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有约:掌柜,求放过》 第一章:福泰酒楼店小二 冬日的早晨格外的冷,辰时已半天还蒙黑,但街道上的各个铺子却也都纷纷打开了店门开始坐新一天的生意。 福泰酒楼里的小厮们也都裹着棉衣,缩着肩膀,端着木盆子去厨房打水洗漱,穿上统一的一套灰色衣裳,整理仪容便从酒楼后院顶着寒风去往前边大堂伺候准备上门的客人。 曲小陌缩着瘦弱的肩膀裹着酒楼分发的棉衣跟在众人身后,七八个穿着统一的店小二默不作声的走着,在岔路刚好遇上传菜的几个小二,大家都只是相互稍稍扬颚作为招呼,轻易不开口,因为一开口这刺骨的冷风便灌入,那晨起的唯一一点温度可就散尽了。 说是酒楼后院但走到酒楼还需要半盏茶,所以这路上众人打了招呼都一致的默不作声,但偏偏有人不惧这寒冷。 原本走在末端的曲小陌自与传菜的小二遇上后身边便挤来了一人,这大冷天的人人都缩着肩膀,那人却是抬手在曲小陌的屁股上狠拍了下,而后闪身机灵的躲过朝自己踹来的脚,笑嘻嘻的道:“曲小陌,你的屁股还是一样圆实,若是姑娘家定能生十个八个大胖小子。” 这人声音不高不低,但一起走的众人都听得清,面对这每日一次的调侃都习以为常,只扯唇一笑,不予理会。 眉目清秀,长得很是漂亮的曲小陌已经拉长了脸,一双大眼恶狠狠的斜视拍自己屁股的那人,咬牙切齿的道:“方大虎,想女人想疯了吧你,在敢摸老子屁股一下试试?” “不敢了不敢了。”方大虎双手插入袖中缩着脖子,贼兮兮的道:“你这小子最是爱打小报告,上次在秀儿面前告了老子一状,秀儿到现在都没理老子呢。” “那是你该!”前边走着的周小弟回头缩着脖子朝方大虎挑唇道:“谁让你去偷瞧人家洗身了。” 方大虎嘿嘿笑了两声,又抬手一拍曲小陌的肩,道:“还别说,这小子的脖子挺白。” “滚!” 曲小陌抬脚就朝他小腿上狠踹,一说这事她便来气,你说她加班加到猝死也就算了,还魂穿到这男扮女装的同名姑娘身上,在这封建的时代她一个姑娘家要不被饿死或是被人迷晕欺凌只得照着原身一样继续扮男人混口饭吃,刚接受了事实便被这方大虎给偷窥了,气得她当场就想杀人泄愤。 还好自己机灵洗身子时依旧穿着宽松的里衣,只让这小子给瞧见了后脖子,后来隔天便把这事添油加醋的跟其在隔壁布庄当绣娘的相好秀儿给说了一遍,还诬赖其有断袖倾向,这会儿这小子正被秀儿嫌弃呢。 小腿被狠狠踹了一脚的方大虎疼得吸了口冷气,蹲下身捂着腿骂道:“你个混小子下脚就不会轻些,疼死老子了。” 曲小陌冷冷的撇了他一眼,丝毫不理会继续跟着众人朝前走,走出了一段距离才见方大虎骂骂咧咧的瘸着腿追上来。 福泰酒楼的店小二分为两种,一种是专门在大堂指引客人入座,然后等客人点菜,一种便是上菜,把厨师炒好的菜给客人端上桌,好在方大虎与自己不是一路,不然她曲小陌不得当场掀桌。 入了酒楼,胡子已经有些花白的老掌柜已经在收拾帐台了,瞧见他们这些小年轻缩着肩膀陆续进门,扫了眼便扬声道:“都睡醒了吧?” 众人纷纷点头应声,老掌柜猛的双目一瞪,骂道:“醒了便给我忙活起来,瞧一个个的怂着肩像什么样。” 冬天门口的厚帘子已经挂了起来,风吹不到里边,楼里还未烧上炭火,众人虽仍然觉得冷,但也只能搓着手开始干活,摆椅子的摆椅子、摆桌子的摆桌子,曲小陌和另外两个小二拿着盆子倒了些热水用帕子浸湿,开始认真的擦拭起桌子来。 这里的冬天格外的冷,她未来之前原身已经干这活一个月了,双手被冻裂了好几道口子,这会儿浸着热水贼疼,但也没办法,等发了第二个月的工钱在去外边买些膏药擦擦,算起来发工钱也就这几日了吧,她还挺期待的。 记忆里她的工钱有二两银子,这里一文钱一个馒头,肉包子要两文,不过个头都挺大的,她一个半便能吃饱,不过原身很少花钱买肉包子吃,毕竟这酒楼管吃住,也不过是休息日出去溜达买两个解解馋。 第一个月的二两银子原身已经花了只剩下一两半,再加上这个月的二两,那除却花销估摸着应该能存上三两,摸着缝在衣角的一两银子,想着那还没到手的二两工钱,不免有些心酸,她曲小陌什么时候能攒出几块良田,一座屋哟~ 自打接受了自己魂穿的事实,曲小陌便打算着攒银子去乡间起个屋,买几亩良田租给别人种,收收租过完这辈子,可瞧着这般趋势,得攒好几年哪! 她现在不过才十五岁,估摸着原身以前过了太多的苦日子,身子都才刚稍稍发育,月事来没来呢,这胸也就一个小馒头模样,裹胸布一缠便平得跟门板似的,不过要不是这样也难变装混进这里来糊口,但这年纪一大起来她怕藏不住啊!而且缠胸可是个受罪活,一缠便几年谁受了了。 东想西想的没多久便把三层楼的桌子都擦干净了,连带着四楼包厢里的也一并做完,原本开始还有些冷的身子一通忙活后便也热了起来,还渗出些汗。 洗干净手擦了把脸,屋里的炭盆也渐渐染了起来,曲小陌索性便脱下厚棉衣,只穿了件夹袄,也刚在厨房忙活完的方大虎出来瞧见腮边挂着水滴,便倚在一边的柱子挑着眉问道:“洗面了?” 曲小陌瞥了他一眼嗯了声,并不想与他多说准备返回大堂帮忙摆筷子和茶盘,才转身便手臂却被他一把拉住,瞬间冷下了脸来,拧着眉甩开他的手,骂道:“要说话就说,别动手动脚的。” “嘿!你这小子,不过是拉一下你罢了,怎的早上起身吃火药了?一点就炸。”方大虎白了她一眼,从怀中掏出一盒面膏,道:“这是秀儿以前给我涂面的,你这大冬天的洗了脸一会进去暖气一烤,这漂亮的小脸蛋铁定会裂,给,涂上。” 曲小陌抬眸瞧了他一眼,也不客气的接过面膏,当着他的面狠狠的挖了一大块往脸和手上搽。 瞧着不过三指宽的小盒子眨眼便去了那么一大块方大虎心疼的直抽抽,瞧着她还想挖一把抢过其手中的盒子,捂着心口嚷嚷:“你个坏心肝的,一下整去了老大块,老子平日都只舍得抹一丢丢,你倒好,半盒没了。” 感觉自己的脸和手真的滋润不少,曲小陌唇角微勾,抬手拍拍比自己高了一个头的方大虎肩,道:“谢了。” 说完便把还一脸心疼的人抛在脑后,进大堂忙活去了。 饭点是巳时开始到午时末,众人把活计都忙完也差不多到时辰了,陆陆续续的已经有客人上门,曲小陌和众人一样拿着菜单在酒楼里跑上跑下接待客人和去厨房传菜单。 掐着时间来的都是酒楼的常客,曲小陌在这里也已经快两个月了,不少人老客瞧她小伙子模样长得漂亮,人又机灵,有个别老客都专门招手找她点菜,顺便调侃两句图个热闹,也有遇到一些男女通吃的食客,硬占她便宜,不过都被老掌柜的给唬住了。 但也有老掌柜顾及不到的时候,只不过这种事情也在少数,多半还是只出言调戏她几句罢了,谁叫她的这张脸实在是太过女气,扮男人只有平板的身材十分像。 午膳忙得人团团转,待饭点时辰过后歇了口气,又开始准备晚膳了,一天忙活下来真有点脚不沾地的感觉,等到午夜时分送走最后一个已经喝得醉醺醺的客人,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一起用些宵夜填饱肚子,便又要冒着冷风缩着肩膀回住处。 福泰酒楼吃住倒是很不错,小二们都是一人一间房,只不过有些小,里边只能放下一张床,一个收纳衣裳的箱子,一张桌子,三四把椅子,虽说小些,但相对于别家酒楼小二们都是一起睡大通铺好呀!当初原身也是看中了这个才敢乔装来应聘的。 缩着肩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坐在床沿上的曲小陌才重重的呼出了一口浊气,等着隔壁的房间响起呼噜声,才敢拿着木盆重新打开门去院子中间取水,也不敢去那隔开的小厨房烧热水,回屋锁好门窗解开衣裳忍着刺骨的冰凉用帕子把身子擦了一遍,才又穿起干净的衣裳出门倒水,自从上次初来到洗澡被那方大虎给偷窥后她现在便只敢等众人都睡着了才擦擦身子。 好在这个原身的身子骨还挺硬朗,她自来了后每隔两三天便洗一遍身子也没见任何感冒或是发烧的倾向。 等一切都处理妥当了才穿戴整齐的合衣哆嗦着盖上被子躺床上睡去。 第二章:拨算盘 隔日起身便如前日一般照旧,又连续上了三天班终于是轮到她休息了,等隔壁的人都走光了,曲小陌又睡了个回笼觉,等醒来趁着没人才慢悠悠的在那小厨房烧火热水从头到脚清洗了一遍。 冬日洗头最是麻烦,且还是及腰的长发,洗过之后还得用炭火烘干,不然出门怕是要被冻成狗。 废了两个时辰头发才干透,发尾还有点潮,曲小陌也不管了,用木梳梳顺在头顶卷起,而后用头巾抱住,再用布条捆紧,屋内并无铜镜,她也只得按照原身以往的绑发,也不知好不好看,但总该是能出去见人的。 今儿是发工钱的日子,昨天老掌柜便有交代让她别忘记了,啥日子不记得这领钱的日子肯定记得,收拾好自己便关门往酒楼去。 此时正是饭点,大家都忙得热火朝天,老掌柜也在帐台前噼噼啪啪的拨着算盘给客人结账。 曲小陌过去时他正刚给一桌包厢里的客人结完帐,瞧见她进门仿佛如见亲儿子一般跺着脚连连朝她招手。 拧眉一脸疑惑走过去问道:“掌柜的,有事儿?” “有有有,来来来。”老掌柜苦着脸一把扯着她进账台,道:“你帮我在这站一会,我去解个手,急死我了都。” 说完不等她应声便朝酒楼后边的茅房奔去,被硬留在账台前的曲小陌只得扬起笑脸招呼刚进门的客人。 但有进来也有出去,一桌刚吃完的客人便急冲冲的到账台前拍桌子结账,瞧着眼前这留着络腮胡子的大汉,曲小陌笑着与他道:“客官您坐着稍等一会,掌柜的去解手还未来。” “等什么等,老子赶时间。”那大汉拍着桌子一脸的凶神恶煞。 账台前的声响引来了不少附近吃客的注意,曲小陌虽被其拍桌的一巴掌给吓了一跳,但还是面不改色的浅笑着劝道:“这结账的事情都是掌柜亲自来,小的不过是来顶替他站会儿的,客人可否在等等?小的这就派人去催催。” 说完朝附近正边给客人点菜边朝这边望来的周小弟使了个眼色,周小弟收到当即拉来刚好给客人点完菜的罗二牛替自己,转身便朝后院的茅房去。 而账台前的大汉仍在不依不饶,扯着嗓子就是要曲小陌立马结账,声音奇大,引得二楼里的客人都纷纷伸头往下望。 这般下去可对酒楼的影响可不好,曲小陌眯着眼瞧着眼前这个眼神游离明显是想借着掌柜的不在,见她不过是顶替又瞧着好欺负的样子,便来闹事想吞饭钱的汉子,面上的笑容不该。 扫了一眼其桌上的吃食,拿出被掌柜摆在一旁的算盘,当着他的面哗啦一抖,珠算全部归零,而后抬指一拨,边拨边沉稳的道:“客官点了肥鸡白菜一两半、羊肉卧蛋汤二两、素炒野菜一两、开胃酸萝卜半贯钱、白米饭两百文可以无限续,加起来总共五两零两百文。” 大汉笑着眼前这个长得跟娘们似的小二竟然会珠算,不免瞪大眼睛惊讶的道:“你会算账?” 他方才也是瞧着原本站在这里的掌柜去了后院,这新来的小伙计又一脸的懵,这才想着吃完过来闹一闹兴许这小子被吓到紧张算错账自己也能省点银子,却是没想到别人不止会算账连算盘都会拨。 曲小陌抬眼与他对视,面上依旧浅笑:“这有何难,不知客官现在是否要结账?” 大汉张了张嘴,半天才憋出一句:“摸个零呗!” 曲小陌朝其笑了笑,道:“客官您说笑了,两百文可不是零钱,这两百文可是能让您敞开肚子吃够白米饭,若加上您刚进酒楼上桌的那些美味的点心、瓜子、零嘴,也不止两百文了,咱们酒楼开多久了您也清楚,不会多收客人一文钱,若零头是七文八文的,小的倒是可以给您抹去。” 那大汉听着她说得头头是道,竟也寻不到话反驳,只得从怀中掏出一锭五两一锭两的银子丢至账台桌面,板着脸道:“结吧。” 曲小陌拿着银子却是犯难了,她没钥匙开下边装银子的抽屉啊!正想着要不要去找几个小二凑个钱先把面前这尊大佛给送走,便见老掌柜面带笑容的赶来了。 给其让了位置,看着他补好钱把人送走,曲小陌才道:“掌柜的,我来领工钱。” 老掌柜转头摸着自己的胡子笑嘻嘻的上下打量了曲小陌一番,道:“瞧不出来你这小子还会算账,可识字?” 既然都被这么多人知道了,曲小陌也没想隐瞒,便点头道:“识得。” 老掌柜满意的点点头,道:“很好,往后你便跟在我身边熟悉酒楼的账目,我不在的时候也好有人顶上。” 曲小陌闻言眼前一亮,这算账可比做店小二轻松多了,在前世她也是看账的,老本行啊! 一旁的周小弟也乐得一拍她瘦弱的小肩膀,道:“恭喜啊!这可比做小二轻松多了,还不快谢谢掌柜。” 曲小陌赶紧拱手弯腰朝老掌柜恭敬的作揖,道:“谢谢掌柜的提拔!” 老掌柜也瞧着这小子识趣上进,便也全受了她的里,而后抬手扶起她,道:“我便收你为徒吧,等晚上忙完给我沏碗茶。” 曲小陌闻言连连道谢,当即又拱手道:“师父请受徒弟一拜。” 因着酒楼里还在忙,曲小陌不好继续打扰老掌柜拜完便领了工钱出了酒楼。 这两日的日头还算不错,虽说还是一样的冷,但正午时分倒是能见到一点阳光,曲小陌怀揣着银子走在道上,花了几文钱买了两个热乎乎的包子边吃边找着胭脂水粉的铺子。 因为这润肤膏只有卖女人用的胭脂水粉铺子才有,逛了两三家但里边的价格都奇贵,三指宽的小小一盒便要一两银子,那可是她半个月的工钱啊! 一路逛下来每间铺子都差不多这个价,她现在身上总共就三两多银子,这一盒就要花掉她全部的存款啊!难受!香菇! 曲小陌啃完包子继续瞎逛着,眼尖的瞧见前边道上一家开在最角落的脂粉铺子,便走过去瞧瞧。 店铺门匾上的颜色已经发灰了,瞧着有些年头了,也不知道里边的东西贵不贵,有没有润肤膏。 撩开帘子走进去便瞧见靠门柜台前一梳着妇人头大约三十左右的女子望过来,眉眼弯弯,朝她出声招呼:“客官随意看。” 曲小陌应了声便走进去在架子前四下张望着,果真有瞧见润肤膏,但一盒有巴掌那般大,里边的分量足足的,散发的花香并不会让人觉得太过浓郁,反而让人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闻着倒是比方才在其他胭脂铺里的那些要好上不少。 但瞧着这般大一盒,想来是要不少钱吧,身上只有三两银子的曲小陌拿着润肤膏犹豫了许久也没敢问价钱,扭头瞧了一眼还在认真绣花的老板,到底还是壮着胆子询问道:“老板,这润肤膏多少银子?” 老板抬头扫了其手中的盒子一眼,笑道:“四百文一盒。” 听到价格曲小陌有些不敢置信,惊诧道:“四百文?老板您没说错?” 那老板瞧着她一脸惊讶,笑道:“真真四百文,这润肤膏是我闲时倒腾出来的,不过润肤效果不比外边那些有名的胭脂铺子所卖的差,客官若是自己用尚可,送人可就比不上外边那些金贵了。” 曲小陌闻言便道:“可否试一试效果?” 老板娘点点头,起身打开柜台的抽屉,拿出一盒已经用了一大半的润肤膏,走过来递给她道:“这是我平日用的,客官试试。” 曲小陌打开盒子小小的挖了一块,抹在双手上,确实滋润,淡淡的菊花香与老板身上的一模一样,当即便道:“我买两盒。” 老板笑着指指架子上的润肤膏,道:“最上一排是桃花香、中间是菊花和桂花、最下边的是梅花香,客官喜欢那个便拿哪个。” 曲小陌挑了两盒梅花香,付了八百文便揣着两盒润肤膏出门了,身上虽只剩下二两多银子,但这两大盒润肤膏足够她全身涂抹两个月,真是赚大发了,回头瞧了一眼那写着芳香坊的门牌,记在了心上,下回在来这儿买。 回到自己的屋子,曲小陌趁着旁人都不在便关起门窗给自己的身子抹上了润肤膏,其实虽整日扮男装但她也是个极爱美的女孩子,初来时她也照着盆里的水瞧了自己的大概样貌,和原身记忆里的一样,鹅蛋脸大眼睛小樱唇,皮肤还挺白,妥妥的美人胚子,比前世自己那副无盐尊荣美上十万八千里,所以无论怎样她都得好好保护自己的脸,还有身子。 涂抹了一遍重新穿上衣裳,身上染上了淡淡的梅香,好在这个时代有钱的男子也是会描眉扑粉,冬日抹润肤膏的就更多了,她这一身香味出去也不怕引来别人侧目和闲言碎语。 闲来无事,曲小陌便拿出前几日换下没空洗的衣裳坐在井边刷洗,趁着众人不在把贴身衣物也全拿出来清洗一遍,挂在房中晾干。 第三章:识字 小歇半晌,便又趁着日头正暖出门闲晃。 嘉州城位于南部,雪下得迟,但因着雨水多晨时和夜幕与午时温差极大,曲小陌一直逛到点灯之时方才作罢,逛了这么多地方也熟悉了城中这一块地方,寻了一家挂着灯笼的摊面,要了碗猪肉面和两个包子,吃饱才又进卖零嘴的铺子买了几包小零嘴,这才往福泰酒楼去。 酒楼里已经忙开了,因着今日自己休息,不好进大堂待着,给掌柜的送去一包软糯不废牙的点心后,便转到了平日闲时同事们打牌的地方,打开零嘴儿边吃边瞧热闹般看着他们忙碌,待见谁能歇口气便朝他招手示意过来吃点心。 曲小陌来的迟,待了有一个时辰左右酒楼里便渐渐少了,不少人都跑到她这儿坐着蹭吃,她虽是女子但也不扭捏,与这些汉子倒是能聊,听着他们说着今日碰见的客人趣事。 能来这里用膳的都是手头有点银子的人,更大多部分是城中或有钱或有势的人,这不听一个叫小六的哥们边剥着花生吃边贼兮兮的悄声与他们说道:“我跟你们讲,今日我发现了一件大事儿。” 听他这么说一群人便好奇的问他‘什么事、什么事’,曲小陌也好奇的凑过头去,要说她敢这么大胆凑也是因为她没穿耳洞的缘故,这里的姑娘家刚出生几天便要被穿耳洞,可她却是没有,也不知道原身的爹娘怎么想的,不过这也是能让她安全混在这里不被人起疑的重要原因。 只听那小六接着说道:“我今儿带着城南的蒋公子上了四楼的天字号包间,你们猜后来谁来了?” 一旁的小木子磕了颗核桃,双眸色眯眯的道:“我瞧见一个带着帷帽的女人进去了,那身段前凸后翘的,啧啧~尤物啊!” 说着还拿手当众比划着胸和屁股的形状,一群男人纷纷笑着骂其德行,小六子也在桌子底下给了其一脚,而后笑道:“明月楼的花魁能不妖娆吗?” “什么?” 众人都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敢置信,小木子更是被惊得长大了嘴:“明月楼花魁雨莲?” 小六子很是肯定的点点头,曲小陌瞧着他们一脸的震惊,不免好奇,道:“这叫雨莲的花魁怎么了?为何你们听到会这般震惊?” 小木子闻言一把搂住她的脖子,哥俩好的模样给她解释道:“你这小兔崽子刚来嘉州城可能不知道,这雨莲可是个名人。” 曲小陌皱着眉把其架着自己肩的手拨开,才又问道:“怎么个出名法?” 被拨开手的小木子也不介意,两个月了也晓得曲小陌这人不爱旁人近身,便收回手继续剥核桃,道:“雨莲本是嘉州城一官家小姐,具体什么官记不清了,不过后来她爹惹了事儿,听说被砍头了,而其妻女都被卖娼妓,她娘和她妹妹受不了自尽了,只有她被官兵压着入明月楼卖身,而她当初便是这嘉州城数一数二的美人,垂涎她的公子哥不知繁几,但她都一一拒绝了他们为她赎身,后来便做了知州公子的红颜知己,听说再过不久便要被纳入知州府做妾呢。” “这和那劳什子城南蒋公子有何关系?”曲小陌疑惑的问道 一旁的小六子接话道:“那蒋公子和知州府的公子是宿敌,听说早年还是孩童的时候两人在一个书院经常打架,后来长大了也是各有各一派,但是,他们两人在雨莲初入明月楼的时候都想为其赎过身。” “哦...!” 曲小陌点头了解了:“原来他们两个互相看不顺眼,且还是情敌。” “还不止。”一旁听他们说话的罗子插嘴道:“我听说两家人生意上和官场上还是对手。” “原来还这般的么?那这雨莲不是知府公子的红颜知己吗?过不久就进府了怎还跟蒋公子勾搭上了?”小木子又惊又惑的问道 众人都摇头:“谁知道呢。” 这时算完总账的老掌柜也拿着那包点心过来,板着脸训道:“这些贵人们的事情我们莫要多议论,让人听到了小心你们的小命。” 几人都纷纷点头称是,曲小陌起身给他让了位置,重新搬来了椅子在其身旁坐下,众人这便又与老掌柜聊起别的话题,曲小陌在一旁听着时不时的插插嘴发发疑问。 待零嘴都吃光,老掌柜才让小六去倒壶茶来,然后当着众人的面,道:“我跟你们说件事啊!今日我也才知道小陌识字、会算账。” 众人一听她又识字又会算账,当即便觉得不得了不得了,投向他的目光满满的是羡慕,小木子一拍她肩,道:“好小子,这般久了居然都不跟我们说。” 坐在起身后的方大虎也一把抬手狠拍她的头,道:“瞧不出来你这小子还识字,唬人的吧。” 坐在老掌柜另一旁的周小弟道:“今儿小陌来拿工钱的时候给老掌柜的守了会儿账台,一汉子想来找事,应是瞧着小陌一小二模样打扮该是不识字,便硬逼着她算饭钱,没想到小陌当真拿出算盘挨个菜给他算清了,想起那汉子瞧见后懵逼的模样老子就想笑。” 众人都一阵咋舌,纷纷夸赞曲小陌,珠算不过是小学文化,几岁孩童都知道,这会儿被这帮人又是羡慕又是夸赞的,面上不免有些热,便轻咳一声道:“算账其实很简单,若平日得空拜老子为师,老子手把手教你们。” “嘿,你这小子,能耐了啊?”一边的小木子抬手就是给她脑袋来一巴掌:“还想让我们拜你为师,瞧你什么身板,什么年纪,敢占我们这些小哥便宜。” 众人都笑着纷纷抗议,曲小陌只得嘿笑两声应下免费教学的条款。 老掌柜扬扬手让他们安静下,道:“我是打算收小陌为徒的,年纪大了,脑子不灵光,有时候也容易出个脑疼发热的,本来也是想打算过阵子请个账房,小陌来了两个月也算得上知根知底了,既然她识字会算账那便不用再请,工钱便加二两银,你们没意见吧。” 众人自然没意见,识字会算账的人在他们眼中都是大神一样的存在,他们在福泰酒楼干了这么久工钱已经涨到了五两,现在自然不会去羡慕拿到四两银子的曲小陌,方大虎又一巴掌拍至其背上,笑呵呵道:“你小子待下个月发工钱,记得请我们哥几个喝酒。” 他这一话得到全部人的应和,曲小陌也笑着大手一挥应下,给老掌柜敬了拜师茶,又帮着众人收拾好酒楼座椅后,才跟着大伙儿一起回屋。 这些汉子们都很朴实,虽有时候也耍耍滑头那也是逗客人或是跟自己人开玩笑,对于她加银子和升官都是替她真心的欢喜,所以曲小陌也想着教他们这些粗汉子认认字。 福泰酒楼的菜单都是店小二们记在脑海里的,而后朝厨房口传口报进去,所以店小二的记性要很好,曲小陌也是仗着记性好勉强几下了全部的菜名,但总会出现一些差错,上错菜导致免单的事情常常发生会引来不少挣闹,倘若店中的小二都识字,那这种事情便能极大避免。 回屋后的曲小陌收了中午洗的衣服后,净脸抹了润肤膏躺在床上想着教识字的事情,等隔壁又传来重重的呼噜声才浅浅睡去。 自隔日起,曲小陌亦如既往的跟着大伙摆弄好酒楼中的物什后,才与账台前的老掌柜学各种账目,对于前世那些难上几万倍有数额巨大的账目她都能算得清,这不过是一个酒楼的帐,对她来说小意思。 不过几天时间便把酒楼的各种出入账目和一些杂七杂八的帐都摸熟了,而老掌柜有了她这个好帮手,现在倒是有时间是不是的在一旁泡泡茶喝,偶尔还去跟相熟的客人聊上两句。 曲小陌也觉得这收钱的工作要比做小二来得轻松多了,而且还不用被客人摸手摸屁股的占便宜,顶多就是进门的时候语言上调戏她两句,这些她都能忍。 日子便就这般过着,眨眼一个月过去,领了工钱的曲小陌趁着这日休息,干完了自己房中的私活后,便掐着时间买了五坛好酒和打包了几个福泰酒楼没有的小菜来到酒楼等着大伙儿下班。 待都收拾好了酒楼里的东西,众人把几个桌子拼起来,围着坐下一起吃吃喝喝,老掌柜的还让厨房把今日楼里剩下的能炒出来的菜都做好端了上来,满满的一桌菜跟过大年似的,不光小二哥们厨房炒菜的师父和洗完的三位大婶也都上桌一起吃。 小六一口烈酒入口下肚,龇着牙嘿嘿笑道:“真是托了小陌的福,这年夜饭都提早吃上了。” 众人轰然一笑,曲小陌瞪了他一眼,给其酒碗再次满上,道:“我不过买了些酒菜,这里一大半可都是师父发话的。” 小六立即狗腿的朝老掌柜扬起酒碗干了一碗,而后问道:“你这酒哪儿买的?真烈,爽!” 曲小陌吃了口菜,道:“城西刘大酒铺,师父说你们都爱喝烈酒,我今儿便寻人问了问。” 第四章:过年 一旁的方大虎也灌了一碗,抬手挎其肩,高兴的道:“还是这小老弟对我胃口。” 众人都哈哈大笑纷纷调侃他,大伙儿酒肉下肚便什么荤话都蹦出来了,曲小陌笑听着,也不如平日一般与他们置气。 对面的小木子夹了口曲小陌从别处打包来的菜,觉得不错便问道:“小陌,这菜是哪儿的?味道不错啊!” 曲小陌未喝酒,捧着碗饭夹了一筷子,吃下肚才道:“也是那刘大酒铺买的,他那是个小饭馆,我当时闻着味儿馋,便点了几个,还不错。” 小六又夹了一大筷子道:“下次得空咱大伙一起去瞧瞧,老子也觉得挺好吃。” 见两人都说好吃,喝酒的众人都纷纷举筷尝尝,入口后都说确实不错,连大厨都点头道:“这功底起码不下三十年。” 瞧着众人吃得开心,喝得也开心,吃饱的曲小陌摸着怀中自个儿这个月只剩二两的银子,心中也不酸疼,虽说平日里时不时的调侃她,对她敲脑门,但这些人对她都打心底里好的,不过一顿饭二两银子,值得! 有老掌柜在一旁时不时的提醒明日还要干活别喝多,大伙也就喝了个尽兴,一个也没醉,酒坛子空后都自觉的收拾收拾好回去睡觉了。 天儿越来越冷,曲小陌因着时常搽润肤膏,双手冻裂的伤口也渐渐有了好转,很快年关便将近了,而酒楼的生意也淡了些,不少人都回家与自己的亲人准备过年,老掌柜也正安排着楼中店小二们的年休。 这里的年夜饭并不像前世一样出门用,而是人人都回自己的家中,一家人整整齐齐的用饭,然后守岁过新年。 曲小陌原身的父母本就早逝,她也没处可去,便主动留在了楼里看着生意,还有小六和小木子也主动留了下来,他们也跟她一样无父无母,亲戚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回去跟着他们吃年夜饭还不如在酒楼舒快,厨房也留下了一个大厨和一个洗完的婶子。 有了曲小陌在今年老掌柜可以安安心心的回去与自己的妻儿团聚,顺便逗弄那他日日挂在嘴边的大孙子。 除夕这日白天,曲小陌和小六、小木子还有另外三个传菜的小伙子照常打开酒楼的店门,留下的大厨亲自去采买了晚上他们吃的菜,开了一整天的门一个客人也没。 曲小陌抱着花了一两银子买来的一个小暖手炉,撩起帘子缩着脖子朝外边看去,道上稀稀落落的有几个行人埋头匆匆走着,瞧衣着也是哪家的奴仆出来跑腿的,忍不住与身边的小六道:“小六哥,这往年的除夕都是这般清凉吗?竟一个用饭的都没有。” “你在干两年就见怪不怪了。”坐在一边两条腿搭在一旁椅子上的小六磕着瓜子瞧了她一眼悠哉悠哉的道 细瞧着道旁的行人,看到不远处有个卖烤番薯的板车,太远瞧不清,摊主好似一个老婆婆,这么大的年纪又是除夕还推车出来卖番薯想来日子定是困苦,便扭头问坐成一堆烤火的几人,道:“你们想不想吃番薯?老子请客。” 众人都朝她瞧来烤火的小木子笑道:“大冷天的跟个娘们似的抱着暖炉还要出去买番薯?冻不死你。” “大过年的怎么说话的。”曲小陌瞪了他一眼,撩起门帘便出门了 小六和小木子起身撩起帘子往外瞧,见她朝那老婆婆的番薯车去,便也随他,回来继续嗑瓜子唠嗑。 外边是真的冷,曲小陌抱着暖手炉缩着肩膀走过去,那头发已经花白瞧着快七十的老婆婆见她朝自己走来,便抖着蹲麻的腿,起身招呼:“小哥要买番薯?” “哎~不知大娘这番薯怎么卖啊?”曲小陌看着铁炉上边的番薯笑问 “哦,这些个儿大的一文钱一个,小的一文钱两个。” 说着便拿起一个小的掰开,递给她一半,道:“小哥你尝尝,都是自家种的,可香甜了。” 曲小陌接过冒着腾腾热气的番薯,剥皮尝了一口,确实蓬松香甜,瞧着铁炉大约有二十个左右大小不一的番薯,咬了口手中好吃的番薯,道:“好吃,大娘这些番薯我都要了。” 原本以为能挣个一两文的老婆婆一听她全要,当即惊讶的瞪大了眼睛,而后连连摇头道:“这可有二十个左右呢,你一人怕是吃不完,若好吃买两三个便成,这般多怕是要浪费了。” “不会不会。”曲小陌笑着朝她摆摆手,道:“大娘瞧见那边那坐大酒楼没?我是那里的店小二,这里边还有七八个人呢,这二十个能吃得完。” 老婆婆眼神不太好,眯着眼朝着她指的方向瞧了瞧,瞧见正有个大楼便道:“哦...那倒成。” 便又接着话道:“要不我老婆子把车推过去吧,这般多你就一双手也拿不完,我推到门口也好容易拿些。” 曲小陌便点头道:“成,那便麻烦大娘了。” “小二哥客气了。” 老婆婆笑着摆摆手便把车绳子挂到双肩上,费力的推着车子前行,曲小陌把小暖手炉往怀里一放,伸手帮忙推车。 这车加上铁炉子还真的挺重的,曲小陌难以想象这大娘居然能一个人拉着它到集道上来,一起推着曲小陌便随口问道:“都除夕了大娘怎的还来卖番薯?家中可备年夜饭了?” 那老婆婆笑着道:“一个人,过不过除夕都一样。” 曲小陌默了默,便也不再这话题上继续,转而问道:“大娘家住哪儿?” “城外的杏桃村,离这儿有将近一个时辰的路程。” “不知大娘贵姓?” “我姓吴,小哥呢?” “我姓曲,曲子的曲。” 两人聊着话把车推到了酒楼门口,曲小陌从袖带中掏出二十文钱给吴大娘,道:“这些番薯味道极好,而且这大过年的大娘您也不容易,我呢也只是个店小二,这些番薯便用五十文同大娘您买吧,多的便当做与大娘相识一场,给您买挂猪肉过年。” “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吴大娘连连摆手拒绝 闻声出来的小六众人瞧见后,便疑惑的问道:“怎么了这是?” 吴大娘把事情跟小六众人说了一遍,只见众人都是一笑,小木子直接从铁炉上拿起一个番薯,抛给身后的一小二,笑道:“不过是几个番薯,若是大娘执意不收这五十文,那今儿便在这跟我们用年夜饭吧,不过是多一双筷子是不是。” 说着咬了一口掰开的番薯,高兴的道:“嗯,这番薯好吃,很松甜,你们快尝尝。” 说着又抬手抛给后面人几个,大家分食都连连说不错,吴大娘瞧着他们喜欢自己的番薯,便也满足的笑道:“以往人多不敢再往里走,都是在城门口摆摊,今日人少才拉来,若你们喜欢明日我便带些生的来,也好保存久些,这天儿冷想吃烤火时往炭盆一埋便成了。” 曲小陌把铜板都塞到她满是明显被冻伤的干枯老手,道:“既然如此,那这五十文便先收着吧。” 说着又拉着五大娘的手撩起帘子进酒楼里,边走边道:“今日咱们几个也是自己凑合着过年,大娘您便留下吧,照方才木子哥说的不过是多双筷子,人多也热闹些。” 跟在后边吃着番薯的众人也纷纷附和,顺带把吴大娘的铁炉车拖到了厨房处,见他们都是真心留自己,吴大娘便也应下了,众人便围着火盆吃零嘴和番薯。 闲聊着眨眼又过了一个时辰,外边的天色也渐渐暗下来了,大厨让几个高个的小伙子去点灯笼,顺带关门,瞧这情形怕是也不会有人来了。 整条街的铺子都点起了灯笼,曲小陌倚半开的窗子前,瞧着这灯火阑珊不免有些恍惚,杂七杂八的念头涌上来却什么也没抓住。 抱着暖手炉站了会儿,觉得浑身都被风吹冻了才关上门转身坐回原位烤火,小六笑着调侃道:“不摆姿势,不装忧郁了?” 曲小陌闻言一记眼刀子甩过去,道:“就你话多,三个番薯都堵不住你的嘴。” 一旁的小木子继续补刀道:“就他那大胃,三个只能算塞牙缝,你瞧他平日吃饭满满四大碗还带舔干净的。” 众人都哄堂大笑 被损的小六抬手就朝他飞去一鞋子,咬牙切齿的骂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哑巴。” 小木子眼疾手快的接过朝自己门面飞来的布鞋,抬手拧着鼻一脸嫌弃的道:“拿走拿走,你这鞋味儿重,这得多少年没洗过啊!” 其表情相当夸张,气得小六当即跳脚过去揍,大伙儿都笑着瞧热闹,曲小陌看着这两人实力耍宝,也知道这是他们想让众人在这团圆的日子里多谢笑容,毕竟留在这里的都是自愿留下的,谁人心里没一点伤疤,虽然也是拿着加倍的工钱,但怎么都不必上全家团圆的舒心。 曲小陌自己是过惯了每人一起吃年夜饭的日子,只不过前世还好些,在这里瞧着外边家家户户关上红灯笼,时不时的传出欢笑声心中确实有些难受。 第五章:逗趣 有着两个家伙逗趣,众人的心情也都轻松,大厨瞧着天色便起身入了厨房准备饭食,大伙儿坐着也是干坐着,便索性在大堂点起灯后全入厨房帮忙,而曲小陌对厨房的各项事宜全都不会,被众人嫌弃的赶到门口,抱着暖手炉观望。 一桌丰盛的年夜饭在大厨挥洒翻炒中出锅了,待最后一个菜端上桌,大伙儿都围着坐下,在这种日子里酒自然是必不可少的,老掌柜走前便有交代,可以去地窖里拿出几坛喝,这些酒鬼自然不会客气,这会儿便抱了两坛来。 不敢沾酒的曲小陌也陪着众人少少的喝了半碗,酒楼里的酒都是有些年岁的佳酿,且猛烈程度适中,没有果酒那般无感,也无烈酒那样辣喉,因着是米酒,入口微烈但满腔的酒味中夹着米香,很是好喝。 但即使好喝曲小陌也理智的忍住了,都说喝酒误事,这一喝大她说出的醉话保不准能把自己的底细给全抖出来咯。 男人们在喝酒吹牛,曲小陌并不想参与,其右手边是坐着的是吴大娘,大厨做了七八个拿手菜,有些离得远,知道吴大娘不好意思起身夹,曲小陌便拿着新筷子把好吃的挨个夹了一遍放置其碗里,道:“大娘莫拘谨,想吃什么便夹,敞开肚子吃。” 他们店小二平日里的膳食也没这般丰盛,都是一荤一汤在加几个素菜,所以这会儿小六那帮人虽喝着酒但筷子也是没停下,曲小陌食量较少,一碗饭下去这会儿便感觉有些饱了。 吴大娘捧着饭碗而自己跟前的空碗已经被她夹满了,还不歇手,赶忙拉住她的手阻止道:“够了够了,你这孩子,夹这么多大娘也吃不完呀。” 瞧着快满出来的菜碗,曲小陌便听话的停下筷子,与她话起家常。 “大娘的番薯都是怎么种的?吃着倒是比别家香甜。”她上一次休息出门也有买过一个番薯,一样是一文钱一个,但那个吃起来不香,甜味儿也不浓,倒是吴大娘的这些番薯对她胃口。 吴大娘边吃边笑道:“还能怎么种,照常呀,只不过家中那块地与别的不一样,当初老头子还年轻的时候知道我喜欢吃番薯,便不知去那儿弄来了一些沙土混在了地泥里,后来种出的番薯确实个头比较大,也比较甜。” “原来是这般。”她没读过农业,对这事儿也不了解,终归是那沙土起了什么化学反应吧。 说到自己老头子年轻时候的事情,吴大娘便收不住口,看与曲小陌投缘,便也絮絮叨叨的说起自己年轻时候的事。 “说出来你不信,大娘当初跟你这般年纪时也是个娇气的官家小姐,后来一次与同伴出游,迷了路便刚好碰到了我那上山砍柴的老头子。” 说着眼神便渐渐有些迷离起来:“老头子年轻的时候长得是真的俊,我这一瞧便落了心,他把我送出林子,后来我让身边的奴仆去查,才知道他便住在那座山下。” “那时年少胆儿也大,我便以谢恩的名义又去见了他一回,他为人风趣体贴,这一来二去便好上了,我娘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知道了我们的事情后便跟着我悄悄的去见了他一回,回来便与我说他为人不错,但一野村夫你爹怕是不会答应。” “果真,爹把我许配给了他顶头的大人之子,那公子是个被宠坏的人,打死过不少妾室,我和我娘哭求但爹还是执意不改,后来我在我娘的帮助下收拾了行囊奔与我那老头子,我哭着求他带我离开,后来我们辗转了不少地方,便在城外的杏桃村落户了。” “后来娘死后,我便再也没爹的消息,听人说他升官进京了,也不知真假。” 吴大娘放下碗筷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才又朝她歉意一笑:“对不住,见笑了。” 曲小陌一脸心疼着摇摇头,虽说有点儿狗血,但在这年代,这种事情倒真是会发生,为了安抚她,便也说道:“我十岁爹娘便相继病逝了,吃过百家饭,也做过乞儿,前几个月才进了这酒楼做小二,有了个能吃饱穿暖不怕风吹冰冻的地方。” 恢复了心情的吴大娘到没想到曲小陌小小年纪有这般身世,便出声劝慰了几句,曲小陌见其眉眼已经没了方才的痛苦和愁丝,便催促其道:“大娘快些吃,免得一会菜要凉了。” 一顿饭吃得是各个嘴边挂油,一切都收拾妥当,洗碗的大婶把吴大娘拉倒了自己房中歇息,曲小陌和小六几个一同检查了酒楼的灯火后,便关了房门一同回院子。 隔日起来便是大年初一,送走了吴大娘,开了酒楼门,点了两挂炮仗,便又坐着等生意上门了,不过今日与昨日不同,一天下来倒是有十几桌食客。 说实话对于她曲小陌来说,过不过年都一样,摸着随身带攒下的七两银子,在盘算这个月过年双倍便是能拿到八两,那她便有十五两银子,虽然距离目标还很遥远,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铁棒也能磨成针,曲小陌,你一定可以在这世界上做一个土财主的,加油! 这一想到自己的远大目标,顿时干劲十足起来,桌上的算盘噼噼啪啪打得贼响,坐在不远的小木子和小六瞧她这模样两人一脸的莫名,问道:“你小子是吃了大力丸了?” “去去去,嗑你的瓜子去,别扰老子算账。”曲小陌瞟都没瞟他们两一眼,继续噼啪算账。 跟他们这些男人混一起,平日里听到的荤话不少,这大力丸便是青楼里专门给那些不太行的客人食用的,就是所谓的春药,还有一些什么快乐丸呀,逍遥散啊等等,还别说这里的人可真会玩。 见曲小陌不理人,小六和小木子便自个儿聊起来,“说到大力丸,我听说明月楼年前好像死了个客人吧!” 小木子连连点头,吐出口中的瓜子壳道:“对对对,是个六十多岁的嫖客,听说是药力太猛,他身子受不住死在了花娘肚皮上,就小陌教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牡丹什么的。” “啥牡丹?”小六听得一脸懵逼,小陌这阵子倒真的教他们识字算账,还时不时的说一两句耐听话,但他都没怎么记住。 真是败给这两根朽木,一旁算账的曲小陌忍不住道:“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小木子一拍大腿:“对对对,就是这句,还是小陌有文化。” 曲小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又听其说道:“听说那嫖客是城里哪家的老爷子,他儿子本来想讹明月楼,但后来不知道怎么着,又没声了,也不知道讹没讹到银子,我听在那端茶的小王八说好像没给银子,那老爷子下葬都没买棺材呢,卷了张草席。” “小王八?你居然认识明月楼里端茶的?想来是常客啊!”小六的关注点不在那老爷子而是在这。 小木子一脚踹过去,呸了声道:“说得你好似没去过一样,那萍儿姑娘可一直惦记你呢。” “嘿嘿嘿...” 小六磕了颗瓜子吐了壳道:“说起她我倒真好久没去了。” 说着朝账台里的曲小陌道:“小陌老弟,过几日要不要老哥带你去见见世面,让你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曲小陌心中暗骂了声下流,头都没抬一下,只当听不见他的话。 小木子更甚,扯着嗓子叫道:“那里的姐姐大酥胸,白长腿,娇喘声儿似百灵。” 这话一出没人闲着嗑瓜子的小二们都哄堂大笑,曲小陌忍不住扭头瞪了他一眼:“滚,老子有洁癖。” “哟,小伙子不赖啊!还惦记着黄花大闺女。”小木子挑着眉眼道 曲小陌懒得在理他,这人不坏,但是就是那张嘴欠,你越是搭理他他越得劲。 外边道上只有零星几个人,估摸着时辰已经很晚了,曲小陌便想着早点关门,回去躺被窝,边收拾账册边道:“要不咱们关门吧,小六哥你去问一问大厨。” 正与大伙儿唠嗑的小六听到喊声应了声,便放下手中没磕完的一把瓜子,拍拍手准备起身。 然而此时门帘却被人撩起,进来了四个人,一个公子哥模样打扮,大冷天的手上拿着一把装逼的折扇,身后跟着一小厮,另外两个是姑娘家,小姐模样的人戴着帷帽,瞧不清面容,身后的丫鬟也是裹着面纱,很是神秘。 瞧四人的衣着打扮想来是出自富饶之家,曲小陌赶忙出声相迎:“几位客官里边请。” 小六闻声也已经都起身招呼了,一个去厨房通知大厨,一个领着人上包间,其余人端茶上果盘点心。 完事了便留小六一人在上边等着客人点菜,回到大堂又围在一起说着话。 待小六给客人点完菜传到厨房后出来坐下,几个男人凑着头嘀咕的说着什么,曲小陌好奇的走过去坐下听,原来是在说上边那几位客人。 虽说客人还在呢,在别人背后说闲话不好,但耐不住好奇,原来上边那公子哥模样的是上次小六说到的蒋公子,那女子便是明月楼花魁雨莲。 第六章:八卦 这次的剧情与上次不一样了,有小六和小木子这两个八卦小能手在,最近这两人发生的事情,众人都知道了个大概。 之前说这雨莲大概是要年后便被知府公子纳入府做小妾的,但不知怎么知州大人和知州夫人都不同意她进门,还给知州公子禁足了,派了侍卫看守,而这时的雨莲又与蒋公子大年初一深夜幽会,这...是在找下家? 曲小陌边听着这些八卦男议论边摸着自己光洁的下巴想事情,这雨莲既然做了知州公子的红颜知己,那怎么还要扯上蒋公子?且两人每次见面都是一副见不得人的模样,要说两人没一点奸情她是不信的,哎~心疼知州公子戴了顶绿帽,最可悲的是这绿帽还是自己喜欢的女人和自己的宿敌给的。 菜上齐后没多久四人便就下来了,蒋公子身边的小厮到账台结账,拿出了三锭十两的银子摆在桌面道:“不用找了,剩下的便请小二哥们喝酒,不过今日你们并没见过我,可懂得?” 这是赤裸裸封口费啊!曲小陌赶紧点头应声,而围坐在一起的小六他们也都起身低头弯腰,齐声道:“晓得了,今夜亥时过后我们便没接待过任何人。” 那小厮这才满意的扯了摸笑,转身出门追随自己的主子去了。 瞧着人走远,众人这才纷纷坐下,曲小陌结算了酒菜钱,三十两银子去了十八两,还余下十二两,把钱找好锁了账台柜子,拿出找零的放在大家围着的桌面上,道:“这个怎么办?” 众人倒是没曲小陌这般提心吊胆,仿佛见怪不怪一般,小木子抬手耷拉了一下桌面上的银子,道:“花了呗,这种事情见多了,你小子慌什么。” “他不是说不让我们说出去吗?这可是封口费啊!瞧着他们穿的锦袍戴的玉佩,咱惹得起吗?”曲小陌还是有点儿担心。 小六拍拍她的肩膀道:“不过十几两银子,若真是封口费,他得每人十两,这只不过是让我们别多话而已,就放心花吧,只不过别把他们私密的事情出去嚷嚷便成。” 曲小陌扫了众人一眼,见他们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心中稍稍安了些,她果然还是一个入世不深的店小二啊!瞧这帮人都是老油条了。 最终这十二两银子大家都一致让曲小陌保管,因为给他们都是要花光的,这是大家的钱,等老掌柜他们回来了,这里的这些人都能一起休息一天,到时候在相约出去吃喝一顿便成,况且也就曲小陌这小伙子花钱精打细算跟个娘们似的,好管钱。 这段小插曲众人都没放在心上,而老掌柜和回家团聚的众人在大年初三便回来了。 回来清点了一遍东西和瞧了账目都整整齐齐的不出错,老掌柜便趁着现在客人不多放他们假。 众人这一日都睡到了日上三竿,曲小陌醒来时隔壁小六的呼噜还在打得惊天动地,趁着院中的人都未醒,穿戴好衣裳束好发出门洗了脸拿着厕纸便冲往茅房。 这群居的地方,里边都是男人,茅房是最最不安全的,平日她都是早早的便起来上了,今日睡迟了些,天儿已经亮了,这会儿不趁着他们未醒,等会便只能憋着。 这厕纸也是个金贵的东西,她是去书铺子裁了四尺最便宜的草纸,就是村里小孩子初学字时用的那种,还花了一两银子,真的肉疼死了,可她真的不能忍跟旁人一样随手折一根小树枝就进去,偶天哪!想想都觉得受不了。 蹲完出来刚好碰到小木子急冲冲的朝这奔来,大老远就吼:“快让开,老子要憋不住了。” 曲小陌赶紧朝旁边一跳,让出条大道给他。 只见其进去便砰的关上木门,紧接着一顿哗啦声,曲小陌拧紧了眉捂着鼻子头皮发麻的速速转身离开。 昨日便约好时辰出去,等众人都醒来穿戴好,便等着冷风和暖阳出门晃悠。 现在正是午膳饭点,大伙儿自然是先去饱餐一顿,一致决定来到上次曲小陌说的那家刘大酒铺。 曲小陌一路担心这小铺子没开,走到一看竟开了,不过里边一个食客都没有,倒是见着一个来卖酒的。 进人进铺子寻了个大桌子坐下,老板瞧着来的都是几个面生的小哥,便让老板娘替自己给外边买酒的人称酒,自己亲自过来招呼。 “几位小哥吃点啥?”老板笑问众人 曲小陌报出了上次打包的几样菜,然后问老板道:“不知老板这儿还有什么拿手菜?” “不过是些家常菜,比不得大酒楼,比如爆炒童子鸡、醉鸭、卤肉等等。” “这儿可有牛肉或是羊肉?”曲小陌看着老板的眼中有些期待,这么冷的天她想喝碗羊肉汤。 老板微微皱眉道:“这牛肉金贵得很,我们这小店可买不到,不过羊骨头汤倒是有一锅。” 曲小陌闻言眼前一亮:“多少钱一碗?” 老板摆摆手,道:“不用钱,这羊骨头汤是我那媳妇儿冬日手脚暖不起来,大夫说冬日常喝些羊肉汤回好许多,所以才去买了根肉骨头,不过那膻味太重,平日也就喝个一两碗,其余的便只能倒掉了,小哥若是喜欢一会儿我盛碗来。” 曲小陌高兴的应下,而后问他们要不要,众人都直连连摇头,这地方的南方人不喜欢羊肉,从福泰酒楼里每日厨房进的羊肉就这么几斤就知道。 他们不喝曲小陌便问又询问他们的意见又点了六七个菜,总共加起来也有十一二个菜了,该是足够他们吃,又叫了两坛酒,他们一共七八个人,两坛刚刚好。 酒先上,桌上有花生瓜子红枣,大家都先倒了一杯就着花生喝,不一会儿菜就陆陆续续端上来了,曲小陌不想喝酒便喝着羊汤,这地方的人不吃羊肉所以也不会去膻味,这一碗汤,膻味却是是够重的,但她还是喝完了。 大家边吃边聊着趣事,开开玩笑,正吃半饱时外边想起的唢呐的声音,大伙儿都纷纷转头伸长脖子看去,只见两个吹唢呐的人后边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头戴一朵大红色绢花的媒婆甩着帕子乐呵呵的领着身后一群抬着箱子的人朝前头去,那箱子上挂着红绸,瞧着倒像是哪家在下聘。 小六瞧着那前头的媒婆,出声道:“这不是城中最厉害的媒婆福婶吗?” “你认识?”曲小陌侧头问他,小六是最早进福泰楼的人,他原本也是嘉州城中的,但父母去世后,那些日子都不算富裕的亲戚都不愿养他,他自己便出来讨生活了。 小六收回目光夹了颗炒花生,嚼巴道:“这福婶可是算得上名人呢,就没有她说不成的媒,不少官家太太富家太太都寻她拉线,很是吃香。” “那肯定挣得不少啊!”小木子也收回目光道 “是挺不少的,听说都建了个两进的院子。” 炒完菜解着围裙的老板撩着帘子出来,刚好听到他们的对话,便笑着插话道:“要不是他那儿子不中用,是个好赌的,现在恐怕不止一个两进的院子。” 曲小陌接过话,道:“也不知她这是要往哪家去。” “城北李家!” 换了壶热茶过来的老板娘道:“我买菜的时候听到李家出来采买的仆人与相熟的人说话,今儿是蒋家大公子下聘李家二小姐的日子。” 曲小陌众人闻言面面相聚,他们大年初一才刚瞧见蒋家公子跟雨莲私会,这才初四呢便就跟别人家下聘了? 虽都各自疑惑,但却也没人多说什么,毕竟现在吃下肚的膳食还是蒋公子的银子。 听着老板娘继续说道:“这蒋家与李家也算是门当户对了,听说李二小姐模样长得不错,蒋家公子也是一表人才。” 曲小陌心里呵呵了两声,漂亮面皮下是个什么样的心肝谁知道呢。 大火吃饱喝足结了账,满满一桌子菜在加两坛酒花了九两,十二两银子还生下三两,曲小陌拿着老板找的一两银子和自己身上剩下的二两,问道:“这三两怎么办?” 众人这也犯难了,小木子出主意道:“不若咱们在凑一凑,晚膳的时候在来这一起用如何?” “成。” 大家一致决定就这样,几人又结伴着逛市集,不过人多买的东西也不相同,地方便不同,约好用晚膳的时辰后,便散了。 曲小陌今儿没什么东西要买,便与小六和小木子两人一起在道上溜达,刚吃完饭又喝了一碗热羊汤,那小暖手炉在结账出门的时候也让老板娘给加了炭,这会儿浑身暖烘烘的。 漫无目地的闲逛,身边这两人也是不知道要买啥,反正现在日头正好,晒晒太阳杀杀菌吧。 边走便瞧着那些趁着天暖出来摆摊的商贩,只不过都是一些小玩意儿,这衣蛾冬天都没吃到过水果了,她现在馋得慌,真是期待秋天硕果累累的季节。 不过没有水果却是可以买些腌制好的蜜饯尝尝的,路过一间零嘴铺子的时候,曲小陌便进去买了一段酸甜爽口的蜜饯,边走边吃。 第七章:出事 小六和小木子一人尝了一个便摆手摇头不要,这种酸酸甜甜的蜜饯也就只有娘们喜欢吃,他们一个年轻汉子不爱吃这个,小六瞧着吃得津津有味的曲小陌,不免出声调侃道:“我说你一个小伙子怎么竟喜欢这些娘们的东西。” 曲小陌嚼着蜜饯瞪了其一眼,道:“小伙子怎么就不能吃娘们喜欢的东西了,知道好吃就行了,管他谁吃,那照你方才的话说,娘们喜欢吃饭你们就不吃饭了?” 被这般顶回来,还不知怎么反驳,小六摸摸自己的鼻子:“得,你厉害。” 瞧他吃瘪的模样小木子在一旁毫不客气的大笑出声,两人毫不犹疑的同时给了其一脚,笑声戛然而止。 小木子吃痛的当街蹲下捂着被踹疼的小腿,骂道:“你俩故意的吧,配合着就是想踹老子。” 曲小陌和小六懒得理他,抬步就往前走,小木子揉了揉有些疼的小腿,赶忙小跑跟上。 曲小陌也是仗着自己虽十五岁身子却是比较瘦弱,这才能这般肆无忌惮掩盖自己的身份。 虽说年已过春已来,但这天儿还是冷得厉害,黑得也特别快,掐着点儿在次回到那刘大酒铺用晚膳,已经有一个坐在中午吃饭的位置等他们了,而隔着两个空桌有三个人已经在用饭。 三人走进去跟里边的老板娘和老板打招呼,小木子拍拍先到的那小子肩膀问道:“小方子,点菜了没。” 小方子剥着花生扔进口中,摇头道:“没呢,这不是等你们到了在点么,顺子呢?” “他刚才说再去买点儿东西,估摸着快回来了。” “那咱们先点咱们想吃的菜。” 小木子朝老板娘招手点菜,刚点完人就陆陆续续的到了,又加了几个,众人今儿好酒好肉的吃撑了,喝了酒,抹着油唇便都各自回屋睡觉了。 隔日晨起后便又是忙碌的一天,从初五开始人便就渐渐多起来了,曲小陌在账台前还好些,没人结账的时候还能歇会,而小六、小木子还有方大虎便就要累些了,整日的跑上跑下。 而元宵节也转个身就到了,这一日整条街都挂满了花灯,福泰酒楼也不例外,里里外外挂着各式各样的灯笼,饭点时也是人潮爆满,曲小陌也是没空去出去瞧外边的花灯街,只顾着低着头拨算盘。 开始还不太熟练,现在可算是闭着眼睛都能把珠子拨对咯,但吃饭结账的人实在太多,有让小厮下来结的,有自己来结的,也有让小六他们带着银子过啦结的,不过好在有老掌柜的在一旁时不时的帮忙,不然怕是结得没这么顺畅。 等忙完关门闲下来盘账,这一天的进账银子真的是让曲小陌眼馋,扣去采买的前整整的将近八万两银子,倘若不是厨房的食材用完了,天也晚没地方进,怕是能超出些,这般多的银子她这辈子怕是挣不到了。 元宵节过后便渐渐的恢复正常了,酒楼一天进账也就入往常一般三四万左右,吴大娘每隔四五天便带一些生番薯来给她,虽厨房还剩一些没吃完,但曲小陌还是照常给了五十文,番薯也不过三十多个左右,但两人从最初的推迟也便成习惯了,吴大娘也是专门挑最好的那些送来给她。 这日,送走大娘,闲着的小六趴在账台瞧着远去的大娘问她道:“厨房里还剩二十多个呢,你买这么多番薯,怎么吃?” 曲小陌抬头瞧了他一眼,道:“慢慢吃呗,番薯又不会太快坏掉。” 小六摇摇头:“蒸的、煮的、烤的都吃过了,现在那帮小子看到番薯也都直皱眉。” 这话倒是让曲小陌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趁着午膳的忙碌时辰已过,便请老掌柜的在账台前替她一会儿,自己提着那袋刚到手的番薯拉着小六喊上小木子、周小弟、方大虎等几个人奔去厨房。 众人疑惑的跟着他来到厨房,只见她问了大厨要几把削皮的刀,递给他们几个,道:“来来来,帮我把这些番薯的皮都削了。” 虽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几人都是要好的朋友,便都接过刀蹲着削起起来,但还是问了她一句:“你把这些番薯都削了皮作甚?削了可就放不了多久了。” “没事,全削了,一会给你们弄好吃的。” 曲小陌完全不在意,把之前剩下的二十多个也拿过来给他们全削了,而后趁着厨房现在空着,让会点刀工的方大虎把削好洗干净的番薯一半切成跟筷子差不多粗的长条,一半切成薄片然后泡在清水里,自己则急急忙忙的奔去市集割了一大块猪肥油回来让小六炼。 待把油炼出来,捞起油渣,曲小陌指使着小六把从清水里滤干水的番薯满满放到油锅里炸,没一会儿香味便扑鼻而来,在大堂坐着休息的小二们闻到味儿都纷纷朝厨房探头,大厨也捧着茶壶走进来笑呵呵的问道:“在干啥呢?这么香,搞得我也馋了。” 在一旁指挥起锅的曲小陌嘿嘿笑着回道:“在炸番薯呢。” 说着拿起盛着刚出炉的薯条碗,递给大厨,道:“大厨,您尝尝。” 大厨伸手拿起一根还滚烫的薯条,吹了两下放入口中,嚼巴两下后惊讶的道:“嗯,这好吃,又脆又香,比烤的番薯还香。”说着又拿了一根吃。 方才削完番薯的小木子几个洗干净手在瞧着小六炸呢,一听连大厨都说好吃,便都抢着朝碗里伸手。 曲小陌拿了根尝便把碗都给他们了,是挺不错的,就是少了些番茄酱还有没泡盐水,甜味儿不够重。 等都炸出来了,便都拿出去给外边伸长脖子探头的小伙子们尝,守门的老掌柜那儿也送了一盘。 尝到的众人都说不错,好吃,不少人还想自掏腰包跟吴大娘买番薯来,曲小陌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边喝茶便吃薯条、薯片的大厨,小声道:“大厨,你说这东西能不能上桌卖。” 大厨吃了跟薯条也歪头小声的道:“怕是有些难,这不能当做菜,只能当上桌的零嘴,而且虽说好吃,但是费油啊!再说了,这吴大娘家的番薯是甜,等真的卖了她家番薯怕是供应不来,买别家的番薯味儿就差了,那只能用糖或是盐来加甜度,那也是一笔不菲的支出啊!而且现在朝廷控盐控得厉害。” 听了这番话,曲小陌也觉得卖这薯条悬,便打消了这个念头,虽说好吃但这里与前世不一样,盐都是管控的,油也贵得很,只能当闲时的消遣了。 大伙儿吃得意犹未尽,小六把曲小陌买来的油盛到罐子里盖好,等下次再用,几天后吴大娘来时大家都纷纷让她下回多带些番薯,他们全买,虽不知道这番薯都吃了这般久这些小伙子怎么还不腻,但既然他们喜欢下次便多带些来。 薯条一直吃到了春天,吴大娘家的田地不多,年纪大一个人也种不了这么多番薯,现在存货也不多了,再说春来了也要重新种番薯、播稻种了,没太多时间,几个馋得慌的小伙子到市集买了些别家的番薯,做出来的味道确实不如吴大娘家的,弄了两三次后也便兴致缺缺了。 日子就这么过着,几个月下来曲小陌也攒了有十多两银子,但离她的梦想还远远不够。 这一日照常站在账台前,因着不是饭点,店里的客人不多,都说春困春困,有些无聊的她也打起了小瞌睡。 正眯着眼迷糊呢,只听到猛然的一声砰响,惊得曲小陌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只听声响过后便又是几声女子的尖叫。 曲小陌赶忙起身看去,只见一个客人倒在被砸烂的桌椅上不见动弹,很明显是从楼上掉下来的,抬眼朝上看去是一个头戴玉冠面容俊朗的男子,此时正冷眼看着地上的人,神情冷漠,隐隐还露出一些恨意,而其前面的栏杆扶手断裂,很显然地上躺着的男子是楼上这男子推下来的。 老掌柜也是个见过世面的人,在其余客人围上来查看的时候便立即招来几个小二围着尸体不让人靠近,而后让一个腿脚快的跑去官府禀告,酒楼门口也派人守着不让进出,再让人去请个大夫来和通知将家人。 曲小陌也赶紧放好银子和账册锁上柜子拿上钥匙过去瞧,躺在地上的男子她面熟,是来过酒楼的蒋公子,此时他双目紧闭,后脑流出了一小摊血迹,人已经不动弹了,不过瞧着其胸口还有起伏应该未死。 曲小陌前世大学的时候有学过一些紧急救治,瞧着地上蒋公子的头在不断冒血,便拿过一小二肩上的毛巾,折叠好走过去蹲在地上扶起他的头捂住那伤口,原本要阻止她过去的老掌柜瞧见其只是想止血便也作罢。 过来一会官府的人和蒋家人同时到了酒楼,整座楼被士兵团团围住,蹲在地上抱着蒋公子头的曲小陌瞧见一身着华服的妇人脚步虚扶的朝她这里奔来,为了避免冲撞,赶忙把蒋公子放好,侧身避让,但双手还是未松开捂着伤口的毛巾。 第八章:县衙 那妇人扑到蒋公子身边就是一阵哭嚎,曲小陌不由得皱了皱眉,待其嗷了一阵子才头瞪着发红的双眼瞧她,道:“你是谁?是不是你害死了我的儿。” 说着便要扑上来打她,幸好被其一旁的两个嬷嬷拉住,道:“夫人,这小哥是给公子摁伤口的,你瞧。” 一嬷嬷说着指了指曲小陌双手处的毛巾,那妇人才停下了动作。 自知这般人不能得罪,曲小陌也不放心上,只道:“哪位嬷嬷能过来帮把手?我蹲得腿麻。” 那夫人闻言示意身后的一丫鬟过来替换,曲小陌这才站起已经麻掉的双腿,跑腿回来的小木子赶忙扶着她出人群坐在一边的椅子上。 来的是知州府衙里的一小官员,此时正在询问老掌柜,而请来的大夫这会儿也急冲冲的挎着医箱进来了。 挤过人群赶忙蹲下给蒋公子诊脉,一旁的华服夫人哭哭啼啼的,嚷嚷着一锭要大夫救救她儿子,不用说那这人必定就是蒋夫人了。 胡子花白的大夫拧着眉诊脉,半晌后才松开手,查看了一番蒋公子的情况,又瞧了瞧其后脑,撒上止血的药粉,那出干净的布给其包好后,才起身道:“赶紧找个架子把伤着抬到医馆,老夫要给其剃发,这后脑勺的伤口在不及时处理,醒来怕也是成傻子了,好在方才你们用毛巾捂得及时,没让他失血过多。” 蒋夫人闻言赶紧命自己府上的人去寻来架子,把蒋公子抬走,那小官员问完老掌柜又上楼查看了一番。 方才立在楼上的那位公子已经下到了一楼立在一边,神色镇定丝毫不见慌张,曲小陌瞧着不由得拧了眉,当众行凶竟然丝毫不惧,厉害啊! 小官员从楼上查探一番下来,整待要挨个询问情形时,只见那男子出声道:“不用查了,人是我推下楼的。” 那小官员很明显的神色一惊,而后恭敬的朝那男子道:“公子莫要开玩笑,这杀人偿命...” “他不是还没死吗?”那男子打断小官员的话一脸的无所谓 小官员面上略有艰难,那男子却是率先抬步,道:“走吧,这里的人都瞧见了是我行凶。” 待一群人都走了之后,老掌柜和另几位最先到蒋公子身边的小二也被唤去府衙了,曲小陌被留下看店。 命人收拾了这些烂桌椅和那断裂的栏杆,又用水清洗了一番地上的血迹,因着没死人众人也不惧,楼里继续吃饭的人又重新提筷,但都在小声议论着方才的事情。 小六和小木子凑过来与她说话,曲小陌问道:“方才跟着官兵出去的那公子是谁?” 小木子扫了一眼四周才小声道:“知州府的公子,就是要纳雨莲的那位。” “哦...”怪不得方才她瞧着这人看蒋公子的目光这般恨毒,那他说是自己推蒋公子下楼的事情是真的了。 小木子继续道:“早些年他们也有闹过这么一回,不过当时受伤的是知州府的公子,听说左手腕被弄断了,后来请了名医医治才好,蒋家也配了不少钱。” 怪不得他方才一脸的淡定,新仇旧恨,当初蒋家赔自己钱现在他怕是也想着赔点钱了事,何况自己的爹又是知州,蒋公子也未死,果然有个有钱有势的爹是多么的重要! 一直到了晚上老掌柜才带着几个小二回来,等忙过饭点曲小陌才凑过去悄悄问道:“师父,今儿的事情怎么说?” 老掌柜饮了口茶才道:“能怎么说,蒋公子抬到医馆止了血便醒了,最后不过是赔点药钱罢了。” “那蒋家不上告?”曲小陌问道 “上哪儿告?”老掌柜白了她一眼:“那人可是知州府的大公子。” 得咧!果真有爹就是好呀! “那对咱酒楼声音没影响吧?” “没事,咱照样开门做生意,这事又跟咱没关系,再说了咱上头的大掌柜可不怕那劳什子知州。”老掌柜一脸的骄傲 哎哟哟~这么厉害的吗?连一城最大的官都不怕?这福泰酒楼来头不小啊!她现在倒是好奇这大掌柜是哪个皇亲国戚了。 这事在众人的议论中过了两天,真如老掌柜所说的,知州府的公子抬着几箱赔礼去了蒋府道歉,之后便不了了之了。 然而事情没有这般简单。 两个月后正直三月春浓,娇花齐放、清风带香,知州府的公子趁着这好日子纳雨莲进门。 正直休息日的曲小陌出门晃荡,刚好瞧到了雨莲上花轿,虽说纳妾,但是知州府的公子也是有点心思的,花轿虽没有八抬但也是红绸盖满,雨莲也是头戴凤冠,身披浅红色绣着鸳鸯的嫁衣,可以说除了不是正红色,这真的犹如娶妻而不是纳妾,想来这知州府公子爱得极深呀! 立在人群中看着雨莲披着浅红的盖头坐上了轿子,而一身红衣坐在马上的知州府公子面上满是笑容,竟有些得意洋洋,曲小陌不免微微勾了勾唇,小伙子,都被绿了还得意呢? 不过当初不是说知府大人和夫人都不同意雨莲进门吗?这会儿不止能进门,还能摆出这样的排场,真是让人疑惑。 回来与酒楼里的众人说了这事,不少人也都惊讶不已,但有钱人的世界咱们这些店小二哪里能懂,也不过是议论几句便罢。 可隔日在酒楼中忙活的时候,却是听来用午饭的客人闲谈中得知昨日刚刚纳妾的知州府公子死了,是被一根金簪刺中心口毙命的,而雨莲不知所踪。 曲小陌听到不免愣了下神,这剧情未免也反转太快了些吧,昨儿不还郎情妾意情意绵绵吗?怎的才一晚上过去一个就死了,一个不知所踪? 知州府公子死了是个不得了的事情,午膳才刚忙完酒楼便有官兵进来,还是当初蒋公子那事来酒楼的小官员,只见他命令老掌柜的今天歇业一天,而后让他带着全部的店小二去府衙一趟,知州大人要问话。 不得已,老掌柜只得照做,带着众人浩浩荡荡的去府衙,路上碰到熟客问也只说知州大人要问话,因着什么事情不知道。 曲小陌第一次见也是第一次踏进这府衙,门口两只威武雄壮的石狮子,张着血盆大口,跨入府衙便是影壁,上边绘画着一只上古神兽‘谈’,也是张着大口吞日,拐进去便是审问犯人的大堂。 两排拿着棍棒的衙役板着脸,目不斜视,上边坐着的知州穿着官服戴着官帽,留着一小撮胡子,曲小陌悄悄的瞧了眼,只见其面容稍有疲惫之色。 老掌柜带着众人整整齐齐的跪在大堂,参拜完后上边的知州大人便挨个询问,而方才出门的时候大年初一那夜留下来的几人都挑眉暗示不透露那晚的事情。 一轮下来待问道曲小陌的时候,几人都怕她因为年纪小害怕露出马脚,提着心偷看着她,等她镇定的回答完才偷偷松了口气。 曲小陌说的不过是那天蒋公子被推下楼的事,挨个问完话,便就放他们这些小二离开,回到酒楼天已经擦黑了,老掌柜索性便不开了,让大伙儿吃完饭会去歇息。 饭间众人说起今天的事来,老掌柜叮嘱道:“今儿从自己口中说出的话都记住咯,我瞧着过几天怕是还会挨个儿去府衙问话,要咬死今天所说的话知道没,见过没见过的都要说没见过,若是谁漏话,仔细自己身上的皮。” 众人都纷纷点头,道:“知道了。” 果然过了几天知州大人又让人来传去问话,但众人的言词跟上次的一样,便都放了回来,曲小陌拨着算盘问老掌柜道:“师父,这事儿要跟那什么大掌柜的说说吗?” “要的。”老掌柜就着壶嘴喝了口茶,沉着脸想了半晌,道:“我一会儿便写封信把这事儿原原本本写一遍让人送上去,不然这府衙三五不时的派人来即影响了酒楼生意,也让你们日日提心吊胆不舒快。” 顿了顿,老掌柜又皱着眉嫌弃道:“还有你那字,还得连连啊!写的不够端正。” 曲小陌瘪瘪嘴,乖巧的点头应下,她现在已经在努力的抓着毛笔练了,要不是大学时期有报过国画班,抓过毛笔写过字,恐怕还不止不够端正,那是鸡爪扒了。 自那次挨个问过话后,府衙的人就没再上过门找人问话,来的顶多也是吃个饭,也不知道是不用问话了还是老掌柜递上去的那封信有效果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他们上头的大掌柜是个人物啊!连知州这一城之主都能压住,这让她越来越好奇福泰酒楼背后的人了。 但好奇归好奇,她也不敢多打听,只问了老掌柜几次,瞧老掌柜也是不太清楚后便没再问了,现在她的主要任务还是攒钱。 算着这几个月加起来除去花销攒了二十两银子,放村里的平常人家二十两能过两年了,但是她离她的伟大目标还只是杯水车薪,照着这种速度赞个一百两还得两三年啊!一百两能买几亩田地,起个木屋了,但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能不能在藏个两三年。 悄悄摸着自己用布条裹着的胸脯,隐隐作痛,这是要发育的征兆啊!还有那难缠的月事! 第九章:进京 曲小陌想想就觉得往后的日子有些昏暗。 春去夏来,日子一天天的热了起来,这对曲小陌也是一种折磨,大热天的必须穿高领,胸口还裹着布条,这一奔走出汗便十分难受,酒楼里虽然有冰盆但那是给客人用的,只不过到底是比外边凉快些。 夏日出来用午膳的人也不多,倒是比寒冷的冬日闲些,酒楼里只有四五桌客人,曲小陌此时也是摇着扇子跟老掌柜的坐着喝茶,瞧着外边顶着烈日的行人走过。 老掌柜抿了口凉茶,叹了声,道:“今年怕又是个旱年啊!” “也不一定,倒是怕这旱着旱着便要下暴雨,到时候可比旱灾恐怖多了。”曲小陌摇着扇子道 这山洪爆发死伤无数,旱灾虽说百姓颗粒无收,但朝廷开仓放粮撑过明年还是可以的,山洪可是直接要你命。 老掌柜闻言笑了下,叼着壶嘴儿道:“上边来信了,因着上次的事情,说要各大酒楼挑个机灵的进京教导,我把你名字给报了上去。” “啥?”曲小陌惊讶的愣在当场 老掌柜的瞧他虽震惊但好似不太高兴啊,便道:“这进京学习回来之后可就是酒楼二把手了,我也干不过几年了,到时候我一走你便是这里正儿八经的掌柜,工钱可是很丰厚。” 顿住的曲小陌一听工钱丰厚眸中便闪起亮光,问道:“这做掌柜每个月多少工钱?” 老掌柜听她这么一问便朝她眨眼招手让她凑耳过来,在其耳边悄声说了个数,惊的曲小陌差点掉了下巴,道:“这么多!” 老掌柜笑着喝了口茶,道:“你这从京城回来做了二把手也有这个数。” 说着竖起自己的两根指头朝她眨眨眼,曲小陌张大了嘴巴,一个二把手每月便有二十两银子,这可是她攒了几个月才有的,而做了掌柜居然是五十两,我的乖乖,这诱惑力太大,她想拒绝都难啊! 原本方才刚听说这事她是不想去的,毕竟自己的秘密自己清楚,待在这福泰酒楼还行,都是认识的人,出了什么事也能得到谅解,但是去到京城人生地不熟,这一露马脚可就万劫不复了,赶出去还是轻的,就怕吃一顿棍棒,还被认为是其他商家派来的盛业间谍那可就玩大了,但这丰厚的待遇让她蠢蠢欲动拒绝不了。 跟老掌柜的说自己考虑一晚上,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冒险一回,赌赢了那她便有好日子过,赌输了大不了过奈何桥喝孟婆汤,反正这条命也是半路捡的。 确定之后老掌柜便让她收拾收拾东西,十天后去往京城。 听说她要去京城哥几个都纷纷拍其肩道:有出息! 各个七嘴八舌的跟她说起自己听到的京城之事,又交代了注意事项,还说要她回来的时候带京城好玩意儿,最后小六一拍其肩膀语重心长的道:“小陌啊!你这矮个子去到那儿可别让人给欺负了,我们大伙儿可等着你这文化人回来给咱们做二把手领头人呢,记着能躲就躲,能跑就跑,千万别惹事儿啊!到时候我们大伙可救不了你。” “知道了!我曲小陌也不是那种爱惹事儿的人,小六哥放心。” 对于大家的好心善意曲小陌都一一记在心上应下。 大伙儿做了桌酒菜给她践行,吃完后隔日曲小陌便收拾行囊与众人告别坐上老掌柜给她寻来的顺路车朝京城出发了。 嘉州城距离京城有一个月的车程,曲小陌搭的车是一个老妇人雇的,她是去京城外的一县城走亲戚,因着不到京城,曲小陌便只付了自己这段路程的车钱。 一路上曲小陌是边看风景边啃干粮,但夏天干粮放不久,三人便商议每到一个地方便寻个小店或是村户吃点热饭菜,不然这一个月只啃干粮下来不管老少怕都要出事儿。 那这吃饭便得自己出钱了,好在曲小陌把自己这几个月的存款都给带在了身上,吃到京城也不会花多少。 沿途看着这夏日风景,从南方的稻田看到了北方的麦地,在离京城来有两天路程的地方曲小陌和马车里的两人分道扬镳。 背上装着换洗衣裳的小布包,银子都放在了身上衣服的暗袋里,因着赶路并又碍于有旁人在,半路歇息的时候也只用帕子浸水随意擦擦未认真洗漱,身上泛出了浓重的汗臭味,但此刻也无暇顾及,沿着马车师傅指的道路朝着京城徒步而去,瞧这情形今儿恐怕要露宿野外了。 果然,一路上并没有看到任何村落,好在现在是盛夏,夜里并不会冷,而今儿是个满月,入夜后曲小陌仍借着月光走了一大段路才在一个小林子里寻了棵歪脖子树爬上去,啃了干粮便借着树杈躺下小歇一会,等天亮了在继续赶路。 正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猛然被一阵冷风吹醒了,曲小陌赶忙睁开眼睛,只见一群黑衣人骑着快马从道上飞驶而过,月光下那一把把泛着寒光的大刀让她哆嗦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然而那群人过后隐隐的鼻尖便闻到浓厚的血腥味儿。 曲小陌忍不住抱紧了树枝,寻地方休息时她觉得往林子深处走怕会遇到蛇虫之类的毒物,所以便找了棵最靠道路枝叶也较为茂盛的树,瞧着那群人,才第一次发现,这个冷兵器时代,命如草莽的世界,倘若一不小心便真的要去喝孟婆汤了。 暗自庆幸自己方才寻了棵茂密的树,而不是直接在路边随意寻个地方躺下,曲小陌决定,下次无论有没有毒虫都得找个能藏身的,碰到这种见血的事情她七八条命都不够别人杀的。 带着一阵后怕,曲小陌隔天晚上照常爬上一颗离道路很远的大树后用一件衣裳把自己绑住,抱着树干眯了一晚,再也不敢在道旁睡了。 醒来借着还未全亮的天色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准备进京。 走了一早上待快正午的时候才排着队入了城门,入眼的繁华是嘉州城比不上的,车水马龙的大道,满目玲琅的商品。 三三两两身着华衣手持折扇结伴而行的的公子哥们咱各大酒楼商铺进出,头戴贵饰的小姐们也在丫鬟奴仆的簇拥下撑伞闲游,连挑着担子卖黄瓜的老汉都是一身不带补丁的新衣裳,可见京城这里的百姓生活水平比嘉州城中的要好上太多。 人多难免便又些碰撞,边走边兴致勃勃的瞧着东西的曲小陌被迎面跑来的人撞了下肩膀,还未瞧清楚人,只闻那人朝她说了声对不住便跑得不见影了。 前世看过不少电视情节这类人都是扒手,曲小陌赶紧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银子,一锭没少这才松了口气,低头间瞧见一地上有一枚铜板,上边挂着一根红色丝线,便顺手捡了起来。 还没瞧清呢手便被人一把抓住,抬头一看是个拿着长剑,大热天的一身黑衣,长着一双桃花眼板着张棺材脸的护卫,其身边还立着一位与他同样服饰的护卫正笑吟吟的瞧着她,小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 这突发事件让曲小陌心中有些惧怕,初来乍到的她没得罪任何人啊!现在是什么情况! 见两人一个眯眯眼一个棺材脸都不想说话的模样,曲小陌忐忑的出声道:“两位大哥这是作甚,我们...认识吗?” 那眯眯眼笑着道:“怎么,装起来了?刚偷了我家主子的东西,这便就忘了?” “呵呵呵,瞧这位大哥说的,小的都没见过您家主子这何来偷东西一说?”曲小陌说着试探性的想收回手,却发现动惮不得,只能作罢,扬着讨好的小脸看向两人。 听那眯眯眼又道:“那你这手里的东西是什么?” 曲小陌瞧了瞧自己被抓住的手中是那枚刚捡起来挂着红线的铜板,这才反应过来顿时喊冤道:“这是小的刚刚从地上捡起来的,瞧着定是刚才撞到小的那汉子丢的。” 说着用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后背的小包袱,道:“谁家扒手带着行囊出来作案啊,两位大哥你们说是不是。” 那眯眯眼和棺材脸对视了一眼,眉峰微微皱起,这小子说的确实有点道理,但还是道:“不管如何我家主子要见捡到这枚铜板的人。” 方才追出来的时候自家主子冷冰冰的语气还围绕在耳边呢,说什么钱袋子里的银子可以不要但这枚铜板一锭要追回来,但若是有人捡到这枚铜板,便一起把那人带回来。 这枚铜板他们是瞧见主子经常拿出来在指尖摆弄,但不抓扒手拿回银子便算了,为什么还要把捡到铜板的人也给带回去?这让他们心中很是费解,但主子发话做属下的照做就是。 曲小陌连忙道:“要是两位大哥的主子想当面感谢小的捡到这铜板那就不必了,小的进京还有要事,就不随两位去了。” 说着便要把铜板还给他们,但两人却是不接,抓着她手的棺材脸也丝毫不动,只见眯眯眼朝她扬唇咧嘴笑道:“还是麻烦这位小哥走一趟了。” 挣脱不开的曲小陌只能被迫被这两人给一路压入了一座大院中。 第十章:被逼 被拖进去的曲小陌只来得及瞧见这府邸门匾上一个龙飞凤舞的‘金’字后便被直径拖入一处院子。 踉跄的进了屋,定眼便瞧见上头主位上坐着一男子,身着一身黑色只用银丝在边角勾勒一圈的华衣,长发盘在头顶,用一鼎黑色发冠固定住,眉如墨画的峰,鼻如高挺的脉,一张薄唇紧抿,俊美绝伦的面容上一双摄人心魂的凤眼布满寒霜,此刻正冷冷的看着她。 原本还被这一张俊美无比的面庞给勾住心魂的曲小陌在感受到那道寒意,顿时打了个冷颤,慌忙回神,弓着身低头不敢言语。 一旁的眯眯眼拱手朝上边那男子递上那枚铜板,禀道:“主子,是在他手上找到的。” 闻言曲小陌赶紧抬头给自己辩护:“这铜板真的是我捡到的,也不知是不是撞我那小哥掉的,我还以为他是故意撞我好摸我银子呢,低头就瞧见这个了,刚捡起来这两位大哥就抓着我不放了。” 见上边那个冰块男听完竟一点反应都没有,曲小陌不由得急了:“我说的全都是真的,我今儿才千里昭昭从嘉州城走到这儿的,半个时辰前才刚进城,不信你们派人去查查。” 这话说完终于是看到了上边的冰块男朝那立在一旁的棺材脸瞟去了一眼神,只见那小子激灵的出门吩咐人去查,而后便又返回原位跟木头一样立着。 屋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曲小陌身子弓着都有些酸了,但也不敢乱动,上边这人一瞧就知道肯定是个人物,旁边还有两个拿着剑的小哥,摆明是两个高手,她这个身娇体弱丝毫不知拳脚为何物的小喽喽,不敢动、不敢动... 半盏茶过去,僵着身子的曲小陌终于是看见上边一直盯着她的冰块男动了下,继而便听到一道略微低哑,又带着一种说不出魅惑之感的声音,道:“名字。” 曲小陌愣了一瞬才明白冰块男是在跟自己说话,赶忙低头恭敬的回道:“小的叫曲小陌。” 不等他继续问便自动呱啦呱啦的把自己所有事情都说出来:“小的十岁便丧父丧母,当了几年的弃儿,去年在嘉州城的福泰酒楼做小二,因着识得几个字,老掌柜的便让小的进京学习,今儿才进的城。” 眯眯眼听完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勾唇有些不相信的道:“你是福泰酒楼的伙计?” 曲小陌赶忙连连点头应声:“是的。” 而后从怀中掏出老掌柜以防万一写下的介绍信,递给眯眯眼。 眯眯眼接过后查看了一番才呈给上边的冰块男,那人抬起修长匀称的手指,拆开信封扫了一眼便放置桌旁,曲小陌心中忐忑,这看完不还给他吗?她还要凭着这封信去学习学习然后成为二把手走上人生巅峰呢。 正寻思着怎么开口要回那封信,刚才出去跑腿的人回来了,棺材脸出去询问了两声,回来便与冰块男点点头,曲小陌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讨好道:“我说的句句属实,....不知那封信可否还给小的?小的还要用它去城南的揽月楼证明身份呢。” 说完偷偷的瞧了眼上边的冰块男,只见他撇了一眼桌上的信,而后冷冷的看了她半晌,那覆盖寒霜的凤眸夹带着浓浓的厌恶,道:“你不用去揽月楼了,就在这呆着,会有人给你安排事情的。” 额?什么意思?曲小陌一脸懵逼。 一旁的眯眯眼看到她一脸茫然,便笑着道:“我说你小子该不会连自己的大掌柜是谁都不知道吧!” 曲小陌点点头,老掌柜都没见过的大掌柜她哪里知道是谁啊!不过是听了只言片语,她只知道大掌柜住在京城,姓金,仔细想来....好似方才她被拖进来的时候有瞧见外边那门匾写着的是金字吧! 这些人各个都是穿着锦衣华服,也没必要骗她这个初来乍到的乡巴佬,难不成真是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掌柜? 曲小陌还是有些估疑,扫了他们仨一眼,面上浮上讨好的笑容,朝座上的人跪下叩拜:“小的拜见大掌柜。” 说完顿了顿偷瞧了上边的冰块男一眼,竟又固执的道:“大掌柜,小的是来学习的,老掌柜说等学成回去便提小的做二把手,那枚铜板也是小的随手捡到的,小的也不求什么功劳,您这儿伺候的人各个都是能人,小的一乡巴佬不识规矩,要不您还是让小的去揽月楼学管事儿吧。” 冰块男闻言眉峰微微一皱,一旁的眯眯眼嘿了声惊讶的道:“你小子,多少人想着进金府来伺候,你竟然还不识抬举。” 这话可不得了,曲小陌赶紧跪着辩解:“这位大哥您误会了不是,不是小的不识抬举,是小的无能啊!大掌柜的玉树临风、才高八斗、人中龙凤,我这一小小乡下来的店小二哪里会伺候,您外边大街上随便拉一个都比我强啊!” “你不想伺候我?”冰块男凤眼微眯,眸中寒度瞬间飙升 “不是不是....”曲小陌连连摆手否认,在其那犹如冷刃一般的目光注视下声音渐渐若了下来,不敢直视,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小的不敢。” 冰块男瞧了她一眼,拿起桌子上的信,当着她的面两手一扯嘶拉一声便一分为二,曲小陌看得目瞪口呆,虽心中气急但也不敢冒然开口,苦着脸暗道完蛋,没了这信,她怎么进揽月楼,怎么成为二把手,怎么走向人声巅峰啊! 只见他把那信撕成了两半后随手一扔,道:“信已毁,揽月楼你去不成,留在这里六个月,六个月后我便许你返回嘉州城,亲自写信让你任福泰酒楼的二掌柜,但若你敢偷跑,别说二把手,这辈子你都别想出京城半步。”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她曲小陌是那种受别人威胁的人吗,是吗,....是的! 曲小陌哭丧着脸,这人怎么就非得让她留在府上伺候啊?她长得就一副伺候人的模样么,况且这么大个府邸,随便寻个人伺候都比她强啊!偷偷瞟了眼冰块男,开口做着最后的争取:“大掌柜...” 不等她再次开口上边的万年冰块脸已经显得有些不耐烦了,直接断了她的话,与那眯眯眼道:“废话太多了,把她带下去。” 主子发话眯眯眼赶紧一把扯起还跪着的曲小陌,将其拖出门。 出了那院子把她交给了一个胡子花白管家模样的人,在其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后便离去了。 那老管家上上下下打量了曲小陌一眼,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道:“随我来。” 这种情况曲小陌只得认命的跟着老管家来到后院仆人待的地方,寻了一间最角落没人住的屋子,道:“你便先在这儿住着,把东西放下我带你去瞧你干活的地方。” 曲小陌瞧着明显比她在嘉州城那单间大了三四倍的屋子很是满意,不止空间大了不少,床也大了不少,听话乖巧的把包袱放下,跟着管家来到自己往后工作的地方。 瞧着那摆放成一堆散发着恶臭的恭桶,曲小陌难以置信的指着那堆苍蝇弥漫的东西问道:“我的活计是刷恭桶?老先生你没有搞错?” 这冰块男强着让她留下来就是让她来给他刷恭桶的?她曲小陌活了两辈子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又恶毒之人,他娘的还是个长得人模狗样儿的人,果然不管男女,美丽的面皮下都藏着一颗后妈的心。 瞧着隐隐有火冒三丈趋势的曲小陌,老管家呵呵笑道:“叫我老管家便成,这确实是主子交代的,回去的路还记得吧?我还要回去复命便不在带你过去了,以后一日三餐会有人送过来,你每日刷刷恭桶就成。” 看着老管家离去的背影在看看那被苍蝇围着的一堆恭桶,曲小陌欲哭无泪,她还以为是做做端茶倒水的事情,再则或是扫扫地之类打杂的,没想到是这么重口味的活儿。 妈呀!京城人套路太多了,她想回嘉州! 垂头丧气的按着原路返回方才的房间,这会儿瞧见大床也没了方才的兴奋,坐着思考了会儿人生,最后认命的拿起架上的木盆子出去外边打水,再怎么样她也现洗洗一下自己,休息休息,赶了一个月的路,最后只是来给人刷恭桶的,这种千年难得一遇的丢脸事情打死她都不跟福泰酒楼里的那帮人透露半个字,绝不! 给曲小陌交代好事情的老管家来到了前院的书房前敲响门扉,待得了里边人的允许这才推开了门跨步走进去。 “少爷,已经安排好了。” 只听书桌前正在埋头看账的冰块男金蛰嗯了声,便不再言语,等了半晌不见老管家退下去,这才抬起头问道:“全叔还有事?” 被唤全叔的老管家思量了一瞬,开口道:“少爷,那孩子便是捡到那枚铜钱的人?” 金蛰点点头,全叔顿时一脸纠结的道:“怎么是个男的!” 金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是个男人啊!不过这小伙子脸蛋长得还挺漂亮,若是女子怕也是个难得的美人,但身为男子太过娘气了一些。 第十一章:洗恭桶 “不应该啊!”全叔一脸不敢置信。 金蛰抿了抿薄唇,道:“我在让人去查查他底细。” 退出书房的全叔背着手走出院子,依旧是拧着眉想不通这事情,回去想了半天还是吩咐下去让众奴仆注意些,别惊到或是欺负那个院子里的人,人家虽然是刷恭桶的,但那都是少爷专用。 睡醒一身清爽的曲小陌精神大好,这个月赶路给她赶得骨头都散架了,还在野外露宿了两个晚上,昨儿好好的把自个儿浑身上下洗了个遍,又把之前换下的脏衣服也洗了个干净,今儿起来闻着已经一夜晾干的衣裳上满满的皂角味儿,心情也好了不少。 这个院子她昨天走了一遍,就她一人住在这儿,隔壁好似才是府上奴仆住的院子,昨儿也用到了美味的晚膳,那香菇滑鸡的味儿现在想起来都还发馋,京城人就是富裕,连小厮的伙食待遇都这般好,不过她还是喜欢福泰酒楼里大厨朝的家常菜。 早膳也是有人早早的送来,一碗粥、一点咸菜、几个肉包子,吃饱喝足的曲小陌现在干劲十足,不就是刷恭桶吗?她也不是那娇气之人,刷就刷呗,大不了少吃一碗饭,看在住宿和伙食这么好的份上,再加上刷完六个月恭桶就是二把手这独独一份的经历,她能忍。 拿出面巾蒙住自己的口鼻,戴上牛皮手套,曲小陌便拿起毛刷子在井边打好水后洗刷刷起来,忙活了一早上待到用午膳的时候才将将刷了一小半,也不知道这恭桶怎么就能堆这么多也没人洗刷,让她严重怀疑不会是被人套路坑来替他们刷马桶的吧! 在见识了这么多恭桶,又亲手洗干净的情况下,曲小陌如愿以偿的比昨日少用了一碗饭,但到了晚膳的时候却是全都吃回来了。 这刷恭桶也是个力气活,早上刚开始还不觉得,但刷了一天便是腰酸手疼了,见惯了闻惯了就习以为常。 待刷了五天马桶老管家来询问可适应的时候,曲小陌丝毫不见任何抱怨,点头称习惯。 眯眯眼金十二在听到全叔跟金蛰禀报的时候都不免惊讶一番,忍不住赞道:“这小子可以啊!年纪小小忍功倒是了得。” 金蛰冷冷的瞟了他一眼,转开话头道:“金一什么时候回来?” 金十二赶忙恭敬回道:“大哥前几日飞鸽传书回来说还需要十日,恐怕再过两三日便可到京。” “嗯。”金蛰应了声便挥手让两人退下 待房门一关,才揉着自己看账发酸的眼睛,想起后院关着的那人,轻轻叹了声:怎会是个男人呢? 闭着眼睛靠在椅背上想了良久,才猛然睁开眼睛,唤来在外边守着的金十三,道:“派人去查一查智怀大师的行踪。” “是!”金十三领命退下去吩咐人,智怀大师是云央国的得道高僧,能给人判命算运,且每回都极准,很是受国人的追捧,只不过此人云游仙鹤极难遇见,早年主子有遇到过一回,后来手中便多了枚挂着红线的铜板,虽不知现在为何要找到智怀大师,但他也不敢多问,照着便成。 六月的热风刚被一场暴雨冲走,便又迎来了七月的燥热,来到金府大宅刷恭桶的曲小陌已经在这而待了半个月,每日刷的恭桶渐渐少了起来,而自己也渐渐熟悉了这院子附近的地方。 因着隔壁是奴仆居住的院子,曲小陌刷完恭桶后便有过去晃荡,认识了几个府上伺候洒扫的小厮和大婶,有了他们几个,闲时也能唠唠嗑,日子倒还不算单调寂寞。 这日曲小陌早早儿的便把恭桶刷完,回去洗漱一番后便捧着一包瓜子摇着蒲扇去往隔壁的院子,那儿正好有几个相熟刚换班下来休息的小厮,几人便沏了壶凉茶,一起坐在外边大树下的石桌子边磕着瓜子扯八卦唠嗑。 只听一叫敏子的小厮抓着一把瓜子边磕边道:“你们听说了没?” “听说了听说了。”众人都纷纷点头应声 只有曲小陌嗑着瓜子一脸懵逼的问道:“听说啥了?快给老子说说。” 那敏子咔嚓磕了一颗瓜子吐出壳后道:“就是京城里的彭大善人,昨儿被人给告了,说是他贩卖拐来的孩子。” 曲小陌好奇的问道:“他不是大善人吗?怎会干这种事情。” “嘿,你这入世未深的小伙子不知道了吧,这京城里叫得上号的人有哪一个是简单的,就像这彭大善人,平日一副菩萨心肠的模样,昨儿还不是被官兵给抓了,听说在他城外的别庄搜出了不少被拐来的孩子呢,官府现在正在挨个通知家属。” “真的是他干的啊!”曲小陌惊诧的道 敏子道:“可不,也不知赚了多少银子呢,听说咱主子与他还有生意来往,这会儿正忙着处理呢。” 曲小陌眼珠子一转,问道:“主子怎会跟这样的人做生意?” 敏子嗤了声:“这生意是互利的事儿,只要有钱赚谁还管那么多。” “也是!”曲小陌应道:“也不知咱家主子有没有参与。” “呸呸呸,说什么胡话呢。”敏子环顾了下四周,这才压低声音道:“你这话要被人听去,是得吃板子的。” 曲小陌赶忙一脸惊慌的模样捂住自己的嘴巴,又听其道:“不止咱主子,京城里不少人都与彭大善人有生意上的来往。” 说着又小心翼翼的环顾了番四周,悄声道:“你们可还记得前阵子闹得很凶的老太傅认养孙的事情不?” 曲小陌自然是不知道的,她才刚来几天啊,只不过一起坐着嗑瓜子的其他两个都连连点头,其中一个叫林子的也压低声音悄声道:“那排场就跟生儿子似的,我听说那养子还是出自彭大善人捐助的那间‘孤独园’。” 敏子嘿笑两声,道:“也不知是不是真正无父无母的孤儿,若查出是被拐的孩童,彭大善人可有好苦头吃了。” “这太傅...绝户了?”曲小陌问道,认养孙除非是要绝户了才会从旁支寻来个机灵的孩子,养大支撑门面,而这是从‘孤独园’寻来的怕是连旁支都找不到男童了。 几人听到她的问声,都纷纷点头,敏子道:“当今太傅本来是有一个儿子的,娶的是户部尚书家的三女儿,夫妻两人新婚没多久想去江南游玩,哪知半路遇上了贼匪劫财,这便一去不回了,听说寻到的时候其新婚的妻子身上无便见衣裳,想来是被那些悍匪给玷污了。” 曲小陌可着瓜子道:“那也该是从旁支寻个有血缘关系的人呀,这从‘孤独园’认养不怕混淆了血统?” “听说太傅也是想从旁支寻一个的,但是一次出门的时候瞧见了现在认养的这孩子像极了其儿子小时候,这便就认养了这孩子。” “等着吧,过几天定会有消息出来。” 曲小陌对这什么太师、彭大善人的没兴趣,她现在感兴趣的便是这庄园的主人,那个冰块男。 听着他们换了话题聊到别处去了,曲小陌抿了口茶润了嗓子,重新问道:“我初来乍到,不知道主子的性子,也没见过这府上的其他主子,几位小哥可有提点?” 敏子道:“咱主子别看整日冷着个脸,但对咱们这些下人还是不错的,这府上也就主子一人,也不知他二十有三了怎的还不娶妻。” 一旁的几人赶忙拦住他继续说下去,林子道:“主子的事儿莫要议论,咱做好分内的事情就成。” 闻言曲小陌也不好再追问,便扯开了话题。 半个月过去还是日日刷着恭桶,也不知道这个冰块男怎么回事,一天下来竟然用这般多的恭桶,是尿道炎啊还是吃泻药了! 这日刷完恭桶回去刚洗身出来便遇上了老管家全叔过来,沏了壶茶寒叙了一会儿,曲小陌便问道:“老管家,小的来京城也有半个月了,这会儿恭桶刷完了想出府逛逛,不知可行?” “这我得问主子一声,不急在今日吧?”全叔抿了口茶问道 他对这个半大的孩子还挺有好感的,长得不错,人踏实,不专营,让洗恭桶就认真的洗,闲着没事了也不过是去隔壁的下人唠嗑说话,不瞎问也不乱逛,可男娃这个事情着实是让他纠结,智怀大师这次不会是算错了吧! 曲小陌也不着急,送走老管家便搬了把椅子去树荫下纳凉,屋里有些闷热,恐怕这一两天便要下场大雨了。 果不其然隔夜起来大清早的倾盆大雨便灌下来,断断续续的一脸下了两天还不见停,天空也是电闪雷鸣的。 曲小陌自小便有些害怕打雷闪电,这两日下雨没法子洗恭桶,便就呆在了屋子里不敢出门,晚上打雷也只能蜷缩在被子底下捂着耳朵,这也是因为前世独自呆在孤儿院的原因。 那时不过七八岁,也是个暴雨的夜晚,她半夜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刚好外边一道闪电打下,她瞧见了一道黑影立在窗外看着自己,自那以后她便害怕这种天气。 第十二章:小厮 今儿晚上的雷声比前晚还要大,轰隆隆的响声吓得曲小陌都不敢从被子底下伸出头去。 半夜迷迷糊糊快要睡去时,却是听到隔壁传来一阵喧闹声,紧接着便似是有人被捂着嘴带走,曲小陌听着声音也没敢起来看,没一会儿便渐渐安静了下来。 隔天中午天晴了才抽空过去,刚走进院子便瞧见与她熟络些的洒扫大婶正在与两人说话,瞧见她过来便神秘的朝她挥挥手示意过去。 曲小陌好奇的走过去,问道:“潘大婶,啥事啊?” “昨夜的事儿你知不知道?”潘大婶悄声问她道 “我不知道啊!昨夜发生啥了?”曲小陌一脸的疑惑,她昨夜虽听到声响,但没敢出来看。 “你睡隔壁你都不知道?”潘大婶一脸的不信 “真不知道啊!昨夜下雨,早早的便就睡下了,到底发生啥事儿了?”曲小陌道 瞧她模样真的不像是在骗人,潘大婶这才放过她,道:“我也不是很清楚,早上起来便听到这里的几个小厮在议论,说是昨天深夜,敏子被护卫给带走了,到现在都没回来。” “他这犯了啥事儿啊?”曲小陌问道 “不清楚,但我瞧着人怕是回不来了。”潘大婶皱着眉一脸的笃定 “为啥呀?” “听说昨儿是主子身边的护卫金十三来捉人的,这劳动到金护卫出马怕是凶多吉少。” 金十三不就是冰块男身边的那眯眯眼吗?这敏子怎就犯到他手上了,前几日还坐着一起喝茶嗑瓜子儿呢。 想起自己还跟他嗑过瓜子儿,曲小陌不免有些担心起来,她不会被牵连到吧?不是她不关心敏子,而是这初来乍到,她对敏子这小伙子也不甚了解,左不过是隔几天坐一起嗑瓜子唠嗑的交情,若摊上大事那可就冤大了。 战战兢兢地又过了十多天,连老管家派人来告知她能出府这一消息,她也没敢真出去。 这一日老管家亲自来到她院子中,说冰块男要见她,曲小陌赶紧收拾收拾了自己便跟着过去。 沿路跟着老管家走过小径长廊,这才第一次真正的看到了金府大宅的一角,本以为商贾之家总会沾染一些世俗,但眼前的楼阁交错、清致素雅,园中不少形状各异的假山异石、大小湖泊、修剪得当的盆景,都丝毫没有一丝商人的气息,反而犹如传承许久的豪门世家。 曲小陌紧紧的跟在老管家身后,只最初好奇看了几眼后便不敢乱看了。 进了一座院子,老管家敲了门,曲小陌便听到屋里的冰块男应声,门打开,跟着老管家埋头进去,悄悄扫了一眼四周,摆着书架和许多字画,好似一个书房的模样。 给那冰块请了安便立在中间不敢言语,只听老管家道:“少爷,人带来了,老奴先退下了。” 金蛰朝他点头,待老管家退出去屋里便只剩下他们两人,弓着身等了良久也不见上边的万年冰块开口,曲小陌踌躇了一会儿,小心翼翼的道:“大掌柜的叫小的来,有何吩咐?” 金蛰看着底下只瞧得见头顶的人,眉头及不可查的拧了两分,良久才开口,声如寒刃。 “曲小陌,幽州青树村人,父亲曲云天,母亲苗氏,十岁父母相继病逝,家中田地被叔伯侵占之后时常被虐待,因忍受不了便独自逃出青树村沦为乞儿,十二岁之后便给人打零工,直到去年来到嘉州城进了福泰酒楼做店小二,是也不是?” 曲小陌听着自己原身的情况都被查得丝毫不差,不免心中一紧,硬着头皮点头道:“是,大掌柜说的完全正确。” 金蛰闻言凤眸微眯:“可据我所知,这户曲家人只有一个女儿。” 曲小陌闻言头皮顿时一麻,无数个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只不过一瞬间便镇定下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暗中狠狠的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疼得飙泪,继而嗷哭道:“大掌柜的恕罪,早年小的刚出生时病弱,家中恰好来了一位云游的高僧,说小的男生女相,若不想早夭便只能当女儿来养,所以这才有小的是姑娘家的传言,当初被叔伯打也是因为他们以为小的是姑娘家,能买个好价钱,没想到是个男的卖不出去,这才虐待小的。” 金蛰眯着眼盯着她头顶,沉声道:“抬起头来。” 曲小陌乖巧的抬起头,与他对视一瞬便垂下眼帘,金蛰瞧着这漂亮的面皮虽不全信她方才所说的话,但这小子确实男生女相,若不是那平平的胸膛、无洞的耳垂,他倒真的以为这小子是个姑娘家。 前几日刚派人出去寻智怀大师,便收到了他的信件,他摆卦算到他会找他,便提前写信来告知要准守以前他对他的忠告,把捡到铜钱的这小子带在身边,最短三个月,不然自己怕要殒命。 真是无稽之谈,但这些年来智怀大师所算出的卦没有出过丝毫差错,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他还没查出仇人,还没为爹娘报仇,他不想死。 不过是一个小二,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他便听一听大师的话,看看这小子到底有什么邪力能替自己挡灾。 低着头的曲小陌不知金蛰心中所想,自个儿正担心会不会瞒不过去,倘若瞒不过去自己改怎么辩解才不至于吃皮肉之苦。 正绞尽脑汁想着各种主意的时候,却听上边的冰块道:“明日起你便来伺候我起居。” whatthefuck? 曲小陌瞪着大眼一脸的不敢置信,现在是什么神剧情走势?不是在说她的身世吗?怎么就让她过来伺候他了? 瞧着那张呆愣的面容,金蛰眸中闪过一丝厌恶,挥手道:“出去。” 那一闪而过的厌恶被回神的曲小陌正好瞧见,愣了下便恭敬的躬身退了出去。 回去的路上曲小陌摸着下巴费劲的想着方才的事情,越想越不对劲,从她进了京城捡到那枚铜板开始就不对劲。 好像她被强制留在这里是因为捡到那枚铜板缘故,而现在这冰块男很明显是讨厌她的,但却还要她去伺候,想来也是因为那枚铜板,到底那枚挂着红线的铜板是个什么神奇的东西? 曲小陌想了一路也没想出那铜板是个什么宝器,不过是与平常的铜板多了根红线罢了,难不成是那冰块的姻缘线不成? 不得不说曲小陌真相了! 但显然这样的真相她是一百个不相信,现在最主要的还是想着以后怎么把这冰块给伺候舒服了,免得二把手的位置不保啊!六个月熬一熬回去便能挣十两银,攒个几年省着点花便能过一辈子。 隔日起曲小陌便不用一起床就满鼻子屎味,而是在老管家的交代下,早早的便来到金蛰起居的院落‘辞尘轩’,那些伺候穿衣洗漱的事情自然不是她能动手的,她连屋里都没能进去,只不过是在外边端倒洗脸水、恭桶、以及院中那些杂七杂八的小脏活儿。 端了十多天的洗脚水和恭桶,曲小陌倒是发觉得这冰块挺有意思的,屋里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不管丫鬟小厮还是老管家以及眯眯眼那几个,都没踏进过他的屋,而整个院子就她一个人晃荡,那些小厮奉了茶便极快的退出了院子,丝毫不敢逗留,也就只有她一人能在院子中拿着扫帚随便晃荡。 只不过碰到正巧回来的冰块便会挨上他几记白眼,早几天曲小陌还有些害怕,但十多天过去了便习以为常了,她这人没什么优点,唯一的一个便是适应力极强,不然也不会再体验了穿越这种玄乎的事情后还能平静的继续生活。 这天,曲小陌一如既往的蹲在院子门口等着那冰块回来,这人已经三天没回府了,她也没敢去问一问老管家,要是被人误会成打探主子的消息那可就不好了。 入前两日一般等到了深夜也没见个鬼影子,曲小陌便起身想拍拍屁股回屋,没想到才刚要抬步便被人从后边一把拉住,紧接鼻尖便充斥着一股血腥味,曲小陌不由得脚底发凉。 正寻思着要不要转过身看看后边那之手的主人是人是鬼,便听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去烧水,我要沐浴。” 原来是冰块男啊!吓死她了! 转头便瞧见已经挺直腰背开门进屋的冰块,曲小陌皱着眉环顾了一下这院子四周,她守在院门口这人是从哪儿进来的?也不敢在寻思太多,赶紧照着他的吩咐麻溜的去提桶盛水。 提着热水来到门前,抬手轻敲门扉,以为里边的冰块会入往常一样出门自己提进去,曲小陌便又转身再去提一桶,回来的时候还见方才的那一桶摆在门前,不免疑惑的又敲了敲门,出声道:“大掌柜的,水提来了!” 等了一会儿才见里边传出一道冰冷的声音道:“提进来。” 曲小陌一愣,而后便乖乖的推开门埋着头提水进去,也不敢四处打量,垂着眼道:“大掌柜,这水...” “屏风后边。” 第十三章:上药 很明显的听出冰块的不耐烦,曲小陌赶忙麻利的提着水进屏风后边,一桶一桶的把浴桶盛了一大半,试了试水温刚好合适,这才出来禀道:“大掌柜,水好了。” 说话间无意的抬眸扫了眼床前的人,只见其正斯条慢理的脱掉衣裳,那明显有些发僵的肩膀,曲小陌瞧着十分异常。 果不其然黑色的外袍脱下后,里边白色的里衣在靠近肩膀处染上了一大块血迹,很明显是挨了刀子,但地上的外袍和里衣却是完好无损,可见这伤口不是今夜被弄上去的,想来这会儿是伤口裂开了。 没听到冰块的应声曲小陌也不敢轻易退出去,只见其脱掉上衣后走过来,哗啦入了浴桶才道:“过来帮我洗一洗背后的伤口。” 语气还是冷的刺骨,曲小陌不敢不听,卷起袖子拿过屏风上摆放的干净毛巾,浸水给他擦拭伤口边的血迹,桶里的水没到腰上,刚好碰到了一点伤口。 这伤口瞧着怕是已经有四五天了,从琵琶骨延伸至腰上,伤口极深,估摸着因是处理不当,天气又热,现在已经有些发炎了。 曲小陌用帕子小心翼翼的撩水清洗着,自己看着都疼的伤口这冰块竟一声也没坑,眉头也不见皱一下,依旧一脸的冰块样儿,不免在心底给其束起了大拇指,是条硬汉! 既然这般能忍那她也不客气了,拿着是帕子边擦边道:“大掌柜的,这伤口上因着发脓有些烂肉,我也给您清洗一下。” 也不等背对着自己的人应声,当即用帕子把手指一裹,朝伤口上的烂肉擦去,虽说对这强逼着自己留在这里的人没什么好感,但女人心本来就软,还是下意识的放轻了力度。 但擦掉烂肉是比挨刀子更疼的事情,原本还毫无表情的金蛰也紧皱起了眉,身子绷紧,额间冒出了一两滴汗。 大约一炷香的时辰,这宛如酷刑的事情才结束,曲小陌也抬袖擦了擦自己额上泌出的细汗,瞧着便被她擦干净的伤口,道:“大掌柜,好了。” 还好这伤口上的烂肉时间还短,用布易擦洗,若是在过些日子怕是要拿刀剃了。 闻言金蛰紧绷的身子也送了下来,从浴桶中起身,道:“架子上有金疮药和干净的白布。” 曲小陌了解,放下手中的湿布起身在他的指印下,打开最里边架子上的匣子,拿出里边白色的药瓶和白布,在其跟前确认了一遍是金疮药,才小心翼翼的在其伤口撒上。 待学着电视里演的给伤口裹上白布后才又开口道:“大掌柜,新上药的伤口不宜碰水,要不小的伺候您起身?” 只见金蛰跨出浴桶,冷冷的道:“出去。” 利用完便被赶走的曲小陌心中有些小小的不快,但也不敢反驳抗议,只能麻溜的滚出屋子,还好心的关上了门,而后在外边候着,脑中想着这冰块怕是遭了仇家了吧,不然这背上的伤口这么深,方才瞧第一眼都有些被吓到,而其身上还有不少的旧疤。 抬头望着满天的星星,曲小陌哭丧着脸轻叹了声,还是想尽早回嘉州城啊! 自那晚过后,每到换药时间金蛰都会把曲小陌叫进去帮忙上药,而曲小陌也不多嘴,上完药后便继续忙自己的事情。 这几日受伤的冰块男一直呆在自己的房中看书,不如以往日日出门,也不见眯眯眼和棺材脸两个人过来与他禀事情,曲小陌扫完院子的落叶,又修剪了花盆,给景缸中的鱼投喂了鱼食,这会儿便没什么事情可做了。 瞧着坐在窗台前的冰块男正认真的瞧着手中的书,长发不如以往出门般高高束起,而是披散着落在肩上,发尾用一根墨色的发带绑起,与平日的俊美不同,似乎更具妖孽之意。 曲小陌拄着将要放回杂物房的扫把,看得有些失神,不怪乎她犯花痴,这般可谓算得上倾国倾城的男人,她是两辈子独独见过这么一个,虽然整天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但也难挡那多人眼目的绝美容颜啊! 坐在窗前翻着书的金蛰不用看也知道外边那小二又瞧着自己发愣,习武之人的感官很强,何况因着受伤在屋中休养了三四日,这小子那一脸惊艳的目光他都习以为常了,但想着被一个男人这般看着自己,金蛰顿觉有些恶心,冷眉皱起,起身离了窗边。 曲小陌瞧着起身往屋里走的冰块男,不由得瘪了瘪嘴角,哼,别以为她不知道,这人就是厌恶自己,讨厌是自己捡到了那枚铜板,早知道她就不贪小便宜了,要是时光倒流,别说捡起那枚铜板,她定要狠狠的踩上几脚解气。 从帮忙换药起渐渐的金蛰便开始使唤起曲小陌来,时不时的让她端个茶、倒个水、铺个床,有时还会让她去厨房端饭菜和点心。 曲小陌也大概了解了这个人的秉性,就特么是个有洁癖还慢热型的男人,还爱吃甜食,桌上的糕点都是甜的,但却只吃桂花糕这一种,听老管家跟她说过这府上有一个桂花园,里边种的都是桂花树,冰块男吃的都是这些树上采摘的桂花,还有每到桂花的季节都会派丫鬟采摘一些晒干储存起来,待到冬日时用。 说到桂花糕,前世曲小陌最拿手的手工糕点便是这个,但这会儿虽说冰块男爱吃,她也不敢轻易出来显摆,别的不怕,就怕他对这桂花糕的钟爱,等吃了她做的六个月后不放人怎么办,她可不想一直呆在这金府里。 从耍恭桶到现在可以算得上伺候冰块男的生活起居,曲小陌也算是成功的融入到了这府上的奴仆群里,以前还刷恭桶的时候那些一等二等的小厮都是拿下巴瞧她的,现在倒是反过来巴结她了,毕竟她是整个府上这么多年以来第一个能在主子身边伺候的小厮,谁不想捧一捧拿点好处啊! 这不,难得休息一天,午饭才刚过便有两个小厮提着一壶小酒带着花生和核桃过来寻她了。 原本今日她想出门买些日常用品的,不得已只得请人到树荫下的石桌边坐着,泡了壶凉茶。 她不敢轻易喝酒便只拿出了两个杯子给那两小厮喝,一小厮问起原因她只道:胃不舒服。 这两个小厮一个叫郑宁,一个叫胡柚,两杯酒下肚便自发的与曲小陌熟路起来,三人聊着便聊到了各自入府的时间,郑宁道:“我入府已经两年了,平日里也就打打杂,跑跑腿,倒是曲老弟才刚入府便能去主子身边伺候。” 曲小陌干笑两声,道:“其实也不过是干几个月的事情,过几个月我便要回嘉州城了,到时候主子身边定然缺人伺候,两位小哥努力一把。” “努力也没用的。”一帮剥核桃的胡柚略有无奈的道:“你不知道,我已经入府五年了,主子房中从来都无人伺候,最多也就是那些护卫和老管家能近主子的身,当然这会儿多了曲老弟。” 说着降低了声音悄悄的道:“听说在我还没进府之前,主子的房中是有丫鬟伺候的,但有个丫鬟心大,想爬主子的床,后来被打死了,自此以后主子院中不光没有丫鬟,连小厮都撤走了。” “还有这样的事情!”曲小陌状似惊讶道 “可不。”胡柚道:“听说曲老弟之前是店小二吧,你怕是不知道,这种事情在大宅子里多了去了。” 郑宁也道:“就是,也就前几天,我听说雍王府有个丫鬟爬世子的床,被收入房了呢,正怀着孕的世子妃好似被气得胎儿不稳,太医每天都来诊脉呢。” 曲小陌闻言双眸微眯,不动声色的扫了郑宁一眼,又听其道:“听说世子妃娘家与咱们主子有生意来往呢。” 说着便转头问一直听他们说话的曲小陌,道:“曲老弟,听说过几日主子要去世子妃的娘家忠宁侯府贺寿?” 曲小陌垂着的眼珠子一转,而后仰头笑道:“好像是这样,不过主子的行程我一个小厮怎会清楚,也不敢打听呀!” 郑宁呵呵笑道:“也是,咱做下人的干好分内事便成了,其他管他呢。” 三人便没再这话题上继续,而是聊起了常事和平日里遇上的一些麻烦事,待送走两人,曲小陌瞧了瞧天色,日头都已经落山了,便打消了出门的念头,回屋搬来一把椅子坐在门前,摇着蒲扇纳凉,想起方才那郑宁的话,心中有些估疑。 做下人的最忌讳打探主子的消息,主子亦是如此,而这郑宁都已经入府两年不可能不知道这禁忌,那方才他是以为自己不过是乡下来没见过世面的店小二,不知道这大宅内的深浅,所以才有这么一问? 那他打听冰块男的行踪寓意不简单啊! 曲小陌摇着扇子拧着眉,她到底要不要跟冰块男说一声,但这又怕自己会害了一条人命,因为这不过是她自己的猜想罢了,保不齐这郑宁只不过是这么随口一问呢? 第十四章:院中有人 这个疑虑一直困扰着她到深夜。 半夜被一股尿意惊醒,房中并无恭桶,只能跑出院子去到隔壁院子后的茅房排解。 一身舒爽回来,刚要推门进院子,手才刚抬起,月光下看着紧闭的院门曲小陌猛然一阵头皮发麻,方才她出来的时候门是并未关上大敞开的,而此刻已然紧闭,那便只有一个可能,有人来过!保不齐人还在里边等着自己呢! 曲小陌不敢轻易进去,想起这宅子每到晚上都会有护卫巡逻,便赶忙轻手轻脚的离开自己院子跑去寻。 想着冰块男那院子周围的护卫定然不少便朝着他的院子奔去,果真半道上便碰到了提着灯笼的眯眯眼带着一队人巡夜,瞧见她便大喝一声:“前边何人。” 曲小陌上茅房的时候是把衣服穿整齐了的,只不过头发披散着只用一根带子绑起,这会儿瞧见眯眯眼金十三顿时大喜,忙朝他招手道:“金护卫,是我是我,曲小陌。” 宝剑差点出鞘的金十三闻声收回拔出一般的剑,从一旁的护卫手中拿过灯笼,朝前照去,瞧清楚曲小陌那张娘们脸,疑惑的问道:“这么晚你怎么在这?” “我院子进人了。”曲小陌面有焦急的道 “谁?”金十三眉头一皱沉声问道 “我不知道,方才我去茅房,出门的时候大门是敞开的,但等我回去的时候门已经关上了,而且关得严实,我不信晚上的这点微风能吹动那木门。” 金十三拧眉,指着身后的两个人吩咐道:“你俩跟我走,其余的继续巡夜。” 话罢便大手一挥:“走,去瞧瞧。” 带着一队人破门而入,灯笼的亮光照亮了整个院子,曲小陌站在外边看着屋内里边漆黑一片,轻轻扯了扯金十三的衣袖,皱着眉有些害怕的道:“金护卫,真的有人来过,我出门前点着灯的,并没有开窗,现在...灭了!” 金十三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率先推开门提着灯进屋,曲小陌把桌上灭掉的灯重新点起来,屋内顿时一亮。 进里屋查看了自己的东西并没有被翻过的痕迹,曲小陌出来道:“东西没丢,银子也还在。” 金十三查看了屋内的各个角落,才转头问她道:“你平日可有与谁有仇怨?” 曲小陌摇头:“没有,只不过自我去大掌柜院子伺候后,倒是有一两个小厮当面酸过几句。”也不可能就因为妒忌她能伺候主子,所以半夜摸她屋子吧,不过这东西没少,也没乱翻,想来这来人不是求财,倒像是要命! 什么仇什么怨啊!她曲小陌自打来到这个世界都是尽量的与身边的每个人打好交道,就连那对她时不时露出厌恶的冰块男都能忍着笑脸相迎,这谁这么狠毒想杀掉她啊! 金十三眉头拧得更紧了,转身指着后边的一护卫,道:“你今夜在这里守着,看看情况。” 那护卫抱拳应下,金十三转头拍拍曲小陌的肩,道:“今夜你暂且先在这儿睡,外边有他守着,若再有人来也无事,我明日便把这事儿禀告主子,到时候在听他吩咐。” 现在也只能这样了,曲小陌虽心底害怕,但有个人在外边守着心底也安一些,送走金十三和另一个护卫,转身见留下的那个已经纵身飞上院中的树梢藏身,完全看不出上边有人,曲小陌这才转身回屋关上门窗插上暗锁。 躺在床上寻思着到底在哪儿得罪了人,是谁这般狠毒想要她一个小厮的命,想着想着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因着昨晚闹了这么一出,隔日起身时辰已经晚了,紧赶着奔向冰块男的院子,进门便已经见其穿戴整齐的在用早膳,瞧见她在门边探头只冷冷的瞧了一眼便继续用皱。 曲小陌自知犯了错误,给其请了安后便拿着扫帚开始卖力的干活,等冰块男用完早膳把碗筷收拾好送出去,回来时便已经没了其踪影,想来是出去了,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把院中的活儿刚办完,便见老管家过来寻自己,两人在石桌旁坐下,便听其道:“小陌啊,听说昨儿夜里你屋子进人了?” 曲小陌赶紧点头道:“是是,幸好金护卫来查看又派了人守着,不然小的昨儿都不敢闭眼。” 老管家问道:“可知是得罪了谁吗?” 曲小陌想了想摇摇头:“平日里除了伺候主子,闲时也就跟几个小厮唠唠嗑,到真没得罪过谁。” 老官家拧眉沉默半晌,才道:“那要不这几日先到西院的客房睡几晚,等金护卫抓到人了再回来。” 曲小陌却是摇头不同意:“小的怀疑是府上的人,倘若搬走其定会知道,那便就难抓了,不若派人在院子里等着,小的猜测昨夜其未能得手,过几日定然还会在来。” 老管家摸着自己的胡须笑道:“你倒是与少爷想一块去了,那既然如此,我便多派几个护卫守着。” 一连五天都未见到异样,待到第六日晚,曲小陌刚洗漱好合衣躺下没多久,便听到窗口外边传来三声敲响,这是外边守着的护卫与她的暗号,知道等了几天的小老鼠又来了,当即便用枕头和被子伪装成人正在谁的模样,自己钻到床底下静静等待。 不一会儿便听到门外边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是那人在开从里边插上的暗锁,不一会儿便听到轻轻的咯嘞一声,门打开了,床底下的曲小陌借着外边的月光很清晰的看到一黑影从外边闪了进屋,而后又轻手轻脚的关上门。 从窗纸透进来的月光下,那个步步紧逼至床前的黑影手中的尖刀亮得她心中发寒,捂着自己的嘴调整呼吸,那黑影的双脚在曲小陌眼前停下。 床边的黑影提着刀掀开被子一刺,发现竟是空的,顿时大感不妙,当即便想破窗而出,哪成想外边早就有护卫等着,见其窜出来抬腿就是飞去一脚,刚破窗出来的黑影顿时又被踹回屋内,而早在外边埋伏的护卫破推门而入,当即拿下被踹成重伤趴在地上的黑影。 灯盏点起,曲小陌从床底下爬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过去瞧被压在地上的人,身形有些熟悉,弯身抬手解开其面纱,瞧见真容顿时一惊:“郑宁?怎么是你。” 金十三领着金蛰从外边走进来,刚好听到这一声,便问道:“你认识?” 曲小陌抬头看去,其身后还跟着个冰块男,便过去请了安才回道:“前几日还一起在院子里喝酒聊天呢。”也就是他跟胡柚来找过她后的那天晚上,她屋里便进了人。 金蛰寻了个桌边的椅子坐下,护卫已经压着人跪在他面前,那被踢得嘴角冒血的郑宁抬眼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但其面上却没有丝毫表情,依旧冷冰冰的模样,丝毫不理会那犹如想吃他骨血的目光,平淡的开口问道:“谁派你来的。” 被压在地上跪着的郑宁瞪着他却是不说话,在其身后的棺材脸金十八当即便走出来,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从里边到处一粒黑色的药丸,抬手捏住他的下巴硬逼着其吞下,而后金蛰便挥挥手让人把他拖下去。 待人不见了才朝曲小陌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其一番,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他什么秘密或是你何事得罪了他?” 曲小陌赶紧摆手摇头否认,方才郑宁的表现很明显是对他有仇怨好吧,她顶多也不过是个受牵连着者,说起来受牵连,她倒是想起来那日郑宁说的话,道:“虽与他无任何仇怨,但是那日几杯酒下肚后郑宁又说到雍王府世子妃娘家的寿宴,还问我大掌柜你是不是要去参宴。” “小的当时便觉得有些奇怪,要说郑宁都已经进府两年了,打听主子行踪这种事情该是知道忌讳的,还有跟其一起来的胡柚已经入府五年,与其交好,说出这般话竟也不知劝住一二。” 金十三和金十八闻言便对视一眼,便见金十三沉着脸,立即提剑叫上几个护卫去捉拿胡柚。 金蛰靠在椅子上,目光注视着低着头的曲小陌:“那你可又告知?” 曲小陌抬头朝其嘿嘿笑了两声,道:“小的虽是乡下来,但也知道轻重,哪敢透露大掌柜的行踪啊,再说了小的也不知道大掌柜的去不去那劳什子寿宴啊!” 话落便听到其轻轻的哼了声,而后便起身,转身带着人走出了屋。 曲小陌跟在身后一直把送远至院门口,直至看不见踪影了才关门回屋,打了盆水用帕子擦了擦头上的汗,待清凉了些才又躺回床上,想着方才的那郑宁在她口中探不到那冰块的行踪,又以防她透露这才有了第一个晚上的那次潜入,没想到却扑了个空,隔了几天也不见她有任何异常,这才又开始行凶。 方才那冒着冷光的刀刃这会儿想起来曲小陌还是觉的浑身发凉,起身查了一遍门窗的暗锁都上好了,这才有爬上床将就着盖上那被刺了一刀的薄被睡去。 第十五章:赴宴 隔日醒来因着昨夜闹这么一出,精神气难免有些不够,端着冰块男用过的洗漱水出来都连连打着哈欠,出门倒水的时候正巧遇上了来寻冰块男的眯眯眼金十三,瞧着她一脸睡不好的模样,笑呵呵的抬手拍拍她肩,道:“怎么,这行凶的人都抓到了还睡得不好?” 因着两人见多了也熟络了,金十三的性子也是很开来两人处得不错,曲小陌便毫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又打了个哈欠才道:“你盖着被人捅一刀的棉被睡觉试试。” 金十三现在又正事不与她争口舌,转头瞧着那打开的屋门问道:“主子呢?” 曲小陌回头瞧了眼,道:“里边呢,刚起。” 金十三闻言笑着轻拍了下她的头便进去禀报事情了。 倒水回来的曲小陌在院门口刚好碰到出来的两人,瞧着似要出门的样子,便嘴快多说了一句,道:“大掌柜的,你还没用过早膳呢。” 两人都齐齐转过头看她,虽然金蛰还是一脸冰块样,但其眼中多了丝打量和疑惑,而金十三更是夸张,一脸惊讶的看着她。 虽不知自己多说的一句话竟唤来这两人这么多的情绪,此时的曲小陌只恨不得狠狠的打自己几个嘴巴子:让你多嘴! 本想着说点什么缓解一下这莫名的气氛,前边的金蛰已经回府常态转身朝前走去,只传来其依旧冷冰冰的话语:“回来再用。” 很意外这人竟然会回复自己,曲小陌惊诧不已,目送着人出了走远才回院子拿起扫帚扫落叶,边扫边想着这冰块说的回来再吃,怕是要到午饭了吧! 果不其然,一直到了午饭过后才见冰块男带着人回府,伺候着人用完午膳,曲小陌趁着其歇息的这一小会儿跑去寻金十三,到他屋的时候正瞧见其正在用饭。 瞧见她难得亲自来寻自己,金十三招呼着人进门坐下,倒了杯不知放了多久已经冷掉的茶给她后重新坐下,边吃边道:“来找我干嘛?” 冷茶曲小陌不太爱喝,只拿着转了转,见其问话便道:“昨儿那个郑宁如何了?” “死了。”金十三扒着饭面不改色的道 曲小陌心中一紧,这才过去一晚上就死了? “那内个胡柚呢?” “还活着。”活着也就是只剩一口气了,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踌躇了一下,曲小陌大着胆子问道:“这两人...” 话还没说完呢便被金十三瞪着眼打断,道:“别问,知道太多的人死得快。” 曲小陌赶紧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坐了会儿便起身告辞了,这金十三是跟在冰块男身边的,虽说着金府中的护卫里也就这人与她说话比较多、熟络,但有些东西还是不敢多问啊!难保不会让他们误会成她在打探消息,那下场便就跟那郑宁一样了。 后续郑宁和胡柚两人的事情曲小陌便什么都不知道了,不过在奴仆间都在传两人的事情与曲小陌有关,好多人都开始避着她,连当初爱与她说话的那大婶也不敢与她多说话了,这让她很是烦闷,想聊天都没人。 又这般过了十多天,曲小陌终于第一次看到除了除了她和老管家以及眯眯眼、棺材脸那两个人以外的人进了冰块男的房间。 一样是拿着长剑,但年纪比眯眯眼和棺材脸要大一些,而且浑身的气质与那两人不同,一个眼神便让人毛骨悚然,曲小陌有幸与刚进门的那人对上了眼,其眸中瞧着的自己仿佛是再瞧死物一般,吓得她差点丢下扫帚跑进去抱那冰块男的腿。 冰块男虽冷归冷,但最近一段日子以来她兢兢业业的伺候他,多少也有了点起色,平常看他虽依旧毫无表情,但眸中的情绪至少少了点厌恶之意,可这进门的人他一不认识,二没见过,还死气沉沉的,她害怕! 只不过那个男人只看了她一眼便朝屋里走去了,这才没让她撒腿就跑。 也不知那男人说了什么,进去没一会儿便瞧见冰块与他急冲冲的出门了。 又一连消失四天才见其疲惫的归来,伺候洗漱用膳后便退出了门,她一个奴仆也不敢多问,只候在门外等着吩咐。 金蛰这一睡便从下午睡到了半夜,起身推开门出来想打水洗面的时候却是瞧到了蹲坐在门槛旁打瞌睡的曲小陌,月光下那张白皙的小脸上眉头紧皱,时不时的嘟囔一声抬手挥挥自己耳边嗡嗡响的蚊子,小小粉嫩红润的嘴唇微微嘟起,犹如刚从清水中洗干净的樱桃,娇艳欲滴,竟让他看得失了神,忍不住咽了口口水,想俯身品尝。 一声嘟囔声响起,金蛰惊觉回神,为自己对一个男人起了这种想法而感到恶心,眉峰顿时皱起,面色更是比以往冷了几分,抬腿踹了脚正睡着的曲小陌。 被这一脚踹得惊醒的曲小陌睁开眼,瞧见跟前站了个人,抬头一瞧是冰块男,睡意顿时散了个彻底,赶忙起身低头朝他行礼,道:“大掌柜,您醒了,要不要用膳?管家让人在小厨房备了粥,还在炉子上热着呢。” 金蛰看着那黑黑的头顶,声音有些发沉:“先去打盆水来。” “是。” 曲小陌应声便麻利的去打了盆清水,待其净面后便端来熬了许久的肉糜粥,伺候其喝完得了同意才推出门外,返回自己的院子休息。 这当人下人真是比店小二要累许多啊,不仅吃喝拉撒睡都得伺候,还得熬夜等着主子的吩咐,她有点想念做店小二的日子了。 隔日早早的便有人在外边敲门喊着自己,曲小陌拧着眉有些生气的不应声,待快速的穿好了衣裳绑起头发才砰的一声打开门,瞪着外边叫人跟催命一样的眯眯眼,骂道:“叫叫叫叫叫魂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有个好心情了。” 金十三瞧着她怒气冲冲的模样微微挑眉:“哟,瞧不出来你脾气还不小啊!” 曲小陌冷冷的瞪着他:“有屁快放。” 金十三也不磨叽了,道:“赶紧洗漱,跟主子出门。” “出门?干啥去?”曲小陌听闻是要跟冰块男出门当下也不敢迟疑,出门便去院中的井打水洗漱。 “去沈府赴宴。” “哦。” 曲小陌快速的洗漱完进屋摸了点儿面膏便关好门跟着等她的金十三走了。 路上金十三闻着其身上淡淡的香味,嗤笑道:“还涂面膏,跟个娘们儿似的。” 曲小陌只斜眼瞪了他一眼不答话,见其不鸟自己,金十三摸摸鼻子走在前头,暗附:这小子起床气还挺大。 两人并没有去‘辞尘轩’而是直接便朝大门去,曲小陌原本还以为冰块男在屋里等着,金十三说他已经在门外的马车上了,她惊得冷汗都出来了,哪家的仆从出门让主子等着的? 焦急又忐忑的出了大门便瞧见那撩起的车帘里,冰块男捧着一本书在看,高高束起的头发全都被困进玉冠固定住,双眸半垂,妖孽一般的冷脸上依旧毫无表情,但浑身那高贵冷艳的气质尽显,让人惊艳。 曲小陌有时候在心中便怀疑,这个人真的只是个商人吗? 仿佛是知道她到了,马车里的金蛰转过头来,正好对上了曲小陌眸中略带惊艳的目光和微微的疑惑,瞳孔微眯,却并不多说,只道:“上车。” 曲小陌赶紧麻溜的爬上马车与驾车的护卫坐一起,马鞭扬起,车儿咕噜噜的便朝前驶去。 马车前头是两个骑着骏马开路的护卫,两旁便是眯眯眼和棺材脸两个,后边在跟着四个护卫,这么点儿护卫跟着,这在京城中算得上是低调了。 早前她有出府过几回,瞧见的那些华丽马车,跟着的护卫都不下十几个,这地方的人讲究的是排场,排场越大便越有排面,也更能显示出自己家族的富庶。 马车走过京城主道,转入岔道,尽头便是一座挂着沈府字样牌匾的府邸,门外早已经有人在等候了,瞧着那华服饰佩,曲小陌猜测定是主人家。 果不其然,马车刚停下,那人便带着身后的奴仆过来隔着马车与冰块男行礼,曲小陌下了马车撩起车帘子。 金蛰出来依旧是一张冷脸,双眸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马车边的人,下了车才拱手道:“沈伯父,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那被唤沈老爷留着八字胡的华服男子哈哈大笑道:“好着呢,本还以为贤侄这个大忙人如往年一般礼到人不到,没想到今儿倒是难得的亲自来,快快请进。” “伯父请!” 两人便说这话便跨门入府,曲小陌和眯眯眼、棺材脸两个跟在他们身后。 来到正厅时里边已经坐了不少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瞧见金蛰进来都纷纷起身拱手问候,曲小陌瞧着冰块男虽冷着脸但还是给众人一一的回了礼。 立在冰块男坐着的椅子身后,上头刚坐下的沈老爷便寻着话题与众人闲聊起来,厅中坐着不少的青年公子,正当大家楼聊着生意上的事情是,坐在金蛰斜对面很明显是跟着自家老子来的一身着青衫的年轻公子出声道:“金公子,你身后的小厮长得可真俊俏,从哪儿买来的可否告知在下?或者是...卖否?” 第十六章:惹事 曲小陌一脸懵逼,悄悄的抬头扫了一眼说话的男子,只见其虽衣着华丽,身上戴的玉佩也瞧着过重,手中的折扇骨都渡上了金,但面容却是有些蜡黄,且双目浑浊,眼袋过重,很明显是纵欲过度。 侧头瞧了一眼冰块男,只见他慢悠悠的拿起茶盏吹了吹上边的茶叶,而后抿了口放下才道:“路上捡的,并没有签卖身契。” 那青衣男子露着一口黄牙笑道:“那倒是可惜了!”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打搅到还在说话的众人,门口管家来禀可以入宴了,沈老爷这才起身带着众人到饭厅。 主子们吃饭奴仆的自然不能进去,只能在外边候着,瞧着丫鬟一盘盘冒着香气的菜端进去,曲小陌咽了咽口水,她早上出门得急还滴水未进呢,这会儿闻着香气肚子不免有些闹腾,饿的,但她也不敢轻易离开,跟这一样虽自家主子来的小厮们候在外边。 正饿得揪心闹肺的时候,一丫鬟出来与其道:“这位小哥,你家主子让奴婢请您去那边凉亭坐坐。” 啥情况? 曲小陌转头朝小丫鬟指的凉亭看去,并不见然何人,但还是听话的随着小丫鬟走过去。 入了凉亭,那小丫鬟便道:“小哥在这儿稍后,奴家去去就来。” 说完便转身走了,曲小陌一脸懵逼的走进凉亭坐下,抬眼朝方才站的地方瞧过去,这才发现不止她一人肚子饿,那儿好几个都捂着自己的肚子咽着口水。 等了一会儿便见方才那丫鬟端着一托盘回来,上边有两个包子一碗粥和一点咸菜,放置亭中石桌上,道:“这是金公子吩咐奴婢端来给小哥的,奴婢还有事要忙,便不伺候小哥用膳了,若小哥用完碗筷便留在此次便好,稍后奴婢回来收拾。” 说完也不等她回应便退出了凉亭,滴水未进的曲小陌现在看着这清粥咸菜肉包子就跟山珍海味一样,既然是冰块男特意吩咐给她的当下便不客气的吃起来,心中不免叹道:这冰块还算有点良心,是个好主子,往后得好好伺候多拍拍其马屁才行。 刚吃饱,亭外便响起人声,抬头只见方才那个纵欲过度的华服男子带着其小厮步入凉亭,自以为风流的刷一下打开手中的折扇,面上犹如抓到曲小陌的把柄一般,得意的道:“身为奴仆不在外边等候主子竟然躲在这儿用膳,你可知这为大逆不道。” 曲小陌还不止这公子与冰块只见的关系,稍稍思量了一瞬便起身朝他弯身请安,而后道:“公子有所不知,这是主子命小丫鬟送来给小的,并不是小的私自食用。” “哦?那金蛰竟然待你这般好。” 那男子勾着唇合上扇子挑起曲小陌的下巴,瞧着其模样生得极好,啧啧了两声道:“果然是个不错的,怪不得那心肠冷硬的金蛰竟然会差人给你送吃食,怎么了?你们是上了床了?” 曲小陌闻言双眸一冷,后退了两步躲开了其扇子,道:“公子慎言。” “呵,慎言?” 那男子哈哈大笑了两声,道:“你不知道这满京城都知道你家主子是个断袖?都二十好几的年纪了,连个暖床的丫鬟都没有。” what?冰块是个断袖?不可能吧!不过府上确实是没有一个姬妾,在这个男子十三四岁便只人事的世界,确实是少有,但是要说男人...除了护卫也没有又人能与他过多接触啊! 但不管冰块是不是断袖,在这个世界一个男人被说成断袖那是对其人生的羞辱,她现在身为冰块的奴仆自然要维护,当即便冷下脸道:“小的瞧着公子是个知文识礼的豪门公子,没想到竟然是在别人背后恶意中伤的小人。” “你说什么?”那男子听曲小陌骂自己小人,顿时也拉下了脸来。 曲小陌虽有些惧怕,但想着冰块虽冷,却还记得她没用早膳,知道她饿过头了,专门派人送粥给她喝,所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就冲着这碗粥,顶着被眼前这男人揍一顿的危险也要重复道:“说你是小人啊傻子。” “你小子是不是活腻了?” 那男子火冒三丈的指着她冲身后自己的小厮道:“给我弄死她。” 其身后的小厮长得人高马大,曲小陌暗暗有些后悔了刚才脑子发热维护冰块,他在里边吃香喝辣的又不知道被人在他背后说他断袖,她一个弱不禁风的小厮,做什么自不量力的要维护他得罪这个富家公子,更要命的是若一会儿挨揍了冰块却不站在她这边那怎么办? 她真是悔不当初啊! 那壮硕的小厮一步步朝她逼来,被逼至凉亭边的曲小陌也只能硬着头皮努力想起在大学时代学过的一丁点儿打色狼的技巧。 正当那小厮猛然扑过来想对她泰山压顶的时候,两人中间却出现了一只长腿,毫不客气的一脚踹飞了那小厮,只见那小厮撞在亭柱上,口吐鲜血不见动弹。 曲小陌瞧着眼前那熟悉的黑色靴子纹路,抬眼看去,正是冰块男,眼中不由得冒出狂喜,宛如见到亲爹一般亲切唤道:“大掌柜的。” 只见金蛰淡淡的收回腿,拍了拍自己的衣摆,不理会曲小陌那看自己如看亲爹的眼神,沉着眉看那已经被吓呆的男子,冷森森道:“吴桂,你是不是忘记了上次的教训?” 那吴桂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瘫跪在地上,惊恐的看着金蛰,道:“金公子,都是误会都是误会,都是那小厮口不择言才会如此。” 瞧见这吴桂居然反咬自己一口,曲小陌顿时跳脚,骂道:“放屁,是你先当着我的面羞辱大掌柜的,本就是小人之径,我是大掌柜的小厮自然要维护大掌柜的名誉不让你玷污。” 骂人辩解的时候曲小陌还不忘美化一下自己,表一下忠心。 金蛰冷冷的瞧了她一眼,转身走出凉亭,吩咐跟在其身后来的眯眯眼和棺材脸,道:“断了胳膊。” 眯眯眼笑嘻嘻的走入凉亭,瞧着已经被吓得惊恐抽搐的吴桂,道:“去年的教训还没吃够?竟敢还抹黑主子。” 说着抓起他的左手,只听一声咔嚓的骨折声,紧接着便是吴桂尖锐的连声惨叫,曲小陌听得头皮发麻,赶紧小跑着出凉亭跟在金蛰身后。 一路出府上了马车,一行人有沿着来时的路返回,半路曲小陌犹豫许久还是壮着胆子撩起车帘一脚,探出了个头,瞧着车中依旧冷然看书的冰块,小心翼翼的问道:“大掌柜,得罪了那个吴桂...没事吧?” 半天没见里边的人理自己,曲小陌赶紧道:“小的也是为了您着想,这吴桂他说大掌柜是断袖,小的气不过才骂他一句小人,瞧在小的忠心护住的份上,大掌柜的往后会罩着小的吧。” 瞧着今天的情形,这吴桂怕是记恨上她和冰块了,冰块他不敢动,但她一个小厮自然敢动手,往后还是尽量少自己出门吧,免得让人钻了空子,挨揍是小,命没了就玩大了。 翻着书页的金蛰自然知道这小子打的小算盘,整个吴家他都不放在眼里,更别说一个不成气候的吴桂了,不过眼前这小子担心的倒也对,吴桂不敢招惹他,但不一定不会寻他麻烦,还是派个人暗中跟着算了,若他死了谁给他挡灾。 曲小陌瞧着冰块依旧不理会自己,以为他真打算让自己自生自灭,当下心哇哇的凉,带着丝丝委屈,不死心的唤道:“大掌柜?” 金蛰终于难得的抬眼瞧了她一眼,继而又继续盯着书卡,曲小陌私心的收回头,放下帘子,得咧,她不出门就是了,难不成那吴桂还能派人闯进来不成,等六个月后悄摸摸的回嘉州便是。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这日,曲小陌被老管家叫到厨房吩咐把刚出炉的桂花糕送去给在揽月楼查账的冰块男,不得已只得提着食盒提心吊胆的出了门。 揽月楼在主道上,里金府不算远,但也不近,坐马车便有些近了,徒步过去走小巷刚好一盏茶。 出了府,环顾四周,曲小陌没察觉躲在人群中等待机会的人,抄着小路进了巷子,而吴桂派来的人早在府外等了好几日,这会儿瞧见她出门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当即便跟上。 小巷子一般都是别家后院,来往的人少,曲小陌之前有跟老掌柜的去给冰块送过一回点心,认得路,刚步入小巷子便察觉身后的响声不对,回头一瞧便见四五个小厮模样的人朝自己而来,顿时撒开脚丫子就狂奔。 被安排跟在其身后的护卫见状忍不住捂嘴笑着跟上,而跟随在曲小陌身后的那四人见其逃跑便也开始狂追。 终于因为还不太熟悉这巷子路,在一拐角处被两个抄近路的人给堵住了,抱着食盒的曲小陌被逼着贴墙站,虽心中惊恐万分,瞧着拿着个个拿着棍棒的人儿,面上还是摆出一脸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的模样,冷声道:“你们要干嘛?光天化日之下想打劫啊?” 第十七章:被围殴 领头模样的小厮拿着一根大棒,拍着手掌心一步步靠近曲小陌,面上挂着猥琐的笑,道:“就你一个身上没半两银子的小厮,谁打劫你,没得浪费时间,打你一顿倒是不错。” “几位大哥有话好好说,我瞧着几位面生,我们不认识吧。”曲小陌故作镇定的找话扯皮子,拖延时间寻着能逃脱的法子。 那领头嘿嘿笑道:“认不认识不重要,有人让我们取你一条腿一条胳膊。” 曲小陌一听就知道这些人是那吴桂派来的,不用想也知道她来到京城除了他就没得罪过谁。 对方五个人,曲小陌觉得这次是真的在劫难逃了,也不想管着手上食盒里边的点心回便成什么情况,直接就抓着食盒砸向率先冲上来想抓她的那名小厮,那小厮躲避不及头被食盒砸到冒出了血,顿时气炸,挥着棒子就要朝她身上招呼。 看着那要落到自己身上的棒子,曲小陌赶紧侧身,但还是躲避不及,就在棒子要打到自己肩膀的时候,场面突然出现了反转。 只见一名身着金府护卫服饰的小伙子窜了出来,拔剑一挥那木棒在曲小陌瞧不清的情况下段成了两截,掉落眼前的木棒切口整整齐齐,曲小陌忍不住一脸崇拜的拍手瞧着眼前的护卫,道:“小哥,好剑法!” 那模样清秀的护卫朝她一笑,微微抬颚,道:“过奖了。” 剑收回鞘,那护卫转头瞧着愣在当场的几个小厮,收起面上的笑,冷着脸道:“怎么?还不走?” 领头的那个小厮瞧着他手中的长剑,咽了咽口水,看了看自己身后的几个兄弟,硬着头皮吼道:“你就一个人,我们五个,怕你作甚,兄弟们,上!” 反正他们办不成事回去也是要挨一顿棍棒,受点儿伤回去没准还能得点银子做药钱,当下五人齐齐扑向那护卫。 从主角沦为旁观者的曲小陌瞧着那清秀的护卫剑都不在拔出只仗着拳脚应付五个汉子还能迎刃有余,不由得佩服会功夫拳脚的人,倘若自己会方才哪还用惧这几个人。 瞧着那护卫一拳一脚的挨个儿把五人都打趴下求饶,曲小陌才捡起方才扔出去的食盒,瞧着碎了一地的点心,顿时愁坏了,这可是送给那冰块吃的呀,瞧着前边那个还猛踹地上躺着的人的护卫,不用想都知道这人是冰块派来的,不然这金府的护卫不可能这般巧出现在这里。 要是知道有人暗中护着,她才不会把这食盒丢出去砸人。 那清秀的护卫锤爽了才把已经遍体鳞伤手折脚瘸的五人给赶走了,回来瞧着撒了一地的点心,挑眉道:“要不回去在让厨房弄一盘?” “算了,去揽月楼我亲手弄一盘吧。”曲小陌道 “怕是不妥。”那护卫道:“主子一向只喜欢府上厨子做的点心,倘若味道不一样...” 曲小陌拿起食盒也拧着眉起身道:“可这一来一回用时太长,一盘点心做成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不管了,试试吧。”大不了空手接冰刃嘛,反正也不是一两次接冰块的眼刀子了。 在揽月楼的金蛰翻着手中的账册,习惯性的身手朝旁边摆着的盘子那点心,这一抓一个空,忍不住皱眉,出声唤来守在门口的金十三,问道:“今日的点心怎还没送来?” “属下派人回去看看。” 金十三退出门刚要派人回去,便见曲小陌气喘吁吁的端着个食盒跑来,不免问道:“今日怎这般迟?” 也不等让曲小陌歇口气便推开门道:“赶紧送进去吧。” 曲小陌也没敢与他多说,提着食盒便跨进去了,穿过屏风进了里屋,便见冰块正抬头朝她瞧来,赶紧立马堆起小脸,屁颠屁颠的小跑过去,喘着气,道:“大掌柜的,点心来了。” 说着便打开食盒把里边还冒着腾腾热气的点心拿出来,金蛰瞧着这热气很明显不是从府上拿来的,便问道:“哪儿做的点心?” 曲小陌也不敢隐瞒,便把事情说了个遍:“是小的亲手在下边的厨房里做的,没敢让任何人帮忙,之前府上的那盘因为路上小的被吴桂的几个小厮给堵着了,糕点碎了,再回去拿的话怕时间太久,大掌柜的等不及,所以便自作主张做了一盘出来,也派人回府说了让厨房在弄一盘,若等不及可以先尝一两块小的做的,等府上送来您在用。” 金蛰只是撇了她一眼,而后抿了口茶继续低头看账,口中道:“出去。” 曲小陌麻溜的提着空食盒退出了屋,关上房门,外边的金十三一把拉住她,上下打量了番,问道:“可有伤着?” 曲小陌摆摆手:“没事,还好有那金莫小护卫,不然今儿怕是要丧命。” 金十三嘿嘿笑了两声,道:“主子就知道你怕得要死,所以拍了金莫跟着你。” 曲小陌回头瞧了一眼关着的房门,微微扯高了嗓子道:“多谢大掌柜的。” 虽然关着门,但金蛰是习武之人,外边的对话自然听得一清二楚,闻言面上并无任何波动。 鼻尖飘着的桂花味儿让他忍不住抬头伸手拿了一块,浅尝了一口,顿时惊诧的看着手中的糕点,原本万年如一日的冰块脸微微出现了裂痕。 这糕点的味道与自己年少时母亲做出来吃到的一模一样,许久没吃到这般味道的桂花糕了,该也有将近十年了! 府上的厨子也不过做出了三分相似的味道,没想到这个曲小陌倒是能做出一样的,金蛰连吃了四五块才停口,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的糕屑,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一抹极淡的浅笑一闪而过,却是十分惊艳。 放下帕子金蛰终于是发现这小子有点用处了,抬起茶盏抿了一口,继续埋头看账。 等到晚间回府时,洗漱过后的金蛰便冷着脸命曲小陌去厨房给他做点心。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这人还是自己的老板,曲小陌只得认命的去厨房做桂花糕,自此后除了伺候其吃喝拉撒又多了样工作。 这般又过去了一个多月,这六个月的期限已经过去了三个月,曲小陌算着日子眼看在熬一熬便就能离开了,这手上的活儿做起来也顿时觉得万般轻松,闲着没事不出府的金蛰瞧着她开心的模样,肚中起了坏水。 这一日晚,曲小陌端水伺候完金蛰洗漱后,便听其道:“明日要出远门,你收拾一下。” “我也要去?”曲小陌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嗯,出去。” 金蛰应了声便翻身上床躺下,闭上眼命令其出去,曲小陌张了张口,最后还是咽下了到口的拒绝声退出屋子:得咧,您是大爷!您说了算。 回去收拾了几件干净的衣裳和裹胸布打包好,然后才洗漱睡下。 隔天清早,天刚蒙蒙亮便被金十三给唤醒了,想起昨夜金蛰说要出门,赶紧起来穿衣洗漱,开门便见眯眯眼斜靠在门边,见她出来便勾唇道:“我说你这小子,每次唤门都把我晾在外边,自个儿穿戴整齐了才出来,我就纳闷了,都是男人,你怕啥?而且大热天的还穿着高领,你就不怕热死。” 曲小陌端着洗脸水朝他脚边泼去,吓得他连连往后跳开,叫道:“看着点,弄湿我靴子你赔。” 曲小陌瞪了他一眼,回身放好盆子拿起行囊便锁了门,理都不理来敲门的金十三,但不理他不代表这人不碎碎念,自打两人熟了后,她便知道这人就是个话痨,逮着个人就能说上半天话,且还是没营养的,你要想探听点啥瞬间就给你拐到一边,这也是个神人。 她发现了,这金府上下就没有一个是正常人! 背着自己的小布包出了院子来到大门前刚好瞧见金蛰出来,身后跟着棺材脸,曲小陌请了安,在旁伺候着他上了马车自己才背着包袱爬上去做好。 扫了一眼随行的人,加上金十三和棺材脸一共就六七个护卫,但一个个却是与府上的护卫不同,面上都没有丝毫情绪,目光冰冷,倒是与之前在冰块院中瞧见的那个男人相似,但那个男人气势明显要比这些护卫强多了。 曲小陌不敢在放肆打量,乖乖的抱着包裹抓着旁边的扶手做好,马夫还是当初去沈府寿宴的那个,一扬鞭,车便朝城门口驶去。 天刚清亮,一队人便已经出了城门,车速有些快,曲小陌没带帷帽,吃了不少尘土,被呛着忍不住轻咳了两声,当初来京城时也是做的马车,但她花了钱用不着吃尘土,今儿沦为仆从,这般豪华的马车花光她所有积蓄都坐不起,所以也没想着里边那冷硬的冰块能体恤一番,叫她进去,只得用包袱捂着口鼻,尽量少吸入这些粉尘。 日头已经烈了起来,在快接近晌午时,路过一条清澈的小河边,冰块男才出声停车歇息,曲小陌也赶紧下车拍了拍满身的灰沉,拿着帕子去河边洗一了把脸。 第十八章:出远门 洗净脸手,回来又拿着水囊灌满给车里边的金蛰。 瞧着一手撩着车帘,一手递水囊的曲小陌,白皙漂亮的小脸上刚洗干净还挂着不少水,几滴从腮边滑落滚入那裹着衣领的脖颈,金蛰接过水囊移开目光,原本不渴的他喉间却不知为何突感有些干。 见其接过水囊喝水,曲小陌撩着帘子摸了一把下巴,小心翼翼的问道:“大掌柜的,我们要去哪儿?” 金蛰瞥了她一眼,不说话,对着那冷眼曲小陌赶忙一脸讨好道:“因着不知道要走几天,这天儿热,外边尘土太重,小的想着若是行车太久的话,路上买个帷帽。” “不用。”金蛰把谁能丢还给她,指着车里的一小空位,道:“坐这。” 瞧着那方小板凳,曲小陌抿了抿唇,这特么真像是特意为自己准备的位置,瞅了瞅已经重新拿起书册的金蛰,只得应声,拿着水囊默默的退了出去。 外边在树荫下,几个侍卫已经捡柴升起火来,也不知从哪儿打来的野兔子野鸡,已经拔光毛洗干净夹在火上烤,曲小陌好奇的走过去问正在往野鸡身上抹盐的金十三,道:“这哪儿打到的野鸡,好肥。” 金十三扭头瞧了她一眼,嘿嘿笑道:“前边的林子里,一会让你尝尝我的手艺。” 曲小陌早就馋得流口水了,便冒着热气蹲坐在他旁边问道:“咱们的午膳就是这些野鸡野兔?” 金十三点点头:“大热天的带着干粮不仅麻烦,一两天过后便发酸不能吃了,还不如到饭点的时候去林子回事湖边寻些野味吃。” “那大掌柜的也是这般吃的?”曲小陌指着放下帘子的马车小声问道 “自然,不过主子吃的都是我亲手烤的。”金十三得意洋洋的道 一旁也一样在另一个火堆上拿着树枝刷着盐水的棺材脸金十八轻轻切了一声,曲小陌顿感意外,便听金十三嘿嘿笑着朝金十八扬起下巴,嘚瑟道:“还不服气是不是,我可是得了主子的真传之人。” 金十八懒懒的瞥了他一眼,道:“有本事打一架?” 金十三也挥手切了声,嫌弃道:“莽夫!” 曲小陌瞧着两人难得的拌起嘴,便在一旁笑看着热闹,两人虽你一句我一句的损着,但可见感情很好,原本她以为这性子活泼的金十三是弟弟,而稳重些的金十八是哥哥,没想到却是调了个位子,做弟弟的比哥哥沉稳,两人面相虽长得不一样,但却是真真正正的亲兄弟。 马车中的金蛰听到那清脆如女子般的笑声微微撩起帘子看了一眼,只见曲小陌那小脸上洋溢着笑,正捧腹与金十三两人笑闹着,淡淡的收回视线放下帘子,峰眉微拧,也不知为何心中微微有些不快。 但这情绪也不过只是一瞬而过,待曲小陌用洗干净的大叶子捧着一只切好的烤鸡过来时,面上已然恢复如初。 一顿包餐过后,又灌满了水囊,一行人便又继续赶路。 曲小陌自能进马车坐后便不用在外边吃灰尘晒烈日了,又有金蛰这自带冷气的人在,不开帘子也能感受从脚底冒上来的丝丝凉意,只不过压力有点大啊!头皮一阵麻。 最麻烦的还是解决生理问题,因为害怕内急解手时被人察觉异样,便尽量少喝水,但还是被金十三嘲笑她娘们儿,说大家都是汉子,她还非得自己单独去解手,寻的还是那些茂密瞧不见人的野草丛,还说出一堆毒蛇毒蝎等等东西吓她。 曲小陌做怕这些毒蛇之类的了,但还是梗着脖子一意孤行,她白天尽量不喝水不解手,待到晚上停歇的时候才偷偷找地方解决,知道这里的人除了她人人都是会武,便找了那种在外边瞧不见里边的草丛。 不过好在他们也不是那种非找她麻烦的人,不会仗着会武悄悄的偷看,就平日最活泼的金十三都只是嘴上说说,调侃她罢了。 这般走了十多天左右,曲小陌渐渐的便发觉不对劲了,从开始的走大道然后转小路,现在已经是往山林间走了,而金十三他们几个也从最初的谈笑风生到现在的谨慎细微剑不离手,她觉得他们似在躲着某些人。 这日,照常寻来野味烤食后歇息,曲小陌凑到金十三的身边坐下,小声问道:“我们这次要去哪儿?” 靠着树坐下的金十三懒懒的瞥了她一眼,昨夜是他守夜,这会儿正想打算趁休息睡会儿,抱着剑闭上眼睛,口中回道:“到地方了你就知道了。” “那为何不走官道,官道不是比这些山路要好走许多?”曲小陌疑惑的问道 金十三闻言只是挪了挪屁股找个更舒服的位置靠着,继续闭眼,道:“主子吩咐的,我们照办就是。” 曲小陌见问不出啥,也瞧着他挺困的便也不在打搅,爬回马车,接收到金蛰的一记冷光,顿时安安分分的坐着数手指,数着数着也不知怎的就睡着了。 兴许是这几天赶路太累,直到马车走石路有些崎岖被震醒了才反应过来,睁开眼清醒的第一件事就是赶忙朝冰块坐着的那处看去,只见他还是如方才一般低眉看书,只不过手中已经换了一本,没注意到她,这才稍稍敢挪了挪麻掉的腿。 撩开车帘朝后看去才发现马车怕是已经离方才休息的那地方老远了,真是累极了,启程时她居然没醒来。 收回视线转过头正巧碰上金蛰的双瞳,顿时有些心虚的朝他嘿嘿笑道:“大掌柜渴不?要不要小的去拿水囊?” 要说这马车是真的挺宽敞的,塞进十几个人怕是还能做得宽敞,里边备着茶具和茶叶,还有好些书籍和笔墨,想来是金蛰经常使用的座驾,但这般久她却是没发现金蛰使用过这些茶具,渴了也只是喝些装在水囊里的水。 不过他们现在是在赶路,恐怕还得避着人,再加上山路不好走,泡茶的话一震动茶水撒开定要弄脏马车,照金蛰的洁癖程度来看,定然是不允许的,想来出门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会发生这种情况,所以这一路来才没吩咐她泡茶。 金蛰只是冷冷的瞥了她一眼,没搭话,也没再理她,而是放下手中的书揉了揉眉,出声问外边的金十三道:“十三,到哪儿了?” “翻过这座山之后在走五里路便进丰县了。”外边的金十三回道 “嗯。” 金蛰应了声便闭着眼靠在车壁上养神,曲小陌也没敢打搅,伸了伸还有些发麻的腿,拿过自己的水囊小小的抿了口,也不敢喝多,润润唇就行。 一直到了夜幕众人才进了丰县县城的大门,寻了个客栈住下,县城的客栈哪能跟京城的比,连跟嘉州城中的都差远了,不过风餐露宿了这么多天,现在能有个床睡已经很不错了。 再说了主子都没说什么她一个伺候的哪能提意见,拿着包裹推开自己房间的门,打水洗了把脸后便又去伺候金蛰了。 这人真是奇怪,听金十三说以前都是他打水伺候的,但也没她现在这般吃喝拉撒睡都得亲自上手伺候,这摆明了就是看她不爽使劲折腾她。 虽自个儿也是累极,曲小陌还是兢兢业业的把这个冰块给伺候舒服了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屋,唤来店小二打了盆水洗漱身子。 这一路上众人都未洗漱,顶多就是用溪水洗洗脸漱漱口,曲小陌早就受不了自身的味道,还有裹胸布已经好多天未换了,也未解开过,这会儿不止发臭胸口也极度不舒服。 水打来曲小陌便关起房门插上暗锁,窗子也锁好才慢慢的解下自己的衣裳,待把裹胸布解开,瞧着被裹得留了印子的小胸,轻叹了声,边用水擦洗边想着再这样裹下去也不是办法,她现在是还在长身体的时候,日日这般裹着往后的胸不仅长不大,还有可能回变形。 洗干净一身轻爽的曲小陌穿上干净的衣裳,今夜并未裹上胸,这般多的日子裹着就让它舒坦一晚上吧。 一觉睡起,曲小陌如常的裹上布条,去伺候冰块,但胸口的裹胸布比之前的松弛了一些,但因为胸小,若不触碰便瞧不出异样。 今儿一行人在这丰县休整一日,金蛰也难得的让她出去买些自己想买的日常用品,不过得跟着个护卫。 知晓这一路存在危险,曲小陌也不拒绝,出门时身后跟着一个木头一样的护卫,县城小,他们一行人住在客栈很是醒目。 这一个下午都不用伺候金蛰,曲小陌便悠哉悠哉的在小县城闲逛着,买了几包零嘴之类的吃食,还去成衣铺买了几套合身的衣裳和鞋袜。 在金府的三个月她也是有工钱拿的,因为是金蛰的贴身小厮,这每月银子有十两,再加上她之前攒的,扣去现在花掉的钱,身上还有将近四十两,本来是有五十两的,但三套成衣和鞋袜花了她近十两,再加上零嘴儿,十多两就没了。 难得有空闲的时候,曲小陌也不着急这回客栈,拿着大包小包寻了个小茶楼找了个隐蔽不惹眼的角落坐下。 第十九章:异常 楼里没多少个茶客,瞧见他们两个外地人进来也就是打量了几眼便各自说话去了。 与招呼的小二要了一壶茶和花生点心,曲小陌朝跟个木头一样立在自己身边的护卫道:“小哥,来来来,坐坐坐,你这般抱着剑立着太扎眼。” 那护卫拿着冷眼扫了四周一眼,确实是有不少人偷偷望他身上瞧,顿时觉得不自在,犹豫了一会儿,便听其的话坐下,长剑放置靠里的长凳上。 曲小陌笑着为他沏了杯茶,道:“来,喝口茶解解渴,这茶虽然与京城的差远了,但还勉强能入口,咱们歇会在回去。” 对面的人不说话也不搭理自己,曲小陌丝毫不介意,这么多天的相处,早就知道这些人的性子,别瞧着他们一副沉默寡言冷冰冰的模样跟他主子一德行,但有的时候也是能说出一两句冷笑话来逗趣的,早前一次在半途休息的时候,她和金十三说这话,一树上蹲的护卫就冷冰冰的插了句,能把她乐翻了。 两人喝着茶,曲小陌时不时说两句话,听着旁边的茶客说着东家长西家短的事儿,一壶茶已经被两人喝得快见底了,正想唤小二结账的时候,门外走来两汉子,带着长剑大刀,隔着他们两个空桌坐下。 原本要抬手唤小二结账的曲小陌却被对面的护卫暗中伸手一把拉住,朝她眯着眼摇摇头,眼神示意方才进来的两人。 曲小陌收回手佯装拿起茶杯继续喝茶,眼神询问他何事,却只见那护卫摇摇头,只得沉下心。 那两人仿佛很赶的模样,端上来的茶点没一会儿便吃干净,而后便掏银子寻小二,结账时其中一个汉子问道:“小二哥,最近你们这儿可有生人路过?” 小二哥笑道:“瞧客官说的,咱们丰县虽不是大县城,但是来往路过的商客可不少,不知两位是找谁?” 那两个汉子闻言对视一眼,摇头指着桌上的银子,道:“无事,结账吧。” 待两人走出茶楼远去,两人才起身结账,曲小陌瞧着身旁的护卫面色凝重便知方才那两个人怕是有问题,当下拎着大包小包与护卫朝着客栈赶去。 入了客栈那跟随的护卫便与金十三私下说话,而后便上楼去寻金蛰了,曲小陌拎着东西瞧见情况不对,也赶忙回自己的屋子收拾东西。 果不其然,刚收拾好昨夜翻出的行囊,门外便响起敲门声,打开门金十三瞧见她只低声说道:“把东西收拾好,我们今夜连夜出发。” 曲小陌点头应声,便见金十三下楼与客栈的掌柜要了些干粮。 是夜,大家草草用过晚膳后便开始把东西搬上放置客栈后院的马车,一行人趁着夜色用银子贿赂了守城的官兵出了城。 借着残月那点儿亮光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寻了个林子停下来,此时夜已深,竟金蛰的吩咐没人生火,护卫们把马绑好便纷纷跃上马车四周的树杈上,金十三则提着刀与马夫一起坐在车沿。 曲小陌缩在马车角落里,朦胧的月光穿过树枝间隙,从撩起的窗帘照至马车中。 月光下,金蛰那张冰冷的妖孽面容染上了浓浓寒意,但却十分夺人心神,那时常清冷的眼眸紧闭,半边脸隐在了黑暗中,亦正亦邪。 曲小陌悄悄的望了许久,不怪乎她泛花痴,是这个男人真的太出众了些,只不过有点冷就是了。 靠着车壁看着人,不知不觉间竟睡了过去,原本紧闭着双目的金蛰听了一会儿其平缓的呼吸声,良久才缓缓的睁开眼睛,黑暗中那双冷眸固定在歪头睡着的人身上,起身拿过一边的薄毯给其盖上。 撩起车帘子,外边的金十三和车夫瞧见其出来,赶忙跳下车行礼,金蛰挥手让他们起身,下了车扫了四周的树杈一眼,问道:“可查到他们是何人派来?” 金十三拧着眉摇摇头:“属下已经飞鸽传书给兄长。” 金蛰闻言也没再多问,转身便又上了马车,撩起帘子瞧见曲小陌依旧沉睡,便放轻了脚步。 靠着软枕躺下,侧头瞧着那隐在黑暗中看不清面容的人,那瘦弱的身形不免让他不确定起智怀大师的话来了,这个小子到底有什么特殊竟然能替自己挡灾? 在这几个月的相处下来,他发现跟别人没有什么不同啊!顶多就是长相过于女气,生活上也有许多怪癖罢了,比如如厕之类的,但也都能理解,不知觉拧起眉想不通的金蛰索性翻个身闭上眼歇息,对于自己心底居然会被那小子的笑声所带起的一丝丝涟漪弃而不见。 早晨醒来,曲小陌抬头便如往常一样瞧见金蛰已经穿戴整齐,面也洗干净了,而外边的护卫们都已经喂马的喂马,啃干粮的啃干粮,想来已经起了有一会儿了,只有自己才刚醒,赶忙柔柔眼睛出了马车,取过水囊打湿帕子洗面。 一旁靠着马啃馒头的金十三笑嘻嘻的瞧着她道:“哟,起来了!” 曲小陌擦了擦脸,含着一口水咕噜咕噜两声朝他脚边喷去,白了其一眼,道:“你怎么不叫醒我。” 主子都醒了她一个伺候的居然没醒,让她脸往哪儿搁啊! 金十三反应极快,轻轻一跳便躲开了她喷出的水,道:“主子说今日晚点出发。” “为何?”曲小陌喝了两口水不解的问道,之前不都天方蒙蒙亮就动身了么,这会儿都已经大亮了。 “问那么多作甚。”金十三抬手朝她脑袋敲了一记,道:“赶紧进去伺候主子,方才我要叫醒你,主子还制止了让你多睡会,瞧瞧对你多好,往后给我用点心伺候,懂没?” 曲小陌闻言意外了一把,想不到这冰块心肠还挺好,不过她什么时候没用心伺候过了?这眯眯眼会不会说话的? 瞪了其一眼,拧好水囊塞子,拿过其手中一个未吃过的馒头咬着,转身便重新爬上了车。 见她撩帘子进来金蛰抬眸瞧了其一眼,难得开口问道:“可会骑马?” 曲小陌闻言赶紧拿出塞在口中的馒头,略有尴尬的回道:“不会。” 金蛰也没再继续问,转头撩起车窗帘子,瞧着外头的天色,吩咐金十三道:“启程吧。” 曲小陌就着水吃了一个馒头,又翻出昨日得空买的零嘴,朝闭目养神的金蛰问道:“大掌柜的,可吃蜜饯?小的昨儿买的,尝着味道挺好。” 金蛰睁开眼看她一脸的嬉笑讨好,难得的伸出手拿了一颗放进嘴里,而后继续闭目养神,曲小陌笑嘻嘻的道:“这家店的蜜饯听说是整个丰县最好的,小的尝了还不错便买了些路上闲闷的时候吃。” 说着坐回原位自顾自的说道:“听掌柜的说这蜜饯是自家亲手腌制的,用的配方都是保密,那店中还有不少好吃的零嘴,小的还买了一些糕点、瓜子、酥圆子,若大掌柜的看书无聊了便寻小的拿。” 含着一颗蜜饯嚼巴了两口悄悄抬眼看了金蛰一眼没见其有何反应,便重新缩回角落里边吃边撩窗帘子看着窗外景色。 要说这沿途虽走的不是平整的官道,但外边的景色还是不错的,这会儿已经是炎夏,再过一两个月便是秋收了,林子枝叶茂密,路边野花甚多,偶尔停歇时还能折一两枝花会马车闻香,起初曲小陌只是折来自己赏,后来瞧见拿进车里金蛰也没多说什么,胆子也便大了起来,歇息时都会弄来一两枝摆马车里。 在这段日子相处来,她也小小的摸清了一点这冰块金蛰的脾气,只要没有肢体接触,不踩他的雷区,便可以随意蹦跶,明白了这点,曲小陌便也处得还算轻松。 又走了五天,这日清晨醒来,一行人还没走多远便开始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没一会儿倾盆大雨便蜂拥而下,坐在马车里的曲小陌还好些,不用淋雨,而马背上的金十三他们几人都戴上了早就准备的蓑衣蓑帽,一瞧就知道是经常在外边行走的人。 但雨下得实在是太大,顶着风雨走了一个时辰金蛰便吩咐停车,寻了个林子避雨,听着天上雷声轰然作响和噼噼啪啪的闪电打下来,曲小陌害怕的缩在马车角落里,她最怕的便是这种天气这种雷声。 金蛰瞧着她白着一张脸,抿了抿唇没多说什么,只随手拿起一旁的毯子丢过去,道:“别染了风寒。”一个大男人竟害怕打雷,他也是没什么好说的了。 曲小陌撤下飞来蒙住自己头的毯子,毫不客气的往身上一裹,抬头朝他扯出一抹浅笑,道:“谢谢大掌柜。” 金蛰瞥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 这场大雨一直下到了夜幕十分还未停歇,因着下雨不能生火,众人便啃那放了两三天的馒头,曲小陌也不例外,只不过她吃了半个便吃不下了,馒头保存的还好,没有酸臭,但是实在是太干了,顺着水下去还觉得割喉咙。 想起自己买的那些糕点,索性便翻出来吃,自然还是得先孝敬主子的。 第二十章:遇袭 金蛰也是只吃了一个便停口了,这会儿瞧见曲小陌翻出几块松软的糕点,虽他除了桂花糕以外,其他糕点都不太爱吃,但这会儿都已经饿一天了,馒头也硬得发慌,这些点心倒还不错,见曲小陌呈给自己便也与其一同吃了几块。 曲小陌又拿出一半点心,唤来金十三让他拿出去与其他人分食,拿着一包油纸包着的点心,金十三笑嘻嘻的道:“想不到你小子还有存货,怎的不早点拿出来,咽着那些跟石头一样的馒头,嗓子都快破了。” 曲小陌斜了他一眼嫌弃道:“赶紧走,免得一会我后悔给你。” “到了我手上的东西,还想拿走?做梦!”金十三笑眯眯的道,当下便抱着点心跑去与众人分食。 照着这雨势,今夜怕是要在这儿露宿了,亦如前几晚一般,马车里只有曲小陌和金蛰,外边的人都寻了树枝歇息。 然而深夜时分,正熟睡的曲小陌被摇醒,睁开眼便见金蛰一手捂着自己的嘴,惊骇的微微挣扎,便听其冷着声道:“不想死就别出声。” 曲小陌瞬间僵住,浑身发凉,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依着金蛰的人品应该不会对她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吧,况且现在她还是男人啊! 手心那微微的柔软唇瓣让金蛰心里升起一丝异样,但面上却丝毫不显,收回手冷冷的嘱咐道:“一会呆在马车里别出来。” 闻言知道不是这冰块金蛰兽性大发,曲小陌稍稍安了安心,小声的出言问道:“大掌柜,发生什么事了?” 金蛰不语,瞥了她一眼,而此时外边传来金十三低沉的声音,道:“主子,来的人不少,将近二十多个,各个都是高手。” “有多少胜算?”金蛰沉声问道 金十三犹豫了一瞬回道:“四六。” 曲小陌闻言眉头一皱,自然知道这四是自己这方的胜率,六是对面拿二十多人的胜率,心里暗暗发怵,只听金十三又道:“主子,咱们这次行程未向他人透露过,跟随的也都是亲卫,怎会有人能得知消息追赶上来?” 金蛰也是沉着脸不语,出来没多久的时候他便察觉了不对劲,但以为是生意上的敌对商家来寻晦气,没想到竟然是有人想让他死,一来就二十多个高手,真是大手笔啊! 不容他在继续多想,只听一声熟悉的暗哨响起,金蛰撩起帘子下了马车,曲小陌悄悄撩起车帘一角,只见一群身穿黑衣蒙面的人出现在林中树下,手中的长剑大刀泛出阵阵寒光。 下了马车的金蛰扫了一眼四周,冷着眉眼问道:“你们是何人?” 林中静悄悄的,连夜间的夏蝉都歇了声,只闻树枝被风吹出的摇摆声和大雨倾盆之声,良久才听林中一黑衣人哑着声道:“取你性命之人。” 那人的声音听着很是怪异,曲小陌忍不住悄悄看去,但林间黑兮兮一片,什么都没看见,只闻金十三道:“主子,都是死士。” 金蛰点点头,道:“让弟兄们小心些。” 还不等金十三应声,只见一道劲风袭来,一个黑衣人已提剑朝他们杀来,护在金蛰身前的一名护卫不慌不忙的拔剑抵御。 紧接着便是更多的黑衣人扑上来,尖锐的刀剑碰撞声音顿时传入马车中的曲小陌耳中十分的刺耳,难受得她慌忙捂住自己的耳朵。 外边的打斗声还在继续,惨叫声持续不断的传来,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帘突然被人一把掀开,曲小陌一脸惊恐的看去,却见墨色袍子手持染血长剑浑身湿淋淋的金蛰出现在眼前,面色十分凝重,还不等她出声询问,便见其一把抓住她的手就往外扯,口中带着丝丝焦急,道:“快跟我走。” 曲小陌不明所以,被其脱出马车,慌忙间顺手扯上了自己的包裹,也是自己心里有鬼,平日包裹都是捆绑好的,里边有着自己的裹胸布和一些其他一些常用的东西,更重要的是还有她好不容易攒下的银子。 虽然现在天空并无星月,暴雨倾盆,但刚出马车的曲小陌还是瞧见了倒在地上的不少尸体,而此刻林间充斥着浓厚的血腥味,让她不由的泛起一股恶心之意,双脚发软的靠在车旁干呕。 金十三他们几个也都已经聚在了金蛰旁边,原本六七个护卫现在只剩下四五个了,而看着地上的尸体,那些黑衣人怕是死伤更多,但到底他们一行人人数上处在劣势,棺材脸金十八难得的在这种情况下开口,道:“主子,这般下去怕是不妙。” 对方应被他们杀了将近十多个,而他们自己也损失了两个人,各个身上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方才发出的信号让这些人的攻势更加猛烈,而这里位处深山,人烟稀少,他们附近的人若是看到最快也要半个时辰才能到达,但照着现在的形势,半个时辰他们怕是要被屠干净了。 金蛰自然也知晓,原本以为此番秘密去幽都并无风险,那知身边居然又人出卖,回想知道此事情的也就那么几个,今日若是能逃出生天,他定要一个一个的细查揪出这个人。 一手抓着曲小陌这个半点功夫都无的麻烦精,一手持剑,金蛰扫了一眼依旧不怕死一般蜂拥而上的黑衣人,沉声下令道:“往西边突,往山林深处走,幽都碰面。” 这座山不算小,林子茂密,倘若进去借着密林便能甩掉后边的人,但他们几个恐怕要分散开才行。 金十三挥剑刺伤了一个扑上来的黑衣人,眉头皱的死紧,那往日面上总是挂着的嬉笑已经不见,看着金蛰身边的曲小陌,声音冷如寒霜:“主子,由属下带着他吧。” 金蛰避过剑锋,道:“这些人都是死士,你们已经自顾不暇,我身手比你们好些,带着她无碍。” 金十三和金十八还想继续劝阻,却只听金蛰道:“留神,准备突。” 两人便只得凝眉对阵眼前的敌人,随着金蛰一声令下,众人纷纷一跃而起飞上树梢,朝着密林飞跃而去,而身后的很一人也纷纷提刀穷追不舍。 好在众人都进了密林,随着金蛰的一声‘散’几人纷纷四处隐身,曲小陌被金蛰抓着藏在一颗大树上,她虽怕的要死,但此刻也不敢乱出声乱动,只听着他的话紧紧的抱着树干不撒手。 雨还在下,风吹不止,曲小陌紧咬着唇苍白着脸,流进眼睛的雨水也不敢抬手擦拭,双眸只紧紧的盯着身边的金蛰,听着那仿佛要夺人性命的猛烈风声。 金蛰静静的听着四周的动静,空中一道闪电落下,便见其突然跃至三四棵大树外,一道寒光闪过,曲小陌只听到一道重物落地的声音,紧接着便见他返回来,搂住她的腰远远的跃离那棵树。 曲小陌本就没这般封建对什么男女大防毫不在意,抓着他的手臂在另一棵树上刚站稳,便瞧见有两个黑衣人借着风声已经跃过树梢朝他们杀来,顿时拉着金蛰的衣袖叫道:“后面、后面!” 金蛰只冷着张脸皱眉提醒她道:“抱好!” 曲小陌乖乖的抱紧树干,只见那两人已经快杀到他们跟前了,急得不行,但金蛰这时才斯条慢理的转身提剑迎上。 又是一阵刀剑的碰撞声传来,曲小陌抱着树心中暗暗着急,瞧着那两个只缠着金蛰不冒险夺其性命便知道,这是在等着其他同伴。 金蛰自然也发现了,心中暗道不妙,倘若在这般被缠下去,等会来的可不就只是一两个人了,当即挥剑刺伤一人腰部,而后翻身一脚踹飞另一人,便朝曲小陌处掠来,抬手把人搂住,朝着更深处飞去。 然而那两人却是穷追不舍,金蛰带着曲小陌这个拖油瓶自然跑得慢了些,无奈,只得又寻了个暗处把她放下,再次迎上那两人。 金蛰在与两人交手打斗,曲小陌借着天空劈下的闪现,观察这周围,正当两个,黑衣人相继被那冰块金蛰砍倒在地,眼尖的她瞧见又有两人悄无声息的朝他杀来,顿时大喊道:“小心后面!” 而在给地上两人补刀的金蛰只觉得一阵劲风朝自己袭来,又听到曲小陌的叫声,顿时腾空跃起翻身险险躲过背后的偷袭。 躲在大树背后的曲小陌冒着雨为他捏了一把冷汗,然而也是她的一声叫喊倒是把那两个杀手的注意力给吸引到了自己身上,只见那两个黑衣人剑锋一转齐齐朝她门面袭来。 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曲小陌那里见过这样的阵仗,当场吓得双脚发软,想跑也跑不动,只能愣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那冒着寒光的长剑朝自己而来。 正想闭眼等死的时候,只见一道身影掠过,寒光一闪,那两人刺来的长剑被金蛰挡住,还未来得及庆幸,便听其朝自己吼道:“躲好!” 曲小陌赶紧把自己的身子连同脑袋都藏到大树后不敢冒出,过了一会儿,外边的动静都停歇了,才敢悄悄的伸出头来。 第二十一章:中毒箭 战战兢兢的抬眼瞧去,只见两个黑衣人已经倒在地上不动弹,而金蛰瞧着好似也受了伤,很显然,这两个人比方才的那两个要厉害许多,况且被追了这般久又带着她还得与人厮杀体力也渐渐消耗殆尽。 摸着过去还没靠近金蛰身边,脖子上便架上了一把冰冷的长剑,雨水落在那锋利的剑刃上溅出点点水花,一道闪电打下,曲小陌瞧清眼前这个男人的双眸亦如早前在院中瞧见的那男子一般,眸色冰凉,毫无生气,只有杀意,身子顿时僵在原地。 “大、大掌柜,是小的啊!曲、曲小陌。”脖子上那冰凉的触感让她浑身发麻,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金蛰一向都不喜欢别人站在自己的身后,方才出剑不过是下意识,等看清是曲小陌的时候已经停了手,不然此刻其脑袋怕是已经搬家,冷冷的收回长剑,起身道:“走吧!” 出了这林子再往西走一个月便能抵达幽州,金蛰再次拉着曲小陌飞上树梢,一排排树枝朝身后飞逝,曲小陌瞧着其方才被那两人砍伤一直流血的手臂,此刻金蛰的唇色也已经隐隐有些苍白,忧心劝道:“大掌柜,要不停下包扎伤口吧,在这样下去您怕是要失血过多了。” 金蛰冷着脸,抱着她丝毫不停顿,道:“无碍,等出了林子,这里太过危险。” 半晌后,终于瞧见了林子的边缘,曲小陌面露喜色,金蛰也稍稍松了口气,两人正要奔出树林,却不料林外有人正在等着他们。 金蛰带着曲小陌在树梢上飞奔,正要出林子的时候面前不远的林边却是已有三个人持刀而立。 闪电滑过,那发寒的长剑渗人心神,然而金蛰却如未看见一般,直直带着她朝那三人冲过去,曲小陌吓得慌忙大叫:“大掌柜,前边有人,快停下,会死的。” 金蛰却丝毫不理会,握紧手中的剑只冷冷的道:“抱好。” 瞧着已经朝他们奔来,距离越来越近的三人,曲小陌只得闭上眼睛伸手搂紧金蛰的腰,心中一遍一遍默念着阿弥陀佛上帝保佑,她才刚想开始新的生活,不会这么惨才几个月便要死在别人的刀剑下吧! 忍不住还是睁开了眼睛,只见两人从两侧以及正面攻向他们,倘若金蛰只一人恐怕能抵挡一二,但此刻他还带着毫无作用的自己,曲小陌心中顿时觉得凉透了。 然,正当双方要相遇的时候,却只见金蛰猛然朝地上一落,而后在树间飞奔,那三人没想到他会如此,一声愣住,回神赶忙落地想追。 但此刻金蛰与曲小陌已经接近林边,倘若被他们冲出这林子,想追怕是更难了,就在两人冲出林子时,三个黑衣人的其中一个果断对准金蛰按下手中的袖箭。 曲小陌见两人已经出了林子,面带喜色的回头瞧那三人可还追击,没想到借着闪电瞧见了那黑衣人按下袖箭的动作,想都不想着箭是对这谁的,慌忙大叫道:“小心。” 也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竟使劲推了金蛰一把,但两人此刻在半空中,推开金蛰后自己便猛然下坠。 金蛰在听到其喊小心后便警觉,却也没想到这曲小陌会一把推开自己,因着她的这一推,原本怕是要命中心脏的毒箭扎在了肩膀处,一阵疼痛传来,让他微微踉跄,但仍使出内力朝下飞去,把即将摔落地面的曲小陌抱住,两人一路滚下了山坡。 等曲小陌醒来时,雨已经停了,日头才刚刚冒出山头,揉了揉被摔疼的头坐起,有一瞬间的晕眩,想来是有些轻微脑震荡了。 而抬眼便看到一旁昏迷躺着的金蛰,肩膀上插着一只短箭,曲小陌赶忙爬过去探了探鼻息,见还有热气这才放下心来,但瞧见其面色惨白,双唇发着黑紫,这一瞧就知道是中毒的迹象,可她当初没学医啊!也不知道这毒是个什么毒,但想着总不能就这般干坐着看吧。 当下环顾四周只见他们身处在山缝间,想来是昨夜滚落时掉落这里,曲小陌起身朝下一看,这山缝距离山底还有点距离,倘若背着这金蛰该是能勉强下去。 但此刻得先给这货拔箭,就当跟毒蛇一般,把伤口处的毒排一排,当下便蹲下身撕开金蛰伤口处的衣裳,只见伤口处的血已经发黑,抬手握住那只箭有些微微发颤,咬咬牙朝上一拔,箭是拔出来了,但只见伤口处冒出不少黑血。 曲小陌忍着翻腾的胃,狠狠的摁住伤口,让那黑血冒出更多,也不知道这毒有没有渗入体内,但这样总会好些。 等伤口处冒出的血不在发黑,曲小陌便翻开自己那未丢失的包袱,拿出一件穿衣裳用石头磨破后撕开,给金蛰包扎伤口。 其身上不止那道箭伤,手臂、腰部、背部、大腿,都有伤口,很显然是昨夜的一场恶战留下的,而其他的擦伤是滚落的时候弄伤的,身上还有不少已经烙下疤痕的伤,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活的,一个商人竟能在身上留下这么多的伤,还有昨夜的那帮人,为何追杀他。 现在想这些也没用,当即最重要的是找个地方给金蛰解毒疗伤,也不知道那些黑衣人会不会找到这里,但她现在还是最好先离开。 给金蛰包扎好伤口后便挎上包袱,把这将近一米九的大汉摆在她弱小的身上,好在这个原身自小吃太多苦力气还算大,只不过背着这么个汉子也还是有些踉跄吃力,但看在他带着自己被那么多黑衣人截杀,也没打算丢下自己跑的份上,在重也得背出去。 用山中的藤蔓把人绑在背上,然后便一步一步的趴下山,尽量让自己稳住身形,倘若打滑摔倒那便是两条人命了。 好不容易爬到了山底,昨夜湿透的衣裳才刚刚半干又被汗水浸湿,粘在身上,但曲小陌也没敢在这里停留,缓了口气后便一口气朝西而去,祈祷着路上能遇上一户好心人家。 滴水未进饿着肚子走了一天才,背上的金蛰一直没醒来过,这让曲小陌很是担心,虽累极了也不敢多休息耽搁,走了一天一夜之后,终于在一小山的树林间发现了间木屋。 曲小陌也不管里边的人是谁,背着金蛰拖着疲惫的身子上前敲门,但却没人应答,借着缝隙朝里瞧,没发现人影,便直接用金蛰手中的剑砍断门上的锁进屋。 这剑原本她没想带,但想到这一路上没个兵器什么的万一遇上毒物或是别的野兽之类便只能坐以待毙了,没想到这把锋利的宝剑第一个用处便是砍锁。 好在这锁是木头锁,极容易砍断,曲小陌没有废太大功夫就弄断了,推开门进去只见里边只有一张床,一把椅子,一张桌子,一个炉子,还有一些柴火,木墙上还挂着一把弓,下边有几只木头削尖的箭,想来这是个猎户的住所,但瞧着那弓和箭都在,屋内炉子里的草木灰冰冷,想来这里的主人不是常来。 解开身上捆绑固定住金蛰的藤条,把人放置床上,其身上的一衣服已经被昨日的阳光给晒干了,只有鞋子还潮,曲小陌便脱掉其鞋袜,看着仍旧昏迷不醒的金蛰,面色比昨日更加惨白,现在不光唇色发黑发紫,连眼袋也开始暗沉,若不在找人医治恐怕真的要翘辫子。 但这荒山荒地的,上哪儿寻人去啊!起身在屋内翻找一通,发现有几个红薯和一小缸干净的水,曲小陌当即便把炉子上的水壶清洗一遍,灌上水,在没有火折子的时候只能用打火石,但这东西实在是太难用了,两只手都磨破了才起了一丁点儿小火星,若不是准备的草够干,怕是连烟都出不来,更别说火了。 等干草起了火苗,放进炉里在架上细干柴,等火越来越大了才放下心来,在烧水的同时把几个红薯埋进去烤。 没一会儿水壶里的水便沸腾了,曲小陌取来桌子上的杯子,用开水清洗一遍后才倒出水放凉,然后来到床边,慢慢的喂给金蛰。 可这人昏迷着没意识,怎么知道要喝水,这可难倒了曲小陌,没办法,只得用手费劲的掰开他的嘴,硬生生的灌了一杯下去,也不知呛没呛着,反正这人还是没动静,自己倒是又出了一身汗。 起身用水洗了洗脸,把木门从里边拴上,便把床上的金蛰朝里挪了挪腾出一块小地方供自己躺着歇会儿,昨夜她连夜赶路一刻都没敢停,就怕那些黑衣人发现追上来,这会儿也不管了,先休息休息在说。 一觉醒来日头已经西斜,两天没吃已经饿得没知觉的肚子再次叫唤了起来,想起睡前放进去的红薯,曲小陌赶紧下床把他们翻出来。 还好只是时间久,烤焦了一些,剥着全都吃下肚,才再次打开门,瞧着外边的日头已经不适合上路,便只能打算着在这儿在歇一晚,她对这儿不熟悉,也不敢走大道,因为大道她背着金蛰太过醒目,那简直就是找死,只能等明日天亮了在赶路,寻户人家花点银子请个大夫给他看看,也不知道这人能不能撑到那时候。 第二十二章:求助 天色已经全黑,曲小陌又喂了金蛰几次白开水,便瞧着时辰躺下歇息,林中夜晚的山风阵阵在加上外边虫兽的叫声,让人毛骨悚然,身边还躺着个生死不明的人,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把那长剑放在床下的地上,曲小陌提心吊胆了半天,最后还是没抵挡住睡意,沉沉睡去。 隔日醒来烧了水有给金蛰喂下后才重新把人往自己身上绑,拿着长剑重新启程,这山中有木屋说明猎户居住的地方离这里不算太远,说不定还能找到村落,但并不知道其方向,所以曲小陌只得又按西而行。 好在走了将近一天,终于在天黑许久后见到了一个村落,此时村中家家户户已经关门吹灯歇息了,借着月光曲小陌寻了个独户人家,也不知对方是友还是善,只能搏一搏了。 背着金蛰上前敲门,过了一会儿屋内才传出了动静,透过门缝瞧见里边出现了微微光亮,想来是主人家听到声响起身点起了灯,紧接着便传来脚步声,一道略带苍老的声音从门里边传出来,带着丝丝谨慎,道:“谁?” 曲小陌赶紧回话:“大爷,我们是路过此地的商人,我家大掌柜在林间走时中了毒,还请大爷开开门,救救我家掌柜的一命。”在不得到救治,这金蛰怕是真的要死在她背上了。 话落门内的人并未出声,半晌后只听咯吱一声,门被开出了一条缝,曲小陌赶紧背着金蛰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也不管双膝被石子硌伤,朝着那门内的人磕头,道:“求求您救救我家大掌柜,求求您了。” 只听里边一道略带倦意的女声传来,似是问那男人,道:“当家的,外边谁啊?” 那男人回道:“借住的。” 只闻那女人又道:“咱们这荒山野岭的又是大半夜,怎还有人借住?问问他有没有银子。” 还不等那男子出声,曲小陌闻言赶紧道:“我有银子我有银子,我身上还有二两银子,大叔大婶舅舅我家大掌柜的吧,求求你们了!我把银子全都给你们。” 说着还带上了点哭腔,没办法她也委屈啊!莫名其妙的来到这里,然后又莫名其妙的被拉去强制伺候冰块金蛰,还被人追杀了这般久,再加上背着他饿着肚子不知翻过了多少座山,她能不委屈吗。 听到有银子里边便传来哒啦哒啦拖着鞋走动的声音,紧接着一个女人便打开门出来,穿着里衣,外边披着一件粗布外衫,面容苍老,瞧着面向该有五十左右,其身后的汉子也一样,手中拿着油灯,微微拉了拉披着的的衣裳,举着灯跟着女人走出门。 曲小陌赶忙朝两人磕头,从袖子的暗袋里拿出二两银子,道:“小的身上就只有二两银子,全给大叔大婶,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大掌柜的。” 那妇人出门便瞧见曲小陌身边的那把长剑,有些犹豫的停下了脚,单瞧着其受伤的那两块碎银,还是问道:“当真只是借宿?” “真的,还请大婶看在这二两银子的面上给口饭吃,如果可以...请个大夫看看我家大掌柜的,事后定有重谢。”曲小陌捧着银子目光真挚的给那妇人许下一个大饼,虽然他们现在满身泥泞又落魄,但至少还是能从金蛰的那身衣裳和头上的玉冠瞧出是个有钱的商人。 那妇人寻思半晌才伸手接下银子,对着自己后边的男人吩咐道:“老头子你去点灯,把左屋的床清理出来给他们。” 那男人扫了曲小陌两人和地上的刀一眼,有些犹豫,但那妇人却是已经收好银子,抬手在其腰间一拧,拉着脸道:“快去。” 那男人只得拿着灯进屋放好,然后在重新点起一盏去了左屋收拾,而那妇人收好银子后便让曲小陌起身进屋,而后夫妇两人帮着她把金蛰放在床上。 瞧着嘴唇发黑面色惨白的金蛰,那男人您这眉道:“这小哥是中毒了吧?” 曲小陌点点头,面带乞求的道:“大叔这儿可有大夫?” “这大夫得到县城去请,这般晚了城门早就关了,我常年打猎识点儿草药,便先给他喂一碗解毒草吧,等明儿天亮老汉我再进城请大夫。”那男人说完叹了声便出去寻解毒草。 曲小陌感激的朝他们躬身道谢,那女人也转身出了房门一会儿后又端着几个馒头和一碗咸菜进来,道:“家里现在就只有这些东西了,你将就着吃些。” 说完又道:“我给打盆水来洗洗,在给你寻件衣服换上,不过是我那汉子的衣裳,你这小身板怕是有点大。” 曲小陌赶忙连连摆手笑着道:“没事没事,多谢婶子。” 就着咸菜吃了三个馒头,又喝了半碗茶水,等那大婶烧好水端来,便关起房门脱衣洗漱,金蛰一时半会儿醒不来,她也不用顾及什么。 也给金蛰擦了一遍换了衣服,自然只是擦了上半身,下半身她没敢动,两人都换好衣服便一身清爽的出来倒水,那大叔正好已经熬好了解毒草汁端过来。 两人合力给金蛰灌下一碗解毒草汁后又取来草药揉碎,敷在其身上的伤口,等忙活完,大叔瞧了床上的金蛰一眼,叹了声没说什么,只道:“早些歇息吧,我明日便进城寻大夫。” “多谢大叔!”曲小陌朝他拱手一礼,送走人关了门,躺在金蛰身边闭眼睡去。 虽借了宿但神经仍是绷紧的,早晨外边出了点儿声响曲小陌便惊醒过来,悄悄起身靠在门背听了会儿那对夫妇说话,不过是那大婶叮嘱大叔早些回来。 曲小陌穿好衣服推开门出来刚好大叔要出门,便笑着朝他道:“劳烦大叔了。” 那大叔没说什么,朝她点点头便往村口去。 曲小陌吃完早膳等了一个时辰,终于等来了大夫,胡子花白提着药箱的老大夫给金蛰诊了脉,又看了他的伤口,叹了声打开药箱,道:“这是箭伤啊!上边的毒倒是好解,只不过中毒的时候没来得及解毒,这会儿要废些时日了。” 站在老大夫身后的曲小陌问道:“那大夫,解毒要多久?会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啊?”到底是自己的上司得问清楚后边才好交代。 那老大夫点点头,道:“这毒是从万花蛇的牙中提取的,这人若是被万花蛇给咬上一口,不出一天便要毙命,这位公子想必是你这小伙子给他拔毒箭的时候挤出了不少毒血,再加上你们说的昨夜灌了解毒草,不然撑不到这时候。” 说着便从药箱里拿出银针,吩咐曲小陌和那大叔,道:“你们两个把他扶起来,老夫要给他施针排出体内的毒,在打盆热水来放些姜片。” 因着男女大防之故,那大婶只在外边忙着活计,大叔赶忙让她烧水端进来,热水到后,两人便解下毫无意识的金蛰身上衣裳,扶他坐起,老大夫便给其施针。 待其胸前和背部都布满了银针,没一会儿便有不少黑色的血从当初中箭的伤口冒出来,与之前自己最初挤出的血色一模一样,还带着一股恶臭,流入热水中味道更甚,好在有姜片,曲小陌不免心中叹了一声,中医的博大精深。 见黑血流出来,老大夫拿出自己身上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道:“瞧见了吧,当初你若不给他挤出一部分,这人怕是早就没气了,好在这毒被人稀释过,毒性减弱了些,不然等老夫到了也无力回天。” 曲小陌赶紧跟他感恩道谢,渐渐的伤口流出的血颜色慢慢转回了红色,老大夫这才又开始拔针,然后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匕首,吩咐道:“把他转过来我给他清理伤口。” 曲小陌两人把金蛰转过来背对着老大夫,只听他道:“天儿热,你这只止血不用药都发脓了,倘若不处理好也是要遭罪的。” 说着便拿起小刀子给伤口处剔出腐肉,然后让那大婶端来一盆热水清洗过后上了金疮药包扎好,又给其身上另外的伤口摸了药膏。 一切妥当后才让他们两人把人重新放置床上,边洗手边交代道:“这天儿热,他身上的药一天要换两次,老夫在开个清毒的药方,每日三次煎着喝,虽说他体内的毒已经清了不少,但还是有些余毒,得慢慢清除。” “等用个十日后老夫在来瞧,清完了便要调理身子,这毒霸道得很,凡是中了此毒身子便会异常的虚弱,没个三五月调理是不可能下地的。” 这般久?曲小陌把人放好盖上薄被,忍不住问道:“大夫,那他什么时候醒来啊?” “应该今儿晚上便能醒来,不过怕是虚弱得很,对了...”老大夫说完又交代起来,道:“这日后的吃食也要注意,前十天吃些肉粥,清淡些又是流食易于排出体内的毒,十日后老夫在来瞧瞧情况再说。” “好!谢谢大夫!麻烦您了。”曲小陌朝他拱手一礼 那老大夫摆摆手,拿出笔墨纸摆放桌子上,道:“老夫给你写个药方,然后在给你留两天的药,等用完去县城里的济同堂在取。” 第二十三章:扮女 曲小陌拿着老大夫给的药方看了一眼,都是她不认识的草药,又接过药包放好,便问起诊金来,道:“不知这些药材再加上大夫的出诊费,总共多少银子?” 虽说大夫是大叔请来的,但诊金自然不能也让他出,况且昨日给金蛰擦洗身子的时候,把其身上的那些金贵东西都给收好了,那金冠玉佩之类的定能换不少银子。 问到诊金那老大夫也不客气,直接便言明道:“这些排毒的药包加上两瓶金创药总共五两银子,出诊费便收你一两,药包不过是一两银子便能买到,只不过这两瓶金疮药贵些。” 曲小陌虽也觉得很贵,但还是咬着牙从自己的袖中准备好的十两银子,掏出六两递给了老大夫,还好自己的全部家当有四十两,但这药钱和出诊费在加上昨夜住宿的二两,已经花了八两了,往后的银子花用还得在精打细算一番,等床上这金蛰好了,定要狠狠的讹他,哼! 亲自把老大夫送出门,返回来时大婶已经把药罐子洗出来,这一早上相处下来,曲小陌也瞧清楚了这大婶就是爱贪点小财,其他倒是没什么坏心眼,收了她的二两银子,这会儿倒是勤快,又是洗端水洗罐子又是熬粥的。 接过药罐子曲小陌把老大夫给的两包药取出来一包入罐添水熬上,看火的时候便想着这几过月如何安顿。 身上现在有三十二两银子,要说去县城里找个客栈住怕是不太现实,而且有风险,相对于在这小村落更安全一些。 午膳做好时大叔出来喊入桌用饭,桌上是简单的一小筐馒头和一锅粥,还有素炒的一盘野菜和昨夜吃过的咸菜。 半碗粥下肚,大叔拿着个馒头啃了口,道:“小伙子,听大夫的话你那掌柜一时半会儿怕是也起不来身,便先就在这儿住一段时日,等好些了你们在做打算吧。” 这话才刚出那大婶当即就皱眉了,出声道:“住在这儿可以,但每个月得收一两银子,你的吃喝我们可以算在一两银子里,但里边躺着的那个可是得顿顿吃肉粥和金汤药的,这我们可付不起,你得自己想办法。” “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曲小陌端着粥碗,面上挂着讨好的笑意,道:“掌柜的药钱和吃喝我会想办法。” 见其挺好说话,大婶扫了她一眼也没再说什么,一个月一两银子已经赚大了,乡下人靠的都是自给自足,这吃喝也都是桌上的这些常物,用不了几文钱。 那大叔看了自己的媳妇儿一眼,叹了口气,又道:“虽说咱这村小,但长舌妇还是有这么两三个的,你和你掌柜的贸然出现在村里怕是会招来议论,到时候传出去怕是回招来麻烦,我今儿进城的时候便在路上想着,不若以后碰到人便说你是我媳妇的远方表亲,如何?” “这法子好。”没等曲小陌应声那大婶便抬着那双细眼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道:“照我说啊,你这小伙子生得一副姑娘家的相貌,便就扮成我那出了五服的表妹女儿,她也是嫁给了个商人,百八十年都不往来,你跟你里面的掌柜扮成夫妻定没人瞧出来。” 话刚落便被大叔皱着眉训道:“你这妇人,他堂堂一个汉子,作甚扮成女人?说出去以后还怎么做人。” 曲小陌尴尬一笑,她本想拒绝,但想起整日被裹着的小胸便眼珠子一转,道:“现在也是非常时期,实不相瞒,我和掌柜的是被沿途的山匪给追杀跌落山崖,走了许久才到这里的,大婶这法子甚好,我与掌柜的扮做夫妻倒是能混淆视听,已保那些山匪寻来。” “那便就这么着吧!一会吃完饭大婶给你寻两套衣裳来。” “谢谢大叔大婶。” “以后便叫方姨吧,虽我夫家姓。” “好,方姨、姨丈,我叫曲小陌,你们叫我小陌便成。” 自己媳妇儿都这般决定了,方老汉也觉得眼前的孩子虽只是个下人,但乖巧识礼的,便也就点头认了下来。 午膳过后曲小陌拿着两套衣服趁着金蛰未醒的时候拿了一套换上身,而趁着她换衣服的时候,方大婶拉着方老汉在自己屋中说悄悄话。 “老头子,方才那小伙子说他们是被山匪追杀的,那那些人会不会寻到这儿来啊?咱们收留他们会不会惹上麻烦。”方大婶有些担忧的拉着方老汉问。 “你昨夜收银子的时候怎么不担心这个?”方老汉手中拿着烟杆子敲了两下床脚瞪着她道 “这不是没问清楚嘛,况且二两银子呢,咱们晒几个月的日头都挣不到这个数啊!” 方老汉起身把烟杆子插在腰间,道:“放心吧,我瞧着这两人怕是在这儿也不会太长久,能从山匪手中逃出来定然不会是寻常人,你瞧那躺在床上的掌柜没,这般仙人一样的人物不可能是商人这般简单,还有其身边的那把剑,瞧着就是不凡之物,咱们先看看再说,毕竟也是一条人命啊!不过你跟村里人唠嗑的时候嘴巴可给我闭紧一点,听到没。” “晓得了晓得了。”听丈夫这般说的方大婶放下心来,听到其交代便连连应声点头。 见自己妻子真的听进去了,方老汉才背着手出了房门。 换好衣服的曲小陌已经蹲在烧着药罐子的炉子边看火,身上一件灰色的长衣,同色的裙子,腰间用腰带束紧,那原本用裹胸布裹住平板的胸,此刻倒是微微有了些弧度,头发用一根去了皮略微光滑的树枝固定住,在加上那原本就漂亮的脸蛋儿,活脱脱的是个芳年十五的漂亮姑娘。 方老汉瞧着她的模样拿出烟杆子抽了口,笑着朝她道:“还真有姑娘家的模样,比咱村里的娟儿还要漂亮。” 方大婶也撩其帘子出来,看见曲小陌也是双眼放光满是惊喜,道:“娟儿那清高的丫头容貌哪能比得上啊!这脸蛋要是带出村去,怕是不少俊俏小伙子要惦记上了。” 曲小陌有些尴尬的起身笑道:“大婶和大叔就莫要取消小陌了。” 一个大男人扮成姑娘家本来就有损脸面,两人调侃两句见她不好意思,便也扯开了话题。 农家白日里自然是要下地的,方老汉用完午膳歇息了会儿便拿着锄头下地干活了,而方大婶则留在家中干家活。 药熬好后,曲小陌便倒出,等着一会凉了给金蛰喂下,出门便瞧见方大婶正在喂鸡,一时来了兴趣便同她话聊。 “大婶,这村叫什么村,有几户人家呀?” 方大婶拿着鸡食盒回头瞧了她一眼,她虽是爱财爱贪小便宜了些,但人还是好的,不似村里那几个冒尖的妇人尖酸刻薄,这曲小陌主仆两个借住也付了可观的银子,自然也不会摆着个长脸,便笑道:“这叫凤来村,不过四五十户人家,你们是从别处来的吧?” 曲小陌也不隐瞒,笑着道:“我们是从嘉州来的,本是跟着大掌柜的去西边进货,哪知道路上遇上了山匪,逃跑时失了方向,才来到了这儿。” “嘉州啊!那离这儿可远咯,这儿是宁县,位属青州。” 说着便放下手中的鸡食盒,拍拍手转头看着她道:“明日我带你去县城逛逛,免得不识路,往后你那掌柜的药还得你自己亲自跑去县里买呢。” “多谢婶子。” 曲小陌习惯性的弯腰拱手,方大婶瞧着笑道:“你穿着女装不适合这般行礼,出去可不能这般。” 曲小陌略有尴尬的摸摸腮边垂下的发丝,笑着学在金府瞧见的丫鬟行礼姿势,朝方大婶做了一遍,又见她摇头道:“这里是乡下,哪里用得着大户人家丫鬟那些规矩,只说声谢便成,越麻烦越让人起疑。” 曲小陌闻言深以为然,笑道:“婶子说的是!” 又闲聊了几句,便回屋看药凉了没,刚开房门撩起帘子便瞧见床上原本紧闭着双眼的人这会儿正睁着乌黑的双瞳朝她看来,让她心中一颤,面上的笑意一僵,方才在外边的爽朗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想起自己此刻一身的女装,曲小陌赶紧走进去,靠近窗边舔着脸笑道:“大掌柜的,您醒了!” 说着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女装,道:“这是方婶子的主意,我生得比较女气,咱们扮成她远方表妹的女儿夫妇,躲避那些山匪。” 床上的金蛰盯着她的脸半天,视线一转盯着她的胸部发愣,双眸满是震惊,那如结冰的双峰微微皱起,带着丝丝纠结和不敢置信。 曲小陌顺着他的目光看,赶忙双手抱住自己的胸,耳尖有些发热,慌忙开口辩解道:“这是垫的,没一点儿胸哪、哪像女人嘛!” 被她的手臂一挡,金蛰收回目光,用着干哑的嗓子问道:“这是什么地方?那些人呢?” 说完便挣扎着想起身,但却感觉自己浑身无力,背部的伤口也因自己的动作扯痛忍不住哼出了声,这才想起来自己被那黑衣人的袖箭射中,而后拼这最后的一丝力气抱住下落的曲小陌,最后两人一同摔下山,之后便毫无记忆了。 第二十四章:玉冠 曲小陌这时也才想起来自己是进来干嘛的,便起身端了桌上的药碗,试了试温度觉得不汤口了,便坐在床边,拿着勺子舀了一勺,弯着身小声道:“大掌柜,你中的那箭上有毒,小的背着你走了两天两夜才寻到了这么个小村子,借宿在这方大婶的家中。” 然后又朝金蛰眨眨眼悄悄的说了句:“小的大半夜跪在门口举着二两银子才能背着您进门,往后还得一个月一两银子。” 说着把手中的木汤匙朝金蛰的嘴边伸去,道:“这是大夫开的方子熬的要,是清您体内余毒的,大夫说您身子要好起来起码得躺两三个月,所以这几个月咱们只能在这村子里暂住了。” 皱着眉的金蛰瞧着嘴边的一勺药,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开口喝下,而后再次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又喂了两口曲小陌这才回道:“青州、宁县、凤来村。” “青州?你朝西走?”金蛰便喝着她喂来的药便问道 “自然,不然该往哪儿走?”曲小陌边喂着药边道:“小的只听大掌柜的说过幽都在西面,只能朝着西走,您身上又有毒,只能寻个地方找大夫给您瞧瞧了。” “我中了什么毒?”金蛰问道 “听大夫说是一种叫万花蛇的蛇毒,小的在山缝间的时候给您排过毒血,不然怕是撑不到昨日大夫来瞧。”曲小陌说着还不忘给自己添功劳,不过这也是事实啊! 金蛰昏迷几天才刚醒来,此刻没有多少精力,喝完药便又沉沉睡去了,曲小陌给他盖好薄被便又出去寻方大婶,其正在给煮猪食。 “婶子,可有白米?大掌柜刚醒喝完药睡下了,我怕他再醒来会饿,想着先煮点粥备下。” 举着刀跺着猪食的方大婶边忙活着手中的活计边道:“你去米缸拿吧,不过可得省着点,咱们种出一点儿粮食不容易,这些米还是当家的用麦子去换的。” 曲小陌赶忙乖巧的连声应下,照着她的指引寻到了米缸,用斗盛了点儿出来洗刷入锅,开始熬粥。 看火添柴的时候满心思都在打着金蛰那玉冠的主意,没办法现在她才三十两银子,又要买药,又要买肉买米,养着他,怎么精打细算这点银子都不够用啊!毕竟还有两三个月呢,现在倒是希望他醒来慢些,也好让她先斩后奏,找个地方当了或是卖了玉冠,现在只得提着胆子问问了。 熬粥的同时曲小陌也在重新熬着药,大夫说一天三次,一会儿金蛰再醒来吃完粥在喂他一碗汤药,早些养好身子早些走为妙,谁敢肯定那些黑衣人会不会找到这里。 晚间吃过饭后,给金蛰喂粥的时候,便提起玉冠的事情,道:“大掌柜,小的身上就只有三十两银子,老大夫说您每日都得喝药,还得吃些肉类,这般下去银子怕是撑不了多少,小的想跟您商量件事。” 依旧浑身无力只能躺在床上的金蛰抬眸瞧了她一眼,喝掉其手中汤匙里只加了些盐的白粥,才道:“你说。” 虽语气还是略有冰冷,但因着虚弱,语气相对于之前那闻声便让人如身处冰窖的语气好太多,所以曲小陌趁着他虚弱的时候担着便也放开了些,直言道:“大掌柜,那三十两银子可都是小的这两年好不容易攒下来的,虽说现在全花在大掌柜的身上小的也甘愿,毕竟以后大掌柜肯定会还给小的是吧?” “若是我不还呢?你便要把我丢这里一人跑掉?”金蛰闻言难得的微微挑起唇,在曲小陌面前第一次露出笑容。 虽那笑容极淡又一闪而逝,但曲小陌还是捕捉到了,双眸闪过惊艳之色,实话讲对于算不上外貌协会的她来说,这个男人真的是漂亮到了极致,很难想象一个男人竟然能长得这般妖孽且丝毫没有一点儿女气,好在这人不常笑,时常板着个脸,不然怕是要勾掉多少少女心啊! 回过神,曲小陌赶紧一脸狗腿的表忠心:“哪能啊!小的是那种人吗?纵然三十两银子花完了没银子,往后大掌柜的也不记得还小的,小的还是一样尽心伺候的,上刀山下火海都在所不惜啊!不过...” 曲小陌边喂着粥边悄悄瞧了低着眉眸看不清神态的金蛰,道:“不过现在最要紧的是把大掌柜您的身子养起来,小的寻思着...把您的玉冠...拿去县里当掉换些银子也好给您买点好吃的补补,...您看成不?” 见金蛰并不应声,又道:“老大夫也交代了您得吃些肉粥,小的还得给您买几身换洗的衣裳不是,老是穿着方大婶和大叔的衣裳也不是个办法。” 该说的都说完了,但金蛰还是没应声,直到一碗粥喝光,拿着帕子给他擦了擦嘴后,正收拾着要转身出去的时候才听其道:“玉佩留下,玉冠拿走。” 曲小陌闻言双眸一亮,赶忙回过头朝他拜谢,原本她也没想着把那块玉佩当掉,这玉佩她伺候其这般久了,一直见戴在身上,昨日翻看了一番发现这玉佩怕是个旧物,而玉冠往常都是换着戴的,该是不比玉佩重要。 晚膳用过,曲小陌却是犯难了,金蛰没醒的时候她还能睡在他旁边,也能洗漱换衣,这会儿人醒了,这屋子就这么点儿大的地方,她晚上睡哪儿?总不能跟之前一样与金蛰挤吧,先不说他同不同意,自己就觉得尬得慌,哪能睡着,况且现在胸已经不束了,难保不会被他发现端倪。 思前想后还是出去与大婶和大叔讨要两个长板凳和一张薄被,在听到她的用以后方大婶即疑惑又带了些许不耐烦的道:“前晚不还能一同睡在榻上么?今儿怎么这般麻烦了。” 方老汉瞪了她一眼,道:“主仆如何能同塌而眠,你上县城瞧哪个丫鬟是跟小姐睡一起的?快去拿张被褥来。” 说着便搬了两把长椅子来给曲小陌,道:“你婶子就是话多,莫要放心上。” 曲小陌自然不会放在心上,人在屋檐下,现在又是非常时期,即使给了银子腰杆子也不能太硬,免得人家赶你出去还拿他没辙。 方老汉和方婶子在饭前便来看过醒来的金蛰,这人对外人倒是和颜悦色难得的眉板着冷脸,面容和缓还带着一丁点儿浅笑的跟他们聊了几句,可两人一转身出去留她一人,又变回了当初的那冰块。 曲小陌心中有些愤愤,但到底也不敢招惹他,这会儿搬着两张椅子进去,里边喝过药的金蛰早就熟睡了,便放轻了手脚,在离床边一段距离的位置并好两个长椅,接过方大婶送来的薄被,合衣躺下。 两个长椅并起来面积不大也不能翻身,整夜都是这么平躺着怪难受的,但没办法这里没有软塌也没有别的房间,况且他还要照顾金蛰呢。 半夜难受得翻来覆去,但终归还是能睡了一觉,早晨天刚蒙蒙亮便被方大婶给喊醒了,昨儿说过要带她去县里的,村里人都是清早便出门在村外等着隔壁村的牛车驶来,五文钱一人。 曲小陌因着也惦记把金蛰的玉冠当了换些银子,方大婶一喊便就醒了,没有惊动床上的金蛰,轻手轻脚的绑好头发,扯了扯有些皱的衣服,出门在院子里左扭又扭的做了一遍小学生广播体操,活动活动睡得发僵的手脚。 洗好脸漱了口,方大婶便穿着一套干净的衣裳,裹着一条蓝布头巾挎着篮子出来了,另一手还拿着帕子包起的两个馒头,递给她一个,道:“里边桌上有个篮子,你快收拾收拾,一会赶不上牛车走着去要一个多时辰呢,路上就先吃个馒头垫垫,等进了县城在用。” 一个多时辰那不得两个多小时啊!曲小陌接过馒头咬着,赶紧倒掉洗脸水进屋,把昨夜收拾出来的东西都戴上,特别是那玉冠可不能忘记。 把东西都收拾进篮子里,用一张帕子盖着,学着方大婶的模样挎起出门,两人顺着小路去村口。 方大婶的家在村子的最里边,与村里的那些房屋割了些距离,这路是从村中直通村口的,自然是要路过不少住户的门前。 这会儿正是农忙的时候,不少人也都赶个早,去田里捣腾庄稼,不然这日头升起又要让人热得受不了,所以天刚亮便有人开门扛着锄头出来,碰到方大婶都打招呼,瞧见其身边跟着的曲小陌,打趣的问道:“哟,大娘,您这是哪儿寻的闺女,这模样可真俊。” 说话的是一个背着竹筐手拿镰刀的妇人,打开篱笆的时候正好遇到她们俩,寒叙过后便询问道。 方大婶笑着入之前商议的那般说道:“这是我表侄女,前两日路过这儿侄女婿被蛇给咬伤了,知道我在这儿便来借住几天,小陌快叫田嫂。” 曲小陌朝着人甜甜一笑:“田嫂好!” “哎~好好好,这丫头真是俊啊,嘴还甜。” 说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哦!我说呢,昨日我便见大叔去县城请来了个白胡子大夫,正纳闷是不是大娘你病了呢,还商议着今儿忙完过去看一看。” 方大娘笑道:“我这身子骨常年健朗得很,哪会病了。” “就是,前儿还见您去地里摘猪草,精神好着呢。”田嫂笑道 方大娘瞧了她手上的镰刀一眼,道:“不耽误你摘猪草了,我这便先带着表侄女去县城买些东西。” “成成成,您赶紧去吧,不然要赶不上牛车了。” 第二十五章:当铺 瞧着朝村口走去的两人,田嫂子扯了扯嘴角,嫁到这凤来村这般久了,她倒是没听说过这方婶子有个表侄女,长得还这么标致,而且瞧那模样脸儿白白嫩嫩的不像是干气力活的,要说这两天也没见这人有进村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平日里聊天都是家长里短的,这回可算是有新话头了,不过可惜了是个有夫婿的,她娘家老三还没媳妇儿呢。 走到村口的曲小陌和方大婶正巧瞧见牛车缓缓朝自个儿村口来,便立在原处等着,牛车上已经坐着了三个妇人,两个年纪大些有三四十岁了,另一个穿着新衣头戴浅粉绢花,倒像是刚出嫁不就的小媳妇儿。 牛车停下,方大婶付了十个铜板,两人便上了车寻了个位置坐下,与车上的三人大了招呼,大家都是邻村的,多少都见过面熟,方大婶一上车便与三人攀谈起来,也不忘拉上曲小陌一起。 因着曲小陌长得确实是漂亮,那刚成婚不久唤梨花的小媳妇坐在旁边一直偷瞧,话聊间便同曲小陌问道:“陌妹子,瞧你细皮嫩肉的不像是做农活的吧?” 曲小陌闻言扭头看了她一眼,笑道:“确实是不常干活,倒是拨算盘算账居多些” “哟,你还会算账啊!”那梨花惊诧的叫道,引来一旁与方大婶说话的两个妇人王婶子和李婶子的侧目。 又听其问道:“那你夫家是做什么的?” “做酒楼生意的,平日里我也就帮忙盘账。”曲小陌道,大掌柜的确实是做酒楼生意的,她就知道福泰酒楼、揽月楼都是管吃喝的,其他生意她也不敢打听。 “可瞧你这打扮...”梨花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不像是有钱人的模样啊!家道中落?” 曲小陌抬眸瞧了她一眼只是笑笑不说话,一手挎着篮子,一手抓着牛车把手,转开了视线,不在于其多话。 她不过是在这儿住个两三月,用不着人人都要打好关系,何况这梨花又是别村的,还一副八卦精的的模样,实在是让她难以升起交好的兴趣。 梨花也瞧出来了她不愿怎么搭理自己,便撇下了人与几个大婶聊起家常来,曲小陌则听着他们聊两村的闲话,牛车坐着自然没有马车舒服,很是硌屁股,无聊间便慢慢泛起困来,索性闭了眼寻了个较为舒服的地儿眯一会。 半个时辰左右便快到县城门口了,方大婶唤醒她,道:“一会儿进城咱们怕是要分开的,你办完事后便出城门口等着。” “晓得了。”曲小陌揉了揉眼睛点头应下。 在县城口下了车,几人相互打了招呼便各自采买去了,曲小陌沿途拉了个人问了当铺的位置便挎着篮子过去。 这宁县人倒是挺多的,铺子也不少,不过相对于京城和嘉州,那就是大巫见小巫了,照着那人指的路曲小陌寻到了个当铺,听方才那人说这当铺便是宁县唯一的一间。 刚走进去柜台前打瞌睡留着小八字胡的掌柜立即就清醒了过来,立马上前招呼,道:“客官可是要典当物什还是买些旧物?” 曲小陌瞧了她一眼,转头看其后边架子上的东西,半晌才指着上边的一个精致的玉瓶道:“那玉瓶多少银子?” 掌柜回头看了一眼一瓶,伸手取下摆在柜台上给其细看,道:“这玉瓶三百两,你瞧瞧着玉质。” 曲小陌翻看瞧了眼,玉质虽不错但对于自己篮子里的那玉冠差远了,靠着这玉瓶也知道了个大概价钱,便把瓶子还给掌柜的,笑道:“实话与掌柜说,我不是来卖的,我是来当的。” 说着伸手翻开蓝中的帕子,取出玉冠摆在桌面,道:“您那玉瓶都能卖三百两,您瞧瞧我这玉冠多少银子。” 那掌柜的把玉瓶放好才拿起玉冠左右翻瞧,眼中露出惊喜之色,但极快便隐去了,面上依旧如常,道:“这玉冠却是不错,雕工也是极品,不知姑娘从何得来?” 瞧曲小陌的一身打扮似个村中农妇,但其面容与肤色却又不像,便有些怀疑这玉冠来路不正,想着能借着点儿信息压一压价钱。 曲小陌哪里不知道这掌柜打的小算盘,当即笑道:“不妨告诉掌柜的,这玉冠是我夫家的,我与夫君本是要去西边进货,哪知路途遭毒蛇咬伤,不得已在姨母家占住,因着身上带的银子路上丢失,无钱买汤药,只得当了这玉冠。” 掌柜的半信半疑,但他是开当铺的,东西来历不重要,寻思良久才问道:“姑娘打算当多少银子?” 曲小陌笑着反问:“掌柜的觉得这玉冠值多少银子?” 见人家把皮球又踢回给自己,掌柜的轻笑道:“五百两如何?” 曲小陌笑容不改,但却是伸手把玉冠拿在了自己手中,道:“掌柜的说笑了,我瞧着还是拿到首饰铺子看看吧。” 说着便要拿回玉冠放好,转身离开,掌柜的慌忙出声阻拦,笑道:“姑娘先等等,您要瞧这价格不合适咱们还可以商议不是,别着急啊!” 曲小陌这才转回身,道:“那掌柜的说句实话能给多少?” 掌柜寻思了一会儿,伸出手指一比,道:“八百两。” 曲小陌微微拧眉,还是不太满意,掌柜的见她还不乐意,便道:“姑娘,你这玉冠做工确实是精致,玉质也极好,但到底是带过的旧物,八百两在别处大地方也能买个差不多的玉冠了。” 曲小陌想了想咬牙道:“死当,一千五百两。”那金蛰身上戴的东西各个都是金贵,哪能八百两给贱卖了,回去还不得把他气死。 “一千两!”掌柜一脸的肉疼道 “最低一千三百两,没这个数我便还是去首饰铺子瞧一瞧算了,指不定比当铺的要高些。”曲小陌一脸的坚决。 这玉冠最重要的不是玉质,而是雕工,这玉冠收来在说成是京城来的物什,若卖给县城里那些富户,怕是能赚个两千两,掌柜的咬咬牙,当即一拍桌,道:“成交!” 两人当面点清了银子,怀揣着两张五百两的银票和篮中换成碎银的三百两银子高兴的出了当铺。 身上有了银子,先寻了个面摊要了一碗肉面,方才的一个馒头早就消耗殆尽了,吃饱后才开始去药馆,与面摊老板娘问了‘济同堂’的位置,付了面钱便就过去了。 进店便瞧见了上次的那个白胡子老大夫,其正在给其他人抓药,抬头也瞧见了她,只觉得面熟,但曲小陌换了女装他一下没认出来,边给客人包好药收钱边招呼道:“姑娘看病还是抓药啊?” 曲小陌从胸口的衣襟里掏出他写的药方子递过去,道:“抓药,大夫。” 那老大夫那过药方打开一看,又抬头瞧了几眼曲小陌,皱着眉有些不确定的道:“你是前两日凤来村那个中毒公子的小厮?” 曲小陌笑着点点头,老大夫上下打量着她吃惊的道:“你是个姑娘家!” 曲小陌赶紧摇头否认:“不是不是,我是男的,穿女装不过是权宜之计。” 可那老大夫却盯着他浑身看,连连摇头很肯定的笑道:“不,你是姑娘家,老夫行医几十年,男人与女人的骨架略有不同,不是常年行医的人瞧不出来的。” 曲小陌:“....” 老大夫也不再这上边纠结,拿着药方转身在药柜里寻出药材,口中道:“女孩子出门在外是该好好保护自己,老夫也不是多舌之人,上次没注意,这会儿瞧你面相怕是月事还未来吧!” 既然都已经被他识破了曲小陌也不再装,点头道:“确实还未来,只不过这倒是剩了好些麻烦呢。” 老大夫摇摇头,边包着药边道:“这可不成,在不来往后成家子嗣可要艰难些了。” 曲小陌朝他笑笑,不知该如何言语,她没想过要嫁人,也没想过子嗣如何,但听到老大夫这般说,心中倒是微微冒出了些许失落,但这点失落也只是一瞬而过,在这男尊女卑的世界,她还是觉得独善其身比较好些。 老大夫也不予多说,只打包好了十天金蛰要喝的药,而后拿出另外两包,道:“这两包是益母草,你拿去煮着每日喝上一碗,不然以后月事来了可是要遭大罪了,现在慢慢调理往后好受些,这两包便不收你银子,不过是几文钱的事。” 说着便一起绑好递给她,别人的一片好心,曲小陌也不拒绝,笑着拿过放置篮子里,付了药钱,真诚的与老大夫道了谢便出了药铺。 老大夫说的也没错,这会儿月事没来还没感觉怎样,但她又不是石女,终有一天是会来的,到时候怕是要疼个死去活来,不如现在先慢慢调理着,也好到时候不用那般受罪。 药买好还要在买几套他们换洗的衣裳,身上这套和金蛰现在穿的都是方大婶和方大叔的,老是拿人家的衣裳穿也不合适,再说了穿在身上的衣裳也不合适,金蛰将近一米九的身高怎么穿大叔一米七的衣服出去,况且她这般瘦也撑不起方大婶的衣裳。 第二十六章:小解 沿着街道逛着,倒是瞧见了好几间成人衣铺,走进去瞧了一番挑了个料子和绣工都相对好些的铺子,只不过价钱是要贵一些的,但想着现在手边有银子,买好些也是行的,再说了,照金蛰那公子哥的模样,不是绫罗绸缎定然穿不惯。 按着身高给两人各买了四身衣裳做换洗,也给方大婶和方大叔两人买了一套,最后才买了两套适合自己的男装,再加上一些零零碎碎的梳子、发带、发冠之类的常用的东西,一下子便花去了将近一百两银子,不由得再次惊叹这钱真的是不经花啊! 因着东西太多,只能让店家包成布包背着,而后便去买肉的地方秤了点儿肉,让老板剁碎,这样与米熬成粥吃下也好克化些,又秤了几斤肥瘦相间的五花肉,老板用荷叶包好正好能放进篮子里。 这肉是晚上回去的时候与方大婶、方大叔两人一起吃的,毕竟借住在别人家,虽说付了银子,但想吃肉总不能避着人家自己煮吧,瞧了一遍肉摊又掏了几百文买了几根猪大骨,转身又去米铺那儿买了几斗米。 便去朝城门口去,边走边想着还有什么东西没买,不过瞧着身上提的东西已经有很多了,再买就提不动了,反正少买什么她明天还可以在来一趟。 到了城门口等了一会儿方大婶也出来了,见她身上这般多东西不免惊讶的咋舌道:“你买这般多啊!这得花多少银子啊!” 曲小陌笑笑道:“不过是一些换洗的衣裳和洗漱用的,这些都是必买的,没办法,这米也一样。” “那这篮子里是...?”方大婶瞧着她提得沉甸甸的模样问道 曲小陌放下米袋掀起帕子给她看,道:“一点肉末和骨头是熬粥用的,这块肉嘛咱们今晚吃。” 闻言方大婶瞧着那块肉添了下唇瓣,露出笑,道:“这多不好意思啊!” “没啥不好意思的,您现在可是我大姨。”曲小陌盖会帕子笑道 方大婶也哈哈乐道:“也对。” 说着拿过曲小陌手中提的药包,道:“我这篮子空的,你把东西分过来我帮忙提着。” 曲小陌也不客气,直接就把手中装肉的篮子和药包递给她,自己背着布包抱着米袋,正好牛车来了,便一同上了车。 回到村里遇上了不少人,曲小陌容方大婶给她介绍,都一一小脸问好,终于是回到了屋,篮子里的肉方大婶与她说了一声后便连着篮子一起吊到了井里,这样可以延长肉的新鲜时间。 原本出当铺放在篮子里的银子在买肉的时候曲小陌已经拿出放在了身上,所以这会儿也没阻止,推开房门撩起帘子进去,便瞧见金蛰已经醒了,正躺在床上费劲的想翻个身,但因着毒素未排尽力气还没回复,许久都未成功。 曲小陌赶紧放下布包,帮着他翻了身,问道:“大掌柜,可要如厕?” 刚翻过身感觉舒服一些了的金蛰抬眸冷冷的看了她一眼,道:“不用。” 吃了一记冷眼的曲小陌摸摸鼻子,尴尬的笑着道:“大掌柜您稍等,小的这就给您烧水洗漱。” 也不理还在布包里的衣裳,起身便出房门,烧水的时候顺便也把米也下锅熬起粥来。 水热了便用盆子兑了点儿凉水,端进房,从布包取来新买的帕子浸水后拧干,动手给金蛰擦脸,待又给他漱了口没见其问起玉冠的事情,便自觉的开口说道:“大掌柜,您那个玉冠小的给当了,死当!” 说完偷偷瞧了眼神色不变的金蛰,又道:“当了一千三百两银子,今儿买了几套衣裳和汤药,还有各种七七八八的东西花了整整一百两,现在还有一千两百两。”边说边掏出两张银票和一袋碎银子,呈到他面前。 金蛰只是瞟了一眼,道:“自己收好。” 见人家当甩手掌柜,曲小陌便把银子收回,去外边端来一杯放温了的开水,喂了他喝下后才赶忙出去看火。 现在离晌午饭还有一段时间,但早上出门的时候金蛰还未醒,到现在都没吃东西,等粥好了曲小陌便先盛了一碗一勺一勺的吹凉喂他喝下,炉子上已经熬起了药,等喝完粥小歇一下便能喝。 等伺候完金蛰曲小陌才开始整理买来的东西,今儿买的女装她特意吩咐掌柜拿的都是高领的,虽说热是热了点,但至少比让金蛰瞧见自己并没有喉结的好。 汤药里有一点安眠的成分,金蛰喝完没一会儿便睡了,曲小陌轻手轻脚的收拾好后才出来,外边的方大婶已经开始和面蒸馒头弄午膳了。 曲小陌过去帮忙看火,与其闲聊起来,左不过是询问一些村中的事情,方大婶边和面切馒头边道:“你们在这儿住两三个月也不用太顾及什么,平日里出去晃晃也成,遇人便问声好,这村里都是好说话的,不过有几个媳妇儿说别家闲话时你可别掺和,听听就好免得惹麻烦上身。” “那几个婆娘可贼着呢,最是爱把烂事往别人身上推,你可得小心些。” “晓得了。”曲小陌笑着点头脆声应下,便岔开话题问起今日的膳食,道:“婶子,今儿吃什么?” “你买了肉,我想着等会馒头蒸起来后便去田里摘些菜来,混合着炒,晚上便也这般吃吧。” 曲小陌道:“不若晚上把那几根骨头也砍了熬粥,常吃骨头粥身子硬朗。” 方大婶笑道:“我倒是没听说过,这骨头一丁点儿肉都没有。” “婶子你可别小看这骨头,虽然没肉里边可都是精华呢。”曲小陌笑言 想不明白这里的人即使在这般贫苦的情况下也无人会用骨头熬汤喝,那些猪内脏也很少见有人吃,今儿在县城的肉摊前就见到那些还未处理的内脏摆在木桶里,本来想着买些大肠的,但那副模样实在是瞧着没胃口便作罢了。 用过午膳后曲小陌便忙着伺候自家主子金蛰了,喂完粥和药便端来恭桶扶着金蛰排解。 这事她也是从金蛰醒来后便一直在想解决方法,但没办法,金蛰现在浑身无力,连汤匙都拿不起,翻身都不能,怎么可能自己方便,而方大叔要下地干活也不可能时常在家帮忙,方大婶就更加不可能了。 无奈有着男性身份的曲小陌只得费力的扶着金蛰起身,然后替他脱下裤子,硬着头皮颤抖着手扶着那模样奇怪的东西帮扶直排解。 虽羞得想钻地洞,但现在她是男人,即便在怎么尴尬怎么不好意思也不敢扭头,睁着眼微微移开目光,等金蛰排完了才重新给他穿起裤子,然而她的脸已经红得入番茄了,穿好扶着他躺下便赶紧收拾恭桶出去。 金蛰睁着一双冷眸瞧着她一身浅色的女装,腰间的带子勒出纤细的小腰,头发盘起只用一根早上买的簪子固定住,那吊着的坠子在低首间轻轻滑过绯红的面庞,让他移不开目光。 然而此刻正紧张又尴尬的曲小陌慌乱中没注意到他冰冷目光中的异样,端着恭桶逃命似的冲出了房门。 被关门声拉回思绪的金蛰瞧着她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睛,这个曲小陌的身份还得在查一查,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却瞧不出哪里不对劲,但有智怀大师的话在先,又有这一次遇袭之后她用那娇小的身子背着自己来到这里停留救治,想来是对自己的命没兴趣的。 因着汤药的安眠效果,金蛰想着想着便迷迷糊糊睡了过去,梦中有一玲珑女子身着青衣,立在他跟前不远处巧笑嫣然,面若桃花,但却看不清是谁,只觉得有些熟悉似是见过。 然,提着恭桶出门的曲小陌一路红着脸奔到茅房倒掉桶里的污物,而后在方大婶的指引下拿着柳条,来到了村边的的一条小河中洗刷恭桶。 此时正是烈日高照的时候,村中不少孩童贪凉,都光着膀子泡在河中游水,她前世也是村里人,幼童的时候也跟这些孩子一样,一到夏日便去村边的河里游水摸鱼。 那时候的河水和这里一样清澈,捧起就能喝,但渐渐的长大后在下河摸鱼便没了小时候的快乐,而河水也被污染得让人不敢在碰。 正当曲小陌瞧着那群孩子回想前世的时候却被一旁的人声给惊回了神,扭头瞧去却是早晨去县城是在其门口遇上的田嫂子,见她手中端着木盆子里边是几件衣裳和几个皂角,一手拿着棒槌,显然是来洗衣服的,便笑着道:“嫂子来洗衣裳啊?” “是啊,刚换下的几件衣裳趁着天热干得快,便拿来浆洗了。” 说着走上曲小陌前边认为堆砌起的石块上,放下盆子,道:“方才喊了你两声不见应,想啥呢?” “没啥!”曲小陌笑着漂水,手中忙活着道:“就是瞧着那些孩子,玩得挺开心的,抓到的鱼儿也挺肥,这不嘴馋了。” “哈哈哈...”田嫂子笑道:“要我说啊,咱村这条河里边的鱼最大最鲜,不过条条都精着呢,也就嫂子隔壁的林叔会抓,你想吃便只能去他家买,不过挺贵的,不过巴掌大的就三文钱一条呢。” 曲小陌闻言不仅额头冒黑线,野生的鱼在前世可是能炒上天价,这才三文钱一条,她得买几只来吃吃不可。 第二十七章:送饭 只听田嫂子说完又问道:“妹子你哪的人?” 曲小陌眼珠子一转,低头边洗边道:“夫家是嘉州人。” “哦...嘉州啊!”田嫂子虽应声但眼里有些迷茫,似是没听过一般,顿了顿又道:“听方婶子说你夫家是做生意的?” “是呢。”曲小陌应道:“不过是开了间小酒楼,这次想着去西边进货,哪知夫婿被毒蛇咬伤,还好这儿有亲戚在,不然怕是...” “往后出门可得小心些。”田嫂子道,继而又问起:“那你们仆人呢?” “随行的仆人回去报信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派来接。” 曲小陌面上挂着忧虑,田嫂子也不好再问,便扯开了话题,道:“你那汉子怎么个情况?大夫怎么说?” 曲小陌道:“大夫说在吃十天的药,把余毒排清,然后便养身子。” “那得花不少钱呢。” “花不花钱倒其次,这人得好起来才是关键呢。” “可不是。”田嫂子拿着衣裳浸湿水铺在一块平整的石头上,拿着棒槌边啪啪打着边道:“有银子便多买些补身子的,若是留下病根那才是大事呢。” 曲小陌笑着应声,两人又聊了会儿,这恭桶也洗干净了,面上的热感也消失了,便起身道:“嫂子您洗着,我这便先回去照看相公了。” “行行行,你去吧!”田嫂子笑着挥手 曲小陌便提着恭桶沿着来时的小路回去,到院子寻了个地方晒恭桶,进屋悄悄开门撩起帘子瞧了一眼躺床上的金蛰,见其还未醒便退了出来,唤了两声方婶子没见应声,想着该是出门了,便搬了把椅子出来,寻了颗阴凉的树坐下,眺望着不远处的稻田。 这会儿日头已经快要落至山头了,可还是热得很,田间也有不少人还在忙碌着,这会儿已经是夏日过半了,再过一个月便入秋,稻子也都结了稻穗,农忙便真正的开始了,远处的山林还是郁郁葱葱,艳丽的野花点缀着山景,不知名的鸟扯着嗓子高歌,不时有几只大雁从天空飞过,隐入了深林。 田间爽朗的笑声和吆喝声传来,曲小陌嘴角忍不住微微弯起,等她攒了钱便也寻个村子住下,买些田地租出去,来兴致时便跟着村民打理庄稼,在养几只鸡,闲时喂喂鸡,想来日子也会过得挺快的。 坐了一会儿也不见方婶子回来,想着金蛰一会儿醒来又要喝药,便生了炉子开始煎药,天儿热曲小陌添好柴便也不再旁边守着,又坐回大树下看着忙碌的村民,是不是的起身回去看看炉子。 等药煎好便倒入碗里放凉,乌黑的汤药味儿很浓,一闻就知道其苦无比,也不知道这两日金蛰是如何面不改色的喝下去,话说还真的没见他喝药的时候皱过一丁点儿眉头,真是神人也! 刚倒好药方婶子便挎着篮子回来了,放好药罐便见其走了进来,额头冒着汗,头上原本包着的头巾已经被她取下当帕子扇,曲小陌赶紧那起木盆子给她打来井水洗脸,瞧着桌上放着的一篮子菜,道:“婶子摘菜去了?天儿热,往后告诉我地方我去摘便成。” 方婶子谢过她端来的凉水,取来帕子浸了水擦了擦脸感觉到了丝丝凉爽,才长叹一声吐出了一口燥气,道:“这天儿热,我这老太婆都受不了你这孩子更受不了了。” 说完又擦了一遍脸和手,道:“瞧这天热的,怕是过几日要下雨呀!这才晴了没几天。” 曲小陌见她洗完便端着盆子出去倒水,笑道:“下雨不是挺好的,天儿凉快。” “瞧你就是个没干过农活的人,现在谷子刚结穗,最是不宜下雨,再说了这大雨才刚过没几天,河水才刚降下不少,这一下又要蹭蹭蹭的涨潮,水一过河床便要把田冲毁了,早几年不就有过一次,村里的田都被冲垮了,颗粒无收,还好朝廷放话开仓放粮,不然怕是活不下去了。” 曲小陌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确实不识得。” 方婶子也就最快,并无恶意,搬来椅子拿出菜篮子里的菜到屋檐下坐着,招呼曲小陌一起清理洗刷菜叶。 这菜是晚上要与肉炒着吃的,篮子里有三种菜,曲小陌叫不上来,便认真的清洗好,等洗完瞧着日头也该是煮饭的时候了,便把晌午方大叔帮忙砍好的骨头从井中拎出来,洗刷下锅。 等洗米下锅的时候方婶子瞧着她舀出那白花花的大米,有些心疼的道:“你这买了几斗啊!这般吃怕是撑不了几天。” 曲小陌笑道:“无碍,买米的银子还是有的,再说掌柜的养尊处优惯了,也吃不惯这米糠。” 说到里边的那掌柜,方婶子也闭上了嘴,初醒的时候她也进去瞧过几次,虽说面色苍白一脸病态,但那模样确实是顶顶好的,跟仙人似的,十里八乡的俊后生怕是一个都比不过他,只不过俊是俊,但性子不好,待人有些冷冰冰的,虽面上带了点儿笑,却还是让人害怕,不如眼前这个小伙子和善。 米下锅后金蛰也醒来了,药已经放得微微凉,曲小陌喂其喝下后没多久便又睡去了,等与方婶子和方大叔两人用过晚膳,才又叫醒他,喂了一碗粥,又再一次伺候他解手,这一次比第一次镇定多了,但面上还是忍不住发热。 因着金蛰喝药又喝粥所以利尿,这也是排出余毒的办法,所以晚间歇息的时候恭桶便摆在角落,曲小陌还是如前晚一般躺在两张长椅上,两眼直勾勾的盯着房梁,脑中想着这般下去也不是个办法,还要在这儿待两三个月呢,难道得日日躺在这两张椅子上?怎么着也要是张能翻身的木榻啊! 再说了,现在她手里有银子,一张木榻应该要不了几个钱,明儿问问方大叔这村里有没有木匠,再不济寻张能睡人的板子来,她实在是受不了这般睡了。 夜间伺候着金蛰起了两次夜,之后才沉沉睡去,隔日醒来日头已经升起了,赶紧梳了头出去洗漱,早膳吃的是馒头和白粥咸菜,方婶子和方大叔已经吃过出门下田,昨日晚膳的时候就说过今天他们俩要去田间拔草,午饭可能赶不来便多带了些馒头和水,让她自个儿在家弄吃的。 洗漱好吃了碗两人留给她的粥和馒头,便开始刷锅煮粥煎药,升起灶火后出门便瞧见鸡棚和猪圈里都放了吃食,想来是方婶子出门前放的,原本她还想帮忙。 金蛰现在就是跟个婴儿一样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醒来便被曲小陌伺候着洗脸漱口,然后解手,在喂饭喂药,其余时间都是在睡觉,醒来也觉得累极,本着想联系手下的,但现在连动都吃力,又不放心把暗号给曲小陌让她去联系,只得就这般先躺着,期待着能缓和些后在考虑。 伺候完金蛰,等他又抵不住药效睡下后,曲小陌便出屋寻点事情做做,逛了一圈无奈方大叔和方婶子出门前把事情都弄好了,没办法只得干坐着等午膳的时辰到来。 想着方大叔和方婶子午膳只吃馒头,曲小陌便想着要不给两人送个饭? 念头一起便拍板决定,不过还是去与金蛰询问了一声,一碗药下去刚醒来的金蛰听闻她要去给两人送饭,唇角不经意间便勾起一抹笑,道:“你倒是会折腾,送饭可以,但你识路吗?知道他们在哪儿吗?” 额...这么一说她还真不知道,不过找个村里人问问应该能清楚。 曲小陌还未说话便听金蛰又道:“想去送也行,但你得先喂我喝完药在出门。”他哪里不知道这小子是想接着送饭的机会出去溜达,别瞧着平日在他面前乖乖巧巧的,其实玩心大着呢,就从她每经过一个地方都会好奇的撩起车帘子一脸新奇的向外瞧就能看出。 不过他现在整日也就只能吃了睡睡了吃,让她在一旁干看着也无趣,索性便也不阻止。 曲小陌得了同意后便高兴的开始准备起午膳来,先给金蛰喂过粥,然后便热了热昨日剩下的那肉菜,又洗干净碗柜上的大瓷碗,盛了两大碗放置井中去热,外边天气热,凉粥才好入口。 自己吃过后便给金蛰煎药,喝完药伺候着其方便,等其睡着后才寻来篮子,把盛出的粥和肉菜还有筷子都装好,戴上盖子便出屋关门了。 按着昨日方大叔说的方向提着篮子跟着蜿蜒的小路朝河源头处走去,因为村里的稻田大多数都是一路沿着河的,路上倒真碰到了一两个给自己汉子送饭的嫂子,瞧着她脸生,但村里早就有传开,那两嫂子便问道:“你便是方嫂子的表侄女吧,果然长得俊。” 曲小陌还没开口问路呢,便被两人面带笑容毫不掩饰的夸赞给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得微红着脸朝她们笑道:“两位嫂子好!” “好好好。”一位头戴银簪别了绢花的嫂子笑着连声应道 另一位只戴了跟磨得光滑的木簪子也笑道:“城里来的就是不一样。” 说着又道:“都往了问了,大妹子怎么称呼啊!” 第二十八章:床 曲小陌笑应:“夫家姓金,不知两位嫂子如何称呼?” 那带着银簪子和绢花的嫂子道:“我夫家姓齐,她夫家姓张,你管我们叫齐嫂和张嫂便成。” 曲小陌也很上道的喊道:“齐嫂、张嫂。” 两人笑应了声,而后问道:“这是要给方婶子送饭呢?” 曲小陌赶忙道:“正是,但初来乍到的不熟悉不知他们在何处,正想问问两位嫂子呢,不知两位嫂子可有见过?” 张嫂子点头道:“有,方婶子的田就挨着我们家的,你沿着这小路走到第一个岔口然后往右走,那有条小路,沿着路进去便能看到人了。” 曲小陌赶紧朝她道谢。 张嫂子笑着摆手说她客气了,便又道:“赶紧送饭去吧,我们就不耽搁你了。” 曲小陌笑着谢过后便提着篮子照着方才的指路走去,张嫂子瞧着她走远的背影说道:“模样真的是俊,咱村长家的那姑娘比她差远了,瞧方才说话性子也极好,怪不得能嫁到商户家。” 虽商户门第比平民还低贱些,但奈何人家行商的又银子啊!整日穿金戴银好吃好喝的,跟他们这些庄稼人相比,有点脑子的都会选择成为商人妇,身份门第算什么,有银子才是王道。 齐嫂子闻言请哼了声,转身抬步朝村里走去,边走边道:“别给我提村长家那小贱人,整日对着我家那口子阿勇哥阿勇哥的叫唤,气死个人。” 张嫂子悄然抬眸瞧了她一眼,便扯开话题说起别的。 曲小陌这边按着张嫂子的指路在岔口朝右走上小路,果然,没走一会儿便瞧见不远处正歇息在田间的方家夫妇,走进便喊了声,道:“大姨、姨丈。” 在外边他们都得这般称呼,毕竟对外说的身份是表侄女,起先方家夫妻俩还没反应过来,坐他们不远处的一汉子倒是先转了头,瞧见曲小陌长得漂亮又面生,想着这两天传的方婶子家表侄女来了,又瞧见她朝这边喊,便出声与正在吃馒头的方大叔道:“叔、婶!那是不是你们家的表侄女啊?” 啃馒头的两人闻声朝他指的方向望去,确实是曲小陌这孩子,方婶子赶紧应声。 但这田埂修得实在是有点小,曲小陌走不习惯,方大叔见她提着个篮子走田埂走得艰难,便过来帮着提。 方婶子接过篮子打开是肉粥和昨夜吃剩的肉菜,粥是特意放凉了的,菜倒是还有点温热,想来是拿来的时候热过,他们两个就生了个儿子,但十年前便落水溺亡去了,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许久已经没有人这般给他们送过饭了,不免眼眶有些热。 曲小陌不知两人的情绪为何这般激动,便赶忙道:“夫君已经睡下了,我瞧着大姨和姨丈早上出门该是只带了馒头喝水,累了半天哪能只吃这般干硬的东西,瞧着昨夜的菜还剩许多便自作主张的热了与粥一同拿来了,应该...不碍事吧?” “不碍事、不碍事。”方婶子拿着衣袖擦了擦泛红的眼睛,拍着自己身边的草堆,笑道:“先坐着歇会儿。” 曲小陌蹲下身子把碗筷都递给他们了才坐至旁边,瞧着田中因为没有化肥和除草的药剂而长满庄稼堆里的野草,问道:“这得拔多久啊?” 喝着粥的方大叔夹着肉边嚼巴边道:“能拔一点是一点,总不能就这般放任着啥都不做吧。” 也是,没有化学药品只能用人力了! 三人聊着庄稼的事情,没一会儿粥便喝完了,两人又就着菜吃了两个馒头,都觉得有些撑,方婶子便把碗筷收拾进篮子里,道:“这儿天热,你快些回去吧,家里还有个人要照看呢。” 曲小陌待了这么一会儿便也觉得热得慌,便也不说要帮忙或是什么的,毕竟金蛰确实需要照顾,便起身拿着篮子跟两人道别后,沿着来的路回去了。 人走了方才那个汉子才过来笑着道:“婶子,您这表侄女心儿可真好,又是照顾丈夫又是给您送饭的,听说她夫婿是个商户?” “可不是嘛,说是开了个酒楼,具体我也不晓得。”方婶子笑呵呵的道 “噢哟~开酒楼啊!那可了不得,听说开酒楼最是赚银子呐。”那汉子吃惊不已 方大叔啪嗒啪嗒的抽了两口烟,道:“赚银子也不是咱的,都出了五服的亲戚,不过是来借住的。” 说着便敲了敲烟灰,插回裤腰带,起身道:“赶紧把活儿干完回去,这天儿太热了。” 说完便自顾自的走进田里开始弯腰拔草,他并不想过多的与旁人谈论曲小陌两人,毕竟初见的时候他们满身泥泞,那掌柜的浑身是伤还中了毒箭,这可不是平常的山匪能所为的,只不过他们不说,他也不好问,并是一条人命,纵然可能会引来麻烦,他也没阻止自个儿媳妇让他们进屋。 而这几天相处下来,瞧着那孩子性子良善,虽说那掌柜的不怎么样,但浑身那股上位者的气势可不是常人随随便便能有的。 方婶子也瞧出了自家老头子不想多说,便也起身与那汉子道:“柱子啊!我们就先忙了,年纪大了,不赶紧做完在晒下去就得头晕眼花了,你也赶紧忙去吧。” 那被称为柱子的汉子笑着伸手挠挠头,呵呵笑道:“成,就不耽误了,我也赶紧忙去,回去还得上山拾捆柴火呢。” “哎,去吧去吧。” 方婶子起身裹好头巾,柱子也转身到自己田里忙活了。 沿路回去的曲小陌开门进屋放下篮子便进房瞧金蛰醒没醒,撩起帘子便瞧见他睁着眼躺在床上,目光直直的朝她瞧来,想来是老早就知道她回来了。 走过去给她翻了翻身,问道:“可要喝些水?” 金蛰嗯了声,曲小陌便起身出去端来一碗烧过的凉白开喂他喝下。 瞧着一身女装丝毫不嫌怪异的曲小陌,金蛰难得的与她打趣道:“女装...不错。” 说完还故意抬眸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然后目光停留在其那不细看看不出凹凸的胸上,唇瓣浅浅的勾起。 曲小陌顿时有些面红耳赤恼意上头,不怪乎他这突然的调戏和那邪魅勾人的浅笑,而是她此刻是真真正正的姑娘家啊!被人这般盯着胸看,是谁都气急,放前世早就一巴掌呼上去了,但幸好现在理智还在一些些,但也被刺激得也不管不顾了,抬眸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便红着脸负气的甩脸子走人。 金蛰没想到这小子居然胆儿肥了,敢给他脸色看,但此刻自己浑身无力也只得眼睁睁看着她出了房。 恼怒的冲出房门的曲小陌拿了把椅子坐在昨日待着的那棵树下吹风,但这正午才刚过没多久,外边吹的都是热风,恼意没吹走倒是更让自己烦躁,索性回屋坐着,想起这时辰该开始煎药了,只能认命的开始生火。 日头落得也快,只剩半脸的时候方大叔和方婶子也扛着锄头回来了,正好瞧见曲小陌在洗锅洗碗准备煮饭,两人相视一笑。 多少年了,每每两人回来看到的都是冷冷清清没点儿热气的家,现在回来瞧见一人在忙碌着等他们,这种感觉别提有多好,纵然这人与他们不过才认识几天,但他们知道她也是打心底里用善意对他们的。 正埋头在井边洗锅的曲小陌听到锄头落地的声音,回头便瞧见他们两人回来了,赶忙出声打招呼:“婶子和叔回来了,快来洗洗脸。” 说着转身回去拿出盆子,从井里打出凉爽的井水,给两人洗面,完事了又坐回原位洗锅淘米,边干活边问擦脸的方大叔道:“叔,咱村里有木匠吗?” “木匠?”方大叔拿着湿帕子擦了擦脖颈,想了下道:“木匠有是有,不过做的都是一些农家的用具,你是想做张床吧。” 一边用水拍着脸的方婶子接口道:“也是,没张床老睡那两张长椅也不是个办法。” 曲小陌道:“床倒是不用,个软榻什么的便成了,要不做个大板子也成,能睡人就行。” “要不叔明日去问问村里会点儿木匠的王老汉,看他能不能做,若是不能怕是只能道县里了。” “成,那便麻烦叔了。”曲小陌道 “麻烦啥,不过是几步路几句话的事。”方大叔笑呵呵的道 晚膳依旧是白粥和馒头,在加上方婶子从田间摘来的青菜,两样都是素菜,不过都是曲小陌亲自动手炒的,她炒菜技术还行,就是油放得有点多,每夹一筷子都是油亮亮的,方婶子和方大叔虽然心疼,但也没说什么。 隔日一切工作都照常,方大叔回来吃午饭的时候特意去王老汉家里问了声,知道其不会做便回来与曲小陌说了声。 没办法思前想后决定还是让方大叔去别家问问有没有不需要的门板子,花个几百文有个能翻身的空间就成,去县城买实在是太过麻烦了些。 哪知方大叔才问了几家,她话银子寻买木板子的事情便传遍了村里,不少人还悄悄问了方婶子和方大叔是不是她的夫婿金蛰活不成了,待他俩回来的时候把这事跟她说,她笑到不行。 第二十九章:躺椅 不过在得知她只是找木板子当床用,这才都纷纷帮忙询问别家有没有,两天后终于是有一家有没用的木板子,曲小陌当即花了一百文钱买了来,这么多天后终于是睡觉时能安全的翻个身了,虽然只是张木板子。 睡的地方搞定,但最近天儿热,她也没好好给自己洗漱一番,身上穿的还是当初初到时方婶子给的衣裳,自己买的倒是没换上过,没别的,只因为没有地方让她可以安心的洗澡换衣。 不过已经连续几天没洗了,身上已经有了汗味,这晚,曲小陌伺候金蛰睡下后便拿着衣裳和皂角出门了,她前日去河边溜达的时候寻到了个较隐蔽的地方,正适合她洗洗澡唤衣裳,不过得趁着夜色才行。 今日正好不是满月,但能瞧得清路,曲小陌便抱着衣裳来到这处洗刷身子,也不敢逗留太长时间,下水揉搓过全身后又匆匆洗了头便穿上衣裳赶回去,头发还在滴水也顾不上了。 待进了院子她才松了口气,不是她胆儿小,是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人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得多些,开门进屋寻了个盆子放脏衣服,然后才拿出帕子擦拭头发,坐在外边吹了会儿风,待头发半干了才轻手轻脚的进屋。 一身清爽睡得自然也香甜,早上方大叔出门时她才转醒,见天儿都已经大亮了,便赶忙翻身坐起穿上外衣,床上的金蛰还未醒来,梳了头便出房门,只见方大叔两人已经走远了。 打水洗漱后吃了桌上留给她的馒头和咸菜,便开始给金蛰熬粥煎药,瘦肉昨日已经用完,今儿只能吃白粥了,想着一会趁金蛰睡着的时候跑一趟县城买些肉回来,顺便看看有没有躺椅之类的,不然他老在床上躺着也不是个办法,出来晒晒太阳也是好的啊! 喂粥的时候便提了这事儿,金蛰也点头同意,他躺在床上已经躺腻了,又不是残废,这几天喝了药感觉也有了点儿力气便不想就这般躺着。 见他同意,曲小陌喂药后又给他解决了三急,便关上门匆匆的赶去村口,牛车一天就两趟,一般农忙的时候大家都赶第一趟,因为去了回来还能干好多活,而曲小陌这会儿出去只能等第二趟了。 现在这个时候村里都没几个人在家,路过村中的时候,倒是一个人都未碰见,在村口等了好一会儿才见牛车慢悠悠的赶来,上边就坐了个五十多岁的大婶。 曲小陌付了钱便上了扯,那大婶打量了她几眼,问道:“你是凤来村的哪家媳妇儿,我怎么没见过。” 坐稳了的曲小陌笑着回道:“不是凤来村的,不过是来表姨家暂住,婶子哪村的?” “隔了两村的李家村。”说完瞧着她身上的衣裳,道:“瞧你这一身...不似干活的。” “夫家行商。”曲小陌道 “哦...行商啊!”那婶子应了声便不再与曲小陌说话,面上在听到行商二字不经意的闪过一丝鄙视。 会察言观色的曲小陌自然瞧见了,便挪了挪屁股坐好,也不与她攀谈,眼角打量着那婶子,一身崭新的藏青色衣裳,头上的头巾也是八成新的,手上戴着个小指粗的银镯子,瞧着倒真是有几分银钱的模样,怪不得瞧不起商人。 两人就这般沉默着一直到了县城下车,曲小陌也懒得理会这般高傲的老太太,转身进了城便寻卖躺椅的铺子。 凡是有点儿银钱能在县城住的人家家都有这么一把椅子,毕竟家中老太爷老太太晒太阳的必备品啊!这躺椅好找得很,不过进店询问价钱,一个木制不算太好的都要十两银子,而稍好些的有二十、三十、乃至七八十的都有,简直是宰人啊! 曲小陌摸着自己的荷包,虽然现在还是鼓鼓的,但不省着点儿花随意霍霍了怕是撑不到三个月,咬咬牙买了个最便宜的,花了十两银子,但还有别的东西要买,便先放置在店中一会儿来拿。 出了铺子便去称了几斤肉和骨头,还买了一大块猪油拿回去炸,方才瞧着陶罐里的油已经见底了,上次炒菜的时候她放多了,瞧着方婶子夫妇一脸心疼却也不多说,便想着往后都是一起吃,她手边现在还有点儿银子,不过是点儿猪油要不了几个钱。 瞧着摊主放在边儿的猪肺,便花了十文钱买了来,猪下水依旧没清理,她也不好让摊主现在帮着清,毕竟人家还要卖肉呢。 因着买的东西有点儿多,曲小陌出门的时候没带篮子,只得去买了个,付了钱装好肉,刚转身便遇到了前几日送饭的时候路上遇到的齐嫂子,便笑着打招呼:“齐嫂子,来卖肉啊?” 齐嫂子方才过来的时候便也瞧见了她,一身青色衣裳,料子极好,比之前遇到的时候穿的那身好上十倍,头上一根银簪子,绢花也不带,素净得很,但却是让人瞧得十分舒心,还有那张漂亮的脸蛋儿,白白嫩嫩的哪像她这张常年被日晒发干的老脸,真是羡慕。 此时见她笑着与自己打招呼,便也扬着笑,回道:“是啊,家中的孩子吵着要吃肉,便就来买点儿。” 说着看了下曲小陌的篮子,惊讶道:“你这是买给你夫婿的?太多了吧,这天儿热留不住的,臭了可就不成吃了。” 曲小陌摇头道:“不全是,这剁好的肉末才是给他吃的,大夫说他现在只能先喝点儿肉末粥,另外的是与大姨他们吃,整日赶着农活老吃素菜哪能行。” 齐嫂子一脸羡慕的道:“方婶子有你这侄女也是福气了。” 他们家在村里算得上是富户了,当初她嫁过来也是瞧着家底厚实才应下的,不过即便这样也不能经常吃肉,一个月也就一两次罢了,这方婶子侄女没来几天呢,就连续吃了好几天,路过他们屋子附近的时候都能闻到肉味,可真有钱。 曲小陌朝她笑笑,因着还要再去买些米,与齐嫂子聊了几句后便与她道别去了米铺,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她直接就买了一袋,也省的经常跑县城来买,买完米又去买了几样零嘴儿。 因着一袋米还有一把躺椅再加上手上的一篮子东西,肯定不能凭一己之力搬回去,只得去城门口雇了辆牛车,把椅子和米都搬上车,而后坐着慢悠悠的朝凤来村回去。 路上打开买的点心,给了赶车的老伯,自己也抓了块吃起来,没吃过点心这种金贵物的老伯尝了口,香甜溢满口,便也打开了话匣子,笑道:“这点心还是这辈子第一次吃上,多谢你这小媳妇了。” 曲小陌笑着又替去一块,道:“不客气,大伯您爱吃便多吃两块,我这还有。” 老伯挥着鞭子接过第二块,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两块就成,这东西金贵着呢,也就有钱人家才能吃吃。” 说着又问道:“瞧着小媳妇儿你面生,刚嫁来凤来村的吧?” “不是,只不过是来大姨这儿住段时日罢了,夫家嘉州的。” “哦,嘉州,那这亲戚走得也挺远的。”老伯叹道 曲小陌笑言:“可不是么,大伯哪村的啊?” “张家村,离着而远着呢。”说着又问起车上的物什,道:“你这一大袋白米话了不少钱吧。” “二十两,瞧着应该能吃一个多月,算起来也是挺值的。”曲小陌道 老伯啧啧了两声惊叹道:“二十两啊!”他一年都挣不到这般多。 曲小陌笑笑,没办法不是她要吃是她主子要吃,自己不过沾了光,想她也是辛辛苦苦拨算盘拨几个月才能攒得到呢。 “那这躺椅躲闪银子?”老伯又问道 “十两,话说这椅子倒是卖得比米还贵些。”曲小陌忍不住抱怨道 “可不是么,听说做好了还雇人给椅子打磨什么的,有钱人家的老爷都喜欢躺在这种椅子上,在抱壶茶晒日头呢。” “这把还是最便宜的,方才在店里问了,七八十两的都有,太贵了,买不起。” “小媳妇你买这椅子来作甚?这都是城里人用的,咱们这些村里人买来就太浪费银钱了。” “没办法,我夫婿被蛇给咬了,这瞧他整日的躺在床上都快发霉了,所以便想着买个躺椅来,让他也出来晒晒日头。” 话头又转到了金蛰身上,两人聊着聊着便到了凤来村,老伯按着曲小陌指的路直接驾着牛车进村,驶到门口帮着把东西全搬进屋才作罢。 曲小陌从袖子里拿出一两银子给他付了车钱,老伯瞧着那一两碎银,有些踌躇道:“这...找不开。” 车费不过就十两银子,他一天也接不到几趟,身上自然没有铜板找散,曲小陌却是拉着他的手把银子塞给他,道:“不用找,就当是谢谢大伯帮忙把东西搬进来了。” 说着也不等他开口拒绝,进屋拿了碗水,道:“大伯先坐着喝碗水歇歇。” 大伯一手拿着银子一手接过她端给的水,感动的眼眶发红,便应了声,坐在她搬出来的椅子上,收好银子喝了口水,道:“你这小媳妇心眼好,好人有好福、好人有好福啊!” “谢谢大伯的吉言了。”曲小陌笑着道 第三十章:安逸 让他在屋檐阴凉处喝水,自己进屋瞧了眼金蛰,见其还未醒,便又悄悄的退了出来。 老伯一碗水咕噜噜喝完抹了抹嘴,起身进屋把碗放置桌上,对着正搬米袋的曲小陌问道:“让我来吧。” 曲小陌摇摇头,轻松的拖着米袋放一边,道:“干过力气活,这点力气还是有的,大伯若是还渴桌上还有凉水。” 老伯连连摆手摇头道:“不用了不用了,要是没啥帮忙的,这就走了,去看看还能不能接到一两趟生意。” 两人闲聊了两句,曲小陌把人送出了院门看着人挥鞭驾车离去才回屋整理东西,肉类的依旧是用篮子吊到井里,盖上井盖免得日头晒到,而后看着日头晌午要到了,赶忙洗锅煮饭,这次煮的不是粥,而是厚实的白米饭,只不过金蛰的依旧是瘦肉粥,两锅同时开炉,而煎药单独的小炉子也在煮着。 方婶子和方大叔回来的时候便瞧见曲小陌在砧板和炉子便忙碌着,回来的时候两人顺便去摘了菜,早晨出去的早并不知道曲小陌去过县城,放下锄头洗了脸进屋瞧见砧板上的肉都十分诧异,方婶子问道:“你又去县城了?” 方才他们回来的时候曲小陌便听见了,不过因着在切肉不便出去,这会儿他们进来问,便笑着道:“是啊,给掌柜的买了个躺椅,老是这般在床上躺着也不行,得出来晒晒日头,这肉是顺手买的。” 方婶子和方大叔也不知该说什么了,毕竟花的不是自己的钱,但还是忍不住说了句,道:“银子省着点花的好,这汤药钱还需要很多呢,往后还要养身子。” “晓得了。”曲小陌笑应。 吃过午饭后便从井里拿出买的猪肉熬油,灌了半罐的猪油,油渣能留就一些,明后天在与菜炒也是极好吃的,把活儿都干完了,才与方大叔一起把用过饭喝过药的金蛰放置躺椅上抬至院子的阴凉处。 来到这里这么多天了才第一次出门的金蛰,被树叶缝隙透下来的阳光照得忍不住眯了眯眼,侧头瞧着四周景物,难得的与坐在自己身边摇着蒲扇的曲小陌道:“这地方挺不错。” 曲小陌一听立马抬起小下巴,犹如一只骄傲的孔雀,道:“那当然,当初背着你爬过多少座山才到了这里,我选的地儿,怎能不好看。” 金蛰没说话,只是唇边染上了点点笑意,可以想象得出她这般瘦小的身子是怎样吃尽苦头才把他背来这儿救治的,不过还好当初自己虽中了箭也冒险的救了她,不然现在两人怕是早就死得透透的了,现在他倒是有些信了智怀大师的话,这小子还有点用处。 “靠山靠水确实不错,就是破了点儿。”金蛰看着眼前自己住了将近十日的木房子很直接的道 曲小陌悄悄的瞪了他一眼,道:“能有人收留就不错了,当初我爬了多少座山连个人影都没瞧见,你在背上也是不知死活,就靠着一把剑壮胆子才走到了这,大夫也是劳烦方大叔去请的,还好初到的那晚他给你灌了一碗解毒草,否则怕是大夫来了也难救你命。” 这几天照顾着他胆子也放开了,大掌柜这词也不说了,也不自称小的了,直接你啊我啊的说着,而金蛰也没再这种小事情上抓,随她高兴,这也让她的胆子渐渐的大了起来。 说这话呢,这会儿倒是想起了早上去县城买的零嘴儿,便进屋翻了出来在桌子上摆着,一会儿方婶子和方大叔小歇出来见到好吃,然后拿了个碗各种小零嘴都拿了些端出来。 不知道吃药的金蛰能不能吃,所以便没敢喂,自个儿捧着碗边吃边与他说话。 “大掌柜,过两天我再去请大夫来给你看看,上次他说十日后在瞧一次。” “嗯。”金蛰闭着眼睛应了声 “现在我身上还有一千一百多两,咱们往后也不过是花些药钱和米钱,我估算着应该是够三个月了,不过若是得花什么人参鹿茸之类的养身子才行,那便没办法了,一千两银子花光了也才买到一丁点儿的。” “所以,我便想着要不要等大夫来瞧过之后,若是不严重不用这般大补咱照常,若是得用这些金贵的药材...咱写封信去京城?” 说完小心翼翼的瞧着金蛰,又道:“毕竟您的身子重要不是。” 金蛰依旧只应了声,又听着曲小陌絮絮叨叨的说着各种小事情还有银子的各类花销以及缘由,耳边虽说声音不断,但却并没有让他升起一丝丝心烦,反而觉得甚是舒服,舒服得让他有些昏昏欲睡了,也许是日头太好,也许是别的。 自顾自说这话的曲小陌等再次询问金蛰意见的时候没见他应声,侧头看时已经见他呼吸轻缓,想来是睡着了,在这日头下也用不着盖毯子,曲小陌索性便停了话头也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眸。 炎热的日子里难得此刻夏风微凉,清风拂过,衣角轻飞,院中两人毫无防备的睡颜让枝头的鸟儿都悄然歇了声。 最先醒来的是金蛰,习武之人对于声音都极为敏感,他是被屋里小歇过后起身出来的方氏夫妇给惊醒的,睁开眼便瞧见他们两人出门打水洗漱,一旁的曲小陌也睁开了眼睛,瞧见他们起身了,便出声道:“叔、婶子,醒了,一会儿可还下地?” 擦着脸的两人朝他们这边看来,方大叔笑道:“要的,还有两块田没干完呢,今天过后在一天就能歇歇了。” 方婶子也插话道:“热了这么多天,瞧着今天云层比往常厚,怕是要下雨,干完了才安心呐。” 曲小陌仰头瞧了瞧天,确实呢,原本蔚蓝的天空已经飘了不少带点儿灰的厚云,怕是过个一两天真要下雨了,想起井中吊着的猪肺,便问方婶子道:“婶子,咱家可有大葱?” 拧帕子的方婶子点头回道:“有的,在田里呢,可要做什么佐料?” “早晨去县城的时候买了个猪肺,想着晚上跟大葱炒会比较香。”曲小陌道 “猪肺?那都是没人吃的东西,你咋买来吃了。”方婶子略带吃惊的道,那些猪内脏猪下水都是穷得吃不起肉的人才会花几文钱买来吃的。 曲小陌笑道:“加佐料炒起来也是很好吃的。” 不止方婶子和方大叔疑惑,就连金蛰也是侧头看她,道:“好好的肉不买买这玩意儿吃作甚,内脏都是带有点儿毒的。” 曲小陌嘿嘿笑道:“又不是常吃,偶尔吃一顿不碍事。” 金蛰瞧了她一眼也不多说,随她高兴吧,反正也没见哪个吃过内脏的人立即暴毙。 方婶子和方大叔在他们说话间已经收拾好扛着锄头要出去了,曲小陌起身把两人送出了院门,嘱咐他们早些回来吃饭后瞧着走远了才坐回原位,拿着蒲扇摇了两下,叹声道:“要是以后日子都这般过那就太好了。” 金蛰勾起唇斜眼看她,道:“那得有银子才行,不然你还是照样得跟方氏夫妇一般日日面朝黄土背朝天。” 曲小陌瞪了他一眼,道:“我说你这人就不能不说实话吗?” “不能。”金蛰很干脆的道 曲小陌斜眼盯着他瞧了半晌,突然道:“哎?我觉得你这两天挺爱笑的啊!”确实不如之前一般整日板着张冷脸了,每每跟她说话都会微微勾起唇,虽然说出的话对她来说都是打击。 金蛰撇过脸不理她,确实这几天他心情不知为什么感觉挺不错的,兴许是暂时离开了那些尔虞我诈和阴谋阳谋,让他的身心变得轻松,所以才会时不时的被曲小陌的话语露出笑容,其实他也觉得这样的日子挺不错的,只不过他是不可能有也不会有这样安逸的日子,此刻不过是借着身上的伤偷得几日闲,也不知金十三那些人怎么样了,有没有突出来。 见其不理自己倒是瞪着眼睛发呆,曲小陌也不打扰他,拿着蒲扇给两人扇风,偶尔给自己喂点儿零嘴,就这般过了半晌,想起自个儿换下的衣裳和金蛰的衣裳都没洗,便起身寻了个木盆进屋拿出衣裳打水洗刷。 瞧着在井边忙碌一身女装的曲小陌,袖子卷起露出一截白嫩的手臂,发间的簪子吊坠随着洗刷的动作在耳边轻晃,日头照在她身上,漂亮的脸蛋儿仿佛白得如透明一般,让人移不开目光。 很难想象一个男人穿上女装竟然如此漂亮,竟比女人还要美,美人金蛰见过不少,但能让他看得移不开目的却是一个都无,而眼前这个,男生女相的曲小陌却能轻而易举的让他侧目,比她漂亮的女人多的是,但这个人却能时不时的吸引着他的目光和注意。 金蛰闭上眼睛收回视线,不免有些担忧起自己来,他该不会是个...断袖吧!不然怎么会对一个男人升起兴趣来? 不过这念头一出便被他摇头否定掉了,他很肯定他不是断袖,虽然他对女人没多大兴趣,但自己身边都是金十三那些汉子,也没见自己对谁起过兴趣,怪就怪在这个叫曲小陌的人身上。 第三十一章:洗头 待洗好衣服拧干晾起来,曲小陌便又开始在厨房忙起来了,先给金蛰把药煎上,而后在扫扫屋子,想着过几天怕是下雨便搬了几捆柴火进来。 曲小陌也不是养尊处优的大小姐,这点家活还是能干的,背着柴火来回走也不费力,顺便把屋里的水缸灌满,一番忙碌下来时间便也过得飞快。 日头虽还没落山但此时已经被乌云给遮住了,风也比方才大了些,不过掺杂着热气,看来下雨也不过是一会儿或是晚上了。 因着风大,曲小陌怕金蛰被热风吹坏了,便擦了擦手出来,问其道:“大掌柜,要不要先进里边坐着,外边风大,你现在身子弱万一吹出病来那便难办了。” 金蛰也不想在这儿吃尘土便点头应了,曲小陌便蹲下身把人先背起进屋放置床上躺着,在出门把躺椅给搬进来,然后在把人背出来放上,要是有轮椅便简单多了,可惜上次买躺椅的时候问过了,并没有这个东西。 金蛰坐回躺椅侧头看着曲小陌又忙碌着洗锅煮饭看火,天快暗下来的时候方婶子和方大叔回来了,拿着一把大葱和几株白菜,家里还有肉跟白菜炒刚刚好,而大葱自然是出门时曲小陌问的,便顺道给摘了来。 烧火的曲小陌听到声音出门便见方大婶篮子里的大葱,笑道:“本还想等婶子回来我再去摘呢,没想到您倒是替我摘来了。” 说着接过她手中的篮子,拿起盆子就去外边洗菜,没一会儿便洗干净回来了,然后拿出猪肺在砧板上切起来,唤下一身泥衣的方婶子出来,瞧见她手边的猪肺,便道:“年轻时也吃过一两回这猪肺,不过有着一股子味道,不是太爱吃。” 曲小陌笑道:“一会儿我过一遍热水,然后在放油爆炒,家从加点辣椒,这味儿啊,便没了,不过不晓得婶子和叔吃不吃辣。” “吃的。”方婶子坐在一旁的炉子旁弯腰添柴,道:“老头子自己上山采的朝天椒,都是晒干了切成调料,时常跟他吃点,不怕辣。” “那敢情好。” 猪肺加大葱加辣椒才爆香才好吃,前世她得空也是这般弄的,但时常加班也没办法经常坐,这会儿说着倒是越发馋了。 天已经全黑了下来,屋里方大叔已经点起了灯,方桌上,微弱的灯光下两道菜冒着热香,金蛰也被曲小陌搬到了桌前,四个人难得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 曲小陌边喂金蛰喝粥边趁空隙吃两口饭,因着不知道他能不能吃桌上的菜,也不敢贸然夹来喂,不过原本对猪肺还存着疑虑的方婶子和方大叔在尝过了她炒的之后,都纷纷夸赞好吃。 一顿饭下来白菜炒肉剩了一半,爆炒猪肺倒是吃了个精光,曲小陌也吃的十分满足,洗刷了碗筷,四人便坐着歇息,外边的风渐渐大了起来,方婶子摇着蒲扇伸头朝黑漆漆的外边瞧了瞧,道:“看样子今晚怕是又要有一场暴雨啊!” “没事,下便下,田里的草也拔完了,趁机休息休息。”方大叔吧嗒抽了口烟道 “我就不爱下雨,到处湿漉漉的,看着便难受。”方婶子一脸嫌弃的道 曲小陌拿出零嘴儿递给他们,而后插嘴道:“我也不爱下雨,这一下雨出去布鞋没一会儿便湿了,还泥泥泞泞的,路都不好走。” “哈哈哈...”方婶子拿过零嘴儿嚼巴两下听到她说的便笑道:“你来的第一晚,我瞧着你俩就是个泥猴。” “可不,我都觉得自己那时没点人样了,还好婶子和叔收留。” “我也是看在你那二两银子的份上的。”方婶子毫不忌讳自己贪财,道:“不过话说回来,你也是个好孩子,之前说的每个月一两银子便不用了,你这几天又是买肉又是买米的,都不止这个数了。” “那可不成,该给的还是得给。”说着朝一旁听她们说话的金蛰努努嘴道:“大掌柜的不差这几个钱。” 金蛰挑眉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而后才也点头道:“确实不差这点钱。” “婶子你瞧瞧,这财大气粗的,咱们吃不垮他。”曲小陌得意的道 方婶子也只是笑了笑,转了话题,撩起村中的事情来:“听说村长家的那姑娘要定亲了,也不知是许的哪家。” “管她许哪家呢,这丫头小心思多得很,去到哪家都不会安生。”方大叔难得语气略带嫌弃道 方婶子也点头同意:“不过她可是这十里八乡最好看的姑娘,怕是不少小青年要心疼了。” “哼,那也是他们瞎。”方大叔道 曲小陌瞧着方大叔和方婶子第一次对一个人生出这般厌恶的神态,便好奇的问道:“这村长家的姑娘...我平日不出门溜达倒是没见过,叫啥名啊?很漂亮吗?听婶子和叔的话好似这姑娘人品不咋的。” “可不是人品不咋滴么。”方大叔道:“这丫头仗着自己的貌相好看,便四处勾搭村里的汉子,还扯上邻村的好几个。” 说完吧嗒吧嗒的抽了两口旱烟,方婶子便接过话道:“这丫头心不好,扯着那些年轻未成亲的汉子就算了,还勾搭上了有妇之夫,咱村里大部分人都晓得,不过是村中的丑事,村里的姑娘还要嫁人的,便都没传出去,你叔前两年也是被其污蔑过,好在婶子当时在场,不然真是要惹来一身骚。” 曲小陌听着虽好奇是个什么事,但此刻也不好这般贸然的询问,便道:“原来还有这般姑娘,这若是传出去咱村里的姑娘怕是真无人敢娶了。” “可不是,也不知她说了哪家的亲,不过铁定不会是相邻的村。”方婶子道,邻村的多少都是知道些消息的,谁还敢娶这种姑娘来乱自己家宅。 说着话一道闪电突然打下,紧接着便是轰隆的雷声,刚要开口说话的曲小陌被吓得咬到了舌头,疼得湿了眼眸,而外边已经狂风大作,大雨也开始哗啦啦的下起来。 今儿洗的衣裳没一会儿便晒干,早就收起来了,这会儿外边也没啥,大家便听着雷声和雨声,闲聊着。 待夜深了曲小陌才给金蛰喂了药,而后背着他进房休息了,方婶子和方大叔也收拾着进房。 合衣躺在板子上,盖着薄被的曲小陌侧头瞧了瞧床上闭眼睡去的金蛰,缩着身子,外边雷声大作,她有些害怕。 兴许是人多,身边还有人,曲小陌缩在被子底下没多久便迷迷糊糊的睡去了。 隔日醒来出门洗漱时大雨已经停了,日头已经冒了出来,不过一夜大雨过后,瞧着外边倒是清新无比,连吹来的风都没了往常的炎热,只夹带着泥土的芳香,树叶上残留的水珠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耀人的光芒,犹如一颗颗琉璃珠般。 这般清爽的好天气曲小陌自然要把金蛰背出来享受享受,洗漱好回屋帮已经醒了的金蛰穿上外衣,小解过后便背出屋,放置在外边早搬出去的躺椅上,然后才打水给他洗漱。 “怎么样,今儿是不是很舒服,这大雨过后吹的风都是香的,让人精神抖擞。”曲小陌便给金蛰搽脸边道 金蛰只闭着眼默默的嗯了声,任由着她给自己擦脸,待伺候完他后便又入厨房开始准备早膳和煎药。 沐浴着早晨的微风暖阳,金蛰一脸的享受,这般安逸的日子也就只有在这时才能体会到了。 抬眸瞧着在厨房忙碌进进出出的曲小陌,微微扬声道:“今儿伺候我洗头。” 正给粥炉添柴的曲小陌闻声探出头来,不确定的问道:“今儿洗头?” 说着瞧了瞧天,道:“会不会有些凉?” “不会,烧水。”金蛰道 这般干脆曲小陌只得应声缩回了头,还是得瞧瞧中午的时候日头好不好,别到时候弄个发烧感冒的她怕好之后这人把事都记她头上。 方大叔和方婶子起得比他们晚些,年纪大了,昨儿又干了一天活,难得昨夜下雨凉快,今儿怎么也要晚起一会儿。 两人穿好衣裳出来便见到曲小陌已经生火烧饭了,方婶子道:“难得昨夜睡得凉快,怎的起这般早?” 曲小陌笑着给两人舀洗脸水,道:“就因着凉快,起来吹吹早晨的风,身心都舒畅不少,这几日的燥热都给全吹光了。” 方婶子笑着端盆子出门洗漱,与院中的金蛰打了声招呼,早膳时喝粥和馒头,还有昨夜的剩菜,剩菜不吃完等放到晌午有该有味儿了,四人边吃边说这话,自然话最多的便就曲小陌和方婶子,在着便是方大叔,金蛰只听着并不搭话,不过他们都习惯了。 这边聊起一会的活计,方婶子道:“今儿也没什么活,你大叔要去王老汉那儿坐几个椅子板凳,我去找几个交好的唠唠嗑,你若是没事也可以一起。” 曲小陌摇摇头,道:“算了,与那些嫂子们也不熟悉,还不如在院子里舒坦。” 她不过是在这儿住个几月,往后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来呢,即便现在拉好了邻里关系也没用,想听八卦等方婶子回来再打听便成了,这会儿去凑热闹反而会被问东问西。 第三十二章:村长家的 四人用过早膳后各自出去了,曲小陌则坐等着日头高挂后在烧水给金蛰洗头。 一直等到了用完午膳后才渐渐热起来,曲小陌烧好水后便让金蛰躺在躺椅上,在肩上垫上了一块布,学着前世发廊里的那模样,先给头顶湿了一点儿水,然后放皂角揉搓出点儿泡泡,在慢慢的加水,这样洗起来虽自己麻烦了些,但金蛰不用受累。 等洗好了头皮处才开始洗发尾,金蛰第一次体验这种极为舒服的洗头方式,而曲小陌见他舒服得闭上眼睛还学着发廊妹给他胡乱摁了摁穴道。 金蛰习武之人自然清楚人体穴道在哪儿,她手指没在穴位上的时候都还执导一下,可谓享受极了,也不知其哪儿学来的,便问道:“你这洗头方式是自创的?” “自然。”曲小陌撒谎不眨眼的厚着脸皮道:“除了我没人知道这般洗法,等往后攒了点儿钱便开个铺子专门帮人洗头,想想就觉得好赚呢。” 金蛰闭着眼轻笑了声,道:“天真!这般洗头的法子别人一看就会,谁还会花钱去你那儿洗?有钱人有丫鬟伺候,没钱的更不会去了。” 果然是生意人,分分钟就能瞧出利与弊,她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等真的攒了钱才不开什么洗头铺子呢,辞了工便寻个跟着凤来村一样有山有水的好地方安个家,买几亩地,过着包租婆的潇洒日子。 不过这会儿还得靠金蛰才能有机会坐上这二把手的位子,当即便笑着道:“我也不过说说哪真会去做,再说了开铺子那得多少钱啊,这辈子怕都挣不到。” 金蛰只是微微勾唇没再说话,曲小陌也闭嘴按了一会儿,便给其冲水了,虽说天热起来了,但病人还是小心些比较好,洗干净了皂角的泡泡便拿来毛巾给其搓头发,而后便搬来椅子与其坐着继续晒太阳。 要说十日明儿便到了,药也快煎完了,等明儿在去一趟县城请上次的那大夫来瞧瞧,她瞧着这几天金蛰好似有点儿力气了,只不过还是拿不起勺子,可见这毒是真的猛,也不知金蛰一个商人怎就惹到了那么多杀手,果然还是和平年代安逸啊!这冷兵器时代出个门怎么死都不知道。 一天就这么悠哉悠哉的过去了,隔日起身,方大叔因着得空便替曲小陌又去了县城一趟请大夫。 等原先的那个老大夫来了替金蛰细细诊过脉后便摸着胡子道:“这余毒是清得差不多了,在喝上两三人便成,一会儿我重新写张药方,往后就按着新写的药方抓药,吃个一两月应该差不多。” 说着拿出笔墨边写边道:“以后便可以吃米饭,不用只喝粥,肉食也多吃些,若是有银子就多买些来吃补补。” “那需要买一些补药吗?比如人参这些。”曲小陌问道 老大夫摆摆手:“这倒是不用,所谓虚不受补,这毒霸道,现在吃人参这些大补药反而对身子不好,还不如照常吃些温补的。” 见他这般说,曲小陌出声应下,而后又问了些吃食方面可有要注意的地方,待付了诊金把人送出了院门,由方大叔把老大夫送出村口。 换了药吃了几天金蛰便能自己时不时的用勺子吃两口饭了,而现在他的吃食也跟他们一样,不过老大夫交代尽量少吃辛辣所以一般辣菜曲小陌都是最后才炒,而金蛰也不是小孩子,自然不应人盯着怕他偷吃辣菜,只不过虽勺子是拿得起了,但走路还是不行,所以每次解手都需要曲小陌帮忙,但至少不用她手扶了! 相处久了金蛰也就在曲小陌面前渐渐收起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样,不过对旁人还是一样的。 这日,曲小陌照常与金蛰在院子的大树下纳凉,日头尚好,想着前几日暴雨过后被子有些潮,便趁着现在得空拿出来晒晒。 进屋抱着两床被子出来挂,拿着竹条啪啪拍打着里边的棉絮,金蛰则在一边拧着眉,良久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道:“你消停会,听的人烦躁。” 曲小陌却是看都未看他继续着手边的拍打,口中道:“忍一会儿,这被子不把里边的棉絮拍松软了,那拿出来晒还有何用处,特别是你这床,里边都打团了盖着多不舒服。” 这人现在胆儿肥了,自己说的话都能找理由拒绝,金蛰只得拧着眉忍着,拍了一会儿,自个儿手也酸了,瞧着两床棉絮都打开了曲小陌才歇了手坐回原位。 刚坐下便听院子外边传来人声,道:“方婶子在吗?” 曲小陌扭头看去,只见外边站着一位妇人,身边还挎着一模样俊俏的姑娘,但她不认识,没见过,瞧着她们身上穿的衣裳和头上戴的银簪,手腕上还带着两个银镯子,想来家中定然是富裕的,要说这家中富裕也只有村长家算得上了。 心中明了,但起身还是装着不识的模样,微微拧眉询问道:“大姨不在,去别家唠嗑了,两位是...?” “你就是方婶子的表侄女吧!”那妇人自己推开院门弯着那姑娘进来,上下打量了曲小陌一番,道:“果然是比媚儿还要俊。” 这话说出一旁的姑娘也拿着双狐狸眼打量着她,眸中似有挑衅,曲小陌瞧着只是笑笑,再次问道:“两位是...?” “哦!我是村长媳妇儿,这是我女儿周媚。”村长媳妇这才说道:“你换我周嫂子便成。” 曲小陌很上道的唤了声周嫂子,而后请着两人进来,道:“屋里坐吧,喝口水。” “不用不用,就在外头坐着吧。”说着朝背对着他们的金蛰问道:“这是你夫婿?” 曲小陌点头应声,而后进屋搬来两把椅子,道:“嫂子和妹子坐。” 两人走过来接过椅子刚坐下,抬头瞧见躺椅上的金蛰都是一愣,眸中满是惊艳之色,那周媚年纪小藏不住,瞧见这般妖孽的金蛰当即便尖叫出声:“娘,好俊的男人啊!” 周嫂子到底是妇人,惊艳过后便被自家女儿这一尖叫回了神,赶忙伸手拉着要跳起来扑过去的女儿,皱着眉道:“坐好。” 周媚也回了神,自知失礼,便红着小脸蛋儿起身学着官家小姐行礼的模样,与金蛰道:“小女子失礼,望公子恕罪。” 金蛰冷冷的瞥了她一眼,侧头朝曲小陌道:“娘子,给我捏捏肩。” 曲小陌忍着笑听话的起身给她捏肩,周媚见人家没理自己,顿时有些尴尬,到底还是有自个儿的亲娘在,拉着她坐下后,歉笑着道:“这乡下人没见过世面。” 曲小陌浅笑:“不碍事,夫君容貌确实太过出众了些,只不过他性子冷,还望嫂子和妹子莫要放心上。” 周嫂子道:“没事,没事。” “不知嫂子和妹子今儿来寻大姨是因何事?她过会儿该是回来了,不若坐着等等?”曲小陌边按着肩边道 “也好,那便打扰了。”周嫂子还未出声那周媚倒是先开口了,曲小陌抬眸瞧了她一眼,笑了笑。 周嫂子与曲小陌话起家常:“不知妹子怎么称呼?” “夫君姓金,嫂子唤我金妹子吧。” “听说妹子家中是做生意的?” 曲小陌笑着瞧了其一眼,道:“家中也是种田的,不过夫君家是做生意的。” “哦,妹子可真有福气嫁了这般好人家。” “都是夫君看得起,听大姨说周妹子也说人家了?不知哪家的。” “不过是张家村的一户人家,今儿过来就是想与方婶子说说过几日订婚席的事,想请她去帮忙。” 人家不愿透露是张家村的哪户,曲小陌也不死磕着问,便顺着她的话,道:“都要订婚了呀,恭喜嫂子和妹子了。” “到时候若妹子和妹婿得空可要过来啊!”周嫂子笑着邀请两人 曲小陌笑着摇摇头,道:“怕是不成了,夫君身子还未好,走动不得,身边还得时常有人照顾,怕是要辜负嫂子的美意了。” 说话间周媚这个姑娘一直盯着金蛰瞧,曲小陌也没管,与周嫂子两人聊了会儿方婶子就回来了,进院门瞧见这母女俩本还笑着的面容顿时减了一半笑意,但多少还是没摆脸色的,走近便道:“哟,周妹子怎么得空来这?听说过几日媚儿这孩子要订婚了?” 说着便一屁股坐在曲小陌方才坐的椅子上,道:“这天儿真是热。”说完有意无意的瞥了两眼面依旧红彤彤的周媚一眼。 周嫂子朝她笑着道:“我就是为这事儿来的,想着让婶子帮帮忙,到时候帮忙招呼南方那边来的女宾客。” “这事儿找我不合适吧。”方婶子摇着蒲扇道:“你小叔子家的不就行了么,我这一大把年纪了...” “小叔子家的酒量不行,您是咱村酒量数一数二的,还请婶子您帮帮忙。”周嫂子一脸的讨好笑道 “都是乡里乡亲的,成吧!不过你可不能光靠我一个,在多找几人。”方婶子道 “那是、那是,已经跟李家妹子和齐家嫂子说好了。”周嫂子笑道 “那就这般吧。”方婶子应下 这事儿说完又聊了两句,周嫂子便拉着还盯着金蛰看的自家女儿告辞了,瞧着一脸不情愿的周媚,方婶子及不可查的瘪了瘪嘴。 第三十三章:厚脸皮 周媚却是个厚脸皮的,被自己娘亲拉着硬是不起身,舔着脸与曲小陌道:“娘,我喜欢金姐姐,您就让我留在这儿跟她聊聊天嘛。” 曲小陌却是出口拒绝道:“妹子你过几日便要订婚了,定然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往后有的是时间聊天,你便跟嫂子先忙去吧,我一会也得给夫君煎药了。” 周媚愣是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或者是听出了也当没听见,嘟着嘴略有撒娇的意思,道:“这婚是娘和爹定下的,我可没答应,让他们去忙好了,我便在这儿帮姐姐煎药吧。” 曲小陌:“....” 一旁的方婶子插口道:“小陌啊!你叫媚儿妹子那便叫错了,她已经十七了,你才十五,该叫姐姐。” “哦?这样的吗?那倒是我的不是了,原本还以为刚定亲不过十四五岁,倒是我先入为主,糊涂了,周姐姐莫怪。” 这时代十四定亲十五及笄就能嫁人,村里人十四便可以嫁,这姑娘十七了才刚定亲便已经是老姑娘了,多少人在背后笑话呢。 被人揭开十七还未嫁的伤疤,周媚面上的笑意僵了僵,一边的周嫂子也强笑着道:“就是我想多留她几年,不然早嫁人了。” 说着又扯了扯周媚道:“走吧,家里还又活计要忙。” 这回周媚也没再强留下来了,起身与他们告了别便跟着自己娘亲回去了,方婶子瞧着那两人的背影,呸了声,骂道:“有其母必有其女,一家子都不是好东西。” 人走了,曲小陌手也按累了,便坐在方才周嫂子坐过的椅子上,笑道:“这两人有点意思。” “可不是么。”方婶子一脸的鄙视道:“你别瞧着这村长媳妇一副好讲话的模样,实则性子刁钻得很,凡是有人求村长办点儿事情,不带礼别想答应,村长也是个怕媳妇的,这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当初这村长媳妇的声名也不是很好,就那副皮相把年轻时候的村长迷得神魂颠倒,不然嫁不到凤来村,现在自己的女儿也学得十成十,呸!不要脸。” 曲小陌瞧方婶子那万分嫌弃的模样笑出了声,道:“婶子莫理便成,随他们闹腾,反正碍不着咱们,也跟咱们没半文钱关系。” “我也是这般想的。”方婶子笑道 说了会儿话,曲小陌便进去给金蛰煎药了,方婶子也挎着篮子出门摘晚膳要吃的菜。 而走在回家路上的周家母女两人面色却满是不忿,周媚甩着帕子跟在自家娘亲手边,不情不愿的道:“娘,这门亲事我想在考虑考虑。” 周嫂子闻言顿时脸色一沉,抬手就朝其手臂上抓去,使劲一拧,骂道:“你还考虑?在考虑就要十八了,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你还要让多少人背后戳你爹和我的脊梁骨?我告诉你,不嫁也得嫁,别逼我让你爹把你绑上花轿。” 说完又狠狠的拧了下才撒手,周媚被其拧的疼出了泪,捂着痛处道:“娘你方才也瞧见了,那个金公子,通身富贵的气派,那模样跟仙人似的,倘若我嫁给他还怕不能穿金戴银?” “哼,你没瞧见方才人家瞧都不瞧你一眼吗?还嫁过去,看看你自己,模样连他身边那女人都比不上,别说嫁过去,做妾人家都不会要你一个乡下丫头,别给我整日做白日梦,丢人。”周嫂子一脸嫌弃的拉着她朝家走。 但周媚可不这么认为,被自家娘亲扯着走,口中却是道:“娘,你方才没注意吗,那金氏身上虽穿着绸衣,发髻间却只戴了跟簪子,而且手上也没个什么金镯子玉镯子的,想来怕是不得金公子心。” “那又与你有什么干系。”周嫂子再次停下步子转身指着自己还想入非非的女儿,警告道:“别给我再打什么歪心思,要是在传出什么风言风语,这门亲事在给你弄吹了,你就等着我揍你吧。” 说完恶狠狠的瞪了周媚一眼,拉着人就走,交不明显比方才的更快了,然而周媚虽对自己娘心有惧意,但心中的念头却萌芽了出来,并没有被这一番连骂带吓的话给扼杀掉,反而越发的悄然茁壮起来。 过了三日,周媚的订婚宴席开始了,纵然其在村中的而名声不太好,但村里人还是很淳朴良善,喊到的人家都前来帮忙,方婶子和方大叔也去了,家中就剩曲小陌和金蛰。 别人家有肉吃自己自然不能在家吃咸菜馒头,曲小陌在前一日便去了县城一趟,买了肉和骨头,现在金蛰不用吃粥了,可以吃白米饭,所以骨头便用温火加一点儿方大叔上山采来晒干的香菇木耳炖汤,还买了一只活鸡和一些温补的药材,准备杀了给他顿汤喝。 吃喝照常,吃完小歇了一会儿,便听村里响起了炮竹声,想来是男方人带着聘礼进村了,金蛰被这声响吵醒,眉头皱得死紧,被曲小陌伺候着出来院子里坐也没见松开半厘。 村里喧闹声一阵阵的,有妇人的打趣声,汉子的吆喝声,还有小孩子奔跑的笑闹声,曲小陌摇着扇子听着这些声响,与金蛰打趣道:“夫君呀!咱当时的订婚宴可有这般热闹么。” 金蛰扭头瞪了其一眼,冷冷的道:“脑子被门夹了?” 曲小陌气得拿起蒲扇拍了他一下,骂道:“跟你开玩笑呢,这么认真干嘛。”真是个冰块。 金蛰瞧着她这拍的一扇子,眉峰微挑,道:“看不出来你穿了几天女装,连动作都变得女气起来了。” 这话一出曲小陌心中警铃大振,赶忙道:“这不装这点别人瞧出来咋办,到时候别说我被说成是变态,就连大掌柜你也要被人说成是个死断袖了。” 金蛰白了他一眼,不在与其多话,这人嘴里吐出的话惯会气人,懒得与她计较。 见金蛰没再这事上扯下去,曲小陌赶紧起身去到院子的篱笆旁朝村长家眺望瞧热闹,不顾热闹都是在屋里,她瞧不见,只看得到那处人来人往,各个面上都扬着笑,可见村里人平日里虽有着磕磕碰碰,但遇上红白喜事都还是尽心尽力的。 站了会儿也没瞧出个新奇,便又坐了回来,沉默半晌转头问金蛰道:“大掌柜的,咱们什么时候走?” 金蛰睁开眼睛,道:“怎么走,我这还不能动呢。” “那要不要联系一下金十三他们?”曲小陌小心翼翼的道:“我怕到时候真有人查到这儿来,我一个拳脚不会的小厮,手中有宝剑也护不住你啊!” 金蛰斜了她一眼,眸中满满的鄙视,道:“就没指望你能护得住我。” “怎么说话的。”曲小陌十分不满意的叫道:“当初可是我好不容易把你背来这里才救了你一命,怎么说也算得上救命之恩了吧。” “那当初你推开我的时候从半空摔落,可是我拼死护着你才安然无恙的。”金蛰也不认输,难得的好心情与其都起嘴来。 “那那毒箭怎么说,我不推开你可就正中心口了,还容的你现在在这里跟我抢功劳。”曲小陌不服气 金蛰淡然反问道:“倘若不带着你这个累赘,凭我的实力我能中箭?” 曲小陌:“....”她无言语对! “那还不是你自找的,非要带我出来。”想了许久终于想起了出门这事他可是没经过她同意的。 “你是我小厮,不带你带谁?”金蛰道 她也不想做他的小厮啊!但这话可不敢与他直说,终归说不过人家,曲小陌干脆进去取来零嘴儿咯吱咯吱的吃起来,化悲愤为食欲,边吃边偷偷抬眼揪着金蛰,她倒是现在才发现这冰块好似收起了以前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脸,虽不是经常对人笑,但对她倒是真的和颜悦色多了,也有闲情逸致跟她拌嘴了,哼! 晚膳还是两人吃,夏天用膳快,吃完了天才将将要擦黑,两人又坐院子里吹风,没一会儿去帮忙的方婶子和方大叔也回来了,闲着的曲小陌忙起身问道:“婶子和叔用过饭没?没用我便去煮些。” “用过了,在村长家用过了才回来。”说着进屋拿了两把椅子出来,给方大叔一把,四人排排坐,说起今日村长家的订婚宴来。 “今儿宴席还挺热闹的,男方那边来了不少人,与周媚说亲的那小伙子长得还不错,瞧着挺老实的一人,带来的聘金有六两六,村长一家乐得合不拢嘴。”方婶子笑道:“就是那周媚瞧着不是太欢喜。” 曲小陌笑着道:“前几日见过大掌柜的,兴许这会儿心里不平衡呢。” “可不。”方婶子瞥嘴道:“今儿在房里,我在外边忙着摆桌,她还遣了人出来寻我,问你和金掌柜有没有来。” “还有这回事儿?”曲小陌面上露出两分惊讶,这周媚别是一根筋的人吧,瞧了眼闭眸静静听着他们说话的金蛰,还别说虽说她们俩现在假扮夫妻,但男人都有生理需要,指不定还真能给她勾搭上呢。 不过瞧金蛰这一脸的性冷淡,这几率也就百分之十吧!得看看这周媚的能耐了。 第三十四章:买鸡 就这般一个月过去了,村里人都开始准备忙秋收了,方婶子和方大叔也不例外,每日都会跑去田间查看稻子熟了没,等一熟便收回来,免得晾在田里不止老鼠虫儿啃咬,连鸟儿也成群成堆的来偷吃,赶都赶不走。 而金蛰吃了一个月的药,这会儿也能自己拿碗吃饭了,就是起身的力气还没有,出来坐还得人扶着,不过相对于之前的要好很多,面色也不再显得太过苍白,只不过大夫交代药还是得吃,且可以多吃些补身子的食材,曲小陌便经常去县城里买些肉或是骨头来煲汤、煲粥给他喝。 还会经常在村里买土鸡土鸭煲,因着朝村里的人买东西也不会压价什么的,出手算得上大方,倒是结识了不少村里的嫂子和媳妇。 距上次给金蛰煲鸡汤已经有五天了,曲小陌今儿吃完早膳便想着去村里问问谁家有成年鸡,这散养的鸡不算太肥,但是肉质甜,骨头硬,与前世的饲料鸡可好吃多了,而且最是补身子。 把金蛰搬出来院子里坐着后便关上院门,拿着银子先去寻了上次买鸡的李婶子家,听方大叔说这凤来村原本叫周家村,后来一李姓大族全族搬来了这里,便改成了李家村,只不过百年过去两家的子孙都渐渐凋零,又有不少外姓搬来,所以便又改名为凤来村,所以村中李姓和周姓是最多的。 沿着小路到了李婶子的院外,朝里边张头往了往,喊道:“李婶子?在家吗?” “在在在,谁啊?”一个身材有些矮胖发福的女人手中拿着用竹子制成的烧火钳出来,朝院外一看,见是曲小陌便朝她招手,笑着道:“是金家媳妇啊!快进来、快进来。” 曲小陌笑着推开院门走进去,李婶子已经回了炉子边看火,进屋瞧着她正忙便问道:“婶子忙着呢?” “是啊!正赶着蒸馒头和煮粥呢,晨起你叔早早的便去田里了,我得赶紧给他送饭去。”说着揭开蒸笼用手按了按馒头,瞧瞧熟透没,而后般了把椅子给她,问道:“你这会儿过来是又想给你夫婿买鸡炖汤?” “可不是嘛。”曲小陌接过椅子坐下,笑道:“他身子弱多补补是好的,早点儿好了便能早些回去。” “也难为你了这日日顾着他,不过婶子这儿就只剩一只母鸡了,其余的都还没长成。”李婶子继续坐回原位烧火道 “那婶子可知道哪家有大公鸡要卖的?”曲小陌微微拧眉道 “我想想啊!”李婶子想了下,有些不确定的道:“不若你去村长家问问?我记得订婚宴那会儿男方提来了三只鸡,也不知他们当日宰了没。” “那我去村长家问问。”曲小陌说着便要起身,却被李婶子一把拉住,只见其沉着脸正色道:“婶子跟你讲,村长家那婆子最是抠搜,你跟她买鸡可别被宰了,给平常的价格便成,再高你可别给,没买到的话婶子得空再给你寻其他的,听到没,她瞧着你有点儿银子肯定会提价钱。” “知道了,婶子放心,我不傻,若是她狮子大开口,大不了花几文钱去县城买。”曲小陌道 “这也成,你去吧。”李婶子松开手,道:“那婆娘极少下田,这会儿该是在家。” 曲小陌起身告辞便朝村长家去,正如李婶子所料,村长家除了村长不在,其余人全部都在,周嫂子和周媚就不用说了,还有周家两老今儿也没出门,她到的时候四人都在院子里剥花生呢。 这花生都是从地里新摘来的,枝叶都在,剥下后洗泥晒干留明年的种,其余的便能在家中来客的时候炒上一盘下酒,一样扶着篱笆朝里边的四人喊道:“周嫂子,都在家呢。” 四人闻声皆都抬起眼朝她这边瞧,周嫂子瞧见是她便拍了拍手上的泥,在一旁的水盆子里洗了洗手,招呼着道:“是金妹子啊!今儿怎得空过来?快进来快进来。” 曲小陌进去与人都问了好才坐下,瞧着堆成两堆的花生,笑问道:“这花生都成收了?瞧着这般多今年收成极好呀。” “还行,确实比去年多了一点儿。”周嫂子回道,而后抓了几颗给她道:“尝尝看,虽生的,但吃着不错。” 曲小陌伸手接过,也不吃,就这般拿着,也不多理会在一边一直打量着她的三人,直接切入主题,道:“今儿来是想问问嫂子,家中可有大公鸡?妹子想买一只来煲汤。” 周嫂子闻言眸中一亮,道:“倒是有一只,早听人说起妹子在村中买鸡给妹婿补身子,原本还想着与你说说呢,这公鸡是早前媚儿亲事男方那边带来的,瞧着年纪也大了些,公鸡又不会下蛋光吃食,早就想卖了。” 说着便起身擦擦手,道:“妹子等会儿,我去捉来给你瞧瞧。” “那感情好。”曲小陌笑着点头 周嫂子进屋子后院的鸡棚去拿鸡了,而方才一直边摘花生边盯着她瞧的周媚开口说话了,道:“不知金公子的身子可好些了?” 曲小陌抬眸瞧了她一眼,把手中的花生黄慧筐子里,露出浅笑道:“比之前好些了,多谢关心。” 她这般客客气气周媚只当不知道,自来熟的说道:“这中了蛇毒是得好好养着,前几年爹爹也有被蛇咬过,我有经验,往后我多去你那儿看看,想来能帮上点儿忙。” “大夫说喝药等过短时间就好,倒是不用这般麻烦。”曲小陌言词带着丝丝拒绝。 但怎奈人家面皮如城墙般厚,愣是道:“不麻烦不麻烦,等过几日得空我去看看。” 曲小陌:“....”跟厚脸皮的人说话真的说不到一块,当下也不再说什么,只朝她笑了笑。 刚好周嫂子提着鸡出来,曲小陌便起身拎来看,这只大公鸡确实挺肥,入手挺重的,便问道:“这鸡不知嫂子要卖多少?” 周嫂子眼珠子微微一转,道:“三两银子吧。毕竟这鸡确实肥,炖汤是极好的。” 曲小陌朝她笑了笑,道:“但还是略贵了些,上次在李婶子那儿买了一只跟这只差不离的,总共才一两四吊钱,您这喊价三两...有些贵了。” 周嫂子道:“那要不给妹子二两,这鸡又肥,还是定亲的时候送来的,对咱家意义重大呢。” 曲小陌摇了摇头,伸手把在扑腾的鸡递还给周嫂子,道:“还是贵了些,妹子最多只能给一两六吊钱,若是嫂子舍不得卖,那便留着养吧,我在去别家悄悄,不成等明日在去县城卖。” 周嫂子却是不接那鸡,用围裙搓着手咬了咬唇,道:“那便按妹子的意思吧,都是乡里乡亲的,不差这几文钱。” “那便谢过嫂子了。”说着把绑住腿的鸡放地上,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和六吊钱,递给她,道:“嫂子你数数,数好了我便把鸡拿走了。”跟这种人做买卖银钱最好当面数清楚,免得日后闹起来。 周嫂子也不跟她客气,直接当着面儿把一两银子收好后一文一文的数清楚了,才笑着与她道:“成,一文不差。” 曲小陌拿起鸡跟她说了几句便告辞回去了。 瞧着走出门的身影,周嫂子唇角一拉,嘟囔道:“才一两六,越有钱的人越抠搜。” 一旁一直不说话的周老太低着头边摘花生边道:“一直费粮食的公鸡能卖一两六已经很不错了,你拿去县城里最多也不过一两。” 周嫂子闻言瞪了埋着头的周老太,语气略有不善的道:“您懂什么,方才我瞧着她荷包里起码有十来两银子,真是抠门,这般有钱连二两银子都不给。” 周老太直起腰瞧了她一眼,不在与其说话,而是起身进屋拿水喝,而自曲小陌走后便一直埋着头干活的周媚却是满脑子的想着过几日寻个时间在去瞧一瞧金公子,想着怎么打扮最漂亮,好把那个金氏给比下去。 提着鸡回去的曲小陌进院子便笑着与正睁着大眼等她回来的金蛰调侃道:“大掌柜的,你的桃花运来了,过几日咱村最漂亮的姑娘要来看你了。” 本见她回来还好心情的金蛰听到这话顿时俊脸一拉,挂上了冷冰冰的寒霜,眯眼盯着她道:“怎么?你想看好戏?” “不不不,小的不敢、小的不敢。”曲小陌赶忙连连摆手,趁着放鸡躲过那冻人的目光。 这冰块一言不合就冒冷气,虽说现在是炎夏但那渗人的目光谁受得了啊! 进屋趁着烧热水杀鸡的时候躲了好一会儿,出来拔鸡毛的时候偷偷瞧了瞧金蛰,见其已经闭眼养神,这才松了一口气,平日也能开玩笑啊,怎么今日一说桃花运便就动气了?男人心海底针啊! 而此刻正微微拧着眉的金蛰也想不明白方才听到她这般玩笑为何会升起一股子怒意,平日这小子在他跟前没大没小的蹦跶也没剑他这般气恼。 想不明白的他索性便闭目养神,不理会后边忙活着杀鸡的人,现在懒得看她一眼,一看就莫名来气。 第三十五章:捏肩 然而一个人不愉快的金蛰并没有影响曲小陌多久,拔光鸡毛后便开始开膛破肚,这点儿活做得轻车熟路,完全没有一点儿身为姑娘瞧不得血腥什么的,毕竟当初在树林里的时候,那可是活生生的人血和尸体,到底是差点在鬼门关走一圈的人,杀只鸡还是没问题的。 清理干净了便剁块下锅,这鸡是真的肥,添了点儿在老大夫那儿买的药材,都是平常人能吃的强身健体的药材,这鸡汤不光金蛰吃,他们三人也要吃的,现在天气热留着也会臭,再说了,金蛰这公子哥会吃前一天剩下来的吃食吗?倘若要是条件允许他怕是连上一顿剩下的都不会吃。 现在一日三餐都差不多有肉吃,曲小陌感觉自己自己比以前胖了不止一两斤,而方婶子和方大叔两人现在面上也是有了些油光,不似之前初见那般蜡黄了。 饭间喝着鸡汤,方婶子笑着轻叹一声,道:“自打你们来了,这天天都能闻到肉香味,沾了你们的光,我和老头子都胖了不少,昨儿田间遇上老姐妹,还问我怎么发福了呢。” 曲小陌笑道:“不过是一点儿肉,再说大掌柜也不爱吃过夜的东西,扔了也浪费,还不如咱们一起吃,我也是托了大掌柜的福才能这般好吃好喝,当初做小二的时候,虽是酒楼,可都是大锅饭,那有自己弄的好吃。” “之前还是店小二?”方大叔惊讶的问道 曲小陌瞧了一直垂眸默默吃饭的金蛰,嬉笑着道:“是呀,后来进京便遇上了大掌柜,之后便就留在他身边伺候了。” 关于金蛰,两老也不敢多问便转了话题。 隔了两日,这天曲小陌在井边洗衣裳,原本她是想去河边洗的,但金蛰一人在家她不放心,便就在井边洗刷了。 才刚打水浸衣,抹上皂角,便听院子外边有人声,抬头一看是周媚,只见其一身崭新的浅粉衣裳,跟个大宅子里边的小姐一样,头上戴着三根银簪,耳边簪了一朵海棠模样的绢花,面上扑着薄粉和胭脂,腰身被一根腰带勒紧勾出小蛮腰,胸口鼓鼓的,显然这一趟出来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曲小陌抿唇浅笑,起身擦了擦手,朝着她打招呼,道:“周姐姐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说着转身进屋搬了把椅子出来,周媚应了声,低着头抬手撩起耳边滑落的一缕秀发甚是妩媚,踏着有些怪异的莲步甩着手中的帕子走了进来,道:“来看看金公子。” 然而想引起注意的人却只盯着手中前几日曲小陌去县城买的书,连眼皮都没给她抬一下。 曲小陌搬了椅子出来一放便又坐回原位开始洗衣服,周媚见金蛰只盯着手中的书本没看她,便想着该是看书入迷了,没发现自己来,便轻了轻嗓子,细着声,一副温柔无比的模样,道:“金公子在看什么书?” 说着便朝他走近,身上一股子脂粉味瞬间便扑鼻而来,金蛰终于是抬起头,双眸冷冷的投向离自己只有三步之远的周媚,声音带着丝丝凌厉,道:“别靠近我。” 周媚被这声弄得一惊浑身犹如被处于冰窖中般,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至脑门,炎热的夏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瞬间不敢在过靠近停在三步外,良久待金蛰收回目光才敢轻轻的松了一口气。 但还是壮起胆子不死心的娇声问道:“金公子...我会些捏肩的手法,可要给公子松宽松宽?家中长辈都夸赞不错呢。” 金蛰没抬头,只冷冷的道:“滚。” 这自长大后容貌出众便,被那些男人们奉承久了的周媚,第一次在这般漂亮的男人面前吃了瘪,心中顿时觉得无比委屈,要是她这般对那些个男人,他们早就争先恐后的扑上来了,但这也更能体现出金蛰这个公子哥的魅力。 金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倒是让这个姑娘燃起了斗志,想着一定要拿下这个人,无论是因为其有钱还是因为其的皮面,更因为现在他把自己视若无物,以后勾到手了看他还怎么给她摆脸色。 自知今日献媚不成,周媚面皮厚,便转身寻曲小陌说话。 而曲小陌正忙着洗衣服,且与他们隔着不远,方才两人的举动都看在了眼里,见周媚过来,便指了指自己身边的椅子,道:“周姐姐过来坐吧,夫君不喜旁人近身。” 说着搓了搓衣裳道:“不若姐姐把指法教与我,等学会了我在给夫君按。” 周媚坐下,有些尴尬的笑道:“这指法是娘传给的,说不许相传外人,若妹子想让金公子宽松怕是要跟他说一番。” “那便罢了。”曲小陌垂着头笑道:“夫君不爱生人近身,虽说我手法不太好,但按一按还是行的,便不麻烦周姐姐了。” 原本周媚以为曲小陌会因为关心自己丈夫的身子,按她的话该是会与金公子说一声让她帮忙按肩宽松,怎的这女人就一点儿都不紧张金公子的身子么。 周媚还想开口在说点儿什么让曲小陌重视一下,只听其又问道:“不知周姐姐的婚事定在了哪时?” 说到婚事周媚便一肚子的不舒服,满脸的不满意,虽说要嫁的那人家中在村子里也是富庶的,若是没见过金公子,那人的模样也算俊,但自从见过金公子后她满脑子都是那张俊逸的脸,之前还挺满意那人的,现在确实看哪儿哪儿不顺眼。 当即一脸儿嫌弃的道:“这亲事是爹娘定下的,我是一点儿都不喜欢。” “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了亲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听大姨回来的时候说那小伙子模样俊俏,待人也不错,家中也是富裕的,这般好的人家嫁过去就跟享福似的。”曲小陌道 “说到享福哪儿比得过妹子你啊,瞧你嫁了这般好的夫君,家中又是行商的,我要是也能嫁就好了。”周媚一脸愁样叹道 “呵呵呵...”曲小陌干笑两声,道:“两个人努力努力好日子总会有的。” 周媚瘪瘪嘴,她可不想努力,她就想现成的,嫁给那人有什么好,家中有几两银子又如何?还不得日日出门干农活晒日头,哪里比得上嫁个商人,出门有轿子有马车,穿着绫罗绸缎,还有成群的奴仆伺候。 不过说到奴仆她倒是奇怪怎么金公子他们两人身边没个丫鬟小厮的?当即便问道:“我说妹子,你们出来怎的不带个丫鬟,这洗衣裳多累啊!” 曲小陌瞧了金蛰一眼,道:“夫君说出门带的人太多不好,出门时有带了小厮,不过被我遣回去传信了。” “原来是这般...”周媚应声,又好奇起其在府中的日子,便道:“妹子你在嘉州的时候,出门是不是坐轿子和马车?” 曲小陌笑了笑,顺着她的话夸张的讲道:“是呢,咱们虽说是商户,但出门是要坐轿子的,那才能配得上身份,况且身上穿的都是绫罗绸缎,不坐轿子岂不是会让路过的人给碰坏了么。” “而且不光是要坐轿子马车,随行的奴仆也是得成群的,人越多越能显示出自家的地位和财富。” “那身上戴的是不是都是漂亮的金簪?我瞧着县城里边的小姐们都是这样的。”周媚说着满脸的向往和羡慕。 曲小陌唇角抿笑,而后肯定的点点头,道:“那是自然。” 一般暴发户才会头上戴一堆金簪银簪,有点底蕴的都会是玉簪,纵然头面是镶金的,也不会满头都是。 瞧着她一脸的羡慕,曲小陌偷偷埋头笑了笑,而捧着书看的金蛰有意无意的撇来一眼,瞧着她忽悠人后偷笑,犹如一只偷得鱼干的小猫,不知为何自己竟也想弯起唇角。 而周媚还在一脸的向往这样的生活,心中更是瞧不上那定了亲的未婚夫,觉得她自己容貌姿色都不比眼前这个金氏差,她都能加入商家吃香喝辣的享福,她一定也能,眼前便有一个勾着她心的俊俏公子,她得把握住机会才行。 只不过这金氏日日照看着,且金公子听说现在还不能走路,这倒是让她寻不到机会。 两人接着聊一些首饰衣裳的打制,曲小陌眼珠子一转,道:“这首饰啊!都是去银楼给人打制的,花样可以自己画,也可以请工匠按着你想的花给你制,比如梅花、兰花这些,衣裳嘛,自然是布料越好越能显地位,不过还有绣工也要极佳才行。” 说完犹似不经意的道:“嘉州城的公子都是极喜欢那些梅花、菊花的,平常出门衣裳和扇子上都画着这些。” 周媚闻言瞳孔一亮,悄悄朝坐着看书的金蛰看去,正好瞧见其身上的衣裳上绣着一颗青竹,心中一喜,暗暗思量着。 曲小陌却是继续洗着衣裳,似是丝毫没有留意到周媚的神色。 又聊了会儿,周媚便起身告辞了,回去的时候很明显心情是不错的,曲小陌瞧着其带着丝丝兴奋的背影,低头咧嘴笑了起来。 难得在这般悠闲的日子里,蹦跶出来一两个逗趣的,她怎能不配合配合呢。 第三十六章:奸情 自那天过后的七八天里,周媚便没再来过,曲小陌也照常煎药煮饭,然后去县城买些肉食。 这一日,挎着篮子的曲小陌正在县城道上朝着肉摊走去,家里的肉前两天就吃没了,今儿便来卖些,刚准备转入卖肉的地方,余光瞧见了个熟悉的身影,顿时停了步子。 扭头看去是周媚,只见她亦如上次来时的打扮,只是头上戴着的绢花换了朵儿,身边跟着个拿着扇子衣着较为华丽的公子哥,瞳孔浑浊面色略黄,双眸带着毫不掩饰的猥琐,投注在周媚的身上。 但瞧着两人相谈甚欢,时不时周媚还捂唇娇笑很是相熟的模样,曲小陌想了想还是觉得避开比较好。 转身朝里边的摊子避了避,遮掩住自己的面容和身形,待那两人走过后才转过头来,抬步跟在后边。 前面的两人没发现,走过街道后便拐入了一条窄小的小巷,这里人极少,看着是几个大宅子的后院,曲小陌犹豫了一瞬还是跟了上去。 进了巷子却不见了两人的踪影,为了自己的安全考虑,曲小陌决定退出来,在外边等了一会儿,便听到一道开门的声音,接着便是一男子轻挑的声音传来,道:“小心肝,这般快就走了,再让本公子亲香亲香嘛。” 话落紧接着便是周媚的声音传来,好似是推了把那男子,语气有些不开心的道:“方才人家都被你亲了个便还不够啊,奶子都被你亲疼了,可要记得给我把事情办了。” “知道了知道了。”那男子应声道:“你个小妖精,再让我亲香一会儿,肯定把你交代的事情办得漂漂亮亮的,不过是几件衣服和簪子,过几日我让人从京城把最时兴的样式和布料都给你寻来,在让姐姐把安王爷送的梅花簪子给你,我姐姐可是王府的侧妃,你想要什么都有。” “当真?”周媚语气带着惊喜反问道 “自然当真,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嗯?我的小心肝。” “你有钱,这些东西肯定不放在眼里,但我一乡下女子,还不是想往后来找你的时候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周媚娇声道 “知道,知道,最爱你了,来让我在亲香几口。”说着便听到好似亲上了 而周媚一声娇咛脱口而出,听其声音略有害怕,道:“在这里会被人看到的。” “不怕,裴家的地方谁敢进来。”那姓裴的公子说着又传来几声吸吮声,过了一会儿才听他又道:“你个小骚货,真想强上了你,这般吊着爷的胃口,纳你进府也不愿意。” 周媚嬉笑了声好似推开了他,道:“还不是因为你,谁叫你家有只母大虫,况且你裴公子的后院里莺莺燕燕可不少,进了门可就没现在这般新鲜刺激了。” 紧接着便是周媚整理衣裳的声音,又听其言道:“我定亲了。” “我知道。”那裴公子淫笑道:“等你嫁过去了,便能上了你这小骚货。” 周媚嘁了声,借着便像是要出来了,曲小陌刚忙提前快步离去。 对于周媚与这姓裴的男人搞一起,曲小陌没有多大惊讶,她吃惊的是没想到其能让这么一个公子哥上不了全垒打,还乖乖的等着其婚后,想来这姑娘果真有点手段啊! 不过这些都不关她的事,方才也不过是好奇,这会儿出来便直接去了肉摊买肉,买完又转身去了药铺。 依旧是那老大夫,瞧见她来便把已经打包好的药拿出来给她,笑道:“就知道你这两日回来取药,老夫都包好了。” 曲小陌谢过,付了银子,便又听老大夫道:“小姑娘,你没有吃我上次给你的那两包药吧?” 曲小陌面色略有尴尬的道:“还没,这煎着药喝主子难免会问起来,不好解释啊!” “你这孩子。”老大夫皱着眉,一脸的不高兴,身为医者有病人不这么爱护自己的身体,自然是不开心的。 瞪了一脸愧疚的曲小陌一眼,从后边的药柜子里拿出一小瓷瓶,道:“罢了,我这有些药丸子,你拿去吃,早晚一粒便成,用完了再来我这拿。” 曲小陌赶紧接过道谢,在老大夫的拒绝下硬是留下了二两银子做药钱才走。 瞧着走远的娇小背影,老大夫看着桌上的二两银子笑着摇了摇头,拿起收好,他只不过是觉得这小姑娘与她的外孙女很像,便就多关心了些,那瓶药丸可不止二两,卖给那些大户人家的夫人们,可是能挣二三十两呢。 怀揣着瓷瓶的曲小陌在一次感叹老大夫的好心,之前那两包药她确实没有煎来喝过,因为有金蛰在她不可能偷偷喝药,被他瞧见又是一通逼问,这药丸刚刚好,不宜被发现,倘若发现了也可以说是些清心丸之类的。 在县城门口等牛车的时候,正巧碰到了一样挎着篮子等车的周媚,见到她便朝她挥手打招呼,曲小陌只得走过去,笑问道:“周姐姐今儿也来县城啊!” “是啊,来买点儿东西,妹子是来给金公子买肉的?” “是呀,买点儿肉顺便拿几副药。” “这顿顿吃肉的,难怪妹子长得白嫩又水灵。”周媚上下打量着她夸赞道 曲小陌挎着篮子微微低头,似有些羞涩的道:“姐姐模样也不差,这般夸赞妹妹,倒是让妹妹有些面热呢。” “妹妹好颜色,不若金公子仙人一般的人,怎会娶你为妻呢。”周媚话中带着点儿酸味。 曲小陌只埋着头做害羞状不接话,牛车刚好也来了,付了钱便上车,车上还有几位嫂子,两人便没再交谈。 晚膳时分,曲小陌便与方婶子打听今儿听到的那裴姓公子,只见其拧着眉道:“县城离裴姓的怕是只有裴大善人了。” “裴大善人?” “对,这裴大善人在咱们宁县声明还挺不错的,听说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和二儿子住在京城,他自己和小儿子来这儿养老。” “那他家中是做什么的?” “听说是做生意,好似是跟京城里哪位大官做的,也是听几个姐妹们唠嗑的时候提过一两句,具体的便不清楚了。” 说着问道:“可是今儿去县城的时候有遇到?” 曲小陌笑着摇摇头,刨了两口饭,道:“买肉的时候听旁人说起,好奇便问问。” 方婶子不疑有他,便点头道:“那便好。” 一旁的金蛰可没这般好糊弄,但也只是瞧了曲小陌一眼,继续低头吃饭。 晚间曲小陌躺在木板上睡下时,床上的金蛰便开口问道:“方才饭间你问的那裴姓,可有什么问题?” 曲小陌也没想对他隐瞒,便道:“我今儿买肉的时候瞧见了那裴公子跟周媚,两人...有奸情!” 也没敢具体形容出当吃听到的场景,而后又道:“不过他们说的这安王爷是谁啊?” 她一平民小二,根本不知道朝中的事情,只不过是见那裴公子说起他那给安王爷做妾的姐姐十分的得意,难道这安王爷在京城很牛逼?以前在京城也没见人提起过啊! “你说安王爷?”床上的金蛰听到这话却是眉头一拧 “对。”曲小陌很肯定的道,而后又问起:“这安王爷我在京城的时候怎没听说过?” “皇亲国戚哪能让人随意议论,被人听到是要被处死的。”金蛰道 “这么严重的么。”曲小陌拍拍自己的小胸脯一脸惊吓的道 金蛰不在理会她,闭上眼睛想着事情,而曲小陌见他不说话便也作罢,索性躺着睡觉。 半个月过后,金蛰也能慢慢的自己起身走两步了,现在已经可以自己进出房间和院子,只不过因着身子被败坏了,现在还是有点儿虚,但老大夫再次来看的时候说着已经算得上是恢复得最快的了。 药方又换了一张,鸡鸭鱼还是照常吃,一个多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原本的一千三百两银子已经花去了五百两,也是开始的时候花销得比较多些,过后便就只有日日的肉食和米粮有花销。 而秋收也已经开始了,最近这几日方大叔和方婶子都忙的团团转,趁着天气好不下雨,便都急赶慢赶的把稻谷给收拾好,曲小陌原本也想下田帮忙,但金蛰虽说能走动几步了,身子还是虚,得有人看着,方婶子和方大叔都一致不让她插手,只让她顾着人就好,无奈,只得每日给他们送送午饭或是一些凉水凉茶之类的了。 这日,曲小陌烧好了凉茶在井里凉过之后,便提着壶去田里给方婶子两人送去,也不过半盏茶的时间,回来时便瞧见原本出门还在院子里边坐着的金蛰不见了人影,而大开的门此刻紧闭着。 大开围栏走进去便听金蛰一声明显愤怒到极致而发寒的声音,吼道:“给我滚出去。” 曲小陌心中一惊,赶忙跑进院子撞开门,只见正屋的桌子边,金蛰被周媚压倒在地上,原本她晨起给他梳得整整齐齐的头发有些凌乱,而身上的腰带已经被解开,上半身衣裳半解,露出了一点儿胸膛。 曲小陌瞧得一脸的震惊:“你们在干什么?” 第三十七章:对峙 第三十七章 而原本趴在他身上解衣裳的周媚听到响声惊慌的起身,瞧见门口处的曲小陌,面色绯红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朝她辩解道:“我过来瞧见你不在,金公子想进屋,我便扶着进来了,没想到被绊倒了,妹子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曲小陌不理会一边的周媚,进屋赶忙扶起地上的金蛰,我的乖乖,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这衣衫半解一副收人凌辱的模样,再配上那冰山美男脸,天啊!她要流鼻血了! 但此刻不是瞧热闹看花痴的时候,曲小陌扶起金蛰给他理好衣裳,系上腰带,而后扶着他坐下,而后才转身努力板起一张冷脸,朝周媚手叉腰学着泼妇的模样破口大骂道:“你当我瞎还是当我蠢,摔倒能把我夫君的腰带都扯掉了?摔倒能把我夫君的衣裳给解开吗?瞧你一个待嫁的姑娘家,怎的不害臊。” “要是把我夫君压出个好歹,看我不让你全家都赔命,还不给老娘滚,以后别再踏进这院子一步,若是瞧见看我不找人打断你的贱腿,滚!” 骂着便伸手把周媚推出门,到了院子又扯着嗓子喊道:“一个姑娘家整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勾引汉子,我夫君也是你能勾引的吗?快给我滚出去。” 正巧院子路口有三四个正挑着稻谷回来的嫂子瞧见她推着周媚出院子,又听到了她口中的话,顿时停下了步子,问道:“这是怎么了?” 周媚哪还有脸呆在这儿说话,当即哭哭啼啼的捂着脸朝自家跑去,那几个嫂子瞧着她的背影问曲小陌道:“妹子,这是怎么了?她干啥了?” 曲小陌也不瞒着,这种人要是替她瞒着怕是反而会在背后给自己抹黑,便依旧拉着脸,气愤的道:“她趁我去给大姨和姨丈送水的时候进院子,压着我夫君解衣裳,要不是我回来得早,还不知要发生什么样呢,可怜我夫君体弱动惮不得,只能任她欺辱。” 那几个嫂子一听,这不得了啊!他们都是听说这金氏的夫君可是个天仙一般的俊俏男人,她们往常路过院子边也远远的有瞧见过,确实是比女人还俊俏,难怪这个周媚把持不住想强上男人,若是能与这般俊俏的男人欢好死也值了。 再说这金公子是行商的家里有银子,难怪周媚有想法,不过被人家妻子给撞见了。 这几人中有几个夫君是被这周媚勾搭过的,听了当下便连声呸道:“贱蹄子,是个男人都想勾搭。” 其中一个挑着担子的嫂子更是与曲小陌一样一脸的气愤,骂道:“我家那口子还维护着那贱人,说一两句便冲我嚷嚷,要不是孩子都十岁了,我定跟他和离。” 另外几人也纷纷点头应声,朝着周媚的背影吐口水发牢骚,曲小陌听着也觉得这周媚实在是太骚气了些,好似对全村的壮实青年都黏黏糊糊的。 几位嫂子安慰了曲小陌几句便都各自挑着担子回家了,远远还听见几人在说着周媚的闲话。 曲小陌送走人后赶忙回屋,才刚踏进门槛,抬头便瞧见金蛰一双冷眼朝自己飞来,浑身被冻得一个激灵,赶紧舔着脸笑嘻嘻的过去,道:“大掌柜的,你消消火,这不是清白还没被毁么,再说了你一个大男人不就脱了点儿衣裳,没啥大不了的。” 金蛰冷冷的瞥她,瞧着她那张笑脸,一股恼意冲上头,有些气急败坏的道:“很好笑吗?” 曲小陌顿时一秒收起笑容,板着脸正儿八经的回道:“一点儿都不好笑。” 又点头哈腰的认错,道:“是小的疏忽了,让大掌柜受到了这等奇耻大辱。” 金蛰冷冷的瞥了低眉顺眼的曲小陌一眼,咬牙切齿的道:“我定要杀了那个女人。” 曲小陌垂着眉眨眨眼,劝道:“大掌柜,这样不太好吧。” 金蛰没理会她,只吩咐道:“烧水,我要沐浴。” 说完一脸嫌恶的自己撑着椅子起身进房,曲小陌伸手去扶他也被其一把甩开,略显有些孩子气,显然是气得可以,见他进去曲小陌便乖乖的去厨房烧水伺候他沐浴。 因着当日曲小陌不管不顾的破口大骂,才隔了一个晚上,这事儿便在村里传开了,妇人都极相信这是周媚见色起意,但那些受她魅惑的男人可不这样认为,这不,午饭过后院子里边来了不少人,男男女女,还有村里的几个长辈,领头的自然死村长一家,周媚倒是没见人影。 这等阵仗,瞧着是兴师问罪啊!坐在院子里的曲小陌和金蛰对视一眼,起身朝着众人打招呼,道:“哟,今儿什么日子,怎么人都过来了?” 说着也不准备给他们端椅子,就这么坐着看这些人进院子。 领头的村长板着个脸,黑浓的眉毛犹如两条毛毛虫般皱起,出声道:“是为了昨儿的事情来的。” “媚儿还是个黄花闺女,又才刚定亲,昨儿这事情还是请两位说清楚比较好。” 村长的话让曲小陌忍不住笑了两声,摇着蒲扇道:“既然要当面对质,那周媚人呢?自己干了不要脸的事情便躲着不敢出来了?” “要说她周媚是黄花闺女,那我夫君也是冰清玉洁,她周媚要名声我夫君就不要了?” 说着便起身当众抓起金蛰的手臂,把袖子往上一撸,露出手臂上昨日被撞伤的淤青,道:“你们看看,我夫君整日里吃药身子一直虚弱着,我养他身子养到现在才稍稍有力气能走几步路,她周媚居然想趁我不在玷污我夫君,你们现在还想来找我说清楚,想找我要理?就问你们什么面皮。” 坐着的金蛰放下手中的书,瞧了一眼站在她身边犹如一只护犊子的母鸡,那原本被这些突然出现的人坏了的心情和昨日差点被一女子欺辱的愤恨,突然间消失殆尽,有的只是心底那微微的暖意,心中暗笑这小子跟村里的妇人们混久了,学起撒泼倒真有十成十。 压下唇角的那丝笑意,金蛰把被曲小陌撸起的袖子放下,抬眸看向众人,淡淡的道:“不光手臂,背上更多,你们要我当众脱衣验伤吗?” 昨日热说洗身子的时候曲小陌就一直在说后背有几块被撞红了,怕是要落淤青,若是两情相悦或是他逼迫周媚,自己的身上断然不会有淤青,曲小陌也梗着头道:“村长我不知道那周媚是怎么跟你说的,但事实摆在眼前,我夫君身子才刚刚有了点起色,况且常年读圣贤书,虽是商人但也是识礼的,咱们身子正也不怕影子歪,到哪儿说都有理。” 原本一群人兴师动众的来,想问问昨日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一个姑娘家怎么会压着一个男人,这来到村长才刚一说话便被这金氏一顿抢白加痛骂给夺了上风。 这会儿一些早就看周媚不顺眼的小媳妇、小嫂子也纷纷在一旁小声议论道:“周媚她什么人品大家心里都清楚,不就是瞧着这金公子长得俊又有银子便想着攀上,谁知被人家正妻给撞见了,不知羞。” 虽说小声但村长和众人可是听得清清楚楚,顿时面色有些不好起来,自家的女儿什么德行自己也明白,昨日从田间回来便听自己媳妇说媚儿从外边哭着回家,也不知是因为啥,问了也不说,晚饭都是自己送进去的,不过到底是知道了因何事。 村长面色不好看,说出的话与其也不咋的,道:“金公子,小女昨日说是因为搀扶你进屋被绊倒了,所以才会扑到你身上,还请您说句实话,这关乎着小女的清誉。” 金蛰抬眸冷冷的看着他,唇角勾起一抹讽笑,道:“清誉?倘若我说是她趁着我浑身无力的时候想辱我清白呢?不过是恰好我家娘子归来,不然怕是要更说不清了。” “现在说什么都没用,村长,我们夫妇两个不过是借住在大姨家,过个一两月养好身子边走,在村里,我们也没有与任何人有磕磕碰碰,村里买家禽的时候也是比平常的价钱高出一倍,我们没有对不起谁。” “那劳什子周媚自己心术不正,现在倒是反过来咬我相公一口,被绊倒?被绊倒我夫君的裤腰带能解开?上衣能被扒光?我出去的时候门没关,回来的时候门可是关着的。”曲小陌瞧着人越来越多当下也不管不顾起来,这周媚都在背后反咬一口了,哪能还给她留脸面,况且瞧着这情形是想赖上金蛰啊! 原本还不明真相跟来围观的人听到这话都纷纷咋舌,这金公子出门走两步都要人扶是众所周知的,但他是个有妻子的人,更不可能会让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搀扶进屋,何况他的妻子可比这周媚漂亮多了。 村里跟来的不少男人都趴在围栏眼巴巴的盯着曲小陌瞧,心中羡慕这金蛰自己长得俊不说,家里还从商是个有钱的公子哥,娘子有这般漂亮,实在是让人眼馋。 曲小陌说得嗓子都有些冒烟了,当下也不理众人,转身进屋拿了碗白开出来,喂了金蛰几口后便就着他的碗咕噜咕噜的喝光后,一抹嘴,继续道:“别的不多说,我现在就想让周媚跟我们夫妇当面对质,不成的话闹到县衙也行,身正,不怕事儿。” 第三十八章:梨花带雨 一提到去县衙村长气势便弱了两分,这真要闹到县衙十里八乡的人可全都知道了,她家媚儿好不容易寻到的亲事又要吹,还得受人指指点点,当下便缓和了语气,道:“去县衙倒是不必了,只不过媚儿一个姑娘家还未嫁人,况且事实也只有两人知道...” “我说的便是事实!”曲小陌很是强硬的道 被打断话的村长面色又有些不好看了,默了半晌,最后还是无奈的叹了声,道:“那便罢了,这事就当没发生过。” 说着转身与身后的村民交代道:“出去可不能乱与别人嚼舌头,不然就赶出村去,听到没有。” 众人都纷纷点头应声,村长这才一挥手,道:“都散了吧,散了吧。” 原本他是想为女儿朝金氏讨公道的,怎奈事情与自己从女儿口中所知道的不同,而自己女儿的秉性他也知道一二,金氏又这般强硬,那金公子也是一脸的淡漠,再说喝水都要人喂,想赖他轻薄自己女儿都不行。 村长临出门的时候,,曲小陌瞧着他幽幽的出声了,道:“村长,奉劝你一句,你家女儿还是看着点的好,免得往后惹来大麻烦可就不好了。” 村长闻言回头瞧了她一眼,没说话,转头走了。 见人都散光了,曲小陌这才坐下来,把碗朝地上一放,来了个葛优躺,叹道:“妈呀,撒泼太累人了。” 金蛰瞧着那个两人一同用过的碗,陷入了沉思。 曲小陌还在为刚才的事情闹心,不免愤愤道:“这都是些什么人啊,一个臭名昭著的姑娘还要什么清誉,我家大掌柜的清誉就不要了,还想兴师问罪,去他的春秋大梦。” 瞧着还在喋喋不休的曲小陌,金蛰忽而一笑,道:“你不是说了嘛,身正不怕影子歪,何必跟这些人置气。” 他最初还是挺气的,但是当曲小陌站在他跟前护着他,倒是把他心中的愤怒给驱散了。 曲小陌闻言侧头看了他一眼,摇着蒲扇道:“罢了罢了,也算是泻了一顿火,舒服。” 话才刚落院外便冲进来两个拿着扁担满头大汗的人,定眼一瞧这不是方婶子和方大叔嘛,便赶忙起身走过去问道:“婶子和叔怎么回来了?田里的活计不忙了?” 两人拿着扁担扫了一眼院子,趁着眉问道:“他们人呢?” “走了。” 曲小陌知道他们问的谁,便伸手拉着两人进去坐下,倒了两碗凉水给,道:“没什么大事,不过是来问问昨日的事情。” 说着打水拿过帕子浸湿后递给他们擦脸,才又道:“这大热天的,这般急着跑来怕是要中暑,待歇歇好了在去吧。” 早前说她出钱花点儿银子雇人把田给收了,这两老死活不同意,说是糟蹋银子,没法子只得任他们去忙活,不过好在田也不多就几亩。 两老坐下后拿帕子擦了擦脸,方大叔道:“方才在田间,听村里摘猪菜的冯嫂子说出来的时候瞧见村长带着一群人来找你们说理,我们便赶回来了,哪成想还是迟了。” “又没什么大事,本来就是那周媚的错,咱们在理,不怕他。”曲小陌见他们洗好便拿着帕子去外边挂,顺便倒了水。 见真没什么事,歇息了会儿便与曲小陌和金蛰打了招呼有提着扁担回田间了。 这事儿一过曲小陌也没太放心上,依旧是帮着方婶子搭理院子照顾金蛰,一连过去了五六天,这日曲小陌刚从县城买了东西回来,进屋多久便听到的外边传来一阵叫骂声,侧耳听着好像似周嫂子的声音,便好奇的出门至院外探头张望。 只见离自家不远的晒谷场上,周嫂子正插着腰和齐氏对骂,离得较远侧着耳听也没听清骂的什么,只隐隐约约有提到周媚,不免微微拧眉。 已经能自己走动的金蛰手中拿着书跟了出来,背着手瞧了已经围着不少人的晒谷场,问道:“看什么呢?” “瞧热闹呢。”曲小陌笑道:“也不知村长家的怎么跟齐嫂子骂起来了,好奇。” 今儿风比往日的要大些,气温也骤降了几个度,金蛰现在身子弱,常吹风不好,曲小陌瞧了会儿便招呼这他进屋,炉子上的药已经煎好了,倒出一碗道:“这药明儿我再去县城离跟老大夫拿,大掌柜可有需要买的?” 金蛰端着药碗吹了吹,想了下道:“买些笔墨吧。” 曲小陌应下,而后试探性的问道:“大掌柜,咱们何时走?” “等我全好了再说,这地方倒是个易养身的好地方,偏僻、景色不错、还不亦让人找到。” “那幽州...还去不去了?”曲小陌问道,难道就真要在这安家落户? “自然是要去的,只不过时机还未到。” 金蛰一口一口的喝完药,把碗递给她,道:“去躺会,有事喊我。” 曲小陌接过碗应下,瞧着他撩帘子进屋才转身去洗,这日日除了照顾他能有什么事儿,也就一些不长眼睛的冲撞上来。 晚间用膳的时候,曲小陌听起方婶子说起下午晒谷场的争闹,原来是齐嫂子与周嫂子一起晒谷子的时候,因着晒谷的地界发生了口角,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齐嫂子早就看不爽周媚了,所以说话便有意无意的扯上上次的事情,言辞间都是讽刺周嫂子教女不严,周媚胡乱勾搭。 要说这身为人母的哪能受得了,再坏也是自己的孩子,当下便与齐嫂子争吵起来,后来还打上了,想来是金蛰喝药的时候闹的这一出。 这事跟他们没干系,可隔日曲小陌准备出门去县城的时候,刚出院子却是又瞧见了多日没冒头的周媚。 当下立即脸色一拉,拧着眉冷声问道:“你来干什么。” 今儿方婶子在家,闻声便探出头来,瞧见是周媚也是冷了脸,步出门,道:“你这姑娘怎的来了?有事?” 周媚支支吾吾了半晌才埋着头,道:“我是来跟金公子赔罪的。” “不必了,你能不出现在我夫君面前,就当是万谢了。”曲小陌挎着篮子堵在院子门口不让她进来。 周媚抬眸瞥了她一眼又垂眉侧头,带了丝丝委屈,道:“我是来寻金公子的。” “我是他明媒正娶的媳妇儿,有事你跟我说,没事请滚,赔罪就不用了,冲着你爹是村长还寻了那般多的壮汉来给你讨清誉,我觉得你这罪赔不赔都一个样。” 曲小陌说完也不想在理会她,扭头朝着方婶子道:“大姨,我去县城了,劳烦你照看一下我夫君,别让什么阿猫阿狗的近他身,免得又被人给赖上。” 方婶子应声:“成,你去,我关门小歇。” 说完便也不理周媚,转身进屋便啪的一声关上门,还从里边给锁上了,喝完药睡下的金蛰并不知道。 曲小陌理都不理立着的周媚,打开篱笆门便往村口去,没看到被凉在身后的周媚那看着自己的瞳孔里露出的恨意。 之后的一连几天,周媚都会借着赔罪的理由过来想见金蛰,曲小陌被她烦得不行,最终还是拉着金蛰出来见了一回,冷眼瞧着她梨花带雨的说着各种各样的抱歉话,若是别的男人或许还会瞧着她心生怜惜,但她大掌柜金蛰是谁?府上连个通房都没有的人,知道什么叫怜香惜玉吗? 只瞧着他冷着个脸看着哭哭啼啼的周媚,泛着冷光的眸中满是不耐烦,曲小陌抱胸立在一遍看着好戏。 等周媚哭着说完了一堆废话,才见金蛰冷冷的道:“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赶紧滚。” 拿着帕子抹泪的周媚闻言微微一愣,惊颚的抬起通红的眼眸看着金蛰俊逸的面庞,男人不都喜欢她这般梨花带雨的模样么,连那裴公子都是,纵然眼前这男人真的看不上她,也不该这般无情啊!游离在众多男人之中她多少也能摸清男人的心思。 见自己无论是献身还是装弱眼前的男人都是一脸的冷漠,周媚忍不住转眼看向一旁一脸看好戏的曲小陌,是不是这个女人长得比她漂亮,所以这男人才对她没兴趣? 周媚瞪着曲小陌半晌才又转头看向金蛰,不管不顾的道:“金公子,媚儿真的好喜欢你,从见到的第一眼便喜欢上你了,媚儿不求嫁给你,只求能在公子身边,无论做妾还是为奴为婢都好。” 说着转身朝曲小陌福身,语气带着恳求又惹人怜惜,道:“还请金妹妹成全。” 曲小陌挑挑眉,转头看向金蛰,唇边带着一抹玩味儿的笑,道:“夫君,你怎么说?这周姑娘可是十分钟情于你呢。” 金蛰侧头冷冷的瞧了她一眼,道:“钟情我又如何?我只钟情于你,倘若这人再来,打出去,别再让我看到。” 说完便转身朝屋里走去,周媚在外边扯着嗓子喊也没见这人回一下头,曲小陌瞧着一脸伤心欲绝的周媚,唇角勾起,略带嘲讽,道:“周姑娘,你也是定了亲的人,这般缠着一个男人不怕未来的夫家不满?” “要你管。”周媚瞧着金蛰的背影隐没在了屋,当即也不摆出那副白莲花的面容,狠着脸冲她道 第三十九章:工钱必须加倍 曲小陌只是耸耸肩,一脸的无所谓:“不关我事,但奉劝你一句,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好自为之。” 说完也不理会周媚是个什么脸色,回了屋,她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哪里有时间跟这种白莲花瞎扯淡。 周媚愤恨的看了一眼两人消失的院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又请了一场老大夫来诊脉,药方又改了一回,曲小陌拿着信的药方看了看,瞧着是减了几样药材,便问道:“大夫,这什么时候能好啊?” “不着急、过个把月便能生龙活虎了,按着这药方吃,依旧一日三次,吃食上面依旧忌辛辣,其他的倒是可以随意。”老大夫便收拾着药箱便道 曲小陌一一记下了,又付了诊金把老大夫送至村口送上牛车才返回来,路上刚好遇到几个村里的嫂子聚在一起说这话,齐嫂子和张嫂子也在,瞧见她都朝她招招手,示意过来。 曲小陌笑着走过去,朝众人打了招呼后便问道:“嫂子啥事啊?” 齐嫂子从怀中掏出一把南瓜子给她,而后问道:“最近怎的不见你在村上买鸡了?” 曲小陌接过磕了颗,道:“夫君说吃腻了,歇一段日子,我想着要不买点野味而或是鱼什么的,也好换换口味,别说是他了我跟着吃都腻歪。” 齐嫂子闻言指着自己旁边的张嫂子道:“要说鱼,你跟张嫂子说就成,保证每日都是新鲜的,她家那口子抓鱼可是个中好手。” 曲小陌眼眸一亮:“当真?那可就麻烦张嫂子了。” “嗨!什么麻烦不麻烦的,都是乡里乡亲。”张嫂子笑着应声 “那便跟县城里的鱼一般价钱,我在加个五文钱当是给张大哥的辛苦费了。”曲小陌笑着道 一只鱼不过也就十文钱左右,再加上五文钱那简直让张嫂子高兴坏了,当即便应了下来,说明日便给曲小陌送去。 几人说着话,正巧见周媚从村口进来,一身新衣挎着个篮子,面上还带着笑,想来是心情不错,瞧她这副模样怕是刚从县城回来。 进村的周媚也瞧见了她们几个,面上的笑容瞬间收了不少,也不跟她们大声招呼,直接就朝小路一拐,回家去。 齐嫂子瞧着她的背影呸了声,道:“小贱蹄子,定了婚还整日的出门往县城跑。” “说起来我前几日去县城瞧见了件事儿。”一位身材有些胖的嫂子嗑着瓜子朝周媚方向呶呶嘴,道:“我瞧见她跟那裴公子走得老近了。” “嘁!德行,她是什么货色你们还不清楚,若是走不近我倒还意外呢。”齐嫂子一脸厌恶的道 又过了几日,这日张嫂子来送鱼,收了银子后没走,拉着曲小陌悄声道:“你听说了没?” “听说啥了?”曲小陌用帕子擦着手一脸疑惑的问道 “听说男方家的昨日来闹事了。”张嫂子道 “咋回事?” “还不是那小蹄子经常去县城,被男方家的亲戚撞见了她与裴公子打闹,听说都抱上了。”张嫂子一脸的兴奋 曲小陌笑了笑,这两人那就只抱了,亲都亲上了,裴公子就差那临门一脚了,只不过这被男方的人撞见,可就有好戏看了。 “男方的怎么说?”曲小陌问道 “还能怎么说,那小伙子的爹娘带着人来问了,我那口子有去瞧,回来跟我说那周媚哭哭啼啼的说什么只是普通朋友,那裴公子见她绣帕绣得好,买了几次才认识的,搂搂抱抱那事儿死活不承认,还说那亲戚污蔑她,把男方那亲戚气得破口大骂其不检点,是个骚货,我听着都要笑死了,这人也是个厉害的。” 曲小陌本就对这个周媚没什么好感,这会儿也不客气的露出笑容,道:“要我说,她在不收敛一些,怕真的要嫁不出去了。” “可不是。”张嫂子深以为然 又聊了几句,便跟曲小陌告辞会去忙活计了,把人送走返回屋,金蛰从房里出来,问道:“今儿吃什么鱼?” “一会我去村里的李婶子家买点儿豆腐,就做汤吧。”曲小陌道 “方才你们在悄悄说什么?”金蛰问道 曲小陌勾唇瞧了他一眼,这男人还挺有好奇心的啊! “就是聊周媚的事儿,她与那裴公子的事儿好似是被男方家知晓了,同张嫂子说昨日带人来闹了。” 金蛰点点头:“你最近这段日子暂时先不要上县城。” 刚要转身处理鱼的曲小陌闻言眉头一皱,回头道:“怎么回事儿?” 金蛰一脸鄙视的瞧了其一眼,道:“你平日都不用脑子的?现在周媚与我们不对付,定然是要找人出气,你去镇上岂不是给他们机会。” 曲小陌宁起眉,道:“不过是你拒绝了而已,总不能因爱生恨,找我这个你名义上的妻子麻烦吧。” “保不准,往后出门你还是小心些。”金蛰道 曲小陌瞪了其一眼,转头拿鱼处理,道:“还不是你惹的烂桃花,我这做小厮的不仅得伺候你吃喝拉撒还得给你挡桃花,真是...工钱必须加倍。” 金蛰唇角升起弧度,瞧着还在喋喋不休的人,突然觉得往后若是过这般日子也不错,但念头才刚起便又被自己打消了,他的出生和背负的仇恨注定是过不成的,那勾起的弧度悄然放下。 虽说曲小陌在抱怨,但心中也觉得金蛰说的在理,往后这镇上还是少去为好,有什么不太重要的事托人帮忙就行。 这日,曲小陌照常与金蛰在院子里纳凉,因着前天方婶子收回来的花生还未摘,闲着便拿了框子顺手给帮忙摘些,瞧着天儿方婶子和方大叔两人也该是快回来了,方才出门的时候说是去收剩下的一点儿花生。 才刚起手院子外边便来了人,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曲小陌抬头看去是个面生的,想来不是村里人,还没等她问出口,便听外边的人朝里边伸头,两人视线一对上,那小伙子顿时一愣,而后有些羞涩的移开眼,出声问道:“请问,这里是方婶子家吗?” 见是来找方婶子的,曲小陌拍拍手上的泥,起身道:“是啊!你是...?” 那小伙子红着脸道:“我是方家村的,方婶子的亲戚。” “哦!那小哥先进来坐吧,方婶子和方大叔两人去收花生去了,该是快回来了,先进来坐。”曲小陌把人请进院子,拿出椅子又倒了碗凉茶给他。 看书的金蛰只是在其进来的时候朝自己打招呼时抬头瞧了眼,应了声,而后便又低眸看书。 曲小陌坐回原位摘花生,也不能倒茶后把人晾着,便问道:“小哥怎么称呼?” “妹子叫我木子便成。”那小伙子喝了口凉茶道 曲小陌笑着喊了声木子哥,惹得金蛰抬眸瞧了她一眼,那木子被喊得面色又是一红,不好意思的拿着茶碗装作喝茶挡住自己的面。 曲小陌笑看着这个易害羞的小伙子,笑道:“木子哥不着急吧?若是着急我便去喊方婶子回来。” “小陌喊我干啥?谁来了?”话音刚落外边便传来方婶子的声音。 只见其挑着一担子花生推来院门进来,身后跟着方大叔,木子赶忙放下碗起身过去帮忙卸担子,两人瞧见他都微微惊讶,道:“木子?啥时候来的?快去坐着喝茶,这担子轻。” 木子不愿还是帮着两人下了担子,才拍着手上的尘土呵呵笑道:“刚来。” 外边风大,几人索性也就不进屋坐,曲小陌给他们倒了水洗手后便从里边搬出两把椅子,几人做一堆。 方大叔用帕子擦了擦汗,问道:“木子你怎的有空过来?” “是姑奶奶叫我来与婶子和叔说一声,田子哥过两日便要娶亲了,让您俩别忘记了。” “记着呢,忘不了。”方婶子接过曲小陌倒来的茶抿了口,与她和金蛰道:“原本想今儿晚上跟你们俩说的,我们估摸着要去两天,家中就交给你们了。” 曲小陌自然应下,这时一边的木子出声问道:“这位妹子是...?” “是远房的表亲,出了五服的,你不认识。”方婶子道:“家中是做生意的,路过便来借住了。” 说着微微昂首示意一旁的金蛰,道:“这是她的夫君,姓金。” 木子这才明白怎么方婶子无儿无女的,上次来还只见两老,这次便多了两个貌相这般出众的公子和姑娘,原来是表亲啊!他与方婶子虽说是亲戚,但也是同个老祖宗,分支可就多了去了,嫁出去的姑娘更多,不认识也是应该的。 正好午膳要到,几人便留木子在这里吃饭,今儿有昨日去李嫂子家买的兔肉和县城买的猪肉,还有张嫂子拿来的鱼,曲小陌炒菜的功夫也不错,在加上不掺杂任何杂粮米糠的白米饭,木子瞧着一桌子的肉食惊呆了。 趁着曲小陌在炒菜而金蛰在炉子边帮忙添柴,方婶子进屋换衣服的空挡,坐在一边与方大叔说话的木子悄悄的问道:“叔,这两人真是你们的表亲?我瞧着倒像是哪家的有钱公子。” 第四十章:寻来 第四十章 方大叔抽着烟看了他一眼,说道:“出了五服的,那闺女是你婶子的表侄女,那公子是她夫君,家里行商,两人要去西边进货,在山里被蛇咬了所以便来这儿暂住养身子。” 木子了解的点点头,瞧着曲小陌又端出一盘肉炒白菜,闻着味儿都让人发馋,咽了咽口水便又问:“这你们顿顿吃肉啊?” 方大叔笑道:“也可以这么说了,她夫婿要养身子,我们也是沾了福,你瞧瞧我和你婶子,是不是比之前的胖了些。” 木子倒真的上下打量了方大叔一番,点点头:“还真是。” 方大叔笑着叹了声,道:“这两个孩子也是好的,现在吃的饭菜都是他们去县城买的,你回去可别跟家里人说,我就怕有些人瞧不得我们好,趁这机会来闹。” 木子知道方大叔说的是说,不就是方婶子的亲妹妹嘛,早前听他娘说本该嫁给方大叔的是婶子的妹妹,但那人在姑娘的时候跟别村的一个男人好上了,成亲前几天跟着那男人私奔,后来没定亲的方婶子就代替妹子嫁过来了。 现在是天天带着丈夫儿子来方婶子娘家打秋风,上次祭祖的时候还与方婶子发生了口角,各种恶毒的话都喷出来,方家村也是每一个人喜欢这一家子的,他木子也不是那种大舌头的人,自然不会说出去。 饭间因着菜好,又是香喷喷的白米饭,原本还不好意思敞开肚子吃的木子,在几人的劝说下吃了满满的三大碗,觉得怪不好意思的,送出门的时候脸还是红彤彤的。 两日后方婶子和方大叔便背着采买来的物什去了娘家,曲小陌虽只是暂住在这里,但也是拿出了五两银子给方婶子做随礼。 五两银子差不多都能去个媳妇了,方婶子在曲小陌的应要求下收下了,出门交代了每天喂鸡和猪就成。 曲小陌一一应下后把人送出院门瞧着走远了才重新回屋,刚跨过门槛便瞧见屋里猛然多了个人,顿时愣在当场,定眼一看不是金十三还能是谁,那双眯眯眼此时正笑吟吟的看着她,道:“怎么,才一个多月不见你十三哥就不认识了?” “金十三?”曲小陌一脸的难以置信:“你怎么在这里?怎么找来的?” 金十三得意道:“自然是有我自己的法子。” 说完走过来上下打量着曲小陌,双手抱胸摸着自己的下巴,笑嘻嘻的道:“想不到你这一身村姑的打扮,倒是有几分女人味儿,我瞧着往后你就这般穿吧,挺好,挺养眼的。” “滚!”曲小陌跨进屋瞪了他一眼,问道:“什么时候来的,怎么现在才出现,。” 金十三道:“才到了五六天。” “什么?到了五六天?”曲小陌端过桌上的凉茶给他倒了一碗,才道:“我说怎么最近这几天的剩饭剩菜都被偷吃个干净呢,还想着去县城买点儿耗子药,原来是你这只大耗子。” “说谁耗子呢,你个豆芽菜。”说着指着曲小陌的胸嘲笑道:“老实说你这胸垫了多少个馒头才有这么一丁点儿出来。” “滚。”曲小陌懒得再跟这丫说话,转进厨房忙活煎药去了。 金蛰见曲小陌进了厨房才瞪了一眼还挂着笑金十三,问道:“他们人呢?” 被主子瞪了金十三赶紧摆正了脸色,道:“都在路上,明儿应该都能到,兄长也来了。” “嗯。”金蛰应道:“把痕迹都抹干净,咱们先在这儿呆些时候,等外面更乱了在出手。” “那幽州那边...”金十三略有犹豫道 “派个人暗中过去便成。”金蛰一脸的淡然,幽州不过是替人之行,虽说他亲自去回更稳妥些,但此刻身后有人盯着,他不敢贸然前去,若是被暗中的人盯上那不止他的命会丢,怕是要死不少人啊! 在等些时候,之前敌暗我明,现在敌明我暗,等那些人安耐不住他便能更轻易的查到蛛丝马迹,金蛰低头摸着腰间的那枚玉佩,眸中泛出万丈寒芒。 金十三瞧着气势骤然变冷的主子,犹豫了半晌才开口道:“会不会是那边的人知晓了咱们的行踪派来的?” 金蛰摇头:“不会,咱们在那边有眼线,若是他们的人定然会传来消息,我看...怕是真真单纯的想来取我命的,不过这倒是件好事。”他未父亲母亲的死查了这么多年都毫无线索,现在他们自己蹦跶出来了,他怎能放过,他也一个都不会放过,无论是谁。 这两天方婶子家的灯一直亮到了半夜,不过这也没多少人注意到,即使有人瞧见了也会以为是金蛰挑灯看书呢,毕竟每次路过都瞧见他捧着书在院子里埋头看。 曲小陌却是丝毫不理会,到点儿了就睡,也不管金蛰那些人彻夜在谈什么,只不过白日里倒是废了好些吃食,毕竟来的人都是连夜赶路,一口热饭也没吃,反正家中买的米粮多,虽说是护卫但是也是人啊!只不过碗筷便有些不够用了,只能一个吃完了洗干净给另一个用,反正都是难兄难弟谁也不嫌弃谁。 这天众人正在吃午饭,一在外边暗处蹲着的护卫悄摸摸的过来禀,说有一对夫妇朝这边来了,曲小陌和金蛰对视一眼,看着还捧着碗的护卫,曲小陌道:“该是方婶子和方大叔回来了,我去外边迎,你们继续吃。” 众护卫齐齐看向金蛰,只见他悠哉悠哉的喝了口汤,点头道:“继续。” 曲小陌起身出了门,没一会便见方婶子和方大叔要到院子外了,便推开篱笆门,道:“婶子和叔回来了,刚好我们在用膳,快进来洗洗脸用饭。” 方婶子边走边笑着道:“我们也是踩着点儿想回来用饭的,这两天家里没啥事儿吧?” “没事,就是多了几个人。”曲小陌有些犹豫的道 方婶子和方大叔对视一眼,疑惑的道:“多了几个人?” 曲小陌点点头,领着两人进屋,刚到门口便见到里边立着五六个壮汉,腰间挂着大刀长剑,手中捧着碗筷,见他们俩进来都纷纷起身站好朝他们拱手行礼。 两位老人一辈子都在乡下,哪见过这种场面,顿时愣在了原地,心中都有些惧怕,曲小陌赶忙扶着方婶子笑着解释道:“婶子、叔,这些小哥都是大掌柜的护卫,他们每日也就在这儿用用饭,吃完了就走,你们不用担心。” 方婶子还是有些慌的抓着曲小陌的手,带着些许惊讶,道:“这般多的人在外边倒是真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听到。” 方大叔是男人,心里承受能力多少比方婶子强些,瞧着这一个个的身材矫健,想必不是普通护卫,便道:“没事没事,都吃饭吧,我们俩乡下人没见过那刀剑的人,不免有些意外,没事,继续吃饭吧。” 众人又齐齐看向金蛰,只见他点点头,这才又坐下继续吃饭,而曲小陌则去厨房加了两副碗筷。 洗好脸的方婶子两人坐下吃饭,而那些护卫吃过后便把碗洗干净放厨房后出了门,一咋眼便不见了。 曲小陌已经见怪不怪,但方婶子和方大叔却是一脸的新奇,但想问却又不敢问。 就这般这些护卫每日都会来与他们一起用饭,用完后便消失,也不知去了哪儿,而村中的人也并无人发现他们的行踪,只是曲小陌去往县城的次数倒是比开始的是后要频繁多了。 方婶子和方大叔也从最初的惊讶、惧怕、奇怪、到现在的淡然,虽说这些孩子都是手拿长剑,手中怕是有过认命,但从他们与曲小陌的偶尔交谈中可以知道,并不是坏心人,对他们也是相当尊重的,且知道他们两老害怕,整日除了吃饭见过,其余倒真的影子也不见,方大叔偶尔还会偷偷观望,瞧他们都去哪儿了。 这日晚上下大雨,方婶子也拉着曲小陌问道:“我说小陌啊,那些小伙子平日都在哪儿置身啊?晚上也不见个踪影。” 曲小陌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笑道:“这个我也不清楚,不过婶子不用担心,他们会找地方避雨的。” “我也没担心啥,就是瞧着都是半大的小伙子,铁打的身子这时常淋雨晒日头的也顶不住,不若让他们都进来避避雨,反正晚上屋里也空着。” “那我去问问大掌柜的。”曲小陌道,没有金蛰的命令这些事死都不会进来的,更别说害怕什么淋雨生病了。 方婶子点点头,道:“那你去问,我跟你叔便先进去睡了。” “好,婶子去吧。” 曲小陌瞧着方婶子撩帘子进了房,这才转头进房有些小心翼翼的问躺在床上看账册的金蛰:“大掌柜,要不要让十三哥他们进来避一避?这外头的雨确实挺大的。” 金蛰抬眼瞧了她一眼,放下账册抬手拍了拍掌,只见金十三立即从房门口探进头来,道:“主子。” 金蛰吩咐道:“去叫兄弟们进来避雨。” 金十三一愣,这种被大雨淋的日子兄弟们早就习以为常了,这会儿也弄不明白自家自主是何意,虽有些奇怪但还是领命退下了。 第四十一章:被掳 曲小陌撩帘子瞧着外边的人都进来避雨了,便也解了外衣躺在自己的木板上,对金蛰道:“大掌柜,小的先睡了,你若有事便喊小的。” 与金蛰相处这般久了,也知道这人虽看着冷冰冰的但心还是良善的,这会儿主子没睡她一个伺候的先睡也不怕怪罪,再说了明儿还得继续煮大锅饭呢,对了,还得去县城买些米和肉食,现在她也不用担心一千两银子花完后便要吃糠咽菜了。 晨起,煎药给金蛰喝下又送了方婶子和方大叔出门干农活后便拿着银子提着篮子出门了。 金蛰背着手立在篱笆旁看着满满朝村口走远的曲小陌,吩咐身边的金十三道:“派个人去护着她。” “是!” 金十三朝暗处的一人打了个手势,便见那人一番跳跃身形在几个起落后便隐在道旁的树间,一路跟着上了牛车的曲小陌朝县城去。 瞧着两人踪影不见,金蛰才返回了屋,而此时屋中一个面有刀疤的人已经立在屋中等候,见金蛰进来便单膝跪地道:“主子。” 金蛰嗯了声,挥手让他起身,跟着进来的金十三着朝那人拱手唤了一声兄长,而那人却是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金十三尴尬的笑了笑摸摸鼻子立在了金蛰身后。 “金五,查得如何了?”坐在椅子上的金蛰问道 被唤做金五的刀疤男拱手摇摇头道:“属下还未查到那蛇毒出自哪里。” 金蛰闻言倒是没有多少惊讶,转而问道:“外边的情况如何?” “金三那边传来消息,生意上并没有多大动静,只不过...京城那边倒是来了消息。” 金蛰眉头一皱:“什么消息?” “主子您舅爷来京城了,且全叔传来消息说舅爷去了两回安王爷府。” “哦?安王爷吗?”金蛰双眸微微眯起。 这个舅舅自打他小时候便不怎么喜欢,娘亲和爹爹还在世的时候他也偶然听到娘亲说过,这个舅舅只不过是庶出,与嫡出的娘亲也不过是明面上过得去罢了,而当初与娘亲和爹爹出事的时候正巧是从外家回来的路上。 后来被救至外祖家养了三年,十三岁的时候才回了京城祖宅,便是现在的金府,而因着自己年纪小,原本父亲的生意有不少被这个舅舅给暗中收入囊中,还好有全叔在根底才没被动摇,待他稍大些才把生意做成了这样。 当初他也有想过会不会是这个舅舅眼红父亲的生意,才派人在半路截杀,但这么多年暗查却是毫无线索,但当初官府所说是山贼所谓,他却是不信的,因为哪有山贼下手这么利落,刀刀致命,即便当时他年纪小也能瞧出不同。 金蛰抬手摸着腹部瞳孔满是寒霜,若不是他命硬,那一刀在深一点怕是也要跟着爹娘而去。 曲小陌这边坐着牛车来到县城,照常的买了药和肉食,想着零嘴儿早些天便吃完了,她现在整日除了弄吃食和煎药也就没别的事情可做了,只能吃些零嘴当消遣,便想着今儿多买一些,进了店买了几样常买的,便又加了两罐蜜饯,之前她吃的时候瞧见金蛰好似吃了几颗,想着怕是他也爱吃便多买了点,反正他不吃自己也可以吃掉。 付了银子便提着东西出门,这家零嘴儿铺子位子在街道最后边一个岔口处,平常来往的人比前边主道上的要少,但也不是说没人,走到热闹的主街道也不过是几步路的时间,然而也不过是这短短的几步路时间,曲小陌却出事了。 原本拎着几包零嘴出来的曲小陌还没走几步便被人从后背打晕,失去了知觉。 而打晕她的三人两人架着身子,一人用麻袋把她从头到脚套住,一同扛着人急冲冲的朝一个小巷子里奔去,而却不知自己的身后有一人正在房顶轻跃紧跟着他们。 那三人抬着曲小陌七拐八拐的来到了一个僻静的巷子深处,只见那里早已经等着一男一女,正是宁县裴家的小儿子裴玄青和周媚。 此时两个人正你侬我侬的调着情,裴玄青一手搂着周媚的小腰,一手在其胸前揉捏,嘴里说着下流的词句,而周媚则一脸娇羞的轻哼附和,很轻易的能看出其在极力迎合他。 麻袋里的曲小陌因着被三人抬着一顿跑,半途便被震醒了,但瞧着自己现在这架势,怕是被人给掳了,心中虽有些慌乱但还是强迫自己镇定了下来,脑子一转便知道干这事的人是谁了。 在这宁县她跟人打交道都是小心翼翼的,也不轻易得罪人,唯独这周媚是个例外,金蛰说的没错,这个女人真的找相好的为她出气了,早知道出门的时候就叫上金十三或是其他小哥哥来陪她了,真是悔不当初! 也不知那三个人抬着她走了多久,只听一道声音传来,便被那三人碰的一声扔地上,摔疼了曲小陌也不敢哼一声,只听一个十分献媚的声音道:“公子,人抓来了。” 只听那裴玄青道:“把袋子解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他也不害怕其还能从自己的手上逃走。 袋子解开,曲小陌闭着眼不敢乱动,只听两道脚步声走进,而后一双手把自己的脸掰正,便听周媚道:“哼,我就知道这女人今儿会来县城,也不枉费裴哥哥派人在城门口等着这般久。” 而掰着曲小陌脸瞧的裴玄青嘿笑两声,道:“这小婆娘长得可真俊,倒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周媚闻言面上有一瞬间的不高兴,这女人的皮囊到哪里都能引起男人的目光,连金公子那般俊的人都对她那般好,但想到这女人即将遭受的事情,她心情顿时便无比的开心,等没了容貌毁了清白,看谁还能看得上她。 “裴哥哥,你可要记得答应我的事。”周媚娇声道 “自然自然。” 话虽这样说,蹲在地上的裴玄青却是打着另一注意,他一惯最爱的便是美人,在京城时青楼花魁的红鸾帐他是常客,而到了这宁县,地方太过窄小,青楼里的凡是有点儿姿色的女人都玩过了,他便开始转向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京城里她可不敢毕竟遍地都是权贵,而这宁县这里他就是权贵。 况且难得碰上一个如此俊俏的美人儿,他哪会放过,之前听着周媚这小骚货说这妇人有点姿色,因着在村中有了磕碰才找他帮忙给个教训,原本也是以为不过一个小商妇,没想到居然是这般美的小美人,也不知道味道如何,嘿嘿嘿~ 躺在地上的曲小陌感觉到他的手在自己的脸上乱摸,忍了许久揪准机会猛地睁开眼,一手抓住裴玄青那乱摸的手,一手快速的拔下头上的尖锐银簪,抬手猛然朝其脖间刺去,而后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赶紧翻身而起。 但因着那绑她来的三个人是站在巷子口方向的,曲小陌没敢贸然冲过去,而是依旧拿着尖头已经弯了的银簪子退到墙角,警惕的看着捂着冒血伤口的裴玄青和那三个小厮。 一旁的周媚则一脸震惊的还未回过神来,看着痛苦哀嚎的裴玄青,又看了看一脸警惕防备的曲小陌,瞳孔微微闪现出一丝惧怕,她想不到曲小陌居然能下这般狠手,那银簪虽然相较于金簪来软了许多,但是扎进肉里也不是开玩笑的,而这会儿那尖头已经弯了,可见其方才的劲而有多狠,倘若是金的裴玄青怕是要丧命。 而此刻的裴玄青虽然没有性命之忧但也是及其痛苦,他原本打小就娇生惯养的,长这么大哪里有受过这等的伤,这会儿疼得要命,也不管什么贵公子的风姿了,直接便躺倒在地哀嚎。 三个小厮见此赶紧扶起他,慌得拿出自己的汗巾给堵住那渗血的伤口,一人连滚带爬的跑出巷口去请大夫。 曲小陌趁着三个小厮慌乱,周媚发愣的时候瞧准机会抬腿奔出巷子,逃离这个地方,而没有了簪子固定的发髻因着在加上方才的奔跑,这会儿已经散落下来。 手上沾着血的簪子已经不能在戴了,她也不想在拿着,随手便把这根戴了两个月的簪子丢进草丛,随手折断一根小木棍就这般一挽起,便匆匆的朝首饰铺子而去。 方才动手也是被那裴玄青逼的,倘若在这么装下去怕是真的要贞洁不保了,现在当务之急便是先把自己打理好,让人看不出异样,在去捡回方才被打晕时落在原地的篮子,然后赶紧回凤来村,现在恐怕只有金蛰身边是最安全的,就看在她救了他又照顾了他这般久,怎么说都不会见死不救吧。 好在她头上戴的簪子只是平常不出众的一根,在首饰铺子稍微仔细找找便能找到差不多一样的,借着店里的梳子重新梳好头,付了钱后便匆匆朝方才的零嘴铺子走去。 还好这条路人不多,就这么些时间也未有人走过,篮子倒在路边,里边的东西散落一地,曲小陌赶紧蹲身见其,一样不少,但是其中一包点心却是被摔碎了。 第四十二章:裴家出事 担心一会儿裴玄青回过神堵着城门口不让她出去,便赶紧直接在城中雇了个牛车出县城。 下了车进村,心表面上是镇定无比碰人就笑脸打招呼,但到了院子边曲小陌便提着裙子拔腿就朝里跑,边跑边叫道:“大掌柜,大事不好了,我惹上大麻烦了,你得救救我啊!” 在屋里看手下新送来的账本的金蛰老远听到就皱起了眉,抬眸只见曲小陌已经冲到自己跟前,不免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大掌柜,我把裴玄青那小子给刺了。”曲小陌说着有些后悔,只不过也是一闪而过的念头,若是还是方才的情景,她依旧会拔簪刺人。 “裴家的那小儿子?”金蛰问道 “对。”裴玄青这名字她还是在金蛰与金十三商量事情的时候听到的,曲小陌边放下篮子边道:“方才我买好东西正准备要走,却被人从后边打晕掳走,半途醒了,后来那三个人把我抬到了裴玄青和周媚的跟前。” 说完这话犹犹豫豫了半晌见金蛰眉头拧得更深才支支吾吾的道:“他摸我,所以我忍不住就拔了簪子刺中他脖颈,趁机跑出来了。” 金蛰闻言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只见其衣裳虽沾了点儿灰但不多,发髻也不见丝毫凌乱,只不过倒是发间的发簪微微有些差异,原本都是蝶恋花,但今儿戴出去的那根是双蝶,一大一小,而现在这根是单蝶,只不过因着前根簪子有只蝶儿较小,这会儿这根不细看倒真的瞧不出差别来。 “不碍事儿,刺了就刺了吧,今日过后他怕是没空来找你寻仇了。”金蛰慢悠悠的重新翻开手中的账册道 这话倒是让曲小陌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不免开口小心翼翼的斟酌问道:“大掌柜的要对付裴玄青?” “不,是裴家。”金蛰难得好心情的给她解释 曲小陌瞪着大眼咽了咽口水,有些担忧的道:“大掌柜,人家姓裴的有安王爷做后台,咱们动他们...不太合适吧!” 在这皇权至上的时代,去招惹皇亲国戚不太好吧!她方才这般焦急的说出自己今天的遭遇,就是想趁着他们还没来得急寻麻烦的时候跑路,哪知这人一个商家身份偏要以卵击石惹权贵。 金蛰却是不再理会她,只看着手中的账本不语。 无奈,曲小陌只得拿着篮子进了厨房,她一个打工的,哪能劝得动老板,只想着还是趁着现在稍微在积攒些银子,以便往后的日子不太难过。 隔日曲小陌提心吊胆的过了一天,就是生怕裴玄青带着人闯进春来寻她麻烦,然而三天过去了,还是未见裴玄青的动静,而且她出门打听了一下周媚的行踪,好多人也说起这几日未见道她了。 曲小陌回家便寻了金蛰,道:“大掌柜,周媚好像不见了。” 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家自然是不可能在外边过夜不归家的,再说了这个年代,你天黑前没回家就要被不少人戳脊梁骨了,跟哪个男人稍微走近一两步都要被人在后边议论,所以这周媚不太对劲啊! 在屋中正忙着提笔写信的金蛰只是微微抬眸看了她一眼,继续握笔疾书,半晌过后才停笔,拿起信吹干折叠后放进一边的信封,印上腊,才开口朝外边的护卫道:“进来,交给金二。” 只见一名护卫如鬼魅一般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房子的角落,走过来单膝跪地接过信封,而后又悄然不见了踪影,把曲小陌看得一愣一愣的,很明显感觉到这个护卫跟之前的护卫不一样。 但此刻不是探讨这个的时候曲小陌又再次对着金蛰重复道:“大掌柜,周媚好似自那天过后便没回村。” 金蛰凉凉的抬眸瞧她:“她回不回村跟我有什么干系。” 跟你没关系但跟我有关系啊~曲小陌真的想揪起这个人的耳朵吼,但即使相处了这般久还是没那个胆儿,只深深的吸了口气压下满肚子的火气与疑问,再次开口道:“跟您没干系但跟小的有干系啊!小的也算得上是最后见过她的人吧!” 金蛰白了她一眼:“你就不能想想点儿好的?倘若她跟裴玄青私奔了正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一起呢?” 曲小陌呵呵了两声,一脸的不信:“这可不是公主与王子的爱情童话故事,况且我也不是三岁的孩子了,谁信啊!” 虽不知道什么王子童话的,但后边那半句金蛰是听懂了,只是浅浅的勾起一抹笑,道:“放心吧,她好着呢,恐怕过不了几日裴玄青便要来这村纳妾了。” “什么?”曲小陌惊讶道:“纳谁?”周媚吗?不可能吧!她不是已经定亲了么,这要纳为妾周家在村里可就毫无脸面可言了。 “等过两天你就知道了。”金蛰蓄意买关子,曲小陌可好奇死了,但怎么闻他都不说,只得好不甘心的摔帘子出屋。 外边守门的金十三嘴边叼着跟路旁的狗尾巴草,握着剑双手抱胸,朝她笑道:“哟~看不出来,才不过一段时间不见,你胆子倒是涨了不少啊!连主子都敢甩脸色。” “你还想不想今晚吃热饭?”曲小陌歪着头斜了他一眼 金十三立马换上一副拍马屁的脸,道:“想想想,辛苦曲老弟了。” 曲小陌瞪了他一眼,抱着胸坐在门槛上问道:“十八呢?”都这般久了她倒是真没一点那棺材脸的消息。 金蛰把剑放一旁,跟着她坐下,叹了声道:“受了伤,在养着呢。” 不用想也知道当初他们能从林子里的黑衣人手底下逃脱付出的代价有多大,听十三偶尔提起的言词中知道,逃出来的不过就他们四个和另外两个护卫,但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重伤,也就他比较幸运,养了一个多月现在已经都恢复得差不多了。 曲小陌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瞧了瞧天,日头已经挂在山头了,便起身进屋道:“我先去洗锅煮饭了。” 金十三应了声,继续蹲坐在门槛上,瞧着外边披着夕阳的山脉出神,半晌才转头看了一眼门帘后边的自家主子,他发现,主子比以前更有人气了,兴许是这段时间跟这曲小陌相处久了吧,不得不说这小子有时候真的会来事儿。 两天后,果真如金蛰说的一般,裴玄青来村里纳妾了,且不是来跟周家人商议的,而是搂着周媚的小腰,两人一身华衣坐着豪华马车来的,只不过他脖颈间裹着白布。 而周媚则是一身鹅黄色绣着大牡丹的绸衣,绸缎和料子都是寻常人极难得到的,面上铺着脂粉,头上一套金灿灿的头面晃得村里人都眯了眼,不过这一打扮,倒真的给她增加了不少姿色。 曲小陌也是听去围观的方婶子回来后说的,听说裴玄青带着周媚回来后便当即让人去请来了男方家,周媚的未婚夫被两人一通冷嘲热讽后还不想同意退婚,被裴玄青手底下的奴仆给痛打了一顿,听婶子说肋骨都断了两根呢,当时便被直接雇了牛车抬进城了。 当初送来的聘礼也被折算成银子给当场付清了,但虽然这样村里人还是瞧不起那周媚,一个已经有婚约的姑娘竟然不洁身自好,反而背着未婚夫跟别的男人鬼混,还被破了身子,且甘愿成为那妾室。 那日过后周媚便随着裴玄青去了京城,周家也没好意思请村里的人吃顿饭,只不过周嫂子却是另当别论,整日的穿戴着周媚带来的金镯子金簪子显摆,身上还穿着那些个不耐脏的布料,整个看起来倒真的有点儿像大宅院里边的老嬷嬷。 但周嫂子不嫌丢人,村里的人却是不敢在与她走进了,周家都被这周媚给弄臭了,十里八乡都知道,哪家没一两个姑娘的,这往后还要嫁人呢。 周嫂子见村里人现在都不鸟自己了,便也兴致缺缺,转而三天两头的朝县城去,比曲小陌这个时常要买米卖粮的人还勤快,而且每次空着手去都会带回来一点儿东西。 村里人虽也有羡慕的,但为了自家姑娘的以后着想,都自然而然的避开周家人,而此时正是农忙,周老汉舔着脸如往年一般去喊村里人帮忙,没想到各个都推托着手头有事儿要忙,全村人去的不超过三个。 而这三个人中就有方婶子和方大叔,因着他们没有孩子,所以没什么大的影响,再说都是乡里乡亲这般几十年,便去了,而另外一个则是周老汉的亲弟弟,原本家中的媳妇儿也是不愿让他来的,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大哥,又没什么大仇怨,便也就来了。 瞧着与往年这般大的差距,不仅周老汉摇头,就连其年迈的父母亲都只皱眉道一声:造孽哟~ 但周嫂子可不这么觉得,她又去了一趟县城,估摸着是跟皱眉讨了几两银子,便花钱请了较远别村的人来帮忙收拾,一连两日还在自家的院子外边指桑骂槐的大骂村里人不厚道,失了良心。 众人也就这般默默的听着,没人与她呛声。 第四十三章:裴府后院 而此刻的曲小陌安安分分的伺候着金蛰,闲余的时候便问道:“大掌柜的,你说这裴玄青被我刺得这般重,怎么都不来寻我麻烦呢?” 金蛰扭头瞧了她一眼,反问道:“你是想他来?” “不不不!”曲小陌连连摆手:“那怎么可能,我就是好奇他为什么不来的原因。” 金蛰瞥了她一眼,唇角勾起一抹嘲讽:“他现在可没空来,他爹在寻他晦气呢。” “不能吧!这纳妾才没过几天呢,因着什么事儿掌柜可知道?” “生意上的事儿,不便于你说,放心吧,他不回来找你的。”金蛰笃定的说道 那她可就放心了,从金蛰口中说出的话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 自发生了她被劫持的事情后,采买米粮和肉食的事情便交到了金十三身上,以至于他不得不路面,村里人也都识得了,因着是以金蛰表弟的身份出来的,模样也还算得上中等,肯定比天天与泥中打滚的庄稼汉子好多了,村里的不少未定亲的姑娘都芳心暗许了,出门买菜时不时的还能得来一两个红包和帕子。 瞧着今日出门买菜回来篮子里多出的一张鸳鸯戏水帕子和花开富贵香囊,虽布料有些差但那绣工可不差,曲小陌拿起看了看,如往常一样与他开玩笑道:“我说十三哥,你要不就真的从这村里挑一个顺眼的吧,在这般下去大掌柜的怕是要开个绣坊了。” “呸!”金十三朝她碎了口唾沫:“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整日跟着那些个大姑娘拉家长里短,我要是看上了还用得着你说。” 曲小陌嘿嘿奸笑了两声:“昨儿李婶子家的姑娘还问我你喜欢吃啥呢,我说了你最喜欢吃螃蟹,她说明儿给你抓一篮子来。”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喜欢吃螃蟹了?”金十三难得的瞪着那双很明显在睁都瞧不见瞳孔的眯眯眼道 “这不是物尽其用嘛,你瞧大掌柜的又是吃鱼又是吃鸡吃肉的都腻了,你舍身为主,卖点儿色相好让他尝尝鲜呀。”其实金蛰没有说一定要吃螃蟹,但确实是吃腻了大鱼大肉,上次去河边洗衣裳的时候随手翻了块石头,瞧见有螃蟹便馋了,虽说河蟹不如海蟹,但现在正是蟹黄浓的时候,怎么说也有能尝到点儿蟹肉,其实归根结底就是她想吃了。 金十三瞧着她这副贱贱的模样真的气得想当场把剑就砍,但还是忍了下来,猛的闭了闭眼,纵身一跃便出了院子,他现在还是不要看见这气人的小子,不然真的会出人命。 曲小陌瞧着几个轻跃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的金十三,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 刚走出门的金蛰正好看到她那带着得意的笑脸,微微有些闪身,而后出来问道:“在笑什么?” 曲小陌也不打算瞒着,便笑说道:“大掌柜的你不知道,李婶子家的姑娘看上十三哥了,问我他喜欢吃什么的时候我就说他想吃螃蟹,那姑娘明儿便捉来,我们等着吃吧。” 金蛰看着她得意又带着一丝满足的笑容微微勾起了唇,道:“河蟹肉少,也能把你高兴成这样。” 曲小陌道:“大掌柜,有河蟹就不错了,这会儿上哪儿找海蟹去,而且现在正是秋季,母蟹黄多,河蟹也是能吃上一点的。” 金蛰笑道:“等到了幽都,那儿螃蟹多,到时候可别吃腻了。” “真的?”曲小陌惊喜的瞪大眼睛,见金蛰点点头,便赶忙问道:“大掌柜我们什么时候动身?” “在等五日,裴家的事情完了在走。” 裴家的事情曲小陌也是在其言辞间透露了些菜知道的,留在京城的裴家两个儿子都惹上了人命官司,虽然有个安王爷,但是这种牵连到人命的事情自然是能不管就不管,再说了不过是个依附自己的小小商贾,犯不着为了他们被众人戳脊梁骨。 现在裴家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已经被关押在大牢了,裴家已经年过六十的裴老爷和小儿子正赶往京城呢,也不知道到的时候能不能见最后一面。 而周媚则被留在了宁县的府邸中,但府上还有主母,下边还有好多房姨娘侍妾,也不知道她这乡下丫头能不能安安稳稳的等到裴玄青回来,毕竟整个宁县都在传着主母潘氏可是个厉害人物,磋磨起小妾来那是怎么狠怎么来,这裴玄青不在府里可不就是她的天下了么,倘若周媚在裴玄青在的时候不太得宠还好些,若是得宠...呵呵呵~死定了! 此刻的周媚正如曲小陌预想的一般,穿着一身粉衣华服头戴贵重的头面跪在一堆碎了的瓷片上,而潘氏也是一身大红色的锦衣,虽略显俗气了些,但胜在颜色正,而其两旁下首还坐着五六个姿色各异的美人儿。 潘氏捧着茶盏悠悠的吃了口茶,而后朝一旁的桌子重重放下,发出清脆的当啷一声:“周姨娘,你可知错。” 跪在底下的周媚吓得微微缩了缩身子,她不过是今儿早上起得迟了些,也怪那伺候自己的翠儿没能按时来唤自己,给主母请安来晚了一盏茶,这会儿便就要受罚了,瞧着这潘氏的模样,今儿怕是要拖层皮啊! 周媚农家出身,没有那些大家小姐般娇气,跪碎瓷片这种事情严格来说还能忍,但那也是很疼的。 安安静静的跪着也不敢乱动,只听坐在上边的潘氏又道:“老爷这才离府几天,你们倒是越来越懒了,竟连请安这种事情都能迟到一盏茶,看来是不把我这个主母放在眼里啊!” 周媚不敢说话,一旁坐着的莺莺燕燕中,一个身穿黄衣手戴一对扎眼翡翠玉镯的女子轻笑了声,出言道:“可不是嘛,有些人就是仗着这会子正得老爷的宠,谁都瞧不上眼呢,新来的总是这样子的。” 潘氏抬了抬眼皮瞧了那黄衣女子一眼,凉凉的道:“你这么说倒是让我想起了当年你新进门的时候。” 黄衣女子闻言面上的笑容一僵,略有尴尬的道:“当年也是梨儿不懂事行事鲁莽,夫人可莫要记心上啊!” 潘氏只是看了她一眼后便微微垂眸不语,一旁坐着的另外几位姨娘都暗自压下唇边的笑意,这个陆梨惯是个不会说话的,这会儿想拍潘氏的马屁,却没成想是拍在了马腿上。 不过此刻潘氏也不想与她计较,只抬头瞧着地上的周媚,道:“周氏,这只是个小惩,体谅你不过才刚进府几日不清楚府上的规矩,在这儿跪满一炷香便下去上药吧。” 说着起身朝在做的众姬妾道:“我也乏了,你们都散了吧!” 说着在一旁的嬷嬷搀扶下转身进了里边的屏风,而坐着的姨娘们纷纷起身拜福,等人进了屏风后不见踪影才起身,各个扶着自己的贴身丫鬟出了正厅门,美人看一眼跪在地上的周媚。 只那陆梨走过其身旁时不屑的哼了声,而后便扶着丫鬟的手扭着柳腰回院子了。 周媚在众奴仆的目光下跪满了一个时辰,虽身子还算强壮但此刻也已经面色发白,在翠儿的搀扶下踉跄的回了院子。 躺在床上让翠儿用夹子取出陷在肉里的瓷碎片,痛得她哼唧出声,半晌大夫才姗姗来迟,领来的是潘氏院子的二等丫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命令着大夫给周媚上药,而后吊着声道:“夫人说了,周姨娘你腿上有伤,这几天便不用去请安了,吃食也让厨房的换了清淡的,您就好好在屋里养伤吧。” 周媚撑着身子道了谢,让翠儿送人出了院子才重新躺会床上,瞧着这青萝帐轻叹了声。 原本她以为进了裴府有裴玄青在,纵然传言潘氏是只母老虎,自己也能在其手底下混日子,当初一夜欢好过后他也保证过了不让她受欺负,没想到这才几天,自己就要被关在院子里养伤了。 不过过了几天穿金戴银大鱼大肉的日子,她倒是没有后悔过进裴府成妾,那日曲小陌刺伤裴玄青,她便留在了其身旁伺候,原本想着晚些回去,但没想到裴玄青装模作样的直呼疼让她吹风,这一吹便被掳到了床上,在一番甜言蜜语和无数的保证下便同意了。 以为成为了裴府的姨娘后便能日日吃香喝辣逍遥快活,那曾想隔日踹窜裴玄青去找曲小陌麻烦的手却被告知,这女人身后有大人物照着,动不得,气得她想摔杯子,但却是得到了他的保证,一定会让那个女人难堪。 可没两天裴家就又出事了,问了裴玄青也不说,只说是大事要进京一趟,这才有几日啊,自己便被当家主母给欺负了,娘亲当初说的没错,男人床上的话果然都是骗人的。 不过这潘氏估摸着是拿她杀鸡儆猴,自己这段时日还是乖乖的借着这腿安心养伤,外边的事情一概不去理会便是,虽说她出身不比府上的那些小官小富家出来的姨娘好,但至少她还是有点儿脑子的,瞧得清局势,这裴家后院可是热闹着呢。 瞧着把人送走的翠儿迈着步子走进来,周媚双眸微微眯了眯。 第四十四章:离开 这翠儿是她进府的时候潘氏只拍到身边伺候的,今日这事儿若是与她没有干系她周媚拧断头都不信,但现在裴玄青不在,自己什么事也做不成,只能任由着潘氏磋磨,不过也就这点儿伤,一月半月的便好了,她只等着看外边的大戏吧! 而此刻正在去京路上的裴玄青和自己的老爹正坐在马车里,两人神色焦急又凝重,裴玄青拧着眉半晌,才开口道:“爹,大哥和二哥是惹上了哪尊大佛?竟然连安王爷的面子都不给。” “听来人报说是二皇子的人。”裴老爷沉着一张老脸,他当初出京城的时候就交代了留下的两个儿子,完事要小心再小心,还把最是惹事的小儿子给带上了,没想到还是出事了,也不知道到了京城他这多年未出现的老脸还有没有用,把两人弄出来。 “二皇子?”裴玄青惊叫道:“怎么好端端的竟惹上了二皇子?出人命的是二皇子什么人?”他急冲冲的便被自己老爹喊着一同出门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呢。 “二皇子新纳的妾室娘加人,说是你大哥看上了他们府上的一个小姐,强了人家后杀掉抛尸荒野。” 裴玄青闻言默了默,他大哥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商场上如此,对待女人也是如此,他自己对女人是瞧美色然后爱护有加,而他大哥是喜爱摧残。 “那二哥呢?” “包庇罪!官府去抓你大哥的时候,你二哥正在帮你大哥出逃。” 裴玄青这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叹了声靠在车壁上,裴老爷也埋头喝了口茶,不再说话。 曲小陌这边还是一日如一日的过着日子,不过最近她是最爱打听裴家的事情了,也是裴家最近太过于热闹,也不知是谁传出来的,裴家大儿子和二儿子的事情在宁县传开了,不少人又是唾弃又是唏嘘,现在裴府上的人也很少出门,不过还是有消息从里边传出来的。 裴家的三少奶奶潘氏最近在血洗自家门庭后院,那些个姬妾没有哪一个没找到她毒手磋磨的,听说周媚现在也是躺在床上养伤呢,不过说是只伤了膝盖上的皮肉,而其他别院的好些姨娘倒是比她惨多了。 曲小陌听着有些不是滋味,没想到这个周媚倒是有点儿脑子,只不过听着金蛰说裴家的情况,怕也是就这点儿安稳的日子了,裴家父子进京容易,出京怕是要难了。 京城的信件这两日一个劲儿的往凤来村来,金十三没看一封便让曲小陌磨墨回一封,伺候在旁又识字的她多少也能知道点儿东西,是京城那边裴家的事情,裴家被抓的两个儿被人二皇子的人处于极刑了,而两日后裴家父子两才刚进京,只能给两个儿子收尸了,但因着天气热,尸体都发臭了,只能草草的在京城郊外寻了个地方葬下。 裴老爷去了几次安王爷府,第一次去的时候能进府,之后就被拒之门外了,买通了安王爷的宠妾送了多少礼也无济于事,不过儿子都死了,他不过是想让安王爷出个面讨一些公道,但现在怕是难哟~ 裴家的后续发展金蛰并没有与她细说,她现在也没空听,正忙着收拾东西准备动身去幽州。 来的时候两人不过是一身的泥泞和一把长剑,走的时候却是带了不少好东西,不过大多数都是土特产,有李婶子给的腌菜、齐嫂子的土鸡蛋、张嫂子的番薯等等,村里凡是与曲小陌打过交道的多多少少都送了一点儿土特产。 不过曲小陌也是不白要,硬着塞给银子,毕竟虽说不过是这点儿不值钱的东西,但是种出来却是千万般难,方婶子和方大叔也是装了一大袋的花生无论曲小陌怎么拒绝都硬搬上了马车。 虽说最初是看在那二两银子和救人一命的份上收留了他们,但是方婶子现在是真的喜欢曲小陌这小子,而且虽说是借住他们家,但吃喝都是他们在讨银子,而自己也是顿顿有肉吃,这将近三个月都吃的油光满面的了。 金蛰原本只是让人驾了辆马车来,但是村民们给的东西有些多,便又让人去买了一两小的,装这些东西。 曲小陌与他们一一道别后便跟着金蛰上了马车,等走远了只看到模糊的一群人才放下了手,其实她还真有点舍不得的,等以后挣了银子瞧着看能不能来这里安家落户吧。 等瞧不见马车了方婶子才与方大叔回了家,进屋便瞧见桌子上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两人对视一眼,进屋打开,只见里边是满满的一袋银子,倒出来一算足足有二百两银子,方才出门的时候还没有啊! 两人捧着银子都不知该如何是好,方婶子把银子收回荷包,有些忐忑的问道:“当家的,这么多银子,怎么办啊?” 方大叔吧嗒吧嗒的抽了几口烟,想了半晌才道:“先收好吧,这怕是金公子差人留下的,可莫要跟村里的人多嘴,有些人眼红怕传出对小陌不好的话,也别让娘家的人知晓,你也是知道那几个人的厉害。” 当初去参加喜宴的那十两银子他们都没敢说是小陌那孩子给的,就生怕打秋风的那人来家里闹。 方婶子赶紧点头应下,但这般多的银子总感觉放哪儿都不安全,最后还是方大叔出的主意,取来一个小瓦罐,只留出几两银子做家用,其余的都放进罐子,然后用布封好口子,在家中的墙角处哇了个洞,把罐子给埋了进去,然后把土盖严实,这样便不会有人发觉。 而马车上的曲小陌等瞧不见了村里的众人,才转身钻进了马车,金蛰正在马车里看着不知从哪儿来的信件,足足有三张纸,曲小陌虽好奇也不敢探头张望,还是如原来刚出门那般,坐在马车角落的板凳上,托着腮撩起窗帘一脚,看着外边的景色发呆。 金蛰从信件中微微抬眸瞧了其一眼,曲小陌已经换回了男装,头发不再是挽成发髻,而是直接全部卷在头顶,用一根发带固定住,倒是恢复了几分男儿模样,其出门前早已经把在宁县买的首饰都留给了方婶子,说起来他倒是更喜欢其发间戴簪的模样,瞧着女装更加适合她。 曲小陌感觉到了金蛰的视线,便微微侧头,有些疑惑的道:“大掌柜可是要沏茶?” 这辆马车比之前那一辆更加豪华宽敞,也不知金十三是从哪儿买来的,车子里边还摆着一小炉子,备着煮茶的差距,连炭都准备了些。 “你会煮茶?”金蛰抬眸问她 曲小陌尴尬的摇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小的不会,不过见过。”当初电视里可是经常有看到买茶具茶叶的广告里有着煮茶的场景,瞧着应该是挺简单的。 “那你便沏一壶来。”金蛰反正瞧她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给她点儿活干,省的老瞧外面发呆,人都傻了。 曲小陌并不知道他心里所想,只以为这人定是渴了,便探出头与一旁骑着高头大马的金十三讨了水囊,灌了半壶的水,然后用火折子点起炉子,待炭烧红后才放上水壶。 等水开了便拿出茶具学着电视里的茶艺,开始认认真真的用开水烫杯,而后泡茶。 把第一遍茶叶水倒掉后又泡了第二遍,才呈到金蛰面前,抿着笑有些得意的道:“大掌柜的,你尝尝。” 金蛰瞧了还冒着热气的茶,这会儿正是秋暑,这般热的茶怎么可能喝得下,便朝小桌微微昂下巴,道:“先放着,等凉了再喝。” 曲小陌暗暗的皱了皱鼻,有些不满意的放下了茶杯,瞧着他一人也喝不完,便大着胆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抬眸偷瞧了一眼金蛰,见其不理会自己,便喜滋滋的端着杯子坐回原位,揭开盖子吹吹尝了一口,只觉得比往日的茶都要清香上几分,虽然她也尝不出什么味儿,但是这是自己第一次泡出来的茶,自然不会嫌弃。 金蛰在曲小陌美滋滋的喝完手中那杯茶后才带着几分慵懒的端起桌上的茶盏,揭盖吹开茶叶,抿了一小口便微微皱了下眉,道:“老了,不过茶叶的清香还在一些。” 原本紧张瞧着他的曲小陌闻言顿时有些不满,道:“这已经很不错了,小的又没有泡过茶,出门在外还能清香在,大掌柜的你就知足吧。” 金蛰凉凉的瞧了她一眼,放下茶盏继续瞧着书信,这小子是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见他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模样,曲小陌便也不再说话,而是拿着前几日就准备好的话本翻开看起来,坐马车实在是太无聊,何况是跟一个冷冰冰又少话的人一同乘坐。 不过这写话本都是穷书生歪想富家小姐,什么花前月下立下盟约啊!富家小姐苦等穷书生高中状元回来迎娶啊!还有什么两人私奔最后大团结啊之类的,打发打发时间还行,不过就是题材都大同小异,不新鲜,只能看哪个穷书生文笔好些了。 第四十五章:清风阁 这一路去到幽州都没再发生任何事情,顺畅得很,只不过跟随护卫可是比之前的多了一倍,走的也是宽敞的官道,自然不会有人打他们的主意 他们到幽州城的时候已经夜幕了,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曲小陌跟着金蛰进了宅子,伺候着其睡下歇息后,自己也去了隔壁的房间洗洗身子睡一觉。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感觉有些饿,曲小陌起身穿好衣裳出了门,瞧见金蛰的屋里有灯光,想了想便过去轻轻拍了拍门,小声道:“大掌柜?可是醒了?” 等了一小会儿才听里边传来金蛰的声音,道:“进来!” 推开门便见到金蛰穿戴整齐的坐在外间的书桌前,手中正拿着毛笔疾书,看来是什么比较着急的事情,曲小陌也不想打听,凑到其跟前,问道:“大掌柜,可要用些吃食?” 金蛰抽空抬头看了她一眼,点头道:“你去弄些。” 曲小陌也正肚子空空,便道:“小的去厨房看看。” 方才刚进府的时候有趣厨房端过热水,所以知道厨房在哪儿,曲小陌出了金蛰的房门便直奔厨房。 厨房里还有个老嬷嬷守着,炉子上正煲着一锅鸡汤,香味四溢,让她更加的饥肠辘辘了。 那老嬷嬷见她过来便从炉子边起身福身,曲小陌赶忙扶着让起身,笑着问道:“嬷嬷这是煲的鸡汤?好香啊!主子正觉得饿呢。” 那老嬷嬷瞧她面善,原本还以为京城来的人不好相处,这会儿瞧着她笑嘻嘻的询问便也笑道:“管家知道主子赶路累,方才睡下醒来肯定会饿,便让老奴守在这儿等着了。” 说完便取来碗道:“老奴这边盛出来给小哥送过去。” 这般香味浓郁的鸡汤虽是适合煮面条了,况且就一碗鸡汤也不顶饱,曲小陌便伸手拦道:“光喝汤也不饱,不知这儿可有面粉?不如做碗鸡汤面吧。” “也成,便听小哥的,面粉厨房倒是有些,老奴这就给你取来。”那老嬷嬷应声说道,放下碗便转身去柜子里取出一袋面粉。 曲小陌卷起衣袖便自己动起手和面,她这手擀面还是在福泰酒楼里的大掌柜学的,也是闲来无事见其擀面煮着吃,想着多一个手艺也不错,往后能自己住的时候还可以擀着吃,便让大厨教了两手。 自己在擀面,便让老嬷嬷帮忙看火,说是擀面也不过是擀成一张张薄面皮,然后用刀切成细条,等盛出来入锅的鸡汤重新煮沸后下面,还洗了一点儿剩下的青菜做配菜,在加上几块鸡肉,三晚香喷喷的鸡汤面便做出来了。 最大的一碗是给金蛰的,剩下曲小陌自己一碗,守夜的老嬷嬷一碗。 老嬷嬷死活不敢吃,曲小陌便劝道:“嬷嬷就吃吧,这面儿都煮出来了,一会凉了就不好吃了,再说主子一个人也吃不了两碗,我这还有一碗也是准备自己吃呢,嬷嬷别怕,主子不会怪罪的。” 劝说了一会儿老嬷嬷才抬筷子吃,曲小陌这才提着食盒跟进送去给金蛰,这封建阶级真的是个害人的东西,主子的东西就连剩下的没有亲口赏赐给奴仆,便无人敢动,这种规矩根深蒂固了。 关键的是...她现在好饿啊! 端着食盒送进金蛰屋里,面香喂引得他抬起头来,问道:“鸡汤?” 曲小陌把食盒一放,摇头道:“不是,小的看着厨房有鸡汤便又弄了点儿面,做了碗鸡汤面。” 说着端出大的那碗面放在他手边,递给其筷子,金蛰接过后看着卖相不错味道也香的面,让他很有食欲,挪过来正准备出,便又抬头问道:“就一碗?你的呢?” “小的在食盒里呢,等伺候完了大掌柜的小的再吃。”曲小陌忍着饿笑道 “不用,你便在这儿跟我一同吃吧,也不是没一起在一个桌上吃过饭。”金蛰无所谓的道 曲小陌想想也是,当初吃喝拉撒都是她伺候的,现在不过是吃碗面,这般一想底气足了,胆子也起来了,曲小陌便也不在假惺惺的讲究什么主仆之分,当即便坐下端出食盒里的面吃起来。 对自己的手艺曲小陌还是很自信的,毕竟当初在福泰酒楼的时候也有弄过几回,方大虎和小六、小木子都夸不错来着。 说到这几个小子,她倒是真的挺想他们的,出来这般久了,也不知他们怎么样了,想想金蛰说的六个月也只剩下最后一个月了,曲小陌不免心中微微雀跃起来。 一觉醒来前去昨夜金蛰的房间想伺候其起身时,却被来取东西的金十三告知其天刚亮便出门了,这般早出门曲小陌好奇的问道:“大掌柜今日怎的出门这般早?老大夫交代了还要继续喝药呢。” 她离开的时候也去了药铺一趟,老大夫给了她两瓷瓶的药丸和制作药丸的方子,让她自己拿着方子寻药铺自制药,金蛰的蛇毒早就已经排干净了,而需要吃的药方子不过是一些补身子的,但大夫说了现在最好不要停,免得以后回落下病根。 这事金十三是知道的,曲小陌瞪着他道:“快说大掌柜在哪儿,我一会煎好药送过去,也不劝着他点。” 金十三挠挠头,不好意思的道:“这主子决定的事情我们哪能劝得住啊!”何况他平日听得最多的便是主子的命令和吩咐,只有全叔和兄长能劝一两句,不过现在这曲小子倒是也能劝几句,主子虽说不会全听但倒多少也是能听一两句的。 “别磨磨唧唧的,快说。”曲小陌皱着眉道 “主子在城南的清风阁,不识路的话一会你让浮上的小厮带你去便成。”说着便拿着这东西匆匆走了。 曲小陌瞧着他的身影出了院门隐去,这才回屋打开行礼拿出金蛰要喝的药包去往厨房煎药。 昨儿守夜的老嬷嬷好似已经回屋睡了,这会儿是另一个嬷嬷,曲小陌询问了药罐子在哪儿后,便自己动手开始煎药,边看着火候边吃早膳。 早膳时瘦肉粥和咸鸭蛋,还有一盘炒好的小咸菜,另加两个大肉包子,曲小陌吃的有点撑,待药熬好之后便倒进了罐子里,拉了个府上的洒扫小厮便去了那劳什子清风阁。 因着入府的时候大家都瞧见曲小陌是伺候在主子身边的贴身小厮,所以被撇下手边活计拉来带路的小厮也不敢有什么不满,规规矩矩的领着路,边走边与其闲聊:“小哥,你在主子身边伺候多久了?往常主子来幽州也不见身边有人伺候。” 曲小陌笑道:“也不久,几个月左右。” “那您可真厉害,主子最是不爱人近身,早前一丫鬟仗着自己的姿色凑上去都被打板子出来了呢,也不光是女人被赶,那些想被主子看中提上去的小厮也是削尖了头往里钻,但都每一个成事儿的,您能在身边伺候可真是厉害。” “不过看您面向就知道是讨主子喜欢的,长得又俊,瞧着又机灵,哪像小的一个榆木脑袋蠢笨得很,这辈子也就只能扫扫院子了!” 曲小陌干笑了两声,只回了两句‘哪里哪里’便不开口了,这小子是想讨好她然后接着她这个翘板往上爬呢,做人上进心得有,但也不能逢人就这般吧!再说讨好她也没用啊!主子还不是金蛰,只要他一句话马屁拍得再好都白搭! 那小厮还在絮絮叨叨的说着好话,把曲小陌浑身上下从里到外再加上祖宗十八代都挨个夸了一遍,最后终于是到了清风阁的大门口。 原本以为清风阁不过是茶楼或是酒楼,但让曲小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它竟然是个风月楼! 瞧着那浓妆艳抹彩衣着身的花姐们在大门口和楼上挥着帕子笑颜如花的娇声揽客,曲小陌有些风中凌乱。 他金蛰不是开酒楼的吗?怎么这种青楼也有?况且其天刚亮就往这里钻了,说好的洁身自好不让人近身呢?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曲小陌挥手让领路的小厮回去,自己抬着步子提着食盒便朝那清风阁去,现在不过是清早,夜里忙碌的花姐们都还未歇下,但也是只有一小半的人还在,其余的都早就卸妆休息了。 门外便揽客的花姐儿瞧见曲小陌直直的朝这边走,一身小厮的打扮便知道是金护卫交代过的人,便起身会着帕子笑脸迎上来,道:“哟~这位就是主子身边伺候的小厮?模样还真是俊俏啊~” 说着便似无骨一般软着身子,歪身往曲小陌身上靠,曲小陌赶紧朝一边闪开,干笑着道:“这位姐姐,小的是来给大掌柜送汤药的,不知姐姐可知掌柜的现在在哪儿?” “哟~这小哥真的是俊呢。”另一花姐儿也提着裙子过来瞧热闹,看到曲小陌容貌不错便抬其手想摸其小脸蛋儿,道:“就小哥这相貌,倘若改日来店里,姐姐不收你银子。” 一边先开口说话的花娘捂着帕子笑道:“莲姐姐可莫要玩笑,倘若这小哥当真了,你可就坏事儿了!” 第四十六章:一滩浑水 那被唤作莲姐姐的花姐伸出来的手顿住了,继而放下朝那说话的姐妹轻嗤了声,道:“媚娘别多话,我不过是玩笑,想来小哥也是不会当真的。” 说着便抬眸朝曲小陌浅浅一笑。 曲小陌僵笑着再次问道:“不知两位姐姐可告知掌柜的位置?大夫交代食盒里的药须得趁热喝。” 怕自己真误来了主子喝药,那媚娘抬起带着绿色翡翠玉镯的手,朝着里边指道:“主子在四楼,小哥上去便能看到了。” “多谢姐姐。”曲小陌朝两人微微鞠躬感谢,便提着食盒加紧脚步朝里走去。 瞧着其那焦急的步伐,媚娘和莲儿对视了一眼,也不知道这小厮是怕主子的药凉了还是怕她们两个,难道熬了一夜肤色变差了?还是妆容花了? 在两个花姐儿一脸的疑惑中曲小陌进了清风阁,刚进门便听到了一阵悦耳的琴声,曲小陌四下张望只见一些面带疲色的花姐儿懒洋洋的趴在栏杆上,瞧见她进来时一身小厮的装扮,便也无人上前招呼。 按着方才那花姐儿的指路,曲小陌上了四楼,在楼梯口便遇到了熟脸的护卫,便问了声,只见其指了指中间的门口,曲小陌倒了谢便走过去在外边敲了敲门。 金蛰在里边早就知道她过来了,听到敲门声便道了声‘进’,曲小陌拿着食盒推门进去,便见金蛰坐在书桌前,手边堆积着有半米高的账本,桌上摆了一盘已经没热气,似用了一两块的点心和一杯茶。 曲小陌眉头一皱,关了门走过去道:“大掌柜,大夫说了让您尽量别用冷的吃食。” 说着把食盒一放,拿出里边的汤药递给他,道:“先喝药,小的一会下去给你准备些吃食。”一瞧他就是大清早起来后便一直埋头在这里了,估摸着早膳都还未吃,操心了三个月她都操心惯了。 金蛰也只是抬了下头伸手接过药后便咕噜咕噜的一口气喝掉,在把碗递给她,又继续埋头算账,曲小陌接过碗放好出了屋,问了外边的护卫厨房的位置,便转身去了后院。 厨房里一个人都没有,这会儿离午膳还早,曲小陌便寻着厨房里的东西,做了简单的肉粥和小菜,花了将近小半个时辰才好,端着粥和才再度进清风阁的时候花姐们都已经洗漱睡下了,楼里只有几个护卫守着,大门已经关上,显得有些清凉。 端着吃食上楼,也不敲门,直接便进去,把碗筷摆好才道:“大掌柜,先吃点儿东西吧。” 金蛰放下笔闭眼抬手揉了揉眉间,半晌才起身来到小桌前坐下,闻着粥香倒真感觉肚子有点儿饿了,早上出门到现在不过是喝了几杯茶了两块点心,捧起粥喝了一口,见曲小陌乖巧的立在身边候着,便抬头问道:“你用过了?” 领导这般关心自己,曲小陌当然笑得甜甜的应道:“谢大掌柜关心,小的出门前便用过了早膳。” 听其吃过金蛰便没再问,自己捧着粥碗就着小菜吃,曲小陌去书桌前试了试茶杯的温度,已经是一片冰凉,便拿起把茶杯道:“大掌柜,小的再去给您沏杯热茶。” 也不等吃饭的金蛰应声,转身便端着茶盘出了门,回来的时候又瞧见金蛰已经坐在了书桌边,小桌上的粥已经吃得干净,曲小陌放下茶盏,瞧着那一堆账本也不敢问要不要自己帮忙看,虽说这段时间金蛰对她比之前的时候好得多了,毕竟账本是个重要的东西,也不敢轻易开口说,免得让他以为自己有阴谋,小命难保! 这阵子她也瞧出来了点儿东西,金蛰怕不只是个生意人,就从裴家的事可以看出,其后背定然还有个大人物,不然怎会让裴家那两兄弟栽了跟头还无人敢理。 说起裴家现在的情况,她在来幽州的路上倒还真听金十三说起过,裴家的两个儿子死后裴老爷和裴玄青伸冤无门,安王爷也不予理会他们,三皇子是皇帝最得宠的儿子,为了不得罪他,安王爷反而把自己给裴家投资的银钱都全数收了回来。 裴家本来就只是个小富商,因着攀上了安王爷这个权贵才开始慢慢在京城有了些名头,而这事一出,裴老爷和裴玄青都慌了,求见了几次仍见不到安王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安王府的奴才们收走了账本和那些商铺地契,自己还不敢阻拦。 原本算得上腰缠万贯的富贵人转眼间便快赶上倾家荡产了,况且又有自己两个儿子的臭名在,京城自然是待不下下去了,父子俩只得灰溜溜的卷铺盖回了宁县,原本她也是无甚关心裴家的,听了一耳朵便过了。 然而此刻在宁县等着裴家父子他们的是那漫天足以要人命的流言蜚语,裴家因着大儿子和二儿子的事情,在宁县的地位一落千丈,然而裴玄青的后院又是硝烟滚滚。 本就被潘氏摧残了这么多天的各路娇花都在裴玄青跟前哭着诉苦,往日因着裴家比潘氏的娘家势大,所以潘氏也会收敛几分,而这回裴家已经半倒,往后还得靠着潘家,所以裴玄青在自己老爹的叮嘱下,愣是没敢帮着美妾们说一句潘氏的不是,反而整日的不进后院,避而不见。 让一屋子的美人都寒了心,而刚成为妾室的周媚也暗暗为自己的处境忧心,她当初也是瞧着裴家的钱财和地位才甘心沦为妾的,哪曾想到还没享福几天呢,这裴家便不行了。 瞧着最初的一餐满桌子的菜,肉菜就占了一大半到现在不过三四个菜还只有个荤的,她不免暗暗后悔起当初的决定来。 也是被金公子身边的那个小贱人给刺激的,她想着同是农家出身,别人都能嫁个这般模样俊又有钱的夫家,自己样貌也不差,便就半推半就的从了裴玄青,虽然是做妾,但这世上宠妾灭妻的事情她可没少听别人说起过,想着伺候好了裴玄青,由妾成妻也不是不可能。 但人算不如天算,她才进府没几天裴家便发生了这般大的事情,连带着前日娘亲来时都埋怨了自己两句,说是被裴家的这事情给牵连,村里好多人都在看她们的笑话呢。 周媚也是气得很,当初从她这里往家里那银子和衣裳首饰的时候怎么不埋怨自己?现在出了点儿事情便赖在了自己身上,不过现在裴家还没败,事已至此她只有为自己讨得更多的好处往后才好铺条退路。 而幽州城里的曲小陌此刻还在清风阁伺候着金蛰看账本,这会儿已经要到午膳了,便又出门去了厨房做吃的。 整日都是在弄吃的和打盹中度过,一直持续到了将要夜幕,楼里的姑娘们都起身了,不少娇笑声都传到了四楼。 清风阁的四楼是不能上的,不管是客人还是花姐们都一律不准靠近,闲着没事儿的曲小陌闻声出来趴在栏杆边看着底下穿着彩衣薄衫走动的花姐儿,一个个都是淡妆浓抹,十分的漂亮,这会儿都在忙着给自己打扮,瞧着这楼中的花娘各个都是笑颜如花并没有看到有人面上露出愁苦之色,曲小陌不由得对她们产生了好奇。 在这个时代,妓子是最最下等的人,但凡步入这种地方的女子大多数都是被拐和被卖,极少是有人自愿的,进了花楼便无好出路,不管你卖不卖身,被人赎出去也只能为妾,还要被人嘲笑,弱留在楼中,等往后年华老去再不能接客,便只能等死了,然而从这些人的脸中倒是没有这一方面的忧愁。 等金十三过来给金蛰送信的时候,曲小陌便拉着他问道:“十三哥,这楼里的花娘们都是从哪儿来的?”以她对金蛰的了解该是不会做那种强抢民女逼良为娼的行当。 “这些啊!都是自愿入楼的。”金十三瞧着下边已经挂上灯笼准备接客的姑娘们道:“当年这清风阁并不是花楼,而是茶楼,供一下公子哥和官老爷们听听小曲喝喝茶的地方,不过后来经主子的手便成了花楼,不单是听曲还有卖皮肉的,只不过这些买皮肉的花姐们都是自愿的,公子可没逼他们。” “往后若是不相干了还能拿到一笔不菲的银子,改个名字寻个陌生的地方过一辈子,也可以跟着喜欢的人走,我们并不干涉也不用赎身的银子,只不过出去后在想进来就不会要了。” “为何?”曲小陌问道:“倘若眼矬,跟着的男人不是个良人,那这女子岂不是犹如身处炼狱?” 金十三笑眯眯的瞧了她一眼,道:“那也是当初她自己选的,但凡是出了清风阁的人,我们都不会再次让她进来的。” 曲小陌拧着眉,她听得出金十三并没有回答她所说的疑问,显然是不想说的,更有可能是不能说,难道这楼里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让人知道的? 转头瞧了一眼身后的房门,她越来越觉得自己好似在一滩浑水的边缘徘徊,而自己却看不清那浑水是何模样。 第四十七章:幽州城外的别庄 金十三被金蛰差遣去忙别的事情了,曲小陌看着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而楼里的灯笼却是格外的亮堂。 算了!她无缘无故便重生在了这里,也算是上天垂怜捡了一条命,无论前边是何光景,走了才知道,她也不是个怕事儿的人,大不了十多年后又是一个好汉,这会儿还是先给金蛰准备晚膳去吧。 现在厨房已经在忙着准备晚上客人们的菜肴,她自然不好去给人家添麻烦,便去外边逛了一圈,掏银子在别的酒楼里打包了饭菜,用的自然是金蛰的银子。 金蛰尝了两口菜眉头一皱,抬眸问道:“这是季全斋的?” “大掌柜的英明,这都能尝出来。”曲小陌自然而然的拍了拍其马屁 吃了几年的东西味道自然熟悉,但自从尝过曲小陌的手艺后便觉得外边这些精美的菜都有些失了味儿,金蛰微微皱了皱眉,但还是端起碗,道:“明儿开始,我的膳食你亲自下厨。” 曲小陌闻言默了默,只得应了下来,谁叫人家是自己的老板。 一连三日曲小陌和金蛰都呆在清风阁,且一日三餐都是曲小陌自己去买菜然后回来炒,两人都是同桌吃饭不分主仆,因着金蛰态度不错,曲小陌还好心情的每日给其加了一盘桂花糕,对于爱吃桂花糕的金蛰来说自然是可以的。 夜晚的时候曲小陌谁软塌金蛰睡床,倒是跟在凤来村的时候相似,不过短短的几个月时间,也不知为何会堆积这般多的账本,且一个青楼怎会有这般多的帐要算呢? 这问题从开始进门的时候便困扰着她了,不过也没敢问金蛰,生活上吃喝的事情她可以跟其皮一皮,但是生意上的事情却是不敢多话的,毕竟这种机密的事情谁愿意别人打听啊! 一直到了第四日,金蛰才把账本看完,而后歇息喝茶间,与曲小陌道:“今日休息休息,明日跟我一同出门见个人。” “谁?”给其捏肩的曲小陌顺口问道 “别问那么多,去就行了。”金蛰板着脸道 曲小陌瘪了瘪嘴,应了声哦! 当日收拾好账册后两人便回了府宅,隔日曲小陌睡到了天大亮才醒过来,瞧着外边的天色已经很晚了,赶忙翻身起床,匆匆洗漱过后便往金蛰的院子奔,刚到门口正好碰到其出来,赶忙扬起脸赔笑道:“大掌柜的,现在就要出去?” 今日其穿的依旧是一身黑,连发冠都是黑色的,已然恢复成了在凤来村之前的模样,在宁县给其买衣裳的时候是她是尽量避开暗沉的颜色,尽量挑一些青色灰色的衣裳,穿起来倒真有几分俊俏书生的模样,而这会儿已然是一副上位者的气势。 “嗯,早膳便去外边用吧。”金蛰也没怪她起得迟,见其穿戴整齐便带着人出门了。 曲小陌跟在其身后上了马车,出了巷子来到主道上的一家酒楼用早膳,瞧着金蛰吃完又点了一壶好茶斯条慢理的喝着没有起身的打算,曲小陌也只得在其身后等着,一直坐到将近晌午的时候才见其起身,叫自己结账。 付完钱出门坐上马车,只见马车咕噜噜的便使出了幽州城门,曲小陌撩着帘子看着道边的树林,疑惑的问道:“大掌柜,咱们要去哪儿?” “去山庄。” “哦!”曲小陌微微拉长了音,点点头,这是什么不得了的人物竟然能让金蛰亲自出门见,该不会是哪个什么朝中重臣或是皇亲国戚吧! 马车出了城一直走了半个多时辰才来到一座私山前,又绕着山走了小半刻钟眼前才出现了一座山庄。 跟着金蛰下了车便又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微微弓着背迎上来,面上铺着一层白白的脂粉,嗓音带着一丝丝不正常的尖细,朝着金蛰道:“金公子可算是来了,主子已经在里边等候多时了。” “金某杂事繁多,实在是抱歉。”金蛰朝其拱了拱手,语气难得的带着一分歉意,但面上却是依旧冷然。 那管家瞧了其一眼却是不敢得罪的模样,笑着请其进门,曲小陌跟在两人身后两步远。 进了庄子曲小陌低着头没敢乱瞧,但余光瞧见庭院确实是十分精美,楼宇长廊都雕上了形态各异的花纹,而假山异石更是随处可见,湖泊林木也是景色优美,可见这个庄园的主人是花了一番心思的。 曲小陌跟着人来到一院落外边便被金蛰挥手留在了外边,瞧着他被那管家恭恭敬敬的领进了屋这才立在院门口,抬头四处打量着四周,也不敢乱跑。 一直等了有一盏茶,才见金蛰从里边出来,曲小陌赶忙跟上,瞧着他面色比方才进去的冷了两分,也不敢回头看院子里边的人是谁,直到上了马车出了山瞧着离远了才用略带担忧的眼神瞧了瞧金蛰,给其沏了茶。 金蛰拿起喝了一口,瞧着外边的林子眉间皱了起来,曲小陌知道不是自己的茶有问题,而是金蛰一贯想事情的表情,也只有私底下才能瞧见。 回了府金蛰便又在书房里的椅子上生根了,写了有三四封信让人派发出去,而后便发现府上的护卫好似更加谨慎了,一连好几天也不见金十三的踪影,曲小陌又不敢问,只能自己在那瞎琢磨,是不是要发生跟上次在林子里那般事情了?不过这可是在幽州城里,该是不可能的吧!不过还是得准备准备,可不是所有人都似方婶子和方大叔一样心眼良善的人。 然而还没等她做好准备,人家便已经上门来了。 这一日,清早便下了雨,早上的雨势还渐小,等到天快黑的时候便开始哗哗的倾盆而下,仿佛是要把这秋日的炎暑都全全冲刷走一般。 入夜,与金蛰同吃过晚膳后便如往常一般伺候着他洗漱睡下,自己也回了隔壁的屋子洗去一身疲劳后躺在床上,也不知是何时睡去的。 突然睡梦中被一阵凉意惊醒,曲小陌睁开眼便瞧见自己的床边立着一人,正朝自己伸出手,惊得她抽出枕头底下在宁县特意找铁匠铺打制的一只镀银簪子,朝那人狠狠刺去。 而那人好似有防备了一般,出手便抓住了她的手腕,微微用力但并没有弄伤其,而是就着惯例把她拉入怀中囚禁住,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不想死就别动别出声。” 虽今夜毫无月光,但曲小陌还是听出来是金蛰,诧异又疑惑其竟半夜闯入她的房中作甚,好在自从出了凤来村她便养成了晚上也裹上裹胸布的习惯,这会儿被金蛰贴着到也没多害怕其发现,况且她才刚到其胸口的位置。 两人就这般静默了半晌,曲小陌忍不住小声的问道:“大掌柜,发生什么事了?”总不可能是其大半夜的兽性大发吧!再说她现在的身份可是个男人,再怎么样也不是找她啊! 金蛰抱着她感受着自己手掌下她盈盈可握的细腰,眉心及不可查的皱起,一个男人腰竟然如女人一般细,真不知道这人是怎么长的。 今夜有人闯府,他原本是安排好了人手一同在屋中等着人自投罗网的,但不知怎的脑中就是时常飘过这人的身影,便过来瞧了眼,怕那些蠢货走错门闯到她这里来了,而她倒好警醒得很,竟然枕下藏银簪,若不是他反应快怕是真要见血。 金蛰放开她的手,松开了她,退了两步让两人拉开点儿距离,才回道:“今夜有人闯入府中,我便过来看看。” 曲小陌刚要再次开口,便听自己睡前插上暗栓的房门突然响起一声轻轻的嘎啦声,虽声音很轻,但在这静悄悄的夜晚却显得很清晰。 抬头瞧了一眼黑暗中的金蛰,只见他朝自己低声道了句:“别动。”而后好似从腰间抽出软剑,压轻着步子朝门口走去。 曲小陌立在床边也不由得握紧手中的簪子,绷着身子静静听着那声音一下一下似似在努力挪开暗栓。 走到门边的金蛰听着用刀子打开暗栓的声音,双眸负上了浓浓的冷意,果然这群蠢货真走错了门儿。 只听一声略重的响声过后便没了动静,金蛰握紧手中的软剑,等着人进来,果然声音消停了半刻后,便听门扉被轻轻推来的声音,而后最先入眼的便是一把泛着寒光的长剑,再接着是个一身黑衣蒙面的人跨入屋中。 立在门背后的金蛰率先出剑,趁其不备一刀刺入其腹部丝毫手软,而曲小陌只听到一声闷哼,然后便是剑落地的声音和重物倒地的声音,很明显,刚进来的那人已经被金蛰给解决了。 但是闯入府上的黑衣人可不是只有一个,门外边的人见先踏入房间的自己人已经被杀,顿时便知晓里边的人已经知道了他们,索性也不再小心翼翼,而是提着刀便踹开房门杀进去。 里边的曲小陌吓得跳到床边的角落里,握着簪子警惕的看着大敞开的房门窜进来的几个黑影正在跟金蛰交手。 第四十八章:黑蚂蚁 而早就埋伏好的护卫也顿时点起火把涌进屋中与黑衣人厮杀,曲小陌瞧着很明显已经被围困的几个黑衣人,咽了口唾沫,悄悄挪着身子朝已经把战场交给金十三和几个护卫的金蛰,蹲着身子一脸惊恐的拉着他的衣摆,道:“大、大、大掌柜的,这些都是什么人啊?是来杀我还是来杀您的啊?” 按理说她重生了这般久,得罪的人也就只有周媚与裴玄青,还有那个京城里劳什子吴桂的,但这几个人不可能请到这般厉害的杀手吧!瞧着他们都能跟那些护卫打个平手,定然不是普通杀手这般简单,肯定是来杀金蛰的。 但倘若是来杀金蛰的那为何要闯进她的房间?要不是金蛰恰好在,她怕是要在睡梦中稀里糊涂的就翘辫子了。 金蛰低头瞧了她这般没出息的模样,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道:“来杀我的,只不过怕是走错门儿了。” 她就说肯定是来杀金蛰的嘛,她为人处世这般好,哪里会有什么仇家:“他们是什么人啊?” “不知道。”金蛰抬眸瞧着犹如困兽之斗的黑衣人,瞳孔一眯冷声朝金十三他们几个吩咐道:“留活口。” 而听到这话的那些黑衣人下手更狠厉了,但半晌过后终究是抵不住,一共六个黑衣人除却进门就领盒饭的那个,剩下的五个死了两个,一个被砍去了一条手臂,而另两个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被金十三他们给活捉了,还挨个卸了下巴,生怕这些人服毒自尽。 那些黑衣人被拖下去后,曲小陌便也不敢留在自己的房子里了,扯着金蛰的衣袖可怜兮兮的道:“大掌柜的,这里都是血迹,我去客房睡一晚上吧。” 不光是血迹,这打过架的地方就跟龙卷风到过一样,桌椅之类的全都被刀剑切成一块一块的都赶上木屑了,方才借着火把瞧了一眼,就她那张床和床边的衣柜还是完好的,其他东西全都碎光光,不过这些东西不用她出钱,她一点儿都不心疼。 金蛰瞧着门都被方才的打斗给卸了,默了半晌道:“去我房里的软塌睡吧,客房不安全。”说完便抬着步子出了门。 曲小陌苦着脸,这些人都是来杀他的,她跟他睡同一个房间才不安全呢,但她又不敢反驳,只得转身抱着枕头被子,垂头丧气的跟在他身后。 自在她房中一翻大战后,后半夜便没有任何动静了,曲小陌在金蛰的房中睡了一夜,大清早的便起来收拾收拾自己伺候金蛰起身,用过早膳后才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昨夜天儿黑没太瞧出,今儿一见这哪儿是龙卷风过境,简直就是宇宙大灾难,当真只有她的床和那衣柜是完好的,屏风、桌椅、花瓶、还有以下摆设的物品,都碎成渣渣了。 这间房间原本听说是给主子备用的劳什子通房住的通用房间,大户人家的宅子都有这么一间屋子,因着金蛰没有通房侍妾,便亲手指给了她住,而她也觉得住得近点儿好伺候,况且也就是个睡觉的地方,所以里边的东西没撤下过,都是挺贵重的。 但经昨夜那一场架过后,那里还瞧得出来那些个瓷瓶玉器的模样,瞧得她心疼死了,要是拿出去卖不知能赚多少银子呢,惋惜了半晌才叫管家派人来收拾收拾。 而金蛰吃过早膳后便跟着金十三去了院中的地牢,昨夜抓住的三个人都被绑在架子上,身上的伤口并没有被包扎,反而增添了不少的鞭痕。 金蛰扫了一眼问一旁手拿染血鞭子的护卫,问道:“如何?” 那护卫朝他拱手道:“禀主子,他们牙里藏的毒药都已经被取出来,但无论怎么鞭打用刑都无人开口。” “倒真是几个硬骨头。”金蛰目光扫过三人落在了断了臂的那黑衣人身上,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朝金十三吩咐道:“去,寻蜂蜜来,照旧。” 金十三闻言挑了挑眉领命退下,金蛰则让人搬来了一把椅子和茶,悠哉悠哉的看着那三个浑身染血的人品茶。 没一会儿金十三便带着两人回来了,一人手中拿着蜂蜜,一人则提着一个布袋子。 金蛰瞧见唇角一勾指着那断臂之人吩咐道:“抹上。” 那断臂的黑衣人目光凶狠的瞪着金蛰,但手脚都被绑的结实,且自己断了一臂,凶狠的目光也不能撼动那坐在椅子上品茶的金蛰分毫。 而得到金蛰命令的护卫抱着蜂蜜罐子,让人扒开那人的衣裳,把蜂蜜细致的涂上每一个伤口上,自然断臂口子也不会放过。 待涂满了蜂蜜,便见那拿着布袋的护卫施展轻功跃到其捆架的上头,几开布袋朝他身上倒出袋子里的东西。 只见一只只黑色的大蚂蚁瞬间爬满他的全身,那人起初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然而没过一会儿一阵阵刺疼的感觉涌入脑海,只见一群黑色的大蚂蚁在其身上攀爬,因着伤口图上了蜂蜜,那些蚂蚁便一个劲儿的往伤口里啃咬,挤进血肉之中,犹如万千只虫蚁在身上啃食,痛得那人大喊出声。 而金十三寻来的那些蚂蚁唾液之中是带着些许毒素的,伤口沾上后痛感便放大了几百倍,这比鞭子、酷刑、和断臂还要疼上一万倍。 没一会儿便见那人在黑蚂蚁的啃咬下,浑身鲜血淋漓,一大半的蚂蚁都在其皮肉下爬行,痛嗷声响遍整个地牢。 金蛰则还是斯条慢理的品着茶,好似自己眼前的不过是一场戏剧,并不是酷刑,另外两个黑衣人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同伴,只见那些蚂蚁全都爬到了肉里,而同伴的哀嚎声渐渐的弱了下来,目光也开始翻白,最后竟然就这么被蚂蚁活活给咬死了。 这时金蛰才放下茶杯,抬眸瞧着架子上的两人,凉凉的道:“两位可要试试?” 剩下的那两个黑衣人惊恐的看着他,而金蛰确实一副略带懒散的模样,道:“若是蚂蚁不过瘾,那老鼠也成,只不过抓老鼠在饿它个几天费点儿时间。” 两人顿时感觉从脚底凉到了心,对死他们不怕,各种酷刑也是能顶得住,但这般的死法谁能顶得住啊! 一个很明显意志有些动摇的黑衣人,冷声道:“我说,但要给个痛快。” “好说。”金蛰勾起一抹冷笑 从地牢出来的时候金蛰面色如冰,踢掉鞋尖上的蚂蚁踩死后,冷声吩咐身后的金十三道:“把金十六叫来。” “是!”金十三拱手率先退出院子。 金蛰这才慢慢的朝自己的院子走去,那冷眸轻眯,果然是冲他身上的东西来的,三皇子么?那个被老皇帝宠废了的人,不过是别人手上的刀,他倒是想知道到底是谁竟敢背着他把消息透露给了了三皇子,也是时候清一清那些塞进来的人了。 步入院子便瞧见曲小陌正在手插着腰的指挥装门的工匠,瞧着那纤瘦的小腰不由地回想起昨夜手下的触感,有些微微闪神。 而曲小陌扭头便瞧见其站在院子门口,便小跑着过去请安:“大掌柜你回来了。” “嗯。”金蛰回神应了声,道:“去给准备热说,我要沐浴。” “好咧,小的马上去。”曲小陌开开心心的朝外边奔去唤人提水。 这里要比在京城好多了,在京城金蛰的洗漱水都是她自己提,什么都得亲力亲为,在这儿让小厮们把东西都准备好自己在端进去想必舒服多了。 厨房都是时常背着热水的,曲小陌刚吩咐下去便有小厮抬着浴桶过来,等灌好了水后,便给金蛰更衣。 要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当初在凤来村的时候她什么没见过,这会儿不过是给他脱个衣服搓个背而已,况且这人也知道羞,穿着底裤下水的。 给其搓背间,曲小陌想起昨夜那被抓的三个人,便问道:“大掌柜的,昨夜那三个人怎么样了?” “死了。”闭上眼睛十分享受的金蛰开口道 曲小陌搓澡的手顿了一下,而后才继续搓,道:“大掌柜的,您到底得罪了谁啊!这一天两头的都跑来杀您。” “不知道,生意上的敌手吧。”金蛰并不想让她知道的太多。 而听完他这话的曲小陌暗自瘪了瘪嘴,谁信啊!谁家做生意还要请杀手三天两头的追杀敌对,也不怕被人告到官府,除非弄得别人倾家荡产还两说,但倾家荡产了谁还有钱去请杀手,这话骗小孩呢。 知道金蛰不想告诉她所以那这话搪塞,曲小陌便也不再问,反正那三个人死有余辜,她可不是什么圣母婊,若昨夜他们没被发现,死的可就是她了。 给金蛰认认真真的搓好了背,又洗了头,才出屏风让他离开浴桶自己穿好衣服后,才提着桶把洗过的水往外灌,收拾好了屋子才拿着帕子让金蛰去院子的树下晒太阳。 昨夜虽连夜下了大雨,但好似天快凉的时候便停了,今儿日头倒是晴好,只不过自己的屋子就闹心了,还好没有把房顶给捅破咯,不然今儿怕是还要在金蛰屋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