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无心,请君和离》 第一章 驸马,我们和离吧! “驸马,我们和离吧!” 晋阳公主慕容念刚在饭桌前坐下,便急不可耐地跟驸马提出要和离,吓得一旁端着净手盆的侍女差点把水泼出来。 我滴个乖乖哟,都知道公主娇蛮任性惯了,敢跟驸马和离也就罢了,这怎么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当真是欺负驸马孤苦无依呢。 那位驸马倒好像是习惯了慕容念这般无理取闹,刚拿起筷子的手只是顿了一顿,便又恢复如常,抬眼看向公主,眼底泄出三分柔情,温声道: “公主还是早些用膳吧,明日一早穆将军便要回京了,我们还要同父王一道为将军接风洗尘。” 这副如玉的样貌,再添上几分柔情,落在一旁的侍女眼里,还真是文曲星下凡一般,好看得叫人挪不开眼睛。 既好看,又文采偏偏,就只有打小被陛下和皇后捧在手心里的晋阳公主才能这般的暴殄天物,也不觉得可惜了。 当朝驸马梅文锦,字崇安,人如其名,不仅写得一手好文章,就连性子也安分守己得很。 两年前的科举考试,梅文锦凭着一篇国论入了陛下的眼,陛下亲自召见,却没想到落笔时心怀天下的人,却还是一副温吞谦逊的书生模样。 一番对谈下来,梅文锦温和有礼,不卑不亢,妙笔生花不以辞害志,国论鞭辟入里,亦不似寻常读书人那般的矫揉造作,这样的可造之才,当即让陛下龙颜大悦。 梅文锦得了圣上的恩典,不仅高中状元,还成为了最得陛下宠爱的嫡长公主的驸马。 曾经无父无母寒酸的穷小子,骑着高头大马,风风光光地游街,一时惹得天下人艳羡不已,竟叫天下读书人都红了眼,每日读书的时辰都比以往多了三刻钟。 “你既然知道将军要回来,便知道我为什么要与你和离!” 慕容念还是不依不饶地去扯驸马的袖子,要叫外人看来,这动作亲昵地像是哪家的小夫妻在耍赖打闹,可慕容念说的那句话,就跟刀子似的扎在了梅文锦心上。 他暗自咬紧下颌,好不容易才捏住了手里快要滑下去的筷子,转而给慕容念夹了一筷子的炙羊肉。 “公主有事也要先用了膳再说,省的明日胃里不舒服,还怎么去迎将军回京?” 梅文锦的声音还是那般镇定,只不过再不敢抬眼看她。 “天气凉了,羊肉暖身,公主多吃一些。” 说罢,便低头吃饭,不再言语。 慕容念见他这副样子,有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的感觉,想着他刚才的话,低头吃了两口饭之后,越想越气,看着梅文锦安分地低头吃饭的样子就更气了,把筷子重重地拍在了桌上,一跺脚便回了寝殿。 等梅文锦再抬头,便只看见慕容念明黄色的裙摆翻飞,晃得他有些睁不开眼。 外人只知道驸马一时风光无两,却不知道,公主与驸马一直都貌合神离。 慕容念心里有个叫她忘不掉的英雄,可驸马此时却又偏偏死守着读书人的君子之道,宁肯自己被人当笑柄,也不愿委屈了她半分。 她在心尖儿上藏着别人的名字,他帮她护着就是了,谁叫他两年前在勤政殿看见慕容念哭得梨花带雨的时候,就鬼使神差地答应了陛下的赐婚呢。 梅文锦向来知道自己出身寒微,从不敢想什么抱得美人归的好事,连功名都不曾奢望过。 谁承想,他刚成为新科状元没多久,还在等着朝廷给他安排职位的时候,陛下竟先将他召进了勤政殿。 面对着这个虔诚的读书人,慕容淳不曾遮掩自己的意图,坦白地问他是否愿意成为驸马,是否愿意呵护公主一生。 梅文锦当即愣住,这般天家殊荣,怎么偏偏落进他这个穷小子怀里了? 第二章 我心里有别人 梅文锦正不知该如何回答时,慕容念突然哭着闯进来。 她哭得伤心欲绝,态度却无比坚定,她说,她不会嫁给除了穆淮以外的任何人。 慕容念是陛下与皇后唯一的女儿,两人的宠爱,让慕容念养成了说一不二的性格,也从来没有人敢对这位公主说半个不字。 但就是这样一位骄傲的公主,在婚姻大事上,却没有了选择的权力。 穆淮是当朝国公穆秦的独子,那时,他早已与父亲征战过沙场,大败鲜卑一族,一时名声赫赫。 战场上的穆淮杀敌勇猛,比穆国公当年亦毫不逊色,父子二人凯旋归来那一日,圣上封了他远征大将军的名号,赐他兵马与帅印。 那时人人都道,大燕国新得两宝,武穆将文梅郎,这样不可多得人才,更是让大燕江山稳固,海晏河清。 公主喜欢将军,看起来是美人配英雄,再合适不过了。 可别说陛下坚决不同意,就连满朝文武大臣也不会同意。 公主可以嫁给任何人,但唯独不能是穆淮。 朝廷向来倚重武将,但是有多倚重就会有多忌惮。 武将手里不能有一丝一毫威胁皇室的东西,即便穆氏一族心胸坦荡,也架不住这悠悠众口和那杀人不见血的尔虞我诈。 公主下嫁将军,亦或将军成为驸马,在外人眼里,公主都会成为将军威胁皇权的一枚棋子。 若是因此卸了穆淮的兵权,大燕朝又不能丢了这样一个武将,传出去不仅外族笑话,甚至会趁机作乱。 而到了那时,若将军还能毫无怨言的征战沙场,万一出了意外,难道要叫公主守寡不成?若将军因没了兵权而心怀怨怼,与外族沆瀣一气,后果更是无法想像。 于情于理,甚至于这天下,公主都不能与将军在一起。 慕容念生在皇家,享受着天潢贵胄的荣耀,却也要担着皇家的担子。 可偏偏,慕容念就是喜欢了那个威风凛凛的穆将军。 两年前的勤政殿上,梅文锦就知道了公主的心思,他见她苦求陛下,粉雕玉琢的小脸哭得通红,一抽一抽地倒着气,无辜的大眼睛盛满泪水,颤巍巍地砸在她浅粉色的裙摆上。 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一个人连哭都可以那样的摄人心魄,美得摇摇欲坠,叫他想要不顾一切地伸手捧住她。 慕容念苦求陛下无果,转而跌跌撞撞地向他走来。 那时,梅文锦只觉得,慕容念的每一步,都踏在了自己的心上,她每走近一步,他心底的渴望就多一分。 她终于走到他面前,泪里带着一分希冀地问他:“我心里有别人,你不愿娶我的,对不对?” 梅文锦没能发出声音,他看着慕容念带着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扯住他的衣袖仰头看向自己,他不忍心让她失望,可对着慕容念那双泪盈于睫的双眼,又本能地想要说他愿意。 见他这般犹豫,慕容淳便也不好强人所难,只叫他想好了再回答。 他仿佛与自己做了许久的斗争,终于恭恭敬敬地拱手回道:“学生愿听从陛下安排,此生必定不会委屈了公主。” 一句话,断了慕容念所有的痴心妄想,也断了梅文锦的仕途。 既为驸马,可以享受皇家恩遇,但此生不仅要为皇家效力,还不能有任何实际的官阶与权力。 圣上大喜,半月后,为公主与驸马主婚。 而大婚那晚,梅文锦没有和慕容念洞房。 第三章 眼前人是心上人 他看着慕容念一袭红装,美得不可方物,可眸子里满含水光,带着不甘心的怨念和不知世事的恐惧。 梅文锦只觉得,慕容念小小一只坐在那里,努力地憋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的样子,好似让他的心也跟着被搓扁揉圆了般的喘不过气。 喜娘与丫鬟服侍他们喝了合卺酒,为他们脱去大婚的喜服外袍便退下了。 梅文锦到底是个读书人,见慕容念战战兢兢,转而温声细语地跟慕容念说道: “我知道公主心里惦念穆将军,我说过不会委屈了公主,便不会强迫公主做任何事,日后公主想要护着的人,我也会加倍地替公主护着。” 慕容念没想到梅文锦会这么说,惊讶地看向他,却见他眉目清明,无比坚定,当下放心不少,然后颤声问道: “你说的都是真的?” 梅文锦行了个书生礼,道:“自然是真的,公主下嫁与我,本就委屈了,我不敢再让公主受旁的委屈,日后也定处处护着公主。” 总有一天,我想让你心甘情愿成为我的妻。 这一句,梅文锦没有说出口。 再如何的委曲求全,还是有那么一丝明灭的希望,眼前人是心上人,梅文锦那时以为他默默守护着她,总有那么一天,她会感动,会动心,也终会与他琴瑟和谐。 慕容念见梅文锦如此认真,便不再防备,梅文锦上前贴心地为她取下头冠与礼服只留一层单薄的里衣。 等把她塞进被窝里,梅文锦才开始解自己的腰带,慕容念还是下意识地紧抓着被子,眼里又沁出泪花。 梅文锦心下一痛,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罢了。 “公主放心睡吧,我坐在这床边看会书,给你挡挡烛光。” 说罢,他便只穿着贴身的衣服,坐在床边看起书来。慕容念见他这样,便把脑袋也缩进被子里,只留下一双眼睛在外面,本来还偷偷看他几眼,怕他突然变卦,可是没一会,她眼皮便沉重起来。 前一天哭闹了许久,皇后好不容易将她安抚好,一天的繁琐礼仪下来,她早就累了,到了夜里还怕梅文锦会强迫自己做些什么她不愿意做的事情,紧张了一整天,这会脑袋一沾上枕头,便沉沉睡去。 听见慕容念的呼吸终于平稳,梅文锦放下书,低头看向她。 他用目光一寸一寸地描摹她的容颜,像是要刻在心里那般认真。 睡着了的慕容念不像白日里那般任性,露出女儿家的娇嗔本色,毫无防备,也温婉可人,偶尔几句嘤嘤呓语,让他心念微动。 她的确是个被宠坏了的小丫头,不知道这朝堂之上是如何的云波诡谲,她不知世事,却也是皇权的半个牺牲品。 有时候梅文锦会想,幸好,是他娶了她,若是别人又能否这般的迁就她呢?万一委屈了她呢? 他怎么舍得呢…… 梅文锦的洞房花烛夜,是在床边守着慕容念一夜坐到天亮的。 娶了慕容念,是他这辈子唯一的一次贪念,他没能拗过自己心底的渴望。 想起往事,梅文锦在饭桌上低低叹了口气,也没了吃饭的胃口。 去书房坐了会,便去了小厨房,给慕容念熬粥。 她要是又一宿不吃东西,明日里定要胃不舒服的,到时候她若是不能亲自去接穆淮,肯定是要后悔的…… 他拿慕容念毫无办法,明明自己那么在乎,却还是处处惦记着她的喜好与习惯。 彼时的慕容念正赌气地趴在床上,脑袋有一下没一下地撞着枕头,烦躁得要命。 “你说那个榆木脑袋到底怎么想的?我都要跟他和离了,他还能忍着一声不吭!真没意思!” 丫鬟碧桃见自家公主这幅没心没肺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道: “公主,您当真要与驸马爷和离吗?” 第四章 念儿乖…… 听见这话,慕容念停下来,两道弯弯的柳叶眉拧了又拧,转头愤愤道: “难道你以为我在说着玩吗?” “公主,此事非同小可,您若是真的与驸马爷和离了,以后可怎么办呢……”碧桃不自觉地开口劝道。 慕容念是个什么性子,碧桃再清楚不过了,这要是真与驸马和离了,谁还敢娶她? “穆淮哥哥就要回来了,两年前我没能嫁给他,这次他回来,我定要求父王将他留下,到时候我自有办法嫁给他!” 碧桃嘴角抽了抽,公主,您这可是大逆不道啊……但是她也不敢吱声…… “对了,碧桃,你知不知道和离都需要什么东西啊?” 需要什么?还需要什么呢?您去求陛下一道圣旨不就万事大吉了么? 碧桃歪头想了一会,慢吞吞地说:“奴婢听说民间夫妻和离,是需要向官府递交和离书的,到时候由官府作证二人和离,便各自重新嫁娶,两不相干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民间若是由妻子提出和离的话,是……是不守妇道,要挨板子的……”碧桃吞吞吐吐地把自己知道的告诉了慕容念。 “父王肯定不舍得罚我的!”慕容念立马翻身坐起身来,“你去准备笔墨,明日再去找来一份和离书,我照着写上一份便是了!”慕容念跟得了什么宝贝似的,眼睛放光。 碧桃听了也觉得慕容念说的有道理,陛下怎么舍得罚公主呢。 慕容念还在想着,只要跟驸马和离了,就可以想办法和穆淮在一起了。 她被保护得太好,想得也甚是简单,她以为,喜欢便可以在一起。 等梅文锦端着刚熬好的粥回屋,慕容念连衣服都没脱就趴在床上睡了,碧桃不敢吵醒她,便扯了一旁的被子给她盖上。 梅文锦在床边坐下,小心地把慕容念扶进自己怀里,哄着她喝粥。 慕容念睡得迷迷瞪瞪,清醒不过来,但这个时候,她是最听话的。 成婚两年多,她虽没与梅文锦同房,但是却从来不抗拒他。甚至她会主动去抓梅文锦的袖子,去拉他的手。 梅文锦也说不清楚他心里是什么感受,只是会控制不住地去想,她是不是也这样拉过穆淮。 可他也只是想想,那是没有他的日子,他心里再怎么泛酸,又能怎么样呢? “念儿乖……”他一勺一勺地把煮的绵软的白粥喂进她嘴里,温声细语地哄着她吞下去,像哄一个小孩子。 还在一旁伺候的碧桃眼角不住地抽了抽,这么好的驸马爷,提着灯笼都找不着,公主这是要闹哪般呢…… 一碗粥喂进去大半碗,慕容念又睡得昏沉,唤都唤不醒,梅文锦只得作罢,让碧桃收拾了退下去。 怕把她吵醒,他抱了慕容念一会才起身慢慢给她脱掉外衣塞进被窝里,然后自己再躺在她一旁。 他们虽然没有同过房,但偶尔梅文锦也会和她一起睡。 比如像今夜这般她没吃饭就睡觉,或者她喝得不省人事,他喂她醒酒汤,或者她小日子身上不舒服,还有她夜半梦魇或是雷雨的夜里,他都会睡在她旁边,温声哄着她。 那时的慕容念就像只温顺的小猫,蜷在他怀里,让他心疼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哪怕她在梦里唤的是另一个人的名字,他还是咽下心里的酸楚,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她的后背,让她安心睡下。 他曾经自私地想,若能一直这样哄着她睡觉,陪她度过余生,也很好,至少是他陪着她的。 却在第二天一早,趁她还没醒的时候梅文锦便撤身离开,省的她知道了尴尬。 他时时处处都替她想到了,这般细心呵护两年,那位穆将军刚要从塞北回来,人还没进京,她便要迫不及待地与自己和离。 这两年的相守,到底是比不过年少倾心么…… 第五章 她想要的,他都会拼尽全力 第二日,慕容淳带领众臣在宫门口亲自迎穆淮及他从镇边军队中抽调回来的一支精锐部队。 穆淮骑在马上远远走来,坚挺的上身如青松一般刚毅,吹了两年边关塞北的凛风,他看起来黑了许多,但他的目光好像更加坚定了,银质头盔上迎风飞动的盔缨愈发衬得他宁折不弯。 他带领军队行至宫门口,翻身下马,疾行至慕容淳面前,同众将士一齐屈膝跪下行礼开口道: “末将穆淮拜见陛下,恭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拜见陛下,恭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将军和战士们一路上辛苦了,塞北苦寒,你们还能替朕和大燕朝的百姓戍守边关,朕心甚慰。”说着,慕容淳便上前将穆淮扶了起来。 “多谢陛下,为燕朝效力,臣等不觉辛苦!”众将士道。 “淮儿一路风尘仆仆,还未见过国公吧?”慕容淳说这话声音不大,不像是个帝王,倒像是个垂怜晚辈的长者一般。 “末将直接进宫面圣,上报边关军情,尚未去向父亲大人请安。”穆淮低头认真地回话,声音里略带了些疲惫。 “也罢,”慕容淳抬头继续向众将士道“诸位将士戍守边关两年,不曾与家人团聚,今日你们回京禀报完军情,自有内务府为你们安排接风晚宴,但,酒不可多喝,明日里你们便各自归家省亲七日,七日后再回军中操练,随时待命!”慕容淳的帝王威仪尽显,恩威并施,省亲七日已是不可多得的待遇,一扫众将士连日来赶路的辛苦,又屈膝感谢皇恩。 穆淮也拱了手要行礼,被慕容淳拦下:“淮儿不必多礼,先随朕进宫汇报军情。” “是,末将遵命!” 因为要迎穆淮回宫,今日还未上朝,这会要穆淮汇报军情,一众大臣更是不敢懈怠,急忙跟上。 虽说慕容念求了慕容淳让她来宫门口接穆淮,但这种场合,她还是不太方便露面,一直悄咪咪地跟在一群老头子身后,梅文锦放缓脚步,找到她。 “公主先去母后宫里坐坐,等宴会开始再与将军叙旧也为时不晚。”梅文锦心里惦记着慕容念,怕她太招摇,又让慕容淳骂一顿,只好过来安抚她。 “那你记得提前找人来通报我呀!”慕容念一边抻着脖子向前看,一边不自觉地又扯住梅文锦墨色官服的袖子。 见到穆淮回来,虽然还没说上话,但上翘的嘴角足以显示她有多开心,梅文锦目光扫过她的手,复又抬头看向她,伸出手揉了揉她后脑勺: “你放心,我会提前找人告诉你,必不会误了宴会的时辰。”她想要的,他都会拼尽全力去为她争取。 得了梅文锦的承诺,慕容念这才松开手放心地离开。 没有她拽着的袖子,轻飘飘地随着微风微微摆动了几下,梅文锦觉得她松开的不是他的衣袖,是他那颗备受煎熬的心,一不小心落进了秋日的水潭里,看着明媚,实则刺骨。 梅文锦敛了神色,快步跟上众人,进了金銮殿。 天色将暗时,有宫人来坤宁宫通报说宴会即将开始。 皇后正苦口婆心地劝着这个让她不省心的女儿:“晋阳,你已嫁作人妇,不可做些出格的事丢了皇家脸面。” 第六章 穆淮哥哥! “哎呀,知道了母后!我们快去,别让父王等急了。”慕容念哪儿还有心思管这些,她正迫不及待地想要去见穆淮,早晨没说上话,晚宴上总有机会的。 再说,她都打算跟梅文锦和离了,还有什么出格不出格的呢。 皇后见她这番样子免不了要叹气,只好让碧桃看紧了她。 穆淮的接风宴不那么拘束,亲王众臣皆可以携家眷参加。 入席的时候,梅文锦与慕容念坐在一起,却见她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对面的穆淮。 以前梅文锦还不觉得怎么着,毕竟他们大婚的时候,穆淮早已离京,慕容念虽然心里有他,但人不在眼前,梅文锦还能安慰自己,日久总能生情。 如今穆淮回来了,就坐在他面前,哪怕穆淮一直在应对这慕容淳和其他臣子的寒暄,但他总是在慕容念垂眸的时候不着痕迹地往这边看上几眼,时机把握得无比巧妙。 他在看谁,梅文锦心里清楚得很。 这种时候,穆淮都能这么了解和照顾她,想来情分也不会太浅。 再看看慕容念满怀希冀看过去的眼神,他便不似以往那般淡定了。 他既在乎又害怕,他比任何一个人都在乎慕容念的喜怒哀乐,但也更在乎她还能不能留在自己身边。 他心里的恐慌一波接着一波的袭来,不自觉地又多喝了几杯。 梅文锦听见一旁的敦亲王福晋正在劝自家夫君少喝些酒,不自觉地勾了勾唇,以前他也希望慕容念能这样对他,现在看来都是他自作多情了。 他又抬手给自己斟满一杯酒,尽数咽下。酒液划过的地方同火烧一般,他却觉得不过瘾。 梅文锦性子温和,很少像现在这样失控,他心里自嘲,原来自己也有这样不像个君子的时候。 一旁的伺候的宫人看出梅文锦的失态,连忙劝道:“驸马爷,您慢些喝,喝多了伤身,公主该心疼了。您要不现在出去走走,透透气?” 梅文锦听见“公主”二字心里的难过更甚,她怎么会心疼自己呢? 她心里从来就没有过他,哪儿来的什么心疼! “也好。”梅文锦也想出去吹吹风,省的在这胡思乱想。 宫人扶着他离了宴会,走了几步步子不稳,好不容易才定下心神。 刚入秋的夜里,风已经有些凉,方才的确喝了不少酒,这会上了头,加上冷风一吹,着实有些难受,宫人在身后跟着,梅文锦也有些不自在,便叫人退下了。 梅文锦抬头看了看天,宫里灯火通明,天上只有几颗星星明明灭灭地闪烁着,看起来孤苦伶仃。 他想起慕容念跟他说要和离,又想想方才她看向穆淮的眼神,那是他从未得到过的感情。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嫉妒得发狂,他也想要慕容念对他的一点回馈,哪怕只有一点点,都足以安慰他的渴望。 但是,一丝一毫都没有,那奢望随着穆淮进京也被蹂躏得所剩无几了,他清楚地明白,自己也无非是一颗棋子而已,是陛下拿来挡住慕容念和穆淮之间的一堵墙。 有时候,他和慕容念一样单纯,他曾以为自己的心甘情愿总会让慕容念多看他一眼,如今也知道,都是痴心妄想罢了…… 梅文锦在冷风里站了好一会才往回走,刚走没几步,便听见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但那声音里的期盼与仰慕也让他觉得无比陌生。 他听见她急切地喊了一声:“穆淮哥哥!” 第七章 穆淮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 冷不丁地刮来一阵风,吹得梅文锦心口生疼。 他不自觉地抓住一旁的石栏,用尽了全力。 他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见站在不远处的慕容念大半个侧脸,在昏黄的灯光下看起来格外暖人,眸子像是方才天上的星星那般闪烁,长睫毛倒影在脸上显得无辜又可爱。 这样的她,只有穆淮能看见吧……若不是他恰好撞见了,他就只能在她睡着了的时候才能贪婪地看着她。 他听不见他们在小声说着什么,只看见穆淮恭恭敬敬地行礼,还有慕容念眼里无法遮掩的喜悦与期待。 梅文锦站在阴影里,觉得以后没有慕容念的日子,自己可能要一辈子都站在这样的阴影里了。 他嫉妒得快要疯了,却动弹不得。 他想不顾一切地上前拉住她的手,告诉穆淮,她是他的妻,却知道这么做了只会让慕容念更远离自己。 他知道,自己应该若无其事的回到宴会上,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两条腿似有千斤重,怎么都动不了。 好不容易,他定下心神,迈着沉重的步子往回走。 一回到座位上,梅文锦就没管住自己,连喝了几杯酒,想压下心头的怒火与苦楚,却愈演愈烈。 “崇安,莫要喝得那么急,别伤了身子。” 皇后先看出来梅文锦的情绪不对,方才穆淮刚刚离席,慕容念也跟着跑出去了,怕是她真做了什么事,梅文锦才如此控制不住自己。 “多谢母后挂念,儿臣知道了。” 听见皇后劝慰,梅文锦勉强冷静了些,道了谢坐下来,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只是这回没有再一口灌下。 他刚倒了杯酒,慕容念和穆淮就前后脚地回来了,慕容念一屁股坐在他身边,不知道是怎么了,眼里闪着泪花,无限的委屈。 梅文锦不想也不敢开口关心,他怕听见任何一点关于她与穆淮的消息。 早晚都会有那么一天的,这中间的种种过程,会成为她与他之间的所谓的缘分吧。 他不必再知道,也不必再碍她的眼了。 这么想着,又灌下几杯酒,呛得咳出了声。 皇后见状又想出声劝慰,慕容淳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干涉。 对面的穆淮却在此时开了口: “驸马还是要注意身体,少喝些酒,一会还要照顾公主回府。” 梅文锦勾唇一笑,清秀的面庞让人看着舒心,却怎么都藏不住眼底的失落。 他朝着穆淮举起酒杯,朗声道:“劳将军挂心,在下自会护好公主!” 慕容念不知道受了什么委屈,坐在一旁看着他们两人的交流,心里更难过了,又下意识地想要去扯梅文锦的袖子。 穆淮看见她的小动作,眼底闪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失落,转而也拿过酒杯回敬驸马,仰头灌了下去。 在慕容淳眼皮子底下,慕容念没敢喝酒,她也不想喝,穆淮好不容易回来了,她还想趁着清醒多看两眼呢。 直到宴会结束上了回府的马车,慕容念都还是闷闷不乐。 梅文锦喝多了,坐在一边闭目养神,他人品好,酒品也不错,不会胡来也不会说胡话。 马车回到驸马府,下人掀开轿帘提醒,梅文锦揉了揉眉心下了车,慕容念跟在他身后。 她憋了一晚上,进了门就忍不住地在梅文锦身后小声叨叨。 “驸马,穆淮哥哥他是不是真的不喜欢我啊……” 梅文锦走在前面,心里烧上怒火,他再怎么好性子,到底是个男人,听见慕容念问这种问题,简直是把他的一颗心丢进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去淬火。 “驸马,你说……唔……”慕容念一直低着头走路,进了屋之后,梅文锦突然停下来,慕容念便一脑袋撞了上去。 慕容念刚想说话,梅文锦突然转身,紧紧盯着她,像只蓄势待发的野兽…… 第八章 慕容念,你到底有没有心?! 他喝了酒,眼底泛红,红血丝交错着,看着有些骇人。 慕容念看着梅文锦这副样子,突然有点害怕,疑惑地皱了眉头,往后缩了缩。 梅文锦酒意上头,不够理智,而慕容念还在不停地往他心上插刀子。 见慕容念露出胆怯,他一时失了控制,用力捏住她肩头,极力隐忍着用嘶哑的声音问她: “公主既唤我一声驸马,可还记得我是你的夫君?” “……”梅文锦现在与平日里温文尔雅的样子截然相反,慕容念反应不过来,站在那里失了声。 她好像真的没有把他当作夫君。 驸马,也不过是个称呼而已。 他们没有相敬如宾,但也不会有什么喜欢不喜欢。 梅文锦虽然也会关心她,可是又不像是夫妻之间的那种关切,只是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两个不怎么相干的人,互相客气而已。 而且,她做什么,梅文锦极少干涉,梅文锦忙着朝堂上的事,她也从不过问。 梅文锦见她不作声,自嘲地笑了笑,心里怒火更盛。 “慕容念!”他第一次这样喊她的名字,嘶哑的声音里带着太多的不甘与失望。 慕容念心里跟着颤了颤,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肩头快要被他捏碎了一般,她也忘了喊疼。 “你当我是你的夫君,还是你的面首?!” 想起席间她与穆淮见面,梅文锦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下手的力度不自觉地又重了几分。 “我……”慕容念想说我没有,可是看着梅文锦受伤的眼神,却又说不出话来,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她真的做错了。 见慕容念回答不上来,梅文锦便以为她是默认,眼底的怒火快要将他的理智烧成灰烬。 “慕容念,你到底有没有心?!”梅文锦将她抵在墙上,身上的酒气浓得让慕容念快要睁不开眼。 “我对你来说就如此可有可无?”梅文锦红了眼,声音里带着他抑制不住的悲伤。 成婚两年,他从来都没有强求过她什么,甚至连那份希望与她琴瑟和谐的心愿都被自己小心珍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 梅文锦向来如此,从不敢把自己的愿望宣之于口,怕愿望落空后的那份失落感将他埋没,也可以在失望的时候假装自己从来都没有怀抱过希望,假装自己没有那么难过。 因为他这一生,从来都只有失落而已。 可是到了慕容念这里,他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心里升起的不甘。 他做错什么了呢?他只是想喜欢她而已,也希望,她能对他有那么一丝丝的在乎。 可慕容念没有,什么都没有,还在他面前一遍又一遍地提起穆淮,如今甚至来问他,穆淮到底喜不喜欢她! 他是脾气太好了,还是太宠着她了?竟让她以为她可以在自己面前问如此残忍的问题! “我……唔……”慕容念刚想说什么,梅文锦毫不留情地按住她脑袋,兜头就亲了上来。 慕容念瞬间僵住,然后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却怎么也推不动。 他身上带着酒后的燥热,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兰芷清香。 他的怀抱,慕容念是熟悉的,可现在她却不敢靠近。 她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吻里带着蠢蠢欲动的危险,稍不留神,她就会被他汹涌的感情吞噬掉。 她从没见过梅文锦这副样子,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发抖,空气越来越稀薄,慕容念想要张嘴呼吸,却让梅文锦得了机会攻城略地。 慕容念一直都记得,这个带着绝望又缠绵悱恻的吻。 直到她开始感觉梅文锦放在她脑后的手也开始发抖时,突然开始挣扎着用尽了全部力气将他推开。 慕容念靠着墙,贪婪地呼吸,两腿有些发软,顺着墙滑了下去。 梅文锦瞬间找回理智,上前一步想要将她搂进怀里,却被慕容念颤抖着推开:“你说过你会护着我不让我受委屈的,为什么要这样……” 慕容念说着流下泪来,那个一直温和的驸马怎么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这么凶…… 她说的是他新婚夜跟她说的话,如今听来他却只觉得讽刺。 梅文锦见她颤抖着蹲在墙角,心里像是被抓了把沙子揉搓着,痛得他懊悔起来,怎么就控制不住了呢…… 他压下心里翻涌着的情绪,走上前去想要抱起她。 慕容念哆嗦了一下,然后开始往外推他。 “你不要过来……”慕容念力气不大,但是抗拒的意思很明显。 梅文锦迟疑片刻,然后不管她的抗拒将她抱回床上去。 第九章 念儿,对不起…… 慕容念又委屈又害怕,梅文锦从来都不会这样对她,以前他也喝过酒,但喝了酒以后最多是把对她的称呼从一声恭敬的“公主”变为情绪不明的“念儿”。 更不会像今天这般粗暴。 就因为她跟他提了和离?可是他也没有反对她不是吗? 再说当初他不也是因为君命难违才娶了她的吗? 既然都没有什么感情,为什么还要这么对她? 她只是想给两个人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而已…… 梅文锦将慕容念小心放到床上,却没有放开手。 慕容念一边断断续续地哭着,一边握着拳头胡乱地砸在他胸膛上。 她那么小小一只的拳头,像是砸在了梅文锦的心窝里,疼得他要喘不过气。 “你不要碰我……你不是这样的……”慕容念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梅文锦始终不肯放手,紧紧地抱住慕容念,任凭她的拳头砸在自己身上。 慕容念渐渐放弃挣扎,只是还在抽泣着,梅文锦将她脑袋放在自己肩窝处,泪水打湿了他的衣领,冰凉的触感,让他格外清醒,也格外心痛。 “念儿,对不起……”他声音略微有些颤抖。 “你不是这样的……”慕容念还是没有从刚才的惊吓当中缓过来。 为什么要这样,你不是说过会护着我不让我受委屈的吗? 她突然开始想念以前那个对着她微微张开双臂,脸上带着温和笑容的梅文锦,那时候她会毫不犹豫地跑过去跟他说话。 慕容念哭累了,不再出声,梅文锦慢慢放缓力道,轻柔地将她圈在自己怀里。 等她呼吸渐渐平稳下来,他还是万般不舍地松开了手。 对上她那双哭红了的双眼,梅文锦咬紧下颌。 这次他大概真的吓到她。 明明这两年,他克制得很好,可是想起她和穆淮之间的眼神,就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梅文锦知道,他要失去她了。 在她心里大概再也不会有什么位置是留给他的了。 慕容念趁他松手的时候抱住了一旁的被子:“你不要过来!”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发颤,着实被他吓着了。 这么一番折腾,梅文锦清醒了许多,站起身来看着抱着被子一脸委屈的慕容念,心里痛得发苦。 他忍着心里不断翻涌着的怒火和欲念,跌跌撞撞地出了门,刚好撞翻了碧桃手里的一盆水,尽数洒在了身上。 碧桃吓得连忙要跪下请罪,却见梅文锦逃也似的离开了,背影又落寞又狼狈。 她赶忙奔进屋里去看慕容念:“公主?公主,你没事吧?” 碧桃在床前看见慕容念瑟缩成一团的样子,有些担心,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了。 “碧桃,我让你找的东西你找到没有?” “已经找到了,公主现在就要吗?”碧桃知道,慕容念问的是和离书。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碧桃说找到了,慕容念又想起方才梅文锦眼神里的清晰的绝望,心里有什么东西慢慢沉下去,堵得她心口难受,想了一会,开口道:“……不了,明天吧,明天给我。” “公主?您怎么了?”碧桃看见慕容念状态不好。 “碧桃,你说驸马为什么要与我成亲?”慕容念呆呆地问了一句。 慕容念一直都想不明白,梅文锦为什么要娶她。 她本以为他是贪慕荣华,但是两年相处下来,即便再怎么不了解,至少这一点是肯定的,梅文锦根本不是为了什么荣华富贵。 可是他们两个人又都不喜欢彼此,甚至都没有洞房过。 她一开始还有些害怕梅文锦会强迫她,后来发现梅文锦好像也不曾有过这样的念头,这让她有些搞不明白。 “这……奴婢不懂,但是驸马爷对公主不是很好吗?”碧桃自然不懂这些事情。 慕容念虽然喜欢着穆淮,但其实也只是一知半解。 “算了,明天你把和离书拿来。”慕容念垂下眼皮不想再想这些事情,还是按照原计划进行吧,她心心念念的穆淮回来了,她不舍得再放过这次机会。 “公主,您真的想好了吗?”碧桃还是有些担忧,毕竟和离不是个小事,何况还是公主要与驸马和离。 “嗯,反正我们都不喜欢彼此,何必再拖着呢。”说这话的时候,慕容念心里有些自己都搞不明白的失落。 明明他刚刚欺负了她的,心里却清清楚楚地漫过一阵悲伤,止都止不住…… “去打水来,我要睡了。”碧桃还想说什么,慕容念也没了精神,只想睡觉。 第十章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从屋子里落荒而逃的梅文锦急忙去洗了个冷水澡,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心里还住着一头野兽,面上看着温和,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头野兽的占有欲有多强烈。 平日里,他在朝堂上周旋,待人温和有礼,对慕容念也极尽温柔。 他也会累,但从来都不会在慕容念面前表现出来。 或者说,只要一看到慕容念,他便没有那么累了。 他不想让她有压力,也不想让她害怕,他只想看着她这样无忧无虑地活着,看她笑得开怀,在他面前做最真实的自己。 如果这样保持着距离的态度,能让她在潜意识里依赖自己,在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去扯他的袖子,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可是,梅文锦没想到,穆淮一回来,他自己就先控制不住心里的那头野兽了。 他嫉妒,他疯了一般的嫉妒,他很想把慕容念占为己有,却知道自己若是这么做了,那她这辈子都不会再靠近自己一步了。 小时候,先生告诉他,很多事情要靠自己去争取才能知道答案,才会得到让自己满意的结果,可是这些道理放到现在却完全没有效果。 不爱便是不爱,两年前他就知道的,如今也怪不得别人的…… 好不容易清醒了些,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今晚是这两年来他头一次失控,慕容念被吓得不轻,他有些不放心,想去看看她。 走到门口,他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才鼓起勇气推门进去。 还好,她已经睡下了。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显得格外安逸。 梅文锦悄悄在床边坐下,忍不住伸出手蹭了蹭她的耳廓。 慕容念睡得不安稳,蜷在被窝里,一张小脸儿在月光的衬托下更让他不舍了,只是眉头紧皱着,仿佛梦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梅文锦心里略有不忍,月光打在他清秀温润的脸上,眸子里的深情便似这月光倾泻。 念儿,你终究是我的软肋…… 他伸手抚上她的眉心,轻轻揉了揉,又低声哄了她一会。 “念儿乖,今晚……是我不好……” 终归是他不好,不该失控,不该说那样的话,更不该……强吻她…… 许是这两年压抑得太过,梅文锦自己都没有发现过,他竟然有一颗想要占有她的心,强烈到他要控制不住自己。 他是想把她占为己有的,想光明正大地得到她,拥吻她,想随时都可以将她藏在怀里,捧在手心里。 就像去年冬天下雪,他将她藏在自己的披风里那样,感受到她小小一只被自己搂在怀里,有柔软而迷人的女儿香,眉眼弯弯,眼神清澈,脸上浮现出一朵可爱的红晕,一路映进了他心底。 那日,她穿着大红的绣金丝缠枝莲纹宫装,他身着惯常喜欢的烟青色祥云暗纹披风,她踩着小碎步跟着他在雪地里头前行,像极了一对风雨同舟的爱人。 有会说话的下人在一旁说,他们恩爱非常,羡煞旁人。 他看着慕容念红着脸跑开的模样,心里暖得不像话…… 那时他以为自己还有大把的时间,让她慢慢走进自己怀里,却在感受到危险的时候像一头被激怒的猛兽,有鱼死网破的征兆。 他不能这样…… 他的前半生总是活得卑微,没有父母疼爱,没有人言传身教,只有学堂里的老先生可怜他的身世收留了他,却也只能教他读书做人的道理,教不了他许多。 其实,他并不知道,要怎么去爱一个人。 在感情里,他亦是卑微的那一个,他以为只要能陪着慕容念他就会知足,没想到,人心都是这样容易生出贪念的。 在床边坐了许久,见慕容念眉头终于不再紧皱,他才起身离开。 第二日,慕容念拿着碧桃给她找来的和离书,照着写了一份,只等梅文锦回来给他。 她想,只要他们和离了,她怎么惦记穆淮都是光明正大的,梅文锦也就不会再像昨晚那样问那种问题了,更不会那么凶的对她。 谁知道,这天梅文锦迟迟没有回来,她等的无聊,后来趴在他的书桌上睡着了。 等梅文锦回来,便看见被慕容念压在胳膊底下的纸张,“和离”二字无比清晰,像两把利剑,直直地插进了他的心房。 她竟然真的写了和离书…… 他走过去,轻声唤醒她。 等慕容念清醒过来,感觉到梅文锦的手正抚上她的侧脸,见她醒来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还是没舍得拿开。 慕容念坐直身体,梅文锦便也收了手,桌上那份和离书没了遮挡,映进眼底,慕容念心里突然泛起酸来,一丝悔意涌上来,很快被她压下去: “驸马,这是和离书,改日我进宫求了父王母后,我们……便就和离吧!” 慕容念说着便抓起她抄写的那份和离书递了过去,眼神看向别处,慌慌张张的,也不敢看他的眼睛。 梅文锦看着她躲闪的样子,觉得那不是什么和离书,是他后半辈子的审判书,宣告他一生无法求得所爱。 “公主……此番若真要和离,必定要掀起一番轩然大波,公主可想好了如何应对?”梅文锦没有急着接过来。 “想好了!”慕容念想都没想就回答。 她根本不了解朝堂上的事情,她不知道陛下为何要她嫁给自己,不知道两年前是穆淮自己求了陛下要去戍守边关,更不知道,今日朝堂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驸马,我们都不喜欢彼此,不要再耽误下去了,我知道两年前,你是因为父王才不得已答应指婚的,如今穆淮哥哥回来了,你知道我的心思的,我们和离之后,你也能再找个自己喜欢的姑娘成亲,不必这样委屈自己!” 昨晚他是强迫了她,可是她竟然以为,自己是被逼无奈才娶了她,她竟然以为,他并不喜欢她…… “你昨晚喝醉了,我……我不会怪你,也不会和父王说的……”好想知道梅文锦在想什么,慕容念突然补了一句。 梅文锦听她这么说,心里自嘲地笑笑,昨晚,他喝醉了吗? 可他为什么还那么清楚地记着那个吻…… 梅文锦忍着心里的苦涩,将她手里那份和离书接了过来。 他本不想看那份和离书写了什么,可是那一行字偏偏就入了他的眼。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与她分别之后,他哪里还会生出什么欢喜? 既然她要和离,那便不能隐瞒今天发生的事情,只怕到了明日,他想瞒也瞒不住。 “公主,若真要和离,也要过些日子才行。”梅文锦不动声色,将那和离书折了起来塞进袖子里。 “为何?” 第十一章 将军贪污军饷 “公主,”梅文锦皱了眉头,严肃地看向她,“今日早朝有人向父王参奏,说将军贪污军饷。” “什么?”慕容念急忙上前抓住梅文锦的胳膊,“那穆淮哥哥呢?” “将军现下无事,父王只让将军回国公府待命。” “怎么会这样呢?肯定是有人陷害穆淮哥哥的,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慕容念想都没想便这么说,她信他到了骨子里。 只不过,梅文锦也是这么想的。 慕容淳决定去宫门口去迎接穆淮回宫时,他就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从今天早朝的形势来看,恐怕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公主,眼下朝中局势不稳,你我和离之事只能暂且搁置,等这事调查清楚,还了将军清白,我们的事,到时候再说,可好?” 梅文锦也不是没有私心,他想将她在身边多留几日。 “……” 慕容念没想到事情会这样,但是也不知道为什么,梅文锦说过几日再说的时候,她竟然悄悄地松了口气。 “好。” 她刚答应完,便准备离开,还没走到门口,突然停了下来,想起昨晚梅文锦恶狠狠地问她的那句话。 “驸马,你……难道……是……你?” 慕容念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念头,没忍住便想说出来,她说得吞吞吐吐,但是事关穆淮,关心则乱,她又顾不了许多。 再想想昨晚他那么凶地对她,便没拦住自己将这个想法说出来。 她虽然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但是梅文锦立即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一颗心从悬崖上堪堪坠落,跌进无边的黑暗里。 他抬头看向慕容念,绝望到眼底毫无波澜。 “公主想说什么?” 慕容念那个念头只是在慌乱中产生的,但是她救人心切,胡乱地抓着救命稻草的念头便口无遮拦,话刚一出口的时候,她就已经后悔了。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出口就已经伤人,她挽回不了什么了。 她呆呆地望着梅文锦,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梅文锦本来一天都在宫里调查穆淮这件事,晚上回府不仅被慕容念给了和离书,甚至还要被慕容念认为是他从中作梗,故意陷害穆淮。 “公主,在你心里,我就如此不堪?”梅文锦心里的失望快要将他淹没,声音尽显憔悴。 他身处朝堂,虽有陛下护着,但也经常殚精竭虑疲惫不堪,这朝中的云波诡谲,不是他一介书生就能随意应对的。 这两年来,他做得滴水不漏,但也有自己的坚守。 他始终都记得先生曾告诫过他,君子要言思忠,事思敬,见得思义。 他每一步都走得谨慎,但也从未因功名权贵而改了自己的气节与心志。 如今,他竟然被自己一直以来守护的人怀疑了。 还如此不堪! 他算什么呢? 见梅文锦的眼神从失望渐渐冷漠,慕容念心里也堵得发慌。 “驸马……我不是……”慕容念想说什么,可看着梅文锦颓然的样子,又说不出口。 “公主,我不会因为你要与我和离便中伤将军,我不会做出这般小人行径,公主不必担心。”梅文锦看着慕容念,说完便失落着垂眸转身,“此事一过,我们再谈和离之事。” “驸马,你说过,你会帮我护着穆淮哥哥的,他一定是被冤枉的,你能不能……能不能……” 慕容念想说让梅文锦帮穆淮洗脱罪名,可看着梅文锦颓唐落寞的背影,又把剩的半句话咽了下去。 “此事关系重大,不仅关乎将军的生死,也关系到大燕边境的安危,即便公主不说,我也会拼尽全力去调查此事。” 梅文锦知道穆淮在她心里有多重要,知道她有多在乎,可梅文锦不一样,他不仅要照顾她的情绪,更要帮着慕容淳稳定朝中局势,君子为官之道,不能因为儿女情长,便乱了阵脚与心志。 他虽没有官衔,但也要恪守自己的原则。 慕容念还站在门口,心里乱得很。她知道梅文锦现在一定会怨恨她,可她又忍不住地想要关心穆淮的情况。 慕容淳一直很欣赏梅文锦,也信得过他,如果他能查清楚穆淮是被人冤枉的,那穆淮就不会有危险。 贪污军饷的罪名不小,慕容淳有多在意军队国防,慕容念很清楚,眼下她只能去求梅文锦。 可偏偏是在她提出要和离的时候穆淮出事,所以她才会有怀疑梅文锦的念头。 然而梅文锦却还是承诺会调查此事,慕容念心里突然没了主意。 有个声音一直在告诉她,伤了梅文锦她会后悔,可她又喜欢了穆淮这么多年,关心他好像是一种习惯。 她一时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连道谢都说不出口,心里难过得紧,却又分不清到底是为什么难过。 “公主还是早些休息去吧。”梅文锦的声音里满是疲惫与无奈,他站在书房中间,像是站在了一处蛮荒之地,让他倍感凄凉绝望。 慕容念张了张嘴,想出言劝慰,最终还是作罢。 她觉得,他们之间没有这样深的情分,也不知道自己要如何让去安慰他。 梅文锦听见慕容念离开的脚步声,才慢慢走向书桌前颓然地坐下。 这一天,他太累了。 今日在朝堂上,不少大臣都对军中的开销提出了质疑,最后矛头直指穆淮治军不严,在军中贪欢作乐。 别人不知,他和慕容淳却是看过穆淮快马加鞭送过来的请安折子的。 穆淮去年就曾在上奏的折子里提过,塞外羌族常有军队前来试探大燕边塞的驻守情况,穆淮带领军队镇压,他们没有捞到便宜,试探了几次便只得作罢。 如今穆淮带着一支精锐部队回京,若羌族首领知道,会不会贸然攻打边境谁也不知道。 虽然穆淮把左右副将都留下镇守,但如今朝中大臣怀疑穆淮与大燕的镇边军队,这简直是给那些苦守塞北的将士们泼了一盆冷水。 他们受着常人无法想象的苦,却被在京中生活得如此安逸的大臣们怀疑在军中享乐。 若此事能被陛下镇压下去还好,若愈演愈烈,传到军中,将士们还能不能同仇敌忾,怕就不好说了。 可是,看着今日早朝时,那些大臣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样子,完全没有消停的意思。 下了早朝,慕容淳将他和大理寺少卿宋允、丞相唐怀康及礼部尚书张杞玉留了下来。 梅文锦一直不作声,另外三人针锋相对,说不出个结果。 最终陛下将他和宋允请去了御书房。 宋允在大理寺查案多年,他断案谨慎,对于没有把握的事情,从来不会妄言,在朝中威望甚高。 慕容淳将他们两人留下来,不仅表明了他对穆淮的信任,也说明,他定要给穆淮一个清白,否则大燕的军队很有可能受到致命一击,后果不堪设想。 这次的事情,来得突然,本就有许多蹊跷,梅文锦与宋允去了大理寺商量了许久。 目前只有可疑之处,却没有直接能够怀疑的人,早朝上提出质疑的又都是些老臣,一时间他们也想不出个所以来。 本想着今日回来看见慕容念,他忙了一天的疲惫能稍稍缓解,没想到这温柔乡竟然亲自给他送了一杯毒酒过来。 梅文锦呆坐了许久,想起很多事情。 想起他第一次见到慕容念,想起以往她在自己面前笑得毫无顾忌的天真模样,想起她习惯性地扯他的袖子,还想起昨晚宴席她看向穆淮的眼神,最后却不受控制地想起她方才怀疑他时问的那句话。 一路走来,他没有名师指点,没有亲人照顾,从小吃百家饭长大,跟着先生的日子也过得十分清苦。 成为驸马之后,朝堂的争斗让他胆怯过,但有慕容念在他身边,他安慰自己,这是他得到慕容念应该付出的代价,却不想,这些都是上天跟他开的玩笑。 慕容念跟他提和离,没有半分顾虑,想来也是不曾在乎过,他们的和离若真闹到御前,他会是什么下场。 他爱着的人,置他的生死于不顾,满心满眼都只有那个穆大将军。 他梅文锦本就是个苦命,中了状元时就该知足,如今这一切都是他一时贪念该得的报应。 罢了,既然她那么在乎穆淮,那他就成全她,成亲那日他也说过这话,帮她护着穆淮,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今天。 帮穆淮洗清嫌疑,然后与慕容念和离,甚至还要眼睁睁地把慕容念拱手送给他。 他总是想着慕容念,不想委屈了她,怪道今日武状元会说那么一句,“驸马不要被公主迷了心志”! 呵呵……还真是…… 梅文锦想着想着,眸子里突然闪过一道光,武状元? 第十二章 穆淮,你可要辩白? 今日朝中的争论都是围绕穆淮和镇边军队的,虽然他身为驸马,没有实权,但这两年慕容淳对他的器重,那些大臣们也看在眼里,谁也不曾当面给过他难堪。 这武状元阎嵩是去年冬天刚刚上任的,早朝上争论不休的时候,只有阎嵩说了一句和慕容念有关的话。 他当时的确是被这句话刺伤了,一时失了神,没有多想,如今想来却是有些可疑。 阎嵩为官不久,当初给他安排职位的时候,慕容淳询问过梅文锦对阎嵩的看法。 他虽武功过人,但性子急躁,还需要再历练两年,所以后来慕容淳给他在兵部安排的职位并不算高。 按理说,他和慕容念感情不算多好只是他们二人的私隐,朝中大臣自然不会知道其中的详情及缘由,怎么这位武状元说的这话像是有所指,他好像知道些什么? 但这些都还只是梅文锦的猜测,一时也不能妄下论断。 夜里梅文锦没有休息好,第二天眼下有些发青,本想着下了朝与宋允说一下自己昨晚的猜测,没想到早朝时,阎嵩却递交了穆淮与羌族勾结的罪证! 阎嵩呈上了穆淮与羌族串通勾结的书信,甚至还盖上了国公府的私章,这样一来,是把整个国公府都算计进去了。 慕容淳拿过那几封书信看了几眼,目光扫过一众大臣,透出几分阴冷,下面俯首弓腰站着的臣子是什么反应,他尽收眼底。 看来是有人不自量力,想要搅浑大燕这一池的水。 慕容淳绷着脸不说话,宋允头一个站出来质疑书信上印章的真伪。 结果拿来一对比,的的确确是国公府的章,没有丝毫作假。 这样一来,即便别人怀疑这信是伪造的,可这私章却不容置疑,穆淮百口莫辩。 信上是穆淮的笔迹,模仿得十成十的像,甚至还有羌族文字。 宋允和梅文锦对视一眼,他们都知道这里有问题,却又一时找不到问题所在。 慕容淳端坐在龙椅上,尽管年过半百,但是他帝王的威仪也与日俱增,没有人敢在这位帝王面前胡来。 殿内一时气压沉重,慕容淳观察许久才沉声开口问道:“宋爱卿,依我大燕律例,与外族勾结,该当何罪?” 此话一出,底下的臣子互相看了几眼,心里暗叫不好,陛下这么问了,怕是要治穆淮的罪了。 宋允也能沉住气,上前一步回道:“按大燕律例,若有臣子与外族勾结卖国,当下狱抄家,株连九族!” 回完话之后,宋允看了跪在一旁的穆淮,顿了一顿,继续道: “陛下,如今虽有这些书信为证,但此事还有颇多可疑之处,还请陛下允准微臣仔细调查,事关我朝军队边防,非同小可,望陛下恩准。” 说完,宋允拱手行礼,等着座上的慕容淳回答。 “宋大人,这白纸黑字的书信还有国公府的私章俱全,还有什么好怀疑的?难道你是在怀疑本官作假陷害穆将军?” “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任何人都有这样的嫌疑。”面对阎嵩的质疑,宋允的口气依旧淡漠得很,这是他的一贯作风。 “宋允,你别血口喷人!” “这是武状元自己说的。”此时宋允心里也有了猜测,但这只是直觉,没有证据,他断案多年,直觉向来很准,但也从来不会靠直觉判案。 “你!哼!”阎嵩一时语塞,转而回身朝着慕容淳拱手道: “陛下,此事的确关乎我大燕边境安危,微臣建议先将穆将军关进大理寺严审,以防穆将军与羌族继续勾结,威胁大燕边防!” 阎嵩这话说得义正言辞,倒真是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竟然还有不少大臣附议。 “穆淮,你可要辩白?”慕容淳终于问了穆淮这个当事人。 “微臣从未与羌族勾结,更不会通敌叛国,微臣愿进大理寺接受审查,望陛下明察!” 回京之后的穆淮换上墨色官服,没有了盔甲,身上凌然的气势虽然减了几分,但是跪在那里依旧身姿挺拔,在塞北带着镇边军队守卫边防让他磨练出的一身正气,看着就让人信服。 “既然如此,怕是要委屈穆将军了,希望宋大人在用刑的时候不要有私心,若严刑拷打之后穆将军还能不改口,说不定还有几分可信。”阎嵩捏着穆淮的把柄,在朝上不依不饶,梅文锦心里已经有些打算。 “私自用刑是草菅人命,在陛下面前,阎大人不要坏了规矩。”宋允依然神情淡漠地站在穆淮一旁。 一众大臣都表了态,但大多数为了自保,也不好明确立场,只让慕容淳细查此事。 “驸马,你怎么看?”听完那些老头子模棱两可的话,慕容淳沉声问向梅文锦。 第十三章 不是说好了会帮她护着穆淮的么…… 众人都屏气凝神等着梅文锦的回答,他们都知道,陛下向来看重他的意见。 梅文锦上前一步,语气里听不出波澜:“儿臣以为,证据虽然不足,但穆将军已经有了嫌疑,为我朝安危考虑,应先将穆将军收押进大理寺,听候发落,再让大理寺细查此案,等结果水落石出,再定罪也为时不晚。” 此话一出,朝堂上也没有谁再出声。 这话说得不偏不倚,但总归是把穆淮归在了嫌疑人的位置上。 慕容淳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看向穆淮,问道:“穆淮,你可有疑异?” “微臣不敢,但微臣恳请陛下,此事无论结果如何都由微臣一人承担,父亲大人已经年迈,望陛下念在他老人家征战沙场一身病痛的份上,不要让微臣的父亲受苦。” 穆淮的话掷地有声,他说得是没错,但也不是没有漏洞。 为君者,最忌讳功高震主之嫌,且不说穆淮有没有这样的心思,一众大臣们就会率先质疑。 “穆将军,国公大人军功再多,依然是我大燕的臣子,穆将军此话恐怕僭越了!”阎嵩的狐狸尾巴已经快要藏不住了。 穆淮依旧笔直地跪在那里,郑重地磕了个头:“望陛下恩准。” 他是大燕的臣子,也是边境的将士,他为人身正,自然是不惧怕这样的诋毁。 通敌叛国,这样的罪名虽然大,但在他这也绝不会成立。 自小穆国公便告诉他穆氏先祖是如何为国效力的,家族的先烈们在天上看着,他也知道作为穆氏一族的血脉,自己生下来的使命就只有保家卫国,从来不曾改变过。 慕容淳从龙椅上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良久,他才说话: “先将穆淮收押进大理寺严加看管,由大理寺少卿宋允及驸马梅文锦调查此案,丞相、礼部、兵部、京兆尹协同调查,七日之后,定要将此案查清,不得有误。” “臣等遵命!”众人急忙接了命令。 慕容淳顿了一顿,继续道:“安排下去,抽调御林军二十人围守国公府,府上人等在此案查清之前不得随意进出,若有违令者格杀勿论!” “陛下,这御林军不能随意调出皇宫,您……”一旁的太监总管李温小声开口劝道。 “这是朕的旨意!”慕容淳的语气里自带一股不容反驳的威严,李温连忙领命:“嗻,奴才这就安排。” 下了早朝,梅文锦没有急着去大理寺反而先请命去了御书房。 另一边的驸马府里,慕容念也正焦急地等着碧桃的消息,她担心穆淮出事,今日一早便打发碧桃出去打听穆淮的情况,这会儿,她正在屋里坐立不安。 “公主!公主,不好了,将军出事了!” 碧桃人还没进屋,便急不可耐地喊了出来。 “将军怎么了?” “奴婢听说,将军被陛下关进了大理寺!” “什么?!”慕容念柳眉倒竖,怎么也不会想到,前天还好好的,今天她的穆淮哥哥就被自己的父王关进了大理寺。 “父王为什么要这么做?到底发生什么了?” “听说是将军通敌叛国,才被关进大牢的,而且……而且……”碧桃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怎么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她也不懂驸马为什么要那么做。 “你倒是快说呀,你想急死我啊?”慕容念柳眉倒竖,急得直跺脚。 “奴婢听说,是……是驸马爷提议把将军关进大理寺的……” “你说什么?!”慕容念心里突然一沉,难道梅文锦公报私仇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慕容念一直都很信任梅文锦,他说他会帮穆淮的,怎么又把他送进大牢里了呢? 难道是他因为自己要和离,反悔了?毕竟和离了之后,他就没有理由再帮她护着穆淮了。 “碧桃,你快去准备马车,我现在就要进宫救穆淮哥哥!” 慕容念不懂朝堂上的事,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梅文锦想干什么,她只知道通敌叛国的罪名不小,若是没有人救他,那他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必须赶紧进宫去求父王救穆淮,还有驸马,他怎么会骗她呢,不是说好了会护着穆淮的么…… 《半壁江山作嫁衣》新文公告 小可爱们,我发新文啦~ 《半壁江山作嫁衣》,原名《江山为聘》 我知道有很多小可爱看了我的这个短篇 emmm……所以我知道你们是爱我的哈哈哈哈(尴尬地搓手手.jpg) 新文还是架空古言,甜虐甜虐的,背景和故事也丰富很多~ 原谅我真的不会写纯甜文,虽然那样的文真的很好看,可是我这个暖宠废目前是做不到了。 我总觉得爱情是始于情而止于人性,很多时候我们都敌不过自己心里的千回百转和自以为是,以为对方不够爱自己,便不愿意再向前走一步,更不愿意去探求一个真相,就把自己藏起来了,也不愿再爱了,哪怕自己失去了那个明明很爱的人,也浑然不知。 想想,真的很可惜。 所以,新文里的女主就是个爱了就不顾一切去爱的姑娘。 生死无所知,若爱恨还是求不得明白,又怎么能算真的爱着呢? 哪怕我不知道自己为何爱你,但至少要知道,让我无惧生死披荆斩棘还能一直爱的那个人,只有你。 好啦好啦,不啰嗦啦,奉上新文文案给大家~ —————— 《半壁江山作嫁衣》文案 当夏侯瑾蜷缩在方敬川怀里捏着他的衣角睡着的时候,他心里一寸一寸软下去,四十军棍也没让这个曾经一身盔甲替他杀敌守城的姑娘退缩半分。 他轻轻抱住怀里的人庆幸,还好,他的小姑娘啊,终于回来了。 ********* 很久以后,有人问方敬川:“侯爷,您这媳妇儿哪儿找的?”方敬川不动声色:“捡的。” ********* 夏侯瑾:方敬川,怎么办,哪怕你推我入地狱,我也还是喜欢你。 方敬川:阿瑾,你可知道,没有你的日子,日日都是炼狱。 —————— 男女主前半部分进展可能比较缓慢,但是相信我,后面会有不少大场面的哈哈哈哈(笑得很心虚) 那么,努力搬砖的小樵带着阿瑾和傻儿子给自己拉个票呀~ 走过路过的大佬们,给个推荐投个钻石喂个打赏叭~ 期待在新文评论区和大家见面~毕竟我手痒地想撩个小仙女哈哈哈哈 把新文第一章放到这里给大家看呀~~ —————— 第一章又是哪个不长眼的? “幻儿——” 夏侯瑾撕心裂肺的喊声如一道凄厉的雁鸣划破长空。 伴随着这声嘶喊,蒙面人手里的刀准确无误地砍向了幻儿的心脏,她连话都说不出来。 握刀的人毫不犹豫地收手,一道热血从幻儿身体里喷涌出来,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 那一刻,夏侯瑾的眼前又浮现出来六年前的景象。 为什么?不管是梦魇还是追杀,这么久了依旧不肯放过她? 她不过是姓了夏侯而已,从不曾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她只想活下去,可是这偌大的天下,都容不下她的小小身躯。 “阿瑾快走!”奶娘顾不上自己的女儿被杀害的痛苦,拉住夏侯瑾拼命往前跑。 然而已经跑了这么久,她们都有些体力不支,身后追杀的人还穷追不舍。 “快走!”奶娘在被人踹倒之前使出全身力气往前推了一把夏侯瑾。 等夏侯瑾回过头来的时候,就只看见奶娘也浑身是血。 “不要!”那一刻的夏侯瑾甚至比六年前更加绝望。 “今天我们要回去交差!别让她跑了!”领头的人带人在身后追着夏侯瑾,跟他们下命令。 “老大放心,今儿她是逃不出我们的手掌心了!”这人说着便快速上前举起了手里的刀。 夏侯瑾不顾一切地拼命向前跑,她仿佛在耳边呼呼作响的风声里还能听到刚刚奶娘的声音。 奶娘和幻儿已经为了保护自己丢了性命,她不能让她们白白为自己牺牲。 眼看身后的人离自己只有几步远了,夏侯瑾却看到前面是一片悬崖,就在她想掉转方向的时候,脚步略微迟疑了一下。 就这么短短一瞬,身后那人手里的刀离她越来越近。 夏侯瑾甚至看到了刀刃在阳光下折射出的冷厉光芒,然后毫不犹豫地砍向了她。 那刀的力量极大,在她后背狠狠砍过一刀之后,她被那力量带着又往前踉跄了好几步,脚下一个踩空,整个人就跌进了悬崖。 “老大!”见夏侯瑾掉了下去,刚刚出手那人回头等那个领头的人发话。 他走到悬崖边上去,见夏侯瑾在山坡上像个石子一样滚落,身后还是一片带血的痕迹,那人脸上终于露出狰狞又得意的笑。 “受了这么重的伤,又掉进悬崖,今晚上的狼可以饱餐一顿了!”领头那人说着转身。 “走,回去交差!” **** 夏侯瑾失去重心的向下坠落,耳边只有呼啸而过的风声,和自己不停地撞在悬崖上的声音,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 六年了,她终究是没有逃过这样的结局,只因为背着夏侯氏的姓氏,天下人都想让她死无葬身之地。 如今,是应了天下人的愿。 这样死了也好,她不必再过躲躲藏藏的日子了,可以去和父亲母亲团聚了…… 悬崖下面。 “公子,你……小心啊……”随从阿苏正费力地托着方敬川在半山腰上采一株草药,周围草木稀疏,没有让方敬川借力的树木,只好让阿苏帮忙。 好不容易采得这株款冬花放进身后的药篮里,正准备再退下去时,突然有东西从山上摔了下来,跌进了方敬川怀里。 慌乱中方敬川也没有看清是什么,只是抱住了那个不明物体从半山腰屁滚尿流地滚了下来。 一边滚一边凶狠地咬牙切齿道:“又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来坏老子的好事?!” “公子,你没事吧?”阿苏压根儿听不清方敬川呜哩哇啦地说些什么,等他们终于落地,阿苏擦了擦脸上的土,也没管那些洒在了山坡上的草药,赶紧跑过去扶起方敬川。 “又是哪一路的牛鬼蛇神?本大爷要扒了他的皮拿来烤了吃!”方敬川躺在地上气得要背过气去了。 那声比窦娥还冤的怒吼惊起不远处树梢上的几只野鸟,扑棱棱地往天上飞去,还掉下几根毛。 他虎落平阳被宗泽宇那小子支使出来采药也就算了,这怎么老天爷也跟他过不去,好不容易采到一株款冬花,眼看着今儿就可以收工了,可惜天不遂人愿,非要横插这么一杠子! 一上午辛辛苦苦采来的药,现下能用的也没剩多少了。 说来也不怪方敬川生气,他又不认得草药,每次都是带回去一箩筐的草叶树根,能派上用场的根本没多少,最后又被宗泽宇撵出来继续找。 他那个人什么时候能文绉绉地认得这些个粗枝烂叶,太阳都要打西边儿出来了。 方敬川郁闷地起身坐在地上,脸上的肉还气得都直抽抽,正想着怎么找着刚刚掉下来的东西拎回去烤了吃,忽然听见阿苏喊他: “公子公子,你快看!”阿苏指着远处躺在地上的人一脸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