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魔杖》 第一章 这个玩笑有些大了 “奥尔薇丝,告诉我,是什么在惹你烦恼!” 她抬起如同星河一般璀璨的眼眸,仿佛那里面旋转的便是世上最瑰美的浅蓝色宝石一般,只是她被严令遵守的贵族礼仪告诉她,并不能在此刻对眼前的青年讲实话,她唯一能做的仅是在那金发的俊朗青年有意无意的放手前将自己的手从那玻璃茶桌上抽开。 她十分能理解,这位从小就远离皇位的十皇子殿下那充裕而无用的时间。如若不是老师恰巧离去,想必家族里的人多多少少会有顾忌,而不是在她不多的闲暇里对十皇子殿下敞开大门。 她轻轻将背离开那藤椅,身姿变得端正起来。一丝不苟得喝诺福康庄园的珍贵优良的奶茶,自然得不到应有的惬意,如若现在有一只鹰从高空飞过就好了,奥尔薇丝想,她一定会取出那紫杉长弓撕裂那很易迁怒的雄鹰的胸膛。 十皇子安格德烈瞥了一眼那如同山峦般柔美的曲线,又瞥了一眼那茶桌上仅从此奥尔薇丝空闲下来的一刻钟功夫便堆叠起的鎏金信封,都是方才歌德默尔斯家族骑士无不辛劳地一点点转呈的,想必他们自然都收了不少好处。 即便他的皇室老师教导他要时刻心如止水,对这些贵族臣子时刻留一份春风拂水的姿态,此刻他却难以宽容这些贵族子弟的不解风情。 仿佛即便他们跨不进歌德默尔斯的家门,依然要让他这个坐在门内的不得舒坦,如若他们是如此想的,他们的确是达到了目的了。 寻常的夸赞吹捧显然撩不起眼前这位佳人的喜悦,只是要用那宽博有趣的学识来打开她的心扉也要她默许才行,善于察言观色,看透人心的他自然明白此刻在奥尔薇丝眼中,那一杯奶茶要比他有趣的多。 不过他仍是不失风度的微微一笑,至少与在这位少女的口味变成红茶红酒之后相比,此刻他的机会要大的多了。 他想起之前那被他吩咐观察奥尔薇丝一举一动的暗信告诉他的情报,这位天资横溢,又如同皓洁之月一般的女神似乎自识字起就对那占星术多有兴趣,尽管这并不在她老师的授课之中。 他将绘着那金鹰的丝帕放回袖中,笑道,“奥尔薇丝,若是你那不同寻常的烦恼难以解决的话,我忽的倒是想起来有部星学上的经典恰巧就收在我的府中。” 他耸耸肩膀,颇为俏皮地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本精美古朴的书册来放到了茶桌上,道,“也许我们这些俗尘间的烦恼放到无尽星空下便是不值一提。” 奥尔薇丝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她却是真没想到不长于文学的十皇子口里突然窜出这么一句富有诗意和哲学的句子来,虽然有些事情注定没有结果,但是某些智慧闪过的时光倒是颇为动人。 她轻轻看去,是洛基米得的《窥视命运之门》,这部占星术上的里程碑式著作好像只在十皇子的府上仅存孤本,也许是他不知晓它的价值便将它携来,她却不得不将与这价值同等的敬意奉给它的主人,尽管好像这位十皇子殿下在自己身边埋了眼线。 她颇为苦涩的一笑,却在十皇子的眼里惊为天人,这笑容如同弥漫着湿湿雾气的古老森林中圣洁独角兽一跃而过,简直不是凡俗间的美丽,他便是站起来离去行礼时望着奥尔薇丝的眼神都有些耿直。 目送家仆将殿下送走后,奥尔薇丝才从茶桌上拿起那本价比黄金的书籍放到膝上摊开,轻轻将那十殿下那遮住扉页的碍事丝帕给拂开,却是瞳光被那字迹吸引,不由自主念出第一段话来。 “传闻主管命运的七位神明在赐福于人时有着这样一个规则,倾听那人的心声,给与他心中第一样到第五样的的珍贵事物,然后随机将他漠视的一样事物彻底拿去,仿佛那拿去的一样只是让其在幸福中警醒而已。” 奥尔薇丝皱了皱眉头,翻到了第二页,只见着书上接着写道,“可笑的是事实并不是如此。不幸与幸福无法在人身上做简单加减,而那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的情况时有存在。面对命运时若不小心翼翼,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 “砰!” 听见花园里的巨响,骑士一瞬便是扑过那廊苑来,家仆的反应则要慢一些,不过却是更加井井有条,众人涌到花园里,却没见得什么刺杀绑架之类的大事,只见得地上摔得脆烂的玻璃茶桌,而那大小姐最喜爱的青瓷玉壶亦是没能逃脱它的厄运。 眼尖的几个女仆见着奥尔薇丝的白皙的掌心拉开了一道豁长的伤口,都是吓得面无人色,跑过去跪在奶茶的污水上为她仔细包扎起来。谁也不知道时刻如同一盏春茶般的大小姐怎的就发了脾气,那几个顺道替贵族少爷们跑腿的骑士则是额流冷汗地束手站在一旁。 奥尔薇丝轻轻舒出一口气,轻轻却又不容置疑地将女仆们推开,口中念动了几道晦涩艰深的咒语,那手上的伤口便在一团白芒中愈合起来。 那群骑士中最为年长的一位却是走到奥尔薇丝面前满脸陈恳自责地单膝跪了下来,道,“奥尔薇丝小姐,请您原谅卡斯特罗的过错!” 奥尔薇丝瞥了他一眼,最忠诚的骑士应该勇于承担过错才是,好在他们也不是家族核心的骑士,便摇摇头道,“过错不是用来被原谅,而是用来被责罚的,乌西克!” 一位好似管家的银发老仆向前走了一步,道,“小姐,老仆在。” 她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他们犯了什么过错,但你想必知道,今天罗特侯爵家的晚宴之前,我希望身边护卫我的是几名清白的骑士。” 银发管家的头埋得更低了,好似犯了过错的是他一般,道,“老仆明白。” 奥尔薇丝再也不看那些无疑被宣布逐出了歌德默尔斯家族的骑士一眼,走出了花园,她相信乌西克一定能很好地处理这件事,因为一直阻碍着乌西克清理的,正是她那好像是纵容的温和态度。 那些骑士面色苍白一脸惊愕,因为奥尔薇丝是背对着他们离开的,便是连他们在心中演练多时的恳求一下子都没了用武之地,这个十四岁少女忽如其来的决绝使得他们一下子手足无措,抬头只迎上了乌西克噙着一丝冷笑的冰冷目光。 眼前的荧火一闪而灭,象征着魔法阵的刻画失败,这一切都是源自于奥尔薇丝此刻难以平复的心情。十四年过去了,他还是无法接受转世成为了一个女孩的事实,尽管转世相当于第二次生命,足够他这个无神论者怀着感激的心情将这异世界诸神顶礼膜拜。 前世是一个毫无分量,纯粹在为人类文明的进步做着有用功或者无用功的平凡科研人员的他,今生却是来到了一个可以自己评判和决定自己价值的地方。因为这个世界的奇妙太多,未知太多,规则好像时时刻刻都在被打破。 生在公爵之家,绝佳的魔法体质,这一切本该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奥尔薇丝叹了口气,尴尬的不是一个女孩的身体,而是一个前世年过二五的男子的灵魂在一个女孩的身体里土生土长,而且这个女孩或者说她自己的容貌还超出一般意义上的祸国殃民,更别提她显赫的家世为她披上的更加诱人的外衣。 看着这群帝国里的贵族青年前仆后继,奥尔薇丝不得不说她的内心的确很有些惶恐,这些年随着身材愈发窈窕,她要照顾好自己都颇费力气,更别提前世小说里什么光明正大偷窥之类的事情。 说起偷窥,奥尔薇丝更加咬牙切齿,若不是那些家族大魔法师,魔导师不会陪着这群青年胡闹,再加上她的魔法水平一直领先同龄人两个山头,她真的应付不过来这些稀奇古怪的手段了。 难以想象,前世他还能和某些兄弟谈论轨事相视一笑,今日却得为一群异陆少年同性质的行为而焦头烂额。 真是够了! 想起前不久那位科布罗夫省的柯尔摩侯爵的二子杰弗里子爵送给自己的礼物,精美的鹅黄色丝袜,信中还分十三段论述了除了鹅黄色没什么颜色配的上高贵的十四岁,并且近乎要求地提醒奥尔薇丝应该搭配上天蓝色裙纱和绯红色的发带,以及白色的西北异族的野性女孩才会穿的长筒马丁靴。 每当这时奥尔薇丝才会怀念起以前祖国道德方面建设的难能可贵,想必向杰弗里子爵这样的人物,放在前世一定没人会吝啬给他多发几颗七块钱的子弹。 “奥尔薇丝小姐,夫人她们已经开始准备了。” 远处一个声音传来,奥尔薇丝这才将烛光点亮,空旷的魔法实验室门口是歌德默尔斯家族的女仆,她正站在门边垂首等候。 奥尔薇丝抚摸过那冰冷而神秘精美的光辉之台,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微笑,事实证明,这个世上让她烦心的事再多再大,也没能阻止她向前世一样投入那未知的诱惑并且忘记时间。 第二章 幼时之友 葛罗瑞亚夫人温柔地注视着她的女儿,奥尔薇丝,她轻轻为她将那串瑰红色的玛瑙项链戴好,尽管她女儿的随便一寸肌肤都要比这珠宝好看的多。她很希望通过这种行为营造出一种亲近,特别是在奥尔薇丝与她父亲更加亲昵的情况下。 凯洛格公爵则透过女儿的表现更加透彻她心中所想,这位前将军从来没有因奥尔薇丝是他的女儿而不是儿子就对她的武技缺少半点教诲,尽管他知道女儿在魔法上更有天赋,而一个人没法在两条路上同时走到终途。 对于他而言,他很乐意自己的子女早一点遭受挫折与失败,因为人生愈往后,挫折便愈加沉重,愈加让人爬不起来。 奥尔薇丝听着马蹄声逐渐放慢,知道罗特侯爵的府邸就要到了,却没有如同寻常少女掀起窗帘来看一看。 十二岁的时候她曾经遭遇过一次绑架,当时她仍对这个贵族的传统世界有一定程度的痴迷,掀起帘子的第一眼是一只飞来的钢矢,从她的耳边窜过,直接将坐在她身畔的乳母钉死在了座位之上。 今晚侯爵府的宴会上倒是空前的热闹,这或许跟远在帝都的侯爵长子被册封绿橡树勋章不无关系,但若要站在年轻人的角度,仅仅是因为罗特侯爵的好友歌德默尔斯公爵要携千金前来罢了。 尽管大多数人听闻过奥尔薇丝那被传的神乎其神的容貌,见过的仍旧是少数而已,所以当四匹黝黑的骏马拉着印着歌德默尔斯家族家徽的马车飞驰而来时,罗特侯爵善意地打开了厅堂的大门以便让那些在窗边寻不到位置的年轻人仍可以再门边站住一个位置,而不会显得十分尴尬。 奥尔薇丝等待着家族骑士为父母和自己掀开车帘,在马车内融入夜色的那一刹,她提裙而下,也许是那袭幽蓝色的长裙过于迷人,以致于宴会上一下子都没了声音。 一个贵族少年高喊道,“月亮女神妮偌戴娜都没有此般的美貌,我简直要怀疑从刚刚从梦中醒来。” 第一双迎接他的眼睛反倒是奥尔薇丝那看白痴一般的眼神。 奥耳曼帝国的贵族少年里,大概有四分之一的军官,四分之一的魔法师,和二分之一的纨绔,虽然这个比例看起来还可以接受,但这是接受了帝都和帝都核心省份的平均之后。 在帝国南部边陲的佛罗达省,我们向来不用参考比例这个说法,若要提及哪个贵族青年比较优秀,我们大可以记下他们的名姓,反正这些人两个巴掌也数的过来。 奥尔薇丝一眼便看到了与歌德默尔斯家族是世交的几个家族后辈,这大概也就是今晚宴会上她的指定主要谈话对象了。见着父母自然地离她而去,走向罗特侯爵,她也不得不从侍者手中接过酒杯向着那几个少年少女走去。 波吉亚家族的第二继承人彼得森,美第奇家族的第四继承人诺夫卡,帕滋家族的第三继承人海洛丝,默默将他们的家世背景再在心里念叨几遍,警醒自己,那透过水晶杯可以看见的手心的纸条便在一点火花中消逝。 忽的眼前却是拦过一个身影,好在她遗传自父亲的身姿也十分挺拔,不需要抬头便可看到,安格德烈那耀眼的金发和俊朗的微笑面孔,看在那本珍贵的占星书籍上,奥尔薇丝强忍下了将手中的水晶杯摔到他眼前这个跟踪狂脸上的冲动。 他惊讶地一笑,侧过身来,仿佛这才注意到奥尔薇丝,道,“没想到你也来了,奥尔薇丝小姐,不知那本洛基米得的著作有没有它表面上的十分之一迷人?” 奥尔薇丝想起那本被自己暂且排挤在书房角落的古朴典籍,嘴角只得扯出一个略微有些不自然的笑容,道,“正如同那个伟大的占星大家和哲学家所言,一切事物的命运的确有着匪夷所思的奇妙。” 安格德烈微笑起来,这可算是第一次与奥尔薇丝真正意义上的交谈,真可惜他对占星术是一窍不通。奥耳曼帝国的金色雄鹰注定要睥睨于那命运长河之上,即便是那浩渺璀璨的星空也只能脱去它的神秘充当背景。 不过此刻一个红发的少年走过来向安格德烈施了个礼,颇为风趣地一笑,道,“殿下,如果您那雄健的步伐再紧一些,在这无尽夜色消逝之前我们怕是完不成那日程安排了。” 安格德烈温和地看向他,脸上并没有因他那风趣的语言而多上半点笑意,彼得森伯爵,帝国最耀眼的新星之一,在十四岁便是凭着军功完成了那子爵向伯爵的跨越,而很多同龄人还在那马背上劳累不止。 两位少年的目光无声而优雅地对视,却很快地一触即分,彼得森不屑地瞥了这位皇子的背影一眼,将那华而不实的佩剑上的斗气波动收到体内。 那骄傲的目光没有再安格德烈的身上过多停留,而是趁着转身的空当在奥尔薇丝的身上多扫了几眼,只见他从这人群中拨动出一条道路来,仿佛举止投足间已带了他父亲那军侯般的权势色彩。 奥尔薇丝叹了口气,这个世界的少年并不比前世的缺乏早熟和优秀,她自然知道眼前这璀璨的新星想从她的身上获得什么,只是一个大家族的继承人更替即便事先打上了姻亲的强心剂,也不得不伴随着腥风血雨。 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帝国皇家蔷薇团的荣誉骑士,那第二继承人的身份对他来说的确略低了一些。 她行礼微微一笑,诺夫卡、海洛丝则跟她更亲近一些,诺夫卡是因为离家族继承人的位置过远,而海洛丝的前面还有两位男继承人,才华横溢的他们都在自寻出路,以便成人礼的时候不会过于狼狈。 “奥尔薇丝,你还是这般美丽,听说你离高阶魔法师只有一步之遥,这是真的吗?” 面对海洛丝亲昵的搂抱,她仍是有些不自然,不过也是十分些微,她笑道,“我现在都要怀疑我家里到底有没有忠心的仆人了。”,停顿了一下她补充说道,“海洛丝,一步之遥这个说法有些狡猾,应该说我到了中阶和高阶魔法师间的瓶颈了。” 海洛丝叹了一口气,眼神中流露出单纯的羡慕来,道,“虽然传闻幽海之体在魔法史上如同那轮皓月一般明亮,我更相信是你的努力造就了 你今日的成就,薇丝。” 奥尔薇丝轻轻地在她鼻尖上一刮,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她这句话的欣喜,也许正因为海洛丝那颗剔透而又不失玲珑的内心,她才不得不在这六七年间承认了她那闺中密友的位置,尽管实际上她是将她当妹妹看待。 “恭喜你了,奥尔薇丝。”,阳光的诺夫卡一笑祝贺道,“不过我经营的商会也赚了不少凯撒金币,你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礼物?”,诺夫卡在中指上的红宝石戒指上一抹,一件面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真是令人赞叹,无论是那尽显深幽的古朴华贵,还是那肉眼可见的无限轻薄,想必诺夫卡必定为其耗费了不少心思。 奥尔薇丝惊喜地将其接到手中,才发现它还是一件魔法物品,有了它,便是出门游历都不会太费功夫了,“谢谢你,诺夫卡,还是和往常一样,你差人将材料送来吧,我可不会因着心喜自掏腰包哦。” 诺夫卡抚过那枚红宝石戒指,微笑着点点头,这可是两人间的秘密。 好在四人很快聊起了帝国内最近发生的大小事情,海洛丝那狐疑的目光和彼得森那略显锐利的目光也未持续太久。 整个晚宴持续着一股悠扬的基调,谈识、用餐、舞会,一切仿佛都是有条不紊,只是奥尔薇丝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目光望向窗外,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黑暗种的气息一闪而逝。 抬头看向她的父亲,凯洛格公爵,他依然和罗特侯爵谈笑自若,一颗微微提起的心也就悄然放下来。 由于圣庭和帝国对黑暗种的联合缴杀,这些拥有古远历史的黑暗种很快消失殆尽。不过自从著名的吸血鬼公爵诺纳克使用黑暗种在暗夜扫除他的政敌之后,帝国的贵族们也相继发现了黑暗种除了危险,狡诈,血腥之外的唯一优点。 本着物尽其用的原则,今日帝国的每一个夜晚,并不比几百年前少几分危险。 奥尔薇丝微微向后走了一小步,倚在了墙壁之上,背在身后的手中紫色的魔法纹路如同杂草一般向外蔓延,直接透过那挂满无数琳琅壁画的高美墙壁延伸进那无尽夜空。 那些黑夜中的喘息声通过她的“触手”直达她的心灵,这个简单的“探寻”魔法并不能告知她这些黑暗种的种族和位阶,但至少告诉了她这几百个暗夜种至少不是收了罗特侯爵的请帖前来观光。 忽的有一道目光穿透她的“触手们”凌空将她的心脏捏紧,那巨大狂热的气息在她的雪白脖颈边温热可闻,她的发尖被忽如其来的一阵微风吹得扬起,是那猎手对于猎物的嘲笑,是那力量的绝对凌驾伴随的讥讽。 第三章 饥渴的血族 “咔嚓”的一声,是那水晶杯子在地上摔得粉碎的声音。 奥尔薇丝将双臂撑在身前的壁炉上,好使得自己在众人的目光下不过分狼狈。 “怎么了,薇丝。”,海洛丝紧张地扶住她问道,她此刻面色苍白,额头还有微许的汗珠,怎么看都不是没事的样子。 奥尔薇丝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刚才那个强大的黑暗种给她的魔力结点来了个轻巧的一下,却使得她一个近高阶魔法师在使用低阶魔法时差点因魔力紊乱而瘫软在地,这是力量层次上的绝望差距。 彼得森转过身面对那愈加安静的紧闭着的厅堂大门,缓慢而坚定地拔出剑来,那附上圣光和斗气的骑士剑在剑鞘里拖动出了铿锵的响声,贵族少年少女们惊奇地看过来,还未来的及窃窃私语,便是“砰!”的一声巨响。 一个展开双蝠的巨大黑影破窗而入,那弯钩似的巨爪直挖入一个少女的胸膛复又曳上高空,从另一边破窗而出,尖叫声此刻才此起彼伏。 “别慌!”,即便是那烦乱的尖叫声也没法压下彼得森的大吼,他几个纵跃便是冲到了那露出了个漆黑大口的窗前,高高撩起的一剑几乎照亮了这片黑暗,更是掀开一只黑暗生物的肚皮,倾倒下一肚的血腥。 与他年龄不相符的是那坚毅的神色,不过这位让同龄人冷静下来的少年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胸有成竹,因为他刚刚举剑轻易斩杀的不过是那黑夜的仆从而已。 他再次捕捉到了那黑夜中轻微的响动,猛地举剑在胸前格挡,身形却是难以抑制地翻飞出去,彼得森拄剑几次想要站起来,却只得俯身喷出胸腔内的一股血液。 一只精美的皮靴从空中收回,扶窗而进的是个优雅的男子,很难判断他到底是青年还是中年,只是那种慵懒的姿态很难让人不联想到那黑夜十三支里的古老家族,他惊讶地望了彼得森一眼便看向罗特侯爵。 “多少年没见了?罗特.斯切尔金,二十年前我们还有一场甜蜜而难忘的交易,没想到此刻却另有人来买你的高贵头颅。” 罗特侯爵脸上并未有一丝的慌乱,反而是仔细端详了那男子几眼,笑道,“占切科夫侯爵,二十年过去,我的鬓发已是白了一半,你倒是潇洒倜傥,更盛往昔。” 占切科夫慵懒的目光里多了几分警醒,刚刚踏入一半的脚步又收了回去,他扶着窗左右环视,看看到底什么捕猎陷阱和罗特侯爵的口腹蜜剑交相映衬。 忽的他的目光扫过场上的诸多贵族到了奥尔薇丝的身上,不由得深吸一口气目露惊艳,难以想象世上还有如此惊艳的女子,不,女神。那瑰丽的服饰在她身上完全是俗物,俗物!为什么它们要掩盖住她的每一寸肌肤的光辉。 这个气息?他微微一笑,完全忘了刚刚与他谈话的罗特侯爵,对奥尔薇丝行礼道,“魔法师小姐,我为我之前的失礼道歉,想必世代莽夫的斯切尔金家族决诞生不出你这样的人儿,你是来自于高空的金鹰,还是枝头的银丝雀?” 奥尔薇丝微微蹙起了眉头,背在身后的手上已然多出了一支琉璃魔杖,魔杖顶端镶嵌的是阿尔瑞斯山脉冰霜巨龙的龙晶,这根魔杖内蕴含的力量是便是几万个她相加也有所不及,这更加反应了赠予她魔杖的老师的溺爱。 紫色的魔力网毫无掩饰地在地上勾勒出了繁华的色彩,曼妙的三色光芒飞舞其中,当今世上能在十四岁便瞬间将高阶魔法阵“银木之盾”勾勒出来的人,想必仅她一人而已。 从那吸血鬼侯爵望过来的那一刻,奥尔薇丝便知道自己已经成了他眼中的猎物,那些她所知的高阶魔法仅能将她体内魔树抽得干涸,并不得伤及那吸血鬼一分一毫。但愿这个防御魔法阵能激起他的傲慢,而为自己赢得喘息之机。 在施展完的那一刻奥尔薇丝不由自主地向父亲看去,却只见到了一对冷淡的眼神,这眼神和那时放她与剑虎搏斗的父亲大人的眼神别无二致,磨灭她的希望,让她自己点燃绝望的勇气。 占切科夫侯爵玩味地一笑,这场上的一切何不收归于他眼底。 他优雅地对公爵行礼,道,“没想到是您的千金,凯洛格公爵,我听闻歌德默尔斯家族向来将子嗣放诸荒野生长而冷眼旁观,今日一见方知不假,不过我这样的磨刀石是否对奥尔薇丝小姐来说过于锐利了一些?” 凯洛格公爵终于将目光看向了他,漠然说道,“世上的磨刀石向来不是刚刚好的,维尼桑朱家族的小家伙,你的父亲面对猎物时可不像你那样怯懦。” 占切科夫惊愕地一笑,真是个无情的父亲,可怕的敌人,不愧是当年活埋十万泰坦帝国铁甲的屠夫,接下来就让他试验一下,这个帝国屠夫的千金花茎是娇嫩,还是布满荆棘。 却是听见无数清脆的响声,原来仍有不少贵族子弟参与宴会时也不忘携上自己真正的佩剑,一片平坦的奥尔薇丝面前忽的却是变作了刀光剑影,灌木丛生。 奥尔薇丝将惊讶压进自己的心底,没想到佛罗达省竟多的是中阶剑士,而不是纨绔,考虑到年龄,他们的光芒虽没有彼得森那般耀眼,但也足够撑起佛罗达的大半天空。 “哦豁。”,说不上是什么地感叹了一声,占切科夫微微一笑,往后一瞥,那破烂的窗口里骑着那三头怪物的黑袍骑手成群地涌入进来,一寸寸地挤压者穹顶上那水晶吊灯的光明。 那只巨大的影蝠再度驭着狂风从高空曳过,扑在了那如星辰一般的水晶吊灯之上,狰狞的锯齿毫不费力地嚼碎了那连接穹顶和吊灯的镀银钢链。 女孩和仆从们慌乱地尖叫着躲避那如星辰般坠落的吊灯,清脆的轰鸣声后,更令人窒息的是那随之湮灭的半边光明。 奥尔薇丝已经闻见了血腥味,也许是那些暗夜仆从的,也许是那些贵族子弟的,但她知道,那些子弟不是任人宰割的废物,帝国也不会容忍暗杀变成屠杀。 颈上有赏金的原本只有罗特侯爵一人,现在自己倒莫名其妙也成了目标,也不知道占切科夫的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之后,谁又将成为罗特侯爵的猎手。 那泛着银色的翠色的屏障如同软糖一般波动起了一串涟漪,奥尔薇丝冷冷地看着瞬息便来到自己面前的占切科夫用一根手指在高阶防御魔法上谱写诗句。 “亲爱的奥尔薇丝,原本预想的专程拜访变成了偶然相见,这说明我们颇有缘分。”,占切科夫优雅地一笑,道,“不过我仍是十分好奇像您这样高贵的小姐有什么能够反制我的手段。” 奥尔薇丝沉默不语,这血族狡猾而谨慎,愈发沉默反而愈让他觉得将一切握在了手心。 忽的占切科夫脸色狰狞地咆哮了一声扑了过来,那双修长的手如同利爪一般将那屏障撕了个稀烂,尖锐的象征恶魔与堕落的长尾如同银钩一般在地上拖拽出一条火花,那魔法阵的构造顿时混乱作一团燃起爆响。 奥尔薇丝步伐毫不紊乱地疾退,施加了“轻灵之手”的身躯仍旧无法与黑暗种单纯的身体速度相比,与她仅有咫尺之遥的占切科夫的眸子里泛着一种诡异的玫红,总给她一种已被抓住,在占切科夫的吮吸下无力而又恐惧地颤抖的错觉。 在计划中她并没有多余的魔力留给精法,这种黑暗种生来天赋的腐蚀只能用意志去抵御。随着冗长而又曼妙的魔法音节从她口中急促而有力的响起,一道闪亮如同白昼的雷电从魔杖顶端喷薄而出。 占切科夫怪叫一声,便是高阶黑暗种,被这玩意近乎没有距离的轰上一下也觉不好受,几乎身体里的每一处都在忍受着那酸痛与麻痹的痛楚,这给他精神带来的疼痛与侮辱远超于给他身体上带来的伤害。 当视野从灼烧后的白昼重归黑夜的清晰时,奥尔薇丝的身影与气息已经消失不见,咬牙切齿的面容上吐出的却是一个温柔的语调,“我亲爱的奥尔薇丝,你藏到哪里去了?难道公爵没有教导过你永夜的高贵生灵是对电系魔法近乎免疫的吗?” “你犯这种错误真叫我失望,不过联想到你高贵渊博的家世,我更相信这是激怒我的伎俩,而对这伎俩的回报,我保证我会边怜惜你那柔嫩的身躯边教会你一个贵族应有的教养。” 那双绯红的眸子在大厅里停留许久,终的多了一丝焦急,奥尔薇丝多的是时间,他却没有多少时间,抬头仰望着那高空已绚烂汹涌成一片暗礁的斗气之海,在那海洋停息之刻,那位大人物并不会多等他一分, 忽的他的眼角瞥见一个人影,嘴角不由得勾勒出了一抹残忍的微笑。 第四章 反杀 他将她握剑之手的关节反拧过去,这惨叫声真是沁人心脾,望着她那双倔强的眸子,他嘴角的微笑愈发浓郁,“来,轻轻告诉我,告诉你那藏躲在黑暗中的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回答他的却是一片沉默。 占切科夫叹了口气,只有到了此刻,他才格外想念那城堡潮湿地下室里的冰冷刑具。他握紧她的另一只手腕,多么柔嫩光滑的皮肤,连他也为其即将遭受的野蛮拷问所痛惜。 黑夜中忽的传来一声紧促的喘息声。 “哦!我亲爱的奥尔薇丝小姐!主说,凝视着朋友受苦并不道德。”,占切科夫甩开手臂将海洛丝扔到一边,狞笑逐渐充斥了他的整副面庞,两只漆黑的长翅如同疾风般在他的身后舒展开,黑夜中的王者这一刻才展现出了他真正的速度。 一连串的光芒在黑暗中亮起,魔法都几乎跟不上他的脚步,这速度快的令人不可思议。奥尔薇丝毫不迟疑地将法杖中的魔法喷薄而出,绚烂的火光刹那间便成了夜厅的主色调。 一道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出现在奥尔薇丝眼帘里的是一个面孔被烧焦了的肉颅,与此同时却是滴滴答答的鲜血滴落声,奥尔薇丝只感到身体里传来的撕裂一般的痛楚,想要将那刺穿她腹部的手拔出显然是难于登天,甚至意识模糊间,仿佛生机也快离她而去。 他的呼吸间都带着一股热浪,这无不有着奥尔薇丝的功劳。 “我承认我小瞧了你,奥尔薇丝小姐,尽管你的精神和身体都跟不上我的速度和力量,但你那完美的计策充分利用了我的傲慢。”,他回首看向那地面上那已经失效了的五个魔法阵,不由得带上一股子胜利者的啧啧称叹。 “虚弱、噬乱、迟缓、隔断、饱食。我不得不佩服你渊博的魔法学识,连对付高等血族的辅助六芒阵都是一清二楚,那剩余的一个未完成的法阵更让我相信你为救朋友而心神慌乱,哪知我才是一头扎进这已经完工的罗网。” 他感受着自己的手臂停留在奥尔薇丝体内的温暖,光这几瞬就带给他了无限欢愉与幸福。她那挣扎的手臂却愈发无力,但见她眸子上的柔美睫毛都缓缓垂下,整个身子也是无意识地倒入自己的怀抱之中。 啊!这片温暖岂是凡人可以接受?这种征服与折磨的快感简直要把他逼疯,他终的明了了路西法为何会对天堂充满厌倦而自甘堕落,因为堕落永远会带来源源不断的快乐温泉。 感觉到那片温暖逐渐离去,占切科夫这才惊醒过来,拨开她那华美的发丝,他很久没见到过如此美好的雪白脖颈了,这想必这将是一次难忘的初拥。 露出那尖长的獠牙,正想着哪里下口才不会破坏这片完美肌肤的和谐感时,他却听见了一点呢喃声,紧接着便是胸膛的剧痛,那种如同地狱一般的烈火仿佛从他的身体里汹涌而起要将他烧成飞灰。 他终于听清了那虚弱、坚定而疲惫的呢喃声,但那不是呢喃,而是咒语,而且是光明术的咒语,“一切骄傲与倦怠,一切血腥与肮脏,都将在主的光辉下消失殆尽!” 谁也无法再听清他的尖叫声,从占切科夫侯爵胸膛亮起的高阶光明术“辉耀天堂”终的化作一颗硕大放射的光球席卷了周围的一切黑暗,重伤的占切科夫侯爵终的再忍受不住这剂时机与分量最凶狠的毒药从里至外化作飞灰。 那代表侯爵身份的血核倒是经受住了这光明术坠到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奥尔薇丝捂住腹部狰狞的血洞,身子已是虚弱得如那垂死之风,好在那身边得了那“辉耀天堂”助力的年轻人总算是腾出手来将她扶住。 一个治疗术缓缓地洒在那伤口上,却也只能起到一个止血的效果而已,被这世的贵族修养调教的有些畸形的奥尔薇丝忍不住用在心中用前世的语言咒骂那教授她光明系法术的老牧师,老神棍。 不过她倒是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了,说了句“谢谢”回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贵族少女,奥尔薇丝的目光微微扫过她的家徽,唐珂基德家族,家风浓厚的魔法世家,在贵族圈子里颇有人缘。 忽的她想到了家仆偶尔对她提及的那位唐珂基德家族的大小姐,不由得试探性地问道,“黛丝缇小姐?” 眼前女孩的脸上微微泛起红色,点点头,显然奥尔薇丝知道她的名字让她有些惊讶。佛罗达省好似已经达成了高冷女神奥尔薇丝的共识。 “谢谢你的援手,黛丝提,比起你无私地帮助,那个始终惦记着他家财的诺夫卡子爵和躺在地上装死的彼得森伯爵真叫我心痛!” 很少有贵族青年被奥尔薇丝指名道姓的嘲讽能够面不改色,很显然诺夫卡子爵便是其中一位,他无奈地一摊手,道,“奥尔薇丝,你能够越一个大阶加一个小阶击杀敌人,我可不能够。你也看到了,修出了斗气的彼得森也只挨的了他一脚而已。” 彼得森轻轻垂下头,道,“我不是装死,奥尔薇丝,我正面胜不了他,帮不了你,只能趁他松懈之时用生命为你复仇。” 任何一个贵族怕都听得出这话中别样的意味。 奥尔薇丝显然只是想开个玩笑,没想到以彼得森的性情竟也会做投机者。 她略微僵硬地转过头去,用那好不容易积攒的魔力对着那群黑夜怪物释放出了一个电系魔法“闪电链”,事实证明,如果当事人愿意的话,事后的巨大轰鸣也可以掩盖住事前的低语。 诺夫卡不由得噗嗤一笑,毫无疑问地惹来了彼得森微扬的拳头和恼怒的目光,很快叫他闭上了嘴巴。 魔宠冥眼萝猫扑回到了她的肩上,奥尔薇丝看着它血肉模糊的前爪,怜惜地抚了抚它的茸毛,让它消失在了魔法阵中,若是占切科夫侯爵在世见到这一幕一定会吐血三升,便是他挟持的海洛丝都只是奥尔薇丝的魔宠幻化,毫无疑问他从头至尾都被她放在手心捉弄玩耍。 她抬眼望去,父亲却仍然没往此处注目,叫她心中失落了几分,不知何时她才能真正得到父亲的肯定,而不会像五十年前家族的亚当斯少爷一样,只得了句“费拉不堪”的评价便被赶出门去。 那亚当斯少爷回首的最后一眼看见的是他父亲,或是家族家主的私生子从乡村驶来的马车上微笑着走下,取代了他的位置。 她也不知道父亲究竟有多少个私生子,她只知道,“歌德默尔斯家族的孩子是荒野中的狼王”的背面是另一句话,“歌德默尔斯家族从不缺乏能带领家族的继承人。” 死了再生一个的情况永远不会出现在父亲的身上,因为他已经生过了。 她抬眼望去,那片潮汐仍未终结,以她的眼界难以分清其中的战斗,直到四条被刺的稀烂的人肉沙包从高空抛落下来,以及一道黑影乘着那影蝠怪物仓惶而去。 一道温暖光芒从黑夜从亮起,不骄不躁地复又照亮了厅堂四方,地上并没有多少贵族的尸体,反而是横七横八地躺着不少低贱的黑夜仆从,普罗约族和米利根族的尸体。 这些是贵族少年少女们敌人的馈赠,颇有些唾手可得的功勋。 少年少女们平复下心情后才有功夫看向台上,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白袍银发的老者,圣洁的白袍上的血十字毫无疑问地象征了他的身份。 罗特侯爵紧皱着眉头半跪着将那荆棘之剑的破碎剑尖拔出,几乎连带着撕下了伤口处的一半血肉,那血肉离了罗特侯爵的身躯后很快枯萎,可惜那变得瑰亮的荆棘之剑也紧接着在侯爵的斗气下化为湮尘。 “感谢您的援手,诺森大人!” 老者摇摇头,一尘不染的外表上是和蔼的微笑,“罗特侯爵,在奥耳曼帝国,主的光亮不会在黑夜稍作停歇,而是更加辛劳地奔波在大地之上,这只是我的职责而已。” 罗特侯爵微笑着仰起头,由老者在他的额头上划下一个圣十字,用这种谦卑来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他当然知晓这位圣庭里的大人物不会未救他一个侯爵的命来到这里。侯爵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个月石盒子,银白色的光芒竟是如此圣洁。 老者将微微散发着圣洁光芒的手落在那月石盒子上,眸子一动,微笑更深了几分,“圣庭会感谢您的帮助,罗特侯爵。”,随即他转身望着公爵说道,“当然,凯洛格公爵,您也是圣庭的朋友。” 公爵眉头微微一皱,不冷不淡地说道,“我是帝国的军人,也仅是帝国的军人而已。凯洛格可以有很多朋友,但凯洛格公爵永远都是孤身一人,我只向哈迪登普施陛下效忠。” 老者并不生气,反而和罗特侯爵相视一笑,这种礼节上的来回在某种时刻也是颇为有趣。 第五章 变态大叔? 凯洛格公爵在佛罗达省诸位贵族青年的心内变得更受尊敬了几分,因为他拒绝了诺森第三审判长携奥尔薇丝修行的请求。 那句拒绝的话这几日几乎每日都被他们挂在嘴边,奉作座右铭一般的存在。 “我的孩子应该尊敬主,而不是仰望主,手提剑,胸挂勋章,这便是我对她最低的要求。” 坐在藤椅上的奥尔薇丝有点失神,她想起在她的老师,大魔导师凯瑞文娜的面前,威严的父亲并没有面对诺森时的那般吐字铿将有力,显然公爵大人并没有世人所想象中的耿直。 贵族的面具是一张瑰丽可爱的面纱。 奥尔薇丝不得不承认曾曾祖父留下的这句话的确没错。 不过她的老师那倒是出了点岔子,据那在千米高空上飞翔的魔法信鹰带来的消息,她估计要在友人那待上一段时日,而这时日则是三周到五年不等。 奥尔薇丝的心里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这个波动范围在魔法的领域里也不显得有趣。 好在她暂时要去帝都参加高阶魔法师的考核,若是老师还没有消息她便去大陆上历险一段时日,兴许某日凯瑞文娜大魔导师归来时要在山林中寻找她的野人弟子。 将可怜占切科夫侯爵的血核拿在手心把玩,这其实是个颇为无奈的现状。十二束光线体系也无法将其切割,而其坚硬又和内部融为一体的外表亦是阻碍了它作为魔力源的作用。 若不是考虑到它是自己拼死拼活唯一获得的战利品,她会将它卖个无良的黑心商人,并哄骗他们这是世上唯独一颗的玛雅谷底的珍惜红宝石。 “奥尔薇丝小姐,骑士们和马车都已经准备好了。”,陪伴她多年的女仆坎笛丝轻轻走过来说道。 奥尔薇丝皱了皱眉头,语气微微有些斥责,“不是只让你悄悄帮我备一辆马车的吗?” 坎笛丝低下头沉默,以这种方式表达某些时候她的无能为力。 奥尔薇丝眼见着周围没有旁人,瞥了乌西克一眼,叹了口气,道,“乌西克爷爷,你可别再派些废物骑士跟着我了,他们除了泄露我行踪和挡弩箭没有任何功劳。” 乌西克微微一笑,这位老人自然明了,看着长大的小姐心中的真正想法,“不会给您添麻烦的,这次的护卫队是由兰斯洛骑士带队。” “兰斯洛骑士?”,奥尔薇丝的小脸一瞬变得煞白,“那个变态大叔?”,她下意识的便是取出琉璃魔杖左右四顾,四个高阶魔法呼之欲出。 感到背后刮过一道狂风,奥尔薇丝只觉得从颈至腰的肌肤都僵硬了许多,反射般地转过身来,那可恨的声音仍是在背后传来。 魔杖轻轻一舞,那水火雷电四系魔法刹那间便拧成一股风暴喷薄而出,周围的一切都被吸入其中化为湮尘,一个刹那间奥尔薇丝最喜爱的花园便是只余荒凉的土地,不过若以此为代价将兰斯洛从世上抹去,再搭上三个花园她也乐意。 那个俊朗的中年男子此刻几乎要将脸埋进整个披肩里去,他陶醉地深吸了几口华丽披肩上停留的奥尔薇丝的气息,却是在同一时间扬起剑来,那犀利的剑光如同一道苇舟般直入那风暴,虽是如泥沙入海,却见得那风暴一瞬便是解体消逝。 “您的混乱爆炸理论学得不错,只可惜手法还是过于稚嫩。”,兰斯洛从披肩里扬起的脸上除了诚恳还有一丝潮红,“您照这个进度积累下去,想必再过十年兰斯洛便不是您的对手了!” “听闻您击杀了一个剑师层次的敌人,这可真叫我吃惊,也许现在大剑士更适合做您的陪练。” 奥尔薇丝被他的嘲讽和玩闹举止气得浑身发颤,很难有人能使得她丢掉所有矜持和城府,当然还有所有智慧,“你是来激怒我的吗?兰斯洛!” “当然不是!”,兰斯洛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一脸微笑,“我是来护卫您的,奥尔薇丝小姐。”,也许他也察觉到了这些话似乎没多少分量,于是又补充了一句,“奉您父亲,凯洛格家主的命令。” 这是一个明亮的夜晚,奥尔薇丝躺在草地上,每当她的精神被变态的兰斯洛压抑到极限时,她就会不由自主忆起前世的往事,想起以往每日稳定而枯寂的生活。 再无趣的前尘晒干之后总有几分味道,这句话并不虚假。只是她现在的生活却是有趣的有些过了,她对于兰斯洛凭借实力将她身边的小玩意拿去把玩是真的充斥着无可奈何的厌恶,与他相比那位送她丝袜的杰弗里子爵则要可爱的多了。 一匹打理得很好的白马,她不由得感叹,忽的才是惊醒坐起身来,有些尴尬地抚去身上的树叶与杂草,抬眼望去,她不由得更觉尴尬地吃了一惊。 彼得森也是吃了一惊,他也不知道奥尔薇丝具体什么时间会路过,他已是在这里晃悠了三个时日,没想到今日终蒙命运女神眷顾。 奥尔薇丝望着和她一同长大的少年友人,在心中叹了口气,微笑着说道,“我们的彼得森没有回归南疆在爱丁堡前卫土驰骋,难不成是因为册封伯爵后产生了一种强者如斯的孤独?” 彼得森有些紧张的面容放松下来,奥尔薇丝的每句俏皮话,即便是嘲讽,都让人舒心。 他抬眼紧盯着奥尔薇丝那双璀璨夺目的蓝色眸子,他从不怀疑那双眸子背后的智慧,可谁也猜不透奥尔薇丝的思想。这个女孩偶尔在自己的世界里遗世独立,偶尔微笑着跑进贵族圈子里掺和一脚,不浅不淡,像极了她父亲那不偏不倚的姿态。 “家族里某位叔父让我给帝都的远方姑姑带一封信,我想我们是顺路,奥尔薇丝。” 奥尔薇丝侧开脸,避开了他的目光,这个借口找的不可谓不拙劣。 她站起来,手中的一个“微风术”足以卷走身上的所有尘埃,步上马车,回首望向彼得森,“你向狂狮军团的长官请了几日的假期?” 彼得森下意识的答道,“两周。”,当然,话一出口的瞬间他便是后悔了。狂狮军团的将军是他的伯父,很明显若是为家族办事并不需要向伯父开假条。 奥尔薇丝嘴角微微扬起,没有促狭地去看朋友那通红的脸庞,心里却是有些疲惫地想着,一个反正摆不脱,两个却也不算多,先睡一觉,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有句话叫做喜从天降,但此刻这句话还不足以形容奥尔薇丝此刻的心情。 彼得森和兰斯洛杠起来啦! 奥尔薇丝敢竖起第三根手指头,不不不,是三根手指头,对上天保证,昨天她权衡彼得森同行的利弊时绝对没有将这种情况考虑在内。 争端的原因也很简单,今天清晨兰斯洛趁奥尔薇丝还未醒来时想要顺手带走她的被毯被彼得森抓了个正着。 那二人在离道路不远处的森林的空旷地带对峙,而歌德默尔斯家族的其他骑士十分理解地看着差点被晨袭的奥尔薇丝小姐此刻正是一脸欣喜的微笑,若不是十分清楚兰斯洛的身手,他们也很愿意为奥尔薇丝小姐站出来制止他的胡闹的。 “我劝你将你的脑子冷静下来,年轻人。”,兰斯洛漫不经心地叼着一根草茎,剑鞘在湿润的土地上划来划去,“如果说挑战比你高一阶的骑士,那是勇气,但挑战高出你十万八千条街的帝国庭罚骑士,只能说你缺根筋。” “我便是让你一支剑,两只手.......” “嚯!”,兰斯洛轻笑一声,飞身疾退,原来彼得森已然是劈了过来。 彼得森连出三剑,却是连兰斯洛的影子都没有擦到,又瞥见兰斯洛那留在原地的骑士剑和背在身后的双手,更是让他的怒火在胸膛里熊熊燃烧。 可心中越愤怒,彼得森此刻的头脑却是更加冷静,依照他的观察,兰斯洛的基本素质都是在剑师以上的水准,即便达不到帝国庭罚骑士的传奇高度,也的确比他这个半吊子强大得多。 好在剑师及其以上水平的交锋,不仅要看斗气的强弱和武技的好坏,更要看那武技能否在团团布局中一鸣惊人。 只见着彼得森的长剑微微抬起三寸直指着兰斯洛的鼻尖,便是简简单单地直刺过去,兰斯洛的神情反倒是意外起来,稍微认真了一些,他轻巧地向左跳开,脚趾还深深地踏进土里,预备着彼得森的紧接着的剑击。 可叫他失望的是,彼得森竟然将剑收回,又是简简单单的一刺,只是方位和之前略有偏差。 这样重复了无数次之后,一个上午都是即将过去,兰斯洛眼见着彼得森的剑依旧是又稳又快,不由得懊恼自己之前连剑都不要的狂妄发言,正想着这小子是不是想用毅力使得自己做出让步和退却时。 那直奔自己鼻尖的长剑却是没有预料中的缩回,反而猛刺过来。 彼得森如同一个沉寂了一辈子却忽的推牌全押的赌徒,带着一股子气势上的骄狂踏步纵身如同奔雷!一刺快过一刺,一刺猛过一刺!一下子如同一盆冰水泼在兰斯洛的头上,只可惜这是城墙已破时的警钟长鸣。 他几乎压抑不知内心的惊愕,搞不懂为何彼得森之后紧跟的每一剑都恰巧算准在了他的闪躲方向上!左腾右转后兰斯洛终的是被逼得跃起,而与此同时一点闪烁的剑光如同电闪雷鸣。 第六章 唉,惊艳帝都 响彻森林的却是彼得森的惨叫声! 刚才那一幕如同瞬息白昼,谁都没有看清,只见到彼得森此刻半跪在地上,持着剑的右手被兰斯洛狠狠地踩在脚底,那沾满了黑泥的皮靴还有力地碾压着少年不柔嫩但绝不粗厚的手背。 兰斯洛抓住彼得森的头发,夹杂着咒骂声“蜕”了一口从他脸侧飞过,“真有意思,跟我兰斯洛玩心计!我在战场上负过的伤,喝过的敌人的血,比你思考的时间都多,武技“疾风?”,我便不感知风流,你那架剑的姿态都是一目了然。” 鲜血渗过腿裤将草地上染成一片血红,奥尔薇丝知道兰斯洛肯定用斗气踢碎了彼得森的左膝才会使得他发出那样的惨叫,一个低阶的治疗术只能起到止血这种聊胜于无的效果。 兰斯洛是家族的骑士,理论上应对她效忠,实际上只需要对她父亲效忠而已,她即使指责他下手过重也是无关痛痒,更何况从彼得森的出手她也知道,彼得森绝对也想给兰斯洛留下一个不可磨灭的教训。 这世界很多时候规则高于道理,而强弱又可以打破规则,这是这个世界有趣而又让奥尔薇丝感到无奈的地方。 这周围并没有什么善后的女仆,她也只得蹲下身子微彼得森仔细地处理伤口,以防影响到这少年的前途,她并不习惯做这些事,但是彼得森受伤她也有责任。 兰斯洛早就将剑拾起,倚在树旁沉默地看着奥尔薇丝,但见她帮彼得森处理好伤口后便又回到了马车之中,不由得匪夷所思地摇摇头露出一个苦笑,这个年轻的少女还是生气的时候更容易看懂一些,毕竟生气的时候她就光顾着生气了。 一行人打了些野味聚在火堆旁晚餐之时,奥尔薇丝惊得差点将手中的喷香流油的烤兔腿跌落,直到彼得森第二次张口向兰斯洛拜师求技时,她才敢相信自己没有听错。 在奥尔薇丝几乎处于一种天旋地转的懵惑之时,骄傲的彼得森低下了头聆听教诲,而变态放浪的兰斯洛反倒扮演起了老师的角色。她只度过了一个上午的光明,其余的日子又灰暗下来,毕竟没有一个弟子能够阻拦老师的恶行。 “够了!兰斯洛!”,在奥尔薇丝第三次发自肺腑的咆哮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帝都,她有些疲惫地看着眼前美丽而雄壮的萨加罗曼城,数不尽的悠久岁月在它身上流淌之后,留下的除了那逐年加高的巍峨之墙外还有城内那绽放得愈发优美的文明之花。 帝国十大家族之中,排名末位的歌德默尔斯家族的马车每次进城时,总会引起一片轰动。 四十年前的第二十二代家主麦迪逊公爵受皇诏领军独守皇城,抵御巨蛮南下,二十年前的第二十三代家主凯洛克公爵带领黑歌军团在帝都前击溃了泰坦帝国高歌猛进的攻势,将十万泰坦铁甲永远地留在了这片土地上。 这次来的是春风而不是冬风让帝都上至贵族王公,下至平民百姓都感到十分舒适,更是在几名好事贵族纨绔的指使下,帝都的后备军(杂兵),帝都游骑营的一小队充当起了在帝都和马车间来回奔波的角色。 “还有一百里。” “八十里。” “四十里!” “二十里!” “到了!” 便是那尘封在家中最不愿沾染世事的角色,也都耐不住这般挑逗,当那一队骑士护卫着奥尔薇丝从城南大门昂首阔步地走进的时候,见到的是那涌在街头的探头观望的人山人海。 最前面的是一排勾肩搭背的帝都年轻俊的俏贵族小伙子,他们放肆地吹着口哨,对着后面那许多藏在小巷马车里的同伴竖起中指。 说实话,歌德默尔斯家族的这些马没吓坏,人倒是吓坏了,这些骑士左看看右看看,始终没有看见那象征皇室使者的宫司捧着诏书一步一停地走来。 奥尔薇丝自然也听见了马车外的吵闹声,便轻轻掀起车帘倾出半个身子向外看了一眼,整个世界忽的安静下来。 如墨沁开的眉毛,璀璨星河一般的蓝眸,柔挺的鼻梁,和娇美的红唇,虽这每一样都只是在凡俗间万里挑一,但合在一块忽的却比那神像更加神秘,比那花海更加夺目,比那山间奔涌而下的长溪更加充满生机。 第一次见奥尔薇丝的人向来只有对她除了那两个字不敢报以其他的形容。 “我的老天,简直就是女神!” 朱可夫很快塞上他旁边同行人的嘴巴,以免里面继续流出口水或者是吐出几个平民才会使用的字眼,尽管大家此刻都在丢人,但难保会有几个坏心眼的记点什么方便日后刁难。 对于全世上的贵族都有这么一个特点,他们不会过于真诚地赞美女性,仿佛在他们口中眼前女性的地位越低,(若那位女性还十分出色),他们的地位便愈发高贵一样。 正在这些人踌躇着措辞之时,奥尔薇丝已经微恼地缩回身子,令那车队不接受任何性质的邀请与阻拦从众人之间扬尘而过。 目送彼得森离去后,她并没有多少时间在帝都逗留,半途便下了马车徒步走进了帝都魔法师协会,这栋华美的建筑物是帝都晨曦魔法学院的附属建筑,反过来说却也成立。 象征纯洁的白色大理石和象征神秘的蓝色曜石是建筑的主基调,生动的雕塑和宁静美好的氛围使得它更像是一座府邸,虽然大了些。 也许在老师凯瑞文娜的眼里并没有这些在世俗的权利与魔法的深幽中权衡的魔法师的位置,奥尔薇丝还是得拿到一张高阶魔法师的证册方便日后行走。 攀上高高的长阶后,奥尔薇丝不得不停下来平息一下浮动的胸脯,与她魔法上的惊人天赋想比,她在剑士方面的成就真的令人绝望。 办理手续的柜台前是个梳着长尾辫的可爱少女,她正百无聊赖地趴在柜台上打着哈欠,由此可见这座认证机构平时倒是十分清闲。 直到奥尔薇丝拿手背轻轻在柜台上叩了三下她才注意到她,程序化的嘟哝很快鱼贯而出,“三枚安东尼银币,进去后右转右转再右转,有个红胡子的老头,就是他了!” 奥尔薇丝点点头道了声谢,在桌上留下三枚安东尼银币和一个代表她身份的歌德默尔斯家族的家徽。 少女有点无奈地挺直了背,在高阶魔法师的文件上记下奥尔薇丝.歌德默尔斯这个名字,十四岁?相比于她考核的阶位来说,这可真是有些年轻,不过却和自己这个与魔法无缘的人没多大关系就是了。 “艾琳诺!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嗯,总之就是很漂亮的女孩?” 少女感觉自己的头又疼了起来,这帮纨绔又往这儿跑,虽然平时她经常和他们一起鬼混玩耍,但好歹这是她的工作场所啊。 艾琳诺眉头一皱,眼睛一瞪,微嗔的样子倒还有几分威势,“你们忘了上次连累我绩效考核差评的事了?看来我只要一天不到几位伯父的府上,你们就永远不知道收敛一些。” 几个纨绔相视一笑,显然对艾琳诺的恐吓不怎么在意,从腰间提了一个别致的小袋子,“砰”的一声落到了木柜上。 艾琳诺自然熟悉这种袋子慢慢变形的充实感和沉甸感。她将袋子打开,里面有少说十来枚凯撒金币,一眨眼就被她收入了袖中。 她狐疑地瞥了这几个吝啬鬼一眼,马上换作成了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进去右转右转再右转。” “等一下!”,艾琳诺随意将桌上文件一聚拢收进抽屉中站起身来,“还是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我和古德温老头多少有几分交情。” 奥尔薇丝面露赞叹之色在蓝晶长廊间徘徊,即便是在公爵府上她也从未见过如此精美的壁雕,漫步在这通彻晶莹的长廊里,她多少有几分陷入潘神迷宫的魔幻感觉。 壁雕上刻画了在黄金时代半法师与巨龙的搏斗,那壁雕的创作者极力想要绽放出自己心想的所有辉煌,但仍然赶不上真实之境的万分之一的目眩神迷。 长廊的尽头传来一声微弱的咳嗽声,将奥尔薇丝的思绪一下打断。 迈步推开那尽头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水魔晶制成的惟妙惟肖的雕像,雕像下面几个复杂的魔法阵相互叠加,发散出一种缤纷的色彩。 坐在角落的红胡子老头又咳嗽了一声,这次却是因为身体原因了,半浊的眼睛轻轻瞟了瞟手上从传送台上传来的文件一眼,歌德默尔斯家的千金,奥尔薇丝?好像是凯瑞文娜大魔导师的弟子。 在奥尔薇丝将那琉璃魔杖取出后,老头的咳嗽愈发剧烈起来了,他涨红了脸死盯着那支魔杖,好像有无数话想要说,终究一个字也没有吐出来,那穷急眼了的脸与他那红胡子相互映衬,倒显得颇为有趣。 魔法物品超越了一定层次之后,基本上都是无价之宝。 “两个高阶魔法,五个中阶魔法,十二个低阶魔法,对吗?”,奥尔薇丝把老头儿的窘态视而不见,轻声问道。 “咏唱间隔不能过长,对着那水魔晶雕像施法即可,强度会有特殊的检测方法,你不用在意各系元素魔法之间的差别。”,古德温说着说着“嗯?”了一声,向着那已经合上的大门看去。 果不其然在艾琳诺的带领下,几个缩头缩脑加探头探脑的贵族纨绔钻了进来,他们进来时第一眼就落到了平静地站在中央的奥尔薇丝身上。奥尔薇丝自然认出了这几个马车进城时在前面吹口哨的少年。 第七章 闯了个大祸 “尊敬的大魔法师,我是来参加等阶考核,而不是出演舞台剧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喜欢一个宁静的环境。”,奥尔薇丝看向古德温,斟酌着措辞说道。 她并不想卷入帝都的纷争或是惹到什么陌生人,要是古德温老者规范一下场所,斥退那几个年轻人,那就好了。 古德温大魔法师自然能够理解奥尔薇丝的这个要求,只是在魔法协会会长的孙女艾琳诺瞪着眼睛望向自己的情况下,他却是支支吾吾很难说出个所以然来。 “我信了你的邪,垃圾糟老头子,真像老师口中的废物官僚”,奥尔薇丝顺着老者的目光看到了艾琳诺,不满地轻轻嘟哝了一声,大致猜到了是怎么回事。 “什么?”,古德温听见嘟哝惊愕地抬起头来,见到的却是奥尔薇丝带着微笑的美好面容,顿时觉得好似是自己听错了一样。 没有多余的话与动作,空气中的元素开始流入琉璃魔杖,奥尔薇丝回忆起与占切科夫侯爵的那一场搏杀,生死之间的战斗确实让她获益匪浅。 各色的魔法序列巧妙地排列在了她的脑海之中,好似一场辉煌盛宴供她选择。 激烈的咒语音节从她口中有力的迸出,这不是世上的任何一种语言,却有着它们难以比拟的色彩。 火、电、光三系,老者浑浊的眼睛轻易地就辨别出了这上空中涌动的魔流,没想到这个绝美温和的少女最擅长的却是最富毁灭力的元素。 水、火、光、电曾是主用来灭世的权柄,也曾在黄金时代的半法师手中绽放出了恐怖绝伦的力量,不过现在从未有凡俗之人能够同时驾驭这四种元素力量,即便有,教廷也不会允许。 在这个神迹频现,魔法半凋谢的时代,魔法师们再也不能一脸不屑地把前来拜访的宗教裁判所的屠夫一脚踹出门外。 老者的心里不禁舒了口气。 琉璃魔杖轻叩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轻鸣,如同枝条一般的魔法脉络从奥尔薇丝的足下蔓延开来,一圈圈魔法阵逐渐向外亮起而愈加繁妙,如同源泉一般的元素力量刹那间变得无比充盈冲天而起。 古德温眯起了双眼,不由得露出了微笑,十七个大小辅助法阵,就为了那两个高阶魔法的存在吗?年轻人,总想搞个大新闻。 那光与电的魔力泉流从上空一跃而下,在空中开辟出了一片肉眼可见的透明领域,直铺到那水魔晶雕像的面前。 她构造了一个稳定纯净的魔法域,她想干什么?老者有些疑惑地看向那上空唯独剩的火元素魔流,他在想是不是之前他的解释不够详细,那要求演示的两个高阶魔法一定要是不同元素领域的。 忽的奥尔薇丝将琉璃魔杖提起高举,顶端镶嵌的龙晶中喷涌出一大片寒流,刹那间便在将整个大室席卷至寒冬,但其还不等在古德温的红胡子上结为霜晶,便在奥尔薇丝的咒语下化为那初春的湍流在上空盘旋。 “嗯!?等一下!”,古德温猛地从座位上站起,他好似发现了一点端倪。 可惜此刻他制止已经是晚了。 “火山怒吼”和“落湖之瀑”两个高阶魔法缔造的岩浆之火和那凛冽湍流已然浩浩荡荡的从高空同时出发,在那水魔晶雕像前撞成一束,没有其他杂质的干扰,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元素产生了最原始也最令人战栗的碰撞。 古德温飞快的掏出魔杖,但他那引以为豪的古魔法“特洛伊之盾”却一瞬告灭,可怜的老者被热浪一口气吹飞。 无以伦比的轰鸣声在萨加罗曼城里响起,平民贵族都不由得纷纷停下脚步,面露惊诧地看向那飞快升腾起的红色蘑菇云,而那小半个帝都魔法协会的建筑群亦在协会长老不可置信地目送下飞翔向了高空。 奥尔薇丝也小瞧了混乱爆炸魔法的魅力。 她有些狼狈地推开面前已被摧残至脆弱的土墙,只可惜它无法防御那远超她层次的魔法波动,原本白皙的肌肤泛上了一层微红,体内大小血管破裂可不算轻伤。 想起前世那个被食物撑死的大不列颠胖子皇帝,她觉得此刻自己也傻得差不太多。 不过连古德温老头都因缺少防备而被深深埋在瓦砾之下,她忽的有些后悔自己的冲动,她只想那几个黏着不放的轻佻少年吃点苦头,知难而退,可没想伤及他们的性命。 只希望协会没有在考核台外的防护法罩上克扣经费。 忽的从不远处的废墟上亮起了一道犀利的剑光,随后便是一阵锤击的响动,那层层堆叠的石墟化作无数石砾,从下面爬出一个衣衫有些破烂的女孩来。 艾琳诺挥舞着流血的拳头咒骂着,发誓自己从未如此狼狈过,她一出来便看到了貌似毫发无损的奥尔薇丝,这绝对是她的阴谋! 她冷冷地“哼!”了一声,随即将那几个昏迷的贵族纨绔给背了出来。外表如圣女,内心如蛇蝎的女子并不少见,如果不是刚刚晋为剑师的她释放全身的斗气相护,也不知道这几个小子此刻还有没有命在。 一回忆起那恐怖的爆炸,艾琳诺身躯微颤,不由自主地和走过来的奥尔薇丝拉开了距离。 奥尔薇丝无奈地露出了一丝苦笑,尽管再释放魔法会加重体内的伤势,四个治疗术仍然落在了那几个纨绔少年的身上,“这位小姐,我以歌德默尔斯家族的名誉保证,我是第一次试验这个爆炸魔法,我也没想到会闹出这么大的响动。” 回想起那不可能作假的家徽,她的确来自于古老的贵族家族,这样看来,这种明面上的动作倒真的不会是她故意而为了。 而且艾琳娜注意到了,奥尔薇丝说话时苍白的脸上有一抹不自然的血红,艾琳诺走过去扶住她的肩膀,道,“不要忍耐!”,用了点手法和力道拍了她的后背一下,一口堵塞在胸膛的淤血从奥尔薇丝的口中喷出来。 “你怎么搞成这副样子的。”,艾琳诺叹了口气,有些惊诧地看着奥尔薇丝轻轻把手腕抽回,婉拒了她帮忙查看伤势的好意。 艾琳诺忽的一笑,这才想起来两人只是陌生人而已,她伸出十分匀称的右手来,“交个朋友吧,我叫艾琳诺,这几个恶少你过几天也就认识了,反正他们没有哪天不把帝都闹得鸡飞狗跳。” 这个少女好像和她的第一印象有所偏差,实际上十分真诚。 奥尔薇丝微微一笑,轻轻握住她的手,不得不说她的心底有些开心,品德高尚的奥尔薇丝小姐是不吃窝边草的,这也是为何她急于离家的原因。 “艾琳诺,我是奥尔薇丝。”,她将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总所周知,双手握住对方友好的手是一种基本礼节,“我一位天资耀眼的朋友也才摸到剑师的门槛而已,没想到你已经将斗气运练成熟,真让我惊叹。” 艾琳诺眯起眼睛,扬起嘴角,直瞧得她这个新交的朋友目光有些狼狈地躲闪起来,道,“奥尔薇丝,我知道你是惊讶我在魔法学院工作,却是走的剑士一途吧!这倒没什么深层的缘故,我爷爷塞巴斯蒂安是帝都魔法协会的会长,我只是来这赚点凯撒金币而已。” 不知为何奥尔薇丝忽的想到了前世什么有后台,办伪证之类的地儿,望向艾琳诺的目光都有些奇怪起来。 艾琳诺颇有些男子气概地勾上她的肩膀,配合地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道,“奥尔薇丝,根据你对于场地的践踏程度,我觉得你这次考核大约是凉透得跟曼耳山谷的寒冰一般。” “要不要考虑求我帮你偷偷走完手续呀,一张高阶魔法师证册,仅要十个凯撒金币,平时的售价可是三十个。” 奥尔薇丝毫不犹豫地取出十个金币放在她的手心,心底已是乐开了花,塞巴斯蒂安老会长怕是离屈辱下任不远了。 看似精明的艾琳诺并不知道高阶魔法师的行情,若是成为贵族的家族法师或是教师,一年的薪资就有三百个凯撒金币。 很快一小支队伍来到了这事发中心,原来是晨曦魔法学院的巡逻小队,领头的是个略显爽朗的少年。只是此刻他的眉头已经快能拧成水来,俯瞰着坑底的艾琳露暴怒地咆哮道,“艾琳诺!又是你!你又在弄些什么名堂?这次就算是塞巴斯蒂安先生也保不了你了!” 艾琳诺虽然比他站的低了有七八米,脸上依然是一副睥睨的对他不屑一顾的神情,“詹姆森,你今早是进补过猪脑吗?这残留的强烈魔法气息,岂是我一个剑师能做到的?” 可是詹姆森根本没有听她的狡辩,一挥手后,身后的四个小队成员便释放出了早就吟唱好的魔法,几个虚弱术飞过去后,艾琳诺脚下的杂草忽的疯狂生长至一人的高度,如同藤蔓般把她捆作一团。 奥尔薇丝笑容一凝,悄悄收起了琉璃魔杖,她从来不知道,原来长得好看还有这般好处,她自若地走出魔法协会,钻上马车,扬长而去。 第八章 阴谋 奥尔薇丝仰在沙发上,仔细地端详着手中高举的寄到信箱里的高阶魔法师的证册,心里有些惊喜,艾琳诺果然不愧是女中豪杰,说一不二。不过与此同时她仍旧赞颂了一下伟大的凯撒金币大人。 她这几日都没有出去,那场好似恐怖袭击的大爆炸好似牵动了帝都敏感的神经,成队的士兵在街道上巡逻行走,颇有些风声鹤唳。 不过身为事件主犯的她倒颇有些有恃无恐的样子,事情终归会水落石出,她也不担心在老师凯瑞文娜的名头下,协会那边敢找她要巨额赔偿。 随意披上一身斗篷她便纵马离府而去,兰斯洛依照父亲的命令去办什么事了,若还待在房中晚上又要忍受他的不堪骚扰。 这是在在一家破烂的酒吧里面,奥尔薇丝将眼前的麦酒仰头咕噜咕噜地一饮而尽,拭去唇上的泡沫,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自从转世以来他就没过过一天清闲和安生日子,前八年是因为歌德默尔斯家族的严格教导,后六年则是因为旁人的各式行为和目光。 欣赏女性的年龄是从九岁开始,这个世界的贵族简直比前世的印度罪犯还可怕!奥尔薇丝狠狠低声咒骂了一声命运女神的恶趣味,除此之外她也别无他法。 “老板,来一份牛排饭!”,她高声喊道。 那个酒柜前发福的中年男子慢吞吞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后面的做菜的人招呼了一声,“玛利亚,辛苦你了!” 用头巾将头发束起的干练女孩露出一个干净的笑容,熟练地翻炒着锅中的饭菜,答道,“再加一份牛排饭?知道了。” 不少客人们哄笑着望向那又慢吞吞坐回到椅上的中年男子,道,“老巴洛,我以后娶了玛利亚,可不要你这个整天摸鱼的老丈。” 直到此刻中年男子眼睛里才露出一丝精光来,骂道,“我呸!就凭你们还想娶我的玛利亚,一群儿闲汉农夫。玛利亚以后怎么说也得找个对他好的贵族丈夫。” 这下众人倒是只嘲笑了他几声便不再做声了,那群贵族糟蹋玩弄的平民女孩儿已经够多了,但他们哪里会娶上一个呢? 来到帝都已有了三日,这家意外发现的酒馆竟然还提供饭菜,虽然脏乱破吵了一些,但是牛排饭的味道真是一流,到现在她也没能理解为什么异世界的牛肉真能做出嫩滑醇厚的口感来。 在奥尔薇丝用指尖在桌上勾勒脑中思索的魔法阵的空当里,老巴洛将牛排饭端了过来,还附上了一瓶劣质红酒,毕竟眼前的这个藏在斗篷里的神秘人物可是出手阔绰,还有什么不比亮晶晶的钱币更惹人喜爱。 奥尔薇丝默念着对德墨忒尔女神的祝文祈祷了片刻(这却也是贵族的饭前礼仪之一),睁开笑目准备享受这顿愉悦的晚餐。 但事情好像有些不对,有人坐到了她的桌旁。 奥尔薇丝的蓬帽被粗鲁地一把扯下,露出一头如雪一般的银白发丝来。 “哈哈,藏头露尾的,果然是个女人!”,包围了奥尔薇丝的四个汉子发出得意的笑声来。 奥尔薇丝的手心里微微沁出汗珠,那日逞强释放了四个治疗术,导致她现在的伤势还未痊愈,但如果只是四个流氓地痞的话,应该,应该几个低阶的火球术就能解决。 “啊?怎么不说话?”,那脸上有几道疤痕的显然是他们之中的老大,他一巴掌将那牛排饭掀飞在地上,拦腰磕碎那红酒瓶子,玻璃渣和红色的酒液洒的到处都是。 “杰夫老大,你怕要把她给吓坏了。”,一个汉子发出窃窃的笑声,几乎要贴到奥尔薇丝的身上来。 奥尔薇丝再也忍受不住心中的嫌恶,指上的紫晶戒指轻轻一闪,琉璃法杖便出现在了她的手中,元素之力刹那间便从空中涌入。 却是只听见痛呼一声,琉璃法杖坠落到了那有些脏黑的地板上,一只锋利的匕首穿透了奥尔薇丝的右手钉在木桌上,鲜红的血液如同曼陀罗花一般盛开。 “吓死我了!老大,她可是个魔法师。”,瘦黄的汉子怯懦地躲到了桌脚,另两个粗莽的汉子也有些畏缩。 “龟孙子秘卢!有什么好怕的?魔法师?近身了还不就是废物,连兵丫子都还不如!”,杰夫狰狞一笑,刚才那撕裂丝绸一般的声音真让他感到愉悦,羸弱的魔法师,哈哈,若不是事先知道了怕不是真要吃个闷亏。 杰夫呸了一口浓痰在地上,满是油污的手抓住奥尔薇丝的头发,迫使她抬起脸来。 整个酒吧一下子都安静下来,杰夫深吸一口气,鼻中发出烘箱一般的喘息,“嘿.....嘿....没想到还是个极品!”,但那惊喜的笑容上不久后明显地夹杂了一丝惶恐。 不止他认了出来,想必整个酒吧的人都认了出来,三天前看热闹时蹲在道路旁仰望的的歌德默尔斯家族的贵族千金,可不就是他手上这位? 该死的!谈交易时那个人可没提到这档子事! 歌德默尔斯家族,每想到这个名字一次他的牙齿都禁不住打颤,越是凶恶的人越能理解那贵族和平民之间的巨大差距,特别还是歌德默尔斯家族这种贵族中的庞然大物。 和贵族作对,死无全尸已经是天大的幸福。 “老大,她不就是那个....”,秘卢颤抖着爬了过来,却被杰夫一脚踹了出去。 杰夫凶狠的眼神警告地盯了他一眼便在酒吧里环视起来,被他扫到的人无一不低下头去,“野猪杰夫”在这几条街上的赫赫凶名终的还是起到了作用。 护卫她的骑士都不在,她是偷偷跑出来的! 杰夫绝望的眼睛里散出疯狂的光芒来! “杰夫,放开那位歌德默尔斯家族的小姐!”,不知何时玛利亚站了出来,她竟比这满堂的汉子更有勇气,她直视着杰夫通红的眼睛,又说了一遍,“放开她!” 这无疑激怒了杰夫,他扭了扭脖子和身躯,骨头发出清脆致密的响动,狞笑一声,朝着玛利亚大阔步走了过来。 但玛利亚却被老洛克一把拖开,捂住她的嘴巴,蹲了下来,这个有些呆慢的中年男子做出一副讨好的笑容,“杰夫大人,玛利亚她说胡话呢,为了表达我对她冒犯了您的歉意,您在酒吧的账单一笔勾销。” 老洛克的屈服无疑让杰夫心中的狠勇增长,他望着玛利亚发出一声不屑的鼻响,转身拔起匕首拦腰抱起奥尔薇丝,摸了摸怀中那个放了两百枚凯撒金币的小口袋,直接取过老洛克的钥匙,砰的一下关上了酒吧的后门。 捂口的手这才放开,玛利亚停止了挣扎,不敢置信地盯着她漠然旁观,助纣为虐的父亲。老洛克叹了口气,有些呆地望向那遗落在地上的琉璃魔杖。 “你不知道,杰夫是战场回来的老兵,有着高阶剑士的实力,这满堂的人加起来都拦不过他,你去送什么死?”,老洛克懒洋洋地坐回到椅子上说道。 奥尔薇丝被丢到了草垛上,右手的伤口还在流血,琉璃魔杖又不在手边,那日留下的伤势使得她没法独立完成与“兰蒂斯位面”的沟通。 杰夫眼中发出野兽一般的绿光一步步狞笑着走过来,她努力忍住喉间身体本能的尖叫,尖叫只能证实自己的无能为力并让杰夫的欲望燃得更盛一些,但不知不觉间绝望的确爬上她冷静的心头。 那绝美的愤恨和绝望的神情几乎让杰夫的身体愉悦地抽搐起来,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能上这样一个贵族女人,还是最古老的贵族,最令人垂涎的姿容,那斗篷遮不住的窈窕曲线已经使他蠢蠢欲动,随手丢开那扯出的腰带,那通红似铁的勃然大物已经挺立而出。 奥尔薇丝偏过头去,一股想要呕吐的感觉从身体里升腾起来,她好似绝望挣扎一般地向后退去,强忍着痛楚用右手在怀中摸寻魔法卷轴,一张,一张就够了! 一张,一张都没有! 冷静的底线终于告破,她近乎歇斯底里地咒骂起来,该死的兰斯洛连自己的卷轴也要拿吗? 她可是贴身放置的,不,说不定正是因为贴身放置的他才来拿,该死的变态!贱人!肮脏的骑士!奥尔薇丝的脑子里已是一片混乱。 哦!我的天,她生气的时候也是这般美丽! 他抓住奥尔薇丝的脚踝将她拖拽过来,那柔嫩的手感使他更加迫不及待,他压住她赖以挣扎的两只手腕,迫使她趴在草垛旁冰冷的铁制马具上,用力的一拽便将她背后那整片衣衫撕得粉碎。 他用粗热的喘息抚摩那雪白的后背,这种美使得像他这种大字不识的俗人此刻的心中都涌现出了一股艺术家的灵感,“别怪我,歌德默尔斯的小姐,比起两百金币买来的利剑,被我日死则要轻松得多。” 奥尔薇丝的惨叫声穿过后门响彻在了酒吧之中,和蹲在墙角抱住头的玛利亚的抽泣声一同,猛烈地灼烧着这群脸色难看的沉默者心头的良知。 第九章 奇迹般的巧合 吃痛的卡夫将奥尔薇丝扯起来,狠狠一巴掌甩在她脸上,那白皙秀丽的脸上很快肿起一个通红的掌印和几抹血迹。 奥尔薇丝却是转过脸来冷冷地看着卡夫,从嘴里吐出一根粗大的指头来,这是压住她手腕的卡夫右手的大拇指。 “肮脏的,低劣的母猪!”,卡夫很显然被激怒了,他将奥尔薇丝摔到地上,愤怒地用铁靴踹击着她的腹部,只有她痛不欲生的惨叫声才能带给他一丝快意。 奥尔薇丝嘴角不断地溢出血来,她努力地将身子蜷缩成一团,仿佛这样便能缓解一点痛苦,小臂也在这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击下折断,好在成功转移了卡夫的注意力叫她心安。 奥尔薇丝瞳孔之中的注意力逐渐涣散,恍惚中她回想起了上一个黑夜,前世的黑夜,最后一班地铁里孤独的自己,在一声轰鸣声终浑身伤痕地困于幽黑的地下,唯有那一闪一灭的残骸与灯光。 不愿将力气寄予那缥缈的希望,又不愿在挣扎中就此死去,如果不固守那毫无意义的倔强的尊严,在空旷的地下大声呼喊,即使穿不透地层,即使没有人能听到,会不会有奇迹?会不会是另外一个结果?! “救救我.....” 答案也许是会的,尽管那声音在人世间的或小或大的灾难前是如此微渺。 黑夜里没有什么比这一道剑光更加耀眼,带着圣洁之光的剑气所遇之物毫无阻碍。 “你是谁?”,卡夫惊恐地跌坐到地上,与失去一根指头相比,眼见着自己整条右腿抛飞出去在地上扭动自然是要恐怖得多,也要痛得多。 黑发在奥耳曼帝国过于少见,使人不由得联想起了那北原冻土上的蛮荒种族,但眼前的少年很明显穿戴者帝国圣骑士团的盔甲,身份不言而喻。 “帝国圣骑士团第三小队长,亚尔弗列得。”,少年瞥了因疼痛而在地上抽搐的少女,望向卡夫的目光更增厌恶,随着骑士剑的抬高第二道剑光再次亮起,这次飞出去的则是卡夫的头颅。 高阶剑士在他面前竟毫无还手之力。 好笑的是卡夫临死之际还不忘他的金币,手中的小袋子终归坠到地上,“凯撒”洒了一地。 老洛克马棚的布顶很快被亚尔弗列得斩下来一块,他用其将奥尔薇丝裹住抱了起来,直到此刻他才正眼观察这个少女。通红淤青的那一大片想必是那罪人施暴的痕迹,只是若看那另一半宁静的脸,却只能感叹,今晚的月光,却也太惊艳了些。 也许是因为幽海之体对于光元素的亲近,奥尔薇丝的身体随着它的自然吸纳修补起来,虽然这效果近乎于无,但总算让她从昏迷中舒醒过来。 亚尔弗列得很显然也没有想到奥尔薇丝能这么快醒来,两人目光对视时他有些冷峻的正直面容上还带了些尴尬。 他将奥尔薇丝放下,行礼道,“我是....” “亚尔弗列得,帝国圣骑士团的第三小队长。”,奥尔薇丝勉强一笑,“我陷入浅层次的昏迷时可不是无知无觉,不要小瞧一个魔法师,骑士先生。” 见得黑发少年的脸上泛起了一点红色,奥尔薇丝也就闭上了嘴,不再和她的恩人开玩笑了,实际上她并不知道少年盯着她脸看的事情。 亚尔弗列得瞥了奥尔薇丝领口上烫金的歌德默尔斯家徽一眼,用骑士剑从地面上挑起一枚洒落的凯撒金币来,笑道,“这可真是一个幸运的巧合,奥尔薇丝小姐。” “我原本是追索着这缕诅咒的气息而来,没想到还能有幸为您解围。” 亚尔弗列得的神圣斗气如潮水一般将金币上潜藏的鬼面淹没。 “想必这罪人也是受人指使,不然他贪恋的金币上不会下了刚好针对他这种水平不高的剑士的诅咒。”,亚尔弗列得望着奥尔薇丝温和地一笑,“就像您之前所说的,我也赠予您一句话。” “您刚来萨加罗曼城不久,有没有卷入什么争端?便是口角也不要忽视,不要小瞧帝都,魔法师小姐。” 奥尔薇丝从黑夜中抬头看向这座繁华的城市,只觉得一阵冷风好似吹到心里去了,便是将布再裹紧也是无用。 不过黑夜中很快又走出一个人来,有些邋遢和随意的装扮,若不考虑年龄的差距和那高大有些佝偻的身躯,真是和干干净净一丝不苟的亚尔弗列得截然相反。 “您没有尽到您的职责,歌德默尔斯家族的骑士,您应该像您成为骑士时宣誓的那般,时刻守卫在她的身边,在每次危机时挺身而出!” 兰斯洛扫了一眼地面上的无头尸体,又扫了一眼别开脸去的奥尔薇丝,最后才看向亚尔弗列得。那象征着光明与正义的盔甲让他心底泛起一种怀念的情感,但很快就被更深的一股极痛的哀伤淹没。 他嘟哝了一声,既像是致歉,又像是随口应付,随即便向奥尔薇丝走去。 “走吧,小姐,让我护送您回去。” 然而迎接他的却是清脆的一巴掌。 但是比那清脆的一巴掌更痛的是,奥尔薇丝脸上那狰狞着占据了半边脸的伤痕和她眼角自出生起第一次低落的泪水,晶莹地淹没在了黑夜之中。 亚尔弗列得也是吃了一惊。 “我不会在帝都久待,骑士先生,也许一两日后就会离开。” 亚尔弗列得知道奥尔薇丝这句话是对他说的,为她舒心的同时不知为何一点落寞亦是涌在心头。 奥尔薇丝有些踌躇,这不是她第一次求人,但若算是之前那一次,便是她第二次无可奈何时求人,“所以,能不能请您暂时保护我几日,当然,我会付佣金的。当然,我知道一个高贵的圣骑士团骑士不是能用金钱来衡量价值的,我这么说有些侮辱,但是...” 眼前的少女很明显陷入了组织语言之中的混乱,亚尔弗列得不禁露出了微笑,刚才的落寞一瞬便已消失不见。他瞥了兰斯洛一眼,还是笑着说道,“我接受您的雇佣,小姐。当然,是以亚尔弗列得的身份,而不是帝国圣骑士团骑士的身份。” “虽然我的收费有些小贵,但我相信歌德默尔斯家族的奥尔薇丝小姐一定付的起。” 少年的回答让奥尔薇丝脸上的犹豫与担忧随风消逝了,她扶上亚尔弗列得递过来的手臂,笑道,“有没有人说过您并不怎么会开玩笑,亚尔弗列得先生。” 亚尔弗列得的嘴角微微扬起,“您是第一个,奥尔薇丝小姐。”,随即他回首望了一眼那个仍然一动不动矗立在黑暗中的人影,轻声问道,“奥尔薇丝,你不管他了吗?” 奥尔薇丝沉默了一会说道,“你之前弄错了,亚尔弗列得,他是我父亲的骑士,不是我的骑士。” 酒吧的后门重又打开,从大堂里射来的无数目光有同情的、怜悯的,也有好奇的、怀疑的,甚至带有龌龊意味的,这才是真真正正的煎熬。 亚尔弗列得原本担心这个美丽娇柔的贵族小姐会被这一关击垮,没想到她却是闲庭若步,除了瞪大眼睛,目露凶光,嘴里不停小声念叨着“这群满脑子龌龊的爬虫”外,看不出来她精神上遭受了创伤。 他得不得不承认这个有趣的女孩的确比看起来要坚强得多。 忽的一个满脸涕泪的黄瘦男子连滚带爬地到了奥尔薇丝的面前连连叩头,双手捧上她那遗落的琉璃魔杖,祈求她原谅自己的过错。 这些手下或者喽喽和卡夫的关系本就不大,至少在她这件事上她是这么认为的。 她没怎么记恨这个叫秘卢的男子,在他满脸希冀的目光下点了点头便准备伸手去接那魔杖。 忽的她觉得身上热了几分,抬起头,原来是整个堂子里人的目光忽的又都聚集到了她的身上,仿佛光靠锐利的目光就能看透那匹布下的喜闻乐见的真相。 奥尔薇丝这才想起她的上衣近乎破碎了,她表情凝固下来,目光一寸寸降至冰冷,此刻的她没有漏掉秘卢嘴角噙着的一丝等着看好戏的冷笑。 不等二人僵持在原地,亚尔弗列得便将那琉璃魔杖接过,带着奥尔薇丝走出了这破烂的酒吧之中。 奥尔薇丝抬头望向繁星点布的夜空,只说到,“我原本以为我没有必要去司狱长那一趟的,亚尔弗列得,可惜好像那群人中没几个珍惜善良。” 许久之后,兰斯洛才在从僵立中重新动弹起来,他一脚将卡夫那滚的老远的头颅一下踢飞过去,恰巧与那无头尸体严丝合缝,然后又如法炮制地把右腿和大拇指给接了回去。 他端详了卡夫的完尸几眼,叹了口气,道,“真是莫名其妙又十分有道理的一巴掌。” 他用手帕将那散落在地上的金币一枚枚捡回到那小袋子里,然后整个包裹起来收入怀中,只见他正如来时一般,神出鬼没地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十章 世上最远又最近的距离 对于风云流转的帝都来说,老洛克酒吧被查封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当时在酒吧里的人,除了经历了三天的牢狱日子,还体验了一把的宗教裁判所的审判员的冷酷盘问,面对断头台和火刑柱的双重警告,很多人选择了司狱长贴心的能遗忘记忆的炼金术药剂。 当然,也有些冥顽不灵,暗地里心怀不轨的,他们走向火刑柱化为焦尸的流程走得异常迅速,没有人敢听异端的胡言乱语,观望者更多的是保持着一种敬畏与恐惧交杂的心态。 而与此同时在帝都所属歌德默尔斯家族的府邸里,奥尔薇丝呡了一口加了艾布特农场鲜奶的特制咖啡,安静地阅读着膝上的魔法书籍,这批储藏在她的紫晶戒指里,老师留给她的知识财富,可谓是源源不绝。 浩瀚的魔法海洋的确让人着迷,只是在魔法领域的长足进步并不能解决掉对于所有魔法师的致命缺陷,近身战斗的无力。在杰夫的袭击前,奥尔薇丝不是没有考虑到这个问题,奈何由于幽海之体对于元素近乎异常的亲和力,它对于除了魔法以外的事物也是近乎异常的排斥。 上天为你打开一扇门,也必然关上另一扇门,即便再锻炼百年下去,奥尔薇丝也锻炼不出一丝斗气。历代剑宗强者的歌德默尔斯家,出了个修炼不出斗气的女儿,传出去必然是个天大的笑话。 父亲应该是察觉到了,奥尔薇丝瞥了那原本是兰斯洛侍立的位置一眼,他是父亲派来监视我的吗? 如果事情真的走向了不可挽回的地步,她的人生便要和歌德默尔斯这个姓氏撕裂开来。 奥尔薇丝叹了口气,终于把书合上了,她竟有些羡慕她老师闲云野鹤般自由的生活。 也许是时候接触那些禁忌的魔法了,她心想。 “怎么了,奥尔薇丝。”,亚尔弗列得遵循了他的诺言守护在了她的身旁,不过这并不是一项危险的任务。在这座府邸里,连不长眼的蟊贼都没有来犯过,唯有的是她喝茶读书般的闲静生活。 但对于刀锋剑雨中走过的亚尔弗列得来说,这生活并不无聊,反倒是这种平静无波如同他一直在心中坚信的未来别无二致。 只是他已经能够看出,奥尔薇丝的伤势已经是彻底痊愈,这让他欣喜的同时也伴随着一抹担忧。 “没什么。”,奥尔薇丝揉了揉额顶,“想起了一些让人生烦的事情。倒是你,亚尔,是不满意我提议的一天十个凯撒金币的薪资吗?实际上这已经是我能开的起的最大价钱了。为什么不给我答复,还是说,你心中已有了那决定的人选了?” 亚尔弗列得目光中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却陷入了一言不发的沉默。奥尔薇丝希望他成为她的宣誓骑士,也就是帝国律令里贵族一生中仅能拥有的一名终生骑士,又称为守护骑士。 这种身份不与任何职务冲突,比如说现任圣骑士团的团长便是当今帝国皇帝哈迪登普施陛下的守护骑士。 更难能可贵的是,宣誓者与被宣誓者的关系并不与那家族骑士的附庸关系一样,而是一种平等的荣耀的交托性命的誓约,也许在有些人眼中,这誓约比神圣的婚姻还要神圣一些。 可是他看得出奥尔薇丝的这个请求,仅仅是由于她心中的伤痕促使的,还有什么比绝望的黑夜里赶来的一名骑士更值得信任?更有安全感? 也许是由于骑士的正义感,也许是因为心底更深处不为人知的原因,澎湃而难以抑制的情感一涌而起近乎要将自己淹没。 他不知不觉地念出了《蔷薇骑士录》上的一句话来。 “也许是因为那不孜不倦信仰着的纯正,我们每一位骑士在追逐那雾林里的那美好身影时,都成了最炙热的烈火,和最疯狂的赌徒。不要轻易宣誓,我的骑士,不然你将痛入骨髓地体会到那世上最远又最近的距离。” 奥尔薇丝用那璀璨的蓝色眸子看了亚尔一眼,露出了微笑来,“亚尔,你用诗句回答我,可有些耍赖。”,她没有注意到亚尔此刻通红的脸庞,反倒是细细琢磨着这个诗句,忽的露出失望的神色,指尖有些烦躁地在桌上叩了几下,呢喃道了一句“是吗?”便就低下头去。 刚刚合上的书籍重又摊开,两人之间的气氛沉重下来。 “我明天离开帝都,亚尔弗列得。”,她回过头来,嘴角还是那一抹不轻不重的微笑,“很可惜我们的契约不能得到延续。不过你救了我的性命,又在这几天尽职尽责的守护。” 奥尔薇丝的紫晶戒指一闪,除了老师赠与她的书籍,戒指内的其他东西都跃现到了空中滚落在了桌面上,珍稀的魔法材料,失传已久的大家名画,以及辉煌夺目的皇室收藏仿佛杂物一般在桌上堆叠起来。 谁也想象不到奥尔薇丝的富有,这些物事中大部分是她探险一点一滴收集而来,少部分是老师给予她的酬劳和他人的礼物,“除了这支琉璃魔杖以外,我所拥有的所有东西都在这里了,你取走你想要的吧。” 亚尔弗列得的脸上泛起一丝苍白,可惜内心的正直拒绝了他此刻为那理由向奥尔薇丝提出辩驳,任谁也知道,她是倾尽所有想要报答,而不是想要了结这一段恩情。 只是对他而言,即便是他取走一颗纽扣,都意味着与奥尔薇丝过去的烟消云散。 他强作欢颜地走了上来,绕着桌子打量着这些珍宝,笑道,“薇丝,这些东西并不能代表你的全部,像你继承的歌德默尔斯家族的姓氏,每位珍惜你被你珍惜的朋友,还有...你本身...,都不在这桌面之上。” 奥尔薇丝嘴角扬起,站了起来,道,“我还以为你没有骑士唠叨的习惯呢,亚尔,我看起来像是会被财富淹没心灵,遮住双眼的人吗?” 她走至亚尔的身畔,握住他的手,另一支手从那些珍宝中抽出一把剑来,那剑不见光泽,不施镶嵌,却难掩纯正与高歌之意,奥尔薇丝拉开窗帘,将它举至光下,那剑才锋芒毕露,绽放出比那日光更盛的光芒来,好似烈阳下一座巍峨的雪山。 “这是逝去的艾伦.安德烈骑士的佩剑。”,奥尔薇丝目露缅怀之色,“这位庭罚骑士一生无愧于他的祖国与他的信仰。”,她将这把剑交予到亚尔手中,“你有资格与它一同浴血奋战。” 艾伦叔叔是老师的友人,生涯中积累起来的无数伤势最终夺去了他的性命,在遗嘱中他将佩剑赠给奥尔薇丝的守护骑士,只可惜一切并没有那般顺利成章。 庭罚骑士的佩剑! 亚尔弗列得感受到了心中那无以伦比的渴望,对于他这样的年轻人来说,这把剑就象征着光荣,象征着荣誉,象征着一种传承与指引,试问哪一个骑士能经得住如此的诱惑? 奥尔薇丝露出了微笑,松开了手,想起艾伦叔叔和煦的笑容,她不禁有些失落,就让这把剑随着亚尔而去吧,即使不能助他击杀更多的敌人,也应能护住他的性命。 楼梯间忽的传来随意的脚步声,奥尔薇丝停止了与亚尔的交谈,皱了皱眉头,略一抚过,桌面上的物事复又回到她的紫晶戒中,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在沙发上坐下,那被反反复复折腾的书籍复又翻开。 兰斯洛身着骑士铠的身影又出现在了府邸的阁楼之上,他惊讶地看着双手托剑,矛盾心情写在脸上的亚尔弗列得,眼神在那剑上一闪而过。 “白歌?”,兰斯洛的语气略微有些嘲讽,“这精灵族倾力打造的巅峰之作,艾伦那家伙的第二伴侣就被你这般送人了啊。” “注意你的言辞,兰斯洛,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管了?”,奥尔薇丝的语气有些愤怒,脸上却没有一丝变化,她坐在沙发里冷冷地瞧了兰斯洛一眼。 “那家伙?艾伦叔叔把剑交与我不是为了让你这个毫无干系的人来多管闲事,大放厥词。” “毫无干系?是指你和我,还是我和艾伦?”,兰斯洛那颓废的脸忽的激动起来,向前走了一步,“我只是想你别辜负艾伦的好意,把这剑赠与一个真正有用的人罢了!” 奥尔薇丝“啪”地一声合上书籍,道,“我不想与你越争越深,兰斯洛。我只想告诉你,我不会依赖任何人,今后也是。我自己撑起我自己的天空,因此,这剑,我想送谁,而不是给谁,是我自己的自由!” 她看向亚尔,勉强做出一个微笑来,“亚尔,我们就此分别吧,要我送你离去吗?” 亚尔弗列得叹了口气,走到楼梯口时,转过头来,道,“奥尔薇丝,我....” “收下它吧,亚尔。”,奥尔薇丝不容置疑地说道,“若你什么都不取,只是让我更加失落,对你自己也更不负责任罢了。” 第十一章 展品? 亚尔离去后独剩兰斯特与奥尔薇丝的阁楼里的空气沉得跟水一般。 还是阳光明媚的下午,可奥尔薇丝甚至没了喝咖啡的心情,“兰斯特,你办完父亲的事了?明天我就要离帝都而去,我想你不必再跟着我了,佛罗达省的公爵府上估计已经为你备好了差使。” 兰斯特却是将右手慢慢伸出,展开,手心一枚金叶子落在桌上发出清脆的音响。 “这是什么?”,奥尔薇丝皱起了眉头,警惕地看向兰斯特,“你又在弄什么鬼?” “您不好奇我去干了什么吗?” “一点都不好奇,兰斯特,跟我没有半个塔盾铜币的关系。” 兰斯特微微看着这个已经与他势同水火的少女沉默了一会,指尖又漏了一枚金叶子落在了桌上,“很可惜跟您有关系,还是让您讨厌的那一类事情。” “每月的第二个礼拜天是皇帝哈迪登普施陛下召开“月光舞会”的日子,殿上的每一个人,从大臣到侍卫到来宾,都会在优雅的下午茶会后得到金叶,作为晚上参与宴会的凭证。” “这是预谋好的算计吗?兰斯洛?”,奥尔薇丝的眸子里几欲射出火来,“如果我不去呢?” “可我拿了两片金叶,奥尔薇丝小姐,如果您不去,想必满朝的权贵都将知道歌德默尔斯家族的长女在皇帝的宴会前离都而去的,也许这一个行为用失礼二字还不足以概括。”,兰斯特平静地将金叶子又拾回到了手中。 桌布在吱吱吱的声音下被奥尔薇丝的手抓拧成一团,她很想用魔杖给这个卑鄙的人一点教训,只可惜她早已深刻认识到了自己并不是他的对手。 尽管他有着和骑士相悖的各种恶劣品性,偏偏自大、鲁莽、易怒都不会在他的身上出现,她战斗的布局只会被他以俯视的角度轻蔑嘲笑。 “凯洛格公爵有告诉过你我多厌恶穿礼裙吗?”,奥尔薇丝忽的冷静下来,湛蓝璀璨的眸子深深地刺向兰斯特的眼睛,要从中看出那背后的主使。 “我微微知道,小姐。”,兰斯特轻轻行了一礼,“您与您的父亲,凯洛格公爵,在您老师大魔导师凯瑞文娜的见证下,制定了一项协议或者是交易,您以必要的社交行为换来歌德默尔斯家族的各项便利。” “我很相信您是一个自主的有谋略的人,很可惜参与宴会是我兰斯特的主意,而不是您的父亲,想必公爵大人知道了我的决定后也会不吝赞赏。” “你个无耻的卑鄙小人!”,奥尔薇丝毫无风度地怒吼道。 “是的,我就是,小姐。”,兰斯洛将那在他脸上摔成两半的杯碟整理了一下又放了回去,微笑着说道,“所以说今晚的宴会您是去还是不去?” 奥尔薇丝瞪了兰斯特许久之后终于无力地坐回到了椅子上,“我以后一定会亲手杀了你的,兰斯特。” 兰斯特将那金叶子留下一片,转身离去了,他抹去额头上伤痕里渗出的血,和往常不一样的是嘴里并没有像之前一样说什么十年后之类的嘲讽,而是略显轻松地说道,“我期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奥尔薇丝小姐。” 今晚很明显要比往常多几倍的忙碌,宫殿里的女仆正登在梯上极尽全力地想将水晶吊灯擦得更亮一些,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皇宫里的吊灯和罗特侯爵家的吊灯没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也许区别就是更多更大,更精致还有更华贵。 侍从们大部分在准备和摆放舞会上的装饰、食物与酒具,可惜的是,他们时不时撞到一块,这当然是因为那些跪在地上整理地毯的漂亮女仆们摆来摆去的屁股。 “小心点,阿诺!还有你,查理!”,一个有着棕色波浪长发的女仆颦起了眉头,有些抱怨地说道,“我真不知道你们都在干些什么,还有一个小时舞会就该开始,半个小时后大人物们就该入场了,我可不想挨宫廷长的鞭子!” “嘘!”,阿诺小心地环顾了一下,从托着的银盘里抽出一张丝绢丢到脚下,象征性地拿脚撵着擦了擦泼落到地毯上的酒液,笑道,“波丽娜,如果打鞭子查理会帮你挨的,是不是,查理。” 阿诺笑着看向查理,用眼神往波丽娜半露出的白嫩酥胸上示意性地勾了一下,但不知因为那百下鞭子的威慑比那美妙山峦的甜蜜要大得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查理并没有接他的话茬,反而叹息了一口气。 “歌德默尔斯家族的人要来,阿诺,这宴会和上个月的可不太一样,我们最好办事认真小心一些。”,查理那脸上满是愁容,今晚的工作好似无休无尽。 “歌德摩尔斯家族!那个歌德默尔斯家族?”,波丽娜有些害怕,声音悄声下去,“我父母说那家族里的公爵大人是个屠夫,不过同时也是奥耳曼帝国的英雄。” 阿诺惊讶地看了这两个说得上话的伙伴一眼,“每个贵族都是屠夫,波丽娜。不过难道你们不知道公爵大人并没有来,来的是她的千金吗?”,阿诺叹了口气,摇摇头,作为浩渺的侍奉皇族的人员之一,他显然对他们的孤陋寡闻很不满意。 他和查理还有波丽娜躬身走至那豪华的放眼望不到尽头的长桌前,阿诺将香槟杯、红葡萄酒杯、白葡萄酒杯、雪利杯、波特酒杯依次排开,而查理则是摆放好精致的餐具,而波丽娜则是点上幽美的烛光。 由于宴会的重点是舞会,这食宴沉重而又不受重视的活计全压到了他们三人身上,使得他们沉默起来,只有当阿诺推着银色餐车,听着它离去时在地毯上发出厚实和谐的声音时,才感到内心有点轻松和愉悦。 等到一切完成的时候,皇宫内的三个宴会大殿已经是从头到尾闪闪发亮,辉煌而美丽的灯光洒向了每一处干净的角落,从兰波特的镂空花瓶到遥远东方的神秘瓷器,从十几米长的恢弘壁画到短短一方大小的历代皇帝肖像,便是侍从和女仆们不知多少次在此处而过,依然觉得震撼如斯。 仿佛受到了历史的沉淀,这大殿里的每一处无不悠扬着一种醇厚的香气,让人不由得想在其中沉浸,深究。与此相比,那高高垒起,如同水晶楼一般的酒杯塔就相形见绌,好似这世间的一个过客,一个瞬间而已。 有序但仍显繁乱的喧闹声愈加近了,阿诺赶紧和他的小伙伴准备退场,他们已是布置好最晚的一处了,接下来服侍的工作是由另一批,身份更高贵的人进行了。 不知是什么使得他的脚步稍慢了一些,渴望、羡慕以及好奇的目光向那灯光最集中处,敞开的大殿门口望去。 穿着晚礼服和宫廷礼服的各色英俊贵族少年拥着一位少女一瞬欢腾而入,连铠甲闪闪发亮的骑士们都忘记了他们的职责紧跟其后,将他们的皇帝陛下和被贵族少年们所遗忘的其他贵族少女们都抛到了身后。 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那位被拱立的穿着红色金纹大拖尾礼服的贵族少女如同璀璨的星海一般吞噬了所有的色彩,她那每一寸白皙的肌肤都在红黄交衬的光亮下变得更加可人。 她绝世的脸庞,修长的身姿,足以使她带着睥睨的眼神傲视众人,不过此刻她那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微笑中很明显地透露出一分无聊与烦闷。 阿诺几欲奔上去跪下吻她的手,来一段可歌可泣的互诉衷肠。不过他很明显地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只取回了一半心神有些恍惚地离去,带着一种遗憾与痛惜的语气嘟哝了一句,“又一只金丝雀.....” 哈迪登普施陛下并没有因为奥尔薇丝夺了他的风头而生气,他微笑着与他的一众臣民,各方来宾接耳长谈,他和那些大贵族以一种慈爱的目光看着他们的孩子如同他们年轻时一般热情奔放,追逐着那庭院中最娇美的花朵。 不得不说凯洛格生了一个好女儿,有奥尔薇丝这样的帝国之花,哈迪登普施才能见到来宾们痴迷惊叹的表情。他在和煦的目光里藏下一丝傲慢,因着这大殿上的一切,和大殿上的古老贵族,优秀臣民一同,都是他,这一代哈尔曼皇帝,缔造出的大国气象! 哈迪登普施觉得是时候再为史册上的自己划上一道军功了,正如凯洛格爱卿所提议的那般,有他作为帝国之矛,南方异疆又何从畏惧? “陛下...陛下!” 哈迪登普施终于注意到身旁老臣的轻声呼喊,笑道,“怎么了?汉萨公爵?” 汉萨微微一笑,显然他注意到了皇帝刚刚的失神,道,“陛下也在看歌德默尔斯家的那个小女孩吗?” 哈迪登普施皇帝听出了他话下的含义,目中含着一抹深意摇了摇头,“汉萨,这是他们年轻人的狂欢。这月光舞会上的一切,都是朕赐予他们的礼物,我们总要留一些地方给这群年轻人发光发热。” 汉萨若有所思地笑着点了点头,“老臣明白了。”,他话中停顿了一下,看向奥尔薇丝,“不过歌德默尔斯家的那个女孩好似心思不在此处,您备受瞩目的三皇子也在其中。” 哈低登普施饮了一口轩尼诗干邑,道,“她只要安心当好她的花瓶就够了。第一次爱情要是苦涩的才有意义,年轻人总要遭受些挫折才知道成长。更何况。” 皇帝意味深长地一笑,道,“汉萨你难道觉得朕最为倚仗的尖矛,帝国的雄狮凯洛格,会将旗子随意地洒向棋盘?这只是一次简单的亮相而已,还远远没到招标的时候呢。” 第十二章 出使? 奥尔薇丝将杯中的香槟一饮而尽,仿佛这样就可以稍稍麻痹自己的神经,只是事与愿违,庞大的精神力在喉间香槟气泡的升腾下对周围的感知更加清晰,反而给她带来一种不现实的梦幻感觉。 她确实有些累了,在维持了一个小时格式化的笑容之后,就算是一个最优雅得体的贵族也需要稍作休息。 她靠在大殿顶层外的露台围栏上,周围有些贵族小孩正在放着焰火嬉闹,她将上身前倾出去,希望能感受到一二夜风,不过却是一点也没有,这很合乎情理,除非是从天顶下落下的风才能从这穿过恢弘的宫殿群来到此处。 正当她放弃般地闭上眼睑时,一阵微风吹了过来,轻轻带起了她耳际的发丝,这阵微风拂在脸上的感觉有些微凉,不过却是十分舒适。 奥尔薇丝浅笑着睁开眸子,果然看到了身后不远处的那个年轻人,“三皇子殿下,您真不愧是十六岁就成为高阶剑师的帝都之星,走路连声音都没有,真叫人害怕。” 年轻人微笑着走了过来,此刻的脚步倒是沉稳有力,道,“我还以为您会先责备我班门弄斧的小小魔法,看来是我多想了,游刃有余的奥尔薇丝小姐也有疲惫的时候。” 三皇子弗雷德里克,十三位皇子皇女中唯一得允掌军的皇储,由此可见哈迪登普施陛下对他的宠爱。在与以帝国第一元老家族卡佩家族为后盾的太子殿下的明争暗斗之中,他手段平淡温和但暗藏凶戾,至今为止丝毫不落下风。 与时常莫名其妙踩中她的雷点或是自作多情的安格德烈相比,他则是进退自如,丝毫不让奥尔薇丝感到厌烦,明知道他是怎样的人还是心生好感。奥尔薇丝不由得惊叹世上还真有能从一举一动,甚至一个神情变化中看透心灵的人,皇家可真是可怕。 她并不因自己被看得明明白白而心生惶恐,总之用前世的话来说,也许是因为对科学和真理的追逐锻造出了她对其余事物冷眼旁观的佛性,不然也不会很快适应下来这段奇怪的转世。 当然,这个与前世性别不同的身体还是让她十分震惊,至今郁结心头的。她毕竟不是什么无所无谓的异人,或是站在天上俯瞰众生的神明。 她很享受这片露台上的宁静,而三皇子殿下虽然走到了她的身旁,却没有出声。好似二人间形成了某种默契或更加亲密,这幅场景足以让大殿内的贵族青年们驻足不前。 谁能想到奥尔薇丝小姐说了去休息片刻,恬不知耻的三皇子还没有风度地跟了上去,此刻任谁也不能从他们谈笑自若,连一丝遗憾都真得惟妙惟肖的脸上顺藤摸瓜地牵出肚底的无限咒骂。 但楼下忽的传来一片喧哗与吵闹声,打破了露台上让他们略有些烦恼的宁静,仿佛一副画的背景被搅动了一般,奥尔薇丝惊愕地向下看去,宫廷里的卫兵将一个男人的双臂架住从大殿中倒拖了出去。 即使这个男人犯了什么过错,但这种方式对于一个骑士而言却有些侮辱和不礼貌了。不过那被拖着的骑士倒是面如死灰,一副认命的表情。 忽的一个有些靓丽的贵族少女哭着追了出来,使得骑士沉寂的目光动了动,但那少女却被一个烫着银色卷发,伯爵打扮的中年发福男子一把拉住,这位好似是她父亲的伯爵还厌恶地望着骑士被拖走的方向满口礼貌的谩骂。 “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奥尔薇丝不禁有些好奇,自言自语道。 三殿下将目光从奥尔薇丝的脸上移开,向下瞧了一眼,神情并无太大变化,道,“哦,依耶塔小姐和康拉德骑士的事情被发觉了啊。” 奥尔薇丝对三殿下知道此事丝毫不感到惊奇,征询的目光望向他。 弗雷德里克明显很享受这种目光,微笑着道,“常有的事,奥尔薇丝小姐,天真的贵族小姐和守护她的正直骑士陷入了恋情,这在帝国的律法和骑士信条里都算是禁忌了,呵呵,盲目的爱情。” “说起来他们还寻求过我的帮助,我帮他们瞒住了伯爵,不过现在事情却抖漏出来,想必是依耶塔已经怀上了康拉德的孩子,到了没法再掩盖的地步了吧。” 奥尔薇丝的目光落在康拉德的身上,既没有同情也没有其他的色彩,道,“哦?乐于助人,这也是殿下闲余的趣味之一?” 这个少女的敏锐使他微微有些吃惊,三殿下看了一眼奥尔薇丝,并没有从她那绝美的脸上发现什么厌恶的神情,余光在伯爵的身上停留了一瞬,“不,不过是权力的斗争和倾轧罢了。”,他顿了顿说道,“那位公爵的职位令有些人有些垂涎。” 奥尔薇丝摇了摇头,“您不必对我如此坦诚,弗雷德里克殿下。好像在我放眼看去,帝都的贵族女孩都在错综复杂的权力网外被小心地呵护着。” 弗雷德里克微微一笑,好似捉蝴蝶一般,无限的追逐与从手中溜走之后,他终于抓住了眼前这个少女的思绪,他双手平稳地放在围栏上,笑道,“您是表达您父亲把你当成花瓶和棋子使用的无奈呢?还是说您要追寻您老师,伟大的大魔导师凯瑞文娜的脚步?” 奥尔薇丝惊讶地望向他,神情中终于对从刚才为止都没将他放在心上的三皇子露出一丝戒备,只是道,“您聪明得有些过了,弗雷德里克殿下。” 他当然知道眼前的少女不是没刺的蔷薇,说不定还是帝国中最有刺的那一朵,与其他的皇子不同的是,他很怕扎手,因为人流血就会痛,痛就会失去理智。 他微笑着举起双手,表示自己并没有敌意,“您对于劳拉公国有什么看法?” 劳拉公国?奥尔薇丝眸子一亮,她所需要的一件十分珍稀的魔法材料就在劳拉。忽的她又狐疑地反复看了微笑的弗雷德里克几眼,他总不该连这件事都知道吧。 奥尔薇丝那璀璨眸子里忽的一亮真是太明显了,弗雷德里克心中难免有些欣喜。 神秘的马纳斯卢峰就在劳拉公国,每年无数的冒险者和珍宝猎人都从神秘之峰上带下无数财富,其中就有各种珍稀的魔法材料,如高阶魔兽的魔核,这也使得劳拉公国成为了魔法师心中的第五圣地。 奥尔薇丝她刚通过高阶魔法师的考核,以她的性子肯定想去游历一番,与奥耳曼帝国毗邻,就在帝国南部的劳拉公国无疑再合适不过。 弗雷德里克接着说道,“最近父皇要让我出使劳拉公国,您如果不介意的话,和使节团一同前去如何?有随行的侍卫和骑士,路上也会安全方便许多。” 奥尔薇丝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游历和冒险这种事,自然要一个人或者是一个冒险小队去才有意思,说起来被老师框在家里太久,她都有些怀念队里的那几个人了。 忽的她想到了一个绝佳的理由,偏了偏头,做出一副疑惑的表情看向弗雷德里克殿下,说道,“可劳拉公国,据我所知,最近怕是不太安定吧。” 弗雷德里克额头上流下一滴尴尬的冷汗,岂止是不太安定,简直是在炮火横飞的前夜,若不是这种情形,又怎能让他脱颖而出一举夺下政治和爱情的两道山头? 不过既然她清楚得很,如何将她哄骗而去就是一个天大的难题。 看着奥尔薇丝望着自己的目光愈发似笑非笑地诡谲起来,他颇有些无处闪躲的慌乱,这个聪慧的女孩怕已是慢慢琢磨过来到了他真正的意图。 好在这个时候这群傻缺过来帮自己解了围。 露台并没有远到令大多是剑师的如星辰般优异的青年们听不到奥尔薇丝与弗雷德里克的谈话的地步,很明显他们对于三殿下的邀请被婉拒十分幸灾乐祸,走过来话里话外地冷嘲热讽。 不过十大家族之一的韦廷家族的长子西奥多还是表现出了适当的风度,行礼说道,“三皇子殿下,奥尔薇丝小姐,舞会要开始了。”,他随即略带挑衅地轻瞥了弗雷德里克一眼,微笑着看向奥尔薇丝,说道,“奥尔薇丝小姐,请允许我邀请您跳第一支舞。” 急于摆脱弗雷德里克的奥尔薇丝自然和他一拍即合,点点头轻轻挽住他的手臂,尽管她此刻的内心有些哀叹,为什么到了这一世,还是和男生一起跳舞,不过眼前眉俊目美头发微卷的贵族少年,很显然比前世那几个歪瓜裂枣的室友要堪看得多。 不!这并不是问题所在!奥尔薇丝觉得自己的思想,对世事的妥协开始有些危险了起来。 为了及时扭正自己的思想,她想起西奥多子爵的妹妹优娜可是帝都中难得的美人,于是她微笑着看向已然有些魂不守舍的西奥多子爵一眼,轻声问道,“您的妹妹优娜有来舞会吗?等下我想与她跳一支舞。” 第十三章 神秘的赌注 既不是伏而塔或小步舞,也不是波尔卡或华尔兹,在这儿,异世界的奥耳曼帝国宫廷中,风靡的是一种叫“凡都”的宫廷舞蹈,这舞步轻快而飘逸,热情而真挚,被吟游诗人誉为“水上之舞”。 那么,谁是今夜的林间夜蝶,水上星辰? 华丽的巴普蒂斯特的舞曲在庞大的宫廷乐队的演奏下以一种悠扬的姿态响彻了殿堂的每一个角落,最终在耀眼的灯光下化为那庄重的恢弘拉开了舞会的序幕。 哈迪登普施陛下将月光舞会特立为年轻人的舞会,因此他和皇后并没有步入舞池,而是坐在高位上微笑着看向他们。除了有些偶到帝都,身份低微的男爵暗想充当小丑搏陛下皇后一笑外,其他的中老年贵族们都向皇帝告礼步向了食宴。 月光舞会之所以广受年轻贵族的欢迎,不得不说是因为哈迪登普施陛下实现了他的诺言。 随着长辈的离去,那些束缚与规则也仿佛离之而去,哈迪登普施陛下离开后,这儿真真正正将变成一处旋转着的海洋。洋溢着笑声与脚步声,这群年轻贵族仿佛此刻才拾起年轻的心,年轻的天真快乐。 奥尔薇丝并不讨厌这轻盈的舞蹈,而这首“春之声”的舞曲则是她的最爱,她不再压抑住自己的舞步与喜悦,每一次踏步与转身,都如同奔向那命运抉择的一跃,她那张冰冷的脸上逐渐融化出笑意,也许春天都没有如此动人。 弗雷德里克委婉地拒绝了一位可人的贵族小姐的邀请,琥珀色的雪利酒从笛形杯中流入他的口中,当奥尔薇丝露出那缕发自内心的微笑时,他只觉得心中微微一动,脸上不由得也露出喜悦的微笑。 她如同一只金色的,拥有瑰红翅膀的蝴蝶,在这天地间自由地翩翩起舞,不知不觉间就吸引了诸人的目光。 她一定是神话中那诸神打扮的礼物,“潘多拉”。 看着西奥多在半痴半醉中完全失去了舞蹈的主动权,弗雷德里克不由得暗笑着摇摇头,心中的那一丝芥蒂也随之烟消云散。 第一只舞曲即将结束,他回味着奥拉若诗雪利酒的味道,有些遗憾地感叹奥尔薇丝摘不到那舞会的花桂了。 倒不是因为她的舞步不够出色,身姿不够优美,仅仅是因为她的舞伴,西奥多的表现过于糟糕了,而且舞池之中,还有另一朵璀璨之花,留里克家族的少女,蒂莫西,比起奥尔薇丝的冷艳,她也许更接近于帝国的春天。 果然第一只舞曲结束后,那顶花桂落到了蒂莫西如翠枝般的碧发上,不过也许是因为诸神对他刚才做出正确判断的惩罚,奥尔薇丝在离开西奥多子爵的那一刻便迈着轻快的步伐快走到了帝都三只银丝雀之一的优妮面前。 还未等他拨开那厚重的来往的人群,她便携着优妮复又步入舞池之中,若有若无地叹息声不只有他一个,因为少女们在与女伴共舞时一般就意味着从后拒绝青年们的邀舞了。 弗雷德里克不复刚才的从容,无奈地复又倚在墙上,奥尔薇丝,你还真是无懈可击。 携起优妮柔嫩的小手时,奥尔薇丝才感到心中沉甸甸的都是喜悦,眼前的少女虽然只有十三岁,但已然有些长开了,金色的头发如同海洋一般波浪起伏,白里透红的肌肤映衬着傲人的身姿,如同俄罗斯公主一般夺目。 奥尔薇丝轻轻环住她纤柔的腰肢,尽力不让自己露出刚才西奥多的表情。 忽的怀中少女抬起头来,反手将她的腰环住,微笑着的目光中颇带有几分威势,道,“奥尔薇丝,为什么是你跳男步?” 奥尔薇丝笑了起来,这个刚认识的少女比她想象之中要有趣,她低下头用额头轻轻触了触她的额头,道,“优妮,难道不是靠身高决定的吗?你看,我比你高出五公分,等下滑步时会轻松一些吧。” 优妮颇有些哑口无言,但显然她骄傲的脸上是那不肯相让的表情,丝毫不顾宫廷乐队已经开始第二曲的试演了。 奥尔薇丝眨了眨眼睛,笑道,“这样吧,优妮,你要是能抱得动我,我们就决定让你跳男步,怎么样。” 优妮颇为挑衅地扬了扬好看的眉毛,露出得意的笑容来,“奥尔薇丝,据我所知,你虽然是高阶魔法师,但是连低阶剑士都还不是吧,我不久前可已经通过了我老师高阶剑士的考核了哦!” 奥尔薇丝心里的吃惊毫不掩饰地展现到了脸上,不由得感叹帝都这群天才的可怕。 优妮见到奥尔薇丝吃惊的表情,笑容更加得意了,道,“不过如果奥尔薇丝你成为我哥哥的妻子,我倒不是不可以在这件事上让着你。” 奥尔薇丝的脸上变得似笑非笑了,被这般调戏了还不得收点利息回来?她说道,“是西奥多如此想的吗?”,搂住优妮的手臂更紧了一些,几乎使得二人贴在了一起,这让优妮白皙的脸变得一片通红。 优妮显然羞的有些糊涂了,心里想的话脱口而出,“不是,是爷爷如此想的,他说歌德默尔斯家的女儿,也就是奥尔薇丝姐姐你,很不错。” 奥尔薇丝在脑海中思索了片刻,浮现出一个老人的身影,笑道,“拉曼老公爵吗?我可不记得我和这位老人家很熟识,你爷爷为什么这般想?” 优妮下意识准备回答时却忽然清醒过来,生气地挣开奥尔薇丝的手臂,说道,“奥尔薇丝,你竟然套我的话。” 这股怀里传来的巨力差点让她柔弱的身子跌落在地上,奥尔薇丝想起自己不能修习斗气的体质,又想起那天的黑夜险些受到的凌辱,忽的烦恼涌上心头,说出的话也再没有那般客气。 “是你自己说出来的,优妮。至于嫁给你哥哥西奥多,想都别想!好吧,你尽管来试试看,能不能抱得动我。” 这句话一出口,几乎所有的贵族青年都转过头来,同情地向西奥多投去了一个死刑的目光,至于西奥多的脸上,则是变作一片惨白了。 弗雷德里克不由得没忍住笑出了声,随即立马噤声变作一副严肃的表情。 不过接下来优妮的话倒叫众人大吃一惊,她好似如同自己受到羞辱一般更加生气,目光已经变得认真起来,“奥尔薇丝,就这样比试有什么意思?我们不妨定下公平的赌注来。” 奥尔薇丝却也是在气头上,冷冷一笑,道,“什么赌注?” 优妮一字一句地说道,“如果我赢了,你就要在众人面前立誓嫁给我哥哥,如果我输了,我就任你处置怎么样?” 奥尔薇丝拧着的眉头慢慢松开,优妮原来是为他哥哥争一口气而已,方才她的话说的有些重了,尽管那句话原本的全意是她不可能嫁给任何一个男性,但优妮又怎会知道她转世的内情,自己的确在众人面前拂了西奥多子爵的面子,而且伤到了他的自尊。 贵族少年们再也抱不住吃瓜看戏的心态,紧张地看向奥尔薇丝,尽管他们觉得她并不会答应这样一场有风险且好似没有任何收益的赌注,但贵族的意气之争,谁又说得清呢。 连宫廷乐师们也停了下来,一方面是因为基本上没人在意舞曲了,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毕竟也有好奇心,场面一度十分安静。 “我答应你的赌注,优妮。”,奥尔薇丝对生气的优妮露出不好意思的微笑来,“之前的话并不是因为我觉得西奥多子爵不够优秀,而是因为计划中我不久后就会离开奥耳曼帝国作为魔法师四处游历,自然不可能答应婚约。” 瞥了一眼西奥多的脸上逐渐恢复人色,奥尔薇丝在心中舒了一口气,感叹了一下西奥多子爵的脆弱自尊,笑着看向优妮说道,“但是既然你掀翻了我的计划还要我搭上自己,一句任你处置可有些随便了吧。” 优妮气消之后,看着奥尔薇丝不坏好意的眼神,又想起她之前的举止,脸上不由得一红,有些心慌地问道,“那你想怎样,奥尔薇丝。” 奥尔薇丝嘴角轻轻扬起,附到她的耳边说了一句话,优妮的耳朵刹那间便红透了,她羞怒地大喊道,“这可真是...真是..荒唐!” 奥尔薇丝耸了耸肩膀,说道,“我觉得我刚才的提案还没你那一句任你处置严苛,反而实际得多,不过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少年们抹抹头上的冷汗,虽然十分好奇奥尔薇丝说了什么,但这虚惊一场总归让人欣喜。 却听见优妮红着脸说道,“谁说我不愿意的?”,她飞快地瞟了自己哥哥一眼,转过头来认真地说道,“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自信,但我一定会赢了你的,奥尔薇丝。” 第十四章 意想不到的暗袭 幽海之体是十大魔法体质中位列第三的强横体质,历代拥有幽海之体的魔法师除了中途夭折的以外,无一不达到了半神的层次,还有一位据说真正突破了位面的束缚,达到了那难以想象的境界。 然而世人对它的了解除了恐怖的魔法亲和力外,其他的却是一概不知,无论是关于弱点还是优点的只言片语,都被这些强者们以通天的手段消弭在了历史的烟尘之中。 奥尔薇丝浅笑着看着自己身前的优妮,她已经急的连斗气都已经悄悄用上,自己的身躯仍是纹丝不动,仿佛和大地连在了一处。这个土系中阶魔法“盖亚的怀抱”在三个辅助魔法的帮助下赫然强大起来,又岂是蛮力可以破解。 优妮忽的推了一下奥尔薇丝的身体,却被那反震的巨大力道给逼的退了三步,虽然触手之处仍然是柔软温暖的奥尔薇丝的身体,但她总觉着自己在跟一个看不见的庞然大物做斗争。 “你耍诈!”,优妮大喊道。 奥尔薇丝眨了眨眼睛,道,“我怎么耍诈了,优妮。”,她并不觉得优妮能够一眼发觉幽海之体的秘密之一。 优妮气得满面通红,她知道奥尔薇丝肯定是用了魔法,只是她身上为什么一点魔法波动也没有?她对于魔法的了解不深,并不知道非具现性的作用于身体的魔法与幽海之体吸纳一切魔法波动的特质合作起来,根本是天衣无缝。 若奥尔薇丝出身是个精灵或是黑暗精灵,怕是世上最顶尖的盗贼也要在隐匿一道上甘拜下风。 奥尔薇丝笑道,“优妮,正直的我可没有耍诈,倒是你,暗地里用了斗气吧,在赌斗中暗耍小手段可不符合贵族的优雅姿态,你是不是该兑现你的诺言了。” 优妮抬起头来,脸上的神情有些懵惑,“我.....”,骄傲的她从未想到自己会输,即便是这种口腹蜜剑的两人各逞手段的贵族赌斗。 奥尔薇丝低下头俯到优妮的耳边,侧过脸在她的耳垂上旖旎地咬了一下,此刻她口中说出的话对优妮来说无疑是恶魔的低语,“那么,期待你之后的表现喏,我的小未婚妻。” 优妮不复刚才的骄傲,脸上的神情已然是快哭了出来,她紧紧捧住奥尔薇丝正欲离去的脸庞,害怕地以他人听不到的声音轻声说道,“这是不被允许的,奥尔薇丝!教廷会把我们绑在火刑架上烧死的。” 奥尔薇丝将她的小手拿下来捏住,璀璨的蓝色眸子里是意味难明的色彩,轻声道,“怎么会呢?优妮,教廷不会管这事的,这只是一场贵族之间的赌注而已。” 随着这场赌斗的落幕,悠扬的舞乐声复又响起,没人对结果感到意外,毕竟天真的妮娜小丫头怎样也不会是在各式贵族间游刃有余的奥尔薇丝的对手。 尽管众人都十分好奇优妮付出的赌注到底是什么,但奥尔薇丝已然离开舞池向食宴的大殿走去,而优妮却是不知所措地红着脸呆立在原地,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奥尔薇丝加快了自己的步伐,脸上的微笑愈来愈浓,几欲将心中的放声大笑给展现出来,尽管命运女神给她开了一个玩笑,她依然找到了在这世上寻找快乐的办法。 “你的土系魔法运用得不错!” 奥尔薇丝吓了一跳,脸色陡变,她警惕地望着竟是没有察觉到的身旁隐在灰袍中的人,叱问道,“你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 那人慢悠悠地把蓬帽掀下,露出一副苍老的平静面容,道,“我还以为你会有些惊惶呢,看来是我小瞧你了,奥尔薇丝。” 奥尔薇丝冷笑一声,她这才发觉和老者的这片空间里竟是呈现出诡异的黑暗,偏偏左右两个大殿的人都是毫无发觉,这很可能是暗夜古魔法中的一种。 她手背至身后,琉璃魔杖刹那间便出现在了手上,说道,“如果你需要惊惶的表演我倒可以做给你看,不过对于你这种实力的人来说似乎有些多余。” 老者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来,“有趣的歌德默尔斯家的女孩,还知道试探我的实力层次。不过我来也不是找你麻烦的,毕竟凯洛格也没有为难我的孙子,你只要将占切科夫的血核交予我,我便放你离去!” “血族?”,奥尔薇丝有些吃惊,随即醒悟道,“你是占切科夫的长辈!你竟敢来这,这可是奥耳曼帝国的皇宫,我老师都不会轻易涉足的地方!” 老者的脸上微微露出一丝不自然的神情,显然他来到此处的内心也不是如他面容上一般平静,且不说别人,圣骑士团团长克利福德,世上位于巅峰的强者之一,就在离他五百米的地方,站在皇帝的身后垂首拱立。 奥尔薇丝察觉到他的表情变化心中稍安,微微一笑,“您索回占切科夫的血核是想将他复活吗?我听说血族中有种叫做“鲜血盛宴”的法术,即便是被光明术消灭的族人都可得以复生。” 老者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显然是没想到她竟然连“鲜血盛宴”都知道,不过这样一来到好办了,灰暗的长袖里伸出一只枯廋的手臂来,道,“既然你知道也不用老夫废话,血核呢?” 奥尔薇丝颇为玩味地看了他一眼,指尖出现了一个八棱的晶体,浓郁鲜红的颜色仿佛是在流动一般,它被奥尔薇丝轻轻拨动着在她的指尖旋转起来,在幽暗下显得更加迷人。 一阵强风忽的从她的背后挂过,如同巨鲸吞水一般的吸引力从老者漆黑的手心传来,奥尔薇丝不得不撑开一个光明魔法结界,才得以站稳脚步,可她却是轻轻地笑出了声,在刚刚那一瞬收回到紫晶戒指里的血核又出现在了她的手中。 “维尼桑朱家族尊敬的老者啊,您的膝下怕不是有几十个孙子,占切科夫有何德何能使用血族耗费最大,最珍稀的“鲜血盛宴”?他充其量只是一个剑师的水平而已!您的谎话撒的可不够高明。” 老者平静地收回手,鲜红的眼睛里却充斥着暴虐的怒吼,“你在找死,小姑娘!” 一道警兆忽的从奥尔薇丝心底升腾而起,她将血核抛飞出去,脚底五个高阶法阵刹那间亮起,庞大的元素流绕着她的身体盘旋起来,混合魔法“圣凤凰的守护”在奥尔薇丝身上披上了燃着圣洁白光的火焰之铠,急剧提升的感官使得她勉勉强强看到了老者动作的残影。 一股庞大的冰霜之风从龙晶上喷出,暂时冻结了那从空间的黑幕上飞下的三目骨碟,奥尔薇丝乘着“轻灵之手”跨上骨碟的背上一跃,一对如同战天使般的火焰之翼舒展开来,奥尔薇丝化为一道光影冲向天际。 “真让我好奇,你竟然对古魔法也有所认识,知道“帷帐”魔法局限于空间。”,老者忽的出现在半空中,奥尔薇丝的面前,手中的木拐猛地劈下击打在了她的肩上,发出了一声“咔嚓”的脆响声。 “圣凤凰的守护”在空中便消散成了一片荧光,奥尔薇丝如同一只残蝶从高空中坠落到了地上,一声声让人揪心的脆响响起,奥尔薇丝的身体如同一个破碎的沙袋般在地上弹跳,手脚都惨不忍睹的扭曲起来。 地上拖拽出了一条长长的血迹,奥尔薇丝停在了地上,只觉得喉咙干裂,血液不受控制地从口中喷涌而出,一下下地仿佛要将她的身体抽干。 “我说过我不想为难你,小姑娘,即便是看在你老师凯瑞文娜的面上。只可惜你有些不识趣,好似真的以为老夫是来跟你做一场交易的。”,老者目中的鲜红慢慢散去,重又恢复成一对碧绿的眸子。 他优雅地微笑着走过去,将那一枚血核捏在了指尖,“能换的干嘛不抢,能抢的干嘛不偷?小姑娘,你还是不够了解我们这些黑暗中的种族。这次就当买个教训吧。” 奥尔薇丝从未感觉如此痛苦,一个治疗术并不能挽回她体内已经失去的生机,混沌而又焦热,她仿佛在地狱中徘徊,脑海中无数斑驳离奇的如梦碎片空耗着她的精神,她嘟哝着想说些什么,可惜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沉重的眼皮便是缓缓闭上。 黑夜帷幕带给他的感知中这个小女孩的身体正慢慢变至一片冰凉,幽海之体可是极佳的人体材料,维德的笑容逐渐变得狰狞而又冷酷,萦绕着死亡气息的指尖慢慢落到奥尔薇丝的白皙的额头上,“兴许把她变成哀恸女妖是个不坏的选择。”,老者自言自语道。 忽的他脑海中浮现出了凯瑞文娜的愤怒面容,接着联想出的画面是那扑天盖地的灭世大火,和在大火中挣扎的自己的枯廋身躯,那珍贵的血液一点点蒸腾而出。 他惊醒过来,背后早已是湿透,指尖立刻离开了那如同深渊一般的地方。 还是趁无人知道尽早离开为好,老者握着血核退了两步,拉开怀中的传送卷轴在一道紫芒中消失在了这片黑暗空间之中。 谁也不曾想到,在老者离去之后,那个治疗术竟是发挥了很诡异的作用,蔓延开的血液顺着那地上散开的纹路慢慢回到了奥尔薇丝体中,仿佛有神灵的手在一旁拨动。 在奥尔薇丝的体温降至了十六摄氏度之后,忽的开始回升起来,奥尔薇丝的意识如同被一根针刺了一般猛地惊醒,却也只是微微睁开了一线双 目,恰巧这个时候“黑夜帷幕”终的消散,整个空间复又和大殿之间融合起来。 还是那般繁华和辉煌的灯光洒下,灼得她闭上了双目,只听见尖叫声和惊乱的脚步声响彻了两个大殿,便又晕了过去。 第十五章 打着上帝名义的屠夫 谁也不能描述此刻皇宫中的沉重与慌乱,当倒在地上的奥尔薇丝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与她一同凭空出现的还有地上一个浅坑和长长一条斑驳的血迹,任谁也猜的出这里发生了激烈的战斗,可诡异的是没一个人发觉此事。 宫廷卫士们如同蚁群一般涌入,将整个大殿围得水泄不通,这才将秩序稳定下来。 在皇帝哈迪登普施阴沉的目光下,圣骑士团团长克利福德冷静又愤怒地从高台上迈出,在奥尔薇丝的面前蹲下。他捻了捻奥尔薇丝身下如同蛛网一般的血迹,这干枯的程度显示这战斗至少是在一个钟头以前,不过这显然不可能。 无视了周围青年们的愤怒目光,他将奥尔薇丝肩头的礼服拉下,露出的并是不白皙的肌肤,圆润的肩头,而是一个塌下去的惨淡的血肉截面,骨头已经碎成骨片如同刀刃般扎在中间。 “她...歌德默尔斯家的小姑娘,还活着吗?”,哈迪登普施皱着眉头问道。 克利福德如同春溪一般的温和的白色斗气从伤口处涌入,那近乎溃烂的血肉竟在这斗气的治疗下重又焕发出了生机,“她还活着,陛下,不过我建议让宫廷治疗师立刻来为她疗伤。” 哈迪登普施陛下舒了口气,才打算向南发军,他可不想要倚仗的名将凯洛格公爵的独女莫名其妙地死在他的宫中,更何况这个女儿还是大魔导师凯瑞文娜的弟子,这个后果连他都有些心塞。 “快传埃尔莎!”,皇帝的脸色更加阴沉,这个刺客连克利福德都没有发觉,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要是行刺自己也能轻易得手。 克利福德察觉到了陛下望过来的目光,察觉到他心中所想摇了摇头,说道,“据伤口的气息和形状来看,击碎她肩部的是死冥木制成的手杖,因此刺客应该是身份颇高的血族。” “他选择两殿之间的界面布置了高深的空间魔法,才避开了我的探知,而且地上还残留着传送卷轴留下的灰烬。究竟发生了什么,也许只能等她醒来询问了。” 哈迪登普施皱了皱眉头,克利福德的回答并没有让他完全感到满意,他支着下颚在王座上沉吟了片刻,道,“通知异端裁决所,让他们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陛下,也许我们用不着.....” 克利福德的话被皇帝立刻打断,“没什么好犹豫的,那群黑暗中的种族已经有上百年没敢踏入奥耳曼的皇宫了,朕想看看是什么让他们拥有了面对朕怒火的勇气。” 一个清脆但又有力的脚步声还未踏入大殿就响彻在了众人的耳边,使得贵族们的脸色都有些难看起来,谁也知道这脚步声意味着什么。 异端裁决所的人来的竟比治疗师还要更快一些。 银色的袍子轻轻地飘扬着,上面绘着的火海是如此地灼人!那插在荒野之上的无数十字架丝毫没有让他们心中有得到救赎的感觉,反而和那双诡异的银眸对上让他们心中狠狠一颤,整个大殿内变得哑然无声。 哈迪登普施陛下却不是如此,他有些不满地盯着这个颇有些年轻的少年,即便他能从他身上看出不低的魔武造诣和近乎凝成实质的杀气,“诺森呢?他为什么不来?” 银眸少年向皇帝行了一礼,有些幸灾乐祸地笑道,“老师从佛罗达省带回来的圣物是假的,正在牧首的指责下焦头烂额呢,若得陛下信任,便可将此事交托于我,杰拉尔德.维特尔斯巴赫。” “诺森的弟子吗?”,哈迪登普施的神情忽的变得冷酷起来,滔天的杀意如同狂风一般卷彻了整个大殿,唯有那个少年在这狂风之中如同一块礁石一般神情不变,“这可是个不小的案子,朕没时间拖延,如果你没查出来呢?!” “那我就借着陛下的荣光让三支黑暗家族彻底消失!” 哈迪登普施有些惊讶地逐渐露出微笑来,裁判所的那些家伙总会给他一个有趣而又体面的答案,“那你就去做吧,三个月!三个月内,无论是那些卑劣血族的首级,还是刺杀的完整报告,我要看到其中一样。” 少年躬身准备告退时,一个魔法师从他身边擦身而过轻快地跑进了大殿之中。水系治疗师,一个女人,他袖中握住利刃的手松了松,露出颇为玩味的笑容,跟着走上前去。 埃尔莎向克利福德点头行了一礼,在奥尔薇丝的身前跪下,她秀手一挥,一个皮包在地上摊开,针刀剪镊样样俱全。碧绿的生机勃勃的水流从她左手上唤出将奥尔薇丝轻轻包裹起来,右手则是剪开奥尔薇丝的血肉拼补起她的碎骨。 在那剪开的碎肉重又愈合的时刻,恰好亦是埃尔莎将一处的肩骨拼补完全之时,真是美妙的艺术,他赞叹时想起那些被刺杀的奥耳曼帝国皇帝,昨日还是奄奄一息第二日便是生龙活虎,不得不说受到俄刻阿尼得斯女神庇护的治疗师是群逆天的存在。 不过正如魔法元素的平衡,炼金术的失一得一原则一样,他银色的眸中清晰地看到,象征着奥尔薇丝和埃尔莎的两团生命之火,在一个明亮起来的同时另一个迅速地衰弱下去。 听说治疗师的寿命没有超过三十五的,不知道皇室还养了多少个这样的祭品。不过谁叫他和老师都是皇帝陛下最忠实的狗呢?杰拉尔德耸耸肩膀一笑,视线转到了奥尔薇丝的身上,只当没有发现这渎神的职业一般。 奥尔薇丝感到自己身处的地狱熄灭了,无论是那升腾的烈焰带来的酷热,还是那喷涌的硫磺的臭气,都在一场雨下消失的彻彻底底。天际上垂下无尽明亮的海洋,冲走了地上的一切不洁,将那地狱般的焦土重又化作了那有着勃勃生机的土壤。 她浸泡在这温暖而舒适的蔚蓝海洋中不想动弹,但是身体又迫使得她睁开了眼睛,迎着她的是一双和那海洋一般蔚蓝的温柔的眸子,使得她不由自主地便想到了宫廷中的那些治疗师。 短暂的断片之后,之前的那场战斗涌现在了她的脑海,不久之后她便洋溢着怒色,坐起来咒骂出声,“该死的维尼桑朱家族的老头,我祝你有一日迟早断子绝孙!” 哈迪登普施咳了一声,在安静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响亮,但仍旧没能把奥尔薇丝的怒吼压下去。 奥尔薇丝这才意识到两个大殿里的每个人都在她百米以内的地方,而她来到这世上后最尊敬的强者克利福德还就在她的身旁,她脸上的神情连着变了三变,终于停留在歌德默尔斯家族的千金该有的,矜持优雅中带着一缕柔弱迷惑的表情上。 也不知道这迟到的补救还有没有用,她做出一副虔诚的样子,握住埃尔莎的手,微笑道,“感谢你救了我的性命,俄刻阿尼得斯女神的使徒,奥尔薇丝会一生铭记您温暖的援手。” 如若不是皇帝陛下在场,中老年的贵族们估计已经大笑出声,也许这才是歌德默尔斯家族的这个小女孩的本性,不可不说她好看的皮囊下藏着一个有趣的灵魂。 可这里终归还是有敢笑的人,一阵哈哈的大笑响起,弗雷德里克走上前来,真挚地说道,“奥尔薇丝,见到你没事我真是高兴坏了,那些卑鄙的血族没有将你怎么样吧!” 三皇子殿下,这个救场真是棒极了!奥尔薇丝真想冲上去和他击个掌然后抓住他宽厚的手掌猛摇两下,当然实际上她是露出一副感动的笑容,“殿下,我没事,倒是那个血族的老者从我身上抢走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杰拉尔德目光微微一动,抢在二人之间问道。 奥尔薇丝疑惑地看了这个有些渗人的银眸少年一眼,又看了一下高坐于宝座之上的奥耳曼帝国皇帝。 后者点点头后一片光影才在奥尔薇丝的手里幻化出来,正是那血核的模样。 杰拉尔德目光微缩,脸上的微笑冷峻了一些,“这个东西之前为何会在你的手上。” 奥尔薇丝差不多也从他的袍子上意识到了他的身份,她可不想让一个疯子脑中整天想着自己的肖像,道,“佛罗达省罗特侯爵的府上,我用光明系法术击杀了维尼桑朱家族的占切科夫侯爵,从他身上遗落的血核。” “佛罗达省,罗特侯爵...”,杰拉尔德目中绽放出精光,微笑道,“谢谢,奥尔薇丝,你可算是省了我不少时间,不过准确一点说来,这东西并不是血核。” “不是血核?”,奥尔薇丝亦是微微一笑,不作争辩。 杰拉尔德乐了,这女孩真有趣,他指了指那旋转着的八棱晶体光影,道,“血核只有亲王级的血族才会遗落,亲王以下的血族在光明系的法术下只有受伤和回归灰烬两个选择。” 奥尔薇丝这才注意到一直以来被她遗落的事实,占切科夫在血族的等阶中只是一个侯爵而已。 “不过侯爵怎么说也有大剑师的实力了,你是不久前才突破高阶魔法师的关卡吧。”,杰拉尔德轻轻低下身子笑着以只有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对你很感兴趣,奥尔薇丝,你身上的秘密可真不算少。” 第十六章 冒险者小队的重逢 奥尔薇丝避开他的目光,尽可能让自己的神情不那么尴尬,求救般地望向弗雷德里克。 杰拉尔德微笑着任由三皇子将他拉开交谈,并不做反抗,奥尔薇丝听见他们已经开始谈论一些神学上的事情,可她总觉着那一双诡异的银色眸子停留在自己身上。 她知道自己肯定是陷入了什么旋涡之中,很想作出一副大病未愈的样子来逃离现场,很可惜在埃尔莎的治疗之后,她健康得几乎可以在原地活蹦乱跳。 好在哈迪登普施陛下发了话,“埃尔莎,你带奥尔薇丝下去好好休息吧。” 奥尔薇丝迫不及待地拉了拉身前这个姐姐的衣角,埃尔莎微微一笑,向陛下行礼后轻扶着她离开了大殿。 奥尔薇丝不得不承认,帝都---萨加罗曼城,绝对是她命星之上的灾祸之地,一周之内就受到了两次致命的袭击,以后若非必要,她绝对不会再来到这个地方。 也许调戏优妮是件很快乐的事情,但也不值得她丢了性命,更何况三四年后优妮再成熟一点,会不会承认这赌注都是另说。 她与埃尔莎告别之后,驾马消失在了帝都外的夜色之中。 尽管最近劳拉公国与北方强大的帝国奥耳曼帝国的关系有些紧张,但公国内的人民们并不怎么担心,依然笑着做着生意,或是坐着马车来来往往,贵族们也是和其他国家的贵族一般,一如既往的享乐,互相欺诈算计。 这一切都是因为奥耳曼帝国皇帝最疼爱的第三个皇子即将出使来到劳拉公国,这无疑证明了两国的友好关系,使得其他的谣言传闻都像风言风语。 原本随着使团前来的还应有帝国最皓洁的月亮,最脱尘的花朵“冰傲女神”奥尔薇丝。但据回国的使者所说这位凯洛格公爵的千金在皇宫受到了血族的袭击,受了重伤因此不能随使团出行。 这使得对血族的印象很微薄的淳朴劳拉人民的口中也多了几分对血族的谩骂,更别提那些整日游离在繁华之地,对家中的美妻都失去了兴趣的使者大人们,他们在花丛之地也不吝于对奥尔薇丝美貌的赞叹,这使得花女们在一脸微笑的同时狠狠地在他们的账单后多添了几个零头。 而此刻哈迪登普施陛下正在跟国内的使团做最后的召见,由于奥尔薇丝跑得太快,这头老狮子一下子失掉了手中用来垫后的弃子,只得跟他最疼爱的皇子关于安全问题千叮万嘱。 不得不说奥尔薇丝对于危机的嗅觉总是十分敏锐,与此同时她已然坐在了劳拉公国首都堪培拉的冒险者公会中,巧的是她心中正在感叹这个剑与魔法的人类世界中女性的尴尬地位。 贵族们习惯于将财富与头衔挂在他们娇美如花的女儿们身上,让那些年轻人们争相追逐,从而达到家族间的联姻。悲伤的是在联姻完成之后,无论是父亲还是丈夫都将她们冷落至一旁,使得她们上一刻还是那鲜艳的花冠,下一刻便成为那柜中的旧物。 将那些有的无的感叹丢到一边,奥尔薇丝露出了微笑,一枚血红色晶体出现在她指尖优美地旋转起来,俗话说狡兔三窟,那个该死的老头过于小瞧她了,有谁会把那歹徒眼红的东西摆到自己身前的牌面上的? 该死的老头为抢走一个赝品差点使得她丢了性命,奥尔薇丝想起来仍是额冒青筋目露怒色,不禁对交易桌上的乙方充满了鄙夷,怪不得这群肮脏的异类永远只能生存与黑暗之中,而最光明最舒服的地界还是被人类所占据。 就让你在帝国的追杀中和同族的质疑中永远的躲藏逃窜到死吧!奥尔薇丝将血核复又收回到紫晶戒指中,恶狠狠地想到。 忽的在此刻她觉着自己腰间的衣襟轻轻动了一下,奥尔薇丝露出微笑来,琉璃魔杖中早就存好的法术一放而出,三个雷点落在木板上灼起一串悠扬升起的白烟。 一个人怪叫一声,忙不迭地在地上退了几步,最后挂到了大厅里的柱子上才躲过一劫,他抹抹头上的汗珠,发怵地看了那三个尖锐的焦洞一眼,抱怨地说道,“伊妮德,你下手也太狠了,你这么富有,让我借几个金币又有什么打紧的。” 奥尔薇丝转过身去,瞧了她这个身子灵活的侏儒朋友一眼,笑道,“有什么打紧的?呵呵,我还记得我们认识不久后你可是干过一件蠢事吧。” 微一看去还有些可爱的,顶着红发的大头侏儒在奥尔薇丝藏着冷意的笑容中哆嗦了一下,很显然想起了之前的事情。 “你将我身上的金币,银币,铜币偷得一个不剩,逼得我连城都进不了,在荒野中饿了三天,然后奸笑着拿着我的钱在我面前晃荡,让我将身上的衣服脱下卖给你换钱吧!” 奥尔薇丝现在可不是那个初入茅庐的青铜冒险者了,而是一个十四岁便达到高阶的天才魔法师,她沉吟着抚摸着琉璃魔杖顶端的龙晶,考虑着要不要像往常一样用“闪电龙吟”给提恩.铁姆打个招呼。 提恩害怕地在原地不断地颤抖,因为“闪电龙吟”是个指定性的魔法,他在奥尔薇丝的调教下已经养成了原地等死的优良习惯。 “伊妮德,放过他吧。”,一个有着碧绿长发的半精灵走了进来,俊美而温柔的面庞一瞬便吸引住了大厅里女性冒险者的目光,反而他那修长挺拔的身材,背后比他身形还高三分的精制巨弓倒没几人注意了,“提恩他不是在两年前就开始向你上贡了吗?” 尤莱叹了口气,提恩纯粹是自作自受,他现在已经快记不得三年前的奥尔薇丝是多么一个天真无邪,纯粹可爱的小女孩了,这个小女孩在提恩的逼迫和欺辱下用了一年的时间快速成长起来,立马就将提恩踩在了脚下狠狠践踏。 也许真应了人类的智者阿伦伊夫说的那句话,“漂亮的女孩长大之后都是魔鬼,而那些欺辱她的人,很快便会自食其果”。 “是吗?可谁叫他的手又犯痒呢?”,奥尔薇丝毫不在乎地点了点龙晶,庞大的闪电流带着轰隆霹雳的巨响喷涌而出将提恩整个淹没,耀眼的强光只闪耀了片刻便熄灭下去,而惨叫悲鸣声则是萦绕不歇。 奥尔薇丝叹息般地摇摇头,道,“尤莱你并不知道,有些人不皮一下,他是不会开心的,诺,你看提恩现在笑得多快乐啊!” 冒险者大厅里高大强壮的男人们都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口唾液,将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低下头去,他们都有些思慕起传闻中奥耳曼的帝国之花奥尔薇丝起来。 那个少女传闻温柔地如同精灵之水,体贴地如同夏夜之风,绝对没有“雷与火的伊妮德”这般残暴,甚至还有不逊于她的美貌。 不过尽管如此,伊妮德还是作为冒险者协会的一块招牌存在着,使得冒险者公会这几年加入的人数比以往多了近三成左右,这可是个很庞大的数字了。 奥尔薇丝望了全身焦黑的抽搐着回过神来的提恩一眼,终于露出了一抹微笑,道,“提恩,从今往后你偷窃得来的财宝中上贡的比例提高到五成五,不,六成,没有意见吧?” 倒在地上的提恩欲哭无泪,但不敢露出半分委屈的神情,说道,“没有意见,奥尔薇丝大人。” “哟嚯!提恩又被伊妮德劈啦!”,门口复又传来一串轻灵的笑声,戴着一只红色法师帽的少女迈着轻快的步伐走了进来,她身着一身淡紫色的紧致的剑士皮甲,手从不离她的佩剑左右,脸上也永远洋溢着阳光的笑容。 “他哪天不挨伊妮德的教训我才要奇怪。”,一个冷酷的声音出现在奥尔薇丝,尤莱的背后,一个瘦弱的男子从大厅的黑暗中一迈而出,整个人隐在一副黑袍之中。 不过很显然他脸上的笑意并不像他的身姿那样冰冷无情,“现在我们小队里的人久违地又到齐了,真是好久不见了,伊妮德、尤莱、露西娅!” “玛卡斯,你似乎漏掉了小队中一个十分重要的人物。”,提恩半死不活地爬了起来,“注定将铭刻在盗贼史诗上的,伟大的提恩。” “盗贼没有史诗,提恩。”,,玛卡斯笑容转阴,哼了一声,“不过你可以提前写好墓志铭,我会每隔十年帮你上一次香的。” 熟悉的对白和斗嘴让奥尔薇丝的心里温暖起来,仿佛和他们在一处,帝国贵族的那些烦心事便是可以抛至一边,他们这个小队至今已经经历了近三十场冒险,彼此的信任与情谊早就深厚得如同大地一般。 露西娅微笑着亲昵地坐到了奥尔薇丝的身边,将她杯中倒好的茶水一饮而尽,“伊妮德,这次少有的是你召集大家,可是有什么好消息?不过就按照玛卡斯经常说的,不人道的,太危险的,以及赔老本的买卖咱可不干。” 第十七章 魔鬼之子 奥尔薇丝露出了微笑,说道,“马纳斯卢峰,双翼鬼巫的“幽泣之心”。” “哦?”,露西娅戳了戳奥尔薇丝的肩膀,即使是戏谑的笑容依旧那般阳光,“雷与火的伊妮德什么时候也开始打算做异防身界---以“幽泣之心”为核心的“尼莫西妮的雾铠”了,你不是扬言要把毁灭的艺术发展到极致的吗?” 奥尔薇丝的脸上不由得一红,那还是在她来到这个世界十一年,也就是这个身体十一岁遇见他们的时候,也许是燃烧着年轻的热情,怀抱着前世对魔法中二的坚持与幻想,她在冒险者大厅里发表了一番高谈阔论,并把老师赠与她防身的火精灵之帽赠与了露西娅。 这顶接近于半神器的帽子里沉眠着众多的火元素精灵,它们能够庇佑佩戴者不受来自于暗处的,没有察觉到的袭击,能够防护的次数根据收到攻击的强度而定,尽管如此,这顶帽子也不止一次地救了露西娅的性命。 奥尔薇丝咳了一声,掩饰自己打脸的尴尬。 “尼莫西妮的雾铠”与其说是一件铠甲,不如说是一个可成长的永固魔法,又归在身界魔法一类,这个魔法来源于老师的手记中有关禁忌魔法的一章,她相信世上知道的人并不多。 异防身界这个词过于专业,露西娅明明是个剑士,但知道的还真是清楚,其渊博的学识总是让她大吃一惊,不过自从刚刚组建成一个小队开始,即便十分好奇,大家都心有灵犀地没有询问小队里其他人的过去和真正的身份。 “伊妮德为什么做防装?”,提恩笑得不可开支地问道。 “那还用问?被打了呗,据我所知,在我们分开之后她被打了三次,都挺惨的。”,他幸灾乐祸地自问自答着,身为暗之盗贼协会的一员,他的消息暗渠子不知道有多少,如果说谁可能同时知道小队里所有人的身份,那一定就是他了。 一道噼里啪啦之的轰鸣雷鸣伴着强光再度响起,大家都很有默契地无视了那一串凄厉的惨叫。 玛卡斯的指节有节奏地叩着椅背,颇有些怀念地念叨道,“马纳斯卢峰吗?那儿的确是财宝的神秘海洋,不过以我们小队的实力,去那取得“幽泣之心”还是危险了一些。” 奥尔薇丝一笑,道,“不然我怎么会在这儿召集大家呢?我想为我们小队临时招募两名成员,一名前卫,一名牧师。” “哦豁!新成员!”,露西娅有些惊喜的扬起手来,点了一杯樱桃白兰地,“奥尔薇丝你是心中已有人选了吗?我终于可以告别与怪物们时时刻刻亲密接触的日子啦!” “如果前卫是个圣骑士就好了,听说圣骑士的特制的光辉铠甲配上他们“神之音”的武技可以免疫世上大多数魔法和物理攻击,被称为“移动的堡垒”。” 奥尔薇丝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亚尔弗列得来,眼神里有些落寞,他原本是奥尔薇丝可以全部信赖着介绍给伙伴的人选,如今她却只能摇摇头。 “唔..”,露西娅目光一闪,呡了口酒,道,“那也没太大关系,离魔兽潮过去,最好进山的时间还有半个月,我们大可以慢慢去找。” “话虽如此。”,提恩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叹了口气道,“要是两个好相处的人就好了。” 他的潜在之意大家都明白,让两个陌生人突然融入,要将后背毫无防备地托付他们,以及再进行冒着生命危险的每一次协同进攻,的确对众人来说是个难题。信任原本就是时间的产物。 不过奥尔薇丝的提议已经无法拖延下去了,随着众人的猎物与敌人越来越强大,露西娅无法再同时扮演剑士和前卫两个角色了。 至于为什么奥尔薇丝会治疗术还召集牧师,众人都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望了她一眼,算了,我们还能对追求极致毁灭魔法的“雷与火的伊妮德”苛求些什么呢? 奥尔薇丝脸上一黑,她如何不知道众人想的什么,可这也不能怪她,那个在她家里蹭了半年吃喝的老牧师,老神棍确实就只教了她这一招。这一招可真是花里胡哨的,她满怀期待地学了半年,结果放出来一看时,还和一般的治疗术没什么两样,回头一看时,老神棍已然跑路了。 这种糗事,奥尔薇丝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 几人交了一个凯撒金币的场地租借费,将几张长桌子拼了起来,在冒险者任务栏上挂上募集前卫和牧师的信息后,也在拼起来的大桌子前竖起了相同内容的木牌。 尤莱、玛卡斯、提恩还有露西娅连哄带骗地将奥尔薇丝放逐了出去,以防来接受募集的都是些心思不纯的人物,然后几人坐在了桌子背后,俨然一副面试官的样子。 奥尔薇丝莫名其妙地被扔了出来,揉揉在公会门口摔得一痛的臀部,“哼”了一声,既然他们自愿地担负起了寻找新队员的伟大任务,她也可以趁此刻好好看看劳拉公国的首都,堪培拉城。 这是一座安宁的城市,虽然比不上帝都那极致的繁华,但也五脏俱全十分热闹,尽管最近有些暗潮涌动,鱼龙混杂,但依然没有特别影响到这座城市的别样风光。 比起接近极北的奥耳曼帝国,劳拉公国已经快接近人类国度中央的生命之路,因此随着这条世界上最大的一条贸易线带来的,是各种种族碰撞的文化火花。 小街上有不少开旅店的兽耳娘趁着阳光晾晒起床被,食物烹饪的香气中传来矮人有节奏的锻造武器的声响,那些长着一张海妖脸的混血们也能笑容满面地在摊位的货架上填进每天送来的新鲜蔬菜和水果,口齿有些笨拙的他们向来应付不了人类客人们五花八门的讲价方式。 走在热闹道路上的奥尔薇丝无视掉了那些投来的惊讶目光,她相信在她手中魔杖的震慑下没有鲁莽的人敢于轻举妄动,她仔细地对着地图,向着堪培拉最大的图书馆“拉姆之眼”走去。 路盲的属性跨越了两个世界在她身上作祟,加之复杂的城市布局,使得她更加晕头转向,奥尔薇丝不由得叹了口气,终于放弃了在城里如同无头苍蝇一般逛该。 也许应该找个本地人问一问,奥尔薇丝心想道。 恰好眼前的道路上几个穿着布衣的粗壮男子追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那孩子嘴里叼着面包,身子敏捷地在巷子中和摊铺间窜来窜去。 奥尔薇丝颇有些羡慕地看着他在复杂的建筑群中来回奔走,将那些脚力比他快不少的大人们遛得大汗淋漓,若不是那几个男子不是傻子,知道分头去追,估计这孩子早就把几人甩脱了。 不过那孩子窜过一个巷角的时候,终于被一个男子给捉住肩膀,摔到地上,紧接着另外几个人也是赶到,将那孩子一顿胖揍。不过那孩子面对着拳打脚踢却也是咬牙忍受没有叫出声,反而是在地上缩成一团,等着他们出完气后离开。 奥尔薇丝却有更重要的事让他做,几个银币发散出诱人的光泽落在了地面上,“乒乓”的声音脆脆地响起,很快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拿去吧,我要那个孩子。” 那几个男子互视一眼,脸上都有些窘迫,很显然他们的行为被外来者认为是欺凌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这几个银币补的回来一个月的损失了,汉子们叹了口气,走前向这位美丽得如同女神般的少女好心的提醒道,“别被她骗了,善良的小姑娘,注意她那不详的眼睛。” “眼睛?”,奥尔薇丝嘀咕着忽得迎上了那小女孩冰冷的一双红眸,血族?她吃了一惊,忽的意识到不是,即便血族的纯血儿也没有这般妖娆的容貌,特别是在年幼之时。 奥尔薇丝的目光最终停留在小女孩的那一对竖瞳之上,不由得一窒,心中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啊,她是来自深渊的混血种,魔鬼的孩子! 第十八章 半巨人安卡 “我是个落魄骑士,该死的家奴们把我的家产卷跑了,我来找份营生。” “哦?是哪个王国册封的?什么位阶?” 腿有些不好使唤的中年人抱歉地一笑,“不好意思,有点风寒。” 这说不好是个高手,玛卡斯和露西娅心有灵犀地对望了一眼。 中年人接着说道,“年轻的时候存钱屯了几分地,开了个庄园,村里的人都叫我骑士莎比,要说位阶的话,村阶?” 玛卡斯脸上好不容易露出的笑容顿时凝固,“下一位!” “我喝醉了,诶?这是在哪?哦,冒险者?我年轻的时候也想着做过,但牧羊人的收入好像高一些,呜,我想起来了,妻子和我离婚了,我觉得下一刻死也无所谓了...” “天台出门右转,谢谢,下一位!”,很显然尤莱的心态已然爆炸了。 终于后面走过来的是个看起来有些强壮的年轻人,这使得见识了一系列奇异人类的四位面试官不由得眼前一亮。 “我来自巴步烈乡村,小时候就和幼熊搏斗,村里的人说我能抗能打,皮比野猪还厚.........” “噗嗤!”,露西娅实在忍不住笑了出声来,眼前这个劳拉公国乡村的淳朴青年总归还是个正常人,他身体粗壮,没有修习过系统的剑术或者盾术,是个刚来到堪培拉赚钱的愣头青。 尽管露西娅和提恩还笑得出来,尤莱仍是温和的面容,但玛卡斯已然是满头黑线了。这已经是第十六位面试者了,毫无疑问他们都奔着这个准大师级小队的名头和财富而来,丝毫没有考虑他们能不能胜任这项工作。 在各地的冒险者公会召集成员本就是件看运气的事情,因为身为冒险者的大家都是满世界跑,不过按理说马纳卢斯峰即将迎来它的旺季,堪培拉应该聚集了不少强者才是,不过也只是应该而已,毕竟世界上的珍宝之地多了去了,到处都是未知。 玛卡斯叹了口气,严肃地望了那两人一眼,才使得他们收敛一些。 温柔的半精灵尤莱取出一枚银币递给少年,笑道,“小伙子,等你成长起来了我们小队可能更需要你,但遗憾的是我们现在需要的是能面对深渊怪物的强大前卫,别辜负了乡民的期待,在堪培拉好好加油吧。” 看着那少年走后,提恩有些心痛地回忆着那枚银币的容貌,尽管之前和之后都不是他的,“尤莱,要是这么发下去,你一周后非得倾家荡产不可。” 尤莱笑了笑,道,“我们是要募集托付生命的战友,自然要把我们小队融洽的环境表现出来,而不能太冷酷。”,说完他俏皮地一笑,“而且,这次不是伊妮德召集的我们吗,可归她出钱。” 众人想起伊妮德,不由得相视着一笑。 说起来伊妮德进入小队也是遭受了不少坎坷,要知道,露西娅虽然总是显得亲近阳光,却已是坐在了大剑师的门槛上,队里的其他人虽然职业不同,但位阶也是仿佛。 伊妮德是凭着令人惊叹的魔法实战的技巧才在队伍里赢得了一席之地,而且手握琉璃魔杖的她还可以跨阶释放魔法,尽管不知道她的身体为何能多次容许高位魔法的元素流通过。 总之伊妮德是个怪物,但不是所有的人都是伊妮德,他们还是希望有前卫有着大地骑士的水准,而由于离开教堂教会的牧师并不多,因此要求也低一些,有神官的位阶,熟悉战斗,施法熟练皆可。 忽的坐在椅子上的几人觉得冒险者公会的大堂里突然暗了暗,顺着那粗大的身躯往上看去,众人不由得咽了口口水,颇有些戒备地握住了自己的武器。 要不是知道堪培拉是个种族驳杂的城市,他们都保持不了这般好的修养。 “你们不是招人吗?我是来参与募集的。” 侏儒提恩站在地上,头已经仰到了接近一百八十度,说实话,巨人一族在他心中远远超过骄傲的精灵和愚蠢固执的矮人排在了最讨厌的榜单上的首位。 尽管眼前应该是个混血的半巨人(鬼知道是怎么混血的),比起那些每年冬天冲击奥耳曼帝国冰雪北境,牵制了帝国一半国力的那些十米高的巨人,三米五高的身板已然亲近了不少,但提恩心中依然升不起半分好感。 这诸人之中,只有露西娅的笑容最为真心了,她微笑把羽毛笔停留在了记录信息的表上,抬头问道,“名字?职业?位阶?” “安卡,职业和位阶我都没有,不过是深渊的那些怪物的话,只要我挡在前面,就不会让那些家伙冲过来。”,他指了指手边靠在墙上的一面两米高的缝皮钢盾,又指了指额头上斜落到两眼间的一道狭长的疤痕,说道。 “我曾在泰坦帝国的军队里效力,担任盾卫团的一名小队长,这是希里克王国的守城弩车留下的。” 露西娅惊喜地笑了一声,左右环顾了一眼,她显然是对安卡十分满意的,“你们怎么看,玛卡斯,尤莱。” 隐在黑袍中唯独露出一张脸的玛卡斯点了点头,安卡的出现真是让他眼前忽的一亮,他最欣赏的便是越过无数死境的勇士,这样的人值得信赖。 眼看着尤莱也要答应下来,提恩急了,说道,“你们都不问问我的吗?我可说好,我和这个大个子可合不来。” 玛卡斯鄙视地看了他一眼,“怎么?要不你去当前卫,我们把收获多分你一成?” 提恩想了想那些比他大个十五六倍的怪物张开的巨口,脸色苍白地摇了摇头,不过他终于找到一个好的托词,“你们总要问问伊妮德的意见吧?” 尤莱擦拭着手中的箭矢笑了笑,提恩心里的点子大家一清二白,不过这也是个道理。虽然安卡的能力毋庸置疑,但是品性确实不知道如何,若是决定的太仓促了,也不太好,只希望这个半巨人的脾气不想他的父辈祖辈们那般暴躁。 提到伊妮德总归对露西娅还是有用的,她思索了片刻说道,“安卡,你先坐一会吧,我们还需得到一名同伴的意见,她要不了多久就会回来,不过以你的能力,一定会得到她的肯定的。” 提恩哼了一声,撅起屁股跳上椅子,心里原本沉下去的一块大石头现在反倒是七上八下,更加难受了。 安卡点点头,也不在椅上坐下,盘膝如同一座山一般直接沉默地坐到了地上。 露西娅将手中的记录册揉成一团,准确无误地丢进了废物桶里,大大地伸了个愉快的懒腰,无论如何,这一天可真是累坏了。 忽的她瞥见伊妮德一脸迷茫地跨进冒险者公会的门口,她露出微笑来正准备跟安卡介绍,哪知道这个半巨人竟然神色戒备地站了起来,对着进来的伊妮德发出了一声怒吼。 奥尔薇丝不出意外的吓了一大跳,眼见着这个如同山峰一般的半巨人跨步走了过来,步伐间带着木制地板不堪重负的嗤啦响声,她思索了片刻,还是将那个小女孩挡在了身后,举起魔杖以示警告。 “嘿!伊妮德,他瞧不起你,快,给他一个闪电叫他尝尝厉害!”,提恩发自内心的笑出了声,这可是意想不到的转机。 “闭上你的嘴,提恩。”,露西娅生怕两人间起了冲突,连忙拦在了安卡的面前,说道,“安卡,这就是我们的那位同伴,魔法师伊妮德。” 无以伦比的魔流以飞快的速度涌入奥尔薇丝的魔杖中,已经凝聚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谁也不怀疑这令人窒息的威压象征着大魔法的恐怖的威力,就连奥尔薇丝身周的光线都有些扭曲起来。 安卡剧烈地喘息了几下,强行使得自己血脉中的冲动冷却下来,他沉默地看了这个名为伊妮德的人类女人一眼,终的转身又走回到了原地坐下。 “你可去的真久,伊妮德。”,露西娅有些抱怨地说道,“瞧,这个刚刚和你差点冲突的便是我们暂定的前卫人选,半巨人安卡,他可是一名持盾的好手,肯定能够扛住我们的前方。” 忽的她的表情有些凝固下来,很显然也看到了奥尔薇丝身后的那个小女孩,无论怎么联想,和那双竖瞳沾惹上的都算不上吉祥。 第十九章 接纳 提恩发出了一声惊叫,露出见了鬼一般的神情,“我的天!”。 他胡乱地拍打着自己的衣衫,仿佛这样就可以把那些脏东西赶跑,“伊妮德,你怎么带回来一个象征着肮脏和血腥的魔鬼?” 奥尔薇丝无奈地叹了口气,将整个过程讲述了一遍,说道,“她只是有着魔鬼的血统,并不能算成那喜爱欺骗与杀戮的魔鬼。而且她还是个小女孩,跟着我,我总不能把她赶跑吧。” “怎么不能?伊妮德,你早应该学学那些贵族老爷的仁慈,打发几个铜子叫她滚蛋啊!冒险者祈祷运气与勇气,这倒好,你出门便先砸掉一只脚。” 提恩上蹿下跳,很显然比起安卡加不加入的事,这个魔鬼之子才真正让他紧张起来,“玛卡斯,尤莱,你们也说两句啊。” 也许出于对同伴伊妮德的尊重,他们都保持了沉默,但这态度已然表明了一切。 “我不会碍事的。” 安静的大堂里却响起了小女孩有些沙哑的声音。 她抬起头,血红的竖瞳忽的扩散开来发出光亮,一道猩红的影子从她眸中窜出没入半巨人安卡的身体之中,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半巨人的身躯竟然迅速地衰退下去,变得和侏儒提恩一般大小,粗大的面孔现在显得十分瘦弱,显得有些滑稽。 “我跟过一个冒险者小队。不过他们解散了,没人愿意收留我,我只要一份吃的就行。”,小女孩小声说道。 安卡站起来想要说话,却虚弱得被提恩一巴掌又拍坐到了地上。 提恩享受着那一巴掌的快感,哈哈狂笑了起来,“这个天赋真是棒极了,不愧是占据了深渊世界的魔鬼一族,伊妮德,我改变我之前的观点。” 玛卡斯毫无气质地翻了个白眼,这个摇摆不定的侏儒真是够了,他看向那个小女孩,“伊妮德也没有多大,并不了解这个世界对魔鬼的深刻仇视。你若想不给她带来麻烦,就需要你能够带来的收益超过损失,你能够理解我的话吗?” 小女孩点了点头。 “这个天赋对其他的种族也生效吗?”,玛卡斯认真地问道。 “我父亲说,这个天赋叫“小丑的玩笑”,它能够将一切生物变成世界上最弱小的种族。”,小女孩小心地看了侏儒提恩一眼,很显然她十分在乎他这个唯一的支持者的好感,又补充说道,“不过这只是在我父亲的眼中,”。 众人的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滑稽的表情,那是一种强忍住笑的表情,很可惜提恩涨成猪肝色的脸,恶狠狠的目光也无法阻止那些不是他同伴的冒险者发出哄然的笑声。 注重实际的玛卡斯点点头,显然他已经获得了想要的答案。 半精灵企图转移大家的注意力,问向小女孩,“那你父亲呢?” “和我母亲一起,在火刑柱上烧死了。” “那你就先跟着我吧。”,奥尔薇丝知道这个女孩坚强的很,有些开玩笑的说道,“因为我用几个银币把你买了下来,可不能不负责任。” 趁着小女孩的事情好似盖棺定论,奥尔薇丝看向那个已经从“小丑的玩笑”中摆脱出来的半巨人,魁梧的身躯,坚定的眼神,最重要的是从刚才的冲突中可以看出,他能够清楚地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进该退,也难怪露西娅对他这么满意了。 “我对于安卡的加入没有异议。”,奥尔薇丝微笑着说道,“你们的效率还真是让我吃惊,先一起吃个晚饭,大家上次说说分别之后的事情,让新成员也熟悉一下吧。” “我举双手赞成。”,露西娅的肚子早就开始轻叫起来,好似就是坐在这台子后面一天就消耗了她不少精力。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直奔着堪培拉城最大的酒馆“西亚的午酣”而去,在贵族们将好的厨师都聘到了自己府上后,也许只有“生命之路”背后的东家之一才能在劳拉公国的都城开起如此大的酒馆。 并不像那些贵族们趋近于宫廷风格的饮食,“西亚的午酣”的风格更实际一些,平常的美味是它的招牌,但是却也不是不能在这吃到一些珍稀食品,比如说众人眼前的这盘烤奇齿蛛的眼睛。 抛开酒馆内人们颇有些色眯眯的仿佛要穿透她衣袍的打量,奥尔薇丝的脸色也绝对算不上好,如果说为何她与提恩的关系某种意义上十分之糟糕,除了三年前的那段历史以外,这叠珍馐肯定也是其中一名祸首。 清脆的咔嚓声传来,密密麻麻的烤熟了的黑白复眼一下子炸开,在提恩刻意张开的大嘴里热腾腾地迸出绿色的汁液,随后在那只小舌头的搅拌下,在喉咙里发出吸溜吸溜的声音。 提恩又乐开了花,每当此刻仿佛无懈可击的伊妮德都会一下子崩溃,苍白的脸上满满地写着拒绝。 “我真不知道你是如何下口的提恩,即便是为了恶心我,你也不需要吃这样的东西。”,奥尔薇丝只露出了一瞬的脆弱就恢复过来,耐心地翻着面前香气扑鼻的烤肉。 这种魔兽肉富含油脂兼之可口弹嫩,早在奥耳曼帝国她就有所耳闻,但奈何这是“西亚的午酣”的秘门绝技,只有在这才能吃到。 她将烤好的两片放到了眼睛都又发起光来的米亚的盘中,米亚是她为小女孩取的名字,尽管这样说对她死去的父母有些不好,她还是希望随着新的名字,米亚能抛开那魔鬼血脉的沉重包袱,开始新的生活。 “说起来上次我们不是接了个任务去黑森林调查变异魔兽吗?”,玛卡斯停下手中的刀叉,微笑着看向众人,“当时我们一路深入,在林中发现了那个作妖的女巫,还让她给跑了,除了她那些古怪的收藏外可是什么也没得到。” “嘿!别提了!”,提恩的嘴里发出嘟哝不清的声音,有些暴躁地胡乱剁着盘中的牛排,“上次可真叫倒霉,差点丢了性命不说,一千个金币的任务赏金也丢了!” 尤莱笑了笑,说道,“也不能这么说,那个女巫的收藏可比那一千个金币的赏金有价值多了。” “价值?”,提恩瞪大了眼睛,“我怎么没看出那堆奇模怪样的种子有什么价值?” “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像个地精,提恩。”,尤莱叹了口气,说道,“这些在世上快要绝迹的自然的种子又怎能用金钱来衡量?” 露西娅呵呵地笑了起来,尤莱那很久才出现一次的信仰时常让她忘了他身体中有精灵的血统,她将肩上的皮甲卸下,舒展开身体,边喝着热腾腾的肉汤,边翘着耳朵听着这两个同伴争论个不停。 玛卡斯咳了一声,眼见着同伴们将话题越扯越远,他也不卖关子了,“我在沃索比尔半岛的旅馆歇脚时恰巧碰见了那个女巫!” “沃索比尔?”,奥尔薇丝的目光在心中的地图上拉向了很遥远的西方,“那可真有够远的!你和她打起来了?” 玛卡斯抿了口啤酒,略带得意地说道,“她没发现我,我在旅馆里把她给刺杀了。说起来她临死前往我身上丢的巫药还真是够呛,害的我剩下的半年都在寻找解药。” “嘿嘿,那我可说不出你到底是亏了还是赚了。”,提恩笑道,“反正分开之后我是大赚了一笔,我们整个协会出动了六位元老,一起把赛米拉达的国库给搬空了。” “你们可真能折腾。”,露西娅颇带些怜悯的目光看得他们有些奇怪,“我毫不怀疑提恩在金钱的诱惑下能干出这种麻烦事,可玛卡斯,你怎么也按捺不住?” 玛卡斯眉头紧张地一皱,问道,“露西娅,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那个女巫是邪恶魔法协会的人,总所周知这个协会可是相当的记仇,又十分隐蔽,他们迟早会发现黑森林女巫的死亡。”,露西娅无奈地耸了耸肩膀,“他们疯狂的报复可是不分白天和黑夜,祝你好运,玛卡斯!” “实在不行我可以带你去阿加莎森林,没有人敢于冒犯有着通天结界的精灵领地。”,尤莱有些担心地安慰道。 “你那些血统纯正的族人可以接受你但并不代表也可以接受人类玛卡斯,更何况,听说精灵族中的长老可以看出生灵灵魂的颜色,玛卡斯手上沾满了太多鲜血,灵魂的颜色肯定不会纯正。”,提恩小声地提醒道。 “露西娅,我们只是偷了点财宝而已,赛米拉达不至于兴师动众吧,而且它一个偏远小国,我们协会也不怎么怕。”,提恩得意洋洋地看了玛卡斯一眼,显然他的底气比起玛卡斯足了许多。 第二十章 真正的小队,大师级任务! 奥尔薇丝轻咬了一口早抹上特制酱汁的柔嫩与韧劲并存的烤肉,竟然有着炖肉的醇厚和煎肉的香脆两重的质感。也许除了“西亚的午酣”,世上再也没有地方能有如此可口的烤肉了。 她露出了微笑,顺手就把她小宿敌的自信打进深渊,“赛米拉达,教皇的直属教辖区之一,尽管国力贫弱,但信仰虔诚,历代圣徒中有不少来自赛米拉达,可谓是一个圣地。” 她略带嘲讽地看了一眼提恩,“尽管苦修士出身的圣徒引不起你足够的目光,不过作为代价,你及你的协会估计很快就要被遍布一半个人类世界的西教廷狠狠讨伐,期待你们还能安稳度过今年的冬天。” 提恩脸色一下变得惨白,暗之盗贼协会在面对赛米拉达的三千名士兵时兴许还能团结起来,但若是面对庞大的西教廷,兴许代理会长只会丢下一句“各自安好”,便会抛弃他的协会成员们第一个跑路。 如同轰隆的雷鸣声响起,原来是半巨人安卡不厚道地笑了两声。 “你呢,尤莱,分开的大半年里你在干嘛?”,奥尔薇丝好奇地问道。 半精灵优雅地抬起头来,“我吗?即使对于我这个只有一半血统的精灵而言,一年的时间也过于短暂了,我只来得及在阿加莎森林里静读了一会贤者的著作,就收到了召集成员的暗语。” 他露出了微笑,其实他并不反感这种快节奏的冒险生活,“你呢,伊妮德,你还是生活在奥耳曼帝国吗?听提恩的话你好似是遇着了不少险境?” “算是吧。”,奥尔薇丝叹了口气,“主要是血族,最近帝国境内的血族不知为何又猖獗起来,尽管我擅长光明魔法,奈何出现的敌人对我来说还是太强了,稍微被卷进去了一些就很有点难受了。” “血族吗?”,露西娅思索性地拿面包片沾了沾杯中冒着热雾的牛奶,说道,“我听说奥耳曼皇帝颁布的对血族讨伐缴令了,传到各国的文件映像上还有牧首的签署,看来闻名世界的宗教裁决所又要有动作了。” “宗教裁判所吗?”,尤莱露出烦恼的表情,与热衷于在人类国度中扩散势力的西教廷不同,东教廷如同是奥耳曼帝国皇帝的鞭子,顺着皇帝的诏令打向任意一个地方。 所属于东教廷的宗教裁决所更是如此,他们关在笼中时还温驯可亲,一旦打开牢笼,兴许连奥耳曼皇帝本人都不知道他的敌人会以怎样的方式消亡,而他本人又将为他养的鬣狗付出多大的代价。 “嘛。”,奥尔薇丝耸了耸肩膀,“对于尤莱你这样信仰自然之神的半精灵来说,是会有点难受的,不过你大可躲进阿加莎森林一段时间,尽管这群疯子谁都敢咬,但大多数情况下他们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 “您就是这样看待我们的吗?伊妮德小姐!” 这道声音突兀地响起,使得一阵冰冷激灵从奥尔薇丝脚底一直飞到头上,她脸上的笑容忽的僵硬,慢慢转过头去,那个曾身穿浴火十字架的银眸少年如今穿着一身牧师服侍,阳光可亲地就像陪伴你一直玩耍到大的邻家农夫的男孩。 “要知道您差点就成了我师妹呢,伊妮德小姐。”,杰拉尔德叹了口气,做出一副惋惜的样子,“我们是光明神膝下最为纯净的羔羊,自愿为他承担除垢这项最苦最累的活计,您很优秀,伊妮德小姐,但您缺乏信仰。” 被一个宗教裁决所的人找到门前,并指责自己缺乏信仰,任何一个奥耳曼帝国,或者离奥耳曼帝国不远国家的平民或是贵族的脸上都不会太好看,也许其他人此刻会跪下来哭泣哀求诉说真心,或是祈祷一段和家人度过的最后时光。 但奥尔薇丝慌张了一瞬后忽的悄悄将琉璃魔杖取到了手中,她相信只要她悄悄打一个信号,这个准大师级的小队就会露出它真正的獠牙一涌而上,杰拉尔德放不出神术就会刹那间碎尸万段。 杰拉尔德迅速地举起投降的双手,几乎是在与奥尔薇丝取到魔杖的同时,“嘿,你这么紧张干什么,伊妮德,呵呵,我可没有冒犯你和你同伴的意思。” “玛卡斯,如果一个人一路跟了你上千里路,还暗中威胁,你会相信他吐出的每一个无害的字眼吗?”,奥尔薇丝紧盯着杰拉尔德,对玛卡斯说道。 玛卡斯此刻的身影已经消失,谁也不知道他身在何处,“我不会相信的,伊妮德,我很欣喜我小屋的桌案上又将摆上个傲慢者的人头。” 杰拉尔德小心地从怀中抽出一张精美的公文,拨开悬在他喉咙前的露西娅的长剑,勉勉强强地从脸上挤出一个赔笑的表情,谁也想不到他略微自信的举动会引来如此的优待,很显然他忽视了这个小队准大师级的名头。 提恩一跃而起,将那纸公文一把扯下,顺便在杰拉尔德洁白的衣袍上抹了抹油手,“让我看看,这鸟东西写了些什么?”,他弹了弹纸面,咳了咳,拎清楚嗓子。 “鉴于“火与剑的共舞”小队的出色实力,冒险者公会现授予其大师级考核任务,目标是马纳卢斯峰的....双翼鬼巫?”,提恩瞪大了眼睛,这巧合过于让人吃惊,如果不是眼前就有个捣鬼的人,他都怀疑伊妮德是不是给审查委员会塞金子了。 尤莱显然也十分惊讶,在提恩身后蹲下来读着后面的一行明显是新加上去的字,“为强调大师级及大师级以上小队审查的可信度和真实性,现派任神圣教廷的杰拉尔德牧师作为考核的监督。” “去他么的。”,侏儒在足以杀死他的目光下将这纸公文不屑地塞进了露西娅的那杯热腾腾的牛奶里面,“我现在敢肯定是这个小子给审查会塞金子了,伊妮德,这小子肯定对你有所企图,他把你的想法调查得可有够清楚的。” 奥尔薇丝翻了个白眼,“审查会的那群老家伙装糊涂把裁判所的屠夫当牧师,你也犯傻把冲上门来的恶徒当情人了?”,她用度过两世的眼光深深地打量着杰拉尔德,想看出什么所以然来,忽的想起和在皇宫里不同的身份倒转,心情有些微微愉悦。 前世的那位领袖说的好呀,拳头才是硬道理。 杰拉尔德人畜无害的脸上泛起一丝似乎发自真心地微笑,“我再强调一次,我真的没有恶意,伊妮德。我想那群血族袭击了你一次,肯定就会袭击你第二次,我是来保护你的,也可以说是来守株待兔。” “去你妹的第二次!”,奥尔薇丝一想到那个愚蠢的血族老者,顿时间就炸了毛,全无淑女风范,怒发冲冠骂道,惊得小队里的几人目瞪口呆,半巨人更是大张着脸保持着仰脸的姿势,将整桶酒倒在了自己的胸膛上,颇有些豪迈的感觉。 “滚回你的奥耳曼老家去,鬼才需要你保护!”,她狠狠一脚踹在杰拉尔德的双腿之间,“哎哟”了一声的双腿发颤的侏儒被奥尔薇丝回瞪的一眼吓得瘫坐到了地上。 注视着伊妮德将面色惨白的杰拉尔德拖拽着以一道漂亮的抛物线扔出了“西亚的午酣”,小队里的诸人此刻有些明白过来“雷与火的伊妮德”的真谛,只有露西娅还托腮阳光地呵呵笑着,说道,“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坏事,伊妮德。” 奥尔薇丝轻轻回首,如果是露西娅说的话她姑且还是听一下。 “我们三年前相聚的时候大家不就约定,要成为这个世上最顶尖的冒险者,无论是那传说中的元素之湖,还是神秘的萤火之森,亦或是那遗落的海底世界芬格尔,都要留下我们的足迹吗?” 大家脸上洋溢起有些温暖的笑容,显然都记起了三年前的约定,那段曾经横跨库尔拉大瀑布,似乎要超越天际的奇迹般的彩虹,便是他们之间羁绊与约定的见证。 露西娅一如三年之前,握住奥尔薇丝的手,笑道,“不管那个人是否有所企图,我们也要进行我们的冒险,成为大师级队伍后,我们便能借助公会的力量去遥远的东方,听说那里黄金遍布,沙漠的绿洲中充斥着公主与马贼。” 奥尔薇丝看着眼前这个真挚的伙伴,也露出了微笑,尽管露西娅的描述有些奇怪,“我和你们一样,不会停下自己的脚步的。”,奥尔薇丝偏了偏头,说道,“还是那句话,如果有什么敢于阻止我们,我们就用剑与魔法毁灭它!” 第二十一章 有些睡不着 马纳卢氏峰坐落于堪培拉的王国城堡的后方,由于劳拉公国的军队并不强大,每年春初的魔兽潮都要依靠大量的冒险者进行抵御,作为回报,马纳卢氏峰及其周围的村落并无任何税收,无论是冒险者还是提供食宿的农家,或是买卖商品的商人们,都在这儿有着充分的自由。 这一切经过不知多少年的演变,已然是规模有序,有些繁华,可以看到布满尖刺的厚实的拦马桩打在村落的周围,如同一片低矮的城墙,上面的斑驳的血迹却也说明,魔兽潮并不是什么开玩笑的事情。 今晚奥尔薇丝他们一行人就要在这儿,阿曼村歇息,在村落里驻扎比起露营在野外,冒险者的精神和体内都会有明显的提升,今年的魔兽潮已经退去,冒险者们都开始收拢起来聚在了山脚下的这一片区域。 接纳他们的是一名叫诺卡的单身农夫,他热情而淳朴,用土豆肉汤招待了他们,比起那些领地上的农夫们,这些马纳卢氏峰脚下的农夫们过得稍显殷实,至少他们不缺肉吃,就是要冒点风险,每年冒险者取走来袭魔兽的魔核,骨骼和皮毛后就会将肉留下,使得他们一年四季都有肉粮的储备。 马纳卢氏峰下有农田但没有牧场,因为牛羊们最终只会成为饥饿的魔兽们的口食,许多人一直疑惑为什么在冒险者和劳拉公国的有效合作下,马纳卢氏峰每年下来的魔兽掳掠不走多少食物用来繁衍和哺育,但数量总有那么多。 直到十年前一支殿堂级的冒险者小队深入了马纳卢氏峰,发现了一片可称桃源世界的巨大山谷,里面四季如春,除了高阶魔兽外还有各种强大的神秘生物各划领地。 这支比奥尔薇丝他们高了两个阶级的冒险者小队将这片山谷命名为忒弥斯雾谷,以示他们对于未知的崇敬和自己新发现的骄傲。 而双翼鬼巫便是这片山谷中强大的神秘生物之一,因此忒弥斯雾谷也便就是他们的目的地。 “我敢说要我早生个十年我也能做到。”,众人避开从马纳卢氏峰上飘下的傍晚的凉雾,坐在温暖的小屋里听提恩吹嘘,“就是进去一趟出来一趟,这是我的看家活计,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嫉妒的样子可真难看。”,玛卡斯嘲讽道,“提恩你别忘了,“龙吟”小队可是惊动了谷中的丝蝶线虫群可还全身而退,换我们可能就下场有些悲惨了。” 提恩哼了一声,显然对于此事他无法置否。 诺卡乐呵呵地坐在角落听着他们谈话,这些冒险者的话题永远是新奇而有趣,不过他的眼睛还是害羞的时不时停留在奥尔薇丝的身上一下,那白皙的肌肤,挺拔的身材,绝世的容貌,好似会说话的含笑的璀璨眼睛,连村里最好看的女孩却也赶不上万一。 他有些得意他从村里的众多孤汉中力胜群雄抢下了这份接待的工作,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可能配的上,除了饱饱眼福外,任谁也想人生中有和不可能相遇的一段美好时光。 以后和子孙提及,当时有一位美如女神的少女就坐在他的小屋里,而他正襟危坐不为所动,想必孙子的目光中都充满了对自己的崇敬。 “诺卡?”,奥尔薇丝微笑着,她总觉着底层的人们,包括农夫,比起那些领主老爷却是可爱,好打交道得多了。 “什么事,小姐?” 奥尔薇丝指了指半巨人安卡,笑道,“你对我们的安置我们都十分满意,只是除了我们的这位同伴,他也需要一处居所。” 诺卡面带烦恼地看着安卡,好吧,他承认,他抢下工作是因为在安卡出现后,那些村里的孤汉抽身急退是主要原因。 半巨人几乎将身子卷了起来才勉强地容纳进这个小屋中,他低矮的两米高的房屋真是委屈他了,诺卡他一共只有两间屋子,一间给冒险者住,一间给自己住,但此刻他也不得不做出一点牺牲来。 “如果他不介意的话,他就和我住一间吧。”,诺卡苦巴着脸露出笑容,他很希望这个半巨人不像他的祖辈一样,有吃人的传统。 安卡感激地拍了拍这个农夫的肩膀,以示谢意,这倒是让诺卡的心中惊恐少了许多,想着,也许以后又有一件事情值得跟子孙吹嘘了。 奥尔薇丝在前世还是三天一次澡的独宿男子习惯,结果这一世,早早受到她老师凯瑞安娜的熏陶,半强制地将她养成了每日必要热水澡的优良习惯,按她老师的话说,即便在各种环境下,一个舒舒服服的澡都有利于在魔法师在精神中形成一切都在掌握下的意识。 简单地拉上帘子布上隐匿魔法阵,空中的水元素在与火元素的交杂中一瞬便就化作热腾腾的纯净水流哗啦啦地将木桶填满,奥尔薇丝脱下身上的魔法师长袍和其他衣物,跃入桶中,仰着头将双臂平摊在桶沿上,额头上还盖着一方毛巾。 每当此刻,她才觉得自己除下了一切的伪装与防备,真真正正地做回到了自己。 她总是习惯于在这个时刻冥想,庞大的精神力飘飞起来与这个世界相融,空中的无数光点缀成了一片星海,一切物质上的事物都悄然远去。她仿佛赤裸地漂浮在一片光云之中,与这个魔法师眼中的世界本质坦诚相待。 据远古的传说魔法是一部分先人们从魔鬼之祖西莉亚珂斯手中换来的特权,她教会了他们冥想,注视着他们日渐壮大,并被他们杀死在极落之渊。 但直到最后,西莉亚珂斯对人类魔法师的评语依然是洋溢着赞美,她说道,魔鬼往往被欲望和杀戮冲昏了头脑,而人类才真正与深藏在心底的欲望融为一体,在相互残杀间不断强大,从而驶向更远的远方。 奥尔薇丝将毛巾摊开遮住了眼睛,这使得她与身体的联系更加朦胧,在她欣喜地绕着光云旋转的精神力中,她与她的母体断断续续地共享着魔法知识的海洋,“尼莫西妮的雾铠”复杂的魔法成分一寸寸地被开始解析。 如同一颗鲜红的心脏般跳动的“幽泣之心”后,一截晶莹如玉般的绿色利爪慢慢从黑暗中露出身形。 一声轻轻的掀帘声响起,毫不留情地打断了奥尔薇丝的冥想,她恼怒地召出魔杖,一个加强版的“闪电龙吟”就呼啸着往声音传来的地方扑了过去,她下决心要给不知悔改的提恩涨涨教训。 传来的微微惊叫声却不是提恩的声音,奥尔薇丝扯下眼睛上的毛巾,见得露西娅裸露的白皙手臂上一片灼红,有些不知所措。 “露西娅,怎么是你?” 露西娅全身上下只裹了一条浴巾,钻进奥尔薇丝的浴桶来,有些吃痛地揉了揉手臂,“肯定是我呀,伊妮德,三年前起我们不就是一起洗的吗?我可没法烧水,还是你的魔法来的方便。” “可我不是不愿意嘛。” 露西娅狡黠地一笑,亲昵地扑过来贴在奥尔薇丝的身体上,“我进来了你肯定不会赶我出去的,我没打断你冥想吧。” “明知故问!”,奥尔薇丝微微有些生气地拍了下明显无所谓的露西娅的头,“不过好在我已经推演出来了下一样了,不然我可要好好惩罚一下你。” 露西娅抬起头,笑道,“怎样的惩罚?” “那自然是这个样子的!” 两个女孩嬉闹的笑声从里面传来,都聚在诺卡的小卧室的众男子的表情显然都不大自然,玛卡斯还好一些,他年长许多,早就有了老婆孩子,但就连纯净自然的半精灵尤莱的目光都有些跃动,安卡和诺卡则更是满面通红了。 提恩不屑地嗤了一声,他反倒是最为镇定的那一个,他的想法向来是十分实际,基本上看不着吃不着拿不着的东西他想都不会想,这也是一个“老”盗贼生存下来的基本职业素养。 “睡吧...” 不知道是谁叹息着说了一声,熄了灯后辗转反侧的众人终于在安卡如雷鸣一般的呼噜声的催眠下步入了梦乡。 第二十二章 出师不利 “嗳?你们怎么这么大的黑眼圈?”,奥尔薇丝奇异地看了他们几眼,小队早已从村落中出发,正沿着从山上流淌下来的小溪旁一路前行,只是他们几个的精神都不大好。 “还不是安卡,他呼噜声太响了!”,尤莱、玛卡斯还有提恩齐声答道,炯炯的目光看向安卡。 高大威武的半巨人尴尬地苦笑了一下,在这目光下,好似他也没有别的回答可供选择,只能点点头。 奥尔薇丝狐疑地盯着他们,问道,“那安卡你呢,你怎么也这么大的黑眼圈,跟个熊猿一样!” 安卡挠了挠头,只剩下支吾声了。 “算了,你们等阶都比我高,冒险前要好好休息这件事应该比我清楚。”,奥尔薇丝转过头去,放过了小队的成员们,这使得他们不约而同地舒了口气。只是露西娅一脸把他们看透的笑容使得他们颇有些无地自容。 提恩几个跳步跃到了小队的前面,蹲下来拈了拈地上的夹杂着微霜的湿土,说道,“按这个温度,峰上的冰雪应该还没化,魔兽群估计会聚在山脚下的溪流旁喝水,这支流会愈来愈大,我们是避开兽群还是继续向前?” “向前吧,兽潮中剩下的兽群大多都伤痕累累了,不值得我们退避,况且还有可能遇到其他来狩猎的小队,联合起来一起上山更为安全。” “露西娅,你觉得呢?”,众人看向露西娅,她是小队的队长,每当需要决策时都由她来做决定。 “那就上前吧。”,露西娅阳光地一笑,“运气好的话我们还能碰见马纳卢氏峰特有的雪吼风豹,大家可别忘了,奥尔薇丝可答应为我们每人缔结一次魔宠契约的。” 众人的目光不由得亮了亮,纯粹辅助性的魔宠稀少且强力,“雷吼风豹”无疑是其中一种,它的幼崽曾在黑市上卖出上万金币的高价,这足够百余户中等人家生活一辈子。 奥尔薇丝看着加快了步伐的大家笑了笑,缔结魔宠契约是个很费工夫的事儿,不过冥眼萝猫就是大家合作帮她捕获的,平等的互换是小队成员间共同合作前进的基础,这个在以前和现在都不会改变。 尽管马纳卢氏峰多的是兽群,但独行的魔兽却也不算少,刚刚一只在溪边伪装成巨石的泥沼蟹用它巨大的钳子夹伤了安卡的大腿,被暴怒的半巨人一棒砸成了肉壳饼,可怜的泥沼蟹在夹断半巨人的大腿时遇到了意想不到的阻力。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下,安卡的大腿很快停止流血,还凝结出了一道血疤,好似比之前更加厚实了。 而差不多就在此刻,马纳卢氏峰最常见也最危险的地貌---紧密绵延的森林也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比起黑森林的幽暗诡秘,马纳卢氏峰森林的危险主要来源于几乎融入了森林之中的各样魔兽。 按照半精灵尤莱的话来说,会给人一种回到了战争状态的阿加莎森林的错觉。 奥尔薇丝的时刻维持的“探寻”,“灵知”两个侦测魔法并不能将一切危险剥离开来,但是再和“分享”这个高阶魔法融合到了一处,却能使得小队对森林中的感知更加灵敏,配合更加衔合。 “我真喜欢这种感觉,能看见以前看不见的东西。”,提恩转动着手中的匕首,插入眼前疯狂扭动的怪异树木内涌动的一团绿芒中,他偏开头躲开那一团垂死射出的腐蚀性绿液,摆脱了那刚缠上就无力垂下的枝条,重又回到了地上,问道。 “你们还好罢。” “还好。”,奥尔薇丝放出一个高阶火系魔法“基德的火刑”,从草地上蔓延而去将缠住安卡四肢的五六个同类怪物的藤蔓烧断,这些吸取生命力的变异木精们很快在安卡的巨棒下发出惨叫,没有咽气的则被玛卡斯补上了一剑。 只有露西娅和尤莱显得最为轻松,没有什么事物能在露西娅的剑气下撑上一息,而和木元素相关的事物一般不会主动攻击半精灵尤莱。 “你又划水了,尤莱。”,提恩叹了口气,“虽然我知道一进森林里,这就是不可避免的事儿。” 尤莱脸色有些微红,对这略带玩笑的话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别放松,还有呢。”,安卡喘了口气,把巨棒又举了起来,一路走来,他承担了队伍的主要压力。 一片夹杂着白色的红色海洋般出现在了众人的感知里,他们吃了一惊,收拢了队形,将奥尔薇丝护在了中间。 扑簌窸窣的声音几乎随着它们的身形同时出现,原来是赤蝠群掀着火舌追逐吞食着地上的蛛蚁群。但这场追逐并不是单方面的凌虐,地上那些大如拳头的白色晶莹的蛛蚁时不时会反击般地吐出风刃将扑下的赤蝠撕碎。 只不过在这两群遮天蔽地的魔兽群面前,他们这只好巧不巧拦在前方的小队就显得有些渺小。 “哦,真够倒霉的。”,也不知是谁嘟哝出了他们的心声。 他们一瞬便被音潮和蚁潮淹没,一个光圈凸显了出来,奥尔薇丝举起魔杖,用尽全力地撑开这个魔法屏障,即便是一个大魔法师,也不会比刚才她的表现更加出色。 露西娅的阳光笑容显然给了面色惨白的众人许多心里安慰,她冷静地喊道,“杀掉蚁王,向前突围!” 奥尔薇丝只支撑了两秒便无力地倒了下去,和米亚一同被安卡一把捞起放到了肩上,半巨人的血脉沸腾起来,咆哮着挥舞起巨棒向前猛冲,如同一头狂暴的巨兽一般,将前方的一切蛮横地一扫而空。 “干得漂亮!安卡!”,露西娅喊道,她锋利的剑光在安卡周围如同无处不在般地绽放,护卫着他的两侧。 她的目光始终紧盯着那愈来愈近的蚁王,只是她知道,安卡的沸血肯定支撑不到那一刻,她果断地命令道,“玛卡斯,飞过去!” “我怎么飞过去?”,玛卡斯不得不从黑暗中显露出身形,抓住小短腿的提恩,护卫着神箭手的尤莱,减轻队伍的空中压力,“我再重申一遍,虽然我鼻子有些尖,但我可不是天狗或是会飞的女妖!” 露西娅哈哈大笑起来,眼前的险境反而让她更加沉浸于这冒险的快乐,大叫道,“安卡,抛他!” 安卡从鼻孔里面发出一声笑哼声,表示他已经知晓了露西娅的意思。 “啥?”,玛卡斯大喊道。 “啊哈!”,安卡腾出左手,一把抓住玛卡斯,抡圆了一圈,猛地朝蚁王掷了出去。 “别倒提啊!”,玛卡斯只感到身体中的血液一瞬涌到了头部,刚咬了一下舌尖,自己就清醒地乘风狂啸而去。 玛卡斯在空中几个闪烁忽然消失,让尖鸣的赤蝠群扑了个空,蚁王奔跑的同时,两只硕大的眼睛警惕地在玛卡斯消失的空中周围扫视,即便魔兽没有语言,但可不代表魔兽没有智慧。 一把漆黑的短刀下一刹从虚空中闪现出来刺入蚁王的眉心,它尖锐的惨叫声无法阻止那一道诡异的气劲在脑中乱窜,将它的头颅炸了个粉碎,除了少部分红了眼睛的蛛蚁还在搜寻刺杀后立即消失了的玛卡斯的身影,大部分的蛛蚁们却如同没头苍蝇一般四处逃窜了。 “该你了,提恩,引开我们前面的蛛蚁!” “我就知道!”,提恩满面苦色,从腰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金瓶子来,“你们可要记得等我,伟大的提恩......” “哎哟,知道了,你快去!”,微笑着的露西娅一脚将侏儒踹了出去。 提恩手中的金瓶子忽的破碎,一股子五彩的液体洒在他的身上,浓烈的气味散发而出,即将与小队撞在一起的散乱蚁群忽的急转方向,直缀在提恩的身后狼奔狂咬。 侏儒在地上以飞快的速度一弹一射地远去,滚滚的蒸汽从他的屁股后面的金属尾管中喷出,他格外凄惨的叫声配上这追逃的画面显得有些滑稽。 奥尔薇丝终于醒来,听见那惨叫声不由得一笑,给安卡上了一个“恢复之泉”的高阶魔法,他迟缓下来的步伐再度疾快起来,小队终于在小股蚁群中突围了出去。 众人大汗淋漓,有些力竭地趴坐在了地上,相视着大笑难止,随着玛斯卡摇晃着脑袋蹒跚着走来,呼啸声中提恩亦是从远处折返,结果一个刹车以狗吃屎的姿态摔到了众人中间。 他顶着红发的大头好巧不巧地枕在奥尔薇丝的腿上,然后就开始装晕起来。 奥尔薇丝脑海中精神力枯竭得发痛,又鉴于刚才提恩引开蛛群的英勇表现,也就懒得管他占点便宜了。 他们躺在地上,一起享受着这劫后余生的宁静的喜悦,忽的一阵兵器的响动声传来。 幸福的片刻被打扰的侏儒愤怒地睁开眼睛,骂道,“什么人?就是打劫的也没这般不长眼的吧!” 众人坐了起来,“醒了”的提恩毫无疑问地被奥尔薇丝从腿上给扔了出去。 出现在面前是一队二十几个精良的剑士,他们银白色的华丽轻盔上刻划着血色矛与斧的纹章,他们簇拥着三个好似身份十分高贵的人,其中一个人走出来说道,“尔等贫贱之民有幸被征召为这次探险的随从,恭迎泰坦帝国的三皇子殿下尼基夫鲁斯.帕里奥格列御临此地!” 第二十三章 巧遇 奥尔薇丝听到那个名字时就觉着有些不妙,抬起头来看了那人一眼后,不由得一言难尽地捂住了脸。 这位泰坦帝国的三皇子给她留下的又愚蠢又傲慢的印象不可谓不深刻,使得四年过去仍然是记忆犹新,而旁边他那位贵族跟班的口气亦是和四年前一模一样,他俩臭味相投,被奥耳曼帝国的年轻贵族们称为“泰坦二茬”。 尼基夫鲁斯英俊但略显苍白的脸上,骄傲的眼珠子在这群狼狈不堪的平民身上一一扫过,不由得皱起鼻子挥帕扫开他们身上传来的焦臭味,叹了口气回望向他身后的剑士们,“和野兽争斗都成了这般样子,你们真的觉得他们有当诱饵的价值?” “诱饵?哼!好笑!我们什么时候说过我们要服从征召?谁说过我们是泰坦帝国的附庸-劳拉公国的子民?”,玛卡斯冷冷地说道。 “就是!”,提恩弹了弹乱糟糟红发上的杂草,“你看,我们连人都不是!” 在同伴纷纷望来的目光下,提恩尴尬地一笑,改口道,“我们可没有必要服从人类的条约!” 伯努瓦透过他圆圆的眼镜片仔细地打量了他们几个一下,凑到尼基夫鲁斯的耳边,手指头挨个点着他们说道,“殿下,好像真的是这样,你看,一个侏儒,一个半精灵,一个半巨人.....一个女神!” “怎么越来越高了?女神?!”,尼基夫鲁斯大吃了一惊,瞪大的眼睛,“现在地面上也有这个种族了?” 皇家侍卫长无奈地轻咳了一声,希望把殿下略显愚蠢的言论给掩盖过去。 尼基夫鲁斯的目光随着伯努瓦的手指落到了奥尔薇丝的身上,他眼睛一亮,快乐地拍着伯努瓦的肩膀嘲笑道,“伯努瓦,你真是糊涂了,这是奥尔薇丝呀,过了四年你就不认识了?” “奥尔薇丝?”,贵族少年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精致得如同水晶娃娃一般女孩的身影,她站在她父亲帝国大敌凯洛格公爵的身后,微笑着却目光不知停留在何方,轻提着裙据如同被束缚在凡间的精灵。 他心脏忽的不争气地跳了两下,少女灰尘下倾国倾城的容颜和记忆中一下子重合起来,他依旧是如当年一般笨拙,在她面前说不出话来,反而尽出洋相。 可奥尔薇丝此刻的神情却略显懵懂,说道,“两位怕是认错人了,这儿是准大师级冒险者队伍“火与剑的共舞”,我是魔法师伊妮德!” 尼基夫鲁斯愣了一愣,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来,在半巨人冷冷目光打量下远远地绕着她转了两圈,直转得她心底发毛。 “殿下,应该是我们认错人了,奥尔薇丝不是还在奥耳曼帝都养伤吗?怎么会在这?强大的血食到处都有,我们还是抓几只魔兽吧,免得教廷那帮人找麻烦。”,伯努瓦碰了碰尼基夫鲁斯的手臂。 “应该是我看错了。”,尼基夫鲁斯轻轻一笑,执住他好友的手,转身而去,“祝你在马纳卢氏峰有个好的收获,伊妮德,最近的劳拉可算不上平静。” 随着甲胄声逐渐远去,众人舒了口气放松地又坐了下来,虽然由一个大剑师带队的剑师小队不足为惧,但刚刚小队的状况可说不上好。 奥尔薇丝迅速地进入冥想回复被抽空的精神力,不得不说她之前及时撑开的二位魔法“盖亚之拥”救了大家一命,不过若她达到了大魔法师的境界,大家也不用如此狼狈。 奈何魔法的进阶原本就是所有职业中最慢的一个,想要进步除了冥想和战斗别无办法。 半个钟头后大家终于调整好了状态,继续向森林里进发,他们沿着前行的溪流比起之前更加宽阔和平缓,小队的盗贼提恩一边在前面寻踪觅迹提防危险,一边唉声叹气地计算刚才的损失。 “快到了,伊妮德!”,露西娅拍了拍心不在焉的奥尔薇丝的肩膀,露出了一个微笑。 “到哪?”,奥尔薇丝怔了怔,尼基夫鲁斯的到来近乎把她的脑袋搅成一团浆糊。 “到卡纳斯湖啊。”,尤莱边行走着边用自然祝福术雕琢着他的箭矢,说道,“那儿估计都聚起来打起来了也说不准。” 眼前森林中的高大林木忽的渐变成了湖边植物后,众人按住武器,屏住呼吸。 玛卡斯拨开眼前垂下来的一排生机旺盛的翠绿色藤蔓,一角碧蓝的湖水出现在众人的眼前,抬眼眸光延伸过去,幽静的林中,粼光随着日光在湖面上轻轻泛过,让人遐想那另一边的湖畔上是否是有美丽的少女在悠闲地轻晃着脚丫,使得这永恒不变的湖水也随着荡漾起来。 只是此刻却也不是那般的宁静,大大小小的呼吸声,隐藏在这片世界之中,在树上,丛中,杂草间,微弱地传来,也许只因那湖畔的无数魔兽群中,浑身洁白只除额上有漆黑兽纹的魔兽垂首在湖畔旁啜饮着湖水。 但兽群中也有无数危险的魔兽,连藏在林叶之间的风蛇都如同潮水一般涌到岸上漫下潜沉在湖畔的水底泥上,毫无疑问此刻魔兽的密集程度已经远远超过了春初的魔潮。 一声惨叫声突兀地响起,扑天的蓝色啄心鸟群扑簌着翅膀从岸边纵起,离开湖畔,连带着叼着那早已刺的千疮百孔的尸体。高空中肝肺肠子和着血液一路洒下,挂在林梢。 那位冲动的冒险者少年也连累了他的同伴们,即便他们之中有一个魔法师用即使“地衣术”将他们藏在了一米的地下,也没能逃脱被愤怒的魔兽们掘出分食的命运。 森林中的呼吸声一下子静了许多,魔兽们在饮水时一般不会相互攻击,但它们与人类可没有这个协定。 “你看到了什么?伊妮德。”,露西娅好奇地问道。 奥尔薇丝停下了“灵眼”,努力将那队伍中的少女神官被活活撕裂的场景丢出自己的脑海,“没什么,露西娅,要想获得魔吼风豹,我们得小心一些。” “呵,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怕是要费点劲。”,玛卡斯慢慢地将藤蔓放下来,示意众人换个地方,“刚才那个冒失小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害的魔兽们都警惕了许多。” “这是一年一次的盛大集会,可是我们和劳拉的冒险者们好好交手的竞技,玛卡斯,你最好拿出一个猎人般的耐心来。”,提恩乐呵呵地故作老成地说道。 “尤莱,把精灵结界展开吧。”,露西娅蹲伏着用敏锐的眼睛观察者外面的魔兽群,它们此刻已经有好些饮完水相继离去。 “现在吗?”,尤莱只是确定性地问了一声就向精灵之神玛法祈祷起来,如同雾风一般的绿色光点从植物中飞出投入到小队众人的身上,好似使他们与森林融为一体。 “准备!他们要动手了!” 随着一声嘹亮的鸣声,浓密的树叶瞬间被打散,一头俊朗的巨鹰扑扇着长翅御风而出,它宽阔的羽背上或站或坐地有四五个人影,光看那身形高大的重铠骑士和那浑身闪烁着魔法光芒的微笑少年就知道他们实力非凡! “那就是劳拉公国最顶尖的引领着这次围剿的冒险者队伍,勇者级!“夜之曙光”!” 露西娅的声音很快被淹没,追随着那只巨鹰,无数冒险者从森林中跃出到了阳光之下,向着魔兽群们疾驰而去,魔法的光芒首先亮起,无数最低级的火球术如同箭矢一般齐射出去。 轰鸣声伴随着冒险者们的呼喊声响了起来,听起来有些惊天震地。 “真有够场面的,他们的配合可真让我吓了一跳。”,提恩脸色有些发白,森林中此刻从勇者级到青铜级大大小小的有上千只队伍,很显然远远超过了他们的预想,“我觉得我们不妨转个身,去“西亚的午酣”再喝上一杯。” “闭嘴!提恩!”,玛卡斯骂道,“我没有看到他们的刺客和盗贼,很有可能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我们现在上吗?露西娅?” “不是发现了我们!”,奥尔薇丝说道,““夜之曙光”他们的盗贼和刺客带领着许多冒险者埋伏在魔兽群的后路上,他们应该是想利用魔兽群的惯性将珍惜的魔吼风豹一兜而出。” “干的漂亮,伊妮德!我们上。”,伊妮德一把掀开众人身上的伪装植被,一跃而出,“安卡!” 半巨人粗狂的面容上露出了笑容,显然这样的大场面让他有些兴奋起来,嗡嗡的震动仿佛从地底深处响起,威武的巨人再次奔跑起来,他丢开了巨盾和大棒,握住露西娅和玛卡斯如同他远古的祖先泰坦一般无物可挡地在大地上疾驰。 “啊吼!”,安卡再次大跨一步,抡圆了臂膀对着兽群一下掷出。 身后传来的轰鸣声使得早已与魔兽群们交战在一处的冒险者们纷纷回过头去,他们的左眼皮如同被安卡最后一脚踏裂的土地般不约而同地跳了一跳。 鹰背上本要从高空中一跃而下的女剑士竟生生止住了自己的身形立回了鹰背上,回首冷冷地看向从身后乘风而来的露西娅、玛卡斯二人,“竟然有人打我们的主意,知道是谁吗,费纳尔?” “他早下去了,姬玛,不然光靠那帮家伙怎么挡得住撼山极熊。” 女剑士看着握住骑枪来回冲锋,与那几米高,几千斤重的庞然大物比拼蛮力的重铠骑士皱了皱眉头,他们还未加入战团的几秒内,劳拉冒险者的攻势就渐颓起来,声势旷大对魔兽群固然有用,但那些高阶魔兽却能清楚地辨别敌人实力,不动分毫。 “你拦住她们!”,姬玛将闪耀的长剑一拔而出,不容置疑地命令道,便从鹰背上乘风跃下。 第二十四章 剑师?露西娅! “我?”,波特莱姆吃惊地指着自己还没来得及回答,姬玛就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之中,回首望去,那貌似要混水捞鱼的二人就已经飞到了离他不足两百米的地方。 “哦,女士和先生,此处禁止通行!”,波特莱姆漫不经心地举起魔杖威慑了一下。 一道黑光闪过,波特莱姆铁青着脸看着他俩扬长而去,死死地提住自己的裤子,以免失去了腰带的它掉了下去。他终于明白为什老师告诫他魔法师应该穿戴松垮垮的长袍而不是挺拔好看的近卫服侍了。 “干的不错,玛卡斯,看来不是每个魔法师都像伊妮德一样在魔法的世界专心致志!”,露西娅大笑着说道,“给我垫一下!” “虽然你这句话有骂她不要脸的嫌疑,但我姑且还是听做对她的赞扬。”,玛卡斯也笑了起来,他使用“突进”到了露西娅的身下,只觉得肩上一沉,原本慢下来的露西娅又加速冲了过去。 坠落的玛卡斯颇有些狼狈地躲过劈开飞向他的箭矢,一展黑袍又消失在了空中。 “怎么样,伊妮德,到底能不能行?”,提恩大叫着问道。 奥尔薇丝不耐烦地给了他一脚,汗珠从额头慢慢地滴落到她正在细心刻画的魔法阵上,落金砂、银麟、锡尘、血铂石等珍稀的魔法材料在这逐渐完好的魔法阵上传递其阵阵神秘的光芒,隐隐的威势和电芒闪烁其间。 “没事,我还可以再撑一会儿。”,尤莱喘了口气笑道,精巧细长的手每一次搭弓都有八支翠绿的光芒飞出,得了自然赐福的箭矢在这片森林里如同风与光的加和,无论是魔兽还是劳拉公国的冒险者都是人仰马翻。 露西娅的眸子随着胸前紫宝石发出光芒的同时微微一亮,她精巧的一个翻身躲过了“夜之曙光”女剑士如同电光般回刺的长剑,挑衅般地向乘着巨鹰满头大汗赶来的波特莱姆吹了个口哨。 剑在她手里如同落叶一般飞舞,魔法和箭斧都在她身周被剑光撕得粉碎,冒险者和魔兽只能作为她脚下的跳板,她如同疾风狂箭一般翻飞而过,无人能挡,无人可及。 “拦住她!”“快拦住她!” “拦不住!” “太强了!北极狼、歌法、寒魄之溪小队又被打穿了!” “废物!废物!全塔嘛是废物!”,骑士费纳尔根本从撼山极熊的利齿和巨掌下脱不开身来,只能气得满面通红破口大骂。 “姬玛,她用的是早已失传的剑技“勇刹”!她恐怕是......” “那又怎么样?!”,玛法追逐了一阵后仍是被两剑拉开距离,那纯净而又强盛的斗气震得她胸腹间气息翻滚,几百号人竟然拦不住一个年轻的剑师,这件事让她真是颜面无存。 回首望向魔兽群激战后满面狼藉的战场,一向从容的女剑士眼睛都红了,“管她是地下的公主还是荒谬的龙裔,在劳拉公国还没有人能吃到我们“夜之曙光”的战果!” 玛法跃上鹰背,亲昵地附在鹰首旁呢喃了两句,便见巨鹰长鸣一声青羽变作纯白,如同日光一般在众人眼前一闪而逝。 露西娅终于穿过冒险者和兽群见到了那只洁白的仍旧在啜饮湖水的雷吼风豹,纯洁的如同孩童一般对周围的杀机和欲望一无所知。 “乖,来姐姐这里。”,露西娅露出了微笑。 这只雷吼风豹终于抬起头来,不屑的神情很人性化地出现在了它的脸上。 “她不会很快得手的。”,波特莱姆有些焦急地说道,“雷吼风暴其实是马纳卢氏峰“忒弥斯雾谷”外的王者,凶名未扬的原因不过是是魔兽群就阻碍了大多数人的脚步。” 但巨鹰俯瞰见露西娅收起长翼急坠而下时,震惊的神情下一刻就出现在了波特莱姆的脸上,“杀了她!快杀了她!玛法!” 一道紫光一闪而逝。 “他们早有准备,波特莱姆。”,暴怒之后的玛法反而陷入了一种可怕的冷漠般的平静,她一步一步地走过去,将深深插在草地里的长剑拔起,凝视着沾染在剑尖上的那片殷红的血液。 “告诉修和罗莎,联系城里的盗贼和刺客公会,甚至能贿赂的城防军都给我贿赂了,无论花多少钱,马纳卢氏峰要封锁得连只鸟儿也飞不出去。” “玛法,雷吼风暴最高也只能值到三万金币,那些人可不像那些低阶冒险者小队一样廉价。”,波特莱姆小心翼翼地小声提醒道。 “这不是凯撒金币的问题!波特莱姆!”,玛法的指节发出咔嚓咔嚓的响声,“如果“夜之曙光”的名誉一失,没有殿堂级小队坐镇的劳拉就真正地成为他人的猎场了!” 奥尔薇丝一把抱住从深紫色空间廊里跌落出来的露西娅,她抬起自己觉得有些湿润的右手,上面全是血迹,“你受伤了,露西娅。” 露西娅依旧是那般阳光的微笑,炫功一般地捏住怀中小得如同幼崽一般的魔兽的脖子提起来摇晃,完全无视了它口中不满的哼哼声。 “雷吼风暴!你拿到了,露西娅!”,奥尔薇丝给她上了一个简单的治疗术,惊喜地抱住她转了个圈。 “哦!一万金币!哦!一万金币!”,提恩的小手都有些哆嗦了,他想去抚摸它看起来便是十分柔顺的毛皮,结果它露出獠牙狠狠地吼了一声将侏儒给吓了回去。 “没时间耽搁了。”,她取下露西娅胸前的破碎的紫宝石挂坠,和地上散落的魔法材料一同收进了紫晶戒指之中,她摸了摸米亚的头顶,说道,“把安卡变小吧,米亚,我们得赶紧撤了。” 一行人在尤莱的祈祷下很快又消匿了行迹,融入了森林之中远去了。 “那队人不见了?你是在耍我吗?”,波特莱特好不容易找了条新的腰带换上,第一个传到他耳朵里的就是坏消息。 “她们连空间魔法都拥有,有能隐蔽半巨人的魔法也不足为奇。但无论如何,她们也不可能变成苍蝇飞出马纳卢氏峰。修、罗莎、费纳尔、波特莱特,你们各守住一路,我一个人去忒弥斯雾谷瞧瞧。” 玛法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望向波特莱特,说道,“别再搞砸了,波特莱特,怀尔德贤者的名号也不是一直有用。” “我知道的,玛法。”,波特莱特的脸上有些屈辱和苦涩,这支仅此于殿堂级的勇者级小队只有他一人是靠引荐而不是实力进入的队伍,本来他的历练应该从更低出慢慢开始,可他却向他的老师软磨硬泡。 他自知自己的经验远远达不到小队里其他人的层次,但是他绝不认为他的实力差了半分,波特莱特的手掌心深深陷入到了魔杖中,将露西娅和玛卡斯的容貌深深地烙进了脑海之中。 “哈哈,不得不说“夜之曙光”真是一队傻子,连点像样的抵抗都没有。”,提恩摇摇头说道,“真当人多可以当饭吃了?” “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提恩。”,露西娅后背的伤势经过这几天已经好的七八了,“别小瞧敌人,我们突袭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他们大多数人手都被魔兽缠住了,后手还没来得及施展呢。” “那他们应该是恨死我们了。”,提恩叹了口气,“这么大规模的活动被我们一下破坏,他们得破多少财啊。” “破不了多少财的。”,玛卡斯笑着说道,“毕竟“夜之曙光”最大的进账是大量的低阶中阶魔兽的魔核,他们的行动只是缺了战功上最璀璨的一颗宝石而已。” 奥尔薇丝耸了耸肩膀,“得罪是已经得罪了,但好歹我们在马纳卢氏峰第一次活动,对面查不到我们的底细。走吧,进“忒弥斯雾谷”需要集齐三个条件,我们得抓紧时间。” 第二十五章 翻山越岭 “你可真够废物的,提恩。”,她扬起脖子,一束泉水从空中凝化而出落入她的口中,“既贪婪又胆小,既怕苦又狡诈,你真是侮蔑了侏儒的良好品德,说你是个地精也许才更为合适。” “不管....你怎么说,伊妮德。”,提恩整个身子呈六十度角地战战兢兢地伏在山岩之上,“爬不动了...就是..爬不动了。” “嘿!我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因为害怕从嘴里漏风的。”,露西娅开心地笑出声来,“世界真是奇妙,结巴的方式也是多种多样!” “我得指出,他并不是人,而是地精,哦,不对,搞错了,是只像地精的侏儒。”,玛卡斯的语气经过几个回转终于落定,当天的任务除了露西娅外就属他最为危险,不过从群殴中逃出的玛卡斯现如今看来已经好得完全了。 尤莱轻轻笑出声来,拥有精灵的血统使他在再险峻的山崖上也可以行走无误,灵巧得如同居住在山崖之间的鸟儿一般。 米亚拉着奥尔薇丝的衣袖,说道,“就让他休息一会吧,伊妮德,在马纳卢氏峰的夜间可不能攀爬山岩。” “为什么,米亚。”,奥尔薇丝戏谑地笑道,“难道是因为侏儒的身体在夜间会暖烘烘的,最适合作为幼鸟的餐点?” “因为之前那群啄心鸟,伊妮德。”,米亚努力地回忆起父亲传授给他的马纳卢氏峰的知识,“它们就居住在山崖上,白日饮水睡眠,夜间觅食,成群活动,很不好对付。” 奥尔薇丝的脸微白了一下,像她这种不擅长风系魔法的魔法师,向来是不喜欢在空中飞舞的魔兽,她狠狠地踹了一脚提恩,“滚起来,提恩,我们找个地方晚上休息。” 还是“休息”这个词对提恩有用,他立马爬了起来,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中手脚齐用像只蜘蛛一般在山岩上直飞而上。 奥尔薇丝叹了口气,拒绝了安卡帮忙的好意,小心地将倚靠在山岩上的身子翻转过来,掷出的铁钩准确的卡中了风刃在山壁上割出的裂缝,也开始攀登起来。 这处山崖是处无名的山崖,但死在此处的冒险者可不算少,它最高达七千米的高度,近乎平坦光滑的山壁令人望而生俱,但对于他们小队中大多数人来说可算是稀松平常。 尽管这位魔法师拖慢了队伍的速度,但他们也对于她的决定没什么不满,相反他们很乐意看到同伴锻炼自己成长起来。 终于奥尔薇丝喘着气爬上了山壁上的洞穴之中,甩了甩额头上的汗,她如丝绸一般的秀发此刻已经被汗淋漓得有些凌乱。接过尤莱递过来的水壶一番牛饮,她剧烈起伏的胸膛才有些平复下来。 此刻外面已近黄昏,洞穴外的天空晚霞如画,阵阵归鸟鸣声带着有些轻微的嘹亮。但一片蓝色从云巅上落下,直划下天际,翅膀的扑簌声如同狂风奏响,在这片阴影遮过洞口的时候众人的呼吸都是窒了片刻,目视着它们翱翔远去,巡查这片浩大的领地。 “呼...”,众人有些感激地看了米亚一眼,不得不说小女孩的提醒救了诸人一命,即便是实力再强的冒险者,也可能在自己不济的某个地方栽了手脚。 篝火在奥尔薇丝的魔法下没费多大力气,不一会儿小队就闻见了铁锅里传来的肉汤的香味,为了照顾安卡,旁边还煮着一个大了几倍的铁桶,安卡早按捺不住地取下吞食起来,半巨人的吃相令他们也开始有些饥馋,迫不及待地摆开碗碟舀起了肉汤。 “烫!”,提恩吹着气大口喝着肉汤露出满足的神情,“我的祖父从小就教导我多拿少取,不要学习人类贵族的奢侈习惯,这样才能享受生活美好的本质。” 众人愣了一下,抬头互视起来发出大笑声。 提恩疑惑地看了诸人一眼,“怎么,这句话有什么问题吗?” 玛卡斯早已笑得喘不过气来,使劲拍着腿说道,“伊妮德,你的猜测我觉得大致上没错,提恩也许不是地精,但他肯定是地精养大的。同伴们,大声告诉我,地精唯一的美好品质是什么?” 一片哄笑声传来,“节俭!” “这可不好笑。”,提恩涨红了脸,跳了起来,“这是侮辱,地精和侏儒怎么可以并列而语。” “知道了,提恩。”,露西娅安慰地轻轻拍了拍侏儒的肩膀,笑道,“大家都只是开玩笑,你祖父的那句话是很好的教诲。” “不过说真的,提恩,你赚了那么多钱,都花到哪去了?”,尤莱优雅地咀嚼着面包发出了一个半精灵的疑惑。 大家一下子安静下来,这的确令人感到好奇。 “炼金术。” “什么?” “炼金术。”,提恩又说了一遍,有些局促地交叉着自己的手指,“我在学习炼金术。” “你和我都不可能接触这些领域的,提恩。”,半巨人叹了口气,“你的种族擅长机械,而我的种族拥有强大的体质,然而其他的东西却是一窍不通。” “我明白的,安卡。”,提恩的脸上罕见地交织着复杂的神情,“可我们都是远古辉煌岁月残留下来的末裔,没办法达到先祖的高度了。即使很难学,我们也得学会一些东西。” 奥尔薇丝出奇地没有反驳提恩的话,反而是在被烘烤得发暖的洞穴中一声不发地躺下去合上了眼睛准备休息,向父亲求教剑术的场景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那没有半分收获的努力不能不说是一种煎熬。 她很能理解提恩的感受,但却不知道这前方到底存不存在一条道路。 第二天他们终于登上了崖顶,小心翼翼地在尤莱的天赋掩护下避过啄心鸟遍布的巨大鸟巢,晶莹的白雪开始从他们的视野里延伸而去愈来愈厚,那吹来的风因夹杂着雪而显得模糊不清。 奥尔薇丝取出一个炎鹿兽的魔核,这颗玫红色的晶石在她的吟唱下与同一些魔法材料一同化为微亮的浆液,延伸成为一道半球形的微热屏障将众人护在中间。 如若不是刚刚的几场战斗稍微活动了一下众人都要凝固了的血液,体质偏差的奥尔薇丝、提恩和尤莱就要倒在这片冰天雪地之中,即便是半巨人安卡也不是能够完全忍受这可怕的寒冷,这个屏障魔法使得他感到十分舒适。 “愈往上温度会愈低,我们得加快速度,减少魔核的消耗。”,奥尔薇丝用手帕捂住自己的口鼻,不让自己呼吸进一口寒风冷雪,“不知道这片冰天雪地里有没有长齿白狼,我真想知道世界上的魔兽到底是从哪涌出来的。” “没事的,伊妮德。”,提恩哈哈笑道,“我的小家伙们都在外面巡逻,不会让我们被包围的。” “等一下,有打斗声!”,尤莱竖起了尖长的耳朵,“因为风声的影响,我有些听不清,但应该是其他的冒险者。” “其他的冒险者?”,露西娅笑道,“应该也是去忒弥斯雾谷的,这可算是个好消息,去看看吧。” 安卡将奥尔薇丝放到肩上,让她更能集中精神力维持屏障随着众人移动,他们悄悄地向着传来声音的东北方向而去。 “别动!提恩。”,奥尔薇丝制止了提恩的小动作。虽然他们藏在雪下,兵器的反光在还是会格外的耀眼。 没想到他们行了两千米后遇到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夜之曙光”的大剑师,她正在单枪匹马地与一群近乎融入了雪原的狩猎者,长齿白狼搏斗,不得不说她的剑技与反应力真是精湛无比,只在这几个刹那就有三匹白狼被刺穿了喉咙抛尸当场。 她终于渐渐地显出颓势,雪原的寒冷与积累的疲惫渗入她的身躯使得她的动作缓慢起来。 巨大的雪团从雪地暴起扑向了她将长剑拍飞,这头狡诈的白狼王匍匐在地上终于抓到了最好的时机,大剑师仓促地退了一步,原本应咬断脖颈的长而锋利的獠牙只刺穿了她的手臂,咔嚓的咬合声下仿佛下一刻就要将其应声而断。 其他的白狼也一涌而上,但玛法并未慌乱,抱紧狼王从陡坡雪毯上直滚了下去,剧烈的疼痛并未影响她的力量,滚落中用左手捡起长剑,一道剑光如同雷电般从狼王的眉心而入贯穿了它的身躯。 “追上去杀了她吧,露西娅,她好像是发觉了我们!” “这个大剑师好像叫玛法,把她一除,我们也不用担心“夜之曙光”的报复了!” 露西娅微笑着看着站上山坡,看着玛法与狼群拖曳着血迹一追一逃地在雪地中远去,“算了,玛卡斯、提恩,我们没必要和“夜之曙光”结下死仇,而且这只勇者级的小队也不会因为失了个领队就崩溃的。” “喜欢私斗仇杀的是佣兵,喜欢竞争者和朋友的才是冒险者。” 第二十六章 意外发现 “我觉得并不太妙。”,从不反对领队露西娅的提恩仍是会时不时小声地抱怨,“那个大剑师十有八九知道我们要去忒弥斯雾谷了,这么暴露了行踪可太危险了。” “放下心来,提恩。”,奥尔薇丝不得不补了一个风系魔法来维持屏障的稳固,“我们可能正面打不过“夜之曙光”,但这并不代表他们能够抓住我们,在地穴里有你,在山林间有尤莱,在夜中有玛卡斯,有什么值得畏惧的?” 伊妮德的微微夸奖很显然让提恩心情有些愉快,他骄傲地踏着小步子,说道,“话虽如此,伊妮德你难道就喜欢被人撵着跑吗,这多没有排面。” “排面?”,奥尔薇丝略带嘲讽地一笑,想起了那个狂妄的血族占切科夫,“如果狼狈能给我们多几分安全和幸运,我倒不介意多来几份。” 露西娅阳光地笑了起来,很显然听到了伊妮德的话,她问向尤莱,“确定了“风之钥”的位置了吗?还有多远?” 俊美的半精灵抬起贴在地上的尖耳朵皱了皱眉头,流进去的雪水让他感觉很不舒服,“我不太确定是不是,露西娅,有些奇怪的地方在雪原上有两处,一处没有一点声音,一处则是我感知中的一片真空。” “应该没有问题,你说的没有声音的地方和伊妮德的探查结果是相同的,应该是“风之钥”的所在,而感知真空则可能是“雪之钥”的所在,由于那儿没有任何植被吧,不可能为你传递来任何信息。”,露西娅思索着说道。 “唯一有些麻烦的地方在于这两个地方离得很远,为了赶时间我们必须分成两队了。” “两队?怎么分?”,提恩的小眼睛亮起来,“我要和伊妮德一队!” 奥尔薇丝吃惊地回过头去,锐利的眼神要将这个小小的侏儒穿透,“你有什么阴谋?提恩?我可告诉你,现在我的魔杖里可以预存三个大魔法了。” 尤莱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他们的争吵,说道,“那我就只能进另一队了,剩下的人呢,你们要怎么分?” 露西娅扑过去抱住奥尔薇丝,呵呵笑道,“我反正是一定要和伊妮德一队的。” 尤莱叹了口气烦恼地捂住脑袋,“露西娅你都跑过去了,米亚也是要和伊妮德在一起的,那么剩下的玛卡斯,安卡和我一队?” “也只能这么办了。”,玛卡斯说道,“大家都小心些,带路吧,尤莱。” 看着安卡的大块头消失在了雪原之中,露西娅笑了笑,道,“那我们也向风之眼进发吧。” 崖顶上雪原的风雪越来越大了,如同刀子一般刮得奥尔薇丝肌肤生疼而且眯上了眼睛,眼前的大半视野都是白色,若不是魔力的引导凌驾于人的理智之上,她不敢确定自己还能判断清楚正确的方向。 每一次脚底陷入雪原层在剧烈地消耗着她的体力,但她们不得不快步磕绊地跑起来以避过雪崩的余波。这从山上一泻而下的白色洪流将诸人一冲而散,在这无法抵抗的自然的伟力面前奥尔薇丝没有浪费魔法。 一只手臂将她从雪底拽了出来,露西娅拍打着她的后背帮助她将冰雪咳嗽出来,说道,“还好伊妮德你的身体不像其他魔法师一样羸弱,不然我真的救不出你了。” 奥尔薇丝跪在雪上颤抖着念着咒语使出一个魔法“火炉”,温暖从她的掌心窜入她的身子驱走了寒冷,就连法袍上附上的一层薄冰亦是化成水雾弥散在了风雪之中。 “米亚没事吧?” “没事。”,露西娅答道,“魔鬼的血脉能够让她忍受十分极端的环境,连这片冰天雪地也只是让她感到有些凉快而已。还有多远,伊妮德?” “这次雪崩让我们的道路产生了偏差,前方的路也走不通了,如果要绕路的话,可能还要走五百弗隆(约十万米)的路程。”,奥尔薇丝站起来将又积落起来的雪抖散,说道。 “真糟糕!”,提恩嘟哝道,“总有一天我要造出一种试剂来,能把这整座山的恼人冰雪全部融化。” “炼金术师也没有这种能耐。”,露西娅摊开地图丢给他笑道,“提恩,快去看看哪条路能够走通。” “知道了。”,侏儒接过地图,拍了拍系在自己腰带上的飞天机器,一道蒸汽从他身后的金属尾管喷涌出来推着他直窜上高空,不过那道蒸汽却不像以前那般澎湃,反而是喷涌了几次后慢慢减弱,停歇下来。 侏儒在高空发出一声惨叫,“接住我,伊妮德!它冻住啦!”,话音未落,高空的侏儒就如雨点一般在众人的视线中愈来愈大,风雪从他惊恐长大的口中直涌进去。 奥尔薇丝吟唱起来,一道风流顺着风雪盘旋而上抓住提恩将他包裹起来,使得他如同羽毛一般慢慢地落到地上。 “呼...”,提恩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胸脯说道,“铁打的矮人,吓大的侏儒。” “别吹大话,看清楚路没?”,奥尔薇丝把他拎起来问道。 被奥尔薇丝拎起的侏儒显然有些害怕,小声说道,“风太大了,我没看清。” “呵呵...”,奥尔薇丝冷笑一声,“那你就上去再看一次吧!” 一道电光伴随着提恩的惨叫声将其送上了高空。 “伊妮德,风系魔法你也擅长了吗?”,露西娅有些惊奇地问道。 “这是不可能的,露西娅,一个魔法师最多只能擅长三系魔法,其余的各系魔法都不能达到大魔法的层次。”,奥尔薇丝看准时机再次将提恩接住,“我用的只是雷系偏门的磁力魔法而已,提恩的身上总喜欢带些奇奇怪怪的金属玩意。” “怎么样,提恩,这回看清了吗?”,不得不说伊妮德此刻的笑容比恶魔可怕多了,提恩在风雪中哆嗦了几下点了点头。 在长途的跋涉中她们遭遇了雪原中的雪鼠,这些低阶魔兽聚在一起也给她们造成了不小的麻烦,还好奥尔薇丝擅长的雷系魔法在这种天气威力会增大几分,浩大的鼠群在茫茫的雷网过滤后只能在露西娅的剑花下化为肉片。 而之后的狡诈的三足狐才真正让她们吃足了苦头,由于白雪的掩盖,提恩并没有发现这些魔兽挖掘的陷阱,四人直接坠入了三足狐挖的深坑之中。 这些深坑应该是为大型的魔兽所设,洞底和洞壁都是冻脆的泥土,挣扎只会让坑洞越来越来越深,连露西娅也没有办法攀跃上去,也许只有身爪轻软的三足狐才会上下行走自由。 “我不知道到多深泥土才会硬实起来。”,露西娅有些烦恼地收剑入鞘,长剑插进去的那一霎那泥土就簌簌地抖落下来,根本没法为长剑提供支撑,这场景简直让她想到海边筑起的沙堡。 “还有两三个小时三足狐就开始活动了,它们地底巢穴的风光可算不上好。”,奥尔薇丝恼怒地抬腿踢了提恩一脚。 侏儒捂住自己的屁股嗷嗷大叫,“这不能全怪我,盗贼也不是万能的!” “奥尔薇丝,你刚刚的雷系魔法不能将我们送上去吗?”,露西娅问道。 “提恩又小又轻,才能达到那种效果,而且,这里好像将磁力隔绝了。”,奥尔薇丝仔细地查探着这处陷阱,“真没想到我们会栽在魔兽的智慧之下,这可真是讽刺。” 她摸了摸有些无助的米亚的小脑袋,“实在不行的话,我也只能耗费珍贵的传送卷轴了。” “先生们,女士们,看起来你们好像遇到了麻烦!”,笑声从高高的坑顶上传来,一个人类的脑袋随之探了出来,“善良的牧师杰拉尔德,很乐意帮助一下你们。” 奥尔薇丝很快从吃惊的心情中平复下来,看向那让她心底十分不舒服的银色双眸,“你跟踪的本领简直像盗贼一样好,杰拉尔德,你是想将我们救起后威胁我们吗?” “盗贼怎能和我们相提并论?奥...伊妮德小姐,黑夜中的王者,血族也只是在我们面前狼窜而逃的猎物。”,杰拉尔德优雅地行了个礼,短暂地祷告过后,空中洒下无数光点围绕在奥尔薇丝四人周围将她们托浮起来。 “唔..”,奥尔薇丝脱离了陷阱,看向了这个牧师打扮的宗教裁判所的精英干员,他的白袍上再没有绣上火海与荒野十字架,但他身上仍是没有牧师给人的那种温暖。 “看来你们正在去寻找风钥的路上,我们不妨在这段旅途上培养信任。” 第二十七章 信仰? “你就真这么相信他了。”,提恩小声嘀咕着,望向杰拉尔德的目光毫不掩饰心中的厌恶,“你看他,肯定会跟我们下绊子的。” “那你打算怎么样。”,奥尔薇丝无奈地耸耸肩膀,“与其让他暗中跟着我们,还不如让他待在眼皮子底下呢。唯一的办法就是把他给杀了,诺,去吧,小提恩,我绝不拦你。” 提恩尴尬地呵呵两声,谁敢杀奥耳曼帝国皇帝忠实的仆人-宗教裁判所的人,那等待他的也许是整个世界漫无所去的逃亡。 “咦?”,露西娅忽的停下了脚步,转头问道,“伊妮德,风是不是有些停了?” “不,只是停了一部分。”,奥尔薇丝的确也感觉到了这种奇怪的感觉,不是前面的风弱了一些,倒像是一部分风被抽走一般。 只见眼前的皑皑白原上,总有几处,晶莹的白雪从空中无风地如羽毛般轻轻落下,天光在周围厚实的风雪的反射下笼罩在它们身上,形成了一支支直达天际的光柱,从眼前的冰原延绵而去,越来越多。 就宛如....神迹一般。 “是否有曦天使在飞舞欢笑,微笑着在极天弹奏乐章,它们洁白的羽翼如同心灵一样纯透,只为英雄放声歌唱..” 奥尔薇丝剧烈地呼吸了几下,才将心情平复下来,经常有魔法师在神迹面前丧失了精神的支柱,但眼前这光柱垂下的却不是圣光,“没想到你竟然还知道冒险者的歌谣,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杰拉尔德笑道,“以为我们所有的生命都沉湎于夺走他人的生命上?伊妮德,当你心中存在一种偏见时,谎言就会淹没你的思想。” “信仰支撑着生命,伊妮德,无论是以铁血,还是以慈悲,它都是这个世界的其中一大基石。” “信仰也不一定要奉与神明!”,奥尔薇丝垂眸说道,“相信自己,披荆斩棘。” “哈哈。”,杰拉尔德笑着摇了摇头,“在无数的未知面前,浩渺的伟力面前,为何不肯承认人类本质的软弱,如若抛弃一切信仰,人类甚至无法坚持善良,相互倾轧自我走向毁灭。” “我只说我自己。”,奥尔薇丝取出琉璃魔杖,狂暴的雷光在云层积聚翻滚,化作一道恐怖的雷霆从上至下将一条光柱刺穿,细若的雪花在这雷霆下一瞬化为湮尘,唯留一片空无与光相伴其间。 “人类的何去何从与我无关,你愿意成为光明神选择的那只特殊的羊羔也随你所愿。但非要我说的话,提恩都比你高贵和洁白,无论如何,软弱无力的难逃奴性的羊群绝不该成为人类的至高追求。” 奥尔薇丝冷漠的目光和杰拉尔德那银眸中的尖锐眼神似乎要化作实质地撞在一处,空气中的元素和圣力,都在这股交锋的敌意下应激而动,盘旋在他们侍从者的周围,融化了一片雪原。 “他和我们不是一路人,伊妮德。”,露西娅微笑着握住了奥尔薇丝持着琉璃魔杖的手,“我们先赶快去找到风之钥吧。” 元素流忽的消散,奥尔薇丝转过身,三人迎着那无数的光柱,向着雪原的更深处走去。 在她们的足迹就快要消散在风雪之中时,杰拉尔德冷峻的面容上才忽的露出一抹奇异的笑意,轻轻地说了一句,“光明神赫利俄斯在上,杰拉尔德祈求您的原谅。” “这可真是壮观。”,提恩行走在这片雪原之上,无数的光柱已经化为一片完整的光境,仿佛这里已经是光的领域一般,在外面呼啸的狂风在这里唯余一些余波,雪花一丝不动地在光柱中维持飘落的形态,仿佛此刻就已经是永恒。 米亚小心地触了触眼前的那片精致的雪花,只见它飘游一般地向后缓缓飞出去,很快撞到了第二片雪花,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仿佛整片雪空动了一下,却又停了下来,不过若是细眼来看,它们只是移动得过于缓慢。 “伊妮德,风之钥还在深处吗?”,露西娅小心地防备着可能出现的突袭,问道。 “不。”,奥尔薇丝摇摇头,说道,“它就在这儿。”,她侧着走了几步,露出身后的那把长剑,“这是我之前插在这里的。是我想岔了,一点的偏差足以积累成无数的距离,我们始终在绕着它走动,” 露西娅上前一步握住长剑,汹涌的斗气灌注进去发出强烈的光芒,裂开的地缝刹那间又被填满,奥尔薇丝从指缝间微微看到一粒明黄色八芒晶体直飞天际。 “抓住它,露西娅,那就是风之钥!” 露西娅应声直跃上去,可那八芒形的晶体仿佛有灵性一般,几次都从她的手下逃脱。气急的露西娅舞动长剑洒出交织的剑光想要将它困住,可那剑之囚笼被它吐出的风刃一切而散。 “嘿!这该死的鬼东西倒有些像个活物!”,提恩骂咧咧地说道。 从高空俯冲而下的风刃剧烈地在他脚边刻下一道沟壑扬起一片尘土,吓得提恩马上闭上了嘴巴。 “你说的没错,它就是个活物。”,奥尔薇丝微笑道,““风之钥”和“雪之钥”都只是一个代称而已,实际上它们是掩盖“忒弥斯雾谷”的气候精灵。” “气候精灵?”,米亚好奇地问道,“世上有这种精灵吗?” “充满迷雾的历史中,森林精灵一族得到了自然之神玛法的庇护,曾一时开创了庞大的精灵帝国,即便帝国渐渐衰落下去,但一提到精灵,大家都只能记得擅长魔法与弓箭的森林精灵了。” 奥尔薇丝有些沉湎于翻开历史之册的感觉,“你相信雪原有感情,有灵魂吗?米亚。” “我不知道,伊妮德姐姐,但我父亲说过魔鬼诞生于深渊,因此我相信雪原也可以诞生“风之钥”和“雪之钥”这样的生灵。”,米亚轻声答道。 “你想的没错,米亚。”,奥尔薇丝说道,“尽管诞生于雪原的“风之钥”与“雪之钥”都没在玛法神的眼底,他们也是这世上的生灵之一。” 奥尔薇丝举起魔杖,长长的吟唱过后,马纳卢氏峰上厚厚的白色云层的冰霜仿佛被一道强力揉散,愈染愈红仿佛要燃烧起来,一道细长的火舌终的探出将整片云层搅动,爆裂开的无数裂云如同陨星一般坠落。 在高空盘旋的“风之钥”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的到来,一束束缠绕在它身侧的风流最终掀起疯狂的飓风向高空扑去。 但被飓风吹散的火云才真正地露出了它的獠牙,从天空倾泻而下的,变成了真正的火海。 奥尔薇丝指着那被火海追赶,仓惶地向地面坠落的“风之钥”对米亚说道,“但玛法衷爱森林精灵也并没有做错。米亚,你看,孤独的生灵若是没有智慧很容易就会被逼入绝境。” “我也没法完全护住你,米亚。你若想背负着魔鬼的血脉在世上生存下去,也得向他人学习智慧,结交自己的朋友。” 露西娅微微一笑,再次跃起毫不费力地就将“风之钥”抓在了手中,“风之钥”在斗气的囚笼左挣右突,始终无法窜出露西娅的手心。 “不知道尤莱他们怎么样了。”,奥尔薇丝取出一个翠绿色的木器,将风之钥收入其中,“如果顺利的话,我们很快就可以进入雾谷了。” 奥尔薇丝的声音还未落下,压抑的风声却从远方传来,仿佛是铁锁下恶魔的嘶吼,带着末日般的沉重感。 “不好!”,奥尔薇丝忽的惊醒过来,“这片气候精灵开辟的领域要被冲垮了。” 厚厚的云层从远方翻滚者奔来,远处通天的光柱一根根熄灭下去,带来至深的黑暗,吹来的风雪的余波如同冰冷的吐息打在众人的身上,不可抑制地升起一丝惊慌。 “哦,我的老天爷,那不是云,是雪墙!”,侏儒鼻尖已经结上了一层冰霜,开始哆嗦了起来,“我们无处可逃了。” 第二十八章 葬魂曲 “沉住心,提恩。”,奥尔薇丝用右手举起装着“风之钥”的木器,左手抓住米亚,喊道,“跟着我!跑起来。” 木器上传出一层层风纹,将扑过来的风雪一扫而开,众人在这条奥尔薇丝开辟的通道中拼尽全力地奔跑,迎着那面压过来的高达天际的雪墙扑去。 “啊啊啊..啊啊..!”,提恩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脸因为夹杂着恐惧和泪水已经扭曲了起来,他觉得自己颤抖的双腿下一刻就要断裂,最后索性闭上了眼睛。 奥尔薇丝望着眼前仿佛不断站起身子的雪之巨人,奔跑的脚步却是愈来愈慢,终于停了下来,将木器和米亚一并交到了露西娅的手中。 “露西娅,帮我带走米亚!” “你要干什么?伊妮德?”,露西娅抓住她的手,两个人的手心都是那般的冰冷,唯有在这片还未被雪墙压垮的通道中,从脸庞上滴落的晶莹之物才能溅起一点水雾,“你忘了我们最初的约定了吗?忘了你来这的目的吗?” “没有永恒的旅途与陪伴,露西娅,胜过时间长河的,也没法胜过命运。”,奥尔薇丝平静地轻轻说道,“不要流泪,冒险者长眠于山川河流,因此而得西弥斯女神的垂青。” 她高举复又出现在手中的琉璃魔杖,大喊道,“火种!” 琉璃魔杖顶端的十二芒魔法阵闪耀起来,整个世界仿佛都凝固了一秒,庞大的火元素贯穿云层直坠入这片冰原之上,最纯粹的烈焰化为最汹涌的火海,从遮住天际的雪墙中一穿而过。 “快走,露西娅。”,奥尔薇丝紧紧地抓住仿佛要挣脱飞出的琉璃魔杖,“我的能力不足以完全操纵大魔法。” “我!”,露西娅带着哭腔的声音一瞬便淹没在风雪的呼啸声中。 一道蒸汽升窜起来,提恩用力地提起露西娅和米亚,钻入了雪墙上融化出的巨洞。 “啊!”,无数冰棱从眼前混沌不清的风雪中射来,刺穿了她的身体,空气中已经有了微微的腥味,死亡的感觉如同实际一般,伴随着头顶的阴影压上她的心头。 奥尔薇丝的身子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此刻孤独的自己是这般羸弱,泪水忽的涌出她的眼眶,若是找不到自己生命的道标,死也是这般的渺小。 龙晶中一双黑白分明的巨眸睁开了眼睛。 “呵,汝还真敢呼唤我,杜洛芙呢,看不见她的身影真让我吾到愉悦,渺小的人类总会自寻死路。” “有时我觉得世上的....生灵真没什么两样,冰霜龙—祭卡伊司,我老师亦...无法..禁锢你的龙魂,何必装作对...外界的一切..一无所知,狡猾只会...降低你的身价,孤傲才...能守握你的自尊。” 奥尔薇丝握住穿透她肺叶上的冰棱,力量正从她的体内流逝而去。 “呵,有意思的倔强女孩。”,祭卡伊司望着那倒下来的雪空,“一想到杜洛芙的弟子是以这种方式死亡,吾的心中亦是有些愉悦了。” “你不想与我做...个交易么?” “交易?哈哈哈哈哈!”,祭卡伊司嘲讽地大笑起来,“汝一个卑贱的人类,与我冰霜龙-祭卡伊司做交易?” “是的,交....交易!”,奥尔薇丝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卷轴,瑰红与银白交汇成边,中心如同湖海一般荡漾的幽紫是如此美丽而神秘。 “空间卷轴?”,祭卡伊司的眸子人性化地戏谑眯了起来,“在这种崩毁乱境中使用,连吾也只有三分之一的生存几率罢了。” 奥尔薇丝用力地将琉璃魔杖插入冻土之中,清脆的仿佛金石交击的声音使得那双巨眸忽的眨了眨眼睛。 咳嗽声响起来,破碎肺叶的鲜血将喉中黏着的污血一并带出,奥尔薇丝微笑着凝视着祭卡伊司,“储存的魔法即便没了我的魔力供应也能继续运作,为了我朋友的安全,魔杖我是肯定要留在此地。” “现在的问题是,我是走还是留,祭卡伊司。如果我走了,你的龙晶想必会被埋在万米之下的雪壤,无光,无声,什么都没有地度过一个又一个万年,除了我的老师,谁也没法找到你。” 巨龙忽的咆哮起来,恐怖的巨响将那吹过来的风雪倒卷回去,只是扑到奥尔薇丝面前时,却被一个如同烙铁般通红的符咒拦住化为烟云,“那又如何!卑贱的阴险的人类!汝注定会被空间乱流撕碎,湮灭的灵魂即便是你老师半神杜洛芙也没法将汝重生!” “而吾,永生者祭卡伊司,会愉悦地凝视着你绝望的神情,大笑不歇。跪下来求我!伟大的吾,祭卡伊司,还会伸出脚趾来拯救你那卑微的性命。” 奥尔薇丝冷冷一笑,双手抓扯住那精制的卷轴的两边,“伟大?跪下?尊严?生死?多么可笑!祭卡伊司,等着瞧吧,无论我的运气如何,你都会是输家!老师会找到你,让你在炼狱中永不复生。” 撕裂的布帛声带着一丝光芒淹没在了雪墙之下,这如同钢铁一般的白色巨兽呼啸着将这片领域重归黑暗。 提恩愤怒地将蒸汽机器的动力开到最大,带着露西娅和米亚硬生生穿透了最后薄弱的冰墙,一头扎入那深深的雪中,三个人如同球体一般散落地沿着山峦直滚下去。 哭泣声零零碎碎地响起来,是米亚无助的声音,提恩急忙爬过去将雪层刨开,将米亚拽了出来。 一阵强烈的余波从远处直挥过来,提恩抓住米亚紧紧趴在雪层之上,眯着眼睛只见那通天的雪墙带着震耳欲聋的轰隆声撞到了一处,破碎的冰屑从新形成的巍峨冰峰上直溅出来,洒得到处都是。 没有人能够从那种天地伟力下活下来。 愤怒的侏儒喘着粗气,撕心一般的痛楚近乎要将他淹没,强烈的内疚感攥住他的心脏,他剧烈地咳嗽着,疯狂地揉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想要从眼睛中挤出一滴眼泪来。 “你在自责吗,提恩。”,米亚轻轻地从后面抱住侏儒,希望平复他的情绪。 提恩回望抱住他的那个孩子,她通红的眼眶中的竖瞳弥漫着一层水雾,他回抱住她,“你比我要坚强,米亚,但不必勉强自己,想哭就哭出来吧。” “大家说我是灾星,这次也是我,害死了伊妮德姐姐,就像我害死了爸爸,妈妈,还有那些村民,还有冒险者的哥哥姐姐们一样。” “曾经也有人说过我是灾星,米亚。”,提恩犹豫着摸了摸米亚的头,“但生灵死了之后才会变成天上的星辰,好好活下去,我会代替伊妮德照顾你的。” “你想带着米亚做盗贼吗?提恩。”,蜷缩在雪上的露西娅颤抖着抬起了头,泪水从她脸庞上不断地滑下,“伊妮德是想让她永远在黑暗中生存么?” 侏儒沉默倔强地和露西娅对视了几秒,终归松开了米亚的手。 “她们回来了。”,约定好的地点上,尤莱他们已经布置好了一个简陋的营地,看来他们的旅途还颇为顺利。滚热的肉汤传出喷香的气息,围坐在篝火旁的三人中,安卡微笑着敲起了锅瓢。 “有些不太对。”,玛卡斯神色严峻的站起了身,飘过来的这股压抑而悲伤的情绪味道让他感到很不舒服,他摩挲着自己的婚戒,沉沉的嗓音说道,“伊妮德好像不在。” 安卡微笑的表情逐渐凝固,举起的汤瓢复又落回锅中。 玛卡斯复又说道,“尤莱,她们停下了,在等你弹奏葬魂曲。” 半精灵长长的睫毛轻轻垂下,盖住了眸子,他从包裹中取出竖琴,柔漫忧伤的音声伴随着他优雅的轻唱响彻在这片冰原之上。 “山林间鸟语花香精灵歌唱,月涌入山泉坠在溪上 心上的人儿临别我为你整束衣装 高马上英俊的骑士不是你之所向 我唯爱你无拘无束风流倜傥 ...... 你的足迹遍布那森林山河 你倾述的故事就像幻想一样 如果有一天你再次归来 可别带回来别的姑娘” ....... “啧,葬魂曲么?”,杰拉尔德站在远处的山峰上,停下眸上的神术,“奥尔薇丝死了,真让我意想不到。”,他徘徊一般地来回走了两步,“不管内心如何刚强,人的身体终归是柔弱的,呵呵,“相信自己,拼荆斩棘”?” “好笑!不!可恶,线索又断了呢!” 第二十九章 柯西莫领主 “你以为这是在哪?”,男子一脚揣在眼前女孩的脸上,鼻血顺着她的嘴唇流了下来,“叫你爬起来没听见吗?” 看着女孩瘦弱的身躯在泥土上翻滚了几圈,乔治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蹲下去捏住女孩的脸庞,尽管那双抬起的眼睛黯淡而无神,但他的心脏仍是不自主的轻轻跳了跳。 这白皙如同珍珠般的肤色,城里的大小姐也没有如此闪耀,指尖萦绕的触感和那瑰丽的红唇几乎让他心中燥热难歇,他想起了与城中娼妓交缠的美妙夜晚和她们鄙视的眼神,一种欲望支撑的报复情感从他的胯下升腾起来。 “你在干嘛,乔治?” 乔治吓了一大跳,颤抖着拉住自己刚松开的腰带站了起来,回过头去,那骑在马上的中年男子毫无疑问是领主老爷柯西莫,他努力地挤出一副笑容,“回老爷的话,我在农田里抓住了个小偷,正准备给她一点教训。” 谁都知道这个领主大人公正严明,如果让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肯定会被拉到邢架上绞死的,冷汗从他额头上簌簌地流下,刚提起的东西又软了下去,沉默中不知不觉间裤子已然湿了一大圈。 柯西莫冷冷地看着农夫乔治,帝国刑法几次严明不可滥用私刑,这群贱民,猪圈里的垃圾猪猡始终是学不会,一想到出身帝国政要学院的他每日在为这群东西勤勤恳恳,一种难以抑制的怒火就从心中升腾起来。 乔治的惨叫声响起,柯西莫心中的野兽亦是咆哮起来,愉悦地看着农夫在自己的鞭笞下翻滚,鞭头撕碎作物连带将他的额头打的血流如注,这才停了下来。 “下去看看那个小偷。”,柯西莫吩咐身旁的领地骑士们说道。 为首的骑士跃到地面上,拨开作物,女孩的长袍已然被泥水浸染得污浊不清,但那份姿容和白皙的肌肤毫无疑问是在平民与贵族天堑的另一边,作为一名骑士,怜惜之情几乎油然而生,“大人,是个贵族女孩。” “贵族女孩?偷你的作物?”,柯西莫眉头狰狞地拧了起来,他从马上跃下,抽出剑一步步地朝乔治走去,“你们这群胆大包天的贱民!卡喀亚的奴仆,肮脏的贱种,是想陷害我,柯西莫.齐曼吗?” 乔治抽泣着边磕头边向后爬滚,那寒光使得他腿不住地颤抖,“老爷,我不知道她是个贵族,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柯西莫却没有听他的话,眉头因为思索而皱了起来,自言自语道,“是东边的康吉领华尔乔那个口腹蜜剑的家伙,还是西南诺杜领的那个肮脏的亚基贱种?” 柯西莫摸不着头绪,恼怒地一剑砍下乔治的腿来,颇有些华丽的剑花很快在他的胸膛上开了几个窟窿,乔治捂着断腿的惨叫声很快戛然而止,柯西莫吩咐着骑士将乔治的尸体装进麻袋向教堂抬去。 尽管领主拥有领地上的绝对话语权,但那群该死的愚民却总是只听得懂那教会牧师的不着边际的话语,为了维持自己的威信,他必须如此做 随着领地的钟声响起,领民们都聚在了教堂周围,聆听牧师的话语,但领主柯西莫却是没有在教堂之中端坐,他正焦虑地在自己高大的府邸中步来步去。 脚步声终于从里面传了出来,一向对于仆人亲切而宽容的柯西莫急扑过去,紧抓住女仆的肩膀,吓得她花颜失色,“怎么样?没有被那个贱民...?” “没有,老爷,她的身子仍是如同女神一般洁净,我们帮她沐浴穿戴好了,您要进去看看吗?” 柯西莫长舒一口气,汗水将他的绸缎衣服浸得湿透了,要是有贵族的女儿在他的领地上发生那种事情,且不说皇帝会雷霆大怒,他还将会沦为整个帝国的笑柄,连猪猡都管理不好,谁还敢让他走进帝国的中心呢? “她醒了吗?” “醒是醒了,老爷。”,女仆显得有些犹豫,“但是她好像神智不太清醒。” “什么?” 女仆有些慌张地跪了下来,说道,“她应该只是被吓着了,老爷。” 柯西莫叹了口气,怜惜地抚摸着女仆的面庞,让她站起身来,“娜缪儿,好好照料她,我去请里根魔法师。” 教堂前高吊的被施以绞刑的乔治尸体以及柯西莫领主面带微笑的府邸门口的等候都没能使这位风尘仆仆的来客停下半分脚步,唯有那一小袋亮澄澄的晶石才让他的脸上多了几分笑意,随着步伐的减慢,他对待柯西莫的语气也客气了一些。 在娜缪儿的带领下,里根穿过了庭院,见到了帘子后坐在鹅毛大床上的女孩。 即便是一位看透皮肉的老者,也没法将这种超越凡尘的美完全绝缘,如果那双黯淡的眼睛再次亮起,里根几乎要恍惚忆起不知多少年前自己的少年时光。 他回头看了看几乎一眼看痴了的柯西莫,此刻他倒不是不能理解这位蛮子帝国的领主为什么舍得花大价钱。 长久以来和贵族打交道的经验使得他径直使出了一个精神祝福术,而这个祝福术如同石落海中才真正让他皱了皱眉头。按理说,在泰坦帝国国风尚武,患疾者并不多见,即使是精神上的惊吓,一个祝福术也是远远足矣。 “怎么样,尊敬的魔法师?” 里根轻轻瞟了一眼恭敬和紧张夹杂着的柯西莫,觉得有些好笑,“尊敬的魔法师”?实际上并不是如此,魔法师在泰坦帝国是一群被排挤到边缘的人,除了少数臣服于帝国的获得了较高却毫无实权的崇高地位,其他的魔法师一律被赶出国内,留下都被送了一个黑魔法师的名号。 他叹了口气,如果不是精神上的疾病的话,多半是那些固执家伙的诅咒了。 里根走近了几步,她身上笼罩的强大的不属于她的魔法力量无疑证实了他的看法,只是至于这种魔法力量并没有夹杂着阴暗的符文则让他感到疑惑,不过诅咒的确多种多样,他也不可能尽数识得。 “她不是你的家人吧,柯西莫领主?”,里根望向了柯西莫,悄悄地用上了一点精神威慑,他苍老的眸子此刻显得深邃无比。 “不是,尊敬的魔法师。”,柯西莫想了想,省去了农夫乔治后,将缩减版的经过讲了出来。 柯西莫悄悄退了一步,他并非没有察觉到里根的魔法,好在帝国政要学院早就锻炼过他们对精神系魔法的抗性,只是刺痛感仍是深入骨髓。 对帝国贵族使用精法即便是地位尊崇如里根都要走上军事法庭,他咄咄逼人地紧盯着里根,右手无意识地放在了剑柄之上,两人间陷入一种死寂般的沉默。 里根的脸色变了几变,比起柯西莫有事情瞒着他,这个小领主竟然抗住了他的精法无疑对他打击更大。 “既然是这样,那她就没有必要留在你的府中,你书写公文陈述经过派人将她送入都城,我将随行护送面见陛下。这件事可能和帝国内残余的黑魔法师有关,柯西莫领主,你可要好自为之。” 黑魔法师?柯西莫的冷汗滴落下来,他们为什么来自己的领地陷害自己?难道是因为前几日烧死的那个魔女?可她只是自己编织借口送到府上解馋的正儿八经的平民啊。 他心不在焉地向里根表述了一下对帝国的忠心,当即写好公文目送着他与车队消失在了黄昏之中。他轻轻招了招手示意他的骑士队长走过来,在耳边密语道,“去把乔治的尸体和房屋田地都给烧了,不要怕损失,做的干净一点,也许我还可以向大臣事务厅申请一点剿匪的经费。” “知道了,大人。” “等一下。”,柯西莫将即将走出房门的骑士队长又叫了回来,转身从桌子的抽屉里取出一袋银币来抛给他,“顺便把这个赐给那个魔女的家人,说是领主大人我对他们的体谅。” 骑士队长接过那袋银币,惊愕地说道,“可翠丝的家人都被恐慌的村民们拿石子和锄头砸死了。” “翠.,她是叫翠丝吗?”,柯西莫疑惑地摇了摇脑袋,谁还能记得一个民女的事情,他抬头看了一眼还等待在门边的骑士队长,温和地笑道,“那这袋银币你们就拿去花吧,晚上玩得开心一点。” 第三十章 抉择 马蹄声在平原上的跳跃有时候会叫人感到心情平静,比起牛车的四平八稳清苦淡薄,也许马车才真正象征了旅途百味。 里根老魔法师此刻的内心也是五味陈杂,最近黑魔法师与帝国的斗争愈演愈烈,说实话这应该是被发现的第十个贵族少年少女了,就是不知道她属于哪个尊崇的家族,又将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 按理说以帝国的实力片刻之间就能将黑魔法师们撕碎,可那群原来的同伴们应该是有帝国内的其他势力相助,才能躲过帝国一次次的抓捕。他真怀念二十年前和朋友们一起喝下午茶的时光,即便那时候泰坦帝国对魔法师侧目而视,他们也没想今日这般处境艰难。 他想了想忽的惊奇地翻了翻年历,北秤星第31日,竟和二十年前当今陛下,当年的三皇子遭受黑魔法诅咒的时间一模一样,他掀开车帘望了望少女乘坐的那架马车,即便是向来不信洛基米得那套鬼话的他也对命运产生了一丝惶恐。 代表着皇室骑士团的血色矛与斧的长旗飘扬在半空之中,如同雷鸣般的地龙的奔跑声与乘骑在它们身上的骑士一样声威赫赫,很显然对黑魔法师深恶痛绝的泰坦皇帝陛下想要更快地看到这名被诅咒了的少女已然派人前来接应。 里根心中有些明白,十这个数字对于康斯坦丁陛下已经快要到一个极限了。 泰坦帝都巴萨罗穆城像是巨人的建筑,由最小为一立方米的巨石严密堆砌而成,耸立于山谷之间,若是从远处看去,它与巍峨的山脉融为了一体,从近处看,则让人惊叹这根本不像出自人类工匠之手的鬼斧神工。 前来迎接的骑士小队和马车小队趁夜沉默地驶进了灯火通明的帝都之中,平民们在喧闹声中边饮酒边好奇地看向这支小队,即便他们意识到皇家骑士团的动作格外频繁,想必第二天他们就会忘得干干净净。 反而是远处阁楼上一双双立在窗帘后的眼睛值得提防,这些贵族的守夜人从来不曾忘记为他们的主子收集信息的职责。 “弗吉尔,是要进皇宫吗?”,里根小心翼翼地问道。 为首的中年骑士摇了摇头,“我们去锡勒区的帝福尼教堂,近一年来遭受诅咒的贵族少年少女都安置在那,你也知道,陛下把那些贵族的口都封住了,暂时还没有人知道诅咒又起这件事情。” “不过,里根,你还是不掺和进这件事情为好,无论是对你而言,还是对你的女儿百丽儿而言。” 里根沉默了下来,弗吉尔也不多言,队列浩浩荡荡地驶入了城堡,而走出地道到帝福尼教堂的只有三个人。 弗吉尔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从马车上抱下的熟睡的少女,那朱唇紧扣闭拢,墨眉像是会说话一般,却好似能透出这位少女的性情,肌肤如同雪一般剔透耀眼,身子如风一般轻柔却又有着生命切实的重量。 怜惜之情刹那间升腾而起,却又被压下,他从乱絮中拉回自己飘飞的阅历与理智,发出一声自嘲,推开了教堂深处的大门。 教堂中的九张大床上昏睡的九名少年少女苍白柔弱,但最深处背立的那个戴着帝冠的男人却是高大威武,转过身来射出的目光更是严厉而灼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迈步过来时地上清脆的叩响并不是那般整齐。 “弗吉尔,你回来了。” “是的,我的陛下。”,弗吉尔顾不得许多,将少女平放在地上,屈膝半跪了下来。 康斯坦丁皇帝瞥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少女,几乎抑制不住自己的恼怒的神色,“里根,你找到破解诅咒的办法了吗?” 冷汗和羞愧之色同时出现在里根的脸上,“有负陛下重托,暂未找到,不过如果再给我三年....” “三年?”,皇帝的声音高亢起来,“那群黑魔法师可没给朕给三年,帝国内的贵族们也没给朕三年!”,忽的他的声音又低落下去,冷峻的目光却又柔和起来,“里根,朕并非怀疑你的忠诚,你也知道,朕从未怀疑过你。” “但是。”,他的语气顿了一顿,“似乎我们君臣之间的约定亦是到了期限。朕今日要正式发兵剿灭黑魔法师,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里根抬起头来,康斯坦丁的目光里盛着地狱般的怒火,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即便已经跪到地上的双腿仍是不断的颤抖,无论是魔法上的造诣还是灵魂上的建树都无法让他在这世权的俯瞰下维持一丝平静。 “微臣...无话可说。” “那就好。”,皇帝欣慰地拍了拍跪着的里根的肩膀,满意地点了点头,“站在百丽儿的角度,朕也不希望你有话说。” 高额下深色双目再次扫视了一眼匍匐的众人,他在侍卫的跟随下疾步离开了教堂。 随着的轻轻一声了大门合上,无窗户玻璃的这儿一下变得昏暗无比,那些在大床前后的宫廷法师亦是复又忙碌起来,只是里根脸上的愁色却比他们脸上的更为浓重。 “他们也是泰坦帝国的国民。”,里根的手指颤抖地捻着着衣袍上的符号,那曾是泰坦帝国魔法师协会的标记,对于他来说,那儿是他的信仰,是他的灵魂羁绊之地。 “你指谁?黑魔法师?”,弗吉尔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年轻的君主总是给他更大的不安与恐惧,即便如此,效忠之心亦是永不会变。 “我并不觉得诅咒是他们所为,一定是另有其人。”,里根强调似地说了一遍又一遍。 “你总是这么说。”,弗吉尔望向里根,“但是他们是有能力做到的不是吗?就像二十年前一样!” “二十年前的也不是可能是我们!我从不相信是杰森!”,老魔法师终于将埋藏在心底的话吼出,教堂中的宫廷魔法师都神色复杂地停下手中的事,望了过来。 “你疯啦?”,弗吉尔揪住里根的衣领,焦急地说道,“杰森可是在狱中亲口承认了他的罪行!”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差错,我不能还待在这里了。” “该死!”,弗吉尔看着很有默契地冷冷拉开距离取出魔杖的魔法师们,这些可都是里根的手下,再加上里根双系魔导师的实力,即便是整个皇家骑士团也不见得吃的消,苦涩使得抓住里根衣领的手都有些无力,“里根,你是认真的吗?这可相当于叛乱。” “弗吉尔,我不得不如此做,换做是你,骑士团里的老战友们面临生死之祸,你能够无动于衷吗?” “松开手,弗吉尔!” “我是在救你,里根!” “我知道,弗吉尔,可我叫你!松开手!” 里根此刻的强硬如同烈日,仿佛临死前的回光返照,愈是这样,他就愈不能放他离开,斗气从弗吉尔的身上散发出来,封住了里根的身体。 想到家中的妻女,他反而是坦然的微笑,说道,“我不可能放你去死的,我见过的无奈和绝望比你要多多了。里根,你想要离开,就让他们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吧。” “动手吗?陛下?”,皇家骑士团团长莱昂内尔望着他最倚仗的副将,终生的至交弗吉尔,语气中已经带了一丝督促。 康斯坦丁轻轻瞟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旁边脸色苍白的百丽儿,握紧她颤抖的手,毫无波动的脸上亦是皱紧了眉头,谁也不知道密室的顶部其实是只容一面透光的玻璃,站在教堂的钟楼上向下俯瞰,里面发生了什么都一清二楚。 “再等等,莱昂内尔,弩箭比魔法快。” 莱昂内尔的目光中透出一丝绝望,紧握着的拳头只得松开,“既然陛下如此说,那定是如此。” 半坐在屋顶上的弩手们有些惊慌的想要面面相觑,但职责要求他们的弩尖的准心紧锁住那些魔法师,冷汗从他们的额头上直落到心底,谁也不知道如果他们的弩箭没有魔法快会有什么后果。 第三十一章 苏醒 奥尔薇丝感觉自己的意识又陷入了深不可测的大海,之前的一次是在奥耳曼的皇宫之中,当时治疗师埃尔莎的海洋温柔地将她包裹起来,而此刻的海洋却是狠狠地推攘着她,咸腥的海水从口鼻中涌入直冲入肺腑,刺痛胀痛窒息感一同而至,怀着最大的恶意要将她扼死在这片深海的黑幽。 魔法元素的零光散落在这片海洋里如同鲸鱼腐化至灰的余烬,就如同她一样无依无靠,她和她的灵魂一样赤裸,仿佛要直坠入归墟之地。 无尽的虚空倒映着她璀璨的蓝眸,这样的时间仿佛无穷无尽,直到老师亲切的声音忽地梦幻而轻柔地响彻在她的耳边,“奥尔薇丝,你为什么如此执着于夜空?” 她伴随着剧烈的咳嗽苏醒过来,立起了身子,准确地来说,是从地板上坐了起来,她在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狠狠地捶着自己饱满的胸脯亦或是掐着自己修长的喉咙,终于毫无形象地呕吐出了一堆混杂着胃酸的半腐食物。 毫无疑问柯西莫领主老爷家的女仆灌给她的一堆汤食经过马车的颠婆铸就了她的噩梦之因。 奥尔薇丝看了一眼扭在一起的里根和弗吉尔,以及后面十几个深不可测却又剑拔弩张的魔法师,空间魔法并未撕碎自己的身体,但传送所在的位置以及醒来的时机并不算好。 尽管她不明白为何自己身上没有被冰晶刺透的伤势,但她的确感激这感人肺腑的劫后余生,她将手背到身后,轻轻地抚摸着自己还保留在指上的紫晶戒指,想着适当的时候拿钱买命总归是没错的。 整个密室里悄然无声,所有人震惊的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奥尔薇丝亦是有些恍然过来般地震惊地捂住了自己的胸脯,既然不是劫财要命的话,这儿难道是什么男人都会懂的秘密会所,他们为争自己近乎打了起来不可开交。 奥尔薇丝轻轻向后退了几步,就前世的经验来看,此刻装作柔弱可怜或是刚忍坚强都会满足一部分人群的口味,她一下子不知道如何管理自己的表情。 里根老魔法师第一个清醒过来,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喊道,“快去请康斯坦丁陛下!快去请康斯坦丁陛下!” “不用请了。”,年轻的皇帝自有侍从帮他推开大门,“朕一直就在外面,所有的一切朕都看见了!” 康斯坦丁的突然出现如同白日惊雷,老魔法师和那些宫廷魔法师的脸色一下变作惨白,有些更是当场失禁,清脆的是膝盖颤抖着跪落在地板上的声音,凌乱而不整齐,就像那些犯了叛国罪被剥皮者最后如同风箱一般低沉而微弱的喘息一般。 里根仿佛觉得时间一下子飞逝,一切都变作了苍白的色调轰然破碎,他将脸贴在地上,不敢看自己女儿百丽儿皇后的神情。 “你在教堂这种神圣之地,纠结众多宫廷法师,试图殴打皇家骑士团弗吉尔副团长的事实众人亲眼所见,现剥夺你宫廷首席魔法师的身份,并令你这一干弟子于皇室清牢中忏悔一年,自省品德,可有话说?” 里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惊愕地抬起头来,他原以为陛下是要置他于死地,谁知现在却变相地给予他被宽恕的余地。 莱昂内尔夹杂着煞气的冷漠目光却使得他冷汗湿透了后背衣衫,他醒悟过来陛下仅仅是在考虑百丽儿的心情,若不是他的女儿,他的生死也许就和蝼蚁一般无关紧要。 “微臣,无话可说。”,涕泪带着后怕滚落在地面之上,老人的喉咙里发出了呜咽的声响,也许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过来自己的无能与软弱,以及为何与曾经他的同伴们分道扬镳。 “那就好。”,康斯坦丁轻轻拍了拍里根的肩膀,他也从未觉得这样一个老人能掀起什么大浪,尽管里根有魔导师的实力,但这世人的确就像他父皇告诉他的一样,是鹰,是犬,是山,是海,分的清清楚楚。 “有什么话就说出来,朕只讨厌别人在心中窃窃私语,尽管朕近乎无所不知。” “我知道了,陛下。” 康斯坦丁皇帝看着警惕着缩在角落的少女,不由得露出了微笑,不可不说今日饶恕里根除了百丽儿,还和这一年来长期笼罩在他心上的阴霾被吹散不无关系。 “她是你救醒的吗?里根。” “我也不清楚,陛下,我只对她施放过一个祝福术,她应该是自己醒的。” 康斯坦丁示意了一眼,莱昂内尔飞跃过去扣住了奥尔薇丝,打断了她的吟唱,奥尔薇丝恼怒而又安分地被莱昂内尔拎着走向康斯坦丁,嘟哝着骂道,“要是琉璃魔杖还在,也轮得到你这个拉吉骑士来逮我。” 莱昂内尔的耳朵动了动,将奥尔薇丝的轻声言语听得一清二楚,不过想到她间接性地救下了好友兼下属弗吉尔的性命,这名骑士宽厚地笑了笑,将她丢在康斯坦丁的面前,警示她不要有所小动作。 “这是哪?”,奥尔薇丝环顾一眼,这密闭的环境和强大的随从让她有些淡定不下来,再加上之前的的闹剧,她已经隐约察觉到了眼前之人的身份,因此她不得不装装糊涂。 “帝都锡勒区的帝福尼教堂。”,皇帝简单地答道,不过他很显然没有耐心回答一个少女的诸多问题,“你是怎样苏醒的,还记得之前的事情吗?” 奥尔薇丝能感觉到汗滴从她的背后渗出来,很明显这个答案将决定她在泰坦帝国的生死,只是她根本不知道他想知道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回答。 还好她最觉烦恼的年龄成了她的挡箭牌,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也不会有太清楚的认识,她将沉溺于深海中的感受描述了一遍,在心中有些啼笑非凡地注视着康斯坦丁和里根在那深思细琢。 不得不说柯西莫领主的女仆做了顿了不起的晚餐。 也许是自觉将主动权握到了手中,康斯坦丁皇帝也就不再急于进山杀虎,将破解诅咒这项更加不可能的任务再次交予里根,他急于回宫处理劳拉公国最近忽然堆叠起来的公务。 若不是这芥藓之疾闹得太厉害,他也不会过于专注于这群在泰坦帝国躲躲藏藏的非法公民。 “你叫什么名字?”,里根望向这名少女,如同望向他的救命稻草。 “维吉妮亚。” 里根望向他的弟子们,这群宫廷魔法师毫无疑问地摇了摇头,魔法师被泰坦帝国的上层圈子排斥已久,完全不清楚一个贵族少女的名字自然是理所当然。 只是出落成这样的美丽少女也不至于对其一无所知,他们也是太不爱走动了一些。 “没什么事我也就离开了。”,奥尔薇丝目送着莱昂内尔与康斯坦丁远去,微微舒了口气,她可不想在泰坦帝国--奥耳曼帝国宿敌的帝都久居。 “不,你不能走!”,里根拦在了奥尔薇丝的面前,忽的他有些惊奇地触了触她的肩膀,只见立在自己身前的人影如同镜像一般破碎,化成水花流淌在了地上,“魔导师层次的水镜像?” 他急忙回过头去,只瞥见奥尔薇丝的衣角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魔法师们如同被拔光了羽毛的鸭子一般匆乱的在教堂里面乱窜寻找她的踪迹,只淹没在密室外来往的人群之中。 奥尔薇丝轻跑出教堂,取出一件斗篷笼住自己的长发,她有些心疼地看着老师给她的瓷晶瓶子,里面本就只有一点的泰西斯的魔泉已然干涸,但她仍只能整理好心情向着城外跑去。 巴萨罗穆城虽然古朴但绝不简陋,实际上它的构造相当繁复,奥尔薇丝只在四年以前来过一次,只可惜即便是四年前她也是在马车上经过内城外城直入皇宫。 周围的喧闹声和来往行人的注目让她感到陌生而又难受,即使向商贩们问路,那螺旋上升的城市阶梯网与点缀的喷泉、蓄水池的体系也足以将她一个外来者搅得头昏脑涨。 夜幕逐渐降临,即便是耗费了珍贵的魔法道具,她也没能抓住机会逃出巴萨罗穆城,反而只能坐在喷泉旁的圆石上,听见不知在哪儿的远处,传来沉重的城门被铁索吊起的吱啦声音。 她莫名地心情有些低落。 她抬起头,这片世界的夜空还是像以往一样清澈,明亮,与前世遥远的,以光年计的星河不同,她有时真愿相信这片星空之上有神祇居住,就像她从未觉得自己以这样的模样来到这个世界是一个偶然。 露西娅、米亚、尤莱、提恩、玛卡斯,还有安卡,他们还好吗?还有诺夫卡、彼得森、海洛丝,弗雷德里克,还有亚尔弗列得,他们也许过的还不错吧! 奥尔薇丝在初春的冷风中裹紧斗篷静静地走进了温暖的旅店,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她都不喜欢孤独一人。 第三十二章 贫贱不能移 “再让我住一天吧,特丽萨小姐!”,这个邋遢的中年男子紧抓住面前恼怒的年轻少女的手臂恳求着,“我会有钱的,我一定把欠下的房租补上。” “早知道我就不让你进来住了,多德!你已经欠了一个月的房租,我没有追要债务将你送进监狱已经是很仁慈了,你竟然还想要住在这里怎么可能。”,少女很想摆脱眼前男子的纠缠,奈何即便她再干练也抵不过一个男人的力气,“放开我!” “特丽萨小姐,你不答应我我就不放。” 旅店厅堂里的客人看热闹般地大笑起来,“特丽萨,你就答应他吧,不然过一会,你怕是把自己也给搭上啦。” 特丽萨看着眼前纠缠不放的男人,眼眶里蒙上了一层泪雾,多德并不是这样的人,她明白他只是被生活逼到了绝境,但是她也对他的处境无能为力。 她有些不知所措,她怕闹大了之后将巡夜的城防军引来给多德带来牢狱之灾,只是这般纠缠下去肯定会有人编织出风言风语,使她成为街道上的笑柄,影响家人的生意。 跨进门的景象令奥尔薇丝皱了皱眉头,在这两三年间,平和的世界慢慢开始不安定起来,这种不安定从世界的各种细节都隐约可见却又完全不引人注目。 星学家洛基米得曾从梦境中描述了黄金时代逐渐崩塌的景象,并言及一切的落幕都必将有所征兆。 奥尔薇丝将这种不安抹去心头,蜷起拳头在门上敲了两下以示提醒,“没人接待吗?” “我!”,特丽萨拭了拭眼角的眼泪,然而多德仍然紧抓她不放。 奥尔薇丝几个来回就将多德打趴下丢出门去,尽管她在剑术上的成就连低阶剑士的层次都有些勉强,但对付一个再简单不过得平民却是毫无问题。 注视着静静躺在柜台上的三个劳拉公国的银币,特丽萨终于露出一副笑颜,问道,“您需要住多久。” “住多久?”,奥尔薇丝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有晚餐吗,我饿了。” “有的,我这就跟您去做。”,特丽萨将那三个银币收到腰间的钱包里,有些欣喜,因为袒护多德亏损的一个月的房租好像马上就可以补回来,不用担心旅舍主人姨母的责骂了。 特丽萨将简单热了一下的奶油炖菜和一篮子兔肉面包端出来的时候有些忐忑,不知道这么简陋的食物对不对起客人付的高昂的价钱,不过见到奥尔薇丝狼吞虎咽的样子她也就放下心来。 奥尔薇躺洗完澡后躺在旅舍的床上丝毫无形象地打了一个饱嗝,在这个几乎没人能发现自己的国度,可以尽可能地放浪自己,唯一有点难受的是里根众人肯定在找她,也许逼急了他们会封锁城门,这就有些糟糕了。 这群蛮子到底想从自己身上获得什么?自己的伤势为何会痊愈?冰霜龙祭卡伊司是否与琉璃魔杖一同长眠在了雪山之下? 这一晚上奥尔薇丝睡得并不安生,一想到对于她弄丢琉璃魔杖老师会暴怒三丈,她整个晚上噩梦频频,更别提第二天一早她就被马蹄声惊醒了,本来准备拉开窗户伸出头去大骂一声,却瞅见是一队着铠卫兵在街道上进行搜查,他们手中拿着着的绘像与自己的别无二致。 听见急促的上楼的脚步声,她顾不得夸上一句惟妙惟肖,赶紧躲到了衣柜之中,从缝隙中可以看见,礼貌的敲门声后,她的房门被猛地撞碎,一队士兵破门而入,还好随行的魔法师并不是昨天那些宫廷法师中的任何一位。 士兵们将各个房间挨个排查过来,终于拉开了奥尔薇丝躲藏的衣柜,不过在她的隐匿魔法下,似乎并未有人发现任何端倪。 “好像是已经走了,查普曼魔法师大人。” “你觉得呢,哈利小队长,你觉得一个贵族少女会有这样的警识吗?” 修剪着利索短发的士兵队长无奈地摇摇头,“至少按照搜查来看,她不在这间房子里面。” 走下楼梯的查普曼皱了皱眉头,尽管他有感觉昨日住在这个旅舍的就是正主,但是他却做不到让其他魔法师配合他的行动,到处都有疑似的嫌疑者,大家都在竭尽全力地抢功以讨里根魔导师的欢心,谁也不可能为他人空做嫁衣。 忽的他回忆起房间里漂浮着的密度较低的元素流,元素流过于稳定,仿佛是很久之前施放过的魔法的残留,这一点始终让他感到困惑不解,有哪个魔法师会耗费魔力精神力在离去后还在房间里留下“余火”呢? 查普曼停下脚步,惊醒道,“不好!哈利小队长,她应该就在上面,她用元素流掩盖住了隐匿魔法的波动。” 士兵们再次从门中涌入,一下子扑到了窗边,床单系在窗口直落下去,下面却不见人影,难道是已经跑远? “抓住她!就是她!她在屋顶上!” 查普曼扒开众人,探出头向窗外看去,只见自己最讨厌的同僚基思骑在一匹肥马上沿着街道疾驰,用马鞭指着高处大喊大叫,后面跟着一队跑得大汗淋漓喘不过气来了的士兵。 奥尔薇丝奔跑中已然顾不得斗篷,露出来的一头银发在阳光下格外的显眼,如同闪耀的锦缎一般,随着提提通通的瓦片脆响和吵闹声一直不停,原本不以为意的平民们都掀窗开门来看个热闹。 逃亡的少女固然惊艳,追索的魔法师和士兵们亦是十分滑稽,尚武的巴萨罗穆居民们都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唯有在远处长坡上练习骑枪冲锋的骑士们皱起了眉头。 奥尔薇丝恼怒地咒骂着将多余的裙尾撕碎,露出白皙的脚踝使得奔跑起来更为方便,风系魔法使得她身如轻燕,射过来的风刃与冰枪只能在她的身后将屋顶打得兵乓作响。 只可惜她风系魔法的造诣并不高,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 跃动中她指尖在空中虚画,快如奔雷的闪电将迎面爬上屋顶的魔法师的魔杖给劈了个粉碎,紧接着她用漂亮的一个回旋踢借助他的猪头来了个弹跳,躲过了身后魔法师的突袭。 谁也想象不到一个魔法师有如此矫健的身手,这些大魔法师相视一眼,滂湃的魔法元素随着他们的吟唱开始凝集,近乎实质的压力使得大笑着的泰坦平民们脸色都开始僵硬起来。 元素流在六个大魔法师脚下延伸出去交织成阵,洁白的元素流直通天际化作十二芒星闪耀在天空上,只见无数灼烈的光箭混在日光之中扑簌落下,刺的众人都闭上了眼睛。 奥尔薇丝并不停下脚步,她银木之盾的上位魔法“绿冠之舞”的魔法操控技巧叹为观止,如同旋转的湖水一般将猛坠下的光箭吸收殆尽,不过她周围的建筑物却没这样的好命,光箭落下的地方瞬间便化为一片火海。 奥尔薇丝看着有些目瞪口呆的魔法师们嘲讽地嗤笑一声,“这就是泰坦帝国魔法师的实力?也未免令我太失望了一些!如果只会这种花里胡哨的把戏,我建议你们转行去当魔术师。” “也许是让您见笑了,维吉妮亚小姐,但他们并无恶意。”,里根从马车上走下,“是我对您的说明不太清楚,也许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细谈比较好。” “是这样吗?我可不这么认为。魔导师的手段却也干净不了多少。”,奥尔薇丝眯起了眼睛,手中亮起的火光将从阴影中突起的影索一吞而没。 里根哈哈大笑几声,“就是竞技场上的对决也不见得公平,如果您输了,可愿随我回去?” “打了小的又来大的,看来你并没有意识到你的提议有多无耻,老头儿。”,奥尔薇丝冷笑道,“等到我的老师来了,那才叫有戏看了。” 里根神色一窒,左右看看,把刚刚取出的魔杖又收了回去,“何必呢?维吉妮亚小姐,我们可以有其他的解决方案,我们需要你的帮助,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我们何必剑拔弩张?” “要求?你觉得我还会缺什么样的财富?”,奥尔薇丝冷哼一声,“黑曜石,贤者之草,半神器,神器,我倒是都缺,可你给的起吗?” 里根苦涩地一笑,“神器整个泰坦帝国也是屈指可数..” “所以说...”,奥尔薇丝不耐烦地背着手原地跺着脚说道,“我还不至于为点东西出卖我的人身自由..” “但是半神器还是不少的,贤者之草和黑曜石虽是珍稀的魔法材料,却也不算特别珍贵,如果你想要这些的话,老夫做主便可...” “所以说你们泰坦帝国的蛮..”,奥尔薇丝惊愕地及时地闭上了嘴,愣了几秒后抬起头来,一路小跑下去亲切地牵住了老者的手,忽然觉得这个粗犷都城和里面的人们都好看了许多。 第三十三章 邀舞 “您对我有三大恩德。”,奥尔薇丝轻轻微笑着,今日她的穿着简约而轻爽,以往闪耀的白皙肌肤也显得宁静,使得她如同山林之间的精灵仙子一般,只有那一双璀璨的淡蓝色眸子仍是那般迷人。 老人有些哭笑不得地任由维吉妮亚挽着他的臂膀,尽管少女身上传来的轻香与触感对于这个年纪的他也十分适用,但他的确有些顶不住弟子们和宫廷里各色权贵的复杂目光。 不过穿上礼服的里根的确像个考究的老绅士,他轻轻颔首问道,“愿闻其详?” 奥尔薇丝微笑着伸出三根如玉一般的手指,首先屈下一根,“第一恩德是褪傲之恩。我的好友们都十分羡慕我的财富,一名骑士也曾经告诫过我不要被财富蒙蔽了眼睛,遇见您之后我才醒悟过来,我的财富是多么不值一提,而因为这种骄傲又失去了多少得到财富的机会。” 奥尔薇丝蹙眉轻叹说道,“我的一位同伴经常说“多拿少取”,我还因此嘲笑了他,现在想来,是我的愚昧。” “但财富积累得再多也无法超越生死,在生命的最后一刹那所有的积攒都将化为烟云。”,里根带着探询的语气说道。 奥尔薇丝摇了摇头,似乎对失去一名知音十分惋惜,“尽管我十分尊敬您,但我不同意您的说法,正是因为帝王们无法将财富带走,他们才修筑了豪华的陵墓,卓越的半法师们没法将财富带走,他们才撰写了传奇的魔法手记。” 她从地上拾起一颗圆润的石子,它在她柔软好看的手上闪闪发亮。 奥尔薇丝将那枚石子抛进湖中,溅起了一点小小的水花,“财富也跟石子一样,积攒的越大,无论投到哪里,响声都会越大,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你可以投出去,也可以不投,这在于你自己。” “终结的是你的生命,而不是你的财富,这一点没有石子的人是无法想象的。” 神啊,快来拯救拯救这个少女吧,他实在不忍心看着这样一个美出凡尘的少女被名为财富的猪油蒙了心窍,更可怕的是她的理论带着充分的务实色彩,说得他都有些心动。 奥尔薇丝复又挽上里根的手臂,屈下第二根和第三根手指笑道,“第二恩德是中介之恩,第三恩德是什么我暂且不说。” 里根示意宫廷门口的使者上前引路,笑道,“说到中介之恩,老夫倒是能理解一二。只是维吉妮亚小姐,您准备什么时候完成您的委托。” “我们这个委托可是相互的。”,奥尔薇丝俏皮地望着里根一笑,任由侍从帮她取下了轻薄的外套,“您明白我的意思吧。” “交易中的最后一样“幽泣之心”虽然珍贵,但地下市场时有出售,维吉妮亚小姐,您为何坚持要纳入交易的一部分而且不许用其他物资替代?” “我嫌麻烦,里根爷爷。”,看着对方的长白的眉毛在自己的称谓中动摇地耸动了一下,奥尔薇丝露出了一抹戏谑的笑容,“何况我们都不急,毕竟也不是什么致命的诅咒。” 冷汗从额上冒出,里根惊慌地左右看了看,这才发觉维吉妮亚早就将他引到了舞会中一个僻静的地方。老绅士皱了皱眉头,终的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复又跟上了维吉妮亚的脚步。 奥尔薇丝静静地倚在壁画的边上,眼神颇有些新奇,泰坦帝国巴萨罗穆皇宫的水晶灯应该是镀上了一层紫红色的颜料,这使得落下的灯光颇感威严,与奥耳曼上流社会不同,这里并不热衷于“凡都”,反而是一种叫“萝赛”的舞蹈。 看着无论是长是少,他们与她们的身躯随着舞蹈激烈地纠缠在一起,原始而奔放,狂野而不羁,完全没有奥耳曼贵族们强调的“矜持的浪漫”与“令人迷醉的优雅”,也难怪母国的权贵们发自内心厌恶地称泰坦帝国为蛮夷。 舞会的伴乐也慷慨而激昂,即便时不时有悠美缓慢的哀曲,也被一闪而过,两个文化迥异的帝国相邻,奥尔薇丝至今想来都不可思议,也许正是在许多年来不断的战争之中,反而将双方的文化推上了另一边的高潮。 “您不进去跳一曲吗?维吉妮亚小姐,这么多年轻的绅士邀请您。”,里根望着绚烂的舞池,心中有些感慨,他已经不是跳“萝塞”的年龄了。 “我倒是担心一曲舞跳下来失去贞洁。”(这句话引自诗人乔伊斯的《荒唐的帝国》,他因在此书中将公主薇尔莉特在泰坦舞会上惨遭侵犯的史实故事化以及戏剧化而被人广为人知。) 里根涨红了脸,他有些感到羞耻,唯独对于这句话他无法反驳。 泰坦的舞会以开放而闻名,很多对舞者跳着跳着就跳到了楼上的房间里去,跳舞的时候男子动手动脚也绝不少见,但泰坦的贵族阶层仍然对此表示纵容,他们将以激情铸就的水到渠成称为浪漫,并为维持这种氛围往往压下了不和谐的声音。 至少就奥尔薇丝所知,在奥耳曼,即便有在舞会上心生爱慕的舞伴,也会相约在与家人回家后再趁夜色偷偷乘马车相聚,共赴乐园。 “不过我挺喜欢和女孩子一同舞蹈,她们的舞技往往更为出众,您觉得谁是最耀眼的帝国之花?”,奥尔薇丝笑着问道,缓解了一下尴尬的气氛。 “自然是皇后百丽儿。”,里根有些自豪地微笑着说道。 “百丽儿?” “您也许注意到过她。”,里根用偏低一点的高度指给她看,以免触犯礼节。 褐色微卷的长发柔软地披散在了肩上,眸子里总是含着笑意,但那种笑意不是那种端庄的笑意,反而有些乖巧,仿佛是躲在教堂玻璃后面的少女的窃笑。 她的五官轻柔而温暖,让奥尔薇丝想起了留里克家族的大小姐,蒂莫西,不过如果说蒂莫西像充满活力的春溪一般,百丽儿则像包含安静的春树或春草,这种温柔不用刻然流露,就能给人抚慰。 也许是奥尔薇丝注视的时间太长,两个人的目光交织在了一处,此刻即便是星河的旋转亦是无法描述她心中的轻轻颤动,也许是灯光的作用,她竟觉得这样短暂的时光有些甜蜜,只是她璀璨的蓝色眸子不可抑止地随着百丽儿的视线移开而黯淡下去。 她紧抓住自己心口的衣衫,原本应该平坦的地方现在有着微微的隆起,前世今生她第一次体会到这难忘的苦涩,舞乐的伴奏忽的转为滑稽的奇妙交响,这使得舞会的贵族们开始大笑起来,这是竞技开始的声音。 “我要向她邀舞!” “您这是干什么,维吉妮亚小姐,您是不能如愿的。”,里根有些迷惑,仿佛冥冥之中命运告诉他将女儿指给维吉妮亚是个错误的选择。 “为什么!”,奥尔薇丝停下了脚步,不过她挺拔的身姿,炯炯的毫不退让的目光刺得这位老绅士又开始想要闪躲起来,这种感觉,就像在康斯坦丁陛下面前一样。 “第一很少有人敢走到康斯坦丁陛下的身旁向皇后邀舞,第二百丽儿皇后也的确不和陛下以外的人一同舞蹈。” “你说的不错。”,奥尔薇丝的回答稍微令里根喘了口气,虽然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觉得这件事很严重。 “出于礼仪,我至少应该打扮一下,这样的服侍邀约皇后的确不太合适。” 里根惊愕地张大了嘴巴,目送着维吉妮亚在侍从的引领下离开,这位老绅士焦急地在原地打转,忽的三杯雪利酒下肚,他在一个贵族少女的邀约下开怀地步入舞池,将此事忘了个干干净净。 三曲过后,吱呀的声音忽然不和谐地出现在了宫廷乐队之中,使得贵族们有些惊讶地抬起了头来,但是这吱呀的声音不仅没有消去,反而席卷了乐队变成了一片混乱,然而除此之外,舞会里却是一片安静,这使得那些难以自已的舞侣们都停了下来。 侍从们将大门从两边缓缓打开,舞会上不论是谁的目光都被聚集而去,紫色的绘花长裙轻巧地摇曳着,金色的线条穿斥其间更显神秘与尊贵,匀称的身躯给人一种柔弱的错觉,实际上身姿挺拔的少女走得轻巧而稳健。 裸露出的双肩看起来便圆润而柔软,那露出的每一寸肌肤都白皙剔透而毫无瑕疵,繁复的装饰全都堆砌在了那如锦缎般的银色长发上,也许她是为了不妨碍舞蹈。 不过既然她那倾城的面容此刻如同融化了一角的冰山,冷傲中带了一丝盲目与急切,那便是一种诱惑,使他们几乎要陷入到那紧抿的红唇之中,更别提那璀璨的蓝色星眸如同海浪上的粼光一般闪烁发亮。 很难想象世上能有一种美丽使得泰坦贵族们的视线脱离了胸脯而在面容上流连忘返,但如果是奥尔薇丝的话想必世人都会不足为奇。 尽管她笔直地朝着高台上走去,舞会上的贵族少年们,权贵们,大臣们仍是不由自主地将双手脱离了束缚,向中间走了半步。 然而她已经半跪在百丽儿的面前,裙据如同花朵一般在阶梯上散开,有些清冷却又很柔软的声音响彻在这个舞会之上,“百丽儿皇后,请允许维吉妮亚,向您邀舞一曲。” 第三十四章 一见倾心 百丽儿低下头来注视着这个少女,她认识她,她是上次阻止了,亦是搭救了父亲的少女,她有些忧虑地瞥了一眼身旁疼爱她,甚至有些宠爱她的丈夫,康斯坦丁皇帝陛下的掌控欲无人能及。 上一个那个向她邀舞的年轻气盛的侯爵尽管被她拒绝了,仍然死在了泰坦帝国与希里克王国间的战场上,她希望以微笑回报这个少女,并且有一种可以和她结为好友的预感,可是这会不会成为她的灾祸之源? 康斯坦丁皇帝有些惊讶地将倚在高台围栏上的身子转过来,他近乎有些认不出来这个难以用人类词汇形容的精灵般的少女,不得不说这是因为她呕吐的一幕给了他很深刻的印象。 上次厄休拉侯爵的处理方式过于糟糕导致朝堂纷纭至今未休,完全和舞蹈融为一体的泰坦上层贵族对王室不参与这项活动或多或少的有些抱怨,这也许这是一个契机,一鞭子一个赏糖往往能够让贵族们清楚地醒悟过来自己的心意。 如果百丽儿与贵妇人们有着适当的往来,也可以使他政务上的处理更加巧妙,抽出精力在帝国军业上大展宏图。 随着皇帝走到百丽儿的身后温柔地替她取下披肩整个舞会的气氛都缓和了起来,贵族们举着酒杯微笑着示意为两位美丽的女士让开一条道路,同时向皇帝敬酒称赞他的优雅、得体与宽容。 莱昂内尔微皱着眉头走到皇帝的身后,说道,“陛下,她的身份可还未确定。” “她是叫维吉妮亚对吧?” “但巴萨罗穆的贵族中并没有这个人。” “既然里根有信心让她和百丽儿接触,朕有什么担心的?”,康斯坦丁注视着维吉妮亚,不知为何有些熟悉的感觉,“令我感到困惑的是另一件事,她对于巴萨罗穆毫不熟悉,却对于这儿的宫廷轻车熟路。” 莱昂内尔仔细地思索着,“会不会是以前在王国的使团里来过,陛下,微臣记得四年前来这里的歌德默尔斯家族的小女孩也是银发蓝眸。” “哈哈!”,康斯坦丁发出了一阵爽快的笑声,“莱昂内尔,说到外貌,奥尔薇丝.歌德默尔斯的确和维吉妮亚有些相似,不过那也是四年以前了。” “更何况,若是奥耳曼帝国剑宗家族的千金走上了魔法师的道路,我想那个男人,奥耳曼的雄狮凯洛格,愤怒和羞辱都会瞬间冲毁他的头脑。” 莱昂内尔疑惑地问道,“可我记得那个小姑娘是被大魔导师凯瑞文娜收为学生了吧。” “那不过只是他在强者面前的妥协罢了。”,康斯坦丁不屑地摇了摇头,“固执的凯洛格要真舍得将家族的基业付之一炬,我还舍得将泰坦帝国拱手相让呢。” 莱昂内尔擦擦额上的冷汗抬起头,陛下却已然沉浸在了奏起的舞乐之中。 有些疲惫的宫廷乐师们此刻都振奋了精神,即便是职业要求,千篇一律的舞蹈也的确让他们感到乏味枯燥,不过这一对璧人就算是只见她们的身姿都值得他们抱有最大的期待,也许人生坠落的许愿流星就在这一瞬之间。 奥尔薇丝轻轻环住百丽儿的腰肢,这柔软温存让她感到最纯净的苦涩与甜蜜,可百丽儿望着她颇有些调皮地眨了眨眼睛,并没有动作。 奥尔薇丝醒悟过来,将手换搭在她的肩上,“失礼了,百丽儿皇后,维吉妮亚忘了礼节。” 百丽儿轻笑一声,环住奥尔薇丝的腰肢,将她柔软的手握在手心,“不用道歉,维吉妮亚,反而是我要感谢你救下了我的父亲。” “您指里根魔法师吗?”,奥尔薇丝抬起头来轻轻碰到了一下百里儿的脸颊,这触之可及的距离使得她的思绪都有些飘飞起来,“他....那位老者是一名绅士。” “绅士?”,百丽儿轻柔地带着奥尔薇丝舞蹈起来,两瓣绚丽的裙据如同盛开的花朵一般在舞池流淌,她强忍住笑意,“只有你会这么说,维吉妮亚,他只是一个固执的老头罢了,宫廷,贵族,都不适合他。” “不过他仍然是我尊敬爱戴的父亲,所以我很感谢你救下了他的性命。” “救下您父亲的是康斯坦丁陛下,我不过只是一个来者而已。”,奥尔薇丝第一次怀着嫉妒的情绪看向他人,这股情绪难以平歇。 “并不是这样。”,百丽儿拥住她紧紧地旋转起来,即便是最悠扬的曲子在泰坦帝国的宫中也会演变成为狂热的曲调,而她们正如一道炙热而又美丽的狂风在舞池中自由地交替滑翔。 “我属于康斯坦丁陛下,但康斯坦丁陛下并不属于我,他哪儿都在,偶尔也不在我的身旁。” “您说了一句有哲理的话呢。” 百丽儿松开手,使得奥尔薇丝仿佛就要向远方飞去,可她还没有飞远,便被拉入她的怀抱。奥尔薇丝愣了一下后看到了她狡黠的眼睛,忽的加快了步子多转了半圈,使得百丽儿差点有些手忙脚乱。 百丽儿将奥尔薇丝的腰肢重新搂住,“维吉妮亚,你可真促狭。” 奥尔薇丝贴紧了她的身子,“是吗,我倒觉得您一直十分公道。” 发丝不由自主地飘扬起来,这种朦朦胧胧的不知是来自于百丽儿的脸颊还是发香,总有一种稳固的联系使得奥尔薇丝感觉与她呼吸可间。 只是她的舞技很明显在她之上,百丽儿一定是经常一个人练习舞步,由她引领着的每一次吻合乐章的跳跃都令她心神荡漾。 奥尔薇丝不禁在心中自嘲地笑了笑,一旦陷入爱情,就只能苦等自己在她手上步入迷失,她已经完全地将身体交给了对方,唯余灵魂在因她的喜悦而喜悦。 不过这也只是暂时而已,舞体的交缠分离的默契令人沉浸却也耗费体力,奥尔薇丝的银发被沁出的汗水粘在了额前,不过百丽儿的胸脯更是起伏得厉害,主动权慢慢回到了奥尔薇丝的手中。 “你想要怎样的结尾,维吉妮亚?”,百丽儿在奥尔薇丝耳畔轻语道。 “随您所愿。”,奥尔薇丝迎上她那双有些落寞的眸子,心中忽的产生一股并不想就此结束的悸动,“但我更喜欢热烈而不太悲伤的结尾。” 百丽儿的眸光里重新泛起那春天一般的笑意来,说道,“我也是。” “请您抓紧我。”,奥尔薇丝微笑着说道,“尽管康斯坦丁陛下时常不在,可我永远会在您一手可及的地方。” “您说什么?” “跟紧我。”,奥尔薇丝急促地说道,歌德摩尔斯家族的全方位教育早使得她在“凡都”上的造诣精深无比,若要泰坦帝国的舞蹈与奥耳曼帝国比繁复悦目,那么很遗憾的的确是蛮子与贵族的区别。 奥尔薇丝猛地屈膝后退足尖不断点在舞池之上,身体惊人的韧性使得她如同半仰飞舞在空中一般,裙据的绘花在风的起伏下如同花原一般流淌起来,修长的脖颈与纤细的腰肢成了最迷人的色彩。 百丽儿被她牵引着跃向她的怀抱,舞池的中央,脆弱的平衡感使得百丽儿觉得如同刺激的冒险,而她也从未觉得如此自由,仿佛是在奔向光亮。 百丽儿轻轻的睁开眼睛,两人最后的拥抱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沉重,如同没有任何冲击一般,奥尔薇丝将她拥入了怀中。 舞曲戛然而止。 康斯坦丁皇帝惊愕过后第一个鼓起掌来,贵族们也纷纷响起掌声和赞叹。百丽儿皇后的舞步向来令人惊艳,而众人第一次见到的这个银发少女最后的舞蹈也令人啧啧称奇。 就算是奥耳曼那群傲慢的家伙恐怕也做不出如此复杂而高难度的动作,这使得他们莫名地有些自豪感。 随着更浓的夜色降临,结束了食宴的贵族们纷纷乘坐马车出宫而去,驶在了街道上,奥尔薇丝也掀着帘子在窗边静静看着月色。 坐在对面的里根颇有些惊讶地翻看奥尔薇丝丢给他的东西,这一堆充满了“泰坦气息”的镶嵌着宝石晶粒的请柬上的家徽让他颇有些眼花缭乱。 随便拿起一个看了一眼,居然是萨伏伊家族的花心大公子普鲁登斯,他有些啼笑非凡,便是头发掉光他也想不到这位大公子竟然宣誓说要断绝所有关系和维吉妮亚长相厮守。 “真是年轻啊!”,里根不由自主地发出一声感叹,他轻轻瞟了维吉妮亚一眼,她并没有换下与百丽儿跳舞时的那套装束,也许是由于心不在焉,她基本上对他毫无防备。 月光从她的侧脸一直洒落到白皙的肩上,很难有年轻人能够抵制住这种完全由美组成的诱惑。里根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也是犯糊涂了,移开了目光。 “你还是回皇家藏书馆吗?”,里根望了她一眼,出奇地示意马车停下来,先下了车,“真是难以想象今天皇帝陛下竟然暗许她与你共舞了。” 奥尔薇丝转过头瞟了他一眼又转了回去,“我倒是知道为什么。” 老里根带点愧疚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惊讶,“是吗?” 奥尔薇丝点点头,“知道我今天在百丽儿面前夸你什么吗,老头儿?” “什么?” “我说你是个绅士。” 与里根分别后马车在街道上缓缓停了下来,却不是在皇家藏书馆的门前,甚至离帝国魔法学院还有稍微一定距离。 而此刻魔法学院门前立着一个高大而威武的背影,轻轻叩了两声后马车夫掀开帘子请她下来,他温和地笑着摘帽示意,露出他的脸来,是“宫廷小丑”,皇帝的宠臣,威尼弗雷德子爵。 第三十五章 人与龙的算计 “你好像并不惊讶,维吉妮亚。” “其实我很惊讶,陛下。”,奥尔薇丝扶着威尼弗雷德递出的臂膀步下了马车,“我惊讶的是您把我扔在这里,等下的路程可怎么办。” 康斯坦丁笑了起来,即便是在宫外,他一举一动还是带着帝王般的色彩,动人心魄,“看来你并不愿与朕同行。” 奥尔薇丝叹了口气,这不是废话吗,康斯坦丁算准了她跳舞跳得脚踝酸痛,若是不想吃苦只能依靠于他,偏偏还不能拒绝,否则就是驳了他的面子。 如同前世富公子开着劳斯莱斯送刚认识的漂亮女孩,还有一个地铁站的距离的时候突然把车一停,说夜风多好你扶着我咱俩散步走回去吧,简直就是魔鬼。 早在马车夫绕来绕去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不对,而她现在的内心则更是五谷陈杂,康斯坦丁抛弃了与百叶儿的时间来找她,无论他是玩闹还是认真,她都对这位皇帝的奢侈感到伤心痛苦。 也许百叶儿对他只是一种欢愉而已,但对她而言,已经逐渐吞噬一切快要成为她的全部,从与她分别的每一刻奥尔薇丝都在想她,这种感觉就像对前世那段灼热的感情一般,不能再浅,只能更深刻。 此刻的她显得有些倔强地沉默,康斯坦丁叹息般地将手背到了背后,“看来你是真的累了,维吉妮亚,让威尼弗雷德送你回藏书馆吧。” 威尼弗雷德驾着马车复又归来,他乐呵呵地笑着,并不因这忙碌有何反感。不过看见伫立在门口望着藏书馆方向微笑的陛下,他还是刻意的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与马车的声响。 “回宫了,陛下。” 奥尔薇丝有些欣喜、孜孜不倦地在书架间走动,魔法书籍上的奇特香味总能使她忘记身体上的疲劳与痛苦,不过也许让她喜悦的真正原因是能使她忘记尘世间的烦恼。 她还记得诗人罗克珊说过的话,“你将一切交托于书,它便将你自己交托于你。”,不过这位有些固执的才华者穷困潦倒死于街头,这使得奥尔薇丝有时觉得精神的光辉者如同是历史的遗骨。 她给自己施加了一个风系魔法,白皙的手指划过最上层的书籍,书脊上的魔法符号闪亮了一下,一本书从书架中轻轻脱离出来,落到了她的手中。 位面魔法师萨曼撤的著作,《传送的时空原理与不可滞消的偏移》。 “别白费力气了,呵,愚蠢的人类。” “祭卡伊司,果然是你捣的鬼。”,奥尔薇丝冷冷地将书合上,这只龙竟然将灵魂藏在她的身体里面,她丝毫没有察觉,“你修改了卷轴的坐标。” 一团光影从她的身子里漂浮出来,化作成黑暗中的一双巨眸,冰霜龙祭卡伊司总喜欢用这种方式展现它的神秘与威严。 “那又如何?”,她嗤笑一声,“若不是凭借吾的力量,你早就消失在了尘埃之中。” 奥尔薇丝忽的伸手向身前的那片黑暗触去,一个如同通红烙铁般的魔法符文浮现在了她的肌肤之上,刹那间便将大半黑暗驱散,这使得她微微安心。 “你干什么?”,祭卡伊司恼怒的吼声震得藏书馆的天花板有些晃荡起来,便是那号称百年不灭的魔法器具也变得忽明忽暗。 “确认你有没有对我的身体做过什么。”,奥尔薇丝冷冷一笑,“马纳卢氏雪峰上你凭借我殒命之危暂时摆脱了“誓约之咒”的束缚,不过现在看来你能做到的也仅仅是些小动作而已。” “你猜的大致不错。”,祭卡伊司轻笑一声,“不过你也不能把我如何,凯瑞文娜使吾立下的“誓约之咒”亦是有限的,不可能危及到吾的生命。” “若是如此你又何必出现在我的面前,祭卡伊司。”,奥尔薇丝将书籍抛起,它便被一股引力兜住如落入湖中一般归入高大的书架之中。 “琉璃魔杖已经被我遗弃在马纳卢氏峰上,让我看看你脱离了龙晶的龙魂是否还能配的上永生者的名号。” 被揭露了窘境的冰霜龙有些咬牙切齿,“吾当时就不该听信杜洛芙的甜言蜜语,否则又怎会落到今天的这个地步。” “呵!”,奥尔薇丝嘲讽地笑了一声,足尖复又点在地面之上,今天夜里藏书馆没有一个人在,想必是康斯坦丁皇帝的功劳,这倒使得她颇为方便。 “老师实力远胜于你,像你这种顽固者留你一命都是天大的慈悲。我也猜到了你藏在我体内的意图,是不甘于沉默于黑暗的寂寞,还是想诱导我去取回魔杖?” “难道你不想取回魔杖?”,祭卡伊司的声音低沉起来,“那可是接近半神器的存在,即使没有我的龙晶镶嵌于其上,它也有一个古老的名字。” 祭卡伊司紧紧地注视着奥尔薇丝的脸,轻轻地吐出一个词语,”蓬托斯的钥匙。” 奥尔薇丝的脸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 “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哈哈!!!”,祭卡伊司的光影化为一个白袍的女子,她人性化地捂住自己的肚子狂笑不歇,“你知道!杜洛芙早就告诉你了!” “那我还担心什么,你比我还急切。”,白袍的女子仿佛没有重量一般在浩瀚的书架群上空盘旋,“原本我以为你们人类狡诈无所不知,现在看来只是你们善于藏匿你们的弱点。” 她忽地飞下来穿透奥尔薇丝的身子又握住一缕银发轻轻抚摩,“你什么时候回劳拉那个破地方?” 奥尔薇丝转过来冷冷地甩开祭卡伊司的手,“你有什么得意的,祭卡伊司?你觉得我现在能从新形成的雪峰下取回魔杖?至少也要等来年雪峰融化,或者是来年的来年。” “就算我躲老师三五年她也不会觉得奇怪,而你呢,你能撑这么长的时间吗?”,奥尔薇丝伸出手,“拿来!” “什么?”,祭卡伊司静静落到她的面前,面容上努力做出疑惑的神情。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刚才复制了整个书库的藏书吗?就算你学会了人类的魔法也没有意义,你本身就是一个魔源,构建不了与兰蒂斯位面的联系。” 无数的书册哗啦啦地从高空落下,被大魔法”绿冠之舞”一吞而没,旋转的湖水逐渐收缩得一滴不剩,连同魔法本身都被收入到了紫晶戒中。 祭卡伊司眯着眼睛打量着奥尔薇丝,忽的出声问道,“你的水系魔法也突破了大魔法的门槛?” “那又怎么了?”,奥尔薇丝不客气地反问道,既然这里的书复制完全,她以后也没有必要专门跑到这来学习了,尽管她挺喜欢这里的设计的。 “没什么。” 奥尔薇丝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走出了藏书馆,从外面看来,这栋诺大的建筑如同一座白色的直入云霄的高塔,如果没有里根给她的通行魔卡,她也无法出入其中。 很难想象这样伟大而壮观的建筑出自最排斥魔法师的泰坦帝国之手,一种莫名的荒唐感与想要讥讽点什么的冲动萌发于她的心中,不过她很明显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要去哪?”,祭卡伊司从老里根引以为豪的结界里一穿而过,好奇地问道。 “去和那群黑魔法师谈谈,不然我就真得留在泰坦给康斯坦丁暖床了。” 奥尔薇丝乘着风系魔法的轻风顺着高低错落的巴萨罗穆城建筑群奔驰而下,扑面的深夜寒风使她白皙的肌肤冻得有些通红,但唯有在此时刻泰坦帝都的守卫才略微有些松懈。 由于巴萨罗穆建在山谷之间,他们往往不会防备高空的,更何况是从内城而出的人影,再加上早晨喝过的酒到了此刻才真正地开始发挥作用。 即便是尚武的泰坦帝国也少不了在街上醉的踉跄的士兵,唯需注意的是遍布城内外的暗岗,频繁地换班使得那里的眼睛一直精力充沛。 奥尔薇丝披上了暗夜精灵的斗篷,真正地与夜色融为了一体,她轻巧地爬上城头跃入从大浴场中喷腾而出的热泉,被冲击着从山壁之间一涌而出。 落到湖面上的巨大冲击简直使得她腑脏翻滚起来,凭着水系魔法她才挣脱了湖底的激流湿漉漉地爬上湖岸,喘息着平复脑海里的嗡嗡作响,她此刻的心情可以说是糟糕透顶。 泰坦的废水可以说是脏得难以形容,而且并不会像奥耳曼那样加入某种香料掩盖气味。 “你在这做什么,奥尔薇丝?” 奥尔薇丝惊愕地抬起头,她这才发现,湖岸的森林中停着一辆漆黑的马车,连马匹也是黑色的,而且很温驯的沉默着。 眼前的少年并没有嫌弃她身上的异味,对她伸出手来,奥尔薇丝抓住他站了起来,而且很不客气地在他看起来便有些昂贵的丝织衣服上擦了擦脏水。 奥尔薇丝如同审视阴谋般地审视了他两眼,疑惑地反问道,“我出现在哪都不足为奇。反倒是你,诺夫卡,不好好珍惜你的小命,跑到泰坦来干什么?” 第三十六章 迷雾森林的恶意 “我路过来做点生意。” “你没对我说实话。”,奥尔薇丝毫不避讳地在他面前弓腰将湿透了的黑色丝袜脱下,丢入了湖中。 “我觉得你不必要对我这样放心。”,诺夫卡轻轻瞟了一眼,吞了一口唾液便转过头去,“尽管我们两家是世交,我们又是比较好的朋友。” “如果在这种气味下还能萌发一定的欲望,那和禽兽已经没什么差别了。”,奥尔薇丝有点跃跃欲试地想要将长裙也一并换了,忽的诺卡夫咳嗽了一声使她怏怏地住了手。 “我觉得你对于人类的要求有些严格了。”,诺夫卡看向远方已经慢慢黯淡下去的巴萨罗穆城,叹了口气说道,“我是来做生意顺便帮家族带一点货物。” “你说得我都快信了。”,奥尔薇丝瞥了一眼那辆马车,“美第奇家族没想着走私吧。” “包揽了奥耳曼帝国东南大半制造业的美第奇家族走私?你怎么不说哈迪登普施陛下卖国呢?”,诺夫卡有些啼笑非凡。 “那就好。”,奥尔薇丝终于用魔法烘干了头发和裙子,尽管她仍然觉得身上沾上的污渍弄得她很难受,但差不多是时候分别了。 “这儿要乱起来了,我干完这一票也准备跑路了。” “干一票?”,诺夫卡笑了笑,奥尔薇丝还是那般让人捉摸不透。 “总之,你也早些离开吧。” 奥尔薇丝指尖的温度还停留在手上,只是回答时她已然远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这可....”,诺夫卡无奈地露出一个苦笑,“...不是我能决定的,奥尔薇丝。” “你能寻到他们的踪迹吗,祭卡伊司,既然能够连续地对帝都中的贵族出手,他们应该在不远且隐蔽的地方有驻地。”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你要求尊贵的冰霜龙为你服务?”,穿着白袍的女子出现在了奥尔薇丝的面前,它似乎挺喜欢这种人类的形象。 “你找出来我就能更快地达成交易离开泰坦,你难道不想我快些离开?那位年轻的康斯坦丁陛下可一点也不着急。” “你用自己威胁我?”,祭卡伊司瞪大了眼睛。 “不,你也可以看做我在求助你。”,奥尔薇丝露出纯净的微笑,“毕竟我们在某些事情上拥有着共同的利益。” 雾气掩盖着一切,这是奥尔薇丝下马后的第一感受,但即便是诺比村也没觉得旁边的森林常年雾气有什么奇怪,不过总有些贫困潦倒的人消失在那片森林之中。 村中有些闲汉说是女巫作祟,她们挖出人眼磨碎人骨用来熬药,但更多的老者则说是那些人心志不坚,投入了妖精的诱惑。 当地为领主打理事务的政务官对此自然是嗤之以鼻,更何况诺比村提供的税收特别贫瘠,他向来不浪费精力踏入此地查看一二。 因此当拿着首席宫廷魔法师(相当于伯爵爵位)的信物的一位美丽少女来到此处时,他的第一反应是站起来愣在了原地,之后才喊来了几个领地骑士殷勤地为她带路。 “这儿一直是这样吗?”,奥尔薇丝看了唯唯诺诺的政务官坎普一眼,叹了口气,意识到他肯定是一无所知。 她轻轻地吟唱着,中阶魔法“强风”如同一把风枪般从雾林中刺出了一条道路,然而雾气很快将这条开辟出的道路填补干净。 窸窸窣窣的叶声响起,奥尔薇丝有一种惊醒了什么动物的感觉,它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注视着自己。 这种诡异的生机有些像黑森林,但奥尔薇丝能够确定居住其间的应该是魔法师,而不是女巫。 ”维吉妮亚大人,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先回到领地,领主大人还有好些要事需要我们处理呢。”。坎普显得有些害怕,森林里面吹来的凉飕飕的冷风一看就不怀好意。 奥尔薇丝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你确定,坎普事务官?您放心我消失在这片森林之中,最后见到的就是你们五人?” 坎普哆嗦起来,按照帝国严峻的刑法,这也是他承担不起的后果,他强颜欢笑地看了领地里的骑士队长一眼,收到他毫无波动的眼神后他才略有心安。 也是,有加德纳骑士在,他怕个什么,“我失言了,维吉妮亚大人,这就请让我们为您带路。” 按照队伍中一名骑士的说法,为了防止马匹被未知的妖术蛊惑,大家都将它们蒙上了眼睛,奥尔薇丝静静地看着他们将马匹们前后系在一条绳子上,牵引着慢慢步入了森林。 “我小的时候还在这片森林里玩过,也不知道这些杂草是什么时候长起来的,竟然有小孩子这么高。”,一名骑士嫌恶地抽出利剑,拨开杂草,将藏匿的毒蛇捅了个剔透。 他用脚牢实地踩住蛇头,剑尖划开肚皮将里面的蛇胆挑了出来,可以看出他的剑用得十分娴熟与灵巧,被挑飞起来的蛇胆恰巧被他咬在口中。 他打开酒壶顺着一口啤酒一咽而下,向马背上的少女露出还夹杂着血沫的牙齿,但对方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侧开头去。 伯尼百无聊赖地耸耸肩膀,转过头继续和他的同伴们谈天。 奥尔薇丝其实有些疲惫,她一夜未歇地赶到了诺比镇,如若不是她实在没有精神再防备一些陷阱算计,她也不会强拖着政务官同行。 不过也许她只是在折磨自己发泄心中难以抑制的情感,这点只有她自己清楚。 “前面有魔狼出没。”,骑士队长加德纳俯下身来捻了捻它们留下的粪便来确定它们的饥饿状态,“维吉妮亚大人,我们要避开吗?” “不要,径直穿过去,我没有时间可供浪费!” 伯尼吃惊地停止谈话,抬起头来,“我们要和魔狼群进行交锋吗,我们可只有四个人。” “听从命令,伯尼。”,加德纳皱了皱眉头站起身来,诺比镇辖属的康奈领是国王的直属领地,他们没有权利拒绝帝都来使的命令,即便这个命令是叫他们奉献生命。 只愿这个来使的判断不要过于错误,否则连坎普都要被连累,他还挺喜欢这个经常请客的富商家的小子的。 很可惜此刻马匹不安的嘶鸣已然吸引了魔狼群,它们额头上的花纹展露了它们的身份,更不幸的是此处恰巧是魔狼的领地,涌过来的魔狼已是越来越多。 “只能突围了。”,骑士们一致地上马将绳子割断。 加纳德跃上奥尔薇丝的马将她抱入怀中,而伯尼则是丢给坎普一把小刀将他护在身后,“拿出冲锋的气势来,兄弟们!” 不得不说蒙上马目是个明智的决定,这几匹骏马在森林里凭着直觉奔驰如风,魔狼们让出一条小道来,不紧不慢地紧缀在马后,似乎是想要耗尽他们的体力。 加纳德的脸色不由得更加阴沉,魔兽比野兽更麻烦的不是它们强大的天赋,而是它们类人的智慧,若是深夜降临,那么他们真将是前后无路。 令人惊奇的是怀中的少女并未像一般的贵族那样扭捏嫌恶与挣扎,加纳德低头一看,有些哭笑不得,她原本璀璨的蓝色眸子已经快是完全闭上了。 “维吉妮亚大人!” “不用担心,骑士。”,奥尔薇丝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背后靠着的骑士坚硬的锁甲与百丽儿温暖的怀抱天差地别,“我并没有睡着。” 可是您的行为完全没有可信度可言。 加纳德这般想着举起骑士剑刺穿了一匹从树上扑下的魔狼,他尽力后仰着才将剑重新拔了出来,这股沉重的冲击力完全不像是饿狼的身躯。 他重新估量了一下,厚实的斗气在骑士剑上迅速铺开,犀利地击碎飞过来的风刃将眼前拦路的魔狼拦腰而断。 骑士们重整阵型,身后已经抛下了八匹狼尸,不得不说泰坦帝国果真武力绝伦。 身后的高地上响起一声嘹亮的狼嚎,使得一名骑士不由自主地转过头去,他瞳孔微缩,声音有些颤抖地喊道,“是魔狼王!这片森林里怎么可能有魔狼王?” 奥尔薇丝回过头去,越过加纳德高高的肩膀看见了一匹雄壮的巨狼,它整齐毛发的颜色与自己的长发一般无二,只是它狰狞口中的垂涎才真正在散落的林光下有点烁烁发光。 “加速。”,她轻轻说道。 加纳德看了她一眼,处于对命令的绝对忠诚,他吼道,“加速冲起来。” 骑士们策马扬鞭,不过落在最后的骑士伏因还是发出了一声惨叫。 看不清的刀刃如同空气一般切断了伏因的双脚,他紧抱住马匹的上半身滚落到了地上,轰隆隆树木倒塌的巨响使得伯尼停了下来。 尽管迷雾与树木遮住了他的视野,但伏因的惨叫响彻在他的脑海,他仍然义无反顾地回奔而去。 第三十七章 斩杀 “看见伏因了。”,坎普看到昏迷在马血之中的伏因,叫道。 “机会只有一次,坎普,拜托你了,一定要抓起来!”,汗液从他的额头上流落下来,他必须要赶在狼群之前策马奔腾到伏因的面前。 坎普有些紧张地张开手,伏因的前襟离他越来越近。 伯尼勒紧马鞭一个漂亮的弧旋,扬起的尘土暂时遮蔽了狼群们的眼睛,“就是现在了!”。 坎普努力的探出身抓住了伏因锁甲的前襟,他涨红了脸,可一个骑士的重量又怎是他一个小个人提得起来,他近乎要从马背上飞离出去。 忽然一股力量从他的身体里涌动出来,伏因忽的瞬间轻如鸿毛地来到了他的手上,聚众若轻地托住一个近两米高的大汉简直对他来说如同梦一样的经历,以致于坎普愣住瞪大了眼睛。 “干的好,坎普!”,伯尼喜悦地大喊道。 砰的一身碎响在他们头顶爆炸开,灼热的火花散落下来,即便他们伏低了身子,依然是被烫起了无数水泡,不过很快一股很舒服的光芒便流过他们的身躯,除了伤势,就连疲劳都一扫而空。 伯尼抬起头来,第一个看到的是维吉妮亚那张出尘却有些冷傲的面容,下意识的询问脱口而出,“牧师?” 奥尔薇丝没有搭理他,泰坦帝国的国民的确不会把魔法师放在第一联想位上。伏因的伤势在她的治疗术下已经有些愈合,只是他脚踝处的断骨依然有些触目惊心。 她开始思考将他们带进森林是不是个很好的决定,因为指使这群魔兽背后的魔法师很明显对这些对帝国的骑士没有丝毫的顾忌。 高阶魔法“火蛇”毫无止歇地在奥尔薇丝的手中绽放出来与魔狼王进行激烈的较量,经过一次之后,她已经能够完全地捕捉到它风刃的踪迹。 只是四溅的火花并没有成为燎原的火海,这些碰撞后如同烟花一般破碎的魔法在雾气中很快消逝,如同被隔断了绳索一般脱离了奥尔薇丝的掌控,这使得她皱了皱眉头。 “加纳德,去杀了它。” 骑士队长沉默地看了维吉妮亚一眼,策马向魔狼王奔腾而去,耀眼的斗气光芒很明显让它嗅到了危险的味道,啸声中魔狼们一拥而上。 可两柄骑士剑如同长桨一般分开了狼群,也拨开了加纳德的大半压力,尽管如此,他仍然觉得自己仿佛重归了当年的战场,如同在刀尖上跳舞一般与敌人噬咬残杀。 闪烁着白光的斗气毫无阻碍地切断了一切扑向他的事物,只是两臂一剑能护住他,却护不住身下的马匹。 随着马匹发出绝望的嘶鸣倾倒下来,他怒吼一声跃下将咬在手臂上的魔狼摔在石上,他已经不怎么在乎脸上扑来更多的脑浆。 无尽的狼群如同疲劳感向他涌来,他回头看向维吉妮亚,那个少女依然冷冷地立于马上施放魔法,他转回头来,尽力不让绝望淹没他勇敢的心。只是,赌上他与同伴们的生命与尊严,他们也突破不了这近百魔狼的獠牙。 忽的一种难以形容的恐惧向他的心上袭来,加纳德不由自主地望向天际,刺眼的强光炸开无穷的树冠直坠而下,他这才意识到这是恐怖的天雷。 当一种魔法强大到了极致,它的属性只能是毁灭,惨叫声并不能掩盖那雷鸣巨响,百年巨木连带着树根被旋转着攥出了大地,与那无尽的狼群从下至上一瞬间被灼为灰烬,席卷而过的强风将它们洒在了焦土以外的地方。 不得不说加纳德不愧是坚韧的骑士,弥漫着死寂的空气并没有让他忘记那个命令,他压榨出身体的最后一丝体力和斗气,奔驰着穿越狂风扑向了山坡上的魔狼王。 他沉重坚定的眼神与它惊愕慌乱的眼神一瞬交杂,辉煌的斗气刺碎了它喉中还未绽放的魔法,长剑从它的脑后一贯而出,加纳德又撞击着将短剑刺入它的左腹,一人一狼翻滚着落下了山坡。 血水从它的喉间咕噜噜地冒了出来,魔狼王很想将愤怒的眼神再投给那个女魔法师,只是它狭长双眸中所映的景象最终也只能停留在天空之上。 奥尔薇丝垂下微微有些颤抖的手臂,第一次对十六芒星魔法的尝试带来的喜悦远超于痛苦,电光的反噬几乎灼焦吞噬掉了手肘以下的所有肌肤。 焦红的裸臂上血液湿哒哒地滴落,她必须咬紧牙关才能使得快要失去控制的双腿继续保持笔直,尽管治疗术已经释放,但森林里吹过的寒风如同直接刮在她的骨骼上,她感觉不到治疗术理应带来的任何温暖。 伯尼和另一名骑士终于在无意识地挥剑中力竭地倒在了地上,唯独看清了一切的政务官,小个子坎普,望向维吉妮亚的眼睛里充满了畏惧。 在他的理解里魔法师是皇帝陛下奖赏给以姿娱乐的魔术师们的称号,现在看来则并不是这样,这股吞噬一切的力量比斗气还无理和可怕。 “维吉妮亚大人。”,加纳德提着狼首挣扎着重又爬上了山丘,向她示意,想必这个优秀的骑士连割下魔狼王的首级都费尽了力气。 “干的不错。”,奥尔薇丝点点头,“在魔狼们的领地里我们暂且安全了,今天就先扎营休息吧,明天再前行。” 加纳德惊讶地抬起头又看了她一眼,这个回答与他想象中的有些不大一样。 奥尔薇丝静静地坐在篝火旁,轻轻舔了一下手臂上的伤口,可这唾液的效果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有效,反而是给舌尖上带来了一点血腥。 也许只是想给自己一点心理安慰,奥尔薇丝自作主张地往煮着肉汤的锅里扔了一些泰坦所没有的香辛料,好在这些骑士却也没有反对,毕竟香气的确是变得扑鼻了起来。 “队长你竟然杀了一只魔狼王,恐怕皇家骑士团的那些家伙也享受不到这一荣耀吧。”,伯尼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赞叹着摇了摇头,“如果不是伏因失去了双脚,我想我会永远记得今天这个日子。” “其实这对我也不是什么坏事。”,伏因平躺在林地上,看起来并没有应有的那般沮丧,反而带着一股平静的沉思,“我与我父亲在很久以前决裂了,尽管他以我为荣,我却瞧不起铁匠这门行当。” “现在正好拿着帝国的抚恤金回家继承我爸的铁匠铺子,娶一个老婆。”,他笑着拍拍自己的裤裆,“尽管脚没了,那玩意还在,毫不影响生几个大胖小子。” 骑士们一下子围着篝火哄笑起来,有些悲伤的氛围一吹而散,“那你可要小心回家时多了个野小子出来,要是你父亲不甘寂寞的话,你可就难继承铁铺了。” “那怕什么,把我父亲拉到法庭上,那法官还真敢判我一个贵族不成?” 奥尔薇丝露出了一丝浅浅的微笑,悄悄地先盛出一碗肉汤由着他们围着锅争夺起来,男人间纯粹直爽的感情,将她对于黑魔法师们的担忧也冲散了许多。 不知道露西娅她们有没有收到自己发出的讯息,找到泰坦帝国来,不然的话,凭着她一人,却是很难离开泰坦的国土。 更不用说她还想带百丽儿一起走,她会吗?百丽儿会跟她一起走吗?里根,康斯坦丁,都是她难以抛下的人,但是自己呢?我又被她放在哪里呢? 是心头?是角落?还是再也不会见的远方..... 奥尔薇丝总觉得自己知道答案,而那答案如此冰凉。 那一丝微笑化为咬唇的苦涩,泪水盈出眸子沿着脸庞滑落,奥尔薇丝从未如此憎恶着自己的这副身躯,能够接近她,却注定了不能被她所接受。 她到底是被所爱之人遗弃了,还是被命运女神遗弃了?此刻焦灼着自己的心的是百里儿的身影,还是彷徨不知所措的自己? 双臂上火一般的毒热又发作起来,奥尔薇丝将肉汤端起来一饮而尽钻入了帐篷之中。 第三十八章 黑魔法师们的使者 清晨的风带着新鲜的空气和充足的水分一同扑来,加纳德队长有些惊讶地发现维吉妮亚竟然还没起来。 不得不说这种惊讶是由于她昨天给了他一种近乎冷漠的冷静与聪慧的印象,这样的人往往对自己十分严苛。 他思索着要不要进去提醒她一下,不过好似她昨天也没说今天什么时间出发就早早睡了,骑士职责的催促与礼节的避讳使得他在维吉妮亚的帐篷前踌躇,不过他终究还是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眼前的场景有些触目惊心,帐篷里面一片狼藉,四周的帷帐上溅着血液,他可以看出昨夜维吉妮亚在地上翻滚的痕迹,只是她现在有些柔和的睡容格外安详。 伯尼将骑士剑插在草地上坐在河边垂钓,他想自给自足地做一顿丰富的早餐,瞅见加纳德队长从维吉妮亚的帐篷里走了出来,他问道,“怎么样,那个暴君醒了吗?” “没有。”,加纳德叹了口气,心情有些恍惚的他没有再去管伯尼言语上的不敬。 “那就好。”,伯尼耸了耸肩膀,“反正我这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另一名骑士泰恩与政务官坎普从远处走过来,“伏因走了,应该是昨天趁夜走的,我寻了一圈都没发现他的踪迹。” 这个消息显然打击到了伯尼,他抓了抓自己已经很乱的头发,看向面色毫无变化的加纳德,有点恼火地说道,“你早就知道了,队长?” 加纳德点了点头。 伯尼扔开钓竿,骂道,“这该死的家伙,都不和大家最后再吃一顿吗?” “世事无常,伯尼,伏因他应该是不想把离别弄得太悲伤。”,泰恩安慰道。 帐篷外的争吵声终于惊醒了奥尔薇丝,她将散落在额前的长发拨到耳后,抬起来看了看自己用白布裹住的双臂,原本已被染得猩红的它重又归了纯白的颜色,这让她颇有些疑惑不解。 她站起来脱下长裙,手指轻轻滑过自己的洁白起伏的身躯,构思着异防身界-“尼莫西妮的雾铠”与自身融合的脉络,忽的她触到了自己腹部的伤痕,那是占切科夫留下的痕迹。 有着浓郁鲜红的八棱晶体出现在她的手中,她仔细打量着,变故太多,她险些忘记了这个在奥耳曼搅起了不小风云的罪魁祸首。 “别看了,那不是属于你这个层次的东西。”,祭卡伊司不知何时又出现在她的身旁,发出一声嗤笑。 “你知道它是什么吗?领悟了悠久岁月的巨龙?” 祭卡伊司正欲回答,忽的眯起了眼睛,“和你相处吾简直需要时时提防。”,她话锋一转,笑道,“不过告诉你也无妨,你知道血族信仰的神祇彼劣卜吗?” 她还未说完就消失在了空中,奥尔薇丝随手放出一个风系魔法,将毯子卷在了身上,从帐篷外飞进来了一只灰暗的麻雀,它落在奥尔薇丝的床角,颇有灵性地偏着头打量着她。 奥尔薇丝冷冷看向它,将藏在手心的血核收入紫晶戒指中,“即便你们以这副打扮出现,我也不会误认为是德鲁伊登门拜访。森林里的黑魔法师们,你们的欢迎态度可说不上友好。” 轻笑声一点点释放了出来,灰色光芒闪过,麻雀化为了一个穿着长袍的男子,尽管是一副中年人的相貌,但魔法光芒的闪烁使得他看上去显得年轻和激进。 “帝国的来使我们向来不怎么欢迎,狂妄的小姑娘,我劝诫你不要掺和其中。”,他戏谑地瞟了一眼绒毯,那背后藏着奥尔薇丝的双臂,“更何况这是远超你能力范围之外的事情。” “掺和?”,奥尔薇丝并不为他嘲讽的话语所动,“并不是,我只是来寻求解开诅咒的方法而已。” “哦?”,男子挑了挑眉毛,“里根那个叛徒束手无策了?” “束手无策?”,奥尔薇丝露出奇怪的笑容,“你是指里根?康斯坦丁?还是泰坦帝国?” 男子的瞳孔微缩,声音中已经有了些怒气,“你是在嘲笑我吗?你觉得我们不敢鱼死网破?” “那你们为什么用诅咒这种我都觉得麻烦的方法?”,奥尔薇丝眨了眨浅蓝的眸子,“我原以为这之间应该有缓和的余地,毕竟只要你们不闹腾,康斯坦丁也懒得管你们。” “你的口中对皇帝毫无敬畏。”,男子奇异地看了她一眼,“从发色与面容看,你也不像泰坦帝国的人。” “你这是毫无根据的恶意诋毁,毕竟也不是每个魔法师都会对世权面前保持谦卑。”,奥尔薇丝冷冷一笑,“我就单枪直入地问了,你们的条件是什么?” 男子笑了起来,并不再加以辩解,“你要去见协会的长老吗?” “维吉妮亚,他可以信任吗?”,伯尼策马到奥尔薇丝的身侧问道。 她转过头看了这个随性的骑士一眼,知道他只是有些无聊随便问个问题,“我像信任你一样信任他。那么你觉得呢?伯尼?” 带路的魔法师男子微笑着转过头来,拄着魔法手杖的他即便步行也比骑马的众人稍快一些,“森林里的一切声音都会归于我们的耳朵,伯尼骑士。” 伯尼悻悻地闭上了嘴,而在他们面前的景色也慢慢改变,一片浩大的山脉逐渐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加纳德皱了皱眉头,一到此处,森林里走过的路程一下子忘得一干二净,如同在脑海中消失了一般。 奥尔薇丝轻轻说道,“森林的雾气应该是源于“忒弥斯雾谷”的构想,这里的魔法师用魔法模拟出了雾谷中永恒的法则,使人在进出之刻归于统一。” 她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臂,剧烈的痛楚仍然席卷过她的脑海,“不过这种魔法终究片面,似乎只能作用于一部分记忆,而不是时间。” “维吉妮亚小姐,你的理解天赋真让我惊叹。”,魔法师男子看向奥尔薇丝的目光有点惊讶,“不过并不是我们的魔法做不到这一点,而是没有必要作如此的耗费。” 他指向山脉,一条白石铺成的道路蜿蜒而上,它的末端隐约可见一座城堡,不过给奥尔薇丝的感觉却是有些孤寂。 她下马踏到了阶梯上,湛蓝色裙据扫过白石时漾起了一丝水一般的波纹,如果不是魔法师男子的眼睛紧盯着自己,她肯定不会留心到这细微的变化。 结界,她想到,这次却没有说出口来。 男子微笑着带着他们登阶而上,丝毫没有注意到奥尔薇丝望过来的同情的目光。这群魔法师为了躲避帝国的巡捕和追杀真是想尽了办法,竟然找到了一个次位面作为倚靠。 如果不是空气中元素流的密度与米诺斯大陆有较大的不同,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已经离开了米诺斯大陆的怀抱。 既然如此,一切都说的通了,诺比森林不过只是一个入口而已,这样的入口想必在泰坦帝国还不止一处,只是他们怎么会有这般的财力? 奥尔薇丝咬了咬牙,对于自己的目光由同情到嫉妒的变化无可奈何。 城堡的大门保持敞开着,里面的墙壁上几乎空无一物,除了偶尔能在转角处瞥见传奇法师的画像,奥尔薇丝有些沉默地穿过前堂走到空旷的露天大厅之中,她甚至有些怀疑这点桌椅是他们临时拿出。 古旧的木椅坐起来有些吱呀的声响,唯有长廊上垂下的花还悄然开放,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静谧的所在,很容易让人忘记一切虚华。 不过这一点很明显不适用于效忠于帝国的骑士,伯尼的皮靴在大厅里肆意地走动,以无不恶意的眼神审视着角落有无任何机关。 深韵于光系魔法才能调和出的柔和天光很明显没有获得泰恩骑士的赞赏与喜爱,他正因自己微胖的身躯与着那箍进去就再难逃离的木椅做着长久而又深刻的斗争。 在三名老者穿着朴实却有些精制的法师长袍从远方走来时,泰恩座下的木椅终于由于他试探着放出的一点斗气而支离破碎。 魔导师安斯艾尔看着自己最喜爱的白橡木雕纹圆椅一下子“辞世而去”,抽动的脸上所带的温和笑意也一下子化为冷峻的秋风。 连温和派的代表安斯艾尔魔导师都是如此,那么别提激进派的两位长老已然快步不客气地立到了奥尔薇丝一行人的面前。 “你便是“疯狗”-葛利菲兹派来的奴仆?”,莫林冷冷地打量着这个少女,出尘的姿容只会让他联系到背后那张老东西的脸更加厌恶。 奥尔薇丝的指节轻轻地在桌上摩挲了几下,习惯了与奥耳曼贵族们口腹蜜剑下黑手的她不得不说泰坦咄咄逼人直来直去的礼节实在令人难以习惯。 “葛利菲兹?那是上一代帝王。”,奥尔薇丝的眸子打量着眼前的老法师,毫不留情地讥讽道,“您的器量远不如您的寿命那般悠长,最令人遗憾的是固守孤岛的精神反倒是与日见长。” “康斯坦丁不把你们放在眼里我能够理解,反倒是你们,面对泰坦帝国这个庞然大物竟然在凭幻想做斗争,随着魔法余晖的没落,好似智慧也离你们远去,真难以想象我们此刻竟然背着同一个身份,这真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羞辱。” 骑士们目瞪口呆地看向维吉妮亚,她此刻眉目之间的刺到人心里去的那种鄙夷神态比起帝都里那些尖酸的贵妇人也不落下风。 冰刀还未凝聚在空中却被狂风一卷而散,安斯艾尔紧握住面目通红的老魔法师莫林的魔杖,直接接触传导过来的魔法波动弄得他也有些气血翻滚。 奥尔薇丝哼了一声坐了下来,从紫晶戒指中取出一套精制的杯具,静静地开始淘炼起了红茶,好似刚才差点爆发的法术冲突和她无关一般。 “我觉得我们双方都可以冷静一下,维吉妮亚小姐。”,安斯艾尔皱着眉头,如果帝国的来使是这种态度,温和派的他也很难从中斡旋出一个对双方都好的结果。 “莫林和马卡斯长老都是沉醉于魔法上的睿智学者,他们的愤怒绵延于葛利菲兹陛下对魔法师的诋辱侵犯与恶意打扰。” “然后二十年之前,你们就将诅咒施加在了当时的皇子,如今的皇帝康斯坦丁的身上以资报复?呵呵,请容我友好的询问一下这是谁的愚蠢主意?” “你!”,莫林魔导师涨红了脸,不过这次水元素却没有急剧地流动。 奥尔薇丝无奈地看了看他,在心中翻了个白眼,我可没想到这也是你的锅啊,老头儿! 第三十九章 交易 “谁能想到当时谁也不注目的三皇子竟然能够解开诅咒,还在宫廷政治中击败了他两个强大的兄长登上了皇位呢?”,安斯艾尔无奈地摇摇头。 “原本在葛利菲兹时代的偏执又延续了二十年直到今天,经过三十六年,如你所见,我们已经完全地被泰坦帝国排斥了出去。” 奥尔薇丝轻抿了一口红茶,皱了皱眉头,提起一个盛着温糖的玉壶向里面满不在乎地倾倒,过了一会她才发现周围完全没有了声音。 她抬起头,看见眼前三个魔导师的眼神都有些黯淡,显然这许多年的争斗让他们已经在感情上疲惫不堪,除了安斯艾尔,想必那两个激进派学园系的老头都不明白为什么敌人渐渐由葛利菲兹一人变成了泰坦帝国。 生性自由的人向来无法忍受与理解规则的存在,这种抗争若没有足够的力量,那么终究会在席卷而来的愈加浩大的雪崩面前变得心灵不堪重负。 魔法师啊,你到底是挣脱一切高傲地飞向天际的比巨龙还自由的存在,还是忙忙碌碌地朝着一个方向孜孜不倦地奔波着却被路过的车轱辘碾得狼狈不堪的蚁群? 奥尔薇丝再看了他们一眼,他们与老师不同,尽管他们与老师只有一个大位阶的差距。 她曾不知多少次梦见过老师的眼睛,凯瑞文娜.杜洛芙的眼睛,剔透纯净毫无杂质,却又复杂神秘含纳一切色彩,那是一处难以企及的高处,如同冷漠睥睨地作为众神眼睛的星辰,又带了一丝对于她的,属于人类的温暖。 奥尔薇丝醒过神来,红茶已然有些凉了。 “你们似乎弄错了什么,我虽然是顶着康斯坦丁的名义,却是来达成自己的交易。” “交易?” “没错。”,奥尔薇丝丝毫不在乎他们投过来的看待贵族一般的厌恶目光,“就像你们想象的一般。”,她伸出左手,“钱。”,伸出右手,“事情。”。 她拍击了一下手掌还顺带耸了一下肩膀,“就是这么简单。” 莫林和另一个魔法师的眼神已经渐渐冷了下去,安斯艾尔却抓住了其中的关键之处。 他难以理解地试图透过维吉妮亚绝美的容貌后看到她同样美丽的魔法师清高的灵魂,很难过的是他只看到了一个贪婪的集聚敛财的贵族少女,他微微试探道。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支付给你相应的报酬,你也能替我们改变现在僵硬的局面?” 奥尔薇丝眼睛都微笑了起来,眯成一条缝反而使她显得有些狡黠和可爱,“是的!我奥...维吉妮亚向来不辜负任何一位主顾。” “我们怎么相信你有这个能力?”,比起安斯艾尔的急切,莫林老魔法师对于现在绝望的局面理解得更加深刻。 奥尔薇丝笑了笑,“因为我是贵族,而你们不是。” 这个简洁的理由却让这三名老魔法师无比信服。 “那么,钱呢?”,奥尔薇丝讨要薪资时总是面无表情,在冒险者协会的时候就有个外号,“铁面的伊妮德”。 莫林与另一名魔导师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安斯艾尔,他无奈的叹了口气,从袍子里拿出了一袋子魔晶石放在了桌子上,那亮澄澄的如同沙粒一般摇晃出的炫目色彩马上吸引住了奥尔薇丝的眼睛。 “唔。” 安斯艾尔观察着她的神色,奥尔薇丝紧盯着他的衣袍,咕噜咕噜的声音已经从政务官坎普的喉咙里一阵阵地发出来,但这袋魔晶石并没有遭受它本应获得的热情对待。 安斯艾尔叹了口气,又将手伸进袍子里拿出了两袋魔晶石放在了桌子上,这时候椅子终于开始发出咔咔的声响,安斯艾尔压住心痛的感觉悄悄向桌下瞟去,很可惜腿一直在抖动的是其中两名骑士。 尽管他们不明白魔晶石是个什么玩意儿,但是场上沉重的气氛让他们也有些意识到它的价值了。 安斯艾尔再次将手伸进了袍子,却被维吉妮亚制止了,“这些就当做定金吧,我的主顾们,一个月内你们会看到它的成效。” 她在他们面前最后摇了摇那发出清脆响声的三个袋子,笑着和茶具们一同丢进紫晶戒中,“看在我们第一笔交易的份上,我就不找你们讨要疗伤的费用了,不过,解决诅咒的方法你们可得告诉我。” 莫林魔导师哼了一声,长袖中飘出一张羊皮纸来径直地飞向奥尔薇丝,“回去告诉里根,让他在宫廷里继续做他的小丑吧。” “小丑?那可轮不到他做,他怎么说也是个伯爵。”,奥尔薇丝用指尖拈住羊皮纸,看了一眼,“你们有考虑过像里根一样吗?” 奥尔薇丝抬起头来,安斯艾尔三人的表情都有些冰冷般的沉重,她这才笑道,“那看来我们间的交易还很长。” 怎么来的依旧是怎么回去,加纳德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向前看去,躺在马背上领先于众人的少女正眯着眼睛透过阳光欣赏着魔晶石的炫目光芒。 “任务完成了吗?维吉妮亚大人?”,比起一切,他更在乎自己是否守护住了骑士的荣耀。 奥尔薇丝坐了起来打量着加纳德,他让她不知为何有点想起亚尔弗列得,究竟两人是有什么地方比较相似?她想不出个结果。 她从紫晶戒指里取出两把高卢骑士剑抛给泰恩与加纳德,唯独没拿到剑的伯尼骑士一脸惊愕,“我呢?维吉妮亚?” “什么时候你学会在后面加上尊称了,再来向我讨要吧。”,奥尔薇丝纵马跃出迷雾森林在斐济平原上疾驰起来,拂面的强风将她的银色长发吹得飞扬。 终究她还是在远处停下了回望一眼,她其实还是有些期待那两把长剑在他们手中绽放光亮。 简单地在路边的农舍家吃了一顿面包配汤,溪边睡了一觉,奥尔薇丝便朝着与巴萨罗穆城毗邻的埃其顿城赶去。 据奥耳曼的书籍记载,这座泰坦帝国的经济之城娇嫩繁华却体型庞大,与扎根在帝都的古老资深贵族们相比,对这种城市上流社会的形容更多是非富即贵。 盘根错节的贵族关系与源源不断的财富网络浇灌出了帝国最优美的“黑街”,而那“黑街”的冠上明珠则是远近闻名的“撒切姊夫人拍卖会”。 奥尔薇丝倒不是想在拍卖会上一掷千金购得稀世珍品与万众瞩目,只是若想解决主顾们的委托,用金钱蒙起泰坦帝国这只雄伟巨兽的眼睛,再撬起它的前爪,那么”撒切姊夫人拍卖行”则是必须一去的目的地。 在歌德默尔斯家族的时候,她在家族骑士的重重护卫下参加过拍卖会,那还是八岁的时候,尽管有着前世的阅历,她依然在那明亮和昏暗的灯光与炙热的场面中,紧盯着那千奇百怪,时而有血有肉的大陆珍稀,喘不过气来。 那不是一个受过顶尖的女性贵族教育的大家族千金应该莅临的地方。 不过奥尔薇丝不该去的地方,伊妮德倒是长去,她和她的小伙伴们经常在各处拍卖行处理脏东西或者拿不到明市上的黑货(这多是盗贼提恩的功劳)。 尽管总有些不道德的商家打着空手拿货的歪点子,但“火与剑的共舞”小队大多数情况下还是负起了将他们引领到正确道路上的责任,或是被追杀得抱头鼠窜时奥尔薇丝跑到后面亮出歌德默尔斯 “所买走的或取出来的东西不要超过自己的身价”,这是一条散家的法则。 奥尔薇丝坐在马车上叹了口气任由其驶入埃尔顿城,她的身价倒是很高,不过只是摆到拍卖会台子上的时候,如果里根老头儿在旁边就好了,她不禁想到。 车夫在门口等待,而她亦是坐在酒馆里等待夜幕降临,然后这个城市和它的人民一起卸下面具。 第四十章 来自暗处的窥探 嬉闹声狂笑声伴随着杯盏摔碎的声音响彻在酒吧之中,几个醉汉厮打在一块,粗壮的男人们都站起来大叫着拍手起哄,外面的灯光反倒是亮了起来,照清了人们脸上的潮红。 粗俗笨拙的声响竟能卷成声浪,埃其顿在夜晚比白天更有生机。 奥尔薇丝随着周围的人们大笑着欢呼着接近那一对在门口比剑的壮汉,连最落魄骑士的装备都比他们好上一筹,忽的她的神情一下子冷漠下来,随手抄起一对酒瓶砸碎在这两个傻蛋的脑门上,踏着他们的身体走出了酒吧。 马车夫体贴地替她披上了一件粗毛织的外衣,奥尔薇丝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叹了口气,这个老实人的马车和他一般朴实无华,要想混入等下浩浩荡荡的贵族车群实在有些难度。 不过死马且当活马医吧。 在充斥着灯火的夜色中第一个冲驰而过的是埃其顿之虎伊夫雷亚,浩浩荡荡的家族骑士如他们守护的红色骨鹰家徽一般嚣张跋扈,用马鞭与宽剑扩宽了整条道路。 高傲的穿着帝国北方军团军装的俊朗少年策马奔腾在前,他身后的马车里不知道是他的母亲还是他的妹妹,因为华丽的车帘一直没有掀开,不屑于朝着路边仰着头观望的人群们睥睨上一眼。 紧随在伊夫雷亚家族后的是埃其顿城首席执政官康提尔.阿帕的马车,他一向奉行谦逊与低调的原则,这也许和他早期在修道院里的生活不无关系。 华丽马车群按照着某种贵族礼仪在大道上前后排列奔驰,如同潮水,其中也不乏有世仇的贵族们屈尊纡贵探出头来互相讥讽谩骂,连家族骑士们的怒目都有些霍霍生风。 阿尔米斯家族的小少爷因为受不了贝尔泰家族子爵夫人的下流辱骂,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当场提剑刺进马车削下来她那娇贵的脑袋,那穿着华丽衣裳的无头身躯喷出热血翻滚着冲开帘子倾倒在肮脏的泥地上。 下一刻暴怒的贝尔泰骑士们就亮出真刀真剑冲入了阿尔米斯家族的队伍中。 贵族的世界往往瞬息万变,还未等吓坏了的平民们为在地上抽动的汩汩流血的尸体构建一个常识化的联想,阿尔米斯家族的另一个世仇锐卜尔家族的骑士们就举起了用于冲撞的高盾。 家族小姐在马车里发出了难以歇止的尖笑,如同疯牛一般的锐卜尔骑士们将阿尔米斯家的小少爷撞下高头大马,胁卷着直奔“撒切姊夫人拍卖行”旁的“矮子屠夫”奴隶市场。 如果阿尔米斯家族的伯爵老爷动作不够快的话,他前程最为远大的小儿子就将被通红的烙铁留下几个醒眼的伤疤坐在最下等的奴隶船只直奔南国薇尼诗康。 迟一点就不必再抱有希望,帝国内唯一将子嗣追回的是手握三大军团的鹰派领袖铁公爵帕特里克。 但即便是他,在将埃其顿近半数的贵族,八成的奴隶贩子以叛国罪送上火刑架后也没能阻止被蹂躏和榨干得毫无意识的女儿在回国的第二天便辞世而去。 大公在女儿的墓前沉默地坐了三天都没有举办公开葬礼,据说是因为曾被誉为帝国金雀花的少女的遗体上遍布伤疤,骨瘦如柴。 有人说她被避孕药灌得喉咙沙哑,割掉舌头,下体钉入铁钉,就连最阴狠的贵族联想起她的经历都直打哆嗦。 人权!奥尔薇丝叹了口气,拥有这项权利时人们也许仍会感受到人间的冷漠,但失去这项权利时绝对会成为地狱的子民,你能代替牲畜为你的同类带来怎样的愉悦? 她悄悄吟唱,强力的水龙从小巷里一贯而出如同拦马索一般将锐卜尔骑士们摔得七荤八素,而与不幸命运失之交臂的阿尔米家族的小少爷恰巧不巧地摔在她的面前,发出一声闷哼。 奥尔薇丝及时地抬起腿用脚踩住他想要抬起的头,对待朋友以外的人,她还是很好地在维持自己的淑女形象,以防哪天东窗事发,歌德默尔斯家族的主人找她秋后算账。 她示威性地蹍了蹍,扭头乘着风系魔法悄悄踏入满是血污的贝尔泰夫人的马车,冥眼萝猫化作乌西克管家的模样掀开车帘大大方方地握起了缰绳。 这片战场仍然是一片混乱,不过清醒的人并不多,自然不会有人注意到子爵夫人的那辆“鬼车”追上了前方浩浩荡荡的大队伍驶向了“撒切姊夫人拍卖行”的那片耀眼光亮。 贵族的身份向来好使,即便只是一个在边陲或者小领地内作威作福的男爵或者子爵,在拍卖行门前微笑着躬身的两排穿着优雅的青年用快如闪电一般的目光在一个个家徽上一晃而过,很少有半点疏漏。 不过若你是手持上万凯撒金币的富人或是手持华丽的推荐信或者请柬,一样可以步入这片天堂,就是气势上比前者就弱了一分。 比如当伊夫雷亚家族的少年已然坐在顶层三楼的包厢里不耐烦地敲击着玛瑙酒杯时,拍卖行的侍者们还会停一停让迟到的呼啸马车奔驰而过,将热切的跟在马车后跑得气喘吁吁的胖子们连人带钱挤出了门外。 奥尔薇丝优雅地搭着“乌西克管家”的手臂走下了马车,华丽的裙据在洁白的大理石上一拂而过,侍立于厅口的侍女微笑着请她停下脚步跪下来为她整理裙据。 美貌侍女的瞳孔有些惊惧地缩了起来,却仍是保留镇静地快速拭去那代替灰尘存在着的星星点点的未干涸的血珠。 “爵位与金钱是上流社会的两张通行证,有爵位没钱你会很尴尬,有钱没爵位你会很屈辱。”,奥尔薇丝想起著名政客霍夫金特的这句话,思考着子爵夫人的狼皮可以披多久。 “乌西克管家”接过俊秀侍从递过来的黑金色坐席卡,为奥尔薇丝在前方引领方向,这使得她嘴角不禁挂起一抹笑意,有时候她都忘了冥眼萝猫与灵慧匹敌的玩性。 幽暗的拍卖场慢慢地亮起来,等到其停留在一个对人眼合适的光亮时,一楼就变成了一个华丽面具的展览会,若是有着当场更衣的心理素质和娴熟技术,这群狡诈的贵族绝对会不放过一点儿漏洞,连鞋都换得妥妥帖帖。 奥尔薇丝颇感有趣地在身前凝结出一面水镜,一张超薄的红宝石狼面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唯余一双浅蓝色的眸子烁烁发光。 这张古埃雅风格的面具雕刻着繁复而又威严的图案,这将有利于掩盖她柔和的女性嗓音在拍卖场上的不足。 当然二楼和三楼的客人就不会有这样的顾虑,不过尽管帷幕隔去了他们的相貌,太多的固定位置使得大家对他们的身份都心中有数。 狮对虎,鹰对狗,奥尔薇丝从不担心自己想要买的一些低阶魔法材料会被二三楼的某个大人物一口买下,而二三楼的大人物们也不用担心奥尔薇丝忽然拿出近百万的凯撒金币一下子糊在他们的脸上。 因此当前几样拍卖品轮次上台时,奥尔薇丝基本上在打着瞌睡,如果不是一个不长眼的男爵因为对她的面容感到好奇悄悄地伸出了手,她一定还保持着那半托腮的姿势。 一个闪电龙吟在思索间就已经释放,奥尔薇丝的魔法总是不给她自己犹豫的时间。 佩戴着翠钥花徽章的男爵瞬间倒地,旁边还散落着他的几个家族骑士,尽管修出了斗气水平但仍然不高,说实话还赶不上加纳德他们的一半。 拾起果盘上的鲜红苹果,奥尔薇丝咬了一口便砸到了那名男爵的脸上化为一片冰雾,这个水系转化魔法被她用的出神入化,而巧妙夹杂的一点炼金术的幻粉则使得男爵忘却了抽搐的痛楚。 “杀了几个阿西莫异教徒就让你飘起来了吗?卑微的男爵?我连你的家徽都不曾看见,还是说,你是受人指使?”,奥尔薇丝透过面具的那双眼睛骄傲地审视着拍卖场上的贵族。 强风凝聚起来勒住死不松口的男爵,纵上高空穿越落地窗和玻璃渣子一路滚落下了拍卖行的阶梯,清脆与轰响声相互交杂,这时即便刻意无视台下的拍卖手也不得不停下了炽热的话语。 第四十一章 神秘竞拍者 “公然在拍卖场袭击一个贵族,您是在挑衅帝国的权威吗,女士? “我并不觉得一个男爵可以代表帝国的脸面。”,奥尔薇丝看向试探与打量她身份的雷奈特伯爵,连身子都没有站起来,“我觉得我们可以继续了,如果我们场上的某一个人没有其他打算的话。” 细碎的交谈声后大厅又平静下来,贵族的阴谋往往不会浮上水面,高吊的哥特式宫廷水晶灯反而显得更加明亮,拍卖手微微一笑,示意助手们将第五件拍卖品推上台来。 遗失在异国的半贤者级装备,百年前的异类矮人大师波突打造的视觉作品,“邬鹫之铠”,有些生硬的曲线使得其拥有一种坚硬与冷酷的美感,没有人怀疑其精湛的工艺。 只是缠绕在这副凶铠上的厄运却不是传言,接连九名大骑士在穿上它的第一战便死在沙场之上,被退回来的途中还失窃遗失,近乎要成为怪谈。 出现在台上的这一刻泰坦帝国的贵族富商们反倒有些失望,只因它的身上好似没有披着妖光。 奥尔薇丝有些犹豫地举起了价牌,250枚凯撒金币,这使得好奇地望向这位贵族小姐的人们都发出了哄笑声,不过他们的加价却也是小心翼翼,一刻钟过去了,价格才攀升到300枚凯撒金币,二楼的包厢中很清楚地打了个哈欠。 “500枚!送给第一次出价的那位小姐。” 一楼的人们愤怒地向上望去,其中也包含着愤怒的奥尔薇丝,她还没有权衡好这件藏品的风险与收益。 不过这个价格虽然远远不及一件半贤者装备的身价,却也绝了诸多收藏家们的念头,拍卖手毫不迟疑,第六件拍卖品紧随而上。 “恭喜您了,女士。”,奥尔薇丝前面的一名贵族微笑着转过身来,是个举止优雅的男子,他借着空暇打趣儿,“尽管是个不吉利的物事,不行的话可以转手再拍卖出去,矮人锻造的材料,就算全化为钢水也还值几枚金币吧。” 奥尔薇丝瞟了他一眼,“就算我把它丢到西亚马苏火山里,溶解也需要三天三夜呢。”,她叹了口气,“我真希望有个大骑士能活蹦乱跳地穿上它驰骋,让楼上那个戏弄我们的家伙大吃一惊。” 男子耸了耸肩膀,显然对此不抱希望。 直到到了第十一件拍卖品,奥尔薇丝的眼睛才微微一亮,那一株暗紫色的花朵在宛如活水般的土壤中尽情盛放,便是辉煌的大厅里,也能看得到它身旁萦绕的如风一般的荧光。 潘之花,只生长在永昼的山林,并在生灵踏入的那一刻悄然凋谢,唯有用深渊的土壤才能人为地将它采集,这麻烦而又偏僻的材料很少出现在人们的眼中。 “两千枚凯撒金币。” 大厅里发出一阵惊叹声,奥尔薇丝咬紧了牙齿,眼睛里的怒火仿佛要将台上那个拍卖手来回鞭笞,为何会有这么高的底价? 她的紫晶戒指里堆放着无尽的珍宝,但的确没有多少富裕的金币,而如果让她从中抽一件来折现的话,奥尔薇丝一定会心痛得在地上滚来滚去。 回报与赏赐是一回事,花钱是另一回事,奥尔薇丝的世界观清清楚楚。 “两千四。”,二楼上传来一个沉稳的声音。 “三千!”,另一面的一个包厢却是一分不让。 “三千四。” “四千。” “四千四。” “......” 奥尔薇丝的身子颤抖起来,身旁的檀木扶手被她捏得咔咔作响。 “你还好罢。”,前面的那个男子又转过头来,看着她在愤怒的边缘螺旋上升。 “没事。”奥尔薇丝深吸一口气,有些庆幸面具挡住了自己的惨白脸色,早在来拍卖会之前,她就知道可能会有这种结果。 “这样好吗,陛下。”,威尼弗雷德看着底下恐怖气场全开的带着华贵面甲的贵族少女,不能理解康斯坦丁皇帝的开心来自于何处。 听着对面的宫廷侍卫还恪尽职守地继续上抬不知停下,他也只能用一种轻快的语气喊出“八千四”的声音,他已经逐渐对高高在上的凯撒金币失去了畏惧,觉得自己是个麻木的报价机器。 二三楼其他包厢里奇异的视线几乎要穿过那层薄薄的帷幕来打量这两个异类,便是两个世仇要角逐也没必要在开始就如同两只红了眼睛的公牛般搅在一起。 不过大体来讲他们还是喜闻乐见,高层已经传来酒杯的交响与贵妇人的轻笑声。 这可是她必需的”尼莫西妮的雾铠”的材料!奥尔薇丝璀璨的蓝色眸子都要急红了。 她如闪电般地站起举起了标价,“八千五”。 “一万五千四!”,从同一个包厢里传来的宏亮声音近乎在同时将她的声音淹没。 她立马很怂地坐了下去,很不淑女地缩进貂皮绒椅里委屈地蜷起了膝盖。 那个俊朗拍卖手本要在她身上停下的目光快速地借着眨眼闪烁而过,很绅士地为她保留了一点颜面。 “陛下,您认识她么?” “爱卿,你不也认识她吗?”,康斯坦丁露出秋猎时追逐狐狸一般的愉悦而又带点冷酷的笑容,“维吉妮亚。” 威尼弗雷德子爵有些吃惊,仔细地打量着一楼大厅里的少女,最终无奈地摇了摇头,“恕臣眼拙。” 康斯坦丁大笑起来,拍了拍宠臣的肩膀,“你啊,最会装糊涂。” 这场令众人心惊胆战的竞价随着那最后一个恐怖的报价而拉下了帷幕,不过谁也不明白一直在争锋相对的另一个包厢为什么再没发出声音。 一楼心神崩溃的大批贵族离场而去,剩下的真正是贵胄豪绅。 奥尔薇丝有些恼怒地握紧紫晶戒指,想要拿出两三件传奇装备砸在他们那充满铜臭味的脸上,却有些害怕这些泰坦的土豪反手抽出四五套半圣装备拍在自己的头顶,白瞎了自己下的天大决心。 拍卖场好像轻微地调整了一下布置,接下来所上的拍卖品很明显就上了一个台阶,不再是什么华而不实的半成品,等待发掘的藏晶石,亦或是诅咒缠身的危险品。 出来的开胃菜便是神秘东境贞武王朝的宫廷骑铠,由负重力绝然的百炼钢作为衣架支撑而起,三套完美无瑕的作品连上面的血迹都未清洗就呈现上来。 除了老奸巨猾,吃人不吐骨头的军火贩子,也许只有大拍卖场才会流出这样的精品,陆续的军备不断地放出,没人想着这些军火来自于何处,都在深思着家族的需要丢出筹码。 奥尔薇丝静静的听着他们的报价,每一个出声的都不放过,她正在以歌德默尔斯家族的实力作为基准进行权衡比较,沉默地观看着泰坦帝国的底蕴浮出水面。 奥耳曼帝国十大家族中排名末位的歌德默尔斯家族又称剑宗世家,大多数家主在壮年时就达到了大剑宗的实力,偶尔有运气极佳的更是在衰老之前跨入了半圣级的门槛,到达了剑圣的高度。 比大剑宗低两个大位阶的大剑师与稍高一些的宫廷骑士分别是资深贵族家族与皇室的中坚力量,这两者数目的多少以及起关键作用的强者一同决定了该势力的整体实力。 泰坦帝国皇室有两万人类宫廷骑士,这是一个很恐怖的数字,而其国境内积攒起来的大剑师数目则是更多,更别提它浩如烟海的黄金、白银时代遗种的战士,繁杂有序的军制。 拍卖会快走到了尾声,除了各种珍稀材料,一共有216套宫廷骑士铠甲流入贵族们的怀抱,每一套铠甲的报价在23万凯撒金币上下浮动。 奥尔薇丝感到身体有些凉意,怪不得其浩瀚疆域周边的大小王国,其中还有奥耳曼、萨法维两大帝国,一同才托起了泰坦帝国历代皇帝无处安放的野心。 这个深陷内陆,被众国哺育以及被众国限制的庞大帝国,一直在各国的背后动刀子,却又不敢真的集一国之力向一个地方策马奔腾。 不过其他大小帝国王国的处境因他的存在也不大舒服,西境星星点点的王国在西教廷与萨法维帝国的凝聚下凭借信仰与装备一同对抗繁殖力与战斗力同样远超人类的兽人。 但百年前泰坦帝国忽然袭击萨法维帝国腹地,耀武扬威地卷走了在远方与兽人浴血奋战的战士们的妻子,女儿与家产,致使前方战线溃散,小半个西境沦为兽人的口粮。 老教皇活活被气死,新教皇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开除了泰坦皇帝的教籍,皇帝陛下不需要信仰,可他的人民需要,皇帝陛下不需要治疗,可他的士兵需要。 等到当时的泰坦皇帝想明白怎么回事时,四分之一的人口与几十万牧师神官已经离开了这片野蛮的土地。 两名圣杯骑士,八名庭罚骑士,百名皇家骑士,三千名宫廷骑士带着皇帝的谦卑与忏悔直奔遥远的西境—瓦伦西亚大教堂一去不回,换来的仅有两百名虔诚的不怕踏上魔鬼土地的苦修士与教皇的一纸赦书。 时间过去了,泰坦帝国的陛下反省了一下之后,在八十七年前、六十二年前、四十九年前、以及二十年前分别对贞武王朝、孔雀王国、伽美尼王朝、奥耳曼帝国又分别发动了突袭并使得四家都差点亡国。 至此之后,世人对于传承自黄金时代尊崇而强大的泰坦帝国都改口了,一无所获的奥尔薇丝恨恨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离场,骂道,“蛮子帝国!”。 第四十二章 黑暗中的友人 将奥尔薇丝拦下的侍者被她面具下的目光盯得有些发怵,他倒是明白从拍卖场出来的大人物只有狂喜与狂怒两种心态。 他轻轻地,小心翼翼地说道,“尊敬的客人,您还未取走属于您的东西。” 奥尔薇丝忽地想起来这码子事,撇了撇嘴,“那个“邬鹫之铠”你们收着就好,我可没什么兴趣。” 侍者尽量露出最诚恳的微笑,将手中端着的盖着红色锦缎的银盘轻举,“替您竞标的朋友说,“邬鹫之铠”随您所愿处置,但这一件物品一定要收下。” 乌西克管家驾着马车横在大道中间等待着经过的贵族,而奥尔薇丝左手提着晶石,右边提着“潘之花”,不得不说自己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 如果用冒险者的标准来衡量雾铠的话,它需要二十八种工匠级的材料,八项大师级以上的材料以及三项勇者级的材料,而这“潘之花”则是那二十八种之一。 这些材料散落在世界各地,如果一样样去寻找,即使忽略掉潜在的危险,也要耗费一名优秀冒险者一生的时光。 “不要小瞧沙石,它们能积成高山。”, 正当念叨着这句话时,奥尔薇丝忽的注意到眼角有一个小巧的黑影一闪而过,藏于心底的疑虑和担忧忽的化作天边的烟云,她抿着嘴笑了起来,“我的小乌西克,我改变主意了,我们回巴萨罗穆。” 泰坦帝都并不拒绝接受严格盘查的深夜马车,毕竟有很多贵族跑去埃其顿去找点新鲜乐子,三枚闪亮亮的凯撒金币足以让士兵们对马车里干涸的血迹视而不见,这些光明正大的血迹大多出于半路扔下的奴隶身上。 奥尔薇丝的马车停在城内最偏僻的角落,这儿只有干涸的喷泉与空荡荡的风,连一点灯光和人影也没有,“你要跟我跟到什么时候,提恩。” “还是说,你觉得我的闪电魔法打不到你的身上。” 一个小个子穿过车帘向她扑来,她下意识地想要吟唱咒语却又住了口,那小却温暖的身躯已经将她紧紧抱住,泪水瞬间打湿了她的胸口,他像个孩子一般嚎啕大哭起来。 奥尔薇丝面无表情的脸逐渐变成柔和的微笑,她伸出手抚摸他那乱糟糟的红发,她也很想流下眼泪,不过这得等到和所有的队员们都重逢之时。 “我想死你了,奥尔薇丝!我以为再也看不到你啦.......!” “蠢货!”,她狠狠拧住他的耳朵叫他长点记性,“我是伊妮德!” “别揪!别拧!哎哟!”,侏儒嗷嗷大叫,“再拉就成尤莱啦!” 提恩抹了抹眼睛,“如果不是那个泰坦愚蠢的三皇子被我们打得头破血流还想偷“幽泣之心”,我们也意识不到是你在向我们传递信号。” “生气的安卡装出一副要把他们生吃了的样子,吓得他们一五一十地全招了。” 奥尔薇丝眨了眨眼睛,“那你们是怎么知道维吉妮亚是我的?” “我们刚开始不知道,只觉得应该是和你有关系,后来听说她银发蓝眸,一想就是你了。”,提恩的情绪逐渐平复过来,提溜着眼珠瞅着奥尔薇丝,马上变成了那副犯贱的调侃语气。 “可以啊,伊妮德,连敌国的大本营都敢来,如果不是看见你和里根那个老东西甜蜜蜜的样子,我还真以为你是慷慨赴死的义士呢!” 奥尔薇丝额头上冒出青筋,一脚将这个立马就在自己身上动手动脚的侏儒给踹了出去,“你看见了多少?” 提恩翻滚了几圈在马车里用一种妖娆的姿势躺下,从衣襟下拉出一个洁白的手绢,做出抹眼泪的样子,“唉,你知道露西娅她们知道你为了保命委曲求全委身于一个老头时,她们有多心痛吗?” “其实我是不赞成她们快马加鞭赶来的,毕竟要是再过几个晚上,我们的伊妮德都爬上皇帝的床单了,泰坦头号公敌凯洛格公爵的千金给康斯坦丁做了小老婆,我觉得整个泰坦帝国的国民都能震惊于他们皇帝大黑柱的伟大。” 黑夜与白昼在马车内交驰而过,一股浓烈的糊味与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交杂着闪电掀飞了马车的盖头,微笑着坐在马车前的乌西克毫毛皆竖地战栗了一下急剧变小,委屈地现出了冥眼萝猫的原型。 提恩抬起头悄悄地瞟了一眼冷冷地坐在那的伊妮德,她不会真生气了吧?不过也是,即便是露西娅她们都赶来,若是泰坦皇帝阻拦的话,他们也没有把握把她救出来。 反而最大的可能是伊妮德被抓进宫廷被按在床上疯狂输出,生七八十个孩子,毕竟他有时候就是这么想的,搞不好康斯坦丁和自己一样都是变态。 她在看什么?提恩悄悄地发动了盗贼的技能,视角逐渐越过伊妮德的头顶到了她的背后,哦,埃其顿贵族的名单,她是在想与黑魔法师们的交易。 哈哈,在奥耳曼时无所不能,到了泰坦就一无所依了。 提恩轻咳了一声,示意她这里有个世界最大的情报网,无论是和谁都能牵线搭桥。 伊妮德不为所动。 这可麻烦了,他的盗贼师傅曾经说过,人类的女人一旦生气起来油盐不进不可理喻,最好的办法便是丢盔卸甲拱手来降。 “伊妮德,我帮你去完成与黑魔法师们的交易,不就是贿赂几个贵族放宽政令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许久之后,伊妮德终于抬起了头来,“你是怎么知道我和黑魔法师们的交易的。” 提恩想起师傅的千叮万嘱,闭上了嘴巴,但眼见着奥尔薇丝刚移过来的视线又收了回去,嘴巴还是很快地张开了。 “傀儡术,森林的雾气消除生灵的记忆,山脉外的结界排斥死物,我的师傅用他的秘宝血肉傀儡,将山上的事情看得一清二楚。” “哦。”,奥尔薇丝的脸上的冰冷一寸寸退去逐渐露出笑意,伸了个懒腰随手将那贵族的清单扔给提恩,忽然觉得今天晚上的夜风真是和煦无比。 “你算计我!奥尔薇丝!” 一个闪电龙吟又照亮了夜空。 “这便是你平时的房间?”,提恩进门后左顾右盼,飞一般地扑到了那铺着鹅绒的香床上。 “这个府邸的子爵主人带着他一家人出门避难去了,我就暂时用用。”,奥尔薇丝指了指提恩背后的画像,“这是他女儿的房间,既然你这么喜欢就住这好了。” 提恩回过头去,一个可爱的双下巴贵族小姐正微笑着看着他,提恩脸色惨白,忽的觉得自己心中对这香味优雅馥郁的评价开始翻天倒地。 奥尔薇丝颇有闲情地开始沏起了咖啡,瞟了一眼畏畏缩缩走出来的提恩。 “光看一个人的外表是决定不了一个人的,就比如说那个房间的主人黛丝.托泰椰,我保证她比我更爱卫生。” “那又如何,伊妮德。”,侏儒翻了个白眼,“这两个要素在你们人类世界也不平等。我又不是什么骑士神官,盗贼就只能在这俗世间翻皮儿打浪。” “更何况我挺喜欢又色又势利的自己的,如果给我个头衔我摇身就是一个老爷。” “那你的变态作何解释呢?提恩先生。”,奥尔薇丝抿了口热腾腾的咖啡,觉得身子都轻飘飘起来,微笑道,“你以为你藏得很深吗?大家都知道你喜欢萝莉。” 提恩有些惊慌地扶着门,左右四顾,腿儿有些打颤,这句话如果让教廷听去了,无论是东的那个还是西的那个,都要摁着他的脑袋沉入圣水之中,或是关入闻名遐迩的玛佩尔峰大监狱受尽刑罚。 “变态...变态怎么了。”,提恩忽然硬气起来,“我是侏儒,伊妮德你是人类。” “哇。”,奥尔薇丝露出了鄙夷的表情,“恶心的种族论调。” “本来就是,伊妮德。”,提恩在她对面的沙发上躺下,不知道从哪摸出一个灰暗的水果,吃得津津有味,“有句话不是你说的吗,每个生灵都在世上各求所需。” 第四十三章 告白 里根有些紧张地在门外踱步,这让他想起了百丽儿出生的时候,特别害怕听到什么剧烈的响动,却又对那一声啼哭十分期待。 当然不会有什么婴儿的啼哭,顶多是少年少女们从沉睡中醒过来的呻吟,尽管她完全琢磨不明白解除诅咒的魔法之中的奥妙,奥尔薇丝仍然坚持把里根推出了门外保持核心机密。 三个低阶魔法,五个中阶魔法,七个高阶魔法之间的组合,甚至没有涉及到大魔法的领域,却使得竭力释放精神力的奥尔薇丝脸色有点僵硬。 “倒三角魔法骨架”,据传说是流传于恐怖的深渊怪物厄喀德那的魔法流派。 其与低阶魔法作为元素的亲和场,中阶魔法进行辅助,使得核心高阶魔法与大魔法进行最大的强化这种普遍做法逆道而行,其特征是脆弱的基石,复杂的线条,不完整的核心,这种诡异魔法多用于黑魔法、巫术、灵魂咒术之上。 奥尔薇丝所钻研的混乱爆炸魔法仅在广义的禁忌魔法之中,它对释放者严苛的要求注定了它仍旧是秩序的一员,尽管其趋近于极致的毁灭。 她及时地打断了自己的施法,仍然被灼热的烈风给掀飞了出去,她脸色难看地从地上爬起来,第一次认识到了在元素魔法上愈走愈远的她对于歪门邪道的苍白无力。 “你的位阶太低了,维吉妮亚。”,一道旋风从高空落下将羊皮纸卷入里根的手中,他有些得意地微笑着,“窥得魔法的路径往往需要一个准入的门槛,这个门槛包含了眼界,阅历,以及许多。” “站在不同的高处向下望,这个世界就是完全不同。” 奥尔薇丝“哼”了一声不加辩解,仔细地观察着里根繁复的动作。 元素流如同线条一般在他手中交织起来,他改变着吟唱的步调使得魔法的律动完全在他掌控之中,几个奇特的综合了多个音节的咒语在他口中迸出,盘旋融合的“魔法阵”竟有了立体的感觉。 “这是什么?”,奥尔薇丝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弦魔法,维吉妮亚。”,里根轻轻一点,手中的球状“魔法阵”发出光芒,整个教堂的密室却忽得变得一片晦暗,“等你到了魔导士的位阶自然就会理解到了,只有力量的层次相同,它们才能相碰。” 九条锁链从少女少女们的身上连接到高空滚动的眼珠中,那只狰狞而又诡异的眼球俯瞰着整个密室盯住了里根,“嘶....”,“呵.....”。 里根面容有些凝重,这家伙生长得比他想象的还要大了。那锁链抽出少年少女们的灵魂,用其无意识的蔓延化成了它那梦境的外壳,同时也使得诅咒成为了唯一连接他们灵魂与身体的绳索。 因此如果稍有不慎,他可能就要替他原来的同伴们背上罪名。 奥尔薇丝嗤笑了一声,在心中嘲笑他的小心翼翼,果然在那球状“魔法阵”的光芒下,那颗巨大的眼球慢慢消散,锁链也应声而断。 ”听说极西有个神官宣称人类灵魂的质量为51克,被西教廷烧死在了火刑柱上,你呢?里根魔法师。你察觉到了那九名少女少女们灵魂的形态了吗?” 老里根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唯有接触到时空才能对灵魂证实或证伪,而那是半圣的领域,对于我来说还遥遥无期。” 奥尔薇丝踮起脚抓住差点从她头顶飞过的东西,是一枚闪亮的月石戒指,她探出精神力轻轻查探,里根承诺她的东西果然差了一样。 她嘴角难以察觉地轻轻扬起,眼神有些恼怒地说道,“老家伙,“幽泣之心”呢,我可是救了你两命了。” 里根有些赧颜地又扬起袖子,觉得自己额头上的汗水今天真个擦不完了,“从唯一论的角度来说,非环形的逻辑仅能单次计算。” “你说什么?”,奥尔薇丝顺手抄起一个台灯砸向老魔法师。 里根吓得差点魂飞魄散,敏捷地一个飞跃稳稳地接住那个两百年前的圣物加古董,“咔嚓”从半空传来了腰扭到的声音,可怜的老魔法师和他拼命护住的看不出什么不同的台灯一同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 他趴在地上悄悄睁开一只眼睛,维吉妮亚不为所动地又走到高台上握住了瓷像玛利亚亲切伸出的手。 “我错了!维吉妮亚!我错了我错了!”,里根炸了毛一般地跳了起来,那可是费迪兰大主教每天睡觉前都要亲手擦一遍的珍宝,“看在我们交情的份上,我们换一样报酬如何?” 轻微的咔咔声传来,玛利亚的瓷像颤动着,柔美而白皙的手上出现了一点点裂纹。 里根慌忙地从自己的空间戒指里往外掏东西,“准半神器,塞壬的海琴!” “我要那有什么用?”,三四道裂纹一下子浮现,玛利亚那慈祥的面容跨过面前的渎神者责备地盯着里根。 “有了有了!半神器!”,里根大叫道,“格劳克斯之盘!” “你是把贞武王朝打劫了吗?这么多海神器。”,奥尔薇丝奇异地看了他一眼,目光盯在那流转着蔚蓝光芒的鲸牙珊瑚盘上难以放开。 无尽海洋上的归宿指引,克劳克斯手中的唯一预言。 忽的她下定决心般地叹了口气,低下头重又抬起眼,淡蓝的眸子里炯炯地发出光亮,“我不要你的半神器,里根,你在今晚带我进宫见百丽儿,我们就算两清。” 里根的脸上泛起欣喜却忽的消退变成狐疑,“你找我女儿干什么,维吉妮亚。” 奥尔薇丝松开玛利亚的瓷像,两只手在后面紧紧握在一起,面向里根的仍然是那张冷冷的毫无表情的脸,“我要离开泰坦了,向我曾经的舞伴再邀一次舞不可以吗?” 里根盯着她那如同湖海一般翻滚着忧伤、期待、彷徨与奋不顾身的眸子,沉默了两秒后说道,“你可别打绑票的主意,财迷心窍的小丫头,百丽儿的身旁可是护卫着一名庭罚骑士。” 目视着奥尔薇丝消失在密室外,里根深深地叹了口气,走到了玛利亚瓷像的面前,那近乎破碎的右手小臂和完美无瑕的整体格格不入,里根相信费迪兰大主教肯定连杀了他的心思都会有了。 “您在做什么?里根首席魔法师先生。”,这个声音吓得里根浑身一颤,他慢慢回过头去,从密室外的光明慢慢步入黑暗的正是温和微笑着的费迪兰大主教。 里根赶紧背过身去,将玛利亚藏在身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望向大主教,“我在向圣母忏悔。” “这可真是美好的品德。听说您已经救醒了这些孩子们,我特地过来看看。”,他在床边坐下,轻轻握住刚刚苏醒的少年的手,脸上的慈祥微笑发自真心。 忽的“铿”了一声。 费迪兰转过头去,里根魔法师不知道为何蹲了下来。 里根慢慢站起来,手在背后尝试将掉下的断臂重新接上去,这使得玛利亚的身子微微的摇晃起来。 沉稳的脚步声慢慢逼近,他抬起目光,费迪兰正严肃地仿佛踏在他的心头越走越近,那沉重的表情近乎要使得里根哇地一声哭着跪下来,大喊道,“主啊,我有错,我没能阻止那个女魔头!” 不过跪下的却是费迪兰,他无视了挡在前面的里根,低下头来合十祈祷,念着经文,里根满头大汗地护在玛利亚身前不敢有丝毫动弹。 漫长的两个时辰过去了,费迪兰大主教终于恍然大悟地站起身来,径直快步地向着密室外走去,在他的身后,双目逐渐失去神采的里根终于“啪”地一声跪到了地上。 夜晚悄然降临,奥尔薇丝在里根与那名面容威严的庭罚骑士谈天时沉默地走进了百丽儿的宫殿,侍女们轻笑交谈着进进出出,有的跪在宫殿的两侧,没有人阻拦她。 烛光有些明亮,但水晶灯反倒有些暗淡,她走在厚绒绒的地毯上轻而无声。 她扶着廊柱,在书房的门侧停下,因为她已经听见了百丽儿的窃窃私语。 奥尔薇丝又走了半步,脸上露出微笑,不,她是在做祷告,褐色微卷的长发散落在圆润的肩膀上,她只穿了一件白纱,显得单纯又宁静。 奥尔薇丝跪坐下来靠在她的身旁,握住她柔软温暖的手,她的睫毛动了动,许久之后才睁开眼睛,笑道,“我还以为是天使握住了我的手呢,维吉妮亚,你怎么来了。” “我不是说过要一直在您的手边吗?” 百丽儿捂住口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我不信你的甜言蜜语,维吉妮亚,前几日你就不在,反倒是那些公爵伯爵的夫人们整天围绕在我的身边。” “我化成了南船座,您在睡前应该看一看夜空。” “南船座?”,百丽儿拉着她站起来离开了书房,走到了长廊上,那里可以看到璀璨的星空,“你告诉我,维吉妮亚,你说的是哪里?” 奥尔薇丝轻轻偏着头抬起了手。 百丽儿笑了起来,狡黠地望着她漂亮得有些过分的眼睛,“你分明不知道在哪啊,维吉妮亚,我再不揭穿你你是不是就要自称伊阿宋了?” “是啊,我来找我的公主,美狄亚。” 百丽儿愣了一愣,奥尔薇丝已经扑了过来,柔软而炙热的吻覆住了她红润的双唇,她感觉到奥尔薇丝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抱入怀中,她身上有些香甜的气息扑面而来,让这夜色多了几分旖旎。 她轻轻推开她,目光中有些疑惑与恼怒,“你不尊敬我吗,维吉妮亚,还是说,你在玩什么游戏?” 奥尔薇丝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庭院里的虫鸣声宁静下来。 “你猜呢?百丽儿。” 百丽儿绷紧的脸忽的一下子放下,发出了笑声,“放肆的小丫头,我猜你是迷上我了。” 她纯粹的笑容一下子涌入奥尔薇丝的脑海,那些强烈的缥缈的可能伤害到她的愿望一下远去,却更仿佛使自己失去了所有力气。 奥尔薇丝又将她抱住,将头轻轻枕在她的肩上。 “是啊,我迷上百丽儿了,可不是什么百丽儿皇后。” 百丽儿温柔地笑了笑,抚过她那令人羡慕的如同锦缎般的银发,“可百丽儿就是百丽儿皇后,住在宫殿里,整天等待着康斯坦丁皇帝的百丽儿皇后,一个令人厌倦的,也快要厌倦自己的女人。” “你觉得我厌倦你了吗,百丽儿,你想要听听我的心声吗?” 百丽儿浅浅一笑,如同哄孩子般说道,“我知道。” 这使得奥尔薇丝有些生气地抓住她的手腕,抬起头来,“不!你不知道。” 百丽儿这才发现维吉妮亚的眼中有一种忧郁的强烈的炙热的她隐隐猜到却不敢确认的情感,而那双眼睛同时夹杂着恐惧与期待。 她回过头,发现宫殿里已经没有了一个人影,好像侍女们都消失了一般,“你想带我走吗?维吉妮亚?”,她眸子里有些哀伤,“如果我不愿意走呢?” 黑暗如同白蚁一般将奥尔薇丝的视野填满,心中剧烈的痛苦与早就做出预料的理智一同对自己发出嘲弄,她松开百丽儿的手腕,转过身去,很想像个懦夫一样逃走。 可一点温暖又袭上她的心头,百丽儿向前走了半步,抓住了她的手,她的眸子如同湖一般盛着春雨,可终究仍是顺着脸庞滑落下来,“可如果我也不想让你走呢,维吉妮亚,你会觉得我很自私吗?” 第四十四章 千里驰援 短暂的惊愕过后,光芒一寸寸在奥尔薇丝脸上绽放出来。 无以伦比的喜悦涌上她的心头,她想要赞叹爱之女神,想要抱住眼前可爱的人儿在庭院中翩翩起舞,又想要再吻住她那柔软的唇所赐予自己的快乐源泉。 “为什么不想让我走,百丽儿。”,她紧盯着她,痛苦而煎熬的心再也忍受不了多出一寸的距离,要在那双褐色的美丽眸子中求证一份真实感情的存在,“告诉我,我不清楚。” “我不知道。”,百丽儿觉得自己的世界天翻地覆,可她感觉自己的心并没有拒绝这一切,仿佛原来的世界就如同被现实捉弄扭曲,不过是一片毫无心灵的虚无。 可她仍然不敢直视她那盛满烈焰一般感情的眼睛,不敢承认那手腕肌肤的触感在自己心中是别样的温度,“你走了,我会很痛苦,很孤单,妮亚。” “很痛苦,很孤单?” “我以为我要化成那笼中的木偶了,可你向我伸出了邀舞的手,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感觉到了自由。” “是么?”,奥尔薇丝终于忍受不住,声音哽咽着,泪水盈出了蓝色的双眸,“我成功地步入你心底了么?” 思绪如同潮水一般在心中漂浮,维吉妮亚的哽咽与哭泣声好似刀子一般将她的心口撕裂,她终于勇敢地抬起头来,像正视维吉妮亚一样正视自己,不再犹豫,微笑道: “是的,你撞进我心底了,妮亚。”, “即便我是这样的模样,也无所谓么?” 百丽儿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将她轻柔地抱入怀中,两个人毫无距离地相拥在一起时,相对的心如同交响曲一般跃动。 “你就是你,妮亚。”,百丽儿闭上眼睛,从未感觉心情如此舒适与宁静,“不管你是世界上最漂亮的人儿还是闻名世界的魔法师,那都和自私的百丽儿无关。” “自私的百丽儿只想要她要的,我想要的就是你。” “灵魂与身体是不可分割的。”,奥尔薇丝轻轻问道,“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的灵魂不是你想要的,你会不会离我而去?” 百丽儿好奇地捧起她的脸庞,噗嗤一笑,“你知道我不是说的这个,为什么思索这么多呢,妮亚。” “因为害怕未来,害怕分离,和你相拥的这一刻,我对于世界都害怕了起来,怕它夺走我微渺的幸福。” “教廷踏不进泰坦的土地,妮亚,即便他们要来,千万个审判骑士要来,我也会保护你的。” 奥尔薇丝被她逗笑了,“将我们绑上火刑柱,一个审判骑士就够了。”,忽的她的神色黯淡下去,“你想继续做泰坦的皇后,保护我和你的父亲,我却不能接受这种结局。” “我不能忍受你被囚禁在康斯坦丁的身边,在他的床榻强颜欢笑。” “那么妮亚,如果我和你一起逃出皇宫,当康斯坦丁与教皇的怒火一同涌来时,我们该去何方?”,她悲伤地握住维吉妮亚的手,“我不相信死后归宿之地,我只相信这一生的时间。” “可我也不能留在这。” “为什么,维吉妮亚?我可以为你安排住所,保护你的安....”,百丽儿不解地问道。 “我的真实身份是凯洛格公爵的女儿,奥尔薇丝.歌德默尔斯。”,奥尔薇丝咬住了嘴唇,那其实不是真实的答案,她不能说康斯坦丁盯上了她,那是拿自己对百丽儿进行要挟,给她伤害。 百丽儿睁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命运竟如此的戏弄与巧合,如此美丽的人儿,她早应该想到的,奥耳曼帝国之花奥尔薇丝,只是,所有人都对这个答案有些戏谑。 奥尔薇丝已经将她的性命交托在了她的手上,那么她,该枉顾她父亲的命运,和眼前来救她脱离牢笼的白马公主奔赴远方吗? 她露出了一个哭泣般的无奈微笑,”我也不能走,维吉妮亚,我不能抛下我的父亲。” 月光钻出了乌云,一明一暗地将站在廊檐内外的两个人分隔开来。 “伊妮德,还没好吗?”,侏儒叹了口气在殿顶上探出头来,“我的“棉花糖之梦”快撑不住啦,那个老头儿也快把能唠的唠完啦。” 奥尔薇丝拉住百丽儿的手臂,对于康斯坦丁的愤怒嫉妒与被命运的反复捉弄的狼狈在她心中混成一团,百丽儿的手臂被她的紧握的手抓得有些发红。 但百丽儿没有抵抗,甚至没有喊疼,很平静地望着她。 “也许是在以后呢,薇丝。诸神如星辰般凝视着我们的未来,如果他们肯施以怜悯,我想我们很快就能再次相见。” “诸神么?我宁愿相信我自己。”,奥尔薇丝知道自己改变不了百丽儿的决心,“能给我分别的一个吻吗,百丽儿,等着我,我会再来正大光明地带你走的。” 百丽儿目光亮了亮,笑道,“我差点忘了你的老师是谁,天才薇丝小姐,我可以对你抱有期待吗?”,她慢慢地走近,贴在奥尔薇丝的身上,她唇间的香味已经隐约可闻。 奥尔薇丝睁开眼睛,她并没有等到那一吻,百丽儿已经俏皮地退回到了长廊里,“有哪个女孩会在骑士兑现承诺前给予奖励的,奥尔薇丝,我可不是傻子。” “一路顺风。”,她抬起眼睛,轻轻说道。 “走啦!”,提恩从房顶上跃下,抓住奥尔薇丝的肩膀,蒸汽机器忽的发动,两人跳动着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哇,我是真的没想到。”,提恩看了看怔怔地望向皇宫的奥尔薇丝,很想捶胸顿足,“我也爱你,奥尔薇丝。” 一道清脆的响声发散在了夜空,奥尔薇丝冷冷地看着提恩,“tui”了一口,给了他响亮的一巴掌。 玛卡斯踩着一个士兵的脑袋站在城墙上发出了放浪的笑声,尽管这种笑声对他一个已经成家的人来说有些不合适,他转动着由两个镜片制成的讲究的望远镜,示意安卡把吊桥放下去。 “看见奥尔薇丝没事真让我感动,不过最令我感动的是她那爱憎分明的美好品质。” 安卡发出“呵呵呵”的粗犷笑声,不过刚吐出一个音节就被趴在他肩上的米亚捂住了口,只好继续抡着如铁索一般粗壮的胳膊转动着绞盘。 “尤莱,怎么样。”,露西娅将剑收入剑鞘,看着已经出现在视野里的提恩奥尔薇丝两人,有些欣喜。 尤莱半蹲在陡峭的箭楼外壁,高大的长弓被拉成了满月,“瞄准着他们的暗哨一共有六人,不过我能一下子搞定。” 话音未落,搭着的六支翠绿箭矢连同长弓同时亮起,带着精灵之神的祝福化作疾风一瞬而逝,许久之后才微微传来了一点响动。 “啧啧啧,我的天啊尤莱。”,玛卡斯凭借着对声音的敏感将望远镜晃来晃去才将从黑暗中跌落的六人找了个完,嘀咕道,“照你这么发展下去我得失业了,怎么养我老婆孩子。” 可这微小的声音没能逃过远处半精灵的耳朵,尤莱在镜头里转过脸来谦和地对着他一笑,目光有些戏谑。玛卡斯抿了抿嘴将望远镜放下,“嘿!嘿!我随口一说你还当真啦。” “砰”地一声巨响,提恩终于带着他的金属装备砸到了城头之上,奥尔薇丝早就见势不对地在空中跳开,风系魔法稳稳地把自己托到了地上。 一个温暖的身子扑过来将她抱住,奥尔薇丝静静地抚着露西娅的长发安慰着她。 提恩顶着一头红色乱发挣扎着从坑底爬出,从屁股后面掏出一根烟花棒,点燃了哗啦哗啦地亮起来,还时不时地蹦出一串礼花。 “恭喜我们的成员伊妮德小姐死里逃生,重归队伍。”,玛卡斯、尤莱、安卡、米亚都聚过来笑着鼓起掌来。 一股温暖的感觉涌入她的心扉,冲散了恍惚的心情,终于使得奥尔薇丝露出微笑来,一点眼泪噙在眸间,她望了望城头上躺得横七竖八的巡逻士兵,说道: “我的“幽泣之心”呢,见不到东西我可不付报酬!”天才一秒记住三五第一 第四十五章 向光之蛾 小队的七个人藏在商队的货车里,听着巴萨罗穆城传来的警钟声迟迟不歇,他们上方是一层茅草再是一些魔兽的毛皮,无论哪个国家都会对这种紧俏物资的流通放开一些限制,就连盘查也会很少。 昏暗的空间里,只有奥尔薇丝靠在车壁上维持着一个小光明术研读皇家藏书馆复制而来的魔法书籍,其他的人都在呼呼大睡。 他们突破“夜之曙光”的封锁后日夜兼程、马不停蹄,肯定是累坏了,今晚的行动漂亮而出色,泰坦帝国到现在还没有寻找到他们的踪迹。 他们想必是再也找不到了,因为再过一会他们就要出了泰坦帝国的边境去到劳拉公国境内了,奥尔薇丝回忆着对百丽儿的那一吻,有些甜蜜又有些痛苦,忽的“喀噔”一声,马车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了甲胄声和吵闹声,径直地朝着他们走过来,大家都被惊醒了,警戒地爬了起来。 “你们这辆马车这么大,里面装的是什么?” “如您所见,魔兽的毛皮,大人。” “我们征收了。” “征收?我们这是要运到萨法维去出售的,这可如何是好?”,商人的声音有些焦急,他的买主早就以重金预定下了这批货物,要是不将这项交易完成他的信用会受到很大影响。 “战事需要,我们会付给你钱的。” “战事?什么战事?”,商人立马被吸引住了注意力,无论是发战争财的军火商还是奴隶贩子,亦或是平平安安做生意的老实商人,战争都是握住他们生命线的那只手。 “该死的奥耳曼突袭了劳拉公国!边境线已经封锁了,估计用不了几天,皇帝陛下的诏令就会下达了。” “这...这怎么可能。”,商人失了魂一般地跌坐在地上。 巡查的士兵队长叹了口气,“看你的家乡是劳拉,别回去了,待在泰坦吧!即便要回家看看,也得等到大军到来之后了。” 奥尔薇丝的心底泛起了惊涛骇浪,帝国真对劳拉动手了?劳拉背靠泰坦,帝国是想要掠夺还是征服?各种念头交杂,忽的百丽儿的面容出现在了她的脑海中。 不行!我不能去劳拉! “冷静,伊妮德!”,提恩鼓足了力气,终于按住了奥尔薇丝。 让我再看一眼! 似乎是命运女神听到了她心中的呐喊,茅草轻轻地抬起了一线,是泰坦国界的封锁关卡,却如同天堑,两行泪水流下她的面庞,好似百丽儿在说,永别了奥尔薇丝。 即便百丽儿在泰坦只有里根一个亲人,但当奥耳曼与泰坦的战士抛血在沙场上时,当泰坦的国民们咒骂这场奥耳曼的侵略战争时,她会怎么想?她会对自己怎么想? 如果彼得森、诺夫卡、海洛丝、亚尔弗列得之中的任何一位死在了泰坦的剑下,自己又会怎么想? 有人会说泰坦帝国才是至始至终的侵略者,疯狂的蛮子,可是,战争很简单,人却很复杂,奥尔薇丝的心已经乱了。 好像泰坦的斥候与先遣军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这辆马车被直接塞进了仓库,小队悄悄地爬了出来,不知道如何安慰原本已经找到希望的伊妮德。 “我要阻止这场战争!”,奥尔薇丝下定决心地站起身来,向外面走去,“在它燃遍劳拉之前。” “我也去。” “什么?”,奥尔薇丝疑惑地回过头去。 露西娅微笑着站了起来,“我的命本就是你救的,伊妮德,即便是黄泉或是火海,我都会和你共赴,义无反顾。” 奥尔薇丝偏过一点头,不让自己的泪水叫她瞧见,“现在是耍帅的时候吗,露西娅?我在做傻事。” “谁不知道你在做傻事呢?自从你遇见百丽儿之后,就变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傻女人!”,提恩支吾着,显然奥尔薇丝望过来的哭红了的眼睛叫他那颗小心脏有些痛地说不下去了。 他只能耸耸肩膀,做出副无所谓的样子,“反正我和露西娅一样,嘛,反正侏儒和盗贼都没有史诗,什么时候死我也不在乎。” “我会保护你的,提恩。”,安卡把他那把新买的大斧头扛在了肩上,他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泰坦是我的祖国,我也要加入伊妮德。” 玛卡斯赶紧拉住准备起身的尤莱,“我知道尤莱你只是去消磨时光,可你们都走了,让我怎么办,我可有老婆孩子。” “给你多发点抚恤金不就好了。”,侏儒不屑地哼了一声,“你想想,我们六个人死了,财产全部签在你老婆的名下了,我的天,够你儿子买下个小国当国王了。” 玛卡斯眼睛一亮,立马把想要坐下的尤莱拉了起来,“成交!” 众人的目光不由得看向了米亚,说起来这个小女孩的命运也真有些坎坷了,经历了一场生死危机,刚进入的冒险者小队又要集体去送了。 “我也想要跟着伊妮德姐姐。” “不行,米亚。”,奥尔薇丝坚决地说道。 “我并不害怕死亡,伊妮德姐姐。”,米亚轻声说道,“我害怕是被抛开,一个人活下来,“火与剑的共舞”是我新的家,我不想它支离破碎。” “那便没有办法了。”,是安卡低沉的嗓音,“在我们远祖泰坦的时代,妇孺都是要上战场的。” 大家惊讶地看向安卡,没想到是最抵触米亚的安卡第一个为她说话,面面相觑地笑了起来。 “嘛,气氛也没必要这么悲壮。”,提恩见到大家都加入后反而轻松地翘起了二郎腿,“跟在狡诈得三只狐狸难比的“小魔女”伊妮德的后面,想死还是有些难度的。” 奥尔薇丝笑了笑耸耸肩膀,并不否认,“那我们先去看看战事如何,也不知道帝国这次领兵的是哪个军团。” 他们在与交通干道偏离一点方向的林中或是丘陵上疾驰,不出一日就看到了一批批赶着家仆和女佣们的贵族,他们坐在车上发号施令,背后是一条龙一般弯弯曲曲的载着各样家当的大板车。 不过即使他们行了三天,深入了劳拉公国的腹地,还是没有发现流民的身影,反倒是被一群黑衣人拦住(准确地说是和探路的提恩撞上了),他们身着轻甲,潜藏在山林之间。 “你们是什么人?” “看不出来吗?”,几天没和人说过话的提恩态度极其恶劣,“路人!” “我们是劳拉公国的守兵,前方是战区,被封锁了,无关之人不得再往前走。”,领头的黑衣人态度很严厉,措辞倒是十分温和。 “击溃他们,这是奥耳曼的斥候。” 几乎在奥尔薇丝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十支弩箭在空中相撞折断,三名黑衣人如落雁般坠下了枝头。 魔法的光芒闪耀在天空之上,闪电与火焰一瞬间便燎平了草地,却忽的在圣光的照耀下忽的消散,无数祷念的金色经文浮在半空之中,形成一道屏障向奥尔薇丝直推过去。 利剑出鞘,露西娅扬剑而起,犀利的剑光挥舞着斗气将屏障一斩而断,她阳光地笑了一声,好似对现在的状况并不怎么担心。 “是你的死对头,伊妮德,专门针对魔法师的神圣教廷的“圣子”。” 藏在教袍里的人惊讶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道破他身份的露西娅,退步消失在了黑衣人之后。 安卡咆哮了一声,猛地向前冲去,挥舞着手中的巨盾与大斧,很快将黑衣人的阵线冲的七零八碎。 尤莱再次拉满长弓,翠绿色的箭矢在林中悄无声息地射出,将剩下的两名弩手穿刺在树上。 露西娅大笑一声,“谢了!尤莱!”,她的身子翻飞出去,足尖在树干间飞舞,几个跳跃便如同箭矢穿越人群向“圣子”突刺过去。 她手中的剑光愈来愈耀眼,谁也不敢说在这雷霆的一击下能全身而退。 她和“圣子”的眸子对上,是个朴素的少年,眼中却无惊无惧。 “哈!”,露西娅忽的丢开手中的剑向后仰起身子,一把漆黑的匕首只有毫厘之差从她的颈旁削过。 可那把匕首和紧握住它的手臂忽的垂下来,玛卡斯从刺客的心口拔出同样漆黑的短剑,几个跃步从“圣子”旁边擦过又消失在了黑暗之中,像是挑衅一般。 “很好的计策。”,少年静静地注视着惊慌的残众,精锐的斥候们在被魔法加持的安卡斧下化作亡魂,“很默契的配合。” “你们是“夜之曙光”?,趁夜又溜回来了吗?没用的,奥胡斯城已经快毁了!看!” 顺着少年的手指望去,只见一片乌云笼罩在远处高城的上空,从高空抛落的滚着火油的巨石群直坠下去,那如同雕像一般的建筑群瞬间崩塌陷入火海。 地面抖动着传来马蹄和钢轮的交响,呐喊和惨叫和着血腥味和焦糊味随风而来。密密麻麻的士兵涌上城墙的缺角与长矛交锋在了一处,斗气的绽放从这只能看见微热的光亮。 不过很明显的可以看出劳拉处于劣势,与斑驳的城墙相比,被一遍遍犁过的城头鲜艳的暗红色有些触目惊心,时不时还有元素魔法在那绽放,人的身躯就如同蚂蚁一般抛落下去或是化为灰烬。 “你的信仰呢?教士!”,露西娅望着那人类自我创造却又沉迷其中的悲剧,目光中只余悲怆与迷茫。 “信仰?”,“圣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劳拉缺乏信仰,我来此正为普及主的荣光。” 第四十六章 “纯净的灵魂” “别给他时间,露西娅,他正在准备“仪式”。” “圣子”笑了起来,看向奥尔薇丝,说道,“迟了!” 他将放在手臂旁的经书摊开,无数的书页化作白光飞摇而上,强风一瞬间盘旋在他的周围形成风墙,如同矮人锻造的秘银铠一般在露西娅劈来的剑气下巍然不动。 无法接近的玛卡斯不得不露出身形,惊讶地看着那如同鸽群般飞向天际的白光,“那是什么?” 奥尔薇丝脸色微沉,“天使的降临仪式,直属于圣座的侍奉堂的看家本领。从赫利俄斯光明神的天国中召临而下的十类天使,会与凡人的身躯相合为一。” “圣子”祷告的声音愈来愈响,天空和大地颤抖起来。空间甚至都出现了不稳定的征兆,黑暗的裂缝凭空出现,碎石走沙被吸入其中。 庞大的生灵的或不是生灵的威压钻出云层,无尽的天光顺着经由白鸽的接引从云霄直落而下,那宛如实质的光就像那擎天的至洁的白柱,而那“圣子”微笑着张开双臂,如同当年微笑着走向十字架的圣徒。 奥尔薇丝感觉元素流已经不听从自己的掌控,她张大嘴,可是周围的空间扭曲着依然将她压得喘不过气来,她艰难地转头看向已经陷入昏迷的提恩他们,努力地在空中勾勒出一个魔法符号。 “圣子”笑了一声看向奥尔薇丝,“我其实不能理解你们的挣扎,死亡与毁灭为何会可怖可惧?与神合二为一,天国才是我们最好的归宿。” “也许吧。”,奥尔薇丝模糊不清地“呵”了一声,“可天国有百丽儿吗?” “嗯?”,“圣子”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随即抬头注视着那白柱,一个威严的面容从光中显现审视着他,这使得他的心中发出狂喜。 “是帕瓦斯!最低阶“圣子”的我,信仰还需磨炼的我,竟承蒙了帕瓦斯的接引,而不是安琪儿圣灵,主啊,感谢您的慈悲与仁爱,这是何等无上的荣耀!” 奥尔薇丝指尖的魔法符文终于亮起,那是凝聚的结晶,混乱毁灭魔法的融合归一,亦是坍缩的起点。 疯狂的毁灭风暴掀开了这片近乎凝固的空间,将被神压下禁锢的诸人解放出来,如同黑暗巨兽的元素狂流直扑向风墙。 由万千信徒信仰加持的“马太福音”铸就的圣域终于摇摇欲坠,好像说明了魔法创建之初就是为了对抗信仰,想必魔鬼之祖西莉亚珂斯在极落之渊看见这一幕一定会张口狂笑。 “圣子”冷冷地看向奥尔薇丝,“你这执迷不悟的蝼蚁,我要第一个净化你的灵魂,直至它化为灰烬。” “你没机会了。”,奥尔薇丝将体内积蓄的最后一股力量压榨出来,黑暗巨兽变得更加恢弘而巨大,如同冲入众神宴会的发狂的堤福俄斯,将圣域一拍而碎。 米亚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血红的竖瞳扩散开来发出光亮,一道猩红的影子从她眸中窜出如同闪电般扑向身前已毫无阻碍的“圣子”。 镇静如同一张面具一般从“圣子”脸上破碎,惊慌与恐惧升腾在他灵魂之上,“你这肮脏的藏在羊群中的狼,蒙蔽了主的孩子们眼睛的毒蛇,阻碍人们走向荣耀与纯净的怪兽!光明的大路上为什么还会有魔鬼的子嗣?” “告诉我!告诉我!” 影子扑入了“圣子”的身体,凄厉至极的惨叫声将众人都惊醒,只见受了魔鬼咒术的“圣子”浑身上下开始出现猩红的斑点与伤口,从之中钻出无尽的嘶叫的毒蛇。 来临的温和圣光忽的变为严厉的烈焰,将“圣子”化为了灰烬,那庞大的意识睥睨了众人一眼再度回归高空。 提恩畏畏缩缩地看了米亚一眼,没想到她的咒术竟有如此可怕的威力。 “不用担心。”,被掏空了魔力的奥尔薇丝瘫坐在地上,“圣子本就是以教廷秘法改造过的人类,他们的灵魂被人为地剔除了一切杂质,只为了与同样拥有纯净灵魂的天使吻合。” “但人类本就是善恶共存的生物,这种改造会使得他们的存在状态趋近于极端。” “你的意思是魔鬼的气息对他而言是最致命的毒药么?”,露西娅第一个理解过来,她看着连灰烬都没有留下的“圣子”刚刚站立的地方,很显然为刚才的无能为力而垂头丧气。 “道理上差不多,但原理上更加深奥。”,奥尔薇丝笑了笑,“总之米亚的天赋对我们的作用就如同安卡当时经历的一样,你们理解这点就好。” 提恩撇了撇嘴,“这点我早就知道了,我就说嘛,我在小队里第一强的地位还是无可动摇的。”,他将奥尔薇丝从地上拉了起来,“怎么样,伊妮德,要我背着你吗?” “不,我选择露西娅,我可不想膝盖在地上磨出水泡。”,她抬头看向已经摇摇欲坠的奥胡斯城,“我们得快点,与刚打了场胜仗的奥耳曼士兵进行撤退谈判可不是个好主意。” 当走近了看去,奥胡斯城的状况则更加惨烈,疲惫的劳拉公国守军如同只剩一口气一般疲惫地立在了城头,已经不像之前那般将可供防守的地方都填满,而是明显地有许多空当。 守备军早就化为了城头上的尸体与血泊,城中的孩子与妇女已被分发了武器,颤颤巍巍地立在坑坑洼洼的城南铁门之后。 好在已近黄昏,奥耳曼已经鸣金收兵,帝国的将军不愿意继续将珍贵的士兵耗费在这最后的硬骨头上,准备用狮鹫骑士与“暗部”进行骚扰,明天精神饱满的军队再割草拔城。 奥尔薇丝一行人从下水口避开围城的奥耳曼军队潜入了城中,即便只要一队十个士兵就足足将这个狭窄的爬出地守得稳稳当当,但他们仍然没看到一个人影。 整个奥胡斯城弥漫着一股绝望的气息,他们听见道路旁有很多户家庭都在恐惧地讨论奥耳曼是否会屠城的问题,他们想起了二十年前劳拉公国的士兵耀武扬威地随着泰坦军队征伐奥耳曼时,所过之地是寸草不生。 在那之前整个奥胡斯城的人们都在欢呼着为穿上笔挺军服的劳拉军人们送行,漂亮的小姐们为爱人们递上热烈的飞吻,而他们亦在一旁激动地鼓掌。 “呵。”,提恩将他那顶着红发的头颅摇得跟拨浪鼓一般,“我真是搞不懂你们人类,伊妮德。我们侏儒向来不算计彼此在地下安居乐业,而隔壁的矮人邻居除了对王位与血统十分固执会起争端,其他的漫长岁月也是平平和和。” “这世上不起争执的生灵毕竟是少数,提恩。”,奥尔薇丝神色平静地趴在露西娅的背上说道,“如果侏儒一族的繁殖力能够达到人类与兽人的水平,你们也会有难以抑制地扩张的野心。” “兽人是因为西部的土地贫瘠,没有足够的粮食,你们人类呢?伊妮德。” “人类是由于欲望,人类本就是由欲望支撑的生物,无论是对美好生活的欲望,还是自私自利的欲望。”,奥尔薇丝冷冷看了提恩一眼,阻止了他的下个问题。 真正地身临其境一处战场,闻到那种难以形容的复杂气味,听着细碎的混乱的轰鸣交杂在一块,焦虑与恐慌从周围蔓延过来,让她感到恶心的胃部翻滚的感觉,同时意识在迟缓的同时变得冲动。 “你有些生气了,伊妮德。”,露西娅握住环绕她脖颈的伊妮德的手,“没有关系的,这不是我们的所作所为。” 奥尔薇丝强忍着泪水摇了摇头,露西娅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她的目光直直地落在城头的一根深深插进了城砖下的钢铁与魔兽皮打造的旗帜上,劳拉公国的士兵已没有力气将它拔出。 无尽的内疚与负罪感如同海水一般从天空灌下,同时征服与复仇,荣誉感亦是油然而上,这两种情绪交织着升上了她的心头,只因她看见了那面旗帜上飘扬的家徽。 是一头静静趴着的黑色雄狮,唯有抬起的眼睛和扬起的与恶魔别无二致的长尾是一片赤红,这是她的家族,歌德默尔斯家族的家徽。 第四十七章 决裂 “这下完了,“小魔女”岂是“老魔头”的对手?我可以先溜为敬吗,奥尔薇丝。”,提恩很清楚奥尔薇丝拉着他来到奥耳曼驻军前的目的。 奥尔薇丝一把抓住提恩的后颈拽过坡头,又埋在了自己的身旁,“你觉得呢,提恩,有什么事情我们都要勇敢地面对。” “我总觉得这句话是你对自己说的。”,提恩骂骂咧咧地扬起头,吐出几口土来,“你觉得你几句话就能改变你父亲的想法,改变你们奥耳曼皇帝对他的诏令?” 提恩想到什么忽的说道,“姑且问一下,凯洛格公爵不会自己带着黑歌军团到处乱跑吧。” 奥尔薇丝叹了口气,“我也不确定他胆子到底有没有那么大,毕竟也不是没有那个可能,尽管他是我的父亲,可我对他的了解和人们对书籍上知道的他的描述并无一二。”,她补充道,“甚至还多了许多畏惧。” “你吗?奥尔薇丝?天不怕地不怕的奥尔薇丝?”,提恩好像到此刻才真正吃了一惊,瞪大了眼睛望着他。 奥尔薇丝无奈地笑笑,“我没你想的这么强大,提恩。我对于父亲的反叛只有在我老师在的时候才占据上风,更多的时间是被他的走狗骑士兰斯特监管着,如同花瓶一样成为摆设。” “那就把你老师叫来啊,将这片军营烧个一干二净。”,提恩拿起小金属扇子为她扇起了凉风,放慢语调轻轻吐气,姿态像极了蛊惑人类的恶魔。 “这其中的精锐是我家族的力量,提恩,我疯了吗?”,奥尔薇丝拍了他头颅一下,想要将他脑袋里面奇奇怪怪的想法拍得一干二净。 “哦,我真弄不懂你,说到底,你对你的家族到底有没有感情?” “很复杂,一方面我想要赢得我父亲的认可,一方面又想拧下他的头颅,撕碎他的心脏,让兰斯洛跪在我的脚边,获得尊重与自由。” 奥尔薇丝转过来的诡笑着的脸让提恩猛抽了一口气,害怕地退了几步。 她诡笑的脸忽又变得面无表情,叹了一口气,转过去望向那片军营。 心细如发的提恩猜到奥尔薇丝说的大概有几分是真心话,凭着死缠烂打的性格,他跑过去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以示安慰,不过不出意料地三秒之后被她一个闪电魔法又劈到了地上。 “走吧,让我看看我的父亲,凯洛格公爵,帝国的雄狮,会如何面对她几乎叛国的女儿!” 歌德默尔斯家族核心成员的徽章在前方通行无阻,奥耳曼帝国的士兵精神饱满且营地整齐,丝毫不像是打了一场雄伟战斗的军人,反倒是像刚刚从帝国出行。 复杂的军制让奥尔薇丝有些眼花缭乱,几乎漫无边际的是营地与军团的海洋,巍峨如山一般的工程器具与那细致明亮的铠甲一同震撼着她的心神,使她不得不承认自己一直在忽视这些世俗的力量。 “看够了吗?”,威严的声音忽的出现在她的身后。 奥尔薇丝猛地转过身来,可看到他面容时仍是不由自主地退了两步,“父亲。” “陛下曾向兰斯洛责备你在帝都的不辞而别,你去了何处,奥尔薇丝,是你觉得歌德默尔斯家族的人应该尽情的在荒野上驰骋,还是说你已经做好一切准备来接受你最好的归宿?” 凯洛格公爵的语速不快,但声调却重得如同死海,他黑色的铠甲上还有未干涸的血迹,那可怕的血腥味仿佛是从二十年前的血战中飘来,让奥尔薇丝的心不住地颤抖。 她却是忘了,她一直面对的是平静的父亲,可公爵大人今天仿佛失去了耐心。 他从身侧抽出一把刚剑来甩给她,“来!让我看看你在外面有何成果!” 奥尔薇丝本能地接过剑茫然地抬起头,难道要让她告诉他的父亲,没有辱没家族之名的半剑圣,她正式跨入了大魔法师的领域? 那是太荒谬的答案了! 可眼前的男人已然坚定地抽出了剑,会被杀的!奥尔薇丝在那一瞬间意识到! 高阶风系魔法瞬间释放,她从原地瞬间消失,面对父亲,容不得她有任何底牌,她疯狂而冷静地吟唱着,手中的剑显得那般的滑稽,可公爵眼睛都不眨一下,瞬间便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如同泰山一般的剑光锋利无比地削过了奥尔薇丝雪白的脖颈,却只在空中留下一缕长发与水之泡影,在原地绽放的“十二宫魔法阵”还未绽放就失去了公爵的踪迹。 奥尔薇丝不得已停了下来,她不能在不知道敌人位置的时候乱窜,这样只会像猎物一样被逐步捕杀! 可停下来却也是致命的,不过好歹可以用性命来搏一把。 密密麻麻的魔法粉末与晶石从空气与土壤中浮现而出以某种规律跃动起来,注目的魔法线与炼金索重重叠起,仿佛一个蛛网一般封锁了整个空间。 公爵终于在某个地方显露了行迹,他一步步走来,扬剑劈碎被魔法禁锢的空气,任由着奥尔薇丝咬破指尖,用鲜血在空中书写魔法符号,那是已经可以被称为黑魔法的东西。 鲜艳欲滴的血珠一旦飘落就疯狂涌出,公爵冷漠地看着他的女儿控制不住与提福俄斯的契约,即将要被那贪婪怪物的一个化身吸成人干。 可他的目光凝了凝,忽的提剑跃上去,要将奥尔薇丝抛出的血核劈成两半。 可魔法符文先一步吞噬了血核,如同心脏般跃动了一下,整个空间都开始剧烈的颤动,被命名为“墨勒阿革洛斯”的禁忌魔法疯狂地输送元素血液,使得魔法符文终于坍缩成一个黑点。 奥尔薇丝望着停在她五步之外的公爵手指微动,这如同自杀一般的攻击原本非她所愿。 光与火,电与水,如同末世的一切飞出了“魔盒”。大地第一个碎裂开来,风随之静止,毁灭的光将太阳的光吞没,一切深陷与黑暗之中,只看得见深渊地狱的睥睨幽火,可随之而来的天洪狠狠地砸在地面上,却悄无声息地卷起了更深的黑暗,一切的色彩都消失了,真正的毁灭力量迸发出来。 呵! 公爵冷笑了一声,嘲讽的斜望了她拼命的女儿一眼,扬起了一道辉煌的剑光,那恐怖的半圣的随手一击将天空上提福俄斯的化身一分为二。 刚刚还咆哮着的黑暗巨兽刚刚在地上留下一个十丈深的脚印,吞食了十几只狮鹫骑士后就如同幻象一般随着流淌起来的微风一吹而散。 奥尔薇丝从半空中跌落到地上,身躯止不住地颤抖着,“墨勒阿革洛斯”失去了目标后向她不停地输送魔力,使得她很快又恢复了全盛的状态,可她能对走来的那个男人做什么? 忽的天上坠下一点东西,鲜红的,像是那恢弘场面的余烬,公爵下意识地想要冲上去,可长时间养成的冷漠一下子禁锢住了他的脚步。 那是血核中流动的猩红的宛如有生机的液体,直落在奥尔薇丝的额头上忽的扎根一般刺入肌肤,她尝到了一点血腥味,准确地说是她的身体尝到了一点血腥味,一股战栗感穿透了她,她的感知同时敏锐与模糊起来。 不知为何,她觉得世界变得一片红色,连站在她眼前的父亲也是,只看得见他身体外斗气的流动,连面容都变得模糊不清。 一股强大的可称为傲慢的情绪忽的从她的体内升腾起来,她刚刚起了挥剑的念头,她的身形就如同箭一般突刺出去,更让她惊喜的是那迟迟修炼不出的斗气终于以一种令她惊讶的蓬勃姿态出现在了剑尖。 那无以伦比的速度在公爵面前戛然而止,浸满了斗气的钢剑拦腰而断,透体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奥尔薇丝紧握住恰巧插在她心脏下方的剑身,手和胸口都在滴滴答答地落血,她却感觉不到疼痛。 黄昏的最后一丝光芒消失在了天际,她突然看见了父亲的表情,他如狼一般狠厉,如熊一般刚稳的脸上正在做着抉择。 “诺夫卡在巴萨罗穆城外遇见的,昨日在城外二里外的林中杀了我一只斥候小队以及一名“圣子”的是你吗?奥尔薇丝!” “是!”,奥尔薇丝冷冷地凝视着他的眼睛,就如同他射过来的冷冷的目光一样。 公爵握紧剑上提,却被一股可怕的巨力扇了出去,他身上经历过二十年前血战的矮人族的巅峰之作“瑞亚荣光”的胸甲碎裂着扎入胸膛的血肉,凯洛格将剑插入地中滑行了十米才停下了自己的身形。 炽热的血翻滚着从他的喉间与胸膛上翻滚起来,他想起了二十年前被一个用死灵法术召出的活泰坦用巨斧劈飞的时候。 他仰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她的眼睛一片霜白,里面的灵魂高傲而威严,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蛮横地从军团中开辟出一条道路,闪烁着身形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四十八章 俄尼里伊的梦乡 “醒醒,奥尔薇丝。醒醒!”,仿佛一个声音这么说道。 醒来?醒来是什么意思?奥尔薇丝静静地端起眼前桌上的咖啡,喝下去却没有丝毫苦涩的感觉,就像咖啡糖一般,这儿也美的像梦一样。 他们坐在紫藤萝花下的凉亭里,外面亦是花的原野,可以看见它绵延出去然后消失,天空也是这样,深蓝,湛蓝,然后空了,可她觉得很安心,这是一个真正永恒的地方,没有开始,没有未来,无处可去,却又有立足之地。 眼前的年轻贵族优雅地读着书,两个人对彼此丝毫没有打扰,无声地等着下一波原野的风带着花香飘过来抚过奥尔薇丝的银发,调皮地翻动贵族的书页。 这微微的凉意让她感到很舒适又有些倦意,她合上眼皮,叹了一口气,复又睁开,这里唯一不能步入梦乡,她疑惑地看向眼前的男人,在此之前两人从未相互打扰。 “这儿是你的地方吗?” 男人轻轻合上书册,侧过一点头取下精制的眼镜,然后露出微笑,每一个动作都像老贵族一般讲究,可却还是有一点随性,使得他在这个空间中丝毫不显突兀。 “不,这是你我的地方。” “我和你的?”,奥尔薇丝觉得他没有说谎。 “是的。”,男人的眼睛像那酒红色的宝石一样深邃,有点像宫廷深藏的酒液,在有些冷的酒窖里长眠,却又被贵妇人取出,醒过来的颜色。 “俄尼里伊你知道吗?” 奥尔薇丝又饮了一口咖啡,使得自己强打起精神,即使困了自己也不会睡着,“你指居住在梦乡,扇动着黑翼游荡于大洋彼岸,在冥界之边歌唱的那位神明?” 她望着远方,有些恍惚地呢喃着,“梦境之神啊,其实大家习惯了他的另一个名字,奥涅伊洛斯。” 他轻轻抚过桌上的书册,笑道,“那都不过是梦呓一族的名字。” 奥尔薇丝眨了眨眼睛,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感觉花原与天空的边际又消失了一片,“我宁愿相信是他一位,拥有三千化身。三千名神明,对于人也过于沉重了一些。” “你呢,奥耳普斯,造形者,幻化为人的梦神,你是他的化身吗?” 年轻的贵族收敛起笑容,摇了摇头道,“不,我不是,我不是奥耳普斯,是和你一同托庇于梦乡的无归宿之人。” 醒醒!奥尔薇丝!醒醒! 贵族抬头望了望天空,“看,她又在呼唤你了。” “谁?呼唤我?我是谁?”,奥尔薇丝怔了怔。 “你是谁并不重要。”,贵族将双手交叉放在水晶桌上望着她,“你想出去吗?” “出去?不,这儿很好。”,她也望向天际,她觉得那个声音十分熟悉。 “是么?可是我已经厌倦了啊。”,贵族脸上的微笑一点点退去,变得冷漠而判若两人,“化为灰烬足够痛苦,而长眠也足够漫长,梦乡再动人也只有三千种颜色,如何填得满我三千年时光。” “下雪了。”,奥尔薇丝轻轻抬起手,指尖有点湿润,“我想起你了,原来血核里的是你么?” 她有些空洞的蓝眸里重新打上了高光,“三千年前,教廷还未分裂,黑暗的国度只有两个大异端,地底世界大萨满与蜘蛛女皇的孩子,以及十八支暗夜贵族卡玛利拉议会的执政官,第四世真祖,采佩什。” 男子沉默了,“竟然还有人记得我的名字,真让我惊讶。” “白银时代的人类中年短暂,年轻而高傲的血族遍布大地,你甚至走出黑夜成为罗马尼亚王国的守护神,只可惜“穿刺大公”的名号并不能阻止这个渺小的王国在铁骑下最终化为废墟。” 贵族冷笑道,“那不过是闲余的玩乐而已。” “那你是想让我说一些你真正的光辉事迹?我对你了解并不深,三千年的历史尘埃足以埋葬一切烟云,奈姬女神向来只守护胜利者的名字永耀于丰碑之上,而你们那个时代的名字是教皇圣维克托一世。” 奥尔薇丝瞥了男人一眼,他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那般怒不可遏。 他沉静地望着她,“牛角门飞出真实之梦,象牙门飞出虚无之梦,即便原野外是无尽的虚空,可我们才是坐在伪物之上,真是讽刺,还有什么真实比这更为无聊?” 真是一个奇怪的,毫无血族傲慢的皇者,这也是他的假象吗? “所谓的无聊,不过也只是不了解而已。”,奥尔薇丝放下杯子,轻轻站了起来,“所谓的厌倦,也许只是不够甘甜而已。” “你打算出去了么?奥尔薇丝。”,采佩什轻轻一笑,“外面可不是一条坦途。” “那么在这等待着与你融为一体,采佩什真祖?”,她取过他放在桌上的书,瞥了一眼书脊,“和你那十八支不肖的子孙与臣民不同,外面可还有一个女神也难媲美的女孩在等着她的骑士。” 采佩什看着眼前空荡荡的座椅,雍雅而又无奈地垂下双臂叹了口气,他被人厚颜无耻地顺走了在这梦乡中唯一可供阅读的东西。 奥尔薇丝睁开了眼睛,笑着看向在她身旁焦急呼唤她的祭卡伊司,“我可靠的盟友还是在关键时候挺身而出了。” 幻化成白衣女子的祭卡伊司没好气地横了她一眼,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她可不想为伊洛芙的弟子搭上一条龙命。 “怎么样,我能够继承大统了么?”,奥尔薇丝的微笑有些勉强,不知为何此刻她想起的都是和父亲的愉快时光,她低下头,有些苦涩的后悔钻入她的心窍,泪水沿着脸庞流下来,不知道是为公爵还是为自己。 “你一个前半神强者总不该连一个半剑圣都收拾不了吧。” “算计盟友来刺杀父亲,你的底线总叫我吃惊,奥尔薇丝。”,祭卡伊司对她的人格感到绝望般地摇摇头,“很可惜,他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接下了我的正面一击。” 奥尔薇丝微微舒了一口气,抚上心口已经愈合得完全的肌肤,“我可没有想杀他,是他想杀我,祭卡伊司,尽管我知道灭掉那只斥候小队很可能会触怒他。” 祭卡伊司微笑着耸了耸肩膀,“提福俄斯没有接受你的献祭,采佩什进入了你的身体,你狡诈的计策全部落空,那个怪物不惜失去一具化身也要找点乐子呢。” “并不算什么祸患。”,奥尔薇丝转过身掀起上衣让她看见自己白皙的背上老师用百头巨龙拉冬的血液刻下的繁复的图案—“米修斯之灯”,“你以为是你的存在才让真主不敢占据我的身体?” 祭卡伊司眨了眨眼睛,有些幸灾乐祸,“这么看来我不是倒霉的唯一一个?” “尽管你们都不是败在我的手下让我感到十分愧疚,但不得不说这也是命运中的一点缘分。”,奥尔薇丝将上衣放下笑出声来,“只用神明才能在命运长河外行走,我愿意以朋友的身份祝福你们,毕竟你们只差了一步。” 她愈走愈远,身后传来祭卡伊司恼怒地大喊,“你别想我会帮你阻止战争,奥尔薇丝,像你们人类这样的蚂蚁互相残杀死得干干净净我才开心!” 奥尔薇丝在军营远处的树林旁等待提恩,不出她所料这个侏儒果然循着踪迹找了过来。 “怎么样,事情办得顺利吗?” 提恩耸耸肩膀,笑道,“算是吧,你父亲统帅的军队里并没有随行的魔法师,复制一份行军路线以及一些情报资料并不比搬空赛米拉达的国库来的困难。” 奥尔薇丝疑惑地看了十分轻松地地给她一沓资料的红发小侏儒一眼。 “你要干什么,奥尔薇丝?”,提恩乱叫着蹦蹦跳跳,躲避着她魔法的抓捕,但终究逃不脱被她一个闪电劈得僵直在地上。 “你师傅肯定给了你些好东西。”,奥尔薇丝的手毫无顾忌地在他身上探索摸动,将这个只会偷窥和调戏而不怎么敢上手的害羞变态弄得满面通红。 “哈。”,她终于从他的腰带的暗口袋里摸出一个精致的面目狰狞的人偶,似金似木的公主娃娃,“哦,我就说你一个四觉灵盗怎么可以从防守严密的精锐大军中窃物。” “还我,奥尔薇丝!”,提恩很明显有些急眼了,拼命地想要够到奥尔薇丝高抬的手。 奥尔薇丝看了他一会儿,哼了一声,将人偶丢还给了他,想了想从紫晶戒指中将那亮澄澄的魔晶石拿了一袋出来丢给他,“人偶不是最能吃的吗?就你那点身家能够同时支撑起你在炼金术和人偶师上的花销吗?” 提恩接过那个人偶和那袋魔晶石,神情有些恍惚,这出自奥尔薇丝手上的珍贵馈赠烫的他身子直哆嗦,“一袋我可不会签卖身契,奥尔薇丝,起码要有两袋。” 他顿了顿说道,“而且我必须纠正你的错误,傀儡术可不是那些幼稚的人偶师能够摆弄的玩意。” “我已经听够了傀儡师与人偶师之间的争执,不需要你把你们之间倨傲的矛盾再说一遍。”,奥尔薇丝不耐烦地摆摆手,倚靠在树上翻读起了提恩给她的资料。 “大部分情报从歌德默尔斯家族的角度看都没有问题,唯有这一条。”,奥尔薇丝戏谑地指着羊皮纸上用鲜红符号加密的一条绝密信息,“帝国准备吞下劳拉后攻向泰坦本土,这算什么?被欺负得想复仇想疯了?” 忽的她想起什么又统合似地看了两三遍前面的情报,戏谑的表情逐渐消失在脸上,浮现出的是惊愕,疑惑与不安,她抬起头来试探性地问向提恩,“你觉得可能吗?” 提恩摇摇头耸了耸肩膀,“不要问我,问我也是不知道。” 第四十九章 叛逆之心亦是不屈之心 “大军的前进路线是埃其顿城、卡迈尔森林、乔布森堡垒、洛赛尔讯湖,这支三万的军队横跨湖央可以像把刀子一样直突劳拉公国腹地,并将救援的泰坦帝国军队的后勤一切而断。” 奥尔薇丝叹了口气,脸上跃动着篝火的红光,“这真不像他的风格,他向来是以正面应敌。” “没有选择的时候人们才会从正面交锋。”,安卡仔细地阅读了一下资料上的军制,“不然我的同伴们就不会大多死在火油之下。” “奥耳曼到底派出了多少军队。”,玛卡斯向她询问道。 “我不清楚。”,奥尔薇丝耸耸肩膀,“至少不低于四十万,而且劳拉境内的最高统帅貌似不是凯洛格公爵,而是另有其人。” “毕竟统帅可不会亲领奇兵。”,尤莱微笑着,他时刻都在雕刻他箭矢上的风纹。 “最奇怪的就是奥耳曼帝国的动作了。”,奥尔薇丝疑惑地指了指奥耳曼的北境,“四十万军队已经是奥耳曼大半的国力,都南下了,谁来防备北境的巨人?” “的确很奇怪。”,提恩看了看天际没有任何信鹰飞过,“奥耳曼进攻劳拉可算个大事,可仿佛除了泰坦帝国,其他的人类国度都不知道这件事,太安静了,安静的不同寻常。” “这种感觉,不像是人类间的征伐。”,奥尔薇丝说道,“倒像是....” 忽的灼目的光亮从夜空上传来,人马星系化作陨星托着无尽的火焰直落大地,这种可怕而壮烈的场景多少年没有出现了? 仿佛是风声席卷了大地一般,一切声音都淹没,只留下了轻微的震鸣。 黑暗化为了白昼,亿万人类匍匐在地上颤抖或者祈祷着望向天际,想必现在即便是西教廷的教皇站在直达天际的瓦伦西亚大教堂的“聆听尖塔”上,内心也被绝望冲洗得剩不了多少光明。 尤莱声音有些颤抖,“就在此刻,泰坦帝国失去了战神阿瑞斯的庇护。”,精灵之神玛法曾三次放弃对精灵的护佑,这种灾难的预示他再熟悉不过。 众神们离去的脚步也会像来时一般接踵而至。 提恩吞了吞唾液,“那么这是要,打响神诏之战了?!” 安卡悲伤地看着那群陨星,手中的巨斧和高盾头一次从他手中掉落到了地上,“不!为什么会这样!谁能比得上荣耀的泰坦,为何他会失去战神的宠爱?” 奥尔薇丝却十分平静,她坐在地上抚过从采佩什那拿过的书籍,上面用精灵帝国的古文字书写的,他用天赋凝结出来自己的记忆,在最孤单的空间里品读过去,真是如他所言一样无聊的男人。 我不愿像你一样,采佩什,即便眼睛被神鹰啄去,内脏被妖魔吞噬,身子被尖锥刺穿立于荒野之上,我也不想在我一息尚存之际有一丝后悔。 我要救百丽儿,我要和她一起骑马驰骋在花野上发出欢笑,我要和她登上雪峰一起俯瞰大地,我的希望大于我的梦想,我的梦想超过了我的绝望。 即便现在还不敢直视神的威严,可我还不至于星辰上的神明下了一个预示就恬笑着化为狗腿或者卑贱地四处奔逃! “唉!真烦。”,刚才还斗志昂扬的奥尔薇丝转眼捂着额头哀叹了一声,“这该死的令人烦恼的又不得不抗争的命运。” “说到底我就没弄明白,为什么神诏之战会在此刻打响。”,提恩的精于机器的侏儒脑袋在人世相关的问题上愈来愈转不过来。 “每次神诏都是划分了一个时代,属于人类的青铜时代要落幕了,仅此而已。”,奥尔薇丝站了起来,“即便是那智慧的对人类最仁爱的雅典娜女神,亦会在将来离开伽美尼王朝的神庙。” “只不过最先引起诸神失望的肯定是泰坦帝国,因此成为了毁灭与重生的起点。” ........... 奥耳曼吹响了黎明进攻的号角。 “你有什么对策,奥尔薇丝,尽管我并不觉得泰坦帝国会如众神所愿湮灭下去,但局势的确十分糟糕。”,玛卡斯说道。 “还远远没到糟糕的时候呢,首先我们得把埃其顿城守下来,再言其他。”,奥尔薇丝看着城下密密麻麻迈着整齐的步伐走过来的军队,“埃其顿的城主怎么说。” 玛卡斯无语地摇了摇手中的印信,“这家伙带好夫人小姐跑路了,不过你怎么能确定埃其顿的守军会听出我们的指挥?” “没必要,只要感觉能活命,他们会自然而然地聚在你的身旁。再加上这印信的权威,你就会成为埃其顿的掌权者。” 奥尔薇丝叹了口气,取过玛卡斯手上的印信,登上城头,她穿着一身胄甲时,靓眼的程度不逊于贞武王朝的女圣杯骑士索菲娅.冯提尔安。 风元素在她身边缠绕成丝,将她的声音传至城头每一个角落。 “我来自泰坦帝国,是宫廷首席魔法师大魔导师里根的女儿伊妮德,现已责令原城主拜尔德移交指挥权,你们从这一刻起都是我,伊妮德的部下!” “帝国的千万铁骑正在赶来,响应着战神阿瑞斯的神诏,誓死要帮助他的盟友将最大的异端奥耳曼赶出这片土地。战士们,只要你们坚持着击溃眼前的敌人,你们身后的妻子,孩子就会拥有曙光!” 奥尔薇丝轻轻戳了戳肌肤上的魔法烙印,祭卡伊司无奈地叹了口气,接管过了她身体的掌控权。 在城头将士们怀疑、惊讶、鄙夷各种各样的眼光中,那个眼睛变成一片霜白的英姿飒爽的银发少女悬浮了在了城头的高空。 她张开了口,面容忽的变得十分狰狞,没有任何的预兆与前景,冷冽的寒风卷起了无尽的冰霜如同洪水一般从她口中喷涌而出,令人心神战栗的轰鸣吼声响彻了整片大地。 寒冷随冰蔓延而上,攻城的第一个军团首当其冲地被狂乱的霜风埋入冰原,随着她转动着头,那丝毫未曾停歇的冲击的寒风横扫过了军团中飞起的各系魔法与斗气,将蓄势待发的骑士团与投石车直接掀飞。 祭卡伊司冷冷地看了似乎没受什么巨大损害的奥耳曼军队一眼,清了清嗓子,又是一发龙息,直逼四平八稳地坐在猛犸巨象上的凯洛格公爵而去。 令双方都震惊的是,奥耳曼最崇拜,劳拉此刻最敌视的将领毫无胆魄地从战象上一跃而下,蜷曲起身子贴在了战象的腹下。 这次的龙息直接贯穿了奥耳曼的军阵,在地面上犁出了一道深长的伤痕,那从巨人手中缴获的珍稀战兽不愧其顽强的生命力,竟能在祭卡伊司的吐息下还能发出凄厉的惨叫。 只是等到一切结束时,它也和被寒风席卷而过的奥耳曼将士们一同,被冰渣剔除了血肉,变成了一幅幅洁白的骨架。 祭卡伊司得意且肆意地狂笑了起来,仿佛回到了遥远的,她还没被赶到阿尔瑞斯山脉上的,巨龙可以在天际和大地上肆意驰骋的黄金时代。 她得意而欢快的心情忽的停止,那个渺小的,可称为蝼蚁的奥尔薇丝的父亲凯洛格竟然毫发无损地从地下钻了出来,冷漠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继续下达了进攻的指令。 绝对服从的歌德默尔斯家族的剑士团在令人窒息的恐惧下第一个响应公爵亲自吹响的号角在原野上狂奔前进,而幸存的巨型投石机亦是冷漠而整齐地挥出了臂膀,那灼热的硕大天火再次覆盖在了埃其顿城的天空之上。 奥尔薇丝看着望着她冷笑的父亲皱了皱眉头,体内的法力干涸的一干二净恰恰好好,本来她还准备对劳拉士兵释放一个精法,现在看来已经没有必要。 她冷冷地拔出了剑,剑离开剑鞘的“噌”的响动第一次令她如此心潮澎湃,她的剑尖远远地指向她的父亲,“无聊的战争,在神膝下狗苟蝇营的蝼蚁,来吧,凯洛格,我的父亲,看看我们谁才是,荒野上的狼王!” 第五十章 拳头进行的谈判 等到太阳升上正空的时候,天际的色彩,是鲜红还是绯红?谁也说不清。 几个小时的进攻只让城头上多了无数的鲜血,但仍未撕碎埃其顿将士的意志,他们牢牢护卫在奥尔薇丝的身旁,仿佛在守卫他们的希望。 奥尔薇丝看着如蚂蚁一般涌上城头的奥耳曼士兵,与立场不同地,由衷地赞叹母国士兵的素养。劳拉公国士兵的坚韧亦是值得赞扬,但这仅仅是弱者的最后一搏,如果是泰坦帝国在守城,局势会大不一样。 火油与滚木并不能阻挡光依靠云梯的奥耳曼战士,对面高阶剑士的比例超过了劳拉中阶剑士的比例,做主要突破力量的剑师则大多死在了火与剑的共舞小队的配合下。 她扬起剑,准确地递入从云梯上扑过来的士兵咽喉,同时转步侧身,避过了心脏,那名士兵身后藏着的一道剑光将她肩上的甲胄划拉得稀烂,可疼痛的感觉奥尔薇丝早已麻木。 她只冷冷地瞧了那个偷袭者一眼,用左手将他的剑刃卡住,横剑削起了他的半个头颅。 鲜血从她的手心淋淋地流下去,无止境的战斗快要将她的精神逼向偏执,剑师!剑师!她的眼里只有剑师! 唯有最大的打击这部分的力量,这场好无止境的战斗才会有转机。 奥尔薇丝余光瞥着那个安坐于城下的男人,他已经召回了歌德默尔斯家族的全部精锐,似乎是在给他女儿机会,又似乎是想看到她更深的绝望。 呵!和一名冒险者比毅力? 她怒火中烧!她想要的可不是这种对决!来啊!凯洛格! 无穷的箭雨再次从高空中射来,盾牌立刻从奥尔薇丝身旁升起,惨叫声与盾牌同时落下后,奥耳曼的士兵又在墙头前进了一步。 “伊妮德代城主,我们退到内城防守吧!墙沿已经夺不回来了!” “不!”,奥尔薇丝看了那位将军一眼,他军服上的血流得比自己的汗都多,“今天退到内墙,明天就要离开埃其顿!三天后就要丢掉乔布森堡垒,一周之后劳拉消失了!!我们再去哪?!” “我可以回到泰坦,你们又有何处可去?我可以在这坚守不退,你们又有何等资格不在此处捐躯?”,奥尔薇丝深吸一口气,“让十岁以上的男孩上城墙补充物资,治疗伤员。” “其他的还剩一口气的,牢记你们作为战士的荣耀!跟紧我,将阵线压回去!” 奥尔薇丝看着那开始攀爬城墙的士兵又开始密集起来,凯洛格竟想一波冲垮她,不由得发出冷笑,“安卡!” 沉重的脚步声与喘息声登上了城墙,安卡抛弃了高盾换上了两把巨斧,他凌厉而凶狠的目光随着奥尔薇丝的眼神看向了那最为高大和精密的一架云梯,那是奥耳曼进攻的主力。 外面奢侈地用一层水妖蛇的鳞皮包裹,火油泼在上面燃不起半点火花,鳞皮里面亦是钢皮钢筋,即便是斗气也只能在它身上留下一点微不足道的创伤。 尽管移动缓慢,但当它穿越战场换了无数批推动的人员接近城墙上的那一刻,它便成为了一座堡垒。 安卡伏低身子狂跑起来,在箭垛与死尸后敏捷地跳跃,不用抬头,提恩就在他肩膀上用声音为他指明方向。 终于突进到了一百米以内的距离,已经没有人能拦得住他,就算是剑师也无法阻挡他那狂风一般的步伐。如同一支长矛一般他刺出一条血路,猛烈地挥舞起巨斧,将最后一个嵌在斧头上的大剑师拦腰斩断在城头的城砖上。 “砍了它,安卡!”,提恩激动地大叫。 安卡闷声应了一声,深吞了一口气,横臂扫开那些刚爬上副梯的士兵,高高跃起一斧头劈在那呈现一定角度的关节处,整个云梯都颤抖地轰鸣了一下,鳞皮直接被撕裂,巨斧与钢筋摩擦出了一条火花。 还挂在主梯上的奥耳曼的士兵们心惊胆战地向上看去,那个半巨人却只在那钢筋上留下了一条并不足以致命的伤疤,他们激动地欢呼了起来。 可笑容还没在他们脸上停留片刻,只见那半巨人肩上的侏儒便从怀中摸出一瓶古怪的试剂倾倒入了钢筋的裂缝之中。 “跑!跳!安卡!”,提恩捂住耳朵大叫道。 半巨人一个跳跃又回到了城墙上,一声巨响传来,身后突然爆发的热浪将他们掀倒在了地上,安卡用巨斧护住头站起身来望去,那座最高大的云梯哀鸣着分解倒塌,如同碎掉的山石一般将下面的密密麻麻剑士们砸成了肉饼。 埃其顿的将士们如同死水一般的面容上终于注入一股精神,他们如同看到了希望一般难以抑制自己的喜悦,他们振奋地紧跟奥尔薇丝的脚步,将神色仓惶的奥耳曼前锋终于又赶下了城头。 “公爵,损失远远超过预期了,我们要不要暂停进攻?”,副将在他身旁说道。 “在战场上的时候,不要叫我公爵。”,凯洛格目光充满杀气地看着城头上身着甲胄的少女,他幼稚,天真,荒唐的女儿,舍弃了歌德默尔斯家族的荣耀,竟然投入了敌国的怀抱! 他要亲手剪除这个祸害,这个不该出生的东西,这个可能会致使家族毁灭的根源!只要编织一个绝佳的理由,她捐躯的时间再巧妙一点就够了。 奥尔薇丝来不及抬起头,下意识地扑闪到了左方,碎石划破了她的脸蛋,脚下的砖石崩塌,使得她直坠到废墟之中。 火沿着尸体蔓延燃烧起来,奥尔薇丝在坍塌的这段城墙上站起身,周围悄无声息,周围的将士们与敌人都已在这一颗从天空抛下的巨石底化成血肉流了出来,填成了一片血湖。 她撕下沾染上火油的甲胄,冷冷地目视着她的父亲亦是身未披铠从坍塌的云梯上跃到了这块同样坍塌的城头。 “真是狼狈啊,我的父亲!”,剑在奥尔薇丝的手中握得更紧了,“难以想象二十年前的血战你是如何击溃泰坦的铁骑的。” “战争远不像你想的那样简单,奥尔薇丝。”,公爵冷冷一笑,附上斗气的皮靴踏穿了一名呻吟着劳拉士兵的胸膛,“阴谋、妥协、势力、技术都不是它的全部,年老的贵族们将它称为政治的附庸品。” “而我!”,他将血淋淋的靴子提了起来,“帝国的前鹰派将军,认为这是从虚无中升起,目标明确的,无可阻挡的历史洪流。” “泰坦帝国的春天要结束了,马上就是酷暑,结局无非是萧瑟的秋季与漫长永无止境的寒冬,我并不白痴的女儿,他们能许诺你什么,让你做出这个选择?” “我的想法和你一样,父亲。”,奥尔薇丝仔细地擦拭着手中的剑,冷冷地盯着因她这句话而惊讶的公爵,“不过我们人类在做出预判时,总是将自己剔出局外。” “没有局外者能获得一丁点东西,而赌局上更是没有一个开局就注定了的输家,付出与报酬往往会相当公平。” 凯洛格公爵的嘴角轻微地扬起,如鹰隼一般带着全新的目光审视他的女儿,“你像极了一个光棍的赌徒,我具有牺牲精神的女儿,这可不像尊荣的歌德默尔斯家族继承人的作风。” “呵!”,奥尔薇丝被逗得一笑,“开空头支票就如此让你们感到乐趣吗,父亲,如果我想要歌德默尔斯,我会从绞刑架上一动不动的你手中亲自取过来的。” 公爵发出了大笑声,仿佛这是最让他感到愉悦的一句话。 “很好!很好!”,凯洛格拔出剑来,“让过往的一切都终结吧,奥尔薇丝,你想为这片土地取一个怎样新的姓氏?想为家族留下一个怎样崭新的名字?” “伊妮德.杜洛西蒙。”,奥尔薇丝站在硝烟与火焰中,向公爵扬起了剑尖,“你会下多大的注,公爵阁下?” “那会视情况而定,呵,伊妮德!也许我会改变主意,连同你将这座城市夷为平地。” 红色一下子充填了奥尔薇丝的瞳孔,采佩什的力量逐渐渗入她的身体之中仿佛点燃了血液,猩红的斗气光芒与公爵的黑色斗气在空中同时亮起湮灭。 她如同风一般在地面上狂奔,强自抑制住背后要挣出的黑色羽翼,疯狂正随力量紧随而至要占据她的脑海,她突兀地转身向公爵迎过去,响亮的碰撞声与剑光的余烬将城头绘得一片狼藉。 奥尔薇丝再次消失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凯洛格并未因她离奇而古怪的举止而停止进攻,而是慢慢地用出了全力。与快速的剑光相比,公爵更喜欢有节奏的猛击,如同猎人追逐猎物的脚步,带着难以御抗的强势色彩。 “砰!”,“砰!”,“砰!”..... 长剑仿佛和手臂连在了一块随公爵的心意翻舞,如同塔楼的钟声一般总是准时地在奥尔薇丝的身周叩响。 奥尔薇丝用牙齿紧咬住嘴唇,不让喉间翻滚的血液扑腾而出,酸软的手腕与充斥着裂纹的长剑,还好体中的斗气如同海洋一般汹涌澎湃不减分毫。 凯洛格皱了皱眉头抓住她的破绽猛地踹在她的腹部,猛烈的斗气直刺进去撕裂开一个不小的豁口,看着女儿努力地猛踩大地想要换来平衡,他冷笑着一拳狠厉地打在她那宛如水泵一般猛烈搏动的心脏上。 肌肤与血肉被像纸一样撕开,心脏战栗着猛地停止,周围的血管支离破碎,奥尔薇丝紧咬的牙关被一下冲开,半个身体的血液从胸膛和喉咙直洒向高空。 奥尔薇丝难以呼吸地战栗着挣扎着立在原地看着公爵横扫过来的剑刃,用全身的力量想要提起那条软弱的,只靠未松弛肌肉握住断剑的右臂,“不会这样结束的!”,她在心中呐喊。 八支翠绿如光的箭矢如同闪电般及时地从她耳际跃过接连清脆的打在了凯洛格的剑刃之上,爆炸的风波掀开了奥尔薇丝,被不断打击的坚强意志在脑袋落地后终于陷入了昏迷。 凯洛格在未消散的烟雾中静静地打量着周围,忽的抬起左臂握住了一只手腕,那凭空出现的冷酷的黑色毒匕再也不能前进分毫,他不屑地哼了一声,斗气涌上指尖要将那腕骨捏碎。 忽的那手腕与手如蛇一般滑溜地脱出了他的掌控,他仰起头,毒匕划过他额头后又消失在了烟雾之中。随之而来的是半巨人的怒吼,两把巨斧从空中如铡刀一般落下。 “你没事吧,伊妮德,伊妮德!”,露西娅紧抱住她有些残败的身躯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我不该收下你的火精灵之帽的,如果你戴着它,根本就不会这样!” “这不怪你,露西娅。”,红发侏儒站在奥尔薇丝抽搐流血的身体旁面色阴沉如水,她昏迷中的面容痛苦得时而狰狞时而平静,“有什么办法可以挽救她的生命?” “别慌,提恩,露西娅。”,尤莱气喘吁吁地奔跑过来,跪在奥尔薇丝身侧从怀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瓶,里面装着一滴散发着浓郁绿色的露珠。 他轻声吟唱了一个祝福术,将露珠从小瓶中取出,滴入了奥尔薇丝的嘴唇中。 宛如实质的活力气息漫过她的身躯,只见她胸口已经模糊的血肉,甚至连那只剩一半的快要停止搏动的心脏都开始恢复过来。 “月亮井水!”,提恩惊讶道,喜悦将他阴沉的脸色驱散得一干而净,“尤莱,这东西可珍贵的很。” “也许对于你们是这样。”,尤莱微微一笑,“对于精灵族可不是。” 一声巨响过后,烟雾忽的散开,玛卡斯与安卡同时飞了出来摔在了地上,凯洛格公爵紧跟着走了出来,他活动了一下沾满血的拳头,冷笑了一声。 “你们便是奥尔薇丝倚靠的力量?真是小孩过家家般的把戏。” 第五十一章 围猎 “还能动吗?安卡,玛卡斯!” 露西娅关切的话音未落,他俩一个翻滚从地上爬了起来,让凯洛格的眼皮不由得跳了跳,以他高出两个半大位阶的绝对实力,他们挨了自己两拳怎么还没立刻倒地。 露西娅稍微安了安心,抹去为奥尔薇丝所流的泪水,提剑站了起来,攻城与守城的战斗仍在继续,不过很明显节奏慢了下来而且他们的周围是一片真空。 奥尔薇丝是想着一战定胜负避免损失,凯洛格又何尝不是如此。 “奥耳曼雄狮凯洛格,我很早就想和你见一面了。” 凯洛格神色平静地看着眼前这个戴着红色法师帽,却是穿着剑士轻甲的少女,她身上的生机浓郁得不像人类,也不像精灵,“这句话真耳熟,很多人千里跋涉来见我,最终都在帝国的监牢里做客了。” 露西娅没有说话,扬剑跃了出去。 凯洛格吃惊地横架起剑,这无以伦比的速度和力量直接将他击到了空中,他收起轻视之心借着废墟上的岩石一个反跳,剑光直洒向又刺过来的露西娅。 在相碰时他侧开一点剑锋,长剑直接在露西娅的剑上划拉出一条火花,剑尖直递到她的手腕处甚至要横过去将她的咽喉一斩而断。 如此巧妙的剑术一个踉跄扑了个空,这对于半剑圣来说岂止是耻辱与狼狈,凯洛格猛地转身挥剑,将不知怎么闪到他身后的露西娅连剑带人直打入废墟之中。 恼怒的公爵并不停留,沉重而猛烈的步伐狂奔而去,脚上的力量一分不差地积累在了剑上,地面逐渐开始猛烈地颤动,终于开始在公爵的脚下粉碎崩塌。 “传说中的剑技“独孤”!尤莱!拦住他!”,提恩着急地大声喊道。 尤莱抬起了酸痛的双臂,从腰间的箭筒中取出了三支通体如玉的箭矢如闪电般搭上,没有任何的征兆,箭消失在了弓上。 三道绿色的旋风从天斜斜卷落,锐利的尖端发出了破空的裂响,直扑向公爵,可竟追不上公爵的步伐,尤莱急红了眼睛,丝毫不顾忌流血的双臂,疯狂地将箭矢如雨一般地向凯洛格射去。 一只手却抓在他的弓上,使得他不得不停止下来,尤莱愤怒地转过脸望去,竟是刚刚醒过来的奥尔薇丝。 “我就在等这一刻,很可惜之前他没给我这个机会。”,她心有余悸地抚住胸口喘了口气,“米亚,该你了。” 公爵此刻如同是战神化身于凡间的猛兽,狂风与碎石在他身遭乱响轰鸣,他紧盯着前方从废墟从爬起的少女高高地扑过去劈下,那剑上跃跃欲试的黑色斗气在附着力量的狂压下使得周围的光线都开始扭曲。 他感觉双臂的每一根肌肉都已经紧缩到了极致,剑挟千钧之势如陨星坠落,公爵在心中冷笑,二十年前的血战,从城头跃下的“独孤”之剑就曾将那个二十米高的活泰坦从头颅到脚心劈为两半。 只可惜个少女的血肉不会如泰坦的筋肉那般致密而愉快,公爵甚至有些怀念起了那种剑在阻力中猛烈前行的感觉。 一道红影从后没入他的身体中,凯洛格震惊地发现那足以劈开天地的力量一瞬间失去,他从半剑圣一下子掉落成了个剑师,“剑技”竟被生生打断。 “你!”,凯洛格难以抑制自己回头的欲望,目光找到了那个拥有魔鬼竖瞳的小女孩。 血下一瞬就从他的口中喷出,一道剑尖顺着身后拥有阳光笑容的少女手中透出他的胸口,四道血光乍现,他的手足动脉被一瞬切断,一个黑袍中的瘦弱男子从空中翻落到地上。 那三道玉箭亦是如期而至,将他剑士称为“三穴”的斗气结点直接钉穿,半剑圣的实力迟了一步却再难回归,凯洛格怒吼一声,停住被箭劲带着狼狈后退的脚步,单凭蛮力与意志将要跪下去的膝盖强挺着支撑起来。 “您真能小瞧刺客。”,面前的瘦弱男子冷笑着抬起头轻轻推了他肩一下。 五彩斑斓的颜色从凯洛格的四肢爬到了脸上,此生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奥耳曼雄狮凯洛格.歌德默尔斯颤抖着扬起剑,倒了下去。 奥尔薇丝站起来扬起剑,正午还未退去的烈阳照在她的身后,埃其顿的将士们大笑着怒吼着挥舞着剑发出了如潮水一般的欢呼声! 奥耳曼精锐的士兵在埃其顿的将士剑下如杂草一般溃败,高阶剑士挡不了中阶剑士两剑就被刺穿了身躯。 杀红了眼的埃其顿士兵们甚至沿着敌方的云梯奔下城墙直追下去,跑不掉的魔法师们则很自觉地在原地瑟瑟发抖等待俘虏,好在埃其顿的将士们处于对伊妮德的畏惧没敢随着兴致挥下屠刀。 士气是个奇妙的东西,凯洛格公爵的威名是把双刃剑,在他战败之后,他的副将甚至都忘了敌我的绝对差距,没了重振旗鼓的智慧与勇气。 “竟然守下来了,伊妮德。”,露西娅不敢相信地看着奥耳曼的士兵们如猴子一般四处逃窜消失在了原野深处,留下了攻城的辎重,满地的武器盔甲,以及整齐的营地。 “不带神官,他自信自己就是信仰的凝聚,不穿“瑞亚荣光”,只因我也未曾身披甲胄,遭遇埋伏而不退,只因我们不过是大剑师的位阶,我的父亲啊,你为何如此骄傲!” 奥尔薇丝冷笑着从他怀中取出代表歌德默尔斯家族的印章,那似金似玉之物在阳光下流动着光泽如同希世的珍宝,“名将败走于无名之丘,遮天光芒转瞬即逝。” “父亲?凯洛格.歌德默尔斯是你父亲?”,露西娅惊讶地问道,忽的她觉得有些安静,转头看去,发现除了米亚提溜着大眼睛,安卡挠着头还没搞清楚状况,其他的人都尴尬地偏过头去。 “你们早就知道了?” 尤莱顶不住露西娅的目光终于转过脸来,“你知道我们精灵一族向来对灵魂很敏感,凯瑞文娜大魔法师曾经携带当时还十分年幼的弟子去过阿加莎森林。” “可怕的记忆力与寿命。”,安卡感叹道。 “玛卡斯呢?”,露西娅好奇地问道,“你也是见过伊妮德另一个身份吗?” “不,我向来不相信巧合。”,玛卡斯笑道,“伊妮德刚和我们相遇时仍是一身掩盖不住的奥耳曼贵族习气,那副容貌我想也不会有别人了,银发蓝眸的奥耳曼帝国之花奥尔薇丝。” 露西娅叹了口气,有些幽怨地望向伊妮德,“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 奥尔薇丝刮了下她的鼻子,“那是你傻,自己没有猜到,要不是瞒不住了我才不会说呢,你们也不是没告诉我你们的身份吗?” 她久久注视着躺在血泊中的父亲,叹了口气,从紫晶戒指中取出如同蚕蛹一般的华丽金属物—“古埃雅的沉睡之棺”,将凯洛格放入了其中。 “你的富有总是超越了我贫瘠的想象力,伊妮德。”,提恩一路小跑过来敲了敲金属物的外壳,发出一声声脆响。 “果然是暗金。你竟然舍得把这么奢侈的东西给他用,我还以为你会狠毒地一刀砍了他,冷冷地转过身,很酷地说上一句“现在,我才是歌德默尔斯家族的狼王”呢。” “东西闲着也是闲着。”,奥尔薇丝将其重新收回紫晶戒指中,“而且其他十大家族的那群老东西要是觉得我父亲死了,一定会如同饿狼一般一拥而上将歌德默尔斯家族分食殆尽的。” “失踪,这是一个最容易引出藏在暗地里的毒蛇又不会引来老虎的绝佳状态。歌德默尔斯家族庞大的家业需要革新,而帝国的贵族也需要在战争中全部洗牌。” “唔,你想得倒挺长远。”,提恩耸耸肩膀,“我反正想着保好自己小命就行了。” “伊妮德,这场神诏之战会刮到阿加莎森林吗?”,尤莱面露忧色地看着战争后一片哀嚎的战场,乌鸦在天空盘旋等待最后一个活人咽气,血无处不在,城墙仍还燃着火油的熊熊烈焰,漫长岁月建立的文明与富饶崩塌只要一瞬之间。 “我不知道,不过人类国度最终会全卷进去的,从极西的萨法维帝国到东方的贞武王朝,都难逃战火。”,奥尔薇丝瞟了玛卡斯一眼,两人的目光一触即分,“我们很难从众神的旨意中去寻找规律。” “的确只能从源头阻止这场战争了,要趁它现在还是星星之火。”,玛卡斯叹了口气说道。 “你管这叫星星之火?”,提恩瞪大了眼睛,“尽管我明白你这是比喻,但我们能不能学术性地细致一点?” “别贫嘴,提恩。”,她揉了揉他乱糟糟的红头发,看向走过来的将军,“我们现在还剩多少人?” “埃其顿的守城军士原本有三千人,在被围城时用城内成年男子填补到了八千人,现在还剩两千人,全是伤员。”,将军行着军礼报告道。 真亏你们能拿三千正规军守住我父亲的进攻,奥尔薇丝惊奇地看了这位将军一眼,并没有将心里的话说出来,“报出你的履历,将军。” “我是夏佐,准将,卒业于劳拉王室军官学院,曾参加绿瑙河、巴干尔、萨加罗曼血战等大小十余场战役。” “萨加罗曼血战。”,这个名词奥尔薇丝耳朵都快听出茧了,“那时你多少岁?” “十八岁,伊妮德城主。”,夏佐准将说道,“那时我还是一名尉官。” “那你一定见过凯洛格公爵。” “我一眼就将他认了出来,城主,这也是我死战不退的原因,那个男人,是不会放过俘虏的。”,他的眼神在奥尔薇丝看来有些复杂。 “可他今天倒在了埃其顿城头上。二十年前泰坦二十万铁骑都没有活下来,你活了下来,你比你想象的还要优秀,夏佐准将,牢记对我的忠诚,二十年前的恐惧不值得保留到今天!” “是!”,他在奥尔薇丝离开后才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有些崇拜和炙热,泰坦真不愧是战神阿瑞斯庇护的帝国,如果二十年前是这个少女统帅,结局会大不一样吧。 奥尔薇丝摆摆手挥退了将军,对她的伙伴们说道: “我要出去一趟,接手歌德默尔斯家族的力量,你们帮我重建一下埃其顿城,计划失败了奥耳曼应该不会再派遣军队来这个偏僻的城市,即便有散兵游勇应该也能应付。” “奥尔薇丝,你在奥耳曼是叫这个名字对吧。”,露西娅笑道,“我和你一起去。” 第五十二章 肃清 歌德默尔斯家族的剑士与骑士们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他们一直不敢相信站在城头上指挥埃其顿守城将士战斗的是家族的大小姐奥尔薇丝,但事实往往容不下半分幻想,只剩下妥协。 通过敌国力量剪除阻碍掌管家族的事情时有发生,但事件的主人公分别是美丽迷人的帝国之花奥尔薇丝与帝国雄狮凯洛格前元帅时,它就在不可思议与难以置信的路上一去不回。 保存得异常完好的两千家族精锐整齐地跪下宣誓效忠,在拿着家族印章与能吐出那可怖风暴的大小姐面前,他们选择了接受家族的更新换代。 古老的姓氏歌德默尔斯即将迎来一位最年轻的家主。 如同树根一般或明或暗地扎根在佛罗达的家族力量早已延伸到位面各地,为了防止鸠占鹊巢,各股力量向来只认家族印章。 尽管如此,联系渠道仍然掌控在沉睡在埃雅之棺中的凯洛格公爵手中。 因此她需要借助奥耳曼皇帝扩大自己的声音确认自己的合法地位收拢部众,只是不知道哪个老狐狸会对她如何勒索。 她的无数封印信随着信鹰发回家族佛罗达的府邸,露西娅则带着自己的签名信去找乌西克。 这位老管家是她唯一信赖的人选,是她幼年就埋在父亲旁边的钉子,不仅帮她避过了许多次继承人的废黜危机,亦是暗中消除了家族中很多不和谐的声音。 即便家族一时间有什么波动,想必以他的能力也足以解决。 惨叫声在远方的山林中此起彼伏,奥尔薇丝则是坐在山丘顶部的马车中安静地品读着采佩什的书籍,那悠远的年代里扑面而来的是知识的大海,那是个血族、魔法师、元素精灵三分天下的时代。 家族精锐们将埃其顿战场上的漏网之鱼一股股搜寻出来屠杀殆尽,这些都是凯洛格公爵的铁杆附庸,对待他们,奥尔薇丝展现出了截然不同的心狠手辣。 三天三夜后的正午,三名老者与两名中年人依次步上山坡,打断了奥尔薇丝有些沉浸的心情,这五名大剑宗是家族明面上的最尖端力量。 “家主,这次军团战死在埃其顿六千二百零四人,两万一千七百九十五人全部按逃兵论罪,当场施以绞刑烧成灰烬,而两千人中无一受损。”,这五名大剑宗的为首者西尼尔汇报道。 奥尔薇丝慢条斯理地思考着,牵盏提袖地泡了杯红茶,“是我算不准数目吗?怎么少了一个人,好像还有个在逃的逃兵?” 场面一时间有些沉默,细密的汗珠从每个人额头上冒了出来。 “烈日当空啊,西尼尔、尔文、易来哲,还有雷德和温斯顿,你们有耐心,我可没多少耐心。” “家主,是我的儿子。”,雷德将双膝都跪了下来。 “谁?”,奥尔薇丝抬起头凝视着他。 “逃兵,我的儿子乔塔。”,雷德的声音有些颤抖,因为马车中的少女拍了拍手,一个年轻人已经被他的部下捆着提了上来,那有些桀骜与年轻的面容此刻仍在骂骂咧咧。 “逃兵?看来现在不是了。”,奥尔薇丝叹了口气。 “真奇怪,你可是家族中除了父亲最年轻的大剑宗,你的儿子竟然天赋不够进不了家族最优秀的剑士团“刺荆花”吗?我做主将他提拔进去,如何?” “并...并不是,家主,他坚持要进凯洛格公爵募集的以对他个人忠诚度为第一的“狼团”。” 奥尔薇丝目光微微一凝,有些冷厉,从马车里走了出来,““狼团”啊,是个没听过的名字,不过和凯洛格公爵关系太近的,我都不大喜欢。” “两万八千人都是“狼团”的人吗?” “不,只有一少部分是。” “那一少部分中其他“狼团”的人呢?” “全部处决了,家主。” “全部处决了?!”,奥尔薇丝冷笑着看向雷德,“你可真是个仁爱到令我都感动的父亲,那你还在等什么,还要我亲手把你的孩子引上康庄大道?” “乔塔!乔塔!”,雷德站起来跑到儿子的面前揪住他的衣领,“你告诉家主,“狼团”的总部在哪?” “家主?凯洛格公爵才是家主!她算什么东西?一个叛国的婊子,肮脏的贱货....”,“砰”的一声他话音戛然而止,雷德一拳打碎了他儿子的门牙。 “家主,再给我一点时间!”,雷德跪下来恳求道。 奥尔薇丝叹了口气,她并不介意被人骂上两句,但家族的部众不会支持一个在绝对地位下被欺辱了而不反击的家主,“我给过你机会了,雷德。”,她指向乔塔,“把他四肢砍了,牙齿全部拔出来。” 刀尖直落而下,手脚整齐地横飞了出去,乔塔惨叫着扑倒在了地上抽搐,两个剑士上前按住他翻身撬开嘴,用钳子将牙齿一颗颗拔光。 “据我所知你不止一个儿子,雷德,连你都为私情不能完全执行我的命令,我又怎能相信我的扈从们誓死为家族而战?还是说,你觉得大剑宗对我来说很珍贵,想对敌人展现我的柔弱?” 奥尔薇丝冷冷看着因震惊和愤怒跳起来的雷德,张开口,极致的冰霜喷涌过去从他身上一漫而过消失在了林中,一副剔除得特别干净的骨架跪落在了地面上。 乔塔直愣愣地看着他父亲的遗骨,一滴眼泪禁不住从眼角流出。 “真让我好笑,你们觉得我将凯洛格踩在脚下是凭借着阴谋诡计?”,奥尔薇丝淡淡笑了一下,看向身躯有些颤抖的西尼尔,将这位老者拉了起来。 “其实雷德想得也没错,大剑宗对我来说每一个都珍贵无比,但我总需要剔除一两个狼崽子,为对我忠心的年轻人留出位置,给予他们希望。” 奥尔薇丝的目光慢慢地从两千家族精锐的身上扫过,望着那个为她提来乔塔的雷德部下笑了笑,示意他走上前来,“伊诺克,从今日起你就替代雷德的位置,如果有不动的多向易来哲和温斯顿多问一问。” “为我献忠,为部下作出表率,不要像雷德一样,在行走中丧失了心中的理念。” “家主,其实雷德没有...” “嘘。”,奥尔薇丝用手指抵住了老者的口,“我相信你,西尼尔,你要明白,敌对、不屑、轻视,只要不是忠诚,在我这里都没有任何分别。” “我要你们像之前对我父亲效忠一样,为了家族的荣誉,为了我,能够毫不迟疑地献出你们的生命,而作为交换,我,奥尔薇丝.歌德默尔斯,会像护佑歌德默尔斯一样护佑你们的家族,保证它与歌德默尔斯一样万世长青!” 很好,奥尔薇丝微笑着想到,她从他们有些暗淡的眼神中重新看到了光亮,她走到乔塔的身前,“说吧,“狼团”的总部在哪?” “你这个该死的恶魔....” “啪!”地一声奥尔薇丝拿剑鞘扇在了他的嘴上,“我可知道你还有一个哥哥,两个妹妹。” 恐惧再次遍布在他的脸上,“你,你要干什么?” “任何尊从家族的剑士与骑士,平民与贵族都会受到体面的对待,但背叛者不在此列,比如说你的妹妹,我正在考虑将她们以低廉的价格卖给某个贴心的奴隶商人。” “不要,不要....”,泪水从他眼里滚滚而出,“我错了,我错了,奥尔薇丝家主,请宽恕她们。” ““狼团”到底在哪?”,他滚滚流下的泪水使得奥尔薇丝的心中更加缺少耐心。 “在....” “家主,他晕过去了。” “我看得到!”,奥尔薇丝站起身,“帮他止血,明天清晨我再审问他。” 傍晚快结束的时候,军队在去萨加罗曼的路上安营扎寨了,西尼尔来到了奥尔薇丝的帐篷口,“家主。” “我在,进来吧。” 精神矍铄的老者掀开帘子走了进来,银发蓝眸的少女正端正地坐在桌后研墨,她身前放着几张写好了的精美信纸,旁边则是一动未动的晚餐。 “您在书写发往波吉亚、帕滋、美第奇三个盟友家族的信件吗?” 奥尔薇丝抬起头露出微笑,“是的,西尼尔,有他们在,作为家族根基的佛罗达省一定能稳如泰山,四个家族盘根错节互有交通,三日前我发信通知家族,现在发信给盟友时机正是不早不晚。” “他们会认同您的身份吗?” “他们会做他们该做的,不会做他们能做的,如此我已经心满意足。”,奥尔薇丝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拦腰,“来,西尼尔,坐到这儿来。” 老者呵呵笑着坐到了奥尔薇丝的旁边,从她手中接过墨条,“跟着大小姐多年,以前还能猜到大小姐心意,现在却是越来越猜不透了。” “胡说。”,奥尔薇丝用鹅毛笔沾了沾墨水,符合贵族体统极尽繁复之美的字体浮跃于纸上,“你猜不透就不会今晚过来了。你还是想不透雷德之死的原因吧。” “老仆不敢。” 第五十三章 暗流汹涌 “用一个雷德换来家主的威信,同时震慑心神不安之徒,逼出心怀异心之徒,我觉得划算至极。” “可雷德还年轻,前途不可限量。”,西尼尔叹了口气,“杀鸡儆猴的大宗师可以有其他选择,他成长起来可作为小姐的臂膀。” “可他孤傲,自负,不识进退,他儿子与他一脉相承。”,奥尔薇丝冷哼了一声,“你让我从你和尔文中选一个代替他吗?他也配?我最需要的此刻不是实力,而是将家族稳定下来的老者的智慧。” “呵呵。”,老者无奈地笑了一声,“小姐您什么都像公爵,唯独没有他那分冷酷。” “我还第一次见到死皮赖脸讨死的仆人。”,奥尔薇丝笑骂道,忽的她露出一副戏谑的神情,“那些人忍不住动手了,快去,西尼尔,处理后直接扔进湖里,不用再报告了。” “老仆遵命。” 西尼尔走后,奥尔薇丝抬起的眼神有些幽暗难明,弱主无须强仆才是雷德之死的真正原因。 祭卡伊司飘了进来,“多年蛰伏,你总算得偿所愿,歌德默尔斯也许还会有阻挠你的力量,但再也不会有阻挠你的声音。” “得偿所愿?这真的叫得偿所愿么?我不知道,祭卡伊司。”,少女落寞地笑了笑,“以前的我就像一束稻草,快要被我父亲压折,就像一只野狗,整天担心被赶出家门,就像一个商品,没有自尊地任人谈市论价。” “无穷无尽的内心的煎熬积蓄着力量,每一步棋都不得不下得深思熟虑且物尽其用,我成长了,渐渐的父亲需要与我谈判,需要用兰斯特来监视我,查探我,试探我。” “我巧妙地在钢丝上行走,尽管他感觉到不对,但往往在他爆发时我便妥协退让,苟颜屈膝,让他找不到发作的理由。” “他大意了,我成功了。” “但在将他踩在脚下之后,那片凯洛格公爵所承担的歌德默尔斯的浩渺天空就如同实境一般压在了我的肩上,这无尽的汹涌而来的危机感近乎要将我淹没,因此我不得不承认他曾作为一个战士,一个贵族家主的确是伟大的。” “但我却无法释怀,我恨不得现在就将他从棺中取出,割掉他最后一丝生机,歇斯底里地咒骂着将他每一寸血液烧成灰烬!” “我一直在思索我和我父亲为何要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现在我想通了,生在歌德默尔斯,自由的代价比我想象的还要高昂。” “七年,七年的计划在加上一点近乎完美的运气,是的,祭卡伊司,我应该算是得偿所愿了。” 冰霜龙笑了起来,“贵族般的机关算计已经深入你的血液,你的心中却毫无对权力的渴望吗?奥尔薇丝?” “你以为我的“得偿所愿”说的是哪个?自由?你只是摆脱了凯洛格,甚至没有摆脱歌德默尔斯,渺小如你,为何要奢望这种巨龙也付不起的东西。” “没有自由的,奥尔薇丝!这是一个虚无缥缈的,苦难与煎熬中诞生的,幻想与得不到之甘甜捏造的词汇。只能如酒一般给生灵慰藉,却甚至让生灵摸不着方向。” 空气忽的沉默下来,显然一人一龙都在想着心事。 “这些姑且不说,谢了,祭卡伊司。” “不用谢我,我们也是各取所需。”,它幻化成的白衣女子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桌上,拿起奥尔薇丝写的书信看了看,嘴角不由得一抽,“呕,这浮夸恶心的措辞。” 奥尔薇丝微微一笑,从她手中夺回信纸封上火漆,拿出家徽潦草地盖了上去,抚摸着那干涸的狮子的纹路,她叹了口气,走出帐篷吹了下口哨招了招了手,那信鹰像是从皓洁的月亮上飞了过来。 .......... “看来你昨晚做了一个好梦,乔塔。”,奥尔薇丝戏谑地一笑,抚过他原本已经所剩无几的躯干上新增的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谁也猜想得到他经历了怎样的险境,“看清他们的相貌了吗,他们可曾是你最亲爱的同伴。” 乔塔紧紧抿着嘴唇,“是我先背叛他们的。” “哈哈。”,奥尔薇丝笑了起来,像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我还以为清晨你的脑子会清醒一些,便是你昨天没有屈服,晚上也会有封口的刺杀。” 她静静看向乔塔,显得很有耐心,劝诫道: “你想,乔塔,只要你一日不领着我杀干净他们,不止是你的安全,你家人,你的家人的安全亦是随时受到威胁,我可是十分为你感到担心啊。” 乔塔一个晚上积攒起来的决心又摇摇欲坠起来,他紧绷着脸,精神已经快要崩溃。 “别忘了你的妹妹,你两个天真纯洁的还处于幼龄的妹妹啊,那些“狼团”的暴徒会愤怒地闯进你家的府邸,撕扯着她们的衣服任由她们哭泣与嘶喊,我们得快一些,乔塔,你听,是不是有哭声传过来了?” ““狼团”的总部在布尔省的亚桓庄园。”,鼻涕从他的鼻中直流下来,“庄园的主人比其尔伯爵是公爵的狂热崇拜者,也是狼团的副团长。”,乔塔痛哭了起来,“杀了我吧,家主,我能说的都说了。” 奥尔薇丝像微笑又像叹息般地拍了拍他的头,走出树林扬了扬手,一支弩箭在她身后乘着风劲将乔塔穿颅而过钉在树上,渴望的喘息声戛然而止。 “小姐,怎么做?”,老者走过来为身着单薄的她披上一件外衣,“布尔省是公爵的出生地,在前家主在位时是他的第二根基,如果贸然动手很可能会引起剧烈的反扑,后果不亚于半个歌德默尔斯反叛。” “听说神圣教廷的裁判所长官们最近需要一批实力强劲的罪人来作为应对黑暗生物的实验材料,我相信在叛国与渎神的双重罪名下,布尔省应该会安静一些吧。” 奥尔薇丝看了看还远在天际的帝都,“正好我认识一位慈祥的老者,他应该很乐意替我代劳这件事情。” 两千全员在高阶剑师和大骑士水准之上的豪华队伍护拥着一辆漆黑的马车如风一般直穿帝国的劳拉阵地,奥耳曼将军与军团们远远避开纷纷让路。 古老而强大的歌德默尔斯依然是那头难以企望的雄狮,在何方都像在奥耳曼一样肆意奔腾。 琉努克家族的城堡中,豪华而空旷的大厅里只有三个用餐的人,这使得冰冷的金属打造的长餐桌与二十多个座椅显得格外寂寥,唯有墙上悬挂的挖去双眼的金毛狮头散发出一股说不来的诡异。 有些病弱的男孩子悄悄地看向他的父亲,此刻他皱着眉头阅读信件的姿态使得大厅中沉浸着厚重的压力,使得男孩儿近乎喘不气来,他努力地捂住口,咳嗽声还是响彻在大厅之中。 父亲并没有狠厉地责骂他,很显然在沉思信件之中的内容。 城堡的管家从黑暗中步出来,这使得坐在主位上的那个男人终于开了口,“曼彻菈,你觉得狡诈而卑鄙的易福萨家族所说的内容是真是假?那个看似人畜无害,并不展露自己野心的绵羊咬死了她的饲主。” “帝国的雄狮会被绵羊给咬伤?要么是我们看错了凯洛格,要么就是我们看错了他的女儿奥尔薇丝。”,曼彻菈轻声说道,与言语不同,态度很谦恭,“不过我倾向于后者。” “哦?”,琉努克的家主斯考特挑了挑眉头,“你这么看好她?那个小女孩,只知任由她父亲摆布的花瓶?” “呵呵。”,曼彻菈不合时宜地笑了一声,“不是看好她,而是公爵的强势我们众所周知,唯一不了解的,仅有那个游离于贵族交际圈边缘,时常消失在奥耳曼,还有一个大魔导师老师的女孩。” 斯考特接过管家递过来的仅有一张纸的资料,吃惊地看了他一眼,他将资料扫了一遍,没有几条确认据实的信息,反之那放在一旁的公爵资料是厚厚一撂,如同凯洛格本身的厚度一般。 斯考特揉了揉眉间,“你想的没错,是我看错了,这明显是个不安分的家伙。佛罗达省和歌德默尔斯家族领地的情况呢?” “和往常一样毫无变化。”,拉尔德目中光芒微微一闪。 “哈哈,有意思,有意思了。”,斯考特狂笑了起来,“疯子”家族有着遗传的甲亢,“西里尔!西里尔!” “我在,父亲。”,男孩迅速地放下悄悄端起的肉汤。 “你看见这厅堂里空荡荡的座椅没有?!这都是歌德默尔斯家族的杰作,他们的杰作!”,缓缓暴怒起来的斯考特如同一头棕熊一般用拳头锤击在桌面上,杯盏碎裂,汤菜狼藉,金属长桌悲鸣着分崩离析。 “杀了他们,杀了这一头头卑微的,恶心的,恼人的狮子!杀了他们!杀了他们!”,斯考特鼓动着虬筋的巨臂将那墙上悬挂的狮头扯下撕得粉碎。 “我要挂的不是这丑陋的兽头,这儿!应该挂的是歌德默尔斯家主的头颅!” “你听见没有!记住了吗!西里尔!” 父亲在耳边的狂吼声吓得男孩抓紧衣襟坐在座椅上瑟瑟发抖,为了对面形容枯槁的母亲努力地忍住眼眶里要翻滚而出的泪水。 “我记住了,父亲。” 第五十四章 再入帝都 萨加罗曼城依旧是那般繁华,即便战争的号角已经吹响,帝都的大多数平民和贵族也仅知道帝国对一个小公国踩下了马蹄,在他们看来,这场战争毫无悬念,地下赌场都懒得开这种毫无意义的赌盘。 繁闹的市集,狂欢的竞技场,以及在广场上弹奏着六弦琴的吟游诗人和陶醉的贵妇们都和以往别无二致,除了神圣教廷的大钟频繁地以某种规律敲响,神职人员面色严肃的进进出出,说明教廷与血族早已在暗处开始交锋。 至少被锁上特制钢链经由帝都去往宗教裁判所总部“鹫谷”的黑暗种们已经开始数以千计,许多年过去,刽子手奴隶商人们不得不整天在图书馆里徜徉,来了解这些黑暗种活着的肉体和死去的尸体分别能卖多少钱。 庞大的都城每天的节奏都很快。 但整齐的马蹄和踏步声即使没有打断这一切,也使得众生的声音忐忑地一停,帝都忽然变得悄然无比,无数民众抬头看向在城门处疾驰勒马的骑士们,以及护卫着黑色马车整齐来到与前者合为一体的着铠剑士。 这股肃杀之气从城门口直吹进来,像寒风一般,那赶来的城防军看了一眼又掉头跑远了,歌德默尔斯家族的黑狮旗帜高高地在上空飘扬,那血红色的眼睛睥睨地看着一切。 “凯洛格来了吗?”,一位在酒楼上搂着舞女的子爵颤抖着看向那两千人的军队,二十年前的那场战斗还像伤痕一样在他的脑海中记忆犹新。 不过他很快诧异地瞪大了眼睛,正如每一个或明或暗地悄悄注视着城门的贵族一样。 帝国的门户,亦是最先感受到新鲜空气的地方。 剑士团整齐地踏步,分开,转身,行剑礼,那有着家主标识的华贵马车从分开的队列中缓缓前进,在城门处停了下来。 架车的老仆躬身掀起了车帘,一位穿着朴素黑色长裙的少女以挺拔的身姿跨步而出,右手紧握住腰间之剑,冰冷威严的目光如刀枪一般迎向每一个看向她的人,那车帘与迟疑的众人相比,放下得极为快速,没有人再走出。 众人不由得吸了口气。 这是..奥尔薇丝.歌德默尔斯? 同样是着裙踏入帝都,但他们再也无法把眼前仿佛带着寒风与血腥味的佩刀女子与那日惊鸿一瞥的如女神般柔俏的少女联系起来,洁白的帝国之花以红黑之色绽放了,似金似铁。 与面带惊讶们的平民们相比,观望的贵族们则有些身躯颤抖,他们脸色苍白,哆嗦着嘴唇,有些明白过来。 恐怕没有凯洛格了!谋杀!反叛!他们想到。 那头可怕的,雄伟的张着血盆大口的曾吞食过泰坦的狮子已经倒下,被踩在了脚底,眼前的这个女子,藏在黑暗中的淋漓着鲜血的屠夫,走到了台前! 谁帮她做的?是皇帝吗?还是贵族?还是敌国? 皇家乐队的齐声鸣奏再次搅乱了贵族的思绪,他们震惊地回过头去,极尽辉煌的皇家礼仪团即将接近了城门,而在那礼仪团之后的则是闪瞎人眼的以庄严肃穆的步伐迈进的帝国第一骑士团圣骑士团。 那雕刻着繁复魔纹的圣洁铠甲里的都是声名远扬的骑士,尽管他们只有四千的人数,但唯有泰坦帝国的“浮屠骑士团”能与之一较高下。 而在圣骑士团后的高高的辇车上,哈迪登普施皇帝正微笑着托颌安坐于宝座上,他的右手边神圣教廷的第一牧羊人—牧首,亦是穿着重大仪式时才会穿戴的有些臃肿华贵但并不显世俗的白袍。 奥尔薇丝一步步走向城门处,牧首亦是搀扶着哈迪登普施从辇车上缓缓步下,两边配合默契,在正午毕细礼神圣大教堂敲响最恢弘的第一声时,刚刚都到达了城门的两边,简直就像是提前预演过一样。 乐队的奏鸣声一刻不歇,花雨从高空抛下,奥尔薇丝在哈迪登普施皇帝面前单膝跪了下来,清晰硬朗的声音响彻了城南,“臣父凯洛格爵战死在劳拉公国,臣愿承父位,宣誓对陛下效忠。” “没想到骁勇善战的凯洛格公爵竟然会战死沙场,朕深感痛惜,不过歌德默尔斯家族能有你这样的继承人,一定不会负其威名,来啊,打开威尔逊亲王殿,朕要亲自为奥尔薇丝爱卿册封!” 奥尔薇丝搭上哈迪登普施递过来的左手,和牧首一同,站在皇帝的左右步向早已尘封的威尔逊亲王殿,这一幅难以想象的画面如同鸡蛋一般塞在了贵族们的口中。 这是根基深厚自行换代的十大家族继两百年前的“宣门事变”后,第一次再次交还王权这项尊荣。 “要变天了吗?” “并没有,子爵老爷,太阳大着呢!” 礼炮鸣天,人声鼎沸,今天已经铭刻上了历史。 奥尔薇丝! 她如同听到呼唤般地回过头去,哈迪登普施皇帝耐心地停下等待着她这位回首的爱卿,今日的主角之一。 她没有看到任何一个人,只看见了无数圣洁而冰冷的面甲,如同人类本身自带的面具一般。 她再抬起视线,终于看见了那在汹涌人海中向她招手的艾琳诺,这位在帝都中结识的朋友脸红彤彤的,她是纯粹地激动或是高兴,却不知道这场早有预谋的会面有何重大的意义,又会掀起多大的风浪。 但那声音不是她的,奥尔薇丝心中清楚地知道。 “你是谁?” “帝国圣骑士团第三小队长,亚尔弗列得。” 那声音曾如灯塔一般将她的黑夜驱散,她又怎会不记得。 她的目光又低落到了那无数面甲之中,那腰侧整齐悬挂的长剑之上,看不见,看不见那耀眼的光芒,那如同雪山一般的白歌隐于剑鞘之中,谁又能分辨? 我们愈行愈远了,亚尔弗列得,从你拒绝与我一同背负起歌德默尔斯的血腥时,就是如此。 软弱与泪水刹那间就要冲上她的面庞,但她强硬地撑开了一道屏障。 她转过身去,步向了那通往威尔逊亲王殿的“人间大道”。 奏响的是激昂的帝国国歌“黎明之战”,它从高空飘下,牧师们侍奉在殿口为贵族们用光明法术净风除尘,喜爱奢侈华丽的贵族们也许是生来第一次穿上肃穆的礼装,千里跋涉而来有序步入。 眼前洁白的直入云霄的台阶上似乎还有两百年前的血迹未曾洗净,但他们心无旁骛拾级而上。 身着白红相间牧袍的审判员亲自站在刻着浮雕的斜梯上为他们披上随着气候变暖已日渐单薄的外套,实则搜身的同时顺便用眼睛打量一下他们的灵魂。 看来皇帝陛下是动真格的了,贵族们无一不如此想到。 但他们的步伐逐渐颤抖起来,不是因为陛下“礼貌的招待”,而是他们发现十大家族其他的九位无一到场。 今日会不会洒得就是他们的血? 想起在那朱红门下此处的玉阶上曾丧生的冤魂,他们有些不寒而栗。 陛下的身影突然在了玉阶的尽头,向他们微笑注目。 贵族们的心忽然安定了下来感激涕零,他们从未觉得陛下的身躯如此伟岸,却又如此遥远。 “奥尔薇丝,怎么样,从这往下看去?我们其实有更好的方式统御我们的国民。”,哈迪登普施温和地看向身旁的少女,手自然而然搂住了她的腰。 这柔软而坚韧的触感微微打开了他如同顽石一般的心,连那双沉醉于权势的犀利而浑浊的老目都开始清楚地跃动起来。 可少女如同剑士一般的挺拔身躯没有丝毫的波动,无论是颤动或是紧绷,一分也没有,这使得皇帝有些尴尬地微松了手,忽地意识到即便是政治婚姻于他六十三的高龄仍是有些滑稽。 他也不知自己是对于歌德默尔斯过于急切,还是对于眼前的这个少女。 对于老皇帝而言,绝世的容颜远没有黑灯瞎火下曼妙身躯的万分之一动人,他已经习惯用触觉而不是视觉去判断事物。 但眼前的肉体,不仅是捡回前六代皇帝所丢失尊严的途径,更是完成两百年前皇族未毕之事业,刻下绝世之功的捷道。 但少女毫不客气的话语很快使他意识到他刚结的盟友并不是向他投奔的丧家之犬。 “恕臣无礼,这并不是奥耳曼的全部。十大家族一个未到,连二十四省族的来人亦是家族的旁支,这副场景比臣在劳拉的郊外看到的还要荒凉。而且一想到即将出现在劳拉战场上的泰坦声音,微臣便心急如焚。” 奥尔薇丝冷冷的转身,使得皇帝有些匆忙地将她身后的手臂急缩回去,而她仿佛没发现这一切一般,跨过了那朱红门槛,回望着立于殿上。 第五十五章 矛盾 贵族们庄严肃穆地站在了宽阔而敞亮的亲王殿上,摘帽躬腰,骑士们昂首挺胸在两侧行骑士礼,唯有殿堂的守卫面朝窗外不动如山。 继承爵位的仪式并没有授勋那样繁琐,尽管如此,那铺满地面的远洋运来的瑰红色丝织地毯依然是饱受折磨。 好在在礼官们前前后后诵读宣言的时候,除他们外的所有人都可以微微侧过目光打量着这宫殿四壁留下的古老壁画与诗人们随手写下却并不唐突风景的优美诗句。 殿内的雕像姿态百样,天使与恶魔并不是其唯一的题材,就连酒汉饮酒、斗士竞技、骑士垂死、亦或是贵妇们的茶会都在其中栩栩如生,尽展人类世界千姿百态。 这使得殿中的人们无一不萌生出了扔掉史书上的传闻来一窥这位亲王内心的欲望,这种死后仍能绽放的繁华,与哈迪登普施陛下心中匠气十足的盛世情态自分两样。 誓言的终章忽的响起。 “奥尔薇丝侯爵,汝是否愿意追寻那炙热的明亮王冠,崇敬自己的君主如同珍视自己的荣耀,保持谦恭、友善,以汝高尚的地位,为卑微窥探你的奥耳曼国民尤其是穷人们鞠躬尽瘁。 汝是否愿意继承你家族的智慧与勇武,为奥耳曼种植出丰饶的日子和富裕的黎明,为奥耳曼战斗在阵线的前哨且无怨无悔,以此配上汝褶褶生辉的头衔,来使汝奥尔薇丝公爵之名,在奥耳曼家喻户晓。 点点星光在汝身边聚流成河,汝是否愿意承受并感受奥耳曼先哲们临于汝头顶之上的庇护,从此之后,流芳百世,永垂不朽。“ 这恢弘的篇章冲进了奥尔薇丝毫无防备的胸膛,使她忽地瞪大了眼睛,抬起了头颅,只是她亦是忽的发现,殿上的所有贵族,皇帝,牧首,甚至连那诵读这一篇章的神官,眼神里都黯然无光。 奥尔薇丝的目光随着头低下去,这不是从前那个披荆斩棘的时代了,她想。 “臣愿意。” 肃穆的空气一吹而散,欢笑声响满了整个殿堂。牧首罗德里克和蔼而友爱地走到她身后为她披上深红色的丝绒外套,袖口和衣领上都用魔法免疫的昂贵圣金线纹上了歌德默尔斯的家徽。 而外套的胸口上,则镶嵌与悬挂着秘银十字链,上面还有神圣教廷第一代圣徒刻下的“主赐予你荣光”的一行优美拉丁文字。 哈迪登普施皇帝则是庄严地为她戴上一顶金环冠冕,上饰八枚红色金叶片,他用剑尖在她两肩上由左至右轻点了一下,倒转剑柄将剑交予她抬起的双手上。 “主赐予你荣耀,而朕赐予你权柄。”,哈迪登普施瞟了那十字架一眼,提醒似的躬身在奥尔薇丝耳边说了这一句话,随即他笑着直起身来,亲近地向她伸出手拉起了这位臣子。 奥尔薇丝站起身来,看向殿堂之上的贵族们,笑脸,还是笑脸,骑士们,向往,还是向往,守卫们,面无表情,始终是面无表情。 真是个稳定的国家,她感叹道。 正在贵族们端着一副标准的微笑过来行礼时,一道突如其来的剑光从房梁上洒下。 是刺杀!针对谁的? 奥尔薇丝的思绪飞快地运转,可那剑光却比她思绪更快地飞到了她的身前,经过秘银十字链与其上附着圣光的层层削弱,那充满技巧与力量的长剑退而求次,奥尔薇丝手中之剑被“叮当”一声挑到了空中。 仿佛在说这次绝对要取她性命一般,长剑再次亮起剑光不依不饶地射向了她的眉心。 奥尔薇丝却没有慌张,她咒语的吟唱已经在刹那间停歇,十个一模一样的少女仰身乘着风系魔法向四周一散,谁也分不清谁才是真身。 白衣的大剑宗终于跃出在了人们的目光之中,他的剑光如湖水泛开的波澜,将十个少女的身形一卷而碎,剑上诡异黏着的水膜并未引起他的注意,那剑光几个跳跃便指向从阴影中露出身形的奥尔薇丝的喉间。 狂乱的雷电从周围的空间借助水雾直达他的全身,随之而来的火海更是点燃了他飞扬的衣袍,他从雷火中一跃而过。面目都被烧得一片模糊,动作却没有半分停顿。 “破釜”!这作为刺客的第一天命的剑技!即便是神的力量汹涌扑过,那一剑仍会原封不动地送达。 圣骑士团团长克利福德在那生死关头的一刻出现在她的身后轻轻拉了她一把,那离她一寸远的剑光如同闪电般划伤她的脸颊,“轰鸣”一声连同剑柄没入地面之下。 那刺客的身躯则摔落在地上,冷漠的头颅仰面看着众人,并没有用斗气去抵御魔法的侵袭,一声不吭地在雷火中烧得一干二净。 这是一场威慑性的刺杀,奥尔薇丝的心底已经有了几个人选,她冷冷的目光扫过得文、狄克、多米尼克省几个与歌德默尔斯有世仇的望族派来的看起来是陷入慌乱的来使,忽的又想到十大家族中还有那个“疯子”的存在。 呵,让一个扎根于帝国上千年的古老贵族家族来盘它的仇家,恐怕要遍布大江南海。 谁都有可能,就连那个在她背后露出震惊、愤怒、与意料之中表情的哈迪登普施陛下也不例外。 也许回奥耳曼时她就有所料及,悄然之间,她已是孤身立于风暴之中! 即便是皇帝如死水般沉重的面容也压不下贵族嘈嘈杂杂的声音,抹不去奥尔薇丝脸上的血迹,他们正害怕地左右打量,担心这场纷争将他们这群被拉来欢呼叫好的卑微配角卷个粉碎。 愉悦而欢快的氛围一瞬即逝,告礼完毕的贵族们怀着心悸如同少女般提起衣袍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殿外与门槛,忙碌地在台阶上逃窜的身影像是一群蝼蚁。 奥尔薇丝深吸一口气,“陛下,您与牧首大人先行一步吧,微臣要在这殿内再待一下。” 人群已经散去,独自站在威尔逊亲王殿里的奥尔薇丝看起来有些孤僻,太阳从大殿的玻璃穹顶直射下来,只将她一个人的影子拉得有些漫长。 一次的狂欢冲不掉那两百年的沉寂,她此刻就如同她眼前的威尔逊亲王的雕像一般沉默,即使没有刺杀,也许她的眼睛里亦是找不到任何一点喜悦之类的情感。 她忽的说起了话,声音在宽阔而辉煌的殿堂里有些空旷。 “有些时候我们必须作为两个人或三个人生存,事物本身的矛盾同时亦在人的身体里积攒。”,她自言自语道,“现在双手沾满血渍工于心计的我并不是和百丽儿亲吻的那个自由与勇敢的卑微冒险者。” “多么巧妙...而堂皇的言论。”,她自嘲般地一笑。 “你呢?威尔逊亲王!为爱入赘帝国最古老的卡佩家族,却被至亲之人刺杀,在天国看着她面无表情地走上断头台可算是一种幸福?” “两百年前这儿举办了多少次辉煌而盛大的宴会,无论贵族平民,出众者皆在此肆意狂欢!真合适啊,是皇亲又同情平民阶层的你,真合适作为祭品。” “十大家族的灿烂时代启幕的祭品。” “我是了解的,战争。” “你明白吗?亲王,那事物?” “就算是那铁蹄不曾扬起,世上又何曾会缺少?农民与贵族的战争,贵族与国王的战争,商人与官员的战争,儿子与父亲的战争...每一方的立场都那样鲜明,每一场矛盾都那般炽热,解决不了的,好罢!诉诸战争!” “积累的仇恨,爆发出来!想要攥取的欲望,爆发出来!想要征服的快感,爆发出来!” “凭什么我在这儿受苦受累?凭什么他们是锦衣玉食?凭什么我贫穷还不去掠夺?凭什么我强大还不去征服?即便行径再卑鄙,那又如何?” “我和我的人民会歌颂我胜利的史诗。” “我和我的人民会得到更好的生活!” “是人民卑鄙的声音汇集起来涌到皇宫淹没了君王的理智,还是君王狂妄地扬起长鞭驱策起了他的人民?” “将文明化为废墟,将生灵化为骸骨的被称为加害者的历史洪流,究竟是由谁造就?这众人恶念与私欲汇成的怪物,为何会披上一层柔美的面纱变成不可揣测的命运?” “也没有这般糟糕,奥尔薇丝。”,她对自己说道,“文明之花本身就需要积累,人类正是在斗争中才能前进。” “可谁能告诉我!铸成了史诗的无数先人的血与汗,他们到底为谁而流,他们是崇高的有目标的先哲,还是被大势裹挟而前的碌碌众生?” “无论是被磨盘碾碎的一代又一代的化作国家肥料的,还是自愿为国家雄壮而献上工锤的,他们的身体可有自由?思想可有自由?” “奥尔薇丝?你可真正有自由?” “你这真不像一个贵族的言论。”,另一个自己又说道,“贵族只需要转动他们的智慧,坐享其成。” “坐享其成?真好笑!你这沾沾自喜的受害者!家族的祖辈无论多辉煌,多灿烂,那一辈不是还未步入晚年就死于仇杀或葬于战场!” “荣誉!什么是荣誉?!这如同信仰一般不由辩说顽固的东西,即将与青铜时代的结束一同走向坟墓了。而这如同齿轮一般愈转愈快的人类的命运,亦将滚落大海。” “你快疯了,奥尔薇丝。” “我并没有疯,伊妮德。” “末日来临前什么也不会剩下的,我的愿望从来都不是和父亲一样,安安稳稳地当一个公爵。我在怀着最浓烈的热血与最深沉的理智寻找那扶大厦于将倾的办法,如同在黑暗中摸索一线光明。”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努力,奥尔薇丝,你大可以跟随你的老师前往其他位面,世外桃源。” “为什么?伊妮德?即便是无所畏惧的冒险者,也不愿意自己的族群灰飞烟灭,无异而踪。” “而且百丽儿,别告诉我你忘了百丽儿,她的目光穿透了我的生命,直达我的心灵。没有她,头上的星辰冷冷将令我不寒而栗,脚下的大地亦对我发出空洞响声,我无法在生命的高峰上继续攀登,我将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别忘了你的承诺,别忘了她的期待,就为了那一日,扬起你胜利的旗帜,在迎接你的响彻四面八方的号角声中,像个骑士一样,冲进城堡,救出你的公主。”,两个声音齐声说道。 “看来我们重新达成了一致。”,奥尔薇丝在殿堂里大笑着将那华贵的冠冕,如同仙丝锦缎般的外套,连同那至纯的十字架和那染尽浮华的皇帝所赐的宝石之剑一同抛向了大殿的高空。 “去他吗的!” 她嫌恶地拍了拍黑裙腰上的灰尘,抽出自己向来朴实无华的佩剑,跨下那洁白染血的玉阶,狂风鼓动着吹起她的银发,她扬长而去。 第五十六章 谁才是黄雀? “神圣教廷,是朕的右手,歌德默尔斯家族,是朕的左手,而朕的一切光辉伟绩,都离不开罗德里克与奥尔薇丝两位爱卿。” 几乎没有人对哈迪登普施陛下刚说出的这句话提出反对,代代是军功卓越统帅的歌德默尔斯,以及树立维护国家信仰的神圣教廷,的确是帝国的两大支柱。 “但陛下的这句话的确略显浮夸。”,易福萨家族家主的三儿子泰伦伯爵冷笑一声,“帝国的支柱向来只有一个,或是一群,贵族!贵族才是帝国的根基!” “更何况咱们的牧首罗德里克大人好歹算是做狗多年,功勋卓越,奥尔薇丝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何能与他相提并论。” 和“疯子”琉努克家族不同的是,此刻在天鹅湖畔碧水城堡里,易福萨家族的聚餐气氛活跃而欢快,子孙辈们以一种讥讽的语气和幽默的姿态嘲笑着奥耳曼皇帝,而那些老者则是微笑着慢慢用餐。 尽管只有三分之一的人到场了,但人丁繁盛的易福萨依然是十分有活力。 “我赞成你的看法,泰伦叔叔。”,一个穿着优雅的少年躺在松软的貂毛座椅中说道,“狂妄而自大的哈迪陛下一直过分依赖于浮华的东西,比如语言,比如形式,他想着将一切权力握至手中,缰绳所指便是帝国所向。” “真是让我笑掉大牙,他想要做到这一切,就得指望皇族人丁兴旺,可当皇位遇到长子继承制哪一次不是闹得腥风血雨,有哪个皇子会满足一个不大不小的封地,每次还要十大家族出面收场。” “尽管如此。”,摩顿侯爵说道,“这次歌德默尔斯家族的奥尔薇丝与陛下的交易仍是开了一个坏头,我有些好奇那位可人的小姐,手段果断凶狠的新家主向皇帝提出了什么要求。” “难道她不仅仅是想稳固一下她的势力?”,少年惊讶地看向他最为年长的伯父,手握一个兵团的封疆大吏。 摩顿侯爵笑着摇了摇头,“每一个贵族都没那么简单,莫雷,我的侄子。在战场上为荣誉厮杀战斗可以强壮你的胆魄和体魄,但若想在奥耳曼逆流而进,你就要学会分辨假象,并凭直觉与经验利用敌人的阴谋诡计。” “她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能有什么阴谋诡计?”,莫雷不屑地一笑,目光瞥向他的三叔泰伦寻求认同。 “哈哈哈..”,摩顿侯爵大笑了起来,他的笑声中含着责备,这责备使得莫雷的父亲有些面上无光,显然他的培养使得本应该最狡诈的易福萨家族的少年快要成了天真的农夫的孩子。 ““跛子门罗”在八岁时通奸妃子毒死了他的暴君父亲登上了皇位,“绿猴子”尼禄在十岁的时候设计将把控朝权的皇后—他的继母淹死在了井中,“瞎眼弗恩”在十二岁时埋伏死了准备谋杀他的两位兄长。” “这些都是我们奥耳曼帝国史上赫赫有名的君王!”,摩顿侯爵摇摇头一叹,“年龄?!我的侄子莫雷,争权夺利听起来卑鄙又简单,但它实际上复杂而血腥,并不是干农活,需要你用肌肉来卖力气。” 莫雷有些羞愧地坐直了身体,聆听伯父的教诲。 “只是这些君王或多或少的都有些残缺,以至于他们有着难以想象的强大心灵,足以支撑他们在不可思议的年龄做到不可想象之事。因此他们是少数,但奥尔薇丝也是少数人之一。” 侯爵一笑,“说到奥尔薇丝,便是她对凯洛格的反制有一些运气,一些我们想象不到的手段,那她又是筹谋了多少年,才有安稳地收拾干净她父亲残局的自信?” “又换句话说,她是如何做到,又为何要做到,从童年就开始想着将她父亲取而代之。” 莫雷听得有些糊涂,“您的意思是?” “说的简单一点,她强大而有秘密,而这项秘密是她父亲所不能接受的,找到它,揭发它或不揭发,撕碎她或要挟她,都是办法,最好趁她羽翼未丰之前。” “我的侄儿。”,摩顿侯爵拍了拍这个在易福萨家族中最优秀的少年,他只是在战场上呆的时间久了些而已,“智慧可以使敌人成为你的刀刃,使危机化为福祉。” “阴谋可以成为手段,但成不为力量,紧致而绝对的力量。”,奥尔薇丝在马车中喝着一点红酒说道,“我很感激你这句话的智慧,你与乌西克,尔文的确是我成长之路上不多的指路明灯。” “小姐过奖了。”,西尼尔摇晃着彊绳,马车在路上四平八稳,“不过我们真的有必要行走地这么慢吗?到达佛罗达省的路途可是十分漫长。” “谁说我要去佛罗达省?”,奥尔薇丝轻轻一笑,掀开车帘,看了看两千军队之后的烟尘,“我难道会让毒蛇跟着我们直达远方?该活动活动手腕了,乌西克。” 那烟尘扑腾得愈来愈近,已经可以看到人在风沙中模糊的面容,他们将身形藏在布内,身上穿的是并不坚韧的锁子甲,只因在人类追逃的骑射世界里,没人能胜过孔雀王国的弓骑兵。 “呵,雇佣兵!真是下了血本!”,奥尔薇丝冷笑一声,一个浅绿色的屏障随着咒语在马车上方笼罩起来,她却掀开前帘跃了出去,贴在地面上任由马车驶过,而护卫在马车周围的骑士也听从指令远远散开。 万千的箭雨从空中抛落而下,箭矢在坠落时就发出急剧的声响,只可惜它们的速度和声音一样名列前茅。 “家主!”,西尼尔纵马直扑过来,将奥尔薇丝拉到了马上。 只见那汹涌的箭雨将屏障一触而破,如同风钻一般将那高速奔驰中的八匹俊秀的弗里斯马连同马车一同钉碎在了地上。 “真准!”,奥尔薇丝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声,不复之前的心平气和,“我还想着凭借速度直奔布尔省,即便中途有些损耗也无伤大雅。” “您是在感叹敌人的箭术还是琢磨心窍的能力?”,西尼尔笑道。 “这个时间了你还跟我开玩笑?西尼尔。”,奥尔薇丝恼怒地骂道,“看见前面那个山丘没有,我们跑个弧线。” 第二波箭矢立时而至,如同楼船上的舰炮齐射一般因对方的急转而越过了山丘,只能目视着下方的骑士群俶尔远逝。 “大人,目标的剑士团上了骑士团的马,即便是盎格鲁蒙混血马也承受不了长距离两个人的重量,他们绕过山后去了,应该有诈。” 从白色布匹里露出的是一双狭长而锐利的眼睛,“即使有诈我们也必须前行,雇主出的价买好了我们每条性命。他们亦有可能有换用备用马逃窜的打算,那绝不容许。” 他思索一会说道,“伏低身子,换上弯马刀。” 弓骑兵飞驰向前,想要看到奥尔薇丝她们的背影,刀身在阳光下寒光阵阵。 忽的最前方的马匹嘶鸣一声,骑手从被失控的马匹甩出了马背,紧接着的雇佣兵们集中生智,弯马刀从手中递出,顺着风声猛斩在绊马索上,“砰”的一声只感觉手臂发麻同时天旋地转。 眼见着眼前一片人仰马翻,在踩踏下如同重骑兵撞到圣壁上一般血花四溅,首领问候了一遍这群智商低下的奴隶兵的爹娘,与顺带着的奥尔薇丝的祖宗。 “该死的掺了秘银的绊马索!钱多闲了发荒的人才会打造的玩意!”,他已无暇顾及其他,“跃过去!我们引以为豪的阿哈尔捷金马!跃过去!” “呵!”奥尔薇丝冷笑一声,左手捂住了口鼻,右手慢慢从怀中抽出剑,和藏在雇佣兵扬起风沙中的骑士剑士们一同摸上了弓骑兵们的尾巴。 她已经看见了那队尾踌躇不前的人影,剑尖提至肩高,纵马,穿喉而过。 两千人的刺刀尖锐地插中弓骑兵的后翼,如同死神的镰刀般无声地刮过,这群被前后分割的骑兵们还想着蹦蹦跳跳,根本没有留意到身后的屠刀。 首领露出微笑,他的马在空中跃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那低矮的绊马索根本不值一提。 他回头得意地想跟副官炫耀一下,却只见到了没有一点声音的黄沙,他直觉上感觉不对,忽的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他警惕地纵马退后了两步,那呼喊声没能阻止他扬起弯马刀,将空中飞过来的事物一劈为二。 淅淅淋淋的血液洒了他一身,他回过头,那翻滚着的事物终于面向他停了下来,是他副官紧盯着他的因恐惧而瞪大的眼睛。 他脸色苍白,手有些颤抖,承受着手下们难以置信的眼睛,想要下马将副官的两截身躯合到一处安葬。 那马蹄声又响起来,他已经听不见那么多了,他这次背对着风沙,手下的惊叫声和他的头颅一同飞了起来。 “鲜血洒满大地,是孔雀王国战士们的最好去处。”,奥尔薇丝勒下马蹄,望着身后的西尼尔笑了笑,“还记得遥远的穿刺公对于在不属于他们的大地上肆意疾驰的孔雀掠夺者们的做法吗?扒光了插在木桩上,记住了,一滴别剩!” “真的要这么做吗?家主。我们可不是什么血族的吸血鬼!” “而他们也不是当年不畏生死,令人生惧的异教徒骑士了!在战场上,我可不喜欢我的敌人出现第二遍,那会说明我,歌德默尔斯家族的新家主,没能给他们留个好印象。” 奥尔薇丝对他们释放了一个精神法术,来帮助他们完成这项不及采佩什十分之一的伟大工程,破烂的尸体在平坦的荒野上如稻草人一般挂在木桩之上绵延不绝,血河之上是乌鸦振奋的鸣响。 她站在那些跪在地上忏悔的家族骑士前注视着这副场景,血污之气直冲天际,“找不出任何一点美感的理由,采佩什真祖,现在看来,你应该是个实用主义者,恰好,我也是。” 第五十七章 入瓮 “你就是布尔省的政务官,郡司考尔比.费兹捷勒男爵?”,奥尔薇丝在这个装饰奢华的行政厅转了一圈,将白皙的手伸进了诺大的玻璃水柜,捏碎了男爵饲养的热带食人鱼,这才回过头来欣赏他心痛的表情。 “哦,抱歉,忘了,你说不了话。”,她微笑着抬了抬手,示意西尼尔与尔文将紧勒住他口的麻布给松开一线。 “你是谁?” “何必在聪明人面前装糊涂?”,奥尔薇丝摇摇头笑了一声,坐到了那张用清爽的软竹与轻薄而柔软的细纱的大躺椅上,拉开抽屉,里面是一张可怕的精密械弩,上面还雕刻了杰出侏儒械师嘉爱斯的名字。 她带上白净的手套取出械弩,足尖在地上轻轻一点,躺椅转了个圈背对了男爵,她带着审视而欣赏的目光举起手,从落地窗外射进来的盛大阳光映衬着箭尖的一点幽绿。 “准备倒是很齐全,只是即便我孤身前来,你有勇气对帝国的公爵射出弩箭?” “呵!”,被摁在地上的男爵冷笑一声,“脑子放清醒一点吧,奥尔薇丝,你以为你做出那般的恶行后教廷不会对你加以审判?十字架上可不是没有烧死过公爵!审判长大人们早已在此等着你自投罗网。” “审判?我插死的是入侵奥耳曼国土的孔雀王国的骑兵,神圣教廷审判我什么?”,奥尔薇丝有些啼笑非凡,“至于我所知道的,来到这里的只有我的家庭神父,诺森大人一位审判长啊。” 她转过身来,用怜悯的眼神看向这个陷入懵逼的小贵族,“虚张声势也用不着说谎,这可是个不好的习惯。” 有些缓慢的步伐声在楼梯上响起,紧接着一双充满生机活力的手轻轻推开了紧锁的房门。 与健硕的西尼尔与尔文不同的是,出现在门前的这位老者,教廷的大人物显得十分年轻,就跟一年前在罗特侯爵的大厅中一样,时光在他身上好似没有留下任何变化。 奥尔薇丝微笑着站起身来。 “奥尔薇丝,果真如你所说,这个省份如同被恶魔侵蚀了一般,成为了异教徒的土壤,令我难以置信当地的帝国伯爵比其尔竟然排斥教会,并贿赂主教史丹尼让其毫无作为。” “我怎会欺瞒我敬爱的神父,您看跪在地上的那个男爵,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小贵族能珍藏着异教徒的武器,我想他亦是腐败的一处枝芽。” 考尔比男爵难以置信地望着一周前在布尔省各地宴会上辗转的风趣而近人的审判长大人,他正以严厉的目光审视着自己,好似三天前对比其尔伯爵信仰纯正的称赞不是从他口中冒出一般。 他忽的醒悟过来,拼命地挣扎起来,想要去抢夺诺森从铝箱中取出的一份文件,却被西尼尔与尔文再次将脸按在了地上。 “你们卑鄙无耻!”,考尔比气急败坏地骂道。 “卑鄙无耻?不不不,这叫做先礼后兵。”,奥尔薇丝似乎对他的责难有些吃惊,“如果不是诺森大人深陷敌阵查探清楚了布尔省有哪些人坠入魔道,我们怎可避免那些奥耳曼布尔省的善良公民遭受火刑之灾。” “你是善良的布尔公民吗?考尔比男爵?”,奥尔薇丝微笑着用食指挑起他的下巴,“大火要将这片省份烧成灰烬了。只有善良的公民才能得到主所恩赐的宽恕。” 她的手指冰凉如冬水,可眼神更是冷酷胜过寒冬,很难想象这种目光下她是怎样保持的微笑,男爵想起那屁滚尿流前来报信的信使,从她手指触到的下巴开始咔吧咔吧地战栗到了全身。 “我只是个卑微的郡省管家而已。”,考尔比害怕地哆嗦着,“您的眼里不会容不下一个小小的男爵吧。” “那得看你有多虔诚。”,奥尔薇丝从诺森手中接过那一沓厚厚的名单,拍在了考尔比男爵的桌面上,“他们每一位罪不可赦的言行都需要诚实可信的考尔比郡司的证词,而那证物必须实质到了能让他们在火刑之路上一去不回。” 她看了看考尔比转动着打着不知什么主意的眼睛,笑了笑,“你的妻子,比顿区的五名情妇,还有那包括四名私生子的九个子嗣正在我省外驻军的帐篷里接受招待。” “你懂我意思吧,考尔比,你是聪明人,我也是个很有耐心的人。” “六个钟头内我看不到证词,我就让你善妒的妻子带着她的骑士与你的情妇们在帐篷里一家团聚,今天太阳落山之前我看不到证物,我就带着你去欣赏那夜晚的六边形人柱篝火,然后再将你一个小小男爵溺死在拉底发运河中。” 考阿尔的脑子忽地变得一片空白,恐惧与愤怒同时袭击了他,可最终他也没有勇气说出一个“不”字,他麻木地坐在躺椅上书写,根本没有注意到奥尔薇丝与诺森的离去。 她们此刻正如同平常人一样步行在保罗城的街道上,一副爷孙出行的样子,两人简朴的衣着甚至让人努力也构建不出什么联想,唯有奥尔薇丝的容貌与气质引人注目。 老人有些温和地看向奥尔薇丝,想起那天夜里一步步将诱入陷阱的血族灭杀的小女孩,年幼而出众,他把她当成可供雕琢的璞金,实际上她早已是一把自蒙灰尘的宝剑。 “光明神曾说过人类是从火种中诞生的灵类,注定要和火一样诡变多端,每一刻翻开的都是不同的书页,人类的灵魂经得起年月的发酵。” 奥尔薇丝并未如同老者一般多愁善感,她虽不将过去抛之脑后,却也从不留恋。 “您在感叹岁月的流逝?以您丰富而悠长的人生,自然审视了无数人的现在与过去,奥尔薇丝也仅是其中一人而已。” “今天暗箭明剑齐发,明日亦是凶险诡诈,我从不怀疑我可能有夭折的命运,尽管如此。” “尽管如此?”,老人好奇道。 “尽管如此我也不会再度陷入绝望,亦不会再一个人傻傻地孤单地面对前方的黑夜。您看,我现在就有您与陛下两位盟友。” “哈哈...”,老者笑了起来,“没错,你说的没错,奥尔薇丝,这不是孤胆英雄的时代,不过,我有些怀疑,你,您,歌德默尔斯家族的家主,真的是我们忠实的盟友吗?” 奥尔薇丝严肃地转过头来,双膝微弯,“我恨不得现在就向您与陛下再表述忠心!” 诺森急忙伸手托住她的双臂,可她的身子并没有真的坠下去,而诺森托住奥尔薇丝双臂的手亦是轻飘飘的,没有用上一丝力气。 两人不约而同地互视着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