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光下的星辰》 第一章 去华科的路上 尹熠离开家的那天清晨，月朗星稀，街上一片静谧，他低着头，不紧不慢地朝车站的方向走去。 车站还没开门，24小时自助取款厅外已有好几个人等候在那里，他们翘首以盼，时不时张望两眼街道的拐角处。 等车的间隙，尹熠抬头仰望深邃地夜空，又望望笼罩在一片幕色之中的夜郎古镇，心里滋生出丝丝的彷徨和感伤。 这还是他第一次孤身一人，去往一个离家又远，且还完全陌生的城市。还曾是少年的时候，他就梦想着有那么一天，他一定要跨越一座座山河大海，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至于说先去哪个城市好呢？尹熠一直没有一个确切地答案，因为他对于大多城市的了解，仅限于书本上一词一句的描写或是影视剧中一帧接一帧的画面。直到后来他认识了一个女孩，他才开始有了一个非常明确的答案。 尹熠上车前，也回望了一眼街道的转角处，昏暗的灯光下，转角处空无一人。尹熠的脸上不禁扬起一抹自嘲的笑容，我这是在干什么，以为是在拍电影吗？ 班车驶出小镇后，天渐渐地亮了。等尹熠到达目的地武昌火车站的时候，已经是他离家第二天的傍晚，期间他大转了三次车，小转了四次，花了差不多三十个小时，紧赶慢赶还是没有赶上去开大学的第一个班会。 幸运的是，他遇到了一个认真负责的好班助，那位学长姓李，帮他办完报到手续后，还带他去超市买了一些生活必需品，之后又带他去宿舍办理入住手续，一直忙到很晚才回去。 临走前，李学长意味深长的叮嘱了尹熠一句：千万别觉得四年的时间很长，也千万别相信高中老师常对你们说的一句话，那就是到了大学你们就轻松了。 还没等尹熠发表任何言论，李学长已背对着他挥挥手离开了。那时的尹熠对这句话还没有很深的切身体会，也就没有特别在意。 一直到大四开学不久，他站在开往华中科技大学的公交车上，去赶晚上七点的宣讲会时，他才忍不住感叹一声，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离毕业就只剩下几个月了。 尹熠的家庭普通，上的大学普通，连人也长的很普通。他明明刚上大四没几天，却感觉就快要领毕业证了似的，整天迷茫和焦灼过不停。 是选择回去，还是选择留在武汉？这是这些天朋友问他问得最多的一个问题。 尹熠总是微微一笑，没有回答。对身边的人来说，回去似乎就意味着你在这个城市没有立足之地，只有留下来，你才是个大家口中的那个狠人。 这看似是一个二选一的选择题，其实就是一个单选题。尹熠也想思量一下，秋招却像是高耸入云的巨浪一样，滚滚而来，瞬间将他打入找工作的浪潮之中。 尹熠抬头望向窗外，飞速往后退的，是一幢接一幢的高楼大厦，还有那，似乎永远不会熄灭的霓虹灯。 他的身边挤满了人，大都是刚下班的上班族。尹熠佯装漫不经心地朝旁边那人的手机屏幕上偷瞄了一眼，瞥见那人一边挤着公交，一边还双手上下飞舞过不停，忙着向客户推荐公司的产品，心里除了羡慕，再无其他。 因为对于他乃至于其他同学来说，能找到一份还不错的工作，真的是上天眷顾了。这不是随便说说的，是跑了n场招聘会后，现实告诉他的。 像今晚这样，匆匆往其他高校赶去，尹熠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和他一起的，还有另外三个同班同学兼好朋友。 “你们说我们今晚还有去的必要吗？”从上车起一直没说话的陈晨，将手机递到许哲的眼前，“我刚查了一下银华今年的宣讲路线，一路去的都是双一流大学，一个211都没有去。” 许哲接过手机，看到银华去的第一站是哈尔滨工业大学，第二站是华中科技大学，第三站是电子科技大学，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们这几个人，连去自己学校的本部听宣讲会都能明显的感觉到底气不足，更别说是去受各大知名企业追捧的华科大了。 “来都来了，总不能现在又调头回去吧！”凌子轩的脸上，早已没有了刚找工作那几天的神采，“反正我们几个都没去过华科，就当是去玩一玩，感受一下在双一流大学里上学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 “说真的，我现在已经对宣讲会招聘会什么的感到麻木了。”许哲将手机还给陈晨，其他人并没有对他的话感到诧异，“我都想好了，这两天要是再找不着工作，我就等春招，要是春招还找不着，我就回老家开个小超市，然后自己当老板。我也招人，但我绝对不会问他们一些毫无意义的问题。” “那你不打算在城里买房了吗？打算就这样一个人孤独终老吗？”凌子轩的连环追问，听起来似乎有些刺耳，但这却是万千飘荡在各个城市角落的青年所无法回避的终极拷问。 要是换作以前，许哲一定会反驳的凌子轩毫无招架之力，可自从被多个公司拒绝之后，他觉得自己随机应变的能力明显下降了不少，有时候他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low，怀疑这几年的大学是不是白上了。 尹熠用左手轻轻拍了拍许哲的右肩，“前两天我在网上看到这么一段话，说中国的高房价毁灭了年轻人的爱情，也毁灭了年轻人的想象力。说我们本可以吟诵诗歌、结伴旅行、开读书会。现在，年轻人大学一毕业就成为中年人，为了柴米油盐精打细算。说我们的生活，从一开始就是物质的、世故的，而不能体验一段浪漫的人生，一种面向心灵的生活方式。” “我觉得大多数人的人生，就像是一个被上帝已经写好的程序，上帝只要一按下执行键，第一步就开始上幼儿园，接着是上小学、中学和大学，然后是工作买房、结婚生子，最后子类继承父类，再无限循环下去。” 许哲笑了笑，“谁叫我爸不是王健林或是刘强东呢，我爸妈要是有钱，我也能一下子跳出这个死循环。我出去交朋友也可以很坦然的说，我交朋友从来不管他家有没有钱，反正都没有我家有钱。我要是有个年轻貌美的女朋友，别人问我你女朋友长得漂不漂亮，我也可以说我脸盲，不知道她长的漂不漂亮。” 陈晨查了一下高德地图，距离华科还剩下最后两站，“相比起先挣它一个亿，我更希望我能对钱不感兴趣。” “想当年刘强东创业的时候，也和我们一样要钱没钱，要人脉没人脉，可他就是凭着一股不放弃、不服输的精气神，一步一个脚印的做大做强，才打下了电商的半壁江山，你要是也从现在就开始发奋图强，多年以后等你功成名就之时，你女朋友刚刚大学毕业也说不定呢！” “熠哥你就别取笑我了，我可没那么大的志向，我要是能在武汉买到一百多平米的房子，外加有一个女朋友，我就心满意足了。”许哲追求的，也是其他人所追求的，也许一百多平米的房子对有些人来说真的是太小了，可它却是许多人不能触摸的一个梦。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房子车子已经成为一把衡量一个人是否成功的尺子和很多人奋斗的终极目标。好些公司或是培训机构招人的时候，都喜欢说你要是来我们公司的话，我们能保证你在几年内买到车，几年内拥有一套属于你自己的房子，你要是不信，来我们一起算笔账，随之列出满屏的数据，分析的听讲的人热血沸腾的，感觉自己一下子到达了人生的巅峰。 几人说笑间，公交车已到了终点站。 脚一沾地，一股晚风飞速轻抚过尹熠的脸颊，凉爽中夹杂着丝丝冷意，猝不及防的，已是深秋了。 尹熠回首望去，来的那条路尽是繁华一片，天上的点点星光，悉数被淹没在霓虹灯的绚烂之中，他没有看出两者有一丝丝的交相辉映，有的只是用冷光勾勒出的，一幅幅充满浪漫主义色彩的蓝图。 第二章 宣讲会 陈晨打开高德地图，招呼其他人穿过中国地质大学，快步朝华科的大学生活动中心b座305赶去。 林荫小道上，散落了一地的树叶，有人从上面踩过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进入华科后，一路上都没有碰到一个人，给人一种不小心误进了深山老林的错觉。 行过一个稍微有些陡的缓坡，接着再下一个同样有些陡的缓坡，约走了差不多二十分钟，尹熠等人才抵达大学生活动中心的三楼。此时距银华预定宣讲的时间，已超过了五分钟。 305教室外摆了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放着一堆银华的宣传手册和几张用来签到的a4纸，一男一女穿着正装端坐在那里，见有人过来便问是来参加宣讲会的吗？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男的会让来的人先签到，女的则会递来一张银华的宣传手册。 尹熠几人相继签完到，进入教室找了个相对中间的位置，依次坐了下来。尹熠前后打量了两眼，小计今晚来了25人左右。 银华的宣讲人看上去比尹熠年长不了几岁，脸上洋溢着青年的活力和激情，但见他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对身旁的女士道，“都这个点了，应该没学生再来了，我先开始宣讲了。” 女士嗯了一声，随手将门给关上了。 走上讲台，宣讲人先简单作了一下自我介绍，说他姓刘，是银华的人事经理，也是银华今年招聘的主要负责人，今晚主要由他向我们介绍一下银华是做什么的。道了感谢之后，便像其他公司一样，先播放一段公司的宣传片。 说实话，在所有看过的宣传片中，银华并不是最让人心潮澎湃的，影片中有一大部分是从公司老、中和青员工中各选了一个代表谈了一下自己在银华工作的感受，其他的都是一些公司搞团建活动时的剪影。 影片中让尹熠几人印象深刻的，是公司代表在谈自己的感受时，旁边打出的那行字，毕业于某某大学。 有些人可能会觉得学历只是一张纸，它并不能代表一切，只要我技高一筹，照样能在职场上混的风生水起。可现实却是，知名企业从不去普通高校开宣讲会，就算你去重点高校里参加宣讲会并投了简历，十个hr会有九个仅瞥一眼学历那栏便会直接将你的简历扔进脚下的垃圾桶里，至于剩下的那个，可能看到你的实习经历还不错，考虑给你一次面试的机会，否则你投的简历就像是一根针掉入茫茫大海之中，无处可寻。 所以就算是宣讲会已开始进入尾声，尹熠几人心向往之，仍只是在观望。就在宣讲的最后一刻，忽听刘经理特意强调了一句，“不管你是普通本科院校的，还是211或是985院校的，只要你有能力、有抱负、有一颗持续学习和努力提高自己的进步之心，我们公司都会敞开怀抱欢迎你。接下来，你们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听到这句话，几人精神为之一振，像是经历一番风雨之后，不经意间抬起头，瞧见天边不知何时多了一条七彩的彩虹。许哲第一个举手站了起来，“我想问一下，银华的研发工程师的工作地点除了北京之外，还有其他地方吗？” “有啊！”刘经理和蔼一笑，示意之前那位女士给许哲送了一盒礼物，“我们公司前年刚在武汉商务区新开了一家分公司，你要是选择留在武汉也可以，如果选择去北京的话，工资至少要比武汉高一千起，并且我们公司还能帮你解决北京户口。” 帮忙解决北京户口？刘经理话音未落，凌子轩顿时两眼放光。尹熠也举手站了起来，“那你们公司包住宿吗？” “不包。”刘经理摇摇头，“不过我们公司每个月会给你们一定的租房补贴和交通补贴。” “好的！谢谢！”尹熠刚坐下，那位女士也给了他一盒小礼物。 “不客气！”刘经理转脸望向其他人，“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要是没有的话，今晚的宣讲会到此就结束了。除了应聘开发的，其他人只要将简历交给我们的工作人员就可以回去了，后续如有需要我们会有专门的负责人联系你们。” 刘经理继续解答了其他人问的几个问题，等到没人再问的时候，室内就只剩下十来个人。“好的，接下来是应聘开发的笔试时间，请应聘c的坐在我的左手边，应聘ja&va的坐在我的右手边，答题时间为一个小时。” 尹熠几人应聘的都是ja&va开发工程师的职位，笔试题目一发下来，尹熠便先从头到尾大致扫了一遍。笔试题总共分为四部分，第一部分是选择题，考察的都是ja&va相关基础知识，第二部分也是选择题，考察的是逻辑思维能力，第三部分只有一个简答题，要求简述面相对象程序设计要遵循哪些设计原则，第四部分要求手写一个快速排序算法。 待几人答完题，坐上回去的公交时，已经九点过一刻。这个点，公交车上空荡荡的，几人一扫之前的阴霾，谈笑风生。因为就在几分钟前，他们相继收到了银华明早的面试通知。 几人回到宿舍洗漱一下，很快宿舍就熄灯了。 面试地点是在华科的国际学术交流中心6楼方形会议室，时间是早上九点半，几人七点多一点从学校出发，先转地铁到武昌火车站，再从车站转公交去的华科。 金黄色的阳光撕破厚厚的雾霾，洒落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公交车上依旧挤满了人，这次尹熠几人是在华科正门下的车。白天的华科，人来人往，从参天大树下走过时，喧哗中多了一份宁静，一种来自内心的宁静。 尹熠查了一下国际学术交流中心，才知道那是华科根据自身发展要求，按照三星级标准设计和建造的集客房、会议、餐饮等功能于一体的商务会议型酒店。会议室外面贴墙放置了一张长形木椅，楼梯出口不远处有三个沙发，每个沙发能做两个人，中间有一个茶几，尹熠几人坐在沙发上，静待面试开始。 银华的人手拿一份名单，按顺序点名进入会议室。先进去的有三个人，尹熠、陈晨和凌子轩，面试官都是不同的人，三人的面试位置也相距较远。面试尹熠的是个中年人，看上去沉稳老练，给尹熠第一感觉是个不喜欢显山露水的技术大佬。 这种人的眼光最犀利了，平时不说话则已，一说话往往能一针见血的戳中问题的要害。遇到这种面试官，千万别在他的面前卖弄技术，说自己精通这精通那的，因为他只要随便抛出两个小问题，便能试出你是水深还是水浅。尹熠上前打了声招呼，入座之后，双手毕恭毕敬的将自己的简历递了过去。 面试官接过简历看了看，头也不抬地问了一句，“之前有做过什么项目吗？” 上次去面试良品铺子时，面试官也是一上来就问做过什么项目吗？当时尹熠回答说，七月份在成都实习的时候，公司有教他们写了一个飞机大战的小游戏。那个面试官点点头，追问游戏是单机还联机的？尹熠回答说是单机的。 尹熠走出教室，就知道想进良品铺子是没有机会了。不过面试官的一句话，倒是给了他不少的灵感。面试官说你学了几年的专业知识，应该独立写一个项目出来，不管这个项目是大是小，至少要亲自走一遍项目开发的整个流程，知道数据是怎么取出来，又是怎么传递和显示的。 回到宿舍后，尹熠便从网上找了一个在线衣贸商城的小项目写了起来，虽说截至今天还没写到一半，但整个项目结构他已经是烂熟于心了。 尹熠向面试官要来一张白纸，将在线衣贸商城一共由哪几个模块组成，前后端分别用了什么技术，springmvc框架的工作流程一一一边解释，一边画了出来。面试官随后问了一个有关在线衣贸商城应用层的问题，便让尹熠先出去等一下。 尹熠出去时，凌子轩和陈晨还在面试中。一走出门，许哲赶忙迎上来问面试的怎么样，尹熠一脸的无奈，“我也不知道，面试官问的问题我都回答了，且还没有问我一个知识点。” 两人回到沙发上，小声聊着刚才面试官问了什么。尹熠刚坐下没两分钟，银华的人从里面出来，让他再进去。 尹熠再次进入会议室，面试官左手拿着尹熠昨晚的笔试卷子，右手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见尹熠进来，面试官抬头问道，“你有带成绩单过来吗？” 尹熠摇了摇头，“我们有几门专业课，前两天刚结课，成绩还没出来，我就想等那几门成绩出来，再去打印成绩单。” 说到这里，尹熠忽然想起自己的手机里有一张上学期成绩的截图，“不过，我手机里有一张上学期成绩的截图，是前两天评奖学时金截的，可以吗？” 面试官点了点头，“可以。” 尹熠赶忙打开手机，找到那张截图，将手机递了过去。面试官接过手机，离开座位找来另外两个人一起看了看，差不多看了两分钟，才将手机还给尹熠，让他再出去等一会儿。 这次和他一起出去的，还有凌子轩和陈晨。三人出来后，许哲和另外两人也被叫了进去。 第三章 面试 “你俩刚才有被问到之前刷的面试题吗？”尹熠用余光扫了一眼会议室的门，俯身靠向茶几，声音不高不低，“我那个面试官一上来就谈项目经验，至始至终一个基础知识点都没问。” “我那个也是。”陈晨亦向茶几稍微压低了一下身体，“我也没做过什么项目，我就拿在成都实习时写的那个飞机大战游戏来聊，每次面试都用这个项目，说的我自己都感觉到厌烦了。不管怎么说之前还能靠它争取到俩次二面的机会，也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得偿所愿。” “我那个面试官问我的都是技术知识点，一个接一个的问了好些个，一张a4纸的两面都写满了我。”凌子轩反问，“你俩有说什么时候通知面试结果吗？我的是说今晚七点前通知我，说他们还要和北京那边商榷一下。” “我俩都还没说，只说让我俩先出来等一下。”说到这里，尹熠忽地察觉到什么，“和北京那边商榷一下？难道说你填的工作地点是北京？” 凌子轩没有否认，双眸中飞速闪过一丝期待的光芒，“其实我一直想去一线城市闯一闯，只是苦于没有机会，我在武汉呆了这么多年，真的是感觉没有什么新鲜感了。” “北京那边刚开始可能会很艰难，可要是能坚持下去，前途真的是一片光明！”尹熠也曾想过去北京，可那丝想法刚从他的脑海里飘过，立即就被他的理性扼杀在了萌芽中。 “长这么大我都没想过出省，更别说是去让许多人都望尘莫及的北京工作了。”想到自己连去外省闯一闯的想法都没有，陈晨真为自己感到汗颜。 “现在就等商榷的结果了。”凌子轩双手合十，不信耶稣和上帝的他，在心里不断地念着过过过，诚心祈祷自己能被银华录用。 不一会儿，银华的人又出来将陈晨叫了进去。陈晨进去不到一分钟，许哲从会议室里走了出来。 “我怎么一个技术知识点和项目经验都没问到？”许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走了过来。 “没问这些那问了什么？”凌子轩和尹熠也感觉到有些诧异。 “一开始就问我对未来职业有什么规划？”许哲爽朗一笑，“虽说我也想未来有一天能成为一个技术大佬，可就凭我的能力和毅力，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可我刚才还是侃侃而谈说，我想先从一个初级工程师干起，继而是中级和高级，最后成为一个架构师。之后面试官再问了我一些你有什么梦想，平常喜欢做些什么啊之类的，一个技术问题都没问，就让我出来等一下。” 凌子轩听了一脸艳羡，“那你今天真是走大运了！” “走什么运啊！”许哲的脸上却阴晴不定，“我面试了那么多家公司，还是头一次遇到技术面试时这么问的，问的我额头直冒冷汗，心里很没底。” 没过几分钟陈晨也出来了，接着被叫进去的是尹熠。 尹熠在银华的人的指引下，坐到了一位女士面前，距离女士不远的地方，坐着的恰是昨晚宣讲的刘经理，但见他目不斜视，正忙着向电脑里输入应聘者的关键信息。 女士身着正装，看上去比尹熠也年长不了几岁，一头秀发披散在双肩，端庄且知性。见尹熠坐了下来，女士先自我介绍说她姓程，是银华的hr，接着也让尹熠先做个自我介绍，她一边听着，一边看着尹熠的简历。 尹熠介绍完自己后，程女士抬头问了一句，“我看你在简历上写着你上大学期间曾在小说网站上写过几部小说，既然你这么喜欢写作，为什么不去找个和写作相关的职业，而来应聘研发工程师呢？” 尹熠略一思忖，答道，“写作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兴趣爱好，虽说当下写作几乎没有什么门槛，只要随便找个小说网站注册一个账号就能成为一个网络作家，可真正能摒弃其他，天天呆在家里写小说的还只是少数人，像我就没有这样做的勇气和资本。而且我在大学期间学的一直都是和计算机相关的，若是毕业之后直接找了个和写作相关的工作，那我这几年的大学岂不是白上了，所以于我而言写小说写的是情怀，写代码写的是生活。” 程女士微笑着点点头，“我看你成绩还不错，有想过去考研吗？” “有想过。”尹熠像是和朋友聊天一样，怎么想怎么说，“我也想去考研，很想提升一下我的学历，不过相比起考研，我还是想早点工作。一是想缓解一下父母的经济压力，二是因为我找的是研发相关的工作，我觉得很多公司对应聘研发的人的工作经验还是很看重的，至于以后可能会因为没有更深入学习而遇到工作瓶颈的情况，我想之后要是有机会，我一定会努力抓住机会提升自己的学历和能力。” 紧接着，程女士再问了几个拉家常一样的问题。程女士最后问了一句，“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尹熠也不推辞，“我想问一下，你们公司常用哪些技术？” 程女士笑容不减，“我是负责招聘的，对公司用了哪些技术不是很了解，这个问题你可以去问下刚才面试你的技术面试官。” 一直没开口的刘经理，冷不防的问道，“你问这个问题，是想回去提前学习一下相关技术吗？” “嗯！”尹熠面向刘经理点了下头。 这次，程女士也让尹熠先出去等一下。银华的人在尹熠前面先走了出来，“陈晨，你可以回去了。许哲，到你了。” 听到自己可以回去了，陈晨脸色一变，他知道他这是又被刷了。刹那间，气氛开始变得诡异起来，凌子轩和尹熠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一不小心打破了周围气流的平衡。 三人相对而坐，没有说一句话，都感觉这只是个开始。 许哲进去还不到三分钟，尹熠却感觉他像是已经进去了半个小时。许哲出来了，又被叫进去一个人，可怎么没有听到，尹熠，你也可以回去了？ 尹熠正疑惑间，却见刘经理手拿一份资料走了出来，“尹熠，你跟我过来一下。” 尹熠在其他人的诧异目光的目送下，跟着刘经理来到离走廊尽头不远的一张木椅上坐下。刘经理一坐下便不绕弯子的直奔主题，“你的期望薪资是多少？” 尹熠一听到这个问题，瞬间有些懵了，这个问题是他遇到的所有问题中最不好回答的一个了。说太高太低都不合适，尹熠想要避过这个问题，可刘经理一点也没有退让的意思，一脸严肃的再问，“你的期望薪资是多少？” 无奈之下，尹熠将国家第七次修改的起征点说了出来。这个数字在it行业里算是有些低了，不过对尹熠来说就说不定了，毕竟他还是个毫无工作经验的职场新人，毕业的学校也很普通，且还没有什么特别出众又恰是公司所需要的特长。 尹熠低着头，心想肯定是没戏了，可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刘经理竟然说，“我给你比这个数更高一千的底薪，外加每个月一千的浮动津贴和一千三的交通、租房和电话补贴，并且还是六险一金。” “啊！”尹熠受宠若惊的抬起头，心里像是一下子从地狱上升到了天堂一般的乐开了花。 刘经理叮嘱道，“到公司之后，一定不要吃老本，有空就多学习新技术，你也知道互联网技术迭代的非常快，一定要有一颗持续学习的心，这样就算以后你不想在我们公司干了，出去也能很快找到新工作。” “还有，我知道今天来参加面试的，有好几个是你的同学，我刚才和你谈的薪资、福利待遇什么的属于公司机密，千万不能对其他人说，再者，你们是一起来的，说了也会有人欢喜有人难过。” “嗯！多谢刘经理提点。”等尹熠回到休息区，许哲还没有再次被银华的人叫走。 “过了？”三人几乎是异口同声。 “过了。”尹熠强压住内心的兴奋，“说下星期就给我发offer，然后让我按照offer附件中的要求将相关材料准备好就行了。” “薪资待遇呢？”三人一起将头向尹熠靠了过来。 尹熠环顾了一眼周围，“我还是发在群里吧！”尹熠将刚才谈的薪资待遇，毫无隐瞒的发在了群里。 许哲直勾勾的盯着会议室的门，他从来没有这么期盼过一扇门的打开，像是草原上的一头狮子，期待着猎物的出现。不管出来的人是告诉他可以回去了，还是告诉他被录用了，他都不想像现在这样受折磨了，看着会议室的门打开又关上，唯独听不到许哲这两个字，那感觉就像是有一根接一根的针插进他的心里，他一边忍着痛，还得一边暗示自己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 终于，有人出来叫了一声许哲的名字，叫许哲跟他过去一下。 第四章 婷妹 夕阳下，微风拂过，柳枝左右摇摆，在鉴湖中荡起了一圈圈的涟漪，粼粼波光中，跳动着高楼的倒影。 金铭宇躬身倚在栏杆上，目光所至的水面，满是绿油油的浮萍，离他两步远的地方，背靠着栏杆的是苏婷，时不时撩起额头被风吹散的秀发，苏婷仰着头沐浴在夕阳里，一脸的惬意。 像现在这样相对站着，不说一句话，金铭宇忘了是从哪天开始的，但那已经不重要了，这算是他辛苦工作之余最喜欢的额外奖励了。 金铭宇保持着半倚栏杆的姿势，转头望向苏婷，“婷妹，你今晚有课吗？要是没有的话，我带你去见一个朋友，就是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他今天刚找到一份工作，说是要请我和你吃顿饭。” “是你送外卖时认识的那个老乡吗？”苏婷眸光中泛起惊喜的光芒，很快便暗淡了下去，“不巧的是我今晚还有课，你知道的，我不能留下任何一次旷课的记录。” “没事。”金铭宇笑着安慰苏婷，“大家都在武汉，以后想见有的是机会。我看时间也不早了，你还是先去上课吧！” “那我先去上课了。”苏婷微笑着向金铭宇挥挥手，一步一步朝教学楼走去。 金铭宇站在原地，一直目送苏婷消失在视野之中。他并没有立刻就离开，望着一直通往教学楼的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一张张纯真稚气的脸庞，他还是挺羡慕不已的。 有时候金铭宇在想，如若他也上了这样一所大学，那他会怎样度过每一天，会像他所遇到的许多大学生一样，每天除了上课时间，几乎都是呆在宿舍里打游戏。每顿吃的饭也靠点外卖，然后睡眼惺忪的拖着人字拖，匆匆去楼下拿外卖吗？ 答案是肯定的。他始终坚信，不同的人，不同的处境，有不同的忧虑，那些还能犹豫的，说明你还有选择的机会，怕就怕你连选择的机会都没有。 金铭宇走到停车的地方，骑着那辆陪了他三年的电动车，向尹熠给他发的地址赶去。夕阳被大厦挡住，层楼林立的街区，路灯开始亮了。 尹熠给金铭宇发的地址，是一家离他的学校不是很远的烧烤店，尹熠进店后先点了两条鱼煮着，静待金铭宇过来。 他和金铭宇是在几个月前的暑假认识的，那两天尹熠正留校参加一个双创的培训，学校除了一个离他的宿舍较远的食堂还在营运，其他的食堂都关门了。 每天不想去那么远的食堂吃饭的尹熠，开始在饿了么上面点起了外卖。尹熠第一次接到电话，看到上面的归属地是贵州的，心里就有些小激动。那种他乡遇老乡的心情，像极了口渴时买瓶饮料，一打开瓶盖说是再来一瓶。 两人第一次打照面时，只是相互寒暄了一句，你也是贵州的？对啊！接下来的一个月，尹熠天天都是靠点外卖或是泡面生活，一来二去，两人渐渐熟络起来。都有空的时候，金铭宇还常带尹熠去校外改善伙食。 尹熠刷着微博，忽地看到找工作群弹出一条消息，尹熠赶忙点了进去，是凌子轩发的，说他刚接到银华的面试结果通知，他也被银华录用了。 一条条祝贺的消息，很快便将凌子轩发的消息掩盖了下去。昨晚一同去了四人，今天有三人被同一家公司录用，尹熠真的不敢去猜想，此时此刻看到这条消息的陈晨是一种是什么样的心情。 “发生了什么事？”一进来就瞧见尹熠脸上爬着淡淡的伤感，金铭宇小心翼翼的问道。 “没有啊！”见金铭宇已坐在对面，尹熠关掉手机，拿起桌子上的菜单，“就是想起昨晚我们四个人一起去找的工作，今天有三个人被录用了，剩下那个在二面的时候就被刷了，忽然感觉有些感伤。” “社会就是这样，适合就留下，不适合就刷掉。”金铭宇深有感触，“你现在刚开始进入社会，这种情况还是早点习惯的好，以后要是到公司里遇到类似的事情，估计你连用来感伤这种无关痛痒的小事的时间都没有。” 若论起岁数，金铭宇比尹熠还要小一岁，可金铭宇每次说话的语气，都像是尹熠的哥哥。尹熠也从不在乎，他知道金铭宇高中毕业之后，就开始来武汉讨起了生计。相比起社会阅历，金铭宇的确称的上是他的哥哥。 对过来人说的话，尹熠还是听的进去的，“今晚要喝点酒吗？” “来两瓶啤酒意思一下就行了，这里不比家里，要是在家里或是周末我一定陪你不醉不归。” 尹熠知道若是在老家吃饭，两个人喝一箱啤酒，那就跟喝着玩似的。考虑到金铭宇等下还要骑车回去，明早还要上班，尹熠也不勉强。点了两瓶啤酒之后，尹熠接着羊肉串、鸡腿、火腿肠什么的也各点了一些。 啤酒最先送了上来，金铭宇接过熟练的打开瓶盖，将其中一瓶递给尹熠，“祝你今天找到工作，以后事业蒸蒸日上。” “谢了！”尹熠接过啤酒，与金铭宇碰了一下，扬起头很绅士的喝了一口，“想留在武汉，还真是不容易，找到工作还只是每天要早起赶公交、挤地铁，为每个月的房租什么的忧虑的开始。” “人生总有那么一段难熬的时光，咬着牙坚持一下，总会过去的。”金铭宇仰起头，咕噜咕噜两声，便将啤酒瓶中的啤酒喝了一半，“想起我刚来武汉那会儿，人生地不熟的，四下举目无亲，也是天天去外面找工作，当时想着只要有钱赚，什么脏活累活都干。” “我最开始是在一家中通快递里做兼职，一天的工作内容就是有人来拿快递我就找给他，之后也在京东干了几个月的分拣员，直到后来看到外卖员只要送的越多就能赚的越多才去做的外卖员。你在武汉呆了几年，对武汉的天气应该是再熟悉不过了，夏天那个热啊，冬天那个冷啊，真是冷热的叫人怀疑人生，一年还只有冬夏两季。” “此外就是送餐的各种意外，地址不准确，找不到准确的栋数，因为有的小区楼栋标示不清。送到地址后联系不上取餐人，还有就是商家高峰期出餐慢，导致超时扣钱等等。会有很多的烦心事，再有丢餐，损餐等意外，所以我每次路过高级写字楼下，都非常羡慕他们能每天都坐在办公室里吹着空调，喝着咖啡，不用在外面风吹日晒，奔波劳累。恭喜你啊，你以后也是出入高级写字楼的人了。” 尹熠勉强挤出一丝苦笑，“我前两天看到罗振宇在某个节目上说了这么一段话，他说其实现在一，二线城市，真正的社会底层已经不是几十年前，什么扫地的啊，什么临时工啊，什么收破烂儿的。真正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往往是那些5a写字楼里面，每天上班打卡、中午吃盒饭的白领。” 金铭宇没有反驳，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四个字，“都不容易。”之前他为了一天能多送几单，晚上也没歇着，且大都是送往高级写字楼里。瞧见衣着光鲜的他们大晚上的也还在赶着项目，心里也就舒坦了许多。 “你有想过去沿海城市的工厂里上班吗？”尹熠接过服务员端上来的盘子，“我们村里有好几个年龄跟我相仿的都去了那里，看他们每年过年回去的神采，似乎平时还过得挺滋润的。” 金铭宇毫不迟疑的摇摇头，“婷妹在武汉上大学，我想呆在她的身边，她要是遇到什么事情，我也能很快赶到她的身边。” 苏婷这个名字，尹熠之前听金铭宇提过一次，说他有个妹妹，也在这周围读大学，并且上的还是武汉理工大学。 “对了，说到婷妹，他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她本来也要过来的，可正赶上她今晚有课。” “苏婷是你表妹吗？”尹熠顺水推舟，问出心中的疑惑。 金铭宇拈鱼的筷子在鱼肚子上停滞片刻，摇摇头，“不是。” “那她是你女朋友吗？”尹熠继续追问。 金铭宇避开尹熠的目光，沉吟片刻，依旧摇摇头，“也不是。” 尹熠忽地从嘴角勾勒出一抹微笑，“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金铭宇一脸不解的看着尹熠，“我也没说什么啊，你就明白了什么，你该不会是以为我喜欢她吧！” 尹熠笑而不语。 第五章 宇哥 我的确很喜欢她！ 金铭宇拿起桌上的啤酒喝了一口，这次他没有一口喝掉剩下的。 那些不经意间从指缝间溜走的时光，像是黑白的老照片，打上生活的光晕之后，一张张从金铭宇眼前翻过。 那年暑假，我在亲戚的介绍下，去给我们那边一个很有名的道士做了学徒。天天去给那些死了人的家庭摆道场，敲锣念经，那时的我也看不懂经文，就是帮忙敲敲锣，打打杂。 我认识婷妹，是在她父亲的葬礼上。他父亲是死于矿难，起因是那些天接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雨，从而才会导致那次塌方事故。那次事故一共死了四个人，受伤了十几人，当时好像还被某媒体报道出来。 葬礼上，我看见她一直跪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眼泪都流干了，声音也哭得沙哑了，亲朋好友相继过来劝了一番，她仍是一直不愿起来，不肯吃一嘴饭。 碍于我的身份和她的关系，我只能在一旁默默地陪着她。夜半三更，来帮忙的人大都回去了，隔壁屋还剩下几个打牌喝酒的，灵堂里就剩下我和她两人。我看到蜡烛或是佛香有将要燃尽的，便去替换上新的，然后回到案桌前写些白天要用到的符咒。 她还是一直跪在那里，不肯移开半步，天刚蒙蒙亮时，她终因体力不支，伤心过度而昏到在了地上。我赶忙跑过去，把她抱到了她的床上。 三天两夜的时间里，我都没和她说过一句话，她也几乎没和她身边的人说过什么话。 离开她家的那天，她特意找到我，对我说了一声谢谢！我说我也没做什么啊，你干嘛要谢我？她说，多谢我每天晚上都默默地陪在她的身边，她说她晚上连夜路都不敢走，更别说是深夜一个人呆在灵堂了，谢我陪她一起送走她父亲的最后一程。我说那没什么值得她感谢的，说了几句安慰她的话后，我便离开了。 我再一次见到她是在我们县里的县一中里，那次我是去一中里考英语听力，当时我正和一个朋友走在校园里，忽然有人敲了一下我的肩膀，惊喜的说，“你也还在读书啊，我还以为你早就不读书，去做道士了呢！” “书要是念的不好，那就是我以后的谋生之道了。”能再次见到她，我心里也是很兴奋，“你在一中上学吗？” 她微笑着向我点点头，还说让我考完后先别忙着回去，她想带我去周边逛一逛。我答应了她，考完后我和她都各自叫了几个自己的朋友，一起将县城玩了个遍。 从那之后，我和她只要有空，都会相约一起去吃顿饭，或是去游山玩水。 直到高考结束，成绩出来以后，她突然告诉我说，她不想再继续读书了，她想像其他同龄女孩子一样去浙江打工。我忙问她是遇到什么事了，是高考考差了吗？ 她向我摇摇头，眼里噙满了泪水，上次见到她这样，还是在她父亲的葬礼上，我的心咯噔一下，心想不会是谁又出意外了吧！ 等到她的心情稍微平静下来，她才缓缓告诉我说，自从她父亲去世以后，家里的主要收入来源都是靠她母亲去打零工，家里除了她还有一个弟弟也在上学。她若是去上大学的话，一定需要花很多钱，她不想看着母亲再这么劳累，为了这个家劳心劳力了，所以她才想着去浙江打工，想早点赚钱，不打算去上大学了。 其实那天去见她之前，我的心情早就跌入了谷底，因为我的高考成绩比那年的二本线还低两分，我上网查了一下三本的学费，发现单单学费每年就需要一万多，对我这种常年务农，靠天吃饭的家庭来说，就是砸锅卖铁也不可能供我读完两年。 我也是第一时间就冒出了出去打工的想法，一开始听到婷妹说她也想出去打工，我还觉得能和她一起出去打工也挺好。可当我听到她的高考成绩加上少数名族加的二十分，竟然比我还多两百多分，我的心像是猛的被客车撞了一下，心痛的无法呼吸。 我伤心不是因为她比我考的好，而是因为我们都处在相同的境遇。就在那一瞬间，我萌生了一个想法。我对她说，让她回去好好的填志愿，学费生活费的事情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 她一脸孤疑的望着我，问我有什么办法？我说我上网查过了，除了三本以外，其他大学的学费一般都是在四五千左右，现在离大学开学差不多还有三个月的时间，我随便找个工地干它两个月，再从其他地方想办法凑一点，先让你读完一年指定没什么问题。之后，等你确定好去哪个城市上大学，我就去哪个城市打工，到那时往后几年的学费生活费就更不是问题了。 她一开始很反对，说是不能平白无故用我挣的钱去读书，我笑着说，我成绩差，不是块读书的料，你这么好的成绩去打工真的是暴谮天物了，这些钱就当我借给你了，等你毕业工作之后，再还我也不迟啊！ 那天，她对我说，宇哥，你人真好，以后谁要是做了你女朋友，一定会被你宠成公主。我笑着望向远方连绵不绝的山峰，在心里说了一句，不管你去到哪里，我都会陪你去。 回到家之后，她就给我发消息，让我帮她一起填志愿，我和她一致觉得，只要学校是位于北上广深的，一个都不填。填完志愿后，她去街上的一个超市里找到一份收银员的兼职，我则去工地上打起了小工。 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和她一起去山上将这个好消息告诉给了她的父亲，我看着她拿着通知书，就这样一直在草地上欢呼雀跃着，我就知道我的选择是对的。 很快就到了大学开学的日子，我父母听说我要出去打工，都默言没有说什么。我们村里的年轻人，大都初中一毕业就出去打工了，父母也不指望他们什么，只希望他们能在外面存点彩礼钱，然后回来娶妻生子就行了。 可婷妹是个女孩子，外加上她父亲刚去世一年多，她母亲还是希望她能找个婆家嫁了，安稳过日子的好。后来，还是我提议让婷妹找来一个初中时的老师，一起去她家对她母亲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她母亲最后才决定让她上的大学。 我和婷妹一路周周转转，赶了几十个小时才来到的武汉。刚来那几个月，诸多不适应，后来才慢慢的适应了下来。这几年我和婷妹只有过年那两天才回去，其他时间不是在赚钱，就是在去赚钱的路上。 金铭宇咕噜一声将剩下的啤酒一饮而尽，“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我和婷妹来武汉已经三年了，想起初次见她梨花带雨的样子，仿佛就在昨天。” 瞥见金铭宇一脸的云淡风轻，像是在说别人的经历一样，尹熠知道他是遇到那个甘心为她低到尘埃里，默默付出一切的人了。 后来，金铭宇向尹熠补充了一句，我的确很喜欢她，不过我将会一直是她的宇哥。 尹熠和金铭宇告别之后，信步朝学校的方向走去。 晚上的小吃街甚是热闹，每个摊位前都围了好些年轻人，各种食物香味四溢，引诱着每个过路人的味蕾。 尹熠穿过拥挤的人群，等了一个红绿灯，再行过一座桥，便走进了学校的大门。 确切地说，是走进了本部学校的校门。他的学校是从大学独立出来的一个学院，除了图书馆、操场什么的可以和本部共用之外，其他基础设施都少的可怜。 不管怎么说都是自己的母校，自己可以随意吐槽，但绝不容忍旁人说一句不是。尹熠特意选了一条晚上鲜有人走的林荫大道，这条路他刚来学校时走过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有走过，如今也可能是最后一次走了。 很多人刚进大学时，就心想着上大学了，趁着有富裕的课余时间，我一定要践行高中隐藏的冲动，多出去走一走。可最后呢，身体和椅子就像两块一正一负的磁石，苦行僧似的佝偻在电脑前，活活将一个小鲜肉变成了中年大叔。 尹熠也不例外，这点从他这些天出入校门的次数比他近三年加起来还要多可以看出。不同的是，其他人都是在宿舍打游戏，他是在完成初中生时的一个梦想。 约莫走了二十分钟，尹熠回到宿舍，同宿舍的许哲在观看张大仙的游戏直播，李伟在看好莱坞电影，杨旭在打着他那似乎永远也打不厌烦的dota。 尹熠抑制不住内心的兴奋，在朋友圈里发了一条说说。刚发出去不久，就收到几个赞和一条评论。评论的内容是，祝贺你啊！ 评论的不是别人，是许颖，是那个曾让他卑微到尘土中的人。短短四个字，比今早听到他被银华录用了还开心几分。 该回什么才能让话题延续下去呢？尹熠寻来觅去，终是未能想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回答，纵有千言万语都化为很常用、很公式化的谢谢二字。 尹熠早已习惯了这种不超过三句话就结束了的对话，平平淡淡的生活中，这算是个意料之外的小惊喜了。 第六章 初次去北京 星期一早上九点过几分，银华如约发来一封录用通知邮件。 正文是一段祝贺之词，附件中将实习期和转正之后的薪资待遇都逐一列了出来，报到前需要准备哪些材料也逐一作了说明，一词一句和那天口头上承诺的没有差别。 就算是刚面试结束就知道被录用了，看到offer这一刻，尹熠仍是掩饰不了脸上绽开的笑意，明明都已山穷水尽疑无路了，谁曾想到还能柳暗花明又一村，这种绝处逢生的感觉，差点就赚取到了尹熠的眼泪。 邮件收到没一会儿，银华的人事便通过电话号码发来请求添加为好友的申请，尹熠点了通过，很快就被拉进一个实习生微信群。 尹熠看了下公告，说是开始实习之前，要求所有新员工需去北京总部进行为期三天的培训。 看到这个消息，尹熠还是挺兴奋的，这几年他去过很多地方，唯独没有去过北上广深。也许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去了那么多地方究竟带给了他什么，但他始终坚信，见识过不同星辰的人，眼里的星辰大海定会比其他人要更加绚烂几分。 等尹熠、凌子轩和许哲乘上去北京的火车，已经是收到offer两个星期之后，这期间武汉下了一场雪，皑皑白雪，差不多下了一天一夜。 想到武汉都这么冷了，那位于北方的北京岂不是更冷了？尹熠三人为了御寒，去之前还特意费心费力的准备了一番。 火车抵达北京西站时是早上五点四十分，三人下车后并没有立刻往预定的宾馆赶去，而是在等一个女孩。女孩名叫孟雨桐，也是银华新招进来的，且也是武汉分部的。 等孟雨桐的间隙，三人先去自动贩票机买地铁票，令尹熠感到差异的是，北京的售票机竟然只收现金，不支持手机支付。尹熠身上一分钱现金也没带，还好许哲有先见之明，在来之前特意换取了几百块钱的现金。 武汉虽说没有北京那么繁华，可在交通出行这块真心比北京方便多了，不论是公交还是地铁都支持扫码乘车，更别说是商场饭店了，称得上是名副其实的无现金城市，拿着手机就可以玩遍武汉。 没等多少分钟，孟雨桐乘坐的火车也到站了。三人都没见过孟雨桐，也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想着都是武汉分部的，以后也都是一起工作的同事，就在微信上相约一起过去。 三人站在地铁入口不远处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忽地走过来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孩，“打扰一下，你们是去银华参加培训的吗？” 尹熠转过头，迎上孟雨桐有些怯生生的眼神，“你是孟雨桐？” 孟雨桐点点头，“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说完，还朝三人弯腰致歉。 孟雨桐背着一个原宿大学生双肩包，左右手各提着一个塑料袋，清清灵灵并戴着一副黑框眼镜，从她身上完全找不到一丝和技术相关的气息，倒是四溢着书香之气。 从微信上聊天用语的语气，发的表情包，尹熠还以为孟雨桐是个大大咧咧的女孩，可今日一见，没想到竟是个文文静静的女孩。 “也没等几分钟，现在离培训开始还有差不多三个半小时，我们先赶去宾馆洗漱一下，之后再去公司应该还来得及。”凌子轩说着，就朝地铁入口处走去，几人中除了他拖着一个行李箱，其他人就只背了一个书包。 “那你们先进去，我去买票。”孟雨桐目光左寻右觅，在寻找自动卖票的机子。 “不用，我都一起买了。”许哲从兜里掏出地铁票，分给了孟雨桐一张。 “谢谢！”孟雨桐微笑着接过地铁票，跟着尹熠三人过了安检，乘电梯来到了地铁门口。 地铁还没来，黄线外已经等候了许多人，并且还有人源源不断的从电梯上下来。乘地铁的大都是刚下火车不久的，他们行色匆匆，忙着分散到北京的各个角落。 上地铁后，四人围着中间一根竖着的扶手杆站了下来。许哲探着头，从缝隙中隔着车窗向地铁外瞧了瞧，“你们都是第一次来北京吗？” “我是第一次来。”凌子轩上下打量着许哲，“听你这说话的语气，似乎你以前来过？” “我还在上小学的时候，我父母就在北京这边务工，所以我寒暑假几乎都是在北京过的，闲着没事的时候，我就去北大、清华、颐和园什么的逛逛。” 惊喜之情掩盖掉凌子轩脸上的羡慕之色，“既然你之前在北京呆过，那我要想在这边安身立命，还得靠你多费心了。” “我对房山区那边还比较熟悉，对海淀区这边就不怎么熟悉了。”许哲一脸为难，“况且那都是好多年前了，北京发展地这么快，一切早已物是人非，我就是有心帮你，也会感到后继乏力。” “来之前，我查了一下离银华附近一个小时范围内的租房信息，就连那种环境极差的住房租金都要比武汉还不错的要贵，我粗略算了一下，我实习这几个月，加上之后学校有事要回去的来回路费，在转正之前，我就得自己先搭进去差不多一万块钱。” “好不容易找到一份还不错的工作，本该是件令人感到开心的事情，你怎么反而苦恼过不停。”尹熠笑着劝慰凌子轩，“要不你也回武汉，等工作一两年后，存了点钱，积累好工作经验，再到一线城市去闯一闯也不迟。如此一来，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顾虑了，在转正之前，我想回武汉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凌子轩虽然认同尹熠的建议，但心里还是存有一丝不甘，“我想借培训这两天先观摩观摩，若是真的待不下去，我就申请回武汉。” “你们三个之前认识吗？”一直未开口的孟雨桐，一脸疑惑的看着尹熠三人，“我看你们言行举止甚是率性而为，一点也不像是刚认识的。” “你的眼光很犀利，我们三个的确早就认识。”尹熠向孟雨桐投去赞赏的目光，“我们三个不仅早就认识，还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的，我和许哲还是同一个宿舍的，且凌子轩就在我们隔壁宿舍。” 孟雨桐由衷地感叹一句，“银华今年只在武汉招了四个人，没想到其中三个还都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班的，你们三个真是优秀！” “他们两个才是真的优秀，我是运气好，遇到一个很友善的技术面试官才混了进来。”面对孟雨桐的称赞，许哲羞色难掩，“说起优秀，你才是真的优秀，一个女孩子竟然也会对编程技术感兴趣，真是刷新了我对你们女生的认知。” “我应聘的是测试，不用写那么多代码，以后大家都是同事，还请三位大神多多指教。” “指教不敢当，大神就更当不起了，我们三个也是初入职场，对公司的运作机制也是一点都不了解，只能说若是以后遇到问题，大家就相互照应，相互帮忙。”尹熠话音未落，国家图书馆站已到了。 几人从地铁口出来后，天空灰蒙蒙的一片，回首望去，街道两边依旧灯光阑珊，路的尽头，天边霞光外泄，一看就知道今天将会是个大晴天。 行人脚步匆匆，都穿着棉袄戴着帽子，周遭却寻觅不到丝毫已是冬天的痕迹，倒像是大夏天的清晨。几人正疑惑间，一阵冷风刮来，像是刀割着脸，耳朵开始被冻得生疼起来。 这就是令无数人心驰神往的北京吗？尹熠站在冷风里，心中热血沸腾。 第七章 参加培训 公交车缓缓向北师大方向驶去，灰蒙蒙的天空渐渐变得明亮，尹熠望着一幢幢向后隐退的高楼，心里不免有些失落。 这种失落，来源于想象中的北京和所见产生了巨大的落差。一路上所见的高楼此起彼伏，参差不齐，且其中有好几栋还既老旧又没有几层，跟脑海中遍地都是高耸入云的高级写字楼，随便走进一条街道都是熙熙攘攘的商业街形成强烈的对比。 就在这一刻，尹熠觉得这趟他来北京来的很值。如果不是这次培训，他对北京的认知还完全停留在电影电视剧的镜头里，或是他人添枝加叶的描述中。 原来所谓的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不过是将你所想的打破，把你没有想到的赤裸裸的展示在你的面前，让你跌入头顶是绚烂的蓝天，周遭是厚厚的冰块的冰窖中。 不过尹熠也很清楚，他脑海中的北京，是真实存在，绝不是自己随意杜撰的，是许多有关北京的文字、视频、图片等等的总和。 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是，即使北京再怎么繁华，再怎么令人心驰神往，它也是由许多普普通通的高楼和居民组成的，并不是像想象中的那样行走在街上的不是政界大佬就是商业大亨。 由于随时有人上车，随地有人下车的缘故，四人上车后基本上就被拥挤的人群给挤散了。此时恰是赶着去上班的高峰期，公交车上的人摩肩擦踵，公交车外的人则拼命寻找能挤上车的缝隙。 维护列车治安秩序的乘警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的场景，淡定从容的站在角落里，提醒中间的人往里走走，劝说载不下了还非要往车上挤的乘客再等等，下一辆很快就到了。 就站在乘警身边的尹熠，将乘警的一举一动都尽收眼里，心想换做是他，愿意干这种工资不怎么高，工作内容还枯燥乏味的工作吗？ 答案是肯定不会。虽说职业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也不能因为某个工作工资低就鄙视和嫌弃它，但往往左右一个人的选择的，是身边大多数人的选择。 四人就这样站着，挤着，好不容易到了北师大站，费了好些力气才从众人中挤出一条狭窄的下车之路。 “我要是以后每天上班都这样挤公交，那估计还等不到转正，我就先精神崩溃了。” 最后一个从车上下来的凌子轩，双手拖着厚重的行李箱，当下温度明明是零下好几度，他的额头上却溢满了汗水。 “你要是以后就住在这附近还好，若是住的稍微远些，每天上下班挤公交是在所难免了，我来之前查过了，这附近并没有合适的地铁路过。” 许哲递给凌子轩两张卫生纸，凌子轩接过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沮丧着脸，“公交不比地铁，就算能挤上去，还存在许多不可控因素，像这种大冷天，随便在被窝里多眯一会儿，上班迟到就毫无悬念了。” “那些不可控因素就只能靠每天早上早起半个小时来消除了。”尹熠拿着手机，四下望了望，定位到预定的宾馆就在离这里不远的地方。 主干道上车水马龙，四人顺着人行道一直往前走，由于等下还要往公司赶去，所以四人的脚步和身旁赶着去上班的上班族一样迈的很是匆忙，差不多直行了三分钟，再拐进一条仅三轮车能通过的巷子中，一直往里走了一分多钟，便到了提前预定好的宾馆。 推门进去，四人先在前台办理好入住手续，便拿着房卡去向预定的房间。房间在二楼，为了省点钱，尹熠、凌子轩和许哲共同定了一间有着三张床的大房间，房间里有空调，有暖气，有电视机，有独立的卫生间，每张床都不小，住两晚上，一个人210块钱。孟雨桐则定了一个单间，每晚要比尹熠等人贵过二十块钱。 匆匆梳洗打扮一番，四人很快又来到了下公交的地方。银华位于离北师大不远的地方，想去银华，还得需经过北师大。 四人一边走，一边关注着街边的店面，寻寻觅觅了好半天，依旧没有看到一家早餐店的影子。本打算找家超市先买个面包垫吧垫吧肚子时，却忽地瞧见一座像是地铁出站口的小房子里开了一家早餐店。 店面很窄，能留客人吃完再走，就靠店面的深度和那一张张靠墙的小桌子，尹熠等人进店时，还差点就和要出来的顾客撞了个满怀。 早些年就听闻北京物价极高，可没想到在武汉仅卖三块五一碗的热干面，在这家小店里竟然卖到了十三块，尹熠继续看了下其他早餐的价格，发现也都比武汉贵两倍左右。 为了赶时间，四人一人九块钱买了一笼小笼包，边走边吃着向银华走去。银华有ab两座大厦，每座大厦都有专门的办公区，四人也不清楚这两座大厦的每一层是不是都是银华的，只瞥见进门的玻璃门上标记的都是银华。 四人乘坐电梯抵达公告中给的地址十九层，接待他们的前台问明来意后，便让保安带着他们去到二十层的一个会议室。 去会议室的路上，路过一个不知什么部门的办公区，整齐划一的格子间里都坐满了工作人员，他们心无旁骛的操作着电脑，有人从身边的走廊上路过，都不会抬头望上一眼。 会议室很大，像是大学里的阶梯教室，有投影仪，有讲台，四人在第二排依次坐了下来。陆续的，不断有人走了进来。 九点半刚过，培训就准时开始。hr程芸临时充当起了主持人，尹熠四人对她并不陌生，因为他们二面就是程芸面试的。程芸上台后，打开一个事先准备好的ppt，对大家不辞辛苦的从各地赶来参加培训表示感谢，继而将这三天的安排做了一个简明扼要的说明。 说是今天早上先签劳务协议，办理相关入职手续，业务培训从下午一点半正式开始，一直到明天下午六点半结束，届时会有各个部门的负责人、领导来向大家介绍公司的主营业务有哪些，最后一天公司专门请了一个人来给大家搞一天的团建活动。 程芸还没说完，从室外走进来三位人力资源部的同事，他们手上分别抱着签字笔、劳务协议和个人基本信息表，然后依次分发下去，让大家按照填写说明里的填写，有不清楚或是不确定的可以举手示意。 等所有人所有手续都办理完后，已到了中午十二点。公司统一点了外卖，在会议室内吃完午餐，大家可以随意活动。 尹熠踱步来到窗前，抬眼望去，眼帘里是座不是很高的山峰，往近了看，都是些高楼大厦，外面阳光正好，街道上行人不是很多，一切都是看似很平常的样子。 一点二十五分，大家都齐集会议室，为了快速增进彼此的了解和方便之后搞活动。程芸让从第一排最左边那人开始从一数起，一直数到四，再从一开始数起，如此循环下去，然后将会议室里的桌椅搬开，让数字相同的都围坐在一起。 银华今年一共招了二十七个实习生，分成四组后，程芸再让众人一一做个自我介绍，说说自己应聘的是什么工作岗位，毕业于哪所大学，大学学的是什么专业，平时有什么兴趣爱好等等。 听到前两个一个毕业于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另一个毕业于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尹熠、凌子轩和许哲三人在介绍自己毕业于哪所大学时，都不约而同的借用了本部的名声。让三人更加感到羞愧的是，二十七个实习生中，还有八个人是研究生。 接下来的培训，是由一个姓赵的副总裁开头，他先是讲述了一下银华的发展历史，介绍说银华是搞金融支付的，有好些自己研发的金融产品和服务项目，近两年在大数据和区块链方面还投入了许多研发资金，就在今年的招聘中，还招聘了三个数据挖掘工程师。 临近尾声时，程芸给了大家两个辩题，让大家先回去好好准备一下，明天下午分组辩论。辩题一是如果有一个按钮通过大数据可以准确的帮你匹配到最适合你的她或他，你会按吗？辩题二是移动支付是否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 第八章 去北京电影学院 从公司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 推开玻璃门的一刹那，外面的冷风趁机席卷而来，让人本能反应的佝偻起上半身，仿佛这样做，就能瞬间产生足于抵御这呼啸的冷风的热量似的。 公司里装了暖气，加上外面阳光普照，从中午开始穿着外衣就明显的感觉到额头在冒汗了。断断续续的，不停地有人从a座大厦里走出来，其中不乏有穿着正装的，但大都还是依着随心。 “等会儿去哪吃饭？”许哲将签字笔夹在笔记本中间，再将笔记本卷起放进怀中的兜里。这么冷的天，他的手真不想露在兜外面。 “等凌子轩和孟雨桐下来问问他俩，看看他俩想去哪里吃。”尹熠素来对周围的环境变化都不怎么在意，所以就算是再冷的天，他也从不会拉上胸前外衣的拉链。那是他从小不知不觉就养成的习惯，拉上了，反而觉得不习惯。 凌子轩和孟雨桐从公司里走了出来，和他俩一起的，还有一起培训的另外三个女生。那三个女生，尹熠对她们还是有印象的，虽然叫不出名字，但清楚地记得她们是从哪个大学毕业的，从左往右，依次是北师大的，哈工大的，中南财经的。 “你们怎么现在才下来？”许哲迎上去，脸上写满了问号。 “进楼梯间的玻璃门锁了，要员工卡才能打开，我们就在那等程姐过来，所以就耽搁了两分钟。” 孟雨桐转问离她最近的女孩，“刘婷，你是北师大毕业的，想必对这周围很熟悉了，我们几个都是初次来北京，对这边也都不甚了解，你可以向我们推荐几家好吃的饭馆吗？我们今早一路走来，还没看到三家餐厅。” “这附近的确没有几家餐厅，那边天桥下面，倒是连着有好几家，味道也都还不错，就是你们想吃麻辣香锅，也一定是又麻又辣的。” 刘婷是四川成都人，深谙每一个离家在外的，都非常希望能吃到熟悉的口味了，建议道，“要不今晚我先带你们尝尝我们学校的饭菜，我们学校这两天还有一个留学生食堂在开着，里面不仅菜品多样，还价格合理，不像外面的饭馆，随便点个菜都要几十块钱。” “你们仨个觉得呢？”孟雨桐将目光望向尹熠、许哲和凌子轩，尹熠爽朗一笑，“正好我们也想去北师大逛一逛。” 三个男生在前，四个女生在后，相隔两三米的距离，一边拉扯着趣事，一边向留学生食堂走去。 这两天正赶上放寒假，北师大校园里学生并不是很多。一听留学生食堂这个名字，就知道这个食堂是专门为留学生开的。 虽说名叫留学生食堂，里面炒的菜却都是饭馆里不用看菜单就能叫出名的，可能是放假的缘故，直至吃完尹熠都没有看到一个留学生。食堂的菜价定的还算合理，但也比在武汉要贵过几块钱。 吃完饭，另外两个女生住的稍微远些，就先乘坐公交回去了。刘婷忙着写论文，也先回宿舍了。 从北师大当街的一道正门出来，孟雨桐忽地瞥见在围墙下，一排排的栽着好些棵娇艳欲滴的桃花树，立刻惊呼着跑过去，掏出手机拍起照来。 这么大冷天的，当然不是真的桃花盛开了，都是led发光桃树灯，栩栩如生的。尹熠、许哲和凌子轩跟了过来，也都纷纷掏出了手机。 “来，我们一起合张影呗！”孟雨桐放下书包，从里面拿出一根自拍杆，熟练的将手机套在自拍杆的末端。尹熠、许哲和凌子轩靠过来，以桃花灯为背景，对着镜头表情略显生硬的连续拍了几张。 “北影和北邮就在前面，你们想去看看吗？”许哲搜了一下，发现这个时间这个点，周围就这两个地方能勾起他想去看一看的想法。 “北邮就算了，北影我倒是想去看看。”尹熠的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听说吴磊和宋祖儿刚被北影录取不久，我们现在过去说不定还能碰到一两个明星呢！” 凌子轩一脸的惋惜，“可惜我女神是上海戏剧学院毕业的，我在北影里面是不可能遇到了。” “你女神是谁啊？”孟雨桐啧啧嘴，“没看出你们还是追星一族。” 凌子轩脸上露出了羞涩的神情，“今年的金鹰女神，迪丽热巴。” “迪丽热巴这两年人气的确是挺高的。”孟雨桐点点头，“那就去北影逛一逛吧！” 说着，四人便迈步跟着导航朝北影走去。也许是渐渐地适应了外面的温度，四人感觉也没有那么冷了。 前面是一条悠长又宽阔的街道，道上没有行人，在路灯的照耀下，如晨光熹微的清晨一般，不用顾虑看不清脚下。 “那你女神呢？”孟雨桐饶有兴致的望向尹熠，“是宋祖儿吗？” “不是。” 摇摇头，尹熠抬头望向夜空，像是有流星划过，在它的双眸中映出点点星光。 “我的女神不是明星，而是一个……”话到嘴边，尹熠忽地意识到不对，忙改口，“我没有特别喜欢的女明星。” “看来是个有故事的人啊！”从尹熠戛然而止的话语中，孟雨桐听出了些许端倪，识趣的不再多问。 “他有没有故事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他在上大学期间在网上写了好多故事。我读过他写的故事，写的还不错，就是有些伤感。” 许哲读过尹熠写的故事，正如他所说的，就算只读开篇部分，都能感觉到浓浓的伤感气息。 “没想到你还是个文艺小青年，有空给我发条链接，也让我拜读一下你的大作。” “我就是闲着没事的时候喜欢写点东西，实在是称不上什么大作，你若是想看，等回去我就发给你。” “好哒！” 穿过北邮，上了一座天桥，四人走走停停，行了差不多四十分钟，才来到北影校门口。 “这就是北影吗？”尹熠一脸的难以置信，瞧见靠边的地方停了许多辆破旧的自行车和电瓶车，一看石柱上书写着北京电影学院的牌匾就知道它已饱经风霜的摧残，外加上古朴的校门，少有人进出，给人一种冷冷清清的感觉。 想着是许多知名明星毕业的院校，就算是放假了的大冷天里，也应该是人来人往，热闹非常才是，回想起某明星走出机场，那人潮涌动，堵得机场水泄不通的场景，真是无可比拟。 “应该是吧！”许哲看着这般光景，也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导航错了，“你看上面不是写着北京电影学院吗？应该没来错。” 四人在校门口合了一张影，揣着诸多疑惑走了进去。顺着林荫小道往里走，尹熠在草坪上瞥见一座金字塔型的建筑，忙好奇的走了过去。 金字塔不是很高，可由于是晚上，也看不清楚上面有什么。尹熠查了一下，才知道这里原来是一处防空洞，电影学院搬迁至此后，觉得这个光秃秃的小屋太不合时宜了，就商量着建了这座金字塔型的建筑。 金字塔由205块花岗岩砌成，层层叠叠，声势争先而上，塔顶直指向天际，象征着一种必然的自然规律——无论是艺术境界、学业修为甚至世间一切事物的发展，都要经历由低而高的过程，其精神指向是为人师者对学生们的良苦用心与殷切期望，塔身上还有“首届学院奖”的获奖名单。 离金字塔不远的地方，立着一根四方的立柱，上有金色祥云，有股直冲云霄的豪迈之气，被叫做“畅想住”。 四人本想继续往里走走，但考虑到明早还要早起，只能抄近路返回。 第九章 漂洋过海来看你 回到宾馆，尹熠在qq空间里发了一条说说，置顶的文字是，北京真是冷的朝朝暮暮，下面是白天拍的照片。 尹熠以前是不喜欢在朋友圈里发说说或是图片的，他觉得生活是自己过的，用不着他人来点赞和评头论足，一个人越是将什么晒了出来，说明他就越缺什么。 日复一日的，他忽地发现两个互加为好友的人，做得最有默契的一件事就是我不主动联系你，你也不会发消息给我。就算是有事聊了几句，过后也会恢复到没有时限的默言中。 尹熠每次发条朋友圈，从措辞到转发的内容，都会考虑到许颖，若是发的说说中夹带了你或她这两个字眼，那不用怀疑，一定暗指的是许颖，他期盼她的赞和评论，就像他当初期盼自己能自信一点一样。 他想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她自己在哪里，干了些什么事，也透过她发的只言片语，去推测她是否仍是一个人，最近过得好与不好。若是看到她心情不好，尹熠必定会在下面发表评论，询问遇到了什么事情，再安慰一番。 也许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都不曾知晓，朋友圈里有一个人发了那么多条说说，每一条都是为她而发的，她的一个赞能让他倍感欣慰，一条评论能让他高兴一整天，那也没关系。 他都习惯了，习惯忘了告诉她，他一直在等，等有一天他能以一颗平常心的心态站在她的面前，趁阳光不燥，微风正好，对她说一句，之后的路该怎么走，还请多多指教。 发完说说之后，尹熠和凌子轩、许哲闲聊着，一收到动态消息，忙点进去看看是不是她，第一个不是她，第二个也不是她…… 过去了半个小时，还没看到有她来访的痕迹，尹熠失落的熄了手机屏幕。她可能现在在忙着改卷子也说不定呢！毕竟都是已经参加工作的老师，再也不是随时随地都有空玩手机的学生了。 退一步说，就算她点赞或是评论了，又能说明什么呢？那不过就是她工作之余，闲着无聊的随手一点罢了，自始至终，都是自己一个人在独舞，续写和她的故事，并且还越陷越深，像是吸了毒品，如何也戒不了。 尹熠从书包中掏出一根耳机插进手机里，打开音乐播放器，循环播放着李宗盛演唱的《漂洋过海来看你》。他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是在一次ktv聚会上，许颖点唱的就是这首歌。 闲聊之余，听到许颖说她最近在追王丽坤和朱亚文主演的电视剧《漂洋过海来看你》，他就偷偷地记下了，回去连刷了好几遍，想着下次和她聊天的时候，不至于草草就说有空再聊。 他之前很少听这类歌曲，一直是只听少司命唱的古风，回去之后特意找来听了一遍，觉得这首歌的歌词真心写的不错，就去网上查了一下这首歌的创作背景。 这首歌的初稿，最开始是写在一张沾了油渍的纸上，是李宗盛听了好朋友金智娟的感情经历后，在饭桌上一股脑写出来的。 金智娟是一个台湾歌手，在朋友的介绍下，她认识了来自北京的一个诗人阿橹，两人一来二去，便相互产生了感情。之后，诗人阿橹回了北京，金智娟一有时间便会去北京看望他，她每次去北京，须得先去香港，再从香港飞往北京，不易的看望之路，使得两个人的感情变得更加深厚。 这段远距离恋爱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一场苦恋，终结的原因，不是因为海峡的阻隔，而是因为，阿橹在北京有了妻子和孩子。万念俱灰的金志娟，回到台湾后伤心欲绝，在她身边，唯一可作留念的，是一张从节目单上剪下的阿橹的不甚清晰的黑白剧照。 “刚开始的时候，当然自己都觉得说：我不在意啊，我没有关系啊，我们只要彼此相爱就好，可是浪漫结束，你真正的开始去面对生活，去看生活的时候，你就发现说有很多的客观条件，其实是不能够成立的。”二十年后，再提起这段感情时，金智娟释然地自嘲说，“我在那段时间，大概作了两年的八点档女主角。” 不可否认，李宗盛真的很有才，仅仅是听金智娟随口聊了五分钟自己的恋爱情况，就能灵感乍现，写出这字字深入人心，引起许多人精神共鸣的歌词。 歌词：为你我用了半年的积蓄，漂洋过海的来看你，为了这次相聚，我连见面时的呼吸都曾反复练习，言语从来没能将我的情意，表达千万分之一...... 尹熠和许颖不是异地恋情侣，但两人一直没有进展，距离这个原因一定是包含在内。有人说，是距离改变了这一切，尹熠不反对，也不赞成。因为对他来说，改变这一切的，不是时间，不是距离，而是那颗一听到她的名字，就卑微到尘土中去的心。 他一路前行，迎来朝阳送走晚霞，只为寻觅到那个能与她并肩看大海的自己，但他想此生是找不到了，从看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已经知道了这个答案。 迷迷糊糊中，尹熠眯着眼拔掉耳机，然后沉沉睡去。 翌日清晨，培训准时开始，对尹熠几人来说，一直特别关注的是有关技术那块的培训，他们刚走出校园，也不清楚自己在学校里学到的技术，有多少能帮助公司解决实际问题。 每个负责人讲完后，都会问一句，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不管是什么问题，我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有一个女研究生，每到问问题的时间，都会第一个站起来问些命中要害的问题，并且在听讲的过程中，还做了好多笔记，将不明白的都标记出来。单凭这一点，尹熠就知道他没能考上重点大学，还是有原因可寻的。 尤其是下午分组辩论时，尹熠发现自己思考的速度和口头表述的速度明显有出入，遇到反驳快速反击的能力也有所欠缺。尹熠在解决问题上，是个慢热型的人，只要给他点时间，他必定能让你对他说声谢谢。 辩论结束后，凌子轩想去周围找一找出租房，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昨晚去北影的路上，就特别留意过了。只不过那个方向的街头巷尾，大都是学校的楼层，少有居民楼。 昨晚在网上查了半天，要不是租金太贵，就是离公司太远，今晚想着去街上碰碰运气，看看街边的墙上或是小区的公告栏里有没有贴那种出租的小广告。 让凌子轩感到绝望的是，他们走遍周围的大街小巷，都没有看到一张有关出租房屋的小广告，四人站在天桥上，抬眼望去，一路的灯火阑珊，车水马龙，称得上是真正的星光大道。 这偌大的北京城，竟然容不下一个小小的心愿，凌子轩仰望着星辰点点的夜空，心里五味杂陈。他想呆在北京，可就这两天的所见所闻来看，是很难了。 终于，他做了一个决定，准备明天向公司申请回武汉去。 第十章 忐忑的心 想着要回武汉去了，凌子轩心里虽然有些郁郁不平，但也顿感轻松了许多。相比起北京，呆在武汉的确能省去诸多没必要的忧虑，不过就算是能顺利在北京安顿下来，凌子轩心中仍有一块大石头压着。 同样是开发，凌子轩一直是奔着游戏开发去的，前不久由于国家发布了几条有关游戏的法律法规，导致整个游戏行业都不怎么景气。 凌子轩多次碰壁之后，也只得向现实低头，游戏开发就像一颗种子埋藏在他的心里，代码则是雨露，代码写的越多，种子便会慢慢的开始生根发芽。 尹熠和凌子轩有着同样的苦恼，尹熠从中学起就对写作有一种特别的偏爱，苦于升学和就业的压力才不得不将写作舍弃。尹熠最想去小说网站从事开发工作，一来能不辜负大学四年的所学，二来还能还能兼顾自己的兴趣爱好。 之前阅文集团公开招聘，尹熠也去投了简历，只是得到一次在线笔试的机会，连面试的机会都没争取到。谁都想毕业后能从事自己喜欢的工作，可现实是你能在寥寥无几的岗位中获得一次实习的机会，就已经是上天垂怜了。 四人走下天桥，在街边的店铺里买了一些瓜子零食就回宾馆去了。将大包小包的零食散落在柜子上，四人相互也不客气，以床为椅坐着吃了起来。 “你真的想好明晚和我们一起回去？”许哲拿起一包辣条撕开，津津有味的吃着。 “想好了。”将还剩半瓶的矿泉水瓶放在柜子上，凌子轩淡然一笑，“我想着先回武汉实习三个月，等实习期过后再作打算，这期间不是还有春招嘛，到时候有空我再去招聘会上逛逛，有了几个月的实习经历，再找软件开发相关的工作应该就没那么难了。” “怎么，你想换工作？”孟雨桐磕着瓜子，一脸的不解，“这都还没开始实习，你怎么就已经想着换工作了。” “对他来说，要是不能做游戏开发，一切都是将就。”尹熠将连着手机的插头插进墙上的插座。 “知我者，尹熠也。”听尹熠一语道破自己心里所想，凌子轩拿起一包薯条给尹熠抛了过去。 尹熠接过薯条，还没打开，许哲的手机就响了。尹熠下意识将头凑了上去，屏幕上赫然跳动着女王大人四个字。 “你女朋友找你。”尹熠帮着将数据线扯掉，把手机递给许哲。 许哲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是我女朋友？我记得我还没跟谁提过我有女朋友啊！” 尹熠笑而不语。将余下的辣条放在桌上，许哲左手扯了张卫生纸，右手将手机贴在耳边便出了。 “真是他女朋友打来的？”望着许哲匆忙出门的背影，凌子轩将信将疑，“他什么时候有女朋友了，我怎么不知道？” “就在刚找到工作没几天，他就和他们志愿者协会的一个学妹在一起了。”撕开装薯片的包装袋，尹熠捻起一片放进口中，“所以说在上大学期间多参加一些活动还是好的，这样就能认识更多的女生，增加脱单的概率了。像你我这样整天都呆在宿舍里，除了班上的女生，其他女生一个都不认识，注定一直是一个人了。” 凌子轩深有同感，“就算是从学校走人职场，干我们这行的，绝大多数都是男的，平时忙着赶项目都忙不过来，哪还有机会去认识其他女孩，更别说是谈情说爱了，能脱单的概率比在大学里更低了。” “你俩就这么渴望脱单吗？”孟雨桐砸吧砸吧嘴，调侃道，“都说你们男生大一想找个女神谈恋爱，大二想想有点不实际，觉得找个长得还可以的就行，转眼到了大三，又觉得只要是个女的就行，到了大四，就越来越觉得室友长的真不错了。” “我看你俩同窗共读多年，在这感慨万千，惺惺相惜的，今年又刚好大四，要不就凑合凑合得了。”说着，孟雨桐顾自笑将起来，“当下风气如此开放，我想是没有人会歧视你俩的。” 凌子轩纠正道，“我和尹熠虽然是朋友，但却不是室友，每天晚上和他睡在一个房间里的是许哲，可不是我。” “什么叫每天晚上和我睡在一个房间的是许哲，不是你？”尹熠也赶忙修正凌子轩的话，“应该说到许哲和我是室友就行了，后面的话要是让不明就里的人给听了去，容易闹误会。” 凌子轩会心一笑，转问孟雨桐，“话说，雨桐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啊！”孟雨桐回答的很是坦然，“我觉得一个人也挺不错的，就像有个日本作家说的：一个人逛街，一个人吃饭，一个人旅行，一个人做很多事，一个人的日子固然寂寞，但更多时候是因寂寞而快乐。极致的幸福，存在于孤独的深海。在这样日复一日的生活里，我逐渐与自己达成和解。” 孟雨桐近乎用朗诵的方式，将山本文绪写的这句话念了出来，从她的一颦一笑间，尹熠看到了些许许颖的身影。 许颖高一二两年都是校广播站的播音员，学校举办活动时她还搭档老师做过主持人，她站在台上的一言一语，尹熠只要闭上眼睛，她的音容笑貌，就能立刻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耳边也会响起她婉转甜美的声音。 “连山本文绪在《然后，我就一个人了》中写的一段话你都能一字不差的背出来，还真是妥妥的文艺女青年一枚。”尹熠虽然也看过不少书，可他从来不会特意去记中间喜欢的某段话，每次都是要用时，才用脑海中残存的只言片语上网去百度。 和文友在群里闲聊，若是提到某本书，对方随口就能道出书中一两段写的还不错的句子，尹熠立刻便会打出一个表达赞的表情包，他是打心眼里佩服。 “你也不赖啊！”孟雨桐重新审视了一下尹熠，“我刚说出书中的一段话，你就能马上猜出是出自于哪位作家的哪篇文章中，看来我是有些在孔子殿下背四书了。” “谬赞了。”尹熠缓缓道出其中原委，“这篇随笔我没看过，我就是有一天刷微博时，看到十点读书分享了这句话，觉得说的不错就忍不住多读了两遍。没想到今天还用上了，真是书读的多，还不如读的恰是别人在看的。” 凌子轩感叹一句，“想我上高中那会儿，文学名著也读了不少，可自从上了大学后，就只读技术类的书籍了。” “我刚好相反，说真的一想到回去之后就要开始实习了，我心里还是有些惶恐，也不知道就我这点技术水平，会不会实习期刚过就被公司给优化掉了。” 这不是尹熠的谦词，尹熠真心开始认真听讲，投入到相关技术的学习中，细细算来也才几个月的光景。要说他比同班的大多数人强在那里，那就是他能很快读懂别人写的代码，程序出错了能依据报错的信息知道报错的原因是什么。 “我也有些忐忑。”孟雨桐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我们学校有关软件测试的一门课程都没有开，所有有关软件测试的知识我都是上网查资料找视频自学的，软件测试在整个软件生命周期中有多重要，我想你俩是再清楚不过了。我就担心要是我不小心漏测了某个逻辑，就直接上线投入使用，出现生产事故的话该怎么办。” “听说每个公司对新入职的实习生都会分配一个导师，到时候应该会有导师带我们，我们要是遇到不懂或是不确定的问题，大可以询问自己的导师。” 凌子轩安慰道，“就算是由于考虑不全面导致出现生产事故，公司在第一时间内应该会有一定的补救措施，像是进行代码回滚，或是找相关的技术人员快速进行修复。” “有导师带的话就好多了。”孟雨桐看了眼时间，觉得也不早了，“明早还要早起退房，我就先回房间了，你们也洗漱洗漱，早点休息吧！” 打开门，瞧见许哲还在走廊里和女朋友通话，孟雨桐用手比划了几下，示意自己要回房间去了，让他也早点回去休息。 许哲一边点头，一边用空出的左手打了个ok的手势。 第十一章 破冰游戏 天刚蒙蒙亮，比昨天早半个小时，四人就相继起床了。收拾好带来的行装，洗漱完毕，一起来到前台退完房，连带行李箱一并带去了公司。 今天是培训的最后一天，按照公司预先的安排，特意请来一位专门搞团建活动的专业人员，活动地点就选在大会议室内，为期一天。 请来的是个三十多岁，小腹翩翩的大叔级别的男子，自我介绍说他姓窦娥冤的窦，单名一个冰字，在搞团建这个圈子里已经呆了十多年了，和他一起过来的还有两人，一人负责在活动进行中拍照和摄影，另外一个负责打打杂。 窦冰很会活跃气氛，短短几句话，就将大家的情绪点燃到最高点。 活动开始前，窦冰谈笑风生的，就将他是如何从一个出场费只有几十块钱到今天随随便便就能挣几万块钱的逆袭经历简单的作了下叙述，讲述期间，他还结合自身经历说了一下，作为一个职场新人，你应该具备哪些职场素养，如何才能在百舸争流的浪潮中如鱼得水，得到老板的青睐。 紧接着，他还教了几个能快速缓解疲劳的动作，以备大家上班后用。为了消除彼此之间的陌生感，他让大家围成一个圈，后面的人的双手搭在前面那人的双肩上，相互捏捏肩，放松一下，随后跟着他的口令慢跑起来，直到听到坐的命令，就立刻半蹲下去坐在后面一个人的双腿上。 下一个游戏是窦冰带来的两个人，各自将a到k十三张扑克牌打乱扣在两张相距甚远的桌子上，窦冰将27个人分成两队，并各自选出一名队长，让队长守在对方的阵营前面，队员排着队依次去翻出a到k，若是翻到的不是想要的就立刻扣回去。 每个队员想要过去翻牌，须得和守在牌前的队长以石头剪刀布定输赢，赢了就可以过去，输了得围着队长转一圈后再定输赢，如此循环下去，直到有一方翻出所有的牌就算赢。 两队为此都是奇谋迭出，队员之间配合的很是默契，也都想到了用画图的方式来翻牌，不过女生似乎不太擅长划剪刀石头布，不一会就分出了输赢。 中午和前两天一样，公司统一点了外卖，程芸活动期间一直陪在实习生们的左右，和大家同吃同休息。 下午活动准时开始，窦冰让所有的实习生围坐成一个圈，他从一个包里掏出一踏照片，随机给每个人发了一张，要求拿到图片后就只能自己看，不能让旁边的看了去，看完后就扣在自己身后的地上，最后只要将这些照片一张张按顺序还给他就行了，这期间大家可以随意讨论。 尹熠拿到的照片内容很简单，上面是一个蓝色的地球，地球的左边有一块弯月型的阴影，要是这张图片是真的，那一定是从外太空拍的地球，地球外围绚丽多彩的，非常科幻 看完后，大家一致决定先依次说出自己在图片上看到了什么，若是看到的内容有关联的就组队分析讨论，并排出顺序。一时间大家都分成几个小组，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来。游戏结束后，窦冰还让大家谈了一下自己的感受。 最后一个游戏类似于扫雷游戏，窦冰在地上铺了一大张布，布上的方格中都是数字或是所谓的安全区，要求从指定的脚下走出一条直达出口的路出来，每次只能走相邻的那格，要是中间不小心踩到雷区，只能单膝按原路跳回，否则就算牺牲，必须得让一个安全的人到里面将牺牲者背出来。 游戏开始不到一分钟，就伤了五个人。大家看着满布的数据，算了半天也没找出其中有什么规律。尹熠细细看了下前面的人走对的地方，发现那些格子里都有些泛黄的痕迹。 尹熠忽地灵光一闪，心想那些痕迹应该是之前玩这个游戏的人留下的，若是顺着这条路线走下去，那必定是其中的活路一条没错。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上一个人负伤后，尹熠立刻顶了上去，顺着有点发黄的数字向前前进两步后，立刻引来声声的惊呼声。 就在尹熠走到中上的时候，忽地在相邻的格子没有看到有被人踩过的痕迹，除了那格周围，前面还有发黄的痕迹。 毫无头绪之下，尹熠只得随便踩了一个，毫无悬念的正中雷区。一转身，忘了只能按照原路返回，刚走了一步就牺牲了，是许哲进去将他背了出来。 后面去了两人，也都相继折在那周围，大家看着左边有个安全区，就都往左边去了。眼看着从左往右的出口一个个都是雷区，就只剩下孟雨桐一个人了。 尹熠赶忙叫停大家，让大家相信他，按照他说的数字走，大家见尹熠这么自信，之前又走对那么多步，就选择听他的。 看到大家都这么信任自己，尹熠忙跑到对面去给孟雨桐指路，走了一步不是雷区，再走一步也不是雷区，第三步也是最后一步，尹熠指完后忙问坐在一旁的窦冰，这个是雷区吗？ 窦冰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将目光聚焦在窦冰一个人身上，窦冰看看大家，又看看手里的图纸，半响才摇摇头说不是。 一听到不是雷区，孟雨桐立刻兴奋地从原地跳了起来，一把将尹熠抱在怀里，其他人也都原地欢呼雀跃起来。 长这么大，尹熠还是第一次被女孩抱住，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他的心跳瞬间失去了规律，全身的血液像翻滚的小河一般流淌着，扬起的双手是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 等孟雨桐缓过神来，慌忙从尹熠身上跳离开来，脸颊绯红的像是两片秋天的枫叶，逃也似的快步消失在尹熠的面前。 将游戏布收起后，窦冰让人在地上铺满了纸，小心翼翼的拿出两张三米左右长的画布，一大袋颜料和画笔。 窦冰让两队在前十分钟内，完成取队名，想队歌和口号，后四十分钟在画布上画出一幅画，要求将公司的名字和第几期都写在上面，内容随意发挥，说是最后要留存下来的。 活动的尾声，是和各个领导合照留念，想着尹熠四人今后是在武汉工作，在程芸的引导下，四人逐一见了一下武汉分部在北京的直系领导，上去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拿上劳务协议书，向程芸和其他同学道了一声再见后，四人便匆忙向北京西站赶去。他们定的是晚上九点半的车票，现在六点过多一点，外面的天已经完全黑了。 按照来时的路线，四人周周转转，依照原路返回。这个点刚好遇到下班，地铁上人来人往，摩肩擦踵的。 第十二章 那个夏天，那个你 为了省点钱，也为了迎合去来的时间，尹熠提前预订了三张硬座票，晚上九点半从北京出发，早上七点多就到武汉，三张票由于是统一买的，所以位置都是相挨着的。 凌子轩的票是昨晚捡漏到的，相距尹熠乘坐的隔了两个车厢，也还不算怎么远。尹熠三人的位置就在六车厢刚进去的左边，从里向外依次是孟雨桐，尹熠和许哲，对面坐了两个中年女士。 火车启动，缓缓向前开去，尹熠透过车窗向外看去，一幢幢的高楼隐藏在夜幕中，在路灯和霓虹灯的交相辉映下，依稀可辨。 这次北京之行，是尹熠离家去得最远的一次，若不是要匆匆赶着回去，尹熠真想在北京再呆两天，去北大清华的校园里走一走，看看作为中国最顶尖的学府，和其他高校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喜欢写点东西的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些多愁善感，尹熠也不例外，回想起一路走来的风和雨，心里滋生出丝丝的感伤。 尹熠想起了席慕容写的一段话：喜欢坐火车，喜欢一站一站的慢慢南下或者北上，喜欢在旅途中间的我。只因为，在旅途的中间，我就可以不属于起点或者终点，不属于任何地方和任何人，在这个单独的时刻里，我只需要属于我自己就够了。 尹熠坐了那么多次的火车，还从来没有过一次像席慕容说的这样，在某个单独的时刻里，他只属于他自己，他觉得心就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你越是想将它压制住，它就越驰骋过不停。 打开qq空间里的日志，尹熠一个字一个字的打出： 我见过星辰，也见过星辰 它是老树下的一个梦 是那碎落一地，不能拾起的光斑 我向着有星辰的方向，一直走 一直走，走过了黎明，走过了黄昏 它一直在那里，闪烁着诱人的光芒 自始至终，都没有移动过分毫 我却早已经行走到万里之外 忘记了似此星辰非昨夜…… “你又在写小说吗？”孟雨桐将头探了过来。 “没有啊！”尹熠将视线从手机屏幕上移开，毫无掩藏的把手机往孟雨桐那边倾斜四十五度，“就是闲着没事，突然想写点东西。” “写的真不错。”孟雨桐从头到尾读了一遍，脸上浮现出疑惑的神情，“就是开头第一句读来怎么感觉怪怪的，我见过星辰，也见过星辰，我的第一感觉是写错了，但稍一细想，就知道不可能是写错了。” “第一句是仿写鲁迅在《秋夜》中写的那句，我家门前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鲁迅写的枣树一棵是指他自己，另一棵是指和他有着相同目标的人。” 尹熠继续解释道，“而我写的我见过星辰，也见过星辰，第一个星辰是指小时候我在老家夏夜里见到的星辰，第二个星辰代指我离开家乡后的所见所闻，初次读来的确感觉像是个病句，但只要一扩宽思维就知道是没有错误的，也许这恰是文字的魅力。” “感觉你们写小说的真厉害，随随便便就能写出几十万字，我每次看小说时，都感觉不怎么难写，可等到自己亲自动笔，抓耳捞腮半天都没能憋出一百个字。” “写作这东西要多写，写了你就能知道自己有哪些不足，然后就会去学，学完之后又回来写，直到找到自己的文风，写什么顺手拈来就行，之后就看个人的造化了。” “对了，你之前不是说要发你写的小说链接给我看的吗？” “我没发给你吗？”尹熠查看了一下微信的聊天记录，的确没有发过，“长篇的话字数有点多，估计你今晚也看不完，要不我发篇新写的给你吧！这篇正在参加知音的故事写作大赛，也就两千字，几分钟就看完了，正好你也能帮我投几张票。” “好啊！”孟雨桐打开尹熠分享的链接，标题是《那个夏天，那个你》，心无旁骛的读了起来。原文如下： 我一天写一个故事，一个和她有关的故事。 故事的开头很老套，很桥段式，更确切地说，是从来就没有更改过，也不能更改。故事的结局都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然而，故事终究还是故事，不论少了谁，都会变成另外一个故事，更何况还是少了女主角。 还记得詹妮特?温特森在她的小说《守望灯塔》中曾说过这么一句话：当你爱一个人的时候你就应该说出来，生命只是时间中的一个停顿，一切的意义都只在它发生的那一时刻。不要等，不要在以后讲这个故事。? 而我就是那个一直在等，在以后讲这个故事的旁观者。 我觉得用旁观者来形容我在伊人身边的身份，是再合适不过了，这一点从我和她相识多年以来，面对面说过的话还没有相识的年份多就可以看出。我从未想到，有一天我会对一个只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的女孩，而写下千万伤感的词句。 伊人很喜欢读三毛和张爱玲写的书，文笔也不错，校报上经常能看到她的名字，她还很喜欢笑，像空谷幽兰的芳香，沁人心脾。为了能和她搭上话，我奇招迭出，混入她们的班级群，然后战战兢兢的加了她。 她同意以后，我和她还是像之前一样，没有交集。我寻觅了十几个有内涵又有趣的聊天话题，却始终没有按下发送的勇气。我和她在qq上的第一次对话，还是缘起于我在空间里发了一条有关张爱玲的说说，她在下面发了评论。 看到是她的那一刻，我兴奋地直接从床上跳了起来，全然忘记了凌晨刚过，吓的睡梦中其他室友还以为我出了什么事，都赶忙开的开灯，找的找鞋。意识到失态的我，连说了几句我没事他们才将信将疑的重新躺了回去。 为了不泄露一丝端倪，我用被子将自己捂的严严实实的，双手快速打出一行字，迅速删掉，再打出一行，又一个字一个字删掉，那种既觉得自己用词不够华丽又担忧她不见回复就睡了的心情，像极了高考时的最后十分钟。 那晚，她发了五句话，我发了四句话，其中我和她都共同发了一句话——晚安！我不知道她那晚是什么时候睡的，也不知道自己辗转反侧了多少次才嘴角微扬着睡去。 有了第一次对话后，便开始有了第二次，第三次...... 我和伊人从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聊到张爱玲的《倾城之恋》，再从三毛和荷西的爱情故事聊到张爱玲和胡兰成的爱情故事...... 她非常崇拜三毛那种自由不羁，浪迹天涯的洒脱情怀，也曾梦想着遇到一个如荷西一般的人，陪她续写余生的故事。 我遇见伊人，一如张爱玲在送给胡兰成自己的照片背后写的那样：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的心，是欢喜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 不同的是，我低到尘埃里，并没有开出花来。 我能和她共处一室的地方，就是学校门口的一家早餐店，她和我身边的有个朋友认识，机缘巧合之下，我们也有同坐一桌的时候。她每次开吃之前，先揽住左额前散落的秀发，她不喜欢吃辣椒和糯米饭，所以每次她说你们慢慢吃，我们先走了的时候，我总能瞧见她的碗里残留有辣椒。 别问我为什么每次都是她们女生先吃完，我想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那年我高一，她也高一。 后来，我开始考全级第一，拿三好学生奖，在校报上发表文章，不为别的，只为了在那个全校师生都在的操场上，老师点名上台领奖时，她能听到我的名字，知道我是谁。 纵然我是集万千荣誉于一身，但见到她，我还是不敢正视她的眼睛，就算是有幸能和她面对面说上话，我都佩服我自己那影帝级别的演技，竟然能做到一脸的风轻云淡，坦然自若。 直到一个深秋的傍晚，我远远的看到她和我的一个同学走在了一起，我才卸下所有的伪装，一直奔跑在操场上的跑道上，直到精疲力尽。 从那一晚开始，我就知道我和她注定是一个伤感的故事了。 很快就到了高考，我却在关键时刻掉了链子，考了一个让家人和老师都大失所望的分数。跌入谷底的我不得已踏上了复读之路，遇到了我生命中的另一个女孩。 她叫沐兮，和我做过一段时间的同桌，遇到问题总是喜欢跑来问我，而我却因为高考落榜的事情，开始变得沉默少语，除了学习，对其他事情都是淡漠视之。 多愁善感之余，我开始将我的所思所想，变成笔下涓涓流淌的文字，可是，每当我一提起笔，脑海中全是伊人的一颦一笑，我越想将她从我的记忆中擦去，她的形象变得越加地清晰。 我想着顺其自然，将这一切都交给时间，相信时间能冲淡一切，但我错了，直到今天我才明白，能冲淡一切的不是时间，而是我自己。 又一次高考过后，我们都去向了不同的城市。 大一那年，我根据自己和朋友的亲身经历，写了一部青春校园言情小说。也在这一年，沐兮不论在学习上遇到任何问题，也都喜欢通过qq视频问我，那一年我们几乎每天都在qq上有通讯。 一天早晨，我起床打开手机，跳入眼帘的是沐兮发来的一条消息，她问我是否愿意做她的男朋友，我没有感到很诧异，脸上却多了一丝苦笑。 虽说那天是愚人节，但我知道那是一句真话，其实早在这之前，我就从她对我发在空间里的每一条说说都赞都评论，从她和我闲聊的字里行间，从她一遇到问题就找我帮忙中知晓了她的心意。 我只是一直在装傻，佯装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音，在她的身上，我看到了我昔日的影子，那个只要一听到喜欢的人的名字，肾上腺激素就会立刻飙升的旁观者。她比我勇敢，她敢于向自己喜欢的人表明心意，而我却一直在等。 也许结果会让人失望，但我相信她一定不会有遗憾。 第十三章 卑微的爱恋 没几分钟，孟雨桐就看完了。 “这写的是你的故事吗？” “嗯！”尹熠没有否认，“里面的伊人和沐兮，现实中确有其人，我只是都没有用真实名字。” “你在结尾说也许结果会让人失望，但你相信沐兮一定不会有遗憾，那你有遗憾吗？” 尹熠摆摆手，“也许有吧！也许没有。我也说不清楚。” “这有没有遗憾，怎么会说不清楚呢？”孟雨桐感到有些无法理解。 “如果说遇到喜欢的人，但因为自己的自卑，没有早点向对方表明心意，导致喜欢的人被其他人追走的话，那我承认这的确是挺遗憾的。从我看到伊人和我那个同学走到了一起，我就没有再主动去打扰过她，后来我和她的联系，不是她有事找到我，就是我逢年过节给她发条祝福语。” “那既然伊人都有喜欢的人了，你干嘛还对她恋恋不忘，沐兮她那么喜欢你，你干嘛不答应做她男朋友呢？” “自打我上大学之后，我就没在伊人的空间里看到过她和我那个同学的合照，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一毕业就各奔东西了，所以我还心存侥幸，恋心不死。我之所以没有答应沐兮做她的男朋友，是因为我一直忘不了伊人，我要是答应了她，心里却惦记着另外一个女孩，这对她来说不公平。” “这倒也是！”孟雨桐认同的点点头，“和一个身体在这里，心里却在其他女孩身上的人谈恋爱，还不如遏制住心中的喜欢，彼此做个普通朋友的好，以免日后彼此相互折磨，从朋友变成了陌生人。” “你这么说也挺对的，不过就我看过的言情剧来说，有些人是只要能得到他的人就行了，哪管他心里住着谁。” “那种是心机女的人设，心机女为了得到喜欢的人，可以不惜一切代价，主要还是因为那人能带给她想要的一切，而不是因为爱情。当然了，也不排除那种爱到骨髓里，卑微到尘埃中的，只要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她也可以不在乎其他。” “爱情这东西，几千年过去了，都没有人能研究出个所以然来，像我们这种凡夫俗子，还是顺其自然吧！只要能做到不为情所困，不为情而放弃这个美好的世界就行了。” “你既然一直放不下伊人，还心存希望，为什么不直接问她现在是否还单身呢？” “我能和她聊任何的话题，除去我和她的关系，她要是主动提起，我一定会承认我对她的所思所想，可要是让我主动去揭开这面纱，说真的，我还真没有这勇气，她就像天上那皎洁的月亮，而我就像是夏夜里的萤火虫，不论我有多努力，也不可能追赶上她的脚步，她是那样的圣洁，我是那样的虔诚，就算是心里不小心有了一丝非分之想，我都感觉那是在对她的亵渎。” “这是一种怎样的心境啊！”孟雨桐哭丧着脸，“真正喜欢一个人，不是可以抛弃外在，年龄，距离什么的吗？你这属于是妥妥的暗恋啊！” “唉！”尹熠对自己的无所作为叹了口气，沉吟道，“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尹熠想了一下，为什么现在的他仍是没有问许颖她是否还单身的勇气，自卑肯定是包含在内的，但更多的是他考虑到了今时不同往日，他和她相距千山万水，都去到了自己想要待下去的城市，也许这些都不是问题，但尹熠还是剪不断理还乱。 “你们在聊什么呢？聊的这么开心。”凌子轩手里拿着一包东西，忽地从过道里走了出来。 许哲暂停游戏，摘掉耳机，直起身子，“他俩在聊尹熠的初恋呢！你怎么过来了？” “我刚在吃在商场里买的特产北京酥糖，想着拿过来给你们也尝一下。”凌子轩将包装袋依次递到三人面前，三人也不推辞的各自拿了一块。 “漫漫长夜，真羡慕你们还能促膝长谈，不像我只能一直坐在那里看电影或是打游戏。” 尹熠有感而发，“能有坐的就很不错了，你刚才从那边过来，是不是看见两节车厢的衔接处，有人直接坐在地上倚靠着车厢就睡着了。” “嗯！好像也没几个人。” “这两天还好，要是再过几天，春运一宣告开始，我告诉你整辆列车的车厢里，你站累了，要是想要蹲下休息一下，就这么点空闲之地都没有。那买的站票，真的是一站到底。” 这不是尹熠说笑的，他就曾经历过几次，那时的他哪管什么挤不挤，只要能上火车上去，按时到达指定的地点，就算是要站一天一夜，那也是心情愉悦的。 “我就经历过一次，那次是刚过完年不久，忘了提前抢票，就只买到一张站票，我就站了十几个小时，一直站到武昌火车站。”孟雨桐稍一想起那天的情景，就感觉到有些心酸，第一次深切体会到求学之路的不容易。 “我家离学校不怎么远，倒是没有经历过这些。”凌子轩想起了上次去成都实习，“不过要是在路上能遇到一个聊得来的人，漫漫长夜还是过得挺快的，就像上次去成都，我和尹熠就坐在一起差不多聊了一晚上，感觉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孟雨桐的脸上满是诧异的神情，“俩个大男生坐在一起聊什么呢，能聊一晚上？” “我俩什么都聊，从文学聊到哲学，从人工智能聊到悖论，再从爱情聊到初恋，当时有两个女生就坐在我俩对面，她们也是感到有些诧异。” 尹熠添枝加叶道，“我和凌子轩虽然一直是同班同学，但在去成都之前，我和他的关系也仅限于是同班同学，就是那种不小心遇到了的点头之交，经过那一晚的彻夜长谈，我惊喜的发现我和他竟然拥有如此多的共同话题，顿时便从心里滋生出一种相识恨晚的感伤，我和他的关系也在一夜之间更近了许多。” “若不是我了解到尹熠已有喜欢的女孩了，就你俩刚才那番恨没能早点促膝长谈的感慨，外加上昨天晚上那几句容易让人误解的描述，我真怀疑你俩悄悄地又将你俩的革命友谊升华了。” “你俩的革命友谊升华了？”许哲好奇地望向孟雨桐，“昨晚我出去打电话之后，他俩都说了些什么，怎么听起来像是很劲爆？” 孟雨桐邪魅一笑，“也没说什么，就是说你女朋友是被你诱骗来的。” “我女朋友是被我亲自面试进青协的，之后我带着她参加了各种志愿者活动，她是被我的帅气和善良吸引过来的。”许哲顿了顿，一脸不解的望着尹熠，“说到这里，我忽然有个疑问想请教一下尹熠，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有女朋友的?我记得我从未向谁提到过只言片语，我也一直挺低调的啊，怎么会走漏了风声。” “我和你同宿舍了这么久，要是连这么一件小事都看不出来，那我觉得我这个室友当的挺失败的。” 尹熠敛去脸上所有不严肃的表情，缓缓道出他的所见所思，“我始终坚信，万事必有因，我之所以会猜出你有女朋友，主要是根据你每天出入宿舍的时间推理出来的，你还是青协的干事那会儿，有活动那天你一般早上七点多就出去了，到了晚上六点多就回来了，要是没有活动的那天你就呆在宿舍不是打游戏就是追小说。” “找到工作后没几天，我发现你早上十一点多就出去了，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回来，我起初以为是你们青协有聚会，邀请你出去聚餐去了，之后我发现你连续好几天都是如此。我忽的想起你前两天和我说你的一卡通被一个学长借去了，想借我的用一下，我就猜到你是有女朋友了。” “我之所以这么确定我的猜想，是因为我知道一卡通就两个用处，一是去食堂吃饭时刷卡付账，二是进出图书馆，现在去食堂吃饭都是扫的二维码，再加上在食堂随便刷我的卡容易产生经济纠纷，所以不可能是借去吃饭去了，只能是借去进出图书馆了。” “你不是个爱学习的人，平时没事几乎都不去图书馆，你之所以每天会十一点多出去，晚上十点多才回来，我想你是和你女朋友相约一起去食堂吃的午饭，吃完后再一起去的图书馆，你们之所以会选择去图书馆，一是因为你女朋友要期末考试了，你去帮着她复习，二是因为这大冷天的，只有图书馆里开着免费的空调，所以图书馆就成了能在校园里约会的不二之选。” “你是不是一直偷偷地跟在我和我女朋友身后，要不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佩服之色，不加修饰的流露在许哲的脸上。 “呵，你也不问问我，我最喜欢的作家是谁，我可是日本推理小说家东野圭吾的骨灰级粉丝，他的小说改编的影视剧我几乎全都看过，忘了告诉你们，除了喜欢写小说和写代码之外，我最喜欢的就是推理了。” 孟雨桐也是掩饰不住内心的钦佩之情，瞬间变成了尹熠的迷妹，“你说的东野圭吾，是写《解忧杂货店》的那个日本作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