱你?” 北崇凛转身,只留下了淡漠的背影。 “那我们便打个赌如何?赌三日后,他会不会来救你,若他没有,你便交出你的性命,心甘情愿的回到她身体中,如何?” 你可知,世间情皆可笑,无始无终,不苦不终,不离不终,不死不终。 “好。” 众生皆苦,所以遇到甜味便会欲罢不能,管它砒霜蜜糖。 陌影门 星河殿 “司马,她会回到我身边吗?必然是不愿了吧。” 大殿上,帷幔翻飞,琉璃盏中冷艳的蓝色烛火忽明忽暗,他对着堂下的男人流露了深藏百年的沧桑落寞。似乎又像当年一般没了自信,卑微进了尘埃。 “司马,我是不是很可笑?这天下我尽有掌控,尽有抉择,却独独遇上她没了半分把握。” “北崇凛,你爱她吗?真的爱吗?” 堂下的男人沉默半晌,却突然发问,而殿上的男人却愣住了。 “你从未告诉我,那年到底发生过什么?你只说被奸人利用,可你却从未告诉我,你心中的想法,我信了你,可你自己呢?” “那年,我早已对自己的身世陷入怀疑,象白戒中的种种更是令我深信不疑,轩辕族灭族之时,我心底早已无半分爱慕,只是觉得她毒辣至极。最终便如此到了最后。” “那你可有想过这一切过于巧合?” “那年有一缕幽魂蛊惑于我,可却不易追寻。” “是啊。” 第44章 归来(10) 冰壁轰然碎裂,那抹淡淡的金色融入她胸口的血痕,红衣纷飞,青丝倾泻,她缓缓的飞起,却感觉到身体的僵硬无力,最终坠落在混战的大军中央,那是仙殿与陌影门的争斗,不死不休。 仲秋之际,天上却大雪纷飞,鹅毛般的从天上如银河一般下坠,白色淹没了整个大陆,她静静的站在风雪里,看着男人在外一圈看着她的杀红的眼睛,终于,他解决掉了所有靠近她仙殿禁卫,一步一步向她靠近,他墨黑色的衣袍被狂风吹起,眉峰坚毅,棱角分明,盛着九重星河的眼睛,没有半分不同,连那份诉不清道不明依恋都没有削减半分,像是宿命的中心,逃不开,离不去。 他就那样坚定的固执的走向她,破除一切的走向她。 那一天,我以为大雪明灭了旗画,狂风杂乱了鼓声,但后来,风雪里,是你。 北崇凛走到她面前,有些难掩的激动与兴奋,他轻轻抬起手把她随风飘飞的青丝别到耳后,从她的脸侧划过,还是相同的令人心动的弧度。 我前半生的漂泊,自从遇到你,终于有了依靠。 北崇凛伸出手臂,将她揽进怀里,一如那年她轻轻靠在他怀里,嘴里那句此生不离。 他带着她离开战场,回到了陌影门镞月峰东芜殿。像百年前一样,还是深红色的帷幔翻飞,杏香肆溢,茶还是温的,氤氲缓缓升起。 “枂儿,这么多年,我很……” 那句“想你”却终是没有说出口,他却忽的笑了,还是初见她时,那般羞涩腼腆的笑意,他紧紧抱着她。 也许我可以任凭半生浮华弃我而去,但我离离一生中却独独不能没有你。 她轻轻的回抱她,感受他炙热的温暖。他眼中还是自己最爱的盛世星辰,衣衫上也还是清冽的薄暮微雨的气息,她没有开口,只是听着他有些急促的呼吸,实不相瞒,那喷洒在自己颈窝的热气像初夏轻风拂过晤池时微小的水波,躁动又温暖。像冬末雪花坠落冰原时短浅的水痕,活跃又腼腆。 “你终于回来了,你可知我等了你多少年。” 他的嘴唇在她耳边开开合合,发出的单音每一个都震撼了寰宇。他随手散出满天星河,整个大殿闪烁着莹莹的微光。 “这些年,凡是我看过的星辰,到过的星辰,追寻过你踪迹的星辰都被我留了下来,留在了身边,我一直想为你拼凑一个星河,如今你回来了。是时候要送给你。” 怀里的女人抬起头,看到整个殿中的如银河般闪耀的星宇,每一颗每一颗,都注满他的气息。 “北崇凛,我,爱过你。” 陌枂用尽全力推开面前的男人,撕心裂肺的痛自心脏蔓延到四肢百骸,手中的冰刃狠狠地刺向北崇凛的右肩。他没反抗,只是鲜血溢出嘴角,倒地。 “剜心之痛,我还给你。” 第45章 断肠人(2) 仟郁轻轻伸出手拉起她,带她缓缓的离开了陌影门,尽管假装不在意,也没能错过陌枂脸上滑落的泪水。 “为什么?明明放不下,还要离开。” 仟郁轻轻抚下陌枂眼中滚落的泪水, “告诉我,为什么?” “我……” “你从未掉过眼泪。” 陌枂偏过头,却依旧没有说出什么。仟郁把她紧紧抱在怀里,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她难过至此。 风凉,风嚣,风断肠。 “我不想利用你,见到你之前我早已想好了一切,直到我看到了九画曦的记忆,感受到她的感情,我从没有这样爱过一个人,即使小侍卫也不曾。我感受到她的不干,她的愤恨,她自杀前的荒凉。才发觉,我欠你太多了。” 他抚上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然后又缓缓放下了,他扬起头。 这些年,我何尝不知你心心念念只有他一人,可我就甘愿,就算被你利用,也甘愿陪在你身边。 “我先带你回去,你才刚回来,好好休息。” 仙殿云奕榭 “陌门主,你今天先住在这里,明天我再给你安排别的地方。” 仟郁转身离开云奕榭。男人的脚步才刚刚消失,殿内的红烛一起熄灭,陌枂窗前凭空出现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他靠近陌枂的床榻,银色泛着冷光的匕首,缓缓逼近她的颈动脉。 “谁?” 她猛然起身一记手刀快速劈向来人。 “陌枂,还记得你与魔宗的交易吗?” 来人从袖口抽出两份精心保存的契诏,扔到陌枂面前。 “魔使这是什么意思?” 她一只手在身后缓缓聚起风刃,一只手捡起地上的契诏,用凌厉的眼神质问眼前的魔宗使者。 “你打开看看。” 斗篷下的青灰色的脸不甚清晰,而那讽刺的冷笑却冰冷入骨。 “你那年借助宗主的功力强行成为人魔共体,硬生生的在身体里诱出了魔,得到了宗主至高无上的功法,帮助你创立陌影门,报仇雪恨。你与宗主交换万年寿命,宗主便允了你千年,让你完成大业为他效忠。千年前,你一朝被剜心陨落,却又分离一魄来了我魔宗,你请求魔宗继续扶持陌影门与仙殿抗衡,保那个男人的安危,为此你与宗主交换了命,你说愿意为天下和他,魂飞魄散,八魄流离世间陷入轮回。宗主也允了,允你一丝生机不灭。” “魔使说这一遍也是累了,不如直接了当告诉陌枂,您的目的。” 她随手呼出风刃在自己身前环绕,巨大的风带着刺骨的冰雪缓缓扩散。 “万年了,这些誓言也该兑现了。你打算何时兑现你的承诺?” 他的黑袍同时像是灌满狂风般飞起,骨瘦嶙峋的身体上露出病态的青灰色,手中燃起的巨大火焰如恶龙一般咆哮重生。 “魔使,此时大局不稳……” 第46章 断肠人(3) 她收起身边的风雪,自从那一日她见他从狂风暴雪中向自己走来,便喜欢上了那种风雪环绕的感觉,有那狂风暴雪仿佛也有了他在身边,也有了嗜血的勇气。 但她自己知道,这一切迟早是要偿还的。但她却还不能选择离开,不能去实现自己的契约,这天下还在大乱,自己怎能坐视不管。 “大局不稳?大局何时才能稳?若是那群蝼蚁一般的男人因为心中的爱慕而为你逆天改命,有怎会让这天下招致大祸,区区蝼蚁之辈,却有胆色敲响苍穹钟,震撼天地只为救你,他们对你,还真是死心塌地。” 黑袍男人讽刺的尖利的笑声回荡在屋内,变得虚无缥缈。挥手召出自己的武器,步步紧逼。 “我今日便给你一个最后期限,十年,最多十年。今日便先拿走第一个承诺,万年寿命。” 黑袍转身消失在夜空,陌枂却像被抽离了灵魂一般无力。万年的时间在一瞬间被抽离出了身体,甚至来不及反应。她踉跄的扶着一旁的桌子坐下,眉眼间的疲惫,瞬间苍老了半个时辰,她才开始缓缓的恢复到如今的样子。 “八世轮回……” 要我山穷水尽,要我半生孤寂,要我轮回百转。 翌日 “陌门主休息的可好?” “你不该救我。” 她缓缓的站起身来,走到门口的杏花树下。纤弱的手臂似乎与阳光交融虚幻。 “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静静站在她身后,她回来的兴奋还没来及体会却被一句话浇了个心凉。自己千年的努力却只换回了她这么一句轻巧的语句。他走上前看进陌枂的眼睛,想从她空洞幽寂的眼波里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答案。 “如今的我早已不是千年前的我,我与魔宗定下契约,交换了万年的生命和八魄的轮回,如今虽然七魂具在但却八魄缺失,我注定活不了多久了。” 她避开他的眼神径直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拿起白瓷的茶壶倒了一盏杏花茶给自己。 “为什么?为什么?” “你们魔族都是疯子,都是疯子,都是不要命的疯子,北崇凛耗损一万八千年换回你六魂,而我只得到你一魂,而你自己却用万年寿命保他平安,真好。” 他清苦的笑笑,回首。 “那我呢,陌枂,在这故事里,我是不是活的太卑微了?” 他疯了一般掠向回滦山巅,看着她听到那几句话后的表情。 “一万八千年?” 这场与天下博弈的死局在最后还是被这一万八千年惊了始料未及。 她苦笑,泪水一滴一滴落在杏花树下,落在仟郁的心底,烙印一般滚烫。 这一世怪在不知谁先惹上谁,那日你哭了多久我便猜了多久,猜这平生不落泪的陌门主,有几滴眼泪是为我而流。 第47章 断肠人(4) 陌影门 星河殿 北崇凛站在殿中,任凭伤口鲜血淋漓,暗红色的血液中缠绕着银色的电光,纵横在整块黑曜石铺成的地板上。那星河还没暗下去,在黑曜石上反射出耀眼温柔的光芒,可她都没看到。 “门主,回去吧,您的伤……” “不必管我,你回去陪十三吧。” 背对着司马宇宸的男人随意的挥挥手,背影逐渐的隐入角落的昏暗,只是那盘曲而上的金色龙纹如烈焰燃烧一般忽明忽暗。 “门主,还请您保重身体,不要太过操劳。” 司马宇宸看着入魔迹象加深的北崇凛,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口气。正要转身离开。 “司马,你以为苒十三如今功法如何了?” 清冷的声音缓缓从身后飘来。 “门主,苒十三的悟性极好,已经颇有当年陌枂的风范。” 每每提及苒十三,司马宇宸历尽杀场波澜不惊的眼底总会浮现出一丝笑意。 “我知道了。” 苍穹钟 红色的罗裙翻飞,她心里想着来看看他的伤势如何。却说相伴一世自己与仟郁有了浅薄的心灵感应,殊不知那烙印在心脏上的伤痕也成了自己和北崇凛最后的牵绊。大概是在心脏周边的龙纹开始发热一刹那,她的身形一闪,便出现在了陌影门。看着星河殿内他说送给自己的星河依旧闪亮,北崇凛打坐在一旁,入魔却不断加深。 “魔宗,这便是你给我的警告吗?” 陌枂扬起手中的象牙般纯净的月牙形玉坠。从中引出一股精纯的灵力注入心口处发热的龙纹,看着殿内男人缓缓平息的魔气,满意的笑笑,转身回到仙殿。 仙殿主殿 “领主,陌影门前门主前来拜访。” 轻风拿着一壶刚泡好的上好的杏花茶,缓缓放在眼前的案上,坐在对面的男人依旧一身红衣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 “陌枂?” 他起身走到殿前迎接,却被呼啸而来的风刃逼迫,步步后退。 “柳临川,不对,如今是柳领主了,你可还记得我救你时你许下的誓言?” 女人手里拿着碧霄剑步步紧逼,一旁的轻风刚想出手却被柳临川摆手制止。 “我记得,效忠陌影门,永生永世。” 他轻轻挡开面前冷光乍泄的利剑,走到案前为自己与对方倒了一杯茶。 “那你的忠诚呢?” “我的忠诚?我的忠诚在知道北崇凛亲手杀了你之后就被磨灭了个干净。我本以为他深爱你,甚至胜过天下,对你依恋像寒冰期待温暖,我以为他不告诉我当年的真相,只是怕我陷入与他相同的痛苦,可是,几百年了,他们却告诉我,他亲手杀了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得到我柳临川的效忠?” “若我要你现在回到陌影门,辅佐北崇凛直到天下纷争结束,你可敢不从?” 第48章 断肠人(5) 她知道他的身边不能没有人帮助,当年那件事让整个陌影门四分五裂,早已没有最初的鼎盛,四大峰主如今却只剩了两位,柳临川叛出陌影门。 流殇则与凡间男子相爱,嫁去了肃州城,让人疑惑的却是,凡人寿命不过堪堪数十载,流殇是魔,拥有数十万年的寿命,千年已过,她却没有归来。 只有让他们归去,陌影门才有望重新振兴大陆,而不是让百姓陷于动乱流寇。 如今大局不稳,自己一命尚存,岂能辜负天下。 “我何曾拒绝过你?” 男人放下手中的杯盏,拿起余温尚存的另一杯,缓步走到她身边。 “再给我些时间,杏峰主便会归来。” 他将茶盏轻轻放在陌月的掌心,醉人的香气袅袅升空,拉着她的另一只手走到窗前。 “你看,这里的杏林是我为你种的,这里的景致也与从前别无二致,可我却总觉得与从前不同。” 陌月端起手中的茶一饮而尽,苦,却又回荡着甘甜。 “我的杏峰主半分都没有变,还是从前那般,沧海月明世难寻,我救下你没多久,我们在鹭辰峰的杏林里埋下了杏花酒,如今应当也不是最初苦涩的滋味了。” “门主可是觉得自己不说我便看不出您的余生?” “我就知道,鬼医天才早该料到我不足十年的寿命。” “这十年,我不会离开仙殿,我会陪在你身边。” 柳临川拍拍她的肩膀,像是誓言一般。 “不,你要回去,重振陌影门。“ 她缓步走向殿外,却在路过殿外守卫的轻风时,停了下来,仔细的端详他的眉眼。 “陌门主,有什么事?” “无事,只是与我的故人有些相似。” “陌门主说笑了,轻风自小没有亲人。” 陌枂俯下身,在他耳边俯下身,似曾相识的味道缓缓萦绕,可这味道在北崇凛身上便是造孽的诱人,而在他身上却清新温柔,她呼出一口气。 “北轻风,保护好柳临川,好自为之。” 她的手臂揽在轻风的脖子上,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耳语,她突然激活心脏上方金色龙纹,北轻风耳侧共鸣一般浮出墨蓝色的相同封印。 “你怎么?” 轻风墨蓝色的眼睛里浮现出震惊和相同的尚未被点亮的星光。 “你是魔族北家派来的?” “陌门主,恕我,无可奉告。” “那你可别挡我的路。” 陌枂说着再次激活龙纹,血脉的威压让轻风几近无法直立。 “我从不知道,这居然是个好东西,真要感谢北崇凛,让我有了这种能力。只是我每次用时,都会剧痛。” “你到底要怎样?” 轻风感觉到了灵魂的抽离,意识渐渐混沌,眼前的女人比自己想象的祸国殃民妖媚差了很远,她身上的威压是兄长给的,自己却低估了她的实力,比起利用男人纵横天下,她更像是自己征服天下,兄长喜欢她,果然有道理。 “告诉我你的目的。只要你告诉我,我们从此相安无事。” 北轻风转念,即使告诉她又有什么关系,她也曾是陌影门的门主,怎会弃兄长于不顾。 “好。父亲让我到仙殿埋伏,帮助兄长的陌影门。” 第49章 流殇 “北崇凛知道你的存在吗?” “哥哥可能从未原谅过家族的背弃,甚至从未回去过。” “我知道了。柳临川很好,保护好他。” 她甩手放开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愈走愈远。 “别告诉领主。” 北轻风附身拱手,微风随着竹叶飘洒,在阳光明媚的午后勾勒了淡黄色光晕,少年被揭开心事的不淡然声音,回荡在陌枂耳边。她轻笑,看不出北崇凛对情爱如此榆木脑袋,他的弟弟却尽是得到了北家多情又专情的真传,真可爱。于是便默许了柳临川身边他的存在。 凡世 肃州城 “云家落魄百年了,也不知流殇还在不在这里。” 陌枂站在高大的朱门面前,斑驳的红漆预示着曾经家族的繁盛,黄铜的虎头铁门锁锈迹斑斑,曾经朱门绿瓦,如今杂草丛生,她推开门,景色愈发萧条破败。 “你是谁?” 一柄锋利的刀刃闪着冷光,东风拂起陌枂脸侧的碎发,挡住了她的容颜。 “流殇,是我。” 陌枂话音刚落,颈侧的长剑便啪的一声掉在地上,身后便传来女子慌张的行礼声。 “门主恕罪,属下以为您……但,属下能再次见到您,真的开心异常。” 眼前瘦削的女子因为吃苦开始变得棱角分明,眼镜变得更大更圆,墨黑的眼睛徒然掉出一滴眼泪。随后便不管不顾的站起,拼命拿袖子擦眼泪。 “别哭了,我已经没事了,这么多年了,给我讲讲你的故事。” “好。” 她抹掉眼泪,把长剑放在一旁的石桌上, 《朝捧星河暮揽月》第49章 流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50章 成亲(1) “我明白了,我不会逼你回到陌影门,只是,照顾好自己。“ 陌枂手中的茶已然凉透了,故事也听完了,自己尚不能理清自己的爱恨,也没有资格去评判别人的爱情。 柳临川做的过了,原本他不会如此行事,这其中必然还有自己尚不知晓的故事,只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听闻魔宗中,一夜之中九位长老暴毙,血洗宗族,那场战争已经来了,有人要趁魔宗虚弱,取而代之。而这其中魔族北家也不能幸免。 “门主,流殇会在凡世利用九尘阁帮您收集信息,只是流殇做不到再见到柳临川,请门主恕罪。” “你难道,不想知道柳临川和云洛奕之间的真相吗?” “真相,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千年了,他都没有转世,你觉得,这一切,真的有那么简单吗?” “千年了……” “流殇,陌影门等你。” 陌枂没有给她考虑的时间,只有流殇自己可以做出选择,重活十年,自己还有两段情要偿,两段念要断。 (仙殿) “少主,今日午时的事,魔宗两位护法反叛,在南陆霸占了溴岳山和凤山,建立了舞雩巅,魔宗长老几乎全部陨落了,只剩下老宗主一人维持大局。” “比我料想的快太多了。“ “那少主,您可有什么安排?“ “陌影门如何了?北崇凛也是魔族人,他魔族北家如此动乱,他都没有什么动作?“ “北门主没有任何应对。“ “陌枂回来了吗?“ “已经回来了,在云奕榭休息。“ “你下去吧。“ 仟郁放下手中那散发魔气的战报,挥挥手让那人退下了。自己转身去了云奕榭。 (云奕榭) “你回来了。“ 女人背对着自己靠在月牙形的床边,耳侧的发丝微微拂起,看着外面一山的杏花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仟郁的声音,她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回来了。” 除了这一句,一时间两个人对望却没有什么说得出口的话题。 “我们该好好的谈谈了。” “好。” “你为什么不回到他身边?” “因为我明知道,就算回去,也回不去了。” “随我到仙殿以后,你从未像以前那样爽朗的笑过了。” “经历了这样多,我剩下的故事,只是远离他,帮助他守护世间,让他忘记我,然后安安静静的离开。” “可你不欠他的。” “爱情里,哪有谁是谁非。” “这四件事我可以帮你两件。” “哪两件?” “守护天下,让他忘记你。” “如何?” “与我成亲。” 坐在窗边的女人满脸惊异,她不明白,明明眼前的人太确定自己不爱他,为什么依然愿意与自己成亲。 “你说什么?” “和我成亲,我帮你守护天下,我也能帮你,让他忘记你。” “可这不公平,你明知道我不爱你,明知道我不是九画曦。” 女人刚说出这个名字,仟郁面色一滞,转过身。 “她就是你。” “仟郁,别自欺欺人了,你喜欢的早就不是我了,而是那个陪了你太多年的姑娘,那个不爱杀戮,不爱弈棋,生是为你所生,死亦是为你所亡的温婉姑娘。” “你胡说……” 仟郁第一次像今天一般暴怒,他回过身,陌枂才发现他的眼睛已然通红,看着他放下手中的东西,气冲冲的离开,陌枂明白自己已经猜的分毫不差,只是仟郁不愿意认清现实。 他以为他爱的是自己,那姑娘也以为他爱的是自己,剑锋婉转,醒来后却差强人意。 太容易了,在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然后在对的时间等到一个错的人。 我循环千年等你一人,却从没爱对过,等你时以为爱你,得到你时想的是她,可悲至极。 第51章 成亲(2) (陌影门) “门主,仙殿那边传来消息了。” 司马宇宸走进星河殿,让站在一旁的长老们尽数退回。眼前的男人阅览陌影门月中收入的文书,应对各项事务,眉头不展。 “司马护法,何事?” “仙殿少主仟郁送来了喜帖。” 座上的男人抬起头,有一丝玩味,放下手中的文书,走下来,一如既往,那星河一般的眸子里流露出疑惑。 “和谁?” “和……” “护法,有话直说。” “和前门主。” 那双装着星河的眸子突然间如野兽般嗜血暴躁,他走上前拽起司马宇宸的衣领。那种不甘和愤怒足以吞噬他的所有理智。 “和谁?” “门主,冷静,您这样对伤口不好。” 司马宇宸挣开他抓住的衣领,缓缓退后,依旧没有半分波澜。 “下去。” 男人紧紧的握住一旁雕花的凳子,顷刻之间,那个用岩石雕出的凳子化为粉末,魔气溢散,而这一次,他却没有压制半分,任凭银色的闪电从自己的伤口穿出,然后鲜血淋漓,眼里的星河都碎了,剩下的是漫长的黑夜。他暴走离开星河殿,入魔越深功法越强,金色的龙纹已然从脸侧蔓延至心脏。 “十三,门主彻底入魔了。” “怎么办?” 苒十三和司马宇宸看着在天空中流窜的电光,转瞬即逝,暗黑色的魔气从陌影门向外蔓延。 “快去找陌枂,我在这看着他。” “好,我这就去找师傅。” 苒十三吹出一声口哨,召来了常年守卫山门的雾翅鸟,转身跨上雾翅鸟的背,对眼前男人说了一句万事小心,便离开了。 (仙殿) “少主,十三回来了。” “她这时候回来,必然不是什么好消息。” “她直接去找陌枂了。” “我猜她是北崇凛的说客。” 仟郁脸上没有半分慌张,只是淡漠的喝了一口微凉的茶,然后缓缓拿起一旁的文书。 “少主,您不去制止吗?” “不必,你下去,陌枂可以掌控一切。” 底下人看仟郁的表情没有变化,只是淡淡的依旧看着文书。 “听云奕榭那边传来的消息,北崇凛彻底入魔了。” “所以,这就是十三回来的原因?” “属下认为,正是如此。” “下去吧。” 第52章 成亲(3) (云奕榭) “师父,您今日必须要和十三回去陌影门,北门主彻底入魔了,除了您没人救的了他。” 苒十三走进云奕榭主殿,看着那女人的背影与小时候教自己练剑的女人的背影逐渐重合,女人背对自己,看着外面回廊上的风景,半晌没有回话,只是保持着淡淡的静默。 “师父,若您不去,他入魔加重,必死无疑。” “别说了,我不去。” 女人背对自己冷冷的说出那三个字,随后就没有了声音。 “师父,您……” “我不回去了,自那之后我们再无关联。你回去吧,从前也一样,现在也一样,我决定的事,是不会更改的。“ “您怎么能?北崇凛为你做了那么多?如果不是为了你,他怎么会入魔?” 许是太激动了,原本恭敬的“您”都变成了“你”。苒十三不顾一切的对着陌枂的背影歇斯底里,她只是想不通,也许两个人真的可以相爱如此,然后再老死不相往来,可是师父为什么如此绝情。 “他救我,那救我之前呢,受人蒙蔽,杀了我。如果从头至尾都信任我,怎么会为了我入魔。真是荒唐可笑。” “所以师父是打定主意不会回去了吗?” “是,你走吧。” 苒十三怒气冲冲的离开云奕榭,却没有注意到,她走后,满山杏花都谢了,而一直背对自己的女人早已泪流满面,她何尝不想,可她不能再给任何多余的希望,想起昨晚仟郁送来的纸条。 “断,就断的干干净净。” 她站起身走进回廊,看着一片片杏花花瓣从半空飘落,自己胸口的伤痕火辣辣的疼痛,掀开衣角,才发觉金色的龙纹从心脏开始蔓延到了颈侧,隐隐的刺痛。她调起自己全部的功力从乳白色的戒指中调出精纯的灵气注入胸口的伤痕,直到她筋疲力尽胸口的伤痕才微微平息,金色的龙纹退回锁骨上方,却依旧彻骨的疼痛。 “这么严重,身上还有伤,可怎么挺得住。” 她想起他受伤的眼神,眼睛里破碎的星河,他的痛,自己都能体会,刻骨铭心的痛,还是拗不过自己心里疯狂蔓延的担忧和思念,走到门口飞掠向陌影门。 “少主,陌枂去陌影门了。” “我知道了。” “您很快就要和陌姑娘成亲了,她这个时候回陌影门,您难道都不制止吗?” “退下吧。“ 男人只是眼里闪过落寞,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动容,他知道陌枂心里爱那个男人有多深,就是因为爱得深,所以才一分一秒都无法放弃,不管如何更改,都是相同的结局,既然如此,随她去好了。 凡世才刚刚八月,先是不符合季节的杏花盛开然后片刻凋谢,随后大雪如鹅毛般掉落,满城银色,八月初雪,闻所未闻。满城的人们都走出家门,听闻那场大雪下了七天。 第53章 互不相欠 (陌影门) “师父她不肯来,门主如何了?” 苒十三从雾翅鸟背上跳下,只是淡淡地摇摇头。 “奇怪,门主的魔气收敛了不少,他身上的封印也逐渐淡了下来。” “门主克制了魔气?有何奇怪之处?” “十三,你不懂,今早门主魔气暴动,伤口绽开,鲜血淋漓,之后便失去了意识,在之后,门主身上突然有一股灵力笼罩,随后就压制了魔气的暴动。”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帮助门主?” “也许。只是虽然魔气压制了,但是依旧没有恢复意识。” 陌枂走进东芜殿,陈设如前,没有丝毫改变,香炉的位置,相同的帷幔,未曾改变的杏花香气,还有熟悉的男人的侧脸,趁着北崇凛入魔失去意识,自己还是忍不住心痛,想来看看他。一如第一次见他那般,金色的龙纹歪歪扭扭的在他的侧脸上蔓延,溢出黑色的魔气。他的脸毫无血色,伤口中弥漫着银色紫色交融的电光。 “别再爱我了,多痛啊,北崇凛,也许,从我抹掉你全部记忆的时候开始这一切都是错的。” 陌枂解下手腕上从湖底捞上来的象白戒,套在了男人的手腕上,随后,钻心噬骨的痛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来,堪堪扶住一旁的栏杆,这象白戒可以窥探人的前世今生,是因为其中一股精纯的取之不尽的灵力,而那灵力可以压制封印也可以压制魔气暴乱,自从自己的心脏被弑魔刃洞穿,伤口再不愈合,仅仅靠着这股灵力,压制身上的封印和伤口。 如今把它变成手环大小套在面前虚弱的男人手腕上,看着他的魔气被压制,而自己体内的灵力迅速抽离,没有了半分力气。 “如今,北崇凛,我们互不相欠。” 陌枂扶着一旁的栏杆缓缓站起,手捂在心口的伤痕上,那里又是鲜血淋漓。 “但我,真的爱你。” 陌月冰凉的手轻轻从男人苍白的侧脸上划过,然后缓缓离开,没有回头。回到云奕榭,晕倒在了正在等她的柳临川的怀里。柳临川接住她,才发觉她几乎没有重量,她的腰太细,好像自己微微用力就能折断。随后,鲜红色的血液从怀里女人的胸口蔓延开来。他拿出银针飞快地扎进她的穴位,血终于止住了,可银针却在顷刻被尽数弹出,柳临川还想继续治疗,才突然明白这剜心的伤痕治不了,无法愈合。这样下去,也许一年都挺不过,更何况十年,她根本活不到十年,但之前自己见她时,她的伤口明明没有这般严重,只是时不时会有些痛,根本没这么严重,她一定做了什么,让自己的伤口恶化了。 “我活不了多久,不是吗?” 第54章 象白戒 不知道躺在床上的女人什么时候醒了过来,那双幽深黑暗的眼睛好像会发光一样盯着自己,语气里,柳临川听出一丝无畏和一丝惋惜。 他只能强装镇定,用风流的话语掩饰真正的结果。 “门主,您莫不是觉得这世上还有杏仙治不好的病。” 女人没有再说话,只是淡淡的笑了,然后也半开玩笑的又好像认真思考后的回答。 “你的心病呢?” “门主好好休息。” 柳临川脸上一抹不自然的感情划过,陌枂没有多问,只是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想起柳临川和流殇都是生性骄傲的人,谁都不肯先低头,谁都不肯先说出内心的感受。柳临川站在回滦山巅压制住内心在一瞬的悸动,缓缓低下头。 自言自语着。 “云洛奕,你很想她吧,其实……” 他顿了顿,才把犹豫着的话说完。 “我也是。” 想起女人托颜夏带给自己的那句话‘苦中回甘‘原来就是人间感情的样子,自己在人间百年,却从未悟得到一句‘苦中回甘‘。 云洛奕口中的下一世是个谎言,是他在杀死他时不知为什么突然想要留下的谎言,不知道是为了证明什么,又或者其实自己知道,但不想追寻。 若是有下一世,她还愿意和他在一起吗?他以为爱情本就微不足道,与魔族而言更是白白浪费时间,怎么会有一个拥有万年寿命的魔族愿意爱一个只有不到百年寿命的人,直到,他看着流殇,从薄暮等到黄昏,从黄昏等到黎明,从杏飞到梅落,从朝朝暮暮等到岁岁年年,等了千年,他才突然慌了神,知道给她这样的希望最后只会辜负了她,但他还是给了,为了自己都没发觉的私心。 柳临川强装镇定,理了理身上大红色霓凰纱的衣襟。 过往再好也只是过往,如今,我只管得了天下兴亡。 他回到自己的殿中才想起这次去找陌枂本来是问她成亲的目的,他本是气势汹汹的前去,却在看到她苍白倒地时尽数忘记了。 (陌影门东芜殿) “门主,你醒了。” 苒十三和司马宇宸并肩站立在北崇凛的榻前,司马宇宸本来在殿外守护,却突然发现,殿中的魔气消失殆尽,半分入魔的迹象都没有了,才贸然进入,来探查北崇凛的伤势,看着他全部好转,才松了一口气,隐隐的瞥见男人手腕上细腻如象牙般的手环,感觉似曾相识,却没有记起北崇凛有这样一件神器。 那神器中精纯的灵力在压制门主身上的魔气。这东西很像那年陌月手上的象白戒,可象白戒早就被扔进了凡世雍州的护城河里。难道她真的回来过? “她何时成亲?” 男人没有顾得上穿衣束发,墨色的发披在肩头,却有些说不出的凄凉,没有顾得上加急文书,睁开眼睛就都是和她成亲有关的问题。 “崇凛,三日后。” 司马宇宸站在大殿的一侧,不知为何嘴角带着难以察觉笑意。 “不可……” 脱口而出带着气急败坏的言语,自己不同意,死都不同意,却在一刹那,目光停滞在手腕上,温润的触感,象牙白的手环,在手腕上摇晃两圈,然后安稳的停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象白戒?” “她回来过?” 男人站起身,想在熟悉的身影里寻得她的背影,然而只是徒劳。 是自己在做梦吧,她应当是狠毒了自己,又怎么会回来。 敛去眼底的欣喜与期望,缓缓坐了下来。 第55章 成亲(4) “崇凛,放下吧。” “不可能,宇宸,你知道有一种花叫‘裂夭’,它是最好的止痛药,也是最毒的毒药,痛的解药是入骨的毒药,相互纠缠。痛的时候想要喝下入骨的毒药,明知是毒,却还是戒不掉。” 司马宇宸暗暗的没有作声,他知道北崇凛说的是什么,是每个人都在逃避的却又避无可避的感情。 “门主,最近魔宗发生动乱,您已经知道了吧。” 苒十三从大殿门口走进来,躬身行礼。 “我知道,魔使反叛,创建新的门派,正在骚扰各个江湖门派。我记得这件事我们已经商量了对策。” “属下知道,只是魔族北家,您的父亲北渊作为魔宗长老,被反叛的魔使亲手裁决了。如今魔族北氏群龙无首,您可要出手相助?” “我与魔族北氏,并无关联。” “门主。” 司马宇宸还想说些什么,眼前的男人却招招手,他只好无奈的退了下去。 “宇宸,这件事我有安排,你不必替我担心了。” 北崇凛将整个魔族北家暂时安顿在了陌影门中,却从未去看过他们,司马宇宸明白,这男人不是因为骨肉亲情才收留了千年前那个抛弃他的家族,而是因为他对那个女人的承诺,保护人间。 “门主,你真的不去见见自己的母亲吗?” “不必了,千年前抛下我的时候,可能做梦也没想到,最后会被我庇护。” “但是,门主,大局为重,魔宗如果覆灭,支持我们的力量也会消失殆尽,我们应当早做准备。” “你说的有理,有时间的话,你替我去见一见母亲吧。” “是。” (凡世) “阁主,阁主,这有一封请柬,是指名给您的。” 燕绥从门口探出头,手里举着一封似曾相识的请柬。 “是哪里来的?” 燕绥展开雪白色的薄绢,然后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从未见过的东西。 “仙殿?是仙殿啊!阁主,是那个和陌影门平分天下的仙殿。” 燕绥高兴的举着薄绢跑了过来,却发现阁主甚至没有抬起头。 “仙殿?我与仙殿并无关联,怎么会有仙殿的请柬?” “我帮您看看?” “嗯。” 流殇没有放下手中的巡逻排班表,只是等着燕绥的回答。 “仙殿少主仟郁的成亲,宴请四方宾客。” 燕绥激动的拿着请柬,那模样让流殇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天啊,阁主,你认识仟郁少主?仙殿仟郁,绝无仅有的美男子啊,可惜了,如今要成亲了。阁主你居然认识他,燕绥也好想见他啊,阁主,带我,带我。” “信上还说什么了?” 流殇看着眼前的女人快乐到蹦跶起来,自己反复回忆仟郁的样貌,自己怎么就没觉得有这么好看呢? “信上还说,成亲之后,仟郁少主就会即位仙殿殿主。” “就这样?那我不去了,我与仟郁是在没有交情。” “不过,阁主,新娘的名字好难认啊,这个字是……陌…….陌什么啊?” 流殇刚想笑话燕绥不好好读书,却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所认识的人中,姓陌也只有自己所效忠的女人,飞快地抢过燕绥手中的请柬,‘陌枂’两个字,赫然躺在新娘子名字的后面。 “阁主您怎么了?” “看来,必须要去了。” “这陌枂是阁主很重要的人吗?” 流殇偏过头,看着燕绥满脸的疑问,也难怪,陌枂千年前陨落时燕绥还未降临人世,不知道倒也情有可原。 第56章 北氏 “那你可知北崇凛?” “自然知道,阁主,那可是执掌天下的男人,听闻他黑瞳墨发侧脸上还有一条金色的龙纹,又诡异又帅气。阁主怎么突然说到北崇凛?” “陌枂是千百年前陌影门的门主,北崇凛发誓一生追随的女人。” 燕绥一双眼睛突然露出八卦的神情,忍不住搓搓手,拿起手边的橘子一边拨,一边听。 “什么?那她居然和仟郁少主成亲了?阁主,太不公平了,平分天下的男人都爱她。不过既然她曾经是陌影门的门主,她必然也有几分能力吧。” “呵,三天后,你和逸晗一同随我去,千机负责留下控制九尘阁运转。” “真的吗?真的吗?我的天啊,阁主我爱你。我要嫁你。” 流殇看着眼前欢呼雀跃的女人,才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快乐过了,可能自己真是活了太久了。 “别说胡话了,去准备吧。” “好的。” 燕绥蹦蹦跳跳的出了门,流殇无奈的笑了笑,就这样子的女人,谁能想到她是大陆上顶尖杀手之一呢。 “千机,最近阁中有什么任务吗?” “回阁主,舞雩巅在凡世下了赏金,说是悬赏几个从魔宗出逃到凡世的长老。” 流殇眉头一紧,砰地一声将手掌拍在桌子上。 “这舞雩巅真是欺人太甚,反叛魔宗在先,居然还穷追猛打。” “阁主,息怒,您今日情绪不太好,咱们九尘阁向来是不论任务,只论赏金,您今日怎么如此生气?” 流殇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先是陌月和仟郁的婚事扰乱了自己的判断,随后这舞雩巅又出来作怪。 “目标呢?” “魔宗护法,绯邺。魔族勾戈氏长老,勾戈荃。魔族北氏长老,北渊。” 流殇只是细细听着这些并不知道的名字,直到最后的魔族北氏,她突然抬起头接过千机手中的赏金令,清清楚楚的魔族北氏。昨天听闻北崇凛收留了魔族北氏在陌影门中,并且北渊已经确定发丧,如今,舞雩巅的赏金令一发,看来北渊还没有死,只是失踪了。 “阁主,我们要接下吗?” “接下,但我们不是要杀了他们,而是找到他们。” 流殇随手拿起一旁的印章,印下自己的姓名,在赏金令上,以代表九尘阁接下了赏金令。 “是,属下这就去办。” “千机,若是找到了,先带回九尘阁,别走露风声,等我从仙殿赴宴回来,再行定夺。” 流殇叫住正要走出去的千机,示意她自己另有安排。 “是,阁主。” 第57章 成亲(5) (凡世) 梓宵阁 “阁主,仙殿为您送来请柬,少主仟郁和陌枂的成亲礼。” “仟郁少主要成亲了?好事啊,赶紧为我准备礼品,我亲自前去。” “……” “陌枂?陌门主?” “正是。” 海碧轩 “领主,仙殿送来请柬,少主仟郁迎娶陌枂姑娘。” “什么?陌枂?” “正是,请帖上就是这个名字。” “好,备一份礼,我会前去的。” 枫凝境 “境主,仙殿仟郁要成亲了,和女魔头陌枂。” “真是有趣啊。” “您可要应邀前往?” “自然要去,帮我备一份厚礼。” “是。” (陌影门) “门主,前门主和仙殿少主的喜帖送过来了,您可要过去看看。” 司马宇宸看着背对自己迎风站立的男人,男人端详着手腕上的镯子良久,最后缓缓放下手臂,摇了摇头。 “帮我备一份重礼,我不去了。” “您不想见她?” “她不想见我,见了又有什么用?” “门主……” “别说了,你和十三去吧。还有……” “门主还有什么吩咐?” “让她照顾好自己。” 北崇凛没有回过头,声音像断了线一样戛然而止,才刚入秋,天还是暖暖的,他却觉得寒冰入骨,原来也不用花一辈子的时间才知道自己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因为失去她的那一秒就会感觉的一清二楚,那种感觉,又痛又苦。 大婚当日。 仟沧海闭关多年,终于在仟郁成亲这一日出关,主持大婚。从内到外,原本崇尚简朴素色的仙殿都变得张灯结彩,红红火火,说十里红妆也不为过。 陌枂第一次穿上嫁衣,却没想到是这般光景,曾经爱的恨的物是人非,恍惚间,自己已然要成了他人之妇。 铜镜里的自己一身大红色的霓凰纱,坠着碧蓝色猫眼石,那些金色的发钗在自己头上熠熠生辉,美的不太真切,原本魔族与仙族都不是这样成亲的,可陌枂执意要办一场凡世的婚礼,算是自己最后送给九画曦的礼物,凡世的繁文缛节她一一照办了,盖头,鹊扇,红烛,罗帐。 突然一阵刺痛,她猛的捂住伤口,这大婚不能再拖下去,自己的伤口坚持不了多久,也许过些天,再过些天都不知道还能不能从床上坐起,所以当机立断,仓促成亲。 “门主,您都美的不像话了。” 流殇是最早来的,陪了自己一天一夜,说是凡世成亲前总要有姑婆姨娘来说些悄悄话,陌枂打趣她好久,才多大年纪,就把自己放在了姑婆姨娘的位置。 她还带了两个姑娘,原本安安静静的闺房就更热闹了,两个姑娘是相爱相杀的款式,离开对方会思念,遇见对方吵得停不下来。一个说陌影门门主的帅气无人能及,一个说仙殿少主才是世间难寻。 “这插了满满一头的钗子,涂了满满的胭脂,再把我这一双满是握刀老茧的手藏起来,我倒也真像个娇生惯养的财主小姐。” 陌枂自我打趣着,却还是忍不住从镜子里打量自己。 第58章 善待 “门主,多年不见您变了好多。” “是吗?” “燕绥,逸晗,你们先出去,我有几句话对陌门主说。” 陌枂知道,流殇心里有想对自己说的话,她不会如此天真的相信成亲是因为他们真的相爱,但偏偏总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门主,您缺了流殇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 “在流殇心中,门主不是会深陷情爱的小姑娘,更不是外面所流传的那样,千年前就对仙殿少主痴心相许,今日终于得偿所愿,这些话只适合骗那些没陪在您身边的人。” 流殇换去了本来那副热聊家长里短,姐妹趣事的面容,转而变的冷漠又平静,变成那个流殇护法。 “是吗?可他就信了。” “他?” 流殇望着陌枂的背影,望着她慢条斯理的抽出大红色的手帕擦掉了嘴角溢出的血痕,然后放到一旁。 “所以这一场戏,只是为了北崇凛,你请了这么多人,震动大陆的婚事,只是为了给一个人看。” “有何不可?” “门主,你傻了,太傻了,即使我在凡世这么久,我都知道北崇凛有多爱你,他怎么会相信这么浅显的谎言。” “浅显的谎言如果变得盛大,变得人尽皆知,变成事实,他和他心中的愧疚,就会完全的相信。” “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流殇,即使他们这样努力的让我回里,我也只有少于十年的寿命,可他的时间还长,能爱的人还很多,如果是这样,我选择让他最快的忘记我。” “你说什么?不足十年?” “是啊。” “那为什么不好好和他在一起十年,十年后让他心甘情愿地忘了你。” “可这天下等不起十年了,魔宗叛乱大局已定,现在舞雩巅基本上称霸了西大陆,没有时间等我的情情爱爱了。仟郁说,如果我与他成亲,就会誓死守护天下,与陌影门一起。” “他竟是这样的人?” “流殇,也许我变了很多,变得懦弱又愚蠢,可你却一直没变,单纯又善良,当年未经你允许把你拉进这个黑暗的漩涡,不知道是对是错。” “门主,我从不后悔,但如果那场大战终将到来,流殇一定会冲在最前面。” “不,我不要你冲在最前面,这世间还差了你一场婚宴,一场盛大的爱情,所以你不能死,你一定要等那个人回来。明白吗?答应我。” “我,明白了。” 这个世间,哪有什么永恒的孰是孰非,只盼你明眸善睐,尽得善待。——陌枂 第59章 丑闻 (回滦山巅) “陌枂,你还记得吗?我从这里救回你的最后一魂。” 穿着大红色喜袍的男人背对着陌枂,侧影淡漠冷清又是世间绝顶的好看。陌月还以为这男人只有穿白色时才有那份儒雅如仙的气质,却没想到大红色的喜袍倒是让他多了一分生气。 “当然记得,你为我做的一切我都记得。” “还有三个时辰,就是殿主选下的吉时了,你还有三个时辰能从我身边逃走。” “为什么逃走?” 女人站在山巅之上俯瞰仙殿山门,一清二楚,甚至不久前战争留下的印记,还没有被完全抹除,那时九画曦就是在这里,看得一清二楚,想到这里,陌枂突然有一丝无法呼吸。 这里看的真清楚,心被一刀一刀千刀万剐的杀死,应当很痛吧。 “为什么不逃?” “仟郁,这句话应当是我问你的。你明知道,我不爱你,甚至没有丝毫的感情,娶我,帮助我,值得吗?” 仟郁心里想着,这女人果然一点都没变,直来直去,即使我心里明白你喜欢的只能是北崇凛,可听你亲口说出来,还是会难过啊。 “值得。” 男人没有再说话的意思,陌月从他身后离开,这声值得价格太重,她早已无力担负,等仟郁再回头时,身后早就空无一人,只有清冷的风和浓重的雾。 “陌影门门主护法司马宇宸仙殿……” 门口的侍卫还没来得及喊出苒十三的名字就被拦了下来,恰巧流殇从后面赶上来便与他们一同进了门。 “陌影门暗卫统领苒十三。重喊。” “这,二小姐,您回家喊这个不好吧。” “叫你喊什么就喊什么。” “是……陌影门暗卫统领苒十三陌影门门主护法司马宇宸陌影门前门主护法流殇到。” 宾客早就座无虚席,整个大堂中人声鼎沸,无一不想见见着传说中丑陋不堪的女魔头,听到侍卫的通报,不约而同的看向山门处,议论纷纷。 枫凝境境主正与自家夫人高谈阔论这百年来的世家八卦。 “没想到这仙殿还邀请了陌影门的人,正邪有别,还是离他们远一点。” “居然请动了两位护法和统领,这前门主的面子就是大,能把在凡世隐居多年的流殇护法召回。” “这算什么,自从北崇凛弑了陌枂后,陌影门四大峰主就都隐居避世了,却不想今日都能看见,甚至鬼医杏仙杏峰主。只是没见到北崇凛,真是遗憾啊。” “北崇凛?他有什么好看的?” “仟郁俊朗公认天下第一,但若是北崇凛也是可以与他拼一拼的。” “你们女人就是肤浅。” “你懂什么,北门主年少时做了陌门主的统领,那时就已经有了远古龙族的浑厚威压,陌门主重伤后,北崇凛甚至颠覆了浔南岛,屠了蛇母,可见他的实力也不容小觑。” “我们仙门世家,如今你却崇拜一个异族的奸佞之徒,可笑。” “我哪里可笑,总不比那仙殿的二小姐可笑吧。” “你说的是那苒十三?” “是啊。” “说来听听?” 第60章 初识 我,是陌影门护法流殇,在我的记忆之初,我是一个孤儿,被魔宗收留送进了影卫阁,我不善交际,又天资平平,连容貌都不及那些师姐师妹。她们日日花枝招展,我却日日素面朝天。有的时候我很嫉妒,她们可以放肆的在迷雾森林与喜欢的人相依相伴,可我却从没拥有过这样的机会,她们可以轻松练出师父部下的绚丽剑法,而我却一招一式都要花费好几天。 我以为没有父母本就是极悲极苦的事,却不想我生来便是个命里平凡的女子,直到一百岁,我作为魔族影卫还尚未通过考核,而那些曾经的师妹早已变成师姐执行多年任务,早已嫁了如意郎君,琴瑟和鸣。而我依旧什么都没有,沉默寡言,日日泡在习武场上。 在我一百零三岁那年遇到陌枂,陌门主。她是我见过的第一个人魔共体,也许正因如此,她才强的不可思议,每每她眉心的红莲花纹盛开之际,她的实力足以震撼苍生,让天下臣服。我也曾偷偷打听过这样一个不声不响出现在魔族的女子有怎样的来历。 她们说她脸上的红莲是魔宗宗主为用生命交换一些东西时魔宗烙下的印记,而她却是个可怜人无疑,她的家族被凡间皇帝屠戮,血流成河,而她是唯一存活的陌家幼女,她交换自己的寿命换来魔宗的支持和无人可及的功力。只为为家族复仇,屠尽皇室。我当时只是想,这样的女人,没有半分怜悯之心,怎么会成大器,如此狠辣冷艳,又疏离冷漠。但我却不曾想,原来我身上也背负着相同浓重的血海深仇。 魔宗说到做到,魔宗为了支持陌影门,派遣了影卫中最精锐的部分,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被选进去,但是大部分精锐帮助陌影门接管天下,建立傀儡王朝,在凡世造起名望声誉。 她同样没有让魔宗失望,以一人之力在三年内扩张陌影门到大陆各地,渗透势力,后来她遇到了司马宇宸,遇到了柳临川。而我却依旧是个守卫山门的影卫。 直到她决心屠杀轩辕皇族前不久,我记得很清楚,鹅毛大雪纷飞,陌影门上下都是银色的,银白色的,只有她的东芜殿温暖如春。她让人带我去了东芜殿,那时她还是个喜欢浓妆的女人,赤色胭脂,让她在浓艳里带着妖娆。黄铜镜中她眉心还是相同的红莲,又添了几分妖异。眉眼里没装下半分俗艳,尽是秀丽,又有几分恰到好处的邪气,举手投足放纵又冷漠疏离。 “流殇从今日起,做我的右护法,我可以给你世间少有的荣誉,也可以让你声震大江南北。” 陌枂就那样坐在那里,浅笑的看着我,等待我的答复,但也没有给我任何反驳的权利。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身边的男人,不管是爱她的,还是敬她的。温润如玉的男人一习白衣,手里拿着长箫,他的眉眼温柔,瞳仁中却透着看破生死的淡然,若不是他张开手时手心常年握剑厚厚老茧,我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他是那个平定天下征战沙场的鬼厉将军。而他身边身穿大红色霓凰纱的邪魅男人,一双桃花眼,眼波流转勾了多少人的魂,像夜色芙蓉刚出水,又是烈日裂空晃了谁。那张脸像野史记录的妖魔一般绝色,玩味的笑容和毫不收敛的打量在我身上肆意轮回。他是柳临川,是门主亲自从外面带回来的杏峰主,杏仙。 我当时便觉得,这世上最好看的男子便都在她身边了。很多很多年之后我才发现,并不尽然。 “门主,她很弱。” 一旁的男人终于忍不住上前,我甚至还没看清他出手,他的手指已经牢牢地把在我的静脉之上,另一只手中一根银针插入我的大穴。 第61章 和你 我只感觉到一阵眩晕,便就此失去了意识。只听见门主最后与司马宇宸的对话。 “门主为什么是她?她资质平平。” “因为他的母亲是兰溪,她有权力为她的母亲报仇。” 我醒来时,不知是喜是忧,我从未想过卷入世间纷乱,但现在却也没了选择,我身处一个酷热难耐的满是草药味道的暗室,浓稠又乌黑的草药汁源源不断地涌进我的经脉,冲刷着我的禁锢,周围大红色的帷幔翻飞,风里带着凉意,依稀间看到红纱外殿门前男人的背影,他手里的古琴一曲金戈铁马,止战止争的琴音,如秋风扫过落叶,枯黄满地,却又野心勃勃。 “流殇护法,欢迎来到我鹭辰峰。” 柳临川拉开唯一遮掩我的轻纱,缓步向我走近,当他冰凉的手抚上我裸露的肩膀时,我只感觉到了他没有半分温暖的双手,和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言。他俯下身,唇瓣划开暧昧的弧度,在我耳边轻轻开口。 “今日起,留在鹭辰峰,直到你拥有执掌千军万马的能力。”他松开我的肩膀,毫无防备地离去,也许是当时的我在他眼里只能算个蝼蚁。可我却不顾一切的用尽曾经学过的最强的法术偷袭了他。看着他眉心骤然亮出光芒,黑色的杏花标志乍现,我才明白,原来他也是人魔共体。 “你与魔宗交换了什么?” 我忍不住发问,却只等来了他的风刃。 “你胆子很大。” 他扯下一块红纱强行把我从浓稠的草药中拉出,他将风操控的很好,红纱如裙摆一般均匀的裹在我身上,瞬间又顺势把我压倒在身后的软榻。 “你知道的太多了。 我自小从未如此这般接近一个男人,接近一个陌生的男人,即使魔族本就生活奔放,但我却因相貌平平,并不被重视。我手忙脚乱的急于推开他微凉的怀抱,奈何实力悬殊。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我堪堪挤出几个字。 “记住你的话,也别让我失望。”他直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然后走出殿门。 “好好修炼,下次见到你时,别让我失望。” 我在那座大殿整整修炼了五年,直到我可以与他设下的封印势均力敌。那是我第二次见到他,我推开殿门那一刻,他在门口等我。还是一样的霓凰纱,邪魅又淡漠的侧脸。他转过身,嘴角扯起微微的弧度,玩世不恭。 “你终于像个护法了。” 后来,为了实战历练,他陪我去了西大陆。他带着我进入西大陆神山的腹地,要我斩杀万兽之王,烛龙。我以为这一战与往日不会有太大区别,仅仅是手起刀落罢了,却不料烛龙的龙尾如利刃一般划过我的肩膀,刹那间鲜血横流,血肉翻开。痛,剧痛。痛到让我无力站起。而他只是站在一边,静静地淡漠的看着我,不曾移动半分,他没有救我,只是等着我或者死亡,或者战胜。 “我教出的徒弟,不能认输。陌影门的护法,不能认输。站起来,打败它。” 第62章 暧昧 他冷漠的声线刺激了我的耳膜,不知道是尊严还是证明,我站起,用了那招藏起了五年的招式,那是我从他身上学来的风刃,他不知道,掌控风我足足用了三年,一击即中,斩下了烛龙的头。 “回去吧。” 他走在我前面,提起烛龙的头,我跟在他身后,也许是失血过多,终是没撑住的晕倒,醒来时已经回到我们在西大陆临时住下的小小别院,左肩上的伤口因为草药的关系已经结成了深色的血痂,我挣扎着从榻上坐起却牵扯到了伤口,微微吸气。 “别乱动。”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不知为何,今日他却穿了一身白衣,着实是剑眉星目,朗月清风也不为过。手里还是熟悉的杏花酒,许是喝多了,他的脸色微微泛红竟生出一丝让人亲近的温度。他翻身跃下静静地站在我的旁边,嘴里轻叹了那句。 “应该很痛吧。“ “见死不救也是我陌影门的优良传统,你说是不是,杏峰主?” 我从没有与他发过脾气,只是想起他看着我,淡漠又无谓的脸变觉得怒火中烧,忍不住出言讽刺。 “我何尝想……” 他的话还没说完,却突然红了眼睛。 我不明白那句何尝想后面到底是对我的讽刺,还是对我的关怀,只是突然连空气都苦涩了。像个一圈一圈缠绕的茧,很长一段时间恍惚了我的世界。他的手轻轻抚上我的伤口,像是呵护易碎的珍宝,却让我越发摸不清头脑,他只是一遍又一遍摩挲那条红痕,然后,缓缓凑近。我不知道他身后的帷幔是何时落下的,我只记得那是一场梦,梦里他对我说,不要死,不想让我死。在醒来时,我的伤口已经完全痊愈,他还是如往常一般淡漠。 “我们该回去了。” 那天起,烛龙的头被西大陆有名的拍卖城以三千万金币成交,从此我终于成了他们想让我成为的陌影门护法流殇,成了被天下人敬仰的屠龙师,他并没有责怪我风刃的那件事,那也是我唯一一次见他穿白衣,不妖不邪。我名声大振,不少帮派宗族希望与我合作,却尽皆因我陌影门护法的身份望而却步。 我们回到陌影门鹭辰峰时,山门早已更换了新的守卫,看着他们对我俯身问好的时候,我竟然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自己早已不是那看守山门数十年的小小侍卫了。 那一夜,他站在杏花林中,手里提着酒壶。 “你可以离开鹭辰峰了,我的任务,完成了。” 那时我手里还拿着因为夜雾重杏林清冷而特意为他找到的狐裘,微微一怔。转而又缓步上前为他披上狐裘,我在等,等他一句挽留。但我那时不知,他也在等,在等一句“不走。” 我后退转身,假装没有半分眷恋,他背对我,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夜雾渐浓,风很冷,他身上的酒气很暧昧。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 “杏峰主,照顾好自己。” 当我终于放下一切,决定向门主复命,去背负我的血海深仇。忽的被猛力拉扯,撞进一个微凉的怀抱,他从背后环住我,淡淡的酒气和微热的鼻息在我颈侧蔓延,而后落下一个凉薄又温润的触感,像是种烙印,炙热又苦涩。 “流殇,一切小心。” 他松开我,背影消失在杏林里,杏花逆时而开,莹白如玉。 “闲下来时,来尝尝杏花酒。” 第63章 过往 我回到门主身边复命,成了名副其实的右护法,有了属于自己的山门,九尘峰,忘川殿。 也许我是个念旧的人,我的房间与从前别无二致,只是把翻飞的红色帷幔换成黑色的。 忘川忘川, 我不知为什么为自己的居所起了这样的名字,当我明白时,我却也错过太久太久了。 门主陌枂终于给了我有关母亲的全部记忆,母亲是个淡然又忠诚的杀手,但面庞却是温柔的,门主说自从见我的第一天起,就认出了我,因为我和母亲相同的温柔。那一箭又一箭,血都流干了,她也没有放弃自己的忠诚。 也许我真的冷血无情是从那时开始的,我知道了我所背负的血海深仇。如母亲一般,我也献出了自己的忠诚。没过多久,我终于见到了司马宇宸,陌门主的左护法,那个脸上永远带着温柔微笑的男人,可他的剑下,却不知屠戮过多少人,我初次见他时,他还不会煮饭,不会洗衣,不会做农活,不会看孩子,只是喜欢机关榫卯,傀儡之术。 谁能想到最后,他把心输给了一个小娃娃。 再之后,陌门主决心攻打轩辕皇族,那个在整个大陆叱咤的家族。那也是我离开鹭辰峰后,第一次见到杏仙。他又瘦了些,脸上也棱角分明了些,一晃十年,我竟从未想起回去尝尝那杏花酒,也许是我对苦涩感情的本能畏惧。 关于那场大战,我只能用二字形容,惨烈。 那一日,陌门主对上轩辕帝天,刹那间红莲盛开,是震撼天地的怒火,而我站在一旁,才突然明白自己如蝼蚁一般。如果杏仙是让人畏惧,那陌枂便是洪荒。只是后来…… 我记得,那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北崇凛,或者不如说,我是第一个发现他的人。 那时的他妖异,金色的龙纹尚未褪去,眼底的星河尚未闪耀,只是一条狰狞的金色龙纹由侧脸蔓延至心口。他从小就没有与好看又半分牵连,只是亦正亦邪的小怪物。 却不想,如今成了那样的男人,星河骤起,挥手便能操控斗转星移。当他的龙纹隐去时,他蜕变成了陌影门影卫统领,或者说其实他的实力早已强于我十分。 黑衣,墨发,薄唇,潇洒至极却又冷漠至极。 司马宇宸让他做了山门的守卫, 后来, 他变成了陌影门的首席统领,再后来他与门主相爱, 再后来, 他亲手杀了门主, 再后来, 他后悔了。 那时柳临川为了平复悲痛,伐尽了雍州城的杏林,掘地三尺都没有找到陌门主的身体。他离开了陌影门,到凡世云游四海,行医。 一切都变得不同了,我知道,爱情会让一个人不顾一切的去探查对方对自己的爱是真是假,所以才总会酿成惨剧。 北崇凛问我要不要继续辅佐他时,我拒绝了,因为我以起誓,此生只对一人忠诚。于是我叛离陌影门,去了凡间。 轩辕一族灭门后,世人只道王朝兴替,陌影门很快在大陆建立了傀儡王朝来协调大陆秩序。 听说没过多久,柳临川终于知道了真相,也随之叛离了陌影门归顺了仙殿,成了仙殿领主,他也终于改回自己的名字,柳临川。他为了复活陌枂,一次又一次尝试不同的方法,但却始终没有成功,我一直以为的他对陌枂的爱慕之情,却没想到如此深重。 即使我从未了解他们的过往,但我却没来由的一阵苦涩。 第64章 流浪 他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那双清亮的眼睛盯着我,然后又是相同的不明意味的浅笑。他身后捧着香炉的婢女突然开口,而我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她是何时出现的,她也是一袭素色衣衫,看着清心寡欲。 “姑娘可知云府有一规矩,男女二人成亲前不可相见,若是相见必要配上面具,若是两人成亲前便摘下面具……如今姑娘自己并未佩戴,刚才又言语之间让将军摘下了面具,所以还请姑娘负责到底。” “你耍我。” 如此,我终于明白云洛奕爽朗一笑后说的那句“急迫”是什么意思,我在江湖上闯荡多年,从来都是刀快手稳,未曾动过心神,如今却在这将军府被打破了禁忌,像只抓狂的小猫,我还未曾要求什么,这堂堂一国男儿的表率,天下盛名的云将军居然要我对他负责到底。 “夫人,今日你武斗时说你无依无靠父母双亡?” “是又如何?我孤身一人,家室潦倒无法为将军提供助力,不比江家家大业大,粮草充足。” 我话一出口便觉得有些许不对劲,这男人很显然还没有认出我,但我为何是这般语气,活像吃醋的小媳妇。 “夫人这是恼了?洛奕只是觉得若是夫人无处下榻,不如便直接住进这霁晖轩。” 他转身拿起一旁的寒光刃,放在我的掌心,然后对一旁的婢女吩咐着。 “蝶崴,去把江南渭北苑,收拾一下,夫人明日便会住进去。” 我喃喃自语,“江南渭北苑,鸳鸯俱是白头时,江南渭北三千里。好一个江南渭北苑。” “夫人可喜欢?” 我正神情恍惚,自然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回答,“喜欢”。他便笑了,像初春时节忘川殿前拂过柳叶的风。 “什么,我从未说过要住进云府这样的话,还请将军不要为难。” “你会回来的,我等你。” 说罢,他的背影消失在竹林的另一端,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男人的背影消失在杏林的那一端。还有那句循空而来的“流殇,闲下来时,来尝尝杏花酒。” 那身着素色名叫蝶崴的女子刚把我送到门口,一旁的云府小厮便已经将云府告示贴在公告栏上,公告栏上几个大字却是真真搞晕了我的头脑。一旁识字的书生大声朗读出来时,我已经接近崩溃了。 “将军府今日武斗台比武招亲已经顺利结束,将军心有所属,将于半月后将获胜小姐迎娶进门成为云府主母,各位亲朋好友皆可前来庆贺,宴席大办三月。” 我呆滞的回头,心里想的是不知云府哪位人才写出这种搞笑的告示,不过这告示必然还未被云洛奕过目,而且告示上并未标明是哪一家的哪一位小姐,所以只要无人出面捣乱,这老夫人还可以玩个金蝉脱壳,偷梁换柱,把这江斐然小姐塞进花轿里去,可我偏偏不是个省油的灯,我身边这位将军的亲信也必然会告诉将军,这老夫人的小算盘怕是打不响了。 “没想到老夫人与江小姐如此耐不住性子,将军果然英明,这江小姐不是省油的灯。” 第65章 招亲 蝶崴撕下那张令人恶心的告示,丢到一边街角,周围的一大圈的观众皆是一筹莫展之际,她果断把我往前一推,众人的目光瞬间转移到我的身上。 “各位,我身边这位便是将军府未来的主母。” 随后她突然回头,小声问我。 “小姐叫什么?” 我正打算闭紧自己的嘴,快速退出这个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圈。却看到了转角江小姐的车架和那个死死瞪着我的小婢女。我立刻微笑开口,张扬狂妄。 “各位,我是这将军府未来的主母,兰殇,刚才与将军见过一面,将军真是丰神俊朗,气度不凡,是为良配,我们已经私定终身,明日我便会入住霁晖轩中开始学习料理家务,半月后大婚当日还请各位前来庆贺。人人有份。” 我快步登上街道中间说书人所站的高台之上,说出了以上足以气死江小姐的语句。转念一想不能暴露自己是魔族的身份,流殇这名字太招摇,想起母亲的姓氏,果断为自己更名,却没料到一旁的微雨楼阁楼之上,身着月牙白衣裳的男人,端杏花酒的手微微停顿,然后笑容从嘴角扩散到颧骨再蔓延到眼波。 “将军,您在笑什么?” 一旁的小二,手中拿着毛巾正要上菜,却看到少东家的贵客,正是云洛奕云将军,正坐在窗口眺望,然后笑的仿佛小媳妇一般甜腻。 “无事,夫人在下面。” “将军已选定了夫人?可是江小姐?” “你自己看看便知。” 小二从阁楼的窗棂探出头去,看见那一身红衣的女人,听见嚣张又狂妄的言语,不禁笑了。 “原来真是这位小姐,那日小姐向我了解了许多云府的情况,我便让她去了,不想她真的武艺超群赢了陵端统领。” “你认识?” “这小姐并非本地人,虽不知晓来历,但必然不会是坏人。” “小二哥,何出此言?” “平心而论。” 而转角的马车里,随着一声清脆的玉碎之声,车窗里弹出了江小姐随身玉佩的碎片,散落在地上。车内之人咬牙切齿,几乎破了上唇。 “楚莲,我们走,看着疯女人能得意到几时。” “小姐,你当真不给她几分颜色看看?” “若我明日能让她进这霁晖轩,我便不姓江。居然说出这些话,真是不知羞耻。” 她气的咬碎满口银牙,殊不知这句话已然被多年修炼功法耳力惊人的女人听见了。 直到那辆马车走到街口,我才惊觉自己果然不是一般的蠢啊,怪不得司马宇宸在陌影门时时常笑我沉不住气。我为了气她居然说出明日开始便要进霁晖轩学习料理家务这样大逆不道的语句,我绝对是,精神失常。 “那兰殇小姐,明天蝶崴在霁晖轩恭候。” 第66章 招亲 九尘阁 “阁主,今日之事您已然声名远扬了。” “为何?” 此时堂下已然围满了各种外出执行任务回来的八卦女人,以前掐架的也不掐架了,今日竟然一致嘲讽我。 “您在大街上喊话的版本,我已经听了不下十遍,且各不相同,各有特色,最搞笑的是,坊间皆传阁主您是个性格奔放的美艳绝伦的女子,您与云将军已然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家皆说,莫不是云将军转性看上您,要不然就是您强行生米煮成熟饭。将军无法拒绝只能从了。哈哈哈哈哈啊哈哈。” “哦?为何?” “您居然公然在大街上说什么两情相悦,一见钟情?还如此迫不及待的要明天就入霁晖轩,哈哈哈哈哈,阁主简直是太有趣了。” 想想自己在大街上喊出这些,似乎是有些不妥,怪不得当时回头蝶崴脸上的表情如此无法揣测。 “阁主,您见过哪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如此狂放的表达自己的喜爱。嚯嚯嚯嚯。” 燕绥与逸晗第一次笑着抱到一起,她们向来冤家路窄,见面便吵,这是头一回。 “我又不是什么黄花姑娘。” “是是是,我们阁主啊,是活了近千年的老妖精,今日便要吞了云洛奕这小白兔。阁主,早生贵子。” 一众女人把这九尘阁笑的了个底朝天,连平日从未见过露出笑颜的千机都难的跟着笑起来。我虽然涨个红脸,但奈何有面具遮挡到也没有被发现,内心不自觉的暗自诽谤,我是活了千年的老妖精,可我却从未吃过男人,这可如何是好。提起年龄,原来我这是老牛吃嫩草了。 “今天到明天,所有人到南陆斩杀魔兽,锻炼对敌技巧。“ 我慢悠悠说出一席话,姑娘们脸都绿了。 “我不会嫁入云府,各位,抓紧上路,目标一千头摄灵兽。还有,今日街上的一席话只是为了气气那江府大小姐,江斐然。并非有意。不许再提。“ “那阁主的意思是,不负责任咯。“ “什么都没做,何来责任?抓紧上路,这两日九尘阁一切事务暂歇,全部前往南陆。“ “是。” 云府 霁晖轩 “将军,不出所料,兰殇小姐果然是九尘阁的杀手,这一路上尾随她的暗卫看着她走进九尘阁,而且,门口的两位头领都向点头致意,如您所想的一般,她必然是位头领人物。” 持刀女人携带一队暗卫在将军面前禀报。而桌案前的男人始终端着那一杯茶,看着茶叶在杯中起起伏伏,他始终没有应下一句话。 “将军可要我们帮您斩草除根以免不测,我已经派出小队,九尘阁目前所有人都前去南陆围猎魔兽,我可以在路上将其斩草除根。” 女人俯身到云洛奕耳侧,提出一贯的做法。 “放肆。” 男人抬起眼,双目中却酝酿了滔天的愤怒,他手中的茶杯应声碎裂。 “下去领罚,多嘴。” “是。” 蝶崴眸子暗了一分,自家将军从不感情用事,而现在却为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她虽然恭敬的退出院子,但自己心里却也有了自己的算计,这女人不好掌控,若是像江家小姐那般愚蠢到还好拿捏,而这个女人,才一次,就夺了将军全部的心思。 “帮我备车,我要前往南陆。” “是。” 第67章 招亲 云府 霁晖轩 “将军,不出所料,兰殇小姐果然是九尘阁的杀手,这一路上尾随她的暗卫看着她走进九尘阁,而且,门口的两位头领都向点头致意,如您所想的一般,她必然是位头领人物。” 持刀女人携带一队暗卫在将军面前禀报。而桌案前的男人始终端着那一杯茶,看着茶叶在杯中起起伏伏,他始终没有应下一句话。 “将军可要我们帮您斩草除根以免不测,我已经派出小队,九尘阁目前所有人都前去南陆围猎魔兽,我可以在路上将其斩草除根。” 女人俯身到云洛奕耳侧,提出一贯的做法。 “放肆。” 男人抬起眼,双目中却酝酿了滔天的愤怒,他手中的茶杯应声碎裂。 “下去领罚,多嘴。” “是。” 蝶崴眸子暗了一分,自家将军从不感情用事,而现在却为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她虽然恭敬的退出院子,但自己心里却也有了自己的算计,这女人不好掌控,若是像江家小姐那般愚蠢到还好拿捏,而这个女人,才一次,就夺了将军全部的心思。 “帮我备车,我要前往南陆。” “是。” 南大陆 迟暮山 “阁主,您可注意到有人跟踪。” 千机压低声线附身到我的耳旁,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与我料想的相同,是云府的人。 “从现在起,大家分散行事各自完成任务。” 不能被他们发现身份,我让千机发布命令,顺势逃入密林之中,百年前我可以屠杀烛龙,如今在凡世消耗太久,早已没有当年的能力,不能让我的杀手们涉险,他们在我离队后一齐出现。 果然,云将军好算计,派来杀我的,都是北陆西陆有名的杀手,我这样想着随手拔出一旁的寒光刃,但当它的第一道波纹向外扩散时,我便明白,这一场我不能胜,不能拼。 这一场中所有的杀手,都必然不是云洛奕的手笔,他自己身边有的是杀手暗卫,何至于雇佣他人,而他却可以在别人的手笔之下知道我真正的实力,好一个聪明的计谋。 他赶去时,红衣女子重伤倒地,却还在拼命挣扎站起,她手中的寒光刃上早已遍布血迹,手臂上两条极深的伤口被她掩藏在袖子下,血是红的,袖口也是红的。她知道他到了,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可却未想过要败得如此狼狈。他出手杀了她面前的所有人,转瞬之间。 再回头望她,看她摇摇欲坠的站起,桀骜的瞪着他然后转身离去,他的心好像被冷不丁扎进如利刃般锋利的痛,一瞬间他想起了曾经他们相识,他在南陆见过她,他很喜欢他,她受了重伤,他却救不了他,直到最后,她离开了她。是真的吧,是真的发生过吧,只是当时我还不是云洛奕,当时我是谁?她又是谁? “你受伤了?” 他拉住她的手臂,听着她微微吸气,然后猛力甩开他的手。 第68章 流浪 唯有我去了凡世,美其名曰散心,实则流浪,没有方向。与其碌碌无为,我在去凡世的第二年创立了九尘阁,暗杀情报组织,因为我的名声在外,流殇这个名字早在千年前便成为传说,九尘阁也因此快速壮大,招揽天下的奇人异士为我效命,短短三载,便早已成为王孙贵胄争相拉拢的对象。 所以这些年我承认,我杀过不少人,也开始对江湖恩怨习以为常,就算受伤都不觉得痛了,只是人间数载我未尝败绩。 世人传我皆是冷血狡诈。不得不说风刃最后还是超过了所有我曾修习过的功法,成为了我最得心应手的武器。 我终日以狐狸仙面具示人,妩媚又暗藏杀机。副阁主千机曾说过,那时的我,杀人时有种致命的魅力。 后来,我忙里偷闲去了肃州最好的酒楼,微雨楼。刚进大堂一旁的小二迎了过来。 “姑娘,看你眉清目秀,今天来了我们楼里就是缘分,想要点什么?” 我转念一想,既是酒楼,腰包也算阔绰,不如尝尝这里的好酒。 “小二哥,不如推荐推荐这微雨楼的好酒。” “姑娘,您今天算是来对地方了,我们楼里的东家前几日刚从东陆雍州腹地得了个新鲜的杏花酿。您可要品上一品?” 小二谄媚的微笑,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多得的金主。 “雍州?杏林早在百年前便消失了,如何得来桂花酿?” 我心道这小二骗我,我可是切切实实看着那杏林被掘地三尺,虽然最后又恢复原状,但却再也没有长出半片绿意。 “姑娘还真是见多识广,却说这也是一桩奇事。” “小二哥,怎么说?” 我本能地察觉到,杏林必是有什么不同以往。 “姑娘有所不知啊,这些日子我们潢澜皇朝第一大将军,云落奕自东陆边界处班师回朝,途径雍州杏林,却发现杏林枯木逢春,煞是好看,便独自一人进去游历一番,出来时便带出了这世间少有的杏花酿。更奇的是,普通杏花酿若不上百年必然苦涩清淡,并无半分醇香,可将军自杏林带回来这些确是温润之极,酒香纯粹,我也在这酒楼待了不少日子,却从未闻过如此纯粹的酒香,得是上千年的陈酿啊。” 小二哥唾沫横飞的讲了一番话,我却也听出一些所以然。只是我不明白,雍州杏林怎会为一个凡世将军枯木逢春,若我记得没错,那杏花酿便是当年陌月与柳临川一同埋下的。 “小二哥可知这云大将军何时回到肃州?” 我貌似不经意的搭话,实则内心已经有大太多谜团。 “这几日应当已经到皇城了,不日也就到我们肃州城了,姑娘不知,这云将军是大陆有名的美男子,身披坚执锐,戎马关山北。英武异常,不仅长相俊朗非凡而且武功是极好的极其厉害的。他曾一个人斩杀南陆雏凤。 因此声名鹊起。 云将军喜欢素色,一身白衣时更是宛若谪仙,因此全城未出阁的女子怕都是想嫁给云将军的。” “那为何他一直不娶妻呢?” 我仰头喝下一杯酒,却开始有些好奇。窗外的轻风吹拂柳叶,青涩的味道。 第69章 招亲 “云将军似乎没有娶妻的打算,甚至有人说云将军是个断袖。” “小二哥能不能告诉我这云府所在何处?” “姑娘且随我上二楼来。” 那小二把我引上二楼,古香古色的阁楼上可以眺望整条大街的景色,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而小二所指的道路的尽头便是镇国大将军府也是云府。 云府门前站满了前来参加招亲的各家姑娘以及正准备悬挂灯笼的家丁,雍容华贵的老妇人被一旁看着有些尖酸刻薄的婢女扶出,脸上颇有些不耐烦。 “那是谁?” 我随手一指,指向与老妇人并排而立,浅笑的姑娘,只可惜,虽然长得美丽动人,眼眸中却是假面都掩不住的浅薄无知与做作。 “姑娘可是说那位穿着碧色绫罗的小姐?“ “如何?” 我扬起酒杯一饮而尽后,故作不在意地追问。 “姑娘有所不知,那是云系老夫人家的表亲侄女,江斐然,江小姐。说起江小姐,那真是我们肃州城的第一大才女,可以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也极被云氏老夫人看重,有意培养成为将军府未来的主母。” 我不以为然地笑笑,果然好巧,我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却对钩戟长锸样样精通。 “那既然主母已有人选,又何必大费周章的招亲呢?” “姑娘这就不懂了,这大户人家自然都讲究排场,这江小姐已经成为肃州才女第一名,到那时便上场露个脸,随便来上一曲便可以了。“ “原来如此,小二哥所说的倒是有趣。“ “那姑娘可有兴趣去试试?“ “谢过小二哥好意,不过,我还是觉得感情这事勉强不得,这云将军若是不喜欢女人,多少姑娘排队等他都没用。” 小二似乎没想到我会如此回答,仔细端详我的面容后,确认我不是任何一位名声在外的世家小姐,摇摇头。 “姑娘您先喝着,我去照顾照顾生意。” (九尘阁枵室) “阁主,今日外出,可有什么新鲜事?” 枵室,九尘阁议事厅。 千机站在我的身侧,底下的一群女杀手,熙熙攘攘的七嘴八舌的说着。 “无事,倒想问问各位,可有参加过肃州云府的招亲的?” “难道,阁主也对这云将军动了心?” 这群疯女人心里无非帅哥,赏金,看来对云将军也是很有了解。 “自然参加过,可是,云将军眼光颇高,每一次都用尽全力的刁难,我们,还从未成功过,但若是阁主,我认为必然是可以的。” “何以见得?” “阁主,虽然整日不见您刻意梳妆打扮,但您的气质还是无人可及的。加上您的功法,凌驾于我们之上。” “燕绥,你这一口好马屁拍的真是响亮。” 蒙面女子推推刚在说话的绿衣姑娘,满脸的嫌弃。 “逸晗,你的意思是我说的不对咯,阁主,你看她……” 我看着堂下互相调笑的女子们,心里突然有种家的温暖,还好,还有她们在我身边。 “好了好了,你们先下去休息吧,燕绥,去把今天晚上最后一批巡逻安排好,千机留下。” “是。” “千机,今晚我想夜探将军府,你可能要先为我准备两样东西,大红色霓凰纱嫁衣和黑色暗杀服。” “阁主,这是何意?” “若我查出了威胁,我便直接杀了他,若我暂时没查出那我便要想办法进入云府。” “那阁主是想要通过招亲?” “这是目前我想到的唯一进入云府的方式,但若是今晚顺利,也许往后之事的就不必发生了。” “为什么要置云将军于死地呢?” “千机,你应当知道,这云将军有古怪,魔族有人在保护他。” “阁主,云将军府规模庞大,分为前院,中庭以及后院。而云将军的居所在后院的霁晖轩,而前院及中庭都是云氏旁系的分支,只有霁晖轩守卫极其森严,您一定要小心谨慎。” “好,我知道了。” 第70章 江斐然 (云府霁晖轩) 这些年,学会了飞檐走壁,进入云府也轻而易举,唯独霁晖轩门前失了计策,那层蓝色的封印光罩裹在整个霁晖轩,和当年南陆小院的的封印保护别无二致,而那个封印,是柳临川的。 “很有意思。” 我站在霁晖轩前,却不知道是进是退,这样的封印,如果我强行破开也不会有好结果,甚至会遭到反噬,可如果我不强行破开我就不会知道这座霁晖轩中的秘密。 直到轩中传来阵阵琴音,金戈铁马,野心勃勃。 “柳临川?” 那些冰蓝色的声波透过结界穿插进我的耳膜,交错消融,直到最后只剩下一个单音,撞击耳廓。 “消魂术?” 我快速跳离将军府,攀出高墙之外。 (九尘阁枵室) “阁主,这次夜探将军府可有什么收获?” 千机一边将手中盛着盐水的茶盏递给我,一边递给我了另一个锦盒。 “这是什么?” “阁主,这是属下为您定制的大红色嫁衣,看您的神色,怕是要用上了。还有您喝了这杯盐水后会暂时收敛杀气,功力削减几分,更改三分容貌,这水中放入了专门更改魔族容貌的灵药,焕颜丹。” 我从大红色镶着金线的锦盒中取出嫁衣,大红色鲜艳繁盛,霓凰纱轻薄柔韧,金色的丝线随着腰身向上蔓延,最后形成一只凤凰的图案,黑金纱的内衬,内三层的百褶,外三层的褛衣。 “你这是?” “阁主,这是阁里杀手们的一丝心意,您一定要收下。” “而且……” 千机似乎有话要说,却又吞吞吐吐的样子。 “有话就说。” 我拿着那件嫁衣,却想起,这近千年了,自己还从未真正嫁给过谁,又缓缓把那件嫁衣放回盒中,封好。 “而且,您没有经验。” “放心,虽然我六艺不通,但是打架还是在行的。” “属下的意思是,您没有嫁人的经验。” 她说罢,抬起头,瞧瞧我的脸色。 “好,你退下吧。” 茶杯在我手中应声破裂。 很好,欺负我没有嫁过人。窗外的柳树上一对喜鹊在婉转歌唱,彼此交欢,一块茶盏的碎片突然飞出,打中树干,两只鸟儿被一惊,扑棱着翅膀飞离了柳树。 云府 “老夫人,江小姐已经确定会参加明日的招亲了。” “这样就太好了,奕儿也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端坐在主位上雍容华贵的女人放下手中的茶盏,笑着与一旁的老嫫嫫搭话,想起江斐然这孩子便是一脸的满意,忍不住拍手称赞。 “斐然这孩子从小便对奕儿上心,知书识礼,六艺精通,是我看着长大的,也是整个肃州城里我最满意的孩子,我觉得和奕儿也最是登对。” “不过老夫人,我们没有过问将军的意见,便内定了人选,怕是不妥吧。” “无妨,奕儿自小与斐然一起长大,情同兄妹,必然不会排斥斐然。” “老夫人英明。我便下去先准备着了。” 玄武街云府前庭 我随着一众穿着花花绿绿的各家小姐,一身火红色的大红色嫁衣赚足了别人的眼球。出九尘阁前被一众女杀手围住,涂涂抹抹半晌,一面铜镜赫然出现在眼前, 镜中的女人一身红装,英气又透着妩媚,坚强又不失婉转,像只活脱脱的勾人妖精。 “这,是不是太……” 我一句不正经刚要出口,却被女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掩盖。 “阁主,您也太好看了。站在那群世家小姐中间,您一定是最好看的。” “可这,是否太不端庄了?” 从未化过妆的我,杀人无数从未紧张,却不想如此去参加招亲却紧张了不少。 “阁主不必担心,您若是站在那群清汤寡水披麻戴孝的女人中间,必然是最漂亮的。” “那便如此吧。” 我快步走出九尘阁大堂,街对面的云府早已张灯结彩,众多小姐身着素色浅色罗裙站在府门前等候。府门前两树的桂花开的芳香沁人。 第71章 比武招亲 霁晖轩 “将军,老夫人从前院着人来人请您过去了,说是前院的招亲要开始了。对了,斐然小姐也来了。” 陵端站在一棵杏花树下,微微向眼前侧卧在躺椅上的冷漠男人俯首。眼前的男人手中捧着西北传来的战报正眉头紧锁,一身白衣没有丝毫要起身前去的意思。 “江斐然?陵端,告诉母亲这次的招亲改为比武招亲。” 他默然抬眸,清冷又疏离的目光里装着执着与坚定,清澈见底,他挥挥手让陵端退下。 “我稍后就到。” 前庭青冥榭 一众姑娘落座后,眼见着身着华丽绸缎的老夫人很是亲昵的挟着一旁的江小姐走向主位,然后眼神示意一旁的年老的婢女。 “大家静一静,我家老夫人有话对各位姑娘说。” 一时间全场寂静无声,原本兴高采烈互相八卦的姑娘们都开始正襟危坐。我一身红色却甚是扎眼,老夫人的白眼仿佛穿过晴空万里扑面而来。江小姐一旁的婢女更是嘲讽的对江小姐调笑道:“小姐您看,这肃州城云将军喜爱素色人尽皆知,这姑娘一身大红色,何必没事找事,白白惹人笑话。” 江小姐却很是给面子的:“楚莲,不得无礼。” 到真是还未嫁进云府便已是主母姿态无疑。我毫不在意的转头看向一旁的老夫人,却在脚下悄悄发力,一块石子飞过,那婢女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啊。” 一旁的江小姐赶紧扶起小婢女,满脸愤怒的循着石子的轨迹而来。 “不知道这位小姐,是什么意思?” 我撇过头一旁的寒光刃突然凭空斩在她脚下的汉白玉,入木三分。她猛地后退三步,踉跄的跌倒在地上,一身狼狈。原本穿戴整齐的淡黄色罗裙变得凌乱不堪。 “大胆,你竟然公然在云府闹事。” 一旁的小丫鬟抬起手指向我,气急败坏,像是从未受过委屈一般,倒也正常他家小姐自小就被捧在手掌心里,她自然也是沾了几分娇气。 “云和江如何写?” 我抬手收回寒光刃,这寒气十里伤人于无形,若是再久一点,这江小姐怕是活不过几年了。况且我到这云府本就是有所图谋,并非为了这主母身份而来,也不好挡别人的路,稍作警告少费口舌便好了。小丫鬟被我堵的说不出话来,自己身为江府婢女的确没有权利管云府的家事,只不过仗着自家小姐的关系才出口训斥,一时忘了场合,果不其然周围议论渐起。 “楚莲,不必与这种人一般见识,如此狂放,成不了大器。” 那看似温婉的女人路过我身边,留下的却是狠毒的话语,她的目光瞥瞥寒光刃,眼神是无法遮盖的贪婪。那老夫人坐在主位上虽说未有过多言语,但却也透出浓浓的不满以及鄙夷。看来若是真嫁进这云府,也必然是举步维艰啊,我心里想着,那主位上的老夫人终于开始讲话了。 “今日,是云府为云将军招亲的日子,各位小姐都是各家各氏族的名门闺秀,与往年相同,我们比拼的是琴棋书画,吟诗作赋。还请各位小姐都尽全力展示才艺,莫要留下遗憾。而某些乡野粗鄙之人,艳丽乖张之人,心思浅陋之人,我们都会将其挑出逐出云府。” 第72章 夫人 说罢,手中的茶盏重重的拍在桌子上,却说刚要宣布招亲开始,后院大门打开霁晖轩中陵端一个飞掠到老夫人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老夫人的神色便先是由理解包容变成不解甚至愤怒,一旁的江小姐甚至眉头紧锁,带着哭腔。 “老夫人,将军说西北战事急迫,他迟些便会来。” “好,云儿晚些也没有关系。” “老夫人陵端还有一事,将军说,此次招亲改为比武招亲,我陵端觉着,年年一个标准也不新鲜,应当给各位小姐充分发挥自己实力的平台,您说是不是?” “什么?比武招亲?如何比法?” “在座哪位小姐先胜了我,便能成为这云府未来的主母,老夫人意下如何?” 主位上的女人眉头紧皱,侧身看了看满脸委屈的江斐然,紧接着开口呵斥道:“陵端,你是三军将领,而下面坐的都是各个氏族的千金小姐,如何与你舞刀弄棒?胡闹。” “老夫人,这并非我的决定,而是将军的命令,老夫人,恕难从命。” 那男人一回身纵身上了本来准备好的招亲秀台,台下的姑娘们听闻更改了规则,本来准备的才艺无处展示,而自己又并不精通于钩戟长锸,便尽数散去了,唯有几个自小学过些武艺的想要试上一试。不过,不到半柱香时间便被击落下台,满身狼狈,台上男人却是轻蔑的笑笑,然后俯下身给一句“承让了。” 便随手招人将她们抬了下去。最后,场上便唯有我与江小姐二人,我并不打算起身,只想等着江斐然先行挑战,我探查了她的脉象,实在没有半分战力,不知她打算如何赢这三军将领。 “江小姐,您可要上台?” 陵端甚至没有瞟向我所坐的方向,我便也乐得清闲,看着那边江斐然的脸色由青变白,不由得轻笑,听她慢悠悠的说出那句,她并未习过武时,我便起身飞掠上了台。 “哦?这位小姐有兴趣一试?看小姐的样子并非名门望族,不知怎有胆量上这云府的武斗台。” 陵端出言讽刺,眼底是不屑与狂妄。 “我叫陌流殇,无依无靠,父母双亡,而今日到此,无非因为云府后厨完备,将军美色诱人而来。” “这位小姐,怕是要失望了,有我在此,你定然进不去这霁晖轩。” “那陵端统领,生死有命,请手下留情。” 不过瞬息之间我已然感触到他的功力巅峰,凡人果然是凡人,能修行功法已是顶尖厉害了,却不知他身后的将军又有何与众不同之处。 “那既然小姐执意赴死,陵端恭敬不如从命。” 我手边的寒光刃如雨点一般散入暮霭的微光,而后微光化作利刃,如漫天光宇一般流窜在陵端周身,我看着他反抗,看着他艰难的接下一招又一招,我突然发觉,柳临川教给我的尽是杀招,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每一招每一式都是为了杀死对手,一击毙命,而陵端接下这些招式已属不易,错就错在,我不是他三军将领眼中的苍生蝼蚁,我杀意渐起,随手召出罡风,呼啸的气旋包围整个招亲擂台。 “这位小姐,我,服输。” “可是陵端统领,生死有命。” “你要杀我?” “是又如何?” 一缕一缕的风婉如利剑划过他的耳侧留下血色的红痕,他的侧脸满是血迹,也终于没有了反抗的力气,高台上坐着的老夫人与江小姐也早已不知去向,只是一众婢女惊慌失措。 一道白衣身影逆风而来,还未来得及看清他的眉眼便一头撞进他微凉的怀抱,他手中操控着和我相同的罡风,呼啸纷飞,明明只是一介凡人,却未被我的招式伤到分毫,他的手落在我的后脑,薄唇附在我耳鬓。 “夫人,回府。” 第73章 将军 他随手一挥握住我的寒光刃,寒光刃认主,却出乎意料的被他握住,风息后,我已然站在一处竹林小筑。 古道潇潇然,将军秀色餐。 他一袭白衣,手中的古琴悠然婉转,金戈铁马,铮铮琴音回荡在整个竹林。如此景致怎能辜负,我随手拿起一旁乖巧的寒光刃,剑一出窍,箫声四起,战场点兵,声震苍穹,这天下不抵你琴音,而我,便为你舞一曲《霓裳》。 眼前的男人一张冷银色的面具下,侧脸棱角分明,薄唇轻轻抿起,好看的眉峰微皱,手中黄龙玉做的古琴,在他手中散发温润的光芒。 我想不管轮回几世后,我都会如此清晰的记得这个场面,那是我与将军,第一次相遇。 曲终,他缓缓抬起头,却没有半分要摘下面具的意思,耳鬓的发丝轻扬。他静静的看了我半晌,然后嘴角牵起一个弧度,浅笑。 “夫人,极美。” 我以为他会质问我的所作所为,而他却是轻佻的语句。 “将军果真不似外界传言那般,这般油嘴滑舌怎么会找不到夫人。” 我站在一旁,出言讽刺,我本以为他应当是个不近人情不能被忤逆的男人,所以我特意穿了他最讨厌的大红色,这样我就可以既达到目的,又被他厌烦。 “夫人,皆因你而起。” 他似乎不喜开口,只是说了几个让我无法连成具体意思的句子,难道这句话是说只对我一个人说,还是在责怪我这些事都是我造成的,我暗暗思索,想从他的表情中找到一丝答案,却无奈面具厚重,没被我窥得只言片语。 “将军是想就这样把我关在霁晖轩中,无名无份?还是想找个时间将我处死,来为那三军将领报仇?” “不曾。” “将军不坦诚相待,让我如何交付真心?” 我试图让他摘下面具,那张面具背后一定有我急迫的想要知晓的答案。 “夫人,未曾想你如此急迫。” 他突然爽朗一笑,随手摘下脸上的银色面具,丢在一旁,桃花眼勾人的魂,但却清澈见底,散碎的幽光在他眼中朦胧发亮,但这张脸太让我熟悉了,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那是柳临川的样子,我从未想过这偌大的将军府竟然隐藏了这样多的秘密,可他不叫柳临川,他叫云洛奕。 他果真像他,那眉眼之间,也果真不像他,眉间再没有风流痞气,取而代之的是沉着的运筹帷幄之感,他不是他,也是他,依稀记起,那日杏林中白衣翩然,我屠龙重伤,他对我说他也不想让我受伤,那应当是眼前这位云将军, 这天下果真有趣,让人不仅可以痴心妄想,还可以毕生难忘。 我快步上前抓住他的手腕,食指搭在脉搏之上,他虚弱之极,却也强盛异常,他是柳临川没有成魔的那一半魂魄,亦是他未成魔前的样子,他将他未成魔的魂魄分离,生生扯断联系,然后成了真正的冷血无情的杏峰主。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稳了稳心神,我已然知晓这霁晖轩中的秘密,不必在此浪费时间了,转身刹那却被他拉住手腕, “夫人这是何意?” “将军,我并非你良人,我不通琴棋书画,不通诗词歌赋,不会打理家务,更无法为你分忧。江小姐倾慕将军多年,是为良配。” 第74章 规矩 他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那双清亮的眼睛盯着我,然后又是相同的不明意味的浅笑。他身后捧着香炉的婢女突然开口,而我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她是何时出现的,她也是一袭素色衣衫,看着清心寡欲。 “姑娘可知云府有一规矩,男女二人成亲前不可相见,若是相见必要配上面具,若是两人成亲前便摘下面具……如今姑娘自己并未佩戴,刚才又言语之间让将军摘下了面具,所以还请姑娘负责到底。” “你耍我。” 如此,我终于明白云洛奕爽朗一笑后说的那句“急迫”是什么意思,我在江湖上闯荡多年,从来都是刀快手稳,未曾动过心神,如今却在这将军府被打破了禁忌,像只抓狂的小猫,我还未曾要求什么,这堂堂一国男儿的表率,天下盛名的云将军居然要我对他负责到底。 “夫人,今日你武斗时说你无依无靠父母双亡?” “是又如何?我孤身一人,家室潦倒无法为将军提供助力,不比江家家大业大,粮草充足。” 我话一出口便觉得有些许不对劲,这男人很显然还没有认出我,但我为何是这般语气,活像吃醋的小媳妇。 “夫人这是恼了?洛奕只是觉得若是夫人无处下榻,不如便直接住进这霁晖轩。” 他转身拿起一旁的寒光刃,放在我的掌心,然后对一旁的婢女吩咐着。 “蝶崴,去把江南渭北苑,收拾一下,夫人明日便会住进去。” 我喃喃自语,“江南渭北苑,鸳鸯俱是白头时,江南渭北三千里。好一个江南渭北苑。” “夫人可喜欢?” 我正神情恍惚,自然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是下意识回答,“喜欢”。他便笑了,像初春时节忘川殿前拂过柳叶的风。 “什么,我从未说过要住进云府这样的话,还请将军不要为难。” “你会回来的,我等你。” 说罢,他的背影消失在竹林的另一端,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男人的背影消失在杏林的那一端。还有那句循空而来的“流殇,闲下来时,来尝尝杏花酒。” 那身着素色名叫蝶崴的女子刚把我送到门口,一旁的云府小厮便已经将云府告示贴在公告栏上,公告栏上几个大字却是真真搞晕了我的头脑。一旁识字的书生大声朗读出来时,我已经接近崩溃了。 “将军府今日武斗台比武招亲已经顺利结束,将军心有所属,将于半月后将获胜小姐迎娶进门成为云府主母,各位亲朋好友皆可前来庆贺,宴席大办三月。” 我呆滞的回头,心里想的是不知云府哪位人才写出这种搞笑的告示,不过这告示必然还未被云洛奕过目,而且告示上并未标明是哪一家的哪一位小姐,所以只要无人出面捣乱,这老夫人还可以玩个金蝉脱壳,偷梁换柱,把这江斐然小姐塞进花轿里去,可我偏偏不是个省油的灯,我身边这位将军的亲信也必然会告诉将军,这老夫人的小算盘怕是打不响了。 “没想到老夫人与江小姐如此耐不住性子,将军果然英明,这江小姐不是省油的灯。” 第75章 偷梁换柱 蝶崴撕下那张令人恶心的告示,丢到一边街角,周围的一大圈的观众皆是一筹莫展之际,她果断把我往前一推,众人的目光瞬间转移到我的身上。 “各位,我身边这位便是将军府未来的主母。” 随后她突然回头,小声问我。 “小姐叫什么?” 我正打算闭紧自己的嘴,快速退出这个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圈。却看到了转角江小姐的车架和那个死死瞪着我的小婢女。我立刻微笑开口,张扬狂妄。 “各位,我是这将军府未来的主母,兰殇,刚才与将军见过一面,将军真是丰神俊朗,气度不凡,是为良配,我们已经私定终身,明日我便会入住霁晖轩中开始学习料理家务,半月后大婚当日还请各位前来庆贺。人人有份。” 我快步登上街道中间说书人所站的高台之上,说出了以上足以气死江小姐的语句。转念一想不能暴露自己是魔族的身份,流殇这名字太招摇,想起母亲的姓氏,果断为自己更名,却没料到一旁的微雨楼阁楼之上,身着月牙白衣裳的男人,端杏花酒的手微微停顿,然后笑容从嘴角扩散到颧骨再蔓延到眼波。 “将军,您在笑什么?” 一旁的小二,手中拿着毛巾正要上菜,却看到少东家的贵客,正是云洛奕云将军,正坐在窗口眺望,然后笑的仿佛小媳妇一般甜腻。 “无事,夫人在下面。” “将军已选定了夫人?可是江小姐?” “你自己看看便知。” 小二从阁楼的窗棂探出头去,看见那一身红衣的女人,听见嚣张又狂妄的言语,不禁笑了。 “原来真是这位小姐,那日小姐向我了解了许多云府的情况,我便让她去了,不想她真的武艺超群赢了陵端统领。” “你认识?” “这小姐并非本地人,虽不知晓来历,但必然不会是坏人。” “小二哥,何出此言?” “平心而论。” 而转角的马车里,随着一声清脆的玉碎之声,车窗里弹出了江小姐随身玉佩的碎片,散落在地上。车内之人咬牙切齿,几乎破了上唇。 “楚莲,我们走,看着疯女人能得意到几时。” “小姐,你当真不给她几分颜色看看?” “若我明日能让她进这霁晖轩,我便不姓江。居然说出这些话,真是不知羞耻。” 她气的咬碎满口银牙,殊不知这句话已然被多年修炼功法耳力惊人的女人听见了。 直到那辆马车走到街口,我才惊觉自己果然不是一般的蠢啊,怪不得司马宇宸在陌影门时时常笑我沉不住气。我为了气她居然说出明日开始便要进霁晖轩学习料理家务这样大逆不道的语句,我绝对是,精神失常。 “那兰殇小姐,明天蝶崴在霁晖轩恭候。” 第76章 奔放不及你 九尘阁 “阁主,今日之事您已然声名远扬了。” “为何?” 此时堂下已然围满了各种外出执行任务回来的八卦女人,以前掐架的也不掐架了,今日竟然一致嘲讽我。 “您在大街上喊话的版本,我已经听了不下十遍,且各不相同,各有特色,最搞笑的是,坊间皆传阁主您是个性格奔放的美艳绝伦的女子,您与云将军已然成为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家皆说,莫不是云将军转性看上您,要不然就是您强行生米煮成熟饭。将军无法拒绝只能从了。哈哈哈哈哈啊哈哈。” “哦?为何?” “您居然公然在大街上说什么两情相悦,一见钟情?还如此迫不及待的要明天就入霁晖轩,哈哈哈哈哈,阁主简直是太有趣了。” 想想自己在大街上喊出这些,似乎是有些不妥,怪不得当时回头蝶崴脸上的表情如此无法揣测。 “阁主,您见过哪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如此狂放的表达自己的喜爱。嚯嚯嚯嚯。” 燕绥与逸晗第一次笑着抱到一起,她们向来冤家路窄,见面便吵,这是头一回。 “我又不是什么黄花姑娘。” “是是是,我们阁主啊,是活了近千年的老妖精,今日便要吞了云洛奕这小白兔。阁主,早生贵子。” 一众女人把这九尘阁笑的了个底朝天,连平日从未见过露出笑颜的千机都难的跟着笑起来。我虽然涨个红脸,但奈何有面具遮挡到也没有被发现,内心不自觉的暗自诽谤,我是活了千年的老妖精,可我却从未吃过男人,这可如何是好。提起年龄,原来我这是老牛吃嫩草了。 “今天到明天,所有人到南陆斩杀魔兽,锻炼对敌技巧。“ 我慢悠悠说出一席话,姑娘们脸都绿了。 “我不会嫁入云府,各位,抓紧上路,目标一千头摄灵兽。还有,今日街上的一席话只是为了气气那江府大小姐,江斐然。并非有意。不许再提。“ “那阁主的意思是,不负责任咯。“ “什么都没做,何来责任?抓紧上路,这两日九尘阁一切事务暂歇,全部前往南陆。“ “是。” 云府 霁晖轩 “将军,不出所料,兰殇小姐果然是九尘阁的杀手,这一路上尾随她的暗卫看着她走进九尘阁,而且,门口的两位头领都向点头致意,如您所想的一般,她必然是位头领人物。” 持刀女人携带一队暗卫在将军面前禀报。而桌案前的男人始终端着那一杯茶,看着茶叶在杯中起起伏伏,他始终没有应下一句话。 “将军可要我们帮您斩草除根以免不测,我已经派出小队,九尘阁目前所有人都前去南陆围猎魔兽,我可以在路上将其斩草除根。” 女人俯身到云洛奕耳侧,提出一贯的做法。 “放肆。” 男人抬起眼,双目中却酝酿了滔天的愤怒,他手中的茶杯应声碎裂。 “下去领罚,多嘴。” “是。” 蝶崴眸子暗了一分,自家将军从不感情用事,而现在却为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她虽然恭敬的退出院子,但自己心里却也有了自己的算计,这女人不好掌控,若是像江家小姐那般愚蠢到还好拿捏,而这个女人,才一次,就夺了将军全部的心思。 “帮我备车,我要前往南陆。” “是。” 第77章 记得吗 云府 霁晖轩 “将军,不出所料,兰殇小姐果然是九尘阁的杀手,这一路上尾随她的暗卫看着她走进九尘阁,而且,门口的两位头领都向点头致意,如您所想的一般,她必然是位头领人物。” 持刀女人携带一队暗卫在将军面前禀报。而桌案前的男人始终端着那一杯茶,看着茶叶在杯中起起伏伏,他始终没有应下一句话。 “将军可要我们帮您斩草除根以免不测,我已经派出小队,九尘阁目前所有人都前去南陆围猎魔兽,我可以在路上将其斩草除根。” 女人俯身到云洛奕耳侧,提出一贯的做法。 “放肆。” 男人抬起眼,双目中却酝酿了滔天的愤怒,他手中的茶杯应声碎裂。 “下去领罚,多嘴。” “是。” 蝶崴眸子暗了一分,自家将军从不感情用事,而现在却为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她虽然恭敬的退出院子,但自己心里却也有了自己的算计,这女人不好掌控,若是像江家小姐那般愚蠢到还好拿捏,而这个女人,才一次,就夺了将军全部的心思。 “帮我备车,我要前往南陆。” “是。” 南大陆 迟暮山 “阁主,您可注意到有人跟踪。” 千机压低声线附身到我的耳旁,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与我料想的相同,是云府的人。 “从现在起,大家分散行事各自完成任务。” 不能被他们发现身份,我让千机发布命令,顺势逃入密林之中,百年前我可以屠杀烛龙,如今在凡世消耗太久,早已没有当年的能力,不能让我的杀手们涉险,他们在我离队后一齐出现。 果然,云将军好算计,派来杀我的,都是北陆西陆有名的杀手,我这样想着随手拔出一旁的寒光刃,但当它的第一道波纹向外扩散时,我便明白,这一场我不能胜,不能拼。 这一场中所有的杀手,都必然不是云洛奕的手笔,他自己身边有的是杀手暗卫,何至于雇佣他人,而他却可以在别人的手笔之下知道我真正的实力,好一个聪明的计谋。 他赶去时,红衣女子重伤倒地,却还在拼命挣扎站起,她手中的寒光刃上早已遍布血迹,手臂上两条极深的伤口被她掩藏在袖子下,血是红的,袖口也是红的。她知道他到了,自己的目的达到了,可却未想过要败得如此狼狈。他出手杀了她面前的所有人,转瞬之间。 再回头望她,看她摇摇欲坠的站起,桀骜的瞪着他然后转身离去,他的心好像被冷不丁扎进如利刃般锋利的痛,一瞬间他想起了曾经他们相识,他在南陆见过她,他很喜欢他,她受了重伤,他却救不了他,直到最后,她离开了她。是真的吧,是真的发生过吧,只是当时我还不是云洛奕,当时我是谁?她又是谁? “你受伤了?” 他拉住她的手臂,听着她微微吸气,然后猛力甩开他的手。 第78章 是我 云洛奕被甩开的手掌被血浸湿了,一滴一滴掉落在地上,他拉过她,看着她桀骜的眼睛,然后扯下她的护腕,撩开衣袖,那两刀深可见骨,血肉模糊。 也许是自己扯开衣袖的力气过大了,碎布沾着伤口,疼痛让她咬破了下唇,从始至终,她却没喊出一句“痛。” “你是个女孩子,为什么却不会哭,不会痛?” 他第一次,如此情绪的质问一个人,以至于好看的眉峰都皱在一起,他想不通,这样的女人要经历什么,才能不会哭,不会痛。 委屈要忍着,痛要藏着,像打架受伤的小猫,只敢一个人在暗处悄悄地舔舐伤口。 “那年你也没有帮我。那年我也很痛。那年我也很想哭。可你教会我除了自己谁都不能相信,云洛奕,你还记得吗?” 她的眼睛里隐忍着,隐忍着,突然滚下泪珠,是委屈的,不愿意被人提起的记忆,模糊了视线。 “云洛奕,你还记得吗?” “你还记得吗?” 她像崩溃了一般,拿起手中的剑质问云洛奕,去发现男人怔怔的,眼底仿佛藏了什么秘密一般,被浓雾遮盖。 在那段稍纵即逝的记忆里,他终于知道,心底的懦弱从何而来,经管他拼命的想要去记起那些前尘往事,那些回忆都如烟花般易碎美好,绚烂后消失的无声无息。但无论那些记忆如何消退消融,最后他的脑海里总会留下相同的无法抹除的痕迹,上前一步把满脸泪水的女人拉到怀里。 “夫人,杏花酒等了好多年。你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到我身边?” 当我再次被那个微凉的怀抱抱紧时,我才终于明白,柳临川与魔宗交换了什么,那年初遇时在草药汁中被匆匆带过,甚至刻意隐瞒的答案,终于在最后,被我了解了一清二楚,透彻心扉。 你知道吗?他说愿意在他爱上下一个人时被斩断全部的感情,因为爱会助长懦弱,会暴露弱点,而他只想变得最强,因此他献祭了自己的感情。他说,柳临川可以有这些,可是杏峰主不能有。 多少年后,当陌影门大军兵临城下,一举进攻魔宗时,那青面獠牙的魔使倒在地上用最后一口气说出这一切。然后魔使笑了,像是赢了一场本就不会输的游戏,他说,因果轮回,爱而不得,是你们自找的。 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 女人微微愣住了。 “闲下来时,来尝尝杏花酒吧。” 那句话好像在半空中回荡着,原来一切都早已命中注定了,那一日我在微雨楼喝了你带回来的杏花酒,不苦不涩。 第79章 护你周全 “随我回将军府疗伤,可好?” 他在她的耳边小声呢喃,不知道要怎样哄她,只是顺着她的背。 “在那之前,随我去个地方吧。” 她带着他越过迟暮山巅,是那个小小的院落,她与柳临川曾住过的院落,那个她第一次遇见云洛奕的地方。 “将军还记得这里吗?” 她看着眼前男人的眼底又泛起朦胧的雾气,它们遮盖了她的回忆,她也明白,不可强求。 “记不得也没关系,陪我在这里待一会吧,我曾经在这里住过一阵,直到我完成任务。” “什么任务?” “都是往事了,不提也罢。” 云洛奕没有多去追问,只是静静地走到一边,伸手将一旁的琴桌上那把遗落在此的古琴上的灰尘抹除,而后,缓缓的弹出那冰冷刺骨的琴音,寒光琴。那年我斩杀烛龙后他送了我那把锋利刺骨的寒光刃,临走时我问他那把琴为何丢下不要了,他说那琴废了。 那把琴是由千年寒冰所做的,杀气肆意,横扫千军。后来,那琴一半的琴身成了我的寒光刃,而剩下的唯有三弦,再也成不了曲调,于是柳临川便把它丢在了这里。 如今他却弹出了曲调,弹出了与原先无异的铮铮的琴音。 “这琴原先应是一把极凶的神器,被截出一半后,却柔和不少,想来再不是杀敌利器,故才被遗弃在这里吧。” 他的手指缓慢的拂过琴身,最后那凄凉的音调消失。是啊,半分不错,杏峰主只喜爱最利的剑,最无情的人。自那之后,他便再也没用过琴。 “在这。” 女人伸出手抽出身后的寒光刃,剑身嵌在那块缺失的凹槽里。 “那年,你亲手为我铸的剑。” 她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缓缓输入灵力,试图驱散云洛奕眼中禁锢的迷雾,却发现那禁制的等级远远超过自己。 “不用试了,自小便是这样的,自我出生时便有那一层冰蓝色的结界护我周全,却也掩盖了我曾经的过往。” “随我回将军府吧,你手臂上的伤很重,不能再拖了。” 他一声口哨召来龙马,他跨上马,回过身,伸出手,还是原先那般浅笑。 “夫人,这一回若是上了我的马,便再也不能逃了。” “那将军便走吧,若是将军掳了我回去,就算天南地北,我都会逃。” “夫人,苍穹之下,我定能护你周全。” 女人的瞳孔微微颤抖,有多少年,成为陌影门护法的这些年,已经有多少年自己为自己包扎伤口,咬着牙,嗜血痛苦。多少年没有被人保护过。 多少年出生入死为了给母亲复仇。苍穹之下还有那样多的敌人,我却在此刻相信了他定能护我周全。 我,是陌影门的护法,是生而为战杀手,是要为魔族统一天下的将军,但此时,我好想贪恋这种温暖,贪恋有人守护的时间,贪恋家的感觉,即使我知道,这种感觉只会换来万丈深渊,但我义无反顾的跳了下去,我伸出手,抓住他悬在半空中的手。 这一次,就这一次,我义无反顾的错一次,义无反顾的爱一次,义无反顾的相信那注定无法实现的诺言。 第80章 凭什么 霁晖轩 “将军,陵端废了,怕是做不了三军将领了。” 男人坐在院中的石桌旁。看着对面的女子因为上药而微微皱起的眉峰,他缓缓的吹气,看着她不可置信的表情,完全忽略了一旁的正在回报的暗卫。自从他打横抱带着流殇从云将军府的大门走进去,整个肃州城都明白这云家的当家主母怕是一锤定音了。 在她的胳膊上缠上最后一圈绷带,起身面对暗卫。 “知道了,下次,我单独与夫人在一起时,不要打扰,下去领罚。” “是。” “将军,你可要问我的罪?” 女人站起身,笑着面向眉头紧锁却带着浅笑的男人,他负手站在廊檐下,腰间的玉佩透亮清脆,像他一般皎洁如明月。 “你废了我最好的将领,我要如何问你的罪呢?” “那我可以做你最好的将领。” 云洛奕走过来朗月清风,他伸手环在她的腰际,从背后抱住她。 “你究竟是个怎样的女人,不喜欢绫罗绸缎,不喜欢珠宝首饰,不善诗词,不善女工,却独独喜欢征战沙场。” “将军还是将面具戴上吧。” “为何?” “我不善诗词,不善女工。将军戴上面具,我们就当无事发生,您另觅良人吧。” 他收紧在流殇腰间的手,让她靠近自己微凉的怀抱。 “将军未曾喝酒,便对素不相识的姑娘耍流氓,真是三军表率。” “夫人这是生气了?” “我没有。” 云洛奕又笑了,遇见她以来,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的笑容越来越多。 “嘴硬。正合我意。” 男人撒开手,在流殇耳边留下一句话,这陌影门的护法冷血无情的护法,耳根变得红润,逐渐满脸通红,然后用尽平生之力对着那个轻快远去的背影大喊。 “云洛奕,你才不是什么禁欲将军,天生傲骨,你是混蛋里的混蛋,流氓里的流氓,登徒子。” 而那边传回的却只是男人爽朗的笑声,那句话在流殇脑海中回荡,回荡,越发的震耳欲聋,越发的让人面红耳赤。 那句话是, “大婚当日,良辰美景,看我如何收拾你。” 怎么会,我本以为柳临川是因魔性而变得放荡不羁,这成为人魔共体后才因此偏爱调戏,那股邪气才逐渐养成。 却不想未成魔前,他也是如此满嘴胡话。这都是渊源,渊源。我只记得我当时脑海中不知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是拼命否认,算了,最后,九尘阁的一众杀手们终于盖棺定论。 “阁主,不得不说,您太令我们失望了。” “将军,这是大婚事宜,请您定夺?还有,老夫人请您和夫人一同前去。” “我知道了。蝶崴,把将军府里的霓凰纱拿去做一身嫁衣,还有,去给夫人送点聘礼。” 他说着从腰间拿下一把黄铜钥匙,钥匙上刻着古朴端庄的花纹,清脆的撞击声回荡在房内,他展开手心把钥匙交给捧着香炉的蝶崴。 “将军,这……这是云府府库的钥匙,这怕是不妥。” “有何不妥?” “暗卫尚未查清夫人底细,岂能如此随意的交付。” “告诉云辉卫,有关夫人的事不必再查了,我已经了解了。待我们从老夫人那里回来,你便带夫人去府库,我虽然给不起江山聘礼,却能给百里红妆。” “这……” 蝶崴端香炉的手微微颤抖,然后握紧。 “云府传统,正房妻子进门要为新郎绣制喜服。” “是。这是老规矩了,只是,新夫人……” “无妨,给她拿过去吧。” 云洛奕想到那张小脸上苦大仇深的表情,用惯刀剑的手要如何拿起绣花针。 “退下吧。” “是,将军。” 女人缓缓退出房间,手里的黄铜钥匙却已经被狠狠攥在手里。 “凭什么,我陪了将军这么多年,却不及你一面之缘。凭什么?” 第81章 阴谋 她把手中的香炉狠狠的砸进云府的月湖,湖心荡起一道又一道波纹。不知何时一道身影来到她身边。 “是谁让我们蝶崴姑娘如此生气?” 江斐然站在湖边,目睹刚才的一切,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这么多年她早已深谙此道,想着若是这一计成了干掉了不知哪里来的野丫头,将军自然不会放一个能给他带来巨大助力的人而却娶一个低三下四的奴婢。 这笔交易不亏,大不了给她个妾室身份又如何,既然如此,至少她很了解将军哥哥的起居,又是将军哥哥手下的云辉卫首领,自己先自降身份与她结盟,并无不可。 “江小姐自身难保,还有闲工夫,来管蝶崴?” 蝶崴也是个自视甚高的,自然也没把眼前这无脑又愚蠢的白莲花小姐放在眼里,便直直的出言讽刺,毕竟老夫人面前的红人在霁晖轩中一点用都没有,霁晖轩向来以实力说话。 “蝶崴姑娘牙尖嘴利,我是说不过的,不过话说回来,将军那日将招亲改为比武,我本是以为是特地为蝶崴姑娘更改的,毕竟谁人不知将军身边的蝶崴姑娘可是女中豪杰,统领将军最精锐云辉卫,不曾想竟是个意外的麻烦精拔了头筹。” 江斐然缓缓走到蝶崴面前,漫不经心的却又好像在故意激起她的愤怒。 “江小姐,我劝您好自为之,蝶崴之事就不劳您一个千金小姐费心了。” 蝶崴转身要走,身后的江斐然突然大笑起来。 “你甘心吗?陪了他十六年,最后他娶了别人。恩恩爱爱卿卿我我。” 蝶崴脚下一顿,转过头。 “甘心如何?不甘心又如何?江小姐何尝不是呢?” 江斐然达到了惹怒蝶崴的目的,也顺利的知道了她真正的想法,果然这女统领表面虽然冷冰冰的但早已芳心暗许。 “那与我做一笔交易如何?” 江斐然将手中的一小包东西放到蝶崴手里,然后合十了她的掌心。 “什么交易?” “把这个东西放到她的茶水中,无色无味,见血封喉,杀了那未过门的麻烦精,我答应你,此时结束后,我们公平竞争。” “可是,这样看来,江小姐似乎并没有帮上什么忙。” 蝶崴将手中的药包放进袖口,抬起头淡漠的反问眼前笑意正浓的江小姐。 “只要你杀了她,我帮你料理好一切。” “那江小姐若是出卖我来换取将军信任,我岂不是白白送命。” 江斐然转念一想,这女统领也不是个傻的,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看来还是得给点诚意。 “那你想如何?” “你帮新夫人找个男人,然后我杀了她,如何?” 蝶崴说出这句话时,眼睛里闪过了贪婪和绝望,她知道如果出现一丝纰漏,被将军发现,自己将死无葬身之地,但若是成功了,自己还会是那个将军身边唯一的女人,是那个战神身边最强的助力。 他的眼睛以后只会在自己一个人身上停留,江斐然算什么,浅陋的富家小姐而已,自己才是将军身边唯一的女人。 “你真毒,不过,合作愉快。” 江斐然没有料到眼前的女人有这样的毒辣心思,不过这样也好,互相牵制。 “什么时候办这件事?” “三天后,老夫人要举办一次家宴,那贱女人已经进了霁晖轩的门,就必然要去赴宴。届时你趁乱下药便可以了,我保证她死于非命。” “好,我知道了。” 蝶崴谨慎的看了看周围,然后从小路离开了湖心亭,留下江小姐一个人和她匪夷所思的笑容。 第82章 江山为聘 (霁晖轩) “夫人呢?” 云洛奕刚踏进霁晖轩中,四处寻了一圈却没看到自己的新夫人,红色的布条从树上落下,他一抬头便看到了微光下她睡得正香的侧脸,高耸的榕树上,女人翘着二郎腿,手里还抱着那条没有动过的喜服,微光穿过眼前女人宛如蝶翼般的睫毛,洒在她的脸颊。 多少年后犹记得你,音容似天香,眉眼诉轻狂,一别两生欢,前路独断肠。 他一个箭步上前翻上树冠,把她的头从树干上挪开,轻轻的靠在自己的肩头,拿过她手中动都没动过的绣花针线和喜服,熟练的穿针引线,一针一针的在心口内侧绣上‘喜’。 “将军,老夫人在催了,您和夫人什么时候过去?” 树下的小婢女逆着光看着树上宛如璧人一般的男女,满心羡慕。心里只想着将军对夫人真好,将军居然替新夫人绣喜服,不过这事也不算新奇,将军自小在军营长大,幼时细皮嫩肉的将军常年征战,衣服破了没有新的物资补给,便练出了一手缝补衣服的绝技。 “告诉母亲,今日不过去了,夫人睡着了,不便打扰。” “将军,您对夫人真好。” 十三四岁的小婢女一时高兴的得意忘形,便喊出了这么一句,想起将军平日都是黑脸冷漠,才突然发觉自己可能做错了事,立刻低下头去。 “明天到夫人身边做事吧,下去吧。” 云洛奕没有责怪,反而有种匪夷所思的开心,看着小姑娘心思单纯,安排在她身边也算妥当,不会做些出格的事情。 “是,将军。” 小孩子还是小孩子,开心的跑了。 云洛奕顺势抱起身边的女人走进渭北轩,把她轻轻的放在床榻上,盖好薄被,把自己基本上绣制完全的喜服放在她的枕边,只需她随便几针,便可以结束了,又轻手轻脚的坐在她的榻边,堂堂将军却有了采花贼偷窥他人闺房的猥琐感。 不多时。一道身影闪进渭北轩,看着正坐在桌案前处理战事的将军,俯下身。 “将军,南陆北陆发生动乱,京城那位急召您进京商议对策。” “可知动乱因何而起?” “天灾,人祸。先是一年未有滴水落下,而后便有奸佞小人假传神旨,说要讨伐皇朝,此人组织军队,规模浩大,势如破竹,直奔京城而来。” “皇朝更替?” 云洛奕放下手中的特制的毛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你说,夫人喜不喜欢江山?” “将军,您,这是何意?” “若是以江山为聘,取而代之,未尝不可。” 眼前的男人抬起头,却看见将军并非玩笑的表情。 “将军不可,属下知晓您的勃勃野心,只是当今圣上与您情同手足互有利益牵扯,此时动手,名不正,言不顺。” “情同手足?恐怕早已不是了吧,他命我驻守边疆,十年回朝觐见一次,早已将我云府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此次我要耽搁一两日,吊吊他的胃口。” “是,那您与夫人的婚事?” “不必推迟,我自有打算。” “那属下告退。” 第83章 走走留留 禀报的男人熟练的翻墙而出,消失在渭北轩的墙头,云洛奕静静拿起笔,面前金箔镶嵌的淮阴纸薄如蝉翼,他挥起笔在那张纸上留下二字‘江山’。 便抬脚迈出渭北轩主殿,回到霁晖轩,而在帷幔后窥探已久的女人也缓缓从帷幔后走出,正是要来送府库钥匙的蝶崴,她何尝不知,这个口口声声要娶妻生子的将军有多么庞大的野心,所以,她才是他最好的助力,她有武功有谋略又照顾他多年,理应永远陪在这个男人身边,哪怕一生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 她握了握袖口中的药剂下定了决心,看着桌案上龙飞凤舞的大字,她伸手抓过放进自己的袖口。自己身份低贱,所以多年来都觉得配不上这世间最好的男人,那便是将军,所以,即使与他有关的一点点,一切,她都想拥有,都想占有。 年幼时,锦袍少年从奴隶市场把她买回去,给她吃给她穿甚至做她唯一的朋友,他教她练武,让她成了征战沙场的将军,也让她把他的给予的每一分每一毫刻在心里,默默的在他身边守护,他们一同长大,他成了名震四海的云将军,她也成了他最信任的云辉卫统领,她为他出生入死,为他身受重伤,只要他的一句关怀,自己就会满血复活,可却不曾想,他爱上了一个肤浅至极的女人,一个穿着最耀眼的他最厌恶的红衣来参加招亲的女人,将军为了那个女人第一次责罚自己,第一次打破所有的规则只为让她欢心。 可这是凭什么,为什么我明明是在你身边十年的人,你却能在转瞬间爱上别人。为什么?为什么? 人间疾苦,由爱生恨,所谓爱情,比不上忠贞。那少年情意错付,难诉衷肠。 (江南轩) “云洛奕,云洛奕,你快看,我明明记得昨天睡着前一针都没绣,醒了之后竟然都绣完了。” 云洛奕放下手中的笔,嘴角牵起宠溺的弧度,他知道他面前的女人已经完全信任了自己,放下了过去的冷若冰霜嗜血无情,终于将自己深藏在心里的温暖逐渐展露。抬起手接过那件火红的喜服,看着她俏皮地微笑,像冰川上突然吹过温暖的春风,融化了整个苍穹。 “母亲昨日叫我们过去,我看你睡了,就没有带你过去。” “什么?本来老夫人就不喜欢我,她若是知道我昨天睡着了所以没去,那头痛又该犯了。” “无妨。” 云洛奕漫不经心的拿起手中的笔,在面前的急报上写上寥寥数字,然后再抬起头,看着他眼前气鼓鼓的女人。 “你这样很好。” “什么?“ “放下前尘过往,你依然是个明眸善睐的女子。” “蚀骨之痛如何忘却?我弑过万人的魂,也收过百鬼的魄。不过,遇见你,最希望的却是你能想起我。” “你……“ 云洛奕端起茶杯的手在空中微微悬停,然后又悄然放下,自己不知道她经历过什么,不知道她被怎样伤害过,一时相望无语。 “过些天我要回家一趟,不必派人跟着我。” 背对着自己的女子突然转过身,脸上狡黠的笑容,提起那个名为‘家’的地方,脸上才渐渐有了温度。 “好。” 她不说他便不问,他们之间好像存在一道界限,一道永远都化不开的界限,即使她对自己说父母双亡,他也信了,她说她要回家,他也信了,她说的,他都信。 第84章 走走留留(2) 流殇走出江南轩,觉得自己怕是疯了,近千年了,自己都没有这般向一个人撒过娇,即使他与自己的师傅相似,即使他信任她。也许,是那份迫切的期望,她心里藏起了那个秘密,那个苦涩的秘密,也许只是迫切的想要明白当年到底算什么,又或者在那份自己不敢也不愿相信的浅薄的迷失的无法信任的爱情里,找到那个显而易见的答案。是不是在那年,是不是在那柄寒光刃从寒光琴上截下时,自己就早已爱上了对自己冷酷无情,讽刺嘲笑,却又亲手教授她功法,在她耳边说出那句‘我也不想’的柳临川。 还是在那个如烙印一般的吻时,动了恻隐之心。抑或是南陆那小院中的平凡生活让自己贪图了安逸。 寒冷如秋,月弯如钩,往事如旧,犹记得你,在我余生,半是清欢,不眠不休,走走留留。 (前院风轻轩) “昨日,奕儿说那女人睡了,便不来了,既是奕儿说的我便没再追究,如今,天光大亮了,日上三竿了。这女人还是没有前来。难道我这个老夫人,她都不放在眼里么?我是奕儿的母亲,虽然不是生身母亲,但我将这将军府内打理得井井有条,这女人还未嫁入云府便如此放肆,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必是要整治一番。” 坐在上位的雍容华贵的女人把手上白瓷的茶盏摔得粉碎。手掌猛的拍在桌子上,身后的一众婢女,都应声后退。 “老夫人息怒。” 身后一直为老夫人出谋划策的当初陪嫁到云府来的婢女,为她奉了一盏新茶,然后俯下身,在她耳边耳语。 “老夫人不必着急,若是她真成了主母还不得翻了您的天,您不如……” “如此甚好,那孩子我也喜欢,留在奕儿身边倒也贴心。” “那夫人我便叫江小姐入府?” “还是你心思缜密,去吧。” (江南轩) “将军,老夫人要您与兰殇姑娘,一同去风轻轩坐坐,老夫人说,八月金桂开的极盛也极其好闻,请二位一同前去赏花。” 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月桂端端正正的俯下身,看着眼前眉目如画的二人,琴瑟和鸣,男人手执一柄残琴,女人手执一把利刃,抚琴舞剑,八月里不知迷了多少人的眼。 “好,我们即刻就去。” 云洛奕修长的手指压在琴弦上,扬起微笑看了看对面的女人。 “夫人,这琴可好听?” “好听。” 第85章 妾室 (风轻轩) “月桂,我叫你传的话你可传过去了?为何这大半天了,没有一点动静。江小姐是贵客,怎么能这样怠慢?” “老夫人,将军与夫人,正在一同舞剑,怕是要整理一番才能过来。” 平日里,江小姐总是来云府做客,月桂自然也没有把她排除在外的心思,只是站在桌旁当着她的面说出了这些话。想着如今怎么看江小姐都没戏了,以前在我们这些丫头面前耀武扬威,现在还不是丢了大脸,招亲前说是与将军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全城都传遍了,最后还不是成了个笑话,将军连见都没见,也就是老妇人心善,记挂着江府的脸面,不然就凭她那伪善的嘴脸,怎么配踏进云府的大门。 说罢,就退回了一边,连看都没看江斐然一眼。老夫人脸色一僵,但却没有责怪月桂,她心中清楚,就算奕儿收了这江小姐,两人也不会有什么交集,这江小姐也并非省油的灯,现在对我言听计从,以后说不定也想窜到我的头上去要这管家权。 况且弈儿那犟脾气,若不是自己愿意的,恐怕怎么样都没用。但转念一想,若是把这有些心机的江小姐放在后院看着那野姑娘,倒也可以互相牵制。 “斐然,你别生气,我们再等等,应当是快到了。” “没关系,云夫人。我可以等奕哥哥。” 江斐然嘴上说着‘没关系’,内心里却早已惊涛骇浪,刚才那大丫头说新夫人时,老夫人连责怪都未曾责怪,可见难道这云府已经接纳了那粗鄙的女人,还是奕哥哥心意已决,以至于老夫人都不敢反驳这个称呼,江斐然手中的帕子被狠狠攥成一团,指甲都嵌进了手掌心,表面上又要像个乖巧的妹妹,陪着老夫人吃点心,她不动声色的询问。 “云夫人,奕哥哥和那位姑娘相处的可好?” “斐然,我何尝不知道你心里对奕儿的想法,只是,我也是无能为力。奕儿自小倔强,自己决定的事绝对无法更改,而你贵为江府江都督的嫡女,我们云府无论如何不能委屈了你……” 老夫人故意在这里停顿下来,拿着茶杯的手也微微的放下了,侧过头有意无意的打量着这位江小姐的表情。 “我愿意做侧室。” 江斐然几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的正是老夫人所盼望的那句话。老夫人满意的笑笑,把手中的茶杯放在桌子上,轻轻拍拍江斐然的背。 “斐然,你如此懂事,夫人我以后自然不会亏待你,也不会让那小子亏待了你,只是江都督那里恐怕说不过去,不如再行考虑吧。” “不必,我回家便跟父亲商量……” 话音还未落,老夫人心中成了满满的轻蔑,竟然放弃自己嫡女身份低贱至此,也是个没头脑的。还没回过神,门外边传来声音。 “商量什么?” 第86章 此情可待成追忆 流殇大步踏进风轻轩,其实二人已经在门口偷听有片刻了,从江斐然说愿意做妾室起,流殇的嘴角就满是轻蔑的笑意。 糊涂女人,被这云府老夫人耍的团团转。 屋里两人面色皆是一惊,看着眼前的女人还是一身大红的装束,身后云洛奕笑意满眼。流殇回过身面向云洛奕,学着江斐然的语调。 “将军哥哥,我有一事要问,若是当家主母善妒,可会被休了?” 说罢,她恶作剧般的轻笑,身后老夫人却不明所以,不知道这刚进来的二人是闹的哪一出,可江斐然却脸涨得通红。 “云府家规是如此。” 他洞察了小女人的心思,便顺着她说了。 “那,将军哥哥,为了防止我自己被休,只好委屈你,不娶妾室了。你可愿意?” 流殇一步一步逼近云洛奕,在她的唇快要贴在他的唇上时,突然笑了,咧开嘴笑得天真。 “好。依夫人的。” 他的唇快速靠近在流殇发坏的小嘴上轻点,然后又装作无事发生,只剩下刚才发坏吃醋的小女人,脸涨得通红,自己附身向老夫人问好。 老夫人却不傻,知道这一来二去区区几句话,这不知道哪里来的女人就已经占尽了先机,让奕儿答应不娶妾室才是她真正的目的,自己没来头的也被算计在了其中。 “母亲最近可好?若是知道母亲请了客人,我们便不过来打扰了。” 云洛奕礼貌的对着江斐然俯身,而后再没给她一个眼神。而江斐然看着眼前这个对那野女人言听计从的将军哥哥,攥紧了手中的帕子,自己心中那个在战场上的英雄,年少不羁,一袭银灰色铠甲,如冬日的烈风,冷厉又疏远。第一见他是他接受皇帝的旨意,他从边关击退流寇班师回朝,那年自己随父亲去京都复职,顺便去探望自己已经贵为当朝贵妃的姑姑,正阳门前,自己坐的马车,与那骑在高头骏马上的男人擦身而过,那时自己还从未进过京都,只觉得街上的一切都非常新奇,直到云洛奕从我身边经过,那时他才十五六岁,却已经是翩翩少年,就是那一眼,一眼的侧脸,却让自己沦陷好些年。 后来自己从父亲那里多方打听,才最终得到了他的消息,成为了他云府的常客,这些年,自己也在云府遇到过他几次,但他从来都只是俯身然后匆匆离去,从未正眼看过自己,冷若冰霜,却也干净至极。 如今却为了一个这样一个女人,变成如此这般放肆,又稍有些狂妄,但是若是他也能对自己这样温柔就好了。 “斐然怎么能算客人,她与你自小便是相识的。” “斐然?未曾见过。” 云洛奕慢条斯理的整了整前襟上的落花,而江斐然却红了眼睛,自己痴心妄想这许多年,却从未入过他的眼。 第87章 碧玉 “奕儿。斐然经常来我们云府,上次你班师,母亲为你送去的碧玉腰带便是斐然亲手为你挑选的,你可还记得?” 这云老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她笑意满眼的看着江斐然眼神充满慈爱,赠送腰带是赤裸裸的表达感情,若是男子收了便是代表二人两情相悦,流殇不满的看向云洛奕,然后目光开始向下游移,看向云洛奕腰身上那条镶嵌着碧玉的腰带,白色的流苏缀下,煞是好看。她脸色一暗,身边的云洛奕仿佛感觉到一般转过头,刚要开口解释。 流殇拿起腰侧的寒光刃,利刃出鞘,冷气四溢,角度恰到好处,一剑削断了那根明晃晃的不知为何有些刺眼的碧玉腰带,啪,的一声,那腰带落在地上,摔了粉碎,上好的玉石摔成了几块,桌旁的云老夫人和江斐然皆是面色一惊,而云老夫人依然是怒火中烧,刚要出声呵斥。 那把利刃便插在了云老夫人面前的桌子上,刀刃贯穿桌子,可见投掷时的怒气,瞬间老夫人就没了话语,只看到自己未来的新儿媳妇缓缓俯下身。 “老夫人,作为主母,我自然有义务管理后院事务,我向您保证,若是这后院中多了一枝野花野草,我一定会斩草除根。” 她狠狠的一步一步的逼近云老夫人和江斐然,在那句野花野草时更是直接看进江斐然的眼睛里,她拔下桌上的利刃,丝毫没有看旁边的云洛奕便转身离开了,数十年都不曾有情绪波动的将军,今日却是彻底慌了神,自己也不知道这腰带有如此多的变故在其中,看刚才女人走时决绝的眼神,内心却是一丝慌乱,怕她不原谅自己,怕她离开自己,一心想着追出去解释,丝毫不记得自己腰带掉了衣襟有些微微松了,俯身离开风轻轩,直奔流殇离开的路追了过去。 留下桌旁的二人似笑非笑。 “云夫人,您这是要帮助斐然?” “自然,你看那女人如此沉不住气,自然会招惹奕儿,两个人暗生嫌隙,那时你就有机会了。” 江斐然腼腆一笑,从一旁的婢女手中接过自己带来的礼物,打开盒子,一只泛着暖光的镯子赫然放在其中,一看便是上品中的上品,云夫人喜欢玉,自然高兴的不得了,虽说云府中不缺宝物,这只镯子也足矣引人眼球。 第88章 武斗台 “夫人呢?” 他拦住正要去为流殇端点心的小婢女,正是那天自己亲自调过去的小姑娘。 “夫人刚进渭北轩,气呼呼的坐下了。您是不是让夫人生气了,刚才夫人发话,这个月都不准将军踏进渭北轩,还说什么要收拾东西……” 没等小丫头说完,云洛奕就匆匆走向渭北轩,果不其然,门口的守卫虽说是云洛奕自己派过来的云辉卫,但却已经听从流殇的命令,两人一起拦住云洛奕。 “对不起将军,我们在执行夫人的命令,不能放您进去。” 左边的男子嘴角一弯,可从没见过自家将军如此着急,心里都乐了,原来将军也有一天会因为惹媳妇生气而被拒之门外。 “将军,夫人发话,您请回吧。还有若是将军喜欢碧玉,不知是否喜欢碧绿色的头冠呢?” 说罢,二人再也没忍住的相视大笑,而站在门口的云洛奕却被气的面色发黑,挥出一阵疾风。 “让开,我来跟夫人解释。” “这,您实在为难我们,我们誓死效忠夫人。” 两个人赶紧堆里边喊着狗腿的语言,想到如今还未成婚,将军已然被夫人管的牢牢的,若是成婚后,还是跟着夫人有肉吃。 “你们……” 看着面前都是自家兄弟,云洛奕也实在不想大打出手,若是她想见自己,必然会让自己进去,想着晚上再来探一探,便没人能拦住自己,故此,先转身离去。 谁知这一走却把躲在门后的流殇气红了眼。 我只记得那时真的很生气,云洛奕这榆木脑袋,都不知道闯进来哄哄我,那天下午也不记得摔了几个碟子,只记得那小婢女颜夏巴拉着我的胳膊。嘴里喊着那句。 “夫人,使不得了如此下去,明日咱们渭北轩便连装菜的碟子都没了。” “夫人,您放下吧,别伤到自己。” 看着小姑娘的脸一分一分的苦下去,我终于罢了手,提起寒光刃就去了云府的武斗台,平日里便有很多人在此比武,赢了便能得一份钱,所以这武斗台之上尽是些亡命之徒。 我果断跳了上去,一手招出罡风,另一只手拔出腰侧的寒光刃,许是因为他们看我是姑娘,一开始不好意思靠近,随后又觉得我必然实力很弱,打赢我便能赚的今日的酒钱,便一股脑的攻过来,丝毫没有手下留情。 “姑娘,武斗台上不畏生死,这是规矩。承让。” “少说废话。” 我正顶在气头上,一阵罡风把他掀倒在地。 “你喜欢碧玉吗?”我的利刃指着他的脖子,质问他。 “喜欢,为何……” 话还没说完,便被我一脚踹下了武斗台,摔得满脸是血。 第89章 解释 云洛奕坐在书案前捧着兵法,直到一旁的蝶崴,轻轻说道。 “将军,您这一页已经看了一个时辰了。” 今早之事蝶崴已经稍有耳闻,如今看自家将军的状态,看来是真的,那女人被气的不轻,将军却未跟夫人解释,看来二人已经生了嫌隙。 “将军,将军,夫人在云府武斗台上胜了所有人,如今再没有人敢上我们云府的武斗台了。有趣的是,夫人每打到一个就问那人喜不喜欢碧玉,若是说不喜欢,便能好好的走下来,若是说喜欢便会被踹下来。夫人可真有意思。” 前来报告的云辉卫并不知道今早在风轻轩的种种,只觉得越说越有趣,却未发现,眼前的将军脸上早已像结了寒冰一般冷若冰霜。 “退下。” 云洛奕转眼间从桌案前消失,留下未曾看过一眼的兵法。他走近武斗台,看着那一阵罡风中,傲然挺立的红衣身影,那把寒光刃明晃晃的刺眼。云洛奕随手掷一个结界在武斗台外,然后走进那阵呼啸的烈风。风中,她的衣摆翻飞,眼中却是愤怒和绝情。 “你听我解释。” “解释?不必了,那腰带你日日带着,有什么可解释的。” “可我不知……“ “你不知道是她送的,是吗?你若是喜欢她,娶进门便好,我可以给她让道。” “你便不能信任我吗?” “信任?你让我如何信任你?云将军,如今当家主母善妒,您不如尽早休了吧,不必在此浪费时间。” 女人像是气急了一般,说起了气话,转身不再看他,也不知到底是气他还是气自己,不知怎的却如何都没有选择相信他,她扔下手中的寒光刃,气鼓鼓的走下武斗台,没有转身看身后的男人一眼。 走在街上,她气呼呼的一意孤行,而云洛奕捡起她丢下的寒光刃,慢慢地随着她走,也不上前。看她在转角走进了微雨楼,他也快步的跟了上去。 “小二哥,来一坛杏花酒,要最苦最涩的。” 流殇在窗边的位置落座,而随后进来的将军却没有坐在一起,小二看出将军眉峰微皱好像有了苦恼,便站在一边,借倒酒闲聊起来。 “将军,今日和夫人一起来,却不坐在一起,肃州并无结亲前避嫌的传统,两位唱的是哪一出?” “无事,只是,我让她生气了,却不知如何哄她。” 小二站在一旁心道,将军果真是没有过女人,和军营的粗犷汉子混在一起久了,连姑娘都不会哄了。 “那不如我替将军去探探夫人的心思?如何?” “也好。” 第90章 欢 小二走近窗边的位置,流殇坐在那里呆滞的向窗外正看的出神。小二借着添酒的机会与流殇攀谈。 “姑娘好久没来了,倒是将军有时间就来坐坐。” “小二哥,将军他可有带别人来过?” “姑娘哪的话,自然是不曾,将军常年在外征战沙场,每年有一两月在肃州已属不易,哪里有姑娘作伴。“ “此话当真?” “那是自然,将军只是闲时与我们微雨楼的少东家相约喝酒,从来不曾带女人来过微雨楼,若是今天二位是一起来的,那您便是第一个。” 看着眼前女人皱着的眉峰缓缓疏解,小二哥在心中一阵欢呼。转身对坐在另一边的将军使个眼色,自己就悄然退下了,关上了整个隔厅的门。 将喧嚣都关在了门外,与世隔绝,只能听到二人的呼吸。 云洛奕站起身,快步走向那个一直倔强的不肯回头的女人,强硬的握住她的肩膀,把她转向自己,许是酒喝多了,流殇脸上有些微微的红色,朦朦胧胧间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 “唔,你是谁?” 云洛奕意识到眼前的小女人喝醉了,不过喝醉了终于没了白天的强势,可爱多了。看着她嘟起嘴,戳了戳自己的脸颊问自己是谁。 “是你未来的夫君。” 云洛奕抓住流殇两只不安分的手,握在手里。 “夫君?” 眼前的女人突然笑了,只一秒,云洛奕就沦陷在了她笑意阑珊的眼睛里。 流殇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醉了是如此可爱的样子,像小猫一样,毛茸茸的小爪子撩拨着云洛奕的心。 我以为我们都是背负使命的人,却不想除了苦涩,你身上还有八月甜甜的风。 我以为我们都是苦寻无果的人,却不想除了冷漠,你身上还有始料未及的暖。 我以为我们都是无依无靠的人,却不想除了孤寂,你身上还有共度一生的欢。 “云洛奕,从前的日子里我从未信过人,但如今,我信了你。” 第91章 两生欢喜 (三日后——云府家宴) “今日各位从其他大陆赶回云家来赴家宴,辛苦各位了,很久不见,各位可都安好?” 云老夫人坐在主位上,与她平齐的桌子上,坐着江斐然还有一个空着的座位,显然是留给云洛奕的,今日她一身雍容华贵的金褐色坐在主位上,尽显当家风范。云府家宴不仅有云家各位嫡系脉络的兄长,也有旁枝的叔侄姑舅,黑压压的一群人,按次序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整个中庭人声鼎沸,云府规矩甚多,不同支系赴宴的穿着,衣服上的纹饰,以及桌上摆的菜色,皆是各不相同的。 “老夫人安好。” 坐在下面的黑压压的人群闻言分别起身向老夫人问安,眼神一个一个从坐在老夫人身边的江斐然身上掠过,这位小姐看起来温柔娴静,看来便是未来的当家主母了。 “嫂夫人,您身边坐的这位小姐便是外面人尽皆知的将军夫人了吧。” 在旁边一桌的云志举起杯子,向云老夫人致意后出声询问,打量着坐在一边的江斐然,心里想着要先试探一番未来的主母有没有像云老夫人一般的精明。 “二弟还是这般消息灵通……” 云老夫人并没有摆明的否认也没有肯定,只是微笑,而身边的江斐然也没有出言解释,果不其然,云家几位支系的家主纷纷奉承起来,他们的生意全靠云洛奕打下的天下,才能让他们的商铺遍布南陆,且外界传闻云将军及其宠爱新夫人,如此想来,此时不逢迎更待何时。 “将军眼光果然是好。这位便是江都督家的江小姐吧。传闻江小姐是肃州第一美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去催催将军,怎么还不来?” 云老夫人正跟身边的月桂吩咐着去请将军过来。 “二叔说的没错,我的眼光向来很好。” 云洛奕从一旁的霁晖轩走出,自那一刻起全场的小姐们以及表小姐们的眼神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各位家主纷纷站起身,向他鞠躬问好。 “将军,半年不见,支系云拓承蒙关照。” “支系云澜承蒙关照。” “支系云瑞承蒙关照。” ………… “嗯。” 云洛奕轻轻点下头,没有着急走进宴席,他微微抬起手,向着门里的人微笑。众目睽睽之下,一句。 “夫人,请。” 这云府满门何曾见过冷血无情的云将军笑,都惊掉了下巴,何德何能有一个女人能让冷血无情的将军宠爱至此,这让刚才还在奉承江斐然的几位家主大惊失色。 一双葱白如玉的手,缓缓落在云洛奕的手中,踏出霁晖轩,自那女人踏出霁晖轩的一刻起,支系的少爷们以及表少爷们也再没能收回眼,比起江斐然温柔娴静的美,这种野性的艳丽的美才是最让人移不开眼的,远山黛英气,褐色的瞳孔像秋日的暖阳荡着微光。 这姑娘一身大红色的衣衫,霓凰纱轻薄贴身勾勒出完美的弧度,腰间缀着的宛如钻石一般流光溢彩的刀刃,更是让人想要探寻,她的美不妖不艳,淡漠中透着委婉温暖,美极。 “将军,这位是?” 堂下人皆是愕然,看看坐在云老夫人身边的江小姐,又回过头看着站在云洛奕身边宛如仙子一般的漂亮女人。 老夫人不满的撇撇嘴。 “奕儿,怎么来的这样晚。” “母亲息怒,都怪奕儿处理军务。” 一旁的小婢女听后噗嗤一声笑了,随后便好像早有预谋一般说出了真相。 “老夫人别责怪将军,是我家姑娘起晚了,被将军唤起来的时候还迷迷糊糊的,不愿意梳洗,将军只好亲自为姑娘梳发,这才迟了。” 第92章 睚眦必报 这句话一出,整个中庭突然鸦雀无声,将军亲自为这个姑娘梳发,亲自为姑娘梳发,真是百年不遇的八卦,那位在战场上嗜血又冷酷的云将军,竟然亲自为女子梳发,这是天下多少女子的梦想。 这时坐在云夫人身边的江斐然已经红了眼眶,紧紧握着手中的帕子,正站起身要走,便被一旁的云夫人拉住了。 “坐下,一点委屈都受不了,以后怎么做主母。” 江斐然赌气坐下,看着一边恩爱的一对,心里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转眼看到侍立在一旁的蝶崴,使了个眼色,在自己眼里遥不可及的男人,却亲手为一个没有家室,没有背景的女人梳发,亲自唤她起床,自己陪他十年,从未等到过他的停留,而她仅仅是召来罡风便能拐走他的心,如此想来,自己还真是可笑至极。 几位家主也算看明白了局势,这位江小姐是云老夫人的心头好,而将军身边才是将军选定的当家主母,一时间全都陷入了两难境地,不知道哪一位才是最后嫁进云府的当家主母。 “颜夏,不许胡说,我没有。” 流殇假意不满的瞪了一旁委屈巴巴的小婢女,却在心里为她点了个赞,小姑娘就是聪明。上次云老夫人和那江斐然给自己气受,这次一定要好好报复回来。 上前就是得体的问安,竟然一时让云老夫人挑不出半分毛病。 “老夫人,是我的错,一时贪玩了。” 云老夫人自然也不能让她下不来台面,只好默默作罢,流殇看着云老夫人所在的那一桌,原本应该有两个空凳子,却好像故意被撤去了一个,只剩了一个位置,于是开玩笑似的对云洛奕撒娇。 “将军你看,老夫人为了让你锻炼身体,特意让你站着吃饭。果真是慈母啊。” 坑爹坑娘坑相公,流殇说完这句话便自顾自的走到云老夫人身旁坐下,另一只手还拉着微微浅笑的云洛奕。 云洛奕没有出声,云老夫人却慌了神,心里想着这女人果然是睚眦必报,甚至让将军下不来台,这可如何是好。 整个中庭依旧保持鸦雀无声的状态,都想看一看这一场博弈中究竟老夫人哪一侧的女人会败下阵来。 不过现在看来,将军似乎对这张牙舞爪的女人很是宠爱,而这女人也淋漓尽致地展现了恃宠而骄。 “还不快为将军哥哥添一把凳子。“ 江斐然呵着一旁的下人,她本想着将军必然会坐在云老夫人身边的位置,而那野女人便可以安排在寂静无人的地方草草了结,却没想到她先坐下了,本以为如此让将军下不来台,将军必然出言惩罚,却不想他对她纵容至此。 而这一桌上如果将军全力帮助,在别人眼里便只有自己一个外人,如此一定要交出位置,则可与自己想的不同,于是便赶紧叫人添了一把凳子。 “江小姐,你姓什么?” 第93章 有趣 “你这是什么意思?“ 本以为今日的擦枪走火到此为止,却不想,流殇根本不是来吃饭的,只是一个劲刁难于江斐然。 “那小姐姓什么?” 江斐然知道她必然是讽刺自己不姓云,却强赖在这本应只有云老夫人,云将军,云家二弟三弟的桌子上,于是她反击。 “我,自然姓云。” 这话一出,周围的云家二弟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二弟已然快要成年,而三弟还小,不知大家都在笑什么,便也跟着咧开嘴傻笑,嘴里的米饭也喷了出来,嗖的一下飞到江斐然悉心准备的淡绿色裙摆上。 云洛奕虽然默不作声,却也弯了眼睛。 自家女人有趣的很,倒是没见过哪个姑娘家如此奔放,还未嫁进夫家便已经自己改了姓。 “你。” 江斐然被堵的说不出话来,只好默不作声的继续吃饭,倒是一旁云洛奕的二弟云洛曳悄悄戳了戳自家兄长的手臂。 “兄长,这嫂嫂有趣的很。” 看见自家兄长也在努力憋笑的眼睛,云洛曳便更加好奇这突然冒出来的嫂嫂的身份了,从前兄长从不爱笑,除了军务之外似乎不曾对其他有过兴趣,而自己也从未对兄长的夫人有任何期盼,直到肃州城流传兄长亲自抱一女人入了霁晖轩,甚至还为她开了江南渭北苑,到如今亲自唤这女人起床,亲自为她梳发,他才终于发现了兄长的不同之处。 他本以为兄长喜欢的是温柔娴静如白开水一般朴素大方的姑娘或是饱读诗书的富家小姐,成亲之后,他们会过上相敬如宾的生活,但如今眼前这女人却颠覆了自己所有的想象,自己还从未见过一个女人能将恃宠而骄表演的如此淋漓尽致,而自己的兄长也丝毫不恼。 本以为是个恃宠而骄的蠢女人,却不想把对面的世家小姐气到发颤,古灵精怪的让人讨厌不来。 “二弟这是夸我呢。” 不想声音大了些,直接进了流殇的耳朵,她转过头来看向云洛曳,殊不知这一笑却让云洛曳看的有些呆了,直到身边的兄长啪的一下打了云洛曳的头,他才缓过神来。 “非礼勿视。” 听着兄长一边传来低低的斥责,云洛曳即刻收回目光,都怪这嫂嫂也太好看了些。 正往自己碗里夹了一只鸡腿的流殇听到这句“非礼勿视”却笑了,想起这些天云洛奕对自己有求必应,有问必答的样子,似乎要把自己放在手心里护着,便无比开心。但却一点都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摸不到头脑的很,倒是云洛奕这些天都是对自己好到愿意为自己摘月亮来。 不过二人的矛盾,在第二天早上她在他臂弯醒来时便完全化解了,云洛奕不肯告诉自己都发生了什么,只说让她自己想。 “二弟可真有趣。” 流殇压低笑声,心里想着千机给的焕颜丹真的好用,自己这张脸收敛了杀气当真不差,再加上当年柳临川的药浴,虽然及不上门主的千分之一但也比从前好了许多。 想起千机才发觉自己有一段日子经营九尘阁了,也不知道那帮女人最近还好不好。 “各位,趁着家宴我要宣布一些事情。有关奕儿的婚事。” 第94章 婚约 云老夫人半晌没有说话,一说话便是语出惊人,流殇抬起头,知道这老夫人不简单,这次肯定是想了自己拒绝不得的理由要把这江小姐塞进霁晖轩。 她随手拿起一旁蝶崴刚为自己添的茶,放到嘴边,正要一饮而尽,却突然被一边的颜夏拦了下来。 “流殇护法,剧毒。” 她的声音轻轻传入流殇的耳朵,却让她仿佛如梦初醒。她满脸惊愕的转头看向一边表情毫无波澜的小姑娘,才发觉自己原来从未真正离开了陌影门,才想起自己依旧是那个陌影门的护法,北崇凛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一直在暗中保护。 来不及多想这些,眼前的云老夫人才是最棘手的。 “您别多心,门主让我不要打扰您的生活,只是保护并非监视,只是今日情况特殊,不得已暴露身份。” 流殇没有出声也没有回话,只是稳了稳心神,又放下了茶杯,余光中扫了一眼一旁安静侍立的蝶崴,眼神逐渐发冷。 “各位家住听我说,坐在奕儿身边这位便是未来云府的主母,兰殇姑娘,兰殇姑娘仅凭一人之力便废了三军将领陵端,因此云家也给得起承诺,她便是未来的主母。”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重新认识了看起来眉目如画的女子真实的战斗 力,而流殇不以为然,这老夫人今日夸奖了我,相比后面还有更恶心人的事要宣布。 “而我左边的这一位,江都督府上的嫡小姐江斐然,也是这肃州城的名门闺秀,深得我心,我希望可以将她一同迎入府中,江小姐大度,愿意将主母让给兰殇姑娘,自己只做平妻便可,不知道兰殇姑娘愿不愿意呢?” 流殇听着老夫人一段慷慨陈词,无非是想说自己是个小家子气的女人,而江斐然仁慈心善不端小姐架子,愿意与自己平分丈夫,也愿意放弃管家权,区区几句话便让所有人觉得,自己是冲着这云府的权财来的,而江斐然对云洛奕的爱才是无私的真爱,愿意放下一切的真爱,呵,呸。 内心一阵盘算,若是这时候自己答应了就是平白以后给自己窝囊气受,这江斐然是哪里来的蠢材,便如此被云老夫人摆弄,若是不答应,彻底做实了自己善妒的名声,不管如何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买卖,好一个老谋深算的精明女人。 “那将军意下如何呢?” 流殇没有接话只是把问题巧妙的抛给一旁的云洛奕,云老夫人早已欣喜起来,她相信将军还是会卖自己这个面子,便一只手握住江斐然的手,正要站起身来宣布,却被一旁突然插进的凉薄声线阻了个正着。 “母亲,我何时同意了?” 云洛奕缓缓放下手中的筷子,突然低沉下来的声调,让周围的空气仿佛结冰一般寒冷。 “将军,这是何意?” 第95章 钟情 云老夫人慈爱的笑容僵在脸上,不可置信的转过头看向云洛奕。 “云府其他事都可以由母亲您来定夺,但我娶妻这事,我已经给了夫人承诺。” 云洛奕寥寥数字却也掷地有声,淡漠的扫过江斐然呆滞的眼神,看到了坐在自己身边的女人眼里甜甜的笑意。 云老夫人强忍住愤怒,仓皇地开口问道。 “是什么承诺?” “剩下这几十载,只为她一个人。” 当他说出这番话时,坐在云老夫人身边的江斐然终于再也挂不住面子,泪珠从眼眶滚落,便逃一般的离开了中庭,云老夫人被气得发颤,却始终不能不给将军的面子,这才开始仔细打量云洛奕身边这个自己一直以为俗艳至极的女人,原来她还真有几分手段,竟然让奕儿出口阻拦。 “嫂嫂打了一手好算盘,洛曳佩服。” 一旁的云家二弟,低低的声音传过来。却隐隐的带着赞许。 “各位,将军不日将前往南陆北陆征讨暴乱,请各位一起举杯,便算是对将军的送行宴了。” 几位家主看着现在冷场的局面,急忙也跟着举杯嘴上说几句奉承的话语,想赶紧结束这一次的家宴,云老夫人坐在主位上脸色气得发青,也不举杯,也不说话,只是默默的喝茶。 “母亲,您看您,若是这样气下去您脸上的褶子都该加重了,又如何与这肃州城最好看的姑娘比美呢,还是不要生气了,兄长不多时就又要走了,您若是这样一直板着脸,岂不是让兄长放心不下家里。“ 云洛曳哄着一旁的云老夫人,区区几句话就让云老夫人展了笑颜。 “老夫人,我与夫人吃好了,各位家主自便。“ 云洛奕说罢,便牵起一旁还吃的津津有味的女人离开了中庭。 (江南渭北苑) “我还没吃饱呢。“ 流殇摸着还瘪瘪的小肚子,不满的向云洛奕抗议,云府的女人虽然乌烟瘴气,但这鸡腿炖的还是美味至极的,想想就嘴馋。 “我做的好么?“ 男人悠悠的站在一旁听着坐在面前的女人发着牢骚,然后双臂猛的撑在女人面前的桌子上,靠近她,好像想得到她的夸奖一样等待着女人的回答。 “很好。“ 流殇看着自己面前突然放大的俊脸,好像有什么回忆似曾相识,这男人像小孩子得到夸奖一样笑起来,有点傻气。 “我要出征了。“ “嗯。“ “你会等我回来吗?“ “也许。“ “等我回来娶你。“ “……“ 流殇没有回应,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户打在正枕着自己腿的男人的脸上,晕开了淡黄色的光晕。 那光晕,特别迷幻,又特别好看,清冷的不染尘世的好看,男人半阖着眼睛,任凭流殇的目光在他的脸上来回打量,他只是微微的笑,像扩散开的水波的涟漪,直到似曾相识的触感如春风拂面,他记得那是她的唇,吻在自己嘴角的温度。 我以前从不给别人承诺,只对你,忘记了一见钟情,却是两生欢喜。 “我等你。“ 第96章 回家 (陌影门星河殿) “北门主,流殇护法,回来了。“ 苒十三站在北崇凛身侧,向缓步走来的女人躬身行礼。 “十三,你长大了,司马护法何时娶你?“ “流殇姐姐,你这是说什么呢?“ 苒十三毕竟还是小孩子,禁不起这样的调笑,快步走出了星河殿,半分没有回头。 “门主,好久不见。“ “是啊,流殇,好久不见了,这次回来,是有事要告诉我吧。“ 主位上的男人再也不是那年初见时稚气未脱的孩子,他破碎的封印已然隐藏起来,眼底的星河被点燃的明亮,透着的是傲气与不可自灭的光芒,他坐在那个位置上,沉稳的像不再拥有感情的寒冰,冷漠,疏离。 如果陌月还活着,也许眼前男人眼底的轻狂还不会被如此消磨殆尽,可惜他们之间极悲极苦,找不到出路。 “门主,我要成亲了。“ 流殇从自己的袖口拿出那份早已准备好的帖子,递给了北崇凛,也捕捉到了北崇凛脸上转瞬即逝的笑意。 “云洛奕,凡世那位叱咤四方的将军?“ 北崇凛看到那个名字,眸光突然暗了暗,而后又恢复了平常的神色。 “是。” “你这次回来,不是只为了给我这张帖子吧。“ “门主应当知道,云洛奕与杏峰主的关系。“ “你想要回云洛奕的记忆?“ 北崇凛顿了几秒,便猜出了流殇的来意,随后他摇摇头,将请帖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门主,将军的封印是陌影门的,我解不开,求您帮我。“ 流殇单膝跪地,希望眼前的男人可以将云洛奕的记忆归还。 “你既然知道云洛奕与杏峰主有关,便应当知道这封印不是我下的,我自然也解不开,这种封印一般都会被设置在不同的契机,若你能找到,也就可以打开封印。“ 北崇凛幽幽的叹了口气,看着流殇向殿门口走出的背影,感觉命运像一团杂乱的丝线,无端端缠紧了每一个人。 “十三,出来吧,我知道你没走。“ 流殇走后,苒十三缓缓从一旁的巨大石柱后溜了出来。 “门主,云洛奕是什么人,居然感动了我流殇姐姐。“ 北崇凛并未回话,只是偏过头看着面前已经长大成人的苒十三。 “十三,司马宇宸是什么人,居然感动了你这个小怪物。“ “门主,您又为难十三,我先带她回去了。“ 朗月清风的男人缓步走来,牵起北崇凛面前的涨了大红脸的自己宠了百年的小怪物,留下一句。 “门主,您可知小怪物是什么人,居然让我想要陪她一辈子。“ 男人说的时候脸不红心不跳,只是像月光一般流进苒十三的心里,微甜。 身后的北崇凛,撇撇嘴,拿起一旁微涩的葡萄,无言。 第97章 不解 (霁晖轩) “蝶崴,夫人还没有回来吗?“ 云洛奕放下手中的毛笔,像院子另一边的江南渭北苑张望,然后又走回来,重新坐在桌案旁。 “将军,今日您问了这个问题已经两百二十九遍了,夫人只是回家了,会回来的。“ 即使蝶崴再讨厌,再痛恨那个女人,她也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忧心,只是想起上次那本该毒死那女人的茶,居然被端端正正的放在桌子上,一口未动,内心忍不住有些愤恨。 “嗯。你退下吧。“ 云洛奕没有回头,只是随便的摆摆手,让蝶崴退下,而自己站在院中的榕树下,向天空仰望。 “兄长在张望什么?“ 云家三弟云洛洵咬着手里的桂花点心,呆呆的看着自家高大的兄长,不明所以的眨巴眨巴眼睛。 “洛洵,你还小,不懂。“ 云洛奕转过身抱起脸上婴儿肥还没有消退的弟弟,看着他把点心渣吃了满脸,细心的用手帮他抹掉,然后带着他缓缓的走上街。 “洵洵已经不小了,都三岁了。“ 怀里的小男孩仿佛不满似的嘟起嘴,撇过头,直到一串红红的糖葫芦被送到嘴边,他才终于又开心起来。 “兄长好。“ 怀里的小孩子开心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看着红红的山楂,嘴里的口水一滴一滴的溢出来。 “洵洵,兄长问你,你觉得嫂嫂好看吗?“ 提起流殇,云洛奕都是满脸笑意,有些期待的看着怀里的小孩子。 “嫂嫂?“ 小男孩歪着头想了一阵,然后咯咯的笑了起来。 “兄长,洵洵长大也要同兄长一般,“ “如何?保家卫国?征战沙场?“ 云洛奕反问着怀里突然义正严辞的小男孩。 “不,娶一个仙女姐姐。“ 随后他义正严辞的说出这句话,云洛奕一愣,便笑了,仙女姐姐,原来洛洵自从吃过家宴后嘴里一直嚷着要找的仙女姐姐,竟然是自家夫人,这小孩子。 流殇从陌影门赶回,刚走到云府前面的大街,路过微雨楼的店面,看见的就是她的将军,她的将军穿了一身白色,月牙白的衣裳上绣着银丝,朗月清风,尽是邻家少年郎的模样,腰上却是自己胡乱缝的大红色腰带,那天自己挑断了碧玉腰带,不知怎么回事想让他带上自己做的腰带,自那之后,自己才知道,原来一个可以提动大砍刀的人,真的拿不起绣花针,终于自己在杂乱无章的线头里杀出一条生路时,才发现,自己缝的真的好丑好丑啊。 云洛奕刚看到那条腰带时,自己正慌乱的想要毁尸灭迹,正要操控火焰把它烧掉,却被匆匆赶过来的男人一手夺过,细细端详起来。后来,男人笑了,止不住的笑意溢出眼底,还没等流殇反应过来,便立刻接下了自己的月白色的腰带,系在了腰间。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用绣花针,很丑,你还是解下来吧。“ “不,不解。“ 第98章 出征 他怀里抱着的孩子,很可爱,粉嘟嘟的笑脸带着没有消退的婴儿肥,手里拿着那串糖葫芦咬的正欢,她第一次见到云洛奕完全放下心防的样子,若他不是将军,若他与柳临川没有牵绊的关联,也许他也能无忧无愁,无怨无虑的过上这一辈子。 “夫人?“ 也许命中注定的人就是,当你看到他的那一秒,他也觉得自己的世界初阳远照。 云洛奕看到了街边大红色的身影,她手里提着微雨楼的杏花酒,如往常一般长发束起,腰间的寒光刃都好像盛满了自己对她的想念。 他放下怀中的孩子,三岁的洵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被放在地上,而自己的兄长却奔向了另一个方向,他踮起脚,在人群中使劲地张望,追寻着自家兄长月白色的衣衫。 然后撇撇嘴往地上一坐,开始哇哇号啕大哭起来。 “兄长坏,再也不喜欢兄长了。兄长背着洵洵偷亲仙女姐姐。“ 云洛奕缓缓走向那道身影,要说这思念真是噬骨的毒药,能让人久病不愈,药石无医。 “将军,我回来了。“ “我说过的,我会回来的。“ “你怎么不说话,我只是回了趟家,你不要生气。“ “看来是太想我了,都傻了。” 流殇走向云洛奕,牵住他微凉的手,想带他回家去,但却突然被猛力拽回,埋进了一个微凉的怀抱,他不说话,只是紧紧的抱着,也不松手,随后把浅浅的吻因在怀里女人的额头。 “夫人,你走了好久。“ “傻话,才不过三天。“ (江南渭北苑) “夫人,我要出征了。” “那我等你。” 男人手执黑子,女人手执白子,对弈。一边的茶桌上袅袅的茶雾飘忽,时断时续。 “好。” 三军阵前,流殇第一次见到云洛奕身披银甲的样子,与往日不同,与那件素净的月白色衣衫不同,他眉眼间野心勃勃,肃杀又冷漠,战场早已习以为常,不过是尘土飞扬。 站在一旁的高台之上,自己竟一时分不清那眼前的男人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将军,当那张清冷的脸上褪尽温暖,骑着龙马奔赴远方时,内心的失落又是什么,不敢想。 蝶崴走了,流殇最后也没与拆穿她,爱一个人又不是罪,是是非非,能给自己安慰。 蝶崴作为云辉卫的统领毅然决然的和将军一起奔赴沙场,江南渭北苑冷了好多,仿佛秋还未到便已经入冬了,好在云家三弟云洛洵经常吵着要自己陪他上街玩耍,也算能有一人陪伴。 “颜夏,你在陌影门是做什么的?” 闲来无事,也只好和身边的小丫头聊聊天,好在她沉稳,做事谨慎。 “护法,我并非陌影门的门徒。” “那你是影卫?” “护法,我师傅离开陌影门之后在凡世收我为徒,教导我如何分辨毒药毒草和如何使用毒针毒剂。后来师傅便把我派到了这里,到您的身边。” 流殇手上一顿,好不容易练好的绣花针又准确无误的扎在自己食指的指腹上,出了血。 “你说什么?你师傅?” “是,颜夏师承柳临川,也就是陌影门杏峰主。” “柳临川……” 第99章 苦中回甘 这个名字太熟悉,在脑海里根深蒂固的不来不去,他派自己的徒弟来保护自己,他究竟想做什么,究竟又是为了什么。 “护法,师傅曾说,您是他见过最聪明的女子。” “颜夏,不要逗我开心了,柳临川是不会夸我的。我在他眼里,应当是弱的如蝼蚁一般。” “颜夏从不骗人,您学会了罡风,便是证据啊。” 眼前的丫头虽然沉稳,但奈何还是个孩子,生怕流殇不信任自己似的,说出了真相。 “罡风……” “是啊,颜夏苦学多年,从未找到门道。” 流殇顿了顿,任凭被扎破的伤口流出鲜血。 “那他为什么让你来保护我?” “师傅说,这云府不安全,凡世帝王早已经把云府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只想除之而后快,想来也是,云将军在帝王眼里已然是功高盖主了,师傅认为,这云府,不日即将没落,让我在必要时刻带您离开。” “什么?那这次出征?” “我听说南陆暴乱是假的,只要将军赶到,便会被当作谋反镇压。” 流殇扔掉手中的绣的歪歪斜斜的腰带,站起身,直直的走向颜夏。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护法,我只负责保护你的安全,云府的事与我而言,是不相干的。” 颜夏恳切地回答,也让气势汹汹的女人感觉到了无力。的确如此,作为陌影门护法,自己没有权利干涉凡世的朝代更替,傀儡王朝一切都是服从陌影门的安排,如果自己更改了必然的结果,北崇凛也不会放过自己吧。 “可是,我,不想让他死。” 流殇拿起一旁的寒光刃,又缓缓放下,随后又紧紧的握在手里,起身向外走去。 “颜夏,云洛奕是我这辈子,唯一相信过的人,所以,我要去救他。” 流殇破除了身上的焕颜丹效力,被掩饰的杀气在这一刻毫不收敛的释放,三分英气回到眉间,向着天空吹了一声口哨,带着尾火的九州鸟疾驰而来,这一次,只有这一次,她想为了自己爱的人奋不顾身。 我以为,做出牺牲自己的决定总要一番深谋远虑的思考,总是要把上刀山下火海的场景在眼前演示千遍万遍,总是要说些深情的晦涩的语言,可这些都是假的,决定去救他的时候,没什么深思熟虑,没什么千难万险,也没什么一往情深。 只是拿起寒光刃,奔赴他身边。 “颜夏,若我没回来,你就回到你师傅身边去,告诉他杏花酒很苦,但苦中回甘。” “这……“ “去吧。” “是,护法。” 第100章 流殇 (南陆战场) 军营驻扎在南陆的山麓之中,守着紧要的关隘,战争还没有开始,一定要找到云洛奕。流殇乘着九州鸟,在营地上方盘旋良久,终于看到了那顶将军议事的大帐,白色的帆布下,又来回的士兵守卫,自己如果贸然出现在军营,必然不妥,自古出征的规矩,是不能带家眷的。 前往其他帐篷,找到一身士兵的铠甲蒙混过关,流殇快速的穿上铠甲,拿起一旁在自己看来完全没有攻击力的长矛,混进了一队巡逻士兵。走到那顶大帐门口,却听到里边一阵莺莺燕燕的笑意。 “将军,喝一口,柳絮来您这军营都这么多次了,也没见将军笑过,听闻云将军近来有了新夫人管着,想必这出来寻欢作乐的机会也不多了吧。” “姑娘们,给云将军续酒。” “听闻将军夫人及其善妒,不然也不会逼的将军要到这军营里还吃斋念佛清汤寡水的好像看破了红尘一般。” “那女人,必然如母老虎一般吧。” “将军真是可怜了。” 一阵觥筹交错的声响和女子人们嘲笑讽刺过后,流殇终于气到了极点,还没看清帐中的情形,想着这男人背着自己竟然如此寻花问柳,面对自己时还装的衣冠禽兽,便气到了极点,举起手中自己认为没有半分杀伤力的长矛往帐中狠狠一掷,那柄长矛直直的戳在云洛奕面前的桌子上,云洛奕一惊,拔出身侧的利剑站起身来,而那名叫柳絮的女人更是趁乱故作柔弱的躲在云洛奕身后。 “将军,保护柳絮。” 云洛奕身侧的一众将领也纷纷放下手中的酒筹,拿起佩剑盯紧了营帐口。 随后,一柄透明的如寒冰般的利刃挑开了虚掩的帐帆布,从大红色的衣角翻飞的那一秒,云洛奕心中一阵欢喜,随后他看到女人冷若冰霜的眼神,直直地看向自己和自己身后的女人,云洛奕暗觉大事不妙。 “你是谁,怎么擅闯云将军大帐。” 一旁的都尉满脸络腮胡子,站在云洛奕身前颇有些搞笑意味,他拔出利刃,直指流殇的咽喉。 “我是谁?你问问你身后的将军。” 流殇走进营帐,才发觉原来帐中并不只有云洛奕一人,而是左右坐满了侍卫长以及都尉,还有云辉卫副统领莫泽。本来一派气氛融融的景象被自己的突然闯入,弄得一派惊慌,那些男人左拥右抱的娇弱姑娘,有的甚至已经动手动脚,而那些姑娘只是陪着笑,假意逢迎。坐在主位的云洛奕面色一沉却又不知为什么带了一丝欣喜。 “将军,请让我将此刺客拿下。” “住手。” 莫泽刚要动手,却被一声厉喝拦住。 “夫人,你怎么来了?” 莫泽已经拿出绳子的手突然愣怔,然后迅速放下绳子,俯身。 “夫人恕罪,莫泽并未见过夫人,还请夫人不要怪罪。” “没关系,莫泽,也许你并未听过我云夫人的身份,但你应当听过流殇二字,对么?” 第101章 凉薄 “流殇?您……” “你是魔族,魔族上门陌影门的护法,流殇?” 莫泽跪在地上却不住的向后瘫倒,自己怎么也没想到,将军夫人居然是屠杀烛龙的女魔头。 “正是。” 流殇看到了那个眼神,云洛奕眼里惊异的恐惧和被欺骗的悲伤,那又如何,自己在他眼里到底算什么?如今看来,是怪物吧,早知结局如此,为何那年还会奋不顾身地相信他,如今还会奋不顾身的来救他。 这都是命。 “如此很好,今天,我在这里给你一个选择,杀了云洛奕身后的那个女人,或者自裁,我就可以恕你失职之罪。” 流殇没有半分想要回答云洛奕的想法,焕颜丹效力被迫除后,她便无法抑制自己的愤怒以及嗜杀,即使她曾经保证会相信眼前的男人,可到了如今这一幕,自己还是不得不眼见为实。 “夫人,你这是做什么?” 云洛奕匆匆走来,想握住眼前女人的手腕,带她离开大帐,却被她大力挣开,挥剑在他的颈侧,随后那利刃又缓缓落下。 “夫人?我做不起,太累。如今我告诉你真相了,你也可以不必背着我再去找其他人,我在你眼里,应当更像个嗜血的疯子,无情的怪物吧。” 一旁的众将领才终于明白原来眼前的女人就是废了三军将领陵端的云府夫人,也是百年前魔族屠杀了百兽之王烛龙的陌影门护法,纷纷放下刀剑,听见女人几近暴走的命令,一众将领纷纷上前劝解。 “夫人您误会了,这些姑娘并非将军找来的,而是我找来的,明日便要出征,所以今日设宴,是大军出征前的送行宴。” 一旁的将领纷纷出来担责,生怕破坏了将军和夫人的感情。到时候将军暴怒,自己可担不起责任。可是眼前的人是他们不敢靠近的魔头,自然也心有顾忌。 “原来如此,看来,是我误会柳絮姑娘了。” 女人转身便走,骑上九州鸟便离开了军营,到了那个自己在南陆的小院,那残破的寒光琴还是那样静静的躺在落满灰尘的琴架上,巨大的缺口,基本毁了那琴的灵魂。 “云洛奕,此番我救你,从此,我们互不相欠。” 流殇抽出腰间的寒光刃,放进那个一摸一样的缺口,重新绑上那根荒废多年的寒冰琴弦,双手轻轻抚在琴上,淡泊的琴声宛如光剑一般寒冷,飘洒在四周的竹林里,最后归结于无声时,整个竹林,应声冰封。 其实,那年自己骗了柳临川,自己不仅仅学会了他的罡风,还将他的琴声印在了脑子里,偷偷保留下来了那根琴弦,起初,自己的功力甚至无法弹动那根琴弦,直到,一次又一次的苦练,以指血铸琴之魂,习惯了那彻骨的寒冷,这寒光琴中最难逐水之风,也是自己伤病中柳临川日日弹奏的那首曲子,也渐渐会了,但流殇依旧不懂,自己弹出的逐水之风杀伤力极强,为什么那年他弹出的却能让自己心生安稳。 身后传来脚步声,身后的人没有走到流殇面前,而是在她身后站定。 “为什么骗我?” 云洛奕乘着龙马,想都未想过便来到了这里,还未走进小院,远处的林海便在一曲悠扬的琴声过后,尽数冰封。 看着那背对自己的背影,一时间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凉薄。 第102章 人散 “我从未骗你。你也从未问过我。” “我以为,算了,都只是我以为而已……” “云洛奕,我以为,我能让你记起我,可你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抹杀我对你的笃定。” “那柳絮……” “不必,与我无关。” 女人轻轻摆摆手,决绝又冷漠,不知道是自己的心太累了,还是真的不想再听他的解释了,也许真相真的与自己想的不同,但自己真的累了。 总是有太多的误会和艰险,总希望自己年少还不懂感情,可最后,最容易遍体鳞伤的也是自己。 “流殇。” “怎么,知道我的身份以后,连名字都要叫的如此生硬吗,云将军?” 云洛奕被女人的冷漠的语气句句扎到了心里。 “夫人,不论你魔族还是人族,我都不会离开你。” 他走上前把她重新拥进自己微凉的怀抱,他身上有来自山林的风,去在下一秒,消失殆尽。 “噗。” 是利刃穿过的声音,那刀刃是寒冰一般的流光溢彩,洞穿了云洛奕的胸膛,直抵流殇的后心,云洛奕的手召来罡风,将流殇包裹的密不透风,远离自己,而后,他缓缓倒地。 眼中的迷雾突然散尽,还是那清澈的眼睛,流落出的是她几百年前带笑的眉眼,绝望的哭泣,屠龙的背影和桀骜的深情。 这一辈子,我还都没来得及见过,但还好还好,苍穹之下,我终是护住了你。 女人只觉得自己被剧烈的狂风掀翻飞出去,转过头时,被自己装在心里的男人,却已经应声倒地,后背被风吹的发凉,伸出手摸了一下,才发现满是血迹。 银白色铠甲的男人胸前像绽开了一朵血红色的花,蔓延着带走他的生命,而那鲜血中央是自己耀眼的寒光刃。 “怎么可能?寒光刃怎么会?不是我,我真的,不是我。” 女人忽的抬起头,看见那与自己一般翻飞的大红色衣袍,是柳临川。那寒光刃认主,除了自己也只有他,可以操控。 “为什么?你为什么这么做?” 流殇像疯了一样冲上去,拿起一旁只有三根残弦的寒光琴,没有丝毫犹豫的弹奏那曲逐水之风,没有给对面男人半分解释的机会和重逢的言语。 可她的攻击柳临川的眼里却像断线的风筝,忽高忽低,没有能力。随手一挥,便消散了。 “流殇护法,再与他说几句话吧。说完了就该随我回陌影门了。因为他,已然必死无疑。” 第103章 曲终 “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柳临川,你以为你可以左右我的生命吗,你以为你的选择从头到尾的无情无义是正确的吗?你的心是寒冰做的吗?不,我忘了,你没有心,你怎么会懂爱一个人的感受呢?我不会随你回去的,你最好再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下一次,下一次我一定会拼尽全力的杀死你。” “你以为,你可以更改皇朝兴替?痴心妄想。他今天本该死于皇帝的忌惮,但你却将他带到这里,愚蠢。” “这是你一早就料到的结局是吗?“ “这是他注定的结局,转世轮回,至死才能拥有前世的记忆……“ “因为我篡改了一切,所以也要杀了我是吗?” “本该如此。” “柳临川,你无情无义。” 看着那红色的衣襟渐渐消失在竹林,没有了丝毫的痕迹,流殇退回云洛奕身边,却忍不住对他歇斯底里。看着男人胸口的血液不断蔓延,悲伤充斥了时间。 “云洛奕,你傻吗?我是魔族啊,我有太长的生命了,为什么要保护我,是想让我在我长达万年的生命里,永远记住你吗?你太傻了,我这么绝情,如果你离开了,我一定不会再想你。一丝一毫都不会。” 男人毫无血色的唇微微牵起,他笑了,是那种最无力最惨白,却最满足的笑容。 “流殇,那很好。正合我意。” “什么正合你意?你就是想甩掉我,可我偏偏不会放过你。” “那便不要放过我,等我轮回,让我每一世都对你死心塌地。” “可你,还欠了我一场洞房花烛……你这样离开我?” “来世可好……来世……我……” 云洛奕闭上了眼睛,在最后一秒,他才真正想起眼前的女人,自己已经爱了太久太久,却还是没有勇气说一句我爱你,也没能说出一句我记得你,杏林微雨,多少年前帷幔落下时,他早已情根深种,却没想到再遇见她却寥寥无期。 “来世,我不要,我只要这一世,只想要这一世。” 流殇从未如此歇斯底里的大哭过,哭的昏天黑地,那个说要护她一世的人走了,那个说‘我也不想’的人走了,自己到现在原来才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罢,什么都没有了。 我承认,我心里有个说谎的鬼,我真的会想很想你,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空余。 不知过了多久后,我又回到过云府,可当我回去时,那里早已一片狼藉,云府被连根拔起,几位家主都被斩首示众,与那年陌府一般,血流成河。我 将侥幸逃出的云家三弟云洛洵带到九尘阁抚养成人,也将九尘阁转给千机主事,我知道,我再也做不了那杀伐果断的流殇护法,如今,我只是个千疮百孔的无情人。 我要等他回来,哪怕千年万年,我也不会放过他,若我再遇到他,我要嫁给他。 将军战场,生死无常,若断情,愁夜愁月愁人间。 (流殇番外完) 第125章 兽王(4) “寐光统领,是我是我,这次殿主和殿主夫人都没有前来吗?” 逸晗在人群中穿梭,然后准确无误的停在那个站在人群最前面的男人身后,男人长得还不错的脸上再看到逸晗后,又是那一摸一样的羞涩表情,然后是傻傻的笑。 “逸晗姑娘,殿主夫人最近身体不适,殿主一直陪着她,所以就先派我过来了。” “这样啊,殿主夫人还好吧,上次大婚的时候看她的脸色就很苍白。 “我也不知道具体的病情,但是听说不太好。要不然殿主也不会发布赏金,四海寻找灵药了。” “原来是这样,不过,寐光统领真的是个让人很有安全感的人。” 面前的男人又傻傻的笑了,像个等到了夸奖的小孩子,眼神里盛着温柔。 “嗯?兽王结界打开了,寐光统领可以带我一起吗?” 看着男人召出圣兽苍狼,逸晗笑嘻嘻的伸出手,等着寐光把自己拉上去。苍狼可以日行千里,如苍风刮过。 “好。” 他把站在地上巧笑嫣然模样的姑娘印在脑海里,然后疾驰而去。 “快看快看,那里有神光,那是兽王出生的地方。” “一定要尽快找到兽王。” “是。” 人群中几个在脸上仿佛糊了死人皮一样的人,彼此交换了眼神,逐渐混入人群之中。 “这样,流殇你先去探查兽王踪迹,舞雩巅这边交给我和宇宸。” “好。” 流殇骑着九州鸟自云层下落,在整个结界之上俯瞰蕴生关,直到眼神锁定那个正在急速进化强大的兽王,她俯冲下去,立刻让九州鸟将那尚未进化成终极形态的兽王叼了起来,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掳回了云层之上。 “放开本王,饶你不死。” 尽管小老虎在九州鸟嘴里奋力抵抗,甚至释放威压,九州鸟都丝毫没有放开他的意思,淮焐开始考虑自己诞生的意义,自己好难,刚出世,还没来及进化为神兽白虎,就被一只被魔族驯化的大蠢鸟给叼上了天,自己应该是这么多年来,最丢人的兽王了,没有之一。 刚出世就被抓走,生死未卜,家里人要是知道自己如此没用一定后悔让自己来这片大陆了。 出乎意料的,这次蕴生关中出了两只神兽,一个就像是那仙友所言是双生凤凰,而另一个却是上古神兽的变异品种白虎氏族。传闻白虎有啸日啸月啸苍穹的威力,是万兽之王,凌驾于万兽之上,实力不可小觑,他名叫淮焐,是这一代中白虎氏族最强的兽王,而在蕴生关另一边诞生的双生凤凰也因为与白虎平分了这蕴生关中的灵力所以无法成为最终形态,凤被仙殿带走,而凰被舞雩巅的人偷偷带走。 这边小白虎还在思考着人生,另一边九州鸟好奇的歪歪头,用自己并不聪明的大脑袋思考着,这怎么能是兽王呢,就这小东西,不过,血统没错,威压没错,就是这个头,太小了吧,吃了也不香,都是骨头。。 “愚蠢,你居然想吃了本王。” 第126章 兽王(5) 淮焐一爪子扒拉在九州鸟的鼻头,留下三个抓痕,痛的九州鸟恨不得把这小猫一样的东西从九万里的高空扔下去。 “喂,大蠢鸟,你要带我去哪?” “喂,我可是白虎氏族,你怎么不臣服。” “喂,我脖子有点酸了,要不你叼会尾巴。” 直到确认这大傻鸟既不会说话也不会回应自己之后,淮焐开始思考如何让自己快速进化成最终形态,这一半的灵气可如何是好。 要不是山的那边出生了那两个死凤凰,自己也不至于这么惨。 “哼,明明只是本王的陪衬。看本王下次见你们不把你们大卸八块。” “兽王果然是兽王,居然这么小就可以口吐人言,很厉害嘛。” 淮焐下意识的回了一句。 “那当然,也不看本王是谁。“ 还没沾沾自喜两秒钟,突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自己什么时候站在了云层之上,眼前这两个人又是谁? “告诉本王,你们是谁?” “长得像小猫似的,口气还不小,小白球。” “你,你,你叫本王什么?” 淮焐气的喘不上气,只好恶狠狠的凭空对着他们张牙舞爪一番。自己好歹也是白虎的后代,居然被这样羞辱。 “你叫谁小白球,我是白虎氏族的后代,我有名字,我叫淮焐。” “好的小白球。” 苒十三满眼带笑,还不忘再调侃他一番。 “你,哼。” 毛茸茸的小身子和生动的表情到了哪一个女孩子眼里都是致命的杀伤力,苒十三一把顺着他的后颈把他揪了起来,一边快乐的摇晃。 “十三,小时候我是不是教过你,不可以这样,这样对小动物不好。” 小白虎在苒十三手里被摇来摇去,头晕眼花,张牙舞爪的想要攀住什么制止这疯丫头的举动,直到一只手把他轻轻的解救下来,是个男人,还挺好看,就是杀气太重,要不然还以为是哪个小倌楼的白净书生。 “本王喜欢你。” 出人意料的,小白球在司马宇宸怀里傲娇的蹭了蹭,有些欣赏这个男人。 “嗯?可我不喜欢公的。” “本王也不喜欢,本王有命定的主人,本王只是对你表示欣赏。” 司马宇宸挑挑眉,一边顺着怀里小老虎的毛,一边开着玩笑,玉笛别在腰际,这个男人,真是能让山海人潮都为他喧嚣。 “谢谢你的欣赏,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命定的主人是谁了吧?” 小白虎从司马宇宸怀里跳出来,歪着头思考了一会。 “是轩辕皇族的后裔。” “你说什么?” “轩辕皇……” 没等小白球说完这句话,司马宇宸一把捂住他的嘴,跨上了白鹭的背。 “流殇护法,今日多谢,若是有时间,可以回陌影门一叙,只是淮焐所说实在是需要我即刻回报给门主,先走了。” “好。”。 苒十三接过司马宇宸怀里的小兽王,疯狂揉搓,如果你以为苒十三长大了,那就是你的错了,不过她的确是长大了,从小魔头变成大魔头了,淮焐记得这一路上自己都冒着掉下去的危险,被苒十三左右摇晃,还有心灵创伤。 第127章 兽王(6) “你们兽王怎么还有婴儿肥啊?” “你是不是没有凤凰厉害啊?” “这么容易就被抓住了,你是不是不太聪明啊?” “你叫什么来着,小白球?” 从此,淮焐在崩坏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苒十三掐着自己下巴上的肉,企图和自己对视。 淮焐心里想着,本王要是成了最终形态能化人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报复你这混孩子,你等着。 直到最后,坐在前面的男人终于拯救了自己。 “十三,放开淮焐,他还是小孩子,你这样会玩死他的。” 男人宠溺的摸摸眼前这死女人的头,淮焐终于被放在了白鹭的背上。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我小时候养的小动物都死了。” 淮焐满脸绝望,虎生无望了。苍了天了,自己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主人啊。 “我知道轩辕皇族的后裔在哪,只是你必须告诉我,为什么你的宿命是忠于她,轩辕皇族到底有什么秘密?“ “你在试图和本王谈条件?” “不是条件,是你活着见到轩辕后裔的筹码。” “有点意思,本王居然被威胁了。” “的确,你被我威胁了。” “告诉你也无妨,千百年前,轩辕皇族从天界被派遣到凡世,驻守一方,你应当也知道,这天下,并非只有轩辕大陆一块大陆,还有魔界,天界以及仙界,还有其他大陆。而轩辕大陆唯一的不同,是这里秩序混乱,鱼龙混杂,又或者说弱肉强食,强者便是无上的荣耀。而轩辕皇族在那时被派遣下来,是因为,凡世几大家族成长过快,甚至威胁到了天界的利益……” “怎么可能,他们都是区区凡人,寿命不过几十载,则能与天界不死之人抗衡,更别说威胁。” “轩辕皇族由天界派遣,怎么会是区区凡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 “轩辕皇族从来不是凡人,而是神脉后裔,他们因为谋反被天界下派,来到凡世镇守,却不想能被灭了满门。” “淮焐,你告诉我,凭一人之力如何能屠尽轩辕满门。” “神。” “神吗?” “轩辕皇族被派遣到这片贫瘠的大陆后,成了天界的傀儡王朝,也就是代传天界的命令,可后来,天界发生篡位谋反,分裂为两派,所以天界之力之间脆弱,最后分崩离析,只有轩辕皇族苦苦支持,后来动乱的三百年里,魔殿在轩辕大陆上创建魔宗,作为眼线,试图夺走天界对大陆的控制权,当然,最后魔宗成功了,那时我尚年幼,只知道,有一天天界鸣钟百余响,轩辕皇族消失殆尽于世上。而那时陌影门便开始名声大噪,于江湖上成为上门之门,各帮派都愿意俯首称臣。而魔宗只是呆在幕后静静地操控陌影门,成为了坐收渔翁之利的小人,” “利用陌影门?”。 “每一个从魔宗得到无上功力的人都必然和魔宗交换过什么,而且随着你想要的越多,代价就越大,魔宗为了永远把权利握在自己手中,他们绝不会让为他们打下天下的人长命百岁。” 第128章 兽王(7) “你知道的很多。” “我还知道一点事情。” “什么?” “万兽阁阁主,前魔殿骁骑将军司马宇宸,我说的对吗?” “你比我想的还要了解我。” “故事很多,我可以慢慢告诉你真相。我的条件只有一个,带我去见轩辕皇族的后裔。” “成交。” 白色雪球一样的小老虎,满脸慵懒的侧卧在白鹭的背上,苒十三睡得很熟,两个人传音了很久,这个大陆的秘密终于有了个梗概,虽然小猫一样的外形,眼里却透着赤红的威压和凶光。 …… “门主,神兽白虎已被带回,只是他天命之主是轩辕皇族的后裔。” “轩辕皇族后裔?最近轩辕皇族的事情还真是不少。” 北崇凛看着趴在自己怀里有些不安的小猫一样张牙舞爪的神兽,勾起唇角无奈的笑了笑。 “淮焐,多年不见,上次见你还是你母亲怀胎之时。” “你去过天界?” “当然。” “可你只是区区魔族,如何去的了天界?” “夺取星辰之力,踏破九重天,损了我万年寿命,却也给了我极寒的星河之力。” “情种。” 白虎从北崇凛怀中跳下,张开嘴咬下一串苍翠欲滴的绿色葡萄,坐在一边兴致满满的吃起来。 随口嘲讽了一句,然后又回过身专心致志的吃葡萄。 “到了陌影门得说个秘密我才能放你走。” “你们这是趁我灵力衰弱欺负我。” “我觉得双生凤凰的拷问一定比你惨烈许多,舞雩巅只在意价值,从不在意生命。” “那我告诉你一个舞雩巅的秘密,作为交换,你要放我走。” “好。” 男人一身苍蓝的锦袍背对着淮焐,让他看不清男人此刻脸上的表情。 “舞雩巅背后没有势力,凭空而起,你们不觉得搞笑吗?” “说下去。” 男人没有回头,只是攥着门派事务文书的那只手蓦然收紧,仿佛印证了自己的猜测一般。 “舞雩巅背后的势力,与你们同出一辙,但并非魔宗,而是魔殿,这点我想司马将军应该是最能理解的人了,魔殿的分崩离析之法向来如此,分权制衡,避免一方权势过大威胁自己的势力,而现在舞雩巅的出现就是为了与仙殿,陌影门制衡分权,但是这样做的结果往往只有一个……” “之战。” 司马宇宸嘴里倾泻而下的四个字,让在场的人都纷纷侧目震撼,那是千百年前甚至万年前就开始的战争,在每一块大陆上蔓延,没有结果,没有胜利的一方,也没有绝对的失败。 “要在这里结束吗?在轩辕大陆上?” 北崇凛默默的放下文书,转过身,淮焐才看到他眼里本是墨色的瞳孔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丝血红,像是眼里的鲜血般渲染。 “你入魔很重,怎么能保持理智?” “知道太多秘密对你没有好处。” 司马宇宸上前一步拦住淮焐的质问,让他乖乖的呆在自己身前。 “北崇凛,你这有没有什么灵药或者神药什么的,我这个样子保护不了轩辕皇族后裔。”。 淮焐没有提起那个名字,但只是轩辕皇族四个字就足以让北崇凛答应这个要求。 第146章 八族之变 “老爷啊,您怎么就去了啊,没有了您,咱们这六房要如何活下去啊,你留我们孤儿寡母净剩被人欺负啦,你这个狠心的薄命鬼。” 整个六房院子中此起彼伏的哭声响彻云霄,轩辕帝天无奈与管家对望一眼,原来这六房不是只有六长老一个人浮夸至极,其他人也是演技感人。 “管家,这六房的妾室怎么能从东厢门口排到西厢门口呢?” “六长老向来精力充沛,想来……” 轩辕帝天没再多问,六房之事也由于查不到人为痕迹而不了了之,把六长老仓促下葬,其他几房倒是没了动静,连夜迁往蛮荒大陆。 那条路上打下了惊心动魄的一战,天界众神选择闭口不谈,但那一战在天界史称“八族之乱”。 “轩辕帝天,你以途径我拓跋氏族领地却不前来拜访,这便是你们轩辕氏族的家教么?” “拓跋家主,请您称呼家主为轩辕家主,直呼其名也向来不是拓跋氏族的家教。” 老管家反应极快,拓跋临远不得已只好忍下这口气,眼前这新任轩辕家主有诈,自己也经历过十道雷劫洗礼,而眼前的少年在经历十道雷劫后身上却没有半分修为被自己感知,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是个废物永永远远的废物,他得不到天雷之中自带的修为,二便是自己最不愿意相信的,眼前少年的修为已然深不可测,远远高于自己,那自己可谓全无胜算。 “所以你想如何?” 少年微微扬起头,任凭北漠刮来的呼啸的风穿过自己的发丝,略过自己的耳廓,留下如轰鸣般嗡嗡的声音,他没有看向拓跋临远,却有一丝如远古帝王般藐视苍生的冷酷。 “留下贡品,放你活着离开。” “呵,事到如今了你怎么还如此掩饰含蓄,拓跋家主您可不是这个风格。” 少年锐利的目光盯着拓跋临远,狠狠的锐利的如疾风中翱翔的雄鹰,捕食濒死的猎物。 “轩辕家主,趁我还能好好说话,请你带着轩辕氏族臣服漠北草原,从此为我拓跋氏族当牛做马,将禁地中的宝物尽数上贡,我拓跋氏族便可以为你们准备一小块草场,让自己生息繁衍。但若是你一定要做我的敌人而非盟友,那我们也只好兵戎相见了。” “盟友?您真会为自己的侵略冠上美好的目的,我轩辕氏族奉天界诏令前往蛮荒大陆,难不成拓跋氏族要公然与天界做对?” “公然作对?轩辕家主是否过于天真了些,若是天界还记得曾经为他们的天下立下汗马功劳的轩辕氏族,怎会你们被我们欺凌至此都没有丝毫表示。所以,放弃吧,天界早已放弃轩辕氏族了。” “呵,人间无情无义我已经是尝遍了,不过拓跋家主,要违背您的好意了,我轩辕氏族选择背水一战。” “狂妄至极,三日之后,大军兵临城下之时,这世上便再无轩辕氏族。” “拓跋家主,我,拭目以待。” “无知无畏。”166阅读网 第147章 背水一战 “家主,我们如何是好?” “只能,背水一战。” 三日后,七族大军兵临城下,战争持续了7日,轩辕氏族几尽灭亡。 “家主,不能再退了,我们已经没有余地了。” “难道我要带着轩辕氏族客死他乡?管家,你可有什么计策?” “家主,您还记得您的机缘吗?” “天雷?” “正是。” “擒贼先擒王,不若明日您以求和之意宴请七位家主,趁其不备,全歼于此。” “全歼?” “家主有何疑问?” “管家,你真的觉得凭我一人之力可以一举歼灭七大氏族的家主?他们都是得了天地的修为,而我,不过辈分微浅,修为也无法匹敌。” “家主,您知道作为这轩辕氏族的家主,您有什么选择吗?” “什么选择?” “您从来都没有选择,您只能选择胜,只能选择赢,只能选择勇敢,因为除了您自己已经再没有任何人能够保护您了。和以前不同,现在您的身后还有了更多的人等着您去保护。所以这个时候您不能也不配再懦弱了。上一任家主在世时无比受人敬重,因为他知道自己没有输的机会,也不能输,他不能让任何人失望,即使也许自己不得不妥协,他对世间最大的妥协也许就是家主您了,即使在最后一刻,也会选择没有任何怀疑的相信你。” 管家终于在这一秒从身后掏出了那只轩辕帝天以为早已随兄长下葬的家主戒。黑色的碧玺倒映着深沉的冷静的光,反射出自己的侧脸。 “原来一直在你那里。” “家主,你想好了吗?接过它的那一刻,你就再也没有后退的余地了。” “我……” “我真的可以吗?” “至少,上一任家主,把这个留给了你。” “兄长……” 少年想起了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处事不惊的眉眼带着眉眼融融的笑意,在他面前自己好像又变成了那个被护在身后的小孩子,手足无措。终于措不及防要接下一切的责任了,他却有些踌躇。他怕自己做不到兄长那样好,做不到兄长那样被人爱戴,做不到兼济天下。 “小公子,每个人都会害怕,但是,坚定自己就好。” 管家的称呼突然变了,变回了那个慈祥的有些可爱的小公子,变成了以前的样子,却也变不回以前的样子了,轩辕氏族每一分每一秒都在被人屠戮,被人凶残的杀害,他说得对,自己在走上这条路时,就早已没有选择了。 “给我。我们会活。” 他接过那只反射着古朴光亮的戒指,藏银的触感有些微微的凉意,甚至是侵略性的野蛮,还记得这只戒指,是那年拓跋氏族前来投诚带来的漠北最好的材料,铸造了戒托为兄长祝寿,如今却已经物是人非。 “拓跋临远,既然如此,我也只能让你,血债血偿。” “通知各位长老前来议事,通知七大氏族家主,明日求和宴务必赏我轩辕氏族的脸,亲自前来。” “明白。”166阅读网 第148章 求和 (求和宴当日) “这轩辕氏族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果然打一顿便老实了不少,这就主动送上门来了。” “拓跋兄,不可轻敌啊。” “我看啊,宇文兄就是喜欢多虑,不过也没错,这轩辕氏族一旦倒台,我拓跋氏族自然要成为七大家族之首,到时候还是需要你多多为我出谋划策。” “拓跋兄这是何意?” “我说的可有不妥?这轩辕氏族之下,最强的便是我们北漠的拓跋氏族,若是轩辕氏族就此倒台,那我们拓跋氏族理所应当接任其位置。” “拓跋临远,摆正你的位置,如今还是七大家族联手对敌,你便已经自居高位,若是我们分庭抗礼,也许你这拓跋氏族也不过是与轩辕氏族无异的蝼蚁。” “什么?” “愚蠢,此时争执这些,真是不怕别人看了笑话去,既然还是盟友就互相退一步,盟主之事不妨过后再提。” 站在两个争执不休的男人身后,女人的侧脸有些刻薄的可怕,阴狠的笑容透出逐鹿天下的野心。 “如今这轩辕氏族必死无疑,我们今日做了这么些事,天界却没有半分回应,看来主神们也已然放弃了轩辕氏族,任其自生自灭。” “完颜绘凌,你完颜氏族不过位于七大家族之末,居然也敢出声讽刺。” “哼,狂妄无知,这拓跋氏族要你做了家主,简直是自取灭亡。” “你……” “各位家主莫要争吵了,前面便到了,我家家主为各位备下了好酒好菜,为前几日不知好歹谢罪。” “你这老管家还有几分样子。” 白色的军帐中,宴席精致丰盛,不同的席位上有不同的菜色,却又有些古怪,这桌椅摆放位置如太极八卦阵一般玄妙,只是不同地坐席似乎分了三六九等般让人不安。金色的流苏反射出极寒的光亮。 “请各位家主依次入席。” 一行人看着这军帐之中席位的摆放,最前是镶金楠木无上华贵,甚至菜色也是按照最尊贵的客人来配备的八荤八素,可依次看下来确实越来也差,菜色也越变越绿,越变越少,甚至在第七位时,已然是三菜一汤的标准吃食,这位子是有了,如何坐,确是让一行人面露难色。哪一位都想坐上那最好的楠木,受最好的礼遇。 “宇文兄,我就不承让了。” 拓跋临远没有丝毫的犹豫正要走上那正中间的金丝楠木,却无端被一把折扇拦下。 “拓跋兄不必承让,我也看中了这个位子。” “宇文墨,你什么意思?轩辕崆峒死之前我可没看出你有如此大的野心。” “拓跋临远,若不是此次我们利益相同你以为我会与你结盟?过去千百年来,我宇文氏族忍气吞声忍辱负重,终于要等来这一天了,怎么会被你一届北漠的莽汉夺了权。” “呵,笑话,这天下若是没了拓跋氏族必定大乱,但若这天下少了你宇文氏族,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吧。” “你……” “你……” 两人互相瞪着对方一时争执不下,而其他五位家主自然也不消停,毕竟谁愿意自甘坐于最后那不少人尊重,即使分一杯羹也只能是残羹冷炙的末等地位。166阅读网 第149章 求和(2) “各位,轩辕帝天招待不周,迟了这么久才过来。” 军帐中还是兵戎相见的氛围,少年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一袭白衣从容的笑了。 “轩辕帝天你这是何意,为何准备如此的席位,难道是要离间各大家族?” 完颜绘凌上前一步剑指轩辕帝天,面色不善。 “如此安排何错之有?自古八大家族便有准确的排位,只是如今轩辕氏族没落于我手,那剩下七大家族也理应有一个顺序,我初次即位家主在这方面没有分寸,不知帝天布置的可有问题?” “你……” 完颜绘凌正要出声呵斥,想要将轩辕帝天的阴谋全盘托出,少年却突然对她眨眨眼睛,仿佛早有预谋。 “你就屈居于第七位永不翻身吗?” 传音入密,一字一句印在了完颜绘凌的心上。 “与你何干?” “若今日你不妨碍我的大计,来日方长,我便可以许你完颜氏族一世无忧。” “凭你?” “完颜家主很聪明,几个眼神便洞察了我全部的想法,可惜,在这样一群男人脚下被踩得死死的,完颜氏族世代深谋远虑,却被几个有勇无谋的武将打压,你身为一介女流作为家主更是在七个人里没有半分地位,你甘心吗?” “当然不甘心,但如今你轩辕氏族自身不保,又凭什么让我信服于你?” “信与不信,完颜家主可以自己定夺,只要不为我添麻烦,您便是我轩辕帝天的恩人。” 少年的话虽然轻轻的却在完颜绘凌心上留下深刻的印记,自己当然不甘心,被这群愚蠢无知的人压得死死的没有半分发展空间,每一年资源的分配,到了完颜氏族总是少之又少,限制了整个氏族的发展,他说的一点错都没有,自己从不缺野心,只是缺少一个机会。 “各位快些落座吧,我们八大氏族间的正事要紧。” 少年还是那副笑意的眉眼,让人看不懂心绪。 “那就不和你争了,往后咱们走着瞧,拓跋临远。” “走着瞧。” 宇文墨走到第二个位子前负气坐下,而拓跋临远则大摇大摆的走到第一个位置,得意洋洋。 “家主,希望您看准时机。” “我知道了。退下吧。” “我们七大氏族的家主应你的邀请一起过来,就是来谈谈这轩辕氏族未来的归属问题,我早说过,这仗本是可以不必打的,奈何你不听劝一定要以卵击石。” “嗯。” 少年附和着,还是相同的笑意却让人有一分入骨的寒冷。 “不如这样,轩辕氏族禁地,归我拓跋氏族如何,其余的我一概不要。” “拓跋临远,你欺人太甚,若这轩辕氏族没了禁地,还有何用处?” 宇文墨拍案而起,身上的威压很快覆盖了整个军帐。 “姓宇文的,你这是要与我打一架?” “我拓跋氏族想要什么便会直说,哪像你宇文氏族般吞吞吐吐,没有丝毫气概。” “那若是我宇文氏族想要的与拓跋氏族想要的是一样的东西,不知道,拓跋家主可会拱手相让啊?” 宇文墨冷笑,眼底的轻蔑毫不掩饰的直直投向拓跋临远,一介莽夫,也配做七族之首。166阅读网 第150章 求和(3) “诸位不要着急,听我一言。” 少年从容的表情,几乎没有丝毫的迟疑,抓住了所有人的视线,他从容地站起摊开手掌。 “你能有什么好话?” 拓跋临远提起手中的酒壶,青白色的米酒如同寻常的饮料般灌入腹中。 “我手中,是轩辕氏族禁地的钥匙,亦能决定这轩辕氏族的归属,不知几位可有想法?” “他们能有什么想法,他们不配。” 拓跋临远许是酒劲上来了越发胆大妄为,没有分寸起来,他靠在宇文墨身上,颇有些蔑视的瞪了一眼。 “拓跋临远,你别给我耍酒风,难道我们宇文氏族真会怕了你不成。” “那看来宇文家主要与我打一场?” “来就来。” 在族人眼里德高望重的两位家主如今就像两个莽汉一般扭打在一起,若是有人看见必然是要笑死了。 “两位家主不要打了,身份地位不能丢。” “不如两位听我一句劝,我们听天命如何?” 站在一旁案几后的管家突然出声,扭打在地的两人也停了下来。 “老管家,你这是什么意思?” 拓跋临远起身整了整自己身上精心制作的袍子,眉头皱了皱。 “我们天界自古便相信传承,诸神创造大陆以来,从未停止过占卜天地的神谕,以祈求子民安康幸福,今日既然两位家主都想分得我们轩辕氏族禁地中的宝贝,不如,少安毋躁,听我一言。” 老管家端起一杯酒象征性的喝了下去以表尊敬。 “你说的倒是有意思,可惜,这占天卜地之术乃是神族所有,我们不过区区仙族,这结果从何而来啊?” 宇文墨抽出折扇,颇有些不解。 “鄙人不才,曾经师承轩辕氏族先祖,侥幸习得了一些占卜仙术,若是各位家主不弃,我愿意为各位占卜吉凶福祸。省的两位平添争端,倒闹了个七大家族不和之名。” “有点道理,可我,凭什么相信你?说不定这轩辕氏族与拓跋氏族早有勾结,到时候我岂不是没有半分胜算。” “我呸,我还没说你早有勾结呢,你到说起我来了,你这反咬一口的本事真是令我佩服啊,宇文墨。” “那既然如此,就请两位家主继续打吧,我没有办法了,但若是如此下去,不仅两虎俱伤,恐怕上面也会有人来过问的。” 老管家悠悠吐出一句话,在场的几位却顿时都清明了不少,这老东西说的没错,若是七大家族都在这里,即使现在主神放任自己,但若是长此以往,主神为了不落下狭隘的罪名,也迟早会过来管上一管,若是再分上一杯羹,自己岂不是亏大了,但若是与眼前的人争斗不休,此事一时半会便结束不了了,不如相信眼前这老管家,尽早结了这事端。 “那便以你所言吧,我宇文氏族同意了。” 宇文墨直直地看向着管家,作为一个管家他把局势看的太清晰了些,自己都险些陷入迷局,却被他轻轻一点,眼前的局势便清明了不少,这人不可小觑,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人,所以他是绝不会与拓跋临远那样的人相互勾结的,只是不知他到底在图谋些什么。 “他都同意了,那我拓跋氏族便也勉强同意了。”166阅读网 第151章 称霸 “既然如此,那就请两位家主闭上眼睛,一炷香过后自有分晓。” “这轩辕氏族的规矩真是麻烦。” 拓跋临远闭上眼睛,却在同时放大了五感,努力的探寻气流和声讯的位置。 老管家眼神示意轩辕帝天,看着少年柔弱的脸庞逐渐变得坚毅,然后那个侧脸缓缓与轩辕崆峒重合,太像了,太像了。 纵然以为山穷水尽,却未曾料到,千篇愁怨,冥冥中却还是归于原点。 那场蓄谋已久的屠杀里,说不得谁对谁错,说不得命中注定,唯有一点,千番百转,皆是为你。 “轰。” 电光火石间,剽悍无比的紫色闪电呼啸而来,没有丝毫预兆。那个没有被任何人注意过的少年,把他的双手举向天际,好像下一秒就可以触碰苍穹,雷雨呼啸,而那两个身影却早已化为灰烬,要我说人世间骄傲一场,却最终也没逃过命运的结局,故事的结局里,少年变得异常高大,异常勇猛,后来人说,轩辕家主轩辕帝天世间罕见,用一道雷劫屠杀了叱咤风云的两大家族家主,不费吹灰之力。 剩下的五个人皆是一惊,向后退一步,满眼的不可置信。 “轩辕帝天,你做了什么?你杀了他们?” “怎会是我呢?是天意,我且问问你,这天界可有人能召唤雷劫?据我所知,千百年来,未曾出现,那这拓跋家主和宇文家主的死,又怎么能怪到我头上?” “是你,是你用了什么妖术,引来了雷劫,是你,作恶多端,杀了两位家主。” 上官家主越说越激动,挣扎着从椅子上站起,想要一剑刺进轩辕帝天的肩膀。却被他轻松躲过,上官家主踉跄几步,不知所措。 “怎么可能?你怎么会躲得开我的剑,你怎么可能躲得开我的剑?不对,你不是轩辕帝天,你是轩辕崆峒,这世间只有轩辕崆峒躲得过我上官峯的剑,只有他一个人。” 少年放下手中翻着白雾的茶盏,有些轻蔑地笑了,不只是笑这眼前的男人糊涂了,还是笑他过于天真。 “是我,轩辕帝天接下了你的剑,是我轩辕帝天杀死了那两个废物,上官家主看来是吓到了,说话都不利索了。” 上官峯扶着一旁的案几勉强站起,双目中的不可置信却没有褪去半分。 “你怎么可能?” “有何不可?上官家主可以选一选,是臣服于我,又或者去陪他们。” 少年笑着,那清浅的笑容宛如皓月当空,却在下一秒变得凌厉疯狂,他用下巴指了指那两堆仅剩下骨头渣子的灰烬,然后转向上官峯。示意他自己在等他的答复。 “完颜氏族唯轩辕氏族马首是瞻。” 清冷的女声从军帐另一头响起,是完颜绘凌,她知道她没有选择了,少年证明了他比轩辕崆峒更令人心悸的能力,是他们无法比拟的。除了臣服,女人在没想出任何能与之抗衡的办法。 “很好,果然是我最看重的人。” 少年再开口时,却已经是难以掩饰的狂妄,如果可以忽略他眼底的凄凉。 兄长,你知道吗,我带着他们回来了,回到了你为轩辕氏族选择的地方,可高处不胜寒,孤独真是陈酿的酒,越醇越凉,越香越涩。166阅读网 第152章 盟主 “那你们呢?” 少年转向一旁胆战心惊的家主们,他知道他们在揣测自己的实力,在妄想联手后能够除掉自己,这个节骨眼上,那女人帮了自己一把,却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整个家族,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很聪明。 “我们自当以轩辕氏族马首是瞻。” 剩下的四位家主微微俯身,他们放弃了反抗。 “那我们便于今日结下八族之盟,一族反叛,其他七族共诛之,拓跋氏族,宇文氏族并入轩辕氏族,迁往蛮荒大陆。” “盟主遵命。” 旧历天界纪元306年,轩辕氏族一统八大家族,除了天界诸神,几乎控制了整个天界,虽然被贬蛮荒大陆,但实力不可小觑,家主轩辕帝天光宗耀祖,纵有小过,亦可不计。后来,他们听从主神诏令,改蛮荒大陆之名为轩辕大陆,自称凡界轩辕皇族,建立新政。 “王上,天界来报,要我们在此处好好休养生息,每三百年可以前去议事一次。” “呵,名为休养生息实为放逐之地。” 少年经过重重阻碍,终于不再是原来小孩般的模样,他越发高挑,面容也变得风神俊朗,玉树临风,头发高高的束在头顶,一身月牙白色的锦袍又多了一分烟火气。他重重的摔下文武百官呈上来的奏折,都是废物,没有一个人的计策谋略是用来真正的在做实事,全都虚无缥缈,尸位素餐。如此这般,轩辕氏族何时才能重回天界,真是令人发指。 “王上,不如出巡体察民情?若您知道了民间疾苦,自然便能治理好大陆。” “你说的有理,这些年来,你在我身边没有为自己谋得一官半职,却总是能为我分忧,管家,多年来,辛苦了。” 男人知道,许多年来,管家一直尽职尽责,从未有半分差池,从来都是无微不至,甚至可以说,了解自己全部的想法,但这么多年来,自己却从未知晓眼前忠心耿耿的男人的底细,每每思及至此都有一种深不可测之感,让自己忧心忡忡。 “无妨,我为轩辕氏族卖命,是定下过天地契约的,王上,您不必如此。” “嗯,去安排吧,三日后,朕便亲自去这凡间看看。” “是,王上。” 管家弓着身子缓步走出金碧辉煌的大殿,身后的烛火一暗,人影从暗处跳出。 “轩辕盟主,七大家族今日动向并无特别,只是完颜家主想要见您一面。” “见我?可有什么要事?” “属下不知,这是完颜家主的拜帖,请盟主过目。” 黑影正是轩辕帝天来到蛮荒大陆后创立的影子卫,负责刺探传递暗杀等见不得人的工作,主要是用来监察七大家族动向。 “有意思,让她明天来见我。” 男人看着手中拜帖上那句,妾有意,郎有情,笑的有些轻蔑,这是向往自己的床榻,要为自己的氏族献身?可笑至极,本以为她是最聪明的,如今也选了个愚蠢至极的办法。166阅读网 第153章 枕边人 “完颜绘凌,我很看重你的能力,今日过来,可有什么要事?” 男人坐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央,一如既往的浅浅笑意。 “盟主,您在这蛮荒大陆继承王位多年,身侧无人使唤差遣,无人照料。绘凌此次前来是为了给王上送些人。长夜漫漫,何不同床共枕,彼此慰藉?” 女人依旧笑的清冷,没有半分多余的感情,他们之间好像有只种无形的默契,互相拆穿却又不说出对方真实的目的。完颜绘凌清楚的知道,只要轩辕帝天应下自己的请求,自己便可以随时监察王宫内的动向,如果能在他身边安插一个人,那自己的野心又何愁无处施展呢? “有意思,完颜家主倒是为我着想的很,果然我最看重的人,也是最了解我的人啊,那何不如你自己为家族而献身呢?” 男人有意调笑,与这完颜绘凌相识多年,自己所看到的她永远是这副隐忍清冷的木头样子,不论说出什么样的语句都面不改色,仿佛自己就是为了复兴完颜氏族而活。 桌上翠玉做的酒杯中紫色的液体折射出迷幻的光。从中心有一圈波纹逐渐蔓延开来。 “王上说笑了,绘凌此生只为完颜氏族搏命。早已没有半分感情,何况绘凌容貌粗鄙,不堪入目,远不及为王上准备的美女般容貌美丽。” 还是那个没有表情的样子,冷冷淡淡,回答的却滴水不漏,让人没有任何责怪之由。却没来由的让轩辕帝天一阵不爽,这女人油盐不进与自作聪明的样子着实让自己心烦。 “既然完颜家主都这样说了,还不快将美女们请上来。” 轩辕帝天转向站在一旁的管家,将桌上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心里却是万般波澜,这八大家族打定主意要在王宫安插自己的眼线,今天是完颜氏族这野心勃勃的女人,来日又会是谁呢? “还不快上来。” 还没等着管家去通传,完颜绘凌便把一众如弱柳扶风般的女人们带了上来,却又不得不说这七大家族也算费尽心思,这美女足足有二十位,却各不相同,千娇百媚。 “这些美女都是七大家族在天界费尽心思为王上挑选的清白人家的姑娘,还请王上不弃,一并收下吧。” “一并收下?” 轩辕帝天的反应着实出乎了完颜绘凌的意料,他似乎没有向那群姑娘看过一眼,只是冷静异常地盯着自己,似乎要把自己全部的想法全都看透。 “王上,这有何不可?哪位帝王不是三宫六院,如今您登基数年身边却没有一个能照顾您的人,我么七位家主知道王上国事繁忙无力操持,管家年事已高,也很容易老眼昏花,所以亲为您选好了美女,希望能为王上减轻些压力。” “你们有心了,只是,全都收下未免无法向世人交代,我总不能让外人觉得我是个沉迷于声色犬马花红柳绿的帝王,所以你把名册呈上来,我选两个就可以了。” “这……” “ “完颜家主有异议?” “不敢。” 女人伏下身,从怀中掏出一张精致撰写的名册。166阅读网 第154章 溪月 缓缓地递到眼前的男人手里。 “梦溪月。” 男人随意的指着上面的名字,然后抬起头,看着眼前一众聘婷,淡粉色衣衫的女人缓缓走出两步,脸上还是那不知是训练已久还是少不更事的羞涩笑容,这女人长相极美,如同名字一般的美,溪水倒影着圆月,曲径通幽。 泛着棕色的发髻从耳后垂下,添了几分少女的甜美。 “云淡淡,水悠悠,一声横笛锁空楼,何时共泛春溪月,断岸垂杨一叶舟。你的名字极美,人也是。” 轩辕帝天到底还是一眼就喜欢上了眼前的女人,没有什么多余的修饰,血气方刚的少年志在四方,到底也会醉倒在女人的温柔乡,他没有在意其他人还有多么的好看,只是静静地走到她面前。 “你可愿意留下来?” 他静静地充满小心翼翼口吻的询问,没来由的吓到了溪月,她以为,这统领八大家族的男人,轩辕大陆的王上,一定会是一位霸气外露,凶悍冷酷的中年男子,却从未想过是眼前这般的翩翩少年,即使这少年的眼中并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清澈,而是勃勃的对天下的野心。 但她还是倾心了,倾心在于他万人之上明明可以凭权利获得一切,却依旧给了自己选择,给了自己走与留的权利。 她曾经很羡慕姐姐,以为姐姐嫁的便是这世间顶好顶好的男儿,那个愿意护姐姐一世平安的大将军,那个驰骋疆场从未畏惧过任何苦难的大将军,陌寒。 那个对所有人礼貌至极冰冷如霜,却惟独在姐姐面前化作绕指柔的男人。 但愿来,并不是,这世间也没有愧对自己,也没有忘记自己,也给了自己不小的幸运。只是转瞬之间,女人想了太多太多。 眼前玉树临风的男人,只是静静的等着,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眼中匆匆闪过的流光溢彩,温润的笑了,这次像真的。 “好。” 女人清清浅浅的回答,像是秋日里甜蜜的枫糖浆,一滴一滴滴在男人心头,他拉起她的手,那双手软软的,小小的,男人想着,如果这一世,只宠爱她一个人恐怕也就够了吧,不让她受任何委屈,就好。 “完颜绘凌,除了她,我谁都不要,你可以带着剩下的各位回去了。” 他又换上了冷漠疏离的微笑,就像最初的样子,只是没有放开女人的手,出乎意料的有些贪恋她掌心的温暖。 却不知道,原来世间真的会有一种相爱,名为正确时间,正确地点,一见钟情,两厢情愿。 “这,王上,请您三思,这都是各大家族为您精挑细选而来,您如此抉择岂不是上了各位家住的心,梦家小姐虽好,王家,李家小姐也必然不差,何况完颜氏族自古便出美人,我的表妹完颜芳菲,也在这队伍之中,还请您一并收下,聊表心意。” 轩辕帝天坐在高位之上却不免有些愤怒,他当然听出女人在威胁自己,用七大家族威胁自己,看来自己平日里过于纵容她了,只不过,现在八大家族靠盟约维持和平,若是自己不妥协,又要掀起大乱。 轩辕大陆根基未稳,几大家族却发展神速,长此以往必然酿成大患,妥协一次,平息局面也并无不可。 “好,那便依完颜家主的,请完颜家主替本王挑选,然后送到本王的后宫便可。本王有些累了,完颜家主就先退下吧。” “盟主英明,绘凌先行告退。”166阅读网 第155章 盛宠 那日之后,果然,留下的不用多想,也必然是几大家族的耳目或者亲族。 一个帝王纵使有太多太多雄心壮志,也必然要学会向现实妥协,完颜芳菲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入住了正宫,而自己舍不得从此萧郎是路人,毅然决然入了宫,溪月知道帝王给不起什么一生一世的承诺,也给不起什么宠冠六宫的荣耀,他能给的只是与他人略有不同的眼神,只是潜移默化中多了的那一份关怀,但,这在他心里,也已经足够了。 当然上天也给够了自己想要的幸运,她是这后宫中足以与王后分庭抗礼的梦贵妃,他人望尘莫及的宠冠六宫自己得到了,他人梦寐以求的情爱她日日尝着,她梦家的女儿不能被小瞧了,她温柔,贤惠,乖巧,也将每个女子都会善妒的本性演化成了少女般的矫情,她聪明至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却也同样耐不住难熬的寂寞。 这后宫这么大,你却只有一个,让我怎么等都觉得累极了。 即使她千番保证从不曾有半分在意权利位分,但那个皇后的骗局还是像一根刺一般扎进她的心。 “溪月在想什么?” 女人在花园里呆楞了多时,丝毫没有注意到轩辕帝天的靠近,直到男人拿着一束鲜艳娇嫩的桂花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才记起起身行礼这件事。 “不是告诉你,只有我们两个人时不必行礼。” 女人疑惑地回头看看,本来前呼后拥太监宫女们一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而轩辕帝天更是连平时寸步不离的老管家都没有带来,他只是一个人,一如她第一次见他时那样束起发丝,手中捧着为自己摘来的桂花,那桂花的味道很浓,很甜,很糯。男人看着自己的样子很认真,眼睛里全是清澈。 “王上?” 溪月的疑惑如流水般自眸中闪过,却让轩辕帝天捕捉了个明白。 “不必叫王上了,叫帝天。” 他又笑了,是有些狡黠的笑容,让女人一时间分不清这是一种戏弄还是认真的。 “帝天?” 溪月试探着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有些惶恐带着羞涩自心底喷薄而出,几曾何时,自己心仪的少年就这样站在自己对面,拿着自己最喜欢的花,对自己诉着衷情。 他说,花真好看,你也好看。 他说,我不会辜负你。 他说,陪我看尽天下。 他说,花好月圆,我们结为夫妻可好。 他说,溪月,别怪我,要怪只能怪我做了王,但做了王也好,若我不是王,恐怕这一世都遇不到你。 他说…… 他说…… 她的世界里都是他的声音,是他的千金一诺,是他的君子一言。 后来的后来,我才记起来,原来我们曾经,曾经,这么相爱。可后来呢?后来怎么了?后来你怎么变了?怎么爱上不是梦溪月的人了呢? 当然那是很久之后的故事了。 …… “着梦贵妃自此迁往冷宫,永世不复与吾相见。” 那是一道如同桂花般橙黄的诏令,仅此而已。166阅读网 第156章 有孕 是盛宠的第三个年头,溪月被查出喜脉,成了这诺大王宫中第一个有了孩子的嫔妃,从此他不仅靠着王上,单凭孩子也能母凭子贵。 可惜好景不长,她知道,想保住这个孩子,唯一能够依靠的只有睡在身侧的男人,完颜氏族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虎视眈眈,从前与自己没有半分交集的完颜王后也开始频频光顾自己的寝殿,甚至公然给自己脸色。 溪月不怪,她知道,一个女人作为丈夫的正妻留不住丈夫的心,明明心里想要掐死丈夫喜欢的那个小妾,却每次都要忍辱负重的摆出笑脸,委屈逢迎,笑脸相对。 可这些年,轩辕帝天对自己的盛宠,她都捏在手心中,把每一丝每一毫都忍在心里,从不与自己公然作对,面色永远谦和从容,可谁又了解过她的苦呢。 三载了,自己视为天的男人却在自己的寝殿住下不超过七天,的确,那男人对自己很好,相敬如宾,礼遇不减,更是永远处处维护着自己的面子。 可在情爱面前,谁在乎面子呢? 谁在乎那虚情假意维持出的帝后和鸣? 谁在意呢? 溪月就是深深理解下了这样的苦痛,对这样的完颜芳菲便没有半分怨念,她心不坏,只是心地不论如何善良,也总会有不能触碰的尊严。 曾经几个夜晚,男人没有来,回报说是宿在书房时,自己的心也如同活生生撕裂般钝痛,因为自己也明白,那书房只是他偶尔滥情的说辞,更何况完颜芳菲她足足等了三载呢? 等来的却是梦溪月有孕的消息。 (春华秋实殿王后居所) “三年了,完颜氏族助你平步青云,做上了这轩辕皇室的女主人,可你呢?任凭别的女人怀了自己丈夫的孩子,自己的肚子倒是没有任何反应,你是个什么蠢货?完颜氏族这么多年对你的栽培你都忘了吗?情报情报打听不到,现在倒好,连后宫都管不好,让一个野种捷足先登,若这野种是个女孩也好,但若这野种是个男孩,我看你这王后之位还能稳坐几日。” 微波镜中是完颜绘凌淡然的脸,但她的语气却已经透露出了她极致的愤怒与不满,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在镜前有些瘦弱盈盈跪倒的女人。 自己这表妹就是性格太柔弱了些,即使得了这后位怕也守不住,如今倒是给了别的女人机会,这些年完颜氏族发展壮大迅速,本以为完颜芳菲做了他的枕边人便可以为家族带来更有利的条件,却不想三年来,虽说外面盛传帝后和睦天下太平,但实际其中苦楚只有她自己咬碎了牙吞下,其实这半年他从未来过。 “我以家主的身份命令你,让梦溪月肚子里的孩子消失。” “表姐,那毕竟是一条生命啊,毕竟是王上的第一个孩子,这样做……” “愚蠢,到了如此境地你居然还在为那个野种谋划,若她被生下来,以后这春华秋实殿我兴许就见不到你了。” “表姐这是何意?” “别忘了把这微波镜搬到冷宫,不过到那时,我估计,我与你也不会再相见了。”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