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产圈之逆生》 第一章 乱弹入眼 欧区长办公室自缢。 消息被封锁。 —— 人生的某个阶段就像是一场战斗，而这战斗不是人，是一堆数字。 言者谆谆，听着藐藐。 销售动员大会上，当主席台上的大boss文山提出三个月回款六个亿时，台下销售部的人都倒吸凉气，6个亿？是老板疯了？还是要我们疯？那地没开工，也没土地证，连个围挡都还是正在进行时，你以为现在的市场还是几年前的卖方市场？凭一个销售大厅，钱就滚滚而来？这样的决策，老板是神经搭在火山口上，拍着大腿拍出来的吧！ 销售总监莫燃面容沉静如水，没有任何表情。在地产圈混了十年之久的莫燃内心并非坚如磐石，老板如此，定然是资金出了问题。而在此当口，她所担当的角色不能流露丝毫的诧异，盯着她看的，除了十来个手下外还有老板文山及各位副总。而且，这个圈子见惯了太多的不可能，猪都能飞一会儿!何况其他！ 稀奇古怪的任务见得多了，大脑好似常年在深潭浸泡，难掀波澜！ 散会时文山余光扫到莫燃镇定神色和胸有成竹的样子，颇为满意。 会后策划经理柏萧跟在自己领导身后，前后脚进了她办公室。 她话语招式并无虚掩，直捣黄龙“大禹公司给了策划总监的职位，难以抵挡那种披靡战场的快意，同时操作5个地产项目，一定过瘾死了，光是想想提成已让我心肝颤动。所以我答应他们下周到岗。” 莫燃一贯的平静，温和语调不紧不慢“大禹公司位于世界500强之列，是市里招商引资重点项目，5个项目都是好地段，虽然面市以来客户反响不温不火，倒也值得挑战。不过……”她语气停顿下来。 “这个大禹真的是韩国的那个大禹吗？” 柏萧做她策划经理已有两年，羽翼丰满要换阵场，纵有不悦，岂能做她上升路上的绊脚石？ “是，肯定是！我去他们公司时亲眼看到两个韩国人，莫总，这么说你同意了？”柏萧面露欣喜。 “你都先斩后奏了，罚你请销售部全体吃个全羊宴吧！”莫燃站起身，伸开双臂，给了柏萧一个拥抱，“恭祝你攀得高枝！” 柏萧的离去丝毫未影响莫燃情绪，她在柏萧走后又把自己关在办公室一个多小时，对着澜山的总平面图看了又看。桌面摊开的本上涂鸦了只有她自己懂的线条和数字。 直到销秘敬阁端了杯咖啡敲门进来“领导，下班了，还有需要我做的吗？” 莫燃惊醒，都下班一个小时了？自己还恍然不觉。 她问敬阁“怎么还不走？” 敬阁腼腆笑了笑“约了闺蜜逛万达广场！” 敬阁年轻紧绷，满是胶原蛋白的脸上，一双会笑的眼睛明亮闪烁，令莫燃心生若干羡慕。年轻真好，能如此无忧！ 她和敬阁一同出了公司，并肩同行了5分钟，在花园路路口分向而行。 最近腰间的赘肉摸起来又多了些，只要不赶时间，她就选择上下班步行。希望身材不要那么快走样。 华灯初上，行走在人行道上的莫燃已然混入人流之中，成了这城市的夜景。 微风迎面拂来，体感舒服无比，抖落了六个亿的压力，她步伐轻盈。再拐过前面的路口，走上5分钟，就可以到家美美睡上一觉。爱犬灰灰一定在家焦急等她了，伴着归家的情绪，心情轻快起来。 经过路口拐角经营多年的喜玛小镇，她无意识朝店内一瞥，突然被电击到，如见鬼魅，脑袋嗡得一声霎时空白，脖颈处阵阵发麻。酒店内辉煌的灯光映射下，一间临窗包厢坐着的，不是他，又是谁？ 分别三年，看到他还是会感受到心口隐隐作痛。那种蛰伏在身体深处的疼痛感重新袭来令她非常沮丧。今日，他座位的对面已换上了年轻美貌的女人，他没有变，即使脸部侧面线条都能感受到他的自负骄傲。 发愣的当口，他的脸忽然扭向窗外朝莫燃方向看过来，莫燃忙低头逃也似的加快步伐向家的方向奔去。 匆匆走进单元大堂，遇见几个邻居叽叽喳喳。 问过，才知停水了。 全市停水?!看过新闻才知是临省一家化工厂苯胺泄露。污染了桃园水库的饮用水源。春城市位于三省交界处，桃园水库是春城市提供生活用水的国家i级水库。 崩溃！今晚比往常更加需要站在花洒下被冲洗去一天工作的劳累。包括不愿触碰的记忆。她不得不换套休闲衣服去小区门口便利店购些水。最低限度清洗下面部和手足。 令她郁闷万分的是，便利店的瓶装水居然被抢购一空。 店员一脸歉疚对莫燃道“早来5分钟还有，喏，最后几箱被那帅哥包圆了！” 一个穿了身运动休闲服的年轻男人正在门口打手机，眼光略过莫燃，脚边堆放了四、五箱水。 莫燃闷闷不乐走出便利店。 身后传来男声叫住了她。 “喂——，水匀给你一箱吧，我这够用了。” 莫燃回转过身，街灯光晕下一张棱角分明眉眼俊俏的脸，玉树临风地立在那里！ 祝嘉俊，这个吃透了社会规则的精明人，此时正坐在美女对面一心两用。 他其实看见了莫燃。 最近睡眠不好，梦见她几次，醒来都让他难以平静，这次把饭局约在喜玛小镇，潜意识里希望在吃饭间隙或许能看见她的身影。临窗雅间看得到沿街的风景。这里是她回家必经的路线。她果然漫不经心地跃进他的视线。 头发后甩，白衫黑裤，登着一双简易朴素的白球鞋。还是高挑丰腴的身材，人群中不急不缓地走着。仿佛世界就是她的。他的心随着她的身影波动，直到她从视线里消失，他才回过神，重又把目光聚回到对面的女人身上。 言晓，王秘书长介绍给他的精英，28岁，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工商管理专业高才生，在高盛银行做过投资经理。现在是一家京城投资公司的总裁。混迹在京城投资圈大佬中。是他希望结识的圈层人。带着如此光环又美艳妖娆的女人，自然令祝嘉俊高看一眼。 此刻坐在祝嘉俊对面的年轻女人，并未看出他的神离。 这是第二次见言晓，他收回心思，直奔主题，诚恳的语气介绍了项目情况和自己财务上的诉求。 言晓一直颔首微笑聆听着，待祝嘉俊话语停驻，她微启朱唇，“祝总，我也不绕弯，惯例我们只对一、二线城市的地产项目才有兴趣，而且都是资金额度在2个亿以上的项目。但是您和王秘书长这么好的关系，资金缺口也不大，王秘书长面子还是要给的。你这个case我们可以捎带着做了。”她白嫩细长的手指在杯沿上轻轻划着，仿佛划着划着就划出了合作的无限可能。 她低头呷了口茶，接着说“我下月要去希腊旅行，下周我们可以先签协议，启动合作程序。这样不仅节省你的的项目运作时间，也提高我们合作效率！” 祝嘉俊听闻神情愉悦起来，忙端起酒杯连声道谢“你可是我的贵人啊！”，连着和言晓碰了几个酒，杯杯一饮而尽。 太顺利了，阅女人无数的祝嘉俊有本钱骄傲，一颦一笑都风情万种，见过世面的言晓欣赏他这样的社会精英不无意外，英雄自然惜英雄，能进言晓法眼的他必是凤毛麟角的那个麟角，拖延了半年之久的财务压力终于有望得以迎刃而解，他神情顿感轻松。连笑都揉进了蜜意。 一贯眼神如鹰隼的祝嘉俊偶尔流露柔情时，魅力是不可抵挡的杀手级别。至少他自己是如此认为。 两人推杯换盏几回合，聊了聊国外旅行见闻才在志趣相投的情绪下道了别。临别时分，祝嘉俊把准备好的一套兰蔻化妆品礼盒递给了言晓。处理社交关系时他一向出手大方，从不吝啬。 言晓并不推辞，道了谢拎着礼品袋子袅袅娜娜地钻进了路旁停放的挂着京f牌照的一辆奔驰suv里。车内散发着淡淡香水味道。她靠在座位上，轻吁了一口气。 手机里几个未接来电。她按下回拨键。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沙哑的男声“进展怎么样？” “囊中之物！”她的嘴角浮起丝得意的笑。 “祝嘉俊可是个精明商人，大意不得。” 祝嘉俊和言晓分开后，去了一家离家不远的足道，一个身影在暗沉夜色里不远不近地尾随着他。他丝毫未察觉。 第二章风云乍起 清晨莫燃拿着方案走进了文山奢华气派的办公室。位于春城市cbd中心的瞰都大厦15层整层1800平米都是文山公司的固定资产。文山办公室在走廊的最东面。 清晨明媚的阳光洒满了一室，一套花梨木老板桌和墙前书柜彰显着主人的身家，价值不菲的一套意式真皮沙发，泛着光泽默默陈于室内。墙上张挂着一副“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署名为启功的好字。位于办公室墙角花架上放着的一盆茉莉花开得正旺，散发出阵阵馥郁花香，大理石地面光洁明亮，人影可鉴。 身穿一套阿玛尼套装的文山，略胖的身躯陷在沙发上，正在喝茶提神。闯荡商海二十多年，他自诩自己的勤奋。每天八点前进办公室，雷打不动，把轻重急缓的事情梳理清晰，排兵点将逐一布置下去。十多年了，他稳健地操控着这个家族企业。他还欣喜看到，进公司二年之久的莫燃也有着同样早到的习惯。 他很欣赏莫燃，这个近四十岁的女人经过时光的沉淀，有份经历风霜的美丽。思想成熟冷静，工作起来像台发动机，活力四射，体内好似蕴藏了神秘的力量，总是不动声色的把一些不可能的工作巧妙完成，让他颇为动容，不亏在京城历练了几年，工作作风强悍。并不似坊间所传是个感性女人。如果另外两个副总也像她一样，公司再多拿几块地，做大做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董事长，您这次给我的任务可是亚历山大，销售方案昨晚耗尽我的神力，想法都在这儿。您让马儿跑，可得多添草儿！”莫燃朗声笑着开口道。 再遇祝嘉俊的疼痛唯有用工作来忘记，幸好只是停水，她秉烛夜耕，花了3个小时把方案弄好，到凌晨2点才爬上床，两只眼睛下面有着明显的黑眼圈，离熊猫眼也是不远了。 “说说你的意见！”文山那有时间静下心思看销售方案，虽然资金是他目前筹谋的头等大事，他的日程今天已排得满满的，九点要去找国土局的赵局长，棉三地块政府已开始收储，他要提早谋局。下午要见农行的刘行长。一亿贷款下月就到期必须延长贷款期限，晚上还要参加工商联协会里的几个互动密切的老哥们早就约定好的饭局。 莫燃领会文山的心思，“董事长，这次回款任务比较大，还需要其他部门辅助，完成的概率才会高。销售大厅需要重新装修，软包硬装都要提高档次，客户需要有新鲜感，大厅北边需要开辟一块绿地做景观体验区，销售人员的佣金提成我也想提高一个点做激励。这次认购的户型做些调整。层高调高到3米1，比普通层高高出2公分，把观景阳台外扩，另外主力户型能设计出入室花园作为赠送。突出我们产品的竞争优势和人文情怀。” 莫燃略有停顿，接着说“这些调整都会增加成本，但能提高我们认购成功的胜算！” “只要能完成回款任务，我都同意。下午你牵头，和两个副总碰下头定下来。”文山认真听完莫燃想法，表示赞同。 莫燃如释重负，这个方案前期包装担负着抛砖引玉的功能，投资几百万，而且户型改进伴随着牺牲了可观的利润，老板同意如此迅捷，有些意外。 文山显然看到了莫燃的黑眼圈，亲自斟了杯茶，递给莫翘。 莫燃心里暖意融融。二年来，她在文山面前的自我是舒展的。无需掩饰她的任何特质。 助理谢光辉这时推门进来，神色略带几分慌张。 “董事长，工地上有个钉子户在闹自杀，上房顶要自焚。刚才新区长电话打到我手机上，说要安抚好，维稳第一，不能出差子！”文山手机在充电，难怪电话打给助理。 “走，看看去——”话音未落，文山的人已出办公室。助理和办公室的人忙跟上。莫燃也跟随着上了公司那辆别克商务车。谢光辉车上给老板汇报了钉子户的情况。闹自杀的女人叫赵菊英，几年前因为她唯一的儿子夭折，精神受过刺激。 按规定，她家的面积已经按标准补偿了4套房子，比起其他拆迁户，已算不少，但家旁边临着个公厕，她提出来归属她家所有给予补偿。上次拆迁公司毛彪带人要推公厕时，遇到两口子阻拦，毛彪手下推搡中伤了他老公的右腿，现在还在医院里打着石膏躺着。为此公司已倒贴出3万多医药费。” “董事长，代理区长是从安泽县上来的县委书记高书记。” “欧区长调职了吗？”莫燃问，谢光辉神态犹豫，目光闪躲。 “嗯，要不让毛彪私下处理吧！”谢光辉说。 “毛彪一动手就成了社会事件。”文山摆手制止。 “一会让老马按她要求先把协议签了，不就是个纸面协议嘛，不能再拖了，不能让个娘们儿误了大事，这茅房都要也是玩了命了。”老板发话，板上钉钉。众人领命，执行就是。 空荡荡的拆迁工地上孤零零的留着四栋破败的房屋，各不相连。其中一栋待拆的房子前里外围着一堆人。吃瓜群众哪里有戏哪里聚。人群嘈杂熙攘，大都仰着头看着房顶上的女人。旁边不远处停着两辆推土机。有几个像是媒体的人也站在人群外围，倒没扛摄像机。或许现在都用了微型摄像设备。 两辆警车鸣着笛驶到。从车里下来三四个警察。 那个女人蓬头垢面站在房顶，右手拎着个瓶子在空中挥动着，处在癫狂状态，声嘶力竭地叫嚷着。 赶来的拆迁办马主任挤过人群，冲到房下，旁边有人递给他个喇叭，他对着房顶上的女人扯着嗓子喊道“赵大姐，别犯傻，命没了，什么都没了，什么都可以好好商量，千万不要做傻事。”他还不能明着告诉她可以按她的意愿签回迁协议，那人群里不少是谢村人，如果答应了她，又有了羊群效应，再反过来要条件，他的麻烦就大了。 女人因激动更加疯癫，喊的什么没人听得出来。 人群阵阵骚动，各种声音都有。 文山跟着几个随从站在房下，冷眼静观。 “赵菊英，别闹了，快下来！”莫燃听得声音熟悉，有些蹊跷，顺着声音发现敬阁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手卷成喇叭状冲着房顶的女人喊。 房顶上的女人安静下来，拿农药瓶子的手臂放下来，有些发愣时，被从边侧爬上房的巡警和谢光辉一跃而上，左右各抓住胳膊，架住了人。谢光辉顺手抢了她手里的瓶子，一股熟悉的酸味扑鼻而来。他马上意识到那瓶子里盛的绝对不是汽油，凑近瓶口闻了闻。 “我靠，敢情拿着瓶醋唬人玩呢！”一扬手，瓶子扔出数米开外。 旁观看热闹的群众鸟兽散。 莫燃一向认为跟了她一年之久的敬阁内向羞涩腼腆，今天众人之下还敢发声，这个小姑娘令她刮目相看。 虚惊一场，众人返回公司。 文山在去国土局的路上，不忘和两个副总先后拨了个电话。交代了销售需要他们支援的工作。文山知道如果单独要莫燃主持会议，多半徒劳。管工程的副总王总是他妻家妹夫，主抓行政的副总是他表弟。公司里仰仗着他的干系，一向骄横，牛气哄哄。工作上唯他是瞻，并不把外聘的高层放在眼里。而眼下，资金使他站在悬崖边上，稍一疏忽，便有可能坠入深渊。 第三章惊鸿一瞥 当晚凤凰酒店的工商联协会饭局，文山带上了莫燃。一颗聪明剔透心，自然知道文山意在团购。 莫燃一向不喜应酬。戚戚然坐在一群所谓的成功人士中间。 一桌12位，刨除莫燃和万丰钢铁集团老板万总带来的助理安妮，剩下十位都是协会理事，平日里被众人吹捧簇拥惯了，个个神态倨傲疏离。三杯酒下肚，一本正经的盔甲方才卸下。天南海北荤素段子席间乱飞。 一中年老板貌似一脸烦恼地说“昨天收到一短信，郁闷半天！”万总带来的助理安妮娇滴滴莺声追问“怎么的呢？” “说要是我不离开他的老婆，就来杀了我！”他倒是挺有代入感。段子在酒场一向像空气一样自然存在，男人们都习惯了。喝茶的喝茶，喝酒的喝酒。 安妮瞪着略吃惊眼神等着下文。 “离开他老婆还不容易，可这家伙没署名。那晓得是哪一个？”笑点一出，众人哄笑。 安妮接了一句”昨天打的，那司机问我知道西游记里有多少妖怪吗？” “你们知道吗？”她反问。 没人应声。年轻姑娘容貌姣好，智商只要不太低，这种场合都是开心果。 “三种啊，一种是要吃唐僧肉的；一种是想嫁给唐僧的；最后一种是惦记唐僧袈裟的。” 哈哈哈…… 这种笑声都是捧场来的，安妮的段子，电视里的综艺节目里都播过多次了。 “你是哪一种啊？”刚才说段子的老兄表情极其浮夸。如果没有万总旁边坐阵，大有冲过去扑倒安妮之势。 “我喜欢唐僧的袈裟！”话音单纯脆弱的像只小小羔羊。 貌似柔弱的安妮坐在一群大男人中间，笑得惶恐，莫燃扫了一眼，她的眉梢眼角无不透着几分玲珑心机。心道，你们笑她，交起手来，不定谁先折戟！ “有段时间没见万盛姚总了。听说他那儿的资金很紧张，中层以上员工必须买套房，不买，对不起，卷铺盖走人！” 莫燃对坐的万总抽着雪茄，那慢调斯理老谋深算不苟言笑的江湖高人范儿，如颔下蓄上长须，闹市支一卦摊，想必生意一定火爆。 “银行收口，谁都紧张。最近见过中恒的康总没有？他在辉县开发的楼盘卖不出去，市里的盘拿不了土地证开不了工，贷款到期了，银行先是答应他说把贷款还了，还可以续贷。等他借了高利贷把钱给银行凑上，靠！银行把钱一收，变脸了！”万总旁边的一位80后老总接了几句。 “银行从来是晴伞雨天收伞。”万总感慨。 “我家表弟借了高利贷的钱，到时间了还不了，结果走到哪儿旁边都有仨保镖跟着，唯恐他自杀！” “老郝也好常时间没露面了，听说去了新西兰。” “新西兰？！旧西兰也救不了他的命，一个纯净水公司借了两了亿，拿什么来还？” “最近你们要是有在外面放钱的，就往回要要，风声不太妙。”万总说。 文山不挣快钱，公司只有1000来万流动资金是部分员工和亲戚放的，文山给的利息也不高，他和银行的关系一向很好，贷款下来的比其他项目公司都顺畅，他对这火中取栗的事有几分忌惮！ “钱放在融资公司，还是有风险的，你惦记着他的利息，他惦记的是你本金，倒不如买套房！”莫燃绯红上了两边脸颊笑靥如花。 “我们的澜山项目要内部认购了，户型从80平到200平之间都有，有投资需要的，我们文总给市场最低价。”莫燃继续道。 万总盯视着莫燃问“你们要开盘了？” “不是开盘，内部认购，提前认购价格上有优势，最少能省个二、三十万的。而且能挑到满意的楼层和户型。合算！”莫燃柔声道。 这群人都是赚钱的精虫，勿需多言，他们自己会把帐算得清清楚楚。 “那你回头去和我办公室主任联系，他们早有买房的想法。都错过好几波儿了，别人家的不信，文总的实力那是杠杠的！”老万道。 莫燃递上名片，交换了万总的名片。顺便又给桌上其他人发了一圈。此行目的没有辜负，文山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吧。 “莫燃——营销总监，和莫言有关系吗？”万总端详着名片拉着尾音读出名字和职位。 “有啊，他是作家，我是粉丝儿呀。” “今年三十几？” “我？永远二十八！”插科打诨倒也不输阵。 文山非常满意莫燃的见缝插针，这女人就是比年轻丫头厉害，进退自如恰到好处！ 酒店大堂经理带着几个明艳的女员工进来给各位老板敬酒助兴。老板们如同打了鸡血，越加兴奋盎然。其中一个七零后老总直接站起来起哄要和每位美女都见个面，从最漂亮的开始。 —— 此时的祝嘉俊正在隔壁房间的饭局，他被鸿达纺织集团一把手葛总拉来坐陪，接待几个来自部队的朋友。祝嘉俊和葛总是高中同学，因为鸿达下属的纺机厂退市进郊，运作老厂区收储挂牌一事，这一年走动的异常亲密。 坐在主宾位带着大校肩章的牟部长相貌堂堂，望之俨然，军人风范，神态举止深沉傲慢。旁座坐的戴着中校军衔的部下倒是谦逊有礼，谈吐风趣。上唇一撮小黑胡。他们带来的司机则一直沉默坐在门口处位子，吃到一半的功夫退席，车里等着去了。 酒过三旬，各自都有了几分醉意，小黑胡酒上了脸，好似红脸关公。 “我们老爷子威望高的很，那和常委是称兄道弟的人物！当年那是爬过雪山，过过草地的人物，我们牟部长你们知道的，那是名副其实红三代呀！谁要和牟部长合作做事，那就是相当于有了印钞机！” 一派恭维声下，牟先生脸色冷峻，喝令手下低调。 小黑胡借着酒劲好似没听到“部里规定太严格了，不允许我们经商，我们是守着金矿没法挖啊。” “葛总，咱们合作成立一公司，你出启动资金我们出人脉五五分帐，如何？”他手指着对面的葛总似醉非醉地说。 谁不知纺织系统近些年都是市里的亏损大户，勉强维持已属不易。仗着老厂区的地段好，和开发公司合作才得着一线看得见的生机。 “祝总有兴趣也可以参股，不过我们最多再给你们10%股份啊！”他目光投向祝嘉俊。 葛总和祝嘉俊互相意味深长对看了一眼，葛总的眼神有几分期待，老祝你有意吗？和他们来一票合作如何？祝嘉俊则是藏了几分奸笑，老葛，你是越活越抽抽了，哪路神仙能让你逮到？军队的水多深又不是不知道？不明就理跳进去，怕是融化的骨头渣都寻不见！ 祝嘉俊并未当真往心里去。娘希匹的！这种酒场一两月总会像女人的生理期一样发生那么一次。总有貌似大有来头的人悄不声地坐在席中，中间突然冒出来说有赚大钱项目寻找合作。酒精作用下的葛老板哪里看出他眼神的含义。脸涨得通红，喷着酒气连声说“底下谈，底下谈！” 祝嘉俊借口去洗手间，出来透透气。 他在走廊一头的沙发上坐下燃起了根烟，狠狠从口中吐出几个眼圈。身体有些困乏。 无意抬眼的瞬间看见走进电梯间的一行人中间闪现出一个曾经熟悉的身影。 他腾的站起身，不由自主跟上去。 电梯在莫燃看见他的那眼后缓缓关闭，看着不停闪烁着楼层的指示灯停止到1层，他不禁苦笑了一下，又踱回到沙发处坐下。 他深深地吸了口烟，吐出了几个烟圈。他，还没准备好和莫燃再次见面。 席散，男人们都去了洗浴中心。 莫燃被文山司机送回云鼎湾，车停在小区入口处，莫燃下了车。黑色的奔驰sl55旋即消失在夜色里。 莫燃车上坐着时只是稍感胃不舒服，下了车走着走着肠胃犹如翻江倒海般搅动。她先是蹲在通往家的小径旁呕吐。紧接着踉踉跄跄撑着进了单元大堂。眼前已经天旋地转。心脏突突突跳动得仿佛要从身体内迸出来。头晕眩得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和意志来控制住要倒下的身体。 第四章 俊男宣致 他端着杯咖啡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着窗外。雨刚刚停驻，地面湿漉漉的，楼下花园庭院间的花草树木显得异常葱绿，叶片上还挂着晶莹的雨珠。小径周边稀疏停放着一些车辆。 床上的女人还没醒。 她是谁？看似无意的就那样随便地闯进了他的生活。先是出现在汪树传给他的视频里，接着他在便利店看见她，原来就住在同一个楼上。 昨晚回来瞅见她像一滩烂泥样蹲靠在大堂门口。激烈的呕吐声令已经过她身边的宣致又停下脚步，他犹豫了几秒，又折返回她身边蹲下来轻轻为她拍拍背。 他轻声询问“你怎么样？” 她只是低着头吐，不停地吐，似乎要把胆汁都吐出来，身体瘫倒，几滴泪珠粘在妆容已败的脸颊。一滴还挂在睫毛上，四下无人，夜深静，只有庭院中央浅塘的蛙鸣声传来。他忽然多了些许的怜悯。一使力把她横抱起来，走进了电梯。 这女人应该住在下面的某一层，他搬过来半年之久看见过她衣着讲究得出入这里，还偶尔看到过她在庭院花园的林间小径中带着只灰色雪纳瑞小狗玩耍。袖手旁观他做不到。他看着眼下几近昏迷的女人，按下了自己住的楼层。 后半夜看她停止了呕吐，气息平稳昏睡过去，已无大碍。他才在客厅沙发上合衣而眠。 莫燃昏天黑日地睡到中午，才在半梦半醒混沌意识中睁开双眸。 仿佛过了几个世纪，又似乎是来世。 然后听到了一个醇厚的男声“你醒了？” 有些懵圈。 她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环视四周。 她在一个陌生整洁的房间里。房间里几件白色板材家具，桌上放着她的包，椅子上搭着她的衣服。 低头忙看自己，罩着件宽大t恤。稍安。 落地窗前站着个陌生男人，白t恤和一件宽松的绸质黑裤掩饰不掉他颀长匀称的身形，挺拔俊美，眼眸如寒星般明亮闪烁，肤色不逊于女性的白皙。脸上带着让人放心的笑意。最重要的，是善意传来。让莫燃知道她安然无恙。 “昨天正好碰到你喝醉了，倒在大堂里。”他的微笑莫燃感觉好暖。 莫燃昏沉沉坐在床上，脑袋里似乎灌了铅，沉沉的。晃了晃脑袋，空白一片，什么也想不起来。 断片了！ “你包里的电话响了一上午了”他几步走到桌旁把包递给他。 莫燃翻出包里的手机，好家伙，30个未接来电。 拣了两个重要的回了过去。 莫燃披散着头发，满脸懵懂，坐在床上专注打电话的样子自是有几分慵懒。宣致淡淡一眼看在心里。 “莫总，你总算来电话了，下午来公司吗？老王说董事长的意思是要咱们自筹广告费！”话筒里销售经理王翀像头被激怒的小公豹。 “见面说吧！”她的大脑还暂时聚不到工作上，匆忙挂了电话。 她道了谢，仓惶离开的时候，发现这是个典型的三室二厅户型。一张大海的风景巨幅喷绘连着地面和天花板占去客厅一整面墙，一套白色布艺沙发放置在图片前倒像是只小船。蓝白互映，颇有几分趣味。 “浪到家了？！” 而主人是那个年轻好看的男人，他原来叫宣致。他的五官精致，目光干净纯粹，鼻梁高挺，一眼看去心地纯良，让她庆幸老天爷还是眷顾她的，平安无事即好。以后还是少碰酒吧。 那晚夜色如水，因为下午广告费和宣致同时冲进了大脑，莫燃可谓孤帷夜永，欹枕难成寐。 —— 莫燃闯进宣致的生活前，宣致的生活一直像条溪流缓缓流淌且清澈见底。 他是蔓妙婚纱影楼的首席摄影师，也是凌越健身会所的兼职健身教练。 而在莫燃出现的一周前，他的内心则刚刚经受了较大冲击。 宣致已经习惯了没有父亲的日子。自从母亲三年前离世后，他一直独自住在琅阁花园的老房子里。直到半年前为了距离健身会所近些，不把时间浪费在路途中，才搬到云鼎湾。当展叔把父亲的死讯带给他时，他并没有即刻感受到失去亲人的悲伤。直到看到他那么安静地躺在那个特殊的柜子里，没有一丝生息。才悲上心头。身体疼痛僵硬如同被重击。 他恨过他，恨他抛弃了母亲。10年来拒绝他的任何方式亲近。母亲走，也未曾告之他，他从没想过父亲的人生会以此种方式谢幕，在他已经淡化的父亲印象里，他是高大伟岸像山一样巍峨的男人！他高高在上，是他和母亲触及不到的故人。 不能公开开追悼会，丧事简单办理，除了宣致，并无其他亲友的送别，父亲走的敏感，并无同事前来相送。只有一个秘书长送上了花圈，宣致一切都听从展叔的安排。他送走了父亲。帮忙的几个人散去。 人已去，爱恨皆消。 停车场正要回去时，展叔领着一个戴金丝边眼镜的中年男人走向他。 “宣致，这是吕律师，有话对你说！” “宣致，你父亲的遗嘱在我这里，他在北京望京有套三居室住房，还有200万的保险补偿金，你是他遗产的唯一指定继承人” 几句话像夏日正午头顶上的阳光般直射着宣致神经，他稍感意外。父亲和后来的女人并没有孩子，离世前二个月离婚。听说女人已去了国外。 父亲所拥有的全部留给他，一切听起来都是那么富有戏剧性让人难以置信。 “抽时间去事务所把相关手续办了吧。”展叔充满怜爱地拍拍他的肩膀，此刻一切话语都是多余，他需要时间消化。他和吕律师一起转身离开。 一直陪同宣致的发小虎子手拿鞭炮，绕车一圈燃放，剩余一节扔到数米开外。他上车载上宣致，一脚油门以最快的速度远离了那个肃穆沉重令人窒息疼痛的地方。 没有开车送宣致回家。车驶进碧涛轩洗浴停车场。 虎子想的周到，还随车带着为宣致从海澜之家购的新衣。 泊好车，两人进了碧涛轩。 正是午时，碧涛轩没有太多客人，高档石材装饰豪华的开阔空间弥漫着一股好闻的香氛。服务员引领他们开了衣柜门。 宣致脱衣服时，无意中从裤兜里摸出一个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条来。 他展开纸条。赫然几个狂草黑字跃然纸上，“你父亲不是自杀！” 第五章 甲方乙方 宣致在猫街闹市的尽头找到了混吃等死的汪树。 他当时正在追赶着一个中年瘦削的男人。中年人在前面飞快地跑着，汪树在后面玩命追赶。 宣致站驻路旁，观察数秒，待中年男人从眼前经过，一条长腿悄然伸出，轻轻一绊。跑着的人身体失去平衡，摔趴在地。汪树赶到，抓个正着。中年人嘴里不忿骂骂咧咧。 “欠债还钱，你跑什么跑？快特么把我肺跑出来了！”汪树结结实实扭住他的双臂，一脸鄙夷呵斥。目光扫到路旁站着的宣致，惊诧万分。“哥，你怎么在这儿？” 父亲脑血栓后，汪树一直帮父亲惨淡经营家里的便利店，关门的心思缠磨了他很长一段时间了。他欠了房租，欠了工资，欠了房贷，口粮接近断供。最近帮着附近麻将赌馆馆主催账要账得些收入。早知生活如此不易，警校那会就不该逞一时之勇帮人出头打架被开除更改了命运。如果不是宣致出钱出人找人帮忙，他恐怕还在里面囚着呢。自警校出来，再无颜面见这哥哥，刻意躲开。世上药品无数，唯有后悔药不能医病救人。 汪树幼时是宣致的邻居，像条鼻涕虫一样常常粘在身后玩。在他眼里，这个大他5岁的哥哥，不只学习成绩优秀，搞不懂为何琴棋书画和游戏，样样玩的出神入化，令他佩服得五体投地。 宣致剑目打量了汪树两眼，蓬头垢面，衣着邋遢，黯淡无光的眼神，这熊样，哪里还有那个曾经意兴风发聪敏矫健青年的半分？ —— 莫燃在公司走廊里和文太擦身而过。 她笑脸相迎把招呼送上“文太！今天衣服好漂亮！又瘦了！” 文太只用鼻子轻哼一声算是回应。眼睛都不夹她一眼。径直进了文山办公室。工程副总王强见靠山驾到，忙不迭跟进来。 文太突然的乌云压境，文山心里浮起丝慍怒。“你怎么来了？”声音里有明显的不悦。 “大山，那姓莫的女人怎么还在这儿？你出去打听打听，就不是正经女人。赶紧让她走！” 眼神看向王总，王总旁边忙补刀“名声确实不太好！” 太太这个时候杀到公司，又带着几分怨气。文山只觉麻烦。他无心管她为何事而来，只想她快点离开。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张信用卡放到桌上，“刚给你办的，密码是孩子生日，去逛逛商场，买点漂亮衣服和包包！” 文太口气变软撒娇道“昨天刚逛过了，没看上眼的。”走过来把卡拿起放进包里。 “那就去做个spa吧，补补水。！要不你就找老万媳妇打打麻将！我这儿一会有个会，王总，那家广告公司来了吗？”广告公司作提案的会他通常是不参加的，只是今天心里另有盘算。 “我去看看！”王总起身离开。这家广告公司正是王总介绍而来，下午过来做澜山项目提报，他正担心莫燃工作上那么挑剔，是否能顺利通过签约！这女人他琢磨不透，老板也要参加倒正好顺了他心意。 文太忽然想起常去的那家美容店里新添了高科技仪器的时光重现项目，介绍的功效神奇，一疗程6次3万8，上次还没舍得买，不知道优惠过期了吗？ 文山从老板椅上起身，拿过桌上文太的包包，走过来，把包放进太太手里。他一手扶上太太的腰，一手扶着她的一支胳膊，两手掌略使力气，往门口的方向带去。 “会马上就开始了，有什么事回家说啊！” 恰巧王总回来，文山一个眼色示意送到电梯处。 等梯时机，文太看四下无人，厉声对王总说“你想法儿把那女人弄走，我看见她心烦！别又像那个一样旧戏重演！” 莫燃的存在就像扎进肉中的麦芒，刺得她烦躁不安。 乙方广告公司的人早早到了会议室，敬阁帮着他们调好投影仪后，去请几位老总到会。宽大的会议桌一侧稀疏地坐着乙方的三个人。另一侧满腾腾坐着销售部的十来个员工。还有新招的几个90后置业顾问坐在靠墙放的椅子上。青涩、稚气未脱的脸庞和好奇一切的劲头让严肃的会议室陡然有了跳跃生动的气息。 看到老板也来听方案，莫燃意外笑了笑。 “开始吧！” 提案不过都是套路，宣讲了一刻钟后结束。会议室灯光亮起。 乙方客气地征询老板意见。文山目光看向莫燃，莫燃刚要开口，一边的王总大声道“你们设计了几套报广的稿子？” “五套，王总。” “打开，打开，我觉得有点问题！” 乙方重又开启ppt，画面停在香车美女组合的稿子上。 王总喊“就这儿！” 他眉头皱成一团“这画面设计的——啊？字体能不能再大些？这是什么字体？这种字体好看吗？” 乙方道“王总，广告稿是要有些留白的。不然视觉效果就差很多。” 王总不搭腔，指着画面“这画面能体现我们项目高大上吗？那是个什么车？是宝马a8吗？” 文山口气冷冷道“是奥迪霸道！” 王翀调皮的接了一句“奇瑞悍马！” 销售队伍里有人道“凯迪拉克qq！” “兰博基尼红旗！” “克莱斯勒捷达！” 就连乙方，都有人说了句“玛莎拉蒂宝来！” 敬阁已经哧哧笑出声来，莫燃牙咬下唇忍住笑。剑拔弩张的甲乙方对恃因为文山一个诙谐，气氛霎时松垮下来。 文山收住笑意说道“具体内容就让莫总来沟通吧！” “觉得刚刚的方案如何？”他问莫燃。 “很好！” “那你来定吧！”文总起身离座，走到门口似想起什么又转回身来坐下。 问莫燃“你方案的广告预算是多少？” “启动预算300万。” “发挥下你们的资源整合能力，这次广告费用你们销售部就自筹吧！定金房款你们都可以借用，公司就不再另外拨款了。” 哪尼？原来王翀电话的愤怒事由是真的。老板这奇葩的心理由何而来？ 文山脸转向王总。 “售楼处和景观的施工交给谁做了？” “还在方案比稿中。”王总说。 “每次都是屎到**了，才找茅厕！”文山终于把一直压制的火气撒到王总身上，怒气冲冲扔下这句话兀自走了。留个王总尴尬万分地坐在那里，好大一会儿脸色才由红恢复到常态。好在脸皮之厚也赛过了城墙，对他来说，大丈夫能屈能伸，是种超常人能耐。 莫燃对乙方说“方案再细化一下，合同发到我邮箱里。随时沟通！“ 王翀带着若干的不解，走进莫燃办公室。顺手带上房门，坐在板前椅上。 “莫总，你真觉得他们方案算好吗？”他是了解自己领导审美水准的。 “与其自已争取支持条件，多个人替我们争取有何不好？他举荐在先，如果否掉，还得重新提案，没时间选择了！我们不能把老王推到对立面！” “300万费用销售部门自已筹措，闻所未闻，现在都是真金白银的交易，谁会尿我们？老板的任性也真是越来越升级了！”王翀因为这300万心里炸毛，满脸不情愿。 但听得莫燃幽幽一句“也不是全无可能。” 第六章 扎藩筑篱 抢先拿下一个内部认购，是营销开弓的第一箭。 趁着几天前的酒宴还有余温，莫燃拜访了万总，顺便带了只范思哲小羊皮口红给安妮。 安妮当日晚就给莫燃口信，初步统计有100来户有定房意向。 早在这一箭射出之前，包装过的文仕集团已光辉灿烂的连续三日占据了春城晚报半版篇幅，内容不外乎它辉煌发展史和近几年赞助山区教育的慈善壮举。当然，这几篇软文报道是莫燃签了半年广告合同的无偿赠送。8期广告的费用也敲定在开盘后再开始付款。 晚报业务经理耸着肩膀，摊开两手讨好道“莫总，这两年的人情可都还给你了。” 莫燃笑着回应“得了，全市的纸媒怕只有你这儿还领年底奖金，偷着乐吧！” 这两件事落地，300万广告费用自筹莫燃心里就有了底。 周五一早，王翀和敬阁两人办公室恭敬听命。他们特想知道领导是放什么大招搞来300万。 莫燃办公室如空谷幽兰，常年有一种香气似有若无的存在。两盆高大的绿植搁置在墙角透着盎然生机，几件墙壁上悬挂的豹头装饰挂件和景观图片强烈震撼着人的眼球。一套灰色精致的办公桌椅，和同色皮质沙发彰显着办公室主人格调和格局的与众不同。 地面铺设的是她从鱼家居亲自定制的森林系的复合木地板。进她的办公室一定在外面蹭两下鞋底，才敢进来。 空调呼呼地喷着冷气。室内的清凉沁人和室外的酷暑干热宛然两个世界。 王翀被安排联系所有网站，从中筛选能够递延付款的合作方。微信发布英雄令招募20名见习销售顾问到岗参加培训，下周上岗，末位淘汰。联系乙方广告公司连夜加班出几套夺睛的活动方案。 “没签合同呢，他们给出力做吗？” “放心，现在是他最卖力的时候，此时不练，何时练他？”莫燃和缓语调里让王翀感到一丝森森冷气。 敬阁一整天都一直跟在莫燃身后，眼看着莫燃一套出尘的芝禾套装在身，脚打后脑勺忙于穿梭拜见各路神人。直到下午近6点两人才重又回了公司。 恰逢销售的几个馋虫正在嘀咕柏萧这个铁公鸡，一出文仕，就像打了狗的肉包子，说好的全羊宴呢？连羊毛也没见着一根儿！ 莫燃听到耳里回笑”怎么还都当真了？这本是她的做派呀！真的想解馋，周日去沁湖烧烤吧！“ 众人欢呼响应，丁仔手嘬双唇，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当日元气已去了大半，莫燃目光寻到王翀，叫到眼前，一脸倦态瞥了眼他“去想法儿把你放在江瀚地产的钱撤回来吧！” 王翀原地愣了半响。好突兀的一句叮嘱。 销售的人已走了大半儿。丁仔嬉皮笑脸凑到敬阁面前“阁阁小主，你把我当礼拜天过过呗！” 敬阁翻了他个白眼“过你妹儿！” —— 尽管兄弟相待，宣致还是给了汪树一个可观的报酬，让他调查父亲出事的事因，那数额足以解决他现在面临的所有问题。且毋庸担心以后的生活。 汪树非常专业的开始了他的新工作。几天马不停蹄调查，让他的注意力渐渐聚在一个叫祝嘉俊的小地产商身上。 如果不是老鲍开春后的一个电话，祝嘉俊还在青云直上的云上。 老鲍哭诉，哥啊，钱暂时给不了你，还得再用三个月，三个月以后保证到账。” 龟孙！他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三个月后果然应验了判断。老鲍的电话突然关机。人间蒸发鬼影不见一个。老鲍是由建筑承包商转到地产开发的，开发着一个辉县楼盘。中间牵线人王秘书长听闻也瞠目结舌。四千万啊！ 钱生钱，这本就是有钱人的买卖游戏。这游戏祝嘉俊玩了一年。正玩得风生水起。起步时他擅长用的博弈之术又岂能让别人在他身上操练。 莫燃刚到他身边工作时，他手里资金满打满算只有300万。他就用这300万加胆量筹划拿下了小王庄地价5000万的项目。也就是现在的江南花园。就是这个郊区住宅项目让他一步跨进了地产行业。资产跃进千万富豪之列。这是他骄傲内心的自信之源。 认识他的市里领导和身边朋友同学提起他的胆略都夸赞不已。手里有了资本，银行的一部分贷款加上公司低息从社会上融的钱，月息4分放在外面项目公司做过桥资金。单这笔收入就可观到让葛总那样做实业的啧啧称奇，艳羡不已。 下半年6000万的银行贷款还款日期日渐逼近，而纺机厂地块三季度挂牌已定局，那块地暗中运作一年之久了，如果不是欧区长突发意外，已经是他盘中的美餐了。如今的竞买保证金已提高到地价款的一半，如果钱不到位，不能参加竞拍，前期投入的几百万岂不打了水漂儿？这辈子像江南花园那样玩空手道的项目他只做一个就够够的，他可不想再和农民打交道。 眼下能解燃眉之急的唯有言晓的资金了。他把宝押在言晓身上，他事业版图的再次腾飞都在此一举。 言晓果然不负他所望，回京后就快递回一套合同。公司法律顾问把关，回禀没什么大问题。 放款前要由会计师事务所做资产评估，言晓公司指定了京城ak会计师事务所。评估费80万。 财务总监提醒老板，“公司去年注册资金从1000万增资到1亿，账目还未做平。由他们指定的会计事务所评估，会不会有问题？” 祝嘉俊思忖良久，电话打过去征询言晓，是否可以用春城市的会计师事务所评估？ “不行，这是这行规矩。”言晓斩钉截铁脆生生回答。 “这只是例行程序，祝总，不用担心。”她又补充了一句。 细想也在情理之中，况且中间还隔着个王秘书长，总归他们还同窗三年呢。他放手财务把评估费转账到合同指定账号。马上启动项目的合作。马上! ak会计师事务所三天后派来了两人，被祝嘉俊安排住进了春城市最高级的五星级酒店云湾大酒店。用了两天时间查看了嘉俊地产公司的账目。临走收下了一套产于春城市陶瓷厂的高级骨质陶瓷。 这日，祝嘉俊老僧入定的在办公室坐到正午，期待着京城的佳音传来。却在临近下班时接到王秘书长的电话，声音里透着焦急和关切“信访办和政协都收到关于你的举报信，嘉俊，最近得罪什么人了？” 挂了电话，他眉头紧蹙，右手食指和中指交替着轻轻叩打着桌面，从商十年，尽管圆通老到，行事谨慎，利益面前也得罪过不少人。江湖人称他祝一刀，如果目前状况出岔子，怕也是抗不住的，够喝一壶的。 祝嘉俊脑海里搜索着举报人的影子，并没有意识到他面临的或许不仅仅是遭到算计，一场针对他的围猎已经悄然开场…… 第七章 隔壁老王 周日沁湖的烧烤让销售部的人欢畅了整整一下午。最后的两小时莫燃和王翀才兴致勃勃赶去加入。莫燃悠然自得坐到湖边吃着烤串，王翀却抑制不住兴奋得意哼起小曲。 敬阁注意到了他开心的表情，趁着递串给他的空档，悄声问“经理，什么事这么高兴？” 王翀眉毛上挑兴冲冲回她“不要好奇，好奇害死猫，不过是个大客户让我们逮住了。” 销售的老油条对大客户信息都习惯性嘴上贴着封条。销秘敬阁不做业务也懂他们。她不屑撇撇嘴做个鬼脸，看到丁仔也要凑过来。慌忙走开吃她的鸡翅膀去了。 确实是个大客户。 王翀下午神秘兮兮地冲进莫燃办公室说有个客户洽谈购一栋楼，人就在外边时。莫燃还将信将疑。 客户随王翀进来，坐在沙发上，不过是个普通再普通的农民打扮模样的中年人。 莫燃笑道“师傅，你知道定整栋楼需多少钱吗？” 来人嘿嘿一笑，一口白牙露出来“有钱！我原来养驴，政府把我的农场征了，赔了几千万儿！不过你们得允许我更名！不能收手续费！” 莫燃笑了“门清啊师傅！认购书上给你备注上。” 这样的客户真让人提气振神，人看着木纳少语，要求不多，但都在点上。当下就商定好，下周来确定了楼座打定金开始认购后打尾款。 莫燃送他出门时随意一问“师傅怎么知道我们？” 来人又是憨厚一笑“有亲戚在万丰钢厂。” 原来如此。 王翀感慨“上了十六年学，还不如一个养驴的！” 莫燃听闻哈哈一笑“别这么想，你还不知他上辈子是干什么的呢！” “难道他上辈子拯救过我们大中原？” 不管他上辈子救过什么，他这辈子是来救我们俩的！这么想着一句话已经脱口而出 “下周，让王总唱戏，该你出场了！” 王强王总是个怂人。 他主管工程，却并非工程口出身。他是文太妹夫，这重裙带尽管使得老板把工程交给他，却也并不亲信于他。另外又配备了两个工程专业的人做他的副手。工程上的签字拍板还是老板的一支笔。倒是文太暗中顶他。这个位子是公司第二把交椅，乙方恭送逢迎的肥缺，肥水不流外人田。以他的能力能在此位长期霸占着，得些不菲的灰色收入，也算坐得心满意得。 他的办公室恰好夹在老板和莫燃的办公室之间。就像他的人一样始终不舒展自在。莫燃和他打交道一向客气为止，在管理层面上也从未支持过他。加上有文太命令，他确实也常琢磨怎么让莫燃离开公司。换上个自己人总归比较好。 王翀从他的办公室门前经过，被他喊住。他挺喜欢这个每次见他都毕恭毕敬的年轻人，人机灵，眼皮又活。 “莫总对那家广告公司感觉如何？” “没说什么，但好像也不太满意！” “王总，我记着你提过堂弟是做围挡的，这么大的活怎么不早下手啊，让广告公司赶紧把样稿给他，直接出小样，这活他是行家啊！” “你提醒的对。”王总拨响表弟的电话。 王翀出门，心里暗笑，莫总给的第一个锦囊用的也太容易了吧。 洗手间遇到财务小刘“你们莫总成精了，这还啥都不啥呢，120万客户认筹到帐了！” 王翀惊异，距离上次会议不过一周时间。莫总的空手套白狼这是到了几重段位？ 不明觉厉，我的姐！ 第八章 备战前夕 景观体验区刚栽种下的数颗成品银杏树和桂花树夜间悄无声的被盗了，行政副总休假没在公司，王总被文山训得狗血喷头，一米八几的大个像个三孙子似的立在办公桌旁，耷拉着脑壳，满脸羞怒，不敢分辩言语一声。 莫燃本欲找文山汇报工作进展，进门见这场面，忙讪笑几分，话锋一转“文总，团购的事已搞定，给您说一声。”她扭身出了房门，紧走几步进了自己办公室。那一闪而过的笑意，在王总看来充满了极度蔑视的嘲讽。 几天来的焦灼，火气逼上眼睛，眼白都充起了血丝，干涩发痒几分胀痛。她打开一瓶眼药水，给自己上了眼药。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养目。 王翀敲门进来，莫燃手机来电铃声也在此刻响起。 王翀看了眼手机屏幕，略带诧异。“是境外来电！” 莫燃眼睛被药水刺痛还无法睁开。无奈让王翀打开免提。 ”莫总，是我，柏萧！“柏萧声音里透着兴奋。 莫燃淡淡应了一声”出国了？“ ”哪啊！带几个市领导过来，说是考察，实际也就购购物，他们正在里面买买买呢，有老板跟着，我就出来等了。” 敢情是炫耀，莫燃笑问“五个项目的操盘手，感受如何？” 柏萧并没回应她的问题，声音压低了几分“你知道他们真正的老板是谁吗？哎呀，我去，回去详聊啊，他们过来了！” 王翀冷不丁亮了一嗓“柏萧，你这个妖孽，全羊宴呢？什么时候羊养好？” 柏萧在电话那头咯咯笑起来“王翀，你还欠我顿水煮鱼呢！” 嘟嘟嘟——，电话挂掉的声音响起！ 王翀意犹未尽不满道“丫头片子满嘴跑火车！” —— 连续几天的高温，把人几乎烤熟了。 销售部丁仔顶着个时下流行的飞机头发型在销售例会开始前发着牢骚。“能不能找外面的人发单页，我靠！我和烤肉之间的区别就差一小撮孜然了”。他一葛优瘫仰靠在椅子上。 “连着吃了一礼拜方便面，已经生无可恋！”他仰声长叹。“我的伙食还不如王可可！！！” 他大学毕业后留在春城市，和二个小伙伴在公司旁边的新悦城租了个二室单元房。底薪一半付了房租。名副其实的月光族。 策划赵洋小声说“我在江翰做销售的哥们上了月拿了2万的提成，你要想去，我可以介绍你去他们那儿。” “不去，他们公司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骡子用！”小丁拒绝声音出奇响亮惊扰了低头翻看着营销计划的王翀，抬头瞟了他们两眼。 身材不高但圆滚滚，随时要弹射出去的销售助理肖黎黎，虽是王总安插进来的眼线但心思单纯没心没肺，除了吃对什么都不情深的90后胖女孩，支着下巴饶有兴趣的观察着他俩对话。 “赵洋，你再替江翰挖公司的墙角，我叫警察过来把你抓走，信不信？丁仔，你可不能跳槽，咱们销售部除了王经理就你最帅了，销售帅哥三剑客，你是第二剑，王经理，要不你今晚再出次血，让丁仔解解馋！” 王翀嘴角挂着丝狡黠不屑，不置可否。 “第二剑?呵呵，第二贱吧！”敬阁暗自讥笑。 小丁眼神不时偷瞄过去旁边的敬阁，敬阁端着杯冲泡的柠檬水坐在桌旁默不作声思索着什么出神。王翀看在眼里，伸腿踢了他一脚。 小牛正对小黄讲一个神经病取钱的段子，兴致勃勃讲到“你是中央派来的，”莫燃走进会议室，经过他俩身边。 “你们俩站这儿当门神呢！”她道。 俩人嘻嘻笑作一团做了个鬼脸赶紧溜回会议桌旁。 “90后小屁孩儿靠边坐！”紧随莫燃身后进来的几个90后被小丁一嗓门吼到墙边椅子上和他一起乖乖坐下。 莫燃强大气场主导着例会，言简意赅部署开盘前工作。 王翀紧接着把销售任务向大伙做了分解。听起来有些离谱。可观的佣金提成又让大家打了鸡血似兴奋的热血沸腾，一个个暗暗摩拳擦掌。有钱赚是最有效的激励，别的都是扯淡。 丁仔问“经理，完成任务，还有其他奖励吗？” 王翀道，“有，俩媳妇！” 第九章 套路 澜山广告轰炸模式启动。 广告铺天盖地做起来。从主干道中山路两边灯杆顶端架起的拱形灯箱广告像彩虹般横跨了整条街。每辆私家车主都几乎接到了澜山楼盘的单页。 这个夏天澜山楼盘在春城市妇孺皆知。 祝嘉俊这日下午在国土局赵局长办公室谈笑风声地闲聊了半小时，恰遇文山跟着个随从进了赵局长房间，文山他认识，在近两年的市政协会上和工商联年会上都碰过面，但因为文山是最早地产起家的那批开发商，长于他几岁，作风老派保守，并无多打交道。只是点头之交。祝嘉俊对他印象深刻，另一方面也是源于后来知道莫燃在他的公司担任营销总监。眼看和赵局长已没有深聊纺机厂那块地的机会了，祝嘉俊起身告辞。 看来文山也在谋划新地块，如果他也看中纺机厂那块地，从实力和人脉上，他竞拍赢的机会就十分渺茫。转念一想，以文山的实力也未必能看得上纺机厂那个80亩的小项目。 他今天没用司机，独自走向那辆停放在广场上耀眼的陪伴了他三个年头的灰色宝马座驾。 广场旁边一家蔓咖啡的露天卡座上，坐了两位年轻人。其中一个似有几分警觉地望着不远处的停车场。另一个漫不经心玩着手机。遮阳大伞未完全遮盖住阳光，下午4时的阳光，还有点毒辣，正晒到他的半张俊脸，他眉头微皱着，刚刚看完了汪树新传来的资料，沉浸其中。 忽然听到汪树说，“快看，姓祝的那家伙！” 宣致抬眼，一辆灰色宝马740从他眼前缓缓驶过。 汪树压低声道“出事那天走廊视频资料里出现的女人我已经查清她背景。这家伙那天也去了叔的办公室，他和那个女人关系蹊跷。看起来有闹儿！” “去京城会会她吧！”宣致说。他深远幽长的目光看向路中一个个疾驰而过的车辆，表情十分的清冷。 祝嘉俊驾车徜徉在车流中。莫燃在身边时他的坐骑还只是一辆黑色奥迪a6，在他的记忆里，有了这辆宝马后，身边副驾驶坐着的就换成了更为年轻美貌的女子。他更为容易得获取红尘中陪伴他的红颜。相遇，暧昧挑逗，激情，赠送礼物，然后视喜欢程度和危险系数保持不远不近的安全距离。 在他即兴的欲望需求里，他不废吹灰之力就能拥有一个年轻美丽的胴体满足他最原始的欲望。但他无意识的内心防御更强，虽无需特别顾念家里的那个居家女人，倒再无遇到交心如莫燃的性情女子。 车子右拐驶进春城市主干道，满眼都是澜山悬挂在街道上空如彩虹般的灯箱广告。文山楼盘的宣传是真下了血本！自己也算是小有实力开发商，看来销售宣传包装这块不改变观念的话，就真的out了。 一进公司，就见到营销副总姚峥跟过来，心里有几分不爽。 保洁杨姐赶忙跟进来给老板砌茶。被姚峥目光狠狠剜了一眼赶紧退出房间。 “你把王工叫过来。” “他叔的闺女结婚，他请假去帮忙了！” “闲得蛋疼！” “祝总，大臭这两天快把我电话打爆了！” “干嘛？”他解开领带，扬手扔在沙发上，疑问的眼神投向姚峥， “说他几个弟兄被人给伤了，需要笔钱疗伤。” “他为什么不直接打给我？”祝嘉俊用毛巾擦了把脸，毛巾丢在盆里，人走到办公桌前坐下，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却被烫得跳起脚来。 “怕您怕得跟孙子似的，哪敢？”姚峥即刻脸上充满对老板崇拜谄谀的神色，毫无造作。 祝嘉俊自吹着烫到的舌尖，心里顿时洋溢起浓烈的满足感，但随即又被大臭无止境的贪婪胃口搞的厌烦。 大臭有恩于他，他不能无视这个人的存在。这个大臭，特么的成也是他，敗也是他，项目还没有拿到土地手续时，村民收了地价钱和青苗费，仍然不肯退步，拦着不让进地，持续了半年之久，每日支出的流水让祝嘉俊瞠目，他杀人的心都有。 大臭找上门来，签了军令状，领着那帮兄弟，扛着铁锹，站在地里镇着场地，另外一波人飞快地砌着围墙。村民远远站着，不敢近前。只有几个胆大的，偶尔朝砌墙的工人扔去石块。如此，工地上的围墙才终于围合上。祝嘉俊悬久的心方落回肚里。 村长二弟不服活都让大臭独占，领着几个村民进了工地，冲撞时，二弟被大臭手下捅了两刀，当场毙命。手下当即拿了笔钱，逃之夭夭。连着几日，村长老娘家的院里搭着灵堂，哭声震天。门上却不知被谁隔三差五泼上一滩滩屎粪，顶风臭五里。村长气恼，放出话来，不拿命抵，休想动工。这笔帐本是大臭手下欠下的，村长对着的矛头却是祝嘉俊！也是司马昭之心。 最终还是大臭，拿着把自制土枪顶着村长后脑勺，在村长欣赏过他和小姐的几张舂宫照后，撂下两沓钞票，把事情平息了。 如果不是大臭半途杀进他的项目，恐怕书生出身的祝嘉俊还只能站在滚滚麦浪前焦灼叹息。 只是他小估了大臭的胃口。虽然几乎把前期工地的活都给了他，几个月之隔那货还是会找借口从祝嘉俊处弄点钱花。倒真应了那句老话光脚不怕穿鞋的。 很长一段时间，他已经不直接和大臭打交道了。权利下放给了姚峥。他不屑，假如他玩黑道，那货不过是个提鞋小弟而已。 祝嘉俊内心愤怒正冲撞着脑顶，忽然闪出举报信一事，火苗又悠悠地压制了下去。留着此人吧，不定什么时候还能派上用场。 “他们要多少？”他仍然满脸戾气，口气已缓了几分。 “50万！” “去让财务转30万给他。”祝嘉俊冷冷说完，打开电脑的邮箱，专注地看起邮件来。 姚峥不再多嘴退出办公室。 晚上姚峥抱着相好小叶正欲行鱼水之欢时，大臭的电话打进来“哥，谢谢你啊，十万已给你打过去！” 姚峥内心得意，挂了电话，脸埋向小叶的双峰深处，“来吧，宝贝，一夜就一次，一次到天亮。” 第十章 认筹 售楼中心开放咨询了，天气还踩着处暑尾巴，酷热难耐，厅内却清凉如秋。 挑高6米，局部挑高8米的售楼大厅开阔敞亮，中央处璀璨水晶灯光下，诺大沙盘足足占去了80多平米空间，墙壁南侧的一道水幕墙从天而降，落到下面的人工荷花池，荷叶荷花粉绿相映漂浮水面，鱼儿游弋水中。边沿四个石雕龙头象征着财气，口中喷出的水循环不息。 洽谈区采用了米色丝绒材质欧式沙发，签约区则使用了红木材质的洽谈桌椅。整个售楼处大气，奢华，辉煌。 售楼处外的景观体验区，花团锦簇，旗帜招展。五重景观林木中间安放了一些的经典童话形象，米老鼠，机器猫，孙悟空，美国队长之类的。公关公司在期间展览调来了一些稀奇的动物，羊驼，长颈鹿；孔雀旁常围满了好奇欢乐的孩子和笑逐颜开的老人等着观赏孔雀开屏。 挂在树枝上一只鹩哥，鸟笼前聚着一些人和它对话，鹩哥会学猫叫，会吹口哨，会说“回来了——”“帅呆”“你好”，人群中时不时爆发出阵阵欢声笑语。 售楼处正前方建了一小型的音乐喷泉，悠扬音乐飘荡空中。 认筹一个星期前，莫燃要求公司所有员工微信头像都换成了楼盘logo，不止如此，设计院，勘察，施工的关联单位都至少要用一个星期的楼盘logo，又从社会上招募了微信圈朋友人数在千人以上的公众人士百余名，月赠二百元话费，使用一个月的logo做头像，每天在朋友圈至少转发二次项目信息。 认筹当天天公作美，艳阳高照，晴空万里。 春城市是个三线城市，举办歌星演唱会机会本身就不多。莫燃请来了kk传奇组合，虽然有些过气，终究还有气息尚存。涌来了大量的歌迷前来捧场观看。客户和观众把个售楼处围得乌央央水泄不通。 穿插的游戏节目娱乐有趣，还附有礼品赠送。室外摆放了几台游戏机，认筹客户免费领取游戏币，赠送礼物多达十多种。 早有意向的客户纷纷到场，办理了会员卡。 销售大厅内人声鼎沸。厅外人头攒动，连老王都在叹服！拔出莫燃难度加大！ 中午文山为销售部员工提供了免费的工作餐。 莫燃没有和大家一起吃，这些日子繁多的琐碎工作，已经让她神经绷到了极限。越是临近认筹，她心理越兴奋紧张，今天场面在控，她才松了一口气，到了中午也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个苹果，在办公室小憩。销售中心她也为自己留了间办公室。 两点钟，敬阁准时敲门送咖啡。 王翀也紧跟着进来。在班前椅前坐了下来。 “一上午就排了三百多个号”他喜滋滋不无得意。 “哦？”莫燃微笑着看他一眼“从哪找的民工来凑数？” “领导看出来了？”王翀嘿嘿一笑，稍带几分尴尬。 “让老王帮忙叫来的！” “脸都没洗，看起来哪像买房的？”莫燃揶揄。 “下午就别叫了！” “嗯！” “这费用自己出啊！” “好嘞！” 王翀虽然并不全然了解自己的上司，但她叱咤职场的风姿已让他膜拜。对她面硬心慈的工作风格也了如指掌。她的不问细节，业绩说话，虽让他感到压力，也让他看到努力的方向，看到公平和希望。 “你放在江翰的钱退回来了吗？”她话题一转让王翀心凉半截。 “还没。”王翀心里多了分忐忑，难道真有什么事。 咖啡时间过后，莫燃在销售大厅的洽谈区和一位客户交流。意外地看到了宣致出现在大厅里。身边还跟着个同样英俊的年轻人。 两个肩宽腿长的的男人在大厅奢华的背景里，像是从韩国影片里走下来的男主角，在平庸的人群中熠熠发光，惹来众多艳羡目光。置业顾问尤其是女孩子都不淡定了，频频望向他们。肖黎黎痴呆呆地对身边的丁仔说“为拥抱而生的男人，丁仔，想睡他！” 丁仔不屑得白她两眼，用自己的眼白给予了鄙视地回应。“快把口水抹了吧，再投次胎，这辈子没戏！” 正遇新客户进场，肖黎黎喊“牛郎儿，接客！” 小牛不悦地说“你把户加上。不然咒你永远找不到男朋友！” 丁仔噗嗤一声笑出声，“别怪她，她是喝三鹿奶粉长大的！” 肖黎黎反唇相讥“好像你不是！” 莫燃迎着宣致走过去。 宣致看见莫燃，怔了一下。“这么巧？” “不巧，我在这里工作。” 梳着个朝天髻，正在讲解的置业顾问小西忙介绍“这是我们莫总！” “莫总？能优惠吗？”旁边的年轻人惊喜又急切地问。 “能！”莫燃笑答的如此爽快。 “我朋友虎子，想买套房准备以后结婚用。”宣致介绍旁边帅哥。 “可以先排个号。”莫燃道。 “已经排了不少人了吧？”虎子问道 “没关系，排吧，让你先选，可以操作，开盘再给你优惠到底！”莫燃给足了对宣致上次帮助自己的谢意。 “真的，那到时就拜托了！”虎子面露惊喜。 莫燃笑笑，示意不必客气，让小西带他们过去交钱排号。 旁边一个暗中观察他们好久的五旬妇人忙凑上来“你是经理吧，气质真好，我也喜欢咱们这儿的房子，大阳台，大厨房。位置也好，景观也好，别的小区就差点，经理，到时能不能也让我先选？”她用尽讨好口气。 莫燃递给她一张名片。“到时打电话给我吧！” 柏萧带着个女伴过来踩盘。众人都忙着接客户，无人搭讪。她颇有几分无趣，来到莫燃身旁，坐在旁边沙发上。 “莫总，人家都在绞尽脑汁想着增加容积率，想着怎么偷面积，你怎么不但降容积率还搞赠送面积呀？” 莫燃没空闲理会她，款款地走开了，走之前甩了句“自己回去琢磨去！”。 “我去，我已经不是你的兵了！现在和你平级好不好！”柏萧心理暗藏不爽，看见经理室王翀的身影，她整理下笑容，妖娆地向帅哥走去。 临下班的时候，宣致电话打过来，“晚上请你吃饭吧，虎子想谢谢你” “呵呵，要请也该我请，上次还没谢你呢。”莫燃客气地说！ “那就这么愉快决定了！”宣致电话里说。 第十一章 吸引力法则 莫燃手机收到晚餐店名地址。是家有名的韩国烧烤城。 敬阁接到命令一同前往，雀跃补妆，忙不迭像个小媳妇似的跟在莫燃身后。 “酒场上不需要个护花嘛？”小丁在敬阁身后贱兮兮问道。晚上缺了敬阁的销售聚餐该是多么的食不知味？！ 奈何敬阁眼中无他，听到仿似没听到，似一朵云从他眼前飘过。 烧烤店里装潢极其有格调，自带纹理的原木餐桌，光怪陆离的背景灯光，冷气开得十足。低低地音量放着韩国男团的音乐。空气中漂浮的香氛混合着食物的香气魅惑着人的味蕾。 莫燃来时脱下了套装，换上了一件紫色真丝印花连衣裙，多了些温婉柔和。让宣致眼前一亮，这女人，白天在她的地盘看到她，强大严谨自带光环。此刻，又像朵盛开得娇艳的郁金香散发着成熟馥郁的香气，吸引他不由自主的向她靠近。他有那么一点触动，却也把这触动掩饰得不露分毫。 宣致和虎子都是凌越健身会所的兼职健身顾问，一个摄影师，一个体育教师。都是年轻英俊的男子，都有着各自的好看和味道。所不同的是虎子更加的北方，英俊坚毅，充满power。宣致则带些江南男子的清秀俊逸，颀长挺拔，儒雅出尘。 酒和食材很快上桌。虎子把肉铺满烤炉，斟上酒。 敬阁胳膊肘轻轻碰了碰莫燃，使了个眼色让她看向他处的一桌食客。 原来隔着四五桌的距离，柏萧和两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一桌，手撑粉腮，上身前倾，看样子聊得正欢。 莫燃收回视线，已有笑意浮上脸庞，和帅哥一起，就是不同，还要接收周围目光的注视礼。 肉的味道口感极好，滑嫩香馥。宣致神情淡然，手却殷勤得将烤好的肉夹到莫燃的盘里，又用剪刀剪成小块。也不忘照顾旁边的敬阁。给她加肉加菜。敬阁嘴角沾上了酱料吃得不亦乐乎。小吃货！又何妨？ 带着个敬阁在身边，气氛恰好，几分钟过后熟络似旧识。敬阁不断询问健身的信息。请教马甲线如何能早日修炼成功！ 末了还带着坏坏的笑，问二人“你们有人鱼线吗？” 想来在会所也常遇到类似的调戏，早已见多不怪！ 虎子回应“去会所找我让你一览无遗！不过宣致哥的蝴蝶肌是会让你们女孩子尖叫的！” 莫燃的笑意流淌在心里，几杯酒入胃，喝得微醺的脸上飞上两片嫣红。 宣致淡蓝色的衬衫下隐约现出清晰的肌肉线条。整个人都散发着刚刚好的男性荷尔蒙。莫然无意中的一眼看过去，正对接上他温柔深邃探寻的目光，不由心内微微一凜。 “莫燃姐，不如让我做你的私人教练吧？锻炼以后你会受益很多。”宣致音质极富磁性。 “有心练，怕没时间。”她的身材一向丰腴匀称。但最近觉得肚腩贴了更多的肉肉上去，身体常感到疲乏。早有心调整。 “我会监督你，有人督促不容易半途而废。”他目光清澈真诚。 莫燃避开他的目光，眼光一转看到柏萧正往这个方向张望。她嫣然一笑，起身走向洗手间，余光扫到柏萧也起了身。 两人洗手池旁碰见随意搭了两句。 莫燃问“你老板？” 柏萧答“幕后的是他大哥！这只是唐家的小金钢，主抓销售，台前是那个矮的，从京城聘来的总经理。你那桌帅哥谁呀？” “客户！” “客户，够意外的！” 莫燃丝毫没理会她的意外在哪里，甩开她独自走了。大禹的操纵者原来是唐老大！这倒真有些意外。 秀色也可餐，此言极是。一顿饭吃的极其开心快乐。 宣致执意不让莫燃买单。 他说“要谢我，就来上我的私教课。” 虎子送敬阁回家，莫燃则和宣致一同打的。 她今天并没喝多少，只是中餐只吃了个苹果，贪爽直接喝得凉啤，居然也有些晕眩上头，脚步有些趔趄。 宣致时不时伸手扶她腰间一把。隔着衣衫，手掌温暖有力。 电梯间，宣致又说“你一定要好好考虑我的建议，我可以上门指导，你也可以去我那里锻炼。” 莫燃曾经看到过他的一个房间里有套看起来有些奇怪的健身器械。 莫燃开启房门时发现宣致仍然在身后站着。 “你怎么？”她奇怪的笑望着他。 “看你进去，怕你醉倒在外面，嘿嘿！” 宣致望着她的眼神深邃专注，俊美的脸上漾着笑意，还写着关切二字，看得心旌旗荡，心里一紧。 她定定神，笑着推了他一把“回去吧！”一下把他关在门外。这暧昧让她有点晕眩，好在清醒依然。 门外少顷响起了脚步声，随后声音越来越远，渐渐消失。 莫燃一下子置身在房间的昏暗光线中，静静的空间充斥着寂寞。含着酒精的身体有些疲乏无力，有些她不敢触碰的欲望。灰灰在门内等待很久了。见主人进来，呜咽了两声，上下蹿跳。欢喜雀跃。 她蹲下身揉揉它的脑袋自言自语道“你要是个人该多好啊！” 连宽衣解带的力气也无，扑在床上，一夜无梦到天色微微放亮。 微熹的晨光中她沿着小区跑道慢跑两圈。通常轻松完成的跑步，这次慢跑了一会就体力不支，气喘嘘嘘了。一看腕表不过十五分钟而已。 今天她休假一天。榨了杯石榴汁，一根黄瓜，一个煮鸡蛋作为早餐。完后拿了本书在摇椅上随意翻看，透过窗，五彩斑斓的朝霞晕染了东边天空边际，美丽炫目。 摇着摇着居然几分困意袭来。 洗手池洗脸时抬眼见镜中的自己鬓角多出了几根华发，心里陡然有些悲苦发凉。心态年轻又如何，时光还是没饶过自己。生活总是时不时的赠给我们一些不愿接受又必须接受的现实，要适应很久才能坦然。 耳边回响起昨天宣致健身的邀约。 手机在手里玩弄了半天，终于拨响了宣致的电话。 “喂，宣教练，今天我休息，要不先试练二天。” 与其说健身，不如说莫燃开启了和自己毅力挑战，抗争时光的新篇章。 第十二章 当头棒喝 一个自称是言晓助理的男人电话打到祝嘉俊手机上。 “我们初步评估贵公司项目达不到我们放款条件，很抱歉！祝总，希望以后有机会再合作。” 祝嘉俊呆坐片刻，才如梦方醒。 他连续拨打言曉手机，都是关机提示音。她真的是到希腊旅行了吗？ 和言晓洽谈的过程又电影般在脑中过映了一遍。 如果因帐目问题被拒也似在情理之中，但怎么翻来覆去想就觉得哪里不对呢？损失的倒也不算多但就是感觉那里不对路呢！ 苦笑，他祝嘉俊什么人呢，他一直是那么傲娇，读书时是优等生，高考是班里状元，大学里是女生们的男神，参加工作是骨干，创业后成为社会精英，周围不缺达官显贵，不缺女人，自带火眼金睛闯过人生无数关卡。眼光歹毒的祝嘉俊怎么可能被别人设局呢？ 和言晓接洽的一切看起来太过顺利和美好，原来不过是场美丽的泡沫。如果不是王秘书长介绍的？如果她不是美貌妖娆的女子？ 他一向被赞目光如炬，眼光毒辣，在他面前，什么诡计能遁形？ 如同被打了记窝心拳，他觉得心里有团怒火在燃烧，烧得他通体灼热发烫，无法遏制。他顺手抄起桌上杯子，扬手扔了出去，“啪！”的一声脆响，碎瓷四处飞溅，一地狼藉。 一粒碎瓷片崩到他的下巴，血顿时流了出来。 正巧推门进来的姚峥，见状惊讶，忙抽出桌上的纸巾递给老板，站在一边，怯懦道“这两天并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在跟踪您！” 祝嘉俊的怒火燃烧得正旺，一口恶气胆边升起“废物！” —— 京城红馆soho。 刚从店里扫荡归来的言晓拎着几个盛满心仪国际服饰品牌袋子，心满意足得在一个咖啡厅的路边座位上坐下。 点了一杯咖啡，她脱下鞋子，揉揉自己的脚。随后又从包里摸出盒烟，抽出一支放到嘴边点着。烟圈从朱唇缝隙中飘出。 两个男人走过来，拉开凳子兀自坐下。 她眉头皱起。看了一眼来人，怒气消下一半。 两个男子都气宇不凡。尤其其中一个更为潇洒俊逸。看了心中说不出的舒畅和心痒。但看两人表情冷酷又不像来搭讪的。 “帅哥不问就坐，似乎不太礼貌啊？” “对一个女骗子还需礼貌吗？”俊美男子冷冷直视着她。让她莫名生出丝恐惧，看来来者不善。 另外一个朗朗说道“言晓，原名王霞，29岁，20岁去加拿大留学，在渥伦华大学商管系读书，大学3年级休学。同年进高盛银行投资部实习三月，因学历造假被辞退。2012年八月份回国。住在珠峰小区2号楼1单元21号。2014年至今，共有6家公司给你打过款，共360万。内蒙一家，浙江两家，河南一家，河北两家。”言晓花容失色。来者何人？对她的底细如数家珍？ “其他的我不管，把春城市祝嘉俊的80万打到这个帐号，今晚6点之前，账户上一分都不能少，”俊美男子的目光如剑光闪过她的脸庞，把一张写有帐号的卡片和一叠照片推到她的眼下。 言晓把卡片拿起，卡片下的照片滑出，都是她和另外一个男人合影。想来跟踪已久，不然不会各种场景的都有。 两个人扬长而去，剩下个言晓惊魂未定。一只手抖擞着拿着手机拨出电话。 忽然接到言晓的电话，王秘书长颇感意外。他挂掉两次，看到手机仍在桌面上顽强震动。心生诡异。 他慌忙退出会议室，紧走几步进了自己办公室。好在今天的会议议题并不十分的重要。 他默默地听完言晓的讲述。厉声命令她把帐号发过来。 二十分钟后，他换了个电话，拨响了言晓的电话。“按他说的做。” 如果是祝嘉俊的帐号，他相信一起变化都在可控之中，他了解祝嘉俊的为人，他即便知晓，也不会把他陈于桌面，祝嘉俊是个聪明的生意人，他自会掂量算计，不会因为80万，而把自己置于危险的无利境地。但当他查看到账户的名字是欧力博时，他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是无神论者，不信鬼魂之说，这当然不能是欧区长的鬼魂所致，那能是谁呢？一时间局面超出了他的掌控。他需要时间摸清这不期而至的两人的来龙去脉，静静想一想这其中的子丑寅卯。他们究竟是为何而来，绝不能让他们破了他的棋局。他的棋也只才下了一半而已。 第十三章 开盘 认筹的动静大了些，这日招来房管，建设和工商的联合执法。10来个人穿着制服有坐有站四处巡视，销售大厅顿时处在低气压笼罩中。这批置业顾问还未见过如此大阵势检查，大气不敢出一口。几位客户也不看资料了，喝着茶饶有兴趣观望着。 领头的房管执法大队马队长大声问“你们这里谁是负责人啊？” 寂静无声。 队长提高嗓门重问了一声“你们这里谁是负责人啊” 少顷，就听到一个弱弱的女声回道“您稍等，经理马上过来。” 他们的车刚一驶进停车场，王翀已隔着窗口看到，急转身进了莫燃办公室。不想莫燃镇静吩咐，速联系王总，这个时刻，是他的舞台！ 队长领着几位走向办公区。敲了几扇门都无人应，正欲抬手敲响莫燃房门，王翀开门出来。笑着招呼“马队长，您来了，来来来，我们大厅坐！” 文山接到莫燃电话时，王总恰好在旁边坐着。几分钟前他已接到了王翀的电话。他丝毫没动声色。他一个堂堂副总， 岂是你一个总监能指挥的。 文山声色俱厉命令“赶紧去售楼中心，房管稽查的来了。你去处理下，如果开盘前他们再过来，你就不用干了！” 王总处理这类事已经轻车熟路，这次也不例外，和马队长寒暄几句后，搂着肩膀说了几句悄悄话，马队长大手一挥，人马撤走。 王总和王翀并排站在售楼中心门口瞅着他们远去，方才松口气。 王翀冲王总伸了个大拇哥，王总脸上不无得意。公司资金紧张，他有耳闻，开盘回钱是大事！他也要让文山知道，能做事的不止有莫燃，莫燃做不好的事，他还有能力做得完美！ 相对于谋地，澜山开盘则更像是一场阳谋。 八点客户开始陆续进场，到了9点已经有1000多个选房者来到选房等待区，人头攒动，场面爆棚。 一个拥有接近千万人口的北方三线城市，尽管冬季有四份之三的日子是在雾霾中度过，但生于斯长于斯，血脉亲情根植于此，社会关系盘绕发展于此，即便有离开的念头，也不是朝夕之间能达到的。 多数人的人生无法选择栖息地。只能接受和适应。最终在家乡终其一生。拥有一套体面荣耀的住房就成了草芥良民的美好夙愿。况且日益上涨的房价任谁都看在眼里，房子保值胜过其他。 对此场面莫燃早有准备，公司员工全体出动，都被赋予了角色。支援销售部的选房。摇号，叫号，选房，交首付款，签认购协议，领礼品，各个环节井井有条，有条不紊。 直到下午3点全部结束，六百多套房子各得其主，销售率达到90%。莫燃间隙不忘把虎子的房子处理稳妥。 整个销售团队群情激昂，难掩胜利的喜悦。他们围住王翀，“王经理，今天晚上我们要吃大餐！喂喂肚里的馋虫！” 肖黎黎说“累的肾都虚了！” 小黄取笑她“就你，找得到肾在哪吗？” 王翀把吃货们的愿望告诉莫燃，莫燃拿出一沓钱，“去吃吧，吃完还可以卡拉ok，明天把发票给我。” “你不和我们一起吗？” 莫燃正盯着电脑看销售报表，嗯了一声，抬头却问的另外一个问题“王翀，你放在江翰的钱要回来没？” “头儿，江翰是个大公司，做的项目也比我们公司多，实力挺雄厚的，不会有什么事吧？” 莫燃有些失望地看了眼这个年轻人，聪明的一个人心钝成什么样，竟没有一点防备，她唇齿间挤出轻飘飘几句，令王翀不寒而栗“它香溪湾项目底商不出售，用5万排号，还给予高息，三年后才竞价卖铺，你不觉得他或许有资金问题吗？” 王翀用沉默掩盖了自己的担忧，他已经去要了二次，都落了空。 “回款额2.1个亿”谢光辉向文山汇报。 “还是咱们的莫总厉害呀！”文山非常开心，资金犹如压在胸口的石板，这些日子他寝食难安。现在终于得以松动。 “是啊，莫燃还是挺能谋事的，并不似传说的那么生猛。”谢光辉跟在文山身边三年有余，眼看着这两年莫燃给销售带来的变化，对她也是欣赏有加。 “有的人经过事后是会变的。”文山道。他从没告诉过手下他和莫燃是因为一场意外车祸事故相识的。他至今还记忆犹新当时莫燃自弃于世的绝望眼神。 他在谢光辉走出他办公室后，把财务经理金英叫进来，“你先往莫总卡里打100万，不要声张。销售部其他人的佣金还按发工资的日子走！” 销售的佣金向来是各部门讳莫如深的事。 —— 祝嘉俊这天坐车恰好经过澜山的售楼处，人山人海场面让他吃了一惊。内心不禁感慨万千。人何其不同，姚峥虽是听话，可是从来没在工作上让他欢喜过。连着几个月的销售额也不过几百万。整天不是泡妞，就是拉着他司机赵猛喝酒。琢磨着他的心思和喜好。 祝嘉俊回到办公室，怒气不可名状，把姚峥叫过来，询问销售的近况。 “现在是销售淡季，我们商铺的价格定位比较高，客户进店和成交都不理想！” “蛋蛋蛋！你们都蛋了半年了，那澜城开盘你们有去看吗？他们那里怎么不是淡季？”祝嘉俊丝毫没控制自己的愤怒，声调比平日里高了八度。那戾气的火力几乎能把办公室点燃。 一贯儒雅的老板一反常态发起威来让姚峥发怵胆寒。不敢反驳，垂着脑袋任由老板训斥。 扫眉耷眼的姚峥，让祝嘉俊的怒气像炮筒轰到了棉花垛。心里自是厌恶至极！他想起莫燃，想起她要不杏眼园睁和他据理力争，要不就是嬉皮笑脸逗趣他的模样。 “要不，我们江南花园四期也提前认购一批？”姚峥小心翼翼地问。 四期还剩40亩，因为有些坟头在里面，村民想多要些钱，迟迟不肯迁。 “还剩几个坟头？” “六、七个” 祝嘉俊用座机叫来负责工程的王海。 “明天安排几辆挖土机进场，把那些没迁的坟头推了，——不，就今晚！” 王海一时间没发映过来。“要不再添点补偿金？” “添个鸟！一个子也不多给！”祝嘉俊咬着牙狠狠吐出这几个字。他坐在办公桌前，阴沉着脸，整个人像座冰山从内向外散发着阴冷。令办公室站着的另外两人如履薄冰，噤若寒蝉。 “姚峥，开始准备预售，工程配合，下个月开工。开不了工，卷铺盖走人。”祝嘉俊面色冷峻，口气强硬，王海一时间傻懵在原地。 姚峥心理暗暗发笑，王海儿，就你的那点魄力，给老板擦擦皮鞋，抬抬轿子还尚可，今晚的戏你有胆唱吗？ 祝嘉俊那晚突然来了精神，驾车停在工地边的道路上，坐在自己那辆宝马车里亲自督阵，指挥着工人推平了地里剩余的几座坟头。他大年初一的生辰，命硬，推了人家的祖坟，倒也不怕鬼魂找上门。在他追逐财富的路途上，他誓要鬼挡杀鬼，佛挡杀佛！ 第十四章 触动 莫燃没有和销售团队庆祝，她一下班就去了莎莎洗浴中心。照说这种销售庆功的场合她是不该缺席的，她无法参加却是因为身体之痛。 说不清的肌肉痛和关节痛如影随形的跟随她几天了。这一切都和宣致有关。 跟着宣致锻炼了些时日，也让莫燃体会到了任何一件事情都不会稀松平常就的真理。譬如健身！想要坚持锻炼完美身材也如西天取经，心里遭受各种鬼怪邪魔的扰乱屡想放弃。 真是术有专功，宣致也在莫燃面前展示了他的专业和自律，而且严苛到变态。训练起始，就突然消失了他的绅士温和，整日冷着个面孔指导。有些动作明明已做到极限，再难坚持，宣致似尊雕像从来无视她目光的哀求和语气的告饶。 有次，她实在忍不住脱口道“宣致，我对自己的要求健康就好！”言外之意又不去参加比赛，你又何必严苛至此？ 他似读懂她的心理“不想钱白花，就得听我的，你这个年龄还想保持体型，就必须得付出艰苦训练。不辛苦就想拥有好身材，那是白日做梦！你身形只是看起来还算过得去，已不是理想状态，体脂已经超标！” 一番话臊得她脸红耳赤。身边还没有人用这种口气和她说话。 宣致说“健身也是在用科学锻炼和我们的身体对话。” 莫燃的斗志莫名又被激起。好吧，咬牙坚持，她本就是个对自己有要求的人。 宣致近身指导锻炼，让莫燃发觉到难以言喻的身体语言。他的触碰常让莫燃慌乱间常尴尬的红了脸。 有时距离之近，能看到他的喉结，看得到他的扇形睫毛，嗅到他身上散发出的年轻气息。那气息不同于祝嘉俊的成熟狂野，是纯净和清爽的带着雨后松柏枝叶间流动的温润清冽。偶尔的慌神，也让莫燃羞愧不已，那本不应在自己身上发生的恍惚。莫燃心理纠结了数次，最终还是告诫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坚持锻炼下去。 莎莎女浴有个十平米小浴池，莫燃闭目养神在其中泡了半小时之久。温热的池水浸润着皮肤的每一个细胞欢快吟唱着。恍惚中听到旁边有声音唤她。定睛看却是柏萧也在水中泡着，斜着眼睛看着她笑。 柏萧身体往她这边移动了些。 氤氲水汽中，她粉面白颈百般慵懒地问道 “认购造势还是很成功的，也不知道离开文仕这步对不对？” “哦？后悔了？” “这公司让我觉得跟走进迷宫似的，不按常理出牌。老实说有点懵！” 莫燃笑了笑“懵是正常的，这世界这么大，奇怪的事多去了！”唐家老大她是耳闻过皮毛的，行事乖张，如果按常理出牌，恐怕他也不能操作这么大的一件事。 她从水里出来，扯过水池边上的浴巾，裹住身体。 柏萧在那一顺间扫描了莫燃的身体，她扬着脸说道“莫总，你保养的还真是好，凹凸有致啊！” 莫燃调笑“还能比得上你们！” “莫总，我还想和你好好聊聊呢！” “今天不行，咱们再找时间吧！” 柏萧撇了一下嘴巴，佯作生气状。她心理有些烦闷，澜山开盘在圈内声名响起，可她这个策划总监当了两个月了，提了几次促销方案，并没被采用。几个盘的销售都很温吞，策划佣金七算八算竟然寥寥无几。更无理的是，今天下午唐家小金钢竟约她来洗浴。她不能不赴约，又不能乖乖的应约。这分寸，好难把握。但愿今天浴后没有后戏。 换衣服时，莫燃看了下手机，屏幕上显示9点了，一个未接来电，一条短信。 未接来电是宣致的，短信来自95533，提示她龙卡汇入1000000元，她屏住呼吸，重新数了下0的位数，没错，是一百万。 莫燃那一刻心花怒放！是的。心花怒放！不枉辛苦工作。只有工作不会辜负自己。这是她从事地产行业以来收到的最大的一笔奖金。 走在夜风吹拂的街道上，人有几分飘忽，此时此刻，她多么想找个人分享她的喜悦。脑海中搜寻了一遍也无合适人选。不免多了几分落寞！ 进了小区远远看到大堂前一个人影晃动，近了，才看清原来是宣致叼着根烟，来回踱着步。 宣致裸露着上半身匀实的肌肉，只穿了条花色宽松长裤，一双人字拖在脚。这打扮，莫燃还是第一次看到。 宣致早就看到她，待她走近了方开口“今天打你电话，你没接，虎子想请你吃晚饭表示感谢。” ＂让他先记在帐上回头补吧！”莫燃歉意地笑笑。 “你今天的功课还没做呢！”不等莫燃开口，又道“有了第一个原谅自己的理由，以后就会有无数个理由！” “去我那里把功课交上！” 乖乖，这个私教还真的死心眼的来要求学员。莫燃听从，她现在心情很好，也无倦意。 电梯里，丝丝绕绕的一缕香气直往宣致的鼻孔钻。 练习二十分钟后，汗已沁上额头，莫燃有些气喘。好在宣致看到，勉强同意她结束训练。 莫燃接过宣致递过来的毛巾擦着脸上的汗，突然兴致地问“你家有酒吗？今天开心，想喝两杯！” “酒量又不行，还老爱喝！”宣致揶揄。 喝酒的习惯是和祝嘉俊在一起时形成的，地产起步时资金缺乏，压力重重，他常让莫燃陪着他喝点小酒。久了，酒量见长。近几年欢喜时，喝点；悲伤时也来点。她没有什么朋友，每次独酌，独自消受。 宣致找出瓶红酒，拿着瓶子和酒杯走过来时，莫燃开心道“给你点一万个赞” 这女人，高兴起来怎么像个小女孩！他暗自好笑，他见过她严肃沉静的样子，也见过她指挥团队的自信从容，甚至看到她靠近他时的慌乱和羞怯，但开心的璀璨的笑容他今天还是第一次看到。 宣致陪着莫燃喝着，顺便也给她讲个小笑话。 有个人在沙漠里快要饿死了，这时他拣到了个神灯。神灯说”只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快说吧！我赶时间。”这人就说“我要老婆”神灯立刻变出一个美女，然后鄙夷的说“都快饿死了还贪图美色，可悲！”说完和美女一起消失了。这时那个人才喊出来“饼——” 除工作外宣致很少有机会这样近的接触一个女人，她的笑有几分邪魅，让他内心柔软异常，胸腔里一直有股异样的气流在流动。 她又嗅到那种年轻热烈的气息扑面而来，心神恍惚起来。 她挣扎着想，不好，该回去了。不然有覆没的危险。越挣扎越慌乱越慌乱越无力，起身时身子一个摇晃倒在宣致的怀里。宣致及时扶住了她，身体像一棵树干一样坚实支撑住她。 他裸着的上身好烫。她的额头已经将要贴在他温热胸膛上。她甚至听到了他有力的心跳。 莫燃用尽自己所有的力气逃了出去。 门砰的关上的一瞬间，宣致还似乎能嗅到她留下的独特气息，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她仿佛在他的世界里存在了很久。 第十五章 莫燃一早来到文山办公室向老板上道谢。不是每个老板都这么遵守市场规则。比如那个人。给了最低的薪水。最狠的绝情。顺道又汇报了下工作计划。 莫燃今天脸色红润，泛着光泽，精神抖擞，又夹带了些女人的妩媚神态。是文山不曾见过的。 莫燃看出老板的心不在焉，品了品老板的新茶，闲聊了几句市场才回到售楼中心。 售楼处一派忙碌，咨询的客户，接客户、催回款的置业顾问，及一进去销售中心莫名感受到的奢华亢奋情愫。真是一个温情脉脉暗藏杀气的战场。 几个年轻人嘀咕着一个难缠的客户。 肖黎黎撅着嘴在接待台发牢骚“真是娘炮，一个问题问十遍还在犹豫。” 王翀问“什么情况？” “开盘嫌贵没定，这会想选了，就剩高层了。不甘心到想吃了我。” “你以为自己是唐僧肉啊！还想吃你？”丁仔一旁取笑。 “有本事你去！” “去就去！”也不知搭错筋，还是真受了激将法，丁仔主动出手帮她，肖黎黎笑得眼弯成月牙。“行不行啊？” “刚练的铁砂掌！擎好吧！” 还没过五分钟，霜打似得回来宣告失败“客户也有铁布衫护体！” “经理你去！”有人撺掇，王翀脖子一梗，弹了个响指果真朝着客户走过去。 一杯茶功夫，满面尴尬回来，讪讪一笑认怂。“不识劝啊！” 恰逢莫燃回厅，王翀忙喊住领导，把已贴好的发票递给她。 “怎么了都？”个个耷拉着脸。 “小肖的客户搞不定。” 莫燃往客户方向看了下，“你们等等！” 她朝着客户的方向走过去，在客户旁边坐下，含着笑和客户窃窃私语。什么情况？她平常都不管这些的。今天异常！ 几个销售员凑在一起，屏气凝神都在观看领导的一举一动！ 稍顷，但见莫燃朝黎黎甩了个响指。示意过去！ 乖乖，不服不行，跪服！ 为弥补昨日的缺席，莫燃让敬阁订了4个13寸披萨外卖。 午餐时，年轻人发现午餐更换，又是一片欢呼，围拥在一起嬉笑欢闹。 莫燃简单吃了些，眯着眼睛在办公室沙发上休息，脑中却在想着老板今天因何事有些心神不宁？ 文山午休时被手机铃声吵醒。 “哥，我是彪子，我现在在澳门，带来的300万都输进去了。”来电话的是拆迁公司的毛彪。 “把账号发到我手机上，一会给你转50万！” “谢谢山哥！” 有些人的品性决定了他在社会食物链中的高度。即使有钱，也还生活在社会的底端。比如毛彪。两个城中村项目的拆迁活都给了他，只要钱一到账，他就飞去澳门烂赌。几天后，近乎光着屁股回来。无一次幸免。在文山的眼里，真是糊不上墙的烂泥。因此扔出去的钱，也不从心里过。记上帐，活上算。 助理光辉走进办公室，低低声音说“有传欧区长在办公室是被杀的。刀割喉咙。据说血流了一地。” 文山心惊，久坐不语。额头冷汗沁出。市面上的传闻越来越真假难辨了。 —— 月上茶庄。 中国风的装饰格调，古朴静雅。一副字画带几分禅意挂在墙上。“日暮下山来，明月上山去”但见得几个字婉转流畅，顾盼生姿跃然墙上。一首古筝乐曲在空中袅袅回响。 展叔是宣致约出来的。 叔侄两人已经喝了一壶，面前的那壶茶已经空了。宣致把水加满。 展叔感叹“宣致，水溢人去，人满天除啊！” 宣致问道“展叔是因何有感而发啊？” “老欧他把有的都留给了你了，孩子，你在他的心里分量最重！听人说，你在查你父亲的死因？” 宣致把手中的茶杯放下，略作沉吟“我也只是了解下他死前的状况！叔听谁说的？”宣致双眸明亮望着展叔。 “孩子，你不在政府做事有几年了，这些年变化挺大的，听叔叔的，别再查了。” “叔，父亲他最后的样子你可曾见过？可有什么异样？” “除了那一道勒痕，并没有！你爸被纪委工作组约谈过两次，他思想压力大啊！” “想想看，他都是安排好了才走的呀！孩子，可别因为你再扰了他的名誉啊，他对自己名誉珍视才走得这一步，就让他好好的吧！” 宣致呷了口茶，微微点了下头，算是应允。 第十六章 文山失踪 夏秋之交的天气奇特，天公下起雨来，像开了水库的闸，雨线连着天接着地，密密麻麻，铺天盖地。几个小时过后，不少的路段积水已经过了膝盖。 敬阁坐在销售大厅里盯着外面的雨发呆，直到看着王翀进了大厅。今天他的脸色真是比外面的天空还要灰败。 “有了房，有了车在春城还不够幸福，你还得有条船！”小丁一跑进门就大声嚷嚷。 莫燃已经接到了三个置业顾问的请假电话，她都准了假。只有冲业绩的时候她才会铁面无情。雨从半夜下起，早上还没停的意思。这种天气甚至没有工作的情绪，心情跟随着天气也有些莫名的低落。 外面突起嘈杂声，声响越来越大。惊动了办公室的莫燃，她出门就被外面景象吓了一跳。中间的沙盘冒着浓烟，上窜着火苗。大厅的一群人已经乱做一团，有人拿着灭火器，有人拿着水盆正往里泼水。 “莫总，你站那别过来，有我们就够了”王翀看到莫燃冲她喊。 莫燃急忙拨打文山电话求助，奇怪，竟然关机！ 火势在一群人又浇又扑的混乱之后，就被遏制住了，但是沙盘已经烧成惨败一片。 清理现场时，小丁说“莫总，我们楼盘这是要火呀！” 一地狼藉，大家各自十分的狼狈，唯有小丁还苦中带乐的调侃，这个年轻人真是没心没肺的奇葩。 “莫总——”莫燃闻声转身才发现身后的地上坐着敬阁，眼汪着泪，一绺头发粘在额头上，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脚扭着了！”她说，显然疼得已经站不起来。 还没等莫燃发话，小丁早一剑步上去，一弯身把敬阁横抱起来，往厅外走去。 “开我车送他们去医院。”莫燃对身旁的王翀说。 安静下来之后，莫燃又拨了一通文山的电话，还是关机的提示音。真是奇怪，就是休息在家也会开机的啊。助理和两个副总都道今天没看到董事长。 只好先和沙盘厂方联系。一个昏沉的雨天就这样在忙忙碌碌中处理工作上的琐事中过去了。 晚上洗浴过，莫燃拿着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猜测文山今天怎么了。手机响了。 是宣致的。迟疑了几秒还是接了。 “这两天都没来锻炼，是特殊期吗？”温柔地询问声。 “嗯——”莫燃怔了半响不知答什么好。这两天有意回避他没去锻炼，今天大雨，只在家做了些抻拉。 “我在你家门口，能否给我开门？” 自己倒送上门来！莫燃定定神，开了门。 站在门口的宣致让莫燃稍敢意外，他脸色苍白，虽带笑意也难掩饰神态的落寞。 第一次来莫燃家，毋庸置疑，莫燃的空间从他第一眼就被深深触动。他一眼看到占去了客厅一整面墙的书柜，还有码放的齐齐整整的书籍。 “你是有多喜欢读书？”他有些惊奇。 “充门面的！”莫燃并不在意他的好奇，随意回答。 她一直是独居，家里很少有人来，咖啡豆没有了。找来找去，给宣致冲了杯速溶咖啡。 “改天亲自磨豆煮给你喝。今天就先凑合！”她把冒着咖啡香气的杯子递给他。 “不想让我睡觉？”睡觉两字，听到耳中，脸竟然泛起红晕。 电视没开，一套皮质柔软的紫蓝色沙发上随意放着三个米色靠垫。宣致靠着其中一个在沙发上放松的坐下。灰灰不认生趴在他脚边。 他打量着房间晃动的身影，不过几分钟光景，先前暗淡的心情逐渐明亮起来。 “突然想起今天是我生日。所以就到你这找找温暖！”他朗声说道。 “哦？那happybirthday！”莫燃定定神欣然送上祝福！ “我母亲三年前走了，父亲两个月前也走了！我是独子！居然找不到一个能陪我过生日的人！”他喝着咖啡苦笑着说。虎子带队到京城打比赛去了，汪树也在医院陪着父亲。他理所应当寻着心里的亮光找到她。而且，坐在这里的感觉真好，那么宁静，那么温馨。 哦？一个如此出色的阳光大男人在这个有着千万人口的三线城市里，居然没有一个亲人？原来也是一个孤单缺少爱护的人？哼！鬼才信！ “冰箱里空空，也不能为你庆祝！”莫燃不无遗憾。 “煮一碗长寿面给你吧！”莫燃跑到厨房去忙活半天。 宣致已放下手中的书，用筷子挑了根面送进嘴里。吃了一口，皱着眉头说了句“有你陪着，就是庆祝！” 第十七章 大悟慧寺 天将破晓，言晓被短信扰醒。“大悟慧寺紫庐，详谈。”短信来自王秘书长，她草草收拾了行李，启动车子，一路南下狂奔。 村中有山，山中有村，青雀山苍峦叠翠的山腰处，隐着一座不大的寺院——大悟慧寺。寺院最早是一座留有宋朝时期壁刻经文的供奉送子娘娘的小庙，在上世纪90年代被当地一家富商出资修建了大雄宝殿，供奉四大天王。保留了一侧的娘娘庙。 方圆百里，名声越来越大，香火也越来越旺。今年夏天寺旁一条沿山顶而下的干枯数十年的山涧忽然一夜之间泉水复涌，清澈见底，水质甘甜，被村民称颂。 当年修庙建殿的村长已到了耄耋之年，十年前剃度修行，法号空净。后继任主持。富商行事低调，从无在功劳簿上流名，无人知晓为何人。村里不少人成了居士，替人看相看风水，赚个小钱。从前贫苦庄村的村民因这一座寺院，生活的悠哉乐哉。 暮钟响起，余音山中回响，悠长空远。一个清瘦的身影暮色中正拾级而上。 清瘦男子五十开外，面庞清癯冷峻，高挺鼻梁上架副黑框眼镜。一身黑衫，超然世外。他进了主殿，从案头拿起香，点燃，蒲团前站立拜了三拜。插进香炉中。又被一小僧引领着曲曲绕绕地从院中走过，进了寺院深处的一个房间。 白须长冉的空净法师停止诵经，苍老的声音说了声“你来了！”来者低首无语沉面坐着。有小僧端上茶。 空气沉静中凝滞着。 “有可能是最后一次，病已到了后期。”来者沉声道。 “那孩子还没找到吗？”空净法师道。 “还没有……” “壬戌生人，算算也该有32岁了。” “是——” 同一日。 紫庐总统套房里，王秘书长神情专注看着桌上的棋盘。手执一颗白子放下去又拿起来，犹豫不决。这盘棋下了一个多小时，好似让自己走成了死局。 和他对弈的正是紫庐主人，春城市的商界大佬，开矿发家，涉足教育，酒店，地产的头号开发商解元放。 四十出头意兴风发的解元放含着笑意，指了指他刚才放下去的棋子下方位置。 王秘书长会意，落下棋子，果然棋局又活起来。 王秘书长似有所指感慨道“唉，这真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啊！” “是啊，兄长你已送走三个书记了，也该动一动找个有实权的位置了。” “说的是啊！”王秘书长说话间又落下一颗棋子。 “东新区自从欧区长走后，区长位子成了香饽饽，禀县一归入东新区，全市80%的土地储备都在这个区。土地招拍挂两个月后就都归到区里，这个位置适合兄长施展拳脚。怎么就让辉县上来的高书记坐上了呢？”解元放也落了颗棋子。 王秘书长把一颗棋子放到棋盘上，若有心事道“也许一切自有天意吧！” 解元放看了眼棋盘，佩服之情流于言表“兄长你棋艺了得，5分钟前我还以为赢定了！甘拜下风，甘拜下风啊！” 解元放不动声色的让了王秘书长两步棋，让王秘书长赢得体面有光。 他临走时，特意嘱托说“我给兄长带了两盒上等茶叶，一会儿兄长你一定要记得品尝。客人来了就让前台把饭菜送到房间来进餐，都准备好了，我就不陪了！” 王秘书长在解元放走后，在沙发上吸了支烟，待烟燃尽，才把烟蒂捻灭在烟灰缸中。他起身，走到茶几处，把那两盒包装精美的茶叶盒打开盖。 码的整齐的白花花钞票闪耀着金钱气息亮在眼前。 他嘴唇抿紧，带着似不易觉察的傲慢，重新把盖子合上。 门铃“叮咚——”一声。他知道，言晓终于来了。 妩媚带着几分疲惫的言晓不等门开展，就进了房间。“运气好背，路上被追尾了。不然早到了。” 就听王秘书长缓慢森冷的语调响起“你是该遇到车祸了。” 第十八章 今昔往昔 连着三日，没有文山的消息。 莫燃思绪难平。 揭开回忆的那层面纱，莫燃嗅到一股浓浓血腥味。 那是因为惊慌失措的文山初次看到她时，她已倒在血泊之中。 莫燃被文山送到医院时，因失血过多，脸色惨白，气息浮若游丝。 “不会死了吧？”文山心里闪念。懊悔万分，不过是想起小舒一念恍惚，车前已倒下人身。 她在一条黑暗漫长隧道里漂浮了很久很久，一丝光亮也没有，寒冷，为什么如此彻骨的寒冷……那个站在光里的人影是哥哥吗？……哥哥，你转身看看我，是我呀，你口口声声的宝贝，你的女人……炸雷一样怒吼出的“你他妈给我滚蛋！”，是喊向我的吗……？你的脸怎么那么狰狞凉薄，我怕这样的一张脸，哥哥，你的脸该是世上最英俊的一张脸的……哥哥，你刮胡子的样子好迷人……你戴的老花镜好搞笑……你的气息怎么这么好闻……” “颅内大面积出血，需要马上动手术。肋骨撞断三根。失血过多。伤者o型血，血库备血不足！”医生见多了生死，语调没有温度。 文山急忙说“我是o型血！” “那好，你马上去验血！” 7个小时的抢救，莫燃和死神擦肩而过。 身上好痛，也没有他给的心伤撕心裂肺。失魂落魄的在街上游荡遭遇了什么？她仍然在一个漫无边际的空间里混乱漫游。 房间里的那个男人在说什么？为什么什么也听不到？ 重症监护室。 距离肉身和钢铁撞击24小时。 文山看到莫燃睁开了眼睛，他松了一口气“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 你有家人吗？我怎么联络上他们？” 她像株植物没有丝毫反应。 女人闭口不言。眼神中不恋尘世的绝望刺痛了文山。多么像他的小舒最后看他的眼神。 随后的一个月里，文山每日必支开身边人，前来探望。他把对小舒的歉疚之情倾注在伤者身上。请来的看护在他到了之后悄然而去。 她始终紧闭双唇。不言不语。 文山心忖，单凭这次车祸，恐怕不会打击她到这种程度？什么样的重击能让一个女人万念俱灰？ 痊愈出院，文山把莫燃接到自己的别墅。他也是别无选择，她孤零一人，总不能扔在大街上。 她一个人呆在宽敞的房间里，每天从书柜里找出几本书翻看打发时光，随着身体康复渐好，情绪也有了变化。眼神也渐渐灵动起来。 文山时常带回图纸，随意放在案头。 秋后的一天下午，文山听到她第一次开口说话。“换家设计公司吧，他们的设计是张废图。” 文山诧异。 “不符合这儿的设计规范。春城还没有寸土寸金。塔楼根本没市场。否则就是死盘，开发不能只求多出面积。太贪心。”她沉静地说。 那天，文山和她聊了很久楼市，还知晓了她的名字。 深秋的一个傍晚，文山披着夕阳的霞光进到房间。他用了一种能让莫燃感受到的诚恳说“我的项目马上要开始了，需要营销总监，来我的公司吧，你有才华，来助我一臂之力吧。” 文山把机票放到莫燃的眼前，“欧州行，去国外看看，也替我看看，这世界很大，值得我们好好的活下去。费用替你付了，回头用工资还我。”莫燃眼眶已浸润了一层水雾。 只有莫燃自己知道，之后的几年里用了多少气力，全心工作，来把不甘心和羞辱放掉，换取自己的前行。 一个月后，莫燃全新站在了文山的面前。短发已长至肩。她从欧州回来后，又游历了几个自己想去的地方。英姿飒爽的样子判若两人。 文山有些感慨又有些意外惊喜。 文山之于莫燃，如同周武王和姜子牙，犹如秦穆公与百里奚。是他将希望的种子播下，让重生的希望在她心里抽芽，开枝散叶。 此刻，莫燃站在公司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来来往往的车辆，心里低声急唤“在哪里……在哪里……？” 办公室门轻掩着，莫燃听到一阵急切细碎的脚步声走向文山办公室。惊觉，来人显然不是文山。她悄然来到门前，把门打开更宽的一条缝隙。人静坐在墙下椅上，拿过一张报纸，视线正巧能清晰看到门前经过。 听不到话语声，约有10分钟的功夫，但闻一声轻微的关门声响。稍顷，一个身影从门前晃过。单那一眼，已让莫燃看出文太心内的十万火急。 莫燃犹豫了一分钟，也带上门出了办公室。乘梯到了楼下广场，却哪里还有文太的身影？ 怅然若失，无心回售楼处，她电话打给小丁。 “过来接我一同去看敬阁。”小丁欣然领命。 车到时，莫燃果篮刚刚选好。 敬阁家住御景苑，春城市中心地段的豪宅区。小丁已来过几次。熟门熟路，门铃按响，一定是家境不错的人家才养得出那么乖巧伶俐又懂事的女孩。莫燃心道。门开，开门的人和门外的人都怔在了原地。 虽然只有一面，但记性极好的莫燃瞬间想起，站在眼前的不就是那次房顶闹自焚的妇女吗？ 妇人因为被女儿叮嘱过不许到公司去，而眼前女性虽然年轻但不怒而威的仪态显然是女儿领导。一时间怯懦不知道如何开口？小丁打破沉寂，对门里的女人说“阿姨，我们莫总来看敬阁了！” 但听得屋内传来一声清脆的嗓音“是谁呀？” 小丁接道“莫总来看望你喽！” 两人进得门来。 敬阁惊讶刹那，马上露出欣喜。旋即试图要站起，忙被莫燃急走几步扶住。 妇人木纳又有几分畏缩的站立在一旁。也不言语。这世间有一种只有儿女能降住的父母，不管外面如何蛮横强悍，儿女面前也甘愿牛马听随。恐怕这妇人也是这一类型。 敬阁忙介绍“莫总，这是我妈，妈！你回去照看爸爸吧。” 妇人眼神闪躲着，不敢看向莫燃，招呼也不打，就退出去了。 一声砰的关门声后，敬阁不好意思道“我妈她精神有问题！我弟弟走以后时好时坏的！” 第十九章 意料之外 敬阁住的是个100平的小三室，简欧的装修风格和家具，收拾得纤尘不染。她的脚绑着厚厚石膏，看来还需养段时间才能恢复正常行走。 “没和父母住在一起？”莫燃闲聊。 “嗯，这儿是我养父留下的房子。” “养父？” “我出生后，妈妈想要男孩，就把我过继给了我养父母。养父母走得早，我一直一人住在这里。我妈早想让我回去和他们住，但我习惯住这儿。” 被亲人抛弃，又失去家人，被她说得云淡风轻，命运多舛还这么开朗阳光。莫燃心里更多了几分对她的喜爱。 小丁来的次数多了，也不拘束，剥了紫芯火龙果盛果盘端上。敬阁对他的态度明显柔和许多。 时间在闲聊中不知觉过了半了多小时，莫燃起身告辞，敬阁怯怯哀求“莫总，可不能让其他领导知道我和我妈的关系”，莫燃笑着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放心。 已至中午，两人进了小区底商的一间主题餐厅。最近的反腐倡廉连这种中档餐厅都受到了影响。客人寥寥无几。 菜上桌后，小丁莫名的兴奋“莫总，没想到敬阁是个小富婆啊！” 莫燃端着杯茶，环视着餐厅环境，淡淡地一问“怎么讲？” “他养父拆迁给她留下5套房，她亲妈这又有5套，她以后是准包租婆啊！” 莫燃也感惊异。原来年纪轻轻文静少言的敬阁命好运不歹，拥有的财产强了很多人，勿需工作，也能拥有舒适体面的人生。 “了解的这么多，心动了？”莫燃审视了一眼小丁，倒也是个眉清目秀的俊朗青年。 “我的心早就翻江倒海了。只可惜她还是冰山一座！她一笑，我这艳阳高照，她脸一沉，我这阴雨绵绵！” “想吃软饭？” “想软饭硬吃！原来只是单纯的喜欢她，知道她情况后就觉得自己挫爆了。爱慕之情犹如滔滔江水不可遏制。她爸妈挺喜欢我的。有一次她妈问我，愿不愿意做他家的上门女婿？当然心向往之啊。”他夹起一块牛柳送进口中，就着米饭嚼得香甜十足。 “你想想莫总，不用拼命工作也不担心前途是多么爽的感觉！” 两人都笑了。 雅间里走出三个身影跳进莫燃视线，王总随同着另外两个人穿过大堂走向门外。 小丁瞅见喃喃自语一声。“老王和嘉俊地产的姚峥混一起搞什么幺蛾子？” 莫燃也有几分奇怪“王总和纺机厂的张厂长凑在一块玩什么猫腻？ 张厂长几次上门欲与祝嘉俊商谈合作，都被软硬兼施挡回，倒和姚峥混个脸熟。姚峥悄悄劝诫，别在嘉俊地产这太用力，公司资金出了状况。张厂长这才掉转矛头寻找新的合作者，没想到姚峥牵线介绍的来自省城的一家开发商，一谈就有戏。两人近几个月关系上升成了无话不谈的密友。从三人的神色看，今天的酒喝得不错，事谈得正好。 —— 健身房内低低音量放着首巴恰塔舞曲，律动的空气中充斥着汗水和肌肉气息，如果足够敏感，也许还能听到脂肪燃烧的声音。 教练休息室，宣致喝着水并和另外一个教练闲聊着。目光透过玻璃窗看向开放区跑步机上的莫燃。 她在跑步机上已跑了一个多小时了，目不斜视，浑然忘我。 在她有可能瘸着腿下机之前，他必须要出马前去制止了。 跑步机旁，他意味深长地盯视着她淌着汗通红的脸。 “是准备要把天跑塌下来吗？”醇厚低音炮男声直达耳膜。 莫燃正专注沉思在自己世界里，猛得被惊扰，从先前状态出离，定睛看到眼前一张俊美面孔，下巴冒出隐隐青青胡茬漫到耳下，双眸闪亮审视着她，陡然要跑穿古城墙的豪气泻了个干净。 宣致悠悠然伸出一支长臂摁下了停止键。 “如果功力强大到能把天捅个窟窿，就先把自己变成有钱自由的小苗条！” 宣致含着些微笑意摇摇头，真是女人心理。无论十八还是八十岁。 他递过毛巾给她，强拉她到一边的凳子上摁她坐下。随即伸出一双大手帮她松弛腿部肌肉。 她擦汗，毛巾味道很好闻，有他的味道。 “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暂时搁置一边！” 被看出来了？是有多没城府，心事外挂在相上？她心忖。 接过他递来的水，一口喝下。有被关心照顾的温暖同时从口腔蔓延到胃里。 一个女孩过来要求指导训练。他是这里的金牌私教，但每月带的学员不超6个。兼职不为钱，就只有一个爱好来解释。 他歉意看她一眼，随女孩而去。 稍事休息，莫燃起身进了浴室。 走的时候没看到他的身影，她孤身出了门。 外面何时飘起濛濛细雨，昏黄的街灯散发着柔和悱恻光晕。真是天不可测，她进店的时候还是晴朗白昼，再出来已是绵绵雨夜。 正在门口踌躇时，肩膀被轻拍了一下，宣致撑了把伞站在一旁。都没有推脱的理由，两人共撑着一把伞默默前行。 一辆车“嗖——”的从身边急驶而过，溅起的泥水落到宣致身上。 莫燃目光扫到那车。 尾数四个〇的车牌照且是奔驰小跑，全春城市只有一人专属，那只有文太。 莫燃迅疾扬手招停辆出租车，拽着宣致坐进去。 “跟上前面那辆车！”刚说完再看车前方，前面影影绰绰车影里，哪有奔驰小跑的踪迹？ 濛濛雨夜兜了半圈，没有再看到文太车影。两人云鼎湾下了车。宣致舒展了下手臂，马上撑开伞。雨下得更密急了，他伸手把莫燃往身边拉了拉，手揽住她的肩膀两人依偎着朝单元大堂走去。刚才宣致车上小睡片刻，被凉风一吹，细雨一打，瞬间清醒了。 第二十章 定位跟踪 “装上gps定位，跟踪就很容易搞定。你需要的话，明天让虎子给你送过来一套。”电梯里看着她已有些疲倦的脸他温和地说。 “唉，都不知道车在哪里，先要找到车才办得到。”她喃喃细语。 “好办！”他说“把车主姓名发给我就好。” 莫燃不好意思笑了笑，“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莫燃在电梯停到9层时默然无声地出了电梯，梯内独剩宣致。他拨通了虎子的电话。 文太的姓名？莫燃丝毫不知道。那女人像个炸药桶似的，平日里躲她还稍嫌不及，那谢光辉知道吗？他跟了老板那么久，和老板又是同乡。莫燃边想着边开了房门。 谢光辉这两天也有些心神不安，按照之前老板嘱托的不过三两天就回来了，这都过了一周了还不见人影。沙盘着火那天，他才知道，文总关机到现在。有什么事总要联系他的，王总这两天鬼鬼祟祟的，神态有些异常，让他隐隐感到一丝担忧。晚饭过后，靠在沙发上有一眼没一眼的看着电视，手机突然响了。 “光辉，董事长联系上了吗？”是莫燃的声音。 “还没有！” “那你知道文太全名是什么吗？”尽管有些奇怪，他还是告诉了她文太的名字。 许是今天运动过量，身体酸软，莫燃把文太名字发给宣致，头一挨到枕上，便深深沉入梦乡。 一声“叮咚”短信提示音，手机收到一条，是文太的住址。莫燃看到已是第二日的清晨。没容她多想，宣致已来敲门。 他神采奕奕站在门口，递给她一个黑色小盒。“车在文兰华府院内停放，设备已安装好。车是在文山名下。” 无视莫燃吃惊的表情，也不作任何解释，他急急地走了。他要赶去见一个人，那个把纸条放进他口袋关乎他父亲生死的人。笔迹已经比对过了，非他莫属。 车略过繁华喧嚣市区，进郊外不过半个小时，开进了桃源山庄。 桃源山庄，近郊的一个法式别墅区，不到100家住户，清晨9时像往常一样安静逸然。阳光灿烂，风送花香，树影婆娑，寥寥几个园丁散落在庭院花园各处修葺花草。 宣致泊好车，闲庭信步走向其中一个园丁。那园丁五十来岁戴着草帽，佝偻着背，两手正举着一把剪刀修剪多余的枝叶。一面之识，五官也记得清晰。送别父亲的那天，他在帮忙的人里。 年轻人在他3米开外停住步伐，开口道“赵师傅，来这一个月，干着还习惯吗？” 被称赵师傅的园丁嘴角抽搐了一下，抬起他浑浊双眼木然看了一眼年轻人，又低下了头。手中的剪刀似有千斤重，他忽然觉得举不起来。 “说说吧，为什么把纸条放我口袋？” 园丁老赵在宣致咄咄逼人的目光注视下，知道沉默也无济于事，他清了清嗓音断断续续地讲了个大概。 “那天下午做完办公楼后面园林的活儿，就到凉亭歇脚。听到欧区长办公室有争吵声，我就注意多看了两眼。” “争吵的很激烈，听不清吵的什么，也看不清人模样。” 宣致嘴角紧抿，直盯着赵师傅眼睛，仿佛要看穿他心底。 “后来就听到欧区长那天下午死了。” “大院干活的人都知道，欧区长是好人呢！好好的人怎么可能自杀呢？！” “领导都找我们谈了话，不让我们传言。小老百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空气中浮动着青青草香。宣致沉默在原处数分钟后，转身离开了。他不用问那个人是谁，问了也是白问，这闪烁游移的目光里，又有多少可信之处！ 赵师傅扬起枯瘦干瘪的脸，看向宣致健壮背影，嘴角又不自主抽搐两下。 —— 今天春城晚报一条豆腐块新闻引起祝嘉俊的注意，昨日下午4时左右京沪高速春城路段发生一起惨烈车祸，一辆奔驰 suv突然失控撞向隔离带护栏后自行发生爆炸，车内发现一名女性尸体残骸。年龄在30岁左右。身份尚在确认中。事故造成一小时高速堵车，事故原因正在调查之中。旁边附了一张抢救人员现场处置事故图片。现场车辆已严重损毁，唯有车标格外刺眼。莫非是她——？ 他昨日的烦躁还在延续。源于他昨晚在云湾酒店总统套间一番云雨过后，歇息时看到的一则电视新闻，我省新近破获一诈骗团伙，此团伙六人长期冒充军队高干在我省四市进行诈骗。公安民警经过半年的追踪侦破，最终于昨日在鹿港将犯罪团伙一网打尽。共缴获诈骗款8000余万，1500克可卡因，自制手枪两支。 电视屏幕牟大校的脸尽管一闪而过，仍被他锁定认出。演技高超啊！老葛的电话一直忙音！现在怎么处处是坑啊，老葛最近一直没联系，是躲过去了？还是掉进去了？ 比烦躁更糟糕的情绪还有愤怒，姚峥，那来自身边人的背叛引起的怒火尽管一再克制，还是燃烧起来。 —— 定位跟踪器一整天都无任何反应，莫燃未到下班时间就来到凌越健身会所。 宣致正在指导一会员训练。修长健硕的身形魅力外扬。 她换上衣服，在普拉提器械床上练了十多分钟，宣致才走过来。汗已经浸湿了她小片衣衫。 “力量锻炼有进步！”但凭冷淡语调听不出有夸奖成分。 “你安装的那个跟踪器一天都没反应？确定有用吗？”器械床上她的两腿已经完全伸展。她控住身姿。 “我这还留一个，安你车上观察下？”他说。 “我车？谁要掌握我的行踪？”莫燃唇角露几分自嘲。 “我！”宣致表情认真，没有半点玩笑意味。 莫燃心里呵呵两声，从器械床上下来。到更衣柜取出车钥匙。 “车在楼下！”她把钥匙递给宣致。自己走向跑步机。 一通疯跑，直到汗流浃背。方才尽兴下了跑步机。尽管出汗不等同于减脂，但她爱死这大汗淋漓的感觉。 教练室里宣致和虎子在聊着什么。 见莫燃过来，两人停止说话，一同望向她。 宣致开口“按上了，刚才虎子开了一会，各功能显示正常。” 两人一同出了会所。 莫燃那辆白色的奥迪a4正停在会所出口处。 “今天得搭你车回去！”宣致道。 莫燃莞尔“荣幸之至！”。她坐进了驾驶位。 车还未启动，她忽然扭脸有些小激动对宣致说“她出洞了！” 第二十一章 追踪 入夜，光线昏暗迷离，街道上来来往往行驶车辆灯光扑烁刺眼，莫燃感觉视线模糊混乱，车速只开到40迈。 宣致一反绅士常态略带嘲讽问“你这驾驶技术是跟舞蹈教练学的吗？” “是击剑教练教的！”她一本正经回击。 对方一直在外环的方向兜兜转转。车始终在靠近目标，却始终没有跟踪上。 一个小时后，宣致叹道“以后这活儿，还是让虎子做吧。他毕竟是赛车手！” 又一次无功而返。 莫燃把车开回云鼎湾，泊车时，两人肚子不约而同咕噜叫了一声，引得相视一笑。 “去我那儿，昨天买了好多吃的，你帮我消灭些。”宣致说。 莫燃迟疑片刻，没有拒绝。 “你为什么要跟踪你老板太太？”电梯上，宣致问。 “头上悬有一铡刀，如果老板不回来，刀随时落下！” 宣致没有追问，莫燃的话，他信。 职场也是没有硝烟的战场。他经历过，也厌倦过。 莫燃第二次来宣致家。想起那次醉酒忍俊不禁。时间好快，初识在夏，现已入秋。 房间的色彩像宣致人一样寡淡。却也使人内心宁静祥和。她喜欢这个空间。一想到还有几分喜欢这个空间里的人，忍不住内心又纠结挣扎了那么几秒。 宣致准备晚餐的身影在房间晃动着，这个男人居家都这么帅。卸下高冷教练脸谱，还如此脉脉温情。如果一生能被这样男人守护，倒也不枉此生。这样的男子，该有多么出色的女人来配。 清蒸鱼，红焖虾，芥蓝，白米粥摆到桌上时，莫燃居然眯了一小觉。 “要来点酒吗？”他征询。 “好！”精神变好，她兴奋回应“不醉不归！” 宣致抿唇而乐。说这话好像很能喝似的。这女人工作时像女皇，工作外神态有时纯真像个孩子，她在，房间里陡添了说不出的烟火气息，踏实温暖。像妈妈在的那些日子。 莫燃表面欢喜泰然，暗自警惕管理着自己的内心游移。直到酒足饭饱，才松口气，起身回家。失态，是她这个年龄决不允许的。 还无睡意，她打开电脑，随意浏览网上信息。 纺机地块已经挂牌公示了，算算日子，还有一周就要现场竞价了？这些日子，忙碌得忽视了土地市场的动向。 —— 春城市头号开发商解元放一早被王秘书长陪同来到高区长办公室，一番引荐后，已经热聊了半小时有余。 “你们实力在春城市首屈一指，也对纺机厂地块感兴趣？” “集团看好春城市的地产发展，也致力为春城建设贡献薄力！我们的学校和酒店都可以为纺机厂下岗的员工提供就业岗位。【零↑九△小↓說△網】”解总一套官话，侃侃而谈，其实他早算过一本帐，以现在上涨的行情，这个项目最少也能赚上一个亿。 高区长露出欣慰的神情。“你们春雨学校可是现在的市重点中学，多少学生家长挤破头顶交钱无门呢！” “那都是市场传言。学校都是凭分数录取。”说起谎话面不改色也是种能力。 “区里欢迎有实力的开发公司拿地，现在春城市阿猫阿狗类的公司都来做地产开发，有风险啊！” “是—是—”解总点头认同。伸手拉了下身上那套价值6万的西装衣角。 王秘书长也许坐得有些久了，站起身在办公室活动了两下腰。他的视线穿过窗外注意到了凉亭里两个年轻人望向这里的目光。心，攸地沉了下去。 宣致和汪树在凉亭里坐了半个时辰，仔仔细细地观望了这里的四周，打量着欧区长曾经的办公室。 “老赵是因为眼疾从图书室调到后勤的，坐这儿顶多看到个人影，还能看到打斗？”汪树眯着眼睛瞅着那几扇窗。 办公室玻璃窗后忽然闪现一张脸，那张脸，此时此刻出现，两人骇然相覷。那张脸，他们都见过！ 窗后的脸闪现了一下瞬间又消失了，如变魔术一般。 看着空无一物的玻璃窗，汪树多了些惆怅“忘了告诉你，刑警队的哥们说，京城那女的遇车祸挂了！” 宣致怔了下，盯住汪树眼睛问“这么巧合？” “是，巧的都不像是真的。” 一阵阴风吹过，头发被吹得炸起，空气中湿气明显加重。 “回吧，一场暴雨要来了！” 手机传来震动，莫燃的电话。 —— 虎子赶到瞰都大厦广场，拉开莫燃的车门一看，乐了！ 莫燃坐在驾驶位，宣致和汪树坐在后排。三人六只眼睛齐刷刷瞅向他。 “这么大的雨，你们让我跑了仨地方，什么情况？我靠，遛我腿呢？”他笑着坐进了车。 “别急着坐，你去开车！跟上前面那辆小奔！我们也跑了俩地方，刚汇合上。” 莫燃解开安全带，把驾驶位空出，和虎子交换位子。 “跟个车，你叫虎子来干嘛？我就成啊！好歹我也是车手啊！”汪树似有几分不满开着玩笑！这世道，还得努力推销自己是棵葱才有朋友。 “你那摩托车手就别卖弄了，你另有任务。”宣致道。 “嘛任务？” “看着！”宣致沉静的吩咐他。 莫燃歉意地笑道“不好意思，今天烦劳各位。”她一发现文太车在动，连工装都没来得及换下，急忙联络宣致。 车启动。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大雨天不管前面的车如何变换路线，如有万有引力一般，虎子开着车始终不远不近粘在后边。 宣致车上一直很沉默，并不向虎子和汪树解释什么，四个人都紧盯着前面那辆车。 车驶出市外，往青雀山的方向而去。 转过一个弯，驶上上山道，半个时辰过后，车速减下来。小奔驰停靠在路边一家便利店门前。雨由密而疏，已经小了下来。 “我们停在哪？” 话说着车就到了便利店前。 “就停这儿吧！没得选择！”宣致低声道。 左右不过十来米的距离。 车门打开，一中年女人下了车，莫燃看得清楚正是文太，只见她遥控启开后备箱，从里面用力取出一小型行李箱搁置地上，看了下四周。 她打了个电话，没说几句，挂了，又把行李箱放回。 文太重又坐进了车里，车发动，开上了回城的方向。车速比方才慢了许多。 前前后后不过十分钟时间。 莫燃只觉莫名其妙，就见汪树靠在后座上若有所思道“不会遇到绑架了吧？” 第二十二集 竞拍 棉机厂地块挂牌公示时间结束，转入现场竞拍。下午5时，行政服务中心二号会务大厅坐满了地产圈，媒体和政府的关联人员。 进入竞价的有三家公司。文仕集团王总和省会地产公司腾龙集团的人都领了号码牌进入竞拍席。两人对视了两眼后，心照不宣前排入座，会场一股腾腾杀气暗中涌动。 竞拍前的最后一刻，解元放和他的两名助手领了3号牌踌躇满志潇洒地步入了会场，在竞拍席落座 解元放，春城市地产商中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谁人不知？早年开发了3个黄金地段的地产项目，拥有春城生源最稳定的私立重点中学，每年稳定进项千万计。他的紫庐酒店是春城最高级别的休闲度假酒店，多少权贵官员是那里的座上宾，他的背景关系强大深厚神秘莫测。 张厂长看到大吃一惊，原以为春阳地产是家不足挂齿的小地产，没想到是解元放的新公司。他勉强保持住自己若无其事的状态，不动声色的坐在那里。祝嘉俊心情复杂坐在不起眼的一侧，他没有参加竞拍，确切的说是没资格。今天只是旁观客。他旁边坐着屏气观察着会场状况的姚峥。唐家老大和一员工低调地坐在会场中。 王总今天所做的不过是走个虚场，陪下榜，开拍起始象征性的举了两轮牌后就消声退到一边。解元放志在必得，手下频频举牌。腾龙集团的人不明就理，喊价一路上飙，事态并非张厂长所允诺，不出几个回合已超出预计的上限，腾龙败下阵来。举牌人心里的愤懑不满已写在脸上。 解元放势如破竹，溢价50%。木槌落下。 莫燃在开拍一半时进了会场一隅，默默注视着整个竞拍的过程。她目光扫到了祝嘉俊略显落寞的后脑勺。 张厂长在散场时收到一条短信“你有种！”。虽没署名他也知道是谁所发。 他没敢和众人打照面，怀揣不安和失望匆匆离开会场。事情远非他所想，真是人算不如天算。【零↑九△小↓說△網】 祝嘉俊在离开会场时，重重拍了下姚峥的肩膀，说了声“干得漂亮！”独自离场。力气之大让姚峥几乎失去平衡摔个趔趄。 老王也驱车失望得回到办公室，燃起支烟，在办公室吞云吐雾一番后，他拿起电话，把电话拨出去。 “让老板回来吧。”他压低嗓音。 “什么？老板不见了？！”他面部扭曲，吃惊愤怒加上恐惧眼珠子几乎瞪出眼眶来。 张厂长几句话让老王如雷轰顶，几乎从椅子上弹跳起来，血向上涌，几乎晕眩了过去，那瞬间他肠子都悔青了，干嘛参与进去这件事？没吃到羊肉反惹得一身骚。只是让老板回避几天的活动计划，怎么演变成了绑架？ “你是从哪找的人？”他气急败坏问。 “厂里伙计找的，真他妈不靠谱！诈走文太100万！” “如果老大知道是我搞事，还有我活路？”他忧虑重重又恐惧万分。 伙计把文山从看守房子里消失的消息带给张厂长时，张厂长心里也是咯噔一沉。在张厂长的追问下，伙计一并把两人向文太索要赎金的事也全盘吐出！ “500万？真他妈有胆！”张厂长气得哆嗦加上突如其来的恐惧，身体控制不住筛糠般抖动。 “他回来装作不知道吧！应该不会发现的。只诈走了100万，也就是羊身上掉了一根羊毛而已。”张厂长装作无事安慰他的小弟。事至如此，只能见招拆招了。 “晚上先去见见文太看看什么情况吧！”老王心里万般无奈颓丧瘫在椅子上。他至此才明白自己做了件屁股决定大脑的蠢事。 文仕地产的一笔工程款，文山早已经签了字，王总私底下找财务经理如此这般交代一番，一直在公司账上未付。只等竞拍结束，资金再打给施工单位。王总一向是施工单位眼中的财神爷，只是晚些日子到帐，不少分毫，这事只需配合一下而已，乙方爽快答应。为确保万无一失，张厂长提出最好文山这段日子不在春城。事妥后回来，岂非天衣无缝？王总默允。原本以为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用下集团过路资金赚个百十来万。 文太的精神憔悴萎靡，脸上没有上任何妆，不见了往日的强势，眼神空洞木然坐在沙发上，表情冷淡，连句客气话也没有。 “我哥他还没有和家里联系嘛？”老王小心翼翼地问，暗中仔细观察着文太的表情。 “嗯？你把那女人解雇了？”文太精神恍惚，答非所问。 “要是哥有啥消息，记着一定要通知我。” “文强，咱们报警吧，你哥他可能回不来了。” 文太一声报警让王文强脑子发紧，忙耐心劝道“我马上找公安的兄弟私底下帮忙去查，报警先不急，搞不好再给哥添了麻烦！” 勉强安抚了文太，王总急忙从文府退出，摸去一脑门冷汗，心中气恨交加骂了声“特么怂包！” 第二十三章 多米诺骨牌 比见鬼更残忍，是一夜被洗贫的投资客，莫燃首先想到了王翀，得知这样的消息，他能承受住吗？ 心乱如麻的抬头一看，不知觉怎么将车开到了健身会所前？她停驻车，打量着会所进出的男男女女，难道身心已开始悄悄向他靠拢还不自知，嘲笑自己几秒后，她重又发动引擎，向家的方向驶去。 重磅消息在春城市就像投放了颗原子弹。犹如海啸狂掠过，所经之处飞沙走石，残垣断壁。 数以万计的投资人从城市的四面八方涌到他们放钱公司，要求取回自己的钱。 非官方统计涉及的民间融资额度已超过百亿。民间融资最多去向是地产项目，单是江翰地产欠银行及民间融资已达30亿。 春城市，这个北方三线城市的地产开发一夜之间就像多米诺骨牌坍塌了。 几何时，融资公司就像雨后春笋在各个繁华街头冒出。富人区周边商铺有一半的铺子都是打着各种旗号开展融资业务。所谓融资，不过是炒钱，低进高出。 莫燃整日呆在了销售中心，老板不在，她就必须是销售大厅的定海神针。 大厅氛围与往日迥然不同。暗沉沉压抑着。大厅一早涌进来些神色慌张疑虑重重的客户。置业顾问无奈地接受着客户咨询，耐心回答，资金，没问题，退款，不可能。 莫燃尽管异常震惊，也压藏着情绪波动。这两年的市场乱况，判断偶尔老板跑路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是由江翰公司引爆还是意料之外。 江翰地产是十年前政府招商引资的一家南方开发商。人脉关系雄厚，圈里人众所周知。来春城市淘了第一桶金，随后又开发了春城市中心黄金地段的最大回迁项目。早已赚的盆满钵满。怎能会是他呢？那么多初次开发毫无经验，原始资本积累还少的可怜的众小公司都还在苟活着呢！ 她在办公室不停踱着步，沉思着。窗外起风了，风卷着落叶狂舞，萧瑟暮秋已至。 文山没有任何消息，这场风暴究竟会影响澜山项目几何不得而知。 丁仔推开进来，这段时间他代替敬阁的助理工作，来为莫燃送上一杯茶，他不解地问“莫总，是真的吗？老江说跑就跑了？” 莫燃嗯了一声，“你让王翀过来下！” “王经理一早红着眼睛来，接了个电话就跑了，有人看到他跟去游行了！” “跟丢了魂似的！”丁仔口气充满同情。 “客户都还在大厅呆着吗？”莫然表情严肃地问。 “有走的，又来了一些！” “统一口径回复，文仕公司没融资，项目正常进度。老板外出考察，退房退款无法办理。”丁仔领命出去。这时莫燃也莫名心虚起来，项目地不过挖了个坑，谈何进度正常？从业数载，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虚伪心硬如铁！ 她从销售中心偏门出来，略感疲惫。天色已经暗下来。整个天空像装进一个灰色的巨大罩子里，昏沉沉暗压压。 她的车一开上市政府所在的迎宾大道，远远就看见了人群和高高举着的讨债横幅。 车开得离人群近了，就清楚看得到众人脸上的义愤焦虑，悲怆无奈。 多名老板同时跑路，春城市首次发生。 市政府前面的道路已经拥堵不通，市政府门前武警全部调集一级戒备。 无法前行，她费力调转了车头，往相反方向驶去。 一夜之间，天塌了。 祝嘉俊连着几日都没去公司。每天一帮帮的人去公司要钱，从早晨呆到晚上。密密麻麻的人影晃动，像心头爬满的蚂蚁。 他此时正在一间茶室消磨着光阴。司机已经去找姚峥了，是时机该好好敲打敲打他了。 且不说这两年负责公司销售没有任何起色不说，居然借大臭的手来巧取公司的钱，和张厂长勾结动棉机厂的心思。 ???几杯茶后，祝嘉俊暴戾情绪已缓和下来。 ????司机赵猛的电话这时分打进来“祝总，姚峥撞到马路牙子上死了！” ???“什么？”祝嘉俊有些莫名其妙?“你把情况详细说说！”他情绪忽然混乱起来。 ???然而赵猛并没有什么详细的情况要告诉老板。他打电话的时候，开始没人接听。半个小时后，电话回过来。 ???“姚峥，你个孙子，老板正——”他还未说完完整的一句话，已被对方打断。 ????“我是交警大队三支队的许警官，钢锋路现场发生一起交通事故，机主已经死亡，如果你认识手机机主，请你务必来现场协助我们调查，处理下后续事宜。” ????赵猛来不及给老板汇报急忙赶到现场，完成许警官的笔录后，才和祝嘉俊通了电话。姚峥酒后驾着摩托车，逆向行驶，躲避迎面来车撞在马路牙子上。救护车到时，已无生命体征。死的突然且毫无迹象。 ????鬼知道他为什么要逆行。 ????赵孟呆在事发地等候配合交警处理后事。 ????突入其来的变故令祝嘉俊头痛欲炸开，昨日还在他身边活蹦乱跳的人，突然命没了，有些猝不及防。他还预备了种种对他背叛的惩罚手段，他还准备让他了解对老板背叛是个什么下场呢，现在统统派不上用场了。 姚峥虽不得力，但突然走掉也像断了他一条膀臂。 无心饮茶，他即刻收拾行李他驶往春城市60公里之外的一个温泉度假村。这个度假村已出省，几年前常来。 当晚夜深时，一个人躺在床上不能入眠，他这个大男人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和虚无。脑海里一团乱麻。在烦乱的心绪里，又勾起了若干前尘往事。有时候我们错误的认为人生那么长，世上很多人，还会遇到更好的风景。殊不知人生短促，能和我们相知相亲的却只有那么寥寥几个。当变故苦难突然来临时，四下张望，原来身边已空无一人，只剩自己。 第二十四章 殃及池鱼 王秘书长脚步匆匆，从市长办公会出来回到自己办公室。他眉心紧锁，唇边两道深深法令纹如同岁月之刀的雕刻。市里成立了工作小组，他是组长，成了市长大人钦点平息此次民间融资崩盘的负责人。这个山芋够烫手，但他不能拒绝。除非不想要头上这顶乌纱帽。 融资风暴破坏力已达顶峰，京城媒体已来了多几家，来自前后左右的重重压力让他如同巨石压胸，事态严重，连解元放邀约喝茶也无心前往。 他一支烟接着一支烟抽着，缜密的心思抽丝剥茧的思索着应对的策略。 文仕地产没有大规模在社会上融资，仍然受到殃及。客户三三两两到售楼中心来闹事。每天来要求退房款的人呈增多之势。 莫燃连着二天未见王翀露面。电话也无人接听，令她有些担心。 销售大厅已不在正常工作状态，除了交头接耳无心上班的置业顾问就是来退款的客户。 有个客户下午居然坐进了她的办公室，迟迟不肯走，任凭怎样解释要等老板同意才能商议退款，他兀自坐在那里石头一样沉默不语。莫燃只能任由他去。 过了下班的时间客户还不肯起身。 小丁进来，挂着同情的笑脸和客户聊起天来，一个趁他不注意，把他拦腰抱起来，一双年轻有力的胳膊牢牢钳制着，任由他的挣扎，无奈何被扛出大厅。 莫燃才得以脱身。 她一个人开着车在道路上游荡，还能看到便道上聚集起来举着横幅的游行队伍。 与其回到独自一人的空荡荡房间，倒不如在温润如玉的宣致身边，流淌汗水。她把车径直开到会所前。 今天会所锻炼的人并不多，远远看到宣致身影在，她心头一热，踏实了许多。 宣致正在指导学员练习，看到她进来，刚才还严肃着的脸孔露出笑意，望向她的眼神犹如春风吹过。 细心的他察觉到她异样神情，由着她在跑步机上疯跑。直到她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他才上来和她搭话。 “很严重？”他关心地问。 “老板在的话，也轮不上我发愁！”看来地球人都知道了，她嘴角牵起一丝苦笑。 “这种事，不是你能力所及！” “我的客户，看他们焦急，也无力解决。倒有点怀疑我老板提前算好了？可是公司没有融资，说他失踪是计划好的也说不通！” “有件事，你有力解决，可愿意解决？” 莫燃奇怪看着他，只听他说“肚子饿了，你可愿陪我补充点热量？” 他的微笑扑面而来，掀起阵阵涟漪。她不想拒绝，尤其今天。 美食，有时也是一种化解压力化解忧愁的良方吧。况且，还有他陪着。 车载着莫燃开到城郊边上一家农家院，柴火炖的黄鱼，贴饼子很快上了桌，浓郁的农家风味，让莫燃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暂时忘掉了烦忧。 第二日，莫燃人车还在去公司的途中，小丁电话已打进来“莫总，你别过来了，那客户又来了，还带了一些人。在你办公室门口站成一堆了！” 莫燃索性掉转车头，返回家中。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不过半个小时后，王翀终于露了面，电话用哑了的嗓子说“莫总，要求退房款的人增到上百人，招架不住，索性把销售大厅关了吧？” 莫翘正在思忖，老王电话突然打过来，冰冷口气通知她“董事长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代理董事长的工作。今天特地通知你，销售部放假，暂定二个月。” 莫翘黯然，这一日终究还是来了。 王强前一日接到了康副市长亲自打来的电话，受宠若惊。 康市长含蓄讲出一亲戚买了澜山的房子，因家中急事想退房款。 如此小事，王总电话里拍着胸脯应允。平日里没有机会接触到市级领导，如此好的机会他岂能错过。但圆滑的财务经理不敢放款。 王总无奈只好前去找文太。 那一晚突发的热情还犹如昨日发生，文太回味了多次。 看见王强，她马上露出了笑脸。和丈夫分居多年的女人自从那晚被他强力的热情拥有，干旱渴望的心田突降了甘霖，重逢了被呵护的甜蜜，早已遗忘的爱欲滋味翻卷上心头。 心靠近了面前这个男人，对他的依赖也不自觉增加了。焦虑卸下多半，寻人也交由了这个人处理。 但最近两日又添了新的烦恼，几个娘家亲戚来找她想把放在公司钱拿走。文太是个好面子的人，虽然放钱没通过她，也好言承诺了。 正想找他商量，没想到他竟然来了。 等王强把康市长的事说完，就听文太笃定地说道“强子，你先替代你哥掌管下公司吧！” 王强心里一亮，又听文太说“你就辛苦些日子捱到大山回来吧。他的手章在他办公室抽屉里，我同你一同去取。” 王强在门口突然从身后抱住文太，凑在她耳边说“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文太闭上的眼睛片刻又睁开“我知道！” 两人驱车一同来到文山办公室。 找来的开锁匠手持工具，手腕一抖，文山抽屉“咔哒”一声响，开了。 一枚玉质手章静静躺在抽屉一角。 文太取出手章，递给王强。 她的目光被手章下的一个精美的首饰盒所吸引。 伸出一只涂着丹蔻的手指轻轻打开首饰盒，一个玉镯闪烁着清冷圆润的光泽在丝质衬布映衬下，跃进眼中。这玉镯如同一件利器锋利无比地瞬息刺进她的心房。 那女人的手镯，这么多年过去，居然还被他藏在这里睹物思人。 刚才还红润着脸色转向苍白。浓浓的怨恨涌上她心头，文山，你真是欺人太甚！这么多年了，一直当我是透明人存在！ 她稳了稳自己的心神，抬起头，用无比坚定的口气对身边的王总说“强子，开会宣布吧！” 公司开了个小范围的会，文太坐阵，王总勉强接了帅印。信誓旦旦只是替代董事长管理少许几日。现有管理人员原位待命，除了销售总监莫燃。 谢光辉眼光冷冷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发一言。 第二十五章 余震 气温骤降。春城市暮秋温度和楼市达成了一致的节拍，变了天。 莫燃生活一下子从忙碌变得单一。就像一辆时速180迈的跑车突然降到时速30迈行驶在黄土大道上，若干的不适应。 安在文太车上的追踪器俨然失灵般，没有任何讯息。 健身会所成了去的最多的地方。 这日下午猛然在健身会所看见柏萧身影，还以为自己睡梦颠倒花了眼。 “哎，别用那样的眼神瞅我！我又不是外星人！”柏萧扭着小蛮腰笑嘻嘻来到她面前。 “大白天，不好好上班跑这来干什么？不怕老板炒了你鱿鱼？”话出口又觉说得多余这阶段还有哪个楼盘的销售稳稳当当在开门。 “老板们集体大逃亡，我就是想勤奋工作也做不到啊！5个楼盘都停了，门前都可罗雀了。”她四处张望了一下，脸上带点小失望“你那客户这个点不在！” 客户？她说的是虎子还是宣致？ “大禹不是没民间融资？” “唐老大融的是银行和信托，一样得逃债！不过，我知道他没去国外，去了海南。这会啊，还不是搂着美女海边晒太阳呢！” “他对美女免疫，打高尔夫概率更大！”莫燃说。 柏萧听出话中有故事，好奇萌发正欲发问，突然看到什么，眼眸里星光亮起。莫燃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宣致和虎子正从门外一同走进来。几步距离后还跟了个汪树。 莫燃还是第一次看他们穿正装，前面两人深灰色暗纹西服在身，体面有型又倜傥风流。后边的那个，莫燃发觉换了新发型，穿了套黑色西装的汪树居然是个面部棱角分明的硬朗小生。 看来审美相同！ 莫燃从柏萧身边走开，上了一台跑步机！ 柏萧迎着三个男人姿态聘婷走过去！ 莫燃余光扫到她在和他们交谈。 …… 手机叮咚一声短信提示。 莫燃拿起一看，来自宣致的，“一起吃晚饭？”，她回了个笑脸。 这些天身体在他的指导下经过锻炼有了明显的改观，之间的距离也渐处渐近，更多的是轻松亲密。莫燃还不愿细想这层亲密关系。随遇而安吧。她想，生活已经不易，何必自寻烦恼，只要他不前进，她就不后退。 四人将走的时候，宣致忽然说“稍等下，店长和你那个朋友，也要一同去！” “我朋友？”莫燃狐疑。 “今天店长请客，他今天硬塞了个学员给我，是他亲戚，她说是你朋友！既然是你朋友，就一起吧！”宣致回应莫燃。 一中年男人和背着条纹帆布包的柏萧一起走过来，男人正是店长无疑。柏萧冲莫燃得意的呲牙一笑。 停车场柏萧撒娇卖萌，“我要坐宣教练的车！” 虎子爽快跟着店长坐进他的大吉普，莫燃和柏萧坐在宣致越野车后座。 柏萧拍拍汪树的肩膀“帅哥，你和我换换座呗！” 汪树狡黠一笑。两人重又换了下位子。 柏萧坐在副驾驶上，笑容灿烂地望了一眼宣致的完美侧脸。 莫燃看在眼里，心头一沉，这妖，她了解，她一定不是奔着健身来的吧…… 音响放出一首英文歌曲，悠扬的音乐飘荡在车里。 女声烟熏嗓娓娓唱着： …… you ''re worth saving darling but i don''t know why you''re shooting in the dark i know i need somebody so i can learn how to love …… 早就耳闻店长是个大吃货，开了个把小时，才把一行人带到了目的地。是一家设在别墅区的海鲜私房菜馆。 宣致泊车时发觉这不是找寻赵师傅来过的那个桃源山庄别墅嘛。 夜色里大家闻到一阵不知名的花草香。这季节，花也该谢了！正纳闷，汪树指指树，仔细看原来行道树上挂了不少的香包。一直挂到海鲜坊。看来老板是有心的注重细节的人。心情都大好。 海鲜坊不是大手笔的装修，但温馨别致。上了年纪容貌仍算姣好的老板娘热情招呼。 众人进了望星阁。落座时柏萧想坐在宣致旁边的座位，无奈宣致移开其中一把椅子，招呼莫燃坐下。又拽过虎子，让他坐在旁边。 店长居中，柏萧无奈坐在宣致的对面。 这里的饭菜不用点单，老板娘根据人数安排菜量。色香味俱全的各类海鲜没用多长时间就上满了桌。 店长大嗓门说“我要和虎子好好喝场，她这里有客房，我今晚不回了。一会派司机送你们回。”旁人愕然。 一尾清蒸鱼正合莫燃的胃口。宣致细心的夹到她面前碟子。甜甜的醉意进心。 柏萧浓浓的醋意一再压制，仍然控制不住往外冒着泡，酸到旁边的汪树。 汪树端起酒杯“柏小姐，来，走一个！” —— 茶室位于郊外一起眼的屋舍。 王秘书长赶到茶室时，谢元放已先到。茶都斟好，散发着浓浓茶香。 他这些日子心一直悬在咽喉，先后抓进几个闹的凶的组织者，直到市府门前没有人群集会。完全控制住事件的发酵。他才算松了口气，原神归位。 心里悬着的另外一件事，因先一步送走了言晓，断定无腹背受敌的危险，也把心放踏实了。 今天有好消息。解元放邀约的时候，指明必须面谈。为让王秘书长安心前来，小心翼翼选了这处僻静地方。 解元放待王秘书长坐定饮了口茶，方才开口。“兄长，你的好机会来了！” 王秘书长疑惑眼神看着他，等着下文。 “兄长，这次下面县里融资最严重的是哪个县？” “安泽县！” “高书记从安泽县上来，岂能让他脱了干系！” “资料都准备好了，就等揭盖了。兄长！” 解元放举起茶杯，“我以茶代酒，先预祝兄长更上层楼，你可要快马加鞭，不能再错过这次机会哦！” 王秘书长端起茶杯，和解元放的杯子轻轻一碰。“干——” 第二十六章 失业也传染 夜凉如水，一轮弯月挂在清冷的夜空。 柏萧独自一人在海鲜坊外的树下吹冷风。她今天真的是有备而来，宣致，她早了解了个透彻，还未接近他，就觉正是自己期待已久的人。她比莫燃更了解这个男人的身世。这个男人，她想要。她深吸了口冷空气，坚定了下来的初衷。小挫折，小麻烦不过是爱情路上的试金石。她可不会轻易妥协。 已有婚史的唐四少和他比起来简直是天上地下。宣致身上拥有她对男人的所有梦想。看的出来，他对莫燃有呵护之情，这让准备出击的她醋意大发，转而一想，哪又怎样？她不是更年轻更漂亮的那个吗？莫燃对男人一向内心坚硬面若如霜，这样的女人有什么吸引力！也许今晚只是宣致的绅士表现而已，毕竟他们已认识。即便有什么，她也要奋力的去争取。 她一把拽住已有三分醉意来寻她的大表哥。“哥，你得帮我这个忙！” 表哥找到她人，话里含着责怪“知道，知道，你说过了，这就不是一时一会儿的事，会所里惦记他的姑娘多了，根本近不到跟前。外面冷，赶紧回屋去！别尽露小家子气！” 表哥走着又加了句“对，你也可以考虑考虑虎子，汪树小伙也不错。” 虎子虽好，京城有三室的房子吗？至于汪树，一看就是穷光蛋！和她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此想着，人已到海鲜坊门口。 雅间的气氛正舒适，几个人正在说笑，汪树刚向莫燃打听美女，莫燃的一句，美女已变异！让三个男子忍俊不禁。 “知道了，有毒，远离！”汪树大笑。 话刚落音，外面的两人已站在门口。 柏萧扬声问“什么有毒？” 房间里的欢笑更浓了。 —— 初冬季节到处都是一番萧瑟意象。 莫燃出了住处大堂，一眼看见寒风中站立的谢光辉。突感诧异。 他外表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四十岁的男人，脸上皮肤平展不但没有皱纹，唇红齿白，一双眼睛尤其明亮，直视之下，好似能看穿人的心思。看见莫燃，微微一笑。人走上前来。 “还没来得及打电话，你人就出现了，走吧，请你喝咖啡去！” 谢光辉是文山身边的人，两人同事二年，虽不亲近，并无嫌隙。只是此时出现，料定有事，莫燃也没多问。跟在他身后，上了他停在路边的车。 在一家沁湖边上的名为翠堤春晓的咖啡厅，临窗位置沙发座上，两人落坐。隔着玻璃窗，湖面茫茫一片。 “澜山的销售大厅昨开门了！过来一个新总监！”光辉开了口。 放假两个月，鬼话而已！不过是开她的一个借口。一想到昨日没有一个属下打来电话，不免多了几分凉意。然她表情仍平静，冲光辉抿嘴一笑。 “董事长走的时候，我是知道的！”光辉的眼光定在莫燃脸上，注视着她有几分冷艳的容颜。 “他是去q省的江市看望一个旧友。特意嘱托我保守秘密。” “看望什么人？到现在还不回来？” “我查了查，董事长那天就没到机场！我找了个公安的朋友，查了当天的天网！” “他是在去机场的路上失踪的，出租车是辆报废车，挂了个假牌照。去机场的路上很多地段都是摄像头的盲区。” 莫燃眼里充满惊异，失声说道“什么时候查的，报警了吗？” “上个月，一查到就告诉了文太，文太说，让老王找公安的人去调查！”光辉的语气始终平稳，好像在讲述一个和他无关的事。 “没有在公安立案！”他摇摇头一声叹气。 “上次你问我要文太的名字，猜到你也在找老板！”莫燃全身心在倾听。 “昨天老王告诉我公安那边没有回信。” “老板曾不止一次说过，你是个有智慧的人，他一向器重你，想了想，还是告诉你这件事好些。” 他苦笑了下，自嘲道“我请了长假，老王没挽留，我和你一样失业了——” 窗外起了一点薄雾。这顿咖啡两人都喝的心事忡忡，两个职场精英面对老板的突然消失，茫然无头绪。 光辉把莫燃送到健身会所门前。待莫燃下车，开车远去。 莫燃这两天身体不适，只在家里做些练习，没来会所锻炼。 今天才打起精神，没想到遇到谢光辉，远远望见会所门前人头攒动，黑压压一群人，闹哄哄的吵嚷声充斥着整个走廊。 还没等到她走近看个究竟，一个人从人群中挤出来，是宣致，和她走了个对面。 宣致手搭上她的肩膀，“走吧，不用去了！” 她扭身随宣致往外走，下意识问道“怎么回事？” 宣致无奈又带些怒气“老板来了个不辞而别，一夜之间搬空了里面器械，跑了！” 宣致低沉嗓音接着说道“和你一样，我失业了！” 跑，真的是三十六计中的压轴一计！ 第二十七章 十面霾伏 攀岩馆里，宣致从岩壁下来轻轻一跳，落到地上。回头看，莫燃正像个蜘蛛攀伏在岩石上。这女人玩起来还很专注，有板有眼的。 汪树拿着一瓶水递给宣致，“哥，她知道吗？你把婚纱摄影那活也辞了！” “还没，等找到健身房合适的地儿后再一块告诉她。”他和虎子计划好了，趁着有客户资源，两人合资起一个健身俱乐部。 “今年很多做小生意的活得还不如狗舒服。” 嗯，宣致知道，在之前的会所也常听会员聊到。但这步总归要迈出去。 “嗨——！” 一个女生的尖叫打破了两人的谈话。 这突然而至的女人，让宣致眉头皱起，脸色冷下来。 柏萧总有办法找到宣致的行踪。 还好，健身会所关门了。不然，宣致真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难缠的学员。他从不和女学员走得太近，这几天，频繁看见她，傻子也看出来了，这女人对他有意。 柏萧热情地冲两个男人招招手，宣致把目光转向正从高处往下降的莫燃身上。 柏萧顿感自讨了一番无趣。 她主动冲走过来的莫燃打招呼，莫燃看见她意外出现，了然于胸的淡淡一笑。这一笑，更让柏萧觉得这一场敌我力量悬殊的战争，自一开始，没开战就输了大半！然，她是谁？她是柏萧，内心强大的无敌女，她的脸上仍挂着灿烂甜蜜的笑容，宣致！就不信等不来捕捉你的机会！ 几个人收拾离场，柏萧要求搭车一起回。 出了馆，四人都傻了眼。我去！下午5点的天空，何时起了浓浓雾霾，10米开外，看不清人影。犹如进了仙境。 但闻车马喧， 不见行人面。 车辆限号，他们三个今天是开着莫燃的车过来的。 “刚才打车来还没这么厉害！”柏萧发着牢骚。 路上车的大灯几乎都打开了，宣致小心翼翼开着。 真是作死的节奏。 为了抄近道，车驶进育英街，却忘了现在正赶上春雨学校放学时间，放学的孩子和接孩子的私家车把路堵得死死的，寸步难行。 车辆围堵的水泄不通。10分钟竟没有移动分毫。 想换条路线，后面已有了长长一排。进不得，出不去。等吧—— 前方有探路回来的司机说“学校门口陷了一大坑，一辆车掉进去半个车身，有孩子伤着了。正在等救护车！” 宣致熄了火，从车里走出去。汪树也忍不住下了车跟过去。他们从车的缝隙里往前走过去。 这条街只两车道，春雨学校位于正处中段。此时又是放学高峰，车辆喇叭声不绝于耳。 救护车鸣着笛从远至近呼啸而来，又戛然停在某处。 莫燃和柏萧看车辆无任何移动迹象，都从车内出来，走到便道上。 一个身影从前方车顶上跳跃而来，又从她车的车顶跳跃而去，前后几秒的时间，抱着个孩子，从莫燃眼前一闪而过。 莫燃怎么觉得抱着孩子的有几分像虎子？ 只听闻有凌波微步。他这是凌车微步？ 更可笑的是后面车辆缝隙里挤过来拎了一双鞋的汪树。 不少路人停步惊呼。 莫燃问“刚才是虎子吗？” 汪树大声道“不是他是谁？我去把鞋送过去！” 等汪树赶到救护车停车地，正看到救护车载着孩子和虎子鸣着响笛开走了。 宣致没多久回到车内。汪树对虎子跑酷的水平啧啧称奇，莫燃也感到惊叹。柏萧家在附近，没再上车，独自走了。 在随后的交警指挥下，车辆从外围倒出。 莫燃车从车堆里开出来已是半小时以后。虎子给汪树打来电话，正在市五医院急诊室外等着送鞋过去。 三人赶到医院时，虎子和受伤的少年已经包扎妥当出了急诊室，门口急匆匆赶来的父母正在向虎子道谢。 虎子只穿着双灰色船袜踩在地上。汪树走过去把鞋放到虎子脚旁，少年的父亲也转过身来，身材微微发福，神采奕奕，一双虎目不怒而威。 莫燃心里不由一声惊呼“解元放——” 这世界真是太小了。 谢元放看着一行四人的背影离开，兴致勃勃地说了句“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相貌出众的人也扎堆啊！”旁边的助理悄声说“那女人是文仕集团的营销总监，旁边那位就是走了的欧区长公子。” 哦，解元放饶有兴趣点了下头，回看了一眼助理，眉毛向上挑了一挑。看的出他对这几个年轻人很有好感。他揽着受伤的少年和太太，向医院出口走去。 错过了晚餐时间，宣致把三人带到一家24小时昼夜营业的小吃店。要了些简单家常菜，汪树看了眼桌上的菜不悦地说“哥哥你就不能整两个硬菜。！我这饿的腹中擂鼓了！” 宣致嫌弃地瞥他一眼“晚上少吃点吧，你肚子都快起来了！” 嘴上尽管如此说，还是招手让服务员添加了道豆花鱼和孜然羊肉。 宣致今天请大家吃饭的由头，是他的一副摄影作品在一个全国范围的摄影比赛中获了三等奖。 他把手机递给莫燃“就这张！” 莫燃不懂摄影，也能看得出来手机屏幕显示的风景图片拍的层次丰富色彩斑斓漂亮。 手指无意一动，图片消失，一张人像图片瞬间跳出来，汪树眼快脸凑过来，“这谁呀？” “没谁？” 莫已看出几分是像自己，却不知他什么时候拍上的。她不动声色把手机递向宣致。宣致正凝望着她。 “让我看看！”汪树伸过手想拿手机。 宣致一只大手早他之前抢走手机。 虎子接完一个电话从外面回来。“刚才那孩子的父亲来一电话，说要答谢，想约我们周末去他的跑马场骑马玩。然后一起吃顿饭。” “你们不知道吧，那主儿是春城市数一数二的地产开发商！”莫燃慢条斯理说道。 虎子有些意外。 宣致沉吟不语。 “他可是最近和那个秘书长走得很近！”汪树对宣致说，说话开始不避讳莫燃。 宣致心头一凛，如果有关联，迂回一下也未尝不可。他转向莫燃，似征询似要求道“一起去吧？” 莫燃虽不知他们云为何，却看出来了，宣致是个有故事的人！ 一出门，我去，什么时候进了仙界 但闻车马喧 不见行人面 第二十八章 马场谢宴 马场位于大慧悟寺北1公里处。四人同乘宣致的越野车，虎子驾驶，一路上说说笑笑，到的时候已近中午。 解元放助理申世达已经在等候，见他们到来，和马场孙经理从门口一间小屋中一同出来热情迎了上来。 助理小申他们上次都见过，看起来不过二十八九岁的样子，个子不高，戴副黑框眼镜，白净斯文。孙经理已是中年，许是常年在户外作业，小麦色脸，身形强健。 寒暄过，便有驯马师牵着四匹马过来。 占地约有50亩的跑马场中央是一椭圆形跑道，跑道外围是两排高大林木，相隔20米外一排马厩，几匹高大蒙古马正在厩内悠闲吃着草料。场地中央人造了低缓起伏的小山坡，一些树龄古老的林木，年代久远，虽落了一半枝叶，粗大树冠也给这环境添了古朴开阔，心旷神怡的幽静，来玩的客人却是寥寥。 申助理说“虎哥，你和你朋友先在这尽兴玩，解总他在紫庐等你们午宴。” 虎子看上了一匹棕红色蒙古马，接过缰绳，脚踩马镫，跃上马背，那马一声嘶鸣，小跑起来。虎子伏在马背上，大声喊道“汪树，跟上！” 汪树上马，一拽缰绳，迅速追随虎子。 宣致对莫燃说了一声“不管你了，找他们去——”扬鞭策马追逐虎子他们而去。 莫燃第一次来马场，并未骑过马。马师为他挑了一匹看似温顺的白马，扶她一跃而上。由驯马师一侧牵着缰绳在跑马道信步前行。 偌大马场仅剩得莫燃一人骑着马由驯马师牵着缰绳悠然自得享受马背上的快乐。说是骑马，倒不如说在溜达。 今日阳光异常明媚，洒在马场的角角落落。 驯马师手机响，他把缰绳递给莫燃，歉意说了声“接个电话！” 莫燃手拿缰绳正自悠闲的坐着，忽然白马扬颈一声嘶鸣，向马场外奔跑去。 莫燃紧紧抓住马缰绳，伏在马背上，大气不敢出一声。 受惊的马和莫燃从宣致眼前经过，宣致大惊失色，不是和驯马师在一起吗？ 那匹白马负着莫燃狂奔出十里，才在一山涧边放缓步子。被宣致追上。 宣致下马把惊吓过度，脸已惨白无色的莫燃扶下马来，莫燃一头栽在肩膀上半天没发声响。 宣致抚摸着她的背安慰“好了，好了，没事了。” 随后和虎子汪树一同赶到的驯马师连连道歉。 有惊无险！莫燃急促跳动的心脏渐渐平复，魂魄从惊吓中出来。 汪树听闻始末笑中带着调侃“姐姐也来个马场惊魂！” 晨曦阁是所有紫庐酒店里装饰最为典雅精致的一间。处处皆见功夫。房间内暖如春日，老板解元放和太太坐在其中已是蓬荜生辉，四个仪表堂堂的客人进来，更是闪耀亮眼。 服务生小心翼翼忙前忙后。 桌上摆放着两瓶五粮液和一瓶进口红酒。 解氏夫妇热情招呼众人入座。 解元放贵为春城首富，谈吐倒有几分风趣，和虎子以兄弟称呼。太太四十左右，保养得宜，落落大方坐在解元放的一侧，一身贵气，温婉含笑。 敌不过解元放的热情，虎子和他带来的朋友都被劝了酒。宣致以开车为由的推辞也不奏效，解元放的一句备用司机随便挑，挡回了他不喝酒的理由。 宣致不得不端起酒杯，开喝红酒。不过几杯，酒意上脸，更显得十分的俊美。 酒过三旬，气氛更加的轻松。 既然是答谢晏，解元放和虎子喝得最多。莫燃第一次知道虎子的名字，欧阳慕白，啊，这么书卷气的名字，不知出生在怎样的家庭，莫燃忽然觉得自己对宣致，乃至宣致的朋友都了解的太少了。 解总热情邀请“欧阳，我这集团发展太快，正缺像你这样的青年才俊，如果愿意，来我这里吧，学校和地产任你挑。年薪制！” 虎子含笑致谢，客气拒绝，现在挺好的，未曾考虑过换工作。 解元放得知莫燃刚才马惊，责怪了两句老孙。目光打量了两眼席间的莫燃，微笑着问道“莫总，听说你不在文仕了，准备跳到那里？” 莫燃有些意外，看来他知道她，忙笑着回应“解总还了解我的近况？不知解总您的公司最近有无受到影响？” 解元放认真地说“不瞒你们，银行都是追着要给我钱呢！” 他欠起身，酒杯递过来，和莫燃的红酒杯碰了一下。莫燃半杯红酒一饮而尽。 解太递给了服务员一个眼神，女孩乖巧地上前又添上半杯。 宣致眸底抹过一丝担忧，这个女人，今天可是又要醉上一场？她的醉态他可是领教过的。不由地在桌下伸手捏了下她的胳臂。 莫燃扭脸送给他一个俏皮的笑。她白皙的脸已泛上两片酡红。 莫燃端着酒杯对着马场经理“孙师傅，你的马场经营的很好啊，我们上午玩的很开心，不知道这里竟然还有个世外桃源呢。来，我也敬你一个酒！” 当着主人的面，漂亮女士不但没抱怨反而夸奖，让汉子笑得木讷腼腆又有几分感激。 “那里那里，我也是给解总打工的。” “师傅你的表看起来不错哦，是什么牌子？” 众人经莫燃这么一说，目光也都集中到师傅手腕上的表。 “外文字，我一粗人，也看不懂。” “介不介意给我欣赏下。” 孙师傅人豪爽，忙摘下手表递给她。 莫燃拿在手里把玩半2分钟，笑说了一句“百达翡丽，名表哦！”又将表递给师傅。 除了莫燃，众人都没注意到解总夫妻两人露出了略显吃惊的神色。 “其实我这表是一个驯马师在后山捡到的。”孙师傅略显尴尬，干咳两声。 解总正色威严道“不明来历就别戴了，招祸！” 申助理打圆场消散了尴尬气氛，开始敬酒，这场酒只喝得虎子和汪树七荤八素才收场，送别时，解元放把虎子招至麾下的想法还未退尽，拍着肩膀并掷地有声地允诺，“只要愿意来，可以结合能力设专职给你。” 旁边喝红了脸的汪树说“解总，您不如先把我收了吧！”身子一软就要下滑，惊的解元放忙伸手拦住。 四人在车上瘫成一团，被司机用加长林肯送回，宣致的越野也被另外一个司机送到。 直到他们站到原地看不到车影，突然都满血复活似的，个个恢复清醒。 汪树说“想来潜伏还不给机会！” 话音未落，听到莫燃的声音“我看到老板的手表了！” 司机到解元放房间毕恭毕敬地复命“已经安全送回了！” 解元放毫无表情地问“车上说什么没有？” “没说话，都睡了一路！” 第二十九章 似曾相识 白天的海鲜坊在一场下的不大的初雪过后，比夜色中更显雅静，让有小资情调的食客们更加的欢喜。 它是套独栋，后院甚大，院落厚厚一层枯黄残叶上落了些雪。没有篱笆分割的院落极开阔，鹅卵石铺就的一条小径穿过绿地直伸向50米开外的人工湖。和湖边防水木块铺就的地面相衔接。湖面旁的木地板上落了一层浅浅的白茫茫的薄雪。 莫燃和宣致在后院一间阳光室安静的坐着，太阳钻出云层，露出笑脸，本就不多的积雪开始消融。 莫燃手捧着杯热茶，望了一眼正在出神的宣致。 “回回神儿吧，你已经盯了那个园丁好久了！” 一个园丁佝偻着背正在打扫石径上的雪粒。 宣致始才扭过脸，向她展了展嘴角牵强的笑意。 “老赵头哪里吸引你了？” 她认识他？宣致心里寻思着。正想发问，听她接着说“小王庄的村民，原来在政府机关图书室上班，有个女儿是置业顾问，几年前他女婿在场打斗中被捅了。没救过来。” 似回想起什么，莫燃的眼里突现一丝悲伤。 做小王庄那个项目所经受的痛苦和煎熬莫名的涌上心头，让她鼻子一酸，眼眶一热。 宣致起身，出了屋门。莫燃隔窗看见他迈着一双长腿走向那园丁。 视线里的男人年轻而美好，在这冬季旖旎日光里，莫燃深感恍惚。 店外道路上停了一辆小型集装箱货车。一位女性正站在货车旁，观看工人卸货。那女性已到中年，一件花色裹身毛衫，身材仍显窈窕。 服务生上菜时介绍“海鲜都是我们自己的车清晨送来的，鲜美的很！” “外面的那位是你们老板吗？怎么和上次来看到的有点不一样？”莫燃漫不经心问服务生。 “你们之前看到的是老板的姐姐，老板昨晚刚过来。她不经常在这儿。”服务生顺口回了句。 “你们老板不是本地人吗？” “海滨市人。”有名的临海港口城市，怪不得经营海鲜见长。 “你们经营几年了？” “时间不长，老板房子一直闲着，去年才装修了，开了这个海鲜私房菜馆！” 桃源山庄是最早开发的别墅楼盘，这里的住户非富即贵，大多是联排，只有两个独栋。海鲜坊又是景观位置最好的一栋。想来老板也是非同寻常的一个女子。 服务生离开时，正赶上宣致进门。 一眼看到莫燃若有所思的眼神，含笑问道“怎么了？”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就是想不起来具体在哪？”莫燃指了指窗外货车旁的人。 宣致下意识看了眼窗外的女人。 “要不要来点红酒？”莫燃征询。 “不了，下午有安排！” 安排了什么？莫燃正兀自好奇猜想！就听得宣致慢悠悠地说“难道你不想让我和你一道去找老孙问问表的事吗？” 莫燃心内欢喜，这个男人！居然都知道她在想什么。 大概是这次的午餐是和宣致一起，莫燃觉得菜品的色香味胜过上次。 忽然想起那句，食色性也，不由暗自一笑。 离开海鲜坊时，莫燃刻意扫询了眼店内，没有再见到那位似曾相识的女人身影。 午后小憩片刻，宣致开车载着莫燃向大悟慧寺方向驶去。 单独和宣致的外出，时间飞快。莫燃只觉一个香甜的午觉梦醒，再睁眼车已进了马场的院子。 因提前电话和老孙联系过，老孙人已在等候。 莫燃清醒，也没客气，开门见山地问“孙师傅，你的表像是我的一个熟人的，可是他失联了，你上次说的是后山发现，可否带我们去后山看看！” 孙师傅听闻露出惊讶之色，忙说“好——好——，我去把拾表的人叫进来。” 少顷，带着一个健壮的小伙，并牵着两匹马过来，是上次见过的一个驯马师。 “让巴特尔带你们去，表是他拾的！” 宣致接过一匹背上两鞍的马，拍拍马背，冲莫燃一招手，来吧！ 莫燃上次马惊的阴影犹在，一想到文山音信全无，咬咬牙，纵身一跃坐在了宣致的身后。 两匹马一前一后出了马场。 马被宣致驾驭着走得很稳，莫燃的手还是轻轻环上了宣致的腰身，本能的寻求一种安慰。在他坚实的背后被保护的安全感油然而生，心内不禁漾起阵阵涟漪。她又嗅到他的气息，有几分沉醉。 乡间小路走上半个时辰，来到一个岔路口，眼前一条道是狭窄的上山道，另一条向西南方向蜿蜒延伸，远处隐隐约约有村庄影子。 巴特尔勒马停住，翻身下马。 “应该就是这里！”他操着一口不太标准的普通话大声说道。 “前山还有条马路是几年前政府修的，人们通常都走那条路，这条道很少人走。” 宣致和莫燃相继下了马。四处查看了番。 不过是一片荒芜杂乱的枯草地，没有任何痕迹标识告诉莫燃，文山曾经来过这里。 驯马师指着向上的山道告诉他们，山顶上还有几户人家。令外一条道则是通向村子，村庄很小，只有几十户人家，和山顶上的住户行政区划都属上雀村。 莫燃满眼失望的看着这一片荒芜。 人回到马场，孙师傅把表已收好在一个小盒子里，表示一旦莫燃朋友联系上，表必奉回。 莫燃道了谢，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离开了马场。 —— 柏萧连着几日对宣致的围追堵截都见不到人影。一急之下，竟追到了莫燃的家门口。 敲门无人，正欲离去。 电梯门开，一同出现的两人顷刻间打翻了她的醋海。 宣致一眼看到她，立刻掉转身重又按开了电梯门，闪身进去。 柏萧气堵在心里，酸溜溜地问道“姐，你去哪了？我都找你半天了！” “逍遥去了！说吧，找我什么事？”莫燃边开门边问。 柏萧自然不是寻莫燃而来，可是话赶到这里，她也机灵接上“唐四少回来了，那个沁湖边上的项目，他说转给下家了！” “现在还有人敢接他的盘？”莫燃杏眼瞪她一眼，就差拿针戳破她的谎言。 第三十章 旧人出现 柏萧心里没谱，如果直言去问莫燃和宣致之间的关系，万一他们之间不像莫燃所说是普通朋友关系？呸呸呸——她不允许自己这么想，宣致这个龙门，她是无论如何要全力跳上去的！跳上去，便是今生的神仙眷属。心里的疑问在舌尖上绕了三圈，愣是被咽回肚里！ 莫燃早已倦成片落叶，无力的倒在沙发上。“要追他，去找他，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出去时帮我把门关上！谢谢！” 这分明是逐客令，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可恨！在这个曾经的上级面前，她的风头从来就没强过她！该死的！ “砰——”一声门响，宁静归还给了屋内的莫燃。 她静静倚躺在沙发上，闭上眼睛。记忆像沙漏，徐徐落下。 …… 不知过了多时，她似睡着的身躯突然弹坐起来，那张脸，那张娇美的似曾相识的面孔！终于被她从记忆里捞了出来！神奇！ 她迅速摸到了手机，一个电话拨了出去！ 谢光辉二十分钟后气喘吁吁赶到。听了莫燃的讲述，半信半疑。看见了董事长的手表？还看见了她？ “我比你早进公司半年，那时传闻她已遇车祸去世半年多了！也没见过真人！” 莫燃是在给文山电脑升级系统时看到的数张两人合照。因好奇，多看了两眼。两人之间的亲昵，非同常人。所以照片中的女子印进了脑海。初见时，还有几分不确定，此时她越来越肯定，相貌当是一人。 江市本是海滨市的下属县级市，文山出事前去的是江市是否因她呢？ “你明天就去上雀村转转，看能否发现什么！” “你不一同去吗？” “我明日去找解元放，毛遂自荐！不工作的日子，虽生犹死！” 雾霾天逐渐多起来，在很多人不得不在这样的天气环境下还要为生计奔波忙碌的抱怨声中，莫燃躲在工作之外的生活倒成了老天成全她的美意。起初，她悠哉乐哉！久了，许多的惶恐便生出来。 没有了每天的努力工作，没有了销售目标，没有了数字，这样的生活多么不真实，未来开始变得不确定，她的慌乱不经意的跑出来随时啃啮着她对未来的担忧！ “有了好去处，别忘了提携哥哥一把！我还是无业游民一个呢！”谢光辉打趣她！ 她心内自语，日升而起，日落而息的美好生活，再见！ —— 时隔半年，祝嘉俊首次直面他的同学王道礼！ 办公室里，王区长送走了市招商局长，回到老板椅上，才把目光落到沙发上的祝嘉俊身上。 第一次，他有了对这个狂妄自傲的老同学的俯视感！这感觉真好！全身舒畅！ “天天办公室就人不断！不好意思，没顾上老弟！” “道礼，你这一步跨得好啊！庆功宴我做东！你来定日子！”祝嘉俊坐了近一个多小时了，才得以和王道礼说上话！脸上多少挂了相！笑堆着却很僵硬。 “老鲍那儿，一点音讯也没有！我这被讨债逼得快要跳楼了！道礼，你得给我解解压！”这桥总归是你王道礼搭的， 好处费想必他也没少给你，人跑了，不能独你没事人一样在仕途上步步高升！ 王道礼刚刚还春风满面的脸瞬时变了颜色。 屋内寂静无声！ 良久，王区长才重新开了口！“市里对失联的融资人都作了登记，有工作组专人负责寻找他们。我明天安排下面，再重点查下这个老鲍。能不能先把他辉县开发的房子抵债？县政府这块，我来协调！” “他辉县的房子都卖了，还不够还债的。”祝嘉俊摇着头不满地说！ 又是几秒的沉默。这次是由祝嘉俊打破的“道礼，你那京城的朋友言晓最近还联系吗？” 王区长愣了一下，一字一句的回应“言晓——？，这人我其实也不太熟，怎么？你不是有她的名片吗？” “名片倒有，就是电话是忙音！京城的朋友说，那公司上月注销了！”不熟？撇得倒快！祝嘉俊忿忿地想。难道不是你介绍给我的！ “嘉俊！最近几家开发公司都在用房子抵融资，你不妨也——？” “早就开始了，有些顽固的坚持要现钱！”等着按你说的去做，黄花菜都凉了！祝嘉俊内心是轻视这个老同学的，他相貌普通，学生时成绩一般，在政府工作也谨小慎微，近几年每次同学聚会都是由自己来做东。他是班里的佼佼者，谁不奉承羡慕巴结？王道礼心底藏有对他的嫉妒不满，他心知肚明。这个同学，他还有价值，原本今天是来道贺的，怎么没压住燥气让自己弄得变了风向？ 祝嘉俊整理了下心情，换了个舒缓口气说“身边有个朋友，急需用钱，我就想到言晓，结果没联系上。就想到你这儿，也没别的意思！庆功宴赶紧定日子，我这儿等着呢！” 王道礼谦虚地客气着。 从区政府出来，祝嘉俊没回公司，开车在道路上兜了半个城，不知不觉车开到了喜玛小镇前。一对男女，正从门口向外走。 祝嘉俊看到了女人的侧面，他扭头正想再仔细多看一眼时，就听得一声沉闷的巨响！车身一个摇晃，他的前胸，正磕在方向盘上，一阵剧痛向他袭来！ …… 汪树一进屋，大咧咧地告诉宣致，那个姓祝的，刚才在喜玛小镇外自己驾车撞到护栏上了。 “他回来了？”宣致剑眉高挑冷冷发问。 “嗯，回来几天了！” 宣致把上午见到老赵时的谈话复述给了汪树。老赵撒了个大谎！看见人没错，但打斗是编的！ “这老头，行啊，女婿在祝嘉俊的工地上被杀了，祖坟被刨了，两笔帐都算在祝嘉俊头上。还想着来个借刀杀人呢！” 汪树琢磨着差点被个老头利用了，他右手拍拍自己的脸苦笑不得。 “对了，一个猛男去找莫燃姐了！”汪树说“一块乘电梯上来的！” “你怎么知道是去找莫燃的？” “我的哥哥，我是干嘛的！” 第三十一章 你是解药 莫燃被解元放审视的目光盯得汗毛竖起，她努力微笑着“解总，我的语言比我的身体语言更有内容，您不如多问我些问题，看我能否有资格进入公司工作？” 解元放的办公室比文山的更为阔绰奢华，他的人威严地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隔着几米距离打量着对面沙发上坐着的有过两面之识、穿着得体，干练且不失风情的女人。办公桌面上他的右手旁放着莫燃的简历，他已经上下浏览过两遍了，无可挑剔。 “资格？当然有！圈子里你操作的项目还是有耳闻的！只是我这里的营销体系都归我一个副总负责，他跟了我多年了，下属也都很拥戴他。如你过来任职，就得在他下面工作，怕你感到屈就！”文仕地产的组织架构更为扁平化，莫燃在文仕虽然职任营销总监，但她直接归属文山领导，统领营销体系，也算一帅！加上文仕在当地也算是家规模大的地产公司，因此解元放才有此想法。但是否也是种推辞呢？莫燃眼望解元放，大脑快速判断着。 “只要有工作价值，我不介意职位的高低。”莫燃谦虚地表明心态。但她明显感到了这个人物今日迥然不同于那日宴席上的谈笑风声和轻松随意。他的身上散发的强大威慑力让莫燃感到一种莫名压力。 “有项目施展，就会工作快乐！”她说。解玩味着这句话，真有这么简单？ “这样，我先和林副总那里打个招呼，让她也有个准备！你先回去等我的通知！公司正在运筹东新区一个大地块，还是很需要杰出的营销人才的。” 话至此，不便久留，莫燃礼貌道谢，起身告辞！门口遇到助理申世达正往里进，她冲他侧身微微一笑。 “要是莫小姐加盟，我们公司的营销力量就强大了！”申世达看着门外对老板说。 “强大？只怕咱们的林副总不会让她安安稳稳强大！罢了罢了，让她紧张紧张也好。你去和人力打声招呼！”解元放站起身，舒展了下身体。 “和王区长的晚宴安排好了吗？”他问。 “一切已安排妥当！” —— 出了写字楼，天色已暗。莫燃看了下表，已过了五点。刚刚的压抑紧张已被她丢在脑外，这种被选择，她已经很久没经历过了。今天能见到解元放，已达目的。会客区等了近两个小时才见到老板，已然感到这是个等级森严、论资排辈的公司，那融入的壁垒就小不了。该做的已经做了，至于结果，随他去吧。大小风浪见多了，多几个也无妨。 她一边思量着谢光辉今天是否去了上雀村，能不能有所发现，一边发动车子。 手机铃声响起，是宣致。 莫燃按了接听键，“在哪里？来接我！”宣致声音嘶哑痛苦。 莫燃刚想问在哪里，电话断了！ 莫燃把电话回拨回去！关机！ 隔了一分钟再拨回去，还是关机！ 连拨了七、八次，都是关机！ 什么情况？手机没电了？不像！遇到什么事情了？莫燃顿时紧张起来，百爪挠心。 还好存有虎子电话，她拨了过去，简短发问。 “上午宣哥提到过，他下午要见下原来的店长，说是把欠的工资给补发了。我还请哥把我的那份一块儿给带回来！那个店长，你见过的，我们一起吃过饭，等等，我问下他！”虎子电话里说。 挂掉虎子的电话，莫燃紧握着手机几分焦急等待。 店长？她不知怎的一下子联想到了柏萧。 虎子电话重新打进来“莫燃姐，店长说他们下午在棒棒糖会所见过，玩了一会，已经分开有一个多小时了！” 放了电话，莫燃一脚油门下去，车子飞驰出。 棒棒糖在老城区中心，销售庆功，莫燃曾经去过。只是平时一刻钟能到的里程，此时已进入下班堵车高峰，莫燃到时，已过了半个小时。 她冲入大堂，把手机里柏萧的照片给前台看过。前台辨认得有些吃力，他正在茫然摇头。旁边一个服务生脸凑过来，看了两眼说道“这个美女啊，她已经走了啊！” “确定是她吗？” “应该是她，因为她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发现房间里的帅哥先走掉了，买单时看起来很生气。”服务生很肯定地说。 莫燃一时间困惑不解。 出了棒棒糖大门，茫然四顾。电话里的声音分明不是平时的宣致，人能在哪呢？手机屏幕亮起，一个陌生号码不停闪烁。 她迟疑了几秒，按了通话键。 一个陌生的男音传来“我车上的客人让我打电话给你，你来一趟吧，他现在又昏过去了。我把位置发给你。” 天那！意外惊喜！发来的位置距离莫燃并不远，莫燃车到，一辆出租车停靠在路边。司机见到人来，忙拉开车门。 他指着后座上的人问“这是你的朋友吗？他刚才醒过来一小会，把电话告诉我，说的也不清楚，我这打了好几个才打到你这儿。” 宣致瘫倒在后座上，莫燃看到他的脸通红，双眉扭结着，眼睛紧闭似十分痛苦。她异常疼惜得蹲下身，摸摸他的额头。滚烫！ “如果再联系不上你，我就准备报警了。你也别叫他了，快把他送回家吧，他像是被人下药了！” “下药？” “我们干出租的，什么没见过？”司机让莫燃让开，好在强壮，不算太费力，把宣致连拉带抱得弄出出租车，放到莫燃的车后座上。 莫燃从包里抽出500元，递给司机表示谢意，司机露出满足的笑容。 司机已发动引擎，又摇下车窗，脑袋伸出窗外，对莫燃大声说“那种药不用送医院。”又意外深长的看了眼莫燃“你是她女朋友吗？如果是，你就是他的解药！” 莫燃看了眼后座的宣致，终于明白司机是如何判断他被下药了，宣致的裤子……？ 她拨通了柏萧的电话凌厉的口气难掩愤怒“你给宣致吃了什么？” “什么？”电话那头茫然不解地问。 “别装傻，快说！” “没什么，真的！只是喝了点酒，放了点粉！”怯懦地强辩。 “屁话！只放点粉，不会成这样，作吧！好歹你也是干策划的，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你好意思用吗？”声伐连珠炮似的发出，对方心虚不迎悄然挂掉。 第三十二集 我不加班 柏萧也是满腹委屈和恼怒，靠不到宣致身边的状况，让她不得不拉上她的原店长表哥创造接近他的机会。不承想宣致听到他和表哥的对话，这次弄巧成拙，只怕宣致知晓后，再也没有近他身前的机会了。最近自己的智商真的不在线上吗？ 莫燃家门口。 宣致似有似无的微弱意识，一只胳膊绕过莫燃脖子被她扛在肩上，体重几乎全压在了她的身上。时而发出轻微的痛苦呻吟声。 门开，她费死牛劲把他拖扶进去，用脚带上门。踉跄着支撑住他，人，几乎是扔在了沙发上。 帮他脱去外套，鞋子。拿毛巾轻轻拭去了他脸上的污物，让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沙发上。他的脸仍然通红发烫，胸膛剧烈起伏。 灰灰欢快地在屋内跑跳着，发出快乐的汪汪声。 她踢掉鞋子，脱去自己的外套，揉了揉被压痛的脖颈，理顺刚才被他的胳膊压乱的发丝。才要喘息下，喝口水，听到宣致喉咙里又发出奇怪的声音。 她俯下身去端详他的脸孔。 他突然睁开了眼睛，在离她半尺的距离和她对视着。 他射向她的目光狂热炽烈，闪躲不及，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他的一只胳膊已伸过头顶，揽住她的脖子，把她拉向了近前。另一只胳膊随后伸出把她紧紧抱在胸前。一个侧翻，他把她压在了身下。 听得一声猛兽样的低吼，他的唇封在了她的唇上。 猝不及防！ 唇瓣已被他轻咬住，温热的舌已抵上她的舌尖。 一只手掌有力的托住了她的脖颈，另一只发烫的手掌伸进她的衣服，紧紧抓住了她胸前饱满的两团柔软。 一阵接一阵甜蜜又痛楚的颤栗覆没了她，无力抗拒，被他暴风雨般欲望裹挟进去。 …… 宣致醒来时，身体有些酸痛，眼睛还不愿睁开，一缕隐隐约约枕上的芬芳香气飘进他的鼻腔。 躺了少顷，才起身，光着脚走到观景窗旁，一把扯开厚重的窗帘，一道白光霎时射进来。晃得他眯了下眼睛。 已是清晨。室外是个晴好的冬日。 房间里静悄悄。 这是莫燃的家？！ 空空如也！除了他自己。她人呢？ 昨晚碎片般的记忆里分明有个香暖软糯的声音！ 口干，他来到客厅。 灰灰趴在沙发上，睁着呆萌的眼睛望着他，动也不动。 餐桌上一碟青菜黄豆，一杯清水，一块吐司面包，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是留给他的。 热粥在电饭煲里。我去工作了！走时把门带好！ 凤舞的笔迹后落笔莫燃。 这么快有了新工作？他心忖。 —— 莫燃看到申世达通知去上班的短信时，已是凌晨。手机上还有一个来自他的未接来电。想必是昨天混乱中未听到手机铃响。 她看了一眼床上还在沉睡的男人，掩上卧室门，悄无声息做了顿简单早餐后离开家。 车限号，走在大街上被冬季的小寒风一吹，一股寒冷带来的颤抖后觉得生活真是前所没有的美好。 只是这小美好的感觉轻易就被接下来的人事打破了。 申助理带着莫燃到人事部填了入职手续后，又把她人带到林总的面前。 莫燃暗思不妙，面前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性，在申世达走后，笑意神速消失，眼神咄咄逼人，下撇的嘴角盛气凌人。年龄不大，已有了很深的川字纹。 林副总心里非常不爽，昨晚被老板告知新进个营销总监，今个这个资历和皮相都远胜于她的女人就坐在她对面，明明年龄长于她看起来却比她还显年轻。特别是她脸上挂着的沉静和自信，让她妒意的火苗心内上窜下跳。 莫燃的工位直接被林副总发到了经理室。经理是个张姓小伙，走路虎虎带风，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因莫燃到来暂时阻隔了他的晋升之路，言谈举止都是不屑，脸上大大写了二个字，生猛！ 张经理被林副总叫走，房间里就剩莫燃一个，她生生的坐了一上午。临近中午时，谢光辉来了电话，上雀村里问了几个村民，都不知晓。山上那几户，再找时间去看看。随口反问她，毛遂自荐的战果如何？ 莫燃没好气的应了一声，有些失望的挂了电话。看看时间已过12点，该吃午餐了。 写字楼底商的一间面馆叫了碗面胡乱扒拉了两口，人就回办公室趴在桌上小眯着。不知过了几时，被一阵抽屉拉关声响弄醒，原来张经理进屋找东西。找了一会，人走了。房间恢复了宁静。 莫燃从纯净水瓶里倒了些水在手上，拍了拍脸。 轻轻的敲门声。一张年轻的脸闪现在门口。“莫总，解总让你去会议室开会！” 莫燃尴尬的站在会议室门口，会议桌旁满屋子的人头。没有空隙和空座。但见还有几把椅子摆在墙边，她低着走过去坐下来。 解总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继续发言。“已经和区政府达成初步协议，由我们公司来进行这3000亩的一级开发。” 3000亩？莫燃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什么问题？投影仪屏幕显示的是东新区的新区规划图。莫燃还是第一次见。用加粗黑线勾画出了一片区域。确实是面积不小的区域。位置绝佳。 这老板的胃口好大！正想着，听到话题转到销售上，林副总发言“凯地广场的公寓提价10%，底商提价20%抵给在公司融资的债权人，集资款只有顶铺唯一选择。希望财务部门积极配合！达成我们资金回笼。” 提价抵债？趁火打劫呢！莫燃扫了眼参会者各位面孔，个个神情严肃漠然。这公司果然不是善茬。 接下来的几个部门汇报问题，莫燃低着头，也没听进去。 大概是中午那碗面的卤有问题，她只觉得肚子一阵绞痛。捱到会议结束，她才回办公室抒了口气，喝了几口热水。 张经理拉着一张大饼脸说，林总安排今天销售部门加班。 加班做什么？ 把凯地广场的公寓剩余房源重新核对一下。 空中响起莫燃淡淡一句“你们加吧！我加不了！” 第三十三章 互抵 解元放带着申世达刚刚离开公司前往机场赶赴香港班机，林副总即下令张经理取消了晚上的加班。最近地产市场那么萧条，老板都走了，加班给谁看！ 申世达开着车从后视镜里看到老板并没有困意，他打破了车上沉寂。“没想到林总对莫燃排斥的还挺强烈！开会都不通知。” “意料之中，让她们先斗斗法吧，谁强谁留！”解元放看着窗外夜色面冷似铁。 “小申，你在嘉俊公司和莫燃有交集吗？” “没有，我去的时候，她已经走了。我在那儿混了两个月，也就走了。她当时在公司是一人之下，众人之上。嘉俊的人对她也褒贬不一！有的赞不绝口，有的恨之入骨！”申世达撒了个小谎，他入嘉俊公司正是莫燃进行的面试。当时她肩披大波浪，清爽亮丽，眼神灼灼，令他记忆犹深，如果面试官不是她，以嘉俊公司当时的实力，刚拿下mba硕士学位的他倒真不一定会考虑加入。 “哦？”解元放似有所思，视线移向窗外夜色。 窗外景物飞速后退，勾起他依稀回忆。那个叫慕白的年轻人，才是他真正惦记的。他的五官相貌，像极了一个人。 —— 莫燃下班后拐到街角的一家粥馆喝了碗紫米粥，随后又进了一家附近的咖啡店消磨时间。要了杯咖啡慢慢啜饮，随意浏览着手机推送的新闻，直到整座城华灯初上。 她踟蹰着不愿早早归家，说不清是不想回到一个人的冷清？还是怕屋里那个人还没走她无法面对？呆到店里生意阑珊，有店员开始清理，她才不情愿出了咖啡店，往家走。 宣致在小区暗黑的树影下站着，直到她走近，才开口。“这么晚才回来？” 猛然听到他说话，她一怔！夜色太暗，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惯常的低沉醇厚的声音，在已降了了温度的夜里，令她暖意盈盈。 “怎么在外面？不冷吗？”她近了两步仰头问。 “也是刚回来，恰好看见你，就等了下。”恰好在冷风中吹了两个小时而已。 两人一同进了大堂，又并排进了电梯，宣致沉静的目光藏着几分柔情望向她。 “昨晚，谢谢！”寒冷中站立的太久，鼻子冻得发红。他的心情怎是一句简单的谢谢能表明的。 “你也曾经照看过我一晚，互抵了！”她努力使口气显得爽朗随意，笑着回看他一眼，可是当她触到他凝望的眼神时，瞬间有电流从体内穿过，心头一晃的悸动，她忙转过头看向电梯指示灯。 他则盯着她。“昨晚……我……没有……没有……”吞吞吐吐的口气迟疑着怎样表达才是本意。 “没有！”她截断他话音。“什么也没有，只是个意外而已，别放在心上！” “我有些累了，要早些休息！”她给了他一个浅淡的微笑后出了梯，也给了他拒绝跟随的心意。 电梯独载着孤寂的宣致继续上行！他深沉的眼睛更显幽邃！只是多了几分的落寞。 —— 身体疲惫，脑细胞却不肯轻易休眠，床上似乎还留有宣致的气息，莫燃竭力去忘记他的存在，辗转反侧到凌晨才迷迷糊糊见了周公。 一夜都是杂乱无章的梦境，第二天进了公司头还是昏昏沉沉。她勉强打起精神，应付着傲慢挑剔的林总。 “凯地项目你暂时插不上手，你把棉机厂的营销方案准备下，明天给我！莫总监，销售部所有人的请假包括加班都必须经我同意。希望你明白这点！”林总坐在办公桌后，口气强硬压向莫燃。 莫燃无语。 在她起身走到门口准备离开时，又响起她霹雳一句“我们公司是个靠实力说话的公司，靠关系进来的都休想在这呆得长久！” 莫燃回转身冲她笑了一笑，推门出去。放低身段，慎独前行是她来这公司之前为自己设下的立身之计，林总声色俱厉几句不过是几滴毛毛雨落在身上。 营销方案刚打了了几行字，桌上的电话铃声急促响起。 莫燃待它响了足足有一分钟后才拿起话筒，林总不满的声音立刻传来“怎么才接电话？凯地售楼处有些客户在闹事，你赶紧去处理一下！” 不容莫燃多问一句，电话已挂断。 林总办公室门紧闭，门外敲了两声，里面没任何声响。莫燃独自前往售楼处。 凯地广场已进入竣工阶段，售楼处由临街商铺的一套门市改建而成。莫燃到的时候，一群人堵在门口。 她从人群缝隙中挤过，进到店里。装潢装饰都较简单的店里蜂拥挤着焦急的一群客户。 几个人站在接待台前，正在和售楼员在理论。环顾店内，不见林总和张经理的影子。 “凭什么明明签的借款协议，现在逼我们抵成房子，还价格那么高！我们不要房子，退我们钱！”一个中年客户吼道！ “无良开发商，定下霸王条款，还要随意更改！叫你们领导出来！”一女客户尖利气愤的声音。 群声攻击下的售楼员神情怯然！ 人群前面站着的一个妇人居然是莫燃见过的。没料到，她走过去拍拍妇人的肩膀。在妇人错愕的表情下，把她拉到人群的外围。 “敬阁妈妈！你在公司放了多少钱？” 妇人先是惊异，显然很快记起莫燃的身份，脸上马上呈现出了谦卑尴尬的笑意。“三十万！莫总你怎么也在这儿？” 莫燃告诉了她现在的状况，提出看下借款协议！ 敬阁妈妈把借款协议的复印件从包里取出拿给莫燃看。 几分钟后，莫燃把复印件重又递还给敬阁妈！ “这里面借款的利率，国家法律上是不受保护的！你能否先让这些人解散，我一会告诉你解决的方法！”妇人半信半疑看着莫燃，半响才点头“我去试下，也不知道他们听不听我的！” 她挤进人群，在一个男人耳边说了几句，男人朝莫燃这边望了望，又对周围的人说了几句，人群始散去。 售楼员正惊奇刚才还激动叫嚣的客户怎么突然散了去，又奇怪看到两个客户和一个他们从没有见过的女人坐在一张洽谈桌上低语交谈着。 那女人从接待桌旁起身，面带笑意款款走过来，对正在抚胸定神的四位售楼员说道“你们好，我是新来的营销总监！” 第三十四章 落入设计 莫燃返回公司时，林总和张经理在会议室等待她多时，早有销售员汇报了售楼处闹事停息的始末。林总心思焦急烦躁，好似几股麻绳拧成一团。数千亩的新项目做上个七年八年都有可能，半路杀出的这个女人在公司多呆一天，她的位置就多一份威胁。除敌要趁早，不能手软。 “莫燃——”林总直呼其名，“你把凯地广场的底商价格策略做下，明天给我过目！” 林总销秘端着个托盘进来，上面放了盛了热咖啡的三个纸杯。她把咖啡一一递给林总和张经理，临到莫燃，托盘一倾斜，纸杯立刻倒下，咖啡溅向莫燃的胸前！ 莫燃被滚热的咖啡烫得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白色的羊绒衫上，立刻晕染了一大片褐色的污渍。她好生惋惜，这绒衫是她最喜欢的一件。 她一道凌厉的怒视射将过去。无视销秘佯装的道歉，离开会议室。 余下的三人视线交汇在一起。林总冲自己的销秘点了点头。 莫燃意识到了，这公司融入的障碍比自己想象的困难的多，她无意多想，干脆离开了工位！踩盘是他们决策前必备的功课，即便现在市场上无一个正常在售的楼盘，她也不愿在公司里面对他们。 —— 解元放返回的第一天下午就被林总邀请参加销售的营销方案会议。老板参加，高层的几个副总就全部列席参加。这么急切？！莫燃隐约感到一丝不妙！ 张经理做了一个完整的ppt方案，显然是有备而来，虽无新意，但洋洋洒洒十多页，数据齐全，结论合理，结束后让老板露出了欣慰满意的表情。 “营销管理层补充了新鲜血液，新来的总监莫燃也做了方案，不妨也听听莫总的思路。”林总谦逊有礼地笑着对老板说。 众人的目光都投向莫燃。 会前，莫燃并未接到林总的通知。此刻也只能匆忙离席把电脑里的方案拷贝过来。众人都在等她一人，时间紧迫甚至顾不上浏览方案一眼。 投影仪重新打开，方案只扫一眼，莫燃的身心犹如掉进了冰窟。 方案被动了！！！ 第一页的数据已全部被更改，莫燃急忙翻向第二页的文字。 页面上被删的稀稀落落，全无章法。 鼠标点向下一页。 一张男女拥抱的图片出现在屏幕上。 几年来她奋力要忘却的却在这一刻被别有用心的昭告于人。 男人是祝嘉俊的背影，她却是正脸。 是谁拍下的？又怎么被他们粘贴在方案里？她从来没见过的照片。 莫燃头皮发木，脑袋一片空白。 “莫总的风流情史还是留着自己欣赏吧，不要占用领导们的时间。”张经理冷冰冰的声音。 解元放的脸色已灰黑，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莫燃瞬间恢复清醒，对正得意的盯着她看的林总展颜一笑“干的不错！” 她愤然离座。 …… 解元放下班前让申世达通知人事部停止莫燃的试用期，申世达不自觉苦笑了下“不用通知了，她已经辞职了！” —— 省里名为“雷霆”计划的清风廉政工作组入驻了春城市。 宣致对带来此消息的汪树直言“找个可靠的渠道，把祝嘉俊那些资料匿名送过去！” 汪树有些不解“那些资料反映的情况并不严重，如果他不承认，又没证据，也会被放出来！” 宣致“不怕，那就让他先吃点苦头！” “哥，不会是因为莫燃才针对他吧？” 宣致淡然看他一眼不置可否，转身走开。 整个下午他被虎子带着连看了四家拟作健身房的地址，颇有些疲惫，两人进了亨隆广场底商的一家咖啡店。 虎子点好咖啡，突然说“不如让莫燃姐给我们个建议，她懂商业，应该对店铺这块也有研究！哥，你给莫燃打个电话，让她一起过来吃晚饭吧，顺便请教下她！” “要打你打！”宣致端起杯子饮了口咖啡，脸色冷峻，眼睛看向窗外的过往不语。 虎子手里玩弄着手机说“我打就我打，还欠一顿饭呢！” 他正欲拨打，看到窗外一熟悉身影映入眼帘，笑意露出“不用打了，巧的狠，曹操就在那儿呢！” 宣致迟于虎子看到窗外溜逛的莫燃。她看起来有几分萎靡，不甚开心，心内微微一颤。 不过二日不见，再见如隔数秋。 …… 莫燃离开解元放的公司，一时间找不到好的去处。想起那件心爱的被污的羊绒衫，直奔亨隆广场而来。 逃不过红尘俗世，莫翘意外看见了祝嘉俊。二个小时前被一张图片提醒他的存在，此时他的人就站在那里。 心里的痛提醒自己，在她的生命里。他曾经存在过。 他陪同一个近五十的女人，看着商品。 转而，看见莫燃。 橘黄的罗曼蒂克灯光打射下，她和他隔着5米距离四目相望。 莫燃的身体降到冰点凝固，无法移动，祝嘉俊意外慌乱地看向她，交织着爱与恨的目光他难以承受。 她的眼中只看到他，眼泪从眼眶迸飞出来。唯独看不到他旁边并排站着的年龄相仿的妇人已经发觉，燃起怒火，攥起了拳头。 妇人疾步走向莫燃，拳头扬起，朝她脸庞落下。 “啊——”妇人由于疼痛发出一声尖叫，手腕已被一只男性的手臂牢牢在空中有力钳住。 宣致有力甩开她的手，恶狠狠得凛然不可侵犯的表情点杀到她。就连祝嘉俊也因这突发的状况怔在原地。 宣致一伸手把莫燃揽到身边，紧紧搂着她的肩头，扬长而去。 莫燃还困顿在难过悲伤情绪中无法自拔，就听见宣致附身温柔地在她耳边说道“别哭了，我已经来了——！” 祝嘉俊第一次因莫燃，心里疼得揪成一团。 莫燃被宣致紧揽着出了商场，这是第几次他和她挨得如此近，外面清冷空气瞬间驱赶了商场里的闷热，悲伤郁结情绪还在体内穿行，她泪眼婆娑地望了一眼身旁的宣致，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第三十五章 圣诞快乐 宣致直接将莫燃带到了自己家，泡了杯热茶递给她。 莫燃已经平静下来，手握着茶杯低着头出神。 他并不是那么擅长去劝慰，“过去的，就翻篇了，好不好？现在和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想想自己闯过的风浪，今天的表现都对不起自己一贯的坚强，此时此刻还被这个年轻几岁的男人在劝慰，心里油然生起些许愧意，她勉强挤出笑意，带着番羞涩。 看到她笑了，宣致的心情松弛下来， —— 第二日，平安夜悄然而至。 宣致已从虎子处知道了莫燃在新公司的遭遇。这归功于申世达。申助理认识虎子之后，有意接近，三天两头约饭玩耍，本来两人年龄也相仿，混得跟相识已久的哥们似的。 宣致有意邀请莫燃陪他过圣诞夜。 两人下午5时从家中出来并排走在街头。天色暮气昏暗，空气中有股凛冽的冷。宣致穿了件红褐色羊皮夹克，下身一条牛仔裤，一双黑色短靴。潇洒帅气。 莫然随意裹了件米白及膝羊绒大衣，一双褐色磨毛长靴，优雅有品。 两人认识以来，第一次单独相约外出。宣致始终牵着莫翘的手穿梭在人群中不曾分开。莫燃被握得痒痒麻麻，手试图二次抽出没有成功，索性任由他握着，享受起被保护的状态。 出众的两人不时惹来路人惊羡的目光。他俊朗的脸上一副骄傲怡然的神情。 在高大俊朗的宣致身边莫燃颇有些小女人状。 几个有名的餐厅都爆满。最后在一家柠檬树主题西餐厅落座。 餐厅里弥漫了淡淡柠檬果香，圣诞树闪烁的彩灯，呢喃的背景音乐，催生着节日氛围。 大概是新餐厅的缘故，客人只上座八成。莫燃意外看到唐家老四坐在其中一桌。 宣致捡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位置坐下。两人点了菜，开了一瓶红酒。 等餐的功夫。音乐换成一首伦巴节奏的舞曲。 一个手掌轻轻拍在她的肩上。扭头，曾经的舞蹈老师笑眯眯站在身后。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身材修长，时尚帅气。 “跳首去！”男人指着餐厅中央一块空地。 莫燃望了眼宣致，宣致摆摆手。 莫燃起身随着舞蹈老师走向中央的小舞池。两人站定起范身体随音乐柔摆起来。 俨然一场技艺纯熟的伦巴双人舞表演。 舞动的身影让宣致诧异，那还是莫燃吗？分明一个妖媚的，野性的，充满魅惑的女人。认识她以来，她从没提到过自己会跳拉丁，跳的如此摇曳多姿，摄人魂魄。跳得宣致胸腔一股热浪，心驰神往。 用餐者的眼光被吸引了过去。 曲罢，人回。菜已上齐，酒也斟满。 宣致举杯“圣诞快乐！” 莫燃回应“merry christmas！” 碰杯，两杯酒入胃，微醺的感觉袭来，宣致一只长臂伸过，握住了莫燃的手。 “认识你真好！每天都生活在希望之中！”他眸中蒙了层水雾。 莫燃咬唇不语，定定看着他，任由他握着。她又仿被拉回到了尘世间。有他，生活除了工作赚钱，还有了快乐的烟火气息。是幻觉还是真实？ 餐厅内放着阿黛尔的some like you。 心思悠悠荡荡，愿得时光停驻。拥有这么一位翩翩公子。管它前途漫漫，管它伤痛无常？ “宣致！”一位中年男子站在他们桌旁。两人太过专注对方，竟没发现桌旁何时站了一位。 宣致从柔情蜜意中出离，忙站起身，喊了来人一声“展叔！” 来人莫燃也认识，规划局局长展林之。跟着文山宴请规划局的人，他在场。不过她想展局长未必记得她。 未料展局长又冲她微微一笑，“莫总！”，莫燃也是佩服了他的记忆。领导就是领导。 宣致邀请展叔入座，让服务员添了套餐具。他给展叔倒上了一杯红酒。对莫燃介绍“展叔和我爸是大学同学，两人还同事过几年。” “小致，咱爷俩儿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了，来，干一杯。”他一饮而尽。 “力博他没福气啊，”他感慨，自己又喝了一杯，放下杯子，抽了块纸巾，擦拭了下眼角。 宣致沉默不语。 莫燃一旁望着心惊。 她起身去洗手间，留了空间给他们爷俩。 洗手台旁烘手时，听到呼唤“莫总——” 转身看到唐四少正站在身后。 她笑着打了声招呼，又听唐四少说“莫总，桑吉河边那个项目，听了你的一句提醒，少付了几百万的转让金，我准备启动了，上周让柏萧捎话给你，你还是不愿意参与吗？” 上周？柏萧？什么鬼影子没见到，没听到。 她冲唐四少笑笑“唐总，你在哪里办公，我们找个方便的时间聊聊项目！” 唐四少从外套口袋里摸出张名片，讪笑着递给她“现在名片都是明着骗呢！” 莫燃礼貌笑别。 宣致和展叔还在喝着，莫燃入座听到展林之说“维恩回来了，找时间和她见个面吧，她一直惦记着你呢！” 展林之临走时叮咛“小致，有事尽管跟叔叔开口，别忘了我还是你干爸！” …… 出了餐厅，两人欢喜的发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雪花。地上已积了薄薄一层。 宣致搂着莫燃的腰，走在雪地上，听得见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望着漫天飘舞的雪花，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没有此时拥有的珍贵。 宣致忽问“是你上来？还是我下去？” 莫燃没有放宣致回家，她把他拉进了自己的卧室。 莫燃的卧室临着阳台落地观景窗，她没有拉上阳台和卧室之间的隔离窗，就那样在微弱的光中能望见雪花飞舞的房间，借着昏黄的夜光，两人在床上缱绻了整夜，直到天微微放亮，才酣然进入梦乡。 莫燃压着的心底的疑问，第二天午餐时，终于忍不住问“你爸是欧区长？” 宣致看了一眼，认真地点了点头。 —— 祝嘉俊是在家门口被反贪局带走的。 他掩饰住了惊骇内心，貌似坦然的跟在他们身后上了车。 第三十六章 意外 雪纷纷扬扬下到第二日午时方止。 隔窗看到外面白皑皑世界，玉树琼枝，银装素裹的瑰丽雪景，莫燃便不肯窝在家里，央求宣致一起外出。 宣致带着莫燃踩着厚厚的积雪看了几个健身会所的地址。身旁不时跑过玩雪的孩子和年轻人，大小的店家都在店前堆起了雪人。莫燃起了玩兴捏了滚圆雪球，趁宣致不注意掷向他。宣致的黑色长外套上很快有了几个雪球印子，他被茫茫雪景感染，心情奇好，又电话叫来了虎子和汪树一起到金世界的炫广场圣诞聚餐。 炫广场是个年轻人汇聚的自助高档海鲜餐厅，餐式海派，味道鲜美。今日更显喧闹熙攘。 四人各取所需，餐桌上的碟子越摆越多。 汪树趁间隙告诉了宣致，祝嘉俊被带走的事。宣致面庞沉静，眸色清亮飞扬，恰逢莫燃端着小碟的烤扇贝回桌，使了个眼色制止了汪树下面的言语。 他不想坏了今天兴致。 五颜六色的菜式已把胃口打开，开吃。 “干杯——”四个酒杯碰在一起，一声欢呼把旁边一桌的目光也吸引过来。 闲聊间，话题转到健身会所选址上，莫燃说“奥兰湾那套房租低，门前有充裕停车位，旁边小区多是高档小区，交房后高收入年轻人群占比高。最为适合。只是交房还有半年，交房后房子装修至少需3个月，差不多要养店八九个月！” “除去店里装修期，亏损经营半年，我们能熬那么久吗？”虎子疑惑。 汪树急咧咧开口“我看玄！” “如果想平安度过养店期，资金充裕最关键，我正好认识朋友里有负责微贷的，你们先把流水做起来，让银行资金注入，是长久之道！” 宣致正用他修长干净的手指慢悠悠剥着虾皮，把虾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好似他们在谈论的和他无一丝干系。莫燃对他的欣赏又加了分，这个男人年龄不长，心思却深沉，如此沉得住气，心里主意一定早早就拿定了。 “资金不用太担心，京城那套房子已经挂到房产中介店里，联系的人不少，我想很快就能出手！” 莫燃先是诧异，一想到他走了的父亲官位，也不觉惊奇。“京城的房子奇货可居，全国资金都盯着那里，眼下房子是扛通胀最好资产，坐等涨价就好。用它抵押出资金强过变卖。” 宣致已经停止了剥虾，携干净手指，听她这么一说，侧脸望她幽深地笑了一笑。一伸手，把她的手攥在手里。 突然手拉在了一起，旁边虎子和汪树两人面色相覷，互递了尴尬眼色，坏笑起来。 “哥，你总是干这突然袭击的事，事先也不透漏一下，小心脏都被你吓得不跳了！扎心了，老铁！”汪树手捂胸口痛苦状。 关你毛事？两人笑着谁也没接话。 “明天去把租房协议签下，我下周末去云南拍些素材。有半月才能回来，所有的准备，你们俩定就行！”宣致说。 莫燃原打算开口邀他同去上雀村的话咽下肚中。 一个清脆的女声就在此时凌空响起“宣致哥哥，是你吗？” 一个二十来岁，衣饰时髦，面容精致，明眸善睐的年轻女子脸上扬着惊喜朝这边走过来。 宣致先是吃惊，后突然恍悟，他送开了莫燃的手，站起身，向过来的年轻姑娘伸开了双臂。 “维恩——从加拿大回来了——！”宣致轻轻拥了下姑娘。 “哥哥，难道爸爸没有告诉你我回来吗？” “不好意思，没顾上！小毛豆长成婷婷玉立的仙女了！” 宣致松开拥抱着他的女孩“来，介绍一下！” 他手扶着她的胳膊对桌旁的三人介绍“展叔家的千金展维恩！” 维恩微笑着冲各位招招手。 宣致介绍莫燃“哥哥的女朋友莫燃！” 维恩粘着长睫毛的大眼睛忽闪了一下，一丝不易觉察的冷意从她眼中转瞬即逝。 到了汪树这里，维恩掩嘴大笑“鼻涕鼠啊！”显然认识小时的汪树。 汪树挥了挥拳头，做了个打过来的姿态。 虎子一边轻轻松松观看两人。 刚刚还沉浸在喜悦的暖流包围里的莫燃，此时突然觉得身心半截都是凉凉的。那宣致于她，也许不过是海市蜃楼而已。 维恩嗲声缠着宣致送她归家，要他去拿从加拿大带给他的礼物。 宣致拗不过，丢下莫燃，被一直处在重逢兴奋中的维恩挽着胳膊拉走了。 莫燃谢绝虎子、汪树的相送，独自回家，冲了个热水澡，上床睡觉。她要养足精神，明日寻找新工作的可能。 —— 和唐四少的谈判异常顺利，要了一周的时间准备项目提案，如提案通过，桑吉河边的项目便接到独家销售代理。 为讨心静，莫燃短信向宣致解释了提案的事，暂时回避了他的见面。 这日，莫然坐在阳台上的吊篮里正天马行空构思着提案。 一个电话把她拉回人间。 “莫总，王翀出事了！”是敬阁！几个月没见，这姑娘的脚已经彻底好了。 敬阁开着她那辆蓝色甲壳虫来接上莫燃驶入了夜色。 “王经理放到了江翰公司的钱，一分也没拿回来。媳妇要和他离。”敬阁边开车边陈述。 “前两个月把父母的钱哄出来放进了股市，这几天，每天一个跌停，已经崩溃了！” “前天从楼顶掉下来，摔伤了腿，从医院回来，不吃不喝！他妈妈联系我，希望你能过来劝劝他！” “几楼？” “三楼！” “他妈妈恐怕不知道我已经不是他的上司了吧！”莫燃倒吸口凉气，不过两个多月，身边人已是物事全非了。 “莫总，他听你的！” 车驶进纺织厂家属区。 几排老房子总共只有三层。院里留着枝干粗大的梧桐树，每栋房子前都是一整排低矮小煤房。 莫然和敬阁进门时，翀妈正在厨房做饭。一手打着伞。一手翻着菜。油烟飘散到客厅，掺着辣椒的香气。这种老房子通风效果都不是很好。 “这几天楼上下水管道漏了，修了几次都没好，只能凑活着。不做饭时用盆接着。开火时怕水溅到油锅里只好撑把伞挡着。”翀爸说。 王翀父母都是纺织厂早退下来的职工，带着几分淳朴和生活压迫下的朴素。 王翀躺在床上，他的样子已不是往昔精神抖擞的销售精英。俨然被重击过，红肿的眼睛布满了血丝，胡子拉碴，颓废憔悴。 他看了一眼莫燃，低下头去。恨不得从这世界上消失。 第三十七章 以退为进 “能否让我和王翀单独聊聊？”莫燃问翀爸。 “当然，当然”翀爸退出房间，敬阁也识趣的出去。 “股市赔了多少？”她放低了声音，异常温柔。 “手里的几个股全部连着三个跌停板。跌得稀碎，15万本金只剩下3万多了。”翀抬起眼望着天花板，委屈的眼泪迸出。 “江翰那边怎么说？” “成立了个清资小组，游行的抓进去7、8个，都签了不再串联游行的保证书才给放出来。什么消息都没有。跑路的老板听说根本没派人去抓”说话口气由委屈转化成愤怒，他眼泪涌出来。 莫燃递给翀一张纸巾。她最受不了男人哭泣，有些心疼。 “我也曾经对人生绝望过，以为要在黑暗里呆一辈子。人生路上，谁都会遇上沟沟坎坎。擦擦吧，男人一哭都不帅了！” 她思忖怎样能见效的把他从绝望的深渊中拉出？ “你看这样好吗?”她声音温柔到极致。 “我有个朋友在海都一家证券公司上班，你别炒股了，把账号和登录密码都给我，剩余的钱转给我，让我替你看半年盘。也别期望太高，都回本不敢保证，回到80%资金还是没问题的。” 翀第一次正面看了眼莫燃，眼里充满疑问，但终于有了些光亮。 “江翰公司那边只要有政府介入就有希望解决，是用的你名字吗？” “我老爸的。抓回来人又怎样，没有钱给我们！” “人生的坎坷，一半是生活挖的坑，一半是自己的棱角刺的洞。也许是我们欲望太大，太想投机，才有了被套的机会。” 这句话不知听谁说过，今天她说给王翀听。 “谁一辈子还不摔几跤？跌倒了还得爬起来，对吧？天还没塌下来，我们还得好好活着。你那么年轻，还有父母要养！” 听到父母，翀眼圈又是一红。莫燃不想引他掉眼泪，换了个话题。 她询问翀家多大平米，是何时建的房子，翀都一一作答。 翀妈进来招呼莫燃在家吃饭。 莫燃拒绝，她拍拍翀的手背“什么也别想，快点把身体恢复好吧，你这小区位置可是黄金地段，很快会拆迁到这边，我们可是干地产的，拆迁那套我们都懂，到时候你可要当个结结实实的钉子户！好好钉一钉他们” “我的代理公司也还等着你去操盘呢！” 莫燃做营销总监多年，她一直和年轻人在一起，激励他们就像捉蛇人捉着蛇的七寸处，翀告别的脸上竟然有了点光挥，还带着一丝愧疚。 翀爸在送她出门时脸上黯然，学人家炒钱炒股，唉！重重一声叹息后，一行老泪滚落下来，令莫燃心里酸楚异常。劝慰两句，匆匆告别。 敬阁送莫燃回家途中说“莫总，我回公司呆了一周了，新总监带来个销秘。你不在，我都不知该做什么？” 莫燃嗯的应了一声。 她又问“莫总，你什么时候开的销售公司？” “临时起意顺口一说，还没完全注册下来！” “莫总，如果你成立销售代公司，我能不能入个股份？” 莫然知道敬阁的身家，却不想她年纪小小还有这想法。 “如果确有考虑，就先帮我找个合适的写字间，完成公司注册。我这两天实在顾不上。”莫燃道。 她有些感慨，身旁这个不起眼不张扬的90后女孩，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居然是身价上千万的人。她的辛苦奋斗又算得什么？如果人生单以财富多少论输赢，不然该有多少人羞愤而死。 她虽不是含着金钥匙出生，但凭才干，已强过很多人。至少不用为衣食发愁。 下车时莫燃突然问“敬阁，是否喜欢上王翀了？” 敬阁羞涩的笑了“啊——嗯——，莫总你不要和他讲。” “我不讲，他也知道，他又不傻。” “他媳妇是他大学同学，很漂亮，身边一直有富家公子追求，两人的关系一直不太好。这回借此离了，我心不忍就想多陪陪他！” “也好!“莫燃到唇边的告诫换了句无关痛痒的也好收口，爱情路上，不论资历，谁又比谁高明多少呢。 …… 莫燃窝在沙发里，拨响了在一直海都生活的老同学简的电话。 “指点我炒个股票！我需要钱！20万本金，三个月你要帮我挣到10万。” “一会发两个股票给你，10元以下你逢低接吧，拿到两个板就卖掉！” 五分钟后，手机嘀的一声短信提示。上面赫然两个股票代号。 宣致的电话号码突然闪烁在手机屏幕上。 莫燃摁了免提听他絮絮讲。 宣致磁性好听的声音从手里里传来。 “在干什么？吃了吗？”电话那头他温柔地发问。 “吃了！哦，没有！”顺口一答，忽然想起忙着王翀的事居然真的没吃晚饭。 “你吃了吗？”她反问。他声音一响，她刻意保留的一点冷静瞬间化无。 “还没有，下午去---观看了天葬的全过程，这会没什么胃口，就是想你！”一句就是想你，就把莫燃的心融化到了蜜糖里。这几天对他的想念一直压在提案后面，对情感的犹豫在听到他声音一刹那瞬间跑到九霄云外。 他顿了一顿，接着声音低低地说“我今天特别想你，你想我吗？”话音听出来已是动了情。 见鬼了，距离竟然引爆了对他的渴望，莫燃忽然觉得想念难耐，恨不得此刻长出翅膀飞越千山万水到他的身边去。 “当然想了，几时回来？”她压制着心头的痒，柔声询问。 卿卿我我嘘寒问暖一番过后，莫燃突然对宣致说，“请你帮个忙呗！”宣致打趣她这么客气。 “跑路的那家江翰地产，你知道吧，原来一个下属也在那里放了钱，你和展局长这么熟，能不能让他帮帮忙，据我所知江翰开发的楼盘还有剩余房源的，看是否能置换？”宣致答应试试看。她把翀爸名字和金额发过去。 挂掉时，手机外壳都是发烫的。 乖乖，以后可不能这样，最近手机爆炸的案例很多。 第三十八章 再返青雀山 终于等到雪化，莫燃才邀了汪树陪同，因早有宣致的嘱托，汪树爽快应约。 车是汪树开，两人一同赶赴上雀村。 城市的雪化了，山里的雪仍积得很深。山道越往上走，两旁越显雪重，被积雪覆盖的青雀山呈现了苍茫虚无的壮美。高低起伏的皑皑雪景，如果不是心事忡忡，不多见的美景也让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三个小时后，车驶进了上雀村口。两人下车，拦住村民打听。 问过几个村民，终于听到其中一个村民说，山上的旺财家他娘来借米时提到过，家里前段时间搭救了个城里男人，在她家住着。是不是你们找的人就不知道了。 从村口到山顶是一条曲折蜿蜒小道，窄且陡峭，路上的积雪还没有化掉，车根本开不上去。两人决定徒步上去。 待两人气喘嘘嘘爬上一段，几户青石墙围起的院落像极了隐于世的人家进入视线。 生人生面孔，就有村民搭腔。找旺财家啊，井旁边那家！ 一个约莫八九岁样子鼻涕还在脸上挂着的村娃热情把他们带到了院门口。在院门口扯起喉咙喊“旺财——旺财！” 这是一个破落的院子，一间青砖褐瓦的老房子，院子里孤零零一棵树干粗壮的柿子树，一张石桌，四个石凳。墙角堆着几件农具。 院里一只金毛警觉吠起。莫燃不自觉躲在汪树身后。 一个三十岁左右妇女推门出来，呵斥住狗叫，惊奇不解的看着他们。 汪树向她说明来意。 “人有一个，在家里住了两个来月，昨天被接走了！”她说。 莫燃从手机里翻出一张文山的照片，指着照片问“是这个男人吗？” 她看了几眼，摇了摇头。“不像，那木桩子身上衣服又破又臭，傻呆呆的在俺家躺了俩月。问什么也想不起来！他哪有这么气派？” 傻？呆？发生了什么？那个说话掷地有声，有虎狼之威的大男人在一个村妇眼里成了呆傻之人。 莫燃又从手机里翻出一个貌美女人的照片，“那接他的人是她吗？” 旺财娘怔了片刻，茫然点点头。 一个光溜溜小脑袋从门后探出来，黑漆漆的眼睛乌溜溜张望了一会，在汪树脸上晃了两晃。 “树叔叔！”一声清脆稚嫩的童音响起。一个孩子已飞跑过来扑到汪树身上，抱住了他的大腿。 “没想到真是你这个小旺财！”汪树意外大喜，低头抱住了孩子。用手捏捏他的瘦瘦小脸蛋。 莫燃和旺财娘都吃了一惊，这两个人不搭的人怎么会认识？ 汪树解释，父亲在五院住院时认识旺财的。带过很多吃的，玩具给他。当然他只字未提为旺财捐款的事。 “做完手术，恢复的挺好？”汪树笑着问。 旺财欢天喜地地点头，“叔叔你到这里做什么？” 两人意外认识又拉近了距离，旺财娘又详细讲述了一遍关于那木桩子男人的始末。 旺财娘是早上在自家地里发现昏倒的木桩子的，午时去地里看他还是人事不省的样子，看天就要下雨，于心不忍就把他放到推车上推了回来。问他，什么也不会说。在家里成日就是睡觉。偶尔醒会，也是发呆。像个木头桩子。娘俩就称他为木桩子。本想他没什么外伤，应该是饿昏了，吃点睡点就好了，没想到木桩子一躺就在他家躺了二个多月，旺财娘怎么也无法联想穿着一身破烂的木桩子怎么和手机里西装革履，气势逼人的男人是同一个人！ 旺财出生后家里没有来过男人，虽是个像木头桩子一样的男人，也给旺财带来好奇和喜悦。旺财娘看在眼里，因此也没急于赶木桩子走。 问到旺财娘再也想不出什么了，莫燃和汪树才起身返程。 旺财恋恋不舍地送别汪树，尽管汪树答应常来看他，旺财仍伤心不已，一双大眼睛里噙着两汪泪。 …… 下山的路比来时难走多了，最下层的路面被冻住了，上面又蒙上了层雪粒。路旁是深不见底的沟壑，只往下看一眼，莫燃也觉晕眩。 汪树走在前面，莫燃小心翼翼低着后面跟着。 猛然听得汪树一声大声“啊——”，莫燃迅疾抬眼，看到汪树已摔出了路面，向旁边的沟壑滚落下去。 莫燃朝他掉落的地方疾走过去，脚下一滑，摔了个正着。 “汪树，汪树——”莫燃绝望的声音回响在山谷间。 莫燃手撑着地面起来，懵了！ 她看着汪树滑下的方向，心坠向了深渊！撕心裂肺的疼痛和恐惧。汪树因她而来，如果出了意外，怎么向宣致交代？怎么向他病着的老爹交待？ “啊——”她绝望地发出一声崩溃长啸！ 昏茫茫天色压下来。 手机没有一点信号！ 雪花飘下来？！山里飘雪了！ 无助！山间如死般的静寂。 一个声音把她从崩溃中唤醒“莫燃，拉我一把！” 她站在路边，循声躬身往下张望，汪树出现在视线里，他扒着一颗树干，向她呼救！ 惊魂归位，破涕为笑！ 依靠着几颗枯树干，莫燃从路面上小心走下去，万般小心地抱着树干，用手里的长围脖把汪树一步步拽到路面上。 两人坐在路面上，大张着嘴喘息半天。歇息后，继续赶路，很快，看到了莫燃的车，莫燃视线触到车，就像看见一个久未逢面的亲人，露出心安的一笑。 回去的车时莫燃开的，打开了车的雪天防滑系统。 一路无语，零交流! 进了春城市地界，已是万家灯火闪烁。 建安路口，汪树下车，他扶着车门神色凝重对莫燃开口“山道上，怕分散你的主意力，没敢告诉你！” 嗯？ “我掉下去的时候，正好掉到一个死尸上。如果不是它拦住，恐怕小命已呜呼……我得去找我那刑警队的同学去，答谢下那个的救命之恩！” 莫燃愕然。哦!不可思议，幸亏你没说。 …… 一个热水澡，洗去了一天的疲惫和惊吓，莫燃坐在沙发上用毛巾檫着湿发。心里暗道，文山被她接走，暂时不用担心。又该何时去会她？ 手机振动了一下，莫燃瞟了眼屏幕。是唐家四少发来短信，询问提报是否已完成。 莫燃随即把电话拨回去，“唐总，我这边已准备好，只等你的时间！” 第三十九章 自立山头 云湾酒店的三楼商务会议室。 莫燃提报潇潇洒洒用了二十分钟。 唐四少表情很严肃，身体却很诚实面向莫燃的方向。 他眯着眼睛，心理盘算着，现在市场异常萧条，这女人预测的如此乐观大胆，不知是真实从心的判断还是只为让他吃个定心丸，把项目接下来？ 眼梢扫到莫燃，看她从容淡定，委实不好立刻下断论。 就此把这项目给她，好像又太便宜了这个女人。但——很明显，她不是他的菜。且再吊吊她的胃口。 这男人犹犹豫豫的神态被莫燃一览无遗“唐总，现在的市场低迷，为你这项目我刚收了几个精英，大家都卯足劲，准备把这项目做成标杆！” “下午我听听另外一家的提报再做个权衡！等我的答复！”唐四少为莫燃捏造了个竞争者出来。 莫燃也不追问，微微一笑，收了电脑，道了别，和敬阁出了会议室。 唐四少也乘电梯回到他的房间。他长租了云湾酒店的一个高级商务套间作为他的临时办公地。一来，他不愿大张旗鼓让其他兄弟知道他另立山头，二来，也确实为他那点爱好行个方便。唐四少好色的名声早已远扬在外。 敬阁没让莫燃休息，出了酒店径直载她去看公司地址。 阳光大厦的2505室。120平的一个单位，位置和租金都还理想，房子的上个租户上个月到期刚搬走，装修上并不用大动。房间临街是一排开阔落地窗，临春城主干道卫华大道。 莫燃窗前一站，整个主城区的北部立收眼底。俯瞰道路上的行驶车辆像一个个移动的积木，人流渺小如蚁，视界傲然在上。 “很好！”莫燃赞叹敬阁的效率和眼光。这姑娘太可心了，几天的时间已经把公司注册全部完成了。 公司注册100万资金，公司的股东三个，莫然占股50%，敬阁占45%，王翀技术股占5%，合同约定二年服务期满才享有转让权。 “你今天去看王翀时，再顺便告诉他，清算小组已经找过人了，江翰开发的名都首府有个100平的顶层单位，可以把借款转成首付，进行置换！” 敬阁心头一热。她太厉害了。 当王翀躺在床上听到敬阁带来的消息后，热血涌动又重新燃起了斗志。他激动得用手连连捶床，不想带动了腿上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敬阁伸手轻轻捏住他的小臂，因他的高兴，敬阁的笑也是晶莹闪亮。 莫燃终于去了海鲜坊。但是在下午的非营业时间，服务员为难的说，“女士，可否过一个小时再来，我们还没开始营业呢？” “我不是就餐的！我有事要见下你们老板。？” “老板不在！” 莫燃进了最近的雅间，往椅子上一坐“我知道你们老板在，我在这等她。告诉她我姓莫！” 服务员被她的气势镇住，扭身出了门。 少顷，服务员返回。对莫燃说“跟我来吧。” 莫燃跟随着他上了室内电梯，最顶层的一扇屋门前，服务员轻声敲敲门。 “进来！”里面传来一女人轻柔的声音。 门开了，一个装修极致奢华的卧室里一个女人坐在窗纱下的沙发里望着来人。淡淡妆容下表情清冷并无敌意。 是她，章小舒！ “打扰了！章姐姐！”莫燃走进门来“我是来看文总的！” 章小舒站起来，口气极淡。“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文总在哪里？”莫燃急问。 章小舒起身推开里间的门，一张大床上躺着个像植物人的男人，正是文山。 “医院诊断为中枢神经系统的暂时性功能障碍，伴随深度记忆丧失。保守治疗，没有太好方法。！”章小舒唏嘘。 “为何不在医院治疗？”莫燃问。 “主治医是我的大学同学！没问题！不想让他家里人知道！况且这次出事，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哦？！莫燃有些意外。怎么突然感觉整个事情复杂起来！ 莫燃从海鲜坊出来，心思飘忽，脚步都有些沉重。好不容易人找到了，却已今非昔比。老板，你到底遭遇了什么…… 手机突然响了，是唐四少。 “莫总，项目给你了，只是你要陪我去趟海南！” “去海南？” “是的，我家大哥在海南，那里突发些状况，我马上就动身，你后天过来三亚与我汇合！” 莫燃顿时喜忧参半，喜的是终于要签单了，忧的是因为宣致后天就要飞回来了。 —— 汪树和刑警队马队长离开现场进入春城市已经黄昏。两人找了个小酒馆要了两碟小菜，喝起小酒来。 马队是汪树在警校时的班长，看起来却像比汪树年长四五岁，老成世故许多。 两人聊了聊下午的现场。 “死者显然不是当地居民。这种季节跑到山里做什么？”汪树皱起眉头。 “看起来死亡多日，但是奇怪他的尸身并无什么腐烂！”马队长看着酒杯的眼神充满疑惑。 “不知道吧？”汪树接口“这里的矿产很丰富。有几种矿的含量还相当高！尸身不腐也许和土壤有关系。加上最近温度极低。” 政府前些年把一些个人的矿都取缔了，但还是有些胆大的偷偷开采！这些都是上次来马场，宣致告诉他的。 马队狡黠的目光扫过汪树的脸，话题也转到汪树身上。 “进队指标我可替你留了些日子了，好几个兄弟盯着呢！” “我去！肯定去！父亲的看护刚找好，我安顿下就过去！谢谢哥了！”汪树口气坚定地说。 “谢我，倒也不必，上面有领导为你说话！” “我认识什么领导！你肯定搞错了！” “还给我这儿装逼！” 第四十章 大 佬 王区长昨晚参加招商宴会多喝了几杯，睡眠又少，早晨进办公室时头皮发胀，眼窝深陷，脸色更为阴郁。他强打精神坐在办公桌后，最近应酬增多，身体有点透支，感觉精神颇为不济。 他看起来有几分忧虑。解元放几次暗示想在年前把东新区那块地挂牌。目前整风整纪力度加大，不单是挂牌行不通，上头招呼过的两家投资商都看中了那块区域，两家来头都不小，又有实力，还要做好解元放的工作，让他退后一步，把地一分为三，这进口的肥肉让他心甘情愿吐出来大块，确有难度！ 秘书走进来小心谨慎地汇报”区长，您那同学的司机又来了？” 王区长正在烦心，他端起茶杯，吹开最上面浮着的茶叶，小饮了一口，不耐烦地说“他总来这儿找我干嘛！赶紧把他打发走了！让他以后别再来了，到这来没用！一会那家央企投资商就到！你们准备下车辆还要去新区考察。” 秘书应了一声，退出房间。 刺耳的座机铃声响起，王区长拿起电话，话筒里传来市公安局钱副局长声音“王兄，你交待的事已经为你办妥！放心吧！他已经报到了！” 王区长刚说了声“好！”，还未叙上两句，办公室肖主任陪着笑脸走进来“王区长，中立集团的人已到会议室了。等您过去！” 一早进来，连喘息的时间也没有，王区长一时间心底有了高处不胜寒的感慨。 —— 莫燃一出机舱，即被一股热浪包围。清晨时还在寒冷冬季中，未到中午已在热带气候的炎炎烈日下，明晃晃的阳光刺拉着双眼，猛烈的不适应，定了会神，打车去往云嫚缇亚酒店，一个外资经营的五星连锁酒店。 一进大堂，人整个清凉柔软下来。酒店大堂处处洋溢着浪漫高雅的格调，凉爽空气中一股芬芳花香扑面而来， 迅速办了入住手续，服务生推着行李把莫燃带到了房间。 好漂亮舒适的房间！淡蓝色海洋风装饰格调，正中一张大床，白色纱幔从顶而落，室外一大露台，藤质桌椅旁，配有一小型的温泉池。放眼望去，大海近在咫尺，蔚蓝色的海平面微波荡漾，远处点点白帆。 莫燃内心里第一次对唐四少多了好感，这家伙还真会挑酒店。 她不急于联系他，吃了点房间里的热带水果，又泡了会温泉，在柔软的大床上小睡了一刻！ 醒来斜躺在阳台的躺椅上晒着日光浴，头顶上就是湛蓝的天空和大簇云团。良辰美景，甚为美妙。 人还在慵懒飘忽，唐四少的电话过来，下来吧，酒店的bbq烧烤区。 莫燃化了个淡妆，换上长裙，下了楼，从酒店室外的长廊穿过，来到酒店的露天烧烤区。烧烤区周围除了高大的棕榈树还有都是茂盛的叫不出名字的热带植物。 一张桌上摆着进口雪茄和几杯咖啡。几个人围坐在桌旁。烧烤还未开始。两个服务生在远处烤炉边站着翻烤着食材。 一桌人，莫燃只认识一个！唐四少！ 中间一个长时间打高尔夫已被晒成农夫肤色的中年人，抬眼皮看了眼莫燃，一双细长的眼睛竟有几分神采。 “你就是莫燃？” 莫燃点头示意，唐四少在旁边搭话介绍“莫燃，我大哥！” 唐老大居然是如此平实的模样！身上丝毫不带商人的精明和机谋之气。 唐老大指着旁边两位男人，这是苏总和李总，都是我的朋友。今晚不谈正事，都随意些。 莫燃冲旁边二位微微一笑，但看两人都是中年的年龄，身形保持的很好，露在外面的手臂和小腿有着匀称的肌肉。单从外貌上判断，两人都是有身份的显贵，绝非等闲之辈。 服务生已经在招呼客人去取烤好的食材。 莫燃品着咖啡走得慢些，唐四少看只剩她一人，悄声说“苏总是本地一家上市公司老总，那李总是京城的部级官员。有家建筑商跑到这里来追债，大哥不便离地方，所以一会我要替大哥去家林场看地，把合作协议签下来。离这儿二百公里，你陪我一同去。” “唐总让我来这只是为了陪你去签协议嘛？”莫燃表情戏谑地问。 唐四少一愣，干笑了一声“不全是，去拿吃的！” 莫燃起身，跟随着他走向食材桌。 取了些虾和生蚝，又饮了些果汁，胃有了饱胀感。 唐四少吃的也很快，他和那三位打了声招呼，拉上莫燃动身离开。 …… 唐四少未和莫燃上同一辆车，他上了一辆挂着本地牌照的帕萨特，却安排莫燃上了一辆挂着京牌照的宾利。莫燃心下蹊跷。猜想其中必有名堂。 果然，车行驶半个小时后司机骂了一句粗话，车被一辆宝马车逼停在路边。 两个脖子上挂粗链子的健壮大汉打开车门，目光凶狠扫视了下车内。见只有莫燃一个，失望地关上车门。 隔着车窗，莫燃看到他们对宝马车内的人说着什么。 稍顷，其中一个大汉朝司机挥挥手。 司机送了口气，发动车继续行驶。却并未和莫燃说一句话。 几分钟间发生的事莫名其妙，莫燃知道，只有唐四少才能解释其中内情。 一个小时后，车到林场，莫燃在林场见到了等候的唐四少。更为奇怪的是，唐四少告诉她协议已签。 她简单叙述了路上发生的事。 “可能是从春城过来催债的，以为大哥在车上。”唐四少表情平静，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莫燃谢绝了唐四少在林场休息的计划，坚持让司机送她回酒店。唐四少显然并未坦诚待她，她也就无心陪他作戏。回酒店更为安全。唐四少看出她脸色不悦，便不再勉强。交代司机返程。 车到酒店已是子夜，南国的夜晚夜色阑珊，安然怡静！ 莫燃一脸倦怠进了酒店大堂，朝电梯方向走去。 “莫燃！”一声呼唤，她转过身去。 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站在自己面前的竟然是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第四十一章 南国重逢 他向她走过来。 他瘦了，青青胡茬冒了出来，英俊的脸上多了几分沧桑倦态，只剩下那双眼眸还炯炯有神，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他双眸深情望向她“本来还想今晚见不到你了！” “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呢！不然开了房间边休息边等我也好啊！要是我不回来，你就在这耗一晚上吗？”莫燃压制着内心惊喜涌动，貌似平静的嗔怪。 “酒店全订满了！想给你个惊喜，就保了下密！”他伸手调皮地括了下她的鼻子。 “走吧，上楼！”她欲伸手拉他的行李箱，还没触到，却被他的一支大手紧紧扣住，他的另一支手伸出拉住行李箱拉杆。 一股电流上身，她被他拉着进了电梯。 …… 宣致腰系着浴巾从浴室出来，湿湿的头发还滴着水滴，裸露在空气中的完美胸肌和矫健腰身充斥着男人力量，英气逼人走向沙发上坐着的她。 她正低着头翻着手机微信，看敬阁发来的信息。他的人已来到她面前。 手机被他拿过去，丢在一旁。他双手撑着她身后的沙发，双眼紧紧逼视着她，脸上喜悦之情已褪。 她一下子慌乱起来，脸颊滚烫，心跳砰砰声急响起来。 她刚触到他的眼光，即被击中。那仿佛要穿透她的目光中有探询，有力量，有审视！ “为什么要折磨我？”低沉声音中明显充满了对她疏离他的怒气。 此刻解释也是苍白无力，她避开他的注视，想要起身，被他的手掌一使力按回原位，随即封住了唇。 他的身躯压下来。 她一向犹豫闪躲的情感防线霎那间被摧毁，难以抵挡的想念替代了千言万语向对方缴械投降。 迎着他的强烈似火，她觉自己像一只飞蛾般扑了上去。 夜色更深更沉更缠绵。 —— 翌日，明亮的晨光射进房间。 莫燃缓缓睁开了眼睛，侧过身看到了他沉睡中的脸。 她静静地凝视着他的脸庞，睡梦中的他更像个少年。长长睫毛垂着，脸庞沉静还带着倔强的线条。她轻轻在他脸上吻了一下，确定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美好的肉身，只是不确定能任她爱多久。他是那么美好，日后必然吸引他人围绕，到时，她是否有勇气挺身捍卫？她想，多半没有。 肚子咕噜一声，看眼手机8点多了，该进食了。暗无声地起身去浴室冲了个凉，换上一袭长裙，又施了粉黛，一张脸饱满明丽起来。 独自去了酒店的二楼自助早餐厅，取了些食物，找了个靠窗能看到大海的餐桌坐下。 就餐的客人渐渐增多，餐厅里多了窸窸窣窣的人声。 莫燃端了杯咖啡正往座位上去，视线看到唐老大和一个老男人坐在一桌吃早餐。有一分的吃惊，那男人是春城市国土资源局赵局长。两人正专注低声聊着什么。 她佯装不见，走到自己位子上。能在这种地方亲密共餐想必关系不一般，他们是不希望她看见的。 快速喝完咖啡，回到房间，那个美好的肉身还在酣睡。他的睡相那么满足甜美。令她不忍心打扰。 她掩了门，难得浮闲。去海边走走正是时候。 海滩是酒店私密海滩，海风有些微凉。又是在早上，大约一公里长的海滩只有三两的游人。 莫燃赤足走在细软的沙里，海风撩起她的长发，她独自感受着海的辽阔深远带来的美感。 返回房间已经一个小时以后。宣致已起床并吃过早餐。穿了一身沙滩装，赤着脚站在房间里远眺着海面。精神好了许多。 莫燃忍不住给了他一个拥吻。 她手指摸着他脸庞胡子，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怎么了？不好看吗？” “好看，刮掉更好看！” 莫燃突然起身挣脱宣致的怀抱，跑进浴室，很快拿着剃须刀和剃须泡沫出来。在宣致眼前晃了两晃。 宣致躺在沙发上，眼睛亮如星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一会，泡沫涂满了宣致的脸颊和下巴。莫燃手拿剃须刀，小心翼翼的为他刮起胡子了。 宣致闭起眼睛，享受起这一刻。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个女人为他挂胡须，而且如此小心仔细，唯恐刀锋划破皮肤。她身体散发的淡淡幽香飘进他的鼻孔，撩的他心里温暖酥痒。 —— 一上午唐四少都没有联系，莫燃乐得悠闲和宣致斯磨在一起。两人在酒店吃过中餐，又跑出去玩潜海。直到5时才手牵手回到酒店大堂。 一楼的咖啡厅里两个熟悉的身影看向他们。唐四少和柏萧。 莫燃本能的想松开手，却被宣致紧紧握着。 唐四少冲她招招手，躲是躲不过去了。只能过去。 莫燃悄声对宣致说了声“过去吧，我的甲方，得罪不得！”至于柏萧，她真不知道，这只小妖所来为何？ 第四十二集 文山被抢 新年气氛愈来愈浓厚了。各大商场和超市都装饰上了各种应景的新年装饰。喜庆气氛处处可见。购物人群熙熙攘攘。算算日子，还有一周就要过传统的春节了。 莫燃从d省已经回来有三天了。回来的旅程无疑全程充满了甜蜜，宣致一路无微不至的呵护着她，让她恍如梦中。以致于敬阁看到嘴角上扬充满鲜活气息的莫燃也是满腹好奇，直到宣致潇洒的身影随后出现在办公室。小姑娘恍然大悟。原来上司被爱情滋润了。 莫燃把刚刚从从超市买来的一捧腊梅花顺手放进透明玻璃器皿里。顿时空间多了一抹娇艳的春色。 宣致把跑步机推到玻璃窗下，开始拆封。 试过之后，他撑着玻璃窗看着外面移动的人群和车辆，对莫燃说“看着外面，你会跑得更有劲！” 莫燃淡然一笑“如你所愿！” 莫然把家里的咖啡机也带了过来，空中漂浮着咖啡的香气，在这个异常寒冷的冬季，一室的明亮，空中夹带着咖啡香、香水香和淡淡烟草香，一切让莫燃惶惶又惬意。这小小公司能否盈利，能走多久，她充满期待又忐忑不安。眼下这份不安压在心底不让人知。唐四少的项目没签就存在变数。 宣致要去健身会所筹备开业，和莫燃拥抱告别。别太想我，他嘴角含着狡猾的笑意告诫！ 莫燃一脸取笑把他送出了办公室大门。 她重新坐回到办公桌旁，敬阁已经把叁年来出让的地块信息打印装订成厚厚一册，此时就静静躺在办公桌上。莫燃定下心来翻看着册子，她很认真地看着每一条土地出让成交公告，手拿支笔圈圈点点，脑海里找寻着地产商的相关信息。 她必须加快速度寻找目标，如果还没线索，就只能等年后再说了。 时间悄悄滑过两个小时，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小小的屏幕上，章小舒三个字格外刺眼在面前跳动。 莫燃有一刹那的疑惑，按下通话键。 “他们来抢文山了，人很多！”章小舒紧张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 “拖住他们，我马上过去！” 来不及深思，她挂了电话，毅然决然飞一样奔出办公室，去停车场取车。一路上脑海里都是文山的影子。这段时间只是和章小舒微信里简短留言聊下文山病情。知道他一切如旧，就还心安。她虽然并未和章小舒交集过，只有一面之缘，却有着一见如故的信任。 莫燃的车技实在不怎么样，到海鲜坊时，时间已过去个把小时。 她的车和一辆警车交错驶过，不觉心里一紧，难道惊动了警察？ 莫燃刚进门，有服务生神色慌张过来告诉她，老板被警察带走了。病人被来的那伙人抬走了。 —— 莫燃在分局找到章小舒时，她正失魂落魄的坐在一间办公室凳子上，显然受到了惊吓。 她看到了莫燃，一行泪簌簌落下。泪水里有无尽的无力和无奈。 一名警官过来询问莫燃“你是她什么人？” “朋友！”莫燃凛然正色。 “应该已经问过情况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吗？”莫燃义正词言的样子让警官很是意外。 “过来签了字，就带人回去吧！对了，劝下你的朋友，以后这种事要征求人家家人的同意！别擅自处理！” 莫燃不接他的话，毫无表情的在一张问询表格后签了名字和电话。 转身扶起章小舒，莫燃柔声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两名警官正大步从走廊经过。其中一位一个扭头目光正落在莫燃脸上。 “莫燃——！”他失声叫道。 在警局看到穿着一身警服的汪树，莫燃也有些喜出望外。这年轻人，换了衣服，脱胎换骨像换了个人！ 看起来神采奕奕，英勇威武。自从上次青雀山之行后就一直未再碰面。 “怎么在这里？”两人意识到异口同声时都笑了。 “我跟队长过来办点事。你呢？” 莫燃看了眼身旁的女人，意味深长的一笑“回头再详说！” “择日不如撞日，约上哥哥和虎子，我们晚上聚啊！”他边说边去追已走在前面的队长。 莫燃冲他做了个ok的手势。 送小舒回去的车上，莫燃问“可否联系上董事长的主治医，我要他跟我一同去趟文总家。” 章小舒已经恢复了平静，正在苦苦思索，听莫燃这么一说，马上投去钦佩感谢的目光。 —— 保姆一开门看到谢光辉，先笑着打了声招呼了，把谢先生让进门来，等她看清身后还有另外两位时，门已经不能关上了。 三位客人大摇大摆地坐到了会客区的沙发上。真是奢华富丽的装修。莫燃和大夫都是头一次来，都觉眼睛被亮闪了一番。 莫燃为求探望目的达成，给谢光辉打了电话。把情况讲个大概，谢光辉先是一惊，随即便一口应允。曾经听他说过，保姆是他从保姆市场给领过去的。 谢光辉问道“常姨，文太在家吗？” “你们先坐着，我去请太太！”保姆小步走向一间卧室。 没有五分钟，衣着华丽家居服的文太阴冷着一张脸出现在众人面前。 今天对她来说真是痛苦的一天。她又看见了那个女人。那个夺走她丈夫的女人居然还是几年前完好无损的样子，如果不是王强拉着她的胳膊，她就要冲上去撕打个痛快！ 王强昨晚带着文山的消息回来，她根本就不相信。一夜辗转难眠，怎么可能？那女人还活着？她亲眼看着车失控后，她在医生放弃抢救被抬走的，又亲耳无误从文山处听到她已丧命的消息。她还会还魂吗？ 如今文山居然躺在她的床上？她更是万箭穿心。 文山找到了！这消息一点都不让她高兴。她只有愤怒和恐惧。 当她看到无知无觉的文山时，她又有那么一丝丝的侥幸！老天爷，还是公平的！ 她奇怪谢光辉这时候来干什么？他不是已经离开公司了吗？当她的视线看清莫燃时，她已消下去的愤怒又燃了起来。 第四十三章 股东维恩 谢光辉起身说“文太，听说董事长回来了，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我们特地把主治医带来了，让他嘱托下护工在家如何护理！” “主治医？“文太狐疑看向沙发上另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 “是的，太太，我今天接到通知，文山换了地址，所以过来看看病人情况，如果有复查的必要，还必须重新入院。“许大夫不卑不抗。 “你们的消息倒挺快！”文太满脸讥讽之色。 “是啊，眼下这不快过年了嘛，都得把事情往前赶！文昆仑也该从英国回来了吧？”谢光辉丝毫不理会她的厌烦，露出一副关心的表情。 果然，文昆仑的名字就像是镇定剂，对文太极其管用，她激动情绪突然被遏制，低垂下眼皮，沉默片刻，再抬眼，眼中的火苗已经熄了，态度不再对抗。 “常姨，你带许大夫去先生在的房间！”她命令保姆。 屋里只剩三人，文太脸色略有缓和“光辉，文山的事你们是从哪知道的？” “我警局的一个朋友。”谢光辉一脸郑重。 哦，文太长吁一口气。 “文太，王总把公司老人都撵走了，公司玩得转吗？年后两笔信托基金就要到期了，听说上月员工工资都没发！”谢光辉话中有挑衅老王之意。 “我还是相信王总有能力处理的。”文太挺挺脊背，声调提高，试图把气势恢复起来。 气氛陷入尴尬之中。 莫燃还有些佩服谢光辉随口编瞎话的本领。自始至终文太都没正眼瞧她一眼，目光始终警惕对恃着谢光辉，她也懒得多说一句话，坐在一旁，翻看信息。 许先生从房间里出来，冲各位点点头。“病人症状没有起色，文太你要按时给他服药！抽时间去医院把文山的病历取走。也好了解下病人病情。” 文太接过许大夫递过来的药品单子。扫了两眼。只顾抢人了，真不知他的病情到底怎样，该吃什么药！ 谢光辉和莫燃对了下目光，看到莫燃作了走的口型。 “文太，董事长就辛苦您来照顾！我们就不打扰了！” 三人从文家出来，天色已黑。许大夫独自打车先走了。 小区门口便道上停放着一辆越野车，闪了两下灯光。 谢光辉还想请莫燃吃饭，捋捋今天突发的状况，还没开口，就听莫燃说“今天谢谢你，改天我们再约。我有人来接，先走了！” 她扔下谢光辉，小跑跑向吉普车，一拉车门坐了进去。 车内，宣致侧脸看着她进来坐好，方才沉声说“走了，他们都等急了“ 车发动，又补了一句”先约法再章，不许吃醋，和我冷战！”显然还记得圣诞晚上的那次。 莫燃紧绷了许久的神经在看到宣致时放松了下来，她心情大好，一听话音，呵呵笑了两声，宣教练，这话听起来有猫腻儿！ 车驶过几条街道，在一家名为西湖人家的饭店门口停下泊好。 宣致牵着莫燃的手，轻松飞扬地穿过大堂，推开了216雅间的门。 雅间四双亮晶晶的眼睛，齐刷刷的目光，聚到二人身上。 般配！众人心里暗想。只有一个人眼底浮起不易觉察的冷意。 莫燃心里悠然荡了一下，怪不得要提前说，房间里坐的四个人里有两位年轻貌美的女孩。一位是衣服和妆容都很摩登的维恩，另一位娇俏可人略施粉黛的姑娘却是谁呢？ 今天做东的原来不是汪树，是带着新女友的虎子。可是为什么会出现维恩呢？ 维恩是我们健身俱乐部的唯一女股东。虎子为女友一一介绍他的朋友。到维恩时如此说。 女孩略带娇羞，满脸含笑。“这么年轻就懂得投资，好佩服！” 维恩也是淡淡回应“没什么，在国外已经开始做网上代购了！” “你不回加拿大，要在国内上班吗？”女孩惊奇地问。 “已经在京城一家外企申请了工作，年后就过去报到了！” 好棒！女孩啧啧称奇。 汪树故作不满地插话“敢情今天就我一单身狗啊！” “也不是你一个，还有我。”维恩脸上居然有了些微落寞哀怨。 莫燃从上次就感觉到维恩的不简单，常年在国外，她独立时髦，思想前卫。有知识有能力。但她看自己的眼神，莫燃却感受到了敌意。这个女孩，于己不善。 来，干一个——众人喧哗着碰杯。 这顿饭吃得杯盘狼藉，最开怀畅饮的莫过汪树，他终于回归到了他的警察队伍，尽管是临时的。他的队长还是曾经的班长，这段日子，对他尤为照顾。因他的发现和介入，青雀山那个无名死尸案子已有了进展，也算是为他扬了口气。 莫燃饮了少量的红酒，进食了些海鲜。醉意就早早袭来了。支撑不住，她要了宣致的车钥匙，爬进车后座昏昏沉沉睡了起来。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听到耳边有男人私语声。 “欧叔的事只能暂时停下来了！我有些过意不去！”是汪树的声音。 “不用介怀，活着的人更重要！”这显然是宣致。 “那姓祝在里面嘴巴很紧，听说什么也没审出来！” “自然，嘴一开，人就死！他没资金却能做成地产怎能没事？他的年龄知道什么是利害关系！闭嘴是他唯一选择！” “我回队和现在接替欧叔职务的那个秘书长有点关系！” “那你更须小心谨慎！” “我懂！” “哥，你和莫燃姐是来真的吗？” 沉默—— “那怎么还让维恩进来做股东呢？这女人不甘心，着了魔可是什么都做能出来的！” “维恩不是那样的女孩，况且不是她要来入股，是展叔非要表示他的支持，推脱不掉，就答应了。钱汇进来，他又要写上了她女儿的名字。不好硬扛！” “哼，女人心海底针啊！” 一阵响亮的敲车窗声音打断对话，听到一个声音在大喊“先生，代驾！” 砰——砰——两声开关车门响，莫燃感觉一个身影已经坐在她的旁边。她不想睁眼。 一双手拖住了她的头部，然后又轻轻放下，她枕到了一个男人的大腿上，单凭气息，她已知晓，宣致坐在了她的身边。 第四十四章 年关 王强自从掌管文仕以来，公司一时间玩于股掌之上，呼风唤雨，前呼后拥，被阿谀奉承得飘飘上天。对老板的这个位子有了更深的感悟和钟爱，当然他不还不至于蠢到不知道这种改变缘何而起，因此也能几乎每天都会抽出时间陪伴文太，送些女人都爱的礼物，把外卖叫到家里，来个烛光晚餐，情浓我浓地呵护，搞得个文太五迷三道，全心依赖，为他所用。 文山接回来那日，通风的人还告诉他另外一个消息。发现一具死尸，疑似文山的绑架者之一。这消息给了他迎头一棒。他无心去安抚文太，自个留在办公室一支接着一支烟抽着，苦思对策。房间里香烟的烟雾越来越浓，一个大胆的计划在他的心里勾画起来。 文太独自在奢华的餐厅心不在焉地吃着晚餐。有一段时日了，习惯了晚上被陪着进餐，这落单的滋味煞是苦涩。 虽然回来的是个植物人，文太也是番心惊肉跳。谁能断定他就一直在昏迷不会苏醒？假如有醒来的一日，万一被他察觉到变故，文山的为人她是知道的，断不会念她是儿子的母亲，手下留情，继续留在这个富豪之家当他的女主人。 进退都不妥，她头疼欲裂。 —— 腊月二十六，莫燃给敬阁放了假，她自己却仍然去办公室翻看那些地块资料。 年关将近，章小舒短信告之回海市了。唐四少电话迟迟未等到，莫燃主动拨打过去，忙音，再拨，关机。心里凉意渗透，寻找新项目就更加迫切重要。 紧张神经一直持续到二十九的清晨，持续的门铃声和灰灰的叫声，把她从睡梦中惊醒。 睡眼惺忪的她刚一打开门，宣致从门外挤入，刚刚加班一休调试完最后一批健身器械的他，在她的额头轻吻了小下，疲惫的连话也没说上一句，边走边脱了外套，径直进了卧室，钻进还有温度的被窝，蒙头大睡起来。 什么时候不当自己外人的，莫燃心下暗笑，他在，她无心再去办公室，算了，给自己也放假吧。 宣致睡得踏实，莫燃拎着几个袋子从商场满载而归返回家时，房间里还静寂无声。只有灰灰围着她摇尾撒欢。 她放下袋子，蹑手蹑脚推开寝室门。厚重窗帘掩映下只有微弱的光透进房间。 她刚把脸凑到床边，一支胳膊伸出，手掌按住她的脖子，把她拉到床上。冰凉的脸一下触碰到他热暖的皮肤。 “哦！”他低声叫了一声。“这么凉！”懒洋洋又低低哼了一声”不过，好舒服！” “醒了，懒虫?”她笑吟吟问。 身体被他箍得紧紧的，他特有的气息让她心内涟漪荡漾。 他的牙齿轻轻咬住了她的耳垂，正要发力攻击时，门铃响了。 莫燃笑了，拍拍他的脸，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两个面色凝重的男人，一个身穿警服的警察，一个则是小区保安队长。莫燃吃惊。 警察：“例行询问，刚有人跳楼了，你知道吗？“ 跳楼？莫燃摇头。怪不得刚回来时，好大一群人围在楼前，还隐约有哭声。一向不爱凑热闹的她从侧门进了大堂。 ”死者是这栋27楼东户的住户，女士这两天有无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27楼东户？莫燃一脸茫然，根本不知是哪一个？ “不好意思，不认识这人！”莫燃歉然道。 保安队长：“你再想想，个子不高，瘦子，戴眼镜。” “为什么跳楼？”莫燃问。 “我们也想知道！”警察脸色凛然。 “那你想起什么，打上面电话！”警察把一张名片递给莫然。 “到年关了，要有安全防范意识。”保安队长扔下一句。 宣致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莫燃身后，默默看着门外一切。 警察一眼看到了门里的男子“先生有什么发现吗？” “没有！”硬邦邦的两字甩出。 警察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还想发问，宣致一个转身，消失在门口。 警察示意队长去摁另外一户的门铃。 门关上，莫燃怔忡。不管怎么说，一栋楼里发生这样的事，在这个举国欢庆的传统节日里都不算什么好消息。 “有吃的吗？”宣致从洗手间里出来，简单收拾过后，他看起来已经神清气爽。 莫燃从袋子里取出盛着热比萨的盒子。 宣致一边吃着一边看着靠在沙发上有些发呆的莫燃。“不要想了，那人应该被债所逼，电梯里看见过他几次接打话都是因为钱。” 这家人的这个年关怕是太难过了，听说小孩还在上学前班。 …… 大年三十，给敬阁送年货的丁仔，被敬阁带到公司贴了春联。 宣致则陪着莫燃一起逛了超市，收获了满满两小购物车食材。中午返回到家时，外面已响起此起彼伏的鞭炮声。空气中飘着浓烈的火药味。 两个久已孤单的人终于不再孤独的过这个团圆的节日。 两个忙碌的身影在房间里跳动。 宣致：“初五，健身俱乐部就开始试营业了。” 莫燃：“哦，恭喜！” “燃！我想把手里的一半股份转给你！”宣致放下手里的活计，认真的看着莫燃。 “不要，你们玩吧，我又不懂健身行业。给不了好的支持！”莫燃摇头。把一条为宣致选的羊绒围巾递给他。 “你在，就是最好的支持！我想我们一直走下去，我可不想你从我的生命里随便消失，这个理由充分吗？”宣致一把抓住她，让她坐在自己大腿上。 宣致的未来计划里有她，莫然一时间心里暖暖的感动。她盯着他的眼睛几秒后俏皮地点点头。相识他几个月，他像一股春风吹乱了她的生活。也更新了她的生活。 窗外一阵爆竹声震天响起。 除夕已至。 一个戴棒球帽、拉着黑色行李箱的年轻人径直走到文府前，摁响了门铃。 第四十五章 头柱香 振聋发聩的爆竹声声，几家欢乐几家愁。 文太抱着高大结实的文昆仑，鼻涕泪水一起横流。这个十四岁就跑到英国读书的孩子，是她的全部，她生命的意义，她幸福的指望。他出去六年，她牵肠挂肚六年。上次见他还是两年前的伦敦，还是瘦弱男孩，如今他已长成大男人模样回来，她只到他的肩膀，他的面孔有棱有角，声音透着成熟，于她是那样的熟悉又陌生。 “儿子，你终于回来了！你都让妈想死了”她哽咽着说。 “好了，好了！回来了就不要这样子了，爸爸呢？爸爸在哪里？”文昆仑轻轻拍着她的背，待她稍微平静，他急切问道。他已从电话中得知了父亲的一些状况。 文太把儿子带到卧房床前。 床上俨然植物人的文山，令文昆仑眼圈立刻红了。他蹲下来，握紧了父亲床边左手。 “起来，老爸，起来打我呀，你难道不知道我已经不读你指定的金融系了吗？你难道不知道我只爱打球泡妞造你的钱吗？你难道不知道我荒废学业毫无长进吗？老爸，起来打我！” 陷在悲伤内疚痛苦中的文昆仑，丝毫没发觉文山的右手小指微微抖动了一下。那抖动如此轻微，弱得像空气中漂浮的一粒微尘无人觉察。 刚刚止住哭泣的文太又发生嘤嘤哭声。 客厅里老王像一个多余的人，和这团聚氛围格格不入。 …… 车在高速上行驶6个小时进入春城地界，解元放身体疲惫不堪，但精神仍清明。 “先别回家了，去大悟慧寺！”他用冷硬口吻命令司机。 京城老爷子那座大山说倒就轰然倒了，人被双规，无力回天，无对策可施。后备箱里两箱钱竟然没派上用场原封不动拉了回来。用钱能解决的都不是大事，这句常挂在他嘴边的话今天得到了更深的印证。 车抵达大悟慧寺时，夜色还深沉，附近村庄的鞭炮声时隐时现。解元放让司机等在车里，他独自叩开了侧门，随着小僧进了寺院。 寺的正门前已围了密密麻麻一群等着上香的红男绿女。敬阁母女此刻正站在人群中像其他的人一样翘首盼着上香的时间快快到来。丁仔站在离他们母女不远的距离，不停跺着脚缓解着寒冷。尽管他知道这是敬阁妈妈给的亲近敬阁的机会，可外套太单薄，这寒冷出乎意料，人就要冻透了。 寺门终于打开，人群鱼贯而入。丁仔裹紧了外套跟上敬阁走进寺院。 —— 一改过往春节发短信贺春方式，莫燃把名片铺满桌上，拜年的电话一个接一个打出去。骨子里孤傲的她，却用最世俗的方式传递着她的信息也捕捉着信号。 捎带着询问下对方项目进展的状况。告知成立了销售公司，有机会合作。讲到嘴皮麻木。 果然，有两个项目有进一步深入的可能。一个是旧城改造项目，300套公寓建成了住宅，因为40年年限的问题，一直无人问津。上家代理公司留了个烂摊子。另外一个是新区的一个新项目正在找销售代理公司。 别人都在休假，亲朋团聚，她则开着车连着几日在两个项目周边转圈。 这日兜兜转转，竟开到了宣致俱乐部门前。看到他的车停在门口，就像看到他的人令她怦然心动。有两日不见他了。宣致忙于筹划他的俱乐部开业，她则忙着找关系找项目资料，少了时间和他斯磨。 她索性把车停在他的车旁，下了车。 一进门，愉悦感扑面而来。俱乐部装饰的格调雅致又舒服，各种健身器械整齐有序的摆放着，空中悬着鲜艳的红色吊旗散发着新年气息。几个身形挺拔的年轻人正站在场地中央交谈，见莫燃进来，其中一个，冲她扬扬手。是虎子，再看旁边，还站着精气神十足的汪树。其余几个一看就是教练。看来万事已具备。 虎子指指里面的方向“哥正带展叔参观呢！要不要叫他？” 展局来了？莫燃制止。我等会就好。 她在接待区的沙发上坐下，汪树满脸笑意也凑过来坐下。 “听哥哥说，姐的公司也开张了！” “我的不同于这里，开业就能进钱！接不到项目就等于零。” “姐，我是这么想的，我看好你，你看能不能捎带上兄弟我，让我也挣点钱！早点娶上媳妇！” 汪树不正经的样子逗笑了莫燃。 莫燃忽然想起上雀村的那户人家。那里确有文章可做。只是这想法一言难尽。此时也不是商议的时候。 宣致和展叔、维恩三人说笑着从里面的房间走出。 莫燃微怔。维恩手挽着宣致臂弯，眼笑着汪成一弯月牙。看见了莫燃，笑得更加灿烂，上身靠向了宣致。 汪树心下不好，这妮子成心挑衅。偷瞧莫燃脸上平静似水，松了一口气。 他扬声喊了声“哥！这里！” 宣致看到了莫燃，眼里光芒一闪。 他冲展叔低语几句后，向这个方向走来。 第四十六章 首单 假期转瞬即过。 莫燃养足精神，火力十足开启战斗。 第一天上班，带着敬阁开车兜了几圈在一条不起眼的小街上，终于找到那家旧城改造项目的御景公司。一个破落小院，一幢三层高的旧厂房改成的办公楼，水泥地面，楼梯扶手锈迹斑斑，两人不由同时倒抽口冷气，这种办公环境？这种持续几年一个小规模项目都搞不定的公司，能活到现在也算奇迹。 老板姓严，五十来岁，头发秃了一半，地方支援中央的发型，背微驼，坐在老板椅上前后摇动听着莫燃对项目和市场的分析。屋内设施非常简单，和文山办公室比起来天壤之别。墙角的电暖气开着，屋里温度并没太暖。这种办公条件简陋的开发公司，像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产物，莫燃还是第一次接触到。好在项目已经竣工在即，勿用担心老板跑路。 “这么说，你们有信心做御景的项目？不瞒你们，公司现在钱紧的很！”严老板望着莫燃，一张发福的圆脸上一双小眼睛透着几分怀疑审视着她。 “御景到我们手里经过包装就是好项目，之前之所以卖的不好，是缺乏专业操作，再有一个多月市场就回暖。严总不要错过时机。” “现在市场可是萧条的很，你们认为马上回暖有什么依据吗？” “预判，如果做不到抢先一步，我们也吃不了营销这口饭！还有一点前提，你必须得听我们的！”莫燃掷地有声，话里话外洋溢着自信。 严总身体重重靠在老板椅上，他对面前这个女人还是满意的，一是听闻过她操盘的项目，二是因为她是开发行陆行长介绍来的。这个外形果断的女人句句说的都是他心坎上最想听的话。 莫燃来前是做了充足功课的，她绕了几绕才找到能和这个严总关联的介绍人。陆行长介绍，这关系绝对好使。 果然，严总挠了几挠光脑袋，他完全清楚项目卖到现在已成鸡肋，干脆给了答复“我安排下面把所有图发给你们，你们做个营销方案，再列个回款计划表，合同准备好，咱们尽快再约个时间定下来！” 告辞严总出来，莫燃在门口和敬阁会心一笑。首战告捷！ 太顺利了，敬阁不自信地问“莫总，他不会到时只看看方案，不给我们签约吧？” “不会！”莫燃信心十足“你不知道它的户型有多烂！” “户型不好，我们能卖的顺利吗？”敬阁不无担忧。 “当然，只有卖不出去的价格，没有卖不出的房子！” “莫总，市场一个月后真能回暖吗？” “天晓得！看它让我们吃这口饭嘛！”莫燃神秘一笑，鬼丫头，真是说什么都信！ 待莫燃看到他们发过来的平面图时，差点呕出血来。，这水平，让她有头撞墙的痛苦。 王翀坐着轮椅到公司来做方案，一番信手拈来，回款也做的留有余地，合同佣金放到了市场最低点，严总和莫燃签下协议那天，敬阁的人手恰好招满。培训两天后，提前一日人马轰轰烈烈驻进御景项目销售现场。 配合，天衣无缝！ …… 这日莫燃正在办公室电脑前浏览资料，王翀冷不定问了一句“莫总，唐四少桑吉河边那个项目您也做过提案？” “做过，怎么？”莫燃抬起头，奇怪的看他一眼。 “那个项目，唐四少把它签给柏萧了！” “消息确实？”莫燃脊背一凉。 “确实！柏萧一定用了非正常手段。大禹的策划总监她没有辞掉。本来想让我去做销售经理，知道我腿伤后，就让我帮她物色一个。他们的售楼处正在装修，听她的意思下月就想预售！” 一想到连着彻夜苦思方案的辛苦成了为他人做的嫁衣，莫燃隐隐心痛。好在，几次联系不上唐四少，她早有预感。只是被柏萧从中夺去，心有不甘。或许，一开始，他也没有签她的打算，一切铺垫不过为了后者操盘顺利。 既已无望，只能拼足火力拿新项目。眼下有了御景在售项目，有了队伍，洽谈新区项目多了一个筹码。 新区项目的投资商是从京城来的一线开发商，总经理外派过来，找来找去竟都无合适的关系引荐。 做惯了强势的甲方，尽管莫燃知道柔软的力量更能将路径拓宽，但她的身段却无法立刻放低。好在靠着原来的名气争取到了提报方案的机会。 传闻做提报的有六七家，全国布局的代理公司就有二家在列。莫燃更感希望渺茫。 莫燃觉得自己不在工作里，灵魂就是寂寞的，这种寂寞几年前袭击过她，现在卷土重来。她现在要挣脱这种寂寞，就必须把新区项目接下来。没有新项目，很快就会被市场挤出去。 已经几日不见宣致，莫燃独自一人落寞地进了公司附近一家粥屋打发晚餐。 一个身影在她对面坐下。 莫燃抬头看清来人，十分诧异。 “展局，你怎么也在这里吃饭？”她笑问。 “嗯，我怎么不能在这吃啊？”展林之一头灰白短发温文儒雅。他的饭菜比她的还简单，一碗粥，一碟青豆，一笼包子。 他咬了一口包子，连连点头，味道不错！ “听说，你想谈新区年前摘的那块地？”他的眼神凌厉地看向她。 “很多家都在争，我们刚开始做代理，怕没什么机会！”莫燃淡淡说道。 这女人什么时候看起来都是淡定自若，心沉如渊的样子，如果不是维恩，她必也是他喜欢的女子。 “想拿下吗？”他的笑容令她感到一种压力。 “当然！” “如果帮你把项目争取下来，拿什么谢我？” “展局想要什么？”莫燃反问。 “离开宣致！”他低沉的语气压向她。 沉默—— 莫燃默默把粥喝完，绽开淡若梅花的笑颜，冷冷说道“我没有什么可交换的，宣致的爱情是他自己的。他选择谁是他的权利！” 她起身，缓缓走向门外。 第四十七章 身披铠甲 敬阁一走进公司大门，就闻到空中一股淡淡咖啡香气。咦？莫总早来了？还是又干了个通宵？新区的那个项目真的熬得她眼都红了，谁都看得出来，她太想得到它了。 茶水间的桌子上放着半杯咖啡。玻璃隔断的房间里，一个身影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同时，有轻柔的音乐飘了出来。 “早！”敬阁头探进莫燃办公室“又加班啊？” 莫燃嗓子里发出一声暗哑的怪音，那个早字愣是没发出来。 她使劲的清清嗓子，老天，还是无声！喉咙肿痛嘶哑。她抓起桌上的一杯冷咖啡大喝了一口。然而还是无用。她的嗓子彻底发不出声。 为了搏一下新区的项目，她已经连着一周加班搞方案了。明天就是向甲方做提报的时间。 一定是急火上攻，前几日的感冒转移到上呼吸道，莫燃坐回椅上，脸上少见的现出几丝颓丧哀伤，天不助我！ “不急，不急，我去买药！”敬阁急忙说，转身穿上外套出了公司。 …… 三人围坐在小会议桌旁商量第二天的提报。 王翀坐着轮椅去讲？有失气势！ 敬阁去讲？那种怯怯的女声哪里压得下场子？对方是全国百强房企之一。 再去搬救兵？搬哪个？ 一时间想不到好办法，空气有些凝滞。 宣致抱着一盆迎春花信步进来。 三人眼光齐刷刷投向他。又同时目光交汇，会心一笑。 他的醇厚音质即使是把提案照本宣科读一遍也总好过敬阁吧？ 宣致看着举着一张“救急！”的a4纸，满面含笑地朝他走过来的莫燃，一头雾水！ —— 盛大地产公司会议室。 莫燃带着宣致、敬阁进去时，上轮的竞争者还未离场。两个年轻小伙子正和甲方两位高管亲密交谈着，气氛轻松诙谐。 有一位，莫燃觉眼熟，敬阁小声提醒，爱家网的网站开拓售房业务，原来的业务员小许已经是营销总监了。现在也签了市内大大小小五六个楼盘。这世道变的好快！ 三人坐下，敬阁开始调整投影设备。 甲方为已示公允，邀请小许一起听方案。莫燃早从刚才他们反复强调的车轱辘话里听出筹码是客户渠道，而且节省甲方可观的广告投放。何时？电商唱起了房产销售的主角，专业成了靠边站废物。 总经理柳总带着秘书进了会议室。 “宣教练，你什么时候转行做房产销售了？”小许趣味盎然的打量着宣致。 莫燃心头一沉。 甲方的几位同时把探寻的目光聚向英气俊朗的宣致。 “哦，私教一直是我的兼职！”宣致淡然一笑，那凛凛目光中自是散发出不能被轻视伤害的气场。 听天由命吧！在这世界上你有着不伤人的教养，但不能阻止别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小人行径。莫燃反而坦然了。 “开始吧！”柳总话一出口，灯光转暗，投影仪打开。 宣致的醇厚男音在会议室响起。他昨日牺牲了半天的时间来熟悉提案的内容。 莫燃打开了耳朵，聆听着宣致琅琅声音，悄然观察着柳总的表情。 数据和市场分析都无懈可击。 随后画面突变，一张立体的鸟瞰图跃然出现在大屏上。 宣致把项目提报从市场层面带入了技术层面。 建筑单体和景观动画效果在宣致手中鼠标控制下，旋转腾挪。宣致用专业术语解释了其中半数楼座在日照分析上不过关，需要重新设计。 提报结束，灯光亮起，肃然了数秒。听得柳总断然响亮说了一声“好！”众人投来钦佩目光。 小许差点惊掉了下巴！刚才的无礼让他面带尴尬。 莫燃面上不动声色，心里波澜起伏，她惊诧今天的宣致。他是谁？为什么如此懂建筑，懂设计规范？原来自己对他并不了解。 柳总总结陈辞“很感谢你们今天的提报方案，看得出来你们很专业而且很有想法，我们会重视起来，甄选最适合的合作伙伴。” 柳总谦逊地送他们一行到电梯口，宣致面向柳总“柳总，春城市的日照分析不同于一二线城市，硬性规范极多，如果有幸合作，可以一起探讨解决，规划局的一把手展局是老关系。 柳总一怔，年轻人有胆量打出规划局长的大牌，来头不小! “岭深常得蛟龙在，梧高自有凤凰栖。你们虽是新公司，但藏龙卧虎啊。莫总，你不简单啊！”柳总爽朗笑道。 莫燃也只是笑而不语。 敬阁大胆追了一句“那柳总就把项目签给我们公司吧。”心里想着还有一个帅的在轮椅上你还没看到呢。 柳总一笑“还有三家提案未听，综合评定后我们一定及早通知！”宣致的器宇轩昂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 莫燃输完点滴被宣致从医院送回家夜色已降临。 嗓子虽然还哑已能发声，莫燃定定看着宣致冷然发问“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关于你？” “没想刻意隐瞒你，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提到，我专业本是建筑设计，在规划局工作过半年。” 是啊，莫燃从来没问过宣致，她原本对他欣赏爱欲多过关心他本人。原来自己的疏忽背后，藏着一个粗心自私的自己。 ”那为什么离开规划局？多少人想进都进不去的好单位。“莫燃不解。 “当时带我的处长被人报复砍伤，就倒在我面前！后来没抢救过来，不过二十九岁。“宣致神情黯然看向窗外深沉的夜色，他的思绪似已回到数年前那个平常的晚上。 第四十八章 倒春寒 距离提报已过一周，盛大仍没有任何回音。想想如同虎狼的竞争对手，莫燃心里凉寒一片。御景项目虽已开始见钱，但毕竟是尾盘，骨头上没有多少肉。远不能支撑公司走远。 心有担忧，喉咙好得异常慢，连着输了几日点滴后，百无聊赖的躺在家里休养。这日到了黄昏，身感轻松，随意裹了件大衣出了门。 春寒料峭的街头，到处都是行色匆匆归家的路人。莫燃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 走过一个街口，又过一个街口。一抬眼竟来到宣致俱乐部的广场前。 诺大空旷的广场，入口旁霓虹灯下一幅健身宣传招牌前片片雪花飞舞，一台造雪机奋力工作着。 刻意疏离他几日，此刻竟被这小小雪花勾起了想念。 她犹豫了片刻，终于抬脚进了大门。 穿过大堂，进了电梯。直抵他的俱乐部所在楼层。 外面还是冬冷笼罩，里面已经热辣如炎夏，放着律动的音乐，晃动的俊男靓女身影大多运动短装，裸露在外的胳膊长腿滴着汗水，洋溢着青春无敌。 器械区，舞蹈区，瑜伽区，攀岩区，拳击台各处人头攒动，互不干扰又融合成整体。宣致背对着她正和两个男学员站在一起交流着什么。他修长健美的身躯在年轻人旁仍是那样熠熠闪光，即使背着她，也是那么令她心动，令他骄傲。 一个娇俏的身影抢先一步出现在他的身旁。是维恩，女孩伸手拉着他胳膊拉进里面的贵宾室。 莫燃止住脚步，一个转身又出了俱乐部。 她兴致全无，走进旁边一家便利店买了一包烟出来。刚燃上一支，被呛得咳起来。 “病了还敢抽烟？”一个熟悉的声音耳后响起。 汪树抱着肩膀站在面前看着她。 莫燃拭着呛出眼角的泪，把烟递给汪树，“给你吧。” 汪树抽出一支叼在嘴上点燃，随着吐出的两个烟圈，他长吁了口气。莫燃的气息慢慢平静下来。 汪树陪着莫燃走着，吸着烟，嘴也不闲着。“过来找哥哥？不在里面吗？莫燃姐你没见到他吗？” 莫燃摇摇头，裹紧大衣，刚才不觉，这会突然感到气温降下来，有些冷。 汪树又跟着她走了几步，突然靠近莫燃悄声说“后面有个家伙一直跟着我们，你别回头！”，他揽着她肩头拐过一个街角，让莫燃继续前行，他驻足隐身在拐角黑暗里等待着。 一个黑影走过来，汪树一记重拳击上去。只听“啊——”一声惨叫。 再看汪树几拳挥出去已把人打到在地。 莫燃走过来。 地上的人捂着头，颤抖地喊了声“莫总！” 声音似曾熟识，莫燃仔细看看地上的男人，是祝嘉俊司机赵猛。 “你跟在后面干什么？”莫燃冷冷问道。 “莫总，刚才在便利店看到你，还没来得及和你说话，你就出来了！” 赵猛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嫌恶地看了眼汪树。 “莫总，能单独和你说两句吗”他揉着被打通的胳膊。 “没事，就在这说吧”莫然口气极冷淡。 “祝总被带走好个月了，现在还没放出来，他身边那些人您也知道，他一出事，没人能帮上他！” 莫燃默然。 她皱起眉头，眼前这个有着奴才相的男人让她心生厌恶。 “祝总对你还是有感情的，当初要不是祝太逼迫，他是不会让你走的。这些年，看得出来，他还想着你！” “闭嘴！”莫燃制止他继续说下去。 她拽了下汪树的衣袖，轻声说“我们走吧”。赵猛一个人颓废站在黑暗中。 赵猛的出现是件煞风景的事。他带来的祝家俊的消息令莫燃夜里辗转反侧。 几年了，他一直是她心底不能触碰的痛。那里结着厚厚的血痂，撕开后还会鲜血淋漓。她曾经遇到过的爱情，是他给的。最大的屈辱也是他给的。 和温润的宣致不同，祝嘉俊骄横霸道，老谋深算的同时也把儒雅闷骚的一面给了莫燃，他曾经是她痴迷的大男人，她他承诺的带着她一起奋斗，他的一句“一起打拼我们的事业。”把她牢牢的拴在了身旁。她在他身边品尝了爱情的滋味，即使她不是他的唯一女人，她对他也有着浓浓的安全感和依赖感。尘芥如她，有他的存在她也幸福知足。 在离开他的最初念头里，只有她自己知道使出了多大力气跳出自己半途被他绝情踢出局外的心境，直到进了文山的公司，她才得以寄情工作。重新找回了自信。 半途被他凉薄地踢出的记忆像头恶兽，时不时会回来咬啮着她的内心。他们在一起五年多，太多的地方都有着两个人的回忆。那随时勾起的回忆都会让她黯然神伤，毫不留情把她打回地狱。她不敢去那些地方，她不能不愿也不想听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尤其如今宣致走进了她的生活，她的心田重新滋长希望的枝叶。 …… 第二天上班，赵猛站在公司门口等她。 “你什么情况啊？我并不想管他的事”她开启房门，冷淡的口吻里藏着一丝厌恶。 “莫总，祝总对你是有感情的，当初他太太闹的厉害，他也是一时火起让你走的！” “闭嘴，我和他已无关系，我能力有限，更管不了他的事！”莫燃一脸冷漠制止他。 她的目光像利刃一样抽在赵猛脸上。她清晰记得，曾几何时，这个男人也相当记恨于她。 她径直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赵猛在待客区沙发上无趣地坐下。不甘心的目光四处探寻。 敬阁和王翀一道进来。王翀已拆了石膏，走路轻微有点跛，已无大碍。 两个人一见莫燃已到了公司，面露喜色。 “我去京城听个讲座，这里就交给你们俩几天。”莫燃笑吟吟说。 “no problem”王翀甩了个响指。 “莫总，外边那个是什么人？”敬阁好奇地问。 “小人！不要理他！” 那个人一脸衰相坐在待客区，隔一会就充满期待地望下莫燃办公室。 莫燃饮完杯茶，起身拎上包，走出办公室，经过赵猛，甩下一句“你赢了，走吧，换个地方！” 第四十九章 蛛丝马迹 汪树送回了莫燃，拨响了宣致的电话。他其实早在和莫燃说话之前，已发觉了鬼鬼祟祟的赵猛。 宣致正在展叔家的家宴上，维恩第二日就要启程去京城一家跨国投资公司上班去了，这晚餐也算是送别宴。展林之特地打来电话邀约，加上维恩的娇缠软磨。宣致几乎没拒绝余地。 除了维恩妈妈，展林之和宣致都已经几杯酒入胃。 维恩也饮了两杯红酒，醉眼望着宣致已开始泛红的脸，双眸似含春水，爱慕之心泛着涟漪。 宣致一贯的平静淡然，除了祝贺维恩走上工作岗位外，他心里惦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展叔，盛大那位柳总有回话吗？”间隙中他谦逊询问展林之。 “他们这种大公司一向做事规矩，选取乙方很严谨啊。莫燃那里不占优势呢！”有一丝的失望之色在宣致眼中一闪而过，展林之全看在眼里，马上换了笃定的口气。 “放心，后天他们还有个宴请，我会再找机会推荐给他们的。”他兴冲冲地举起杯子“来，小致，今天陪叔叔尽尽兴，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不醉不归啊！” 维恩望着一向温润如玉的宣致酒上脸后又添了分粗犷气概，心内痴迷，如果——如果今天宣致醉在家里？ 宣致和展叔轻轻碰了下杯，干了杯中酒。这时汪树的电话及时打了过来。 宣致不动声色收了电话，他充满歉意转向展林之“展叔，怕是要扫了您的兴！我这有点急事要走了！” “什么事比我们叔侄喝酒还重要？”展林之威严口气里暗含愠怒。 宣致笑得更加歉然，带着笑意叮嘱维恩“明天要开5个小时车，注意安全！你那是新车，就别自己开了，找个老司机！” 维恩失望之情已布满双眸，展林之也是一脸遗憾，一家人看着宣致穿上外套，向他们告别。 …… 宣致赶到茶社时，汪树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捻灭了五只烟蒂。 他边吐烟圈边把莫燃刚才发生的插曲讲了个大概。 宣致稍感意外“傍晚那会莫燃来店里了？怎么没看见她？” 汪树嘿嘿一笑，“只怕她看到了不愿看到的吧！” 宣致背靠向椅背，伸了伸长腿，换了个舒服的坐姿，懂了！一定是看见了维恩和他，多想了。 他玩弄着手里的茶杯，思绪飞快转动着，“司机来找莫燃？” “这种司机作为老板身边人知道秘密最多。” “她自己的事现在都还没上轨道。”宣致看到汪树布满血丝的眼睛，刹住了到嘴边的话。“最近案子进展不顺吗？精神这么不济！” “就差揭盖了，队长突然把我调到另外一个盗窃案里。也许在外面呆得太久了，上头玩的那套都看不懂了。正想找你喝两杯，就发现那小子跟着莫燃姐。” 宣致目光像片湖水，沉不见底。 汪树摇了摇头，这哥哥永远的高深难懂。 “青雀山发现的那具尸首曾经是紫庐酒店的打杂的，半年前突然就不上班了。酒店的同事都以为他回内蒙老家了。据说常和一个刚从里面出来的混混叫黑江的混在一起。尸首检测出生前饮过大量白酒，找到黑江，这个案子就能结了。” “这么肯定？” “板上钉钉！可不知因何，这案子年后却给了另外一个队。”汪树叹了口气，饮干了手中那杯茶。 他接着又讲了些细节，宣致一直沉默地听着，偶尔插句问问，茶不知觉喝到深夜，才各自分头回了家。 —— 宾湖咖啡店。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雨，雨丝淅淅沥沥打到了玻璃窗上。室外的光线异常昏暗。来来往往的车辆已开启了车灯。这是第一场春雨吧。萧索而绵密！莫燃独自坐在一张桌旁望着雨丝遐想。 赵猛已走多时。 她掂量着赵猛刚才说过的那些话。诸多的事情还没有头绪。有一点倒明了，赵猛十多万身家全放在嘉俊地产里，家里四口人只靠他一人工资养活。他是诸多集资人里最希望祝嘉俊能早日出来的那个。忠心为主只不过是个漂亮的包装而已。 祝嘉俊被带走将近3个月，公司乱成一团，为了钱，低声下气来求她帮一把祝嘉俊。这理由好气又好笑。 宣致从輕掩的门外信步进来，直到在她桌对面坐下，才把她拉回现实。 几天不见，他的脸上又冒出了青青的胡茬，在英俊的脸上添了几分成熟和沧桑。 “果然心有灵犀，一眼看到你在这里坐着，掐指一算，还没带雨伞，我正好多带了一把！”宣致笑得明亮又灿烂。莫燃心里的郁结在看到他的那刻起开始统统消融。 “外面很冷吧？”刚才还坚硬着的心核不由得柔软下来，莫燃轻声问。 “还好，看见你就暖和过来了！”他看了眼腕表，“饭点了！一个朋友在我的会所旁边新开了家粤菜馆，我们去给他捧个场，顺便暖暖我们的胃。” 莫燃点点头，和以往不同，现在她能主宰自己的时间。压力和自由，就是成立公司以来目前感受到的最大好处。 第五十章 百里之外 京城之行四天时间。 莫燃落脚的是一家四星级酒店。这家酒店坐落在最繁华的华安街。白天人流川息，夜晚五光十色霓虹将这里照映的亮如白昼。不同肤色的面孔汇聚在此，国际化的一个热闹街区。 连着两日讲座，讲师唾星横飞从早晨9点开始直到日落黄昏，最后一天又把学员们安排流连在京城的几个大楼盘里观摩。 第三日晚，莫燃才开始了她计划已久的小聚。酒店首层的翡翠餐厅，两个老友都来了。她原来的同事，市场部的肖雅和公司法律顾问赵达勋。肖雅已跳槽到一家央企地产做策划经理，倚靠着美貌依然张狂，赵达勋则成了京城一家律师事务所的首席合伙人，人已从机灵精瘦变成微胖通达。看起来意兴风发，混得不错的样子。 老友见面，气氛热烈，酒越喝越浓，话越聊越扯。 “你妹，去年年底如果狠下心把看好的那套五环外房子买下来，老娘现在已挣上几百万了，还用在office里和他们斗来斗去？早周游世界去了，可惜，我总是与幸运失之交臂！”肖雅还是一贯的夸张，以她的资历在京城的地产公司工作，一年薪水下来也够她周游世界的。 赵达勋频频和美女碰杯，为美女遗憾之外，脸上竟挂有高深莫测的笑容，肖雅一追问，原来前年买的房子净赚千万，现在已看好一套郊外别墅，两房一对冲，还落得四百万进口袋。旧房挂在中介准备出手。买家谈过两次了。下周就去签三方协议。 “我去，老赵，怎么你总是那个胜利者？” 肖雅已有几分醉意，她带着羡慕嫉妒恨的语调抗议“这顿饭你买单，我要再添个龙虾！哦，心口好痛！” 京城房价的疯涨已不能用经济理论去解释，那几百里之外的春城呢？莫燃的联想已出去百里。 肖雅听完莫燃三言二语的近况，不满道“我姐，你这些年听起来没什么长进呢？” 莫燃自嘲“除了长了二两肉！” 赵达勋接口道“肉有没多二两不知道，但是更成熟了肯定是有的！”，又装模作势的打量她一番“看起来心机增加了哈！” “不要取笑我，喝酒！”莫燃举杯。 肖雅提议去卡拉ok的时候，莫燃看起来已支撑不住了。 赵达勋看着摇摇晃晃的肖雅，“今天就别去了，下次我们到春城让她请！” 肖雅一个酒嗝似要呕吐的样子，赵达勋连忙把她搀住，这姑奶奶可不要吐出来，恶心死了。扶她到酒店外，招停辆出租，把她扶进去。“给司机说你回哪？” 出租车扬长而去消失在夜色中，他又返回到翡翠餐厅。 一桌杯盘狼藉，已无丽人身影。 他有些失望一个响指招来服务生正要询问人呢？ “达勋！”声音从身后传来。 赵达勋回转身，莫燃聘婷玉立在面前，面容绯红，神态飞扬！ “就说这几杯团聚酒怎么就能干倒我们的莫一斤呢!是找我而来吧！”莫燃当年职场曾有一斤不醉的美名赵达勋清晰记得。 “莫提当年勇！当年你欠我个人情可还记得？” 两人重又坐回座位。“我确是因你而来！达勋，谁让你有个当政法委书记的叔叔呢！” “他是谁？”赵达勋充满好奇。 “一位远房老亲！”莫燃定定地说完，鼻子突涌酸楚，他，真是不能碰的东西，一碰就疼！ —— 祝嘉俊失去自由已经数十天了，他内心已近乎到了崩溃的边缘。他不知道，最后那根稻草何时会来。 被禁锢，于他是人生第一次。在这数十个日夜里，时间已经没有概念。每天面对工作组几个人不同的问题反反复复审讯，他为自己织就的防御之网至今仍让他离危险还有距离。这距离是多远，他不知道。在这些时日里除了见过一次不停哭泣的太太和司机赵猛，他没再见过任何人。那些平日里鞍前马后的人一下子散去，就连一向交好的王道礼似乎从来未在他的生活里存在过，奋斗半生，锦簇相拥，在变故面前，他也不过是个人间的独行侠，无力的小人物。他想到了很多的可能性。 那几个现在已能倒背如流的问题，从开始的坦然面对演变到最后的暴躁暴怒。 工作组的态度倒是从一开始的严历更多转向平和。 他以他的方式周旋。 这是他命里的一场劫。他相信。命里的劫，谁又能逃得过？他离疯癫寸毫之间。 这日他照例被带到审讯室。房间里多了位陌生男人的面孔，四十余岁，精明通透的外貌。 中年男子和工作组的人耳语了几句，工作人员离开了房间，剩得二人。 房间寂静的，祝嘉俊几乎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他预感到今天的不同。 “祝先生，曾律师已撤出你的案子。我现在是你的代理律师。来之前我已经了解了部分，有些细节还需要和你落实。 希望你能把我看作可信赖的人，把你的情况再完整的告诉我。 …… 莫然隔着玻璃窗已然看到了祝嘉俊。他苍老了许多，多出了更多的白发，连胡子都成了花白，憔悴不堪掩盖了往日的英姿勃发。 这位赵律师离开时告诫祝嘉俊“再耐心等待两天吧！行贿的数额不大，我们有办法减至最小后果，非法集资也有其他方法解决，至于和欧区长案子的牵连，并没有实证，相信很快也会水落石出！从现在开始，祝先生除了和我沟通以为，要懂得沉默是金！” 祝嘉俊心里有豁亮片刻一闪而过。 一周后。 工作组组长过来通知他，他的问题已了解清楚，可以走了。他有那么一刻的惊异，又迅速冷静下来，从他那天看到那个精明沉静的律师起，他就知道情况有变，他貌似平静地走出了这个待了近三个月的房间。 出来的恰是正午，阳春三月的阳光明媚亮丽地洒在身上，他伸开了两臂，他试图拥抱住一个叫自由的东西。 司机赵猛忙跑过来。那辆宝马车就停在路边。 第五十一章 钻石大叔 在一间不起眼的路边茶室，祝嘉俊约见了赵达勋。 修过面的祝嘉俊除了瘦削，已恢复了精气神。新添的白发反倒增加了他的阅历，产自意大利的一套修身质地良好的西装上身让他更像个从国外游学回来的气质儒雅的学者。往日的暴戾之气消失殆尽。 “这次，要多谢你！”两人握手落座之后，祝嘉俊向赵达勋道谢。 “这个倒不必客气，我也是受人之托，而且我的律师费比一般律师要高很多！”赵达勋打开随身携带的皮包，从中抽出一张纸，递给祝嘉俊。 祝嘉俊扫了一眼那张写着费用的合约，不动声色的放下。钱和自由比起来，又算什么。 “赵律师能告诉我是受谁所托吗？” “你应该知道的，八年前她在京城hd公司工作，我们是同事！不瞒你说，她当时是我的心头好，我暗恋他一年，还没来得及告白，她就来春城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那个让他来春城市的缘由！”赵达勋云淡风轻的说着仿佛和他无关的人事。 祝嘉俊面色变得凝重，他没想到对面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看着成熟沉静的中年男人说话如此直白。 “我有负于她！”他垂下目光，端起茶杯饮了口茶。 “也不用负疚，她现在各方面都很好！” “赵律师以后来春城就把我当朋友吧。只要我能做到的，你尽管开口。” 赵达勋呵呵一笑，“这恐怕是我们唯一一次站在相同的立场上。以后怕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赵达勋的话始终不冷不热，让怀着一番谢意而来的祝嘉俊有些尴尬。 两杯茶后，赵达勋告辞。祝嘉俊本想一起共餐的邀请也堵在了喉咙里。 他仍然谢意满满“你的费用我回去就安排办！” 赵达勋点点头。 …… 赵达勋走进莫燃公司时，正撞见她忙得四脚朝天。她穿了一件淡淡的鹅黄色羊绒衫坐在办公桌前。桌上手机开着免提，微蹙着眉头，讲着电话，右手握着桌上座机的话筒，左手正好堵在了座机听筒上。时光过去七年了，她还是老样子。 橡木办公家具，浅灰色地板，墙角绿植，和正盛开着的两盆花，隐约的咖啡香气，除了面积小点，办公格调简直是多年前他们共事那家公司的翻版。 看见敬阁带着赵达勋进来，眼睛闪耀了下笑意，示意他稍等。 她迅速结束了手机的对话，又把脸转向座机电话，压低了声音，轻声细语对着电话那头，还时不时露出娇憨的笑声。 显然这个电话不是工作电话。 他知道，她是独身一人在这个城市。她的这种状态让他心里被什么东西扎了几下，又疼又痒。 一个年轻的姑娘把一杯茶放在他的面前。上好的龙井香气飘进他的鼻腔。 莫燃终于收了电话，从椅子上离身，在他旁边沙发上坐下，脸冲向他一展歉意的微笑“让你久等了！” “我是来交差的，你托付的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这么神速！看来我没找错人！” “律师费我已发给他，比一般收费高出30%，我可没客气！” “杀他一下也不为过！” 哈哈——，赵达勋露出一口白牙大笑了起来。 忽而轻飘飘冒出一句“如果我也到春城来工作，你可愿常陪我？” 莫燃一愣，突然笑了，像猫一样瞳孔收缩盯紧他。“说吧，什么情况？” 赵达勋被她盯得无处可逃，“也没有什么，就是有一个朋友想在春城拿地，我也算合伙人！” “地拿下来，营销这块要交给我做！”莫燃嘴角轻微一翘，那恣意的神态在阅人无数的赵达勋看来竟是那般可爱。 “刚才那个电话是谁呀？那么亲密！”他的好奇心萌发。 “一个朋友！” “男朋友？” 莫燃不置可否，一抹得意的笑挂在她嘴角。“要不中午叫上他一起吃饭？我做东！” 赵达勋摇摇头，拒绝了莫燃共进午餐的邀请。“我一会儿的高铁！” 是的，他要快马加鞭赶赴省里去见自家那位高高在上的政法委书记叔叔，这个城市的房价看起来还是个价值洼地，他要抓紧在这场大势里撒一网获足渔翁之利。 车站的途中，他看着专心开车的莫燃，终于忍不住说了句“莫燃，我现在是一个人！” 莫燃淡淡的哦——了一声，“你媳妇呢？” “两年前就分了！” “遇见漂亮能干的女孩子介绍给你！钻石大叔啊！情场杀手！” 赵达勋心中重重叹了口气！一块榆木疙瘩！ —— 送走赵达勋，莫燃内心安静下来，她靠在办公室沙发上发了会儿呆，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直到下午敬阁开门锁的声音传进耳膜。 人还在懵懂中，敬阁声音霹雳一样响起“莫总，上午御景的严老板要和我们终止合同！” 第五十二章 此起彼伏 祝嘉俊走进莫燃公司，一室明亮中流动着光艳靓丽的年轻女孩和有着英俊面孔的男子身影。几幅景观效果海报装饰在墙壁上，空中漂浮的不知名植物香气和淡淡咖啡味道，和他的老成持重公司风格大相径庭。这里充斥着活力和青春脉动。他一时间站在门口稍有恍神。 一个清纯靓丽的年轻女孩迎上来询问找谁，他有些忐忑地吐出那个名字。 “找莫总？莫总出门了！” “去哪里了？”他有些失望地追问，同时目光扫过办公区。不会是她不肯见吧？ “不清楚！” 公司年轻人的视线向他集中过来，众人的注视下他如坐针毡，略带失落地走出公司，真是分别容易再见难啊。没有料到这次落难肯出头帮他的人竟会是她，他心理百感交集，他欠她一句对不起，他想当面对她说。如果她愿意重新回到他身边，他一定张开双臂迎接她，可是，她会愿意吗？ 走廊里一个身材修长气质轩昂的男人从他身边走过。他又一个恍惚，这外貌出众的年轻人似乎在哪里见过。 回望了眼那个背影，人已走进了莫燃的公司。办公室里传来一阵笑声！ 是员工还是朋友？ 忽然，他的记忆灵光乍现，曾经在商场把莫燃从他眼前带走的那个年轻男人就是他！ 心底瞬间泛出酸楚，更加失落的情绪向他袭来。 他拉开车门，坐进车里，阴沉着脸命令赵猛“走吧，王区长新官上任也几个月了，我们还没给他贺过官呢！” —— 此时的莫燃独自驾车在高速上飞奔。 她在辉县呆了两天。 二天前接到消息马不停蹄赶到辉县和开发商见面，在现场仔细了解了项目。开发商还不放心，让她多呆两天把整个县城存活的项目都走了个遍。莫燃心里有了底，这个项目十有八九有戏。 一个百十来亩的纯住宅项目，年内因资金链中断，销售代理撤场，刚刚销了三分之一，如今刚刚找到投资人准备复工。莫燃第一次来辉县，没想到小小县城也是一片片新建的高层住宅群。县城房价虽然只有春城的一般，算下来，佣金已好过御景尾盘许多。 从御景撤场，就意味着无米下锅。莫燃此时对项目不敢挑食，有得做，活下来是第一重要。因此，当那个土豪老板打消心里的狐疑，邀请她留下来摸摸县城市场时，她欣然应允。 两天没和敬阁联系，不知是否一切安好？ 车里的音乐空灵缥缈。车速上了140唛。 莫燃到公司时，不大空间里居然热闹非常。 敬阁和小黄、小牛还有西西人人举着杯咖啡正在说笑。 见莫燃进来一起站起来喊道“莫总回来了！” 莫燃笑意中带着诧异“你们怎么都在这儿？”但她并没停止脚步，朝自己办公室走去。 敬阁跟在她身后走进来。“三剑客这两天天天往这跑！” “他们怎么回事？”莫燃已用湿巾檫着手问。 “老王给放假了，不知什么原因。对了，莫总，你给宣致哥回个电话吧，他说这两天联系不上你！还有一个老男人也来找过你！让他留个电话，他也没留！” 老男人！莫燃心里发笑，原来自诩少妇杀手的风流老板在敬阁眼里却是老男人！那一向骄傲霸道的祝嘉俊知晓该是如何的悲哀！“这两天手机出点问题。你下午去帮我买个新手机吧！” “莫总，你把我们哥仨收了吧！跟着老王干实在没劲！”丁仔站在门口嬉笑着向莫燃哀求。。 “我还能拆我曾经老东家的台？”莫燃打趣他。 丁仔不以为然“这东家恐怕过不了多久就易主了！” 莫燃不觉眉头蹙在一起。 丁仔看出莫燃感兴趣更加来了兴致“听说公司借的款到期了，老王还不了，对方要求股权转让！正在清产核资呢！除了财务整个公司都放了假。莫总，这几个月我就没领过奖金，那点底薪交完房租只够就着西北风吃面的，追个媳妇都腿肚子打颤！”说完还拿眼睛偷瞄了下敬阁！ “走吧，去喝你的咖啡吧!别在这贫嘴了，让莫总先歇会！我还有工作要汇报。”敬阁一看他想把话题扯到身上，不客气的把他推到门外。 莫燃眼睛含着笑看着敬阁。这俩小年轻只要一搭总让她忍俊不禁。 “还有件事，莫总，没向你汇报，昨天王翀谈了个项目，对方说打了保证金就能签合同，和你联系不上，我就自作主张，给他转了！合同就在你桌上，你看看吧！”公司没聘财务，账目的支出都由敬阁记个流水，网上账户也由敬阁管理。 “保证金多少？”莫燃的笑意已从眼中消失。 “50万！” 莫燃只觉头嗡的一声，像被谁抽了一鞭，火辣辣热腾腾的疼起来。 第五十三章 雌雄同体 “谁给你的权利不经过我的同意动用公司资金来作保证金？”怒气像狂风，吹刮着敬阁脆弱神经。 莫燃翻了两眼合同，很明显进了一家臭名昭著的老赖公司保证金的套，头疼欲裂。莫燃费解的看着敬阁，她尽量克制着愤怒，眼里射出的火气已足以让敬阁惧怕。 “御景撤场，眼看着没有项目做了，就都很着急，昨天是他们招标的最后一天，我俩商量了一下，不想错过这个机会，转过去了。”敬阁怯弱的声调似蚊哼，已经快要哭出来。不知道到底严重到什么程度，让莫燃怒火决堤。 “也是因为一直联系不上才私自作的主张，如果带来什么后果的话，我可以承担！”敬阁又弱弱补了一句 “机会？你承担？这不是谁承担的事！一个公司尽管它小，也有它的决策机制和财务体制，懂不懂？”莫燃发飙了！ “莫总，两个二手房门店都已看好，要不要签下？”敬阁不知道该如何销了她的怒气，想起另外一件交待给她的事。 “当然签下！还需要二个！”莫燃口气硬冷。 “我们帐上的钱只够签一个店！”敬阁心内委屈，鼻子一酸，一串泪珠滚落过下来。到了此时，突然才感到也许是自己的天真无知乱了她的布局。 “你知道账上没钱？好了，出去吧！别在这儿替王翀背这个锅了！”话语还是冷的，敬阁的眼泪让莫燃的心已软了下来，她冲敬阁摆摆手示意出去。 心烦乱，一杯水还没喝完，桌面上的手机嗡嗡振动起来。 是宣致店里的前台姑娘。 女孩声音惊慌失措，“莫燃姐，你在哪？能否现在赶过来，有一帮混子过来店里闹事，老板不让报警！” “你联系过汪树了吗？” “联系了，他在县里，要一个小时才能回来！店里只有老板和两个教练，担心动手老板会吃亏！”女孩已是哭腔。 莫燃正想问，电话里传来一声尖叫。信号断掉。 不容多想，她扬声问外边“丁仔，小黄，小牛还在吗？——” …… 会所的空气凝结在了冰点。 莫燃进去时，正看到宣致和一个光头对峙着。 宣致被两人夹坐在一张凳子上，面无表情却也镇定自若。对面坐着的光头脸上横肉抖动着，手里玩弄着两个钢球。两个纹身、戴着粗链子的傢伙各自抱膀站在两旁虎视眈眈等待着命令。 静止的空间钢针掉在地上也能听到声响。 莫燃看见光头的一刹那，本来提着的心倒放了回去。这人，她见过。 她回头悄声对丁仔耳语了几句。丁仔会意。退到了走廊外面。 “怎么？不跟着毛彪干自立山头了吗？”一个声音并不高亢，却震慑了在场的所有人。 莫燃成了全场的焦点。 宣致看到莫燃突感意外，眸色里闪过一丝担忧。 光头愣住了，迟疑了几秒，站起身。面前突然出现的女人，让他一时语塞，乱了分寸。 正在思索之际，一个跟班把手机递给了他。 光头刚喂了一声，戾气横布的脸马上松弛了下来，拿着电话躲到一边，讲电话的口气里透着谦卑谄媚。 莫燃来到宣致的身边，轻轻碰了下他的臂膀。“没事吧？” 宣致摇摇头，手捉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冰凉，她的心里一定也有惊吓和担心。“回去吧，这里我能处理！”在他心理，这是男人的战场。是男人必须面对和解决的事情。 “没关系的，我正好没什么事！” 门口进来三人，近了看清原来是王翀带着三个销售员赶到。 “兄弟！”光头已讲完电话，走过来。和刚才不同，脸上带着尴尬的笑。“刚才有得罪的地方，就请多包涵！我们也是求财，哈哈！你看我这些兄弟，他们都喜欢这个，如果他们都成了会员，一定生意兴隆！咱们肯定能共同发财啊！” 光头伸出手，一番讨好要和宣致握手。 宣致挡开他的手。阴沉着脸伸手从口袋里拿出盒烟，抽出一根叼在嘴上。又拿出打火机，点燃。他的脸在喷出的烟雾里显得更加的冷漠。 光头又转向莫燃，脸上堆着笑，“莫总，咱们是旧相识了，彪哥的面子我得给，这次就算是小弟得罪了！” “发生什么事了？”门口处突起一声呵斥。 几个穿警服的人此时进了会所。汪树走在了最前面。 “误会误会！”光头带来的人里有人大声圆场。 光头冲着宣致，“兄弟，咱这就是朋友了，发财的事以后再找时间聊！”一扬手，一群人跟着他蜂拥而出。 光头经过汪树身边时，扬眉给了个挑衅的笑。 第五十四节 别闹 闹事的散去，汪树草草两句向宣致了解个大概，见无大事急急地带人走了，他接到队长的急call，赶回去汇报案情。 剩下的人开始收拾现场。 莫燃对走过来的王翀视若不见，对他的解释也置若罔闻。脸像冰块，不能近前。 她肯原谅敬阁的年轻单纯，却不愿纵容王翀因急功近利而犯下的天真幼稚。他那与年龄不相符的天真一犯再犯如果不警戒，都会成为今后做事致命的伤。 莫燃无意久留。她来到宣致身边低低声说了句“走了！和人约了在云湾酒店谈事。” 宣致俯首看她“不留下陪我？” 莫燃摇头，她轻声说了句“不好爽约！”无视宣致情绪里的不舍，断然出了会所。 刚才忙乱刚过，谢光辉电话就跟过来。从宣致那里了解的，加上谢光辉说的，莫燃才理清事情的始末。 光头的真名莫燃不记得了，大家都管他叫大头。此人原来一直跟着毛彪搞拆迁，去年从毛彪拆迁公司出来，一心想挣大钱。饭店，游戏厅都搞了一阵，赔的精光。最近迷上了一妞，此妞家里是回迁户，家里不缺钱，也没上班，常在宣致会所健身，大头为了让这妞高看一眼，脑子短路，想耍流氓让宣致让出点股份给他。不料宣致却不是好啃的骨头，谈了两次都被撅回去，心有不甘，今日叫了些人壮势来唬他。 事情并不如原来估料的那么严重。莫燃松了口气。 “来云湾大酒店大堂！有人要见你！”谢光辉说。 “谁？”这口气燃起了莫燃的好奇。 谢光辉却不肯说，“来了就知道了！” 午后四、五点的阳光已失去了威力，无力的洒满了云湾酒店一层咖啡厅的角角落落。 莫燃一眼看到了坐在最里面的谢光辉。旁边坐着的一个青年，戴了个白色棒球帽，帽沿压得很低，一身白色阿迪运动衣，坐姿有些放浪不羁。 直到走近了，帽子扬起来。 好年轻洒脱的一张脸，五官精致俊秀，眼中透着腼腆属于青春的光芒。 谢光辉为莫燃叫了杯咖啡，冲着莫燃指指那男孩“猜猜他是谁？” 莫燃不满道“不会是他要见我吧！我已经几天没回家好好睡觉了，脑子乱的已经分不出东南西北了。别闹了！直接说！” “再看看，仔细瞅瞅！”谢光辉不理会她的抱怨。 男孩子把帽子一摘，吊在耳朵下的一只耳环熠熠闪光。看向她的目光晶莹充满喜悦。 “莫燃姐，我是文昆仑！” 天呢！文家的公子，莫燃掩住嘴惊喜地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原来看过他小时照片的，只是变化太大了，怎么眉眼丝毫没有文山的影子？又一时看不出来哪里像文太？莫燃知道他回家了，却不想在这里第一次见到他。 “听父亲说起过你，他非常欣赏你，所以想在回英国之前见下你们！打扰了！”男孩外形前卫穿衣嘻哈，态度却十分的谦逊，声音低醇的十分好听。莫燃对眼前这个年轻人陡然产生了莫名的好感。 “你要回英国了吗？董事长现在怎样了？”这段时间虽然她并没有亲自去看文山，也常通过许大夫打听文山的病情。 “非常不好！今天我把他送回医院了！”他眼中略带忧伤。 “今天？许大夫在的那家医院吗？”莫燃诧异。 “嗯，所以想拜托姐姐和辉叔以后多去医院看望他，二个月后，我最后一门课结业，我就会从英国回来陪着我爸。” “喂！不要搞错，我就比她大几岁，叫我叔叔，叫她姐姐！”谢光辉感觉文昆仑称呼的十分好笑，不满的抗议。 文昆仑羞涩地笑笑回嘴“姐姐看着比你年轻！” 顿了一秒，接着说“听说文仕出了些状况，我想过两个月回来后，劝服妈妈让我接手文仕，到时还请二位能回文仕帮我！你们原来都是爸爸的得力干将！” “你学的是金融专业，对吧？”谢光辉突然想起。 “不是！”文昆仑不好意思的回避了两人的眼神“我二年前改学音乐作曲了！只是没敢对父亲说。” 谢光辉耸耸肩，冲莫燃诡异一笑。 今天是什么节日？莫燃心里苦笑。怎么被一连串的意外袭击，一个比一个刺激！ 莫燃已经把杯中的咖啡喝完，谢光辉提前点的晚餐陆续上了桌。牛排，鱼等中西式菜混搭，外加两瓶红酒。 “一来我们相聚，二来为昆仑饯行，来不醉不欢！”谢光辉举着酒杯兴奋地说。 三人碰杯！ 莫燃抿了一口，“嗯，好酒！”她说完，又喝了大口。 “莫燃，你可不要小瞧昆仑呦！他利用假期已经走了大半个地球了，这方面我都羡慕的想死！” “你是嫉妒的想死吧！”莫燃调侃谢光辉从不口下留情。 大概是今天太过疲惫，几杯酒入胃，莫燃不胜酒力竟然靠在沙发座椅上，似醉似睡，陷入迷离之中。 耳边一直有细碎的人语声，桌椅挪动的声音，电话的铃音，脚步声。 —— 祝嘉俊和王区长酒宴分别后，照例被司机赵猛送到云湾大酒店的门口。 他在车上小睡了片刻。从车里出来，忽然一阵凉风吹过，人清醒了七分。 他抬脚进了大门，来到了服务台取房卡。 唯一的一位前台服务在处置一位顾客的争执。朝祝嘉俊抱歉的说了句，稍等！ 祝嘉俊身体慵懒的倚在前台旁，燃起了一支烟。 他的目光游移在咖啡西餐厅里一位女子身上。那女子一动不动趴在桌上。 喝多了吧！他想。 那女子忽然侧转过头，脸庞冲向了他。 他的心脏仿若被重击了下，是她！是她！ 他不由自主走向咖啡厅。 他走进咖啡厅，“不好意思！”一个身影从他身边快速经过，差点把他撞倒。 当他站定，眼睁睁看到那身材颀长的男人快速把莫燃扶起，这时另外一位稍矮的男人过来想帮扶，被那男人一把推开。 他站在原地。男人扶着莫燃的腰身，她的头靠在男人胸前，两人从他身边走过。 他听到莫燃一声娇痴的醉语“别闹——” 第五十五章 甲方突袭 莫燃试图叫住谢光辉，眼前看到的只是他不断向前走的一个背影，她实出全力，想叫住他，混沌中胸口好似压着巨石，发不出声来。 她不停地用力挣扎。 感觉身体被轻轻摇动，还伴着轻声呼唤，“莫燃——莫燃——”，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她眼睛睁开，宣致坐在一旁，正温和的看着她，手里拿着一块温湿的毛巾擦着她的脸庞，毛巾上带的香气不是她熟悉的味道。 这不是她的家。是宣致卧房。 宣致定定的看着他，没有出声，目光中藏有疑问，沉静中露着笑意。 她说“他不能和那公司合作，他怎么可以让文仕易主？” 宣致浅笑“出了这么多汗，走火入魔了？在饭店睡得跟个猪一样，一路上都没醒。看看，已经过一点了！” 莫燃吁了一口长气，原来只是个梦境？明明真真实实清清楚楚得听见了谢光辉在她旁边讲电话。她正要质问他个明白！ 她正要开口，宣致手里的毛巾丢在一旁，人已俯身倒在她的旁边，“我也好困，一起睡吧！” 他伸手摁了床头灯的开关。 屋里瞬间一片黑暗。 莫燃身体被有力的臂膀猛得箍紧，她已被迅即拉到了他的怀里，一双大手已伸进她贴身衣衫，温柔得摩挲起她的肌肤。 她还没反映过来，右耳垂已被轻轻咬住。 —— 辉县的老板给莫燃来了个突然袭击。告诉他大概半小时以后到公司。 莫燃披了浴巾从浴室跑出来，拨响敬阁的电话“公司里谁在？” 敬阁答“只有我自己！” “召集丁仔他们穿正装火速到公司，让王翀也带两个销售员一刻钟内赶回公司！你收拾下公司。务必保证整洁！今天有客人来访！” 敬阁拿着手机环顾了下公司，不用收拾，整洁的很！莫燃如此指挥，一会儿会是什么样的客人？ 莫燃迅速地穿好衣服，画了个淡妆。 她来到正在餐桌旁吃早餐的宣致身后，弯腰抱住了他的背。脸贴着他的衬衫，喃喃说道“今天陪我去公司呆一个小时可好？” 宣致笑道“也需要穿正装吗？”，他刚才听到了她给敬阁的电话。 “需要，也许好事要来了！”她脸上抑制不住的欣喜。 …… 当那个突袭者，辉县的土豪张老板带着助理和司机，一行三人走进莫然公司时，一切准备刚刚就绪。 宣致、王翀、敬阁和丁仔坐了外面的四个工位，会议室打开了投影仪，四个青年围坐在会议桌前。墙角的绿植叶子油亮翠绿生机勃勃，咖啡机煮好了咖啡，香气四溢。 张老板突袭是有他的考虑的，结果出乎他意料，莫燃的公司规模不大，却洋溢着大公司的做派。雅致的办公氛围，潇洒帅气、朝气蓬勃的员工，都令他心悦诚服。这个格调的办公氛围是他那个县城的公司比不上的。员工面貌远胜于以前的那家代理。 他心里的决定更加笃定。 二杯茶后，他操着辉县方言说“莫总，我们也不兜圈子了，我来也就是想考察下公司，顺便把销售代理合同签下！签了合同，你们也好争分夺秒的回款了！现金流是王道啊，没钱真是寸步难行！” 张老板看了助理一眼，助理从包里拿出了合同，他翻到底页，飞快的签了名字。 莫燃的神经末梢兴奋地跳动了一下，上次去辉县考察，留了个电子版合同给他们。 她笑着接过张老板递过来的合同，快速浏览了一遍，几个小处的改动，无伤大碍，关键条款还是原文。 她欣喜，迅速签下名字，盖章。 张老板问“莫总，你们明天派人进场吧！” 莫燃微微一笑“明天？张总，不急这两天，我们后天一早准时进场！” 喜讯来得如此突然，就连敬阁也难以置信。几个人刚才都支着耳朵听着他们的对话，也没知道太多，在张老板走后，鱼贯而入地挤进了莫燃的办公室。 “哪里的？什么项目啊？莫总！”丁仔问。 “项目都签了，还不收我们呢！”小黄小牛按捺不住心情向莫燃发问。 “那么想过来？敬阁拿渔网！今天把他们全都收了，县里的项目条件不比市里，要做好吃苦准备呦！”莫燃笑侃。 “莫总，要不我们今天聚餐吧，庆祝签了项目，又收了我们！”西西笑吟吟说。 “想得美你们！我要去看董事长，改天庆祝！” 莫燃离开时，注意到了王翀笑得不太自然的笑容，敬阁站在不远处看着王翀。 宣致没有陪莫燃去医院看文山，他回了会所。看着今天莫燃如愿以偿有了新的项目做，他甚至比她还高兴。 第五十六章 微毒 从医院出来，手机显示3点了，有点累，还很饿，想起来早中餐都没来得及吃，也难怪。莫燃顺着街道的商铺走下去，希望能找到一个有食欲的小吃店。 走过一个又一个店铺，直到拐到了另一条街的方向，莫燃才看到一家山西面馆。面馆装饰很有特色，红木招牌，灰墙外面挂着仿真的稻米高粱，吸引莫燃走了进去，店里只有几个店员，整洁干净，她在一个临窗的位置坐下。 要了一碗面和两个小菜，莫燃有些无趣的坐等着，目光瞟到窗外。 行人不多，只有两个车道的街道显得很窄，是一个上坡路，便道两旁开满了白色的蔷薇。平添了几分春色。 街的对面是一个不起眼的茶室。门口停了两辆车，其中一辆是进口宾利车。 扫了一眼车牌号，解元放的车！不禁呵呵了一声，世界真小！ 服务生把面和小菜端了上来。 莫燃一边吃一边漫不经心看着窗外。所有心事放下，四周安静，只剩下咀嚼食物的美好。 几分钟后，两个男人从茶室一前一后出来。前面那个穿着体面，几分威武的男人拉开宾利车门坐了进去。莫燃看了一眼，正是解元放无疑。车徐徐启动，顷刻飞驰而去。 另外一个男人却意外让莫燃愣了一下，谢光辉衣着讲究，站在路旁，打了个电话，手插在裤袋里，看着街上车来的方向。 一辆白色的宝马车停在谢光辉旁边，驾驶座上半敞开的车窗闪现位女子的侧脸，章小舒！只见她朝谢光辉点点头，谢光辉面容沉静的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位。 车快速驶远。 什么鬼！前后十分钟出现的本无关联的三个人让刚刚还平静的沉浸在美好食物感觉的莫燃，一下子如坠迷雾。 —— 刻意疏冷了王翀三天。 去辉县的销售队伍组织妥当，丁宇雄升为销售经理，莫燃与他密室谈了3个小时，传授他带队和与甲方打交道经验。亲自开车把他和黄牛搭档、及新招员工送到辉县项目的销售大厅，陪他们呆了一天，才搭着暮色独自驾车返回。 “再去县里，叫上我！一个人上高速跑夜路，多危险！！”几句话从宣致口中淡淡说出，看见了他责怪又怜惜的目光，让莫燃心里莫名暖了一休。 云鼎湾房子的抵押款到帐，签了两个繁华街区的二手房新门店。二手房店起了个有意思的名字叫“赢家”。设计师出了套logo，连夜出了门头安装好，一夜间，春城市多了四家醒目叫做“赢家”的二手房店。 西西留在了公司，配合敬阁一起招募新员工。 敬阁颇有些担心，“老板，我们步子是不是太快了！如果人都上齐，也要三十多人！我们还没怎么赢利呢！” 莫燃正看着电脑里的新闻出神，应了一声“很快利就来了！” 然而一个突然的消息却比利来得早了些。 许大夫电话里说“文先生身体检查出h3n8。这是一种慢性毒药。我想最好让你知道！“ “什么？”莫燃惊讶。 “当这种成分在体内积累到一定的量，人的脏器就会衰竭而亡！”他用一贯冷静的声调解释。 “是人为的吗？”莫燃疑虑陡升。 “目前还无法判断！有些食物里也含这种成分。而且一旦进入体内，靠自身无法排出体外。” “报警吗？” “含量并不大，已经做了清理，如果是以前进入体内的，报警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反而在医院动静太大，人心惶惶，如果是近期摄入的，也是从食物里进入的途径，这倒容易查出。” “所以，许大夫是想……？”她灵光一闪。 “我们还是见面说吧！还需要你来帮个小忙！”许大夫冷冷说道。 —— 春城市的地产圈暗流涌动已经有段时日了。 拿地的，合作的，找钱的，被调查的，各家地产商都忙得不亦乐乎。 解元放下午刚送走省城来的客人，靠在老板椅上闭目养神。助理申世达敲门进来，附在他耳旁耳语了几句。 解元放眼睛睁开，鄙夷地说道“这蠢材还真是低级，他这是自掘坟墓啊，不用我们出手，拖个几天，就有人收拾他了！” 申世达附和“是！” “他们人已经去了吗？”解元放问。 “去了！” 解元放面露得意之色“这今天一过，我们又分了块蛋糕！” 申世达接道“必须的，连续降息的政策一出，一、二线都已经回暖了！马上就到三线了！” 接着又小心翼翼地问“澜山项目接过来，谢总他是一把吗？” “当然，这个项目他是有功之臣，我也答应过他。”他口气一转“放心，缰绳在咱们手里攥着，他蹦跶不出这个圈！”46 第五十七章 易主 宏信资本控股了文仕集团，谢光辉任职文仕集团总经理。突发消息一早就在圈里裂变传播。 莫燃脑回路几秒阻滞。 宏信资本何路神仙？文山打交道的分明是华宇信托！就是接管不也该是华宇吗？ 莫燃早餐吃得潦草味同嚼蜡，驾车行驶在上班族的车流里，各种讯息汇向她的大脑，开始各种莫名其妙的联想。 她无论如何今天要见到谢光辉，找到答案。 她的车停在瞰都大厦楼下广场，人飞速进了大堂，奔向电梯。电梯前站了一堆等梯的男女。她按捺着心中躁动，随着人流挤进电梯。 时隔几个月，她曾经熟悉穿梭的路线，熟悉的工作环境此刻竟与她没有半点关系。这变化委实诡异无常。 整个走廊静寂无声， 22层最东头的办公室，门掩着，莫燃推门进去。 硕大的办公桌后坐着平步青云的中年男人谢光辉，他保养得宜的五官带着几分俊朗温润，比实际年龄更显年轻，只是少了文山霸道稳健的气概，正在和桌旁站着的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交谈着，被突如其来的莫燃惊扰。 莫燃径自走到沙发处坐下，百感交集，这是她曾经多么熟悉的地方，几个月未曾踏入。 谢光辉冲旁边二人使了个眼色，两人退出，那姑娘经过莫燃身边好奇打量了她几眼。 “他们是投资商派来的工作人员。现在还有些权责没划分清楚。”谢光辉仿佛已料到莫燃会来，气定神闲地说。 “我该如何称呼你呢？谢总经理？位子坐的还习惯吗？谢总一定筹谋很久了吧，难得！”莫燃冷冷发问。 谢光辉尴尬地笑了笑“踢走的是王强，坐着就舒服的很。你这么早跑过来，不会是为了讽刺我来的吧？” “你坐在文仕最高的位置，我讽刺两句也不耽误你舒服！敬佩你怎么做到的，我们上次喝酒，你还信誓旦旦要等昆仑回来辅佐他！我一直以为老王的厚黑学学的到家，没想到你才是高手！只是可怜了文昆仑还满心期待着你呢！” “说来话长，莫燃，我们一直是同事加朋友，等我忙过这两天，我们好好找个时间唠唠，两家机构联合提名我做总经理，我也是迫不得已！” “迫不得已？” “你已经不在文仕了，好奇怪会提名你？” 谢光辉哑然“……” 门被砰的一声撞开。 王强满脸愤怒冲进来“谢光辉，宏信资本是你介绍给我的，你居然玩狠毒，设局来阴我！”他边走边怒骂，把谢光辉从座位上一把揪起，挥拳照着脸打下去。 一股鲜血顿时从谢光辉的鼻腔喷出。 听到声响的两个男员工紧跑进来把王强拦腰抱住。王强因暴怒五官错位，面容狰狞丑陋。 谢光辉拿毛巾用力擦了下嘴角的血，“老王，你别冲动，我们都是按商场规则办事。” “什么狗屁规则，还不是你暗中做的手脚！”老王咆哮。 “哪一位是王强？” 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两位威风凛凛的警官。 王强恼怒的反问“什么事？我是！” “一件投毒案，需要你配合调查跟我们走一趟！”一位警官操着严厉的职业声调说着。 王强一愣，强压住了意外的一丝恐慌，佯作强势指着谢光辉“你等着！老子不会轻饶你！”，然而终究失去了来时凶悍气势，灰溜溜得跟在两个警官身后出了门。 谢光辉和莫燃两人都丝毫未露惊异。 谢光辉阴冷着口气“看见了吧？我不做，难道让这个位子空着？” 他没有接收到莫燃理解的信号，半响，才听见一声提问“宏信资本的幕后真正老板是解元放吧？” 他心里暗暗一沉，抬眼正碰触到莫燃明亮的审视着他的眸光。 …… 莫燃颓丧地回到公司。 王翀正在等她。恭顺的目光从她进公司一直追随到坐在办公桌前，才放心过来。 “听说文仕昨天开会，投资人把老王逼走了。”王翀说。 莫燃低垂着双眼，只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谢光辉被他们提名为文仕首席执行官。传言老员工要被裁掉一半。” 莫燃还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王翀提提气又说”莫总，咱们打保证金的那家，他们催进场呢。“ 莫燃还是淡淡应了一声，”进吧。“ 王翀到此就知道，今天什么事都不要商量了，老板心思不在。 徐大夫的电话过来，莫燃看眼王翀”还有事吗？“ 王翀退出房间，莫燃才把听筒放到耳边”许大夫，请讲！“ ”毒性来源确实从食物途经，已经告诉了你的朋友。“ ”谢谢你，许大夫。我已经知道了。“ 第五十八章 情愫 莫燃开车去了桃源山庄，希望在海鲜坊能见到章小舒。 门外小径旁的山茶花开到荼蘼，潋滟春光里海鲜坊大门紧闭，大白日所有窗户的窗帘都拉着。台阶上尘土的痕迹显然已经有几个月没人住了。 这越发奇怪了。在春城，却又不住在这儿？也并没和许大夫联系？她到底和谢光辉又是怎样的关系？ 风撩起了她的长发，她慢慢走到湖边青葱树下的秋千上坐下，在一起一伏的节奏里，眺望着湖水发呆。 思想放空，莫燃在秋千上呆坐了一刻钟，暖洋洋阳光照射在眼睛上，人有些昏昏欲睡。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丁仔打来电话诉苦，甲方给的一些热销房源里，发现有些房源，上家代理都售出过。甲方常加班，也不允许销售大厅关门。每晚都捱到9点。还经常搞些突击性会议。 “也不知道私企怎么也那么喜欢开会？”丁仔发着牢骚。 一房多售？莫燃无奈苦笑，叮嘱丁仔和甲方一定迂回斗志斗勇，不能正面拒绝。 丁仔的电话让莫燃清醒了，她收起手机，起身走到自己车前，拉开车门，坐进驾驶位。有一个地方，能让她心静。 宣致刚进会所，前台就告诉他，莫燃来了。 他心里一喜，边往里走，边搜索她的身影。 她正在台跑步机上忘我的跑着。 他斜靠在旁边的一台机器上，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微笑地盯着她。 瞬间想起她初去上家健身房上跑步机的的情形。不觉时间过去半年多了。 —— 在莫燃处被冷落的王翀无精打采地进了茶水间准备煮杯咖啡，心里烦闷一个不小心，杯子脱手淬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闻声而来的敬阁被王翀手上流出的血惊得“啊——”的一声尖叫。 “别大惊小怪的！有创可贴吗？”王翀没好气的问。 “稍等！”敬阁一个转身，半分钟后手里拿着创客贴回来。 她认真帮他清理掉血迹，用创可贴包好。举着王翀的手，端详着自己的战果。 看她那副花痴模样，王翀忽然意识到什么立马把手抽回来。 “去打针破伤风吧！”敬阁扫着地上的碎瓷颇有些担心哀求。 “我去！那有那么娇气！” “去吧，我陪你去，别大意。附近就有家诊所。”她继续请求。 他仍然拒绝，一派无所谓的样子，敬阁忽然生了气，抓住他的胳膊就往外推。 路上，王翀的丧气仍未褪“这几天和莫总之间像隔着马里亚纳海沟。她根本就不听我的解释。” 敬阁看他像个委屈的孩子，十分好笑，安慰道“你也不要怪莫总，那家开发商确实口碑不好，当初来春城投资时，四个合伙人各租了一辆大奔，四辆车在高开区的院子里排着队放了一个月。都以为他们实力了得。结果项目骗下来，做得也不顺利，凡是和他合作的乙方，保证金没几个拿回来的。” “你这些都是听谁说的？” “莫总说的啊！” “马后炮！”王翀不满地瞥她一眼，不再理会她。 路旁一巨大的演唱会广告牌吸引了敬阁的注意。 “老虎兄弟组合演唱会，一起去看吧？”敬阁兴奋的邀请他。 “没兴趣！吵得要死！”其实老虎兄弟的歌，他还是挺喜欢的，但是还是不能和她一起去，不能给这单纯的丫头留太多念想。 到诊所不过10分钟的路程，诊所不大，两人进去的时候，急诊室只有一个病人在包扎。 大夫正在训斥病人“以后喝酒节制点，这次撞破头，下次不定怎么着呢！” 病人诺诺应声。头部包扎得像戴了个白色头盔。 两人站在一边等候。 病人摇摇晃晃站起来，正准备起身往外走，看见王翀咧嘴大笑。“翀儿，你怎么在这？” 王翀一愣，人认识，是楼上邻居。“大军哥！你这摔得不轻啊？” 大军走过去拍拍他肩膀“没事，今下班回去找哥，给哥庆祝庆祝，我买的彩票中了个大的。” “真的？那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王翀开着他的玩笑。 “绝对真！”大军甩着步子走了。 王翀打完针，敬阁好奇问他“刚才撞见的人是谁呀？干嘛的？一身烟酒味，臭死了。” 王翀不屑“楼上邻居！hd银行的保安，酒坛子，脑袋里装的都是屎，天天做梦自己买彩票中奖！” 敬阁撇嘴笑了笑。很少见王翀说话这么恶心。 两人返回公司时，房间里空无一人，莫燃已经走了。 “如果陪我去看演唱会，我就告诉你，老板帮你买的那支股票这段时间赚了多少？”敬阁玩弄着手里的钥匙，誓要开始她勇敢的第一步。 “去！必须去！”王翀本还沉闷的脸忽然开朗，大声答应她。 第五十九章 新发现 这两天圈子里传的多的宏信资本被动成为文仕大股东的一个故事版本。吃饭的时候，宣致讲给了莫燃听。 宏信资本是在省会注册的一家金融公司，由谢光辉牵线借给王强二亿的过桥资金，自从王强接管文仕后，沿用原来的路子从销售回款，但是只要开售必有政府部门的人来查他无证预售。 虽然王强和稽查大队长是老关系，但囿于举报不间断，始终不能销售。几个月过去，销售寥寥。 协议里有关违约中的股份抵押借款一项，被王强忽视了。期限一到，两公司同时追款。 加上澜山还没土地证，土地评估的价位非常低，这样宏信资本和华宇信托两家都成了文仕股东。占比超过60%。 两位股东提名，谢光辉上位。踢掉王强。 宣致讲完，看到喝了一半粥的莫燃心神不宁。 “有心事？”他关切地问。 莫燃摇头，给了宣致一个浅笑。如果是他们早已谋划好的，王强当然不是对手。 “离开了，就别想太多了！有些事是我们不能左右的。”宣致温柔抚摸着莫燃的头发。 有宣致陪着，她已是莫大的心安，但思绪总是不由自主跑到谢光辉的身上。她更关心这个变动后面隐藏的那层利益关系。 许大夫的电话又打了过来“文家保姆常姨向警察交待喂食文山的食物经过王强之手后就突然消失了。文太神经错乱，不停地胡言乱语。娘家人怕她出事，把人接走了，病房里只剩下文山。虽然医院安排了护工，最好还是安排个人来照看比较好。” “好的。”莫燃应允，放下电话。“许大夫联系不上章小舒，有关文山的事都会打到我的手机上，也好，也算有机会回报他几年前的救命之恩。” “还要去医院吗？”宣致有些担忧。电话他也听到了，只是莫燃的精神他放心不下，她该好好休息一下了，眼袋都出来了。 “要去看看！” “那我送你过去！” ----- 黄昏时分，紫台府，远郊的一个洋房别墅小区。 一辆黑色的奥迪a8徐徐驶入小区，停在了一栋洋房前，谢光辉从车里走出来，进了单元大堂。 电梯载着他直接到了顶层的私家花园。 一个女人正坐在露台的桌旁托腮远望，桌上的高脚杯里斟着半杯红酒。酒杯旁的果盘里放着些红提。 她正是莫燃寻不见的章小舒。 看见谢光辉，她露出了会心一笑。 谢光辉来到桌旁，随手解开领带，扔在桌上。人往椅子上重重坐下。一把取过那杯红酒，一饮而尽。 “怎么了？不顺利！”章小舒淡淡口气问。 “还好！有一点的小意外！”他身体后仰，看着天边落下的夕阳若有所思说道。 “嗯？” “今天莫燃去文仕找我了！” “怎么？”章小舒脸上始终带着笑意，一只手伸过来。 谢光辉握住了那只手，脸有几分凝重“她知道宏信资本老板是解元放!” “怎么会？”章小舒吃惊。 “我也奇怪！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她知道多少？” “不完全清楚！” “都离开文仕了，应该影响不了我们的计划。” “但愿如此，她这个女人，对文山也很忠诚。” 章小舒从椅子上起身，款款地走向谢光辉，在他的注视下，坐在他的大腿上，手搂住他的腰身。 “不用管她，还按我们的计划进行吧。” “……” 谢光辉脸蹭着她的下巴，在她的脖颈上轻轻一吻。 —— 演唱会结束，还处在兴奋之中的敬阁直嚷肚子饿，王翀带她去了月桂巷的一家有名的牛肉米粉馆。 不大的苍蝇馆内坐满了食客。熙熙攘攘如同白日般热闹。 敬阁点完米粉，左顾右盼。 一张男人脸让她惊呼。 她低声对王翀说“看，和那个穿紫裙子美女坐一起的就是盛大的柳总！” 王翀顺着方向望过去，笑容在脸上凝固。 敬阁注意到了他的反常，“你怎么了？认识啊？” 他直勾勾地盯着那个紫衣女子，转过头来，脸冰成一坨。 服务生这时把两碗米粉和两碟小菜送上桌。 王翀忽尔站起，愤然说“你自己在这吃吧！我有事先走了。” 没等敬阁说话，自顾自走了。 敬阁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又朝那紫衣女子看了二眼，恍然明白，那紫裙女子是他的前妻吧。210 第六十章 波澜再掀 两敬阁将一碗牛肉米粉一扫而光，将另外一碗打了包，偷瞄一眼那桌聊的正欢的人儿，两个盛装的人儿在这个粗鄙环境里显得是那么刺眼，连她这个没谈过情爱的小年轻都看得出来两个人表情流露得都是初识不久的倾慕和试探讨好。 敬阁含笑站在过道冲柳总招呼，让这个男人惊愕，再三提醒，才好像仿佛记得似的，几分尴尬的笑着。更尴尬的是他发现这个女孩子居然拽过旁边的凳子在桌旁坐下。 敬阁冲紫衣美女也笑笑。 美女并不喜这个突然的闯入者，冷冷的矜持的坐着。 还没等柳总打破尴尬，他的手机已聒噪响起，看了眼屏幕，大概来电是重要的人，他对两人示意下，走到外边接电话去了。 “朱荟姐！”早就从翀妈那里知道她的名字和相关的事非。 美女诧异又警觉的看向她。 “我是王翀的同事，我们争取柳总的项目很久了，他一直没给。柳总花名在外，别轻易让他得逞！你走后，翀哥一直一蹶不振，别错过这个帮他的机会。聪明女人都是有价值的。你懂得。”她边说边瞧着门外。 一只手把名片放到朱荟的面前。“联系拿下项目都有丰厚报酬的。ok了联系我。” 朱荟精致妆容下毫无表情。 敬阁站起，走向门外。门口遇到柳总，笑嘻嘻招招手“走了！” 柳总笑得十分隐晦。 也不知自己的话有没有作用，敬阁想着王翀前妻容貌如此美艳，自己倒像个丑小鸭，王翀对她的心意这么久视而不见，心下难受，一出门，一串泪珠顺脸庞滑落下来。 —— 解元放和王区长在家郊区的私房餐馆用完餐后各自分开走了。 解元放刚刚强作的笑脸瞬间消失，挂着不悦愤懑坐进了宾利车内，这是第几次他地产事业版图的野心被王区长支离瓦解了？原定于归他的3000亩项目，如今已被王区长分割的还剩下400亩，好歹他提前也替政府支付了不小的一笔赔偿费用作征迁，怎能出尔反尔不可信！？尽管王区长万般委屈希望他理解他的苦衷，几家都是巨头来势都不小，谁也得罪不得。 他甚至有些愤恨的思想，大概王道礼已经忘了自己是如何坐上这个位子的吧？有几分被过河前桥的愤怒，如果不是京城那座靠山突然崩塌，他，解元放何以成为王道礼随意操纵的棋子！ 他的视野是整个国内，绝不是终生在这个三线城市成就霸业，他要的是成为跨国上市公司。 如今看起来这期限却被遥遥拉长了。 申世达被解元放的阴暗脸色吓住，小心翼翼地问“董事长，去哪里？” 解元放从鼻腔里重重哼出“喜达洗浴。” 车子在车流里行驶，车里放出缓慢悠扬的音乐。解元放靠在后排座位上闭目养神。 车子开过奥兰湾，解元放微闭的双眼突然睁开，他看着窗外，被奥兰湾广场的五个巨型led大字触动，突然发问“你说过欧阳慕白的健身会所开在奥兰湾？” 申世达忙道是。 解元放突然来了进去看看的兴趣，车子驶进了奥兰湾停车场。 响亮整齐的号子下，虎子正在和队员们在骑行单车上挥汗如雨骑行。一瞥眼，看见玻璃门外站着申世达和谢元放正在向里观望。 他停止了骑行，下了单车，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修长健硕的身型，英俊硬朗的脸庞在汗水下更显魅力。双眸熠熠发光。 两个男人都向虎子投以欣赏的目光。 寒暄过，虎子把二人带进了会客室，解元放从手包里取出张信用卡扔给申世达，“去，办两张年卡，我一张，你一张。” 申世达意外又惊喜，欣欣然领命出去。 虎子忙打电话给前台接待安排教练优惠办卡。 房间里只剩下虎子和解元放。 三个月不见，解元放只觉得这个年轻人身上又添了几分英气，带着一股说不上的劲头让他莫名喜欢。 “怎么样？生意如何呀？慕白！”他中气十足的发问。 虎子递给解元放一杯清水，云淡风轻地摇头笑笑“我是小投，宣致哥才是大老板。” “小投也是老板，生意都是从小做大的嘛！”解元放继续赞赏有加。 …… 另一间房，得知解元放和助理今天登门，并且刚刚办理了年卡，宣致稍感意外。 他手握着一杯绿茶若有所思。 汪树翘着二郎腿，叼着支烟，望着天花板。 良久，宣致才侧脸转向汪树，沉默好久的心事儿此时又翻出了波澜。“你是说？你破的那个盗窃案，主犯当日进过区政府作案，并且在办公室的柜子里藏了有一个小时？” 第六十一章 转机 一　　本来是个寻常的盗窃案，小偷在医院偷包被抓个现形。调出录像一看，居然作案数起。总的数额巨大。 警官去小偷家取赃物，汪树也在列。 在一个杂乱的抽屉里，汪树的手指滑过花花绿绿的银行卡，勾起一个金链子，链子尾端坠着一个精致的怀表，表的四周镶嵌着几颗钻，这种老玩意？汪树只觉有点熟悉，凑近了观看，“啪——”的一声，手触碰到了开关，表盖弹开，里面现出一张老照片。一个年轻的母亲和孩子的合影。母亲容貌秀丽，男孩眉目清俊，慧聪外露。汪树童年曾不止一次在宣致的家里见过同样一张更大尺寸的照片。 取证回来汪树又单独审了那盗贼。 “说吧？哪来的？”他手拿链子，怀表在空中晃动着。 盗贼看着那古董式的怀表不言片语，无声地抵抗。 汪树板着一张冷脸“你知道你偷的数额够进去坐几年的吗？还不争取减刑，你妈可是九十的人了，一个痴呆老人等得到你出来吗？你个独子没想过她怎么生活吗？” 沉默良久，那盗贼才有些丧气的开口试探“交待一件去年的能宽大处理？” “得看情况！” 他说，那链子是去年夏天从区政府一个官员的办公室顺走的。后来听说那领导也是那天死的。怕惹麻烦，就没和人说起过。 一个办公楼里三个摄像头坏了两个，疏于管理还是有人故意为之不得而知，找到的视频没多少价值，一直是汪树的心病。这个偶然发现让他迫不及待的赶到会所告诉宣致。 “他看到了什么？”宣致神态一如平常。 汪树脸色凝重的点点头。 —— 发完员工工资，电脑上显示只有三位数的账户余额，莫燃只觉格外刺眼。她合上手提，心里叹了口气。但愿下个月员工工资正在路上吧! 和敬阁通了个简单的电话，去了医院，没有开车。 文山仍是毫无生息躺在病床上。许医生去外地出差，主治医暂由一个有些秃顶的范医生替代。 莫燃简单询问了病情，在床头的椅子上坐下，定定的看着眼前这张有些陌生的脸。 “快起来吧，那些地产大鳄都嗅着财富的气息来春城了，本该你和他们一起挥斥方遒，分享这块大蛋糕的，怎么还能安心躺着？”她心里想着，心神忽远忽近飘忽着，直到护工进来。 莫燃恍过神来，起身离开。 护工说“外边有些起风了！” 突来的一场大雨，把在路边走着疏解心事的莫燃衣衫全部淋透。 宣致很远就看到雨中狼狈的她，车一个调头开过去，吱的一声停在她的旁边。 车窗摇下，宣致大声喊“快上来！” 莫燃惊喜，拉开车门坐进去，嘲笑自己“太突然了！一下子成了落汤鸡！” “打不着车可以先躲下雨，打电话给我啊！”宣致几分责怪几分心疼。 莫燃笑笑没知声。 雨天的交通几乎瘫痪，尽管距离不远，道路上车流像长蛇蠕动。两人进了家门几乎已经半个小时之后。 莫燃洗个热水澡，穿着一件宣致淡蓝色丝棉衬衫出了浴室。 宣致淡淡一眼扫过去，“最近好像有点胖了些？”他的语调低下去“你有段时间没好好锻炼了！” 莫燃歉意笑笑“最近顾头不顾腚，光忙那些琐事了！” 莫燃对自己懈怠锻炼有些内疚，那本是最好的途径可以和宣致亲密的腻在一起。“会所生意如何？” “维持着走！”他拿着吹风机坐在她身旁，手指伸进她的湿发里，轻轻得撩起，一绺绺头发在热风下扬起落下。 “春城的地产要变局了，除了盛大，万亨也来春城拿地了，你知道吗？”宣致轻声提醒。 嗯！莫燃应了一声。 “他们公司的员工在会所办了几张年卡，看来项目应该落定了。” “那就好！”莫燃低声呢喃了一句，眼皮打着架，她索性靠在宣致的膝上，在暖风和宣致温柔手力下，舒舒服服打起盹来。 不过几秒钟时间，莫燃突然一个机灵，直起脑袋懵懂的问“你说什么？” “万亨来春城了！”宣致笑她。“困就到床上睡吧！” 莫燃呼的站起身，“不困了！”她鞋也没穿走到桌前，打开电脑。 宣致拿着吹风机晃动了几下，拔掉电源，收了线。他目光看向莫燃电脑前专心致志的模样。 她专心的样子很迷人。 宣致正看得出神，忽见那女人伸了个懒腰，兴奋地腔调说“找到了！” 第六十二章 暖风吹来 莫燃睡了一个饱觉，睁开眼时房间里已没有宣致的身影，略有些失落，桌上的闹钟指针指向6:30。简单洗漱，神清气爽活力满满。索性去小区跑道上跑了两圈。 跑到第三圈的时候，晨练的人多起来。 一个身影跑过她身旁时，冲她轻轻招呼了一声“嘿——” 宣致穿了身白色运动服一掠而过。 跑道上遇到宣致，莫燃莫名被喜悦情绪包围。 他丢给了她一个阳光般的微笑，迈着矫健的长腿向前跑去。留给她一个潇洒的背影。 “就这样吧，如此亲近，又如此独立。”莫燃心里暗忖，人是贪不得的，遂按照自己的速度跑下去。 莫燃等到宣致晨跑结束，两人在小区外一间餐厅一块吃了早餐。 街道上多了穿着校服的少男少女们，披着霞光，奔向学校。 宣致有几分羡慕感慨“看着他们，真是幸福。” “你不幸福？” “还好！”他浅浅地笑了。 御景项目撤场了。 王翀带六个销售员回来了，公司一下子喧闹起来。 莫燃走进公司时，响亮的笑闹声戛然而止，几个人溜进了会议室，会议室和茶水间最近，有胆大活跃的跑到茶水间去煮咖啡喝。 敬阁发现今天莫燃的神色犹如窗外春日般晴好，目光也格外明亮。 听到莫燃唤她的声音。她走进办公室，发现王翀已坐在里面的沙发上。她挨着王翀坐下。 “刚才来的路上接到盛大柳总的电话。”莫燃目光扫过二人脸庞。 “虽然这次结果是好的，但以后代表公司去谈事情，事先知会下我，可以吗？”她看着敬阁，语气变温和。 敬阁按捺不住心跳加快。王翀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坐在那里有些发呆。 “盛大同意让我们和另外二家代理公司同时代理了，王翀，你一会儿开我车去盛大把代理协议拿回来！” “敬阁，万亨旗下的万享家已经入驻春城，他们要在春城收购三十家二手房门店，你速去找到他们的负责人，把收购条件拿到。告诉他们我们有意被收购。” “莫总，我们的店不是刚成立没多久吗？”敬阁疑虑不解。 “成立的那天，就为了等这天！”此时笃信得意的笑挂在她的嘴角。 “莫总，”王翀站起身，“万亨家的工作我来做，盛大合同让敬阁去取吧！” 敬阁不等莫燃发话马上接过话说“好好好，我去盛大，我答应了请柳总吃卤煮火烧，我要兑现。” 敬阁一句话，莫燃已知柳总肯给项目已与她有关了。 王翀一走，莫燃问“怎么回事？” 敬阁就把那晚巧逢柳总和朱荟的事说了。 原来如此！莫燃解心头疑惑。 “莫总，朱荟的佣金我们给吗？”想到那晚自己的冒失就想发笑。 当然了，不止给，还要比常规多，只要柳总在这个项目的总经理位置不变，她就是我们和盛大打交道省心省力的钥匙。盛大的品牌影响力不可小瞧，销售包装都是程序化操作，多家竞争，反而不负主责。省下精力去拿另外的项目。 盛大项目拿下来简直棒极了。莫燃向敬阁投去赞许的目光，从抽屉里取出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递给她，奖励！倒让这丫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两片红晕上了脸。 敬阁和王翀都各带了两个人离去，公司里一下子又安静下来。 柳总早晨电话里还卖了个人情，说是本来提报完就想签的，只是有个市里的领导暗示不要签。 市里领导？莫燃认识的领导有限，难道是展林之？ 有个乖巧的端了杯咖啡送进来。走时对莫燃说“外面有人找您。” “谁呀？” “一个美女，她说姓柏！” 柏萧的声音已在门外响起“莫总！莫总！” 莫燃吩咐员工“让她进来吧！” 额头上贴着一个创可贴的柏萧出现在门口。这妖精，主动上门为那般？莫燃打量着她。妆一如既往的精致，气色有些丧。 最近圈里传唐四少家的母老虎上阵捉小三的传闻看来不是空穴来风。 “莫总，唐四少的那个桑吉河边的项目，我转给你做吧！不过我要留30%的利润。”柏萧嘴上不示弱。 莫燃声调不高，语气却硬“那个项目转不转还由得你吗？本来就要签下的项目被你横刀夺走，如果当初你说有兴趣，我也会为你留一份，如今唐家要是知道你在我的项目里有一份，还会让我顺利接手？” 柏萧几分尴尬“我的话他还是听的。” “爱偷吃的男人也只是在床上听话吧，这都信，看来你算白活了！” 柏萧咬着下唇，脸色由白转红，一时语噎，找不到合适的话反驳。 莫燃微笑“大禹所有的项目年后都停滞了，现在市场不利传闻漫天飞，有说穿了假马甲冒充外企蒙混了政府拿下的项目和资金的，唐老大年后就没回来吧？” 柏萧哑口无言。来之前想好的一番说辞，此时都睡在了肚子里。在这个曾经的上司面前，卖不成官司。她太精了。 “那个项目是你抢过去的，现在不过还给我而已！其他的还要去多想就不合适了！“莫燃脸上笑容消失，把面前的咖啡推到她面前。 “品品公司的咖啡，看味道怎么样？苏门答腊产的咖啡豆。”她脸上的笑容若有若无。 —— 一个扎着马尾的瘦高的年轻男人走进健身会所，问了前台，来到宣致面前，“宣致哥，我姓烟，莫总让我过来给会所策划个暖场活动。” 第六十三章 不见刀枪 日子悄然滑进了四月，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国土局的领导班子却遭遇了人事地震，国土局赵局长被双规了。据说大禹事件发酵惊动了省领导，省里一领导带队来春城巡察。但这也没影响土地市场的悄然升温。这之前都只在一二线做项目的地产大鳄陆续登陆春城考察地产市场，联动着几个闻名全国的炒房团也跟了来。 柏萧在那次突然造访后突然人间蒸发。 本土开发商除了澜山和棉机厂项目在宣传外，几乎看不到其他项目的影儿。 莫燃公司的事情出其不意的顺利起来。先是和盛大项目签了协议。只等盛大的售楼大厅完工，团队进场。王翀和万享家接触几次后，有了初步的收购意向。 王翀替换了丁仔，去了辉县。丁仔这边在为进驻盛大厉马秣兵。 莫然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松弛下来。去会所锻炼的次数又重新多起来。连第二次来春城的赵达勋邀请她周日陪同去青雀山大悟慧寺一同上香，也一口应允下来。 敬阁和丁仔一同随往。 一路上春光绮丽，青山绿水，满目苍翠，山里清新空气让商务车里的每个人情致盎然。 尤其是赵达勋。和丁仔一唱一和调侃得不亦乐乎。虽然看起来神饱满， 但是莫燃看到他表面的兴奋后面隐藏着那么一丝失落。 莫燃上完香就被敬阁拉着去偏殿抽签。 赵达勋上完香，从大殿走出来，在一棵老槐树下的石凳上坐下，燃起支烟，陷入思索状。 莫燃抽了一签，签上说：否极泰来福禄至，蛟龙入海天地间。她轻轻一笑，丢了十元钱在桌上。 出了偏殿，一眼看见赵达勋弓着上身，吐着烟圈坐在石凳上的身影略显失落。 她来到他身旁，“进展不顺利？” “看出来了？”他笑中透着苦涩“各位爷谁也不敢逾矩一寸，难度不小！” “最近这里出的事儿都是闻名全国的荒唐事，聚光灯下的焦点，都比较小心。也不奇怪！” “都在意自己头顶上的那顶乌纱。” “这点你应该比谁懂得！”莫燃知道赵达勋大学毕业因叔叔的缘故进了省府办，因受不了那份拘束，才转到律师所。 “听说，马上要出让的地块保证金已提高到百分百。”他说。 “京城的平台资源那么多，资金对你应该不是问题。” “原来只是20%是没什么问题，现在全额，就成了问题。” “也可以考虑合作开发的途径，现在不少本土的项目还瘫痪着。” “合作的项目麻烦，太费事的耗不起。”莫燃细想他终究和自己做项目不同，他是为财富而来，提枪拎刀快斩一个项目过来，掘到金就跑。 赵达勋的目光忽然怔在远处。 莫燃顺着他视线过去，一行人从殿中出来，一个衣着讲究的，目中带威的中年男人走在最前方。 “我们春城的首富！”莫燃眯着眼睛。 “上次拜访你们市长，在市长大人办公室见过他。”赵达勋语气里。 “看来他也必是遇上了不遂心的事了！”莫燃一声低叹。 敬阁抽的是个感情签。签的内容却不甚好，大意是竹篮打水，水中望月的意思。她因此几分郁闷。 丁仔自从带队后，人就显得稳重很多，也不似从前油嘴滑舌。“不要在错误的路上打马狂奔了！调转马头，回头是岸！” 敬阁不搭理他，转头问赵达勋“今天寺里放斋饭，赵总要不要在这里吃？” 他们此时也都看到了解元放一行。 “看来这富人也信佛教，一共就来这寺里两次，就见了两次。”丁仔看着他们背影纳闷。 进食完斋饭，众人返程。 莫燃先与赵达勋分开，她要去医院探望文山。赵达勋的目光中有一丝不舍，“晚上一起吃饭？！” 莫燃淡然应声“再约！”，晚上她还想去会所见见宣致。 医院走廊里和一个人走了个正对面。 “唐总！”莫燃停住脚步匆忙打招呼。 唐四少有些意外，稍显尴尬。“是莫总！” “项目进行的还好吗？”莫燃客套。 唐四少神情憔悴，方脸不知是胖还是有些浮肿，眼白有明显血丝。“回头详谈，我赶去会个朋友！” 唐四少仓皇抽身离去。 许医生正在病房询问护工。听见门响，回头看见莫燃进来。 他微微颔首。对莫燃低语“跟我来！” 医办室，许医生问“文山的儿子什么时候回来？” 莫燃心中闪过一丝丝的不安“许大夫，有什么话直说吧！他儿子最早也要一个月以后才能回来！” “各项指标都显示情况不太好！你可否给他去个电话，告诉他这边情况，这样病人走的时候，身边也有个至亲的人！” 这消息突然得让莫燃一下子心内绞痛，悲伤在体内蔓延，难以自抑。 —— 丁仔手里除了莫燃给的春城投资客的通信录外，还拿到了炒房团的名录。 他牢牢记着莫燃的叮嘱“耐心等时间，只要盛大广告一出街，电话马上跟到！” 第六十四章 邂逅 和文昆仑通了电话，莫燃离开医院，去了会所。 手机在会所门口响起，看了眼屏幕，唐总来电？莫燃疑虑顿生。脑中闪过下午在医院的偶遇，他分明不情愿多说一句。 铃声响了几秒后，莫燃才接听了电话。声音再淡然不过”你好，唐总！“ 唐四少语气急促十分的焦急“莫总，我不客套了，我那个桑吉河边的项目正准备转让出去，你认识的老板里，帮我悄悄问下，看有意向接的没有？当然，牵线成功的话，也有你一份！” 哦，这倒很突然。莫燃默默听着，顺口问”想怎么转？“ ”连公司带项目整个转让，按市场行情就行。” 不用问，他一定遇上大事，无心力做下去了。不然不会在这个关口放弃。市场经过一场劫难后，刚刚有了抬头的迹象。 莫燃答应问问，唐四少再三叮嘱，为他严加保密。莫燃心里好笑，从你说出来那刻就没秘密可言。你的年龄还不知道这个道理？ 会所氛围热烈，锻炼的会员明显比之前多了。 宣致不在，前台姑娘说，和汪树一起出去了。今天是我们欧阳老板在看店，不过刚出去吃饭了。 宣致的手机，无人接听。 莫燃出了会所，突然感到莫名的寂寥，一个人沿人行便道漫无目的地散着步。 梧桐树张着绿色庞大的枝蔓，粉色花朵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夕阳的光辉洒在树梢，房檐和行人身上。扑面的暖风让莫燃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她从路边小店买了杯咖啡，坐在绿馨广场上的休闲椅上小口啜饮。远处有闲人在放风筝，还有几个孩子在喂鸽子。 一时间神思恍惚。 赵达勋的一个短信扰乱了她内心的平静，在哪里？ 莫燃回了个位置。 紧接着一个短信过来问，在干嘛？ 莫燃回了个发呆的表情。 短信又来一个，一起吃饭？ 莫燃回了个笑脸。 他最后发了个四字，等我接你。 莫燃嘴角含着微弱笑意，她把手机放进口袋，抬起头眼前蓦然一个身影模糊晃动着。 定睛看，祝嘉俊就站在几步之外，双手插在裤兜里，他的脸严肃绷着，双眼目不转睛看向她，似乎也是格外意外。 瞬间脸上失了颜色，血向上涌，她来不及多想，本能起身，慌乱间碰倒了旁边咖啡纸杯，褐色液体瞬间流出，她拔腿疾走。 祝嘉俊在身后大声喊了一声，莫燃—— 大脑一片空白。她挤过一个个行人，来到一个十字路口速度才慢下来。 拐过街角，看身后并无人跟上来，不觉狠狠骂了自己一句，神经病，慌乱什么？ 她不应该慌乱的，她知道他去公司找过她，知道他想感谢她，但她就是不想见到他，感谢，她不需要。不想见他，不如说她不想见到过去的自己。 赵达勋电话打来，气哼哼地问”玩呢？怎么看不见人！“ 莫燃道歉”对不起，今天有点累，先回家了。“ 她听到赵达勋电话里说”不行！“，她没解释还是把电话挂了。 她原计划和他一起吃饭的，唐四少的电话讲完，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可祝嘉俊的出现让她格外的想念宣致。 三天了，他在哪？ 她想他了，此刻她只想回家，在有他气息的房间里等他回家。 —— 那个盗犯的脸在灯光下呈菜灰色，脸上线条下垂着勾画着他的不情愿，一双死鱼眼翻看着手里的几张照片，他的一只枯瘦的发黑的手指显得很畸形。 他连连摇头，“不像，都不像。” 汪树呵斥“你再仔细看看。” 盗犯不情愿的翻起白眼“不是，警官，时间太长了，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低声哀求“警官，你给我来根烟吧，让我好好想想。” 汪树从兜里拿出一烟盒，烟盒并不饱满，大概剩了几支烟，盗犯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喜悦，右手向前伸出。期待着汪树能快速将烟递给他。 汪树冷漠的从盒里取出一支，叼在自己唇上点燃。他猛吸了一口，吐出一口浓浓烟雾，嫌恶的看了盗犯一眼，起身出了房间。 他来到隔壁房间。宣致背对着他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夜色。 “都看见了？一块滚刀肉。”他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把剩下的多半截烟捻灭在烟灰缸里。 “陪他玩两天，慢慢给好处！他终会说的。”宣致转过身看着他，眼里散发出冷冷清辉。 “我要去京城两天！”宣致接着说。 “又去？”汪树疑惑不解。 “去找个人，也许他能告诉我些什么。”宣致双眉紧蹙，更显冷峻。 “什么时候走？”汪树问。 “就现在，马上！”宣致的话音刚落，人已出了房间。 第六十五章 内心驱动 云湾大酒店西餐厅，清晨的空中飘荡着音乐和食物的香气，客人不多，偶尔窸窸窣窣低语声。 这里的早餐中西式都相当美味。 赵达勋低着头边吃着早餐，边支着耳朵听莫燃讲话，早餐吃过大半，才抬起头，佯怒地看着莫燃，“别以为你一早带给我个项目转让的信息，我就原谅你昨晚的无礼。” 莫燃给了个讨好的笑，赵达勋本是个外表有几分儒雅的人，可他的吃相，好像饿了几顿，咀嚼的动作又过大，还喜欢发出响声，假装生气又显得很滑稽。 “他为什么要卖项目？”他问。 “大禹的事最近影响面很大，想必走投无路才卖。”莫燃猜测。 “那就尽快约个时间见面！探探他的诚意。”赵达勋双眼光芒外射，极像猎人看见了猎物。 “唐四少人虽草包了些，但早些年跟着唐老大谈项目，拜官员，找资金，也见过不少大场面，你的公司如果没有名头，只怕他也不会把底牌直接亮出。最近市场转暖，项目消息一旦放出去，那些在这找项目的外地投资商一定会蜂拥而上。” 莫燃停顿片刻，问道“达勋，你手里到底有多少资金？” “一千万！”赵达勋一脸认真。 莫燃被迎头浇了盆冷水，有些气恼“现在的市场你还想玩空手套白狼？” “套狼干嘛非要用自己的钱？有钱用不就得了。”他语气玩世不恭，忽而注意到莫燃的表情。“你脸色看起来很差？” “昨晚没休息好！”莫燃无奈解释。 “想男人？”他促狭地笑。 “想项目！”莫燃嗔怪地凶他一眼。 餐后，莫燃载着赵达勋绕着桑吉河边走了一圈，围着项目周边看了个遍，才把他送回酒店。 下车时，他叮嘱莫燃“项目虽一般，倒可谈，约时间！越早越好！” 莫燃回到公司，人在办公桌前坐着，心里都在翻涌。那项目，尽管目前看周围环境杂乱破败，但长远看，桑吉河北岸湿地公园早已规划在册，自春节后土地市场还没拍卖成功过一块住宅用地，正处低谷，唐四少急于出手，价位必然不会高。怎么想，都是个难得的时机。 生意场上，赵达勋却未给她亮出所有底牌。这个桥还要不要继续搭下去？ 她拨响了柏萧的电话，响了半天，才有一个有气无力丧的要死一样的声音传来“喂——” 柏萧出现在莫燃面前时，让她吃了一惊。 柏萧素面朝天，脸上的几颗雀斑清晰可见，像个病人无精打采地裹了件薄羽绒服，都什么季节了。她可是视美丽如生命的女人。数九寒天也会穿着薄丝袜，深夜吃碗拉面也会画好精致妆容外出的货，此刻外形怎如此不堪？ 莫燃话音禁不住好奇“你怎么了？” 柏萧一脸不耐烦“没事，把我叫出来什么事啊？” “车上说吧。”莫燃指了指不远处停放的车。 两人还没走到车旁，柏萧一个弯腰，哇的一声吐了一地。 一阵难闻的气味冲进莫燃鼻腔。 柏萧抬起身时，因呕吐，鼻涕眼泪都流出来。她接过莫燃递过来的水，漱了一口，吐到路边草丛里。 她狼狈的站着，眼睛红红地说“中枪了！真是蠢！都一个月了。连这个也威胁不到他。” “威胁谁？唐四少吗？他最近摊上什么事了？” 柏萧又一阵恶心，脸扭曲的有点丑陋。平静了下情绪，她接着说“唐老大进去了，他怕牵连上他，已办好出国手续。” 莫燃让柏萧在车里坐着，自己到便利店买了些食物，她知道柏萧也是一个人住在外面，人懒得做饭。遇到孕期反应，只怕日子难过的狠。 莫燃开了车门坐进车里，把袋子递给柏萧。“照顾好自己！” 柏萧接过袋子，小声说了句“谢谢！” “你下步怎么打算？”莫燃问。 “我要和他谈谈条件！”柏萧低着头牙齿把下唇咬出个很深的印子。她的不甘心和耻辱感让自己瞬间老态了十多岁。 莫燃心里叹气，蠢女人，当你枕边人时，不用谈，都是你的好，弃你而去时，只怕视你成洪水猛兽，唯恐躲之不及。 她的手搭在柏萧肩上，温柔地说“等这些事情处理好了，想工作了来找我。我可以推荐你到大项目里去。” 第六十六章 谈判 唐四少把见面的地点约在了斑竹茶趣。 因为远离市中心，莫燃开了四十分钟的车，才和赵达勋两人在郊外找到古朴雅致的斑竹趣。 茶院里环境清雅，林木茂盛，空气湿润，院中的池水中游着几只花鸭子，悠然自得。茶院的墙壁都是灰色青砖所砌，青砖也是新工艺，面上刻有竹形，平添一份清雅。如此幽静的环境，莫燃心想，如果不是谈项目，倒真可以在这里偷得浮生半日闲，只是喝茶发呆，也美如神仙。 三人坐在一间通透的茶室里，落地窗外的绿色一览无遗。 赵达勋内心戏十足，脸上淡定自如。反倒是唐四少，也许真的是迫切出手，不停地试探赵达勋的财力。 赵达勋递给唐四少的名片上写着nmc集团公司中国区董事。什么公司莫燃闻所未闻，赵达勋却用手提打开集团网页， 全英文的介绍，指指里面自己的头像。脸上多的是得意傲娇之色。 唐四少不懂英文，不知道什么来头，云里雾里。但心里笃定一点，你就是天王老子派来的，老子要的是现金交易。一分也不会少。他出的价，莫燃听来，以现在行情看，真的不高。 赵达勋却还想杀一杀他的心理。 莫燃只在介绍完后，默默地感受着茶韵。局外人似的冷眼静观他们二人的唇来舌往。 唐四少说“不瞒赵先生，我现在还谈着一家公司，那家也是很有实力的地产公司。” 赵达勋慢调斯理微笑道“知道！你说的是解总那头吧，当然了，解总他在春城算得上是有实力的了。” 唐四少暗里惊了一分，连莫燃都诧异。看来赵达勋也提前做了功课。他在春城就自己一个朋友，这消息都从哪里得来的？ 赵达勋缓缓又说道“唐总想找个满意的好买家，能理解，这项目也好出手，不过，唐总准备带着这笔钱在国内花吗？” 赵达勋一直淡定的脸色露出些许笑意，他的一笑却带着狂风暴雨的力道“听说，唐总现在被限制出境。”轻飘飘的一句却似千斤巨石，压住了唐四少的心脏。 气氛一下子凝滞，房间里多了几丝寒意。 唐四少垂着眼眸，阴沉着脸色，不再言语。 僵持下，赵达勋望着窗外的春色，旁若无人的缓缓说道“解决你的出境问题，我们公司倒是有办法。” 赵达勋和莫燃同事时还书卷气十足，几年不见，今天整场谈下来却让莫燃感受到了他原来也城府颇深、手段狠辣。 看的出来，唐四少一直在思索纠结中。分开时，也未给到明确答复。“我考虑两天！”他说。 赵达勋接口道“当然当然，毕竟对唐总来说，上亿的项目，必须得慎重考虑！” 回去的路上，莫燃问“不过两天的时间，你提前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还能钳制住他的命门？” 赵达勋目光斜睨她“哼！这要谢谢你！你那天在广场放我鸽子，正好遇见祝嘉俊，他当时就为我介绍了这个项目。只是我当时未想和他合作，也没往心里去。” “我说的不是这个！” 几滴雨珠滴在车前窗，莫燃刚打开车前窗雨刷，雨点就急急落下来。 春天的天气，变化真快！赵达勋感慨。 “别跑题！”莫燃冷色。 “你是说他不能出境的事啊！自然，想夺食，就得备上杀手锏！” 送回赵达勋，回到云鼎湾时，狂风大作，大雨倾盆而下。莫燃在台阶上收好伞，一眼瞥见电梯口站着一个笔直的身影，宣致！一阵喜悦的暖流冲上胸腔，刚想开口，手机骤然响起。 “莫总，你现在在哪里？我们能否见个面？我在云湾大酒店的西餐厅。”唐四少此刻电话打来，多少让莫燃费解。 “唐总，赵先生也在云湾酒店，谈项目的话，你可以直接联系他。”莫燃眼看着那个身影进了电梯，心里莫名焦急起来。 “我找你！”他口气强硬。 “电话里谈可以吗？天气太坏了！”电梯口空荡荡，刚才的喜悦一泄而尽。 “当面谈吧！”唐四少要求道。 好吧，已经知道你是个不利索的男人了。莫燃无奈把伞撑开，冲进雨中。她倒要看看，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她实在懒得开车，在小区门口直接打了个出租，人到云湾酒店时，身上的衣服湿了几片。 唐四少在一个角落的座位坐着，桌上摆放了几样小菜。 “一起吃，边吃边谈！”他招呼，神情比下午在斑竹趣里轻松许多，难道这么快赵达勋的话就起了作用，这么短的时间他想好了？ 莫燃不客气的坐下，但此刻竟没有什么胃口。她拿起面前的茶杯，抿了口茶。“说吧，唐总，我一会还有安排。”此刻，她心心念的都是宣致，有一周了，这家伙连招呼没打，消失一周了。 “莫总，我想知道，如果把项目转给赵先生，你在里面占有股份吗？” 莫燃一愣，随即笑了，“我只介绍你们认识！项目的事，你们自己谈！” 唐四少非常严肃认真的看着她“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在里面占有股份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转给他！” “为什么？”莫燃感到十分的意外。 他沉吟片刻，开口道“如果有股份，你在项目开发中就有话语权，如果你参与项目管理，我希望能让柏萧跟着你做。我观察你很久了，你做事有一套！我信服！” “想安排柏萧，作为条件来提前约定，这不难呢！任谁来接项目，都会答应。”莫燃未掩饰自己的不解。 “我和她的事并想让太多人知道，她算是你带出来的，年前欠你一回，这次我想补上，况且她在你身边，我比较放心！”面前这个油光粉面的男人一扫往日浮夸的印象，突然让莫燃感到分外陌生，生出一份好感来。 第六十七章 新机萌生 唐四少低头从手包里取出个薄册子，递给莫燃“这是我项目的转让协议，你们只要资金没问题，三个条件能满足！咱们就往下进行！” “三个条件？”莫燃自语。 “三个条件，一能帮我办理取消限制出境的手续；二是你参股项目，三是让柏萧跟你做完这个项目。”两个人的餐桌是在一稍僻静的角落里，唐四少音量不高，但字字掷地有声。 唐四少扯过桌上一块纸巾，擦了下嘴角，随手扔在桌上。“我可以给你两天时间，你琢磨琢磨。” 唐四少又把话题扯到赵达勋身上，他还是想摸摸赵的底细。 莫燃并不愿多谈赵达勋，话多必失，况且她并不完全掌握赵达勋的筹码。为了打消唐四少的顾虑，她佯装强大的微笑“不用担心，他有能力做到。” 莫燃回到云鼎湾时，雨势已小。她在电梯前，拨通了宣致的手机，手机在一阵音乐铃声空响后，被摁掉了。一时间莫燃如梗咽喉，身心顿感空落。 一个热水浴后，她披着件棉质睡袍，靠着床头，在柔和的光线下把项目的转让资料看了个透彻。并把关键的几条条款手机拍下发送给了赵达勋。 第二天清晨，莫燃在身体骨骼轻微的疼痛中醒来。想来昨天淋了场雨，大概感冒了，一试体温，果然，38c，翻屉找柜，居然连片药也没翻出来。匆忙中喝杯热水，出了门。头昏昏然，步子轻飘飘似走在棉花上。 电梯停驻，门徐徐打开，莫燃还没进电梯，就被里面同时出现的两张面孔震憾到。电梯里面赫然站立着宣致和展维恩。太意外了！ 莫燃用脸上虚弱的笑容掩饰了内心的惊骇，她不动声色的走进电梯。将背给了宣致。 “去上班？”宣致用拳头掩住嘴唇一阵剧烈咳嗽过后，沙哑着嗓音问。 莫燃还未及回答，电梯到一层。门开，她一步跨出。全身软绵绵地，为了安全，她今天宁肯打的。她实在没有勇气看着宣致启动他的越野，身边坐着另一位明艳的妙龄女子。 她的内心并没有强大到视而不见，她只能做到躲而不想。 敬阁喜笑颜开地进了她的办公室，大概是太过开心，竟没有注意到莫燃的虚弱，欢畅地报告捷报“万享家的90万收购款打过来了！” 她随即看到莫燃发烫的通红的脸“怎么了？病了吗？莫总！” 莫燃摆摆手，万享家的收购款到帐像剂强心针注入到她体内，她在查看赵达勋发来“回京城筹款！”的短信，并且迅速地回了短信“我要参股！” —— 展维恩坐在主驾驶位，启动了宣致的越野车。 在车子驶出出口，进入明亮视野的同时，展维恩听到来自身旁的一声叱问“你昨晚翻看过我的手机？还把莫燃的来电记录删除了？” 展维恩支吾辩解“电话来时你睡熟了，怕吵醒你，不小心碰了删除键！” 宣致不再应声，目光望向车外。他的眉头紧蹙，目光深邃悠远，陷在自己的内心世界里。京城之行并不顺利，父亲的前秘书史翘然以在国外游玩为由拒绝了他见面的请求。宣致在他的住处附件蹲守了几日，也未见到他的踪影。他失望而归，却在回去的动车上巧遇回家的展维恩。 动车上的突然晕倒，让宣致对自己的健康状况首次产生了怀疑。 第六十八章 捡 漏 解元放犹如笼中困兽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东新区半月后挂牌出让的三个住宅地块的保证金要求是评估地价的全款，留给他的那个400亩项目，半个月内拿出十个亿来，就像天方夜谭。竞拍条件无疑是迎头一击，在他看来，恰恰就像针对他而设的门槛，生生把他拦在了门外。运筹了一年的项目，投入了几百万的前期费用，此时此刻竟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王道礼至今未向他泄露丝毫消息，这让他气急败坏到了极点。 “消息确切？”他虎目灼灼投向旁边默默站立的申士达。 申世达点点头，“用地处林处长说是市长办公会定下的。更改的可能性不大，目的就是为了吸引国内有实力开发商来春城。目前还未向本地企业透漏风声，这操作的消息还处在保密阶段！” “我去找王区长，你去找唐老四谈判，桑吉河项目无论用什么手段必须尽快拿下！”解元放吩咐申世达。 申世达默默退出办公室，心里七上八下，和唐四少就项目接触了几次，在最近两次唐四少貌似诚恳的商谈里，他始终觉得他另有谋算。 唐四少的电话拨通很久，竟无人接听，这让他更加不安。 他驱车上路汇入车流。往唐四少家的方向驶去。 —— 云湾大酒店的总统套房。 赵达勋和唐四少的第二次面谈并没有耗费太长的时间，赵达勋牢牢控制着谈话的节奏，两人在项目协议书上签了字。对赵达勋而言，莫燃成为股东之一当然不是问题，他要的是快狠绝的签下合同，时间就是金钱，再拖几日，春城的新地块一竞价，他断定，必然比现在人们意料之中的高出很多，他必须在这之前，把协议签订，快刀斩获胜似夜长梦多。 “赵总，我出境的手续可是首要必备条件。不然，我随时可会反悔。”唐四少含蓄提醒。 “放心，唐总，一周内办妥。”赵达勋胸有成竹，和唐四少重重握了下手，传递着他的自信和力量。 唐四少满意而去。 赵达勋重重坐回沙发上，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头仰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 莫燃看他神色并无特别的兴奋喜悦，不免有几分奇怪。 “你这样子不像刚签了大合同，倒像打输了一场官司。”莫燃笑侃。 赵达勋重又睁开眼皮，定定的盯着莫燃，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苦笑。“我在想，他刚才所说的那句随时反悔的话。莫燃，我的资金没到位！” “开玩笑吧？”刚才明明气吞山河，横扫千军万马的气势原来都是做戏？莫燃诧异。上亿的项目哪能儿戏？ 赵达勋狡黠明亮的眼神紧盯着她，缓缓地说道“所以，祝嘉俊也会在这项目投入四千万，成为股东之一。我知道你讨厌他，原本也没计划让他参与，但是说好合作的一哥们突然变卦，资金上出现缺口。莫燃，我这么做，希望你能理解！” 莫燃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她冷冷得看着赵达勋，一板一眼地说“我不理解！我和他，绝无可能！再面对一起做事！” 赵达勋平静地劝慰“我可以让他不参与项目管理，只做股东享受分红。” 莫燃冷笑一声“达勋，你太不了解他了，他有求于人的时候，看上去谦逊有礼，风度翩翩，满口仁义诚信。实际上专横霸道，掌控欲强。他一向精于算计，又满腹猜忌，不可能将身家投在项目里，只享受红利。他还没到那个境界！” 赵达勋见多了莫燃的淡然冷漠，此刻长着刺，伸着螯的莫燃竟让他有几分新奇感。“莫燃，你如此恨他，是还没从他的影响里走出来吗？” “他不能参与这个项目，不然我退出！有他没我，有我没他！”莫燃强硬生冷的口气里透着坚决。 ”只是生意吗？何必那么认真，那你说怎么办？现在差几千万，不能前功尽弃呀！“ ”你去想办法！“莫燃把话扔给了赵达勋，离开了房间。 第六十九章 节外生枝 莫燃在酒店外的甬道上走了二十分钟，人方才渐渐平静下来。 工作上的好机会通常都是转瞬即逝，明明是自己格外重视的事，为何在听到祝嘉俊三个字时，如此失态。 她对自己有些失望，他就像是弥漫在空气里的一种剧毒，触到即混乱低迷和哀伤。她认为自己修炼长久，早已心如止水，她讨厌意识里自己因他而生的狂躁。而且还和工作有关。 夕阳光辉把奥兰湾广场晕染得金光熠熠。 莫燃进了宣致的健身会所，在跑步机上跑了足足一个小时，大汗淋漓的下来，顿感一身轻松。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会所内响着动感十足的摇滚音乐，会员多过平常，氛围热烈，虎子带着一群队员在拳击台教授拳击，几个教练的熟面孔都在会所内忙碌，唯独不见宣致的身影。 她手指勾着条颜色鲜艳的毛巾进了女浴室。 …… 会所经理室的门被虎子推开。 沙发上慵懒的靠着正在假寐的宣致。 “哥，怎么还歇着？莫燃姐来了，没过来找你？”虎子嗓音响亮地问。 宣致睁开双眼。略显苍白的脸色加上漠然的眼神，显得人疲倦忧郁。 他声音低低地缓缓开口“人在外面吗？” “刚才大厅里见到她了，我还以为来找你了。”虎子换下身上已湿的衣服，看了宣致一眼“你们最近怎么了？出状况了？” 宣致没有搭腔，他起身走了出去。 他的目光在大厅里搜寻着，数秒后落寞收回。花花绿绿的身影里没有那个熟悉的人影。 他重又返回经理室。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坐回到沙发上，两手握着杯子出神。 “没见到人？嗯，到饭点了，给莫燃姐打个电话，约吃饭吧！”虎子见宣致一人回来，话多起来。 “不了，等检查结果出来了再约吧！”宣致表情淡淡地说。 近些日子宣致常有的晕眩，医生怀疑和脖颈后长的那个花生大的硬结有关，硬块压迫了神经，做了切片检查，三天后才出结果。 医生的一句做好精神准备，也让他心里沉郁烦懑。 虎子见宣致情绪不高，有点担忧。“哥，你杞人忧天了！就算是恶性的，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先进，切掉就完事了，还和莫燃姐的交往挂钩啊？” 宣致鄙夷看他一眼，扭过身不再理会。 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宣致起身开门，他怔住，门外站着刚淋浴过一身清爽的莫燃，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站在他的面前。 莫燃的眼睛在看到宣致同时漾开了笑意。 他在，他终于在。 —— 申世达在玫瑰园小区守了一天，才在黄昏时分逮到了唐四少的奔驰车。 他带回的消息让解元放吃了一大惊“加了20%的钱，他还是没同意签？给了别人？给了什么人？” “没说，只提了一句，上头有人，有京城的背景！”申世达没完成任务，话说的十分小心谨慎。 解元放挥手示意申世达出去，他靠在老板椅上，陷入沉思。两个目标地块，一个是钱都搞不定，一个是钱不够来搞定。 他和王区长的碰面也是非常不畅快，如果不是他直接挑明，王区长还在避重就轻地打马虎眼。见他已知晓东新区地块的 拍卖新条件，才用不无遗憾的口气惋惜说道，“这次的政策是书记定的，为保这个地块，已经全力为兄弟你争取了，你再筹筹，多少家都虎视眈眈顶着呢！你可不要错过这个机会！听说二线城市的地王又出了好几个！” 王区长给解元放吃了个结结实实的软钉子，他语重心长，“老弟，现在抓党风，抓廉政，就是谁也不敢顶风谋私啊！” 第七十章 胸有丘壑 奥兰广场底商的茉莉茶餐厅。宣致和莫燃默然对坐着。 晚餐十分简单，两份素拼，一份白粥，宣致虽然沉默寡言但却单为莫燃点了份木瓜炖血燕。此刻，血燕已进了莫燃的腹中，血燕载着他的关心化成丝丝暖意在她的脏腑中流动蔓延。 饭间，两人都没多说话，去主动打破近些时日生出的嫌隙和疏离，各自怀揣心事，默默地吃着碟中的食物。 宣致眉眼间散落着的忧郁气质今晚格外明显浓重。莫燃的情绪也陷在一片粼粼湖水里茫然飘荡着。 莫燃主动聊起了桑干河的项目。宣致的眸色清冷，神态淡然，好似并没听进什么。 餐后两人沿着梧桐大道向家的方向缓缓走着。春城的春天很短。风已带着初夏暖暖的酥痒味道。和煦的晚风迎面拂来。似乎吹落了男人内心的坚硬，他拉过莫燃的一只手攥在手掌内往前走。 “砰——”一个粉色气球从一个童车里的孩子手里脱落，飘向了上空，触到了梧桐低落的枝杈，发出一声响亮的爆炸声。 突来的一声巨响，让莫燃本能地靠向了宣致。宣致眼眸正触到她的张惶，嘴角露出些嘲讽意味的笑意。 那笑意却化成了莫燃靠向他的勇气。“你的心事不可以告诉我吗？小心憋成内伤！其实皮下肿瘤治愈率很高，你不用太过担心！”她轻柔且安定地说。 “你怎么知道的？”他反问，眉宇间已轻松很多。 “在会所，虎子发了短信给我！不然都打算走掉了！” “臭小子！”宣致低骂一声，目光转向莫燃问“你真的想主导那个项目吗？” “当然，从打工者转化成股东，换了一个角度和角色来操作项目，对我来说是挑战也是个机遇。只是四千万对我是达不到天文数字，如果不想再次和他瓜葛，只能选择退出。”莫燃望着夜色感慨。 “问题在我，面对他，我内心无法宁静做事，他是生意人，只看重利益，我却做不到他这般。”莫燃叹息。 “可惜时间太短，不然也可以想些法子帮你找找钱！”宣致说。 “不许动你京城房子的主意！”莫燃正色。 宣致笑笑，用力捏捏她的掌心，带着她拐向街道的另一个方向。有她的夜晚，他都不想辜负。 —— 莫燃一整天都呆在了办公室。她尽量不去想项目的事。一天喝去了五六杯咖啡，乃至黄昏时分接到赵达勋的电话时，精神正亢奋，“事不宜迟，过来碰个面吧，得计划计划项目的事了！”他说。 也许是向她摊牌吧，她匆匆赶到云湾酒店，摁响818总统套间的门铃。 一进去瞬间她就懵了。 宣致坐在房间的沙发上，正对着她绽开他独有的阳光般微笑。 她惊异地望着他。心忖，他怎么会在这？ 赵达勋招呼她“来吧，你俩不用我介绍了吧！我们直接庆功吧。今天首款已打过去，所有证件手续他下午已亲自送过来了，庆祝我们首战告捷，终于上了车！” 莫燃这才发现房间的一张大桌上，已摆好了几碟菜肴和三个酒杯，赵达勋红光满面，拧开了一瓶红酒的木塞，一一往酒杯里注酒。 第七十一章 云彩有雨 突然上门的气度不凡的年轻人把赵达勋震惊一番，待来者说明身份和原委，他才恍然大悟，不免暗暗打量了宣致一番。 五官深邃立体，脸部线条如刀割般俊美，目若朗星，身材笔挺，露在外面的手臂强健有力。外表风度翩翩，谈吐又斯文有礼。 他心里不由地倒吸一口气惊叹！莫燃的这次桃花运真是非同一般。祝嘉俊此时也在他脑中一闪，尽管也是儒雅英俊，成熟魅力的男人，但比起眼前这个，却逊色得多。 他居然是为项目而来。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代莫燃提供缺口资金。 这个俊美青年第二次震惊到赵达勋，在这个三线城市，运筹到几千万资金，也非一般年轻人所为。造物弄人，有着如此夺目颜容，并不轻浮骄纵，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坦然自若的信心和气度，关键的是还有着异于常人的能力。 时不我待，既然资金落地，赵达勋火速地和唐四少联系。接着又和他家叔叔通了电话。得知唐四少的出境手续也已妥善。他已觉万事具备。 几个电话把所有事情妥当，他坐回沙发上松了一口气，看着面前这个将局面明朗化的年轻男人，他拍了下大腿，兴奋的叫了声“喊莫燃过来，今天必须大醉一场！” 宣致“……” 莫燃到达酒店已在四十分钟之后。 宣致淡定自若地坐在桌旁，和赵达勋谈笑风声。不时瞥向莫燃的目光带着少许玩味，他的表情并不打算向莫燃解释他为何出现在这里。 他频频举杯和赵达勋碰酒。让酒场上一向喊的欢，喝的少的傲娇律师节节后退。 莫燃不喜欢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她也不会当着赵达勋的面去向宣致要答案，她手指轻摇着杯子细细品味里面的红酒。她用唇尖分辨着这瓶市面上上万元的拉菲和超市里的百元红酒的不同之处。耳听着赵达勋的高谈阔论。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两个男人的一举一动。 当莫燃和宣致同时出现在房间里时，尤其是莫燃看向宣致的目光，和宣致后来的左手悠然搭在莫燃的肩膀上，令赵达勋心理起了微妙的变化，他觉得自己并不像他的情绪表现的那么高昂，其中还夹杂了某种酸溜溜的妒意。他必须意兴风发滔滔不绝的说着他的想法和他的计划才能掩饰他的醋意。 结果，赵达勋是最先趴倒在桌上的一个。 莫燃见状，拉上宣致溜之大吉。 —— 出租车停在一条僻静的街道，稀疏灯光，夜色渐浓。 莫燃下了车，环顾下四周，他们站在一街心花园旁。四周高楼耸立，他们所立之处正好是空旷的一凹点。不觉几分诧异。莫燃虽没喝太多红酒，但也有微微醉意，舒服的夜风撩起秀发，借着微光，看到宣致没什么表情的脸。 这条小街走上200米，就是春城的行政服务中心。 宣致背斜靠在街旁的一处铁艺阑干上，从裤兜里摸出一颗香烟点上。 宣致很少吸烟，而且有些洁癖，抽烟的他有几分痞气，还带着说不出的吸人眼睛的落寞气质。他的沉默撩拨着莫燃的情绪。她挨着他靠着，手伸进他的裤兜，摸出香烟盒和打火机，从里面抽出一根香烟放在唇上点燃。 刚刚吐出一串烟雾，宣致伸手一把夺过她唇上的烟卷，不屑的口气低叱“我的女人，抽什么烟——” 莫燃心里暗暗的甜滋滋地笑了。 夜色中，听见宣致低沉磁性的声音响起“身后的院子的主人，就是贷给你资金的人。回头一起去谢谢他吧！” 莫燃陡然惊了一下，她转过身，打量着身后的环境，原以为是一个绿化不错的街心花园，经宣致一说，前后左右仔细看了才发现是一处栽满植物的幽静的院落。 一所铁艺镂空大门在50米开外。门口光线极暗，难怪没有发现。透过树木间隙，看到院落深处一个孤零的二层小楼。 繁华深处的桃源之所，怎么也有五、六十亩的占地，除了密密的植物，就是空地上那栋小楼轮廓。昏暗中看得并不分明。 莫燃曾经开车从这里经过，却从来没注意过这里还隐着这么一个院落。“什么人呢？”她有些好奇。 “我母亲的一位旧友，十分富有，原以为他一直在国外，昨天侥幸联系上他。”宣致扔掉手中的香烟，负手而立凝望着院中。 “没想到竟迎刃而解！”他莫名感慨，“真是，说不好哪块云彩有雨！” 停顿一刻，又听他说“原想今晚带你见见他的。但是里面一点灯光也没有，还是不要打扰了。” 莫燃走到宣致面前，她望着他俊美面孔上双眸闪烁的光芒，千言万语竟说不出话来。 第一章 公子回归 莫燃从文山的病房出来，顺道去了许大夫办公室，在她的请求下，许大夫利用医院的电脑系统查看了宣致的检查结果。在一堆晦涩难懂的文字后，她看到屏幕上诊断结果一栏，赫然清晰的两个字，阴性。不懂医学，她也知道那两个字含义。心里悬着的担忧放下。 思忖再三，还是决定先不告诉宣致检查结果。 去停车场取了车，她火速赶往公司。 赵达勋签下项目，竟好似无事人一样飞回了京城。走时撂下一句话“做项目你比我懂行！”，潇洒转身。 莫燃无奈也无办法，赵达勋仿佛吃定了她，知道工作上她一向是拿得起，放不下的那种人。桑吉河项目诸事迫在眉睫蓄势待发，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丝毫不敢分神。 回司途中，她收到了文昆仑回来的航班信息。 刚进公司，就被闹哄哄的人声惹得蹙起了眉头。 再仔细一瞅，来应聘的和回来开会的王翀，丁宇雄，烟龙翰他们都在公司坐着等着。难怪，小小公司一下子人多起来就显得空间逼仄。不免又觉得赵达勋太过铁公鸡，连项目公司的办公都不肯给添置，这个办公室陡然变成了项目公司，梦幻一样。 敬阁一见莫燃回来，急急跟在她身后，一同进了办公室。她把几盒刚印制好的名片放在桌上，“领导，是先开会？还是先面试？” 莫燃刚要开口，门口突然出现一位年轻女孩，笑盈盈地喊道“莫总！” 莫燃觉女孩有几分熟悉却又一下子想不起来是谁。 女孩咯咯一笑，眼睛弯成一湾月牙，“我是肖黎黎呀！” 莫燃记忆里那个肥胖大咧的肖黎黎怎么也无法和眼前这个身形苗条，五官精致，妆容细致的女孩联系在一起。人变漂亮连声音都燕语莺声的。 敬阁一旁打趣“天呢，黎黎！你这是去哪儿换了个头和身子回来？” 肖黎黎羞涩一笑“我减肥了！” “你肯定去韩国动刀了！”敬阁打趣。 黎黎还想辩解，门外又闪进来一个妖娆身影，还带着一股名牌香水的味道。 柏萧扭着腰肢款款走进来，不客气的一屁股坐在莫燃对面的沙发上，撇嘴道“来报到了！”。 她的身后还跟着好奇的王翀和丁宇雄。 莫燃起身吩咐敬阁先安排面试，她的人一出办公室，丁仔在她身后跟了几步小声问“领导，你不会真要让她们俩儿祸害回来吧？那我们这儿还不得鸡飞狗跳不能消停吗？” 莫燃看他着急模样，淡然一笑。“别拿老眼光看人，没发现他们都变了？！” 她信步进了会议室，遗憾的是，接下来的几十分钟，来应聘的几个竟没有一个能过得了她的法眼。 好在，还有准备的时间。她宽慰自己。吩咐敬阁马上开会。 公司的人陆续进了会议室，十来个人把公司会议室撑得满满的，莫燃环视一周，自己都感觉好笑，这里坐的都是她熟悉的人，王翀年龄最大也不过二十九岁，这些年轻，少无城府的面孔，怎么搞得了开发？ 敬阁已经打开投影仪，项目的鸟瞰图出现在屏幕上。 莫燃目光无意落在腕表上，突然一激灵，记起文昆仑的航班来“差点让我忘了，”她一拍自己额头“快！敬阁，你不用开会了，赶快去接咱们的文公子！” 第二章 公子回归 2 敬阁慌里慌张到达机场时，出口处旅客已经寥寥无人了。拽过一个工作人员询问，那班航班半小时前就到了。 手里写着文昆仑三字的牌子显然已无用，正巧垃圾箱在不远处。 敬阁惆怅几步走过去，把纸牌子对折了一下，准备塞进垃圾箱口。 猛得听到一个气急败坏的声音大声响起“诶，你怎么可以把我的名字和垃圾扔在一起！” 一个推着摞了一人高的行李车后探出一个脑袋来，疲倦的带些恼怒的眼神看着敬阁“接人不早来，我快等成兵马俑了！” 敬阁反应颇快，来人虽然不修边幅还蓄着胡须，有几分邋遢。但看年龄和倨傲的神态，必是那文家公子无疑。 “是文昆仑吗？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她柔声道歉，来人也不应答，直接问“车停在哪里？” 敬阁小心地引领着他往停车场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听到他还在埋怨“不派个男生来，二两劲的女生哪里能搬动行李？” 敬阁脸上赔笑，“莫总大概没想到你会有这么多行李！”心里却在嘀咕纨绔子弟真是没有几个有礼貌的。 “还用想吗？我在国外呆了那么久，行李自然多！”他愤愤地说。 就在敬阁停车场张望找车的刹那，三个人影来到行李车前挡住了文昆仑方向。 旁边一辆停放着的奔驰车里车门突然打开，谢光辉从车里走了出来。 他冲着文昆仑扬手喊道“昆仑！”。 他兴致勃勃走到昆仑近前，亲昵的拍着他的肩膀“来送个朋友，没想到这么巧。刚回国？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好来接你！” 文昆仑脸上露出意外的笑意。 敬阁注意到谢光辉刚下来的车正是之前董事长的座驾。以前老板面前低眉顺首的谦谦公子如今却带着威仪不容冒犯。 谢光辉命令那三个人“快，把行李搬到车上去！” 他揽着文昆仑的肩膀”昆仑，坐我的车，我送你回去！” 三个健壮男人三下五除二把行李搬进奔驰的后备箱里。 敬阁被突然而至的几个人弄的茫然失措，她站在一旁无助的望着文昆仑。 文昆仑冲敬阁眨眨眼睛，随谢光辉进了车，他经过敬阁身边，还带着促狭意味，“回去告诉莫总，让她明天再请我吃大餐！” 敬阁心念这家伙知不知道老子的公司已经被眼前人占了去，还乖乖跟着人家走。又不能多问，想来还是尽快回去复命吧。 她回到公司时，会议已散。 肖黎黎正从莫燃的办公室出来，和敬阁走了个对面，调皮一笑。 敬阁掩住门，把机场发生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莫燃。 敬阁不解地问莫燃“老大，你说文昆仑知道谢光辉把文仕算计了吗？看着他跟着谢广辉走的傻样，就想踹他两脚！” 莫燃沉思状未回答，她从老板椅上站起身，走到窗边，眺望着窗外的人流，这事看着巧合，绝非偶然。 门被突然推开，她转过身，看到烟龙翰急切冲进门“莫总，宣致哥的会所出事了！” 第三章 会所遇变 去会所的途中，华丽气派装饰一新的盛大华郡的售楼处从莫燃眼前一闪而过。 “盛大那边通知我们什么时候入场？”莫燃心中一动。 “后天！”敬阁急忙回答。 “我们人马准备的怎么样？” “团队加丁宇雄二十个人，5个销售老手，带十四个新人，莫总放心，他们的培训我一直都有参与，人都机灵上道快，没问题！工装昨天都发下去了，穿上个个英姿飒爽！”敬阁很自信的状态也让莫燃心安。 “继续招人留待备用。你下午办理好柏萧的入职手续！” “那肖黎黎呢？”敬阁轻声问。 “哦——，她嘛，她暂时不过来，我有更好的安排！”莫燃忽然懊恼叹一口气，“今天都没顾上询问王翀县项目情况进展如何？” “王翀说了，最近两周进店量明显增多！开发商往销售硬塞进去两个人。” “你让王翀把核心资料管理好，小心被他们踢出局！” 莫燃拨通赵达勋的电话，“不管你用什么途径，必须找到一个名誉上的投资商，而且必须地产圈里有名气的！” 赵达勋电话那头还没反映过来，“那有那么容易？为什么必须？” “没时间解释，十万火急！”莫燃关了电话，车已到了奥兰湾广场。 会所入口处站了两堆人正在窃窃私语。莫燃凭直觉感到这些人一定和会所有关。 会所里一派萧索压抑的气氛，被砸坏的几台健身器械狼藉地散落在地上。只剩个前台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宣致被警察带走了。 这些天虎子带队去参加省里中学生田径赛，盯店的一直是宣致。 “今天出事的是个普通会员，从跑步机下来就瘫倒在地不醒人事，救护车到的时候，人已经没心跳了。也不知谁报的警，老板带走了，人走后没多久，又来了一帮人，进来就开始砸。”前台受到了惊吓，还未从惊恐中恢复过来，神色凄惶。 “宣致哥被几分局带走的？”问话的是烟龙翰，莫燃发觉自己开会时竟然没注意到烟龙翰减掉了长发，换成短短的寸头，少了阴柔，多了几分硬朗。烟龙翰是年后应聘过来的，当初派他过来帮会所策划，会所人气明显上升，生意好转，莫燃心里除了欣赏他的才华，还深藏着几分谢意，毕竟是注入了宣致心血的会所，她能一旁出点气力，莫大心安！ 莫燃安抚了一下前台情绪。 一行人出来时发现会所门外的白色墙壁上被泼了红漆，上面还有几个字，害人偿命。地上散乱的堆着几个花圈分外刺眼。 “特么的，不过是个意外，这些人怎么能全部归罪到会所？”丁宇雄恨恨地骂道。 她从进去到出来也不过十来分钟的时间，谁干的？莫燃心道，居然如此快速，他们几个在里面竟然丝毫没有发觉。这是桩棘手的事故，莫燃心里悠然升起一份疼惜。宣致那样淡泊清高的心性遇上这种俗世里的魑魅魍魉，还能依旧淡然超脱吗？ 第四章 会所遇变 解元放靠在老板椅上，微闭着双眼，聆听着申世达的汇报。 良久，突然睁开眼，虎目聚焦在申世达的脸上，“你刚才说什么，虎子的会所有会员突然死了？” “是，下了跑步机突然猝死！不过三十五、六岁。”申世达语调惋惜。 解元放移开目光，若有所思。 他两手的两个拇指纠缠着转动，半响，用低沉地语气命令“你找老五，让他带人，想法把这件事闹大。明白吗？把慕白在会所的后路断了，把他引到这儿来！” “好！”申世达和欧阳慕白年龄相仿，他跟着慕白锻炼也有段时间，私下关系还算融洽。知道老板喜欢那个英气十足的年轻人。也曾想招致麾下。被慕白婉言拒绝后，他以为老板已断了心思，这次老话重提，嘴上虽说好，心里也不免嘀咕，难道老板有断背之好？虽说不像，那又缘何这么执着要这个人呢！费解！ 解元放叫住走到门口的申世达，“让老五秘密进行，不能透一点风声！” —— 莫燃从分局接回神情黯然的宣致，他浓眉深锁，眼底凝结一层复杂难言的冷，双唇紧闭一路上一言不发。 直到进了家门，才倦倦地说了声，“累了，去睡了！”，缓步进了卧室。 落寞拉长了他的背影，莫燃心里疼惜不已。 死者家属狮子大开口，喊出三百万的赔偿金，会所门前多了三五大汉，整日守在门口，阻拦会员进去。 至美健身会所健身器械劣质砸死会员的消息网上疯传。就连春城晚报上也登了这样一条内容的豆腐块报道。 “啪”的一声，莫燃气愤地把手中的报纸甩在桌上，一场意外事故何故被夸大？还面目全非的被报道出来？ 没新闻可报了吗？ 敬阁进来的时候，莫燃正与晚报的广告经理通话。手下的信纸上计下了那位记者的手机号码。 后面跟着听到消息赶回来的欧阳慕白。他联系不上宣致，跑来找莫燃。 “慕白，”莫燃第一次没称呼他虎子而改成慕白，“死者家属若只为钱，没必大张旗鼓颠倒黑白，如此毁会所声誉，现在多了不明真相的会员要退费，会所经营以后很难翻身，这事总感觉哪里有点蹊跷？” 欧阳慕白一时如坠云雾，英俊的脸一片茫然。会所一直以宣致打理为主，除了有过那么一次冲突，一直以来平安无事，最近人气有了提升，他们几个还暗喜一番，教练也增加了两位，并没有得罪什么人。 “和我去下医院！”莫燃沉吟后忽然说。 “去医院？”慕白更不明所以。 “巧的很，急救的医院太熟悉了。”莫燃说。 “小丁刚才来电话报喜讯，盛大售楼处开放，我们签的会员超过另外两家代理的总和。”敬阁见缝插针的汇报着工作。 “好的，要他们乘胜追击！你安排晚上的聚餐。为他们鼓鼓劲。”好消息也无法让莫燃有喜色，她面无表情的和欧阳慕白一同出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