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帝国志》 第一章:牛魔王的霸业 天地之数,有十二万九千六百岁为一元。将一元分为十二支,乃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每支一万八百岁。天地之初,一片混沌,无边无沿,无上下,无左右,无东南,无西北,盘古生于其中。过了一万八千年,盘古抡巨斧劈开混沌,阳气上升,变成蓝天,阴气下沉,变成大地。 当中又有一股元始真气,飘荡于天地之间,冲虚凝远,莫知其极,每受日精月华,化为三清,曰: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 盘古死后,躺倒在地上,头、脚、肚腹、两个肩胛化作五座高山,头发汗毛,则变为树木花草。当中又有女娲娘娘抟土造人育化万物,天地之间始发勃勃生气。当时,仙芝灵草遍布宇内,飞禽走兽常年服用,益寿延年成仙得道。三清又化三十二重天供其居住。 当此之时,天上地下其乐融融,但是仙芝灵草有时而穷,本以为已得长生的神仙们发现,没有了仙芝灵草的滋养,再长的寿命也有尽头。于是,他们四处寻访长生之道,遇到能延年益寿之物,不免大动干戈互相争夺。这其中,有一位紫微大帝寻得三千六百株蟠桃,移于一处种植,号曰“蟠桃园”,各路神仙得闻消息兴师动众前来抢掠。三清厌倦了打打杀杀,便由道德天尊出面平息战乱主持和谈,于九重天起一座凌霄宝殿,紫微大帝居于其中统领三界,每五百年举行一次蟠桃盛会,效忠天庭者均可得享仙桃延年益寿称作神仙,违逆天庭者便任其自生自灭,有那神通广大之属,离开蟠桃竟也能修得数百上千年的寿命,在天庭眼中,他们便成了妖魔鬼怪。 这之后,又有天庭易主,三皇治世,五帝定伦,世界之间,分为四大部洲:东胜神洲、西牛贺洲、南赡部洲、北俱芦洲。东胜神洲最是得天地之精,狼、虫、虎、豹、獐、麂、狐、狸、獾、狢、狮、象、狻猊、猩猩、熊、鹿、野豕、山牛、羚羊、青兕、狡儿、神獒……各样妖王,共有七十二洞。连年累月,征战不休,最后只剩下六大部落,分别唤作:牛族、鹏族、猿族、蛟龙部落、狮驼部落、禺狨部落。牛族首领牛魔王本领通天,有并吞宇内之志,他胁迫蛟龙、狮驼两大部落,先是消灭了禺狨部落,又把矛头对准了猿族。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天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暗了下来,乌云翻滚着,挟风带雨怒气冲冲地笼罩着尘世间的万物精灵,旷野之上安静得出奇,没有急匆匆回巢的野兽,也没有慌张张飞过的禽鸟。远远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但那不是雷声,而是整齐有力的脚步声,一支部队浩浩荡荡地开拔过来。 为首的是一个牛首人身的巨怪,通体白毛,头上顶着两个硕大的牛角,牛角尖泛着冷光,仿佛一双削铁如泥的利刃,一双眼睛迸出摄人的寒意,两道眉毛则是红艳如血。他不是别人,正是东胜神洲傲来国赫赫有名的魔头牛魔王,他本是一头白牛,后来入深山修道,因天资聪颖,竟自行得悟,习得一身通天彻地的本领。 他坐下的怪兽乃早年间在东海之滨收服的一只避水金睛兽,可上天下海,无所不能达。那兽通体碧绿,长得也甚是奇特,貌似麒麟,龙口、狮头、鱼鳞、牛尾、虎爪、鹿角,它张开嘴露出满嘴獠牙,打了一个响嚏,继续埋头向前走去。 牛魔王轻轻拍了拍坐骑,避水金睛兽立即勒住了脚步,牛魔王回转身去,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铜板似的牙齿,大喝一声:“快点,跟上。”在他身后,约有数千牛头怪,手持各色兵刃,齐声发一声吼,端的是地动山摇。 在牛魔王大军的后面,又跟着一支庞杂的队伍,有狮子、老虎之属,也有浑身鳞甲之物,分别由两人率领,其中一人,脑袋上顶着一对短小的角,脸膛发红,仿佛随时就要暴跳如雷。从下巴以下,颜色渐渐转淡,呈现出白色的条纹。他浑身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鳞甲,胸口呈现出赭色,背部则隐隐透出蓝色的花纹。细看去,却是一只蛟龙幻化作人形。听到牛魔王一声大喝,蛟龙哂笑道:“狮驼兄啊,我们的牛大哥又在抖威风了。” 被唤作狮驼兄的,却是狮面人身,浑身上下被蓝色的皮毛覆盖,露出锋利雪白的牙齿,眼珠子红彤彤的,似乎要滴出血来,尖尖的指甲藏在掌心。他肌肉虬结有力,似乎随时都会迸发出移山倒海的力量。听了蛟龙的话,也是嘿嘿一声冷笑:“没有鹏族的帮忙,且看他如何攻下那座猴山吧。” 蛟龙说道:“狮驼兄,你不是有移山之能吗?你以为老牛叫你来看马戏的吗?” 狮驼叹道:“能移山又如何,还不是要仰人鼻息吗?话说回来,蛟兄也是龙族之子,怎么也甘居人后呢?” 蛟龙哼了一声,说道:“狮驼兄别取笑我了,龙生九子子子不同,天上地下不可同日而语啊。” “我早前听人说龙这种东西特别***跟猪交配生下大象,跟马交配生下龙驹,就连老大囚牛,也是跟牛交配的。可有此事?” 蛟龙白了他一眼,说道:“狮驼兄是想说龙跟鸡交配生下蛟龙吧?” “岂敢岂敢,蛟兄不要见怪。” 蛟龙嘿然道:“我的母亲还真就是白雉,而我爹却不知道是哪只淫龙。” 狮驼王说道:“英雄不问出处,我对蛟兄一向是很敬佩的,蛟兄的为人,总比某些咋咋呼呼吆五喝六的人强多了。”说着话,看了看远处的牛魔王。 蛟龙说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要乱说话。” 狮驼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为首的牛魔王大喝一声:“停!” 近万人的大军齐刷刷停了下来,眼前出现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壁立千仞绝难攀登,山峰顶上古树参天郁郁苍苍,无数的藤蔓沿着崖壁蔓延而下。悬崖下是一片树林,林中有寿鹿仙狐,树上有灵禽玄鹤,瑶草奇花不谢,青松翠柏长春。传说此山乃十洲之祖脉,三岛之来龙,自开清浊而立,鸿蒙判后而成,唤作花果山。 蛟龙低声道:“此处险要,易守难攻。” 狮驼说道:“一处险地,要他何用?” 蛟龙说道:“大抵不过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打的是猿族,警告的却是我们。” 前方,牛魔王回头道:“左都尉。” 一只牛头怪应声而前,拱手道:“末将在!” “喊话!” 这名左都尉名叫破奴,英勇善战,是牛魔王的得力干将,他声音洪亮可传千里,此刻他仰起头,扯开破锣嗓子,朝着山峰最高处喊道:“通臂老猿,滚下来乖乖受死,牛魔王保证善待你的猴子猴孙们。” 话音传了上去,竟被山壁回荡过来,除此之外,再无半点声息。 破奴都尉说道:“大王,猴子们不会是跑了吧?” 右都尉稽粥立即喊道:“牛魔大王,威名远播,蕞尔猿族,望风披靡。”这一喊不要紧,众怪跟着鼓噪起来,喊声回荡在天地之间。 蛟龙微笑道:“他很受用啊。” 狮驼讥笑道:“只怕骄兵必败。” 突然,花果山上传来一串笑声,那笑声碎山裂石,硬生生将众人的歌唱之声斩断,继而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牛皮大王,你现在只会吹牛皮了吗?” 牛魔王道:“通臂老猿,废话少说,快快下来受死吧!” 通臂老猿笑道:“牛魔王,你嚣张跋扈穷兵黩武,兼并诸侯作威作福,只因前番你率兵攻打禺狨部落命我做策应,我念禺狨与我系出同源同气连枝拒绝为你出兵作战,所以你便怀恨于我,是也不是?” “哈哈哈,通臂老猿,你把俺老牛看得也忒小了,你虽然拒绝出兵禺狨部落,但我依然轻轻松松灭了他们而不费吹灰之力,我又何必跟你一般见识呢?” 通臂老猿说道:“我知道了,你曾经跟蛟龙、狮驼等部落各要一百里的土地,他们都乖乖地奉上了,但是当你跟我们猿族索要土地时却被我拒绝了,于是你便怀恨在心了是吗?”牛魔王刚想接话,却听通臂老猿的声音又传了过来:“不对不对,一定不是这样的。你根本就不是怀恨在心,而是早就觊觎这座花果山了,你想得到的是整个东胜神洲,我给你一百里土地也好、不给你也罢,你都会兼并我们的,是也不是?禺狨部落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哈哈哈哈,”牛魔王纵声大笑,“算你识相。” 狮驼和蛟龙不约而同地看了看对方,但是谁都没有言语。 牛魔王继续说道:“通臂老猿,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啦!等我打到你老巢活捉了你的猴子猴孙,我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牛魔王说罢,从背后抽出一根金黄色的混铁棍,朝着峰顶一指,叫一声:“攻!” 左右都尉立即率领众牛怪乌泱泱一片涌到悬崖脚下,抓住一根根藤蔓耸身而上,猿族竟然毫无防御。蛟龙和狮驼来到牛魔王跟前,说道:“小心有诈。” 牛魔王大手一挥,说道:“就凭那几只臭猴子就来跟我使诈?还嫩了点儿。” 蛟龙和狮驼只好退后,眼睁睁看着成群的牛怪攀援到悬崖峭壁之上,一忽儿的功夫竟然看不到峭壁原来石头的颜色,其行动之速,足见牛魔王练兵之精。 突然,山峰之巅传来轰轰的擂鼓之声,一群猴子突然出现在峭壁上方,每只猴子都手持利斧,猛烈地砍向悬崖边缘,山脚下的牛魔王看呆了,不知道猴子们在干什么,不过他也仅仅疑惑了瞬间的功夫便明白了猴子们的阴毒,原来,攀附在悬崖上的藤蔓都是从崖顶垂下来的,猴子们砍断了藤蔓,牛怪们便像下饺子一样纷纷跌落,饶是牛怪们皮糙肉厚,个个也是摔得不轻,有头破血流的,有断胳膊断腿的,一个个唉声叹气叫苦连天。 蛟龙和狮驼相视而笑,牛魔王愤恨地看了看他们,问道:“你们很得意吗?” 狮驼怯声道:“岂敢,岂敢。” 牛魔王说道:“狮驼兄,你看这座山峰该如何攻克呀?” “此处易守难攻,小弟实在不知呀。” “蛟兄,你呢?” “恕弟浅陋,我也不知。” “那我们便退兵如何?” 狮驼说道:“也好,我们给通臂老猿修书一封,让他负荆请罪。” “请罪个屁!”牛魔王咆哮道:“他根本就没把本王放在眼里,不除此獠,我枉为魔界霸主!” 狮驼蛟龙又是面面相觑。 牛魔王道:“狮驼兄,久闻你有移山之能,何不助我一臂之力?” 狮驼说道:“我只会移山,对大王并无帮助啊。” 牛魔王手指左侧,说道:“那座小山,你给我移到这座花果山上面,我要把他们统统压死!” “这……那……” “怎么吞吞吐吐的?你们狮驼部落难道有了异心?” “岂敢岂敢。” “你以为我请你们,是来看猴戏的吗?” 事已至此,狮驼王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面朝左侧小山,手里掐着一个诀,嘴里念念有声,只见小山山根处起了一阵烟尘,然后天地间发出一阵轰隆隆的响声,群怪吆五喝六地鼓噪起来,而花果山上的猿族们个个人心惶惶,纷纷围拢在通臂老猿身边,眼睁睁看着远处那座小山渐渐地离开了地面,越升越高越升越高,然后缓缓地向自己的头顶移动过来。 通臂老猿自知不保,说道:“孩儿们,猿族劫数已到,大家各自逃命去吧。” 赤尻马猴跳将出来说道:“大王,我们誓与家园共存亡。”赤尻马猴可以说是通臂猿猴的军师、智囊,如今连他也说出了如此壮怀激烈的话,说明真的是一点转圜之地都没有了。 “这又是何必呢?”通臂老猿哽咽道,“想我先祖世代居住于此,繁衍生息至今数万之众,没想到一夕之间尽毁我手。” 小山越来越近了,每只猴子的眼中都露出了绝望的神色,他们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死亡的到来,等待着最后的厄运。牛魔王大喜过望,狂放地笑了起来,边笑边道:“通臂老猿,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你可知道你们错在哪里吗?你们错就错在不该拥有这片锦绣河山!俺老牛别的不喜欢,就喜欢搜罗天底下的名山大川神仙洞府!” 身旁的蛟龙心中一凛,他的部落不也是居住在风景如画之所吗?有朝一日,牛魔王会不会也要尽数夺走? 小山已经移动到花果山之巅了,黑压压坠落下来,不见一丝天光。 牛魔王大叫:“狮驼,落,落,落!” 狮驼大叫一声:“着!” 小山直直地落了下去,这是一场灭顶之灾,整个猿族将无一遗类,绝望中,通臂老猿大喊一声:“狮驼,你真的要助纣为虐吗?”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狮驼心中一丝灵光乍现,他大叫一声“咄”,双手猛地一甩,只见那座小山挟着万钧之力掠过众猴的头顶,平平地摔了出去,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小山落在花果山脚下,顿时烟尘漫天。 猿族得救了,他们惊魂未定,站在山巅看着山下众怪四散奔逃,因为小山摔得四分五裂,巨石向牛魔王的大军砸将过去,猴子们乐得嗷嗷直叫,时不时地把红屁股露出来朝着山下摇摆。 牛魔王抽出混铁棍,猛力朝地上一砸,刹那间风平浪静,飞沙走石化为乌有,天地间一片澄明,只见山脚下到处都是丢弃的兵器以及牛怪的尸首。 牛魔王火冒三丈,对狮驼喊道:“你在干什么?” “我……我已经尽力了!” “你以为我眼瞎了吗?” “大王,山上可是数万生灵啊!” “妇人之仁!来人,军法伺候!” 话音刚落,四个牛怪拥上前来,要将狮驼绑了,蛟龙一见这阵仗,立即抱拳拱手,说道:“大王息怒,大战刚起,正是用人之时,还请大王恕罪,让狮驼戴罪立功以赎前愆。” 牛魔王半晌不语,最后哼了一声,说道:“你的命我给你记下了,明天如果拿不下花果山,我唯你是问。” 第二章:如来的困境 话说那座小山砸到地面,激起了漫天的灰尘,随风鼓荡竟飘到九霄云外。 天宫之上,王母娘娘正在举办五百年一次的蟠桃大会。蟠桃会是仙界的大事,因为神仙们离了蟠桃就无法仙福永享寿与天齐了。当然,除了王母娘娘的蟠桃,镇元子的人参果、南极仙翁的药方,也都与延年益寿之效,但是人参果一万年才产三十颗,非至亲好友绝难吃到,而南极仙翁的药方则是不传之秘,老家伙从不示人,要求他一方药那是千难万难。相比之下,王母娘娘不但慈悲心肠而且蟠桃产量丰富,足可供天界神仙们享用。 王母娘娘的蟠桃共有三千六百株,分为三等。其中一千二百株,花小果也小,三千年一熟,人吃了成仙了道,体健身轻。还有一千二百株,桃花开时层层叠叠果子特别甜美,六千年一熟,人吃了霞举飞升,长生不老。最后一千二百株,果实是紫色的,果核则是浅黄色的,九千年一熟,人吃了与天地齐寿,日月同庚。 但是,所谓的长生不老,只是对凡人而言。对神仙来说,活到几百上千岁,如果离了蟠桃,照样命不保矣。也正因此,神仙们无不对玉帝和王母娘娘感恩戴德。 这年的三月初三,王母娘娘生日,适逢五百年一度的蟠桃大会,天宫处处张灯结彩特别热闹,一天瑞霭光摇曳,五色祥云飞不绝,就连广寒宫也不再冷清,嫦娥姑娘抱着玉兔夜夜守在宫门口,看过往的神仙们潇洒飘逸来去如风,见到相熟的也不免打一声招呼,叙一番家常。 瑶池宝阁之外,更是琼香缭绕瑞霭缤纷,随着神仙们鱼贯而入,只听得礼宾小仙时不时大声宣告: “托塔天王李靖,金杯珍珠红宝石缠结珠一对,宝石红老琉璃瓜珠耳坠一对。” “哪吒三太子,翡翠龙勾锁骨项链一条。” “昴日星官,翡翠飘花玉镯一对。” “东海龙王敖广,十五丈红珊瑚树一株,超亮紫色上等珍珠一百颗。” 随着这一声喊,众仙无不啧啧有声感叹不已,有仙窃道:“这次,敖广这厮又能吃到九千年一熟的蟠桃啦。”另一仙道:“少胡唚了,有得吃就不错了,知足吧你。” 只听礼宾仙又报:“南极仙翁,长生不老药丸两枚。” 一边的哪吒嘀咕道:“他又不需要吃蟠桃,怎么每次都来?” 李靖手举铁塔,嘿嘿笑道:“我们都是来给王母娘娘贺寿的,难道是来吃蟠桃的吗?” “我看这老家伙的眼神不对劲,他心里藏着事。” “孩儿,休要胡说,此人万万不可得罪,他是元始天尊的座下大弟子……” “天庭靠蟠桃节制众仙,但是王母娘娘却拿他没办法。” 李靖忙嘘道:“休要胡说!” 只听礼宾小仙又道:“西天佛老释迦牟尼并菩萨、罗汉,七彩琉璃莲花灯一盏。” 哪吒说道:“这佛老忒也小气了。” 李靖低声道:“嘿嘿,佛派在他的带领下,数千年来在西牛贺洲一带已是声势浩大盘根错节,座下有四大菩萨、八大金刚、五百阿罗、三千揭谛、比丘尼、比丘僧、优婆塞、优婆夷。” 哪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王母娘娘有多少蟠桃也不够吃啊。” 父子俩说话间,两个相貌堂堂的年轻人高宣佛号结伴而来,却是李靖的大太子金吒、二太子木吒。李靖在修道成仙之前是陈塘关总兵,带兵打仗颇有谋略。早些年,燃灯古佛在太上老君的授意下开创佛家一派,在西牛贺洲开枝散叶,李靖当时在天庭根基未稳,急需老君撑腰,于是便让儿子木吒去给观音菩萨做了弟子,唤作惠岸行者。后来,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成佛,并最终取代了燃灯古佛的地位,成了如来佛祖,佛法迅速传播,成燎原之势,短短数百年就牢牢扎根在西牛贺洲。李靖意识到这是一股不可小觑的势力,要想保证李家香火不灭势力不衰,就必须向如来佛祖示好,于是他让大儿子金吒也入了佛门,成了如来佛祖的前部护法。 “参拜父王!”两个年轻人走到李靖面前双双拜下,李靖赶紧扶他们起来,说道:“出家人就别说在家话,你们跟着佛祖要好好修行。” “是,父王。” 哪吒笑道:“两位哥哥,多年不见,气色还是那么红润啊。” 金吒说道:“三弟,我们不在父王身边无法尽孝,你要替我们多孝敬父王。” 哪咤顿时觉得无趣,挤了个鬼脸,说道:“知道啦。” 李靖问道:“今年你们来了多少人啊?” 木吒说道:“除了看门护院的,能来的都来了。” 李靖皱眉道:“我总觉得今年的蟠桃会哪里不对劲,好像要出事。” 金吒问道:“父王,有什么问题吗?” “不知道,不知道,”李靖摇头道,“静观其变吧,你们两人在佛祖门下,要时刻留意,安全为上。” 李家父子说话的功夫,众神仙陆陆续续来齐了。天界神仙也是分品级的,分为上中下三级,上八洞为天仙,中八洞为地仙,下八洞为鬼仙。上八洞天仙,包括三清四御太乙金仙,中八洞地仙,包括玉皇九垒,海岳神仙;下八洞鬼仙,包括幽冥教主,注世地仙。这上中下天地鬼三级神仙按位次一一落座,最外围的还有一批各宫各殿的大小尊神,他们将瑶池内外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上三层下三层。 太上老君作为三清之一的道德天尊,本应与上八洞天仙坐在一处,但是他却自在逍遥,时而与玉帝王母同列,时而混居在众小仙之中,端的是无拘无束了无挂碍。再有如来佛祖带着菩萨、罗汉跟中八洞地仙坐在一处,其他揭谛、比丘尼等则或跟下八洞神仙们坐一起,或者挤在了最外围。 时辰一到,宴会开始,王母娘娘和玉皇大帝并排坐在龙椅之上,众神仙先祝王母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青春永驻仙福永享,然后又感谢王母娘娘赐予仙桃恩泽广被仁义满怀。王母笑道:“诸爱卿不必拘礼,我们修真之人本应互相提携,我和玉帝之所以广施恩德,也无非让诸位爱卿体念上天好生之德,护佑下届百姓福泽安康国泰民安。” 众人一齐拜倒:“臣定当尽心竭力,弘扬我教,济世救人。” 王母娘娘说道:“众爱卿平身。” 玉帝却不急不慢地问道:“西方佛老,你怎么不说话呀?” 如来一听,立即出列,恭恭敬敬地回道:“不知陛下为何有此一问。” 玉帝说道:“适才众仙都说要弘扬我教,请问如来,你当如何自处?” 如来说道:“陛下,佛道同源,弘扬佛法就是弘扬道法,倒也不必非要分出个你我来。” 玉帝哈哈大笑起来:“佛道同源?哈哈哈,真是好说辞啊。” 众仙也是窃窃私语,一时间瑶池宝阁嗡嗡声一片,像是进了一个硕大的蜜蜂箱。如来说道:“道可道,非常道。道的最高境界是什么?是无极。无极是什么?无极就是无,就是什么都没有,就是指天地诞生之前,无时间,无空间,无万物。佛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佛的最高境界就是空,空是什么?空也是无,也是什么都没有,也是鸿蒙之初只有虚空,无时间,无空间,无万物。所以,佛也好,道也好,只是修行的方法不同,但终点是相同的,道说济世救人,佛说普渡众生。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太上老君缓缓走上前来,说道:“瞒天过海,一派胡言。玉帝可知天地之中有一种鸟,唤作杜鹃?” “哦,这种鸟有什么奇异之处?” “这种鸟叫声哀切令人心惊,而最可恶处在于,它将卵产在其它鸟的巢里,由别人替它孵化子孙。可恨的是,杜鹃一般会比别的鸟类早出生,只要一出生,它就把其它的鸟蛋推出鸟巢,并由养父母喂大。” 听了太上老君的譬喻,如来心中火起,只想立即灭此朝食,但是天兵天将环列在侧,他不敢造次,为了吃到五百年一次的蟠桃,他将所有弟子都带到了天庭,一旦动起武来,势必全军覆没。面对太上老君的指责,他只能打个哈哈,说道:“老君,您多虑了。我们宣扬佛法,其实就是在宣扬道的旨意,佛派本就是老君一手创立的嘛。” 太上老君冷笑道:“古老相传,你自摩耶夫人右肋出胎,诞生于兰毗尼园的无忧树下,成为悉达多太子,你下地即能行走,周行七步,步步生莲花,举目四顾,说什么‘天上地下,唯我独尊。’释迦牟尼,可有此事?” 如来佛祖沉默不语,脑海里霎那间盘算过无数个念头,正所谓筵无好筵会无好会,太上老君每句话都暗藏杀机,天庭难道要将佛派置于死地而后快吗?只听太上老君继续言道:“你们在西牛贺洲势力熏天,善男信女早已不供奉三清而只笃信释迦牟尼,长此以往,我教将被蚕食殆尽。没想到,你们这些躲在我们荫庇之下发展自己势力的人,今天还有脸来讨要蟠桃,而且一来来了三千多人!你们以为天庭是什么地方?当我们都是傻子吗?哼哼,什么‘天上地下唯我独尊’,也太狂妄了吧!”说到最后,太上老君几乎是咆哮了。 如来再也按捺不住,骂道:“你这老贼……” 就在这时候,天地之间轰隆一声巨响,恰恰掩盖了如来那一声斥骂,他心中暗叫一声:“好险。”这太上老君是万道之宗万仙之祖,乃天庭响当当的头号人物,从某种意义上说,就连玉帝和王母都是他的傀儡。所以,时机不成熟的情况下,万万得罪不得。 只听玉皇大帝急传令:“千里眼,顺风耳,快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应声而出,千里眼睁大了眼睛,射出两道金光,扫向天地万物,可是看出去却只是灰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到。顺风耳则扯起耳朵,要将整个天地囊括其中,但也只能听到碎石崩裂的声音。千里眼不死心,继续向下界望去,却见一团黄蒙蒙的灰尘飘荡而来,灌进了眼睛里,他大叫一声不好,急忙揉搓双眼,喊着:“水,水。” 东海龙王敖广正在身旁,说道:“得罪了!”然后张开嘴向着千里眼喷了过去,一下子将眼中沙冲洗干净。 千里眼恶心地看着龙王,问道:“你吐的是口水吗?” 敖广老老实实答道:“是。” 千里眼叹口气,转身继续往下界看去。 打探清楚之后,千里眼、顺风耳向玉帝汇报:“陛下,东胜神洲的魔头们又打起来了,是以震动山岳达至天庭。” 玉帝问道:“这次又是谁打谁啊?” 千里眼道:“牛魔王带领蛟龙、狮驼攻打猿族。” 托塔天王李靖出列道:“陛下,臣请带三千精兵前往平乱止战。” 玉帝眼角的余光瞥了瞥李靖,头也没抬说道:“下界区区几只虫豸虎豹,李将军看得也忒重了。” 短短一句话,把李靖说得羞臊无比,忙退回人群里,不远处的如来佛祖嘴角现出不经意的一丝微笑。 玉帝问道:“西天佛祖,依你之见,此事当如何了结?” 如来佛祖忙不迭地说道:“陛下英明,天下万物生来皆争短长,只要不伤及根本毁灭天伦,便也不需管它。臣等蟠桃大会一结束,便去那东胜神洲向众妖王宣示玉帝旨意,让他们体念上天好生之德,以和为贵切勿滥杀。” 玉帝哈哈大笑道:“好一个以和为贵。” 玉帝这一笑,一直紧绷绷的气氛总算缓和下来,本已凝固的空气又能重新流淌了,众神仙一个个频频点头,说着“以和为贵”,其实只是没话找话缓解一下自己的尴尬而已。 王母娘娘招呼道:“来啊,上仙桃。” 瑶台铺彩结,宝阁散氤氲,红衣仙女、素衣仙女、青衣仙女、皂衣仙女、紫衣仙女、黄衣仙女、绿衣仙女,各顶花篮缓步而入,每人的篮子里都装着十几个仙桃,个个红艳欲滴散发着阵阵果香,仙女们按照仙班等级从太上老君开始,一一发放仙桃,拿到仙桃的神仙立即吃将起来,果香更加浓郁,飘荡在宝阁之内,惹得众仙更是饥渴难耐。 有那性子粗率的忍不住叫道:“何不使个神通将那仙桃变化到众人面前,好过七个神仙姐姐一个个递送,可把姐姐们都累坏了。” 有仙笑道:“天蓬元帅,满天神佛就属你最是怜香惜玉。” 天蓬元帅是个胖大汉子,他本姓卞名庄,紫微大帝统御人、神、鬼三界时,被封为九神之首天蓬,深得紫微大帝信任,又被提拔为四圣之首,号曰“祖师九天尚父五方都总管北极左垣上将都统大元帅天蓬真君”,手持一柄九齿钉钯,这钉耙来头不小,又名上宝沁金钯,由太上老君在八卦炉里炼制七七四十九天打造而成,他手持钉耙执掌天河八万水军,着实是耀武扬威不可一世。听闻别人打趣,天蓬也不着恼,只是呵呵傻笑个不停。 天蓬元帅的担心是多余的,七位仙女将花篮里的仙桃分完之后就退下休息了,此时也仅有上八洞一百多位天仙食得了仙桃,眼见仙女们退下之后再也不来了,其他众仙都急了,眼巴巴看着玉帝和王母,不知道今年是个什么章程。 玉帝微微笑道:“今年蟠桃收成欠佳,不能像往年一般人手一枚,说起来也甚是遗憾。王母娘娘体念列仙一心向善,便想出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来,将仙桃榨成汁分给诸位爱卿饮用,也可增加诸位爱卿数百年寿命。” 此言一出,众仙立即议论纷纷,有接受现实的,也有表达不满的,仙班中走出一位白衣飘飘的男子,却是青莲居士,他当众给大家算了一笔帐:“列位,蟠桃园里共有三千六百株桃树,就算是一棵树只结十个果子,也有三万六千枚仙桃。即便六千年一熟、九千年一熟的桃子今年没有成熟,光是那三千年一成熟的桃树也该有一万两千枚桃子,怎么就不够分了呢?” 他这么一说,众仙立即鼓噪起来,凡事最怕认真二字,这道简单的数学题一算,每个神仙都意识到被玉帝和王母忽悠了。玉皇大帝的谎言被当众拆穿,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不知道如何收场。太上老君走上前来,厉声喝道:“大胆狂徒,造谣惑众,扰乱天庭,罪该万死。来人啊,给我拿下了。” 七八个武士立即围拢上来,将青莲居士擒住了,那青莲居士却依旧狂傲无比,朗声说道:“哈哈哈,醉翁之意不在酒啊!西天佛老,西天佛老,你可知道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吗?” 如来佛祖只是频频摇头表示痛心疾首,口宣佛号:“阿弥陀佛。” 王母娘娘喝道:“押赴南天门打入凡间,永不得再登仙班。” 青莲居士哈哈大笑而去,玉皇大帝问道:“诸位爱卿,谁还有话说?” 众仙面面相觑再无一人敢言,宝阁之内安静得连跟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 玉帝说道:“既然没话说了,那就请力士们给大家分发果汁吧。” 十几个力士,每人扛着一个巨鼎吃力地走进宝阁,在每位神仙的杯子里倒进琼浆玉液,神仙们喝了纷纷叫好,说道:“这比仙桃还要可口呢。” 可是轮到如来等人时,桃汁却分完了,如来知道被玉帝消遣,却不敢动怒,毕竟自家命运拿捏在他人之手,若不饮用这仙桃汁,灵山一脉全都要命赴黄泉了。他离席走到宝阁中间,面向玉帝一揖到底,说道:“启禀陛下,灵山三千余众也都是三清四御之子民,还请玉帝王母开恩。” 太上老君走向前来,说道:“陛下,不可纵容释迦牟尼,他现在虽然只是在西牛贺洲传扬佛法发展势力,可是野心不容小觑,陛下必须立即断了他的妄想,让灵山一脉自生自灭去吧。” 玉皇大帝说道:“道德天尊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怎可眼睁睁看着灵山三千信众白白丢了性命呢?” 太上老君恨恨道:“真是妇人之仁!”说罢扭头就走扬长而去。 王母娘娘气急,刚要发作,被玉皇大帝轻轻地扯了扯衣襟,这才强忍怒气,对如来说道:“释迦牟尼,你说法海无边回头是岸,我便劝你回头是岸,从今以后,天下四大部洲,我只许你在西牛贺洲传经,而不得染指北俱芦洲、东胜神洲和南赡部洲。” “遵命,谢王母娘娘,谢玉帝。”如来一只低垂着头,缓缓走回自己的座位。 玉帝这才吆来两位力士,给如来、菩萨、罗汉等一干人众倒上桃汁,众人虽然心中不悦,却也只能饮下这嗟来之食。 蟠桃大会在喧嚷声中结束了,佛派众人回归灵山,如来则带同观音菩萨、阿难、迦叶两尊者,来到东胜神洲傲来国,此时,猿族再次面临灭顶之灾,覆灭只在弹指之间。 第三章:诸魔的纷争 眼见那座小山在千钧一发之际偏了准头砸向花果山脚下,众猴一片欢腾,待得烟尘散去,却见悬崖之巅赫然耸立起一块巨石,通体黑溜溜的,但是又隐隐透出紫光。原来,狮驼王运神力撞毁了一座小山,石块横飞,天地震荡,这块巨石便不偏不倚地落在了花果山悬崖边上。一只猴子拿起石块砸向巨石,巨石上裂出一个豁口来,这才知道巨石里面竟然是一整块晶莹剔透的紫水晶,猴子们欢欣鼓舞,不免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起来,一个个快乐地叫道:“好宝贝,好宝贝。” 但是通臂猿猴知道,危机并没有过去,牛魔王的大军经过短暂的溃散之后重新聚集起来,将一座猴山围得像铁桶一般。面对乌泱泱的敌军,通臂猿猴一筹莫展,在大营中走来走去,时不时地停下脚步一番长吁短叹。祖宗数百年的基业,难道真的要毁在我的手里了吗? 赤尻马猴说道:“大王何必心焦?今日一战,牛魔王损兵折将,而我们却毫发未损,悬崖上的藤蔓已去,谅他们也没有登天之能。只要鹏族不助他,我们便可高枕无忧。” 通臂猿猴说道:“我担心的正是鹏族啊!” 赤尻马猴笑道:“鹏族后院失火,自己已经焦头烂额了,又怎么可能对外用兵?” 通臂猿猴说道:“即便没有鹏魔王帮忙,光是那头牛魔王,我们也是很难对付的呀!今天牛魔王自己就没动过手,他还没显示自己的真实手段呢。” 赤尻马猴说道:“不如断其羽翼,内外夹击。” 通臂猿猴眼前一亮,问道:“你有何计较?” “蛟龙、狮驼虽然率兵攻我,其实跟牛魔王貌合神离,前番他跟两个部落索要一百里土地,你以为他们就那么心甘情愿地白白献上?依我之见,蛟龙狮驼对牛魔王的仇恨,绝不在花果山之下。我决定趁夜面见二人,劝其倒戈。” 通臂猿猴沉默半晌,说道:“虽然未必可以毕其功于一役,但也足以削弱牛魔王的势力。” 这天深夜,月明星稀,赤尻马猴从崖顶甩下一根藤蔓,攀援而下,蹑手蹑脚地摸向敌人营帐。此刻,牛魔王的大营里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场面,一众小妖在长官的指挥下搭建云梯以备第二天攻城之用。只听左都尉破奴高声吩咐着:“快点快点,别磨蹭,明天攻下花果山,随便你们怎么耍去。” 赤尻马猴在牛妖们头顶的树杈间腾挪起伏观察局势,终于看到一处营帐灯火通明,时不时传来牛魔王那粗豪的声音:“说,你们鹏族到底出不出兵、帮不帮我?” 一个嗫嚅的声音答道:“我家大王也是力不从心,自从三个月前,王弟金雕谋反作乱,我们鹏族兵连祸结根本无暇他顾,我家大王还要仰仗牛魔王您旗开得胜之后助他一臂之力呢。” 牛魔王粗重地喘息一声,说道:“巧舌如簧!回去告诉你家鹏魔王,他最好赶紧收拾了自家的烂摊子,否则我去帮他收拾。滚吧!” 营帐里,慌不迭走出一个人来,他身材矮小形容猥琐,只见他朝地上一蹲,双臂伸展变化出一对翅膀来,然后扑棱一声便向西北方向飞去了。赤尻马猴暗暗心惊,此事如果不早点了结,等到鹏族加入战局,猿族就真的再无生还之理了。他手搭凉棚,眯起眼睛四处寻找,终于找到了蛟龙的大帐,他几个起落来到大帐跟前,侧耳细听帐内动静,只听狮驼的声音说道:“我为什么给他一百里土地?你以为我愿意吗?我的左贤王屈犁、右贤王薪射都说,如果不献出土地,牛魔王必然会派兵攻打我们。而我们献出土地后,他就会再向别人索取土地,别人不给,他必定发兵攻打。这样我们就可以避免受攻,等待形势好转。” 蛟龙叹道:“唉!他跟我要土地的时候,我本来也不打算给的,但是那天正好我舅舅来了,我向他咨询意见……” 狮驼打断他问道:“你舅舅?你还有个舅舅?” “这有什么稀奇的?他是我母亲的哥哥,岂不是我舅舅?” “那……那……他也是一只白雉?” 蛟龙得意地笑道:“他倒不是白雉,却比白雉威风得多,住在上天的光明宫,是一只六七尺高的大公鸡。” 蛟龙故意卖起关子不再说下去,狮驼问道:“你舅舅是二十八星宿的昴日星官?” “正是。” “如此显赫的家世,你还斗不过一个牛魔王?” “只因为他是神仙我是妖魔,他是从不敢公开承认我这个外甥的。” 狮驼说道:“你舅舅是怎么跟你讲的?” “他跟你左右贤王不谋而合,说牛魔王索要地盘,诸部落一定会对他存有恐惧之心,我们给了他土地,他就会放松警惕,放松警惕就会轻敌,而我们这几家会由于害怕而联合起来,一旦产生冲突,我们的联军就能战胜牛魔王。” 狮驼说道:“还是猿族有种,想要土地?没门,就是不给!通臂老猿说了,土地是先祖留传下来的,不可能随意赠与。” 蛟龙说道:“可惜啊,刚烈如此,明天也只能是灭族了。” 听到这里,赤尻马猴在帐外笑道:“夜色深沉,两个胆小鼠辈躲在营帐里唉声叹气,可笑可笑啊。” 二怪惊道:“是谁?” 早有几只蜥蜴、鳄鱼、长蛇围了过来,堵住了赤尻马猴。蛟龙和狮驼走出营帐,赤尻马猴说道:“蛟龙王,你就是这样待客的吗?” 蛟龙说道:“退下。” 赤尻马猴做揖道:“两位大王,赤尻马猴这厢有礼了。” 狮驼问道:“你夜闯我们大营,准备作何勾当?” 赤尻马猴大咧咧说道:“既然是要做勾当,我们还是进营帐说话吧!”随后,也不待蛟龙相邀,他就率先走进了营帐,蛟龙和狮驼互相递个眼色,跟着走了进去。蛟龙吩咐道:“加派人手,大帐百米之内,任何人不得靠近!”部下立即散开去,在百米开外逡巡。 蛟龙和狮驼刚走进营帐,赤尻马猴就劈头问道:“蛟龙、狮驼两大部落覆亡在即,二位大王知道吗?” 蛟龙呵呵笑道:“老兄,你在说胡话吧?大兵围困的不是我们,而是猿族,明天将是你们留在世间的最后一天了。” 狮驼也跟着笑说:“赤尻马猴,真会说笑话。” 赤尻马猴笑道:“二位大王可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牛魔王率领你们攻击猿族,猿族灭亡之后,牛魔王又该消灭谁呢?”一句话说中了二人的心事,各自沉吟不语。赤尻马猴接着说道:“我有一计,不知道二位是否可以托付?” 狮驼说道:“但说无妨。” 赤尻马猴嘿嘿一笑,说道:“明天牛魔王发起总攻之时,两位大王倒戈相向,打他个措手不及。” 二王又是沉吟不语,赤尻马猴说道:“不敢吗?就当我没讲,我们一起给牛魔王当奴隶就是了,我们猿族呢可以给他耍耍猴戏,狮驼部落可以驯化成畜生演马戏,蛟龙部落倒是没多大用处,可以煎煮烹烧统统做了老牛的下酒菜。” 二人本来就对牛魔王心怀不满,哪架得住赤尻马猴这番挑拨?狮驼一拍桌子,说道:“反了他娘的,就这么定了。”蛟龙也是豪情满怀,说道:“生死成败,在此一举。”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牛魔王便发起了进攻。一只牛妖吹起了冲锋的号角,嘶哑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不休,牛怪们率先冲了上去,他们来到悬崖跟前,将云梯靠在悬崖上向上攀登,不过虽然有云梯相助,但是悬崖毕竟是猿族的天下,虽然没有藤蔓,但是一只只猿猴利用悬崖上的一道道石缝,在悬崖的立面上跳来跳去如履平地,他们随手一挥就把一个牛怪推下悬崖,惨叫声不绝于耳。 牛魔王见状,一拍避水金睛兽,冲上前去,立在悬崖之下,仰望山顶,眼看牛子牛孙像下饺子一样落了下来,他一双牛眼气得通红,一按坐骑的脊背,纵身跳了下来,他抖擞精神,说道:“变!”只见他现出原身,却是一只大白牛,头颅大如山峰,眨眨眼睛,仿佛霹雳闪电,两只角耸立起来,仿佛两座铁塔,张开大嘴,两排牙齿就像几十把钢刀泛着淡蓝色的寒意。连头至尾,有一千多丈长,从蹄子到脊背,有八百丈高。 猿族们本来是居高临下迎战敌人,如今形势逆转,牛魔王变得比山还高,他们仰起头来只能看到牛魔王的下巴,牛魔王鼻孔里喷口气,也似狂风袭来。猴子们束手无策,只能坐以待毙,赤尻马猴在紧张地等待着,等待着狮驼、蛟龙倒戈相击的那一刻…… 牛魔王狂笑着低下头,对着悬崖之巅的猴子们吹了一口气,顿时飞沙走石劲风扑面,有那定力尚浅的猴子被吹得东倒西歪站立不稳。牛魔王用轰隆隆的声音说道:“通臂老猿,你服还是不服。”也不等通臂猿猴回答,他又是一口大气吹来,这一次就连赤尻马猴都抵敌不住摔倒在地。 牛魔王低头,将牛角杵向赤尻马猴,可就在这时候,一个黄色的身影突然窜了出来,一下跳到牛魔王的背上,通臂猿猴看得分明,叫道:“小猕猴,小心啊!” 那正是一只小猕猴,浑身毛色金黄身手矫捷,他在牛魔王身上腾挪起伏,一会儿的功夫跑到了牛魔王的头顶上,然后横跨在他的鼻梁上,腰间抽出一柄利刃,向着牛魔王的右眼扎了过去,牛魔王大惊失色,使劲一甩头,将小猕猴甩落。 众猿族一声惊呼:“啊,不好!” 小猕猴身手了得,伸出手抓住了牛魔王的耳朵,一摆一荡又回到了牛魔王的脸膛上,再次挥舞利刃,牛魔王又猛转头,这次小猕猴有了准备,他迅速改变目标,将利刃在牛魔王脸上一扎,牢牢地固定住了。牛魔王皮糙肉厚,倒也不痛,但是猿族众猴见状,立即仿效,纷纷扑了上来,一个个攀到了牛魔王的背上。牛魔王大叫一声不好,立即缩小身形,人立起来,还是站在悬崖下面,一众猿猴纷纷从牛魔王的背上跳下来,唯独小猕猴一直握着利刃不放。此刻,他被牛魔王带到了悬崖下面,匕首也已经从牛魔王的脸上脱落,他拾起匕首发了疯一样冲了上去,牛魔王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一脚踢出去,将小猕猴踢倒在地,说道:“找死!”他抡起混铁棍就要砸落,两腿却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仿佛被什么东西咬住了,似乎要扯掉他的肉来。牛魔王低头一看,原来蛟龙王背叛了自己,指挥鳄鱼、蜥蜴之属来啃噬自己。此时,左都尉破奴、右都尉稽粥也发现情况有变,立即率众围上前来,砍杀鳄鱼、蜥蜴,没想到狮驼部落的左贤王屈犁、右贤王薪射,一个变作斑斓猛虎,一个变作黄毛狮子,张牙舞爪地扑向了牛族,狮驼王本人则和蛟龙王一起倨傲地站在牛魔王跟前。 牛魔王恶狠狠说道:“狗东西,早就知道你们必有异心,本想灭了猿族之后再收拾你们,却没想到先遭了你们的暗算。” 狮驼王说道:“牛魔王,你一直蚕食各部落的领土,我们已经忍你很久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哈哈哈,来呀,亮兵器吧!”牛魔王大喝一声,掣出混铁棍来准备厮杀,但其实他自己心里清楚,方才现出本相已经元气大伤,此时战斗必输无疑,但若不应战,蛟龙狮驼势必趁虚而入,为今之计唯有强硬面对,希望能吓得二人知难而退。 万万没想到的是,天空中传来一阵阵嘶哑的鸟鸣,牛魔王大喜,朗声叫道:“鹏魔王,你们总算来了。” 来的正是鹏魔王。 话说,天地初开第一只凤凰,生下二子,一个是孔雀,一个是金翅大鹏雕。后来如来在雪山上修成金身,却被孔雀贪婪一口吞了。如来想从后门逃出,怕后门太脏;从嘴里出去又怕被吃回来。所以他从孔雀的后背打了个洞钻了出来,然后降服了孔雀想杀它。但是接引佛劝住了他,说:“你破体而出,不正像从母亲腹中出生吗?杀了它就是弑母。”于是如来封孔雀为佛母,又称孔雀大明王。既然他称孔雀为“母”,那么孔雀的兄弟金翅大鹏就成了他的舅舅。 这金翅大鹏雕,也称大鹏金翅鸟,本领通天,翅膀一扇就能飞出九万里,爪子一伸出来所有飞禽都会吓破胆。有一年,金翅大鹏雕游历天下,飞临东胜神洲,落下脚来安营扎寨,与牛族为邻,后来娶了牛族一女子为妻,剩下一儿子取名曰大鹏,并将其立为太子。过得几年,鹏族讨伐禺狨族,俘获一女子狨姬。禺狨是金丝猴的一种,最是小巧可爱妩媚动人,金翅大鹏雕俘获了狨姬,而狨姬俘获了他的心,第二年便生下一个儿子,取名为如意金雕。 由于宠爱狨姬,所以金翅大鹏雕特别喜欢二儿子,渐渐便有了废嫡立庶之意,他对狨姬说:“我想废掉太子,让给如意金雕。” 没想到,狨姬却哭着说道:“为什么要因为我就废嫡立庶呢?如果你一定这样做,我就死给你看。”金翅大鹏雕没想到狨姬如此深明大义,对她更是宠爱。 两年后的一天,狨姬对大鹏说:“你的父亲一直特别喜欢你,你应该去捕猎一些山珍野味给他。” 大鹏二话不说,扑棱着翅膀就飞走了,他飞遍了四大部洲三川五岳,最后在北俱芦洲捕得一只白鹿,他飞回家后,亲自把白鹿宰了,炖了一锅香喷喷的鹿肉献给父亲。当时父亲碰巧不在家,他便把肉留给了狨姬。 等大鹏走后,狨姬偷偷在鹿肉里放了毒药。过了两天,金翅大鹏雕回宫,厨师把鹿肉献给他,他正要享用,狨姬却从旁阻止说:“这肉放了这么多天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吃。”说罢,她丢出一块鹿肉给狗吃,狗立即死了;她又给厨师吃,厨师吓得直摆手,但是在武士的胁迫下,厨师还是吃下了一块肉,一会儿的功夫便口吐白沫浑身抽搐而死。狨姬哭道:“大鹏怎么这么残忍呢!连自己的父亲都想杀死,其实这都是因为我和如意金雕的缘故啊!我们母子宁愿躲到海外蛮荒之地,不要白白让我母子俩被大鹏残害。” 金翅大鹏雕听闻此事,气不打一处来,喝令武士前往捉拿儿子大鹏,大鹏早就得到消息逃之夭夭。他来到母亲的部落牛族寻求庇护,牛魔王收留了他,并派兵讨伐鹏族,为大鹏主持公道。 纸是包不住火的,狨姬的阴谋很快泄漏了,自己竟然遭到枕边人的心机暗算,金翅大鹏雕一气之下离开了东胜神洲,留下了一个烂摊子,鹏族兵连祸结,大鹏和金雕攻伐数月之久,而且分别找到了外公部落的帮忙,大鹏有牛族撑腰,金雕有禺狨支持,几个月来互有胜算,直到前不久禺狨彻底被牛族打垮,金雕的气焰这才被压了下去,不过这厮颇有几分本事,虽外无强援,却也苦苦撑持,耗得大鹏心浮气躁肝火大胜。 所谓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饶,这金雕平时对待部下刻薄寡恩,说打就打说骂就骂,不满的情绪越积越多,最后终于爆发了。就在牛魔王大战猿族的时候,大鹏和金雕也展开了激战,金雕部下临阵反戈,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翅膀断裂从空中直坠而落,大鹏冲向前去,一嘴啄瞎了他的眼睛,然后收束翅膀,站在金雕面前,说道:“小子,你也有今天。” 如意金雕说道:“哥哥,求你放过我的母亲。” “哈哈,放过那只骚猴子吗?”大鹏笑道,“你是我弟弟,她是我什么人?放过她?别痴心妄想了!” 早有武士将狨姬抓来,大鹏取出一块鹿肉,递到狨姬面前,说道:“这鹿肉之毒就是你用来陷害我的毒药,吃了吧。” 狨姬满眼含泪,说道:“金雕我儿,都是为娘的不好,害苦了你,你不要怪娘。”说罢,抓起一块鹿肉便咀嚼起来,俄而口吐白沫而死。 金雕的眼睛里流着鲜血,他已经什么都看不见了,无望地叫道:“娘,娘,你在哪里,你在哪里?” 大鹏摆摆手,说道:“拖下去,关起来,好生伺候着。” 部落纷争处理完毕,他立即带领众人前往支援牛魔王,等他赶到时恰恰正是牛魔王体力不支的时候。牛魔王本以为功亏一篑彻底败了,却没想到绝望之时来了援军,精神立即大振,喝道:“兔崽子,放马过来吧!” 唬得狮驼王、蛟龙面面相觑不敢向前。 第四章:鹏族和猿族的交锋 鹏族军团一到立即投入战斗,鹏魔王率领大军扑向花果山之巅的猿族,猿族本以为灾难已经过去,正准备庆祝一番,却没想到祸事从天而降,鹏族战士个个骁勇善战,而且占据地利之势,他们自上而下发起进攻,巨大的翅膀遮天蔽日,猿族几乎看不到一丝阳光。鹏族战士挥一下利爪,抓起一只只猴子飞向空中,然后从高处摔落,一声声惨叫回荡在天地之间。通臂老猿面对战阵逼自己冷静下来,他凝神观察鹏族的进攻方式,就在这时,一只大鹏鸟俯冲而来,向他伸出了一双利爪,好个通臂老猿,他竟不避不闪不躲,当那双利爪行将抓住他时,他迅速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大鹏的腿,避开了锋利的爪子。大鹏鸟带着他飞向了高空,他毫无惧色,一只手牢牢地抓住大鹏的腿,长臂像秋千一样荡开去,借此一荡之力,他坐到了大鹏鸟的背上,此时大鹏鸟只能任其宰割!通臂老猿一不做二不休,双臂伸展勒住了大鹏鸟的喉咙,大鹏鸟拼命地扑愣翅膀想将老猿甩下去,可是性命相搏之时,老猿岂肯善罢甘休。只挣扎片刻功夫,大鹏鸟就断气了,翅膀不再扇动,像断线的风筝一样飘落。 众猿猴眼见得大王要跟大鹏鸟同归于尽,这样摔下来肯定是粉身碎骨,却没想到,通臂老猿身手矫健,他从大鹏的背上纵身一跳,垂直下落两三丈之后落到了另一只大鹏鸟的背上,他如法炮制,很快又结果了一只大鹏鸟。 众猿猴看得真切,纷纷仿效通臂老猿的战术,当大鹏鸟向下俯冲时,他们不再惊慌四逃,而是瞅准时机抓住大鹏的腿,借势坐到大鹏的背上。也有那荡不上去的,只能从高空坠落立即殒命。 鹏魔王看出了门道,传令手下务必严防死守莫被猿族抓住了双腿,力求利爪抓住猴子,这样才能占据主动。吃了苦头的大鹏鸟变精了,向下攻击猿族时虚虚实实声东击西,于是战局又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些猿猴被大鹏鸟用利爪抓住,飞到空中撕成两截,污血和残肢漫天而下,场面恐怖血腥,吓得众猴胆战心惊。 一只大鹏鸟攻击得手,抓住了赤尻马猴,那赤尻马猴虽是猿族的军师智囊,但同样骁勇善战,他不慌不忙伸出双手攻击大鹏鸟的胸部,抓挠着他胸部的羽毛,一把一把的羽毛雪片般飞下,最后竟带出了血丝,大鹏鸟吃疼只好松开利爪,赤尻马猴直直落下,双手在空中无望地挥舞,但是周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抓握,他心中明白此番必死无疑。 说时迟那时快,正在上方激战的通臂老猿见状,奋不顾身地从一只大鹏鸟的背上跳了下来,扑向赤尻马猴。那大鹏鸟之前毫无还手之力,正憋了一肚子气,眼见敌人主动离开了自己背部,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立即俯冲下去,要将通臂老猿毙于爪下。 通臂老猿听得身后风起,心中暗喜。当他纵身一跳的时候,完全出于营救同袍的本能,可是当他刚一离开大鹏的背部,他就直喊不好了!因为他这样跳下去,没有着力之处,只能跟赤尻马猴同归于尽了。此时,大鹏鸟紧追不舍,岂不是来了救兵? 鹏魔王也看出了两只猿猴的处境,直骂那只大鹏鸟愚蠢,他大声喊道:“停止攻击!”可是,那只大鹏鸟已经杀红了眼,况且战场上呼喝声惨叫声不绝于耳,他哪能听到鹏魔王的命令? 通臂老猿一把抓住了赤尻马猴的左手,两只猴子继续向下急坠,老猿瞅准时机,将赤尻马猴荡起来,那马猴也着实了得,右手一伸,抓住了大鹏鸟的一只翅膀,紧接着左手一拉,将通臂猿扯了过来,通臂猿一把抓住了大鹏的另一只翅膀。 大鹏此时毫无招架之力,直直坠落下去。两只猴子一见,同时翻身坐到了大鹏的背上,大鹏翅膀恢复了自由,急忙扇动,减缓了下坠之力,但是毕竟已经离地面很近了,只听砰一声巨响,大鹏重重地砸在地上,当即粉身碎骨,通臂猿猴和赤尻马猴则被震落在地,翻滚到三丈开外,然后一动不动了。 众猿猴围拢上去,沉默地看着两只猴子,都觉得失去了主心骨。就在万念俱灰之时,通臂猿的手指动了动,接着身子也跟着动了起来,几只猿猴立即扶起他,他嘴角流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再见那赤尻马猴,也神情委顿地站起来,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说道:“大王,你何必救我。” “不可不救。” 赤尻马猴不再说什么,仰头看着在头顶盘旋的鹏魔王。鹏魔王见猿族的两大头领已经身受重伤,便收束翅膀落到二人面前,笑嘻嘻道:“事到如今,你们还有什么话说?” 通臂老猿说道:“鹏魔王,你可知道狮驼和蛟龙已经反了牛魔王吗?” “不打紧,我收拾完你们再去打理那两个怪物去。” “你帮助牛魔王消灭猿族,你能得到什么?牛魔王最多将这座山峰的一半赏给你。但是,如果你跟我们一起反抗牛魔王,得到的好处可不止这一座破山头。” 鹏魔王嘻嘻地笑了笑,张开翅膀向山峰下飞去,牛魔王和狮驼、蛟龙正在对峙,牛魔王已经元气大伤不敢硬拼,但是狮驼、蛟龙并不知情,牛魔王的厉害他们算是领教过了,他们实在不敢造次。此时,鹏魔王笑嘻嘻地看着他们,问道:“怎么,都打不动了?” 牛魔王不敢承认自己气力不支,每个朋友都随时可能翻脸成敌人,此时此刻他最忌惮的反而是鹏魔王,他说道:“鹏魔王,这里有我,你先把猿族灭了再说。” 鹏魔王的确不是善类,他此番来就是想打探牛魔王的虚实,如果牛魔王已经不行了,他就可以趁机灭了他,魔界霸主就非他大鹏莫属了。但是他瞥眼看那牛魔王一副气定神闲的表情,便觉得此时并非动手的时机,于是说道:“你对付这两个,我去把通臂老猿的后脑挖出来给你下酒!” 鹏魔王飞到山峰绝顶,众猴早就不再抵抗,鹏族战士将他们围在中间,他们或坐或蹲,个个垂头丧气。鹏魔王来到通臂老猿和赤尻马猴面前,说道:“从今往后,猿族就算是绝种了!”他大声喝道:“听令!” 众鹏族战士纷纷亮出了利爪,对准了离自己最近的猴子,鹏魔王一声令下:“杀!” 通臂猿猴颤抖着声音说道:“快……快逃。”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利爪落到众猴的头顶,顿时脑浆四溅鲜血横流,惨叫声不绝于耳。通臂老猿仰天长叹:“苍天啊,你真的不开眼吗?” 鹏魔王嘿嘿笑道:“你们就是天之弃族,认命吧!听令!” 鹏族战士再次亮出利爪,对准了另一批猴子。就在这时候,晴天一个霹雳,惊得众人慌了神,然后听得仙乐飘飘从中天传来,再看那云开处,霞光万道,瑞彩千条,几个神仙出现在云端。 通臂老猿不禁老泪纵横,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对天膜拜,哽咽道:“老天真的开眼啦。” 第五章:佛派的手段 如来佛祖一行人拨开云雾现出真身,冷眼睥睨着下界众生,牛魔王手中混铁棍向如来一指,叫道:“哪来的妖僧?” 如来嘿嘿一笑,说道:“这牛头,口气倒是不小。” 鹏魔王叫道:“嘿,胖子,离我们远点儿,血别溅到身上了。” 如来说道:“你这泼魔就是金翅大鹏雕的孽子吧?” 鹏魔王扇动翅膀飞到如来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说道:“你是谁,竟也认得家父。” “认得,认得,自然认得!” “既然认得家父,就该知道家父的厉害,趁早滚远点儿。” 如来听罢,回头跟观音菩萨、阿难、迦叶相视而笑,阿难说道:“这泼魔,真是少了几分管教。” 迦叶笑道:“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鹏魔王大怒,说道:“竟敢诋毁家父,找死!”他猛地扇动翅膀,飞到阿难头顶,然后急冲而下,一双利爪抓向阿难的光头,阿难不慌不忙不躲不闪,双手合十高宣佛号,但见一道金光从双手指尖处迸射而出,鹏魔王大惊失色赶紧侧翻躲了过去,身子向下坠去。他知道了厉害,不敢恋战却也不甘示弱,瞬息之间他改变了主意,趁着下坠之势,他收束翅膀,如同一枚响箭向地上的通臂猿猴射去。 阿难叫道:“不好,这畜生有几分道行。” 如来却是不慌不忙,从腰间掏出一粒燃烧着的白色水晶珠来,摊开手掌,那珠子就在掌心里旋转,发出七色光采,赤橙黄绿青蓝紫,煞是耀眼。眼见鹏魔王的利爪就要抓到通臂老猿,却见如来手掌一番,那粒珠子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射向了鹏魔王,这珠子后发制人,一下砸中了鹏魔王的左翅,羽毛立即燃烧起来,鹏魔王大骇,急忙扑打身上的烈焰,身边的鹏族战士也上前帮忙,亏是动作迅速,火被扑灭了,饶是如此,鹏魔王也是闹了个灰头土脸。 “这是什么宝贝?”鹏魔王问道。 如来说道:“贫僧的法器还使得吗?此珠名曰摩尼宝珠,亦名如意珠,得此珠者毒不能害,火不能烧。” 鹏魔王说道:“罢罢罢,你们到底是谁?” 如来颔首不语,迦叶上前一步说道:“东胜神洲众妖听好了,我们是天庭使者灵山佛派,这位是西方极乐世界释迦牟尼尊者如来佛祖。” 牛魔王说道:“我道是哪个,原来是如来。我们跟天庭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不知如来到此所为何事?” 如来缓缓按落云头,站在鹏魔王身边,说道:“我为止战而来。”他看了看悬崖下的三怪,轻轻一挥手,牛魔王、狮驼王、蛟龙王便腾云驾雾飞到了花果山之巅,狮驼王又惊又喜,说道:“好神通,好神通啊。” 如来说道:“天上地下……”他赶紧停住了,才没把后面那四个字顺嘴说出来,“所有生灵都得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从今而后,你们不可妄开杀戮,需得相亲相爱和平共处,免得伤了天地孕育万物之德。” 狮驼王和蛟龙王不言语,他们本不想妄开战端,只是不得已被绑在了牛魔王的战车上,这才随其四方征战,说到底跟随牛魔王也是为了自保。如果可以摆脱牛魔王,他们当然乐见其成。鹏魔王也不想打了,他刚刚消灭了弟弟如意金雕的势力,鹏族正该休养生息,如果不是牛族对自己有恩,他也绝不会趟花果山这浑水。 只有牛魔王不服气,说道:“嘿,胖和尚,你三言两语就想化解我们数百年恩怨,也太不自量力了吧。” “哈哈哈,什么数百年恩怨,无非打打杀杀无休无止,又怎能分得出个是非曲直来?” 牛魔王哼道:“少来聒噪了,你还有什么本事,快快亮出来。” 如来说道:“贫僧只会念经打坐而已,哪来什么本事?” 牛魔王说道:“既如此,你就滚得远远的。”说罢,抽出混铁棍,抡圆了使力砸向如来的光头,那混铁棍呼呼生风飞沙走石,如果砸实了,定是脑浆迸裂顷刻而亡,数百年来已不知道有多少妖魔丧命于此棍之下。但是,如来却稳如泰山,一直笑眯眯地看着牛魔王。牛魔王心中气急,邪念越发炽盛,直想一棍了结此獠,眼看混铁棍挨到了胖和尚的头皮,牛魔王嘴角露出一丝邪恶的微笑,可就在这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混铁棍再也无法动弹分毫,牛魔王用力压下去,竟一丝一毫的力气都使不出来。更可怕的是,他要抽回混铁棍也不可得,甚至身体也无法动弹了,只有一双眼珠子还能骨碌碌转动一下,只见天地万物全都静止了,一根大鹏鸟的羽毛本来还在空中飘舞,此刻却定格了,再看其他魔王无不呆呆地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牛魔王想道:“难道这个胖和尚会定身法?不对啊,那根羽毛怎么也被定住了?” 如来走向前来,微笑道:“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妄想自缠,如蚕作茧。” “什么?他能听到我心里话?” “牛魔王,迷途之法从妄想生,我劝你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哼哼,我在东胜神洲,天不拘地不管,何等逍遥!成佛有什么好?” “超越生死,摆脱苦厄,断尽一切烦恼。” “聒噪聒噪,快快放了老牛,老牛不跟你为难便罢,让我皈依,却也休想!” 如来叹道:“我敬你一世英雄,今天且放你去,望你好自为之,别再擅开战端荼毒生灵。”说罢,捻指在混铁棍上一弹,牛魔王感到一股巨力袭来,他把持不住,混铁棍嗖地飞了出去,直直地插在了地上,空中那根羽毛也缓缓落地。 牛魔王恨恨地看了一眼如来,又看了看坐在地上重伤在身的通臂猿猴,说道:“通臂老猿,我们后会有期!”说罢,走到悬崖边上,抓起一根藤蔓向山下荡去,他毕竟没有猿族身手矫健,加上身子粗苯,荡了几下,藤蔓断了,牛魔王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向地面落去。 如来见状,说道:“救他。” 观音菩萨会意,抽出净瓶中的柳枝向悬崖上点去,净瓶水洒落在藤蔓上,那些藤蔓便迅速生长起来,织成了一张巨网,将牛魔王兜在中间,然后藤蔓继续生长,将牛魔王缓缓地送到地面。 牛魔王心中大惭,向悬崖之巅拱手一拜,一声不吭扭头走了。狮驼王和蛟龙王见状,双双下拜,说道:“天威浩荡,我等愿为天庭效犬马之劳。” 如来微微冷笑,说道:“哼哼,天庭!你们去吧。”他轻轻挥手,将二人送到悬崖下面,两人诚惶诚恐向着悬崖拜了几拜这才离去。 通臂猿猴、赤尻马猴挣扎着站起来,率领众猿族一齐向如来跪下,谢道:“谢佛祖活命之恩。” 如来说道:“快快请起,这都是玉帝的旨意,我可不敢贪天之功。观音尊者,你把你那净瓶里的琼浆玉液洒出一点来,给受伤的猿族们疗伤治病如何?” 观音菩萨闻声道:“遵命。”她将柳枝在净瓶里蘸了蘸,然后向空中洒去,水珠变成了一阵毛毛细雨,淋在了每只猿猴的身上,奇迹发生了,猴子身上的伤口立即痊愈了,众猴欢欣鼓舞,又蹦又跳,然后又齐齐跪倒,喊道:“谢如来,谢菩萨。”此时,如来不再说什么玉帝旨意了,颔首微笑而已。 通臂猿猴说道:“我佛在上,猿族上下愿意皈依我佛。”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如来说道,“三清四帝乃天地正主,皈依之事休也再提。” 通臂猿猴说道:“牛魔王今天虽然走了,但是难保以后不再来,即便他不来,也难保不会出现猪魔怪、狼魔怪,我们猿族并无一技傍身,难免灭族之祸,还请佛祖搭救。” 如来不再理会通臂猿猴的恳求,信步在花果山上走了起来。这花果山的构造也甚是奇特,从山脚下望,只能看到壁立千仞,而等攀到悬崖之巅,却又是另一番景象,悬崖边缘古树参天,往里走,却是一片绿油油的原野,开满了五颜六色不知名的花朵,原野尽头又是一座高山,常年云遮雾罩仙境一般,山脚下果树成林瓜果飘香,各种小动物往来其间悠然自得。果林旁又有一条小溪缓缓流淌,顺着溪流向上望去,只见水势渐急,最高处却是一道瀑布从天而降,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如来朔溪而上,走到一处空旷的所在,极目远眺,但见烟波浩渺,一望无际的大海铺展在面前,脚底下惊涛拍岸,海面上沙鸥翻飞。如来赞道:“好一座天真地秀的花果山!” 看完无边风光,他下得山来,回到众猴跟前,目光又被悬崖边一块巨石吸引,那块巨石黑溜溜的并不起眼,但是又隐隐透出紫气,如来心中大喜,要知道紫气向来是祥瑞之气,只见他伸出右掌,轻轻地按在巨石之上,将手中一颗摩尼宝珠神不知鬼不觉地化进巨石之中,然后说道:“通臂猿猴,赤尻马猴,你们可真有宏心大愿振兴猿族吗?” 通臂猿猴立即喜道:“但得保我猿族万事太平,佛祖要老猿我做什么都可以。” 赤尻马猴也说道:“但有所命,无有不从。” 如来微微颔首,说道:“你可知道这块巨石从何而来?” 通臂猿猴说道:“昨日大战,狮驼王将一座山峰移来摔在花果山下,那山峰崩裂成千百万块,其中一块巨石就迸溅到了这里。” 如来摇头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块巨石本来藏身在山腹之中,也是合该有缘得见天日。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想那盘古自混沌之中开天辟地,轻清上腾,有日,有月,有星,有辰。重浊下凝,有水,有火,有山,有石,有土。这巨石就是盘古开天辟地时所留,每受天真地秀,日精月华,感之既久,已有灵通之意。将来猿族兴盛,全在这巨石之上。” 一番话说得通臂猿猴、赤尻马猴面面相觑,在他们看来,如来的话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一块石头怎么可能振兴猿族呢? 只听如来又说道:“如今这巨石实在太丑陋了,容我稍作打磨。” 如来单掌在巨石上一拍,数千均重的巨石竟滴溜溜旋转起来,随着越转越快,巨石表面的黑色表皮渐渐消退,露出了晶莹透亮的紫水晶来。过得片刻,巨石不再旋转,一个巨大的紫水晶呈现在众猴面前,这水晶有三丈六尺五寸高,二丈四尺围圆,上面还有九窍八孔。 如来说道:“三丈六尺五寸高,按周天三百六十五度;二丈四尺围圆,按政历二十四气。九窍八孔,则按九宫八卦排列。这巨石将育出一只灵猴,带领猿族度过一切苦厄。” 通臂猿猴虽然半信半疑,但依然说道:“谨遵教诲,多谢佛祖。” 如来又交代道:“所谓单丝不成线,孤木不成林,猿族要想久立于天地之间,旁无外援万万不可。此前,禺狨部落已经被牛族消灭,你们须访得禺狨部落的后人,再立为王,成为猿族之臂膀。” “是!” 如来交代完毕,一行四人踏上云端缓缓离开,逐渐消失在天边。通臂猿猴、赤尻马猴带领众猴俯伏在地,没人注意到,一只鹞子扑棱着翅膀,直飞上天,到得南天门,却变作纠察灵官,向四大天王通报一声便长驱直入奔向凌霄宝殿。可是,宝殿之上空空如也,纠察灵官熟门熟路奔向后宫,刚到门口却听得王母娘娘正在大发脾气:“你就是一个傀儡,看他今日在蟠桃盛会上多么嚣张。” 只听玉帝叹道:“太上老君位高权重,要除掉他,很难。” 第六章:情陷广寒宫 蟠桃会上的音乐声、吵闹声远远地传来,嫦娥慵懒地倚在宫门口,孤寂地看着远方的喧哗,广寒宫越发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了。她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直到玉兔姑娘走到跟前,轻声说:“小姐,时候不早了,进屋歇息吧。” 嫦娥轻轻叹了口气,幽怨地看了一眼远方瑞霭摇曳祥云缭绕的楼台宝阁,这才低眉垂首走进屋来。她本是一个生性恬淡之人,在凄冷的广寒宫寂寂寥寥心如死水地生活了数千年,她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也从没觉得缺少了什么,直到数百年前那个注定将改变她命运的午后,他突然出现在她的生命中,于是,一切都不一样了。 那天,他在一个暖洋洋的午后醒来,左右无事四处闲逛,空中隐隐传来丝竹之音甚是美妙,他循声而去来到了广寒宫外,音乐就是从那里传出来的。乐声就像一根根无形的绳索将他拉扯着拽进了广寒宫,他就像痴了一样拾级而上,终于见到一个窈窕女子坐在古琴旁抚奏,她杏脸桃腮辉光满容,眉弯新月眸凝秋水。脸衬二片朝霞,唇带一点红日。一双纤纤玉手划过一根根丝弦,美妙的音乐便如甘泉一般流进了他的心里。 等她终于弹奏完,这才意识到有个陌生男子站在身旁,那男子已经痴了,错愕地问道:“仙子适才弹奏的是什么曲子?” 她微微一笑:“好听吗?” “好听。” “此为《霓裳羽衣曲》。” “霓裳羽衣,好美的名字。” 男子没有再说话,沉思着离去了。从那之后,男子便经常来到广寒宫外听嫦娥弹曲,渐渐的,嫦娥开始留意起他来,觉得他真是一个不一样的神仙。满天神佛没有一个人肯为她的乐声而停留片刻,但是他却痴迷上了自己的音乐。男子已经不年轻了,大约是个中年人,慈眉善目雍容大度,谈吐举止大方得体。嫦娥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了他来听自己弹曲,若是哪天不来,她便无精打采失魂落魄一般,就连玉兔都看穿了她的心事:“姐姐又在想那个小仙了?” 嫦娥嗔道:“你这死兔子,可不许胡说。” 玉兔咯咯笑了:“还胡说呢,瞧你脸都红了。” “你呀,就不要胡乱猜测了,照我看,他根本不是什么小仙,三清四御五老六司七元八极九曜十都,他起码能排到六司,跟南斗六星君平起平坐。” 玉兔笑了:“那可糟了,那些神仙都是些老古董,视情情爱爱为洪水猛兽,早些年,玉帝的妹妹瑶姬思凡下界,爱上了一个叫杨天佑的凡人,你看把玉帝气成什么样了?竟然把杨天佑打死,把自己的妹妹压在桃山下面。要不是杨天佑的儿子杨戬用开天神斧力劈桃山,救出母亲,瑶姬不知道要关到什么时候呢。” 嫦娥说道:“你呀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以为他们从此就过上幸福的生活了吗?后来,玉帝放出十个太阳上天,将妹妹活活晒死在山上。杨戬暴怒狂追太阳,一手擒住一个,却无处放置,便分别掀起两座大山,将捉住的太阳压住,再看天上乱窜的七个日头,便抄起一副扁担担了七座大山继续追赶太阳,最后就这样,他制服了九个太阳,只剩下最后一个太阳在飞跑,杨戬一直将它追进了东海里,在海边被东海龙王的三公主拦下,筋疲力尽的杨戬晕倒在三公主的怀中,之后结成了美满良缘。为了母亲的死,杨戬恨死了他的玉帝舅舅,玉帝也自知理亏,便封他为‘英烈昭惠显灵仁佑王’,道号‘清源妙道真君’,也就是二郎神,但是,二郎始终对这个舅舅不理不睬,坚决不在天庭居住,而是在下界受香火。” 玉兔说道:“这个玉帝真是可恶,他的心中难道真的容不下一丝一点的情爱吗?他自己不是还有王母娘娘吗?他不是还有七个女儿吗?怎么就不许别人有情爱之念呢?” 嫦娥说道:“玉帝成仙之前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有爱的男子,只是当了玉帝之后,渐渐就忘记了自己的本来面目。或许,凌霄宝殿那把椅子,不管是谁坐久了,都会变成一个无情无爱之徒吧。” “玉帝出家之前是什么样子?好姐姐,快讲给我听听。” 嫦娥问道:“你可知道天庭由谁掌管?” “当然是玉皇大帝啦。” “我的好妹妹,凡事不要只看表面,你把三清放在那里?” “三清?” “三清中的元始天尊和灵宝天尊早已不理俗务专心悟道,但是道德天尊太上老君却一直在天庭行走,他才是天庭的真正主宰。” “原来是这样啊。” “当年,凌霄宝殿上坐着的可不是玉皇大帝,而是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但是他不满太上老君处处掣肘,积怨越来越深,太上老君对他自然也不满意,想方设法要将他逐出凌霄宝殿。后来,天地人三界大乱,一番苦战之后,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落败,由谁入主凌霄宝殿成了新的问题,为了摆平天庭各方势力,太行老君决定到人间寻找一位能人来统领三界。后来打听到一位叫张友善的大善人,他是一个庄主,为人忠厚善良,处处为他人着想,受了气还能够处处忍让别人,所以得了个绰号‘张百忍’。但是,这个张百忍却不愿意上天做神仙,说:‘我要是就这样跟你上了天,我的妻子、还有我的七个女儿怎么办?我不能为了做玉皇大帝而没了亲情啊!’太上老君只好说:‘上了天,你的妻子王氏理所当然要被封为王母娘娘,七个女儿也要被封为公主’这个张百忍又在院子里看了看,说:‘这房子我住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有我家里这么多的鸡啊鸭啊就这么不要了,我还真舍不得!’于是,张百忍全家飞升,鸡犬升天。他到了天庭之后,立即被任命为玉皇大帝。” 玉兔问道:“那中天紫微北极太皇大帝去哪儿了呢?” 嫦娥说道:“他就是现在的紫微大帝呀,虽然还是四御之一,但并无实权,只能看守星星了。” 玉兔听了,唏嘘不已,叹道:“原来天上也这么吓人。” 嫦娥说道:“天上人间何处是净土?还是抚筝弹琴聊以寄怀吧。” 玉兔又笑了,频频点头说:“聊以寄怀,姐姐寄的是什么怀啊?” “你这个坏丫头。” 这天,中年男子又来到广寒宫外,问道:“仙子,你能教我弹奏《霓裳羽衣曲》吗?” 嫦娥微笑道:“你想学,我就教你啊。” 男子坐在琴旁,一股男性的气息鼓荡开来,数千年的寂寞少女心突然之间蠢蠢欲动,她痴痴呆呆地看着男子,不停地告诫自己切莫堕入情网触犯天条。男子弹错了,嫦娥便去纠正,肌肤相触的那一刻,嫦娥犹如电击,心灵跟着颤抖。她看了看男子,从男子的眼睛里,她发现了同样的震撼,但是那眼神只是疏忽一现,男子很快恢复了平静。 男子的琴学得越来越好了,那一日,嫦娥忽说:“你学会《霓裳羽衣》之后就不会再来了吗?” 男子的手指抚弄着琴弦,优美的旋律里突然掺杂进一丝忧伤,他说:“那时候,日子过得很慢,慢得可以用数千年来等一个人。现如今,日子过得很快,快得来不及忘记一个人。” 两人都不再言语,唯那琴声在寂寞广寒里不停地回旋、飘荡。良久之后,男子又说道:“无论是人还是神,无往不是深陷在不自由之中的。” 嫦娥道:“你怕的是天条吗?” “你难道不怕吗?” “但得有情人,死又何怨,轮回又何苦?” 男子的眼中竟闪出了点点泪花,他握住了嫦娥柔荑般的玉手,轻轻地将她揽入怀里。嫦娥娇喘连连,问道:“你不怕天条了吗?” 男子微微一笑:“死又何怨,轮回又何苦?” 嫦娥从没问过男子是谁,可有妻小?她觉得有些事情还是不要问的好,知道的越多,痛苦也就越多,她就是义无反顾地爱了,玉皇大帝也好,太上老君也罢,都无法阻止她炽热的爱情。 一年一度的蟠桃盛会又如期举行了,她知道他一定会去的,她也知道他一定会来看望她的。可是今年怎么还不来,难道蟠桃会上出什么事情了吗?他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她很想去看看,但是她没有接到邀请,是进不去的,而且她不愿意在外人面前和他见面。 嫦娥回到屋里,坐到琴前,觉得一切都无聊得紧,难以撩拨一丝琴弦,知音不在,又何必动丝竹? 玉兔闯了进来:“姐姐,你的他来了。” 嫦娥立即站起身,迎了出去,他笑吟吟地站在门外,手里托着两只大大的蟠桃。她问:“你怎么才来?” “唉,一堆俗事不提也罢,这两只蟠桃是九千年一熟的,只有上八洞的神仙才有福消受呢,你快快吃了吧。” 嫦娥嘻嘻笑道:“那我就做一次上八洞的神仙。”说罢,拿起一只蟠桃,微启朱唇,轻轻地咬了一口,甘甜香冽的果汁顺着喉咙散入四肢百骸,嫦娥顿觉身轻体健,她忽羞道:“哎呀,你这么定定地看着我,我都不好意思吃了。” 男子笑道:“你真美,就连吃桃的姿势都那么美。” “贫嘴。”嫦娥娇笑着,又吃了一口桃。 男子坐到琴旁,调音正调,抚奏起来,还是那曲《霓裳羽衣》,边弹边说:“我弹仙乐你吃仙桃,也算是琴瑟和谐了。” 嫦娥却道:“我有琴,你却没有瑟。” 男子一怔,叹道:“不如意事十八九,能与人言无二三。” 嫦娥从后面揽住了男子的脖子,撒娇道:“不想说就不要说,只要我知道你爱我就够了。”男子猛地转过身来,一把抱住了嫦娥的身子,粗重地说道:“是的,我爱你,我恨不得日日夜夜跟你在一起,我恨不得在我胸口挖出一个洞来,将你放进去。我想带你游历九天,我想带你走遍三山五岳,我想对着天地大喊我爱你,我想让三清四御五老六司七元八极九曜十都都知道,我爱你。” 嫦娥说道:“不要说了,要我。” 她吻住了男子的嘴,身子像水蛇一样缠住了男子,男子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男子离开广寒宫的时候,嫦娥为他弹琴送行,问他:“下次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是一天一年还是五百年?” 男子轻轻咬了咬她的嘴唇:“你再这么说,我就不走了。”嫦娥微笑着,将他推走了。男子踩着音乐,步履轻盈地走出广寒宫,脸上还带着潮红。嫦娥倚在宫门口,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越行越远。 男子不知道的是,当他离开广寒宫的时候,在蟠桃会上喝得醉醺醺的天蓬元帅偏巧途经此地,看到了男子的依依不舍,也看到了嫦娥那留恋的眼神。他摇摇头,眨眨眼,以为自己眼花了:“不会吧?” 天蓬认得,那个恋恋不舍地离开广寒宫的男子,正是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 第七章:纠察灵官的功业 玉帝离了广寒宫,回到凌霄宝殿,王母娘娘咄道:“到处找你不见个人影,又去哪里野游了?” 玉帝笑了笑,说道:“宫中烦闷得紧,四处走走。” “你倒是乐得逍遥,让我一妇道人家应对那个白胡子老头。” “哪个白胡子啊?” “还能是哪个?太上老君呗。蟠桃会结束没多久,神仙们散得差不多了,太上老君就来了。” 玉帝不悦道:“他又来干什么?” “他怒气冲冲地闯进门来,大声嚷嚷着要找张百忍,现在满天神佛估计只有他一个人敢这么直呼你的名字了。” 玉帝嘿然道:“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也都是可以这么叫的。” “可以是一回事,叫不叫是另一回事,”王母说道,“他嚷嚷着让我去找你,我说我不知道你去哪儿了,他不信,还准备赖着不走。我也没办法,只好陪着小心,一直陪他闲扯,听他胡唚。” “他到底要干什么?” “他说你不该把如来放走,说你是放虎归山养痈遗患。” 玉帝呵呵一笑,摸了摸王母娘娘滑腻腻的脸蛋,笑道:“夫人以为我做得对不对?” 王母娘娘打掉了玉帝的手:“老没正经的,多大岁数了!” 玉帝顿时觉得无趣得紧,刹那间又想到了嫦娥,他将手垂到身侧,做相敬如宾状,说道:“当年太上老君培植佛派势力作为臂助对抗天庭,没想到事到如今佛派不受他的节制了,他便想借刀杀人让我出面消灭佛派。我有那么傻吗?” 王母点头说道:“依我之见,如来现在恶迹未显,你也没有理由扣留他。” 玉帝呵呵笑道:“如来可恶,但还不足为患,佛派势力虽然在西牛贺洲气势熏天,但毕竟只是一方诸侯难有大作为。” 王母娘娘却笑道:“佛派势力难道真的只在西牛贺洲吗?百忍啊百忍,你这是被太上老君牵着鼻子走了。” “夫人何出此言?” “我且问你,南赡部洲难道就没有佛派势力吗,你难道忘记白马寺的故事了吗?” 玉皇大帝顿时醒悟,说道:“对对对,当年燃灯古佛已经将佛派势力渗透到南赡部洲了,他派遣两位高僧用一匹白马驮载佛经、佛像去往南赡部洲洛阳城,为此修建了白马寺,自此之后,佛派势力就在南赡部洲生根发芽了。” 王母娘娘说道:“后来释迦牟尼崛起,将燃灯古佛逐出灵山,他一意在灵山发展势力,却无暇染指南赡部洲。太上老君故意强调灵山的威胁,却闭口不提南赡部洲之事,真是用心险恶啊。” “这个太上老君着实不容小觑,上一次,他不满紫微大帝,遂联合一众神仙罢黜了紫微,这才有我白日飞升鸡犬升天。如今,他要废了我,也是易如反掌。” “你放走如来,难道是希望多一份牵制太上老君的力量?” “正是,如来只是疮癣小疾,老君却是肘腋之患。” 王母叹道:“你就是一个傀儡,看他今日在蟠桃盛会上多么嚣张。” 玉帝说道:“太上老君位高权重,要除掉他,很难。” 话音刚落,忽然听到门外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两个人同时一惊,额头不禁渗出了汗珠,玉帝问道:“谁?” 纠察灵官的声音说道:“陛下,臣奉旨探查如来消息归来。” 玉帝打开门,见纠察灵官俯伏在地,一把金鞭插在腰间。玉帝说道:“平身,进屋说话。” 此时的纠察灵官比玉帝王母还要紧张,因为他听到了不该听到的事情,进屋之后,他一直低着头,眼睛盯着地面不敢抬头,更不敢东张西望。他的面色本来就是红彤彤的,此时更加发烫了。 “怎么哑了?” “是,是……”纠察灵官说道,“陛下派我去探查如来消息,那如来带着阿难、迦叶、观音到了东胜神洲,平息了魔族的战乱。” 玉帝笑道:“他一定趁机弘扬他的佛法了吧?” “没有,他对众魔族说,他是奉了玉帝的旨意。” 玉帝看了看王母,笑道:“这如来老儿还是识相得很。还有别的吗?” “他还跟猿族说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哦,什么事?”王母问道。 “他指着一块大石头说,将来那块石头会解救猿族。很奇怪,那就是一块石头而已。” 玉帝轻蔑地说道:“佛派这些人就喜欢故弄玄虚,不理他也罢。” 纠察灵官双手一拱,说道:“陛下英明,微臣告退。” “何必如此匆匆呢?”玉帝笑道,“刚才你听到什么了?” “臣……臣……什么都没听到。” 玉帝笑了,指指纠察灵官腰间的金鞭,问道:“这条金鞭用得可还趁手?” 纠察灵官忙道:“趁手趁手,谢陛下栽培。” 原来这纠察灵官姓王,原名王恶,本来是一个庙神,但却经常吞噬童男童女,被萨守坚萨天师飞符火焚,王恶不服,奏告于天庭。玉皇大帝赐他一双慧眼和一条金鞭,准许他暗中跟随萨天师,察有过错,即可报复前仇。可是十二年间,王恶以慧眼观察无遗,竟无过错可归咎于萨天师。后来他拜萨天师为师,萨天师便将其更名为“善”,改王恶为王善,并且奏告天庭,玉帝将其录为纠察灵官,负责天地间的善恶纠察。 玉帝说道:“你自从入得天庭,尚无道观可飨烟火,朕封你为‘先天首将赤心护道三五火车王天君威灵显化天尊’,普天之下所有道观都必须在山门处塑你之像朝夕供养,凡我教徒到得宫观,必先朝拜于你才可入内。你看如何?” 王灵官闻听此言,慌得立即跪倒在地,纳头便拜山呼万岁。要知道,天上神仙众多,但并非每位神仙都会有人供奉。凡列仙班者都有仙禄,无人供奉的神仙只能靠仙禄维持日常开销,而人间有道观庙宇供奉的神仙,日子就会过得相当逍遥。一直以来,王灵官除了仙禄就再无别的进项,跟其他神仙来往应酬往往入不敷出。如今玉帝的赏赐,相当于给他增加了几百上千倍的仙禄,而且每日间还受人叩拜享尽尊荣,让他如何不喜如何不感激涕零? 王母笑道:“正所谓‘上山不上山,先拜王灵官’,你现在享此尊荣还穿这身破衣烂衫怎么行?来,这件金甲红袍你穿上试试。” 王母取出一套铠甲,只见金灿灿红艳艳一片霞光流淌,王灵官激动地说道:“微臣……微臣岂敢无功受禄?” 王母说道:“灵官劳苦功高,区区薄礼何足挂齿。”王母手一松,金甲红袍就像通了灵性一般向王灵官飞去,径自披在主人身上。所谓人靠衣衫马靠鞍,金甲红袍一上身,王灵官精神为之一振,他情不自禁地冲到门外,取出兵器,左手持着风火轮,右手举着一条金鞭,在庭院里舞动起来,他赤面髯须,三目怒视,风火轮烈焰飞腾,发出炫目的光辉,金鞭则如一条金蛇在空中翻滚游弋,发出震天动地的呼啸声,金甲红袍如同一片彩霞笼罩身周。 玉帝赞道:“好一个王灵官,堪称第一护法神。” 王母也喜道:“我看就让你做那五百灵官之首,称为‘都天大灵官’如何?” 王灵官收了风火轮和金鞭,再次拜倒在地,也不再推辞,说道:“谢陛下,谢娘娘,微臣肝脑涂地以供驱策。” 王母笑道:“从今以后,你就在凌霄宝殿之外的通明殿驻守,没有玉帝之命,任何人不得擅闯。” “是。” 玉帝笑道:“灵官啊,你可知道‘任何人’是什么意思吗?” “呃……”王灵官愣怔片刻道,“就是除了玉帝和王母之外的人,管它什么三清四御五老六司七元八极九曜十都十二元辰二十八星宿,只要没有玉帝和王母的旨意,我一概将其拦在通明殿,不让他踏入凌霄宝殿半步。” 玉帝说道:“独木难支,我即日将雷府的三十六员雷将调拨于你,你须好生调教勤练武艺,拱卫天庭的重责大任就交给你了。”玉帝说完一拜到底,慌得王灵官忙搀住了玉帝,说道:“微臣死罪啊。” 王母也收敛起笑容,表情凝重地说道:“我们合家上下的性命就托付给灵官了。” 王灵官挺起胸膛,昂头说道:“只要有我王善在,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及陛下、娘娘一根毫毛。” 玉帝取出纸笔,写下一封调令,交给王灵官前往雷府调兵。王灵官前脚刚走,大门外就闯进一个孩童来,头上顶着一对金角,却是给太上老君炼丹的童子。见了玉帝,金角童子也不下拜,只是做了个揖,说道:“陛下,老君有请。” 玉帝问道:“老君有什么事啊?” “小的不明白,老君没有说的事,没有人敢打听。” 玉帝睥睨他一眼,说道:“前头带路吧。” 金角童子刚要转身离去,王母娘娘却叫住了他,说道:“你是金角吧?这是你最后一次不经通报就擅闯凌霄宝殿,你记住了吗?” 金角不服气地哼了一声,说道:“什么凌霄宝殿,离老君的三十三天兜率宫差得远了。” 王母娘娘嘿嘿一笑,浑身一抖,身后多出一条遒劲有力的豹尾,她跨步向前,一把掐住了金角童子的咽喉,张开嘴露出两排森森的虎牙,咆哮道:“以后进凌霄宝殿必须通报,你记住没有?” “记……记住了。” 王母娘娘一把将他丢开,金童摔倒在地,滚了几圈这才站起身来,再看王母,哪是什么豹尾虎齿的怪人?分明是明眸皓齿面容慈祥的中年妇人,正笑语吟吟地说:“金角童儿,常来耍耍呀。” “是,是,不……不敢。”金角童子一溜碎步,几乎是逃离了凌霄宝殿。 第八章:太上老君的阴谋 话说银角离开兜率宫后,金角便涎着脸说道:“师傅,你好像有什么烦心事。” 老君乜斜了他一眼,笑道:“这你也能看出来?” “看老青牛的背上都有拂尘拍打的痕迹了。” 老君叹口气,看看青牛,心生愧疚,摸了摸青牛的头,说道:“老牛老牛,今天让你受委屈了。” 金角说道:“师傅,您乃万仙之祖,还有谁有胆子惹您生气啊?” “休得胡说,此话再也不要说起,原始天尊、灵宝天尊在我之上,切不可造次。” “话是这么说,但是两位天尊数千年前就不理俗务潜心静修了,谁不知道现在的天庭就是师傅您的天下,就连那玉帝老儿不也是您一手扶持的吗?” 老君沉吟不语,金角见他并没有生气,索性大起胆子继续说道:“我听说,玉帝最近跟托塔天王李靖走得很近,经常请李天王饮酒品茗。” 老君说道:“托塔天王是天宫的卫戍司令,玉帝召见他不也是稀松平常的事吗?” “李靖是天宫的卫戍司令,不是凌霄宝殿的卫戍司令,他掌管十万神将天兵,如果他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跟玉帝结党,我担心对师傅不利。” 老君指着金角说道:“你这童儿倒是机灵,但是这些话万万不可对外人说起。” “孩儿知道了。” 老君又说道:“这李靖本来家住陈塘关,后来修道成仙,晋升仙班。早年与三子哪吒反目成仇,哪吒一直要取他性名报仇雪恨,后来幸亏如来佛祖赐他一座舍利子如意黄金宝塔,化解了父子前仇。所以,这李靖虽是天宫的卫戍司令,但其实却是如来的走狗,我担心万一有一天如来率众打到天宫,这李靖到底会帮谁?而张百忍那厮却又事事迁就如来,对眼前的危机竟然一点察觉都没有。如今又跟托塔天王打得火热,难道他要把天宫拱手送给如来不成?” 金角说道:“师傅高瞻远瞩,玉帝鼠目寸光。他未必要把天宫送给如来,因为他不像师傅这么瞧得起如来。我看他这么做,其实是为了对付师傅。” 老君点头称是。最近数百年来,玉皇大帝越来越不受太上老君节制了,想当年紫微大帝统制天庭,气焰熏天浑不把老君放在眼里,老君隐忍多年,暗中培植佛派势力,削弱紫微大帝的影响,最后联合众仙,并取得元始天尊、灵宝天尊的默许,终于废了紫微大帝的玉帝之职,将其赶回老家,而迎立张百忍为玉皇大帝。当年之所以迎立张百忍,老君是经过了全盘算计的,满天诸仙派系复杂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一整套的集团势力,不管提拔了谁,天庭都会被某个集团把持。而张百忍则毫无根基,做了玉帝只会对老君言听计从。最初,一切的确如老君所愿,张百忍对老君的启奏无有不遵,可是最近数百年来,张百忍越来越脱离了老君的掌控,时常驳回老君的意见。不但如此,他还培植党羽,拉拢人心。就说那卫戍司令吧,天宫本无此职,一干神仙无忧无虑与世无争,虽说有十万天兵天将,但是偶尔用兵下界,只要随便点拨几员大将带兵剿灭即可。张百忍却在站稳脚跟之后,设了卫戍司令一职,并提拔托塔李天王为首任天宫卫戍司令,从此之后,李家父子几乎成了玉皇大帝的私人武装。之所以提拔李靖而非他人,盖因李家与西牛贺洲的灵山佛派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人间说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如今玉帝提拔李靖,自然是意在老君了。 但是老君也知道,天庭并非铁桶一块,李家自然也不是毫无裂隙,否则的话,托塔天王在哪吒面前为什么从来不敢放下手中的如意黄金塔? 老君站起身来说道:“我也想到了,我倒要看看那张百忍有什么本事。”说罢,他跨上青牛,悠哉游哉地往凌霄宝殿而去,却没想到那家伙竟然不在,王母娘娘不停地陪着笑脸说自己也找不到他。老君的满肚子怒火不知道何处发泄,在凌霄宝殿等了半天也不见玉帝回来,只好气冲冲回到了兜率宫,此时,银角童子已经回来了,老君问道:“你干娘可好?” 银角说道:“干娘很好,还是像天仙一样美,只是干娘不高兴。” “嗯?有什么不高兴的?” “她怪你不去看她。” “哎,麻烦!不理她便罢。” “还有一事。” “什么事?” “舅公想请师傅帮忙在天庭谋个闲职,他说他在下界待得腻烦了。” 老君忍不住骂道:“荒唐!他以为天庭有那么多闲职吗?一个位子有那么多人排队等着呢,怎么能轮到他呢?” 银角胡诌道:“我也是这么跟舅公说的,可是干娘说,师傅在天庭说一不二,每个人都得听师傅的,给舅公谋个闲职易如反掌。” “这……这……真是幼稚!天庭的官职有限,而神仙们都是长生不老,霸着一个位子数千数万年,神仙不死,位子就空不下来,如何有闲职安排!” 太上老君有口难言,他曾经为此事向玉帝启奏过,希望为下界的一位道长谋个闲职,但是玉帝却问:“此人是谁,老君为何如此上心?”他当然不能大大咧咧地跟玉帝说“这是我在下界一个小姘头的弟弟”,只能吱吱唔唔地说:“但得道心,人人皆可成仙。”结果玉帝却说:“那就还在下界做个散仙吧,天庭里哪还有什么空缺啊。”一个小小的人事安排,就这样被驳回了,太上老君只能是打落牙齿往肚里吞,难道他要全天下地宣扬自己的无能吗? 只听金角笑道:“师傅,如果玉帝用兵,势必会有伤亡,到时候舅公的事就很容易了。” 太上老君嗔道:“你这昧了心的夯货,难道要为了你们舅公发起战争吗?” 金角说道:“山雨欲来风满楼,我只是觉得最近的情势着实不妙。” 银角说道:“师傅有天河八万水兵,难道就敌不过托塔天王的十万精兵?” 金角说道:“那天蓬元帅是个酒色之徒,如何是李靖的对手?” 老君打断二人的争论,说道:“此事就此打住再也休提,不到万不得已切莫用兵。我需得去找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商量一下此事,看他二位有何高见。你们两个留下来看守家门,不要怠慢了。” 交代完毕,老君骑青牛离开三十三重天“太清境大赤天”,飘飘袅袅地向上界飞去,片刻功夫来到了三十四重天“上清境禹余天”,这里居住着上清高圣太上玉晨大道君,也就是灵宝天尊。这灵宝天尊度人有如尘沙之众,不可胜量,凡遇有缘好学之人,请问疑难,灵宝天尊即不吝教诲。三十四重天上,有金童玉女各三十万侍卫。见到老君,侍卫长迎上前去,揖道:“请问天尊有何见教?” 老君说道:“烦请通报灵宝天尊,就说我有要事相告。” 侍卫长说道:“家师到三十五重天玉清境清微天跟元始天尊论道讲法去了。” 老君说道:“这样也好,我们老哥仨正好坐一起好好聊聊。” 原来这天分为三十六重天,其中欲界、色界、无色界等三界有二十八重天,还有四梵天和圣境四天。圣境四天又分为三十三重天太清境大赤天,老君所住;三十四重天上清境禹余天,灵宝天尊所住;最上一层三十六重天,名为大罗天,大罗天有座仙府名为“玄都玉京”,正是元始天尊的府邸。元始天尊,又名“玉清元始天尊”,在天宫备受尊重享尽荣华。 没人去过大罗天的“玄都玉京”,因为在三十六重天和三十四重天之间的三十五重天,为玉清境清微天,这里无人居住,是专门用来给元始天尊会客、讲道用的。 老君离开三十四重天,来到三十五重天,只见元始天尊顶负圆光,身披七十二色,左手虚拈,右手虚捧,面向灵宝天尊侃侃而谈:“虚无之里寂寞无表,无晶无光无经无维。阴阳五行造化其形,万神始生无极之中。浩漫太虚,物化盈亏相生相克,若浮若况,五行分更倘恍渺忽……” 看到老君飘然而来,元始天尊停住了话头,问道:“道德天尊今天怎么有空来讲道了?” 老君呵呵一笑:“天尊就不要取笑我了,我是为那张百忍而来。” 元始天尊笑道:“怎么,几千年过去,张百忍你也不中意了?” 老君被噎了一下,说道:“天尊,上次罢黜紫微大帝,你也是同意的。” 元始天尊说道:“老君呀,你已经贵为三清,何不与我二人一起论道讲法,岂不比深陷天庭琐事快乐?” 老君说道:“终日论道讲法,又不去传授善男信女,又有何用?两位天尊有所不知,张百忍已经跟西方佛老勾结在一起,将对我道法不利。” 灵宝天尊啊的轻呼一声,元始天尊笑道:“怎么,你也跟老君一样定不住心了吗?”灵宝天尊忙收摄心神,赧然一笑。 元始天尊继续说道:“老君啊,既然你执迷于天庭事务,那你就自行处理了吧,不要再扰我二人清修了。” 太上老君只得作揖告退,心中却是充满了喜悦。他来之前就没打算让两位天尊支持他,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他只需要元始天尊一句话。现在,天尊已经明说了,他不会插手天庭事务,所以如今的天庭,就是他太上老君一人的天下了。这一切就像上次罢黜紫微大帝一样顺利。 回到兜率宫,金银两童子立即看出了师傅满面红光定有喜事,凑上前来问:“师傅见到元始天尊了吗?” 老君笑而不答,只是说道:“金角,你去把张百忍给我叫来,难不成他还没回来?” 金角去了没多大一会儿就回来了,脸色惨白眼角挂泪,银角忙问道:“哥哥,你这是怎么了?” 金角说道:“王母娘娘突然变成一只怪兽要吃了我。” 银角说道:“啊,她难道是妖怪吗?” 太上老君说道:“一定是你言语冲撞了她,害她现出了本相。” 却听门外一人朗声说道:“还是老君通透事理。”正是玉皇大帝的声音。 太上老君笑吟吟地迎出门去,拱手道:“玉帝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玉帝也是一拱手,说道:“岂敢岂敢,我刚到家热茶也没喝上一口,就被金角大王带来了。” “这小厮颇是无礼,陛下勿怪,请进。” “百忍不敢,老君请。” 二人相携着走进屋,在四方桌前坐下,老君道:“上茶。” 一个小丫鬟端着一壶热茶款款而来盈盈下拜,给二人各斟了一杯,玉帝赞不绝口,说道:“好茶好茶,难怪满天神佛都说稀世之珍天下至宝无出老君兜率宫之右者。” “哈哈,别听那些小毛贼胡唚。” “老君相招,不知有何见教啊?” 老君乜斜了他一眼,说道:“实不相瞒,老朽对西方佛老颇是忌惮,生怕他有朝一日坐大威胁天庭。” 玉帝又啜了一口茶,将茶杯缓缓放下,这才抬起眼睛看了看老君,说道:“老君是不是有点杞人忧天啊。”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玉帝却笑道:“还记得我当年学道时,一直奉老君的教诲为圭臬至宝,老君说大道元妙出于自然,生于无生,先于无先,挺于空洞,陶育干坤,清静无为,以游无穷。老君啊,我们还是顺势而为吧,岂不知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 老君心中烦恼,强压怒火,说道:“老臣只是担心,还请陛下三思。” 玉帝站起身来,说道:“老君的拥戴之功,百忍没齿难忘,只是天庭事务繁杂,牵一动百,还请老君怜惜玉体万万珍重。如果老君没有别的教诲,百忍就先告辞了。” 老君站起身来,却没想到起立一半,却一个趔趄,一屁股坐回了太师椅里,他尴尬地说道:“老了老了,腿脚不中用了,坐得久了,起身时便很吃力。” 玉帝说道:“老君老当益壮,何出此言。” 老君坚持着站起来,说道:“玉帝就别安慰老朽了,我看以后我还是跟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坐而论道去吧。” 玉帝打个哈哈,告辞而去,老君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半天没说出话来。金角凑上前来,说道:“师傅,这张百忍越来越猖狂了。” 银角说道:“不如联合众仙把他除了。” 老君喝道:“休得胡说!”他压低声音,左右张望,说道:“今昔不同往日,张百忍羽翼已成耳目众多,满朝文武多是他的心腹,要除掉他没那么容易。” 银角说道:“调集天河八万水兵打上凌霄宝殿,还怕他不乖乖就范?” 金角驳斥道:“你以为李靖那十万天兵天将都是吃素的吗?” 银角咕哝道:“五老六司七元八极九曜十都十二元辰二十八星宿,难道都拿不下区区一个李靖?” 老君笑道:“你个银角真是不学无术,罗列出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仙佛来,你可知道他们的来历?” 银角羞道:“不知道,我总以为师傅是万仙之祖,凡是神仙都该受师傅节制才对。” “哈哈哈,如果真是如此,那张百忍岂不应该对我言听计从?”老君哈哈笑道。 银角摸摸头,说道:“师傅教训的是。” 老君问道:“你可知道十二元辰是什么?” 银角说道:“就是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十二生肖。” “那你可知道为什么是这些动物成了生肖元辰吗?” “这个……这个……不知。” 老君说道:“金角,你知道吗?” 金角说道:“这也是玉皇大帝张百忍册封的。” 银角叫道:“啊?他们也是玉皇大帝的人?那二十八宿呢?” “二十八宿鱼龙混杂,非道非佛亦道亦佛,这些人即便不是玉帝的人,也不堪大用,”老君说道,“还有秦广王、楚江王、宋帝王、五官王、阎罗王、卞城王、泰山王、都市王、平等王、转轮王等十殿阎君,他们还有几人能听我调度,也难说得紧。” 银角急道:“那……那还有五方五老,南斗六司,北斗七星呢?” “你可知道这五方五老中排在首位的是谁?” “徒儿不知。” “是如来的得力干将观音菩萨啊。” “那肯定不能为我所用了。” 老君深深地叹口气:“怪只怪我对张百忍掉以轻心,让他趁机坐大了。” “难道我们就没有办法了吗?” 老君嘿嘿一声冷笑,说道:“如来今天是不是去过东胜神洲了?” “是,他说是奉玉帝旨意去平乱。” “这种鬼话只有张百忍那种蠢蛋才信,”老君说道,“你们随我去下界走一趟。” 第九章:出走花果山 如来等人走后,花果山恢复了平静,通臂猿猴、赤尻马猴带领众猴打扫战场,不少同伴在这场战役中丧命,生还者伐来木材,在那块受到庇佑的巨石旁堆拢起来,有一座小山那么高,死难者的遗体放在最上层,一切准备就绪,通臂猿猴和赤尻马猴手举火把,沉默地走到木台下面,引燃了干草,烈火升腾,火苗瞬间席卷了整个木垛,众猴望着跳动的火焰,眼中无不露出悲愤的神色。 小猕猴喊道:“大王,我要报仇。” 如果不是蛟龙王指挥鳄鱼、蜥蜴向牛魔王发起进攻,小猕猴可能早就命丧牛魔王的混铁棍之下了。在战场捡回一条性命之后,小猕猴威望倍增,人人都看到了他在危急时刻的勇敢表现,英雄总是受人尊敬的。小猕猴的个子小小的,眼神里还透着几分童真,他一身金毛,在火光招摇下泛出金子般的光芒。 通臂猿猴叹道:“孩子,时机未到啊。” 小猕猴说道:“什么时候才能到?我的父母双亲都被牛魔王杀死了,我一定要报仇雪恨。”小猕猴话音刚落,众猴一起喊道:“报仇,报仇,报仇……”整齐的喊声在山谷间回荡,通臂猿猴伸出双臂做压伏状,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朗声说道:“你们都是猿族的勇士,你们可知道今天这焚化台为什么要垒这么高?” 众猴沉默。 “这不是普通的火焰,这是猿族复仇的火焰,我要告诉天,我要告诉地,我要告诉东胜神洲的每一个生灵,早晚有一天,猿族会报此血海深仇,”他伸出长臂一一指向众战士,“我要让仇恨的种子在你们心中生根发芽,我要让仇恨的血液在我们世世代代的身体里流淌!但是,我们猿族还是太弱小,现在去跟牛魔王硬拼,只会加速我们的灭亡,我们必须韬光养晦,等到我们猿族崛起的那一天,就是牛魔王灭亡的日子。” 众猴的表情渐渐凝重了,仿佛肩膀上突然多了万钧巨力,他们将用一生记住这一天的仇恨。但是对于小猕猴来说,一生的等待太过漫长,而且照通臂猿猴的意思,还要一代代地等下去,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他如何能安心过完这一生?当众猴散去时,小猕猴却呆呆地蹲在巨石紫水晶前,愣愣地看着它,仿佛那是一个生灵,小猕猴喃喃低语道:“大石头,你真的能带领猿族崛起于天地之间吗?” 大石头没有理他。 星移斗转,小猕猴在大石头旁一坐就坐到半夜,同伴们已经睡熟了,夜色中时不时传来一阵阵梦呓的声音,还有几个可爱的同伴似乎梦见了山珍海味在咂吧着嘴。小猕猴主意已定,站起身来,悄悄逼近通臂猿猴的山洞旁,待得片刻再无别的声响,这才蹑手蹑脚地走了进去。通臂猿猴的山洞分内外两间,外间是处置公务、会客之所,小猕猴又屏息站了一会儿,才来到石台子前翻找起来,通臂猿猴偶尔打声呼噜,小猕猴都会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口。终于,他在凌乱的桌面上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一幅花果山的形胜图。他将地图塞进腰间,重又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他离开众猴,穿过黑松林,来到悬崖边,悬崖边的守卫尽职尽责,警惕地看着崖底的动静。小猕猴仗着身子矮小,在夜色掩映下,一步步挪近了悬崖,然后趁着守卫不注意,抓起一根藤蔓,无声无息地摆荡出去。 下山后,小猕猴加快脚步,迅速逃跑,只听悬崖之巅突然乱成一团,锣鼓喧天火把照耀,只听通臂猿猴的声音问道:“有人下山吗?” 守卫说道:“没有。” 赤尻马猴却说道:“看那根藤蔓正在摆动,刚才肯定有人下山了。” “没……没有……”守卫倔强道。 通臂猿猴说道:“事已至此,只能随他去了。” 小猕猴就此逃了出去,日夜兼程风餐露宿,走了三四天之后,终于来到了牛魔山,一座气势宏伟的大门高高地耸立在山口,两个牛怪威武地站立两旁,看到一只小猴子走过来,其中一个牛怪说道:“哪来的猴子,快滚!” 小猕猴说道:“我是从花果山来的。” “手下败将,来送死吗?哈哈哈。” 小猕猴说道:“休要夸海口,分明是你家大王兵败如山倒,夹着尾巴逃回了牛魔山。” 那牛怪大喝一声,挥起大刀劈了下来:“我砍死你这个猢狲!”小猕猴身娇体健,一个骨碌躲了过去,说道:“休得无礼,我是来拜见你家大王的。” 牛怪抡起大刀又劈了下来,说道:“我家大王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另一只牛怪拦住了他,说道:“不妨听听。” 小猕猴笑嘻嘻说道:“还是这位牛哥识大体,实不相瞒,我是从花果山上逃下来的,要给牛大王送一件宝贝。” “什么宝贝?” “花果山形胜图。” “什么是形胜图?”先前那牛怪问道。 第二只牛怪说道:“哎呀,就是地图啦!小猴,你等着,我去通报一声。” 牛魔王在花果山一战吃了大亏,他没想到狮驼、蛟龙会突然反水,他的双脚双腿被蛟龙部落那些蠢物咬伤了,回到牛魔山这几天,一直在敷草药。如果不是受伤如此,他一定会率兵讨伐狮驼和蛟龙。守卫跑进来告诉他有猴子献图时,他觉得很奇怪,认为这一定是什么阴谋,因为花果山一役,谁都知道在如来出手之后,老牛输得很惨,这时候怎么会有胜利者来巴结失败者的呢?他倒要看看小猴子的闷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 牛魔王一见小猕猴就气不打一处来,他认出来了,那就是在他脸上跑来跑去要刺瞎他双眼的猴子,别看他浑身也没二两肉,来阵风估计都能把他吹倒,但作战时却骁勇无匹。牛魔王冷冷地问:“你为什么要见我?” 小猕猴嘿嘿一笑,问道:“大王,你可知道为什么在花果山一役中失利?” “哼,因为如来老儿出手了。” “非也非也。”小猕猴摇摇头。 “是因为盟友临阵倒戈。” “非也非也。”小猕猴还是摇头。 “那你说是什么原因?” “兵法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请问大王对花果山的地形可曾了解?” “这个倒是没有。” “率骄兵攻未知之地,怎会不败?” 牛魔王微笑道:“你这只小猴子又有什么计较?” 小猕猴从腰间掏出地图,双手献上,说道:“这是花果山的形胜图,上面标明了每一处山口的守卫数量、换防时间,还绘出了每一条通往山顶的小路。” 牛魔王一听,两眼放光,接过地图就在面前展开,小猕猴说道:“我可以帮大王详细讲解。” 牛魔王福至心灵,灵光一闪,嘿嘿一笑,说道:“不用了,你要跟我玩什么图穷匕见吗?” 一句话说得小猕猴面红耳赤,牛魔王一见他脸色变红了,便更加警惕了,缓缓地展开了那份地图,到最后也没看到什么匕首。牛魔王这才哈哈一笑,说道:“你这猴子故弄玄虚,捉弄本王。” “不敢。” 牛魔王看着地图说道:“看样子是真的,可是你为什么要背叛猿族呢?” 小猕猴说道:“如来在花果山上给通臂老猿、赤尻马猴每人喝了一杯仙桃汁,从此可得长生不老。” “竟有这事?” “是。凭什么只有他俩可以长生,为什么我就不行?”小猕猴说道,“通臂老猿把持猿族也有百年之久了,凭什么只有他一人做猴王?” 牛魔王嘿嘿冷笑道:“你是想借助我的力量坐上猿族的头把交椅?” “正是。” “你想得倒美!我能有什么好处?” “若我做猴王,我愿与你共治花果山,猿族世世代代唯牛族马首是瞻。” 牛魔王哈哈一笑,说道:“成交!” 从此之后,小猕猴就在牛魔山住了下来,他能言善道经常给牛魔王讲几个笑话解闷,很是讨牛魔王欢喜,而且这家伙竟然还烧得一手好菜,尤其蒸鱼是他的拿手绝活,可能是因为花果山毗邻大海,渔产资源丰富,所以小猕猴耳濡目染就学会了烧鱼的神技。他烧出来的鱼鲜香嫩滑入口即化,也是从小猕猴那里,牛魔王才知道鱼最好吃的部位是嘴唇,其次是眼睛,再次是鱼鳃,最后才是肚腹。 唯一让牛魔王不舒服的是,小猕猴时不时就要问一句:“什么时候攻打花果山?”花果山是洞天福地之所,牛魔王觊觎已久,但是大战之后伤筋动骨,将士们也需要好好修整,怎么可能擅开战端呢? 但是我不犯人,人竟犯我了! 两个月后,一只牛怪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大王,不好了!” “什么事情如此慌张?” “猿族率兵攻打金丝山!” 金丝山本是禺狨部落的地盘,禺狨王被牛魔王消灭之后,金丝山就被牛族吞并了,禺狨部落星散四逃。如今,猿族突然大兵压境进攻金丝山,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牛魔王嚯地站起身来,说道:“一群毛猴,我不去惹他们,他们竟然欺上门来了!来人啊!” “在!”门外拥进几员浑身披挂的大将来,左都尉破奴、右都尉稽粥走在最前面,意气昂扬地看着牛魔王。 牛魔王微笑地看着小猕猴,说道:“今天就遂了你的心愿,我替你剿灭猿族。” 牛魔王立即传令,集齐精锐,约有五六万之众,浩浩荡荡地杀向金丝山,眼瞅着就要到了,前方却突然烟尘四起,杀声震天,哨探飞奔而来,口中白沫横飞:“报大王,败了,败了!” 大军甫动就言败,牛魔王气不打一处来,抡起混铁棍甩了出去,重重地记在哨探身上,那探子就像草垛子一样直直地飞了出去砸在地上,激起一片烟尘。再看不远处,一群牛怪丢盔弃甲四散奔逃,在他们身后则是一群猿猴呼呼叫着,手执大刀木棍驱赶着。左都尉破奴冲到前方,大声喝令:“站住,牛魔王在此!”前头的牛怪立即停住了脚步,但是后面的并不知道情况,还是一味地向前冲,于是众牛怪挤挤挨挨乱成一团,破奴都尉见此情景也是无计可施,牛魔王扯起嗓子大喝一声:“站住!”气贯长虹地动山摇,唬得那些逃窜的牛怪都定下神来,就连追赶他们的猿猴也吓破了胆子停止追击。 牛魔王喝道:“守将何在?” 一个小怪战战兢兢道:“将军已经战死在城头了。” “你们为什么不去死?”牛魔王抡了抡混铁棍,向众逃兵头上砸去,当即打死了六七个牛怪,还有十几个身受重伤。 右都尉稽粥拱手道:“大王息怒。” 小猕猴也劝道:“大王,此时正是用兵之际,不可妄杀呀。” 稽粥恨恨地看了一眼小猕猴,自从小猕猴来到牛魔山,稽粥和破奴就没喜欢过他。这只臭猴子聪明伶俐善拍马屁哄得牛魔王言听计从,成了牛魔王身边的红人,焉能不招人记恨? 听了稽粥和小猕猴的劝说之后,牛魔王指着逃兵说道:“你们的小命,我记下了,再不奋勇杀敌,看我不烹杀了你们!” 逃兵们胆战心惊又掉转头,重新编入牛魔王的大军,向金丝山进发。那群猿族的追兵见势不妙掉头就跑,牛魔王嘿嘿冷笑,说道:“无胆猿辈,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小猕猴笑道:“大王说的是,他们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牛魔王的大军来到金丝山脚下,只见半山坡上戒备森严,猿族和禺狨士兵守在壁垒后面严阵以待。牛魔王喊道:“通臂老猿,故人来访,何不下山一见?” 城墙上现出一个老猿猴来,笑吟吟地说道:“牛魔王,前次我佛如来奉玉帝法旨,令我等寻觅禺狨部落的后人另立为王,老猿我想立王容易,领地难找,于是不才斗胆,收回了禺狨部落的金丝山,以供新王安居之用。老朽还要多多感谢大王成全啊!” 牛魔王啐了一口唾沫,骂道:“成全你个屁!你口口声声要册立禺狨后人,可你何尝寻过禺狨后人?你不过是找个借口占领金丝山罢了,你以为我老牛是三岁小孩吗?” 通臂猿猴说道:“老猿我说到做到,只要牛兄不再纠缠,我定会立即迎接禺狨后人决不有误。” “哼哼,禺狨后人?禺狨王早就被我斩草除根了,你要找禺狨后人,不就是随便找只金丝猴听你摆布吗?” “哈哈哈哈,非也非也,禺狨王有两个儿子,一个叫金丝纠,一个叫禺狨白,你攻破金丝山擒杀禺狨王的时候,他的两个儿子趁乱逃出了金丝山。只要牛兄退兵,我立即迎立两位公子。” “两位?哈哈哈,通臂老猿啊,你貌似忠厚,实则暗藏祸心啊!你这是要将禺狨部落一分为二消弱他们的势力。” “牛魔兄,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两位公子自然是有德者册立为王。” 牛魔王又啐了口唾沫,说道:“说一千道一万,你是不肯把金丝山让出来了?” “我们猿族和禺狨部落本是同族,守护金丝山也是猿族分内之事。” “那就别废话了!”牛魔王一拍避水金睛兽,喊一声:“给我冲!第一个冲进去的奖黄金百斤!” 所谓重奖之下必有勇夫,牛怪们前赴后继地冲上前去,守军猿族的箭镞如蝗虫般射了过来,牛怪们应声倒地叫苦不迭,但是他们似乎忘记了死亡与疼痛,依然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那必死的信念,那瘆人的眼神,看得猿族胆战心惊。 通臂猿猴亲自督战:“顶住!此战若败,猿族将无一遗类。”他抓过一把弓,弯弓搭箭,只听嗖的一声,那箭镞流星一般射了出去,正中一个正在爬上城墙的牛怪的额头。他将弓一抛,立即有一个猿猴接了过去,眼睛里满是崇敬之色。 牛魔王的大军约有六万之众,金丝山守军则只有大约一万多人。但是金丝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牛魔王率疲惫之军千里奔袭,通臂猿猴则守株待兔以逸待劳,两军堪堪打成了平手。 夜幕降临,牛魔王鸣金收兵,将士们埋锅造饭。小猕猴愤愤不平地说道:“一座金丝山怎么挡得住大王的脚步,明天我军定能旗开得胜。” 牛魔王却咂吧咂吧嘴,说道:“这时候,如果能吃条鱼,本王就开心了。” 小猕猴说道:“金丝山脚下就有一条河,我去给大王捉鱼来吃如何?” “甚好甚好,快去快回。” 小猕猴屁颠屁颠地走了,牛魔王却陷入了沉思,他叫来几个曾经驻守金丝山的牛怪,问道:“你们可知道金丝山下面有条河?” 一怪说道:“知道知道,那条河终年冰冷刺骨,盛产一种冷水鱼,特别肥美。” 又问:“这河水从何而来?” 一怪答道:“这都是雪山融水。” 另一怪说道:“胡说!这金丝山再往上有一个天池,那天池终年积水永不干涸,金丝山在天池南麓,而在天池东麓,又有一道瀑布直下九天,轰鸣如雷雾气遮天。金丝山脚下的这条河的上游,就是天池瀑布。” 牛魔王问道:“我们从东麓可以登上天池吗?” “悬崖峭壁特别艰险,但也并非寸步难行,我们驻守此地时,也曾跟兄弟们攀爬过,所以才知道天池的景象。” “你们是从东麓爬上去的?” “是。” “为什么不从南麓直接上去?” “南麓根本无路可走,那面悬崖光溜溜的寸草不生,估计就连猿族都征服不了那面悬崖。” 牛魔王笑了,问道:“你能找到多少人可以攀到天池之上?” 那怪说道:“两三百人没有问题。” 牛魔王拍案而起,说道:“好!办成此事,我重重有赏,封你为千户侯!” 那怪喜道:“谢大王许我戴罪立功!”说罢领命而去组织人手征服东麓悬崖。 小猕猴笑嘻嘻走了进来,手里拖着一个大盘子,盘子里是一条两尺来长的黑鱼,鱼已经蒸熟了,散发着阵阵的香味。但是,稽粥都尉伸手拦住了他,狐疑地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这鱼不会有问题吧?” 小猕猴怒道:“稽粥先生,请不要含沙射影。” 稽粥伸出食指在鱼汤里蘸了蘸,伸出舌尖舔了舔,吸了口口水,说道:“果然美味啊。” 牛魔王笑道:“右都尉就是这么疑神疑鬼的。” 小猕猴说道:“右都尉尽忠职守,是卑职学习的榜样。” 牛魔王闻了闻香味,问道:“这就是赫赫有名的冷水黑鱼?” “是,大王有口福了。”小猕猴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将托盘交到牛魔王手上,牛魔王喜不自胜地双手接了过去,就在这时候,小猕猴右手伸向了鱼嘴,说道:“大王,这里有根鱼刺。” 哪里有什么鱼刺?鱼嘴里含着一个刀柄,小猕猴握住刀柄,抽出一把一尺来长的利刃,径自向牛魔王的咽喉刺去。 变起突然,牛魔王毫无招架之力,他的双手拿着托盘,要取兵器根本来不及,要运用法术,可是利刃已经指向了咽喉。而破奴和稽粥也万万没有想到,小猕猴竟然陡出杀手,这时候他们二人离牛魔王尚远,根本来不及出手相救。 牛魔王笑了,他没想到自己纵横一生,竟然毁在一条鱼身上。他竟爱惜地看了看小猕猴,眼神中颇有赞许之意。 小猕猴忍辱负重数月之久,成功地取得了牛魔王的信任,在他最不提防的时候突然出手。小猕猴的脑海里浮现了父亲母亲的影子,他眼中含泪,心中默念:“父亲母亲,大仇得报,你们含笑九泉吧!” 利刃插向了牛魔王的咽喉,然后停住了,小猕猴用力向前送,可再也动不了了。他惊恐地看着牛魔王,心想这厮的本事果真了得!而牛魔王也同样纳闷,他本来已经抱着必死之心了,等到小猕猴错愕地看着自己的时候,他才恍然大悟,哈哈笑道:“真是天助我也,真没想到,我这一身厚牛皮也是钢筋铁骨一般!” 听闻此言,小猕猴心中绝望,咽喉本来是人身上最薄弱的部位,哪里想到这牛魔王的咽喉处,皮肤也是那么坚韧呢? 此时,破奴和稽粥早已冲上前来,将小猕猴困住,小猕猴仰天长叹,说道:“罢罢罢,父亲母亲,孩儿不孝,你们的大仇无缘得报了。”他挥刀斩向自己咽喉,牛魔王突然使出混铁棍,把小猕猴手中利刃震飞,说道:“想死?没那么容易!我要让你亲眼看着猿族如何覆灭!” 第十章:水淹金丝山 通臂猿猴几乎是一宿没睡,虽然他有着必胜的把握,但是战场形势瞬息万变,万一出了什么意外呢?他反复推敲着先前制定的计划,审视每一个环节,觉得当可万无一失。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终于有点困意了,伏在石桌上打个盹,来日还有一场大战等着他,此战结束,起码可以为猿族赢得数百年和平发展的时机。 就在这时候,远方传来轰隆一声巨响,通臂猿猴忙走出门外探视,只见上方的树林里,群鸟受惊叽叽喳喳乱作一团飞向天空,接着似乎有树木被什么巨力卷倒了。一只瞭望的猿猴大叫一声:“不好了,天池崩裂啦,洪水来啦!” 通臂猿猴大惊失色,连忙喊道:“快撤,上树!” 上万只猿猴纷纷攀援上树,紧张地看着上方的洪水如猛兽般嘶吼着冲了下来,所经之处,树木被卷走,巨石被掀翻,汩汩滔滔势不可挡。不少猿族战士被卷到了洪水里,由于水势太猛,他们想抓住救命的树枝却根本无济于事。 往下看去,牛魔王的大军已经撤退到地势较高的山岗上,牛怪们张弓搭箭对准了洪流中的猿猴射击,猴子们哪还有还手之力,一个个不是被溺死就是被射死。原来,牛魔王连夜派出数百精兵强将从东麓悬崖攀缘而上抵达天池,在冲着禺狨部落的南麓掘开一道口子,引天池洪水冲灌敌营,而牛魔王的大营则连夜后撤。如今,他居中站着,傲慢地看着躲在树杈上的通臂猿猴,在他身边则五花大绑着一只小小的猕猴。 牛魔王喊道:“通臂老猿,你可认输了吗?乖乖地交出金丝山,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通臂老猿喊道:“少做你的春秋大梦了,猿族战士哪怕血战到最后一滴血也绝不投降。” “那禺狨部落呢?”牛魔王冷笑着说道,“你们要么接受牛族统治,要么接受猿族统治,被谁统治难道不一样吗?何必跟着通臂老猿送了卿卿性命?” 此言一出,对禺狨部落的士兵来说颇是有效,毕竟他们已经投降过一次了,不在意投降第二次,何况牛魔王说得也有道理,虽然通臂猿猴口口声声说要迎立禺狨王的后人,但如果打败牛魔王之后他自己占山为王,他们一点办法都没有。一句话,他们并不信任通臂猿猴。虽说他们体内流着相同的血脉,但那毕竟是几千上万年前的事了,人心隔肚皮,自己的性命岂能就这么放心地交给外人? 对军心的微妙变化,通臂猿猴心知肚明,此刻他右手攀着树枝,转身面向树林喊道:“禺狨部落的战士们听好了,我通臂猿猴说一不二,我发誓迎立禺狨王后人就一定会做到,若有食言,如同此臂!”说罢,他抡起左臂狠狠地砸向了一根粗壮的树枝,只听咔嚓一声,左臂断裂露出森森白骨流出殷红的鲜血,猿族大惊失色,近旁的战士立即攀援过来要给通臂猿猴包扎,但是他一挥手,将众人拦了回去。禺狨部落众战士无不动容,纷纷喊道:“势同猿族共生死,若有违誓天厌地弃。” 牛魔王看到通臂老猿这气势也是大为折服,心想此猿不除必成大患,今天定当一鼓作气拿下金丝山斩了通臂猿。他嘿嘿一声冷笑,一把将五花大绑的小猕猴拽了过来,说道:“通臂老猿,你连自己的手下都保护不了,还保护什么金丝山啊?这个小小的猕猴,你可认得?” 小猕猴冲着通臂猿猴喊道:“大王,孩儿错了。” 通臂猿猴喊道:“过去之事休也再提,你为父母报仇心切,我们都是理解的。” “大……大王,你知道我不是叛徒吗?” “哈哈哈,傻孩子,我当然知道,你本心善良,怎么可能出卖同类呢?” 小猕猴激动地流下了泪水,说道:“有大王这句话,小猕猴就是死了也是安心。” 牛魔王叫道:“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了你吧!”他挥起混铁棍,高高地举过头顶,小猕猴一直看着远处的通臂猿猴,眼神坚定,从容赴死。 就在这时候,一只牛怪叫喊着跑了过来:“大……大王,不好了。” 牛魔王恼怒地看了他一眼,喝道:“怎么啦,慌里慌张的。” “大……大……大王,狮驼王率兵攻打牛魔山,我们快守不住了!” “什么?”牛魔王一把将小猕猴丢开,牛魔山是他的发迹之地根本所在,如果丢了牛魔山,他即便拿下一座金丝山又有何用?他无奈地看了看风雨飘摇的金丝山,喊道:“通臂老猿,算你运气好,下次再来收拾你。”他恼恨地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小猕猴,气急之下飞起一脚,将小猕猴远远地踢了出去,远处的通臂猿猴一声惊呼,只见小猕猴晃晃悠悠地掉进了滔滔洪水中,瞬间功夫就被冲得没了踪影。 牛魔王下令道:“回军!” 第十一章:伏击霜鸣湖 大军浩浩荡荡地奔回牛魔山,此时太阳已经升起,曝晒着大地,牛怪们疾步匆匆口渴难耐,他们本以为可以一鼓作气拿下金丝山躲到山洞树荫里逍遥快活,哪里想到却要疲于奔命继续赶路?到了中午时分,牛怪们个个大汗淋漓饥肠辘辘,不过他们强打精神继续赶路,因为他们都知道前方不远处就有一个小小的湖泊,唤作霜鸣湖,他们来时也曾在那儿饮过水,只要再坚持一会儿,就能喝到水了。 可是当前锋部队到达的时候,牛怪们傻眼了,霜鸣湖凭空消失了,只留下泥泞的淤泥,淤泥里还有几尾小鱼奄奄一息。牛魔王拍打避水金睛兽来到霜鸣湖前,环顾四周,心中暗叫一声不好,这霜鸣湖是在一片小树林中间,周围地势高,中间地势低,就像一个天地间放下一个碗,如今牛魔王的大军挤挤挨挨地停在碗底无所适从唉声叹气。牛魔王觉得不对劲,立即呼喝道:“立即撤退!” 牛魔王毕竟治军有方,虽然困苦难耐,战士们依然抖擞起精神继续开拔,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蛟龙突然从树林里跳将出来,张开大嘴,一股洪水兜头泼了下来,成百上千个牛怪被冲得晕头转向倒跌下去,被洪水卷到了水塘里,有的直接毙命了,大部分浮在水面上挣扎。就在此时,周围的树林里喊声震天,一群猿猴弯弓搭箭冲了出来,带头的却是猿族的赤尻马猴。 在攻打金丝山之前,赤尻马猴便前往联络蛟龙、狮驼,向他们分析天下大势,只有联合起来才有希望对抗牛魔王,否则几大部落势必被牛魔王一一吞并。三家一拍即合,定下计策,先由猿族攻占金丝山,等牛魔王引兵来救时,狮驼就袭取牛魔山断其后路;老巢遇袭,牛魔王必定回军救援,这时候就由赤尻马猴半路伏击,杀他个措手不及。蛟龙主动请缨,他算准时间,牛魔王大军一定会到霜鸣湖来补给水源,他提前使神通吸走了所有的水,牛魔王大军果然陷入绝望之中,此时再突下狠手,牛族真正是措手不及万念俱灰。落入水里的牛怪们毫无生还之望,左都尉破奴指挥兵众原路退回,但是回路也被猿族士兵挡住了,为首一直猿猴威风凛凛地站在面前,说道:“你是破奴都尉吧。” 破奴喝道:“你是谁?” 那猿猴说道:“承让承让,在下猿族左将军浑庚。” “哼哼,今天就让尔等尝尝我牛族的厉害!兄弟们,冲出去!” 随着破奴一声吼,牛族战士们挺起长矛短剑冲了过去,浑庚嘿嘿一笑,说道:“放箭!”数千只羽箭破空而至,破奴急忙喊道:“盾牌!”牛族战士立即竖起盾牌躲在下面,饶是如此,依然有不少人中箭而亡。破奴大喊:“到树林里暂避!” 牛族战士呼啦啦闯进密林深处,可是这里也不安全,到处都是长蛇、鳄鱼、蜥蜴,树上树下都有,一不小心就会被咬一口、撕一下,破奴只好喊道:“快撤,快撤!” 一时间闹哄哄一片,牛族部众毫无章法,牛魔王大喝一声:“不要乱,随我杀出一条血路!”只见他挥舞混铁棍,冲向拦在路中间的浑庚。那浑庚是猿族的一员猛将,因为屡立战功被提拔为左将军,他的妻儿也死于牛族之手,所以对牛魔王恨之入骨,一直盼望着可以手刃此獠,此刻狭路相逢,他打起精神要跟牛魔王决一死战。牛魔王的混铁棍横扫过来,浑庚轻轻一纵,脚尖在混铁棍上一点,跳高几分在空中翻了个筋斗,然后头朝下向牛魔王俯冲而来,利爪伸向了牛魔王的天灵盖,牛魔王将混铁棍舞得密不透风,浑庚大惊失色,他身在空中无法转身,而他的双手一旦进入混铁棍舞成的圈子里,毕将被打成肉酱。浑庚万念俱灰,看来妻儿之仇今生难报了!就在这时候,赤尻马猴跳了起来,扑向牛魔王,半空中对准牛魔王腰部踢出一脚,牛魔王不敢大意,立即侧身躲了过去,赤尻马猴失手了,但是浑庚得救了! 牛魔王立即回身,混铁棍直击向赤尻马猴的天灵盖,马猴头一偏,堪堪躲了过去,一只利爪抓向牛魔王的面颊,牛魔王略一偏头躲了过去,却没想到马猴的手指伸开,锋利的指尖就像弹簧一样弹了出来,直戳向他的眼睛。牛魔王躲无可躲避无可避,情急之中双膝跪下这才保住了一只眼睛,赤尻马猴嘿嘿一声冷笑,紧接着踢出一脚,揣在牛魔王的肩膀上,牛魔王借势一滚卸去了大部分力道,可如此一来已是狼狈不堪,这时候他才惊觉以前实在是小看了这赤尻马猴,牛魔王一直以为他手无寸铁不是什么厉害角色,却没想到他最厉害的武器就是他的利爪,不但是明枪,也可做暗箭。 牛魔王收摄心神,说道:“好厉害的爪子。” “好说好说,再来!”赤尻马猴蹂身而上,此时牛魔王再也不敢大意,将一根混铁棍直直地戳向马猴的腹部,马猴闪身避开,牛魔王未等招数变老,中途变招,那混铁棍竟就绕到了马猴的背后,戳向马猴的屁股,将马猴围在腰间的布条扯了下来。 众牛怪顿时哄堂大笑。 “哈哈哈,快看,他的屁股蛋子好红啊!” “嘿,老猴,你偷了大姑娘的胭脂了吗?” “我看啊,是不是被哪个母猴亲的?” …… 这赤尻马猴之所以得此诨名,正是因为屁股是红的,不但红,而且没有一根毛,此刻遮羞布被扯了下来,赤尻马猴几乎变成了赤面马猴了,他再也无心恋战,向牛魔王上中下三路急攻了数十招,慌得牛魔王连连后退将混铁棍舞得密不透风。牛魔王一退,赤尻马猴立即退出战局,就当众牛怪以为他偃旗息鼓之际,他突然向左侧探身而出,一只利爪攻向一只牛怪的咽喉,那牛怪身子连忙后仰躲过了这一击,但却暴露了下盘,赤尻马猴的利爪顺势下捞,一把将他的披挂扯了下来,围在自己腰间。这番攻击兔起鹘落,看得众人都呆了。 牛魔王也不禁喝起彩来:“好个赤尻马猴,老牛佩服!来,咱们再打过!” 赤尻马猴微微一笑,踏前一步准备迎战。 浑庚说道:“让我来会会这头牛!” 赤尻马猴说道:“你不是他对手。” 浑庚只好讪讪地退下了,一直在旁观战的蛟龙一步跳了过来,说道:“要不让我来?” 牛魔王心知不妙,若是自己逃命,当然易如反掌,可是牛族也势必就此灭亡,他独活于世又能有何作为?他摆开架势准备奋力一搏,牛族存亡在此一战了!就在这时候,远处呼喝声起,赤尻马猴和蛟龙身后又走出一个人来,却是通臂猿猴,他的左臂包扎着,气定神闲渊渟岳峙般矗立在面前,在通臂猿猴后面,是一众猿族和禺狨部落的士兵。 牛魔王苦笑一声,放下了兵器,仰天长叹:“天亡我,天亡我啊!” 蛟龙笑道:“你作威作福的时候肯定不会想到也有今天吧?” 牛魔王说道:“可恨死于竖子之手。” 蛟龙说道:“此时此刻,你的牛魔山应该已经被狮驼攻下了,牛魔王,你的死期到了。” 牛魔王说道:“只求你们杀我一人即可,放过牛族弟兄的性命。” 蛟龙说道:“放过他们?哈哈哈,斩草不除根,遗祸无穷。” 牛魔王气愤地问道:“你们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蛟龙说道:“赶尽杀绝又如何?从今以后,这世上就没有牛族的名号了!” 牛魔王盯着通臂猿猴问道:“通臂老猿,你真的要赶尽杀绝吗?想当年我吞并禺狨部落,可也只是将他们赶出了金丝山。” 蛟龙说道:“你难道没有追杀禺狨王的子嗣吗?” “哼哼,王族子嗣当然要全力灭之,但是普通猢狲何必罹难?”牛魔王恳求道,“通臂老猿,我只求你保全牛族性命,一切罪责由我老牛一人承担。” 通臂老猿缓缓地摇摇头,嘴里轻轻吐出一个字:“不!” 牛魔王万念俱灰,蛟龙洋洋得意,却听通臂猿猴继续说道:“不,我不要你性命,我只求你答应我一件事情。” 蛟龙说道:“通臂老猿,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放虎归山吗?” 浑庚也大惑不解地看着通臂猿猴,只听他缓缓说道:“蛟龙兄,得饶人处且饶人,”通臂猿猴说道,“从天地初开,我们牛、蛟、猿、猴、鹏、狮驼各部落就居住于此,连年来虽有征战,却也多有秦晋之好。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何不化干戈为玉帛,相逢一笑泯恩仇呢?我只希望我们东胜神洲从此之后成为人间乐土,各部落再也没有征战,牛、蛟、猿、猴、鹏、狮驼共享人世繁华。” 蛟龙说道:“通臂老猿,你未免太过一厢情愿,你想要和平,这牛魔王会给你和平吗?” 牛魔王说道:“在下谨遵猿兄教诲,再不穷兵黩武,今后带领牛族过太平日子。” 蛟龙说道:“你死到临头当然要花言巧语,你能迷惑通臂老猿却迷惑不了我,牛魔王,受死吧!”说罢,蛟龙腾空而起,向牛魔王扑了过去,牛魔王正要反击,却见通臂老猿伸出长长的右臂,竟后发先至,拽住了蛟龙的左脚,蛟龙不得向前,几乎打个跌摔到地上。蛟龙怒道:“通臂老猿,你这就翻脸了吗?” 通臂老猿连忙拱手道:“蛟龙兄,岂敢岂敢,牛魔兄已经知错了,你又何必得理不饶人呢,凡事以和为贵,这才是天地造化。” 蛟龙看了看通臂老猿、赤尻马猴和牛魔王,哼了一声:“我看你们是狼狈为奸!告辞!”说罢,气吼吼地离开了霜鸣湖。 牛魔王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问道:“你真的放我走?” 通臂猿猴笑道:“牛兄,我骗你作甚?只求你信守承诺不要再肆意兴兵了,给东胜神洲的生灵们一条生路吧。” 牛魔王说道:“哼哼,和平?只怕不是你我想要就能要的。通臂老猿,记住,我老牛欠你们猿族一个人情!” 赤尻马猴问道:“牛兄何以未报?” 牛魔王虽处险境却依然英雄气概,朗声说道:“裂土分城却也休想!今后牛猿治兵,遇于战地,牛族愿辟君三舍。” 赤尻马猴笑道:“甚好,牛兄莫忘。” 通臂猿猴和赤尻马猴勒令猿族让开一条通道,让牛魔王带着牛族战士们离开了。浑庚气呼呼地拱手喊道:“大王,末将不懂!” “不懂什么?你想杀了牛魔王?” “哪个猿族士兵不想杀了他?他跟猿族的血海深仇,难道就不报了吗?” “浑庚啊,放下仇恨,才能海阔天空啊。” 浑庚满腔怒火,但知道再说也是无用,索性闭口不言了。 通臂猿猴说道:“牛魔王本领通天,他之所以没有舍命相搏,无非想留下牛族一点血脉,如果赶尽杀绝,牛魔王势必疯性大发,我们即便侥幸得胜,也必会死伤惨重。此其一。” “其二呢?”赤尻马猴问道。 “我且问你,以猿族目前的势力可以对抗蛟龙一族吗?” “不能。” “能对抗狮驼一族吗?” “不能。” “大鹏一族呢?” “也不能。” “浑庚,你觉得我们能打得赢谁?”通臂猿猴转向浑庚问道。 浑庚气哼哼地说道:“谁都打不赢。” “正是,”通臂猿猴说道,“东胜神洲之上,我们猿族最是弱小,一直以来就备受欺凌。你以为只有牛族想灭了我们吗?蛟龙、狮驼、大鹏,他们又何尝不想?今天若是消灭了牛族,明天被灭的就是我们猿族,因为我们在这场战争中也是损兵折将元气大伤。” 赤尻马猴拍了拍浑庚的肩膀,说道:“左将军,大王放过牛魔王,其实是为了保持东胜神洲上的势力均衡,这才是猿族的长久之计啊。” 浑庚向通臂猿猴一拱手,不再多说一句话。 通臂猿猴继续说道:“我们猿族弱小,只有他们四大部族互相争斗,我们才有生存下去的空间。” 赤尻马猴叹口气,说道:“真不知道我们何时才能摆脱这仰人鼻息的处境。” 通臂猿猴仰望苍穹,说道:“但愿天不欺我。” 第十二章:小猕猴偷师学艺 小猕猴一心为报父母之仇,偷了花果山的形胜图献给牛魔王,取得信任之后在牛魔王最无防备的时候突然下手,本以为可以一击致命,却没想到功亏一篑。眼见金丝山覆亡在即,通臂猿猴也必罹死难,天地虽大却再无猿族立锥之所,他万念俱灰心灰意冷,当牛魔王狠狠地踹来一脚时,他不避不让只求速死,身子在空中飘飘荡荡,就像折翅的小鸟,又像断尾的金鱼。当他噗通一声落进冰冷刺骨的洪水中时,他浑身一个激灵清醒过来,一个念头在心中大喊着:“不,我还不能死!”他奋力挣扎,可是双手被绑在身后,根本动弹不得,他的脑袋拼命向上挺,一会儿浮出水面,一会儿又被浪头打下去。他浑身冰冷,几乎要冻僵了,冰冷的河水不停地灌进嘴里,灌进肚子里,他里里外外如同坠入冰窟之中。他自知无望,但心中残存的求生之念还在轻声呼唤着:“我不想死。” 似乎来了一阵风,将他从洪水里卷了起来,风从身边轻柔地吹过,他感到一丝暖意拂过冰冷的身躯,他微微睁开双眼,看到自己在飞,白云朵朵似乎触手可及,小猕猴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心想:“看来我是真的死了。” 但是,他并没有死。 小猕猴轻轻地落在岸边,只听一个孩子的声音说道:“这只小猴真可爱” 另一个孩子的声音说道:“师傅,你能救活他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能活不能活,全看他的造化了。” 小猕猴睁开眼,乞求地看着面前的老者,那老者一袭灰袍长可及地,颏下一把长胡子像花果山冬天时的第一场雪那么白,他弯下腰拉起小猕猴的手看了看,又翻了翻他的眼皮,说道:“这个鬼灵精的小猢狲,当真命不该绝。”说罢,老人从怀中取出一粒药丸来,那药丸就像枣核一样大小,通体金色泛着金光,小猕猴从药丸的表面看到了自己憔悴的脸。老人把药丸塞进他嘴里,一个孩子立即抱起小猕猴的头,另一只手端着一碗水给他喂食。药丸入口,小猕猴顿觉一股暖流润入四肢百骸,将侵进骨髓里的冰冷寒意一点点驱散了化开了。只有一顿饭功夫,小猕猴已经精神大振,他一跳跳了起来,向老师傅和两个童子拜了下去:“谢谢老师傅,谢谢老师傅。” 只见老人哈哈大笑,说道:“看你这猴儿,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小猕猴奇怪,细细一想更觉不可思议,从他嘴里发出的根本不是人语,而是猿啼。他早已跟通臂猿猴、赤尻马猴学了人语,为什么此刻反而说不出一句人话来呢? 一个童子说道:“师父,他一定是在感激你的救命之恩呢。” 老人挥挥手,说道:“去吧去吧,一生一死,皆是造化,无需如此多礼。” 但是,小猕猴叩拜不止,另一个童子说道:“师父,我们就留下他吧。” 老者说道:“他本是山野之物,自由精灵,你怎么可以因为救他一命就要拘管他呢?” 童子说道:“孩儿知错了。” 老者说道:“时候已经不早了,我们须得早回道观,考校你们两人的功力。” 一个童子说道:“师父,你说修习无离无知心法,可以神出鬼没变化多端,可是我怎么一点都没体会到它的好处呢。” “哈哈哈,这无离无知心法,关键在于摒弃人欲,清静自然,万物虚空,方入此门。” 另一个童子问道:“你授我的和光同尘心法,又有何奇妙之处?” “这和光同尘心法,乃我祖得道之前苦修多年方才悟得,从此天地清明世事练达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善聆音,能察理,知前后,明阴阳。” 第一个童子说道:“无非是个博学之士。” 老者说道:“你这顽童,又懂什么。万事皆明,文可经纬天地,武可安邦定国。试想两军对垒,尚未交战,而你已经对敌人的战略部署、兵力多寡、主帅的性格弱点了然于胸,如此,你焉能不胜?” 第二个童子喜道:“虽身经百战而稳操胜券!” 老者说道:“知道就好,你们一定要勤加修炼,不要辜负了我的一片心血。我们走吧!” 三人沿着河边向前走去,小猕猴紧随其后,他本来只是对老人心存感激,如今听了三人的对话,他好学心起,心想如果能学得无离无知、和光同尘两大心法,他定能手刃牛魔王为父亲母亲、为整个猿族复仇雪恨。 一个童子回过神来,看到了小猕猴,说道:“师父,这只小猴一直跟着我们呢。” 另一个童子说道:“师父,他不愿意离开我们呢。” 老者说道:“既然缘分未尽,那就跟我们去吧。” 小猕猴高兴地在地上打两个滚,又站起身来,两个童子咯咯直笑。小猕猴开心极了,跑到三人面前蹦蹦跳跳做起了开路先锋,跑的太远了,就又跑回来,在三人面前抓耳挠腮。路旁两株桃树,树端结着大桃子,小猕猴噌噌噌窜上树去,采了两个又红又大的桃子递给老者,老者说道:“这猴子知恩图报,比一般的神仙却是强得多了。” 小猕猴又窜上树去,给两个童子也分别摘了两个桃子,看着三人吃得汁水四溢,小猕猴开心极了。 三人沿着一条羊肠小道向山顶走去,在半山腰处结了两间茅屋,老者说道:“这就是我们住的地方了,喜欢吗?” 小猕猴高兴地又在地上打起滚来,然后向一间茅屋走去,一个童子叫道:“别去,那是师父的房间,我们住这一间。” 师父的房间有什么不同吗?小猕猴调皮地站在师父茅屋门口,身子贴着门框,调皮地看着老者和两个童子,右腿抬起来,缓缓地伸进屋内,脚尖在屋里一点,立即收了回来,然后朝两个童子做了个鬼脸,几步就窜到了另一间茅屋里。 老者哈哈大笑:“这个猴头!” 自此之后,小猕猴就跟三人在这两间茅屋住了下来,他每天到山野里给三人采各种野果吃,说也奇怪,除了他采来的野果,三人没再吃过别的东西。小猕猴奇怪:“如果没有我,难道他们什么都不吃吗?” 老者每天都跟两个童子谈经说道,指点童子如何修炼两大心法。老者缓缓念道:“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涤除玄鉴,能无疵乎。明白四达,能无知乎。天下神器,不可为也,不可执也。为者败之,执者失之。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无执,故无失。” 童子挠头道:“师父,什么是营魄抱一?” “营为先天之气,为灵之本;魄为后天之气,为魂之本。婴儿宜静怕惊,即因魂不全。修炼此无离无知心法,就在于使灵与魂合二为一。灵魂合,则正气聚,正气聚则法身成,法身成则四荒八极无所不至。” “专气致柔又是何意?” “专气致柔则是气沉丹田,待腹部真气充盈,自然下冲会阴,逆督脉而上,顺任脉而下,进而打通四肢八脉及周身穴位,完成大周天循环。涤除玄览则是要置身大道之境,体悟宇宙洪荒之力。” “师父,如何置身大道之境?我每次越努力越是找不到大道之境。” 老者叹气道:“你这顽徒,何时才能开窍啊?大道之境何须去找,就在你心中啊。” 童子一脸茫然,老者说道:“罢罢罢,不需执着,你还是好好玩耍去吧。” 童子羞红了脸,默默地告退了。小猕猴却听得津津有味,老者的每一句话都如甘汁玉露浸润到他的心里,在他的眼前仿佛展开了一幅神秘的画卷,那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致!在此之前,他的眼里只有花果山,只有东胜神洲,在此之后,他的心中装下了整个宇宙。 只听另一个童子问道:“师父,和光同尘心法的要点又在何处?” 老者缓缓诵道:“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曰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夫知者不言,言者不知。挫其锐,解其纷。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 童子问道:“何谓玄同?” “与道合一,与世无争。” 童子再问:“师父早前说,习得和光同尘心法即可知己知彼百战而不殆,为何又要与世无争呢?” 老者刚要解释,小猕猴却高兴地跳了起来,他一会儿爬到老者背上,一会儿跳到童子面前,着急地抓耳挠腮,如果此时他能发人言,他一定地高兴地大呼小叫:“我懂了,我懂了,天下归一,自然就与世无争!天下何以归一?挫其锐解其纷也!哈哈哈,我懂了,打遍天下无敌手,自然就无人与你来争,自然就和光同尘。” 老者笑对童子言道:“这小猴似乎比你灵光一些。” 童子恨恨地看了一眼小猕猴。 自此之后,小猕猴更加用心地聆听老者讲授心法,老者经常斥责童子冥顽不灵心窍未开,每每此时,小猕猴便在一旁笑得直打跌。眼看半年的光阴过去了,小猕猴已经得悟大道,这天老者讲经到紧要处,却言口渴,吩咐道:“猴儿,你去山涧打一盆冰凉的泉水来。” 老者之命不敢违拗,但是小猕猴又急于听课,不知不觉间竟使出了无离无知心法,他来去如飞,飘忽而至,手中陶瓮里的山泉水平静得如一面明镜。老者赞许地点点头,两个童儿却恼怒异常。小猕猴有点慌神,如此偷艺实乃大忌,不知老者会如何处罚自己。 这天晚上,月明星稀,小猕猴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他不知道猿族同胞还剩下多少,是不是全都惨遭毒手?以自己如今的本领不知道能否打败牛魔王?打败之后又如何呢?如果猿族已经消灭殆尽,哪怕本领通天,怕也是茕茕孑立于天地之间了。 “他睡了吗?”黑暗中,传来一个童子的窃窃声。 “半天没动静了,应该早就睡了。”另一个童子说道。 “我们明天就离开师父吧,我们跟随师父多年学艺不成,还不如一只猴子。师父对我们很失望。” “我也早就想离开师父了,可是空山寂寂,我们如果走了,师父连个聊天的人都没有,岂不寂寞?” “可是我们留下来,只是惹师父生气。” “如果那天我们没有救这只小猴子就好了。” “你怎么能说这种话呢?我们不是见死不救之人。” “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其实我还是很喜欢这只小猴子的。” “不说了不说了,师父想责罚就责罚我们好了,我们只要努力修习,总能悟道的。” 另一个童子叹了口气,然后两人都不再说话了,又过了一会儿,两个人都睡着了,传来微微的鼾声。小猕猴百感交集,他没想到自己竟给两位童子带来如此困扰,这些日子来,他感到很快乐,不仅因为听得了无上妙音,更是因为可以经常与两个童子玩耍。事已至此,他怎么可以继续连累两个好朋友呢?他轻声起身,站在地上,向两个童子默默地打躬作揖,然后来到室外,跪倒在老者门前,对着老者的茅屋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他虽不会言语,但心中却早已把老者当成了授业恩师。 月色如水,小猕猴踩着漫天星光离开了小山坡,他踌躇满志壮怀激烈,在来日的征途中,他定当横扫千军,一统东胜神洲。 两个童子走出门来,站在老者身后,看着月光下小猕猴伶仃的背影,一人问道:“师父,这只猴子真能帮助我们吗?” 老者嘿嘿一笑,说道:“我们还需再去布下一颗棋子。” 一个童子问道:“他学得两大心法,将来不受节制怎么办?” 老者笑道:“那和光同尘,我只传了他一半,唬唬人还是可以的,真要上阵厮杀根本无济于事。” 另一个童子说道:“师弟啊,如果他真学会了和光同尘,难道还不一眼看穿了我们的真实身份?” 老者说道:“还是金角见识深,银角啊,你要多向师兄学学。” 银角满脸不好意思,嘟囔道:“是,师父。” 第十三章:偷袭牛魔山 牛魔王率领大军讨伐金丝山,留下右都尉稽粥拱卫牛魔山。牛魔山高耸入云,易守难攻,但是稽粥丝毫不敢掉以轻心。这些年来,牛族大军所向披靡,迅速平定了多路妖王,最后连六雄之一的禺狨部落也被轻松拿下,统一东胜神洲指日可待,可是谁都没想到,围攻花果山时竟然出了意外,蛟龙狮驼临阵倒戈,花果山一役功败垂成。在稽粥看来,这并不是一起偶然事件,牛族扩张多年,如今算是遇到真正的敌手了,而蛟龙狮驼的背叛,也是他们的必然选择。花果山一役之后,牛族再无同盟,即便鹏魔王,怕也是两面三刀。从此之后,统一大业只能靠一拳一脚打出来了。当听闻猿族竟然主动袭击金丝山,稽粥的这种感觉越发强烈了,他提醒牛魔王小心有诈,但是牛魔王却浑不在乎,稽粥无奈,只能祷告牛魔王出师大捷。 坚守牛魔山,稽粥如临大敌,加派人手,日夜巡防,牛族战士不以为然,觉得他小题大做,夜里有两个战士偷懒打瞌睡,被稽粥逮个正着,二话不说当众斩了。牛族守军这才慌了,认真戒备起来。 狮驼王率众赶到的时候,牛魔山上军旗烈烈迎风招展,牛族守军来回巡视军容整齐,狮驼王不禁说道:“难道牛魔王没去攻打金丝山?” 却听稽粥在山上喊道:“狮驼王,你要到牛魔山做客,怎么也不提前打个招呼,让我好去迎接你啊。” 狮驼王笑道:“不迟不迟,现在打开山门迎接我也不迟。” 稽粥笑道:“好说好说,正要跟狮驼王喝上几杯啊!来人,开山门!” 牛魔山的山门是两块千钧巨石,在机关的作用下,缓缓地移向两边,狮驼部落的左贤王屈犁说道:“嘿嘿嘿,我们立即冲进去,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右贤王薪射说道:“不可莽撞啊。” 狮驼王喊道:“稽粥,怎么只见你小子一个人啊?你家牛魔王呢?” 稽粥喊道:“牛魔王和破奴都尉率众平定金丝山去了,现在牛魔山上只有我一个人,狮驼王还在等什么,快进来喝酒啊!” 屈犁低声吼道:“大王,还等什么呢?” 薪射说道:“大王,不可!” 狮驼王喊道:“稽粥,要不你还是下山来,我们喝上几杯如何?” 稽粥说道:“不敢不敢,我家大王临行前交代我,一定要坚守山门不可下山。狮驼王既然不肯赏脸,稽粥我也不强求了。不过,山门还是给你开着,你什么时候想喝酒了,可以随时进来。我跟兄弟们喝酒去了。” 稽粥说完,转身走了,狮驼王呆呆地看着洞开的山门,犹豫半天,终于说道:“安营扎寨,小心戒备!” 狮驼部众在牛魔山下睡了一晚,牛魔山的山门开了一晚,第二天清早,稽粥登上城墙垛口,继续喊话:“狮驼王,昨晚睡得可好呀?” “承蒙稽粥都尉挂念,睡得磁实,一觉到天亮。” “狮驼王心胸就是宽广,我不如您啊,一宿没睡着,生怕狮驼王突然想喝酒了,上了牛魔山却找不到我。既然狮驼王一直不给面子,那就作罢!我们改日再喝。来人啊,关上山门!” 两块巨石又开始缓缓合拢,稽粥低声吩咐:“快一点,不要磨蹭。” 一个牛族士兵不解,说道:“都尉昨天不是说过要表现得不急不慢吗?” “此一时彼一时,让你们快就快点。” 稽粥的担心不是多余的,薪射对狮驼王说道:“稽粥昨天如果是诱敌深入的话,见我们没有上当,按照牛魔王的性情,夜间一定会来袭营。而昨天夜间一直风平浪静,牛魔王可能真的率本部攻打金丝山了。” 屈犁恨恨地说道:“空城计!你们上当了。” 狮驼王说道:“传令,立即进攻!” 冲锋的号角吹响了,屈犁变作一直斑斓猛虎,率众扑向山门。稽粥喊道:“快点,关山门!” 就在屈犁离山门还有三步之遥时,两块巨石轰隆一声怼到了一起,屈犁急刹,脑袋差点撞到石头上。 稽粥喊道:“狮驼王,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请你喝酒你不来,我要关山门了,你又想喝。” “奸诈小人,有种出来决一死战!”狮驼王骂道。 稽粥笑道:“狮驼王,你恼羞成怒的样子,也算是一道风景了。” 狮驼王喊道:“进攻!” 右贤王薪射立即率众奔袭过去,和左贤王屈犁的部众汇合之后,一起扑向城墙。牛魔山的城墙全由巨石垒成,稽粥命部众往城墙上泼油,滑不留手,狮驼部众根本无法攀援。稽粥又命守军放箭,狮驼部众无遮无挡,顿时死伤一大批。屈犁和薪射只好带兵退下战场,薪射悻悻地说道:“昨天应该听从左贤王的建议,如今错失良机,如果强攻,损失就太大了。” 狮驼王说道:“让开,我来!”他扎起马步,伸开双臂,缓缓地在胸前画着圆圈,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呼喝一声:“起!”只见,整座牛魔山微微晃动起来,不过片刻之间又稳如泰山。狮驼王继续作法,暴喝一声:“起!”只见牛魔山的山根处起了一股烟尘,接着整座山又晃动起来。稽粥大惊失色,如果任由他作法,牛魔山将荡然无存,事已至此,只能打开山门冲杀出去,跟狮驼部众拼个你死我活,稽粥知道这是以卵击石,但是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狮驼王继续催动神力搬动牛魔山,可就在这时候,远方传来一阵骚动,眼角余光看去,只见队伍后方的狮驼部众不知受到了谁的攻击,敌人来势很快,从千军万马中杀出了一条血路,气势汹汹地奔着自己来了。狮驼王定睛一看,原来是牛魔王到了。只见他跨着避水金睛兽,双眼由于愤怒似乎要冒出血来,奔到跟前之后,他抽出混铁棍朝狮驼王砸来,狮驼王闪身避开,牛魔山重回大地。 屈犁、薪射迅速围了上来,将牛魔王堵在核心。牛魔王混铁棍指着他们说道:“今天,我不跟你们一般计较,你们快快滚蛋,否则让你们全都葬身在牛魔山下。”说话间,牛族战士源源不断地聚拢来,狮驼见状,只好鸣金收兵。 狮驼王不明白,牛魔王为何能全身而退,按照之前的计划,牛魔王在回军路上必遭埋伏,有蛟龙、赤尻马猴、通臂猿猴三人夹击,牛魔王断无生还之理。回军路上,蛟龙王使者赶到,说了战场情况,狮驼气得大叫,说通臂老猿是背信弃义之徒。通臂猿猴派遣赤尻马猴向狮驼王解释放走牛魔王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是以和为贵之类的说辞,根本无法打消狮驼王的愤怒,他暴跳如雷,说道:“回去告诉你家通臂老猿,狮驼部落跟花果山势不两立!” 听了赤尻马猴的汇报,通臂猿猴忧心忡忡,说道:“难道我做错了吗?” 赤尻马猴说道:“东胜神洲兵连祸结,总该有结束的时候,大王以德报怨争取和平,我看没什么错。” “唉,但是懂我的人太少了,就连猿族内部也有不少人对我很不满意。” “你说的是浑庚吗?杀一儆百,看谁还敢妄议。” “不可不可,浑庚乃猿族宿将,不但骁勇善战,而且人望很高,怎么可以妄开杀戮呢,况且我们正是用人之际,狮驼、蛟龙只怕不会善罢甘休。” 第十四章:合纵连横 半年后,通臂猿猴的担忧应验了,蛟龙狮驼联合起兵讨伐猿族,理由很是冠冕堂皇,通臂老猿曾经答应要册立禺狨王后人,可是至今没有动静,他们攻打花果山是替天行道。 两个部落兵分两路,狮驼掩杀金丝山,蛟龙围攻花果山。猿族本来就势弱,如今又分兵两处,处境更是岌岌可危。 赤尻马猴说道:“不如暂且放弃金丝山,全力守护花果山。” 通臂猿猴说道:“若如此,必失民心。为今之计,当请得牛族相助,方可化险为夷。” “牛猿两族世代交恶,他们怎肯相助?” “时也势也,今朝不同往日,蛟龙狮驼气焰熏天,难道牛魔王会放任他们称雄称霸吗?” “在下定当全力促成牛族出兵。” 赤尻马猴连夜下了花果山,攀树援枝,轻松突破蛟龙部落的包围圈,往牛魔山而去。到了牛魔山,守卫挡住了去路,赤尻马猴说道:“有军机大事面见你家大王。” 守卫却道:“我家大王宿醉未醒,今天不见客。” 其实,牛魔王早就知道三族大战,他乐得坐观其成,管你们天昏地暗呢。赤尻马猴被挡在门外,不由得气急败坏,大骂道:“牛魔老怪,你可知道蛟龙狮驼为何攻打猿族,你当真不念旧情吗?” 声音远远传了进去,过了一会儿,左都尉破奴出现在城头,说道:“大王酒醒,放他进来。” 赤尻马猴这才得以入内,见到了睡眼惺忪的牛魔王,他开门见山,说道:“狮驼蛟龙围攻花果山金丝山,意图并吞宇内称雄天下,大王倒是轻松,竟酒色财气放任不理。” “猴兄言重啦,”牛魔王说道,“我一个败军之将,管得了什么天下大事。” “牛兄真要让蛟龙狮驼做那执牛耳者?”赤尻马猴故意将“牛耳”二字说得极重,牛魔王果然微微变色,说道:“依猴兄所言,牛族该当如何自处啊?” 赤尻马猴说道:“蛟龙狮驼二部落,现在必然空虚,牛兄当以其人之道还之其人之身,趁势攻击狮驼老巢逼其退兵,至于蛟龙一族,交给猿族对付。” 牛魔王嘿嘿笑道:“猴兄如此足智多谋,将来这东胜神洲只怕全成了你们囊中之物。” “牛兄快别折煞了我们,猿族现在但有一丝喘息之机便心满意足了。” 牛魔王抖擞起精神,喝令道:“左都尉破奴,你率两万兵马前往攻击狮驼部落,其余部众随我留守本部。”他朝赤尻马猴微微一笑,说道:“前车之覆后车之鉴,我可不能再被人趁虚而入啊。” 赤尻马猴双手一拱,笑道:“牛兄一出,谁敢争锋。老猴我先行一步了!” 赤尻马猴告辞牛魔山,火速赶回花果山,蛟龙大军正攻得激烈,悬崖之上,攀附着数不清的鳄鱼、长蛇,猿族战士则居高临下投掷石块、巨木,将敌军杀退,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一个士兵跑到蛟龙面前,说道:“大王,地势险要,攻不下啊。” 蛟龙愤怒地站起身来,看着战士纷纷从悬崖上掉落,他却无计可施,正要下令退兵,却听又一个士兵来报:“报大王,抓到一个奸细。”却见赤尻马猴被绑缚着,推搡到蛟龙面前,蛟龙喜道:“哈哈哈,这不是猴兄吗?你怎么有闲情逸致跑下山了?” 赤尻马猴朗声说道:“蛟龙,我劝你还是早日退兵,牛族已经杀向你的老巢了。” 蛟龙一惊,随即恢复了镇定:“哼,我先打下你的花果山,再去收服那只牛头怪。” “哈哈哈,打下花果山?”赤尻马猴笑道,“连牛魔王都办不到的事,你办得到?” 蛟龙阴冷地笑了,下令道:“停止进攻!” 厮杀声顿时消失了,战场上安静得出奇。蛟龙推搡着赤尻马猴来到一个小山坡上,高叫道:“通臂老猿,你看我身边是谁啊?” 悬崖之上,通臂老猿早就看得真切,他最得力的战友被俘虏了! 只听蛟龙说道:“乖乖放下武器投降,让出花果山,我就放这老猴一条生路,否则我将他千刀万剐生死不能。” 赤尻马猴喊道:“猿兄,不要以我为念,保存猿族,他日必能大出天下。” “哈哈,大出天下,好大的口气!”蛟龙挥刀斩向赤尻马猴,从他左臂上旋下一块肉来,马猴吃疼,轻轻哼了一声。 蛟龙说道:“真是条硬汉子!我就不信你不叫!”说罢,又从他左臂上旋下一块肉来。马猴疼得大汗淋漓,依然不喊不叫。 通臂猿猴看在眼里,骂道:“蛟龙,你如此行径,还是英雄好汉吗?” 蛟龙说道:“你放走牛魔王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这一天!”说完,他又举起了刀,向赤尻马猴右臂旋去! 可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他的刀不见了! 蛟龙看了看空空的右手,再看看周围,问道:“我的刀呢?” 战士们也是面面相觑,问道:“你的刀呢?” “拿刀来!”蛟龙怒喝道! 一个士兵递来一把刀,可是蛟龙刚要伸手去接,那把刀竟然凭空消失了!士兵问道:“大王,你把刀拿走了吗?” “拿你妈的蛋!”蛟龙咆哮道,“刀呢?” 再看身旁的赤尻马猴,受伤的左臂已经巴扎起来了,蛟龙问道:“谁给你包扎的?” 赤尻马猴也是一脸懵逼,说道:“我不知道。” 蛟龙仔细打量马猴手臂上缠绕的布条,说道:“这布条好眼熟啊。” 马猴的眼神向下看了看,说道:“好像是你的裤子!” 蛟龙也低头看了看,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他的裤子不知道何时被人脱去了,露出了光光的屁股蛋子。 “这是谁干的?”蛟龙咆哮道。 话音刚落,赤尻马猴不见了。 他就那么无端端地消失了。 “蛟龙,你已经输了,还是滚蛋回家吧!”这是赤尻马猴的声音,这声音来自悬崖之上。 蛟龙抬头望去,真的见到赤尻马猴在悬崖上耀武扬威不可一世,他惊慌失措地看看四周,问道:“何方神灵在此显圣?” 他的面前疏忽间出现了一只小小的猕猴,调皮地眨巴着眼睛,说道:“小的不是神灵,却是你的煞星。”说罢,小猕猴伸出手,掴了他一个耳光。 蛟龙怒从心中起,伸出一双大手要扼住小猕猴的咽喉,眼瞅着就要得手,小猕猴又不见了,仿佛一缕空气,突然之间化为乌有。 蛟龙感到了恐惧,不知得罪了何方神圣,战士们也都惊慌失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在这时候,山崖上战鼓齐鸣,猿族发起反攻了,成千上万只猿猴攀援藤条从天而降,此时的蛟龙族全无斗志,哪还是猿族的对手?一个个丢盔弃甲落荒而逃,蛟龙只好拨转马头,带领大军回转风后林昧谷湖。 通臂猿猴见好就收,勒令收兵,小猕猴却说道:“大王,今日放走蛟龙,他日还会再生祸端。” 通臂猿猴说道:“不可赶尽杀绝,否则天下汹汹,猿族岂是敌手。” 小猕猴怒气冲冲,却也不便发作,他使个神通,快如闪电来去如风,突然现身在蛟龙面前,抡起手臂不停地抽打蛟龙面颊,蛟龙毫无还手之力,一会儿的功夫双颊便高高地肿胀起来。小猕猴恶向胆边生,抽出一把利刃向蛟龙脖颈斩落。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通臂猿猴大喊道:“不可以!”但是,小猕猴根本不理会,利刃疾如闪电地刺向了蛟龙的咽喉。 蛟龙受此大辱,只求速死,自知性命不保,反而心下坦然。通臂猿猴和赤尻马猴面色苍白,他们知道蛟龙一死,猿族必将成为众矢之的,天下共讨之,猿族可就真的要亡了。” 就在利刃接近蛟龙脖颈时,神秘之事又发生了! 蛟龙不见了! 小猕猴惊恐地看着四周,难道还有比我更快的人? 只见一个白须老者站在三丈开外,身边是惊魂未定的蛟龙,老者说道:“小小猴儿,心肠怎可如此狠毒?” 小猕猴定睛一看,正是救了他性命的老者,他不敢造次,拱手作揖向老者一拜,回到通臂猿猴身边。通臂猿猴问道:“那老者是谁?” “孩儿不知。” 通臂猿猴和赤尻马猴意味深长地对视了一眼,小猕猴分明是认识老者的,如今却推托不知老者是谁,看来这小猴子大难不死之后心机又深了几分,不知道这半年来他有何际遇。 通臂猿猴然后鸣金收兵,不久后,又有驻守金丝山的猿族战士来报,狮驼部落突然停止进攻,撤军了。 通臂猿猴说道:“猴兄,多亏你说动了牛魔王。” 赤尻马猴说道:“蛟龙狮驼跟我们已经势同水火,我们必须跟牛族互通声气,才可保无忧。” 小猕猴惊愕道:“什么?牛族杀了我们那么多同胞,我们竟然要跟他们结盟?” 通臂猿猴说道:“只要能保猿族万事太平,跟牛族联合有何不可?” “我不答应!”小猕猴大叫道。 赤尻马猴说道:“你对我虽有救命之恩,但是军机大事,也不是你想插嘴就可以插嘴的。你退下吧!” 小猕猴恨恨地看了一眼赤尻马猴,一转身离开了。 通臂猿猴看着小猕猴的背影说道:“这孩子不知道有何际遇,竟是性情大变。” “他的心灵已经就被仇恨吞噬了。” 通臂猿猴又问道:“蛟龙狮驼此次虽然退兵了,但终究是猿族大患,猴兄有何计较?” 赤尻马猴笑道:“猿兄一定已有妙计。” “妙计倒谈不上,”通臂猿猴沉吟道,“不过或许可以让狮驼、蛟龙反目成仇。” 赤尻马猴眼前一亮,随即明白了通臂猿猴的用意,二人毕竟通力合作多年,彼此早已心意相通。赤尻马猴仰天长笑:“妙哉,妙哉!” 第十五章:门不当,户不对 蛟龙本以为小命休矣,却没想到千钧一发之际得一白胡子老头搭救,待小猕猴撤走,他向老人深深一揖,说道:“谢仙丈搭救,不知仙丈尊讳?” 老人家朗声笑道:“海外散仙,不足道也。” 蛟龙说道:“老神仙搭救之恩,没齿难忘,还望到府上一叙,让在下聊表寸心。” 老人家说道:“好说好说,左右无事,我便荣登宝府略作盘桓。” 蛟龙一族居住在东胜神洲东北端,西邻大鹏,南邻猿族,向东望,是一望无际的东海,向北望是连绵的群山,群山之北是人族的地界,有一小国唤作傲来国。多年来,蛟龙部落局促在这一隅之地,不过风光倒是不错,物产也很丰富,是一片莽莽苍苍的大森林,唤作风后林,林正中汪着一片大泽,唤作昧谷湖,烟波浩渺茫茫无边,沿着大泽岸边就是蛟龙部族的聚居地,他们就地取材,伐来树木搭建屋舍,屋舍之间阡陌纵横倒也是井然有序。在聚居地之外,森林的边缘,又有高高的瞭望塔楼以侦测来犯的敌情。 老人说道:“蛟龙部族以何为生啊?” “狩猎,打渔。” “此处离东海不远,这片大泽应该通往东海吧?” “仙丈,实不相瞒,我们从未去过东海。” “什么?你果真没去过东海?” “是。” 老者叹道:“这也太过份了。”老者还想说什么,但是看了看蛟龙,把后半截话硬是咽了回去。 蛟龙是个直肠子,立即问道:“仙丈可有指教?” 老者摆摆手:“道听途说,道听途说,不足道也,不足道也。” 蛟龙心下存疑,也不再追问,引着老者穿街过巷,来到一座树屋跟前,说道:“这就是寒舍了。” 屋内走出一个妇人,身穿白衣,鼻子略尖,头顶红色短冠,却是白雉模样。老者笑道:“你就是昴日星官的妹妹,毗蓝婆菩萨的小女白雉仙?” 白雉仙说道:“贵客远来,未曾远迎,还请恕罪,仙不仙的实在是过奖了,不知道老人家上尊下讳啊?” 蛟龙说道:“娘,这位老神仙是儿子的救命恩人,如果不是他,儿子就见不到娘了。” 白雉仙埋怨道:“让你不要擅启军争,你偏是不听,早晚有一天,小命不保,基业不存。” 蛟龙说道:“娘,您就别当着老神仙的面来数落儿子了。” 白雉仙瞅了一眼儿子,又对老者盈盈下拜:“老神仙,感谢您搭救小儿,请受白雉一拜。”老者忙扶起白雉仙,说道:“同属仙道,切勿多礼。” 白雉仙起身问道:“老神仙仙居何方?” “海外孤岛,世外散仙。” 白雉仙打量一眼老者,见他气宇轩昂仙风道骨,而且一开口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断非散仙那么简单,但是他既然不肯说,自然有不得已的苦衷,白雉仙也不再追问,一伸手,说道:“老神仙,屋里请。” 老者跟随母子二人走进树屋,这树屋外面看起来很不起眼,内部则是别有天地,墙壁上处处镶满了各色珍珠,熠熠生辉美轮美奂,屋子正中央摆放着一株三丈三尺高的红珊瑚树,树杈上挂满了玛瑙、贝壳、珍珠等宝物。 老者笑嘻嘻对蛟龙说道:“你说你未曾去过东海,哪里得来这许多宝物?” 蛟龙说道:“这些是东海之物?” “难道你不知道?” 蛟龙看了一眼白雉仙,说道:“不知。” 老者向白雉仙作揖道:“老朽言多必失,冒犯了,还请恕罪。” 白雉仙歉然道:“不知者不怪,老神仙不必多虑。” 白雉仙请老者在珊瑚椅上坐下,然后吩咐仆人端来茶水、点心,蛟龙侍奉在侧,说道:“仙丈,蛟龙有个不情之请。” “老朽何敢克当,你是……他的……你怎么还来求我呢?” 蛟龙见老者吞吞吐吐,疑心越发重了,继续说道:“这些年来,东胜神洲兵连祸结,先是七十二洞妖王互相攻伐打打杀杀,闹得鸡犬不宁乌烟瘴气,后来妖王们被陆续消灭,但依然剩下牛、猿、狮驼、大鹏和蛟龙五大部落,这五大部落谁都想称雄天下,所以战争一直不断。蛟龙一族庇身大泽难有作为,只求在乱世中享一方太平。可是我们势单力孤本领低微,每每有覆巢之危,就像今天,如果不是仙丈出手,我早就命丧黄泉,蛟龙一族也定遭屠戮。所以……”蛟龙一下跪倒在老者面前,说道,“请仙丈收我为徒,传授武艺。” 老者忙不迭地扶起蛟龙,说道:“折煞我也,折煞我也!你的舅舅昴日星官乃二十八宿之一,本领通天彻地,我哪敢班门弄斧?” 蛟龙无奈地看了一眼母亲,说道:“实不相瞒,我的外婆毗蓝婆菩萨因为不满母亲生下了我,多年来就不曾来往,舅舅昴日星官虽偶有造访,对我也是从不待见。别人都以为我是皇亲国戚,其实我就是草野杂种。” 老者拦住道:“快别这么说,即使毗蓝婆菩萨和昴日星官不管你,难道你父亲敖广也没传授你武艺吗?” 白雉仙慌地站起来,蛟龙惊疑道:“敖广?东海龙王敖广是我父亲?母亲,此言当真?” 老者越发慌乱了,说道:“原来你不知道,我真是多嘴了,白雉仙,我……我真是无地自容了。” 白雉仙沉静下来,笑道:“事情过去这么多年了,也该跟孩子讲讲了。不错,你父亲正是东海龙王敖广。” 白雉仙说起了一段旧事。 很多年前,小白雉刚刚修炼成仙,天真烂漫懵懂无知,无拘无束地畅游于天地之间,放眼望去所见皆是美好,那时候对她来说,生命充满了无限的可能。直到那一天,她漫游到了傲来国,看到一个渔人捕了一条红色鲤鱼,她本来也没多加留意,可是心中一动,瞥眼间发现那只鱼似乎在朝她眨眼,眼神里尽是哀求之意。她立即明白这尾鲤鱼并非凡物,他一定已经修炼成仙了,只是不知何故变成了鱼形被渔人捕获。 渔人大约三十岁上下年纪,小白雉虽然活过了上百年的光阴,但是看上去却只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小白雉恳求道:“你把这位鲤鱼放了吧,你看它多可怜啊!” 渔人笑了,似乎觉得遇到了最可笑的事:“放了?放了我吃什么呀?” 周围的人们也跟着起哄:“小姑娘,想发善心的话就把这尾鲤鱼买了吧。” 小白雉从未当众跟这么多陌生人说话,此时又急又羞,脸都红了,跺脚说道:“哎呀,你们就不能行行好吗?” 渔人说道:“哈哈,小姑娘你到底买还是不买啊?” “我没钱!”小白雉又急又恼,喊了出来。 人们笑得更大声了,一人说道:“那你赶紧回家跟你娘要钱啊。” 小白雉刚想转身找娘要钱,一想不对,自己被耍了。等她要钱回来,那尾鲤鱼估计早就被宰了。听着众人的笑声越来越大,小白雉心中邪火窜了起来,喝道:“哼,你不放鱼,我就抢。”说罢,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了那尾红色鲤鱼,渔人大惊失色恼怒异常,举着鱼叉威胁道:“你放下。” 其他人也都围拢过来,小白雉无处可逃了。 渔人说道:“哪儿来的野丫头,在这儿疯疯癫癫的。” 小白雉说道:“我就是要救这条鲤鱼。”说罢,她一头向前撞去,将一个渔人顶了一跟头,但是其他人立即围过来,将她堵得水泄不通。但是小白雉却仰起头来,咯咯地笑了。 渔人问:“喂,你把鱼呢?” 小白雉拍手叫道:“我已经丢到河里去啦。” 原来,她刚才趁着冲撞渔人的当口,将红色鲤鱼从人群的腿中间丢了出去,正巧落进了河里,那鲤鱼扭个身打个摆子,逃跑了。 渔人一把抓住小白雉的衣领,说道:“跟我见官去。” “见官干什么?我不认识他。” “还嘴硬!今天不把鱼钱赔给我,我跟你没完。” 小白雉自知理亏,说道:“就是见官也没用,我身上没有钱。” “你爹娘总会有的。” “我娘住在紫云山千花洞,离这儿十万八千里,她怎么会知道我欠你钱呢。” 渔人气地去拧小白雉的脸蛋,说道:“你这疯丫头,还在这儿胡说八道。” 就在这时候,身后一个声音喊道:“一条鱼多少钱啊?” 渔人回头看,却是一个白衣秀士,手摇折扇,气度不凡。渔人说道:“怎么,你也要做出头鸟吗?五两银子,你出得起吗?” 白衣秀士轻蔑地说道:“为五两银子,就这样为难一个小姑娘?你害不害臊!”说罢,丢出一锭银子,何止五两,十两也有了,秀士说:“拿去,不用找了。” 渔人捡起银子,喜形于色,说道:“还是这位爷敞亮。”渔人拿着银子走了,其他人见没什么热闹看了便跟着一哄而散。 小白雉眨巴着眼睛看着白衣秀士,只见他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浅笑频频尽皆迷人之色,双目闪闪全是妩媚风光。小白雉几乎看得醉了,如此人间良品,她愿意这么痴痴呆呆地看一辈子。 秀士说道:“小姑娘,该回家啦。” 小白雉回过神来,满面含羞,说道:“回家?我家离这儿远着呢。” “那你住哪儿啊,我送你回去。” “山林野泽,随便在哪儿一蹴也就对付过去了。” 秀士笑了:“哈哈哈,你这丫头很有意思。” “你笑什么?”小白雉嚷道。 秀士却问道:“你为什么要搭救那条鱼?” “你为什么救我?” 秀士一愣,笑道:“伶牙俐齿,有趣。” “不许取笑我。” “姑娘,我哪敢呀!”白衣秀士笑道,“从此往南去,五百里开外有一片大泽,唤作昧谷湖,那里风光秀美,我常去戏耍,不如我带你看看去?” “好呀,不过那么远,我们怎么过去啊?”小白雉不敢对生人说自己不是人类。却听秀士说道:“飞过去怎么样?” “啊?你……你也是……”她刚想问“你也是只鸡吗?”却见秀士身子一抖,化作一条青色的巨龙,张牙舞爪在天空盘旋,小白雉看得呆了,巨龙在天上说道:“丫头,快来啊!” 小白雉不再犹豫,双手一抖,化作一对翅膀飞到了巨龙身边,说道:“原来你是龙族啊!” 巨龙呵呵一笑,说道:“来,你靠在我背上,我带你飞!” 小白雉依言伏在巨龙的背上,只听风声呼呼,云彩迅速后退,只片刻功夫,二人便来到一片荒泽的上空。小白雉第一眼就喜欢上了这片地方,森林郁郁葱葱,湖泊碧波万里。二人化作人形落到地上,小白雉拍手道:“这里太美了!” 巨龙说道:“姑娘,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谁?你是什么大人物吗?” “我就是被你搭救的红色鲤鱼啊,”秀士说道,“我今天贪杯,酒醉之后变成鲤鱼四处游走,却没想到落到渔夫手里,如果不是你出手搭救,我早就变成一碗鲤鱼汤了。” 小白雉喜道:“这么说,我是你救命恩人啦。” “是,你想要什么,我全都给你。” 小白雉说道:“我要你的一天。” “我的一天?” “对啊,你的一天。要你从现在开始陪我一天,陪我说话聊天,陪我发呆睡觉,陪我游泳看星星,还要陪我……哎呀我也不知道,反正你就陪着我就行了,你要一直跟在我身边。” 秀士笑了,说道:“你真可爱,别说一天,就是一辈子又何妨?” 秀士陪着小白雉在山林间玩耍,从白天到晚上,从晚上到白天,地上跑累了就飞到天上翱翔,天上飞累了,就爬到树上休息。小白雉絮絮叨叨说个不停,说自己跟母亲在一起生活多么无聊无趣,这次终于可以出来散散心了,她特别开心,更开心的是,还搭救了一个龙族。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小白雉说道:“对了,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敖广。” “敖广,你还能再答应我一件事吗?就一件。”小白雉竖起食指在自己的面前比划着。 敖广说道:“你说。” “我喜欢这里,我要在这里住下,以后你常来看我好不好?” 敖广微笑道:“有何不可?你稍等片刻,我去去就来。” 敖广化作巨龙直上云霄,片刻功夫不见了踪影,小白雉正纳闷之时,只见天边乌云滚滚雷声阵阵,仿佛携风带雨扑面而来,小白雉正要找处树洞躲躲,却见乌云深处探出一只巨龙,正是敖广。 敖广按落云头,他身后跟着一群稀奇古怪的人,有的人长着鱼头,有的人背着乌龟壳,有的人双手是螃蟹的巨螯……敖广招呼一声,那群人分成两拨,一拨人在水泽边上清理出一片空地来,一拨人到森林里伐树,之后他们合力搭出了一间树屋。他们动作迅速,步伐统一,做事干脆利落训练有素,看得小白雉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那间树屋堪称豪华,足有三层楼,屋内有厨房、浴室、卧室、梳妆室、会客室等等。敖广一挥手,又一拨奇形怪状的人涌了进来,他们端着珍珠、玛瑙、贝壳、珊瑚等奇珍异宝,一会儿的功夫就把树屋装饰得富丽堂皇。 小白雉问道:“你到底是谁?” 敖广刮了下小白雉的脸蛋,说道:“小傻瓜,你竟然还不知道我是谁?” 小白雉嗲嗲地说道:“我是不知道呀,你告诉我嘛。” 敖广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是东海龙王。” “东海龙王?”小白雉疑惑道,“听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敖广无奈地笑了笑,说道:“也没多厉害,只是主宰雨水、雷鸣、洪灾、海潮、海啸罢了。” 小白雉的眼中流露出崇拜的神色,敖广煞是得意。 小白雉问道:“是你厉害一些,还是昴日星官厉害一些?” 东海龙王刚想说“昴日星官算什么”,转念一想,截住了话头,问道:“昴日星官是你什么人?” “昴日星官是我哥哥,他是一只大公鸡,我是一只小母鸡啊。”小白雉咯咯地笑起来。 敖广微微变色,迟疑道:“那毗蓝婆菩萨是你什么人?” “她是我母亲,你认识她吗?” 敖广连连摆手,说道:“不认识,不认识。你看这里住着还可以吧?今天天色已晚,我先回去了。” “诶,你怎么这就走了?”小白雉恋恋不舍地说道。 敖广张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最后只说了声“后会有期”便化龙而去。 小白雉怅惘地看着敖广消失在云际的背影,她觉得敖广已经在她心中扎下了根,她再也忘不了这个男子了。此后三天,敖广再也没来过,小白雉望眼欲穿地看着天边,希望他能突然出现,可始终影踪全无。她禁不住以泪洗面,喃喃低语:“臭龙坏龙,你怎么说不来就不来了,我恨死你了恨死你了……” 身后一个男子的声音低沉地说道:“我也恨我自己。” 小白雉回头看,正是敖广,他的眼圈也是红红的,眼眶里盈满了泪水,但是他极力克制着没有让泪水流出来。小白雉一头扎进敖广的怀里,不停地拍打着他:“你怎么才来,我以为你忘记我了。” 敖广将小白雉紧紧地抱在怀里,哽咽着说道:“我爱你,可是我却不能爱你。” 小白雉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抬起一双泪眼,问道:“为什么?” “因为……”敖广沉重地说道,“因为你母亲是毗蓝婆菩萨。” “那又如何?” 敖广叹息道:“你可能并不知道,天庭的局面非常复杂,神仙鬼怪佛道魔妖也都是争权夺利互不相让。” “怎么会?”小白雉问道。 敖广自顾说道:“你可知道神仙也有寿命?” “知道呀,我们只是比凡人活得时间长一些而已,所以在凡人看来,就以为我们长生不老了。” “是的,如果服用灵芝仙草,神仙们就可以益寿延年。后来,紫微大帝觅得三千六百株蟠桃树,吃了蟠桃要么霞举飞升,要么与天地齐寿。神仙们听说之后,纷纷前往挑战、抢夺,一时之间三界大乱乌烟瘴气,打打杀杀生灵涂炭。三清再也看不下去了,出手制止了争斗……” “三清又是谁?” “三清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分别是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敖广说道, “三清很厉害吗?” “是,他们本是盘古初分时天地间一股真气,每受日精月华,最后化为三清。” “我知道了,他们最后消灭了紫微大帝,抢了蟠桃树,对不对?” 敖广微笑着摇摇头,说道:“三清冲虚凝远与世无争,怎么会去跟神仙们抢夺蟠桃树呢?他们制止了争斗,让神仙们坐下来谈判,最后商定蟠桃树依然由紫微大帝保管,每五百年开一次蟠桃大会,邀请诸位神仙赴宴,神仙们多年攻伐,为的也就是吃上蟠桃益寿延年,如今不再打仗也能吃上蟠桃,所以人人都心悦诚服。自那之后,紫微大帝入主天庭,三界太平,众生安宁。可是好景不长,紫微大帝和三清之一的道德天尊太上老君发生了矛盾,而且积怨越来越深,太上老君想将紫微大帝逐出天庭,但是几千年来,凡是吃过蟠桃的人无不对紫微大帝感恩戴德,太上老君无计可施。为了扳倒紫微大帝,太上老君便暗中在西牛贺洲灵山一带培植了一股佛派势力,仅数百年时间,这股势力就开始向南赡部洲渗透,佛派寺庙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权力的天平开始向太上老君慢慢倾斜了。元始天尊和灵宝天尊本来就不喜权力斗争,对老君的所作所为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之任之。这股佛派势力,就由老君的亲传弟子出任教主。” “如来佛祖是太上老君的弟子?”小白雉惊问道。 “不是,太上老君的弟子是燃灯古佛。” “母亲跟我讲过,燃灯古佛又叫定光如来、普光如来,是三世佛中的过去佛,地位特别尊贵,如来佛祖就是燃灯古佛授记的呢。” 敖广笑道:“小妹妹知道的还挺多。” “母亲天天跟我讲这些故事,”小白雉如数家珍地说了起来,“释迦牟尼曾是虔诚敬佛的善慧童子,他重金买下一枝稀罕的五茎莲花,供养给燃灯佛。燃灯佛很高兴,就给这位佛子授记了,预言他将在九十一劫之后成佛,授释迦牟尼佛。” 敖广说道:“正是这个被他授记的如来佛祖释迦牟尼后来将他逐出了灵山。” “啊?”小白雉惊道,“母亲讲的不是这样的。” “毗蓝婆菩萨怎么跟你讲的?” “母亲说,燃灯古佛考察释迦牟尼数百年,发现他的确是一个有善心善行的佛陀,这才把教主的宝座让给了他,母亲说……母亲说……那叫个什么词来的,我忘记了。” “禅让?” “对对对,就是禅让。” 敖广笑道:“无论天上抑或人间,所有的禅让都充斥着谎言和恶意。当年,太上老君见时机已经成熟,就发动内乱驱逐紫微大帝,燃灯古佛派出重兵听任太上老君指挥,双方打打杀杀三年之久,终于将紫微大帝逐出了天庭。也就在这时候,释迦牟尼趁太上老君无暇西顾、灵山空虚之时,也发动内乱,软禁了燃灯古佛,最后逼得燃灯古佛传位于他,如来这才坐上了佛派的头把交椅。等太上老君夺得天庭的控制权,灵山木已成舟,他也无力连续发动第二场战争,所以只能默认了如来的地位。” “哦,难怪母亲告诉我见到太上老君的人要绕着走,说他们都是凶神恶煞,会吃了我的。” 敖广笑道:“你看我会吃了你吗?” “你又不是凶神恶煞。” 敖广收敛起笑容,说道:“我就是太上老君的人啊。” “啊?”小白雉惊得退后两步,然后又走向前来,“你就算是凶神恶煞,我也不怕。” 敖广说道:“毗蓝婆菩萨如果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也会不高兴的。” “那就不告诉她。”小白雉说得调皮,却是斩钉截铁。 敖广摇摇头,说道:“不行的,不行的,我们会触怒天庭的。” “我不怕,我什么都不怕,我只知道我喜欢你,我要永远跟你在一起。” 敖广说道:“小白雉,你知道吗?从你将我从渔人的网兜里抓起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爱上了你,当你将我抛进水里的时候,我竟然有点不舍,因为我喜欢你手心里的温度。我爱你,哪怕干涸了整个东海,也无法浇灭我的爱情。可是,正因为我爱你,所以我必须离开你,因为我永远不能给你想要的幸福,我只能作为一个局外人,看着你快乐地爱、快乐地活,哪怕心中涌动起再多的苦水,我只能一个人默默地吞下。” 小白雉捧起敖广的脸,说道:“傻瓜,如果没有你,我还如何快乐地爱,快乐地活?如果上天要惩罚我们的爱,就让我一个人承受所有的苦,如果我们不能在一起,苟活在世又有什么意思?是的,我本来可以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畅游天地之间,可是自从遇到了你,一切都不一样了,我心中知道我最想要的就是你。” 二人心潮澎湃,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什么太上老君,什么如来佛祖,什么门户之见,在爱情面前,统统只是一粒微尘。 后来,小白雉怀孕了,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蛟龙。纸是包不住火的,太上老君终于知道了东海龙王竟然跟佛派的人缠夹不清,他勃然大怒,亲登东海水晶宫,将敖广臭骂了一顿,并警告他如果不跟小白雉一刀两断,就立即滚出水晶宫。 敖广跟小白雉最后诀别的时候,小白雉说:“那就别做什么东海龙王了,跟我和蛟龙一起生活吧。” 敖广摇摇头,说道:“东海需要我。” 敖广走了,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小白雉知道,所谓“东海需要我”不过是他贪恋荣华富贵罢了,但是小白雉并不着恼,因为无论世事如何变迁,她心中依然深深爱着他。 母亲毗蓝婆菩萨听说女儿怀孕生子后勃然大怒,问孩子的爹是谁。但是小白雉摇摇头就是不说,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把天庭闹得乌烟瘴气。毗蓝婆一气之下跟她断绝了母女关系。蛟龙渐渐长大了,他也曾关心过自己的身世,但是小白雉总是打个马虎眼糊弄过去。 如果不是白胡子老者说起此事,这事或许将成为一个永远的秘密不被蛟龙知晓。但是,此事如此隐秘,连自己的母亲都不知道蛟龙的父亲是谁,这个白胡子老头又是如何知道的呢?白雉仙起了疑心,问道:“不知仙丈从何得知此事?” 老者尴尬地笑道:“我也是道听途说,夫人千万不要见怪。跟我说起此事的人说,那个敖广四处炫耀,说早年间戏耍了毗蓝婆菩萨的闺女,还给他生下了一个儿子。真是造孽啊,不像话不像话。” 蛟龙一听,勃然大怒:“那个老匹夫,竟然这么侮辱我母亲!” 白雉仙说道:“我儿,休出狂言。” “母亲,事到如今你还替他说话!” 老者拱手作揖,忙不迭地说道:“罪过罪过,我真是言多必失啊。蛟龙,你不是东海龙王的对手,还是不要去送死了,留在这片大泽好好侍奉母亲吧。” 蛟龙吼道:“不行,这口恶气我必须出了!” 就在这时候,一个鳄鱼怪一溜小跑冲进来:“报——大王,猿族送来一纸告令。” 蛟龙扯过纸来,却见抬头写着一行遒劲有力的大字:向诸部落求禺狨部族后人书。读完之后,他的面容凝重起来,眉心拧成了疙瘩,白雉仙问道:“出什么事了?” 蛟龙说道:“猿族要迎立禺狨部落的后人为王。” 白雉仙说道:“当年牛族攻陷金丝山,禺狨王的公子金丝纠落难到风后林,我们正可送他回金丝山接掌禺狨王位。” 蛟龙说道:“事不宜迟,禺狨王还有一个公子禺狨白落难在狮驼部落,只怕此刻也接到告令了。”蛟龙走到门外,喊道:“来人啊,速请金丝纠公子。” 第十六章:王位之争 牛魔王意图统一东胜神洲的妖魔世界,这些年来穷兵黩武侵伐不断,当他一举攻下金丝山的时候,金丝纠本想跟父王一起战死疆场,但是手下谋士臼渊力劝,让他保持实力以图他日东山再起光复金丝山复兴禺狨部落,金丝纠无奈只好跟着臼渊逃出了金丝山,但是举目茫茫,二人皆不知何去何从。他们最先想到的是猿族花果山,可是猿族势小,恐怕自身都难保。而鹏魔王则是牛魔王的马前卒,在狮驼、蛟龙两族之中,臼渊选择了蛟龙。 这些年来,主仆二人在风后林昧谷湖边安安稳稳地生活着,牛魔王曾大肆寻找禺狨王的后人,但是一直没找到,他以为禺狨王的后人已经死了。自从通臂猿猴率领猿族拿下了金丝山,金丝纠的心中就冒起了渴望,他知道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了,他可以回到金丝山重整父辈的伟业了!但是,半年多的时间过去了,金丝山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臼渊曾经潜回金丝山查看动静,但见一切秩序井然,禺狨部落在猿族治下安居乐业毫无思念旧主之心。 金丝纠听说此事后大为愤恨,说道:“我听说牛魔王围攻金丝山时,禺狨部落军心动摇,通臂猿猴曾当众断臂明誓,定会迎我回山册立为王,怎么如今竟食言而肥了?我们部族的战士难道真的会俯首听命吗?” 臼渊说道:“时也,势也!当猿族跟牛族攻杀的时候,禺狨战士或因念旧情而跟猿族通力合作,但是一旦打退了牛族,禺狨战士又岂是猿族敌手?再说了,他们曾经投降过牛族,如今再降猿族,又有何不可呢?” 金丝纠骂道:“哼,一群胆小怕事之徒!难道我就要一直困守在这昧谷湖边了吗?” 臼渊说道:“或许,时机还会有变。” “什么变数?” 臼渊仰头看着漫天的繁星,说道:“谁知道上天又会作何安排呢?” 没想到,变数几个月后就到了,当蛟龙大步流星地闯进金丝纠的树屋时,主仆二人正席地而坐玩着木筹,但见金丝纠将一把木筹一丢,叹道:“我又输了。” 臼渊说道:“胜负常事,何必执着。” 蛟龙说道:“你们主仆二人还真有闲情雅致。” “大王喜形于色,不知有什么高兴事?”臼渊问道。 “是金丝纠有喜事啦,”蛟龙的嗓门很大,“通臂猿猴那老贼终于肯兑现诺言了,他遍寻禺狨王的后人,要迎立为王。” 金丝纠嚯地站了起来,喜道:“什么时候的事?” “刚接到通臂猿猴的告令。” 金丝纠看了看浑身上下的装束,说道:“臼渊,快给我置办一身金甲,我要风风光光地回金丝山登基为王。” 臼渊说道:“公子,事不宜迟,我们必须马上出发。” 蛟龙说道:“臼渊先生说的极是。我早就打探到了,禺狨王的大儿子禺狨白流落在狮驼部落,现在应该也接到告令了。目前情况紧急,谁先入得金丝山,谁就是金丝山之主。” 臼渊说道:“还请大王拨一批人马助我主仆二人回金丝山。” 蛟龙拱手笑道:“公子登位,莫负蛟龙相待之谊。” 金丝纠也是一拱手:“晚生没齿难忘。” 蛟龙给金丝纠和臼渊每人一匹高头大马,又点校了二十名战士骑马随行在后,一众人立即上路马不停蹄地奔向金丝山。 就在离金丝山还有两日行程的时候,只见远方烟尘大起,一队人马从狮驼部落的方向奔向了金丝山。臼渊凝神远望,只见最前面的骏马上骑着一员彪悍的大将,威风八面神气十足,正是禺狨王的大儿子禺狨白。眼看他就要捷足先登,臼渊从背后取过硬弓,然后张弓搭箭,对准了禺狨白。 金丝纠忙道:“臼渊,你这是要做什么?” “金丝山小,容不下二主。” “难道你要让我犯下弑兄大罪吗?” 臼渊轻蔑地笑了笑,说道:“如今的局势正是你死我亡,若要妇人之仁,将来必丧命他手。”臼渊说完,手指一松,一枚利箭嗖地一声飞了出去,金丝纠啊的一声大叫,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小时候跟哥哥一起玩耍嬉闹的场景,只见那枚利箭正中禺狨白的后心,禺狨白一个倒栽葱从马上跌落下来。 金丝纠满眼含泪,向天祝祷:“哥哥莫要怪我,愿你来生莫要生在帝王家。” 臼渊收起弓箭,得意道:“一年多未习弓弩,看来武艺尚未荒废。” 金丝纠没有答话,只是策马缓步而行。臼渊落个没趣,也不再言语,跟在金丝纠身边并辔而行。到了傍晚,蛟龙族战士们疲累不堪,要求歇息一宿再赶路,臼渊说道:“兄弟们辛苦了,但是日久生变,我们须得马上赶到金丝山,公子登上王位我们才能安心。” 蛟龙战士叫苦连天,金丝纠也阴阳怪气地说道:“跟我争王位的哥哥已经被你射死了,又何必争这一时呢?还是让兄弟们歇息一宿吧。” 蛟龙战士纷纷叫道: “就是就是,还是公子说的在理。” “公子仁义啊!” 臼渊没法只好从众,在一片树林里安营扎寨。但是他整宿都心神不宁,担心煮熟的鸭子万一真的飞了怎么办? 第二天早晨,众人睡醒了,用了早点,继续上路,走了近半日的路程,终于到了金丝山脚下。臼渊拍马而前,向山上叫道:“禺狨部落的人听好了,你们的王回来了!” 城头上闪出一人,却是禺狨白的谋士杵禄,臼渊心头疑惑,叫道:“杵禄,快开山门,迎立金丝纠为王。” 杵禄笑道:“禺狨部落已经立禺狨白为王,臼渊兄还是回去吧!” 臼渊说道:“胡说八道,禺狨白昨天已经被我射死,怎么可能为王,该不会你跟猿族勾结……” 臼渊的话没有说完就打住了话头,因为他看到禺狨白笑呵呵地走向了城头。 “你……你没有死?” 禺狨白笑道:“二弟,哥哥实在没有想到为了一个王位,你竟然对哥哥下此毒手。还好我穿了护甲,才没有命丧你手。” 原来这禺狨白见机极快,当他背心中箭的时候,立即装作体力不支翻身马下,骗过了金丝纠和臼渊之后,他们连夜赶路,叫开山门,占了金丝山,并立即祭奠禺狨王,自己则顺天应命成了新科禺狨王。 “哥哥,我……”金丝纠惭愧得无地自容。 臼渊说道:“既然禺狨部落已经立你为王,就请大开山门,让我等为臣就是。” 禺狨白说道:“岂敢让尔等立于卧榻之侧?” 杵禄说道:“你们速速退去,不然我们放箭了。” 眼见大势已去,臼渊恨恨长叹道:“竖子不足与谋,早听我言连夜赶路断不至此。” 金丝纠说道:“哥哥,难道我们真的不能团聚了吗?” 禺狨白说道:“今生今世,还是不见为好。”说完走下了城头。 金丝纠无奈,只好掉转马头,落寞而去,身后一众蛟龙战士唉声叹气,他们本以为护送金丝纠为王可以得到很大一笔赏赐,却不成想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都没落着,连口热汤都没喝上,一个个怒火中烧埋怨声四起。臼渊意识到危险正在逼近,说道:“感激蛟龙战士们一路护送,如今大势已去,我主仆二人不敢劳动各位大驾,还请各位自行散去,代我们向蛟龙王请罪。我主仆二人自此归隐山林,再也不问尘世间的事务了。” 话音刚落,只听一个粗豪的声音突然吼道:“归隐山林?想得倒美。”只见一个硕大的身躯从小山坡后走了出来,却是狮驼王到了。 臼渊说道:“我主仆二人之事,关狮驼何干?” 狮驼王冷笑一声,指着金丝纠说道:“此子不除,终是祸患。” 臼渊嘿嘿一声,说道:“难道赫赫有名的狮驼王自此之后竟然要做禺狨白的走狗吗?我听说是狮驼部落收留了禺狨白,应该是他感激你们才对,怎么如今你反而替他来谋杀亲弟弟了呢?” “嘿嘿,不除此獠,如何让禺狨白乖乖听我号令?” 臼渊说道:“狮驼王啊狮驼王,你也太自作多情了!禺狨白难道是你立的吗?他是通臂猿猴所立,怎么可能听你号令?我要说通臂猿猴现在就在金丝山,你信不信?” 狮驼说道:“不要苟延残喘拖延时间了,今天你们就别想活着离开了。蛟龙族的人听好了,不要跟狮驼部落为敌,乖乖给我滚蛋,这事本就跟你们没关系。” 蛟龙战士本来就去意已决,如今更是事不关己,一听狮驼王的话,纷纷扭头而去。金丝纠满眼含泪,说道:“我此时才得见父王于地下,已是太晚。流亡经年,纠不悔不恨,所心痛者,是辜负了先生栽培之恩。”他向臼渊深深一拜,说道:“先生,我不愿再见有人为我流血,我们来生再见。”说罢,抽出一柄短刀,抹向了自己的脖子,鲜血横流,倒地不起。臼渊冲上前去,扶起金丝纠,泪流满面,说道:“公子,你这又是何苦。” 金丝纠用残存的一点力气说道:“先……先生……大……大才,莫以……以我为念。”他手指向金丝山的方向,说道:“我哥哥……哥哥……需……需要……你。” 金丝纠永远地闭上了眼睛,臼渊颤抖着双手将他抱在怀中痛哭流涕。狮驼没想到金丝纠竟会自刎毙命,叹息道:“也是一条好汉子!狮驼佩服!臼渊先生,得罪了!”狮驼一拱手,十几个部下围拢过来,臼渊说道:“你想干什么?” 狮驼笑道:“你昨日意图射杀禺狨王,我今朝给禺狨王送一份大礼。” 第十七章:神功负阴抱阳 蛟龙送走金丝纠,回到母亲住处寻觅一番问道:“老仙丈呢?” “我打扫了一间树屋让他住下了。” 其实,蛟龙对老者的去向并不太关心,他更关心的是自己的父亲为何那么负心薄幸?他冷冷地问道:“母亲真能原谅他?” 白雉仙说道:“为娘的有你在身边就心满意足了,你是他给我的最好的礼物。” “哼,他也果真是把我当作礼物送人罢了,这么多年对我竟然是不闻不问。” “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 蛟龙不愿再听母亲说那个男人的好处,借口倦乏离开了,回到房间躺倒在床上思绪万千,他想找那个男人算账,但是他本领低微,如何跟东海龙王斗法?此生实在窝囊,蛟龙恨恨不已。他起身前往老者住处,恭恭敬敬站在门外,听老者是否安歇了,却听老者问道:“门外何人?” 蛟龙低声道:“仙丈,是我蛟龙,怕扰仙丈清梦,是以不敢出声。” “进来吧。” 蛟龙推门而入,见老者端坐于床,双目微闭,吐纳呼吸。蛟龙大气不敢喘一下,双手垂立于床侧。老者也不言语,打坐了约莫三炷香的功夫,这才睁开眼来,说道:“三炷香,你一动未动,心诚如此,所为何事?” 蛟龙立即跪倒在地:“求仙丈传我通天本领。” “你我合该有缘,只是本领通天难得,雕虫小技易求。我就传你一点微末功夫,让你和母亲不至受人欺侮便罢。” 蛟龙磕头如捣蒜,喜极而泣:“谢谢师父,谢谢师父。” “不可不可,我不是你的师父,你我只是有缘,就做个忘年之交吧。” 蛟龙问道:“仙丈传我武艺,却始终不知仙丈尊讳,晚辈很是惶恐。” “姓也名也,皆是身外之物,何必拘泥于此?” “晚辈受教了。” “我且问你,你居于大泽之畔,又身负蛟龙之名,水底功夫可还使得?” 蛟龙道:“前些时日跟牛族大战,我一口吞掉了一方水塘。” “此话当真?我却不信。”老者微笑摇头。 “千真万确,晚辈不敢扯谎。” 老者拿出一个紫金葫芦,说道:“那你把这葫芦里的水喝完试试。” 蛟龙笑道:“哈哈,这葫芦里能有多少水,仙丈也太小看我蛟龙了。” 老者微笑不语,只是将葫芦递了过来。蛟龙接过葫芦,那葫芦也不重,摇了摇,有水声,从葫芦口望进去,有水影。他举起葫芦,嘴巴对准葫芦口,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按说,这葫芦里的水,三两口也就喝完了,可是喝了十几口了,水流依然源源不断。蛟龙心中大奇,觉得有点古怪,赌斗之心大起,要跟这个紫金葫芦分个高下。他深吸一口气,要把葫芦一口喝干,说也奇怪,他喝得慢,水就流得慢,喝得快,水就流得快。如此大约半炷香的时间过去了,蛟龙双臂发麻,一个小小的葫芦,他却举不动了。但是,他不信这葫芦里的水喝不完,依然苦苦支撑。到最后,却听“嘣”一声,系在腰间的草绳竟然断了,蛟龙的肚子里再也容不下一滴水了,他放下葫芦,低头一看,只见自己圆滚滚的,仿佛皮球一般,说话都吃力了,说道:“仙丈,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 老者往葫芦里看了看,说道:“你可真是个大胃王啊,快把水还我!”只见葫芦嘴向下倾斜,悬浮在空中,也不知道老者念了句什么咒语,水流从蛟龙的口中喷涌而出,径直注进了葫芦里。蛟龙的肚子慢慢瘪了下去,他的神色也便渐渐缓和了,待老者说一声“住!”水流不再喷出,葫芦落进老者手心。 蛟龙惊道:“这是什么法术?” “障眼法而已,不须当真。” “求仙丈传授此术。” 老者笑道:“你这夯货,这算什么法术?只是宝贝厉害罢了。想当初混沌初分,天开地辟,有一位太上老祖仙游至昆仑山脚下,见一缕仙藤,上结着一个紫金红葫芦,就是它了。”蛟龙知道葫芦金贵,便不再相求,只听老者又说道:“我授你负阴抱阳之术如何?” 蛟龙喜道:“何谓负阴抱阳?” 老者侃侃而谈:“大道泛兮,其可左右,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上善若水,微妙玄通,深不可识。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豫兮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混兮其若浊;澹兮其若海;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溪。为天下溪,常德不离,复归於婴儿……” 老者一句一句说开去,蛟龙听得仔细,遇不明白处,立即请教,老者略加解说,蛟龙便茅塞顿开,仿佛进入了另一个时空另一个宇宙,他欣喜若狂如痴如醉地领悟着至妙大道,就这样从傍晚一直听到了午夜,又从午夜听到了天明。 老者最后说道:“你都记下了吗?” 蛟龙点头称是。 老者说道:“只要勤加练习,当可翻江倒海驰骋万里。” 蛟龙感激地跪倒在地,说道:“谢谢仙丈,晚辈粉身难报。” “你这厮好不絮叨,还不快快退下,容我歇息片刻。” 蛟龙讪笑着,连声说着“好好好”离开了仙丈的树屋。他来到大泽之畔,吐纳呼吸,但觉一股真气在体内回旋激荡,丹田之中越来越热,真气鼓荡急于找到突破之口。蛟龙浑身难受,仿佛跌进火盆里一样,突然之间,他大叫一声,体内真气激荡而出,周围树林的鸟雀被惊得纷纷飞起直窜云霄,真气鼓荡而出掠过水面,掀起滔天巨浪。部落居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出来观看,见是自己的首领练成了神功,无不欢欣鼓舞拍手称快。 蛟龙心中大喜,日日夜夜在大泽之畔勤加练习,真气激起的浪花越来越高,他的吼声越来越大,到后来,只要一张嘴,就能发出雷鸣般的声音,真正是气吞山河万里如虎。 这一日,他正在练习,却见护送金丝纠的战士们无精打采地回来了,一问才知道,禺狨白已经捷足先登做了禺狨王,而金丝纠已经被狮驼王逼死在半路之上。士兵们当然不会说他们不曾抵抗乖乖逃跑了,而是极力渲染狮驼王如何藐视蛟龙部落,他们又是如何拼死抵抗,但是寡不敌众,这才眼睁睁看着金丝纠惨死。 蛟龙怒火中烧,他本以为金丝纠登基为王,蛟龙部落就可以得到一个有力的奥援,没想到功亏一篑,更不能容忍的是,狮驼竟然翻脸不认人,攻击蛟龙战士,真是以大欺小好不要脸! 以他往日的脾性,肯定立即发兵攻打狮驼部落,但是此刻学得老者传授的负阴抱阳术之后,他反而小心谨慎如履薄冰了。原来他自从得窥堂奥,便也知道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他自知武艺尚未大成,此刻出兵,必不是狮驼对手,何况狮驼、猿族共立禺狨白为王,三者俨然已是联盟,他若攻击狮驼,猿族和禺狨部落必会出兵相助,他能向牛魔王求助吗?前番猿族私放了牛魔王,牛魔王即便不对猿族感恩戴德,也不会公然跟猿族做对。而大鹏部落又跟牛族一个鼻孔出气,如此算下来,蛟龙部落成了最孤立的一支。蛟龙忧心忡忡,寝食难安,正在这时,老者前来,说要继续云游去了。 蛟龙说道:“仙丈何不多盘桓些时日?” 老者说道:“老朽本是江湖散仙,在一个地方待久了,浑身都要生出锈来。” “既如此,晚辈就不相留了,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将来仙丈云游至此,若蛟龙还苟活于世,必倾力以报。” 老者惊问道:“小友语中多暮气,不知何出此言?” 蛟龙看了看老者,低下头去,叹道:“东胜神洲六大部落,唯蛟龙一族独木难支,大厦将倾,是以心忧。” 老者沉吟道:“身处乱世,只能以暴制暴。” “我以一敌五,哪是人家对手?” “待你负阴抱阳融会贯通,再辅以神兵利器,足可横扫天下,万夫莫敌。” 蛟龙惨笑道:“我何处去寻神兵利器啊!” 老者略一沉吟,说道:“你附耳过来,我说与你知。”蛟龙大喜,立即附耳过去,只听老者说道:“此事千万不要对外人讲起。” “晚辈知晓。” “昔日太上老君在八卦炉中用天外来石练出一块神铁,后来水神共工与火神祝融不合,发生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最后共工失败怒触不周山,不料,大灾难随之降临。原来不周山是根撑天的大柱,柱子一断,半边天空坍塌下来,露出石骨嶙峋的大窟窿,顿时天河倾泻,洪水泛滥,这才有了女娲炼五彩石补天,大禹十三年治水的故事。为了治水,大禹向太上老君借得神铁做定海神针,不管洪浪如何滔天,只要插上定海神针,立即风平浪静水波不兴。治水成功之后,大禹将定海神针留在了东海海底,由东海龙王敖广看守。那敖广,毕竟与你有血脉之亲,你当可向他求取,只要神铁在手,天下你有。” “可是……”蛟龙面露难色,“敖广他……我……父亲,他会认我吗?” 老者说道:“老朽言尽于此,如何作为,你自斟量。老朽告辞了,后生小辈好自为之。”老者说完飘然而去,蛟龙望空而拜,待起身,眼中的神情变得坚定起来。 父亲,我们是不是该见一面了? 第十八章:定海神针 凌霄宝殿之外,王灵官正带领雷将操演兵法。那天玉皇大帝委以重任,将三十六员雷将调拨给他,他感激涕零,效忠之心油然而生,马上带着调令赶到九天应元神雷玉府,找到九天雷祖天尊,向其禀明来意,雷祖展阅玉帝手谕之后,立即传上正心雷府八方云雷都督大将军、清虚雷府先天雨师内相真君、太皇雷府开元司化雷公将军等三十六人。只见他们每人腰间都悬着一面小鼓,并斜挂着一把小小的鼓槌,看上去很不起眼。 雷祖说道:“你将他们带去好生训练,拱卫天庭,但凡有行云施雨、五雷斩勘之事,他们还需回来各就其职。” 王灵官作揖道:“这是自然,请雷祖放心。” 王灵官带上三十六员雷将回到凌霄宝殿,开始日日操练。这三十六员雷将个个本领高强,若不是在雷祖手下操练已久养成了听从命令的习惯,王灵官可能根本就无法节制他们。第一次练兵之后,王灵官意识到他无法教授这三十六员雷将更多的本事,于是他便把工作中心用在了与他们结交上,无非是猜拳斗酒称兄道弟,当然他不会忘记,第一要务乃培养他们对玉帝的忠心。 王灵官还发现,这三十六员雷将最擅长的是单兵作战,但是团体作战时却不懂互相照应。于是他便训练他们排兵布阵,演练出各种阵法来。这天,他正带着雷将们操演,却见一个灵官匆匆忙忙跑进来,凑到王灵官耳边嘀咕了一阵,然后交给他一样东西。 王灵官面露喜色,说道:“你先退下吧,继续给我盯着。”又对雷将邓忠喊道:“邓天君,你带兄弟们操练着,我有军情要向玉帝禀报。” 那邓忠面如蓝靛,发似朱砂,巨口獠牙,声如霹雳,使一柄开山斧,勇猛异常,是三十六员雷将的首领,此刻他昂步向前,指挥众兄弟继续操练。 王灵官走到玉帝暖阁门口,低声道:“禀玉帝,有事启奏。” 房门疏忽间打开了,王灵官低眉垂首走了进去,玉帝迎了过来,问道:“灵官有何事啊?” 王灵官将手中一件物事递给玉帝,却是一撮动物的皮毛。玉帝接过去,端详片刻,疑道:“这是什么?” 王灵官低声说道:“这是灵官冒死剪下的一撮狐狸毛。”王灵官一五一十地说明了狐狸毛的来历,玉皇大帝渐渐开心起来,赞道:“好好好,王灵官,辛苦你了。” 王灵官拱手道:“臣披肝沥胆在所不辞。” “此事还需暗中进行,你派人盯紧了,不得有误。” “是!” “现在已经召集多少灵官了?” “回玉帝,连我共有五百灵官,日夜巡视三界,不敢有误。” “有什么异常及时禀报。” 就在这时候,南天门外一阵喧嚷,一个声音高叫道:“我有要事面见玉帝。” 只听东方持国天王的声音传来:“下界小仙,不得造次。你须在此等候,容我进去通禀。”只见,一个身穿甲胄手持琵琶的白身壮汉闪将进来,双手一拱,说道:“禀玉帝,东海龙王敖广求见。” “敖广?”玉帝沉吟道,“他怎么来了?” “属下不知。” “传旨,让他进来。” 持国天王立即退下,王灵官皱眉道:“陛下,这些日子,太上老君在东胜神洲活动频繁,不知是否有所牵连。” “哼哼,凡事都不可掉以轻心啊。” 说话间,一个白面书生奔了进来并,禀道:“陛下,东胜神洲众妖王侵扰东海,小神降不住,特请玉帝发兵相救。” 玉皇大帝的眉头渐渐皱紧了,问道:“他们因何事出兵东海?” “这个……这个……小神并不知情。” 玉帝疑惑道:“为何发兵尚且不知,你这东海龙王是怎么当的?” “这……这……”敖广不知如何回答。 “吞吞吐吐,到底有何隐情?” 敖广只好说道:“妖王们要借大禹治水时留在东海的定海神针。” “一根破铁,给他就是了。” “这……那怎么行呢?那是太上老君之物,万一丢了,小神担待不起啊。” “既然是老君之物,你该去向兜率宫求助,为什么跑到凌霄宝殿来了?” 敖广面红耳赤左右为难,正在此时,持国天王又进来禀道:“许旌阳真人求见。” “快请!”玉帝说道。 这许旌阳真人原名许逊,少年时以射猎为业,一日入山射鹿,鹿胎堕地,母鹿舔其崽而死。许逊怆然感悟,折弩而还,归隐山林,开始修道。在四十二岁那年,因朝廷屡加礼命,他难于推辞,遂前往四川就任旌阳县令,期间,他去贪鄙,减刑罚,倡仁孝,近贤远奸,旌阳大治,百姓便称他为“许旌阳”。再后来,许逊挂冠东归,隐居在南昌梅仙祠,创办道院,名太极观。 当此时,天庭之上,玉皇大帝羽翼渐丰,急于培植势力,他看中了许逊的孝、悌、忠、信,于是在许逊一百三十六岁那年,合家四十二人一齐飞天成仙。到了天庭之后,玉皇大帝拜他为帝师,许旌阳连说不敢。最后,“帝师”的称号虽然没有受,但是许旌阳却的确成了玉皇大帝的智囊、军师。天庭多年无事,此刻许旌阳匆匆而来,必有变化,是以玉帝连忙请他进来。那许旌阳入得门来,见到敖广在侧,一愣,说道:“东海龙王来得真够快的。” 玉皇大帝降阶相迎,搀着许旌阳的手,问道:“真人来此,有何见教?” “下界妖族兵压东海,陛下宜早出兵。” 玉皇大帝没想到,许真人跟自己的想法截然相反,刚想说什么,看了看敖广,说道:“敖广爱卿,你先退下,朕自有处置。” 敖广向玉帝拱手行礼,说道:“四海安宁,全都仰仗陛下了。” 玉皇大帝点点头,敖广退了出去。玉帝这才说道:“那妖王只是为了夺得太上老君留下的定海神针,跟我等有什么相关?” 许旌阳说道:“妖王借宝,敖广给了,除了老君谁都说不出什么来。可是现在,敖广不给,反而向天庭求助,说明敖广眼里是有陛下的。如果陛下不理此事,反而让敖广向太上老君求助,你说三界之中岂不议论纷纷,认为天庭之主不是陛下而是老君?” 许旌阳一番话让玉皇大帝怵然心惊,向许旌阳深深一揖,说道:“谢先生教诲!”起身后又对王灵官说道:“你速传旨,着天宫卫戍总司令托塔天王李靖,并哪吒太子,点二十八宿、九曜星官前往下界平叛。” 王灵官说一声:“陛下,微臣愿效犬马之劳。” 玉帝却是微微一笑,说道:“你传旨之后,速回凌霄宝殿,另有重用。” “是!”王灵官领命而去。 许旌阳低声道:“陛下以为,南天门四大天王可以托付重事吗?” 玉帝嘿嘿一声冷笑,说道:“此四人乃佛派中人,当年老君扶持燃灯古佛对抗紫微大帝,将佛派四员猛将安插在天庭,说是守卫南天门,却也有监视天庭充当耳目之意。后来虽然燃灯古佛势败,佛派与老君分道扬镳,但是这四大天王跟老君的关系却依然是剪不断理还乱,真正是道可道非常道了。” 许旌阳说道:“说来老朽也是极为佩服陛下的,明知四大天王并非忠君之臣,却依然令其守卫门户,这番胆量这番气度,三界之中无人能及。” 玉帝笑道:“有此四人,便会令老君举棋不定。” “一招制敌,实在是高。” “许真人,我想令四大天王也往下界捉妖,你看可否?” 许旌阳皱眉道:“门户洞开,陛下是要虚位以待吗?” 玉帝嘿嘿一笑,说道:“守株待兔,请君入瓮。” 许旌阳说道:“可否调二郎神君助陛下一臂之力?” 玉帝思索道:“哼,那个小畜生,全然不知事理!暂且不用,若撑持不得,再召他不迟。” 许旌阳说道:“个中隐情,二郎神君并不知晓,陛下何不言明?” “哼,跟自己的外甥费那么多口舌?懒得理他。此事不要再提。” 玉帝宣四大天王进得凌霄宝殿。持国天王走在最前面,跟在后面的是南方增长天王,身为青色,穿一身甲胄,握一把宝剑,端的是渊渟岳峙气宇轩昂;再之后是西方广目天王,身为红色,也穿着一身盔甲,一手缠一条毒蛇,一手捏着一枚宝珠,最后一位是北方多闻天王,身为绿色,手中握着一把宝伞。 玉帝说道:“下界东胜神洲妖王侵犯东海,搅得三界不宁。持国天王,东胜神洲本该是你守护,所以着你带领四大天王前往下界,协助李靖父子降妖除魔。” “臣领旨!”持国天王嗓门洪亮。 原来,这四大天门虽镇守南天门,在下界却也各司其职。大海正中有座须弥山,须弥山腹又有一山,唤作犍陀罗山,山有四个山头,四大天王各住一山各护一天下,持国天王守护东胜神洲,增长天王守护南赡部洲,广目天王守护西牛贺洲,多闻天王守护北俱芦洲。四大天王各有部众,领命之后,各回本部,点校人马,杀气腾腾地奔向东胜神洲。 第十九章:兄弟同心 敖广看着好笑,缓缓踱上前来,问道:“你找敖广做什么?” 蛟龙定睛看去,觉得这浮波而来的白面书生气度自是不凡,心下起疑,说道:“我只问他一个问题,是否还记得东胜神洲大泽之畔的白雉仙?” 听闻此言,敖广的眼眶湿润了,问道:“小……她……白雉仙还好吗?” 乌龟将军缓过神来,说道:“大王,不要听他聒噪,待我拿下他!” 蛟龙问道:“你就是东海龙王?” “是,”敖广说道,“白雉仙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母。” “我的儿啊,你可知道我是你的父亲?” 虾兵蟹将们听愣了,一个个目瞪口呆张口结舌,先前那被长矛戳晕的螃蟹刚刚缓过神来浮上水面,听闻此言,问道:“这是怎么个意思?”又拍拍自己脑袋,自言自语道:“这是幻觉吗?” 蛟龙说道:“数百年来,你对我母子不闻不问,真是好狠的心肠。”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啊。” “苦衷苦衷,借口真是多。” “你既然远道来此,随我回水晶宫盘桓几日吧。” “不敢叨扰东海龙王,我此番前来只为讨要一件宝物,若你还念父子之情,就请赐给儿子吧。” “东海之富,任你取用。” “这可是你说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早年间大禹治水留下一根定海神针,我只要它。” “你……你怎么知道东海有此神物?” “这个我却毋须对你明言。” “此物乃太上老君练就的天兵神器,藏于东海之底已有万年之久,不得老君法令,谁人都不敢擅动。” “哼哼,你不是说东海之富任我取用吗?” “除此一样,其他不管什么东西,只要你开口,我都给你。” “敖广啊敖广,你还是像数百年前欺骗我母亲时一样,花言巧语在前,背信弃义在后。”蛟龙一抖身子,说道,“你既然不给,我只好自己去取了!”他朝岸边招呼一声:“随我去龙宫耍耍。”说罢,纵身跃入大海,岸上的鳄鱼精、乌龟精约有上万之众,一起跃入海中,搅得海水翻滚如同沸腾了一般。 虾兵蟹将、海龟夜叉喊一声杀,举枪挺矛冲上前去,与鳄鱼、乌龟们杀在一起,刀光剑影你来我往,海水翻腾不息,时不时冒出血色的泡沫。 蛟龙入海之后,向海底游去,又有一群巨齿鱼围拢过来,迅速将蛟龙团团围困,他们用弱小的身躯织成了一张似乎有灵魂的巨网,蛟龙往上,网就向上,蛟龙往下,网就向下,蛟龙往前,网就跟向前,蛟龙往后,网就跟向后,而且总是将蛟龙围困在正中央,自始至终也没有兵刃相交。 蛟龙心焦气燥,再看自己的部下,已经露出了败相,原来那些鳄鱼乌龟在江河湖泊之中可以叱咤风云,但是一入汪洋立即显出见识短浅,一队队虾兵蟹将披坚执锐队伍齐整攻伐有度,这阵势他们何曾见过?而且海水毕竟不同大泽之水,入口苦涩,他们完全消受不得。 蛟龙怒极,一个鲤鱼打挺,跃上水面,喝一声:“撤!”鳄鱼乌龟之属纷纷上岸,一个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虾兵蟹将们鼓噪道:“孙子们,今天开眼了吧?以为学了几手三角猫的功夫就可以闹东海了吗?” 蛟龙突然张开大嘴,啊的一声大叫,只见海水汩汩滔滔被他吸入腹中,虾兵蟹将们把持不住,四散奔逃,有那来不及逃跑的,尽被他一口吞了。敖广看得呆了,心想:“这孩儿有何造化,习得如此高强的本领?” 蛟龙初习负阴抱阳之术,眼见威力如此巨大,心中也是大喜,更加用力地狂吸海水,眼见海底景色历历在目,他扫视过去,却不见什么定海神针,正疑惑间,却见远方轰鸣声大起,一道如山高的水墙铺天盖地压将过来。原来,他几乎将半个东海的海水吸干,早惊动了北海、南海、西海龙王,他们立即踏波而来,站在潮头,撞向蛟龙。 此刻蛟龙腹中被海水灌满,再继续吸纳海水,必将自溺而亡;他必须吐出海水,但是此刻对面的压力排山倒海席卷而来,他根本无力吐出一星半点的海水。再过片刻,他必遭外力碾压内脏破裂而死。蛟龙却不知道此中关节,自以为神功既成天下无敌毫无惧色,但是敖广却是大惊失色,急忙冲到蛟龙身后,缓缓地向他后心拍出一掌,蛟龙觉得后心一热,一股大力注入体内,转瞬间流经四肢百骸,然后气沉丹田喷涌而出,满腹的海水直扑出去,打了三海龙王一个措手不及,三龙一齐落入水里。 蛟龙回头道:“不用你假仁假义。” 敖广说道:“儿啊,回头是岸。海底神兵乃老君之物,任谁都不敢擅动,否则定遭天谴。” 蛟龙说道:“天谴天谴,当年你就是害怕天谴才抛弃了我母子二人。” “过去之事,还提他做甚?” 蛟龙说道:“定海神针我今天取定了!” 说罢,他又是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这一次,狙击他的却是三海龙王,敖钦、敖闰、敖顺成品字形站开,挡在了蛟龙面前。 蛟龙喝道:“老贼,快让开!” 敖广也站到了蛟龙面前,说道:“孩儿休得无礼,你不是他们的对手。” 敖顺惊讶道:“大哥,这小子说什么呢?你叫他孩儿?” 敖广惭愧道:“他的确是我的孩儿。” 敖顺笑道:“一表人才,既然都是一家人,何必打打杀杀呢?” 敖广说道:“他想要那定海神针。” 三龙连连摇头:“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 蛟龙恨恨地说道:“四个老贼,再不让开,休怪我无礼。” 敖顺说道:“大哥,此子不除,必给龙族带来无穷祸患,你若不忍心下手,就让我来替你清理门户吧。” 敖钦说道:“不要急躁,一切听大哥定夺。” 敖顺哼了一声不再言语,敖广说道:“有我们兄弟四人在此,谅他也闯不过去,我们就让他知难而退吧。” 敖闰说道:“小子,你爹不想杀你,赶紧滚蛋!否则刀剑无情,不要误伤了你的性命。” 蛟龙说道:“你们有四兄弟,就以为我手下无人了吗?四个老贼,我们来日再战!”说罢一打挺,跃出水面,来到岸边,正思忖接下来做何计较,忽见树林上方鸟雀惊飞,脚步杂沓声四起,再过片刻,一支大军从树林中走了出来,为首的却是通臂猿猴、牛魔王、狮驼王、禺狨王,空中盘旋飞翔的则是鹏魔王,只听通臂猿猴叫道:“蛟龙兄,老哥哥们来助你一臂之力如何呀?” 原来,蛟龙挑衅东海的消息甫一传出,各大部落的首领几乎立刻都知道了,但是人人都是无动于衷。在众部落看来,挑衅东海是死路一条,那东海龙王归天庭节制,挑衅东海就是藐视天庭,是以数百上千年来,东胜神洲七十二洞妖王虽然彼此打打杀杀,但是从来不敢染指东海。蛟龙要出兵东海?就让他自取灭亡吧! 只有小猕猴看到了其中的玄机,他立即找到通臂猿猴,说道:“大王,蛟龙出兵东海,后方必定空虚,我们率兵围攻,定可一举拿下。” 通臂猿猴看着小猕猴,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自从你大难不死,你似乎就已经脱胎换骨,换了一个人似的。” 小猕猴道:“谢大王夸奖。” 通臂猿猴脸上突然蒙上一层寒霜:“夸奖?猿族若像你这般作为,早就亡了。” 小猕猴傲然道:“身处乱世,自当以暴易暴,何须假仁假义?” 赤尻马猴说道:“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牛魔王何其嚣张?猿族差点亡于其手,可是日中则昃,月盈则亏,其气焰冲天之时,也正是他兵败山倒之际。” 小猕猴说道:“难道你们要看着东胜神洲一直四分五裂下去吗?数百上千年来,东胜神洲为什么兵连祸结?还不是因为妖王太多彼此争雄?和平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是打出来的。” 通臂猿猴说道:“一味打打杀杀何日是尽头?服众有两途,或德,或武。以武服人必不长久,以德服人万年长青。何况,凭你现在这点道行就想称雄东胜神洲,快快打消了这个愚蠢的念头。” 小猕猴冷笑道:“你又如何以德服人?” “联合牛族、鹏族、狮驼族、禺狨族,我们五族联兵,起事东海,协助蛟龙脱离困境。” 小猕猴说道:“什么?蛟龙自己找死,还要拉上我们陪葬?” 通臂猿猴说道:“孩子啊,你的眼里尽是暴戾,需得好生修行,灭心火,得大道。” 小猕猴拱手道:“大王教训的是,孩儿告退了。” 也不等通臂猿猴回话,小猕猴就扬长而去,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赤尻马猴说道:“我真担心他误入歧途,终致万劫不复。” 通臂猿猴说道:“我们需得好生留意,东海战事一了,我们再好好开导他吧。” 赤尻马猴说道:“猿兄觉得其他部族会出兵相助蛟龙吗?” “东胜神洲六大部落本出同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蛟龙出海,胜也罢败也罢,天庭都必将怪责整个东胜神洲,此时不同气相求,整个东胜神洲的魔族都覆亡在即。” 赤尻马猴说道:“如此危言耸听,真能唬得了那些魔头?” 通臂猿猴说道:“我们可以先联络禺狨部落,只要禺狨王肯出兵,一切都好办了。” “说起来,我们对禺狨王也有拥立之功,对我们本该感恩戴德。” “猴兄,此话切不可在外人面前说起。” “猿兄说的极是。” “禺狨王的两位谋士臼渊、杵禄,或许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 “说起这臼渊,禺狨白真是气量不小啊!” “是啊,臼渊射了禺狨白一箭,禺狨白差点命丧黄泉,谁都以为臼渊必死无疑,却没想到禺狨白非但不追究他,反而委以重任,成了身边的谋士。真是了不起。” “听说臼渊跟杵禄本就是朋友,曾经相约各扶持一位禺狨王的后人,不管谁最后胜利了,都不能忘记对方。” “似乎确有此事,不管怎样,臼渊的确是个人才,反观我们猿族,年轻一代中堪当大才的竟无一人。而小猕猴越来越嚣张跋扈不受节制,真是令人担心啊。” 赤尻马猴叹道:“我们还是度过眼前这一关再说吧。” 通臂猿猴说道:“若能促成此次联合出兵,我们便顺势会盟各部落,成立联盟。” 赤尻马猴接道:“猿族自然就是盟主了!” 赤尻马猴随即奔赴金丝山面见禺狨王,说明来意之后,杵禄笑了:“猿族的算盘打得真响啊。” 赤尻马猴说道:“论血脉,猿族和禺狨族本是一枝,猿族胜,就是禺狨胜。” 臼渊淡淡一笑,说道:“猿族若做部落盟主,也是东胜神洲之福。” “岂敢,岂敢。” 禺狨白说道:“既然两位军师没意见,我们禺狨部落自当遵从猿族号令,发兵东海。” 赤尻马猴说道:“还有一事相请,东海之战迫在眉睫,而牛族、鹏族、狮驼部落尚未联兵,不知道能否请臼渊、杵禄两位先生辛苦一趟,联络两大部落。” 杵禄问道:“请问大人如何安排?” 赤尻马猴说道:“狮驼王跟禺狨王有患难之交,禺狨王西狩时,杵禄先生伴随左右,所以请杵禄先生往狮驼部落走一趟。” 杵禄道:“如此甚好。” 赤尻马猴接着说道:“至于鹏族……” 臼渊道:“由我去吗?” “不,鹏族只能我去,”赤尻马猴说道,“鹏族夺嫡之争,皆因禺狨女子狨姬而起,鹏魔王对禺狨部落一定心怀芥蒂,所以臼渊先生不能去鹏族,只能去牛族。” 臼渊笑道:“哈哈,那头老牛的脾气也是倔得很,马猴大人也太瞧得起我了。” 赤尻马猴说道:“牛魔山就拜托臼渊先生了。” 计议停当,三人立即分头行动,最后,五族联军迅速集合,浩浩荡荡杀向东海之滨,抵达之时,正碰上蛟龙落败,通臂猿猴朗声说道:“蛟龙兄,老哥哥们来助你一臂之力如何呀?” 第二十章:以和为贵 蛟龙精神大振,他万万没有想到在此危急关头,昔日的敌人竟然成了战斗伙伴,他感激地看着每个人,向众人深深一拜,说道:“蛟龙谢谢诸位哥哥了。” 禺狨白连忙还礼,说道:“后生晚辈实不敢当。” 众人一阵大笑,之后通臂猿猴拍马向前,对四海龙王说道:“喂,你们四个老泥鳅,难道要以大欺小吗?” 北海龙王敖顺说道:“大哥,瞧你儿子都结交了些什么人?” 敖广只是唉声叹气。 西海龙王敖闰走向前说道:“你们这些妖魔,为什么管起别人的家事来了?” 通臂猿猴说道:“东胜神洲,没有家事,全是公事。蛟龙跟你们的过节,就是东胜神洲跟你们的过节,蛟龙想要的东西,就是东胜神洲想要的东西。你们想给也要给,不想给也要给。” 南海龙王敖钦嘿嘿笑道:“这个泼魔好大的口气,让我先会会他。”说罢一抖身,化作一头红色巨龙张牙舞爪直上云霄,鹏魔王见状双臂一展也冲上天去,一龙一鸟翻翻滚滚斗得火热。敖钦的龙爪锋利,向鹏魔王的翅膀抓去,鹏魔王身子一侧躲了过去,敖钦不等招式用老,爪子顺势搂了上去,一把抓住了鹏魔王的爪子,鹏魔王无法腾挪,双翅不停地在空中拍打,眼看就要摔落下来,禺狨白见状立即弯弓搭箭,只听嗖的一声,利箭向敖钦背部飞去,敖钦耳听利箭穿风而来,欲待闪避,爪子却已被鹏魔王拿住,主客易位,敖钦大惊失色,眼看这一箭无法躲过,却忽然感到天气变得阴凉起来,然后一阵狂风席地卷来,竟将那快似闪电的羽箭吹偏了准头,远远地落到了海里。 原来西海龙王敖闰也加入了战局,化作黑色巨龙翱翔在空中,这敖闰司掌气候阴凉、天气变迁,最能操纵风源对流,刚才事态紧急,他毫不犹豫地操纵起风向,救了敖钦一条性命。敖钦一脱险,便飞临魔族大军上方,哈哈笑道:“泼魔无礼,休怪我无情。”说罢,大嘴一张,竟吐出一条火舌,顿时魔族大军乱成一团,几十个人被点燃了,痛得在地上直打滚,惨叫之声不绝于耳,滚个三两下就咽气了。 众魔怪从未跟龙族交过手,没想到龙王如此了得。通臂猿猴暗自观察,思索破敌之策。只见敖钦又张开了大嘴,腹内的火苗隐隐可见,众魔怪心惊胆战,都觉此番凶多吉少。却见蛟龙跳将出来,也是大嘴一张,对准敖钦的嘴巴吐了出去,只见一条水龙直直地灌进了敖钦的喉咙里,浇熄了他腹中的火苗。敖钦猝不及防,冷水入体,冰火激荡,情不自禁地浑身打了个寒战,他急忙稳住心神,却发现蛟龙不容他喘息,已经再次发起了进攻。 趁敖钦调整呼吸的时候,蛟龙大吼一声:“负阴抱阳!”只见他张开大嘴,猛吸海水,一些功力尚浅的虾兵蟹将在水中摇摇晃晃,那只倒霉的螃蟹刚刚挣扎着浮出海面,没料想还没站稳就被一股巨力掀翻,他叫苦连天地说道:“诶……诶……怎么回事?有完没完啊?”话音刚落,他就被蛟龙吸进了肚子里,只听传出隐隐约约的声音:“好黑啊,这是哪里呀?” 蛟龙吸饱了一肚子海水,对准敖钦一口喷了出去,那只螃蟹张牙舞爪地飞了出来,他很兴奋,高兴地喊道:“我会飞啦。” 此时,敖钦内息紊乱,根本无力抵御蛟龙的攻击,如果被这口水喷到,他势必被浪头卷走,或许不会有性命之忧,但是作为南海龙王,如果竟被浪花打翻,传扬出去可就贻笑大方了。眼看浪头冲着面门气势汹汹地扑来,那只螃蟹张着两只大螯戳了过来,敖钦却连动弹都无法动弹,就在那只螃蟹的左螯离自己的面门还有一指距离的时候,它却不动了,先是大螯蒙上一层霜,接着那只螃蟹也被冻住了,两只眼睛骨碌一下,螃蟹问道:“这又是几个意思啊?”将螃蟹射出来的水柱变成了一根冰溜子,晶莹剔透从空中延伸到地面,而且结冰的速度特别快,转瞬间就到了蛟龙面前,如果蛟龙再不罢手,或许他体内的水也将变成冰疙瘩了。蛟龙见势不妙,嘴一闭,连忙退后几步,真是间不容发,就在他闭嘴的瞬间,他嘴前的最后一点海水也变成了冰柱子。 蛟龙问道:“何方神圣?” 一条白龙飞将出来,却是北海龙王敖顺,他嘿嘿一笑,问道:“蛟龙我侄,我这点微末道行可还使得?”原来这敖顺身处遥远寒冷的北海之地,掌管雪、冰雹、冷冻、冰霜,方才见敖钦势急便出手相救。 蛟龙尚未答话,却见通臂猿猴一声冷笑,说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只见他一拍胯下坐骑,那匹高头大马便昂起头冲了过来,敖顺微微冷笑,根本没把这只猴子放在眼里。通臂猿猴扑向敖顺,长臂伸展,利爪抓向敖顺的咽喉,敖顺轻轻巧巧地一仰身就躲过了这凌厉的一击,而通臂猿猴却不恋战,他的长臂继续向前伸去,然后双脚在马背上一蹬,身体竟直地射了出去,一把抓住了冰柱子,然后身体像秋千一样摆荡了两下,稳稳地站在了冰柱子上。原来,攻击敖顺只是虚晃一枪,他声东击西,真正的目标却是敖钦。 此时的冰柱子就像一条冰桥,连通了地面和浮在海面上的敖钦。通臂猿猴沿着冰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了敖钦,此刻的敖钦虽然已经调匀了呼吸,但是事起仓促,而且毕竟刚刚在凶险之境走了一趟,所以根本就没做防备。而敖顺则全力防备通臂猿猴的攻击,没想到这只猴子竟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再要出手相救敖钦,已经是来不及了。 通臂猿猴的利爪就像一把匕首划过了敖钦的咽喉,只见鲜血四溅,血滴如雨水般飘落,三海龙王大惊失色,虾兵蟹将万马齐喑,就连东胜神洲的众妖魔也都屏住了呼吸,此时此刻,天地之间只剩下海浪滔天的声音。 敖广最先反应过来,喊道:“快撤!” 通臂猿猴一击得手,立即回军,沿着冰柱子返回岸边。敖顺赶紧上前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敖钦,敖闰恨恨地看着众妖魔,说道:“我们来日再战。” 众妖魔欢欣鼓舞,一齐鼓噪:“滚回去吧,东胜神洲,战无不胜。” 敖广看着蛟龙说道:“看你做下的好事。” 众妖魔得胜回师,就在离海岸不远处的风后林里安营扎寨,蛟龙抱拳行礼,说道:“谢谢诸位哥哥在危难时机出手相救,蛟龙我永世不忘。” 禺狨白说道:“这多亏了通臂猿猴鼎力促成此事,六大部落合力抗敌,这可是东胜神洲开天辟地第一次啊。” 狮驼王说道:“我们当歃血为盟,从此之后六大部落戮力同心共御外辱。” 牛魔王却冷笑道:“若结盟,则必有盟主,各位倒是说说看,如今的东胜神洲之上,有哪个敢自称盟主的?” 鹏魔王说道:“嘿嘿,我们大鹏一族是闲云野鹤惯了,可不想无事生非弄出个什么劳什子盟主来约束我们。” 牛魔王和鹏魔王这么一说,狮驼王自知失言,按今日形势来论,若真结盟,这盟主之位非通臂猿猴莫属,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禺狨王说道:“这次六大部落联合出兵,乃通臂猿猴一力促成,自当由通臂猿猴做我们的盟主。” 牛魔王说道:“我答应臼渊出兵,可没答应什么劳什子的结盟。” 狮驼王打个哈哈说道:“不结盟就不结盟,也没人说非要结盟嘛。” 此时,蛟龙心中最为复杂,他之所以兵压东海,是为了索取神兵利器以征战东胜神洲,却没想到危急时刻,他准备征伐的敌人们却联合起来帮助他对抗四海龙王,这真是天大的玩笑,蛟龙意识到很多事情只要一开始,就会走上自己的轨道,而非人力所能控制。他看了看狮驼,就在前不久,这个夯货率兵伏击了自己的手下,打死了蛟龙族的朋友金丝纠,蛟龙本想取得定海神针之后,第一个要攻打的就是狮驼部落。此刻,狮驼却豪气干云力主化干戈为玉帛,蛟龙心中不禁苦笑。其实对结盟,他心中并不赞成,自从习得了负阴抱阳之术,他还没机会在众妖王面前一展雄风呢!但是,所有人中,只有他最没资格提出反对,毕竟这些人都是为了他的缘故而集结在一起的。牛魔王和鹏魔王的反对,可以说正中蛟龙下怀! 通臂猿猴沉吟片刻,说道:“以老猿看来,结盟或是不结盟,无非是个形式。结盟也好,不结盟也罢,我们总归是要同气相求互为照应的。不能因为我们没有结盟,哪天猿族被人攻击向牛族求援,牛族就见死不救,牛兄,你说是不是?” 牛魔王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说道:“那是自然。” 通臂猿猴继续说道:“所以,我同意不结盟的建议,但各部落必须谨记我们都是东胜神洲的子民,对内我们或许会有争斗,对外则必须团结一致。凡是不能齐心向外的,六族共讨之!” 众头领齐声喊道:“好!” 通臂猿猴又说道:“还有一点,我们几大部落互相争斗数百年之久,积怨很深矛盾重重,不是我杀了你的父母妻儿,就是你杀了我的亲朋好友,不是你占了我的土地,就是我抢了你的城池。若想凭今天老猿一句话就彻底地化干戈为玉帛,那也是不现实的,别说我老猿,就是众位头领一起立下重誓,也无法完全消弭矛盾。” 蛟龙看着通臂猿猴,脑海里想的却是小猕猴曾经在千军万马中戏弄自己,士可杀不可辱,那三个耳光将一直铭刻在蛟龙心中。只听狮驼王叫道:“老猿,那你说怎么办?” “以我之见,我们当以和为贵,万一发生了摩擦,我们就坐下来有商有量地解决,只要不是万不得已,就不得诉诸武力。我们六大部落各推选一人做个中人,遇到需要调节的事,就由六位中人去解决,众位头领意下如何?” 牛魔王闷声不语,鹏魔王自然不吭声,狮驼王不敢抢先发言了,禺狨王刚准备开口,却被蛟龙抢了先:“蛟龙部落这次幸赖诸位哥哥相救,所以我们鼎力支持通臂猿猴的倡议,以和为贵。” 禺狨王说道:“以和为贵!禺狨部落早就厌倦打打杀杀了。” 牛魔王冷冷地哼了声:“你们都要以和为贵,那就以和为贵喽,牛族向来是热爱和平的嘛!” 狮驼王这才笑呵呵说道:“以和为贵,以和为贵,狮驼部落赞成。” 鹏魔王说道:“鹏族也赞成。” 通臂猿猴端起酒碗,说道:“诸位头领,那我们就把这碗酒干了!” “干了!” 烈酒入口,豪气干云,狮驼王爽朗地笑道:“明天我们再跟四海龙王大战三百回合!” 第二十一章:四大天王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天边传来隐隐约约的马嘶声、战鼓声,六大部落的头领率领众妖出营观看,只见黄风滚滚遮天暗,紫雾腾腾罩地昏。最前面引路的是四海龙王,那南海龙王敖钦颈间缠了一块白色的绷带,原来他龙鳞护体,通臂猿猴一抓之下,虽然见血却未伤筋动骨。 牛魔王嘿嘿笑道:“猿兄昨日手下留情啊。” 通臂猿猴哼了一声,没做理会。 四海龙王身后跟着天宫卫戍总司令托塔天王李靖,李靖身旁站着哪吒太子并四大天王,身后则是九曜星官、二十八宿,再之后是五万兵众,有步卒、有骑兵,气象森严地排列于后。 李靖睥睨道:“下界众妖,不知好歹,无事生非,四海不宁,今本座奉玉帝法旨讨伐逆贼,还不快快投降?” 通臂猿猴本想相助蛟龙以笼络人心,却没想到捅出了一个天大的篓子来,竟然惊动了天庭,他心中暗怪自己鲁莽,可事到如今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看看身边的牛魔王,已然露出了轻蔑的冷笑。 通臂猿猴踏前一步,昂首道:“东胜神洲,内部纷争,何须天庭劳师动众?” “天上地下,四极八荒,天庭都管得。”李靖说道。 禺狨王说道:“真是强词夺理,好不要脸!天兵天将有什么能耐,快快放马过来,与我厮杀。” 李靖问道:“哪个愿打头阵?” 身后走出一个昴日星官来,说道:“李天王,此事因我外甥而起,我愿意前往劝降,勿动兵戈。” 李靖疑惑道:“你外甥?” “说来话长,搅扰东海讨要定海神针的蛟龙,正是舍妹白雉仙的儿子。” 李靖冷笑道:“真是名门贵子啊,难怪本领如此了得。去吧,本王也不想多造杀孽。” 昴日星官踏云而来,按落云头,早有一众小妖团团将其围住,举枪欲刺。蛟龙喝道:“不得无礼。娘舅此来,有何贵干?” “亏你还认得我这娘舅,看你闯下多大的祸事?” “我也没做什么,”蛟龙辩道,“我不过是向东海龙王讨要一件趁手的兵器,谁知道他非但不给,还叫来了三兄弟一起跟我为难。” “什么?你跟东海龙王要兵器?他凭什么给你?” “因为他是我父亲。” 昴日星官一时语塞,迟疑道:“什么?他是你父亲?这么多年来,你母亲从不肯透露你父亲的事情,怎么会突然告诉你了?” 蛟龙哼了一声,没有回答。昴日星官叹气道:“即便他是你父亲,那定海神针也不能被你拿走。” “为什么?” “那是太上老君留下的,谁敢乱动?” “太上老君是谁,有那么可怕吗?哼哼,如果他胆敢有半句怨言,就让他尝尝我负阴抱阳的厉害。” “蛟龙啊,世界之大,非你所能想象,莫做井底之蛙啊。” “舅舅就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 “你定要跟天庭做对到底了?” “正是,不把东海搅得天翻地覆,我蛟龙不当人子!” 昴日星官败兴而归,李靖问道:“星官,如何呀?” 昴日星官叹息道:“迷途不知返,我已经尽力了。” 队列中走出一员猛将,身为白色,穿甲胄,手持一把琵琶,正是东方持国天王。他双手一拱,朗声道:“末将不才,愿首战立功。” 李靖说道:“除恶务尽,小心为上。” 持国天王挥挥手,队列中走出百名属下来。五十名乾闼婆,这是一群半神半人的乐师,有的马首人身,有的鸟首人身,有的持一根长箫,有的握一根短笛,还有的端着一架古琴。五十名紧那罗,有男有女,男性长一马头,女性相貌端庄,声音绝美。无论男女,都头顶长角,似人非人,他们被称为“歌神”、“音乐天”。 持国天王率领这一百人众踏祥云来到众妖头顶,狮驼哈哈笑道:“你们这是天庭音乐会吗?” 禺狨王说道:“或许是犒军演出吧。” 众妖王哈哈大笑,持国天王丝毫不恼,喝令道:“布阵。” 只见五十名乾闼婆、五十名紧那罗,间隔站开围成一圈,将众妖魔堵在当中。鹏魔王觉得事情不对头,忙呼扇翅膀带领鹏族飞上高空。但也仅仅逃出了几十名鹏族战士,只听“铮”的一声,持国天王拨动了琵琶弦,只见他竖抱琵琶,左手按弦,右手五指弹奏,那声音就如魔音一般透进每个人的耳朵里,随着持国天王的疾缓快慢,声音或是刚烈强硬似摧枯拉朽,或柔和浅润如窃窃私语,后世有诗赞道: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随着持国天王的演奏,五十名乾闼婆也同时弹奏起各自的乐器来。弹古筝的声调酸楚激越筝音凄厉,当持国天王的琵琶音嘈嘈切切之时,筝音却仿佛金鼓齐鸣、万马奔腾一般杀将出来。而就在这时,一缕悠扬的笛声仿佛从地底升起,缓缓地融入到琵琶和筝音当中,丝丝缕缕无穷无尽。又有那弹奏瑶琴、玉琴、七弦琴的加入进来,琴音或松沉旷远,起远古之思,或如天籁,清冷入仙;高山流水、万壑松风、水光云影、虫鸣鸟语……无不在琴音中一一展现。 这诸般乐器混杂在一起,此起彼伏,有时互相应和,有时互相攻伐。在场众人,无论神仙妖魔,无不心旌荡漾意醉神迷。六大部落各有定力欠佳之徒已经状如疯癫,或满地打滚或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口中呼喝连连仿佛野兽一般。其他人则奋力运摄心神抵住魔音激荡。 只见持国天王又猛力挥手弹了一下琵琶,铮铮两下,声如裂帛,紧接着五十名紧那罗也加入了战斗。 通臂猿猴大叫一声“不好”,说道:“快把耳朵堵住!”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五十名紧那罗一起开口大呼,有的如龙吟狮吼,有的似狼嗥枭鸣,或如长风入竹林解落三秋叶,或若微雨湿桃花润物细无声,有时如同飒飒微雨收、翻翻橡叶鸣,有时又像巴江猿啸苦、响入客舟中。 原来这持国天王一生宏愿即是用音乐来使众生皈依佛教,是以属下部众无不擅音,久而久之也能炼化成兵。持国天王更进一步,将部众所使不同乐器按照宫商角徵羽五音阶的顺序排列成阵,号曰“五音阵”。此刻,众妖魔早已心神俱疲,只消再有片刻功夫,就可以将众妖魔一网打尽。 可是,持国天王算错了一步。 五十名乾闼婆、五十名紧那罗,围的虽然是下界众妖,但乐声远播,战局之外的天兵天将也听得真切。李靖父子、九曜星君、二十八宿自然不会为魔音所动,但是那五万天兵天将有定力较差的,也早就支持不住了。不过,这也不是主要问题,因为这样的士兵少之又少。大凡能供职天庭的,多少也都有点道行。但是骑兵就不同了,他们可以抵抗魔音,但是胯下坐骑无此定力,当五十名紧那罗加入战局,啸声此起彼伏的时候,数千天马终于疯魔了,它们发了狂一样冲向前去,任凭骑手如何呼喝都不管用,天马踩踏着步兵冲向前去……李靖父子正凝神观战,眼看胜利在望,哪里想到祸起萧墙?当听到身后疾风阵阵的时候,一匹天马已经冲了过来,慌得李靖就地一滚躲了过去,琉璃宝塔失手摔落,滚落到一人脚下,李靖抬头看,那人正是自己的儿子哪咤三太子,李靖不由得大惊失色。 原来,这哪咤幼年时十分顽劣,曾大闹龙宫,惹得龙王水淹陈塘观,李靖欲杀子赔罪。哪吒愤怒,将刀在手,割肉还母剔骨还父,一点灵魂径到西方极乐世界告佛。佛即将碧藕为骨,荷叶为衣,念动起死回生真言,哪吒遂得了性命。此后,他竟要杀李靖报那剔骨之仇。李靖无奈,告求如来。如来赐他一座玲珑剔透舍利子如意黄金宝塔,那塔上层层有佛,艳艳光明。哪咤再要杀李靖时,那座黄金宝塔便立即将其镇压。也正因为有了这座黄金塔,李靖才得以与哪咤同朝为官,也正因为他时时刻刻都要托着这座黄金塔,他才被称作“托塔天王”。如今,宝塔失手,哪吒捡了起来,如何不让李靖胆战心惊? 却见哪咤只是笑道:“父王,莫怕。” 李靖爬起来,看着哪吒笑嘻嘻地走向自己。 哪咤说道:“父王,您的宝塔。” 李靖红着脸,接过塔来,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心跳有多快。 那群受惊的天马继续向前奔去,最后撞翻了持国天王,琵琶被撞翻在地,断了两根琴弦。乐声骤然停止,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通臂猿猴连忙叫道:“快把耳朵塞上!” 众妖魔趁着千载难遇的良机扯布条塞住了耳朵,等持国天王续弦之后,众妖魔已经全副武装,魔音再也无法伤害他们了。持国天王气急败坏地带领部下回师,走到李靖面前说道:“小神功亏一篑,却不知该问责于谁。” 李靖早就怒了,将骑兵队长传来问明原因,说道:“天马定力不足冲撞大军,是御马监提督失职,我当禀明玉帝重责。” 持国天王叹了口气,回到队列里。 李靖问道:“还有谁愿意前往捉妖?” 哪咤道:“父王,我去!” 北方多闻天王闪出队列说道:“我兄弟四人一荣俱荣,持国天王没办成的事,自当着落在我们兄弟头上。” 李靖说道:“多闻天王,此役就交给你了,能杀则杀,能擒则擒。” 多闻天王着一身翠绿色的甲胄,手持一把宝伞,率领众罗刹杀向地面上的六大部落。只见男罗刹们一个个凶神恶煞,黑身、朱发、绿眼睛,女罗刹们则如绝美妇人,袅袅娜娜地跟在后面。 有牛族士兵嬉笑道:“这位绿袍将军出征怎么还带着娘们儿?” 有人接话道:“消渴用的吧,哈哈哈。” 说话间,罗刹们已经杀到,首先出动的是男罗刹,他们扑向了队伍最前面的猿族、禺狨族和狮驼族,他们虽然手无寸铁,但是个个骁勇善战,徒手抓过一柄柄长枪短矛,用力一折就断为两截。最可怕的是,他们随手抓过一个敌人也不殴打也不抛掷,而是直接放进嘴里大嚼起来,惨叫声、惊呼声充斥天地,鲜血从嘴角汩汩流淌。这一幕实在令人胆寒,三族军心几乎大乱。 通臂猿猴叫道:“狮驼,该使出看家本领了。” 狮驼王闻言,双手在胸前虚画了一个太极八卦图,嘴里念念有辞,只见远处一座山峰突然拔地而起,缓缓升到空中,对准了多闻天王砸了过去。多闻天王不敢怠慢,急忙将手中宝伞掷在空中。那把伞本来也是平平无奇,此刻却璀璨生光大放异彩,但见十六根伞骨缓缓撑开,如同十六根巨椽撑起广厦千万间。伞面伸展开来,就像铺天盖地的屋顶,黑洞洞遮天蔽日。中间的伞柄飞速地旋转,带动整把宝伞就像一个巨大的陀螺,呼呼生风锐不可挡。宝伞旋转着上升,竟要移动到山峰上方。狮驼见状,立即大念咒语,催动山峰袭向多闻天王。 多闻天王一挥手,女罗刹倾巢出动,她们肤色白里透红,身材高大窈窕,有的金发碧眼高鼻深目,有的黑发披肩艳若桃花,她们前伏后起,左回右旋,身子柔软至极,就这样袅袅娜娜地杀将过来,就像一条条长蛇在空中游弋。来到众妖魔面前时,她们更是媚态百出变幻多端,有的双手摸着胸部和臀部极尽挑逗之能事,有的干脆宽衣解带欲投怀送抱……众妖魔看得痴了,有那不识相地竟傻乎乎地嘴角流着涎水走近了女罗刹,然后女罗刹便露出了凶恶的本相,只要被其抓住,立即就拦腰一口塞进嘴里,做了女罗刹的腹中餐。 当中一个罗刹女,头裹团花手帕,身穿纳锦云袍,一双深邃的眼睛射出迷人的光彩,微微一笑就动人心魄。她折纤腰,迈微步,看似缓慢地走向狮驼王。见到如此尤物,狮驼王大为分心,空中山峰移动速度明显放缓了,罗刹女走至狮驼王近前,而狮驼王竟然毫无提防,她伸出一双利爪抓向狮驼,眼看一代妖王就要命丧罗刹女之手,却听一声呼喝:“住手!” 接着,牛魔王的混铁棍斜刺里戳了过来,点向罗刹女的肋下。罗刹女没想到此人没被迷倒竟然发起了攻击,慌得她立即回身自保,却见牛魔王的混铁棍竟突然转向,轻轻地挑向头部,罗刹女急忙侧头,混铁棍贴着脸腮掠了过去,将她头上的团花手帕挑了下来,她云鬓散乱,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倾泻。牛魔王说道:“好美,好美!”又将团花手帕拿到鼻子前闻了闻,赞道:“好香,好香。” 罗刹女抽出两口青锋宝剑,蹂身而上,说道:“还我手帕!” 牛魔王说道:“你来啊,我还你!” 就在这时,禺狨王射来一箭,罗刹女用青锋宝剑轻轻一隔,羽箭便断为两截,禺狨王见状又嗖嗖嗖连射三箭,谁知道这一次罗刹女尚未出手,牛魔王的混铁棍却扔了出来,将三枚羽箭尽数格挡落地。 禺狨王大怒:“牛魔王,你要干什么?” 牛魔王嘿嘿笑道:“哥哥我还缺个压寨夫人。” 原来,自从东胜神洲与东海开战,牛魔王就一直不情不愿,从来不会主动请缨,战场杀敌也是能避就避,他存了一个保存势力的念头,等天庭将其它部落消灭得差不多了,牛族统一东胜神洲的大业就指日可待了。可是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当这位罗刹女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牛魔王觉得心中咯噔了一下,爱情就是来得那么突然,他觉得这个罗刹女就是他一生的守候,他必须跟她厮守终生。 而罗刹女听到牛魔王的疯言疯语,气得七窍生烟,骂道:“休要痴心妄想。”然后便向牛魔王扑了过来。 牛魔王喜道:“娘子,你发怒的时候也是那么美。” 罗刹女一击没有成功,牛魔王顺势一脚将她绊了一个趔趄,牛魔王顺势揽住她的腰,俯身看着她说:“娘子真美。” “放开我。” 牛魔王放开了罗刹女,二人再战。 那边厢,狮驼王和多闻天王正斗得火热,多闻天王的宝伞终于凌驾到山峰之上,然后伞柄像是钻头一样插进山峰,然后十六根伞骨缓缓合拢,伞面收束,竟将那座山峰整个包裹起来,而巨伞依然转动不止,碎石灰尘从伞里跌落地上。原来,这把宝伞正在粉碎一座山。 多闻天王笑道:“下界小妖,你们根本不是对手,我今天就送你们归西。” 话音刚落,空中一群大鹏鸟飞来,却是鹏魔王带领本族战士前来助阵,只见他们飞临宝伞上方,一齐伸出利爪抓住伞面用力一扯,伞面破裂,之后又勾住了几根伞骨,向相反的方向用力,巨椽般的伞骨竟然被他们硬生生给折断了三根。宝伞眼看就要失效,狮驼王再运神功,空中山峰拖着宝伞继续向多闻天王袭击。 西方广目天王见状,也不向李靖请示就杀将出来,他左手缠着一条赤色的绳索,右手握着一枚宝珠。五岳四渎的龙王本就归他节制,如今东海龙王被一群妖魔鬼怪欺上门来,他早就坐不住了。此刻见多闻天王竟露败相,于是立即加入战局,手中的绳索一抖,在空中化作一条红色的巨龙,腾挪起伏东游西走,四只龙爪伸出便有几只大鹏鸟被抓落云端。只见他摇头摆尾,张开大嘴发出震耳欲聋般的吼声,紧接着四面八方乌云翻滚雷声隆隆,却是普天之下江河湖海的所有龙子龙孙全被召唤而至。 赤尻马猴忧心忡忡地说道:“此事怕是难以善终。” 蛟龙见状,大声喊道:“诸位哥哥听我一言,此事因我而起,就由我而终吧。我们万万不是天庭敌手,就让蛟龙一人前往领罪,保全东胜神洲一众生灵吧。” 牛魔王正跟罗刹女打得火热,她捻个剑诀,左剑刺向他的胸部,牛魔王轻轻一挡震开了,跟着右剑凌空劈下,牛魔王混铁棍顺势上举,挡住了凌厉的攻势,这才朝蛟龙喊道:“放你娘的屁,不是说好要生死与共吗?” 罗刹女退后两步,娇喘连连又冲了上来,左手宝剑刺向牛魔王双目,右手宝剑自下而上撩向他的裆部,牛魔王翻了个跟头躲了过去,笑道:“娘子,这里不可乱动,要不咱们就做不得夫妻了。” 罗刹女满面娇羞又扑了上来,她发了疯地要杀掉这个牛魔王,而牛魔王则一心要降服这美貌妇人。而在天兵天将和一众妖魔看来,这二人哪是在以命相搏,简直就是卿卿我我共话恩爱。 南方增长天王问道:“你家罗刹女怎么回事?” 多闻天王说道:“她本是西牛贺洲一小国的公主,因病早夭化作恶鬼,后经我点化修成地仙,却没想到六根未净尘缘未了,竟当众如此这般。唉!” 增长天王说道:“兄弟莫要着急,待我灭了那牛精,断了她情缘。” 话音刚落,却听牛魔王一声惨叫,只见一把宝剑插在腹部,血流如注。原来罗刹女被牛魔王当众调戏,羞愧难当,但自己又不是对方敌手,索性来个同归于尽,好过被人指指点点戳断脊梁骨。当牛魔王挥舞铁棍打向她的天灵盖时,她竟不躲不避,挺起宝剑当胸刺了过去。牛魔王哪见过这等架势,喝道:“快躲开!” 罗刹女根本不听,牛魔王只得奋力回撤,硬生生卸掉了混铁棍的下击之力,心中叫一声:“好险。”就在这时,罗刹女的宝剑扑哧一声插进了牛魔王的腹部。 罗刹女根本没有想到牛魔王竟对自己手下留情,她手握宝剑,嗫嚅道:“你……你为什么不躲?” 牛魔王嘴角流出血来,露出一个甜蜜的微笑,说道:“你真的好美。” 罗刹女百感交集,不知如何是好,在她心底,跟牛魔王上百个回合打下来,真如增广天王所说,起了凡心动了尘念。蛟龙跳过来,伸出利爪准备袭击罗刹女,却听牛魔王说道:“不要伤她!” 罗刹女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牛魔王,正要离去,忽然天空中碎石纷纷降落,就如瓢泼大雨一般,其中一块巨石挟着千钧之势朝牛魔王砸将下来,而牛魔王负伤吃痛无力逃脱,蛟龙要出手相救却又担心罗刹女背后偷袭。牛魔王自知难逃厄运,却依然高兴地说道:“临死之前,得见娘子美貌,死而无憾也。” 原来广目天王召来龙子龙孙之后,立即指挥他们攻击大鹏鸟,群龙群鸟在空中战成一团,不停地有羽毛、龙鳞以及龙、鸟的尸体从天而降。没有大鹏鸟的攻击,多闻天王重又抖擞精神,催动法力,那把巨伞再次高速旋转起来,带着那座山峰向魔族头顶飞去。最后,他大喝一声:“着!”十六根伞骨猛然收缩,那座山峰瞬间被碾压得粉碎,伞骨张开,碎石便如倾盆大雨般洒落地面……随即,广目天王将手中宝珠往空中一扔,化作无数宝珠,飞向正在地面与魔族厮杀的罗刹们,将他们罩在一团团祥光之中,空中碎石掉落,伤不到罗刹分毫,只有六大部落死伤惨重,叫苦连天,就连一向足智多谋的通臂猿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其中一块巨石对着牛魔王砸了下来,就在电光火石的刹那间,罗刹女心一横,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一把抱住了牛魔王硕大的身躯,就地一滚,躲过了巨石。牛魔王压在罗刹女身上,脸上却无喜色,眼角掉出一滴泪来,随后就昏迷了。 增长天王笑道:“你这罗刹女看来真的是迷途不返了呀。” 多闻天王叹道:“诸般造化,随她去吧。” 增长天王说道:“这下界众妖几乎被兄弟们荡平了,就让我来收拾残局吧。”只见他手中宝剑高举,喝令道:“鸠盘荼,上!”身后立即出现一百个没有脑袋没有腿、酷似冬瓜一样的东西,他们身宽超过身高,漂浮在空中,仿佛幽灵一般。一百个鸠盘荼飘飘荡荡飞到了众妖头顶,六大部落众妖劫后余生胆战心惊不知又要玩出什么花样,却见那一百个鸠盘荼突然之间消失了,众妖左顾右盼不得要领。接着,六大部落各有部众精神恍惚起来,有的手舞足蹈,有的大声疾呼,他们状似疯癫,仿佛中了邪一般。 牛魔王被套上了笼头、犁铧,一个农民在身后不停地甩鞭子,他不愿意做这种下贱的苦力,但是却无法摆脱这处境,他奋力抵抗,结果却是拉着犁铧缓缓向前,得到了主人的赞美。自从修炼成精之后,他从未感受过如此屈辱,他恨不能一头撞死,可是他连撞死的力气都没有,他所有的力气都只能用来犁地,犁地,犁地…… 罗刹女守候在牛魔王的身边,只见他呼吸急促,却不知他正处于梦魇之中。 通臂猿猴发觉不对劲了,说道:“旧时听闻增长天王手下有一种叫鸠盘荼的恶鬼,又称作冬瓜鬼、瓮型鬼,食人精气,致人梦魇。我看这些疯魔的部众必定被鸠盘荼们魇住了。” 赤尻马猴看了看牛魔王和其他昏迷的部众,说道:“这些沉睡的兄弟,岂不更加糟糕?” 通臂猿猴叹道:“看来是我错了,不该带领大家履此险地。” 蛟龙说道:“一切都因我而起,还是由我去请罪吧。” 禺狨王却轻蔑地说道:“区区雕虫小技,何足挂齿?诸位哥哥,试看小弟的本事。”他回头喊道:“臼渊先生,请将我们的逐月天癸丸取几粒来。” 只见臼渊老猴从随身携带的丹瓶里小心翼翼地倒出了十例紫黑色的神丹,看了看,又放进去一粒,将余下的九粒恭恭敬敬地放到了禺狨王的手心里。 狮驼奇道:“这是什么灵丹?” 禺狨王神秘一笑:“先看看是否还用得。”又仰头喊道:“鹏兄,还请助我一臂之力。” 此时,大鹏一族正跟龙族斗得难解难分,双方互有死伤,血雨几乎染红了整个天空。听到禺狨王的呼唤,鹏魔王急攻数下逼退了一条青龙,然后扑打着翅膀往地面降落,那条青龙见有机可乘,立即打个挺追了过来。禺狨王见状,立即弯弓搭箭,只听嗖的一声,羽箭破空而出,直接命中了青龙的额头,那青龙当即毙命堕到地上。 “有何吩咐啊?”鹏魔王问道。 “不敢不敢,”禺狨王说道,“鹏兄将这九粒神丹当空掷下,再请蛟龙兄噀水喷之,当可知神丹奇效。” 鹏魔王半信半疑接过九粒逐月天癸丸,想也不想就丢在了口中,禺狨王急道:“不可!”鹏魔王微微一笑,没有理他,一展双翅飞上云天。一只大鹏鸟正遭到两条龙的围攻,鹏魔王二话不说,一爪子抓住了一条龙的背部,尖尖的趾甲抠进了龙鳞里,他用力一扯,十几片龙鳞被他连血带肉地撕了下来。那条龙吃疼,只能逃窜而去。 鹏魔王飞到一众妖魔头顶,吐出一粒金丹,蛟龙立即对准了喷去一口水,那粒金丹竟化作飘飘渺渺的红色雾气,轻悠悠附着在一众妖魔身上,只见原本疯癫的妖魔立即恢复了正常,几个矮冬瓜突然现出了原形,一个个皮开肉绽仓皇而逃。鹏魔王和蛟龙一见得手,精神大振,一粒粒金丹从口中直射出去,一口口海水喷将而来,只片刻功夫,被梦魇住的妖魔们都醒了过来,一百个鸠盘荼就是一百个矮冬瓜,他们踉踉跄跄地逃回到增长天王身旁。 牛魔王猛然睁开了眼,看着眼前的丽人,说道:“你还在,真好,我刚才做了一个噩梦。” 罗刹女芊芊玉指轻轻抵住他的嘴:“不要说话,养精蓄锐。” 鹏魔王哈哈大笑着降落到禺狨王身前,问道:“好神丹啊,禺狨部落果然有两下子。” 空中的搏斗依然在继续,鹏族个个骁勇善战,龙族也不是善与之辈,鹏魔王担心如此下去双方难不成要同归于尽吗?他喊道:“鸣金收兵!” 鹏族退出战局,龙族也不追赶,他们知道对方并不是善茬子,穷寇莫追,万一把鹏族逼急了,那只能是玉石俱焚了。 鹏魔王问道:“禺狨王,这到底是什么神奇玩意儿?” 禺狨王面露难色:“这……这……” 鹏魔王摆摆手说道:“不说也罢,不说也罢,别让人以为我大鹏觊觎你们的神丹练就之法。” 其他几个头领其实也都很好奇,见禺狨王如此吞吐吐吐,无不觉得他过于小气了。杵禄拱手道:“各位大王,倒不是我们禺狨部落敝帚自珍,实在是因为……因为……鹏魔王不该用嘴含着这些金丹啊。” 鹏魔王嚷道:“为什么?很管用啊,又没失效。” 臼渊笑道:“我们今天必须说出真相,否则五大部落还以为我们珍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宝贝呢。癸者,天之水,天癸者,天一之阴气。气化为水,因名天癸,其在人身,是谓元阴,亦曰元气。所以,这天癸就是先天之精,可以化生精血。” 鹏魔王说道:“难怪有此奇效。” 杵禄继续说道:“这天癸,在男子为精,在女子则为血,也就是……呃……鹏魔王,也就是月经。这逐月天癸丸,是我们部落母猴每个月来月经时收集起来的经血,炼制成丸。” “经……经血?我刚才含了九粒经血丸?” “我要阻止你已经来不及了。”禺狨王很无辜。 鹏魔王恶心得欲呕欲吐,冲到水边不停地漱口,几个部落头领都是哈哈大笑,通臂猿猴说道:“没想到经血竟然还有这等功效。” 禺狨王说道:“人间养马之人多有畜母猴者,逐月有天癸流到草上,马吃了这些草可以避马瘟,永无疾病。” 通臂猿猴说道:“你这驱神之法,当真是别出心裁啊。” 四大天王本以为胜局已定,正哈哈大笑,却突然现出败局,无不大为诧异。而六大部落已经重整队伍,虽然死伤惨重,却是士气不减,只听通臂猿猴大叫道:“所谓天兵天将,你们除了人多势众,可还有真本事使出来?” 现在,四大天王的部众伤亡惨重,持国天王的五音阵被天马践踏之后,乐器损毁无法再次结阵,广目天王的龙族士兵遭逢敌手损兵折将,增长天王的梦魇鬼兵竟被几粒经血丸打败,只有多闻天王的罗刹们还嗷嗷直叫满脸鲜血准备再战。四兄弟久不历战阵,今天遭遇如此惨败,心中都是颇为不忿,多闻天王一挥手,说道:“上,杀光他们,吃光他们!” 罗刹们蜂拥而上,六大部落吃亏在前,这次是严阵以待。 半空中,哪吒看得清楚,说道:“父王,四大天王已是强弩之末,待孩儿去助他一助。” 李靖冷笑道:“何必急在这一时?四大天王究竟是敌是友,现在还未可知呢。” 哪咤闻言,立即闭嘴了。燃灯古佛,如来佛祖,太上老君,玉皇大帝……这天庭势力错综复杂,的确是处处陷阱步步危机啊! 地面上,通臂猿猴率领猿族挡在最前面,罗刹门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众猿猴同仇敌忾绝不退缩,等到罗刹们冲到一箭之地,通臂猿猴大手一挥,喊一声:“放!” 数千枚羽箭遮天蔽日射向空中,刺向罗刹鬼们,罗刹们纷纷倒地,但是他们冲锋之势不减,两军终于交接再次战到一处,烟尘弥漫脚步杂沓,厮杀之声不绝于耳。 看得片刻,持国天王说道:“我们还是退兵吧。” 多闻天王说道:“地上几只妖魔尚且斗不过,我这口气如何咽得下?” “一切需从长计议,若把这点家底全拼掉了,我们如何自处?” 增长天王和广目天王都劝道:“此言甚是,多闻兄,还是退兵吧!” 多闻天王只得作罢,鸣金收兵。六大部落顿时欢欣鼓舞,笑声直冲九霄。哪吒说道:“父王,让孩儿去收服那些妖魔。” 李靖说道:“你若是输了,损我兵威丢尽我李家的脸,你若是赢了,我们就跟四大天王结怨了。我儿,你是想赢还是想输啊?” 哪咤一时语塞,心中却是大为不服。 李靖喝道:“着令二十八宿前往扫荡群妖,由角木蛟统领,昴日鸡全力协助。” 这角木蛟本是二十八星宿之首,最为善战,而且是鳄鱼成精,跟蛟龙一族倒有几分血脉之亲,至于昴日鸡就更不用说了,蛟龙就是他外甥。 这二十八星宿领命之后,在角木蛟和昴日鸡的带领下,杀气腾腾地奔向六大部落的大营,经过东海龙王身边时,昴日鸡瞪了他一眼,轻声道:“对自己的亲身儿子,竟下此狠手!” 敖广惭愧地低下了头,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也是他始料不及的。 六大部众眼见四大天王落荒而逃,自以为胜利在望,却见乌压压又来了二十八员猛将,通臂猿猴倒抽一口冷气,心说:“东胜神洲,休矣。”他昂首向前,说道:“尔等天兵,为何苦苦相逼?” 角木蛟说道:“下界群妖,为非作歹,触目天庭,该当死罪。” 蛟龙说道:“一切皆因我而起,希望天庭放过东胜神洲一众生灵。” 角木蛟说道:“现在求饶,已是晚了。” 通臂猿猴说道:“诸位兄弟,事已至此,我们战也是死,不战也是死,就让我们戮力同心跟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即便战死也可沙场留名子孙传扬。” 狮驼苦笑道:“此事本因蛟龙颟顸,但大错已经铸成,又何必怕他什么四大天王二十八星宿?我狮驼定当与他们周旋到底。” 通臂猿猴伸出一只手,说道:“戮力同心,周旋到底。” 狮驼王将手叠到通臂猿猴手上,也说道:“戮力同心,周旋到底。” 接下来是蛟龙、禺狨王、鹏魔王,最后牛魔王颤巍巍地搭上一只手,说道:“戮力同心,周旋到底。” 六大部落以必死之心等待着二十八星宿的进攻,角木蛟嘴角泛出一丝冷笑,正当他大手一挥准备下令进攻的时候,半空中李靖却鸣金收兵了。 所有人都愣了。 二十八星宿不明所以,六大部落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角木蛟回军之后问道:“天王,为何鸣金?” 李天王惊慌道:“速回天庭救驾,凌霄宝殿失守!” 第二十二章:交锋广寒宫 一怀愁绪欢情薄,几年离索错错错。 嫦娥仙子倚靠在栏杆上凭栏远眺,但见天河浩淼群星璀璨,一丝寒风吹来,她忍不住瑟瑟发抖。玉兔走向前来,说道:“姐姐,你又想他了吗?” “我这几天经常心慌,总担心他会出什么事。” “姐姐,你那是关心则乱。” “妹妹,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我是不是做错了?” “姐姐,你真的愿意永远这样偷偷摸摸地活下去吗?” “我又能如何?我也曾想跟他双宿双飞,可这是不可能的。” “姐姐也忒傻了,至今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人。” 嫦娥笑了:“妹妹笑我傻,其实你才傻呢。他是什么人?他是爱我的人,他是我爱的人,至于他是干什么的,这与爱无关。” 正说话间,男子推门而入,淡然笑道:“仙子为何面露愁绪?” 嫦娥不及答话,玉兔抢先说道:“我家姐姐在哀叹自己遇到了薄情郎。” 男子依然笑盈盈的,说道:“哪个负心汉伤了仙子的心,我打他去。” 玉兔说道:“哎呀,你这人真是油嘴滑舌。” 嫦娥说道:“好妹妹,不要挤兑人了。” 玉兔埋怨道:“看看看,有了情郎就忘了姐妹了,好好好,我就不多事了。” 等玉兔走了,男子轻轻揽住嫦娥的纤腰,问道:“怎么,生我气了?” “没有生气,只是想你,日也想夜也想。我好想每时每刻都跟你在一起,我知道这是痴心妄想,但还是忍不住想。” 男子大为感动,将嫦娥抱得更紧了一些,说道:“谢谢你对我这么好。” “如果我让你带我走,你会带我走吗?”男子迟疑了,嫦娥笑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你为难的,哪怕你几天才来看我一次,我已是知足了。” 男子的嘴唇磨蹭着嫦娥的秀发、耳垂、脖颈,嫦娥微微颤抖起来,男子哧哧一笑,说道:“你冷了吗?” 嫦娥打了他手一下:“你坏。” 男子突然张嘴吸住了她的脖子,嫦娥忍不住呻吟一声,男子问道:“你哪里想我?”嫦娥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哪里都想。” 突然,广寒宫外一阵喧嚷之声,只听一人叫道:“元帅,淫贼就躲在这里。” 男子惕然心惊,松开了嫦娥,嫦娥慌乱地整理一番衣襟,紧张地看着紧闭的大门。大门被咚咚咚地敲响了,玉兔走到院子里问道:“谁呀,深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开门,开门。”门被砸得轰轰响。 “你们是什么人?” “我是掌管天河八万水军的天蓬元帅,有淫贼躲到广寒宫里了,我们要进去把他抓出来。” “休要含血喷人。广寒宫是什么地方,岂容你们造次?” “哈哈哈,广寒宫自然不是藏污纳垢的地方,但是打开大门让我们搜上一搜不就自证清白吗?” “你休想!” “来人啊,把这破门给我撞开。” 嫦娥紧张地看着男子,问道:“天蓬元帅是什么人,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男子说道:“我也不知。” 想当年,紫微大帝主宰天庭之时,天蓬元帅统领三十万天兵天将,手下有九天杀童大将、高刁北翁神将军、长颅巨兽大将军、威剑神王大将军等三十六员大将,那时节,四海龙王、风伯雨师、五岳四渎都归他节制,可是随着紫微大帝被逐出凌霄宝殿,他也跟着大权旁落,本不习水战的他竟被派去统领水军,好在他天资聪颖又勤奋好学,只用了数十年的功夫便将八万水军打造成了一只铁军,前些年更得太上老君赏赐,得了一把上宝沁金耙,这耙乃老君用神镔铁亲自锤炼,借五方五帝、六丁六甲之力锻造而成,重量有一藏之数,连柄五千零四十八斤。 这些年来,天蓬元帅对自己的地位虽然已经安之若素,但每每午夜梦回,对昔日的风光总会有几分留恋,心中难免几分怅惘。但是事已至此,他也无回天之力,直到蟠桃大会那天深夜,他见到玉皇大帝离开广寒宫,便心中起疑,从那之后,他便派出一名手下盯紧广寒宫,说什么要加强治安巡逻,有什么可疑人物进入广寒宫要随时汇报。用了不长时间,他就掌握了玉帝跟嫦娥的奸情。 但是要扳倒玉皇大帝,靠他一个天蓬元帅是根本行不通的,他必须得到太上老君的支持。这天,他赶往兜率宫准备向太上老君汇报并探探老君的底,老君却不在家,金角银角说老君仙游去了,问去了何方,两童子吱吱唔唔推说不知。 天蓬元帅只好怏怏而归,心中的疙瘩却一直没有解开。这一日,他正在练武场练兵,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道:“天蓬元帅,专心用事,天庭之福啊。” 回头一看,正是太上老君来了。 在昧谷湖畔传授蛟龙负阴抱阳之术后,太上老君回到了兜率宫,两个童儿迎了出来,金角问道:“师父怎么才回来?” 老君微笑答道:“休要多问,日后便知。” 银角说道:“前日,天蓬元帅前来向您请安呢。” “哦,他说什么了?” “说有重要的事情向您禀报。” “没说什么事?” “不曾说。” 老君说道:“满天神佛,像天蓬这等还有几分良心的,实在不多了。” 金角说道:“王灵官日日在凌霄宝殿外练兵。” “就那三十六员雷将?”太上老君不屑道,“他们能有什么作为,不足虑也。” 老君去炼丹房检查一番八卦炉,炉内火焰蒸腾正熊熊燃烧,巡视一圈之后,老君说道:“你们小心看家,我去去就来。” 老君一挥拂尘,径往天蓬元帅府而去,还有半里之遥,就闻得喊声震天,刀枪剑戟之声铿铿锵锵地传来。天蓬元帅府建造在天河边上,紧挨元帅府就是一处练武场,此刻天蓬元帅正率领八万水兵在天河排兵布阵操练武艺,他手持九齿钉耙在部众之间逡巡,有姿势不端正的,他立即予以纠正,有那冥顽不化的,他忍不住一脚踹翻,骂一句:“不长脑子!” 太上老君缓步到练武场边上,呵呵笑道:“天蓬元帅,专心用事,天庭之福啊。” 天蓬元帅见是太上老君,立即堆起笑容,交代手下继续练习,向老君走来,双手抱拳道:“老君不克前来,天蓬未曾远迎,恕罪恕罪啊。” 老君问道:“听我童儿说,你前日去过我府上,不知有什么事啊?” 天蓬左右看看,说道:“此处说话不方便,我们进屋说话。” 老君甚是疑惑,跟随天蓬进了屋,天蓬又把房门关上,这才禀道:“老君,我看到了一件不该看到的事。” 老君眉头一皱,问道:“什么事啊?” 天蓬元帅便将玉皇大帝和嫦娥之事一一道来,喜得太上老君眉开眼笑,说道:“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 老君说道:“想当年,紫微大帝主宰天庭之时,你统领三十万天兵天将,如今只统领八万水军,实在是屈才啊。当年,紫微大帝离开天庭,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连累你从都统大元帅天蓬真君沦落成守护天河的宪节。” “各司其职,各安天命,天蓬从不抱怨。” 老君呵呵笑道:“你果能如此想又怎会去监视玉帝的行踪?” 天蓬元帅赧然一笑,老君又问:“这九齿钉耙可还用得?” 天蓬忙说道:“趁手,十分趁手。” 老君又问:“天蓬啊,这些年我对你不薄吧?” “老君对我义薄云天,天蓬粉身难报。” “我们何不携手做一件大事?” 天蓬呵呵一笑,他等的就是这句话了。 现在,他将玉皇大帝堵在了广寒宫,捉贼捉赃捉奸捉双,待玉帝被擒,看他还有何话说。 玉皇大帝派遣托塔天王并四大天王前往下界擒妖,布置妥当之后就离开了凌霄宝殿,来到了广寒宫。很多天没见到嫦娥了,哪怕军国大事缠身,他也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嫦娥,因为她浓浓的痴情,也因为她美好的肉体。此刻,听到门外是天蓬元帅的声音,玉皇大帝立即明白背后一定是太上老君在暗中指使,否则给天蓬元帅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犯上作乱。天蓬元帅以捕捉淫贼的名义包围了广寒宫,往好处想是太上老君还不想跟自己公开翻脸,往坏处想,如果对方将自己打死了,也可以推脱不知纯属意外。但是不管怎样,自己都不能露脸,当年紫微大帝下台,还有紫微星可去,落得个看守星辰的闲差,而自己本是凡人成仙,一旦被逐出凌霄宝殿,可能就要被贬下凡间了。 嫦娥说道:“你不要怕,我去跟他们说,广寒宫怎么可以说闯就闯呢?” 玉帝说道:“他们不会听你的。” “那也不用怕他们,我就是爱你,他们管不着。” 玉帝说道:“仙子,你一直还不知道我是谁吧?其实,我就是……” 话还没讲完,只听门外一个声音懒洋洋问道:“哎哟,原来是天蓬元帅啊,听说你把我的活儿都给干了?兄弟不知道是否该感谢你呢?” 听声音,正是王灵官。 这些时日以来,王灵官已经成了玉皇大帝的心腹,一切唯玉帝马首是瞻。玉帝和嫦娥的关系,他是前不久才知道的,那次玉帝带着他一起去了广寒宫,他等在门外,大门一关,就是傻子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王灵官一度有点纠结,因为他是天庭的纠察灵官,本职工作就是查勘天界的各种不轨、不端行为,但是玉皇大帝竟然带头思凡甚至私纳小妾,已经严重触犯天条了,身为纠察灵官,他该如何是好呢?他一直在天人交战,直到大门打开,玉帝意兴阑珊地走了出来。玉帝什么解释都没有,似乎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王灵官几次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后来他索性不管了,无论如何,玉帝都对自己有知遇之恩,这点私生活的小污点何足道哉呢? 但是他又多留了一个心眼,马失前蹄的事他见得多了,玉帝频频幽会嫦娥,一旦被他人知晓善加利用如何是好?所以他派出心腹日夜守候在广寒宫左近,查察是否会有对玉帝不利的事情。这天,心腹来报,天蓬元帅突然率领一众水军包围了广寒宫,而玉帝正在广寒宫内。 王灵官听罢大惊失色,匆匆忙忙地赶到广寒宫,只见天河水兵已经将广寒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密不透风水泼不进,他昂然道:“哎哟,原来是天蓬元帅啊,听说你把我的活儿都给干了?兄弟不知道是否该感谢你呢?” 天蓬元帅微微一笑,说道:“兄弟我接到线报,说是有个淫贼闯进了广寒宫,兄弟我一向急公好义,怕嫦娥仙子受人欺辱,是以带兵围困广寒宫,为的是抓了那个淫贼。” 王灵官说道:“这种事情本该是小弟来做,如今却由元帅亲自出动,小弟我愧不敢当。那么就请元帅暂行退下,余下的事情就交由我处理吧。” “哈哈,王灵官,既来之则安之,我这么多兄弟劳师动众地跑来,总不能让兄弟们空手而归吧?” “你们还想趁机劫掠广寒宫不成?” “这倒不会,只是兄弟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不能白跑这一趟吧?” “好说好说,容我亲入广寒宫查勘,若果能擒得淫贼,功劳簿上自然少不了你的名字。” 天蓬元帅笑眯眯说道:“王灵官,还是让天蓬跟你一起进去查勘吧,我怕你不是对手啊。” 王灵官剑眉一竖,说道:“纠察风纪,本是灵官职事,而你天蓬元帅凭什么擅闯广寒宫?今天你能搜查广寒宫,明天是不是就要大闹凌霄宝殿了?” 王灵官疾言厉色一番训斥,说得天蓬元帅倒是哑口无言,不过他倒也不在意,只是呵呵一笑,拱手抱拳说道:“灵官训斥的是,我们天河水兵就替灵官围困这广寒宫,谅那淫贼也逃脱不了。” 王灵官说道:“看仔细了!”说罢,径去敲门,把宫门捶得地动山摇。 玉兔说道:“又是哪里来的恶神?” “玉皇大帝座下先天首将赤心护道三五火车王天君威灵显化天尊王灵官是也。” 玉兔道:“玉皇大帝算老几,你搬出他来吓唬谁?” 王灵官一时愣怔,后来一想也便明白了,玉兔此言是说给天蓬元帅听的,表示广寒宫跟玉帝没什么关系。他哪里知道,玉兔和嫦娥是真的不认识玉帝啊! 嫦娥走出门来,说道:“把门打开,让王灵官进来。” 玉兔依言开了大门,王灵官耀武扬威地走了进来,嗓门如洪钟巨鼓:“有人揭发说广寒宫藏匿淫贼,我倒要看看淫贼在哪里。” 嫦娥说道:“广寒宫一直是我等清净修为之地,不知道是哪个乱生口舌是非。” “是真是假,我总得查勘查勘。” 王灵官一间间房屋看去,待要进一间闺房时,嫦娥紧张起来,说道:“这是我的卧室,外人不得入内。” 王灵官冷笑道:“我倒要看看这里什么名堂。” 大门一推,王灵官闯了进去,慌得嫦娥花容失色,只见自己的心上人正端坐在圆桌旁,好整以暇地喝着一杯清茶,而王灵官一进屋就单膝跪地,向男子作揖行礼,嫦娥正纳闷,只听王灵官说道:“陛下恕罪,臣救驾来迟。” 嫦娥惊疑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半晌回不过神来,只听男子说道:“外面是什么情况?” “天蓬元帅亲率八万水军包围了广寒宫,陛下不要忧虑,待我调三十六员雷将前来救驾。” “不可,”玉帝说道,“一番厮杀,即便脱困,也是丑行败露。此事需得智取。” 嫦娥仓惶地凑近男子,问道:“你……你……你是玉皇大帝?” 玉帝赧颜道:“正是。” “这……这怎么可能?这不是真的。” “难道我是玉帝不好吗?” 嫦娥说道:“玉皇大帝,泯灭人伦,毁了亲妹妹的美好姻缘,终致亲外甥跟你反目。你的事迹传扬了多少年啊,怎么如今又来作弄小女子呢?” 玉帝叹道:“谣言传了几千上百年了,我一直无力辩驳,就连二郎神也对我怀恨在心。但是嫦娥仙子,此事并非你想象的那样,今后若有机会,我再说与你知。” 玉帝对王灵官说道:“王灵官,要委屈你一番了。”说罢,右手举过头顶,食指指尖聚起一个小小的光球,他轻轻一甩,光球便晃晃悠悠地飘到了王灵官的头顶,然后光球变大了,将王灵官整个人包裹起来,光球里的王灵官面貌渐渐发生了变化,待光球消失,一只白玉雕琢的人像坠落于地,那小像赤面髯须,身披金甲红袍,左持风火轮,右手举钢鞭,形象极其威武勇猛,却正是王灵官的相貌。 见此情景,嫦娥悲戚道:“我本以为爱上了一个平凡的神仙,却没想到攀上了高枝。”说罢,扭头离开了闺房。 玉帝看着她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如法炮制聚起一枚光球汇聚在自己头顶,变成了王灵官的模样,然后捡起白玉小像揣进怀里,大踏步走出广寒宫。 天蓬元帅嘿嘿笑着迎上前去,说道:“灵官难道空手而出吗?” 玉帝沉着应道:“不知天蓬元帅听了谁的蛊惑要兵围广寒宫!” “哼哼,怕是灵官搜查不力吧?” “我这就回凌霄宝殿禀明玉帝,参你无事滋扰之罪。” 天蓬笑道:“来人,进广寒宫,给我搜!掘地三尺,我也要把淫贼抓出来!” 玉帝乜斜了他一眼,径自离开了。天蓬带领众人闯进广寒宫,玉兔斥道:“你们干什么,还有没有天条王法了?” “姑娘,让开!”天蓬说道。 嫦娥出现在门口,低声吩咐:“玉兔,天蓬元帅也是职责所在,你不要阻拦了。” 这是天蓬元帅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嫦娥,只见她眉弯新月眸凝秋水,肌肤白皙水嫩似羊脂,但是眉宇间却偏偏隐藏着一丝愁意。这丝愁意更增添了无限妩媚,看得天蓬心疼,如果有可能,他愿意保护她,保护她不再愁绪满怀,保护她终能展笑颜。 嫦娥冲天蓬淡淡一笑,说道:“请元帅勒令手下不要砸坏了器皿,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好说,好说,”天蓬元帅忙不迭地说道,然后朝着手下喊:“你们都给我小心点,损坏一样东西,我就剥你们的皮抽你们的筋。” “谢谢元帅。”嫦娥裣衽一礼。 天蓬元帅越发心疼了,如此一位璧人怎么就被玉皇大帝那个口是心非的家伙玷污了呢?他是如何欺骗这位仙子的?天蓬暗暗发誓,待会儿揪出玉帝老儿,一定先搧他两耳光再说,最好能逼着他在嫦娥面前忏悔,让他自己承认在欺骗嫦娥的感情。 天蓬元帅想得出神了,直到手下来汇报说没发现有人藏匿,他才回过神来,而嫦娥已经回屋了。 “什么?没人?” “每个房间都找过了,的确没有人。” 天蓬元帅一拍脑袋,说道:“糟了!被这老狐狸溜了。” 第二十三章:震为雷 天蓬元帅立即点校兵马,杀气腾腾地奔向南天门,四大天王下界擒妖,南天门无人守卫门户洞开,天河水兵浩浩荡荡长驱直入,直扑凌霄宝殿。 王灵官守在门口,问道:“天蓬元帅,你这是要干什么?” 天蓬答道:“我们追捕淫贼,一路追到了这里。” “胡说八道,还不退去?” “我们看得分明,淫贼进了凌霄宝殿,还请灵官让开,我们需得进去搜上一搜。” “凌霄宝殿是什么地方,岂容你胡来?” “罢罢罢,多说无益,还是我们自己进去吧!”天蓬元帅一挥手,身后五十架投石机一起发动,将一块块巨石砸向凌霄宝殿。 王灵官喝令一声:“玄都雷霆阵!” 三十六员雷将立即跃上墙头,把腰间鼓槌取出来,晃上一晃竟变成一丈来长,每人都把鼓槌直指上天,鼓槌末端射出一道道赤橙黄绿青蓝紫等不同颜色的光芒,汇聚在凌霄宝殿之顶,结成了一道五彩缤纷的防御网。 一块块巨石砸在防御网上,微微一弹便滚落在地,五十架投石机顿时形同废物、天蓬元帅着恼,说道:“我来!” 投石机后面的一个士兵立即让出位子来,天蓬喝道:“不是这里!”却见他一脚踢飞了石槽里的一块巨石,自己坐进了石槽里,然后回头说:“发射!” 众士兵不知所措面面相觑,天蓬说道:“快点,想军法伺候吗?”众人不敢怠慢,拉紧弦索,天蓬催促道:“拉紧点,再紧点儿!” 众人将抛石机的弦索拉到极致,然后突然放手,天蓬元帅就像离弦之箭向凌霄宝殿上空飞去,半空中,他掣出九齿钉耙,挥舞着,叫嚣着,猛冲过去。待近得防护网,他挥舞钉耙,狠狠地砸了过去,只见一阵波纹似的东西在防护网上荡漾,三十六员雷将个个虎口发麻,有那实力不够的,虎口被震出了血,鼓槌也拿不住了,应声落地,王灵官苦心演绎的“玄都雷霆阵”竟然就这样被破了。 天河水兵一看有机可乘,立即乌泱泱扑了过来,王灵官急忙喊道:“太极八卦阵!” 三十六员雷将立即变换队形,只见他们穿插往来,看得天蓬元帅眼花缭乱,只片刻功夫,就将他围在中心,打量四周,三十六人分成了八个小队,每个小队三四五六人不等,细看去,八个小队分别占了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方位,乾位上前后站着三员猛将,兑位四人,以二一一队形站立,火位四人一二一队形,雷位五人二二一,坤位六人二二二,艮位五人一二二,坎位五人二一二,巽位五人一一二。 三十六员雷将取出腰间小鼓,往地上一抛,变成了三十六面龙皮巨鼓,随后便奋力敲击下去,八个方位的鼓声各不相同,乾位鼓声刚健霸道,每一声都如刀砍斧削夺人心魄;坤位鼓声阴柔有力,来犯的敌人听闻鼓声之后便脚步凝重行动迟缓;震位鼓声激荡昂扬,天河水兵的心脏仿佛跟着鼓声一起颤抖;巽位鼓声如阴风扑面,相随不息,来犯敌人无不感到寒意逼人冰冷刺骨;坎位鼓声如水波滔滔渊深不测;离位鼓声如烈火炙面欲火焚身;艮位鼓声如渊渟岳峙笑对一切牛鬼蛇神,兑位鼓声令人如痴如醉状如疯魔。 鼓声激荡,八万水兵竟寸步难移。被围在核心的天蓬元帅见状,晃一晃九齿钉耙,攻向乾位上的雷将,三位雷将见状,猛然加快了擂鼓的速度,只听一声炸雷响起,天蓬感到一股无形的巨力从头顶压迫下来,他着地一滚,先前站立的地方轰然一声被炸出了一个大坑。他借助一滚之势,窜到了坤位,顺势举钉耙攻向一员雷将,谁知道那员雷将竟不作抵抗,闪身避开,退后了几步,坤位上其它五员雷将也顺势后退,天蓬继续猛攻几耙,打入了坤位核心,这时候他才知道不妙,他被坤位六将包围了,原来这坤位为地,而地载万物无所不包,泛泛滥滥随天转旋,要攻任你攻,德合无疆,要打任你打,驯致其道。 等包围了天蓬,六员雷将这才继续擂鼓,但是鼓声轻柔,毫无杀伐之意,天蓬心中的暴戾之气似乎要被化为乌有。天蓬暗叫一声不好,对天大吼一声,钉耙撑地,跳出了包围圈,定神一看,乾坤两个方位上,各有不少水兵攻了进来。天蓬心中一喜,攻向震位。震位上,一员大将挥舞鼓槌做兵器,你来我往跟天蓬元帅见招拆招打将起来,而他身后的四名队友则依然站成两排,每排两人,没命地敲打着巨鼓,隐隐有雷声轰隆隆传来,但是却消散于无形。原来,这震位布局本为对抗外敌,从外面看,是二二一布局,最内层雷将负责集聚力量,最后由中层和外层四将传导出去,但此时内层雷将跟天蓬元帅打成一团,力量无法集聚,这震位的威势就大为减弱。 天蓬也看出了其中的诀窍,心无旁骛地跟他对打不休,天河水军渐渐逼了上来,震位擂鼓的四员雷将开始感到体力不支了。王灵官立即下令:“内层十二员雷将一起攻击天蓬!” 雷将领命,抽身而出,十二根鼓槌上下翻飞左右横进,天蓬元帅左支右绌手忙脚乱大汗淋漓,与此同时,由于缺少十二面大鼓的支援,太极八卦阵的威力大有损耗,周围的天河水兵越来越多,巽位上,已经有水兵跟雷将交上手了,更多的敌人要从巽位和坎位、乾位的空隙中穿过去,坎位、乾位的雷将见状只能暂停击鼓,挥舞鼓槌打向来犯敌人,无奈敌人源源不断,雷将支持不住,终于溃败,天河水兵一拥而入跟天蓬元帅合兵一处。 天蓬嘿嘿笑道:“雷府的本事,也不过如此!” 王灵官不免紧张起来,他苦心孤诣排练三十六员雷将各种阵法,今天是第一次上战场,到底有多大威力,能否挡得住八万水军的攻势,他的心里也是直打鼓。此前,玉皇大帝看过他们的演练,极力称赞了一番,将王灵官并三十六员雷将当作秘密武器,表面上不过是守卫,实则杀伤力惊人,危急时刻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也正因为有了这支秘密部队,玉皇大帝才故意将李靖、四大天王派往东胜神洲,诱使太上老君发兵围攻凌霄宝殿,玉皇大帝顺势来个请君入瓮。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但是王灵官没想到的是,天蓬元帅的战斗力惊人,他们苦练的玄都雷霆阵和太极八卦阵竟相继被他破了。如果挡不住天河水军的攻势,凌霄宝殿可就要失守了! 王灵官又一挥手,说道:“震为雷。” 三十六员雷将虽然刚刚落败,却毫不慌乱,他们有条不紊地在凌霄宝殿的大门前站成了六排,每排各有六人,第一排、第二排、第四排、第五排,每三人一组,分立大门左右,第三排和第六排,六人没有分组,站成了一条直线。 原来,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演万物,两个八卦相重合则生成六十四卦,王灵官操练雷部诸将时,按其天性,着重演练了其中的第五十一卦:震卦。 他们刚刚布好方位就一齐发一声吼,三十六个鼓槌同时敲了下去,顿时风云变色,雷声隐隐而起,起初声音并不甚大,但随后便滚滚而出,雷将前方的土地上渐渐形成一个漩涡,真气凝聚,无形之雷变成了有形之物,越旋越大越旋越快,最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光球,五彩斑斓璀璨夺目。 三十六个鼓槌再次猛击,三十六面巨鼓发出巨响,那光球如同离弦之箭一样射了出去,夹带着轰隆隆的雷声摧古拉朽般冲进了敌人的阵营,只听哀嚎连连焦臭扑鼻,有的直接被烧成了灰,有的被压断了骨头,那光球继续向前,最后消失在远方。 王灵官走向前来,说道:“天蓬,你犯上作乱,还不束手就擒?” 天蓬嘿嘿笑道:“犯上作乱?什么时候擒拿淫贼也是犯上作乱了?” “信口雌黄!快快投降,尚可饶你一命。” 天蓬仰天长笑:“投降?没那么容易。”说罢,舞动起九齿钉耙,每个耙齿都熠熠生光,在空中蜿蜒不断,如同九条灵蛇腾挪起伏。紧接着,天蓬猛收钉耙,那九条灵蛇般的光芒脱耙而去,飞向远方了。 王灵官不知道他在搞什么名堂,说道:“天蓬,你大势已去,不要卖弄什么玄虚了。” 天蓬喊道:“我只想问一句,凌霄宝殿里的淫贼,你逞强广寒宫欺凌嫦娥仙子,真的问心无愧吗?” 王灵官大喝道:“休要聒噪!” 只听凌霄宝殿里传来一声茶杯摔碎的声音,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吼道:“滚开,不要碰我!” 天蓬微微一笑,他认得那是王母娘娘的声音。凌霄宝殿的大门打开,玉皇大帝威风赫赫地走了出来,说道:“灵官,杀了他!今天来犯的每一个乱臣贼子,不可走脱了一个。” 王灵官面露难色,刚想说“上天有好生之德”,但是看看玉帝面色不善,便把这话咽了回去,喝令道:“雷部诸将,杀!不留活口。” 三十六员雷将又擂起巨鼓来,一个个光球激荡而出,扑向天河水军,八万兵众毫无抵抗之力,一个个束手待毙,有的高呼:“元帅救我!”天蓬元帅眼泪盈眶,但也无计可施,眼巴巴看着天际,盼望着,盼望着,终于听到了轰鸣之声从天边传来,终于看到了白色的浪头自天而降…… 天河决堤了! 天蓬元帅方才舞出的九条灵蛇击毁了天河大堤,滚滚河水巨浪滔天气势汹汹地扑向凌霄宝殿。但是千算万算,天蓬算错了一点,这三十六员雷将组成的震卦,五行属木,而水生木,天河之水滚滚而来,非但没有冲毁雷将大阵,反而得水滋养威力更增,只见他们奋力鼓槌,雷声隆隆,竟逼得滔滔来水翻滚而回,冲向了天河水军。水军们虽然谙习水性,可也猝不及防,一个个被洪水席卷而去。 天蓬撑起九齿钉耙,这才牢牢站稳在滔滔洪水中。等大水散去,身边零零落落只剩下几个人了。他仰天长叹:“天不佑我。” 一个小兵突然从远处跑来,手中牵着一根绳索,拉着一个被捆缚的女子,那女子披头散发泪流满面,竟是嫦娥仙子。小兵将嫦娥往天蓬面前一掼,说道:“元帅,看我把谁抓来了。” 嫦娥趔趄倒地,慌得天蓬赶紧将她扶了起来,只见她双目红肿脸颊上隐隐透出红色的巴掌印。他抬头看那小兵,发现竟是太上老君身边的银角童子。银角童子得意洋洋地说道:“元帅,这个女人可抵十万天兵。” 天蓬元帅怒极,甩手一巴掌打得银角童子晕头转向,银角捂着脸大骂:“你疯了。” “你个王八蛋,竟敢打女人,你还要脸不要?” “好啊,天蓬,敢打我,你有种!你等着!” “滚!” 银角童子恨恨地离开了,嫦娥盈盈一拜,说道:“谢元帅。” 天蓬叹气道:“我派人送你回去。” “小女子本是苦命之人,不劳元帅费心。”嫦娥扭头要走,却听一个声音传来:“这么快就走了,没那么容易。” 原来,金角童子来了,耀武扬武不可一世地看着嫦娥,身旁的银角童子去而复返,冷笑着看着天蓬。 第二十四章:燃灯古佛 天蓬元帅挑战凌霄宝殿,一切都在太上老君的算计之内。当蛟龙向东海挑战之始,太上老君就离开了兜率宫,他必须远离是非之地,事成,他随时可以回到天庭主持工作,事若不成,他尚有转圜余地。所以,他留下了金角银角两个童子,自己骑着青牛,悠哉游哉地来到了显密圆通燃灯寺。自从燃灯古佛被逐出灵山宝座,他便在这山青水秀、风光旖旎之处静心修行,几百年来,对佛法倒是颇有造诣,太上老君也时常来拜访他这位昔日高足,跟他一起谈经讲道。 燃灯寺建在高山之巅,一条土路逶迤曲折地从山脚通往山顶,站在山门口,只见崇山峻岭莽莽苍苍地铺展在眼前,山风吹拂送来丝丝寒意。寺内并无信众敬香,只有几个老僧在唱经打坐。 太上老君说道:“好一处形胜之地啊,龙盘虎踞气象万千。” 燃灯古佛笑道:“老师就别取笑弟子了。” “唉,就别叫我老师了,咱俩名虽师徒,实则良友,都是出家之人,何不免了这些虚礼?” 燃灯立即心领神会,颔首道:“老君说的是。”又说:“自如来占了灵山,我便被驱逐到此,说是颐养天年,其实跟囚禁又有何区别?” 老君微笑道:“每次灵山大会,燃灯的位次排名总是在最前呀。” 燃灯苦笑道:“表面上毕恭毕敬,其实只是看着好看罢了,一个退居二线的老人,毫无实权,能有什么作为?你看此处风光秀美,可是人迹罕至,没有信众供奉,我这过去佛就真的成了过去佛了。” 老君说道:“释迦牟尼这厮也真有几分本事,胡诌出什么过去佛、现在佛、未来佛的鬼话来欺骗信众,那些愚夫蠢妇们竟然就信了。” 燃灯叹道:“亏得我当年还给他授记呢,这才叫养痈遗患啊!” 老君冷笑道:“说起养痈遗患,如来又何尝不是养痈遗患?” “此话怎讲?” “他声称自己是现在佛,取代了你这位过去佛,又声称有个未来佛,将来会取代他。这个未来佛就是他的痈。” 燃灯摇头道:“东来佛祖弥勒佛?他整天笑口常开没心没肺的,你还指望他能办大事?” “大事或许不成,二心总会有的,”老君问道,“释迦牟尼在灵山难道真的就一呼百应?” “那倒也未必,他半路捡来的那个舅舅金翅大鹏雕就不买他的账,前几年,如来派他去东胜神洲占山为王,企图一统东胜神洲作为佛派的海外基地,却没想到金翅大鹏雕陷入温柔乡里,酒色财气浑浑噩噩,最后还闹出了夺嫡之争,他自己竟然一气之下离开了东胜神洲,气得如来咬牙切齿,却拿他没有办法。” “东胜神洲的确是仙家福地,我曾在那里修仙多年。” “仙府还在吗?” “很多年没回去看过了,现如今被一群猴子占了山头,不过我那洞府非常隐秘,又有法术封印,所以几百年来,猴子们也没发现。”老君说完,又沉吟道,“若你与弥勒佛和金翅大鹏雕联手,能打上灵山吗?” 燃灯叹道:“怕是很难,释迦牟尼气焰熏天,上位之后便培植党羽,打压反对势力,座下有观音、文殊、普贤、地藏王四菩萨、并八金刚、五百罗汉、三千揭谛、众比丘尼、比丘僧、优婆塞、优婆夷、大小尊者圣僧……” “观音不是阿弥陀佛的胁侍菩萨吗,怎么也被如来收编了?” “阿弥陀佛一直守着他的极乐世界,不问世事,只一心钻研佛法。” 老君一脸忧色,继而又笑道:“我就不信他们是铁板一块,机会总会有的。” 燃灯说道:“今日还听得一事,他在东胜神洲一处叫花果山的地方做了一番手脚,不知有何阴谋。” “花果山?” “正是。” “嘿嘿,那正是我当年修仙之所。不知如来动了什么手脚?” “我却不知。” “你从何处得知此事?” “一位灵山故人。” 老君笑了:“看嘛,我说什么来着?我就不信他们是铁板一块!这种事情能传出来,就说明灵山还是有人对释迦牟尼不满的。” 说话间,金角童子驾云而来,大老远就喊:“师父,师父……”他按落云头,急忙叫道:“天蓬他……” 老君不耐烦地打断他,说:“诶,不懂规矩!燃灯尊者在此,你行过礼了吗?” 金角这才揖拜道:“佛祖在上,金角行礼了。” “不必拘礼,快快请起。”燃灯虚搀着金角起身。 老君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天蓬元帅率兵围困广寒宫要抓拿淫贼,结果却让玉皇大帝跑了。” 老君好整以暇地说道:“就这事把你慌成这样?” 金角道:“然后,天蓬元帅又率兵攻打凌霄宝殿去了。” “战况如何?” “不知道,银角一直跟天蓬在一起。” “你先回去,不要张惶。” 金角连声答应着,驾云而去。 老君和燃灯相视而笑,老君说道:“看这毛孩子,总是沉不住气。” “我看他倒是精灵得很,将来定能成老君左膀右臂啊。” 老君叹息道:“天庭也越来越不受节制了,想我太上老君号称什么元气之祖天地之根,开山立派度人无数,到头来却是仓惶如丧家之犬,灵山失守天庭不保,也真让人笑掉大牙遗臭万年。” “老君莫要灰心,事在人为,总有转机之日。”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老君告辞而去,云程万里,也是片刻就到,大老远就看到凌霄宝殿门前一片狼藉,但是凌霄宝殿却安然无恙,甚至连片瓦都没掉下来。老君摇摇头,心中暗骂一声天蓬不中用。再到前来,他更觉意外,天蓬元帅竟然跟金角、银角二童子打了起来,两个童子不知道从何处捡来两把大刀,跟天蓬的九齿钉耙周旋在一处,二人本不是天蓬敌手,但是天蓬已经经历一番大战,元气耗损,是以双方战成平手,都拿对方没办法。 “你们闹什么名堂?”老君呵斥道。 三人见老君前来,立即住手,金角指着天蓬说道:“师父,这家伙吃里扒外!” 银角也说道:“他分明跟嫦娥有奸情。” “闭嘴!胡说八道胡搅蛮缠,”老君骂道,“你哪只眼睛看到了?”又问:“天蓬,到底怎么回事?” 天蓬答道:“两军开战,我方失利,这个银角竟然去广寒宫抓来了嫦娥仙子要挟玉帝,好不要脸!我想,此种行为断不为老君所容。” “可有此事?”老君冷漠地看了一眼银角。 银角嗫嗫嚅嚅说道:“是有这么回事。” 嫦娥一直低眉垂首站在一旁,此刻老君向前抱拳道:“嫦娥仙子,老倌儿我约束弟子不力,让仙子受辱,老倌儿在此赔礼了。” 嫦娥裣衽屈膝,打个万福,却不说话。 老君喝令两个童子滚回去,又大声问王灵官:“灵官,你们打打杀杀所为何事啊?” “嘿嘿嘿,”王灵官冷笑道,“老君你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吧?” “灵官这是哪里话?我适才在燃灯寺与燃灯古佛谈经说法,我童儿前去禀报说这边打起来了,我赶紧回来劝劝你们。” 灵官说道:“天蓬元帅已经犯下谋逆大罪,玉帝下旨格杀勿论。” 老君说道:“我听说天蓬是要抓淫贼,并非谋反。” “怎么?老君也要到凌霄宝殿抓人?” “不敢不敢,”老君说道,“嫦娥仙子在此,何不让她到凌霄宝殿看一下,是否有自己熟悉之人?” “凌霄宝殿岂容此等小仙说进就进?”王灵官怒吼道。 就在这时,凌霄宝殿的大门缓缓打开了,一个女子的声音说道:“让她进来!”却是王母娘娘出门迎客了。 第二十五章:斗法 嫦娥心中悲苦,她曾经想象过凌霄宝殿的辉煌壮丽,曾奢望过有朝一日可以到凌霄宝殿里走走看看,却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走进凌霄宝殿,更没想到自己的枕边人竟然就是凌霄宝殿的主人。 从外看,凌霄宝殿跟一般的亭台楼阁也没多大差别,可是走近看却是别有洞天,整个大厅辽阔悠远,十二根汉白玉华表柱子攀龙附凤顶天立地,大厅尽头是三十六级赤红色的台阶,台阶之上是两把龙凤椅,坐着一男一女。嫦娥怔怔地看着那个男子,缓缓地向前走去。 那是他吗? 她只见过白衣飘飘儒雅倜傥的情郎,从没见过一身官服威风八面的玉帝。情郎,玉帝,分明又是同一个人。 他身边的中年妇女就是王母娘娘吗?她虽是徐娘,却风韵犹存,眉目之间颇有几分妩媚。有这样的佳妻良偶,他怎么还在外沾花惹草呢? 嫦娥随同太上老君、天蓬元帅来到丹犀之下,只听王母娘娘说道:“老君从何处带来两个无礼狂徒?来到凌霄宝殿竟不下拜?” 老君道:“你们两个快快行礼。” 天蓬立即跪下拜道:“天蓬参见玉帝,参见王母娘娘。” 嫦娥满目含泪,怔怔地看着玉皇大帝,只见他目视前方,眼睛一眨不眨,仿佛根本没有看到自己。 王母问道:“这个贱婢是何方妖孽,为何还不下拜?” 老君笑吟吟地看着嫦娥,看着玉帝。而嫦娥还在怔怔地看着玉帝,对王母娘娘的话充耳不闻。 王母娘娘冷冷地说道:“来人啊。” 王灵官走向前来。 王母道:“掌脸。” 王灵官愣在当地不知如何是好了,他知道嫦娥仙子是玉皇大帝的人,他怎敢去打嫦娥呀?可是如果不打的话,又过不了王母娘娘那一关。 王母呵呵一笑,说道:“看不出来王灵官这么怜香惜玉啊。你既然不忍动手,那就退下吧!” 王灵官如释重负退到一旁,却听王母说道:“卷帘将军何在?” 一个年轻人走向前来,他的肌肤光洁白皙,脸庞棱角分明,五官如刀刻般俊美,一双剑眉下却又长着一对细长的桃花眼。他本是玉帝和王母的近身侍臣,因为心思活泛处世圆通办事得力深受王母喜爱,封了他个“卷帘将军”的雅号,虽号称将军,却从未带兵打仗。闻得王母召唤,卷帘将军拱手道:“微臣在。” 王母道:“掌这贱人的脸。” 卷帘将军踏步向前,伸手就要向嫦娥掴去,天蓬元帅呼地站了起来,伸手挡住了卷帘将军的胳膊。王母大怒:“天蓬元帅,你真的要造反了吗?” 天蓬忙摆手道:“不不不,嫦娥仙子一时乱了心智,忘记下拜了,求王母恕罪。”说完又急忙拉扯嫦娥,嫦娥顺势跪了下去,天蓬立即跪在一旁。 卷帘将军看了看王母娘娘,得到首肯,便退了回去。而嫦娥一直怔怔地看着玉帝,眼泪流淌不休。 王母娘娘说道:“天蓬元帅说凌霄宝殿里有淫贼,你倒是说说看哪个是淫贼啊?” 天蓬嗫嚅道:“末将……末将不知。” “不知,还是不敢说啊?” 老君插话道:“嫦娥仙子,这大殿之上可有你识得之人?” 嫦娥肝肠寸断,一直看着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可他就是不肯看自己一眼。是的,他一定是怕了!因为跟自己的一段情缘,竟引来凌霄宝殿前的一场兵变。如果此时被当众拆穿,他会有什么可怕的下场呢? 王母催促道:“说呀,到底有没有你认识之人?” 玉皇大帝万分悔恨,他明知道东胜神洲突然发生战乱一定不简单,他明知道太上老君将图谋不轨,他明明已经张好了口袋等着太上老君来钻,自己为什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往广寒宫跑呢?结果主客易位形势颠倒,虽然挡住了天蓬元帅的攻击,却依然落下了“淫贼”的口实。此刻他心如刀绞,看着自己的爱人可怜兮兮地跪在自己脚下,他如坐针毡,恨不得立即前去扶她起来,恨不得立即将她揽在怀里,轻轻地告诉她:“有我在,什么都不要怕。”但是他不敢,他甚至连看嫦娥一眼的勇气都没有。一旦承认了跟嫦娥的私情,他非但帝位不保,恐怕还会被贬下凡间再无升天之望。可是,他又怎么忍心让一个弱质女子独自承担所有的痛苦?罢了罢了,千万年的修行,在爱情面前又算得了什么?他终于将目光转向了嫦娥,看到她一双模糊而楚楚动人的泪眼,他更是怜惜异常,张口道:“嫦娥仙子,我……” “不!”嫦娥大声叫道,打断了玉帝的话。当玉帝投向她一瞥的时候,她已经明白了情郎的心意。所谓爱情,又是什么?瞻前顾后,不是爱情,权衡利弊,不是爱情。爱情,就该轰轰烈烈摧枯拉朽,爱情就该心无旁骛全情投入。如果我们的爱情注定是一枚苦果,就让我独自一人品尝所有的苦吧! “怎么啦?”王母娘娘冷笑道。 “这里没有我认识的人!”嫦娥斩钉截铁地说道。 玉帝的眼睛也模糊了,他眼泪汪汪地看着嫦娥,也早就明白了她心中之苦、之想。 “哼哼,好,很好,”王母娘娘冷笑几声,又转向玉帝问道:“玉帝,你看此事如何了断?” “单凭王母娘娘决断。” 王母娘娘问道:“天蓬元帅,你兵围凌霄宝殿,该当何罪?” 天蓬元帅俯首说道:“末将愿受责罚。” 王母说道:“那就打入幽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天蓬元帅大惊失色,忙看向太上老君,说道:“王母,饶命啊。” 太上老君嘿嘿笑道:“王母责罚也忒重了,天蓬为擒淫贼而来,若因此而受责罚,天庭诸仙该以为某些人是做贼心虚了。” 王母娘娘愤怒地看了一眼玉皇大帝,而玉皇大帝则闭起眼睛,仿佛身边诸事都跟自己无关。王母说道:“这么说,老君是要庇护这个乱臣贼子了?” 太上老君朗声大笑:“哈哈哈,难道王母娘娘真要赶尽杀绝吗?” 王母哼道:“是又如何?来人!” 王灵官领命而上:“微臣在。” “着三十六员雷将拿下天蓬元帅,如有抵抗,格杀勿论。” 王灵官喊一声:“是!”大踏步而出,片刻功夫,三十六员雷将鱼跃而入,将太上老君、天蓬元帅、嫦娥仙子团团包围。 嫦娥仙子浑不在意,此时此刻生死已经无可留恋。天蓬元帅则举着九齿钉耙警惕地环顾左右,太上老君轻蔑地说道:“哈哈,八卦阵!狗屁不通!”只见他从背后抽出拂尘,轻轻地挥了挥,三十六员雷将就已经把持不住了。 原来太上老君的拂尘用上等紫檀木和麈尾打造而成,暗合周易、八卦、太极、阴阳之意。拂尘柄顶部嵌着一枚宝珠,珠为太极,太极为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分别在拂尘炳的顶部、中部、下部加上三个八卦钟罩。最后,三生万物,也就是底部的尘尾。尘尾用三百八十四根绳编制而成,暗合八八六十四卦,每卦分六爻,共三百八十四爻。每根绳十根麈尾,总计三千八百四十,代表万物。下部则分为五层,代表金、木、水、火、土五行。 老君的拂尘看似轻轻一挥,实则调动起诸天之力,三十六员雷将猝不及防,自然难以抵抗。等回过神来,他们一起将鼓槌猛力敲下去,凌霄宝殿内顿时一片轰鸣之声,嫦娥仙子受到雷声激荡心怀恐惧几乎晕倒,天蓬元帅见状立即冲上前去,一把扶住了她,从衣角扯下一块布条,塞进了嫦娥的耳朵里。玉皇大帝远远看着,心中百感交集,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忌妒。 与此同时,鼓声阵阵雷声隐隐,离位上的雷声突然袭击而来,天蓬来不及运摄心神抵抗,霎时间浑身炙热难耐口干舌燥,就连眼睛里似乎都要冒出火来。他运力抵抗这股邪火,谁知道就在这时候,坎位上的雷声大作,仿佛携带滔滔洪水漫卷而来,天蓬无所着力,无所逃避,一口鲜血扑哧一声喷了出来。嫦娥见状,忙扶住天蓬,满眼含泪道:“天蓬元帅,你这是何苦?” 天蓬擦擦嘴角的鲜血,挤出一个惨淡的笑容,说道:“嫦娥仙子,对不起,我不该将你置此境地。” 太上老君挥舞拂尘,凌霄宝殿竟也乌云翻滚起来,他将尘尾指向艮位,那三千八百四十根麈尾本是柔软之物,此时却根根笔直地对着艮位上的五员雷将,五人立即奋力抵抗,运起神力拼命敲击巨鼓,只见随着轰轰轰的声音一阵响过一阵,尘尾也随着微微颤抖起来。五员雷将大为振奋,更加卖力地敲鼓,太上老君的尘尾竟鼓胀起来,只怕再敲几下,他的拂尘就要被震成粉末了。 谁知道,太上老君却是微微一笑,浑不在意。突然间,他抖一抖,集聚在尘尾上的能量通过拂尘炳,经过三个八卦钟罩,传递到尘炳的宝珠上,宝珠立即大放光芒,光线就像一把削铁如泥的利箭,直直地射向正对着艮位的兑位四位雷将。尽管他们四人早有准备,但是却没想到太上老君的拂尘可以吸收艮位五将的能量,并最后发射出来。面对如此排山倒海的能量,四位雷将无可奈何,只好躲了过去。如此一来,太极八卦阵又被破了。 三十六员雷将狼狈不堪地看着太上老君,又看看王母娘娘。王母娘娘大惊失色,她早就听说太上老君有通天彻地之能,却没想到神乎其技以致于此。太上老君微微笑着向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走去,嫦娥在后面扯住老君的衣角,说道:“不要伤害他。” 太上老君不耐烦地看了看嫦娥,一把将她推开了,嫦娥趔趄倒地,又是天蓬元帅将她扶了起来。 老君缓步走向丹犀,王母问道:“你想干什么?” 老君说道:“张百忍,这凌霄宝殿该换个主人了。” 玉皇大帝呵呵一笑,说道:“甚好甚好,这一天,你等了很久了吧?” 正在此时,凌霄宝殿之外,脚步声杂沓,托塔李天王闯了进来,拱手就拜:“陛下,末将救驾来迟!” 玉皇大帝精神一振,吩咐道:“李天王,太上老君犯上作乱,速速将他拿下。” 李靖朗声叫道:“九曜星君,拿下这个老官!” 九曜星君应声向前,为首的太阳星君戴星冠,蹑朱履,穿一身黄金铠甲,持一盏太极八卦青铜镜,这面铜镜甚是神奇,由六个圆环组合而成。从里向外,第一圈是阴阳二鱼盘绕相生,阴鱼的眼睛是一面凹镜,可以纳福聚财,阳鱼的眼睛是一面凸镜,可以避邪化煞。第二圈分成五部分,分别镂刻着金木水火土五个小字,第三圈分成十份,分别写着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等十天干,第四圈镂刻着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等十二地支,第五圈分成八部分,镂刻着乾、坤、巽、震、坎、离、艮、兑等八卦名称以及线条图形,第六圈则镂刻着冬至、小寒、大寒、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立夏、小满、芒种、夏至、小暑、大暑、立秋、处暑、白露、秋分、寒露、霜降、立冬、小雪、大雪等二十四节气。 太阳星君一跃而起,浮在老君头顶,黄金铠甲光彩熠熠夺人心脾。其他八位星君则按八卦阵形站列,将老君围在核心。老君环视一周,之后面向一位白衣飘飘的中年女子说道:“太阴星君,你纵容门下仙子与人私通秽乱天庭,如今竟是非不分要助纣为虐吗?” 太阴星君手持一根桂枝,斩钉截铁地说道:“无事生非妖言惑众,犯上作乱有始无终。” 太上老君冷冷一笑,说道:“无知鼠辈,自不量力。”说罢,拂尘一甩,击向太阴星君,太阴虽是女流之辈,但也着实了得,只见她腰肢轻摆,躲过了拂尘一击,与此同时,手中桂枝出手,击向老君腋下,老君拂尘回卷,缠住了桂枝,他正以为得计,却见那跟枯桂枝竟突然冒出牙来,瞬间长出绿叶,并开出了朵朵金色的桂花,香味扑鼻,老君猝不及防飘飘欲仙,脚步跟着踉跄起来,他情知不妙,赶紧收摄心神,香味顿时消散,天地间一片清明,再看太阴星君手中桂枝,桂枝还是桂枝,何曾开过桂花? “太阴星君好手段。” “阴德不愆,福我亿兆。老君见笑了。” 老君又抖一抖拂尘,化作三千八百四十根麈尾,他用力一甩,所有的麈尾都脱离拂尘柄,向四面八方的天兵天将直射而去,这一招满天飞雨,逼得众人手忙脚乱纷纷躲闪,十几个神兵被打中了,血流不止叫苦不迭。一击得手,老君甚是得意,抖抖拂尘炳,三千八百四十根麈尾又尽数归位,拂尘还是那把拂尘。 离位上的火德星君戴星冠,蹑朱履,衣朱霞寿鹤之衣,他踏前一步说道:“去邪护真,慎勿交错。太上老君,你还不束手就擒?” “你也配!”话音刚落,太上老君便蹂身而上,拂尘轻轻扫了过去,如春风扑面润物无声,火德星君毫无准备,拂尘竟从脸上掠了过去,顿时鲜血直流。火德星君也不着急,嘿嘿一笑:“老倌儿,你有点本事!”说罢,从腰间抽出一面火焰状的令旗,在空中烈烈地一抖,猛地一劈,身后顿时涌出三队神兵来,第一队持着火枪、火刀、火弓、火箭,第二队牵着火鸦、火马、火鼠、火龙,第三队推着火车,举着火葫芦。火德星君将手中令旗斜斜地一劈,第一队火部神兵便将火枪、火刀、火弓、火箭等一起掷向太上老君,老君舞动拂尘,将火具一一击落,但毕竟麈尾乃柔软之物,不少被烧成了炭色。紧接着,火德星君发起了第二轮攻击,火鸦、火马、火鼠、火龙一起出手。火枪、火刀、火弓、火箭是死物,火鸦、火马、火鼠、火龙却是活物,只见火鸦火龙在老君头顶,趁其不备就俯冲而下,老君的几缕白发免不了被烧焦一些,火马横冲直撞,火鼠上窜下跳,老君左支右绌,渐露败相。他大喝一声,将拂尘猛烈地甩了起来,卷起阵阵狂风,将火鸦、火马、火鼠、火龙暂时打退,不过它们立即又扑了过来,这一次,火德星君同时发动了第三波攻击,神兵推着火车撞了上来,还有神兵举着火葫芦对准老君喷火。 正所谓火旗摇动一天霞,烘烘焃焃火风红!凌霄宝殿内沦为一片火海,太上老君的前后左右上上下下都被大火包围,眼看就要葬身火海了,他却毫不惧怕,手中拂尘向天一举,三千八百四十根麈尾根根直立,拂尘炳上的三个八卦钟罩一个个自行脱落浮在空中,最后一个套一个合三为一,成为一个硕大的罗盘,罗盘上分布着五百一十二个卦像。老君右手捻诀,罗盘迅速旋转,一会儿的功夫风云变色,一条云龙从空中垂了下来,钻进疯狂旋转的罗盘中心。然后老君呵呵一声冷笑,将罗盘冲着火德星君抛掷出去,罗盘在空中突然解体,分成了三个八卦钟罩,分上中下三路击向火德星君。 火德星君见势不妙,慌忙躲开,但是八卦钟罩的能量实在强大,劲风扑面,火德星君几乎无法呼吸。而最可怕的是,八卦钟罩并没有灭掉火德星君所放之火,而是驱赶着火鸦、火马、火鼠、火龙冲向了四大天王、二十八星宿。众神兵本以为可以看场好戏,却没想到自己突然之间成了主角,一个个狼奔豕突溃散而逃。 一直居于正上方的太阳星君见状,立即举起手中的太极八卦青铜镜,晃一晃,阴阳二鱼、五行八卦、天干地支、二十四节气一并顺时针旋转起来,他将镜面对准了下方正飞速旋转的三个八卦钟罩,阴鱼的眼睛大放光芒,丝丝缕缕的真气被抽离了八卦钟罩,汇聚于青铜镜里。太上老君第一次见到如此法器,也不禁大为叹服,心想此役之后一定要锤炼出更强的法器以备不时之需。 真气抽尽,三个八卦钟罩噌愣愣落在地上,此时太上老君赤手空拳,忙乱地看着周围,心想难道这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吗?金角银角呢?这两个家伙,关键时候竟逃得没有人影了。天蓬元帅呢?难道他也躲起来了吗? 太阳星君又将手中太极八卦青铜镜晃一晃,铜镜逆时针旋转起来,阳鱼的眼睛陡然亮了,太阳星君将其对准太上老君,叫一声:“着!”一道光芒直射而出,这开天创世、救赎教化的太上老君,顷刻间就将毙命于此。 却见天蓬元帅挥舞九齿钉耙迎了上来,挡在老君身旁,那道光芒击射在钉耙上,天蓬元帅先是虎口一麻,他踉踉跄跄地后退了十几步,接着心头一震,喉头一甜,一张嘴,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太上老君立即迎上前去,将他扶住,怀里掏出一粒金丹来,说道:“这粒九转金丹,有起死回生之效,快快吃了。” 天蓬元帅苦笑道:“老君啊,你觉得我们还能活着离开这里吗?” 太阳星君说道:“老君、天蓬,快快投降吧。” 玉皇大帝说道:“投降?没那么容易!犯上作乱,依律当斩。” 太上老君说道:“张百忍啊张百忍,当年我真是看走了眼。” “老君啊,你可知道这一切都是你逼的?”玉帝说道,“当年我妹妹思凡下界,你逼着我放出十个太阳将她活活晒死在山上,以致于外甥杨戬至今都不肯原谅我。” “嘿嘿嘿,那是你自己放出十个太阳的,可怨不得别人。我看你是贪恋权位,所以大义灭亲,真是可敬可叹啊。” “当年你威胁我,如果我不照办,就将我全家晒死。为了我全家人的安全,我只好答应了你。从那之后,我便在心中暗暗发誓,有朝一日一定将你铲除。如今,我终于大仇得报了!” 太上老君嘿嘿笑道:“张百忍,不要假仁假义了,你**广寒宫,已经触犯了天条,法网恢恢疏而不漏,终有一天你会付出代价的。” “哼哼,天条,天条!”玉皇大帝说道,“天条就是要禁止男欢女爱的吗?” “如果不能灭除人欲,你还成仙做什么?” 玉皇大帝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事来,丢到老君面前,问道:“你看看这是什么?” 老君一看顿时大惊失色,那是一团白色的狐狸皮毛,他怔怔地看着玉皇大帝,知道自己跟压龙山九尾狐狸的关系已经泄漏了。他仰面长叹:“罢罢罢,你动手吧!” 玉皇大帝向太阳星君点点头,太阳星君催动起太极八卦青铜镜来,先是阴鱼的眼睛吸收天地之气,接着阳鱼眼睛实施攻击。正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一声苍老的声音:“张百忍,你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王灵官手持金鞭冲了上去,呵斥道:“什么人,胆敢擅闯凌霄宝殿。” 那老人将手一挥,王灵官便像一根羽毛一样飞了出去。原来是元始天尊来了!跟在他后面的是灵宝天尊。 玉皇大帝顿时泄气了,三清联手,谁人能敌啊? 第二十六章:元始天尊解围 金角银角被老君一顿呵斥,心中怏怏不乐,慢吞吞地往兜率宫走去,远远看到一大队人马杀气腾腾地奔了过来,二人立即找了块云头躲了起来,队伍走到近处才看清是托塔天王率领四大天王、九曜星君、二十八星宿奔赴凌霄宝殿。 等大部队走过之后,金角忧心忡忡地说道:“我担心师父不是他们的对手。” 银角问道:“你说怎么办?” “求救。” 满天神佛,可以求救的只有玉清元始天尊和上清灵宝天尊,二人商量一番,决定向元始天尊求救,只要元始天尊答应出手,灵宝天尊自然会一同前往。但是,二人竟然吃了闭门羹,元始天尊谢客不见,让一个仙童传出话来,说:“道德天尊贪迷权术,把清静无为、见素抱朴、坐忘守一忘得干干净净,落到今日境地也是他自取其咎。” 两个童子面面相觑,但岂肯就此罢休?于是二人便在元始天尊的“玄都玉京府”前痛哭流涕,恳请元始天尊搭救。 金角哭哭啼啼地说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曰无极,二曰阴阳,三曰三清,三清生万物。如果没了道德天尊,三清只余其二,万物如何得生?” 银角一旁低声问:“哥哥呀,原来三指的是三清啊?” 金角低声斥责:“你给我闭嘴!” 银角立即不作声了,金角继续嚎啕大哭:“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天尊啊,你真的要见死不救吗?” 银角见状,也依样画葫芦,一边背诵自幼习得的《道德经》,一边嚎哭起来:“天尊啊,你可知道,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天无以清将恐裂,地无以宁将恐废,神无以灵将恐歇,谷无以盈将恐竭,万物无以生将恐灭。不救道德天尊,天地万物将不复存在啦。” 两个童子的哭声惊动了三十四重天的灵宝天尊,他驾祥云来到三十六重天看看何处传来哭声,听了两个童子的话之后,他先是心软了,越过两位童子,进了“玄都玉京府”,元始天尊正在闭目打坐。 灵宝天尊说道:“元始天尊真的袖手不管了吗?” 元始天尊答道:“自作孽,不可活。” 灵宝天尊说道:“天尊啊,多年来你我二人潜心修道自得其乐,天上地下三界内外,诸般俗务一概不理。你可知道,我们凭什么如此逍遥吗?还不是道德天尊守住了三十三重天,我们才得以远离天庭纷争三界扰攘吗?如果道德天尊果真被玉皇大帝打入沉沦,三十三重天易主,我们如何还能清静无为,又如何坐忘守一。” 元始天尊睁开眼来,颔首道:“灵宝天尊拨云见日,老道茅塞顿开,谨受教了。” 二人联袂而出,金银二童子一见,磕头如捣蒜,嚷道:“求两位天尊搭救家师。” 元始天尊叹道:“岂曰无衣?与子同袍。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须臾间,二人来到了凌霄宝殿,张百忍准备大开杀戒,太上老君面临生死关头,元始天尊呵斥道:“张百忍,你真的要赶尽杀绝吗?” 玉皇大帝一见,顿时觉得棘手,脸上却挂着微笑,拱手道:“两位天尊来得正好,太上老君犯上作乱,两位以为该如何处置?” 灵宝天尊嘿嘿笑问:“犯上作乱?犯的是哪个上啊?” 玉皇大帝一时语塞,灵宝天尊继续说道:“大道元妙出于自然,生于无生,先于无先,挺于空洞,陶育干坤。太上老君,乃元气道真,造化自然。天地未开之际,他便创世创神开创诸天。张百忍,我且问你,满天神佛,还有谁敢自居于太上老君之上?” 玉皇大帝木讷不语,灵宝天尊凌厉的眼神一一扫过在场诸仙,问:“托塔天王李靖,你身为卫戍总司令,拱卫天庭功高劳苦,当可居于老君之上?” 李靖忙道:“末将不敢。” 灵宝天尊又问道:“九曜星君,你们主宰人间吉凶祸福,默默察察万类仰之,当可居于老君之上?” 太阳星君忙答道:“我等不敢。” 灵宝天尊的目光最后落在玉皇大帝身上:“张百忍,你受老君提拔入主天庭,数百上千年来,三界太平万类安康,可居于老君之上的,一定是你喽?” 玉皇大帝心中恼怒却不知如何反驳,只是瓮声瓮气地说道:“百忍不敢。” 灵宝天尊问道:“那么,这犯上作乱,到底犯了谁的上?” 一时之间,凌霄宝殿之上鸦雀无声,许旌阳真人凑到王母娘娘耳边嘀咕了几句,王母娘娘顿时面露微笑,说道:“灵宝天尊何必动怒呢?想来拙夫跟老君也是误会一场,此事本因天蓬元帅兵围凌霄宝殿,造下诸多杀孽。拙夫欲擒下天蓬以儆效尤,无奈太上老君不分青红皂白一味护短,这才发生了这么多的不愉快。灵宝天尊一番说辞的确是掷地有声,令我等愧不敢言,但是老身有一事不明,还想请教灵宝天尊。” “西王母客气了,老朽知无不言。” “天蓬元帅兵围凌霄宝殿,是否应当问罪?” 太上老君插话道:“这要问他为何出兵。” 王母说道:“天蓬元帅口口声声要到凌霄宝殿捉拿淫贼,我适才问他这里哪个是淫贼,他却吱唔不言推说不知。如今元始天尊、灵宝天尊、道德天尊三清都到齐了,就请天蓬元帅再看看,现在可有淫贼了?” 在场众仙无不听得明白,王母娘娘是在暗示淫贼就在三清之内,气得灵宝天尊胡子都快翘起来了。却听王母继续说道:“天蓬,你找到淫贼了吗?” 玉皇大帝如坐针毡,他暗中掐出一个“无极无上诀”,只要天蓬敢吐露半个字,他立即将其毙于当场。王母娘娘微微一笑,不动神色地握住了玉帝的手,乍一看以为是夫妻恩爱,实则是挡住了玉帝的杀招。 天蓬元帅看了看太上老君,老君微微含笑显得胸有成竹,但是天蓬心乱如麻,如果此时指责玉帝,必将牵连嫦娥。嫦娥楚楚可怜,他虽然是第一次跟她近距离接触,但是心中却是情窦已开,情不自禁就想保护她。天蓬心一横,说道:“末将没有找到。” 太上老君不悦地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句:“你看仔细了吗?” 天蓬元帅不敢直视太上老君的眼睛,头埋得很低,说道:“看仔细了。” 玉皇大帝如释重负,内心对天蓬元帅不禁生出几分感激,但更多的却是疑惑,接着便感到了深入骨髓的恐惧,他想天蓬元帅不会想以此为把柄长期要挟自己吧?玉帝最后释然了,找个机会做掉他,一了百了! 王母娘娘嘿嘿一笑,问道:“为了一个莫须有的淫贼,你就率领八万水军打上凌霄宝殿,天蓬元帅,你该当何罪?” 天蓬沉默不语,王母问道:“试问灵宝天尊,天蓬总算是犯上作乱了吧?” 灵宝天尊说道:“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 王母笑道:“满天神佛,你们都听好了,灵宝天尊只为太上老君而来,至于天蓬元帅的生死,他是不会放在心上的。灵宝天尊,敢问满天神佛中,谁的生死你们会真正关心?” 王母一顿抢白,灵宝天尊立即词穷,攻守易位,形势斗转直下。太上老君说道:“西王母,你不要欺人太甚。天蓬元帅兵围凌霄宝殿,是受我指使!” 王母娘娘忙说道:“哎哟,老君息怒,老身怎么敢欺你?灵宝天尊适才说了,拙夫是受你提拔才得以白日飞升,我们举家鸡犬升天。如果得罪了你,就是得罪了三清,三清还不把我们碎尸万段啊?” 一直不语的元始天尊打个哈哈说道:“西王母啊西王母,你这个小女子伶牙俐齿,老道甚是喜欢。” 剑拔弩张的西王母表情也和缓下来,笑道:“元始天尊就不要笑话我了。” 元始天尊说道:“鹪鹩巢于深林,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诸位又何必争这一得一失呢?寂漠无为,方能天地太平,平易恬淡,则忧患不能入,邪气不能袭。依贫道之见,你们自当握手言欢,从今以后,不动兵戈共享荣华。” 玉皇大帝心中一块巨石落地,元始天尊既然这么说了,此事就可善终。他不禁对发妻心生感激,但又情不自禁地看向了丹犀之下的嫦娥仙子,仙子低眉垂首,满面泪痕已经干涸,更显楚楚动人。 却听王母娘娘又是一声冷笑,说道:“元始天尊的话,我们本来不该不听,可是天尊看看这凌霄宝殿,可还有庄严宝象?今天若无半点惩戒,今后是不是凭什么牛鬼蛇神就可以肆意妄为?灵宝天尊,百忍一家的确是三清提拔,老身心存感激,但若因此就要累世任凭宰割,老身敢请三清将我等打下沉沦,百忍举家宁愿永世不得超生,也不愿苟活于天庭之上。” 一言既出,满天神佛无不动容,心中暗暗为王母娘娘的大义凛然叫一声好。 元始天尊笑道:“你这丫头,又说哪里话来。只要能化干戈为玉帛,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万事都好商量。” 王母娘娘答道:“两个要求,先说简单的。天蓬元帅兴师动众捉拿淫贼,虽说子虚乌有笑话一场,但此事毕竟因嫦娥而起,不稍加惩戒怎可防微杜渐?灵宝天尊,该不会阻止了吧?” 灵宝天尊说道:“广寒宫归太阴星君管辖,此事不需问我。” 王母尚未开口发问,太阴星君立即说道:“任凭王母责罚。” “卷帘将军,”王母说道,“掌嘴三十。” 玉皇大帝慌地站起身来,刚想制止,却听王母说道:“百忍,坐下。”玉帝也就不由自主地坐下了。 卷帘将军走到嫦娥面前,抡圆了膀子,啪啪啪地抽打她的面颊,仅几下,嫦娥的脸颊就高高地肿胀起来,天蓬元帅看得心疼,要冲上前去拦住卷帘将军,但是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双腿动不了了,仿佛被一条无形的绳索绑住了一样,正犹疑间,耳边一个细细的声音传来:“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不要命了吗?”他四处张望,却不知道是谁在说话。 嫦娥被掌嘴三十,卷帘将军倨傲地看了看她和天蓬元帅,退到一旁。嫦娥口吐血沫不停咳嗽,眼中含泪无言地看着高高在上的玉皇大帝。只听王母继续说道:“听说广寒宫内有棵桂花树,吴刚日日夜夜砍伐不止,嫦娥仙子当进贡梭罗仙木以作罚金。” 梭罗仙木乃月宫至宝,可以自动愈合,所以吴刚砍下一根枝条来,第二天就会长出新的来。太阴星君就是以梭罗仙木作为兵器横行三界罕逢敌手,多有神仙妖魔觊觎此木而不可得,即便三清四御也不是想要就可以随便张口的。如今王母娘娘趁此机会索要梭罗仙木,太阴星君实在无法拒绝,毕竟嫦娥仙子是自己属下,这管教不力之罪总是有的。 太阴星君说道:“罚一根梭罗仙木已是从轻发落了,还不快谢谢玉帝和王母娘娘大恩。” 嫦娥万念俱灰俯伏在地,高声道:“贱婢恭谢昊天金阙无上至尊自然妙有弥罗至真玉皇上帝不杀之恩。” 听到嫦娥仙子将自己的名字如此庄重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玉皇大帝心如刀绞,这比骂他千遍万遍还痛彻心扉,每一个字都如一记重锤打在他的心窝上。 嫦娥继续说道:“恭谢王母娘娘不杀之恩。” 王母娘娘轻蔑地笑了笑,说道:“平身吧。” 元始天尊问道:“小女娃,你第二个要求是什么呀?” 王母笑道:“太上老君虽说是一时失察才致使属下兵围凌霄宝殿,但也该略施惩戒。” 灵宝天尊说道:“王母娘娘,见好就收,莫要咄咄逼人。” 元始天尊却说:“诶,说说无妨,小女娃准备如何惩戒我们三清啊。” 王母笑道:“元始天尊就是元始天尊,一句话出口就让老身无所适从了,正所谓一气化三清,我本只说太上老君,元始天尊却说成是三清。” 灵宝天尊说道:“你到底想怎样,莫要聒噪,快快说来。” 王母笑道:“哎哟,灵宝天尊真是急脾气,怎么就忘记冲虚平淡了呢?其实呢,我只是说想跟太上老君讨要一点东西。” 太上老君问道:“你想要什么?” “老身只是好奇,”王母娘娘说道,“听闻老君炼得一种九转金丹,凡人服食可成仙得道长生不老,神仙服食也可以益寿延年。不知道老君能否见赐?” 太上老君大惊失色,九转金丹是他耗费数百年心血炼制而成,仙界虽然已有传闻,但是并无神仙享用过,更无人知晓这九转金丹的功效,可是这王母娘娘怎么知道九转金丹可以益寿延年呢?太上老君炼制九转金丹,就是为了破除蟠桃对众仙的控制,谁能掌握长生之法,谁就能掌握天庭。他也曾想过接管蟠桃园,但是身为三清之一,却跟众仙一起去争夺蟠桃,即便成功也会为人不齿。而如果自己能另辟蹊径再创长生之法,则定会大放异彩俘获人心。谁知道,九转金丹尚未发挥功效,就被王母娘娘得晓机密了。 老君说道:“嘿嘿,说起延年益寿,天地间还有及得上蟠桃的吗?我的区区九转金丹哪有什么延年益寿之效,不过强筋健骨罢了。” “强筋健骨,那也是极好的。” 王母娘娘一句话,太上老君豁然开朗,原来这婆娘并不知道九转金丹的真实威力。老君说道:“罢罢罢,九转金丹虽然炼制不易,送你一壶也无不可。” 王母嘻嘻笑道:“老君忒也小气了,满天神佛,一壶金丹,够谁受用?老身是想,今后每五百年老君就举办一次丹元大会如何?” “什么?丹元大会!还要五百年一次?丫头,你的胃口未免太大了!” “我们的蟠桃大会尚可五百年一次,丹元大会难道就办不起来?老君不要这么小气,又不是我一个人吃,满天神佛都会感念老君大德的。” 太上老君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他不答应王母娘娘,那么满天神佛必将腹诽于他,他离心离德又谈何施恩?如果答应了王母娘娘,自己岂不是辛辛苦苦为他人做嫁衣?只听元始天尊却说道:“你这女娃虽是狮子大开口,但以道德天尊之力,五百年一次丹元大会,每次五壶金丹,倒也并非难事。只求天庭从此消停,不要再起事端就好。” 王母笑道:“承元始天尊美意,谢道德天尊金丹。” 事已至此,太上老君也是无可奈何了,如果合三清之力,玉皇大帝和王母娘娘根本就不是对手,但是元始天尊和灵宝天尊偏偏冲淡平和,时时处处都想息事宁人,太上老君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了。 满天神佛相继离开了凌霄宝殿,一场兵变终于消弭于无形,玉皇大帝涎着脸说:“多谢王母力挽狂澜。” 王母娘娘却是满面冰霜:“我只为己,并非为你,何必谢我?” 玉帝闹了个灰头土脸,王母娘娘扬长而去,卷帘将军看了看玉帝,跟着王母娘娘走了。回到厢房,卷帘将军劝道:“娘娘何必动气,别伤了身子。” 王母娘娘微微一笑,说道:“还是你最知道体贴我,改明儿你去广寒宫把那根梭罗仙木搬来。” “要它作甚?” “你既然号称卷帘将军,总该有件趁手的兵器,”王母说道,“你可把梭罗仙木交给鲁班,让他打造一根降魔宝杖。” 卷帘将军拱手道:“谢王母娘娘。” 王母娘娘叹道:“你何必跟我这么生分?” 第二十七章:老君暗斗如来 离开凌霄宝殿之后,元始天尊和灵宝天尊再也没有跟太上老君多说一句话,径自走开了。太上老君闷闷不乐地回到兜率宫,金银二童子知道老君心情很坏,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丹房里,八卦炉已经没有烈焰,不过余温尚在。 老君说道:“火要旺一点,丹才能练得好。” 银角问道:“师父,我们难道真要给玉帝老儿炼丹吗?” 金角叫道:“什么丹元大会,狗屁不通。” 老君无奈叹道:“事已至此,还能如何?你们安心烧火,为师自有主张。” 正说话间,门外一人闹吵吵闯了进来,他穿着一身官服,但是帽子歪了,鞋也跑掉了一只,老君细看去,却是御马监的监丞。 “老君不好了,李天王兴师问罪,责罚御马监提督养马不利冲撞天兵天将,请示玉帝要依律问斩了。” 老君一听,嚯地站起身来。 论官职,御马监提督也算是正四品,多少神仙苦修千年也混不到这么高的官职,而且管理的是玉皇大帝的御马,常有机会与玉帝亲近,这在其他神仙看来,是美差中的美差。御马监提督手下还有监丞、监副、典簿、力士以及其他大小官员人等共有五十多人,典簿主管征备草料,力士专管刷洗马匹、扎草、饮水、煮料,监丞、监副辅佐催办,提督则居中调度即可,事情全由别人做,自己乐得逍遥。前些年,提督一时失察,御马监失火,幸亏太上老君及时出现帮助灭火,才免了一场天灾。自此,御马监的大小诸仙渐渐跟太上老君走得近了,因为若因失火责罚起来,他们无一能逃罪愆。到后来,御马监众人不知不觉地成了老君安插在玉帝身边的钉子。 托塔天王要问斩御马监提督,难道自己跟御马监的关系已经暴露了吗? 监丞急道:“老君,怎么办?” 老君问道:“李靖没有问起过我吗?” “没有。” 老君稍微放心了,说道:“既然玉帝下旨,我也没有办法。” 监丞说道:“可是……可是……” 金角说道:“御马监跟兜率宫的关系,尔等若透露半句,定让你们万箭穿心。” 银角说道:“处决了现任提督,你就是下一任提督,准备升官吧。” 一句话点醒了监丞,纳头拜道:“属下告辞。” 监丞走后,老君吩咐道:“随我下界走一遭。” 银角问道:“师父,我们去哪里?” 金角说道:“多嘴,跟着师父就行了。” 太上老君微笑不语,两个童子随着他驾祥云,飘悠悠来到东胜神洲花果山上。自从离开花果山,老君已经数百上千年没有来过了,如今故地重游,见山河依旧而人事全非,老君不免唏嘘一番。此刻已是入夜时分,山上静得出奇,连昆虫的鸣叫都听不到一声。再仔细听去,草丛里有呼吸之声。 “有伏兵!”银角窃窃道。 金角伸出食指放在唇边让他住声。 老君不想多事,来到从天而降的瀑布跟前,怔怔地看了很久,银角疑惑道:“师父,这瀑布有那么好看吗?” 老君说道:“你们有所不知,为师当年曾经在此修仙?” 金角惊讶道:“在瀑布下面?” “这瀑布后面有一处天生的山洞,别有一番洞天。” 银角性急,说道:“我看看去!”说罢,冲进瀑布里,然后水淋淋地出来了,说道:“师父,哪有什么山洞啊。” 老君呵呵一笑,说道:“哪能让你轻易看到?”他挥舞拂尘轻轻一点,瀑布后面隐隐生光,老君说道:“随我进去看看。” 两个童子跟在老君身后走进瀑布,竟然一点都没有打湿,眼前是一架铁板桥,桥边有花有树,上了桥,边走边看,似有人家住处一般,有石窝、石灶、石碗、石盆、石床、石凳。跳过桥中间,左右观看,只见正当中有一石碣,碣上有一行楷书大字,镌着:“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 金角说道:“师父,这就是您当年修仙之处?” “正是。” 银角说道:“师父为何故地重游?” “哼哼,听说如来也在觊觎这块福地,所以前来看看。” 逡巡了一会儿,老君带着两个童子离开了水帘洞,重又施法封印了洞口,向远处张望,但见一块巨大的紫水晶立于悬崖之侧,老君招呼两个童儿蹑手蹑脚地来到紫水晶旁。之前,小猕猴讲起过紫水晶的故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燃灯古佛也说起此事,太上老君才意识到此事可能并没有那么简单,所以特地来看个究竟。 银角说道:“那只小猕猴说这里面将会生出一只猴子来?这怎么可能?” 金角说道:“如来的本事有那么了不起吗?” 银角说道:“如来的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呢?” 月色下,紫水晶泛出悠悠清冷的紫光,老君凝神看去,水晶里面似乎有物在缓缓跳动,运法眼这才看得分明,紫水晶里藏着一颗摩尼珠,缓缓跳动的正是那颗摩尼珠。 “如来老儿,真有你的,原来你在此藏了一个仙胎!”太上老君不禁赞叹道。 “师父,什么仙胎?” 老君侃侃道:“佛派有七宝,分别是紫金、白银、琉璃、水晶、砗磲、珊瑚、琥珀。其中的白水晶又被叫做摩尼珠,特别有灵性。这紫水晶里就藏着一颗摩尼珠。” “藏在这里干什么?”银角问道。 “现在这颗摩尼珠已经结成仙胎,有朝一日将会孕育出一个生灵来。” 金角问道:“就是小猕猴说的石猴?” “正是。” 银角说道:“嘿嘿,现在落到我们手里,不如及早除掉免留后患。”说罢,举起胳膊运气打去,掌到半路却被老君拦住了,银角问道:“师父,你这是……” 老君说道:“你可知螟蛉之子的故事?” “什么……零?” 老君一笑:“你啊,真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家伙,改天让金角教你吧。”又面向紫水晶,仿佛自言自语:“如来啊,如来!你处心积虑必有所图,哼哼,老道就助你一臂之力!”老君右手手掌轻轻拍出,一股真气透过九窍八孔传了进去。 银角说道:“师父,你在帮他!” 金角说道:“你闭嘴!” 只见紫水晶里的摩尼珠跳动得更快了,开始发出微弱的白色光芒,混杂在紫色光芒里,并不十分真切。老君收掌之后,摩尼珠的白色光芒越发淡了,跳动也不像先前那么快速了,老君满意地打量片刻,说道:“我们可以走了!” 就在这时,有人大喝一声:“什么人,站住!” 金角银角惊慌失措面面相觑,太上老君微微皱了皱眉头,行踪已经暴露,是立即逃走,还是大开杀戒呢? 第二十八章:花果山兵变 六大部落打败了四大天王,但是天兵天将源源不断,二十八星宿又领命向前,摆开架势要一鼓荡平东胜神洲。这二十八星宿乃二十八种动物修炼成精,又被点化成仙,每年的蟠桃大会上也都有他们的座次,玉皇大帝命他们驻守东南西北四天,东方七宿称作青龙,分别为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日兔、心月狐、尾火虎、箕水豹;南方七宿称作朱雀,分别是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火蛇、轸水蚓;西方七宿称作白虎,分别是奎木狼、娄金狗、胃土雉、昴日鸡、毕月乌、觜火猴、参水猿;北方七宿称作玄武,分别是斗木獬、牛金牛、女土蝠、虚日鼠、危月燕、室火猪、壁水貐。 其中,二十八星宿之首乃角木蛟,最为善战,被称作战神,乃一条巨鳄所化,跟蛟龙算是同族,只是一个成了天上的神仙,一个成了下界的妖王。 角木蛟手握一口单刀,嘴角泛出一丝冷笑,其他星宿也都亮出各色兵器,一场血战在所难免。六大妖王见此情景,心知此番凶多吉少,个个存着周旋到底的决心,要与二十八星宿鱼死网破同归于尽。托塔天王李靖却突然鸣金收兵了,不但二十八星宿不明所以,六大部落也是大感意外,紧接着,便看到十万天兵天将一起撤退了,四海龙王见状也只好偃旗息鼓,收束兵众回归龙宫,临行前,敖广看着蛟龙,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 敖顺骂道:“小杂种,早晚有一天收拾了你!” 敖闰愠怒道:“你少说几句不行啊?” 敖顺不屑地哼了一声,别过身去。 一会儿的功夫,天兵天将、虾兵蟹将就走得干干净净了,禺狨王疑惑道:“不会有什么陷阱吧?” 赤尻马猴说道:“二十八星宿志在必得,犯不着用陷阱对付我们。” 狮驼王大声嚷道:“他娘的,我看啊,他们就是怕了我们了。” 鹏魔王附和道:“就是就是,一定是怕了我们,还是通臂老猿说得对啊,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嘛!” 牛魔王由罗刹女搀扶着,勉强站直了身子,叹道:“天不亡我,尚有转圜余地。” 蛟龙说道:“多谢各位大王不远万里前来解围,蛟龙一族永感大恩。” 通臂猿猴笑道:“蛟龙王就不要跟兄弟们见外了,要我说,真要感谢诸位兄弟的,应该是牛魔王啊。” 牛魔王瞪起一双牛眼,不服气地看了一眼通臂猿猴,其他妖王也都不解,只听通臂猿猴说道:“这次东胜神洲与天庭开战最大的收获是什么?是牛魔王找到了他的压寨夫人呀!” 众人一听,一齐笑了,牛魔王也跟着乐了,罗刹女的红脸蛋羞成了一朵花。蛟龙说道:“哥哥们,随我一起回昧谷湖畔大醉三天如何!” “好!”狮驼王率先叫道。 赤尻马猴说道:“不如顺便把牛魔王的婚事也一起办了。” 不料,牛魔王却说道:“兄弟们的盛情老牛心领了,只是婚姻大事岂可儿戏,待我调养身体之后,再与罗刹女成亲,到时候定当邀请兄弟们到牛魔山欢聚。” 狮驼哈哈大笑,说道:“是了,是了,调养身体很重要,身体不好,怎么成亲啊!” 一句话羞得罗刹女越发无地自容了,通臂猿猴笑道:“你这狮驼王啊,太不把嫂夫人当外人啦!” “你瞧你瞧,这就叫上嫂夫人了!”禺狨王说道。 众妖王又是一阵大笑,随后来到昧谷湖畔大肆庆祝了三天三夜,重申了以和为贵的宗旨。之前,每个人心中还各有各有的算计,但是携手跟天兵天将打了一仗之后,妖王之间的芥蒂便去了很多,通臂猿猴、狮驼王、蛟龙王、鹏魔王、禺狨王时不时去看望牛魔王的伤情,嘘寒问暖甚是体贴,东胜神洲即将开启一段太平时光。 三天后,五位头领率领本部人马离开昧谷湖,各归本族。通臂猿猴和赤尻马猴带领猿族部众日夜兼程赶回花果山,这一日半夜时分来到花果山下。花果山上安静得出奇,通臂猿猴紧张起来,担心这些天花果山遭遇了不测。正在这时候,山上突然有人喊道:“什么人,站住!” 通臂猿猴这才放下心来,赤尻马猴喊道:“山上的兄弟们,是我们!” “你们是谁?” 山上守兵竟然听不出赤尻马猴的声音,也是奇事一桩,马猴喊道:“我是赤尻马猴,大王通臂猿猴在此,还不快快放下吊篮?” 山上的人却喊道:“什么大王?我们已经有新王了!” 赤尻马猴怒道:“你是谁,要犯上作乱了吗?” “我是新任右骨都将军鬲坤。” 赤尻马猴向通臂猿猴投去疑惑的一瞥,问道:“右骨都将军?这是什么怪名字!” 通臂猿猴喊道:“鬲坤,是谁封你的?” “是我!”小猕猴的声音传了下来,“通臂猿猴,赤尻马猴,你们听好了,这花果山已经易主了,从此以后,我小猕猴就是这花果山的猴王!” 通臂猿猴和赤尻马猴面面相觑,再看手下部众,多有慌乱之相,变化来得太突然,每个人都是猝不及防。 通臂猿猴朗声道:“小猕猴,你的性子也忒急了,这花果山早晚都是你的,你又何必做出此等鲁莽之事?” “休要聒噪!”小猕猴说道,“你霸占花果山已经太长时间了,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通臂老猿,你该歇歇了。” 赤尻马猴说道:“你这是犯上作乱,知道吗?” “知道,知道,那又如何?”小猕猴问道,“你们出卖猿族,又该当何罪?” “此话从何说起?”通臂猿猴问道。 “牛族杀了我们猿族多少人,多少个家庭支离破碎,多少个孩儿没有了父母?可是你们竟然跟牛族勾搭成奸,全忘了猿族的血海深仇。如果,连你们这种行为都不算出卖猿族的话,那要做什么事情才算是出卖猿族?” 通臂猿猴苦口婆心说道:“小猕猴啊,我早就想跟你好好谈谈这个问题了,你心中戾气太重,执念太深,你要学会放下,放下仇恨才会天地广阔。” “别扯淡了!”小猕猴高声叫道,“猿族的兄弟们,我只问你们一句话,你们真的不想报仇了吗?你们父母、子女、兄弟、姐妹的血都白流了吗?你们准备怎样去见你们的亲人于九泉之下?你要去告诉他们的冤魂,你们跟杀人凶手已经是朋友了吗?” 通臂猿猴和赤尻马猴身后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最初还有所顾忌,到后来干脆议论起来,有人说:“父母血仇不能忘。”有人说:“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赤尻马猴怒视众人,喝道:“谁再聒噪,我立即手刃了他!” 众人立即噤口不言,小猕猴哈哈笑道:“马猴啊马猴,你难道不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道理吗?猿族兄弟们,鬲坤已经被封为右骨都将军,你们可知道左骨都将军是谁?”他顿了顿,又接着喊道,“浑庚在否?左骨都将军的位子非你莫属!我知道你跟我一样,跟大部分猿族战士一样,你与牛魔王有着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你的父母妻儿都惨死在牛族的屠刀之下,难道你想忍辱偷生跟你的仇人把盏言欢吗?如果你还有点血性,就立即逮捕通臂猿猴和赤尻马猴,来做猿族的左骨都将军,我们一起杀向牛魔山,为千千万万冤魂报仇雪恨!”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通臂猿猴缓缓转过身,只见浑庚将军走向前来,说道:“大王,你多次带领猿族转危为安,功不可没日月可鉴,但是血海深仇不能不报,事到如今,我们当立小猕猴为王。” 此言一出,便有多人跟着一起念叨:“小猕猴,立王,小猕猴,立王……”起初还只是嗡嗡声,到后来数万人一起大喊,喊声回荡山谷:“小猕猴,立王,小猕猴,立王……” 赤尻马猴说道:“看来我们猿族崛起已经不需要如来佛祖啦。” 通臂猿猴说道:“这才是我最担心的地方啊。” 悬崖之巅传来小猕猴的声音:“通臂老猿,你还有什么话说?” “立你为王已是众心所向,老朽自当隐退。” “赤尻马猴,你又怎么说呀?” 赤尻马猴说道:“愿乞骸骨,归隐田园。” 小猕猴得意地站起身来,山上的猿猴一起鼓噪起来:“猕猴王,猕猴王……”接着,山下的猿猴跟着回应:“猕猴王,猕猴王……” 小猕猴手一挥,山上山下的猴子们同时住嘴,小猕猴说道:“请两位上山安歇。” 通臂猿猴和赤尻马猴在浑庚的陪同下,攀援着悬崖上的枯藤,荡到了山顶,见到小猕猴之后躬身下拜,齐声说道:“谢猕猴王。” 小猕猴神采飞扬,说道:“两位劳苦功高,小猕猴代表整个猿族在此谢过了,小猕猴今后定当带领猿族崛起于天地之间。” 旁边一个不识趣的小猴子说道:“如来佛祖说……”还没说完,就被小猕猴打断了,他恶狠狠地训斥道:“不要再跟我提什么如来佛祖,从今往后,我就是猿族的希望,谁再敢提什么石猴出世的谣言,就是犯了妄议之罪。明白了没有?” 浑庚喊道:“猕猴王,猿族希望,猕猴王,猿族希望……”接着,漫山遍野喊声震天。 小猕猴又对两位元老说道:“我已经给两位安排了住处,一切用度不需愁,两位元老今后就安心地颐养天年吧。” “谢大王。” 说是颐养天年,跟软禁也差不多,八个猿族战士陪着两位元老走向半山腰的山洞,通臂猿猴却突然止住脚步,笑问:“猕猴王,草间虫多,别让孩儿们太辛苦了。” 小猕猴嘿嘿一笑:“都起来吧。” 路旁草丛里呼啦啦跳出上百个猿族士兵,小猕猴说道:“还不谢谢老王体恤你们之意?” 士兵们一起躬身行礼:“谢老王。” 通臂猿猴这才跟赤尻马猴继续向前走去,赤尻马猴笑道:“这么说,我们就真老了?” “猴兄啊,知足常乐呀。” 只听身后小猕猴继续鼓动着猿族:“待我们养足精神就血洗牛族,给我们的父母兄弟报仇,你们敢不敢?” “敢!”轰然山动。 “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片甲不留,片甲不留……” 赤尻马猴忧心忡忡地看着通臂猿猴,看到的是同样忧心忡忡的双眼。两人又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块巨大的紫水晶,那个昭示着希望的地方。他们似乎看到几个人影一闪而过,但毕竟是夜晚,虽然月色如水,也看不清楚那人是谁。 通臂猿猴喃喃道:“难道真的老了,眼都花了?” 第二十九章:九尾狐狸 小猕猴竟然成了花果山之主,太上老君也万万没有想到,他当初暗传小猕猴无离无知心法,只是希望在东胜神洲上插一根钉子。这些年来,他潜心观察,越来越觉得东胜神洲的局势十分微妙,虽然表面上这里妖魔鬼怪打打杀杀自成一统,但是争斗背后却刀光剑影,有着各种势力在暗中较劲。别的不说,东胜神洲之上本来并没有大鹏部落,是灵山的金翅大鹏雕在这里打下了一片疆土,虽然如来对外一直宣称金翅大鹏雕是云游四方累了正好在东胜神洲落脚,但是这种鬼话糊弄一下低级小仙或者住在凌霄宝殿的那个蠢蛋还行,要想骗他太上老君,那是休想!如今,小猕猴竟然成了一山之主,太上老君也算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如今月明星稀,前方众猴鼓噪成一片,师徒三人躲在阴影里看得仔细,听得真切,两位童子很是高兴,小猕猴成了一方诸侯,二人将来往来东胜神洲也就有个照应了。 金角童子急不可耐地问道:“我们要不要现身跟小猕猴一见?” “不可。” 金角不明所以,问道:“为什么?” 银角童子也帮腔,跟着说道:“师父,花果山已经是我们的了。” 太上老君意味深长地看了看两个徒弟,微微笑了笑,说道:“不必多惹事端,东胜神洲形势复杂,各种势力盘根错节,我们想在这里有所动作,必须低调行事。” 银角不服气,说道:“我看师父就是胆小如鼠。” 金角骂道:“休要这样跟师父说话。” 太上老君挥起拂尘轻轻拍了拍银角的脸颊,说道:“你这小子,真是个夯货。一颗好的棋子,需要在最好的时机使用,如此才能出奇制胜。” 金角忙答道:“师父,我懂了,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银角却嘟哝道:“我们又不差那点钢。” 太上老君笑了,说道:“休要贫嘴,快跟我走吧。” “这就回去了?”银角有点恋恋不舍。 “不回,”太上老君说道,“我带你们去个地方。” 银角说道:“师父又想我干娘了,是要去压龙山压龙洞吧?” “不是。” 金角说道:“师父好久没去压龙山了,只怕干娘想师父想得紧。” 不说此事还好,提起九尾狐狸,太上老君禁不住叹了口长气,他认识九尾狐狸已经近千年了。他记得清楚,那一年,为了炼制九转神丹,他去南赡部洲青丘山上采药,大凡灵芝仙草都有仙灵附体,他在悬崖之巅看到一枚硕大的紫灵芝,这是灵芝中的上上之品,要得到一枚十分不易,不但看本事,更要凭造化。这枚紫灵芝伞盖张开,在阳光下摇曳生姿,少说也有上千年了。太上老君兴奋地冲上前去,可是手指刚要触到灵芝,那灵芝竟然闪了一下躲开了,老君看过去,这家伙竟然挪到了三步开外。如此有灵性,当然不是凡品,老君更加坚定信心,一定要将它摘了回去。他抽出拂尘,蹑手蹑脚地凑上前去,正要兜头笼住紫灵芝,突然空中传来一阵阵斥责的叫骂声,老君悚然心惊,以为触了谁的霉头,仰头观看,却是两只鸟在空中盘旋,那两只鸟长得像斑鸠,灰白的羽毛很不起眼,但是叫声就像吵架一样,老君想起青丘山上有一种鸟,名叫灌灌,把它的羽毛插在身上可以使人不迷惑,说的也许就是这种鸟了。 再看悬崖上的灵芝,已经又离开老君几步远了,老君摇头笑道:“我就不信擒不住你。”老君再向前踏出几步,挥出拂尘,可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哇哇哇的声音几乎响彻云霄,接着一个白影像闪电一般闪了过去,老君眼前一花,悬崖上的紫灵芝竟然不见了。 老君大怒,喝道:“哪来的泼魔,竟敢在我面前造次。” 老君拂尘在地面上一砸,激起阵阵尘土,一个弯腰弓背的土地爷出现在面前,慌不迭地说道:“太上老君驾到,恕臣不曾远迎。” “我且问你,这青丘上上有什么怪物?” 土地爷说道:“启禀老君,这山上有一种狐狸,长着九条尾巴,吼叫的声音与婴儿啼哭相似,能吞食人,很是了得。” “它在哪里?” “此处向北三十里,有一山洞,九尾狐狸就住在那里了。” 太上老君二话不说怒气冲冲地向北奔去,果然找到一个山洞,破破败败的,也没什么稀奇之处。他刚要闯进去,洞内却走出一个妙龄女子,她秀雅绝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她肌肤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身形苗条,长发披于背心,一袭白衣纤尘不染,端的是美艳无方娇美无匹。太上老君一阵错愕,心中激荡起层层涟漪,自从他得道成仙,他已经数千年没有这种怦然心动的感觉了。 女子迈着碎步走到老君面前,盈盈下拜,说道:“仙丈开恩,小女子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 老君莫名所以,问道:“你……你说什么?” 女子答道:“小女子的两个儿子天生气血不足,急需紫灵芝调理,我暗中留意那颗紫灵芝已经很多年了,今天终于有机会摘到它了。” “你就是九尾狐狸?” “是。” “气血不足光吃紫灵芝也不管用,你儿子在哪儿,我可以看看吗?” 九尾狐狸将太上老君迎进山洞,只见两只小狐狸蜷缩在角落里,畏畏缩缩地看着老君,老君摸着它们光滑的皮毛,翻了翻它们的眼皮,打量半晌说道:“他们的病不是吃药能治好的,必须修道成仙才能化解苦厄。” 女子闻听此言,眼泪泪扑簌簌掉落下来,立即跪倒在地,说道:“求仙丈搭救。” 老君忙伸手扶着女子,握着女子滑腻腻的手,问道:“孩子的父亲在何处?” 女子垂泪道:“孩子出世前,他被猎人追捕,跌落山崖不幸……不幸……尸骨无存。” 老君叹息一声说道:“这青丘山实在荒凉,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可以随我去别处安顿。” 女子的手被老君轻轻地捏在手心里,如果稍微用力,也就抽出去了,但是她一直任由老君握着,因为她知道她所有的希望都在这个白发苍苍红光满面的老人身上了。女子说道:“只要能救犬子的性命,小女子全听仙丈安排。” 就这样,太上老君把九尾狐狸带到了压龙山压龙洞安置,并把她两个儿子留在身边,一个取名金角,一个取名银角,但是跟九尾狐狸约定,不可透露她是他们的亲生母亲。 最初的岁月,浪漫且充满激情,但是唯一的不足是九尾狐狸欲求无厌索求无度,老君渐渐感到腻烦了,所以这些年来很少去压龙洞了。偶尔也会想到九尾狐狸滑腻的肌肤,耳边似乎也能听到九尾狐狸的连连娇喘,但一想到要被九尾狐狸纠缠,他的心就能凉半截。 此刻,金角银角又说起了九尾狐狸,太上老君禁不住十分厌烦,他看了两个童子一眼,心想:“你们该不会已经知道你们的身世了吧?”但是,两个童子并没有异样,于是老君说道:“不去压龙山,我们去西牛贺洲。” “西牛贺洲?”两个童子异口同声地问道,眼睛都睁得大大的。 银角说道:“那可是如来佛祖的地盘。” “哼,你怕如来?” 银角立即讪笑道:“有师父在,我当然不怕他了!” 第三十章:昆吾山寻宝 西牛贺洲有座山,名曰昆吾山,属于济山山系,位于阳山以西二百里。此时的西牛贺洲虽然大部分沦为了如来佛祖的势力范围,但是也有个别地方笃信道派,对佛派那套说辞嗤之以鼻或者阳奉阴违,这些年来,本土道派势力跟佛派势力也多有交锋,双方互不相让,只是彼此都极为克制,谁都不想把事情搞大,所以一直处于局部冲突的状态。而这昆吾山因为并无人类或是神仙居住,所以佛道两派都未曾留意。 太上老君带着两个童子驾祥云来到山顶,但见林深树密莽莽苍苍,树林深处时不时一阵阵怪吼,两个童子不知是何物,金角问道:“师父,那是什么在叫?” 银角童子说道:“叫得真难听,就跟死了爹妈一样。” 太上老君说道:“但愿你们别遇见它们,凡事小心为上。”老君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地按落云头,在林间一处空地停了下来,两个童子急不可待地冲了下去,老君着急地喊道:“小心啊!”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两个童子胳膊和腿都被划伤了,渗出点点血珠,两人疼得龇牙咧嘴,往地上看去,却见草叶子上沾满了血迹,叶子边缘如锯齿一般,但是比一般的叶子锋利得多。 银角童子问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金角童子说道:“一般的草,绝不会这么歹毒。” 太上老君说道:“叫你们莽撞!你们仔细看看这山上的花草有什么不同?” 金角童子小心翼翼地拨弄着一根草叶子,那片叶子落在手里有点沉甸甸的感觉,甚至还有一丝凉意。 银角童子说道:“草叶子上有锯齿我是知道的,但是却从没遇到这么锋利的。” 太上老君说道:“只有昆吾山上的草才如此锋利,这些草叶子如果带到人间,也算是上等的兵器了。” 银角童子说道:“奇葩,奇葩,真是奇葩。” 金角童子问道:“师父,你带我们到这里干嘛?” 太上老君微笑道:“挖坑。” 银角童子疑惑:“挖什么坑?师父要埋谁?” 太上老君屈起中指关节,打了银角一个凿栗,说道:“埋谁?埋你!” 银角童子吃疼,摸着脑门说道:“师父埋我做什么?” 太上老君叹气道:“不要瞎扯了。我跟你们讲,这昆吾山上生产一种赤金,其色如火,如果采得一些回去放在八卦炉里锻炼,定能打造出降妖伏魔的神兵利器。” 银角童子开心地说道:“早说嘛!我们就开始挖吧,锻造出好兵器来,我们就再也不怕那些鸟天兵天将了。” 金角童子却说道:“师父,我们没带家伙,难道徒手挖土吗?” 银角童子说道:“这点小事,还能难得倒我们?看我来!”说罢,银角童子来到一处空地,撸起袖子,双手一伸,指甲顿时变长了,而且锋利无比,他嘿嘿一笑,说道:“八卦炉烧火,我劈柴时就常用这两只手。”说罢,他将指甲往泥土里一插,却觉得坚硬无比,根本插不进去,他犹疑道:“诶,真是邪门了!”说完,再次用力向泥土里插去,老君忙伸出拂尘,卷住了他的胳膊,说道:“留着你的爪子吧!这昆吾山的土地刚而精,你一只肉手就能挖开泥土?” “师父,那怎么办啊?”银角童子很沮丧。 “随我来!”太上老君说罢,向前走去,两个童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生怕再被草叶子割伤。 昆吾山上的树都不算高,但树干似铁坚硬无比,走在树林间甚至能感到丝丝寒意。一阵风起,老君忙道:“小心落叶。” 只见十几片树叶从头顶飘飘悠悠落下来,每片树叶的边缘都薄如刀刃。两个童子侧身闪避,但是躲了前面躲不过后面,还是有一片树叶落到了金角的衣服上,从上到下将他的衣服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二人见状,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如果这叶子落到身上,估计也要开膛破肚了。 穿过小树林,阴寒之气消失无踪,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三人面前出现一个巨大的天坑,坑底似乎有火焰在流淌。 银角童子问道:“师父,这……这……这是地狱吗?” 太上老君反问道:“你什么时候见到地狱在山顶上?” “那这是什么?这是地狱之火。” 老君说道:“当年,人间的轩辕黄帝讨伐蚩尤部落,陈兵于此地,口渴难耐,于是掘深百丈欲寻泉水,可是一直没有见到泉水,到最后却挖出了一条火河。” “火河?”银角问道。 “是,一条流淌着火焰的河。” 两个童子向下张望,顿时觉得热浪灼面,金角问道:“师父,我们就在此处取土吗?” “正是!”只见老君抽出拂尘,轻轻向坑中一指,顿时飞沙走石,滚烫的熔岩漫卷而来,就像一条火龙蜿蜒而上,看得金银两童子嘴巴都合不拢了,可就在这时候,一只黑影突然从树林里扑了出来,将银角掀翻在地,接着两只爪子按在了银角的前胸,那只怪物长得像猪,但是头上生角,身上每一根毛都像钢针一样坚硬锋利。怪物将银角按倒在地之后,立即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森森白牙向银角的咽喉咬去。老君见状,拂尘一甩,滚烫的熔岩便向怪物喷去,那怪压根没想到还会有人偷袭,丝毫不知躲闪,被熔岩砸个正中,趔趄一下摔倒在地,接着翻身而起,竟将滚烫的熔岩舔食得干干净净。 金角童子将银角童子扶了起来,银角童子惊魂未定,气喘连连,问道:“师父,这是什么怪物?” 老君答道:“这叫蠪蚳(longchi),又叫做角彘,是昆吾山特有的怪物。古老相传,吃了它的肉人就不会做噩梦。” 银角童子拖着哭腔,颤抖着说道:“妈呀,我看了它就会做噩梦了,我可不想吃它。” 老君紧张地看着饕餮进食的蠪蚳,说道:“你俩小心了,这种怪物从来都是成群结队的,断不会只出现一只。” 第三十一章:蠪蚳的巢穴 话音刚落,天坑周边的树林里缓慢地踱出数百只蠪蚳来,一个个威风八面精神抖擞,不无轻蔑地看着老君三人。金角童子胆战心惊,问道:“师父,我……我们……怎……怎么办?” 太上老君镇定地说道:“不必理会,这些蠪蚳以熔岩为食,它们并非冲着我们来的。” 蠪蚳们见三人不足为虑就放下心来,要去天坑里取食熔岩,可是天坑的坡度很陡,一只蠪蚳小心翼翼地向下走,一不留神滑了下去,扑腾几下沉没在熔岩河里。数百只蠪蚳一起仰天大叫,仿佛在嚎啕大哭,天地几乎为之变色。 “它们哭什么呀?”银角问道。 金角答道:“它们好像没哭,只是在叫。” “叫得真难听,原来我们刚才听到的叫声就是它们发出来的。” 叫完之后,众蠪蚳又齐刷刷地盯着太上老君看,金角银角毛骨悚然,他们知道饶是师父法力无边也无法应付数百只怪兽同时发难。离老君最近的蠪蚳探出鼻子来,在老君头顶上嗅来嗅去,最后嗅了嗅老君的拂尘,然后又嚎啕大哭了几声,众蠪蚳再次跟着嚎啕大哭,三人莫名其妙,不知道这些怪兽到底在交流什么。随后数百只蠪蚳前足竟双膝跪地,冲老君叩拜起来,老君不明所以,近前的蠪蚳小心地用鼻子蹭了蹭老君的拂尘,老君总算明白过来,然后纵声大笑:“好说好说,老道就助你们一臂之力。” 只见老君轻轻地挥动起拂尘,天地之间形成一个气场的漩涡,那个漩涡本来极小,后来越转越大,竟将天边的乌云也卷了过来,漩涡越转越大越转越快……老君移动拂尘,漩涡的底端也缓缓移动,最后对准了天坑的底部,只见,仿佛龙吸水一般,熔岩被源源不断地吸了上来,落在一众蠪蚳身旁。蠪蚳们冲天吼叫几声,立即扑上前去吞食起来,金银童子不禁啧啧称奇,银角禁不住吞咽了一下口水,金角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问道:“怎么,馋了?要不要来一口。” 银角忙连连摇头,说道:“这得烫死我。” 蠪蚳们胃口很大,一直等老君把所有的熔岩都卷了上来,坑底再无半点火光,他们才停止进食。 银角失望道:“我们采不到赤金了。” 老君叹息道:“万物皆有缘法,下次再说吧。” 近前的蠪蚳却朝老君嚎啕大哭,老君不明就里,说道:“坑底已无熔岩,老道也无别法啊。” 但是蠪蚳只顾嚎啕大哭,再看其它蠪蚳已经一个个离开了天坑。近前的蠪蚳回过身走了几步,又转回头向老君嚎啕大哭。金角说道:“师父,它好像是让我们跟着它们一起走。” 三人试着跟它一起离开天坑,那只蠪蚳果然不再回头,欢快地一路小跑往前冲。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三人来到了一处山崖之下,山崖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洞穴,看来这里是蠪蚳的老巢了。带他们来的那只蠪蚳一直将他们带到山崖下的空地上,三只最大的蠪蚳缓步踱了出来,站在老君面前,对着山崖一阵嚎啕大哭,然后一众蠪蚳又跟着哭起来。 银角童子苦笑道:“它们难道表示感谢的时候也用这种哭声吗?” 金角童子说道:“看来这三个是部落头领。” 三个头领打着响嚏,示意三人跟着向前走,来到一个巨大的山洞前,三只蠪蚳让在一旁,金角迟疑道:“难道让我们自己进去吗?” 银角童子说道:“不会是把我们骗进去软禁起来吧?” 老君低声道:“西牛贺洲已是如来的势力范围,这昆吾山或许已经被他拿下了。” 金角童子道:“师父,我们进不进去?” 老君看了看漫山遍野的蠪蚳,每只蠪蚳身上的每根毛发都像寒冰匕首一样闪着冷光,此时此刻要想全身而退并不难,但是要保得两个童子周全,怕就没那么容易了。老君叹息一声说道:“既来之则安之,你们小心。” 太上老君在前,带领两个童子缓步走进山洞。山洞里干燥得很,似乎还刮来一阵阵热风,越往里走越黑咕隆咚的,什么都看不见,渐渐的,似乎身后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银角童子问道:“师父,我们这是在哪里啊?”山洞里立即传来阵阵回音:“师父,我们这是在哪里啊?在哪里啊?哪里啊,里啊,啊……” 渐渐的,前方浮现出黯淡的红光,再往前走,空间越来越大,红光越来越亮,最后三人发现他们来到一个巨大的山洞里,估摸着行走的距离,这里应该是山腹之中。正中央,堆放着成千上万颗或大或小的赤金球,银角童子见状立即冲上前去,太上老君说道:“小心有诈!”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只见银角童子抓起一只赤金球托在手里,闻听老君的话,也不禁有点紧张,但是看看手中的赤金球,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变化,再看看眼前的赤金球堆,也并没有倒塌的迹象。银角童子小心翼翼地对着山洞,伸出手似乎在跟谁打招呼,说道:“嗨!” 山洞回音:“嗨,嗨,嗨……” 银角童子又说道:“我拿一个没事吧?” 山洞回音:“没事吧,事吧,吧……” 银角童子脸上挂出了讪笑,说道:“那我就拿啦。” 金角童子见状,说道:“看你贼恁兮兮的样子!”金角童子说罢也拿起一枚赤金球,托在手心里,只觉得热乎乎,光润润的。金角童子转头对太上老君说道:“师父,这好像就是我们要找的赤金土。” 老君捡起一枚赤金球,端详片刻,不禁大喜过望,说道:“不,这不是赤金土。你们知道吗?从昆吾山的天坑里采得熔岩之土,要在八卦炉里炼上七七四十九天才能炼出一点点赤金来,而这里却是一块块的纯赤金,不需炼化,直接就可以打造成兵器了。真是苍天助我呀。” 第三十二章:酥合香油 银角童子嘻嘻笑说道:“师父,你不就是天吗?” 金角童子也跟着说道:“就是,如果师父不帮蠪蚳,蠪蚳也不会把这些赤金球拱手相送。” 银角童子却说了:“他们本来也没有拱手相送啊?你见到他们拱手了吗?” “可是这就是他们送给我们的呀。” “但是他们没有拱手呀。” 金角气恼,说道:“你闭嘴!” 太上老君说道:“你们两个不要吵了,赶紧装一些赤金球。”银角童子朝金角童子做了个鬼脸,两人各自去捡最大的赤金球,约莫有二三十枚,装在褡裢里,然后跟随太上老君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山洞。 银角说道:“好可惜,如果都能拿走就好了。” 金角说道:“贪得无厌,必遭其殃。” 老君说道:“银角啊,你得跟金角多学学,他比有悟性得多。” 银角讪笑着说道:“师父,悟性这东西是天生带来的,学是学不来的,我只要伺候好师父就好了。” 老君笑道:“你这滑头,真是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三人出了山洞,三位蠪蚳头领等在洞口,看了看三人手中的褡裢,低声吼叫了几声,鼻子里又喷出气来。太上老君拱手相谢,说道:“今日有幸,老道得与蠪蚳族相识,他日有缘,我们定会相聚。” 众蠪蚳一起嚎啕大哭,银角说道:“我可以理解成这是再见的意思吗?” 话音刚落,只见稍远处传来“啪嗒”一声,原来是一只蠪蚳排泄了,三人定睛望去,那只蠪蚳屙出的竟然是一只赤金球。两位童子面面相觑,心中恶心,但却不敢失了礼数,忙拱手作揖,离开了三位头领。在蠪蚳的嚎啕哭声中,太上老君带着两位童子驾云离开了昆吾山。云端之上,两位童子终于忍不住吐了起来,银角说道:“原来赤金球竟是它们的屎。” 金角说道:“我们还一直装着它们的屎。” 老君呵呵一笑:“难道你们才知道这是蠪蚳的粪便?” “师父,难道你早就知道了?你怎么不告诉我们啊。” “哈哈,天机不可泄露啊,”老君说道,“这蠪蚳的肠胃真是奇特,如此滚烫的熔岩竟也吃得,而且经它们五谷轮回之后,竟然变成纯净的赤金,真是天地造化呀!” 金角问道:“师父,您准备打造什么兵器?” “天地之间最可怕者是水火无情,那日太阳星君、火德星君欺我太甚,我定要打造一样能降服火器的宝物来。” 金角说道:“既然是水火无情,那自然也要考虑到水德星君的法器。” 银角说道:“是,将来少不得跟水德星君也有一战。” 金角说道:“照我看,如果能有一样宝贝,可以降服满天神佛的法器、兵器,那就好了。” 老君微微一笑,说道:“紫金红葫芦、羊脂玉净瓶、太极八卦炉,再加上这神异的昆吾山赤金,要炼化出百战神兵却也不难,回去之后,我就炼个圈圈出来,管他什么兵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统统拿下。” 银角道:“就叫太极圈,或者八卦圈。” “非也,非也,”老君摇头道,“不如叫它金刚镯。” 说话间,远方突然一片霞光瑞霭,三人踏云而来。太上老君忙扯来一片云彩,和金银童子隐身其后。来的三人,中间一人上身几乎赤裸,露出圆滚滚的肚皮,满面春风满脸含笑,正是大肚能容开口便笑的弥勒佛,他是灵山一派的未来佛,按照如来佛祖的说法,他将来是要接班的。弥勒佛身边二人分别是文殊菩萨和普贤菩萨。老君暗暗称奇,因为这文殊普贤二人乃如来佛祖释迦牟尼的左膀右臂,怎么竟伴随弥勒佛左右了呢? 只听弥勒佛笑道:“听说如来佛祖在蟠桃大会上闹了个灰头土脸,可有此事啊?” 文殊菩萨说道:“玉皇大帝本是三界之主,苛责几句也算不上大事。” “文殊文殊,智慧菩萨,就是会说话呀,”弥勒佛哈哈一笑,说道,“只是如来带回来的蟠桃汁真是少得可怜啊。” 普贤菩萨若无其事地说道:“玉帝说,今年蟠桃收成不好。” 三人渐行渐远,太上老君藏身云后跟了上去,要听个究竟。只听弥勒佛说道:“只怕收成不好是假话,蟠桃乃天界至宝,玉帝想以此要挟如来吧?” 文殊菩萨说道:“要挟如来,就是要挟灵山,要挟灵山,就是要挟十方三世的众佛徒。” 躲在附近的金银两童子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弥勒佛看了看文殊菩萨,笑了笑,说道:“要挟就要挟了,如来又能怎么样?” 普贤说道:“其实,玉皇大帝何止要挟如来?满天神佛,哪个不被他控制着?只怕就连太上老君也要怕他几分。” 银角躲在暗处气恼恼地想冲出去把普贤菩萨打一顿,被太上老君严厉的眼神制止了,银角只得恶狠狠地看着普贤菩萨的背影,在心中已经将他碎尸万段。 弥勒佛说道:“还是普贤菩萨看得透彻呀。” 文殊菩萨却说道:“不管玉皇大帝如何要挟我们,如来佛祖一定会有办法应对的。” 弥勒佛笑道:“难道让这金平府每年供奉一千五百斤酥合香油就是如来的办法?这酥合香油虽然好,但是也不能长生啊。” 普贤菩萨说道:“如来既然要这酥合香油,就一定有他的计较。” 弥勒佛说道:“一千五百斤酥合香油合银就是四万八千两,此事好生难办啊。” 普贤说道:“我们已经访查清楚,这金平府后有一县,名唤旻天县,县有二百四十里,共有二百四十家大户,家底颇为殷实。这每年一千五百斤的酥合香油尽可着落在他们头上。” 弥勒佛笑道:“如来有你们两位菩萨左右协侍,真可稳坐钓鱼台了。” 两位菩萨忙道:“佛爷过奖了。” 说话间,弥勒佛和文殊普贤三人来到金平府上空,此时正是中午时分,大街上车水马龙热闹异常,小商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米市油房摩肩接踵,茶坊酒肆更是人声鼎沸。弥勒佛说道:“果然是个富庶的城池。” 第三十三章:老君的情人 在金平府城池外面的小山上,座落着一座慈云寺,破破烂烂的三进院子,院子里的砖石也是破旧不堪,几个石凳石桌歪歪斜斜地靠在角落。院子里生长着一棵老柏树,枝干虬结,稀稀拉拉地挂着几片叶子。大雄宝殿更是寒碜不堪,如来佛祖的塑像斑斑驳驳露出了泥胚,而左右的燃灯佛和弥勒佛更是凄惨,就连面目都看不清楚了。几个僧人懒懒散散地在寺里闲转,没有一个唱经打坐的。 三人在半空中现身,本以为可以造成轰动效应,却没料到几个僧人竟然迟迟没有看见。 远处的银角小声嘀咕,说道:“哎呀,这有点尴尬了。” 金角说道:“就你话多。” 太上老君微笑不语,他觉得弥勒佛三人突然来到此地,必有一场大阴谋,只听弥勒佛在云端说道:“你们这些夯货,为何如此惫懒?” 几个僧人这才看到了半空中的三个佛爷,慌得口宣佛号纳头便拜,一个个喜不自胜地说道:“佛祖显灵了,佛祖显灵了。” 弥勒佛问道:“住持何在?” 一个老和尚颤巍巍地从禅房里小碎步跑出来,也是立即跪倒在地,说道:“贫僧在此,叩见佛祖。” 弥勒佛问道:“金平府富庶繁华,你这慈云寺却为何如此破败?” 老住持说道:“佛祖啊,这金平府黎民百姓不敬僧,不礼道,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 “我佛夜观天象,算得金平府该有三年灾害,风雨不调五谷不丰。汝等可速去传我佛旨意,倘若民众敬重佛法,我佛当可保佑金平府年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老住持带着一众僧人磕头称是,再抬头时,三位佛祖已经不见了踪影。一个小沙弥问道:“方丈,众生愚昧不听我等宣谕该如何是好呀?” 住持想了想,叹口气说道:“勉力为之吧。” 躲在暗处的太上老君露出了轻蔑的笑容,轻声说道:“我以为如来佛祖有多大的本事,却原来也不过一个虚言恫吓敲诈勒索之徒。” 金角疑惑道:“按照如来的计划,每年都要勒索四万八千两白银,灵山要那么多银子干什么?” 银角说道:“所谓欲壑难填啊。” 老君说道:“这次倒是银角聪明了许多。” 说罢,太上老君带着两个童子离开了金平府,径往压龙山压龙洞而去。 银角嘻嘻笑道:“师父还是想念我干娘了。” 金角说道:“干娘见到师父,不知道会有多开心呢。” 太上老君说道:“休要多嘴!” 两人相视一笑,不再说话。来到压龙洞前,银角前去打门,丫头开了门,说道:“怎么又是你?” 银角说道:“你看谁来了?” 丫头向银角身后看去,然后开心地叫了起来:“主公来啦,主公快请进,我家小姐天天想着你呢。” 这些天来,老君一只担惊受怕,虽然他对九尾狐狸的感情已经淡了很多,但毕竟还会时时关心着她。那天玉帝当众展示了一团白色的毛发,他一见就知道来自九尾狐狸身上,他一只担心压龙洞是不是被王灵官摧毁了?如今看来,一切安好,老君也就放心了。 一个绝色美女急匆匆走出来,满脸堆笑迎上前来,一把抓住了老君的手,娇嗔道:“你这死鬼,怎么这时才来?” 在老君的脑海里,始终盘旋这九尾狐狸娇滴滴的样子,似如今这般开口就是一声“死鬼”,老君觉得太过亲昵反而不美。老君说道:“前段时间俗事杂务实在太多,抽不开身。” “鬼才信你呢,一定是把我忘记了,你说有没有?”九尾狐狸撒着娇,往老君怀里钻。老君闻到了阵阵香味,情难自禁,一把揽住她柔软的腰肢,隔着轻萝薄纱,摸到了她滚烫的身体,老君顿时性起,一把将她横抱在怀走向里屋,反脚一踢关上了房门。 一番云雨过后,老君气喘吁吁意兴阑珊,转身在九尾狐狸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便坐起身来。九尾狐狸说道:“修仙之人果然不同凡响,老君老君老当益壮啊。” 老君问道:“前段时间可有什么陌生人来过这里?” “陌生人?没有啊!谁会到这荒山野岭的地方来。” “你的皮毛最近可曾脱落过?” “出什么事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就告诉我有没有吧。” “有啊,”九尾狐狸说道,“前段时间我走在树林中,也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阵风,我感到头晕目眩一头栽倒了,正巧倒在一堆荆棘从里,待我爬起身,便发现掉了一些皮毛,当时也没做理会。” “嗯,这就是了,那一股妖风一定是王灵官所为。” “上次银角来,有没有把话带给你啊?” “什么话?” “我弟弟狐阿七想托你在天庭给他谋个闲职,你倒是找了没有啊?” 老君这才想起这档子事,说道:“最近实在太忙,给忘得干干净净。” “人家的事情你从来不放在心上。”女子娇嗔道。 “闲职倒是有一个……”老君想起了前不久刚刚被处决的御马监提督,但是一寻思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摇摇头说道,“很难,很难。” 女子不高兴了,说道:“你刚才还说有闲职,怎么又说很难了,你还号称万仙之祖呢。” 御马监提督的级别虽然小了点儿,但毕竟是可以领仙禄、吃蟠桃的,而蟠桃是玉帝的,所以天庭人事调动,无不需要玉皇大帝点头同意才可以。此时,太上老君如果去央求玉帝赏个御马监提督,玉帝在羞辱他一番之后估计也能答应,但是那样一来,老君渗透在御马监的势力就暴露了。但是这些考量,老君怎么可能跟这个女人讲清楚呢? 见老君不说话,女子又撒娇道:“你不帮忙的话,我就自己跑到南天门,就说我是道德天尊的相好,要给弟弟找个差事。” “你疯了!”老君气得站了起来,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还得回去处理一些公务。这里还需要什么用度吗?我让金角银角给你置办。” “我以为这次你能多盘桓几天,奴家本来满心欢喜,”九尾狐狸落寞地说道:“我不用你找差事了,你多住几天行吗?” “下次吧!”老君起身整理袍褂。 女子说道:“记得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在我这里一住能住大半个月,现在一定是有新人了吧。” “别胡说八道,”老君说道,“诶,我的腰带呢?”老君找不到了腰带,一抬头却见女子笑嘻嘻地拎着腰带说道:“你找这个吗?” “别闹,快给我。” “不给,除非你多住几天。” “都说了,我有事,你乖啦,快给我。” “就不给,我看你没这腰带怎么出门。” “你给不给我?” “不给。” 老君怒极却也无计可施,说道:“那你留着吧,我还不用了。”说罢,一把将床单扯了下来,用力撕了几次,撕出一根布条子来,他往腰间一扎,扭头就走出了房间,随后离开了压龙洞。 女子在身后声嘶力竭地痛骂着:“太上老君,我恨你,我恨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