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七天》 第1章 人难做 “求求你了，让我回家和家人告个别吧！这也太突然了，他们肯定接受不了！你让我再见他们一面。” 孙一鸣跪在地上抱着一个人的大腿，痛哭流涕，这模样哪里像个32岁的大男人。 “不是我不帮你，这不符合规矩。” 白胡子老头一脸为难。 孙一鸣把大腿抱的更紧一些，眼泪鼻涕都蹭到老头腿上：“我不管！” “罢了，罢了，怕了你了，你先松手。” 那男人似乎不太相信，这就成了？ “看在你救人有功的份上，我便允许你多活七天。” “谢谢神仙。”孙一鸣跪在地上好好的磕了三个头，能回去就好。 “但是凭我的本事，只能让你回到七天前。” 孙一鸣听完眼睛一亮：这样好呀，那他不是就能改变自己的命运了！ 他心里刚想完就听神仙老头说道：“不要妄想改变你已死去的事实，过程可能会有所不同，但七天时间到了以后，你都会死的，不论什么方式。” 刚刚才燃起的希望，一下子就破灭了。 “你去罢。”那人挥了挥手，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再睁眼他就站在老板办公室里，老板在他面前走了走，指着自己的鼻子骂： “你可真是废物！到手的单子，居然给我搞黄了！” “我给你发着工资，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你个没用的东西！” “单子都保不住！” “全世界就你最有道德！妈，的！这个月的工资你给大家发？” “……” 老板的声音在他脑边嗡嗡作响，吵的他脑仁疼。 到底是之前在做梦，还是现在才是做梦？ 他是真的死了，如今又活了？ 他无视老板的口水，拿出手机看了看：今天是4月20号，周六，下午四点，他出事那天也是周六，果然不是做梦。 没错是周六，孙一鸣没有眼花，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周末双休的福利，尤其像他这种做销售的，单休都是奢望，业绩才是爸爸。 殊不知他这一举动叫老板更加火大，骂的也更加难听： “怎么受不了？还看看时间，这是催我骂快点吗？” “你个窝囊废！” “你个……”丧门星三个字他没骂出口，就被孙一鸣一掌拍在桌子上的声音噎回了嗓子里。 “老，子不干了！”说着孙一鸣将工牌从左边拆下来，扔到老板一脸懵逼的身上。 他很早以前就想这么干了！如今终于如愿以偿了，反正他都要死了，干嘛还要受这货的气。 他松了松脖子间的领带，大步往外走去。 回过神的老板从身后喊道：“你给我站住！你这叫什么态度？还有刚刚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你不干了？要不干那也是我开除你！” 孙一鸣加快了步伐，把讨厌的声音关到门后去，不过效果甚微，它仍旧能听到办公室里气急败坏骂他的声音。 他把文件往桌子上面一甩大吼一声：“你在给老，子骂一句。” 一个总是隐忍惯了的人，突然发起脾气来还是挺吓人的。他都快忘了自己年轻的时候，其实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一言不合就要动手打人的家伙了。 办公室果然安静了。 他快步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把自己的东西迅速收拾好，一分钟都不想在这里多待。 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并不是很好，老板在办公室里骂他的话外面的人听的一清二楚，再加上刚刚孙一鸣不同寻常的反应，周围的同事都静悄悄的打量着他，想上前，又不敢上前。 倒是孙一鸣在收拾完东西后，落落大方的跟他们道了个别：“大家后会有期啊。” 说完就抱着东西，大步走出公司。 真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呀！ 哒哒哒，身后有阵急促的高跟鞋声音响起：“孙大哥！” 他停下来，回头看是公司新来的员工小林。 她一身黑色职业裙装，脸上化着淡妆，脚下是双黑色的尖头高跟鞋，跑起来并不轻松，待她小跑到他跟前的时候，气息有些不稳： “孙大哥，你这是干什么？” 林美心看着他怀里打包的东西担忧的问他。 “没事，就是想换个工作，你不用在意。” “都是因为我，才害得你丢了工作，我……”林美心因为自责，眼睛一下就红了。 “要不然我去和老板说说，你不要走了，叫我走。” “小林，你不用自责，是我自己不太想做了，跟你没有关系，回去好好上班吧。” 孙一鸣想起来了，今天上午他带着林美心去和张老板谈一桩酒水单子。 吃饭的时候，那个张色胚，一把年纪，头都秃了，坐在小林身旁对她动手动脚的，他看不过去，坏了张老板的好事。 张老板当时面色不虞，但没说什么，而是在饭桌上疯狂暗示，只要让小林陪他一晚，那么他们谈的这个十万块钱的酒水单子，那就成了。 林美心自然一百个不愿意，目光期期艾艾的落在了他身上。 孙一鸣其实一点都不爱做英雄，虽然他这个人胆小又市侩，在老板面前也常常一边受气，一边还得还不停讨好他。 但在这一刻，他觉得自己不能不做个人。 不过，人不太好做，当天下午的时候他就被老板骂的狗血淋头，他记得上一回，整个下午他都在办公室里挨骂，还不得不压着心里怒气迎合了那个傻，叉老板。 今天他终于不用再忍受了！ “孙大哥！你真好。”说着小林飞快的抱了他一下，然后就跑回办公室了。 孙一鸣的脸突的就红了，一下子被人这么感谢，他还挺不适应的。 回过神看着电梯迟迟不上来，这才突然发现自己忘了按楼层。 他要回家了！ 回家喽。 想想死前没能见到的老婆和六岁的儿子，他的眼眶经不住红了。 他今年三十二岁了，二十六岁那年有了儿子以后，他便开始从事这个行业，一眨眼都过去六年了。 这六年里，他从最底层的销售，坐到如今的销售队长，每天都在城市间来来回回奔波于不同的客户之间，生意没怎么谈，全靠喝的，喝的客户开心了，生意也就有了。 回想起来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 这六年里，他的假期也少的可怜，他要赚钱给孩子买奶粉，赚学费，还要还房贷，至今他连辆车都没敢买。 为了出行方便，他只有辆黑色鸽飞的踏板电摩，六年换了两次电瓶，仍旧在死撑着。 记忆里他也很少陪老婆孩子，每天回到家的时候都是深更半夜，孩子和媳妇早都睡了，要么就是喝的醉醺醺的人事不知，吐的天昏地暗，老婆就陪在他身边，虽然说着数落的话，可端茶倒水收拾残局一样都没少过。 偶尔有那么一天假期，也被他以工作太累为原因，在睡觉当中度过了。 那么过去这六年他得到什么了呢？ 他低头看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比结婚前大了两圈，和他老婆怀孕时五六个月大的肚子有的一拼。 四点的时候，太阳正挂在西边，金灿灿的，晒得叫孙一鸣睁不开眼睛，一眨眼人生已到中年，如今，他再也不是从前风华正茂的一个人。 他心里沉沉，现在想来很多事情他还没来得及体味，便要和这个世间说再见了。 有点不舍呢！ 第2章 心 疼 孙一鸣眨一眨自己的眼睛，将眼泪憋回去。 在门口停放着一堆的电动车里，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辆，小箱子放到电摩前，打开电门，右手稍一用力，肥胖的身子跟着电动车往家里驶去。 是的，他要回家，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家，见他的老婆孩子，他的时间不多了，在外头的一分一秒都是浪费。 半个小时后，孙一鸣看着大门紧闭的防盗门，才发现他竟然没有家门钥匙！ 他才想起来，这些年他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每次回家媳妇都给他留门了，他完全用不到钥匙，就把钥匙留在家里抽屉里了。 今天他回来早，媳妇还没下班。 灰溜溜的从楼上下来，把箱子放到小区门口的保安那里，他又重新骑着电动车，去媳妇上班的地方。 想来，他和媳妇从大一就在一起，毕业不到半年就结婚，第二年就生了亮亮，一眨眼就过去十二年了。 想想刚结婚那会，他没本事两个人租房子住，媳妇啥也不会做，但两个人仍旧能相互包容的走到现在，他很是欣慰，媳妇是个好媳妇，不过愧疚也是真的愧疚。 好在三年前，父母给了他十万，加上他工作5年攒的六万工资和六万多的公积金，又咬牙东凑西借凑出了首付30万，这才买了一套90多平米的小房子。 不过每个月5000的贷款，仍旧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 想到这里，孙一鸣叹了口气，如果他死了，陈文和儿子要怎么办？ 他本来还打算带着媳妇和儿子来场说走就走的旅行，来场想吃就吃的大餐，如今看来，那些都可以省了。 风景也就那个样子，他看不看不打紧，大餐吃不吃的也不能让他多活几年，如今他要想办法怎么才能在短短七天里，让媳妇和孩子后顾无忧呢？ “嘀嘀~” 尖锐的汽车鸣笛声从旁边驶过，他想的太入神了。 但那个汽车的所做所为仍旧叫他不爽：“妈，的，赶着去投胎呀，早死早超生！” 骂完继续在马路最边缘小心行驶，他本来就没多少时间了，万一这中间再出了什么叉子，他可得不偿失。 20分钟后，孙一鸣来到老婆工作的地方，老婆生了孩子以后，来了一家家教机构工作，原因没别的，儿子亮亮的幼儿园在这里，她方便接送。 把车停好，孙一鸣来了二楼，他好像就媳妇第一天过来上班的时候送过一回，这回竟然是第二次。凭着模糊的记忆，他找到了这家卓越教育。 不过人还没到跟前，他就听到一个家长在里头大喊大叫。 “你们这是怎么教的？我儿子的数学成绩一点都没进步不说，还退步了。” 他知道家教机构的老师比不过学校里的老师，但没想到这么不给面子。 “您听我解释，是这样的，小班里五个孩子四个孩子都进步挺明显，说明我的教学的方式是没有问题的。” 熟悉的声音让孙一鸣的虎躯一震，他站在门口看着老婆小心翼翼的讨好那个坐在沙发上长得有些刻薄的女人。 “你什么意思？意思是我儿子智商有问题。”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学习这种事情单靠我们老师努力不行的，也得需要学生配合。”陈文仍旧脸上带笑： “我以前也和你反应过，小涛他在教室里坐不住，我布置下来的作业他也不做，成绩这才……” 小涛就是这个刻薄女人的儿子了。 那女人十分不悦：“照你这么说，都是我儿子的问题，你们老师一点错都没有。” “当然不是，当然不是，也可能是我的方法不太适合小涛，你看不然我们换个老师……” “不换老师，您嫌教的不好就另请高明吧。” 孙一鸣走到沙发前，一把拉过陈文，对着还没反应过来的刻薄女人不屑道：“慢走不送！” 他站在门口那么久早看出来他媳妇已经不高兴了，可她还在对这个刻薄女人强颜欢笑。 这让他很不爽，非常不爽，所以脑子一热，他就上来把老婆拉在身后了，他绝不让人欺负她！ 陈文有些懵，随即反应过来，忙把胳膊从丈夫手里挣开：“你来干什么。” “我今天要是不来怎么知道你被人欺负。” “我的事你不要管，你先去那个屋子里坐一坐，我处理好事情就过来。” 说着就对刚刚那个刻薄女人低头道歉：“不好意思小涛妈妈，我老公他就这样，你别介意，我给你道歉，咱们坐下继续聊，不知道我刚刚的提议您觉得怎么样？” 刻薄女人在看到孙一鸣进来的时候的确有点害怕，但看到陈老师这么求她，她又不怕了。 她重新靠在沙发上，准备拿乔，话还没说出口，又被眼前的男人给打断了。 孙一鸣拉住陈文：“道什么歉，这种是非不分的家长，咱不稀罕她。” 陈文奋力的甩开手腕的手，情绪也开始不太好：“我的事不用你管，你没事就赶快走吧。” 刻薄女人即便脸皮再厚也坐不住了：“好。”她气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目光扫过两个人：“你们好样的！我看我的确该换个老师，不，换个机构了！” “那就真是太好了，感激不尽。”孙一鸣嫌事不够大继续出言讽刺。 “小涛妈妈，你不用理他，我给您道歉，您坐下，等我把他送走了，咱们再谈……” 刻薄女人拿着包，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陈文想追出去，无奈她怎么都挣不开胳膊上的那双手，心中恼恨的不行！ “老婆你受委屈了。”孙一鸣心里同样很恼恨，上一回他因为被老板骂了一下午，完全没有注意到媳妇有什么异常，媳妇甚至连提都没提一句。 没想到今天过来拿钥匙，却意外撞见这样的场面，也不知道这些年媳妇受了多少这样的委屈，这都是自己没用。 陈文闭了闭眼，不带丝毫感情的说了声：“放手！” 委屈算什么？出来工作的，哪个不委屈？这些年她受得委屈也不差这一次，能赚钱就好了。 “要是你觉得委屈得话，要不咱就……” “就什么？我不干了，你养我啊？ 房贷全你还？生活费全你出？孩子一年学费一万二你存够了吗？” 孙一鸣低下头，那两个“辞职”怎么也说不出口。 第3章 反 常 陈文说的对，他养不起她。 他想了想改口：“要不去私立学校吧，至少不用在受气了。” 陈文的年纪已经不允许她去考公立学校了。 陈文当然知道私立学校比这里稍微好一点，可是一开始的工资都不会很高，现在她哪里敢。 “我的事不用你管，说吧你今天来找我干什么。” “我要回家，没有钥匙，找你来拿钥匙。” “你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 孙一鸣挠挠脑袋，有点不太好意思：“回家在跟你说。” 陈文狐疑的看了他两眼，没在说什么：“你在这等着，我去办公室拿钥匙。” 很快陈文就拿着一把钥匙出来拿给他：“别弄丢了，你要是等下还要出门的话，就把钥匙藏在门口垫子下面，给我说一声就行。” “好。” “你走吧，我要忙了。” “老婆，要不你现在就跟我回家吧。”孙一鸣刚刚死里逃生，他想多和媳妇待一会。 “你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 孙一鸣有些为难，他该怎么和媳妇说自己只能活七天了？媳妇会不会觉得自己疯了？ 随即他便放弃了这个念头，道： “也没什么，就是难得自己早回来，想陪陪你。” 陈文觉得他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怎么这么反常。 “没什么事，你就赶快回去吧，我这里晚上还有学生，没空跟你胡闹。” “好，你晚上早点回家。”孙一鸣今天实在太啰嗦了。 陈文看了孙一鸣一眼没说话，他今天太反常了，可她没有心思多想，刚刚组长让她去办公室一趟。 想到这，她脸色不太好，刚刚发生了那种事，想来现在被叫去办公室也没什么好话。 这事都怪孙一鸣，没事这么早下班干什么，如果没走他多掺和那一脚，她虽然委屈一点，但问题也解决了。 如今少赚一份钱不说，还得挨组长吗。 她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进！”屋里里面传来一道男声，陈文推门而入。 今年已经五十岁的张组长头上竟然没有一根白头发，他抬起头看向陈文，语气温和道：“坐。” 陈文便坐下来，有些忐忑的开口道：“组长，我……” “你不用说，小涛妈妈的事情，我也是听说过的，这是认真说起来不怨你。” 陈文笑笑，她不觉得这事会这么好翻过去： “人是我得罪的，组长该怎么罚还是怎么罚吧。” 张组长放下手里的材料，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着： “小陈啊，你也是咱们这里的老人了，你的能力我也是知道的。罚钱就算了，我也不是那种苛刻的领导，咱们也不差那一个学生，不过呢……” 陈文垂着眼，听他继续说着。 “咱们这里毕竟是家教机构，比不得学校，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咱们家教机构的名声还是得维护一下的，陈文你说是不是。” “组长我明白的，这次是我没有处理好，下次一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嗯，我自然信得过你，时间差不多了，你去吃饭吧。” 陈文笑了笑，从组长办公室里走出来，深深的吸了口气。 虽然组长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重话，甚至没有罚她钱，还站在她这边对她多有体谅，可这种情形比罚钱还让人害怕，那分明是对自己的警告！ 她又在心里把孙一鸣骂了无数遍。 孙一鸣离开媳妇上班的地方，心里极其不是滋味。 他想起媳妇以前多么娇气的一个人，如今洗衣做饭带孩子还得工作，这变化不可谓不大。 如今有人当着自己的面数落她，偏他除了出言讽刺两句，还不能把别人怎么样，他这心里，他这心里就不大好受。 说到底还是他没用，好像重新活过来，他的小心脏就格外的脆弱，怎么动不动就想哭呢。 他忍不住在心里大骂自己没出息，媳妇不高兴了，他得想办法哄哄她才是。 拿到钥匙，他没急着回家，转身去了花店，叫店员包了一束向日葵和白蓝粉三种颜色满天星搭在一起，花了一百零八。 上学的时候，媳妇最喜欢花了，那时候媳妇老说要让自己给她送一束花，但每次看到价格都作罢了。 后来他再一次情人节送了她一小捧玫瑰花，花了299，媳妇非常开心，又心疼了那将近三百块钱好久，说那钱都能够两个人去外面好好吃顿大餐了。 再后来就是结婚时候，媳妇有了一束捧花，婚礼过后，在出租的屋里找了个瓶子，用水养了好久。 嗯，他有些心酸的想，这是他第三次送媳妇花。 孙一鸣一边心酸，一边又找到一家绝味鸭脖店，买了二十块钱的鸭煲和二十块钱的鸭架，都是媳妇爱吃的。 他又顺路买了些菜，一只烤鸡，一道凉菜，都是现成的，他一个大老爷们，成天不在家，饭都没在家吃几回，就更别提做菜了，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就是炒鸡蛋了。 家里人少，不用买太多，买太多吃不掉，又要挨媳妇骂了。 他先在门房把收纳箱带上，里面没多少东西，菜都被他放在里头了。 回到家，他把箱子随便放到客厅一个空地，那束花被他放到餐桌上，其他东西则被他带进了厨房。 先蒸了米饭，菜被他用盘子装起来，拿碗倒扣上。 想起来媳妇还没吃过他做的菜，一时兴起他又找出五个鸡蛋，烧热油锅，有模有样做了份炒鸡蛋。 一眨眼一个小时就过去，他做的工作不见得有多难，只是第一回下厨房，他好多东西摸不到地方，所以耽误了时间。 饭菜都准备好了，孙一鸣看了看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多，媳妇还没回来，他干脆打开电视，躺在沙发等媳妇回来在同她一块吃。 可没想到这一躺却让他睡着了。 等陈文下班回家就看到是孙一鸣躺在沙发上——鼾声震天，电视正播着最近的热播剧，“嘭~”门被陈文关上，震醒了睡得正美的孙一鸣。 “老婆你回来了！”他从沙发上翻身下来。 “嗯。”陈文冷冷的。 “你要不要在和我吃点饭，我买了你爱吃的鸭脖鸭架，烧鸡，凉菜，我还亲自给你抄了鸡蛋。” 陈文在听到前半句的时候没有什么反应，但听完他的后半句，她连包包都来不及放下就跑到厨房——果然已经被这个混蛋搞得乱七八糟。 “你能不能不要给我找麻烦。”陈文很生气，可是她觉得她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再发火了。 第4章 争 吵 心累！ 懒得再和眼前的人啰嗦，陈文转身把包包放到门口的衣架上，拖着疲惫的身体开始收拾厨房的狼藉。 孙一鸣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好，忙拿着下午买的花跟着进去：“老婆，别生气了！你看，这是什么。” 陈文看着面前灿烂的花，无动于衷的问道：“多少钱？” “没多少钱，你喜欢吗？” 陈文干脆不整理厨房了，她接过花走到客厅，坐在沙发里，她的眼光扫到客厅角落里的收纳箱： “说吧，你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觉得我平时太忽视你了，你不是最喜欢花了吗，我就买给你了，老婆这些年辛苦你了。” 孙一鸣挤在陈文旁边，试图去拉她的手，被陈文躲开了。 “那是什么？”陈文指着角落里的收纳箱。 “啊，啊，这个呀，没什么。”孙一鸣挠了挠脑袋，他忘了他今天辞职了，老婆会很生气的吧。 陈文没有说话，目光平静的看着他，那个态度摆明不得到一个答案他是不会罢休的。 “其实，其实我觉得现在的工作不太适合我。” “所以呢？” “我辞职了！” 陈文一下子从沙发上站起来：“你再说一遍，你怎么了？” “我辞职了。” 陈文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你搞什么呀，马上月底就要还贷款了，你现在辞职？ 你都今年32岁了，不是23岁，能不能做事之前动动脑子，下午是这样，晚上也是这样。” “老婆我错了，你小点声，不要吓到亮亮了。” 陈文甩开他的手。 “你还有脸说亮亮。”陈文苦笑：“你是怎么做爸爸的，现在都几点了，你才问他？” 这么一说他从下班开始就没见到亮亮了，他还以为亮亮在幼儿园呢。 孙一鸣拍了拍脑门，今天可是周六呀，幼儿园放假。 “亮亮人呢？” “亮亮昨天就被他爷爷接走了。”陈文没再吓唬他，周末两个人都要上班，没人管亮亮。 “哦，那就好。”老婆说的没错，他是挺失败的，连儿子周不在家都不知道。 陈文笑笑，看着手里的花：“看起来你辞职还挺高兴的，还买花，闲钱不少呀。” “老婆我……” “你不用说了，我不想听，我早都过了喜欢花的年纪了，这花你自己留着吧。” 陈文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 她把花塞给孙一鸣，往门口走去。 “你干什么去。” 陈文没有搭理他，从鞋柜里拿出刚刚换下的鞋子，又拿上自己的包包，摆明她要出去。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孙一鸣大吼一声：“你给我站住！” 那是陈文从来没有听到过得语气，她回头看着孙一鸣：“怎么你要打我吗？” 孙一鸣怒气冲冲的走到陈文身边一脚迈出门去。 “这么晚了你回妈那儿我也不放心，既然你不想看到我，我走，你留下。” 说着孙一鸣帮她关上了门，媳妇这么晚回娘家，岳父岳母要担心的。 陈文无力的靠在门上，低声哭了起来。 小区花池边，一个红色的小点忽明忽暗。 孙一鸣坐在花池边，地上是一地的烟灰。 怎么会变成这样？他是回来和家人告别的，怎么就和媳妇吵起来了，上回他们可没有吵架，而且他和媳妇已经很久没有吵过架了。 不过现在想想这么久不吵架，其实都是因为不常见面。 孙一鸣深深地吸了一口咬，吐了出来。 他知道媳妇为啥和他生气，换做之前他可能也会毫不退让就和媳妇吵回去。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知道自己就要死了，能见到媳妇的次数不多了。 还有就是他更能明白媳妇心里的担忧，如今这也是他所担忧的。 “活着的时候已经够累了，如今要死了，却不敢死了。”孙一鸣自嘲道。 他又忍不住问自己，他过去真的活着吗？ 与其说活着，倒不如说是一具身不由己的傀儡，成天想的都是赚钱，赚钱，赚钱。 可大家不都是这样吗？ 他矫情个什么劲呀！不如想想在剩下的时间里他有什么想做的事情。 他从前最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能好好的睡一觉，谁都不要来打扰他。 不过现在他不太敢睡，他得好好利用自己不多的时间。 找工作是不可能的，不过媳妇可能又要不高兴了，不过他已经知道媳妇在担心什么——钱。 嗯，他决定明天去给自己买份保险，受益人就写媳妇，这样他走的也能安心些。 不过他不会这么快就告诉媳妇的，这几天就先委屈一下她，他好好哄哄就是了。 这么做算不算骗保？当然不算了，他只不过是提前知道自己要死又改变不了，而且他也不是故意自杀，而是死于救人。 他命都没了，为自己家里人谋一点点福利，也说的过去吧。 现在让他头疼的还有另外一件事情，辞职一时爽，如今火葬场，他做了那么多天的工资得给他结呀！ 还有他在三年当中给公司交的公积金，自己死之前能不能拿出来？不能的话，死之后又要怎么拿？ 他本来想用手机浏览器搜一下，但他又怕这成了自己自己诈保的证据，所以便算了。 想想还是留给媳妇去做吧，他想信她可以处理好的。 想到媳妇，对比她年轻的时候，孙一鸣才后置后觉得媳妇变了许多，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动不动就脸红，说话细声细气的小女孩了。 想起那句“她早都过了喜欢花的年纪”，他想媳妇真是太不会骗人了，他妈妈40多岁的时候还喜欢花呢，媳妇说不喜欢只不过是因为舍不得那份钱。 孙一鸣从兜里摸出烟来，空了，在摸了摸另一个口袋，手机没带。 他抬头看了看自家房子所在的位置，灯已经灭了，媳妇应该已经睡了。 好在钥匙在他身上，他偷偷回去拿下手机应该没问题。 随着空气中轻微的“咔嚓”一声，孙一鸣做贼似的推开了自己家门。 他摸黑蹑手蹑脚的往前走了几步。 啪的一声，灯亮了。 媳妇穿着睡衣站在卧室门口，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 孙一鸣还保持的滑稽的姿势，愣了两下，便不好意思的解释着：“我手机没带，回来拿下手机就走。” 他指了指自己放在茶几上充电的手机。 说完快步走了过去，拿上手机，生怕他又让媳妇不高兴：“我这就走，马上走。” “这么晚了，赶紧洗洗睡吧。”陈文无奈的说道，说完转身回了卧室。 第5章 打 算 孙一鸣很开心，快速的浴室冲了个澡，随意吹了下头发，便蹑手蹑脚的摸上了床。 床垫往下沉了沉。 陈文背对着他，也不知道睡着了没睡着，他大着胆子侧过身，把自己的胳膊搭在她的身上，刚刚挨上她身体片刻，就被她万分嫌弃的推开： “走开！” 额，他其实什么都不做，就只想单纯的抱抱她。 他只好收回胳膊，身体挨她很近。 “老婆~” 孙一鸣的声音贱兮兮，陈文背转着身体，不搭理他。 “老婆，假如我，我是说假如，假如我不小心死了，你……” “要死赶紧死，少在这废话。” 孙一鸣：…… 他担心老婆多想，这才用了好几个假如，没想到得到的是这个答案。 孙一鸣转了个身，面朝天花板，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媳妇这是和自己说气话呢。 要不是他死后变成鬼时看到了媳妇在自己的灵堂前哭的撕心裂肺的模样，他现在心里肯定也很难受。 其实他也很纠结。 就现在这个样子来说，是不是也挺好的，媳妇还那么年轻，到时候总要改嫁的。 如今他要是在最后的时光里，扭转了媳妇对自己的看法，却又让她不得不面对马上失去自己的事实，是不是太残忍？ 最后孙一鸣在纠结是要甜蜜的度过最后的时光呢？还是要继续保持这种冷淡的状态下打着呼噜睡去了。 “嘀嘀嘀~嘀嘀嘀~” 早上八点十分，床头柜前的手机响个不停。 孙一鸣梦然从床上惊醒，关上手机，起身踩着鞋子往浴室里奔去，他要迟到了！ 等他刷完牙洗完脸后，他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昨天他辞职了。 随又不紧不慢的跑回床上，重新躺下，这回换媳妇起来了。 “你今天怎么起这么早，不再睡一会？” “今天周日，上班早。” 她已经懒得再和孙一鸣计较那么多，指望他能记住些什么，他住在这个家里就像是个外人，不管她说了多少遍的东西，他一转身就忘了。 媳妇起来洗漱了，他反倒睡不着了，他双手搭在脑袋后，听着媳妇忙绿的声音。 陈文临走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交代了他一句： “之前的工作辞了就辞了吧，我也觉得这个工作不太好，早都想让你换工作了，是你自己不肯。 既然辞职了，你要是想休息两天也可以，但我觉得你最好尽快出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工作，总不好一直闲着，房贷孩子学费吃饭哪样儿都离不开钱。” “嗯，我都晓得，你去上班吧，我今天去看看爸妈，顺便把亮亮接回来。” 他就知道媳妇是个嘴硬心软的人。 “随你吧，桌上给你留了饭你吃完收拾了。” 不等孙一鸣回应，陈文关上门就走了。 他躺在床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还是有些困意，但他觉得自己睡不着了。 肚子咕咕叫个不停，他昨夜没有吃饭，于是起身下床，掀开媳妇在桌子上扣的饭菜，也不过就是媳妇把昨天夜里一口没动的菜今天在微波炉里给加热了一下，米饭做成了蛋炒饭这个样子。 不过这对于孙一鸣来说他已经很满足了。 吃完早饭收拾了碗筷，他在冰箱上看到自己昨天买的那束花，已经有点蔫。 他心里轻笑一声，嘴上说着不喜欢，心里还是很诚实。 他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电话里响了四五声就被接了起来：“喂，妈，是我。” “一鸣啊，这么早打电话什么事呀？” “没什么事，亮亮呢？” “亮亮啊，那小皮猴昨天睡得晚，现在还睡着呢！”聊到孙子电话那头的声音不自觉带了些喜色 孙一鸣嘴角也忍不住笑笑：“妈，我今天有空回去一趟，省的爸再坐车来市区专门来送一趟亮亮。” “你今天怎么闲了。” “钱哪有挣完的时候，我去看你，你不开心吗？”辞职的事他还是不打算给两个老人说了，省的他们帮不上什么忙，还担心。 “你这臭小子，没个正形！”孙母眼睛有些酸，儿子长大了结婚了以后就很少有这般和自己说话的时候。 “妈，我中午要吃红烧茄子，还有梅菜扣肉，凉拌粉丝，糖醋鱼，土豆炖排骨！” “你是来吃饭的，还是来看你妈的！” 电话那头传来他爸暴怒的声音。 孙母连忙在电话那头答应， “好好好，妈中午给你做。” 随后电话那头又传来一句小声的抱怨：“孩子难得来一趟，你少说两句。” “你别听你爸的。” 电话那头传来两声模糊的咳嗽声。 “妈，我爸又咳嗽了？” “没事，不打紧的，你还有没有要吃的，妈中午一块给你做。” “你就惯着他吧！” 孙父仍旧语气不太好。 “没了，我就想吃这些。” “那行，我这就出去买菜去，中午文文跟你一起过来？” “没有，就我自己，她今天还要上班。” “你可得对文文好一点。” “妈，我知道。” “那你收拾收拾赶快过来吧，早上坐车回乡下的人少。” “不急，我办点事就过去了。” 孙一鸣挂了电话，拿上身份证户口本放到他的手提包里，又检查了手机钥匙，便出了门。 他先要去咨询咨询人身意外保险。 孙一鸣觉得以他对媳妇的了解，他死后媳妇会对自己父母好的。 不过自古钱帛动人心，他虽然不愿意那么想妻子，但人心嘛，谁都不敢保证自己在面对凭空出来的那么多钱面前，还能不心动。 新闻上出的那些事情他看过不少，他不希望也不愿意看到日后父母和妻子因为钱的事在他死后争执不休。 所以还是需要单独给父母留些养老钱傍身。 想到电话那头父亲的那两声咳嗽，他这两天总要想办法带他去医院做个检查，嗯，妈也得带去看一下。 孙一鸣匆匆去了保险公司，本来打算是咨询一下，后来就直接给花了5000块钱给自己买了好几份的人身意外保险。 一份受益人是父母，一份受益人是老婆。 总是保了自己有100万的保额出来，他也不贪心，他只想家里人在他死后衣食无忧，过得轻省些。 弄完这些，他揣着堆材料到手提包里，坐上了回乡下的长途公交车上。 第6章 寻 常 “爸，妈，我回来了。”孙一鸣手上提着半路上买的一箱牛奶，以及一大兜苹果和香蕉，公文包被他夹在咯吱窝里，模样有些狼狈。 他妈正在院里的自来水跟前洗菜，看着他进来，忙艰难站了起来，沾了水的手在身上的围裙上擦了擦。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会过日子，买这些东西干什么？” 孙一鸣笑了笑：“当然是让你们吃呀。” “下回来可别乱花钱了。” 孙一鸣愣了楞：“知道了。” 孙母走上前，想要帮他分担手里的重量。 他自然不肯，最后只是让她帮忙拿了胳膊下的公文包，这下他舒服多了。 一进门，他就看见一老一小坐在沙发里，小的那个正盯着屏幕里的大灰熊看出神，老的那个正盯着小的看。 他把东西放下，母亲便转身出了院子继续忙了，他对着沙发喊了声：“爸。” 他爸收了表情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 他儿子仍旧盯着电视看的入迷，完全没有看到房间里多出的人。 他不知怎的那只手就扇了亮亮的脑袋，意思是他都知道喊他爸一声，你老，子在你跟前站着你还只顾着看电视，不喊声爸，实在说不过去！ 当然不是真扇，就是轻轻推了他一下脑袋。 那小家伙竟然当下就嗷嗷嗷之哭！ 他爸当即不乐意了，手用了十足十的力气，拍了他刚刚拍亮亮的手。 “手那么欠干什么！” 这就叫他有些尴尬了，他也知道亮亮没错，人家好好看电视呢，自己不该招惹他。 但是看他没叫自己爸爸，他不是心里难受呢么。 孙一鸣讪讪的摸了摸头，蹲下来问道：“亮亮我是谁。” “爸爸。”刚刚落了泪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着自己。 亮亮也不是真哭，他只是在抗议有人打扰他看电视而已。 “哎~乖，继续看吧。”孙一鸣揉了揉小家伙的脑袋，站了起来：“我去帮我妈。” 这话是对他爸说的，成年之后他都不怎么和他爸说话了。 “嗯。”他爸仍旧不咸不淡的应着。 “妈，我帮你。” “去去去，你一个大男人你懂什么呀，一边待着去，别给我添乱。” 孙母把刚刚洗好的鱼放在一旁的盆里。 孙一鸣想了想昨天他媳妇生气的样子，还是顺从的搬了个小椅子坐在一旁。 春天的太阳晒得他浑身暖洋洋的，他和母亲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老家的房子是自建的，二层楼带个小院，爸妈年年都会在院子里种些黄瓜西红柿茄子豆角辣椒……，现在它们都长的蛮高了，只是还没到结果的时候。 到了夏天，父亲每次来城里的都会给他们送些，这个他是知道的。 孙一鸣有时候觉得其实这样住在乡下也没什么不好，他靠在椅子上一摇一晃的。 “妈，黄瓜啥时候能长好呀。”他指着墙角的黄瓜苗。 “早呢！怎么你想吃黄瓜了，刚刚电话里怎么不说，我现在这就出去给你买去！” “妈不用去，我就是看着苗苗，想起自己小时候总是生啃黄瓜，问一嘴。” 孙母似乎也想到了从前笑了笑：“是啊，那时候你才这么高。” 孙母用手比了个高度：“如今都做爸爸了。” 孙一鸣没接话，继续晃着他的椅子。 “等你下回来，你就能吃到咱家的黄瓜了。”孙母想儿子这么忙，下回来肯定个把月后了，那时候黄瓜总会熟了，还有西红柿。 孙一鸣晃着的椅子停了，良久他从嗓子里逼出一个嗯。 他自己知道，今年的黄瓜他吃不到了。 “你刚刚又欺负亮亮了。” “没有，逗他玩。”椅子又随着他的身体前后摆动起来。 “逗他玩能把他给逗哭了？” 他嘿嘿笑了两声。 “多大人了，没有一点当爸的样。” “你跟文文还好吧。” “好着呢，不用操心。” “行，你们两口子好着就行。” “您和爸也都好吧。” “好着呢。” “钱不够花跟我说。” “够用够用，你每个月给我们的钱，我们都给你攒下来了，到时候都是你的。” “妈，那钱给你就是叫你们想吃啥买啥的，你给我攒干什么。”孙一鸣从靠背上坐起来，他对母亲的这个做法十分不满。 “你有这个心妈和你爸都知道，不过我俩儿天天在村里，没啥花钱的地方，放心吧，亏不了自己。 你和文文两个也不容易，我和你爸帮不上你什么忙，就只好帮你带带孩子，” 孙一鸣又靠回椅子，头仰起来，他怕忍不住哭出来。 “明天没事我带你和爸去医院做个检查。”他跳过刚刚那个话题。 “检查什么，我跟你爸身体都好好的，不用检查。” “爸不是又咳嗽了吗，你不是腿疼又犯了，去检查检查总是好的。 “医院都是骗人的，一点点病都给夸张的不得了，浪费那个钱干什么，省下来给亮亮读书用。 我和你爸不用检查，我自己都知道，这就是老病，人老了都会得的病，治不了也治不好，我们自己平时注意着就是。” 孙一鸣没跟她在争执，到时候他直接去医院交了钱就行了，不怕他们不配合。 “别坐着了，帮我把东西搬到厨房里去。” 孙母弯着腰，坐的太久让她本来就不太灵活的腿脚更加难受了。 “嗯，妈我来，您先歇一会。”孙一鸣忙站起来将孙母洗好的菜搬进了厨房。 “不然今天你指挥我做菜吧。” 孙母笑笑：“要你动手，今天中午就别想吃饭了，你别糟蹋粮食。” 她抢过孙一鸣手里的菜刀：“去去去，一边儿去，别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孙一鸣无奈的从厨房里退出来，进屋则看到他爸正笑的和个孩子一样，手里拿着一辆玩具小汽车，逗弄亮亮。 看到孙一鸣冷不防的进来，脸又恢复到平常不爱说笑的样子。 电视里的动画片已经播完了。 “爸，你别这样惯着他，惯坏他了。” “不会说话就别说，我们亮亮这么聪明，哪能被我惯坏了，小孩子娇气一点没什么，长大了自己就成男子汉了。是不是，亮亮。” “嗯。”亮亮听到在说自己，十分稚气的迎合着爷爷嗯了一声。 “小兔崽子，知道什么呀你就嗯。” 孙一鸣直接把孩子从地上抱起来，举过头顶。 “亮亮都这么重了，爸爸要抱不动了。” 亮亮在空中笑的咯咯咯，显然他很喜欢这样的互动。 “你别把他摔了。” “爸，好久没下棋了，咱们来一局。”孙一鸣怀里抱着亮亮。 “哼，谁要跟你来一局，我还要看我小孙子。” “亮亮，看爸爸和爷爷比赛下棋好不好，以后亮亮学会了，也和爷爷玩怎么样。” 亮亮不太懂，但是他没见过下棋，就点了点头。 孙父则是听到那句以后要和爷爷下棋，眼睛放了光，当即回屋里把棋牌拿了出来，摆在院子里的石桌上。 两大一小在这不大的院子中央显得格外和谐。 第7章 不是每个小孩都爱做别人家的孩子 你来我往有输有赢，亮亮因为看不懂，没一会就拿着小汽车在太阳底下自顾自的玩去了。 “不错呀。”孙父夸奖道。 孙一鸣嘿嘿笑两声，算是默认。 “工作最近不忙吗？” “还行。”按照原来的计划他就不解释那么详细了。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和公司请了好几天假，想休息休息。” “在忙还是身体要紧。” “嗯。” 对话戛然而止，大概男人之间的关心从来不是靠嘴上说的。 “吃饭了！” “将军！” 孙父很是满意的收了象棋，嘴上哼着《穆桂英挂帅》 “辕门外三声炮响如雷震 天波府走出我保国臣 头戴金盔压苍鬓 铁甲战袍又披上身 帅字旗斗大穆字显威风 穆桂英五十三岁又出征” “爷爷的脸像包子。”亮亮指着爷的脸说。 孙一鸣也跟着笑了，把亮亮抱了起来：“跟爸爸说，爷爷的脸怎么像包子了？” “和包子皮一样一层一层的。” 孙一鸣笑的很大声，亮亮也跟着咯咯地笑。 孙父没什么不开心，他觉得自家孙子确实很聪明，叫他把自己脸上的褶子比作包子他是想不来的，脸上的笑意愈深了。 “你们爷三儿在院子里傻笑个什么还不快进屋吃饭！” “老嫂子，老嫂子，呦，鸣子回来了，亮亮也在，这是有什么高兴的事儿？我老远就听到笑声了。” 系着大红色围裙，花白短发，胖胖的女人站在大门口没几步的位置。 “张婶，我和我爸逗亮亮玩呢。” “哎呦亮亮都这么大了，一看就是随了你了，看着就是个机灵的，模样随他妈，长得俊俏！” 孙一鸣笑笑，人家就是客气客气，不能当真，但这嘴角的笑怎么就压不下去？ “他婶，你吃中午饭了没，要不到屋里跟我们一块吃点。”孙母走到门口来，作势就要把人往屋里拉。 “哎呦，你看我这记性，你不用照顾我，我屋里都做好了。 今儿昊子开着新车带他女朋友回家了，这孩子也真是，带女朋友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非要下馆子。 我寻思下馆子多不实惠，哪有自家做的好吃，刚好也让我未来媳妇常常我这个做婆婆的手艺。 这不早上出去的忙，家里的葱不够了，我这不就厚着脸皮过来问你讨几颗葱。” “他婶你客气啥，院里多呢，我这就给你弄去。” “嫂子我到时候买了葱还你。” “呀，你这是说的啥话，这不是和我见外了，都是乡里乡亲的，你客气啥呀！” “三颗够不够？” “够的够的，就是还有两个凉菜没调，其他都做好了。” 孙母把葱递给张婶。 “那啥，家里还在等着，那我就先回去忙去了。” “张婶慢走。” “一鸣，吃完饭到家里坐坐呀，你和昊子也好久没见了呢，昊子成天念着你这个哥呢。” “我估计等会就回城里了。”孙一鸣委婉拒绝。 “你今天也回城里啊，我们家昊子今儿开了车回来，他下午也要回城里，你不如坐我家昊子的车一块上去，总比你带着孩子挤大巴车强。 哎呦，不行我得赶快回去了。 鸣子你在家可得好好等着，我回去就和昊子说，嫂子走了啊！” 嗯，这感觉真不怎么滴！ “爸爸，我饿了。”亮亮可怜的看着他。 “好，爸爸给你洗手。” 又是一番折腾，四个人终于整整齐齐地坐到饭桌前。 孙一鸣看着面前一桌子自己喜欢的饭菜，不知怎的就失了早上胃口，刚刚的那场小插曲他没办法做到不介怀。 虽然张婶是好心，可能她也没有炫耀的意思，可…… 想想当初张婶总是当着他妈的面前没少夸他。 “你家鸣子以后肯定会有出息，哪像我家昊子，不成器的东西！” “昊子，你作业有不会的问你一鸣哥啊！” “鸣子啊你学习有什么好方法也教教昊子啊。” 每次在路口碰到一堆熟人在说话，尤其是张婶在的时候，他都有些害怕。 在他刚刚和邻居王奶奶，李大爷，高爷爷，冯伯伯打完招呼以后，他还没来得及走，就听张婶对着众人嚷嚷。 “这就是孙家的小子，我给你们说他学习可好了，每次考试都拿奖状回家，再看看我家那个不争气的臭小子，次次都被老师叫家长……” 他就在张婶的恨不得全村都知道声音当中，红着脸走了。 他成了小孩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按理说被人夸奖是一件高兴的事，但是孙一鸣却没有一点点被人称赞的喜悦，相反他觉得压力更大了。 他从读书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是一个聪明人，需得很努力很努力才能有个好成绩。 所以当他的成绩被张婶散布的差不多全村都知道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被捧的站在那个高度上，下不来了。 虽然那个高度并不是自己愿意走上去的，但他却为此变得愈发战战兢兢。 因为别人才不会理会你摔下来的时候痛不痛。 以至于到了后来他见了张婶就想躲。 他好容易花时间从那个高台上走下来，刚刚似乎又进入了一个新的陷阱当中。 “鸣子想什么呢，你不是要吃糖醋鱼的吗，快尝尝妈的手艺。” 说着孙母就夹了一块鱼肚子上的肉，粘了酸甜的汤汁放到了孙一鸣的碗里。 “亮亮不能自己吃鱼，奶奶给你挑了刺在吃，卡到嗓子就不得了啦，先吃块梅菜扣肉吧，看奶奶做的好吃吗。” 孙母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猪肉放到了亮亮的碗里，亮亮听话的自己用勺子戳着吃。 “小的也就算了，大的自己没长手吗，还要你喂，你就惯着他吧。” 孙父十分不满的吃了一筷子青菜。 “就你话多，赶紧吃你的吧，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孙母也不客气的呛到，另一边又细心的给亮亮挑了一块白白的鱼肉，放到小家伙的面前。 “亮亮好吃不。” 亮亮满嘴是油的点点头：“好次！” 孙一鸣被桌子上你一言我一语的互呛声拉回了思绪。 “我尝尝。” 他拿起筷子将碗里的鱼肉夹了起来，小小的咬了一口。 嗯，还是熟悉的味道。 第8章 家 长 虽然一开始有些影响心情，但在美食的诱惑下，最后孙一鸣还是吃的很开心。 有些事情嘛，说不重要吧，他心里也在乎的很，说重要吧，他都快死了，那些都算个屁。 想想不就是搭个顺风车嘛，有舒服的不坐，他非要为了面子去挤公交车那就是傻子。 吃饱喝足后，他就带着亮亮去楼上睡觉去了。 不过，这是他第一次哄亮亮睡觉，他竟然不知道臭小子这么调皮，他眼皮已经睁不开了，那小子还在床上蹦来蹦去，又从他身上翻来翻去，一会说自己是奥特曼，一会说自己是什么熊大，一会又是什么金刚小旋风，吵的他脑袋都大了，就是不肯躺下。 “亮亮。” 孙一鸣把孩子拉到跟前，强制性的让他躺下。 “爸爸跟你玩个游戏好不好。” “爸爸什么游戏？” “一二三木头人。” “不好玩。” “可是爸爸没有玩过呢！” “那好吧。” “爸爸的这个木头人，眨眼睛也算哦。” “所以我们得同时把眼睛闭上，不可以偷看。” 亮亮想了想把点了点头。 “我说一二三我们一块闭眼。” “一二三开始。” 孙一鸣眯着眼看着儿子那眼睛不停抖啊抖的，最后还是忍不住睁开眼偷看了自己。 “爸爸你眼睛有条缝，你偷看，你输了。”亮亮非常兴奋。 孙一鸣假装懵懂：“我没有偷看呀，你说这条缝吗？我闭上眼睛就是这样的，不过你怎么知道我眼睛有缝啊，原来偷看的是你这个坏家伙。” 亮亮觉得爸爸说的好有道理。 “好吧是我输了。” “那输的人要接受惩罚。” “咯咯咯……”孙一鸣的手摸到亮亮的肚子两侧，轻轻一挠，亮亮就在床上翻来滚去笑个不停。 “爸爸好啦好啦，我们重新来，这次我来数数，一二三，开始。” 新的比赛又开始了，这次亮亮眼珠子动来动去，忍了很久都没有睁开眼，但是时间太久了，亮亮忍不住出声： “爸爸好了吗？” “哎呀，你说话了，要接受惩罚！” 又是一通挠痒痒。 “哎呀，不比了，亮亮你赢不了我！” “不行再来一局，爸爸我们再来一次，我一定赢！” 孙一鸣勉为其难：“那好吧，最后一次。” 这一次，亮亮倒是躺了很久，小家伙在爸爸的套路里睡着了。 孙一鸣看着躺在怀里小小的人，将自己身上的薄被子将他盖紧，眼神里透着些得意，轻轻的用手勾了勾小家伙的鼻子。 “和老爸玩，你还嫩了点。” 翻转下身体，孙一亮面朝天花板，耳边是亮亮平稳的呼吸声，也不知道等亮亮长大了，他还会不会记得此时此刻。 他没惆怅多久，就打着呼噜会周公去了。 迷迷糊糊他觉得有人打了他一下，睁开眼他妈正在絮絮叨叨的压低声音骂着他。 “有你这么当爸的吗，睡的和头猪一样，也不看看亮亮，被子都被你拉走了，孩子整个人都晾在外头！ 要是亮亮生病了，你以后都不许回来！” 孙母一边压低声音骂着孙一鸣，一边扯过被孙一鸣压在身子底下的被子，好好的给睡在床上的亮亮盖了被子。 可怜的亮亮手和脸都是凉的，本来孙母就说让亮亮中午跟她睡，他这个大老爷们哪里会照顾人。 但他中午把话说的多好：“妈你忙了一上午，中午就好好休息休息吧，我带着亮亮睡。” 孙母还不放心的问了句：“你能行吗？” 孙一鸣大言不惭的拍着胸脯：“没问题！” 这就是他说的没问题！ 孙母心里懊恼坏了，还好她不放心洗过碗筷，收拾完厨房，过来看一看，不然还不知道亮亮还要冻了多久，虽然已经快五月份了，不盖被子睡还是会冷的。 一气之下她就直接把还未睡清醒的孙一鸣赶了出去！ “睡沙发去吧！” 孙一鸣迷迷糊糊看了手机，他不过睡了20来分钟，好在被人打扰了休息他也不生气，抱了个毯子，躺在沙发上就又睡着了。 这一觉让他睡到下午三点，孙一鸣睡得很满足，之前工作的时候哪有这种待遇。 亮亮已经醒来又坐在电视前看动画片去了，看看这个时间他也该去找昊子坐一坐车，等下才好搭顺风车回去。 于是他洗了把脸，和父母打了声招呼，去了昊子家。 他们两家不过隔了三户人家，昊子比他还小两岁，不过这小子比他活泼，会交际会说话，听说做了包工头，手下有几十号工人，也算得上是事业有成。 比他混得可好多了。 刚一出门，他就看到昊子家门口停了辆崭新的宝蓝色奥迪rs7。 他突然就觉得有些心痛，人比人要死啊！ 这哪里是车呀，这是他的半套房！ 没关系，没关系，孙一鸣安慰着自己，笑着往屋里喊了一声：“昊子！” 他脚步不停地进了屋，昊子站在门口，似乎是听到刚刚的声音出来接他的。 “老哥，好长时间没见了，屋里坐。” 楚明昊热情的迎了他进门，一点都没有赚了大钱就高不可攀的架势。 沙发上坐着一个很时尚的女人，正低头玩手机。 她年纪看着很小，不过穿衣风格倒是很大胆，紧身的闪着亮片的包臀裙，大开的一字领露出诱，人的锁骨，胸前的饱满若隐若现，虽然身材纤细，但是该有肉的地方都有。 “哥，这是我女朋友，玲玲。”随后又对着玩手机的女人说道：“这是我发小。” 那女人闻言抬头打量了一下孙一鸣，似乎是觉得他穿着不好，目光里露出些鄙夷，随意打了声招呼：“你好。” 孙一鸣尴尬的喊了声：“弟妹。” 这叫昊子很不舒服：“怎么打的招呼，叫哥。” 那女人很不情愿的叫了声：“哥。” “你给我摆什么架子！”昊子动怒了。 他赶忙拉住他：“你这是干什么，我好容易来找你一趟你还生气。” “是鸣子来了吗？”张婶从楼上下来，“你要吃啥自己拿，别见外，就当是回自己家里了。” 孙一鸣忙应着。 “玲玲呀，阿姨要缝个东西，年纪大了眼睛花的也看不见了，你给我帮个忙穿个线吧。” 张婶对着玩手机的玲玲说道。 玲玲看了一眼昊子，不高兴的跟着上去了。 “让你看笑话了。” “哪呀，多漂亮的女朋友，你小子有福了。” “好看有个屁用！”昊子递给了他一根烟，自己也点了一根烟，十分生气的说。 孙一鸣再迟钝也觉得他家气氛好像不太对劲，他来的可能不是时候。 第9章 里 短 大概这次见父母结果不太愉快。 孙一鸣觉得吧，这姑娘好看是好看，身材也很火辣，但给他感觉很不舒服，不是他喜欢的类型，虽然人家也不需要他喜欢。 尤其在这个时间，她居然穿这么少，也不怕冻着自己，反正他心里肯定是佩服的。 “哪有都合自己心意的呢，你年纪也不小了，差不多该结婚了。” “是该结婚了。”昊子猛吸了一口烟：“哥，你难得来找我一次，这话按道理来说，我不该跟你说，可我憋屈呀！” 说着他用拳头砸了两下他的胸口。 “别看我现在混得好，可我要不跟你说一说，我也没人可说了。” “没事你说，我听着。” “都在催我结婚，我也得有人可结。早些年，把时间都耗在工地上了，一点一点才有了现在的规模。 等事业稳定，要找女朋友了，麻烦也就来了。 那些女人图我什么，我心里门清，不然一个24岁的姑娘谁愿意跟我？” 他吐了口烟圈：“其实这也无所谓，我赚那么多钱，不就是为了跟我的女人不吃苦嘛，想买啥买啥。” “可你看看她这个样子，私底下也就算了，我的女人我惯着她点没问题。 但今天是什么场合，当奶奶当到我爹妈头上了。 今儿回到家我妈把饭都做好了，她竟然还要闹着去吃饭馆。 怎么我吃了30多年我妈做的饭，轮到她就吃不下了？” 孙一鸣叹了口气，这种事情，你说实话吧，万一人家以后成了，少不得要招人记恨。 但让你昧着心说假话吧，别人也不是傻子，又会觉得你这人不够真诚。 早知道他就选择坐大巴了，顺风车不好搭呀。 他清了清嗓子，还是决定做个坏人： “俗话说，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大家都是劝和不劝分。 但我和你兄弟这么多年也少不得有几句真话说。 就目前来看，这个玲玲能同富贵，同患难的话就说不准了。 不过到底只有20多岁年纪轻，以后的事情也都是未可知。 我今天只见了一次，这么下结论到底是有些草率，也许是你老哥看走眼了。 不过最了解她的人不是你吗？你心里怎么想的，应该有答案了。” “哥，我知道了。就冲你今天能和我说实话的份上，咱们兄弟以后要多聚聚！” 孙一鸣愣了愣，他怕是没时间了，但还是应了声： “好。” “不说这些了，哥，你知道我这辈子敬佩的人不多，你算一个。” “尽胡说。” “我说真的，和刚刚说话一样，你总是能一下解了我心里的困惑。 你还记得小时候吗？我常常被我妈骂学习不好，天天都要你教我数学题。 可能我天生就是不会读书的料，你给我补了那么久的课，我还是那个样子。 有一会被我妈骂的狠了，自己跑出去了，是你找到的我，对我说‘学习不好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这个世界上除了读书其他出路也很多不过就是比较辛苦。’ 我就是因为你的这句话才想开的。” “是吗？”他居然还说过这么中二的话，孙一鸣自己完全不记得，他猜大概是看昊子哭的太伤心，他自己胡编乱造的吧，想不到还成就了昊子。 “是啊，还有……” 两个人又聊了很多儿时的趣事，若不是昊子要开车，他还要照顾亮亮，两个人必定是要不醉不归了。 下午五点，孙一鸣起身告辞：“我得带着亮亮回家了，他明天还要去上幼儿园。” “那你收拾好就在我家门口等着我吧，我也走，把你捎上。” 孙一鸣也没客气应下了。 回到家带着亮亮，又被父母塞了一堆吃的，目送他到昊子家。 众人又是一番寒暄，这才开车启程。 亮亮坐在车后难得乖的不行，大概是因为有陌生人在，对于他这个便宜爸爸就很依赖 可眼光却一直往坐在副驾驶的玲玲那看。 大概是觉得她长得好看，又或者是因为她穿的奇怪？ 孙一鸣也是后来才琢磨出来，刚刚张婶哪里是叫玲玲帮她穿针引线去了，怕是觉得她穿的太暴露，自家人倒是没什么，有他这个外人在就…… 嗯，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劝服玲玲的，叫她换上了昊子妹妹菁菁的衣服。 可想而知本来就不怎么高兴的玲玲，如今脸色有多么臭了！ 这就导致了昊子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孙一鸣只好看着后座假寐，亮亮则躺在他腿上真的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好像迷迷糊糊听到女生低声抱怨：“我以后再不去你家了！” 他顿时清醒了过来，发现坐在副驾驶的玲玲已经下了车，只听昊子说： “你放心，你以后也不会有机会了，劳驾带下车门。” 那玲玲似乎心有不甘不敢相信向来宠爱自己的男朋友会说出这种话来，又逼着面子，只好咬着牙将车门重重的关上！ “这是怎么了，怎么把她撂下了。” “她到家了，我给她放下了，放心吧，我还不至于这么没品。 只不过想想，我对她比对那谁好了不知道多少倍。”昊子打转方向盘，将车掉了个头。 “哎，不说了都过去了。” 孙一鸣透过后视镜看着昊子的脸上多了一种悔恨和惋惜。 他知道昊子嘴里说的是谁，那个人叫小雨，那是昊子的谈了五年的初恋。 印象里小雨话不多，整个人看着娇娇小小的，不是很漂亮，但让人看着舒服，还很能吃苦。 昊子创业最艰难的时候，都是她陪着的，给他洗衣做饭，而那时候的他赚的钱只够生活，送礼物请吃饭都是奢侈。 他记得张婶似乎不太中意小雨，如今昊子年纪大了，倒是愿意将就了。 “你既然还忘不了她，怎么不去找她。” 昊子不在意的笑笑：“她早都结婚了，孩子都三岁了。” 昊子读书不好，18岁就入了社会，20岁的时候认识了小雨，在一起五年，就在25岁他事业刚刚有起色的时候，他两分手了。 那时候他只顾着忙事业，连痛苦的时间都没有，就这样自己又过了两年，等一切都步入正轨，他才后知后觉的心痛起来。 等在联系到小雨的时候，收到的是她要结婚的消息。 “她结婚的时候，我还给她包了个很大的红包。” “有时候在想，这人呐还真是贱！她在的时候看到的都是她的不好，离开自己的时候，想的又都是她的好。” “她和我共了苦，但如今我的富贵她却享受不了，你说她怎么就不能在多等我两年呢？只要两年，她想要的我就都能给她了。” 昊子摸了一把脸，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我连当时为什么分手都想不起来。” 孙一鸣不免在心里感叹一句造化弄人。 昊子他们闹分手的时候，刚好是他工作最忙的时候，就没太关注，只以为他们分手是大人们反对的原因，没想到是这么回事。 想想小雨和玲玲，两个人却是不同的境遇，那个玲玲可比小雨有福气多了。 听了昊子一番吐露心声的话，如今看来昊子这么纵容玲玲未尝没有对小雨的弥补心思。 “昊子，哥不懂安慰人，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你也想开些，缘分这种事很难说清，今天亮亮在，明天我要出去一趟，后天吧，后天咱们一块喝个酒，哥陪你。” “哥，我没事，道理我都懂，只不过今天遇到你，话赶话到这了。 行，后天我做东，咱们不醉不归。” 两人聊着天，很快就到了一鸣住的小区里。 亮亮还是睡得迷糊。 他单手抱着亮亮，左手拿着东西。 目送了昊子的车出去。 刚抱着亮亮走了没几步，身后一道靓丽的女生响起： “孙哥！” 第10章 误 会 孙一鸣没有反应过来。 他抱着亮亮继续往电梯里走去。 刚刚听了昊子的话让他的心情也很低落。 有钱也烦恼，烦恼没有真心，没钱也烦恼，日子里尽是琐碎。 他想想自己的媳妇，又低头看了看亮亮，虽然他也想体会一下有钱人的烦恼，但媳妇和亮亮是他多少钱也不会和任何人换的。 身后的女子见自己的喊声没得到回应，她有些尴尬，快步追了上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孙大哥，我刚刚喊你呢。” 他这才回应过来，眼前站着不是别人，正是他昨天学人英雄救美救下的林美心。 孙一鸣皱着眉四下看了看：“你怎么来了？” 他这是不欢迎自己？ “我，我……” 许是孙一鸣的反应让她反应不过来，她突然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我是来感谢你的。”她示意了下手里提着的礼包。 “哦，其实你真不用这样，昨天的事换做谁都会这样做的，东西你提回去，心意我领了。” 孙一鸣凑了凑肩膀上趴着的亮亮。 虽然抱亮亮对他来说挺简单的一件事，但是时间久了，他也有些吃不消，毕竟亮亮都六岁了，也不轻了。 林美心有些失落，她以为就算自己害他失了工作，他那么帮自己应该是对自己有意思。 虽然她可能没办法在感情上给他任何回应，毕竟孙大哥都是已婚人士了，但她的观念里人家帮了自己，虽然目的不纯，但该做到的礼数不能少，所以她这才趁着今天早下班，买了礼物感谢他。 但现在他对自己这么冷淡，这让她心里有些不好受。 太热情不对，太冷淡也不对，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怎样了。 看着孙一鸣有些吃力的抱着孩子，她觉得她应该帮把手。 “孙大哥我知道了，但是礼物你就收下吧，不然我心里也会不太好受，我来帮帮你吧。” 说着就把孙一鸣手里的东西硬接了过来。 孙一鸣觉得他确实快抱不住亮亮了，为了不让亮亮摔倒，那就使唤一下前同事也不过分。 上了电梯，到了家门口，他叫林美心把他手提包里的钥匙拿了出来，并让她打开了家门。 林美心挡着门：“孙哥你小心点，小心孩子头。” 又低头看了看干净的地面，迅速的踢掉了鞋子，快跑了几步把东西放到客厅里的茶几上，回头问道：“孙哥哪间屋子。” 孙一鸣看了看她穿着黑色丝袜的脚别过脸，他本来想说她不用脱鞋的，谁知道她动作这么快。 “这间。”他指了指其中的一间房门，那是亮亮的卧室。 林美心帮他开了门，他便轻轻的把亮亮放到床上，又盖上了被子，两人这才从屋里退出来。 “谢谢你啊小林。” “孙哥你客气了。” “你不用叫我孙哥，怪别扭的，叫我老孙就行了。” 林美心噗嗤一声：“你才比我大几岁，叫你老孙不就把你叫老了。” “我不在意那些，你坐。”孙一鸣示意她坐到沙发上。 “我给你倒杯水喝。” 孙一鸣越是躲她怕她，这让林美心不禁有些气馁，还生出了些许斗志来，不免起了捉弄他心思。 人有时候做的事情还真是有点想不通，她明明害怕孙一鸣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如今他躲着自己了，她却又想着调戏他。 “既然你都不在意，那不就随便我叫了，孙哥~” 和之前的叫法不太一样，这句微微带了些颤音，虽然不太明显，但还是叫他起了一身的鸡皮。 他暗自庆幸，还好老婆不在，这要是被老婆知道了，自己非掉一层皮。 于是他也不倒水了，转过身对林美心说：“小林呀，我看天都快黑了，你还是早点回家吧，不然路上不安全。” 窗外六点的天空：我哪黑了？ 随后正对客厅的大门那里传来了脚步声，径直走进了自家门当中，在鞋柜处熟练的换鞋子。 “老婆，你怎么回来了？”孙一鸣吃惊的问道，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刚刚说的话，完全是一副心里有鬼的说辞。 林美心也一副紧张的样子，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局促的喊了声：“嫂子。” 心里暗骂自己真是no作nodie，她好好的非要在孙大哥家调戏人家干嘛，这下好了，也不知道刚刚他两说的话，嫂子听到没有。 陈文换好鞋，疑惑的看着孙一鸣：“这位是？” “之前的公司新来的同事，和我一个组的。” “是，嫂子，我是孙大哥的手下，昨天孙大哥帮了我，我趁今天晚上下班早，过来看看他。” 陈文带着得体的笑容：“哦，原来是新来的同事啊，我就说怎么没见过你呢。 快坐吧。” “老孙你会不会招待客人，怎么能让客人光着脚呢，坐了半天连口水都不给倒，家里有水果也拿出来。” 说着陈文从鞋柜里拿出一双一次性拖鞋。 林美心尴尬的拒绝着：“嫂子不用了，我……”马上就走没能说出来，就被陈文打断了。 “别客气，在这就当自己家。”说着拉着林美心坐在沙发里，又冲着孙一鸣喊道：“你还愣着干嘛，还不去拿点水果过来。” 孙一鸣忐忑的回了厨房。 “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你叫我小林就好。” “小林，我们家老孙就是有一点好，实诚，没事就爱帮帮同事，要我说这也没啥，同事之间互相帮助那是应该的，还叫你专门过来跑一趟，多不好意思呀。” “没有，是我不好意思，害得孙哥他丢了工作？” “哦？怎么说？” “嫂子，你，你不知道？” “你孙大哥工作上的事都不常和我说，怕我担心。” 林美心后悔自己说错话，原来孙大哥没和嫂子说真相啊，那她刚刚说的话岂不是要害死他了。 不过她现在也是骑虎难下，在陈文充满好奇的的目光下，以及孙大哥各种示意不早说的眼神里，她还是一口气把所有的事情交代了个清楚。 主要是嫂子看着和和气气的，但被她注视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 “嫂子，你也知道我们做销售这一行本身就辛苦，被人欺负也是常事，尤其是女生，更加…… 但是老板为了赚钱哪里会管我们这些，那天要不是孙大哥，我……” 说到最后，林美心也生出几分后怕来，感激之情更加溢于言表。 第11章 矛 盾 “嫂子，我真的太谢谢孙大哥了，这是我带的东西你一定要收下。 孙大哥死活不肯收，我那心里怎么过意的去。” 陈文刚想说些什么，房间里响起亮亮的哭声。 “我先去看孩子，小林你先坐。” “不了嫂子，我还约了朋友，就先走了。” 孙一鸣把人送了出去，陈文抱着亮亮从屋里出来，小家伙做了噩梦，嘴里不知道说些什么，一直要妈妈。 “妈妈在，亮亮不哭。” “爸爸也在，亮亮别怕。” “你起开！”陈文嫌弃的说。 陈文哄好了哭闹的亮亮，叫他拿着手机自己去看《米奇妙妙屋》了。 “老婆，你今天怎么这么早下班了？” “学生请假了，我没事了，就回了。怎么我回来早，碍着你事了？” “没有没有，我就随便问问。”孙一鸣连忙解释道。 “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的？” “没什么呀。”他有点迷惑不解，刚刚如果媳妇都听到了，那她就应该知道自己和那个新来的小姑娘没什么的呀。 陈文面色不虞地看着他：“你还要装傻吗？非要我明说出来？” “老婆我真不知道你再说什么，你难道怀疑我和小林有什么？我发誓我跟她啥事都没有，就是清白的同事关系。 她今天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还是在楼下遇见她的，不行咱们找保安查监控！” 想来想去孙一鸣觉得也只有这件事了，他听同事说他们的老婆常常疑神疑鬼的，总觉得他们背着她们在外面找女人。 现在小林找到家里来，又刚刚说了那些叫人误会的话，虽然他没什么别的心思，别让媳妇误会了。 陈文不满的拍了他一下：“你在乱说什么？我本来也不觉得你们有什么，你这么紧张，难道是……”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他连忙否认。 “我谅你也没那个胆子，不过你也太挫了点，救个人怎么还把自己折了进去？” “我得罪了那个客户，损了十万的单子。”他低着头，眼睛偷摸观察着他媳妇的表情。 陈文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 “难怪，换做我也要开了你！ 不是我说你，没那个本事还瞎逞英雄。 我也不是不让你做个好人，但凡事当然都要以自己为主。 你现在又不是年轻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时候了，你有家，我虽然不用你养，但你还有个孩子，上面还有两个父母，每个月除了生活费，还要还房贷…… 算来算去哪哪都是钱，我们省成这样都还拮据得很，如今这样你还为了别人丢了工作。 人家再感激你也不过就送了这么点不值钱的东西，哪样够你家庭开支。” “老婆，我……” “算了，你别说了，你就那个样子我知道，我这话都说了多少回了，哪次你能记住？吃了那么多亏也不长记性。 忘了上次扶个大爷被诬陷的事了吧，要不是有监控我看你找谁说理去。” “嘿嘿，还是媳妇你最了解我。” “你少来，我一点都不想了解你。” 插科打诨了几句，陈文终于想起来自己要问的事情了。 “你今天去哪了？” “去村里看我爸妈去了。” “别的呢？” “遇见昊子带他女朋友回家，我坐他顺风车回来的。” “谁问这个。” “那你到底想问什么？” “卡里今天少了5000你干嘛了？” 孙一鸣心里咯噔一下，完了他忘了他的卡绑定是媳妇的手机，他刷了卡之后会有短信通知给媳妇的！ 怎么忘了这个事。 “我，我早上出门遇见了个同事，他刚好有急用，我就借给他了。” 孙一鸣脑子高速旋转着编着瞎话，换来陈文一个淡淡的： “哦”字。 不禁松了一口气。 然后下一秒陈文就又接着问：“是哪个同事？” “就是那个之前和我一起工作的王元嘛！” 他继续说着谎话，额头都出了密密的一层虚汗。 “哦，好巧呀，我今天也遇见了他了，还和他说了几句话，没听他说起呀。” “大概，可能，也许是因为他借了钱不好意思吧。” “孙，一，鸣！”陈文一改刚刚的和颜悦色，喊完他的名字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看他怎么继续瞎编。 亮亮被她这咬牙切齿的声音吓到了，怯怯地在一旁喊了声：“妈妈。” 陈文把孩子拉到卧室：“亮亮没事，自己在房间在看会动画片，妈妈和爸爸有事情说。” “妈妈我饿。” “在等一会妈妈带你吃饭好不好。” 亮亮乖巧的点点头。 陈文把房门关住退了出来，坐在她刚刚坐的地方。 孙一鸣当然也知道自己现在露馅了，媳妇怕是压根就没见过什么王元，完全就是套自己话呢。 张口解释道：“老婆你听我解释。” “嗯，你说。”陈文面色淡淡的，但孙一鸣知道媳妇现在已经很生气了。 可实话他没法说呀！难道说自己做了个梦，梦到自己会死，所以买了一大堆保险，给他们娘俩留条后路？ 说实在的如果叫他和媳妇掉个个，他也是不信的。 况且他昨天晚上又不是没有说实话。 想起昨天晚上孙一鸣可怜巴巴酝酿了无数感情，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才终于有勇气对媳妇说出：“我可能要死了”！ 结果媳妇说什么来着：“要死死快点。” 虽然知道媳妇不知者无罪，再加上是在气头上，说些气话也无可厚非。 可是他当时的心情，也是十分委屈的好吗！ 想到这里，他对上媳妇那等着自己交代的眼神道： “媳妇，我可能解释不了。” “好。” 陈文也不生气，反而笑了。 “好，孙一鸣你好样的，不仅学会撒谎骗我了，现在被我拆穿了，连解释都不解释了。” “老婆，你别生气。” “你少来这一套，也是我自己多管闲事，我为这个家操碎了心，省吃俭用，想不到现在你花了那么一大笔钱出去，我连问都不能问了。” 陈文笑笑：“是我自己自作自受。” 说着转身就进了屋子。 孙一鸣跟在身后：“老婆你别这样，是我错了。” “别，你没错！” 陈文抱起亮亮：“从昨天到现在，我已经受够你了，随便你辞职也好，花钱也好，那都是你的事，我不管了，省得招人嫌！” “这么晚了，你抱着亮亮去哪呢。” 亮亮紧紧的抱着陈文的脖子，暗自流泪。 “不用你管。” 孙一鸣抓着陈文的胳膊，不想她出门。 “文文，别闹了。” “放手！” 第12章 争 执 陈文眼里没有丝毫感情。 “文文。” “放，手。” 他看得出媳妇是真的生气了，也许冷静一下对彼此都有好处。 在陈文又说了一句“放手”以后，孙一鸣松开了自己的手，目送着陈文离开。 他想说点什么，甚至跟上去，但最终都没有勇气追出去。 颓废的躺在沙发上，他觉得自己太失败了，重生没多久，生活被他过得一团糟。 一种从心而来的无力感让他觉得疲惫不已。 也许，让媳妇这么误会着也好，这样她就不会在自己不在的时候，那么难过了。 昨天还在纠结的问题，今天晚上就得到了解决。 可心里闷闷的，他想找朋友喝酒，可又想想明天还要带父母去做检查，所以只好就这样什么都不做。 拿出手机播了个号码出去：“喂，昊子啊，明天晚上有没有空，不然酒局就定到明天吧！” “没问题，就乐天酒吧怎么样？” “用不着那么好的地儿，找个大排档就行，吃着烧烤喝着小酒挺不错。” “行。” “嗯，你在叫几个有空的兄弟过来。” “这个哥你放心，我给你联系。”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儿见！” “嗯。” 孙一鸣叹了口气，又打了个电话：“帅子，明天有事吗？” 张帅是他销售组下的一个很帅气成员，挺勤奋的。 “没事，哥怎么了。” “我想借下你的车，明天想带我父母去医院做个检查，路远坐车不太方便。” 孙一鸣正在纠结措辞，生怕对方拒绝。 “行，没问题，多大点事，你明天几点用。” “七点吧，去医院得早点，我还得接趟父母。” “不然我现在把车给你送过去，我明天刚好休假。” “这样吧，你现在在哪？我去找你把车开回来。” 哪有借车的还要人家送上门的道理。 “我和朋友在秀卡ktv呢，十字路这家。” “嗯，那我到了打你电话。” 挂了电话，他就起身收拾自己出门了。 刚刚如果和昊子提借车的事，他肯定二话不说也会答应，只是孙一鸣觉得昊子的车太贵了，他怕碰坏了。 于是又找了张帅。 他拦了了的士去了秀卡，花30多块，在大厅里打了电话叫张帅下来。 按照定律，所有名字里有帅的一般都不帅，不过张帅是个例外。 身高修长的张帅快步从楼梯上走下来，把车钥匙递给他，白色衬衫扣子微开，头发些许凌乱，身上一身烟酒味儿： “哥要不跟我上去坐坐。” “不用了，明儿还要早起，喝不了酒。 反倒是你，要是我不过来，你就准备一身酒气的给我送车去了？” 作为朋友帅子哪都好，就是私生活有点…… 张帅笑笑：“就喝了一点，不多。” “安全第一，不要心存侥幸。” 张帅笑笑没接话，给孙一鸣点了支烟。 “哥，你就这么打算走了，我听老板的意思是想你回来，但他又拉不下那个脸。 我知道这事不怨你，但你不如就认个错，出门在外的谁不受个委屈，你看你在公司也这么多年了，咱们公司谁比得上你，毕竟你还有个家庭在……” “谢了，我心里有数。”孙一鸣拍了拍张帅的肩膀，他说这话也是为了他好，一般人都是能躲就躲，这份情他领了。 有些话不能说太多，点到为止就足够了，张帅要说的意思他也表达了，孙一鸣也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也不在继续劝说了。 “行，既然哥你心里有打算了，我也不多说了。 不过这件事我是佩服你的，换做我，我是不行的，我这个人万事第一个想到是自己。 所以哥你以后有啥事，我有能力肯定帮你。” 张帅没把话说太满，帮助自然是量力而行的，如果不在他能力范围的，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正因为如此，这话才更让人觉得真诚了。 “我知道，谢了，你上去招呼朋友吧，我先走了。” 张帅便和他告了别。 孙一鸣应着，他本来想说得空了请他吃饭的，想到自己没几天可活，便作罢了。 不过他却没有走，而是走到前台给2016的房间加了个水果啤酒套餐，花了288。 这算是他的一点点心意，这才走到停车场，他找到帅子的车，开着车回家了。 一觉到五点半，原本以为自己起不来，没想到他醒的比闹钟还早，他胡乱的洗漱了一下，吃了些东西垫吧一下。 开车出发了，走到差不多的地方，给父母打了电话，催促两个人起床，嘱咐他们别喝水，别吃东西。 “你大早上的，这是闹哪出？” “没什么，就带你们去做个检查。” “我和你爸都不去。” “不去也不行，我钱都交了，网上也预约好了，不去钱也不给退。” 最后两个老人还是妥协了。 等他到家的时候，已经六点出头，大门已经给他开了，院子里没见他爸妈的身影。 他便往屋里去，这一进去那场面把他吓了一跳。 她妈站在地上，扶着凳子，仰着头看着他爸。 他爸正踩着两个叠加的凳子，还踮着脚，伸着胳膊，在换卫生间的灯泡。 他都要窒息了，还好他没喊出来，现在他也不敢喊了，万一吓到他爸，让他从凳子上摔下来了，那就麻烦了。 年纪大的人最怕摔跤了。 他慢慢走进两人跟前，小心也没刻意隐藏自己。 孙父站在凳子上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妈，你怎么都不拦着点我爸？灯坏了找我换呀，怎么他自己上去了。” “爸，要不你下来，我上去换。”孙一鸣心里颤颤，生怕父亲一个不小心掉下来。 “你爸还没老到连个灯都换不了的地步。” 说着不再理会孙一鸣，专注在头顶上方。 孙一鸣无奈，只好在下面帮着扶着凳子，他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在父亲好好的站到地面上时才回到肚子里。 “爸，这也太吓人了，您要是摔一跤，叫我可怎么办，下次再有这么危险的事，你给我打电话，我来给你办。” 孙父看他一眼：“好像我们没了你就不能过了似的。” 第13章 明 白 孙一鸣又是一阵心酸。 他知道父亲说这话的意思，这些年他回家里的次数屈指可数。 如果当真父母万事都指望自己，他们真的不必过日子了。 “真是的，你就不能好好说话，越老活的越回去了，一大早上的让人不高兴。” 孙母看不惯老头子一大早上吃了枪药的样子，数落起他来了。 孙父虽然对他没什么好脸色，但对他妈还是不错的，哼了两声回屋里去了。 疼媳妇是孙家的遗传，这一点他随他爸。 “鸣子，别理你爸，越老脾气越怪。 你早上过来的时候吃饭了吗？妈热了点饭，你吃一口。” “妈，我不是跟你在电话里说了别吃东西吗。”孙一鸣有些心急，吃了东西这血可就验不了了。 “没有，记着呢，我不是担心你早上没吃嘛。” 孙一鸣放下心来：“那就好，我早上过来的时候垫了一口。” “在喝一口热的吧。” 看着他妈迫切的样子，他便坐下来喝了一口热热的疙瘩汤，心身舒畅，胃里熨帖极了。 多少年了，他一直念着这口，可惜，这些年实在太忙，媳妇虽然跟妈学了技术，但妈妈的味道是学不来的。 耳边是妈妈熟悉的唠叨声： “哎，叫你不要乱花钱你就是不听。 昨天买了那一堆东西，今天又带我们去做什么检查。 话说这个钱真的不能退了吗？” “不能。”孙一鸣大口喝着汤，一边睁眼说着瞎话，丝毫不含糊。 医院现在都实行充钱刷卡，多退少补，当然这是自费。 医保卡也可以用，孙一鸣今天不打算用医保。 孙母颇为遗憾：“这个给我跟你爸检查一回得花多少钱？” “你管这个干什么，有我呢，别瞎操心。” 孙母生气的戳了戳他的脑袋： “我瞎操心？我是为了谁？你和你爸一样，越活越回去了，你还当自己是没成家的小伙子呢？大手大脚的，这是过日子的吗？ 有这些钱干什么不好，非要送医院？ 我看你就是钱烧的慌！” “妈，你这个想法不对，你说我这么辛苦赚钱是图个啥，还不就是为了能享受生活，你看你要是身体都不好了，拿啥享受？ 好多老年人都是跟你一样的想法，小病不治，拖成大病，最后没少花，人还遭罪，所以这个钱说什么都不能省。” “就你长了嘴，我说不过你，快点吃你的。” 凉的差不多，孙一鸣端起碗三下五除二就把碗里的东西喝光了。 “走吧！” 一路上孙父孙母坐在后面没怎么说话。 到了医院，也是由着孙一鸣跑来跑去挂号刷卡登记，他们只要好好跟在他后面就可以了。 排队等候抽血的时候，有个年纪不大的大妈凑过来问了一句，指着在窗口拿号的身影问： “这是你们儿子呀，真孝顺，大哥大嫂好福气呀！你看我都给我儿子说了多少回了，他总说忙忙，工作的比他妈健康还重要。 都说养儿防老，我是不行了，这不是闺女陪我来的，儿子没白养。” 孙母心里美滋滋的应着，但嘴上仍旧说着他的坏话： “他呀，也就这两天才闲，之前忙的也就我和他爸过生日时候才能见着他，一年见面还不如领居多。” “大嫂你可知足吧，现在年轻人哪个不忙呀，拼事业嘛，咱们做父母的也能理解。 但你儿子这么忙的情况下，还愿意抽出时间陪你们，有这份心思比啥都强。” “嗯，你说的也是，现在年轻人压力多大，房子这么贵，吓死人喽！” “可不是，都不容易，我的孩子忙是忙了些，钱月月打。 就是咱们这些做父母的，不过是想常常见见孩子们嘛。 还好我闺女离我近，能常常回来看我。” 大概天底下的父母都是这样一嘴上说着孩子的不好，心里却是什么都明白的。 三个人出了医院已经十一点多了，检查倒是不麻烦，就是医院人多，那边排下队，这边排下队，耗费了不少时间。 “咱们找家饭馆吃吧。”孙一鸣提议。 “钱多烧的？”一上午没怎么说话的孙父开了口，虽然他对今天儿子的表现很满意，但他就是没办法对他有笑脸。 孙母这次没有反对他，奇怪的问道： “你媳妇不在家吗，她今天不是放假？”孙母一下抓住了重点。 吵架的事肯定不能说：“是呀，就是趁着今天放假，她回娘家看看，她也好久没回家了。” “哦~”孙母恍然并没有怀疑什么：“那咱们也不到外面吃去，油盐大不健康，还是我去买点菜，自己在家做。” “妈，我不是怕你累吗？” “庄稼人哪有那么矫情，怎么在城市里待了几年就变得这不行那不行的，走吧，咱儿去菜市场。” 孙母兀自说着。 一家三口又买了菜，做了饭，热热闹闹的吃了一回，中午吃过饭小睡了一会，两点再次来到医院，这次是过来取早上的化验出来的报告。 两个老人都稍微有点问题，不过医生说这很正常，毕竟年纪在这摆着，身体的各项机能退化是一件不可抗因素。 孙父的血脂有点黏稠，平时饮食上注意一些，少吃油腻，少吃盐，清淡饮食，饭后多走走。 孙母的腿疼需要多注意保暖，不要着凉。 临走的时候，大夫给两个人开了几盒钙片吃一吃。 出了门孙母又忍不住抱怨：“看吧，根本就没啥事，白花这冤枉钱。” “哼，我就说是老病。” 孙一鸣只是笑笑：“没事，我就是买个心安。”买个他能放心离开的心安。 孙一鸣把两个老人送回家去，到了市区，他把车开到加油站，把油箱里的油加满，这才联系了张帅。 “帅子，哪儿呢？” “家里呢。”张帅的声音有些迷糊，似乎是刚睡醒，大概昨天是通宵了吧。 哎，年轻人一点都不懂的爱护身体。 “我车用好了，你什么时候方便，我给你送去。。” “我都行，晚上在家继续睡觉补眠，不然明天上班要废了，不服老不行。” 张帅租的地方离他家有些远，不过环境好地段好，中午昊子打了电话过来，他定的大排档，刚好就在张帅家附近。 索性他六点再出发，这样也来得及。 “那我六点从家走，差不多七点回到，给你打个招呼，省的一会打电话没人接。” “哥，没事，不行你就继续用着。” “我没什么用处了，谢了兄弟。” 第14章 兄 弟 孙一鸣送了车，就来到附近的小吃街上。 约定的时间在八点，他来的有些早。 读书的时候倒是和媳妇常来这种地方约会，不过一般都是媳妇拽着他来的。 和天底下所有的男生一样，他也不爱逛街，不过女王大人下了命令，不遵从只有死路一条。 如今年纪大了，他更不爱逛街了，有这个功夫他宁愿躺在床上睡大觉。 所以他很快便在小吃街对面的商场里找了个位置坐着。 看着街边来来往往的人，有情侣有老人有小孩还有夫妻。 想想他们年轻的时候也很有趣。 从前身边那个叽叽喳喳活泼又可爱的女生，如今变得凶巴巴的，即使不说话也叫人觉得害怕，还成了一个小孩的妈。 叫人觉得陌生又熟悉，不免让人觉得唏嘘。 他看了看手机，从昨天媳妇离开家以后，他打过一次电话，被挂断了，他就没在打了。 大概是人的大限将至，他似乎特别爱想从前。 也许现在这样也挺好，就让媳妇怨着自己，恨着自己，等离开的那天也就不会太痛苦。 她还有大好的青春，用不着一辈子都耗费在自己身上。 这么想着突然而来的手机铃声把他吓了一跳。 “喂，鸣子哥你现在到哪了，用不用我去接你？” “我已经到了。” “我也到了。那你快来，咱两先喝着，他们等会就到。” 挂了电话，孙一鸣起身拍拍身后那不存在的虚土，大步往人群里迈去。 孙一鸣到的时候就见昊子自己一个人坐在一张大桌上，桌上已经摆满了酒，以及好几道下酒的小菜。 虽然昨天已经和昊子见过面了，今天再见的时候，仍旧觉得亲切。 话还没有说几句，酒已经喝了三杯。 这是孙一鸣这几年来罕见的不陪客户自己乐意喝酒的时刻。 孙一鸣夹起一粒花生米，塞到嘴里，一脸满足。 “哥你看还差什么吗，不够咱们加菜。” “等人来齐了，看他们想吃什么再点吧，我不挑的。” “行。” “哎，一眨眼咱们都三十好几了。” “可不是嘛。” 说着两个人走了一个，又是一杯啤酒下肚。 “还不知道哥你最近怎么样了。” “我辞职了，受够窝囊气了。” “怎么回事？” 孙一鸣就把事情简单的说了一下。 “妈，的！这世道！”昊子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发出不小的声音。 “呦，怎么了，谁惹我们昊子兄弟了，老远都感受到了怒气，给兄弟们说说，兄弟给你报仇。” 孙一鸣和昊子都往说话声音的地方望去，两人对视一眼眼睛里都透出一股惊喜，随即异口同声的喊道：“小勇，小胖！大毛。” 来的三个人姿态各异，高矮胖瘦各有不同。 被唤做小勇的人，大名叫李勇，他身材有些瘦小，眼睛也小小的，有些驼背，加上脖子里的大金链子，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十足十的地痞样。 不熟悉的人常常因为他的外表而认定这人肯定不是一个好人。 但只有熟悉的他的人才知道，小勇是个非常孝顺的人，他老娘卧病在床一年都是他在跟前伺候着，一直伺候到他老娘去了。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小勇用他的实际行动反驳了这句话。 他之所以这副模样，也是因为他身材瘦小常常受外人欺负，不得已装出来吓唬别人的。 也因此吓坏了不少打算和他相亲的姑娘。 不过因为小勇在他老娘跟前伺候的那一年，他终于也找到了自己心爱的姑娘。 如今夫妻两开了一家修车店，虽然辛苦也乐得自在。 另外一个被叫做小胖的人大名叫张亮，因为他长得高高胖胖的，所以有了小胖这个称呼。 如今张亮在一家蛋糕店里上班，他是做蛋糕的，如今倒是更应了他的外号。 大毛在一众都挺着大肚子的发小当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大概是因为当了兵的缘故，整个人都显得板板正正的，叫人看着都精神，人也显得比实际年龄年轻几岁。 几人见面又是一番乐呵。 弟兄几个不由的互相打量着彼此，只觉得岁月不饶人，大家变化很大。 “大毛，你当兵也能这么清闲。”昊子开口问道。 “早退了，现在在保安公司做个队长。” 大毛是合同兵，再往上也上不去了，去所以合同结束了就回家结婚工作了。 “这样也挺好的。” 大毛笑笑，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 “大家呢？最近怎么样了。” 小勇才结婚两年，去年得了个姑娘，如今一岁，小勇心里喜欢的不得了。 小胖因为入社会早，他手艺学了两年稳定了直接就结婚，如今老大今年都上初一了，还有一个闺女才六岁。 “是个男孩。”说着掏出手机给大家看一张照片：“和我一样从小就胖，闺女随她妈。” 小胖脸上是一脸满足的笑容，儿女齐全。 “呵，你小子可以啊！”大毛拍了拍小胖的肩膀。 “我也两个孩子，都是小子，忒欠揍！不如我拿我小儿子跟你闺女换换。” “想的美，我女儿多招人喜欢，想要闺女自个生去。” “算了，我怕又生个小子出来。”大毛端起酒杯一口闷下。 大伙笑笑。 “还是小勇和小胖有福气，有个贴心小棉袄，我的也是个儿子。”孙一鸣笑着应。 “去去去，你们几个今天是来喝酒的还是来讽刺我的，就我孤家寡人一个，再说这个我要翻脸了。” 昊子喝了一杯酒，他没有生气，只不过这个话题让他插不上嘴。 “对了，昊子刚刚你和鸣子为啥生气。” 孙一鸣不愿意自己再说一遍，好在昊子也没打算让他说，自己给大家复述了一遍。 大家默不吭声，他们不再是以前一言不合就要抄酒瓶揍人的人了。 他们肩上还顶着一个家。 “哎，真t，m操_蛋的社会。”小勇喝了一杯酒。 “一鸣，这件事你没做错，以后有啥困难你给我说一声。”小胖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大毛先喝了一口酒，淡淡的说道：“这已经不是我们的江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