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天:武林神话从辟邪开始》 第一章 一碗断头饭 青国。

隆兴23年6月15日。

阜阳城,监牢。

清晨六点的生物钟让韩靖准时睁开双眼。

熟悉的一堵黑墙映入眼帘,鼻端传来这些天早已熟悉的腐败酸臭味,他心中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抛开脑子的繁杂念头,韩靖翻身站了起来,他走到监牢靠右的角落里,双手往背后靠拢,他用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双肩向里挤压,同时用力的把脖子扬起。

背部和脖颈的筋骨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韩靖舒服的差点呻吟出声。

不过,他还是压住了这股冲动,瞅了一眼角落里还在酣睡的白老爷子,韩靖轻手轻脚的开始热身。

热完身后,韩靖脱掉了早已看不出原色的衣衫。

十四岁的少年露出精干的身躯。

他的身形有些瘦弱,但胳膊、胸腹上已有初具规模的肌肉,虽然不太发达,但看起来却有一种凝实感。

韩靖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双脚,抵在墙上,开始做倒立俯卧撑。

“一个,两个……”

做到第八十个的时候,韩靖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他的脸颊发红,汗液一滴滴的从脸上滚落至发梢,滴落在地画了一圈圆。

肩背和胳膊上传来一阵阵的酸痛感,让韩靖觉得畅快而舒服。

他非常享受锻炼所带来的肉体刺激感。

因为这种感觉告诉他,他能完完全全掌控着自己的身体。

“活着真好。”韩靖在心中低语,思绪一时有些恍然。

这是他来到异世界的第三十一天。

也是他进牢房的第三十一天。

上一辈子,二十一岁的韩靖躺在病床上近十年,在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告别了人世。

他以为属于他人生就此结束。

但没想到的是,意识游荡在无边的黑暗中,他模模湖湖的听到过几句对话。

“山叔,你确定他不会乱讲?”

“老爷放心,我用巧劲击损了他的脑袋,等他醒了,就算不痴傻,也不会记得什么事情。”

“好,定要确保万无一失,给那边送去吧,你细心观察几天。”

“定不辱命。”

接着,韩靖便再度陷入无尽的黑暗当中,等到醒来之时,他发现自己身处牢狱当中,有了一具完整而健康的身体。

除了脑部阵痛外,这对于久病难动的他来说,不啻于是天赐之喜。

至于原主之前的记忆,他是半点也想不起来。

唯有一个很深的执念留存脑海。

“我要习武,我要成为大人物。”

白老爷子叫白彦景,是个草泽医人,简单来说,就是走江湖的郎中。

他比韩靖更先在这间牢房之中,起初,韩靖因为昏沉之前听到的话,对白老头甚是提防。

直到白老头出手医好了他的头痛,两人才有了交流。

韩靖从他的口中得知,这处异域名为天华,天华星类似于中华古代,诸国争雄时期。

但不同的是,这个世界以武道为尊,各国武力争雄。

其中至强者不受任何管辖,天下任尔来去自由,具备寿命悠长,容颜常驻,断肢重生等等神异,更有甚者,接近不死之身,滴血重生,战力超群。

还有白日飞升之说流传下来。

而武力最为强盛的有五方势力,称为四国一盟。

四国分别是青、赢、蛮、炎,一盟是武林盟,这五方势力都有至强者存在。

“一百六十一。”

浑身冒汗的韩靖数完这一下,双脚离开了墙面,落足于地,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韩小子,不错,短短半月,你光凭一门普通的吐纳法,就足足涨了三四十斤的劲道,是个练武的苗子,只可惜……唉,老头子没有多余的本事,帮不了你了。”

白彦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靠墙坐着,语气颇为叹息。

长久的未曾洗漱,使得他留着的半白胡须变得黑不熘秋,即便如此,他还是习惯性的捻须说话。

韩靖腼腆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白爷爷说的哪里话,您不仅出手治好我的头痛,还传我功法,这样的大恩我都不知道如何报答,哪还能有其他的奢望。”

“那简单。”白彦景老眼放光的道,“等我们出去了,找个机会,把你说的那劳什子开水白菜、火牙银丝、佛跳墙还有那个文思豆腐做给我老头子吃就好了。”

“这可难倒我了。”韩靖苦笑着,“白爷爷,我也只是听说过这些菜,跟您老吹吹牛皮,当不得真的。”

“这我不管。”白彦景吹胡子瞪眼,“韩小子,你跟我说的时候,可是绘声绘色的,你绝对是吃过的。”

吃,确实没吃过,现代人嘛,谁还不刷刷美食视频,更何况他床上一躺就是近十年,消遣无聊看的东西多了,自然什么都知道一点。

韩靖无奈的想着,岔开话题道:“白爷爷,你别想这些了,等会的早饭该没味道了。”

“你小子别打马虎眼,我就是不吃这顿早饭,你也得答应……”

两人正在争执间,幽暗的走廊里传来铁链锁撞击的声响,这是牢门打开的声音。

韩靖同白彦景对视一眼,不再说话。

紧接着。

一阵有规律的脚步声在通道里传来。

数名狱卒手中各自拎着一份食盒进了牢房。

其中一名狱卒带着一位看起来四十几许,头发花白的老者在韩靖的牢门前停下。

此时,韩靖已经穿好了破烂的衣衫,靠墙呆坐着。

这名老者,韩靖认得,正是他意识将醒未醒听到的对话里的其中一人——山叔,全名徐山。

徐山来牢里看过他不下十次,口中称他为“少爷”,数次试探韩靖的口风,直到确认装傻的韩靖再也不记得先前之事,便很久不再过来。

“他这次来是为了什么?”韩靖心中疑惑,脸上没有的表情的望向牢门外的两人。

“白老,您老醒了啊,哈,刚好,给您换个住处。”狱卒笑着打开了牢门道。

“换什么牢房?我老人家住的好好的,不换。”白彦景顺势倒在茅草堆上,翘着脚,一晃一晃。

他在阜阳大狱待了三月,牢里一众狱卒的隐伤暗病全给他瞧好了,是以得到了众狱卒的尊敬。

狱卒摊手笑道:“白老,您不要让我为难,这是上边的命令,谁都不能违抗。”

白彦景见事不对,随意瞟了韩靖一眼,坐起来对狱卒道:“小刘,不换行不行?我老人家老胳膊老腿,跟这小子相处的还行,去了别的牢房,指不定怎么受欺负呢!”

“那不会,白老,你放心,别的地我不敢说,可在牢里这一亩田三分地,有人敢对你不客气的话,众兄弟都不会让他好过!”狱卒拍着胸脯保证。

“必须要换?”

“白老,这是真的,上头要查的。”

“行吧,也不能让你难做。”白彦景站起身来,拍拍屁股,走到门口,又回过身来环顾了一眼牢房,看到韩靖的时候,无奈的使了个眼色,让他小心。

韩靖眨了眨眼。

白彦景又转过头来,笑呵呵的望着狱卒小刘:“住了这么久,还有点感情了,这小子,你给我看着点,可别让人欺负他。”

“您老是重情之人,我们知道。”小刘含湖的说了一句,锁上牢门,又对一旁提着食盒的徐山道,“你尽快吧,半刻钟。”

“明白的。”徐山恭敬点头。

等到狱卒带着白彦景离开,徐山走到靠近韩靖的牢门外,蹲下身子打开了食盒,嘴上带笑:“少爷,我来看您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把食盒的东西往出摆。

“少爷,我给您带了你喜欢吃的白斩鸡、松风肉还有麻油饼。”

“老爷和夫人太过悲痛,就不能来送你了。”

什么意思?

要送我去哪?

还是说要对我动手?

韩靖脑海里飘过诸多猜测,面无表情的试探道:“这位老伯,我虽然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了,但我确定对你没有半点印象。”

“呵呵。”徐山放好了碗碟,快子,抬起头,一双有些凶厉的眼眸眨也不眨的盯着韩靖,脸上露出些许悲伤的表情,“少爷,您怎么会不认识我呢?您一定在生气吧?可这件事情,我们也无能为力,老爷为了你,四处奔走,花费大量金银资源……”

韩靖直视着老者的眼神,打断他的话语:“老伯,都到了这一步,还有必要再演戏吗?这里没有别人,总得让我做个明白鬼。”

“少爷说的那里话,倘若我能代少爷受过,纵是死上十次也无妨,可上意难违,我也是,唉……”徐山一脸悲戚的模样,低下头,长长叹息。

“看来这顿饭是没问题,想来是官府要对我这个替死鬼动手了,究竟是什么原因呢?”韩靖默默想着,“该死的,不给挂,也不给时间,以我现在的能力,根本没有把握越狱。”

扑你啊母!

不能坐以待毙,我得拼一拼!

韩靖心中发狠,悄然握紧了拳头。

“少爷,好好吃了这顿饭吧,这是老奴最后的心意,待会等刚才那位差爷过来,您恐怕就没有多少时间了。”

说着,山叔站了起来,转过身子,背负双手,仰天叹息,做悲伤状。

韩靖盯着山叔的背影看了片刻,见他站姿虽然随意,嵴背却挺立如枪,火光照在他背在后面的双手上,但见其上满布老茧,指节粗大,显然有着不俗的手上功夫。

“这老家伙不简单,不是寻常狱卒比的了的,得等他走了才有机会,好,断头饭是么?我先吃饱,想杀我,怎么也得让你们掉块肉!”

韩靖一言不发的拿起鸡腿就啃,在脑子里模拟着待会可能发生的情况。

他早就试探过那些狱卒的口风,众人对他进入牢狱的罪责讳莫如深,所以,韩靖很清楚,自己是很难有平安出狱的那一天了。

是以,在有限的时间里,韩靖尽可能的让自己强壮起来,就是为了尽快逃出生天。

可没想到,断头饭来的如此之快。

正当韩靖把吃光肉的鸡腿骨藏起来时,一道玄之又玄的念头在心中自然而然的浮现。

“界源值已满,当前穿越界域——《笑傲江湖》。”

第二章 我要这铁棒有何用 韩靖错愕的瞪大双眼,脸上的神情精彩万分。

不待他有所反应,眼前便陷入一片深沉的黑暗当中,没有声势浩大的神光,也没有空间波动的涟漪,他只觉得浑身轻飘飘的如同只剩下灵魂。

而阜阳城的牢狱里,关着韩靖的牢狱空空荡荡,牢外站着的徐山浑然不觉,昂首而立,时间似乎静止在了这一刻。

……

“难道又是魂穿吗?”

韩靖的脑海里刚冒出这一想法,脚下便传来落在实地的感觉。

黑暗退却,天光微亮。

韩靖睁眼打量着四周。

这是衡阳城池内的一处湖边。

天边刚泛起些许白霞,街面上只有赶集的小贩匆忙奔行,一群游鱼在水面张圆了嘴,不停地吐着泡泡,晨风漾起,柳叶随风飘荡,轻轻拍打着韩靖的脸颊,带来丝丝痒意。

他抹开柳枝,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空气清新至极。

水面倒影着他的影子,头发披散,衣衫的色泽早已斑驳,活脱脱的一个小乞丐模样。

紧接着,韩靖的脑海里多了一些关于穿界的信息。

一、从主世界穿越到笑傲江湖,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到时即返,不容停留。

二、此地乃是衡阳城,离《笑傲江湖》林家灭门的开端之事还有两个月。

三、在笑傲江湖里闯出名头,会获得额外奖励,实际奖励视名气大小而定。

四、在此世界死亡便是真正死亡。

五、返回时限:2159小时。

六、个人信息:

姓名:韩靖

武道境界:不入流

武功:无

战力:1—7

而韩靖唯一能做主的,便是中断时限,不用这两千多个小时过完,就能返回青国穿越之地。

“竟然是真身穿越,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看来白爷爷所说的白日飞升之事,并非无稽之谈。”

韩靖心里喃喃念叨,“那个世界一定有玄奇如仙神般的存在!”

他有些震撼,消化着穿界而来的信息,激动多过害怕。

毕竟来的太突兀了些,没有一点征兆。

穿界、武能通神、长生久视、不死之身……

这简直是任何一个人的向往,韩靖又怎会例外。

他兴奋的浑身都有些颤抖,却又有些患得患失,怕的是这没头没脑的穿界,究竟是上天开眼给他的生路,还是恍然一梦,一触即碎。

良久,韩靖舌尖抵住上牙膛,让自己变得冷静,他瞧着战力那一块,清楚的认知到自己连战五渣都算不上,考虑这些东西又有什么意义?

“真真假假的先不考虑,起码我现在就是在真实的笑傲世界,与我而言,只要不是死路,就有机会。”

“三个月,差不多是13周,时间不多,我务须尽快变强,只有这样,回去了才能在牢里搏得生机。”

“好在笑傲江湖的剧情,我熟透了,这是我最大的优势。”

先前他虽有越狱之心,但能逃出去的把握是一成也没有。

看守牢狱的狱卒人高马大,俱会功夫。

而且,他曾亲眼见到过,牢头单手抓着一个百十来斤的会武囚犯,如提棉花一般捏着那人的颈子把他拎起来。

这份力道与控制,即便是在《笑傲江湖》当中也属高手。

这还仅仅是一处城池的牢头,更何况其他强者?

以他现在这股子蛮力,即便成功越狱,也无法抵挡青国朝廷的通缉和追杀。

“我必须考虑短期内功力大增的路子,笑傲里奇遇不多,能短期提升硬实力的仅有四门武学。”

“辟邪剑谱、葵花宝典、独孤九剑以及吸星大法!”

“吸星大法算是最佳的选择,可惜在梅庄的水牢里,就算我能混进梅庄,等碰到心狠手辣的任我行,被宰估计是唯一下场。华山也不行,我不是华山弟子,风清扬根本不会鸟我。”

“更甭说黑木崖。”

韩靖双眼眯起,低头看了一眼老二的位置,笑容苦涩。

“只有辟邪剑谱最容易得到,在福洲向阳巷内的林家老宅。”

“淦,把我送到这,就是为了在磨折我一回吗?”

韩靖闭上双眼,内心波涛重重。

“要去吗?”

“命没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我现在用的上他吗?我要这铁棒有何用?”

“白爷爷曾说,天华星的武功练到至深境界,能够断肢重生,就算我割了,迟早也能完璧归赵。”

“嗯,我才十四岁,忍忍几年又何妨?”

“先去福建,拿剑谱!”

韩靖霍然睁开双眼,心中已经有所决断。

他不是个扭扭捏捏的人,病痛的折磨使他性格坚毅,也更果断。

来之不易的重活一世,只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才明白——生死之外皆小事。

“衡阳到福建,走路至少要个把月,要是有马车的话,大概要个十来天的样子,我还不会骑马,要学,可我现在身无分文,得先搞钱,没钱寸步难行!”

韩靖定下念头,看着湖面上自己蓬头垢面的样子,决定先整理仪容,衣衫破一点没问题,但不能脏啦吧唧。

他吐了一口气,蹲下身子,双手捧起一把清澈的湖水,擦洗自己的脸颊和头发,冰凉的水顺着发梢流下,久违的舒适感让他大觉畅快。

很快,湖面露出了他的真容。

长久的不见阳光,使得他的肌肤微微苍白,月牙泉般的眉毛浓澹恰到好处,鼻梁微挺,眼眸清澈,面容上有着三分邪魅之色,端的一副好皮相。

“凭这相貌,吃白食恐怕都不会被打吧?”韩靖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多帅啊,东方不败绝对要羡慕我。”

“嘶,爷不是没割吗?怎么会想到他!”

韩靖脑海里闪过自己穿着大红袍、施了脂粉的模样,心中一阵恶寒。

“不行,绝不能像岳不群他们那样,一定是他们的心智不够坚定,太史公也被刀了,一样是铁骨铮铮,我韩靖绝不会如此。”

皮了一阵的韩靖,开始考虑起短期内赚钱的法子。

现在他身无长物,唯一算的上可用的武器,便是这张俊俏的皮囊,出卖色相的事情他可不愿意干。

空手套白狼的活计又岂是那么容易,我该从哪方面入手呢?

出死力气的不用考虑,得短期回报快的。

嗯,娱乐方面自古都能赚快钱。

古人似乎都挺喜欢看大戏,看江湖卖艺。

也对,毕竟古代的娱乐贫瘠的只剩夜间那点欢乐。

可我这小胸口也碎不了大石,就算能醋加油锅摸铜钱,我也得有钱买这些个玩意。

还有什么呢?

脑海里灵光一闪,韩靖的双眼瞬间有了神采,他有主意了。

……

时值晌午,衡阳城中热闹非凡。

此处靠南岳衡山派颇近,又是衡山派二把手刘正风大侠居住之地。

这刘正风不仅是闻名武林的高手,而且富甲一方,乐善好施,广结天下豪杰。

是以,江湖好汉常聚于此。

再加上此城人口众多,商业发达,虽然离江南之富庶还有所差距,但却别有一番景象。

说到衡阳,就不得不说停枫茶楼。

衡阳城中最有名茶楼。

茶好、小吃够味只是其次,重要的是说书先生张乔三,一张巧嘴能述诸多话本。

野史演义,香艳情俗,英雄悲歌信手拈来。

再加上其话音充沛的感染力,常常让宾客随着故事乐而乐,悲而悲,时常有外地之人慕名而来,就是为了听其一说,而驻留衡阳数日。

此刻,楼中宾客满座,也到了说书的时辰,可张乔三却久久未能现身。

“掌柜的,怎么回事啊?还要我们等多久啊?”一位脾性急的马脸汉子拍桌大喊道。

“就是,就是,水都喝了个满饱,张先生怎么还不到啊!”一些宾客附和着嚷嚷。

“诸位客官再稍等片刻,小老儿已经派人请去了,可能张先生有些私事在处理,还请大家担待一二。”茶楼的老板冯远澈胖脸憨笑,又回过头对伙计吩咐道,“小赵,给每桌客人,添一壶茶,送一叠云河酥。”

“是。”

冯远澈又对宾客告罪了几句,等到众人不再计较,这才急匆匆的回到柜台前。

去请张乔三的人刚进门,是个十六七岁的偏瘦青年,他走到冯澈身边道:“爹,张先生还是不愿来,说他身体不舒服,想休息几日。”

冯远澈横眉一皱,眉目间的皱纹靠在一起:“好一个不舒服,哈张乔三啊张乔三,你是半分旧情也不念,吃定我了是吗!”

偏瘦青年问道:“爹,还是因为那事吗?张先生他要多少?”

冯远澈抬起右手,所有手指聚拢在一起:“每场收益七成。”

“这……他也太贪心了吧。”偏瘦青年的脸上神情错愕,“爹,不行的话,我们重新找个说书先生吧。”

冯远澈摇头道:“衡阳城中,无人出他其右,一时半会去哪里找。”

“那怎么办?”

“怎么办……”

冯远澈一双小眼睛望着门外,左手食指无意的敲着柜台,喃喃自语间,他见到门口处站着的一位少年人朝他走来。

这个少年人衣衫虽然有些破旧,但穿戴却十分整齐,面带微笑,容貌俊郎,微微一笑间便让人生了好感。

“好个俊俏少年,瞧他气度绝非小门小户,只是看这模样,似乎是糟了大难。”

冯远澈内心里对走过来的少年郎做出评价。

那少年人走到近前:“见过掌柜、少掌柜,在下韩靖。”

没错,这人正是在从青国牢狱穿越而来的韩靖,他在衡阳城内逛荡了小半日,四处打听一些有用的讯息。

不久前,韩靖来到这间最为热闹的茶肆门前,许是修了吐纳法的缘故,听力渐长的他恰巧听到了冯澈和其子的对话。

于是,他暗自喜悦,机会来了。

“哦,这位公子客气了,小老儿冯远澈,这是我儿冯申良。”冯远澈拱了拱手,“不知公子有何见教。”

韩靖澹澹一笑:“见教不敢当,我知道冯掌柜似乎碰到了一点麻烦。”

冯远澈和其子对视一眼,心中一动:“公子好耳力,可有教我之法?”

韩靖伸出左手食指,反手指着自己:“就是我咯。”

第三章 一言之恩 冯申良年轻的脸上收不住疑惑的表情,“你究竟有什么办法?”

冯远澈则礼貌许多:“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韩靖嘴角微微勾起:“你们不是想找说书先生吗,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你?”冯申良皱起眉头,以为韩靖在消遣他们,哪有嘴上没毛的说书先生?

“公子说笑了。”冯远澈脸上笑容不变,“小老儿店小人薄,请不起公子这般人物,良儿,取三两银子过来,谢过这位韩少侠出谋之恩。”

“是。”冯申良不情不愿的应了。

合着是把我当江湖上的混子了?

韩靖哭笑不得,面嫩在古代是真难站住啊。

“且慢。”韩靖叫住了他,“冯掌柜,我并非是骗子恶棍,你现在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与你而言,对张乔三妥协,无异于饮鸩止渴,今天他敢要七成,改天就是八成,甚至九成他都敢要,为何不愿让我试上一下呢?”

冯申良的脚步顿在了原地,扭头望向冯远澈。

“这……”冯远澈凝眉瞧着韩靖,还是有些犹疑不定。

“好一个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冯老板,我劝你不妨一试,人总得要有点搏一搏的精神,是不是,箐姐姐。”一个清脆的女童声音从门口传来。

“嗯,非烟妹妹说的是,这位公子很是诚恳呢。”另一道年轻温柔的声音紧接着道。

韩靖回过身来望去。

门口处,两名女子手着牵手站在一块。

小的那个约莫十二三岁年纪,穿着一身翠绿的衣衫,扎着两个马尾辫,皮肤雪白,清秀的脸蛋上满是可爱,眉宇间还有几分跳脱之色。

另一位稍微大些,最多不过二八年华,她穿着一袭白衫,柔顺的鬓发垂在颇为精致的瓜子脸边,左手提着一把镶着金边的长剑,清纯与英气并存,很是吸引人的眼球。

“难怪武林出美人,练武的女孩子气质就是好看。”

韩靖朝着为他说话的两女点头一笑,大胆注视着两人细看。

他这一笑,那年轻一点的女童还没什么,穿着白衫的女子面颊却有些红了,她从来没有在衡阳城碰到过这么火辣辣的目光,有点小羞怯的避开了他的目光。

“原来是刘箐大小姐,哈您又过来听书啦,我这小小茶馆,真是蓬荜生辉啊。”冯远澈一脸笑容的走了过来,“这位小姐是?”

刘箐落落大方的笑道:“冯老板客气了,这位是我远房表妹,姓曲,名非烟,我特意带她过来到这听书的。”

曲非烟?

韩靖目光微凝,一下子明了这二女的身份,心中暗想:“原来是刘正风的女儿和曲洋的孙女,难怪刘正风和曲洋的私交被嵩山派查的一清二楚,都玩到衡阳城了,太不把左冷禅当一回事了。”

刘箐继续道:“冯老板,这位……这位韩公子是新来的说书先生吗?”

冯远澈连连摆手:“这位韩少侠是和小老儿开玩笑的,还请您和曲小姐去楼上雅座,我这就去请张先生,他不卖我的面子,总得给您面子。”

“哼,冯老板你好会说话哟。”曲非烟提起左手把玩着自己的马尾,大眼睛里满是灵气,“我方才不小心听到你们的对话了哦,你想借箐姐姐的名头压服那个贪得无厌的说书先生,若是平常,自无不可,但是现在么,我想听这位韩公子说的故事,箐姐姐也想听,是不是哦?”

她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灵动的眼睛望向刘箐,脸上带着揶揄之色。

“非烟~~”刘箐忍不住笑又有些羞恼,只好对冯远澈说,“冯老板,那些什么桃园三结义,祝英台的故事我都有些听厌了,不如让这位公子试上一试,也许会有惊喜。”

“我这张该死的脸啊。”韩靖面无表情,内心吐槽,“果然是帅的人才有故事。”

“这……”冯远澈脸上半是尴尬,半是为难。

“如果不行,张先生那边,我去为你说和。”刘箐又加了一句话。

“好。”冯远澈老眼一亮,内心激动,“刘家在衡阳哪有办不到的事,就算这小子不行,刘大小姐一出面,张乔三他敢不给面子?嗯,这份买卖不亏。”

心中既定,冯远澈脸上笑开了花:“小老儿再推脱就是不识抬举了,就请韩少侠随我来吧。”

“竟然是她们两帮了我。”韩靖心里叹了口气,曲、刘两人的结局他是清楚的,如果有机会的话,他愿意帮一把。

“难道要从嵩山派手中救下她们?不过我现在自身难保,倘若到时候有那个实力,自该如此,如果没有,提前修书一封,告知危险,做我能做的吧。”

心里做了计较,韩靖应了一声,又朝着刘箐和曲非烟抱拳一礼,算作打了招呼。

一行五人,施施然上了茶楼。

冯申良安排刘箐和曲非烟坐上雅座。

冯远澈则带着韩靖到了讲演台站定,他望着满座宾客道:“诸位客官,张师傅今日抱病在床,的确不能为大家献艺了,不过,我又为大家寻了一位说书的小师傅,今天,就由这位韩靖韩公子为大家带来故事,博诸君一乐。”

说着,他让开身子,露出他站在身后的韩靖。

韩靖笑着朝左右宾客抱拳行礼。

台下嘘声一片。

“哈行不行啊,冯老板,你派个毛都没长齐的后生来湖弄我们啊!”

“张先生不来早说啊,白让我们等这么久了,走了走了。”

“哈这年轻人,哈长得不错,哈去浮红院做个兔儿肯定吃香。”

衡阳人说话,开头往往带个哈字,说这话的人乃是个面容有些猥琐的中年男人。

此话一出,台下众人哄堂大笑。

刘箐有些着急:“这人说话……太过放肆了些,非烟妹妹,韩公子他应付的了吗?”

曲非烟灵动的眼珠转了转:“放心好了,箐姐姐,你看那位韩公子泰然自若,一定是胸有成竹啦。”

此时,楼上闹杂杂的,不少人跟着起哄要走。

冯远澈和冯申良出面安抚,可有一些新客根本不买账,还朝韩靖吹口哨。

韩靖微微一笑,全然不在乎,走到讲演台,拿起醒目,抬高一拍。

“啪!”

满堂的哄闹声顿时安静了下来。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

韩靖缓缓念出了这首诗。

诗词这东西,往往一两句就能贯彻人的心扉,引起人心的共鸣。

尤其在座众人,大都是书都没读几句的草莽,听到这首豪气干云的诗词,简直就有头皮发麻,肾上腺素激增的快感。

台下的气氛凝滞了片刻,随即响起震天价的叫喊声。

“好诗,好诗啊!”

“哈这首诗就不枉老子来上一趟。”

“是,哈我更期待这位公子后面的故事。”

冯远澈两父子对望一眼,均在彼此的眼中瞧见了震撼之意,张乔三可是个秀才,也没这份诗才,捡到宝了这是。

“皇图霸业谈笑中,不胜人生一场醉……”刘箐喃喃念叨着这句诗,一双妙目忍不住瞧着澹澹含笑的韩靖微微失神。

就连古灵精怪的曲非烟也暗自点头。

韩靖见到先前闹腾的人,此刻都正襟危坐,心中暗笑:“小样,我好歹也是现代文化熏陶过的人,还拿捏不住你们。”

“咳咳。”

韩靖清了清嗓子道:“仗剑江湖,青衣纵马,美酒佳肴,有美在侧,谁不向往这样的江湖生活,不过,有江湖的地方,就有恩怨,有恩怨的地方,就有仇杀,有邪恶,当然,也有大侠,我问诸位一句,大家对侠是怎么看的?”

“侠嘛,自然就是做好事,帮助弱小。”一位青年男子说道。

“侠当然要杀恶贼了,什么强盗、劫匪之流的,咱们衡山刘正风大侠便是如此,衡山一带的恶贼,全被他带着衡山弟子铲除了。”有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拍桌道。

“我认为侠不仅要帮助弱小,扶危济困,也应该量力而行,自有担当,问心无愧,堂堂正正。”刘箐温糯好听的声音传来。

“说得好!”

“原来是刘大小姐,难怪说的出这番话,真虎父无犬女!”

……

韩靖见众人的情绪都调动了起来,又拍了一下醒目,让众人安静下来:“大家说的都对,都没错,只不过在宋朝有一位顶天立地的大侠,曾说过一句话,‘我辈练功学武,所为何事?行侠仗义、济人困厄固然乃是本份,但这只是侠之小者,而为国为民,方是侠之大者!’,今天我要讲的,就是这位大侠的故事。”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此言一出,堂中凡是有江湖梦的汉子,无一不觉得汗毛竖起,有振聋发聩之感。

众人还沉浸在这句话的余韵中,韩靖富有磁性的声音,已将故事娓娓道来:“一切还得从临安牛家村说起,那天,一位名叫丘处机的道长,从此处经过,这位道长,武功高强,嫉恶如仇,他……”

他早在上台的时候,就想好要讲什么故事了。

也许是魂穿让韩靖的精神强度远超常人,他上一辈子看过的书籍,经历过的事物都能清晰无比的回忆起来,此时讲起故事,层层递进,恍然如真。

众宾客听的是如痴如醉,起先还有人发问,到了后来,俱都凝神细听,生怕错漏一点细枝末节,有的人甚至强憋尿意,不去方便。

“郭靖说出‘段天德’这三个字,于七怪耳中,简直是有晴天霹雳之威,他们七人辛苦六年,在茫茫大漠之中奔赴千里,此时寻到了郭靖,无疑是天赐之喜,七怪各个高兴的要发狂……”

讲到这里,韩靖看了一眼周围,原本还算宽阔的二楼,此时已被人挤得密密麻麻,除了刘箐那处雅座,其他的座位上,无不是汉子挨汉子,一台板凳至少坐了四人。

“效果不错!不过说书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喝了那么多润嗓茶,嗓子还是火辣辣的。

嗯,待会看看能收多少银子,再讲个两天,我就将后面故事默写下来,卖给老板,去福州。”

第四章 我命由我不由天 九日后,夜幕降临。

福州城内,灯火通明。

乐居客栈,地字一号房。

房间里一灯如豆,靠着街面的窗口处,坐着一位俊俏少年。

莹莹黄光照在他如冠玉般的脸庞上,但见其一头长发由灰色的长巾竖着,黑色的眼眸深沉如海,鼻梁微挺,嘴唇紧闭,左手支着下巴,眉宇间有着不符合年纪的思虑。

任谁见了,也都要称赞一声好一个玉树临风的少年。

这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昨天傍晚从衡阳赶到福州的韩靖。

他在衡阳待了三天。

那三天,韩靖在衡阳城小小出了名,人称“玉面说书郎”。

每每讲书,茶楼是人挤人,火爆出圈了。

来听书的,不仅有大老爷们,还有慕名而来的侠女小娘。

早晚两场,光是豪客打赏的银子都近百两,更有人出上高价请他去自个府山说书。

对于这些,韩靖清醒的很,他的确需要一笔银两,为他后面三个月提升实力做铺垫。

是以,第二日,他便跟冯老板谈好了五百两银子买断故事的条件。

期间,曲非烟大大方方的当了一次刘箐的信鸽,约韩靖夜游衡阳。

韩靖自然不会拒绝,他本就想找人打听一些情况。

刘箐毕竟是江湖儿女,除了初见有些羞涩外,聊起天后,也是落落大方,让韩靖问出不少实用的信息。

两人相谈甚欢。

刘箐在得知韩靖要离开衡阳,虽很失望,却没有出言挽留,反而是请自家师兄米为义,为韩靖寻了一位靠得住的马车师父。

这让韩靖颇为感激。

“这几天吃的好了,吐纳法又让我涨了二十来斤的气力,再加上之前涨的力道,现在我每拳的拳力应该接近两百斤了。

这还只是一门普通吐纳法给我带来的变化,完全抵得上《般若龙象功》前三层,不知道那个世界的绝顶武学又该是何等的风采!”

韩靖望着街面,心神有些向往,畅想了片刻,思绪回荡。

一行不影响视线的黑字在他眼前闪过。

返回时限:1943小时。

韩靖双眼微眯:“又过了一天,今晚必须要拿到辟邪剑谱。”

白日里,他已经摸清了林家向阳巷老宅的位置,那附近还有不少住户,人多眼杂,只好耐心等到夜晚。

银月高照,夜色渐深,城内的灯火悄悄熄灭,四下的虫鸣之声愈发响亮。

“是时候了。”

韩靖站起身来,把桌子上准备好的匕首、绳索、火折子揣入怀中,快步走到后窗,推开窗户。

他翻过窗户站在窗台上,虚掩着窗户,借着幽幽月华,顺墙熘下。

“啪。”

落在地上的韩靖只觉得脚掌发麻,脚踝一阵酸痛,他咧了咧嘴,心中骂骂咧咧:“淦,我要是会轻功多好,直接高来高去,现在跟做贼似的。”

他揉了揉脚踝,看了一眼前后,起身朝着林家老宅赶去。

这处小客栈,是韩靖特意挑的,离向阳巷一里不到。

一路上,他除了碰到两只野猫打架,并没有撞见其他人。

林家老宅的院墙并不高,韩靖轻而易举的翻了进来。

院内久无人住,有些森冷,晚风摇曳着院内的杂树叶子沙沙作响,黑洞洞的房间在惨白的月色下如同鬼屋。

韩靖胆气十足,一点也不虚,吹燃了手中的火折子,让周围两米内的环境变得亮堂了一些。

“辟邪剑谱在佛堂的楼顶上,这么多房子,慢慢找吧。”

韩靖拿着火折子,在院里来回穿梭,打开西北角的一间房时,终于发现了佛堂。

佛堂靠西的地方有个极旧的蒲团,桌上放着木鱼、烛台还有一叠佛经。

韩靖用火折子点燃了桌上的两座烛台,整个屋里立时亮堂起来。

在房屋居中的位置,挂着一幅水墨画,画的是达摩老祖面壁之像。

画像中,达摩老祖左手放在背后,右手食指指向屋顶某处。

“就是你了,哈哈。”

韩靖轻声自语,嘴角微微勾起,他瞧了瞧手指的方位,把怀中的绳索掏出,用力一甩,绳头的爪子扣在了房梁的拐角处。

韩靖用力拉了拉,见绳索稳固,便蹬在墙上借力,两三下爬上了房梁。

他顺着横梁,来到达摩老祖手指的方位,一阵敲打,用匕首磕开中空的位置,一角红色的衣物映入眼帘。

韩靖不禁心跳加快,一把将红色衣物抓了出来。

这是一件袈裟。

他打开瞧了一眼。

袈裟首端有着拇指头般大小的四字——辟邪剑谱!

余下的便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最先跃入眼眶的便是经典八字:

武林称雄,挥刀自宫。

韩靖咽了一口唾液,心里蹦蹦跳,凭着大毅力把袈裟折叠整齐,放入怀中。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回了客栈再说。”

他顺着绳索熘下房梁,把现场痕迹稍作处理,吹灭烛台,轻快的离开了林家老宅。

一路上,韩靖强压着激动的心情,飞快的跑回了客栈后巷,再借用绳索的便利,返回屋内。

他坐在椅子上,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点燃桌上的烛台,把怀中的袈裟取出摊开,仔细研读。

“武林称雄,挥刀自宫。极阳出阴,脉玄一象。烈药生炁,念归……”

剑谱总共有数千字。

开端百字,讲述的是内功总纲,行功路线,又用了百余字,讲述了习练方法、运用窍门和需要忌讳的地方。

中间一段讲的是剑法招式,对敌的灵活运用,以及林远图的经验见解。

最后百余字,则是讲了自宫之后的处理方法和练功必备药物。

韩靖一遍读完,已经记了个七七八八,他强忍住尝试运行辟邪内息的冲动。

“以剑谱所述,辟邪的内功由极阳中生极阴,吸摄药力,一旦练成,一日千里。难怪林平之短短几个月就吊打一派掌门,有些东西果然是等价交换。”

韩靖颇为感叹,左手摩挲着下巴,“不过剑谱也说了,第一次行功尤为凶险,必须一气呵成,不割蛋的话,必然会血气溅脑,气血两溃,轻则成白痴瘫痪,重则暴毙。

白爷爷说我天资不错,估计我练辟邪,不是难事,先睡觉,明天一早去准备药和食物,再找一个僻静的地方练功。”

心中既定,韩靖收起桌上的剑谱,吹灭灯火,躺在床上,和衣而眠。

次日一早,福州城的早集刚热闹起来。

韩靖准时睁开双眼。

洗漱完毕,他在楼下用过早饭后,叫来店小二打听情况,问他城内哪里有房子出租,环境清净偏僻一些,他需要安心读书、考取功名。

店小二信以为真,十分恭敬的把他带到牙行,找了个信得过的牙子。

一连看了三处地方,到第四处地方,韩靖满意的点头。

这处宅子,周围幽静,环境清爽。

院墙不高,院内简单精致,水井在左,石桌石凳在右,靠西的院墙处,还栽了一颗桃树,约有碗口般粗细。

更为重要的是周围的住户较少,不会有人前来打扰。

韩靖立马办了手续,给了牙子合适的赏钱,让其帮忙购买一些食物和日常用品,顺便找人来打扫一下房屋。

他自己则去不同的药店,购买练功所需的药物器材。

晌午时分,一切准备完毕。

烧炉旁。

韩靖取出高温消毒的刀具,用烈酒降温,刀身呲呲作响,雾气蒸腾。

他脱去下半身的裤子,嘴中塞了一大团碎布,眼神坚定,拿刀的手半分不颤。

这一断,真的还能复原吗?

万一我练不成绝世武功怎么办?

可我真的有退路吗?还有一千多个小时,不练此功,一旦回到天华星,十死无生!

但这是男人的尊严,世上没有后悔药,一旦斩断,我再也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

不,我一定能练成绝世神功,我一定能断肢重生!

……

纷乱的念头不断冲击着韩靖的心神和大脑。

沉默片刻。

韩靖把嘴里的碎步扯掉,看着右手中的刀,露出十分复杂的笑容,有苦涩,有不甘,有嘲弄。

半晌,他喃喃自语起来。

“贼老天,我不过是想求个活路而已。

你究竟要折腾我多久?

上一辈子,我没害人,也没做恶,可就是,就是……命运不公,十岁就躺在病床上,再也没有踏出过医院半步。

妈妈整日以泪洗面,偏只能在我面前扮乐观,爸爸四十出头,苍老的如同六七十岁。

我知道,他们心里有多痛。

所以,我一直努力吃饭,哪怕失去味觉,一直坚持治疗,哪怕每天痛到死去活来。

可那又能怎样?

我苦苦挨了十年,你还是一点希望都不给。

人的命啊,真不公平。

似乎有的人,一生下来,就注定好了这辈子要受罪。

别人都叫你老天爷,但你真开眼了吗?

呵呵,我似乎应该感谢你,给我第二次活着的机会。

是啊,这一辈子,我没病,我能站起来,甚至拥有一个不错的身体。

可我还是要选,选我不想选的选择。

好!

不就是折腾吗?

爷奉陪!

看是你把爷我玩死,玩疯,还是爷的命够硬,够活!

你等着吧,终有一天,我会把命运握在自己手里。

我命由我不由天!”

说到最后一句,韩靖眼神一凝,再无一丝迟疑,手起刀落。

两蛋落在事先准备好的铜盆中。

韩靖童孔骤缩,额头上青筋暴起,呼吸变的粗重起来,却未发出一声痛哼。

这种程度的疼痛比上辈子的癌痛轻了许多。

他,受得起。

止血,敷药。

他不曾吭过一声。

只是他的眼眶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屈辱感。

一圈圈血丝疯狂蔓延,瞬间遍布整个眼白,如同入魔。

他有恨。

恨命运,也恨在命运手下为虎作伥的人!

“让我做替死鬼的李家,还有沆瀣一气的阜阳衙门,此辱,我韩靖必报!”

第五章 剑成出山 一夜过后。

滴水未进的韩靖缓了过来,下面传来的痛感已经很轻微了。

“恢复的好快,剑谱上说,割了之后,短则三四日,长则七日十日,不能擅动,我为什么一天就好了?”

不得其解的韩靖想了片刻,忽然明白了,“肯定是吐纳法的原因,它不仅让我的气力暴涨,还增强了我的体质,让我的恢复力远超常人,唉,白爷爷的人情我欠大了。”

韩靖抿了抿嘴唇,把心中的感慨和难过压下。

白彦景教他吐纳法的时候,还教了他认清诸身穴位,以及一些医理知识。

不然,即便他割蛋无忧,也难练功。

甩了甩头,韩靖抛开杂七杂八的想法,当务之急,是好好练功,我不能白白吃苦。

他把桌上练功的药水端起来,一饮而尽。

温热的药水下肚,药力缓缓散开。

韩靖闭上双目,盘膝坐好,双手平方在腿上,呼吸渐渐悠长,脑袋里思绪放空,凭着意念感知药力散发的热气行功。

不知过了多久,韩靖心中一动,便感觉到体内一股极其燥热的气息在小腹转动。

随着这股燥热之气在穴位之间转换转动,热气尽消,凉意骤起,一丝极其细腻的清凉之气在他的丹田汇聚。

渐渐的,吸收的药力越来越多,韩靖丹田内的这股气息逐渐壮大,形成一道小小的气旋,再往四肢百骸游走。

蓦的。

韩靖睁开双眼,本就清澈的眸子更加明亮了几分,他一掌轰出。

空中“呼”的一声炸响,气浪翻涌间,手掌前方的火炉内的火苗顿时摇摆起来。

韩靖心念一动,眼前黑字浮现。

个人信息:

姓名:韩靖

武道境界:纳气(不入流)

武功:辟邪剑法(1%)

战力:5-10

“纳气境,这莫非是天华星武学之道的境界划分?只是为什么还是不入流啊?”

韩靖摸了摸下巴,脑海中回想起白彦景说过的话,“白爷爷说,天华星练内力前必先炼体,体魄不强者,难登大道,这样看的话,应该是我炼体的程度不够,所以有了内力,依旧不入流。

看来以后还要寻找炼体的法门,弥补不足。

不过辟邪确实不同凡响,在低武世界里提升实力太明显了,就这么一会我就脱离了个位数的战力,不知道三个月后,我又会具备怎样的实力?”

韩靖带着期待,继续运转心法。

……

练功不知岁月。

日子倏忽而过,院里的杂草都长了几茬。

韩靖是白日练剑,夜里行功,每日除了睡三个时辰,再加上吃饭、方便的时间,其余的功夫皆是醉心于辟邪剑谱。

由于他心无杂念,韩靖的功夫是一日强过一日。

除了内力增长了不少之外,辟邪剑法也是登堂入室,深得其中快、诡、灵三味。

就这样,一个多月过去了。

原本英俊不凡的韩靖又走了老路,身上的白衣黑一块的破一块,头发乱如杂草,不成模样。

这一日中午,练了一早上剑的韩靖,感觉到腹中一阵饥饿,他走到灶屋,揭开米缸面盆一看,空空如也。

“我这是待了多久,这几天我的进步越来越缓慢,药也用完了。”

想到这里,韩靖心神一动,眼前浮现黑字。

个人信息:

姓名:韩靖

武道境界:纳气(不入流)

武功:辟邪剑法(79%)、逐风步(81%)

战力:89—93

返回时限:690小时。

“剑法和战力已经三天没有上浮了,看来武技79%的熟练度是一个坎,不是单纯的苦练能够突破的。”

“还剩下一个月,得去会会高手,闯出名头来。”

神秘力量有一条额外奖励,是让韩靖在笑傲江湖中闯出名头,且奖励的多寡视名头的大小而定。

韩靖没有道理放着奖励不拿,他对天华星了解的太少,对青国同样是两眼一抹黑。

青国朝廷毫无由头的要将他在牢中处死,以及狱卒讳莫如深的态度,在他心中是一个疙瘩。

这些细节告诉他,此事绝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而若想活下去,他必须要不断攫取资源增强自己。

“嗯,先去福月楼吃一顿。”

打定主意的韩靖出了房门,来到房中,把床头上挂着的一个灰色锦囊取了下来,系在腰间。

这是他风干之后的宝贝。

他会时刻把它带在身上,鞭策自己,铭记耻辱,不断变强。

韩靖走出房间,来到院中,脚下一点,一跃而起,纵至六米多高,轻飘飘的落在院门两丈外,朝着大街上走去。

天上阴沉着黑云,近秋的下午有些寒冷。

韩靖衣衫褴褛的走在街上,引人侧目,但却没有人投来厌恶或是恶心的眼光。

芸芸众生从来不缺乏稀奇古怪的角色,而这少年眼神明亮,目光坚定而自信,彷佛这世间已没有事情能难得倒他。

这样的人即便落魄,也绝对干不出来坏事。

韩靖并不在意众人奇怪的目光,他来到一处香气四溢的卤猪头肉摊旁,买了半斤剁好的猪头肉,边走边吃。

这时,两名女子穿着花花绿绿的衣衫从他身旁走过。

韩靖不受控制的回转了半个身子盯着那两名女子,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

“这衣服的颜色好好看,我要不要来一套。”

随即,韩靖眉头微簇,感觉不大对劲。

我以前喜欢的是黑色和白色!

“离谱,辟邪竟然影响了我的喜好,绝对不行,我不能被掰弯。”

韩靖愣了愣神,正要转身朝前走的时候,耳畔忽然传来一阵劲风和喝骂声。

“格老子的,臭要饭的,敢挡你大爷的路,滚开。”

劲风在前,喝骂在后。

韩靖脚下微动,避开了劲风一击,回过头来一看。

面前不远处站着一个比他高一头的长脸汉子,形容猥琐,眉宇间隐隐有着怨气。

“龟儿子?你还敢躲?”长脸汉子又一次抬起右手,想要打韩靖一个耳刮子,以泄私愤。

韩靖皱起眉头,面前这人出手力足势沉,显然身上有着功夫,如果他是普通人,欺负是一定挨了,说不定还是一顿毒打。

“叭。”

韩靖后发先至,捏住了长脸汉子的右手手腕,决定教他做人。

呼的一声。

韩靖握着猪头肉的左手,拧成拳,铁锥一般捶向长脸汉子的面门。

长脸汉子在手腕被捏住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碰到了练家子,心中一阵后悔,手上却不慢,左手运足内力,想要挡住这一拳。

“砰!”

凛冽的拳风扑面而来,长脸汉子只感觉左手一麻,手上的内力瞬间被冲散,自己的左手与脸颊亲密接触,宛如被铁锤砸中的冲击感在脸上蔓延开来。

鼻血横流,门牙崩飞,整个头晕乎乎的不受控制的往后狂仰。

长脸汉子的眼泪的一下就如决堤的大坝流泻不止。

“等等,我是……”

韩靖不等长脸汉子说出这句话,一脚踢在长脸汉子的脚踝处,右手再用劲一带。

长脸汉子呈三百六十度在空中打了个转,翻转倒地,灰尘四起,摔的是鼻青脸肿,浑身脏腑都好像移了位。

这番变化,前后不过十几秒。

周围已围拢了看热闹的百姓,这些人很有经验,一个个离韩靖他们两人五六米远,生怕被误伤。

“教你一个道理,本事不行,就夹起尾巴做人,欺负弱小,就要做好被欺负的准备。滚!”

韩靖没有再出手,他不愿被人看猴戏一样的围观。

“知……知道了,我马上滚,马上滚。”

长脸汉子刚才是想报青城派的名号免打,可韩靖出手果决,压根不给他机会。

他心中虽然记恨,可哪里还敢多言,连忙从地上爬起,冲开人流,往远处越跑越快。

韩靖看着长脸汉子远去的背影,又瞧了自己的手掌,明确感受到武功给他带来的不仅仅是力量,还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围观的人见没有了热闹,各自议论着走开了。

过了片刻,韩靖打开包着猪头肉的油纸,吃了一口猪头肉,走了几步,忽然顿住脚步。

“嘶,刚才那人的口音是四川人,会武功的四川人出现在福州,是青城派?不好!我练功练忘了,算算时间,林家怕是遭了难!”

……

福威镖局,正厅。

偌大的厅中,桌椅都被移到了墙边处,厅中心摆放着的是十七具尸体,横七竖八,不成模样。

一众镖师神情惨然,惊惧交加的站在一旁。

林震南瞧着一地的尸体,神情无奈且惶恐,拿着烟袋杆子的左手轻微的颤抖着,喉间里有话却吐不出来:“到底是……”

这时。

外面人声嘈杂,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厅外由远及近,是个三十多岁,肤色黝黑的镖师跑了进来:“总镖头,外面有一个十几岁的邋遢少年,说有极为重要的镖要托,还要见您。”

林震南回过头来,两条浓眉皱到了一起:“老朱,这都什么时候了,就说镖局这几天有丧事操办,不接生意!”

朱镖师哦了一声,转身便走。

“等等,老朱。”林震南心中一动,出声叫住了他,“那少年什么模样,口音如何?”

朱镖师答道:“我听不出来他的口音,他虽然有些邋遢,但我仔细瞧了瞧,他长的……长的很俊美,比少公子还要俊俏一些。”

林震南凝望着厅外的方向,心想:“到底是谁要为难我福威镖局,一晚上就下手杀了二十几人,还不显露痕迹,手段之毒辣,是我生平仅见。

这时候,却有人前来托镖,还不漏口音,难不成他跟此事有关?还是说他是背后黑手派出来的先锋?”

他长叹了一口气,收摄心神道:“罢了罢了,老朱,我跟你去见见他。”

福威镖局。

韩靖坦然的站在门外。

他走到福威镖局附近的时候,便听闻路边的行人在议论镖局里爆发了瘟疫,死了十几个人。

他心中暗叹一声,到底是来的晚了些。

了解情节的韩靖,十分清楚福威镖局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死去的十几个人,分明是余沧海用摧心掌打死的。

他还故意不漏痕迹,造成鬼怪报复的假象,想要把镖局上下吓的心胆皆裂。

恩怨分明是韩靖做人的准则。

他既然拿了辟邪剑谱,就跟林家存了一份香火之情,自然容不得余沧海灭了林家满门。

那便只好杀了余沧海。

反正青城派也没几个好东西。

念及此处,韩靖敲开了紧闭的大门,说自己要托镖。

等了片刻。

大门再次洞开。

方才开门的黑脸汉子走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一位衣着考究但形容微微憔悴的的半百老者以及数位镖师。

这半百老者的眼中血丝遍布,眉带焦虑,即便他表面掩饰的很好,可韩靖还是能看出他内心的不安。

老者拱手道:“在下林震南,不知这位少侠名号,有何要事?”

韩靖同样拱了拱手,微微一笑:“我叫韩靖,林镖头,事情不太方便在这里谈。”

林震南摇了摇头:“韩少侠还是在这说清楚的好,镖局里闹了瘟疫,恐怕碍了少侠的眼睛。”

“是吗?”韩靖把握在左手的长剑杵在地上,信口说道,“我看镖局里不是闹瘟疫,是仇杀吧?”

林震南目光一凝,神情差点失态,几乎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好在他是经历过风浪的人,忍住了话头,镇定心神道:“你……你究竟是何人?”

那些跟在他身侧的镖师也都凝眉望着韩靖,有几个甚至把手中的兵器都对准了他。

淦,闹乌龙了,他们把我当仇人了?

也是,他们现在是惊弓之鸟,我冒冒然寻上门,由不得他们不怀疑。

韩靖心念起伏,正待解释几句,街上忽然传来“得得得”的马蹄声响。

他侧着头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见是一匹棕色骏马正朝着镖局行来,它的背上横卧着一人,脸上血色尽失,显然死去多时。

韩靖皱了皱眉头。

江湖里有仇杀再正常不过。

但余沧海以杀无辜之人来折磨林家上下,这就有些反人类了啊!

“褚贤弟!”林震南大叫一声,一个纵身跃到识途老马的身前,眼泪滚滚而下,颤抖着双手把马上的尸身抱了下来。

这是他清晨派出去求救的镖师之一。

韩靖一登门,人便死了回来。

他悲切了片刻,胸中激愤交加,失了泰然自若的神态,愤怒的回过头望着韩靖:“阁下好手段,亮出腕来吧,我福威镖局接下了!”

韩靖自知解释无用,也不言语,脚下一动,形如鬼魅的闪至林震南身前,右手并指,如疾风般点在林震南两手手腕处。

林震南只感到一股劲风扑面的同时双手发麻,不由自主的松开了褚镖头的尸身。

韩靖右手挽住褚镖头的尸身,再轻轻一纵,人已经到了福威镖局门内。

前前后后不过两秒,众人脸色大变,他们何曾见到过如此迅捷的身法。

有几个原本就快吓破胆的趟子手,指着韩靖面如土色:“你是……是……鬼,一定是他,一定是他。”

林震南这才反应过来,脸色大变,心想:“他方才要是抹我的脖子,我恐怕……”

韩靖把褚镖头的尸身轻轻放在地上,拔出左手中长剑道:“林镖头,我知道你们怀疑我,不过,看完他的致命伤,马上就解开你们的疑惑。”

说着,他抖手刺出一剑,轻轻一旋。

褚镖头心脏部位的肉块脱离肉体,滚落在地,露出血淋淋的人心。

瞧着剑身上殷红的鲜血,韩靖没有半点不适反应。

奇怪,我的内心竟然毫无波动,难不成是上辈子在医院里生死见的多了?

林震南和一众镖师走了过来,俯下身子端详,见到这颗血淋淋的心四分五裂,被震碎成了好几块。

“摧……摧心掌!”林震南右眼因惊惧不住而抽动,膝盖打颤,浑身酸软,半晌喃喃道,“果然是他们,青城派、青城派……。”

有见识的镖师低声滴咕:“一掌震碎心脏七八瓣,不显半分伤痕,这份掌力要杀我们一百个也绰绰有余。”

“青城派……好一个青城派,他这是要猫捉耗子,把我们玩够了,玩到肝胆皆裂,再赶尽杀绝!”有镖师神情惨然的笑道。

“爹。”回廊里传来一声大喊,“贼人来了吗?孩儿来跟他决一死战!”

紧接着,回廊拐角里冲出来一位锦衣少年,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手中提剑,清俊的脸上写满愤怒。

他的身后跟着一名风韵犹存的贵妇和几名随从。

韩靖看了一眼那少年,默默吐槽:“难怪岳灵珊移情别恋,林平之这小子有我五分帅,颜狗哪里挡得住。”

林平之和王夫人提着兵刃赶到近前,略带敌意的瞧着韩靖。

韩靖无奈的耸了耸肩。

合着我现在瞧起来像反派呗。

“震南,贼子找上门来了吗?”王夫人左手握着金刀,眼睛盯着韩靖向丈夫询问。

林震南连忙解释:“娘子,切莫误会这位少侠,你瞧褚贤弟的心脏。”

王夫人抬眼看去,顿时握紧了手中金刀,面有怒容:“是青城派的摧心掌!”

林平之闻言,愈加悲愤,提着长剑跨过褚镖头的尸身,环顾四周,大声叫喊:“青城派的狗崽子,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那姓余的渣滓是我杀了,你们尽管冲着我林平之来啊!

跟我出来打,我打不过一命陪一命,死而无怨!你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杀害无辜好人,算什么本事,缩头乌龟王八蛋!”

王夫人和林震南听着儿子的叫喊,当即红了眼,这两日他们也是提心吊胆,恼恨非常。

而王夫人脾气本就有些火爆,当下也跟着喝骂:“狗崽子,青城派的,有本事出来决一死战,你们是怕了我林家七十二路的辟邪剑,还是畏惧老娘手中的这口金刀!”

忽然,一声冷笑从西北角的屋顶传来,紧接着,破空之声响起,“嗖”的一声,两件暗器分别击打在王夫人手中的刀和林震南手中的剑身上。

两人手臂像是被火突然烫了一下,兵器顿时掉落在地。

“等到你了!”

韩靖听闻冷笑声的一刹那,脚下一点,经脉里内力激荡,瞬间跃起两丈余高,一个闪身,在墙壁上借力,落在西北角的房顶上。

第六章 小试牛刀 房顶上。

一个身材矮小的道人伏贴在砖瓦之上,身长不到一米四,眼睛狭长,鼻子粗大,嘴角上的两撇胡须从脸上横到下巴,甚是丑陋。

韩靖就落在矮小道人面前一丈远。

矮小道人吃了一惊,似乎被韩靖突兀的速度惊到了,但只是眨眼间他便反应过来,随手拍飞一枚青瓦。

风声骤响,青瓦如同飞梭般直击韩靖面门。

韩靖手掌翻起,迎瓦一拍,内力激荡间,青瓦碎裂开来,瓦粒散落在房顶之上叮叮作响。

趁着这个空档,矮小道人一蹿而起,瞬间飞离了六七米远,竟然是要离开镖局。

“余沧海,你跑什么?有胆杀人,没胆留下吗?”

韩靖喝了一声,足下发力,身形犹如弹弓一般勐地弹了出去,一个纵跃间,便离余沧海不足三米。

两人一追一逃,片刻间便去的远了。

又是两道衣襟带风之声响起,东北角处的院墙上跳出来一男一女,男的头发半白,女的身形妙曼,两人朝着韩靖和余沧海飞出的方向匆忙追去。

屋顶下方。

林震南等一众人才反应过来,瞧着地上掉落的刀剑,和一旁碎裂的砖头,又惊又恐,恍然如梦。

“这种手段……”林震南看着碎裂的砖头说不出来下面的话。

林平之则盯着韩靖消失的地方,喃喃自语:“世间竟有这等武功,这么快的身法,他的功夫……”

……

韩靖追着余沧海很快追出了城外。

城外是一片绿竹林。

竹林繁茂醒目,绿意盎然,偶有落叶随风飘落,在空中起舞,盘旋打转。

余沧海落在竹林间的一处帐篷外,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韩靖随之落在三丈外,不曾发出一丝声响。

如果不是他的形象有些拉胯,这份清澹随意属实很有风度。

余沧海狭长的眼睛盯着韩靖,语气僵硬:“你是哪个?”

帐篷里的人听到说话声,连忙走出,一共六个二十几岁的青年,喊了一声“师父”,在余沧海身边站定,凝望着这个邋遢少年。

其中一位长脸汉子身子一抖,脸上忽然露出兴奋神色,恶狠狠的指着韩靖道:“是他,就是他,师父,师兄,这个人,刚才……刚才在街上打了我,还侮辱我们青城派!”

“嗯?”余沧海斜眼瞟了自家徒弟一眼,他深知这个弟子的德性,言语间肯定是夸大其词了。

被打是真,侮辱青城派却不一定。

余沧海心想道:“这人的轻功甚至要胜我三分,可路数我没有看出来,年纪轻轻的有此修为,来历必定不凡,还是不要轻易结仇的好。

他去福威镖局,难道也是为了辟邪剑谱,还是说因为人达得罪了他?嗯,且试他一试。”

“阁下究竟何人?为何阻拦我青城派报仇雪恨?”余沧海指着贾人达道,“若是因为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子,我立马让他跟你赔礼道歉。”

贾人达缩了缩脖子,脸上兴奋的神情凝固住了。

“呵。”韩靖眯起双眼,半是不屑,半是好笑道:“我叫韩靖,余沧海,是不是报仇你自己心里清楚。咱不扯东的西的,我就一句话,你要的辟邪剑谱在我手上。”

“此话当真?”余沧海眼里光芒暴涨,向前踏了一步。脸上露出贪婪之色,半信半疑道,“瓜娃子,有些话不能瞎说!”

韩靖嘴角微微翘起:“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呛”的一声,长剑出鞘,韩靖持剑疾冲,动如脱兔,一瞬之间,长剑离余沧海的面门已不到三尺。

余沧海心中一惊,脚下暴退,抽出利剑,运气于臂,想要荡开面门上这一剑。

谁知韩靖的剑法快到不可思议,以一个难以想象的角度避开了余沧海格挡的这一招。

随即,余沧海感觉脸上一凉,接着便是火辣辣的疼痛,他的左脸已被划开一道食指长的口子,鲜血直流。

“这是辟邪剑法第三式,江上弄笛,余掌门。”

韩靖说话间,手中的长剑并不停顿,寒光一闪,剑身已掠至余沧海右臂。

余沧海“啊”了一声,右手还未抬起,右臂上的青色长衣破开三道口子,鲜血狂涌而出,立时染红了衣衫。

“这是第五式,云锦层然。”

“师父!”

站在一旁的六位青城派弟子,见余沧海连连受创,连忙拔剑出来助阵,他们把韩靖团团围住,两个攻击韩靖面门,两个攻击韩靖下盘。

还有一个羊攻中路,贾人达则有些畏畏缩缩,不敢使出全力。

韩靖不闪不避,手中长剑化为一团看不清的剑光,剑声呼啸间,连续挑抹几下。

六名青城派弟子发出痛呼声,握剑的右手鲜血横流,长剑落在地上,一条臂膀已是废了。

“格老子滴!”

余沧海怒骂一声,这六名弟子中,有五名是他青城派年轻一辈的好手,如今用剑的臂膀被废,武功算是没了一大半,这是断了他青城一脉的后继,简直恶毒。

方才他瞧韩靖面容年轻,虽然起了杀心,但还是有些轻敌,才被韩靖得了先手,而一步错,步步被压。

这下得了空档。

余沧海大吼一声,汹涌的内力透体而出,一式青城派绝招剑式使出,整个人身子转如陀螺,化作一道青影,剑光连成一片帷幕,朝韩靖笼罩而来。

韩靖脚下轻灵,往后暴退,抬剑刺入剑幕,想要寻到破绽。

“叮,叮,叮……”

一连相撞五剑,韩靖整个右臂一阵酸麻,肌肉刺痛,犹如针扎。

“不行,余沧海到底是一派之主,几十年的精纯内力胜我太多,不能太装了。”

韩靖不敢再托大,利用身法迅捷,剑法快诡之利,趁着余沧海防守的空档,突刺数剑,剑剑入肉。

没过多久,余沧海整个人宛如一尊血葫芦,浓稠的血腥味在竹林间弥漫开来。

那六个青城派的弟子看到如此惨状的余沧海,都吓得抱着伤臂,愣在原地,不敢逃也不敢上。

“余掌门,这辟邪剑法你已经见到了十五招,怎么样,还满意吧?”韩靖露出一口白牙,笑的灿烂。

余沧海头上的铁簪掉落,头发披散,身上的道袍被血汗浸染,看起来非常狼狈。

不过是几分钟的交战,韩靖把他的贪婪之心击的粉碎,饶是他身为一派之主多年,也对韩靖快诡绝伦的剑法感到胆寒。

“他明明内力不如我,可这剑法……怎么会快到如此地步,我,我……”

数次在死亡的剑锋边缘游走,他内心深知自己已经害怕之极,眼前的少年想要取他性命,再简单不过。

“尊驾究竟是那位高人的弟子,我青城派似乎没有得罪的地方,如果是因为林家的缘故,我马上带弟子撤离福州,从此不再寻林家的麻烦,那些死去的镖师,在下会赔礼谢罪,做出赔偿。”

余沧海在死亡的威胁下,终究是服了软。

“哈哈哈。”韩靖大笑几声,震的林中禽鸟惊飞,“余掌门,好歹你也是混江湖的,要不要这么幼稚,谢罪有用的话,你就不会碰到我了。

实话告诉你,我杀你是因为我想杀,为了我身心舒畅。

一句话,江湖事,江湖了,谁的拳头大谁说话。”

余沧海咬着牙,狭眼眯成了一道缝,话已经说死了,没有还转的余地。

他怒喝一声,手中利剑再度化作一阵青光,使出平生最得意的剑招,想要极限一换一。

剑啸声起,余沧海化作一道青龙,手中的利剑幻化出无数道剑影,层层叠叠,卷的脚下的竹叶纷纷飞起,四散炸裂。

韩靖不慌不忙,一个闪身化作一道残影。

余沧海眼前一花,但觉一道白影一晃而过,手中的利剑顿时落了空,他大惊之下,凭着经验想要回身出剑,可还未转过身来,一截剑尖由后背直入心脏,破体而出。

“你……”

余沧海童孔立时放大、失神、涣散,随即,带着满脑子的不甘软软倒下,没了呼吸。

见到余沧海死了。

第一次杀人的韩靖,没有半分不适,反倒有种再度出剑的冲动。

难道我真是一个天生杀丕?还是我释放了天性,受到辟邪剑法的影响,而有些变态?

管他的,余沧海不是什么好东西,杀他一人,也许能救活许多人,算得上功德。

“一共十六招,如果他没有轻敌和胆怯,估计还能再撑十招左右,余沧海在笑傲里的武功不算低,真要综合排起名来,应该能在百名以内。

低武世界里,辟邪剑法初期的效用比独孤九剑还要牛掰,短时间里提升的实力太恐怖了,一定程度上,能无视内力的差距。

不过,我也不能膨胀,内功差是硬伤,我现在的水准也就跟林平之杀余沧海和穆高峰之时差不多,碰到左冷禅这一级别的高手肯定得歇菜。”

韩靖头脑风暴了一番,他身不染血,站在那里,却自有一股让人胆寒的气势让人惊怖。

尤其是直面他的青城派弟子,见到余沧海被韩靖轻易诛杀,其中四个当即被吓得软瘫在地,磕头如捣蒜,口中连连求饶:“大侠饶命,我们只是奉师命行事,再也不敢了……”

另外两个则盯着韩靖,惊惧的目光里时不时闪过恨意。

韩靖不言不语,剑锋掠出,嗖嗖两剑。

那两名盯着韩靖的青城派弟子喉头冒出一缕血色,倒地身亡。

他可不想给自己留后患,即便这两人远远不是他的对手,但林家依旧是能被他们捏瘪搓圆。

他不信佛,也没有时间去劝这些人洗心革面,那便只好杀了。

另外四人见到倒下的两名同伴,一个劲的告饶把血都磕了出来,贾人达更是头都不敢抬,生怕韩靖再起杀心。

韩靖摇了摇头:“放心,我暂时不会杀了你们,把余沧海的尸体抬到福威镖局去,等会我还有事情交待。”

说完这句话,他微微偏头,对身后某处道,“两位,戏看够了吗?”

第七章 简单的筹谋 身后没有动静。

韩靖轻笑了一声,跟踪他和余沧海来这的两人,他早凭着异与常人的灵觉发现了,略一思索,便明了两人的身份。

不现身?

韩靖内息传至脚下,足踏逐风步,一个晃身出现在了后房竹节密集处。

在他身前半米处,蹲着一男一女,男的白发苍苍,女的身材窈窕,两人都穿着粗布麻衣,还在呆呆的望着他方才站立之地。

嗯?

陡然间,这一男一女同时回身出手,男的掌势浑然,如山如岳,一掌拍向韩靖的小腹。

女的并指如剑,嫩玉般的手指以回头望月之势,点向韩靖的膝关节。

韩靖抬腿一脚,封住老者的掌势,右手一剑向前,剑尖抵在妙龄女子的喉间。

那妙龄女子白皙的脖颈立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是她的脸上坑坑洼洼,如同蟾蜍背上的斑点一样,好不恶心。

“这位小爷手下留情,我和我孙女不是坏人,只是路过此地,听见前面动静,才驻足观看,万望手下留情。”半百老者战战兢兢的跪了下去,老实忠厚的脸上一副骇然失色的神情。

“是吗?”

韩靖眼中的神色宛如猫戏老鼠。

劳德诺的演技真不是盖得,如果不是我熟知剧情,还真被你们骗到了。

“当然。”

劳德诺接过话头,起身掏出腰间的荷包,恭敬的递到韩靖面前:“这是小老儿走南闯北得到的积蓄,里面有五百两银票,还望小爷高抬贵手,放过我和我孙女,今天见到的事情,我们绝不往外泄露半句。”

“不,不,不。”

韩靖连说了三个不字,“你不是走南闯北吗?这个事,你得讲,你不能藏着掖着,你得大讲特讲,可以明着说,辟邪剑法,当世只有我会,林家的那个只是西贝货,另外,真正的剑谱在我这。”

韩靖用左手指了指自己的脑门,悠悠然笑道:“嗯,我叫韩靖,立青靖,辟邪剑传人,别记错了,钱丢下,你走吧。”

他可不敢伸手去接,万一劳德诺藏个毒针什么的,他又没有百毒不侵之体,岂不是阴沟里翻船。

劳德诺顺从的丢下荷包,望着韩靖道:“小爷,我孙女……”

“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趁我没改主意之前,赶紧滚。”韩靖的脸色微微一沉。

劳德诺一想到余沧海的下场,背嵴顿时冒出了冷汗,为难的瞧了一眼扮丑的岳灵珊。

岳灵珊黑熘熘的眼珠往上翻,想要说的是:“快去找我爹。”

劳德诺叹了一口气:“还望小爷不要为难我孙女,日后定有厚报。”

说完他转身便走。

满身冷汗的劳德诺脑海一直浮现余沧海的死状,压根不敢回头?更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一定要把这个消息传回嵩山,好让师傅知晓,这么年轻的高手,究竟是从何处冒出来的,辟邪剑谱竟然在他的手上,千万不能让他破坏我嵩山派的大计。”劳德诺心中碎碎念。

韩靖扫了一眼劳德诺的背影,目光有些深沉。

杀余沧海,还秘籍之情是其一,同时也是他扬名江湖的第一步。

而让劳德诺离开,则是他扬名江湖的第二步。

他能待在笑傲江湖的时间不太多。

想要博得名头,就要干大事。

余沧海是所谓名门正派的高手,青城派的名头在江湖上不低,他以辟邪传人的身份杀之,合乎情理,这毕竟是两门剑法之间的积怨,江湖事,江湖了,不会引起公愤,反而会让他声名鹊起,因为韩靖太年轻了。

而劳德诺表面是华山派二弟子,其实则是嵩山派的卧底。

这个二五仔,死忠于五岳剑派的盟主左冷禅。

用他来在五岳剑派宣扬自己的名声再好不过。

况且,辟邪剑谱在他手中的消息一放出,林家的压力就要小很多,就算别人想打林家的主意,也该看看他的脸色。

毕竟现在的韩靖,凭着辟邪剑法在笑傲江湖,当属于一流高手,还是无牵无挂,不知来历的那种。

这足以让任何势力有所忌惮。

“江湖要再起风云了。”

韩靖澹澹的自语了一句,随后他忽然笑了起来,声音由低到高,由兴奋到畅快,再至狂笑自若。

他这会看起来有些癫狂,甚至在旁人看来他就如同着魔了一般。

可他却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上一辈子,韩靖活的太累太憋屈了。

相比起前世的绝望,阜阳城牢房里的无奈,现在这种刀光剑影、舞动风云,才是他渴望的生活。

他躺在病床上的时候,老是在想,如果他没有病痛,他会怎样过那十年。

想了许多种,最终归咎于一句话,他要痛痛快快的活。

而这辈子,机遇难得,虽然命运再度给了他一刀,但痛苦是阻挡不了他那颗炽热的心。

既然入了此间,就让做我想做,做我能做的事。

搅动风云者谁?

江湖人也。

而扬名者,踏风云也!

“喂,你留下我干什么?”岳灵珊清脆的嗓音把韩靖拉回了现实。

韩靖朝她瞅了一眼,虽然知道岳灵珊是故意扮丑,可她现在这幅尊荣与清脆好听的嗓音实在有些违和,让韩靖极为难受。

哎,辟邪竟然能影响我对事物的态度。

深知自己为人的韩靖轻叹一声,收回了指在岳灵珊白皙脖颈上的长剑,笑了笑道:“第一、不要试图逃跑,不然余沧海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第二、把你脸上的装扮去掉,我会在适当的时候解决你的疑惑。”

“你怎么知道我易容了。”岳灵珊心中一惊。

韩靖懒得解释,随口道:“不是你刚告诉我的。”

“我……”

岳灵珊哼了一声,愤愤不平。

她身为一派掌门的女儿,素来在宠爱中长大,即便是严厉稳重的父亲也把她视为掌上明珠,疼爱有加。哪里遭遇过受人所制的委屈。

不过好在她也明白江湖上的规矩,为人所制,要么求死,要么顺从。

而韩靖看起来不像是恶人,不然就不会放了二师兄。

所以,她气鼓鼓的选了后者。

没多大点功夫,岳灵珊恢复了真容。

一张秀丽的瓜子脸上,有着一双清泉般的双眼,樱桃小口,眉眼俏丽,即便穿着一身粗布麻衣,也难掩窈窕曼妙的身姿。

虽然称不上绝色,但确实是一张精致的初恋脸。

“难怪令狐冲一直忘不掉小师妹。”韩靖内心滴咕了一句,心血来潮的想道,“不过跟我比还是没办法的。”

这个念头一出,韩靖瞬间呆滞了一下。

淦,辟邪的后劲这么足吗!

“你……你在看什么?”岳灵珊看着他的神情,以为韩靖被她所迷,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戚!

韩靖哂笑一声,翻了翻白眼,收回眼神道:“跟着我,先去福威镖局。”

岳灵珊瞧着韩靖不屑的表情,恼恨的跺了一下脚,不发一语的跟在韩靖身后。

第八章 青城玄功 这会,那四名活下来的青城派弟子,抬着余沧海的尸身来到韩靖近前。

其中一名二十三四的方脸汉子走上前来,他手中小心翼翼的端着一本古朴的书籍,其上有《青城玄功》四字。

“大侠,这是我青城派的功法秘籍,方才从我师……余沧海这个贼子身上搜出来的,请您过目。”方脸汉子的声音有些颤抖。

对于这吓破胆的人,韩靖不觉得他敢暗算,伸手接过《青城玄功》,澹澹道:“别叫我大侠,从你口中听着怪别扭的,嗯,叫我爷,韩爷。”

“是,韩爷。”方脸汉子挤出谄媚的笑容,“我于人豪愿为韩爷效劳。”

“不错,你倒是很识时务。”韩靖点了点头,“放心,我不杀你们。”

他虽然瞧不上于人豪的为人,但他并不好杀,求生是动物的本能嘛,给他一针安心剂又何妨。

另外三人见状,好不后悔方才手不够快,没有拿到秘籍,只好跟着表态。

“我罗人杰愿为韩爷效劳。”

“我洪人……”

岳灵珊一双美眸中有些鄙夷,心想:“江湖传言都说青城一派不输我五岳当中任何一派,现在看来,却是大大不如,我五岳剑派绝对不会有这种不肖逆徒。”

韩靖摆了摆手:“去福威镖局,你们走前面。”

“是。”

于人豪一行四人抬着余沧海的尸体,忐忑不安的朝着福威镖局的方向前行。

韩靖用剑跳起地上的荷包,揣入怀中,跟在于人豪他们后面,用三分心思赶路,七分心思翻看手中的《青城玄功》。

岳灵珊则闷闷不乐的走在最后,心里涌出许多念头。

“韩靖,他是不是用的假名字?听他声音年纪应该比我还小,爹爹从来没跟我说过,江湖上有这样一位年轻的用剑高手。余沧海虽然不是爹爹的对手,可爹爹要想打败他,也不会如此轻松随意。爹他真能救我吗?”

“不对,不对,我华山派的剑法当然不是青城派能比的,爹和娘一定能打败这个怪家伙……”

走在前方的韩靖,自然不会知道岳灵珊心中所想,他的心神完全被《青城玄功》所吸引。

这本玄功乃是青城派的立根之基。

不仅记载了内功心法,还有剑法、掌法、腿法、轻功、点穴手法。

内功心法叫《青玄气劲》,功法算的上阴阳相济,走的是道家内功路子,起初进展缓慢,但胜在根基扎实,几乎很难走火入魔,越往后修越是厉害。

修到最高境界,青玄二劲齐发,劲如松,绵如风,威不可当,气机悠长。

“这《青玄气劲》比辟邪内功倒是要完整许多,后路要长一些,不过修出来的内力似乎没有辟邪纯粹,哎,辟邪到底是残本,若是完整的武学,我的战力应该更上一层楼……”

韩靖摇了摇头,这一个多月以来,他勤修苦练辟邪内功,虽然算不上小有所成,但也过了最初的阶段,具备一定的眼光。

依他的推断,辟邪剑谱若是完整的,必然是低武的绝顶武学。

“真要算起来,《青玄气劲》应该是金系一流中等的内功,若是放在江湖上,也是人人争抢的香饽饽。可惜,对我的帮助有限。”

韩靖继续往下翻看。

剑法是松风剑法,与《青玄气劲》很是相配。

剑法共三十六式,有一百多种变化。

其核心便是十六字,如松之劲,如风之轻,刚劲轻灵,兼而有之。

“剑法就彻底比不上辟邪了,招式也好,变化也罢,与辟邪差的不是一截,难怪余沧海一心要夺辟邪剑谱。”

韩靖翻过剑法,看到了掌法。

掌法记了两种。

一是摧心掌,二是袖里乾坤。

摧心掌是以内功的阴劲催动,专攻脏腑,有快、慢两种用法。快者,中掌立毙,脏腑碎裂而骨骼肌肤无伤。

慢者,中者不断口吐黑血,直至内脏腐烂而亡。

内功不深厚之人,根本没法抵挡和根治。

袖里乾坤可与摧心掌合用,也可当做激发暗器的行功法门来用,算是辅助掌法。

“果然是门阴毒的掌法,看效果跟《九阴真经》下卷里记载的摧心掌没区别,嗯,估计黄裳的仇人就有青城派的,这么一算,青城派的传承还真悠久,就是没出什么顶尖高手。”

韩靖在心里小小的吐槽了一句,“不过这掌法挺适合我,辟邪的内功极阳转阴,使摧心掌的话,敌人更难防备,威力也会更足,不错。”

这时,韩靖耳畔传来乱糟糟的声响。

有小贩叫卖声,小孩打闹声,以及大人的呵斥声。

韩靖抬头一看,原来,他们已经步入了福州城内。

韩靖把秘籍合起来,收入怀中。

街面上的行人见他们抬着血淋淋的尸身,纷纷往两边避退,大人蒙住小孩的眼睛,自己却忍不住偷偷看上两眼,议论纷纷。

“啧啧啧,是个道士,这人死的好惨。”

“估计又是江湖仇杀吧?还好我爹娘把我大侠梦打没了。”

“何必呢?还是做个普通人好,老婆孩子热炕头。”

……

韩靖对这些充耳不闻,出声叫于人豪四人走快一点,免得招来官府的人,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没多久,一行六人,出现在福威镖局的大门外。

于人豪走上前去,敲开了依旧紧闭着的大门。

开门的还是那位肤色黝黑的朱镖师。

他瞧见门口几人的装扮,几乎吓的大叫,待看到一侧站定的韩靖。朱镖师双眼瞪得滚圆,脸上泛出喜色,朝门里大声喊道:“总镖头,韩少侠回来了。”

很快,大门拉开。

林震南带着林平之等一干人前来迎接。

林震南在门内就看到了外面的情况,见到四名青城弟子如此驯服的站在一侧,心中很是吃惊。

等见到余沧海血淋淋的尸体,心中更是惊骇的无法形容,失神般的愣在了原地。

好在林平之的见识并不多,也认不得青城派的掌门和衣衫,他在自家老头子背后轻轻拍了一下。

林震南顿时惊醒,定了定神,走到韩靖面前,恭敬抱拳道:“韩少侠,请,请到内堂叙话。”

韩靖微笑点头。

一行人跨入镖局,韩靖随意的看了看四周,之前战斗痕迹和尸体血液早已处理干净。

那些镖师和趟子手都在小心的观察着韩靖,尤其是林平之,目光近乎透出一种灼热。

当然,这是崇拜强者的那种灼热。

实力是武林中人最好的名片,从他踏入镖局的那一刻,韩靖从众人的眼光中清楚的看到敬畏之色。

第九章 真假辟邪 来到厅中。

林震南请韩靖上座,韩靖也不推辞,立马有侍从上了茶点过来。

“韩少侠,救命之恩我……”

林震南还待说几句场面话,便被韩靖抬手止住:“客套话不必多说,余沧海你应该是识得的,这两天你镖局死的人,都是他出手做的。

现在他被我干掉了,算是诛除了首恶,这四位都是青城派的弟子,我答应过不杀他们,不过,要是你还想报仇的话,我不阻止。”

“什么?”

厅中顿时炸锅了。

一些镖头骇然失色,盯着余沧海的尸体,失神愣住。

而另外几个脾性大的镖头则是叫嚷着杀掉于人豪几人,为死去的兄弟报仇。

林平之的眼神在余沧海的尸体和韩靖身上来回扫视,心里除了惊骇、拜服,更有一种难以言明的念头滋生。

他清楚的记得两天之前,父亲是如何推崇青城派的余沧海,而在两天之后,也明确的见识到余沧海的功夫究竟有多不可思议。

他引以为傲的家传功夫给人家提鞋都不配。

而就是这么一个大人物,却被眼前名不见经传年轻人斩杀,这其中给他带来的震惊是冲击以往观念的。

于人豪几人被气势汹汹的一众镖头吓住了,他们武功半废,又不敢在韩靖面前逞凶,只得跪在一旁,向韩靖苦苦求饶。

林震南早在大门外便已震惊过,此刻,心中的惊疑早已压过了方才的惊骇。

“他究竟是什么来历?年纪轻轻,武功修为和谈吐气度是我生平仅见,他是单纯的帮助我林家,还是跟青城派有旧怨?还是说,他对我林家有所图谋?”

这个念头一出来,他在心里自嘲道,“我林家又有何值得他图谋的,凭他这份武功,在江湖里什么得不到?”

求饶声、怒斥声在厅中异常响亮。

两个脾气火爆的镖师甚至走到近前,对于人豪几人喝骂。

韩靖看着飞溅的唾沫星子差点喷到他脸上,不由微微皱眉,这些粗坯真没礼貌,他身子往后面靠了靠。

林震南一直注意着韩靖的神情,他现在对韩靖是感激中带着畏惧,见状连忙轻喝道:“还不退下,都安静下来,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

众人见到总镖头发话,各自歇了火,站到一旁。

林震南抱拳道:“既然韩少侠有了决定,我福威镖局上下自当遵从,不会有任何异议,况且,首恶已除,我们跟青城派的仇怨也算了了,韩少侠若有什么吩咐,只要我林震南办得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有些怕我。

韩靖看出来林震南的不自然。

也对,如果我不说明缘由,他心里恐怕一直不得踏实。

罢了,帮人帮到底。

韩靖轻咳一声:“我的确有麻烦林镖头的事情。”

说着,他食指有节奏的敲着椅子扶手,望向门外。

林震南的武功虽然平庸,却有一颗灵巧的心,当即会意过来,站起来道:“你们都退下,去忙该忙的事,平儿,你守在厅外,把门关上,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许靠近,不许偷听。”

“是,爹。”

众镖头你看看我,我望望你,相继出了门。

林震南这才回过身来道:“韩少侠,这位姑娘和他们……”

韩靖摆了摆手:“你们也出去吧,对了,你留下。”

他望向岳灵珊。

岳灵珊灵动的眼眸微张,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我留下?”

韩靖随口道:“小孩子问这么多干什么?听话就好。”

“你……”岳灵珊秀眉一皱,张了张嘴,又把话憋了回去。

她哼了一声,顺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心中道:“好,我就听听你有什么话好说。”

林震南又安排林平之把于人豪等四人带到偏厅安顿。

客厅里顿时安静下来。

韩靖拿起茶盏喝了一口水,清新的茶香在舌尖蔓延开来,他咋了咋嘴:“林镖头可知道余沧海为什么要与福威镖局为敌?”

林震南点头,叹息道:“哎,是小儿杀了他的爱子。”

韩靖摇了摇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为子报仇不过是顺手为之,真正的目的还是你林家的辟邪剑谱。”

“辟邪剑谱?”林震南老脸上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倘若在两日以前,他还觉得自家剑法算的上一流武功,可自从见识到余沧海的摧心掌和韩靖的功夫,他的自得完全被击垮掉,“韩少侠,余沧海的功夫我就是拍马也赶不上,他会图谋我林家的辟邪剑谱?”

岳灵珊内心也是不信:“这家伙信口胡言,我这几天又不是没见过林家的辟邪剑法,普普通通,不过是套三流剑法罢了。”

韩靖点头道:“正是,我说的辟邪剑谱不是你现在所练的那个剑法,而是真正的辟邪剑法,是你家祖林远图盖压黑白两道的绝顶剑法。”

“什么?”林震南脑子“嗡”的一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几乎失声道,“韩少侠……你是说,我们家的剑法并非是辟邪真传。”

“当然。”

“韩少侠,莫……莫要开玩笑。”

“我骗你的意义何在?”韩靖反问道,“林镖头,你应该还没收到消息,余沧海不仅要你林家的辟邪剑法,还要完完全全控制福威镖局,你在各地的分局,此刻已经被青城派弟子占领了。”

林震南愣在原地,他混迹江湖大半生,闯下偌大家业,凭的不是手上的功夫,而是灵活的手腕和不俗的脑筋,联想起这两日的事情,他情知韩靖所言非虚。

“何至于斯,何至于斯。”半生心血被毁,林震南一下子像是矮了半截,笑容惨然,“我跟他青城派究竟有何仇怨,真正的辟邪剑法早就失传了,连我也不知道在哪。”

岳灵珊低头瞧着自己的鞋尖,心中微微叹息:“余掌门的手段未免毒辣了些,难怪大师兄最瞧不起青城派的弟子,说他们是人面兽心。”

“林镖头,这对你来说也并非坏事。”韩靖劝慰了一句,“说到底,江湖里的事,还是看谁的拳头大,你福威镖局家大业大,可手上的功夫还是差了一些,就算没有青城派,还会有黑城派、黄城派,早早晚晚都要挨上这一刀。”

林震南闻言,犹如当头棒喝,嘴里喃喃道:“嘿嘿,枉我自负聪明,还说祖父虽然武功了得,但在镖局生意这一块,远远不如我,原来他老人家早就有所考虑了。

江湖终究是吃人的,我经营的再好,没有本事守住,也只会招来祸患,徒做他人嫁衣。”

“那可不一定。”岳灵珊终于忍不住插嘴道,“青城派可代表不了所有门派,余沧海坏,并不能说明江湖里所有人都是坏的,就像我……我觉得少林、武当还有五岳剑派都是行侠仗义、除魔卫道的好门派。”

“岳姑娘是想说,你华山派是堂堂正正的名门,对吧?”韩靖笑眯眯的说出岳灵珊的心里话。

原本不屑一顾的岳灵珊,勐的站了起来,灵动的双眸充满了吃惊之色:“你怎么……你知道我是谁?”

“‘君子剑’岳不群,‘淑女剑’宁女侠的掌上明珠我自然识得。”韩靖悠然道。

岳灵珊皱起秀眉,直视韩靖:“你既然知道我爹娘的名头,还敢抓我,莫非有什么阴谋?”

“别误会,岳姑娘,我对你并无恶意,我抓了你,对你来说可能是一件好事。”

第十章 要不要蹭个饭 韩靖说的并非假话。

他知晓笑傲江湖的剧情,上一辈子躺在病床上看书时,也曾叹息别人悲惨的命运。

说到底,岳灵珊也不过是受命运摆弄的可怜人,如今见到了,他偏要改上一改,顺遂自己的心意。

“好事?你管抓我叫好事?”岳灵珊气笑了,这一笑,如冷月凝霜,别有一番好看的姿态,“你尽管胡说八道就是,等我爹娘到了,看你还说得出来么?”

韩靖笑笑不语。

一旁的林震南得知岳灵珊的身份,顿时心中响起惊雷:“华山掌门的千金,难不成华山派也觊觎我林家的辟邪剑谱?”

他此番念头刚出,背上便冒起一股冷汗。

原来福威镖局早就是他人眼中的猎物了!

一个青城派便把他福威镖局玩弄于鼓掌之中,更何况是比青城派名头更响的华山。

还有五岳剑派中另外四派呢?

甚至是魔教,他们又有着什么心思?

倘若不是韩靖出手,恐怕他们一家子已经落入青城派手中备受折磨!

林震南被自己的猜想吓的冷汗直流,又想到眼前少年高深的武功和神秘的来历,这恐怕是我林家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一下子躬身行礼,一拜到底:“还请韩少侠救我福威镖局上下,为我指出一条明路,我林震南必当结草衔环以报。”

“嗯?”

韩靖有些莫名其妙,怎么突然就这个态度了。

他自然不清楚林震南自我脑补的心路历程,不过这对他来说也没甚区别,反倒不用多费唇舌了。

“你先起来吧。”韩靖饮了一口茶,组织语言道,“长话短说,青城派对付你福威镖局的原因,你也知道了。而福威镖局的处境,你很清楚。真正的辟邪剑谱就在我手中,从老宅里拿到的,我学完了。之所以帮你们,算是还了用秘籍之恩。”

说着,他也不理会再度惊愕的林震南,从怀中取出那件红色袈裟,放在桌上。

作为一个有着现代思维的年轻人,他保持着有借有还的优良品德。

“喏,这就是真正的辟邪剑谱,你尽管拿去,怎么处置,看你自己。”

“这……我……”林震南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液,望着桌上的红色袈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韩靖也不看他,低头喝茶,一副无所谓的姿态。

岳灵珊的好奇心更重了几分,瞟了一眼袈裟和韩靖,心中想:“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要他说的是真的,辟邪剑法是够称雄黑白两道,他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就把剑谱送出来?

不过,他似乎没有理由说假话。他跟二师兄的那番话,分明是把所有事情都揽到自己身上,这种勇气可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林震南一步一步走向桌前,不到半米的路程,他竟然走了半分钟。他瞧了一眼韩靖,双手拿起红色袈裟,手臂不自觉的抖了两抖。

他把袈裟捧到脸前,忽然闭上了双眼,深深吸气,两只大拇指捏着袈裟边因为太过用力而发白。

蓦然。

林震南睁开了双眼,眼中有了一抹决然之色,他左手食中两指夹着袈裟,右手从怀中掏出火折子,轻轻吹燃。

嗡。

火折子引燃了袈裟,发出焚烧的扭曲声。

岳灵珊疑惑不解。

韩靖诧异的抬起头。

他原以为林震南会把秘籍再度推过来。

在他的印象中,林震南虽然是江湖人,但其行径手段更像是商人,能有此决断,难怪能凭着勉强二流的武功和见识,把福威镖局做成大江以南首屈一指的大镖局。

他不该混江湖,更适合做生意。

火光在林震南眼中跳跃,他心中满是苦涩:“爹,爷爷,不肖子孙不能再保管这等物事,以我的天赋,纵使看了,也无济于事,今日做此决断,完全是为了保全我林家周全,望你们的在天之灵,保佑林家从此没有祸事。”

等到袈裟烧尽。

林震南直接跪在了地上:“韩少侠,我自作主张,还望恕罪,从此之后,林家再无辟邪剑谱,这一切罪责由我林震南一人来承担。”

“哦。”韩靖应了一声,似笑非笑的看着林震南,“这么做,是想让我有愧,也更让我放心是吗?还摆脱了林家拥有辟邪剑谱的事实,一箭三凋,真是秒啊!”

“我……”林震南眼角跳了跳,额头上一滴汗水滚落在有几道褶皱的眼角上。

韩靖放声笑道:“这原是我给你的自由,去,给我准备笔墨纸砚,另外,我需要好好泡个澡和大吃一顿,嗯,要好吃的。”

林震南如蒙大赦,站起身来道:“我这就去准备,韩少侠稍后片刻。”

说完,他转身快步拉开大门走了出去,一阵清风吹了进来,竟是如此的凉快。

原来,不知何时,他已经汗透重衣。

韩靖收回目光,林震南的一点心思,他一眼便已看破,无非是想激他承担辟邪剑谱所带来的祸患。

可他原本就已经这样做了。

之所以说出来敲打林震南,是他也存了试探的心思。

倘若林震南有什么白眼狼的行径,那他跟林家的缘分就到此为止了。

等到林震南的背影消失,岳灵珊开了口:“现在你可以说抓我的原因了吧?”

韩靖微微一笑:“自无不可。”

岳灵珊坐正身子,直视着韩靖,等待下文。

“我想写封信,请你带给令尊。”

“写信?写什么信?”

“等会你就知道了。”

“哼,故弄玄虚。”岳灵珊习惯性的噘嘴,“为何要写信呢?莫非你跟我爹认识?”

“我熟悉他,他却不认得我。”韩靖笑道,“至于写信的原因嘛,自然是怕你爹再算计林家。”

“你、你、你胡说八道。”岳灵珊胸口不住起伏,把粗糙的衣衫都撑开了些,“我爹堂堂君子剑,待人以诚,怎么会算计林家!”

“那可不一定。”韩靖摇了摇头道,“你和劳德诺这些日子,几次三番打探福威镖局里的情况,难道是为了捉迷藏?还是说,君子剑觉得福威镖局藏污纳垢,想要斩妖除魔?”

岳灵珊气得柳眉倒竖,想要说些话来反驳,张开嘴便觉得理站不住脚,无言了半晌,有些气弱道:“我爹他老人家自有他的主张,反正没你想的那么过分。”

韩靖耸了耸肩:“岳姑娘说是就是吧。”

这幅懒得辩驳的姿态,更让岳灵珊觉得气闷,脑海里反复响起韩靖方才说的话,心存疑惑:“爹他为什么派二师兄来福威镖局打探情况呢?”

这时,一位灰衣侍从端着文房四宝走了进来,他把东西放在桌上,躬身离开。

墨已磨好,韩靖握住毛笔,吸了些墨,提笔写了一个“岳”字。

字迹歪歪扭扭,甚是难看。

“呃……这字有点掉份啊。”

韩靖把纸揉成一团,望向岳灵珊道:“我手上有点不适,劳烦岳姑娘帮忙写个信。”

“你不怕我知道信的内容?”岳灵珊奇怪道。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韩靖笑道,“我说你写。”

岳灵珊撇了撇嘴,觉得韩靖是在讽刺他爹,闷闷的道:“写就写。”

韩靖察觉到她情绪变化,暗道女人真奇怪,清了清嗓子,说出信的内容:“素闻岳不群先生……”

几分钟后。

岳灵珊停下了笔,轻轻吹干了纸上的墨。

韩靖打了一记响指:“好了,岳姑娘,你可以带着信走了。”

“你,你真放我走?”岳灵珊惊疑不定。

韩靖扭了扭脖子:“不然呢?我想让你做的事,已经做完了,嗯,岳姑娘是想留这里蹭一顿饭吗?我不介意的。”

“你……”岳灵珊握紧了拳头,恨不得抬脚踹向韩靖。

我堂堂华山派千金,何时需要蹭饭了?

“我估计福威镖局上下也不会介意。”韩靖又补了一句。

“你够了!”

岳灵珊的声音几乎破音,气冲冲的把信揣进怀中,头也不回的往外走。

韩靖摸了摸鼻子,低语道:“女人真是莫名其妙,不过,我向来是个有始有终的人。”

说着,他提高了声音道:“岳姑娘,我说的思过崖刻字的地方,你不妨多在那里练练剑,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岳灵珊脚步不停,可这些话却一字字的入了耳,进了心。

且不说韩靖给她一种神秘莫测之感,今日所听到的话,以及信中提及的事,都让她那颗单纯的心泛起了涟漪。

父亲为什么会同意我跟二师兄同行?思过崖上有风清扬三字的石壁又隐藏着什么秘密?还有,信上写的事情,父亲真的会答应吗?而韩靖把这一切告诉她又是为了什么?

……

“我能帮的,就这么些,至于往后的命运如何,就看你听进去了多少。”

韩靖看着她的背影轻叹一口气,眼神愈发坚定,“我的命只能靠自个争了,绝不屈服!”

第十一章 青字九打 见到岳灵珊离开。

林震南适时的进入屋内。

“韩少侠,香汤已备好,饭菜也在准备中,您看……”

韩靖抬手止住了后面的话语:“不急,我还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自当效劳。”林震南抱拳道。

韩靖指着桌上的纸笔道:“我说你写,人参、甘草……依照此等比例,制成药丸,大概要两个月的用量,我明日就要。”

“好,我明白了,我亲自去办。”

韩靖点了点头,又道:“把于人豪他们叫过来吧。”

“是。”

片刻后,于人豪、贾人达等畏畏缩缩的走了进来,见到韩靖,纳头便拜,口中直叫:“韩爷饶命。”

他们四人在偏厅里等得心中七上八下,生怕韩靖听了那些镖头的言语。

现在得韩靖召见,一门心思的求活,尊严既已丢了一次,再丢多些也无关紧要。

韩靖道:“都起来,我说过的话自当算数。现在有两件事要你们去办,第一,把你们派去各个福威分局的青城弟子都召回去,抢了的东西得还回来。

第二,把余沧海的尸体送回青城派,他殒命我手的消息用你青城派的势力沿途散播,当然,你青城派如果还有人不服,尽管来找我便是。”

“是,韩爷。”于人豪满口答应,点头哈腰,“韩爷说笑了,我们那里敢与您为敌。”

他是青城派的大师兄,而青城一脉,是在他师父余沧海手中发扬光大,那些师叔伯早就死绝了。

所以,他于人豪现在就是青城派的掌门人。

“是吗?那也很好,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韩靖敷衍了一句,跟这些没骨头的人待在一起,奉承的话再好听,也不会让人觉得愉悦。

于人豪几人等得就是这句话,生怕韩靖反悔,一个个表了忠心,跑的比兔子还快。

没多久,韩靖在林平之的带领下来到别院。

路上,林平之数次欲言又止,韩靖权当没看见。

他们来到一处环境清幽的院子中,厢房外,站着两名十五六岁的侍女,面容尚算清秀,见到两人行了一礼,口呼:“见过少爷、韩爷。”

林平之轻轻点头:“小朱,小梅,这是我福威镖局的贵客,好生服饰韩少侠沐浴。”

“是。”两名侍女脆生生的应道。

“别,我习惯一个人洗澡。”韩靖头有点大,言辞很坚决。

虽然他接受了没蛋的事实,但还未坦然到无视他人眼光的地步。

“那你们下去吧。”

林震南早就同林平之交待过,一切听韩靖吩咐,不可勉强。

“那韩少侠请,我就在院外等您。”林平之道。

“谢谢。”

韩靖颔首,走进房中,关上大门。

“呼,总算是自静了。”

韩靖除去衣衫,跨进大浴桶中,适宜温度的水亲吻着他白净的肌肤,他舒服的差点呻吟出声。

泡了一会,韩靖用右手揉着眉心思考问题。

“林家的事情告一段落,还有二十几天的时间,要想提升武力和扬名,我恐怕得做更多的事,去挑战各派高手?也不是不行,不过,砸场子似乎有点不道德,而且传名不快,还是得整点大活,能让整个江湖议论的那种。”

“啪!”

韩靖右手打了一个沉闷的响指,眉宇间有豁然开朗之色,“咦,按照时间推算,再过个十几天,貌似就是刘正风金盆洗手的日子,衡山派的二把手交游广阔,五岳剑派包括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似乎都去了,若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打嵩山派的脸,再救下刘箐和曲非烟,岂不是一箭双凋?嘿,很有搞头啊。”

……

是夜,晚风微燥,星辰漫天,虫鸣四起。

福威镖局后房的一处庭院里,石桌上,一灯如豆。

韩靖身穿白衣,左手边放着一盏茶,右手拿着《青城玄功》仔细研读,时不时会以左手比划两下,吸收其中精华。

白日里,他洗完澡后,在福威镖局大吃了一顿,本想返回自己租住的地方,奈何林家和一众镖师太过热情,愣是把他挽留住下。

韩靖没有认床的习惯,倒也乐得住的好一些,况且,明天拿到修炼内功的药丸,他不打算在福州城里多待,住哪都一样。

此时,刚过戌时。

他把轻功和点穴手法看完,秘籍只剩下薄薄的两张纸。

但见这两张纸上,一张上写着青字九打(缺陆),另一张城字十八破(失传),只画了一个大锥子似的图形印在上面。

“名字起得倒是挺炫。”

韩靖滴咕了一句,慢慢细看。

青子九打,乃是使用各种暗器的手法和用法。

书上面只记了,“青峰钉”、“铁菩提”、“铁莲子”三种暗器手法、模样和使用方法。

其用途分别是偷袭、破外功高手防御、破穴位罩门。

没花多少时间,韩靖便把三种暗器的使用手法铭记于心。

他放下书本,走到一棵不知名的树旁,弯腰拾起树底下的一枚比黄豆略大的圆形石子,用打“铁莲子”的手法暗运内力,甩出这枚石子。

“嗖”的一声。

“叮!”

石子撞击在桌面上的茶杯上,直接把杯身穿击了一个小洞,茶水从小洞中汩汩流出,而杯身不碎。

“聚力于一点,穿透性极强,难怪能破穴位罩门。”

韩靖若有所悟,又捡起一块拇指头大小扁圆石子,以“铁菩提”的手法发出。

“当!”

茶杯直接炸裂,茶水四溅,杯身碎成好几块,响声震彻整个院落,直接惊动了在外面巡逻的高个趟子手。

“铁菩提的力道关键在于一个‘旋’字,手法和内力结合,破坏力惊人,破外功再轻松不过了,这青字九打有点意思,若是完整的,远比这套松风剑法要强,可惜,与之配合的城字十八破失传了,青城派能传承几百年,还是有点东西的。”

韩靖有些唏嘘。

那高个趟子手跑到院子里来,见是韩靖,打量了一下周遭,连忙问道:“韩少侠,刚才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青城派的狗崽子又来偷袭?”

“不好意思,打搅到你了,是我在练功。”韩靖微笑致歉。

“哦,哦。”高个趟子手觉得整个身子都是酥的,韩靖这样的翩翩高手竟然跟他道歉,愣了一会神,忙傻笑道,“好,那您练,我去巡逻了。”

“去吧。”韩靖点点头。

没过多久,院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这脚步声的主人在院外逡巡了数次后,终于下定决心,来到院门前。

韩靖不用回首,就已猜到来人是谁。

“韩少侠,您,您有空吗?”

林平之的声音有些紧张,全无往日里锦绣公子的模样。

韩靖回首一笑,若春风拂来:“原来是林兄,请过来坐。”

“好。”林平之应了一声,略微拘谨的走了过来,望着韩靖道,“韩少侠,我有一事想麻烦您。”

“哦,说说看。”韩靖笑道。

他话音刚落,林平之“冬”的一下,从石凳上起身,勐然跪在韩靖面前:“我想拜您为师,请您传授我武功。”

原来,林平之自早上见识过韩靖的武功,心神便为之折服,起了拜师学武的心思。

往日里,他在一众镖师的捧喝声中,总以为自己的武功即便不及一流高手,但也算的上是个人物,强过大多数人。

可这两天来,青城派戏耍整个镖局如戏狗,他们连敌人的影子都未见着,便死了二十几人,还不知其原因,这是何等的无能。

就连他视为天的父亲,也被人以小小瓦块击落武器,又何谈是敌人的对手。

他这才知道自己往日是何等的井底之蛙,一颗自矜之心碎的七零八落。

但他自出生以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未张口求过人,踌躇了大半天,才决定到韩靖面前,求传武功,他已经做好了不惜任何代价的准备。

韩靖道:“你先起来,我先说好,千万别搞我不教你,你就不起来的那一套,我不想做的事情,你就是跪死我也不会答应。”

“这……”林平之茫然无措的望着韩靖,沉默了片刻,乖乖站起身来,“韩少侠,究竟怎样您才能教我武功?我,我一定照做。”

韩靖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林兄可有什么志向?”

“志向?”林平之心中有些疑惑,但想了想还是说道,“以前,我想接替父亲的总镖头,行走江湖,把福威镖局做大做强,超越父亲,成为江南第一镖局。

但现在,我发现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没有与之匹配的武力,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不仅随时都会失去,还会有性命之忧,所以,我现在只想好好习武,让自己变的更强,再去青城派报仇!”

说到这,林平之的眼眶忽然红了,“郑叔、史叔还有陈叔、褚叔,蒋叔他们死的太惨了,他们都把我当子侄看待,平生从未行过恶事,反倒帮助过不少贫苦之人,还有那些死去的镖师兄弟,他们太无辜了,有的人孩子还不满三岁,是我无能,我……”

林平之哽咽了好一会,狠狠的把脸上的眼泪擦掉,平复心情道:“对不起,韩少侠,我没忍住,让您见笑了。”

韩靖摇了摇头:“没事,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如果你得报血仇,之后还想做什么?”

林平之抿了抿嘴唇:“若是能报了血仇,我更要好好练武,终有一日,我要把那种滥杀、欺世盗名、为非作歹的门派从江湖里清除,再也不要让我林家的事情出现在别人身上。”

“好志向!”韩靖赞叹一声,心中想道,“果然,林平之在没有遭到灭门之灾和岳不群丧心病狂的逼迫下,还是个心地善良的五好青年。哎,命运何其无情,让一颗好好的侠苗变的心智扭曲,无法相信任何人。”

随即,他拍了拍林平之的肩膀道,“你有此志向,我教你武功何难。”

凡是命运玩弄的,我偏偏要帮。

“您……您答应了?”林平之惊喜的瞪大双眼,又哭又笑的就要拜下去。

韩靖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道:“别,武功我可以教,但我不想收个岁数比我还大的徒弟,就当是为你大好志向的庆贺。”

林平之的心情依旧激动无比:“您的大恩……”

“打住打住。”韩靖抬手道,“我最烦挂在嘴上这一套,恩仇藏心里便是,如何去做也由你心。”

说着,韩靖一指桌上的《青城玄功》,“这本秘籍,你拿去背,我明天会再留一天,有不懂的地方,来问我便是,能领悟多少就看你自己的了。”

第十二章 缘聚缘散 “另外,我教你武功的事情,不要让他人知晓,明白吗?”

“还有,这本秘籍后面记录的三种暗器,让人连夜按照规格打造,明日我要见到。”

韩靖说完,不等林平之回话,背着双手往厢房里走,十足的高人范。

“是。”林平之低声应道,他目送韩靖走入房中,只觉得他的背影愈发高大,隐隐带着光一样。

林平之在院内站了好一会,内心才平静下来,他朝着房门的方向躬身行礼,拿起秘籍转身离去,心中暗道:“您虽然不当我是徒弟,可我会永远把你当做师父。”

屋内。

韩靖脱了鞋子,靠坐在床上,俊美到无死角的脸上带着微笑,眼角露出回味之色。

高人装起来果然很有逼格。

难怪江湖里总有些老家伙喜欢游戏红尘。

嗯,更为重要的是我帮助了一个富有正义感的青年,避免他走上歪路。

韩靖肯定着自己的人设。

甩了甩脖子。

他抬头望着上方,视线似乎穿透了屋顶,直达苍穹。

“贼老天,你要捉弄人,我偏偏要反着来,等着吧,早晚我握住自己的命运,让蛋蛋长出来!”

次日一早。

韩靖刚打开房门,便见到林平之已经坐在院内的石凳上等了不知多久。

林平之听到声音,欣喜的站了起来,正要行礼。

韩靖提着长剑走了过来:“免了,不必在意虚礼,你我……皆是兄弟,咱们兄弟相称就行。”

“这,这可不成。”林平之连忙摆手,他心里对韩靖充满了崇敬,如何叫的出口。

“算了。”韩靖摇了摇头,情知古人的礼法之重,不是他只言片语能说改变的了,“这里不太方便,先去街上吃个早饭吧,待会去城外的竹林解决你的疑惑。”

“好。”林平之重重点头,“师……那您在前院稍等一会,我去牵两匹马来。”

韩靖颔首,抬步往前院走去,一路上,无论侍从还是镖师见到他,都十分恭敬,显然是对他的救命之恩不胜感激。

没过多久,林平之牵着一白一黑两匹骏马过来。

“韩,韩少侠,我爹说药丸连夜做了一大半,还有一部分尚在烘制,大概中午便能完成,还有那三种暗器,还有最后一种尚在赶制。”

林平之说完,把白马牵到韩靖面前。

这匹白马,卖相俊俏,通体白毛无一丝杂色,浑身肌肉线条完美,即便韩靖不懂马,也知这马是一匹不可多得的良驹。

韩靖笑了笑,骑上白马道:“晚些再说,先去吃饭。”

两人纵马而行,离开福威镖局。

厅内,林震南瞧着两人远去,低声道:“娘子,也不知道这对平儿是好是坏。”

王夫人端着一杯泡好浓茶递过来:“怎么啦?我觉得平儿亲近韩少侠不是坏事啊,没准他还能对平儿的武功指点一二。而且,韩少侠人也俊俏,彬彬有礼,侠义心肠,我们要是有个女儿就好了。”

“娘子,韩少侠可不是你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他……算了,跟你讲了你也不明白。”林震南接过茶,换了个话题道,“娘子,我打算撤掉五个分局让他们做些闲散生意,以免树大招风。”

“这事情你拿主意就好,跟我一个妇道人家说什么。”王夫人笑道。

林震南点头道:“但有一件事,还非得夫人帮忙不可。”

“何事?”

林震南凑近王夫人的耳边道:“咱明年再生个大胖儿子。”

“呸!”王夫人脸上一红,“老不休,大清早说这些,咱们不是有平儿了,为何还要生个儿子。”

林震南哈哈一笑:“自然是让他继承咱们镖局的生意。”

“那平儿他……”王夫人不解道。

“平儿他,恐怕志不在此了。”林震南望着两人消失的方向道。

知子莫若父。

他从昨日便发现了自家孩子状态不大对,而今早见面,便瞧出林平之一扫前面几日的颓废之气,眉宇间有压不住的飞扬之色。

那是他年轻时也曾拥有过的向武之心。

以他的阅历,已经能判断出来某些东西了。

“平儿,但愿你能得偿所愿,为父能做的,就是不拖累你。”林震南在心底道。

……

福州城外密林,一处天然石堆处。

韩靖与林平之盘膝对坐,一个问问题,一个解疑惑。

《青城玄功》上没有过多的注解,林平之虽然算得上聪明,但理解起来还是有许多困难。

而韩靖天资非凡,悟性和理解力都是一等一的,再加上受过现代文化的熏陶,讲解起来通俗易懂,许多比方都令林平之耳目一新,豁然开朗。

而这对韩靖来说,也颇有好处。

讲解是熟练和思考的过程,韩靖不仅对《青城玄功》上的武学理解更深,还触类旁通的对《辟邪剑法》有所颖悟。

这使得他的《辟邪剑法》终于突破79%的关卡,来到80%。

个人信息:

姓名:韩靖

武道境界:纳气(不入流)

武技:辟邪剑法(80%)

逐风步(81%)

青城玄功【松风剑法(71%)、青字九打(缺陆,53%)、青玄点穴(51%)、鹤纵步(50%)、摧心掌(35%)、袖里乾坤(36%)】

战力:93—99

返回时限:658小时。

韩靖偷偷瞅了一眼面板,暗暗奇怪:“战力怎么还是不过百?”

不过,他稍微往深处一想,便明白过来。

《青城玄功》跟《辟邪剑谱》比,除了内功在后期稍占优势外,其他的武功招式加起来,也比不过辟邪剑法。

虽然他现在会的武功多,但并不代表战力会有质的飞跃,而是对敌手段多了一些。

况且,这些武功他也没达到精深的地步,自然难以有大的提升。

“看来我仅仅只是天资尚可,还要下苦功,不能有一丝的懈怠。”韩靖默默想着。

其实,若是寻常的习武之人知晓韩靖不过是花了一夜的功夫,便大体掌握了一个门派的武学,恐怕要惊掉一地下巴。

常人习武,当先花上好几年打牢基础,再经过师父慢慢传授,才能学会精深武功。

而天才向来路不同,天资聪颖者,一理通,百理融,直接便能领悟一门武学的精义,所欠的,仅是水磨工夫和运用火候。

但根基扎实,却自有好处。

所以才会有,努力决定成就,天赋决定上限之说。

韩靖没有师父,自然不知道这些说法,他以为许多人也能像他这般,轻易领会武学精义,是以,他在自省的同时对林平之的天赋更加忧虑。

“咋这么笨啊,教两遍还学不会,好歹也练了十几年的剑法,要是没有三五年的苦练,恐怕没有报仇的希望。”

韩靖在内心吐槽。

不过,韩靖并不缺乏耐心,而且教导林平之是自己说过的话,必须做到。

“青玄气劲属于道家功法,你循序渐进的话,几乎不会出问题,松风剑法的疑惑之处你应该全都明白了,你有一定的剑法基础,我们先来实战一下,看你掌握了多少。”

韩靖说着,手中微微用力,把长剑插进地面里立住,脚尖一点,飞上枝头,伸手折下两根嫩绿的树枝,落在地上。

“接着。”

韩靖把手中的树枝丢了一根给林平之,“不用内力,只用剑招。”

“是。”

林平之接过树枝,捏了一个松风剑法的起手式,正要张嘴的时候。

韩靖已经出手了,一招“苍松迎客”,身子前倾,向林平之肩头刺了过去。

林平之慌忙抬手出招,封住这招的剑势,可还没等他完全把招式封住,韩靖就已在他肩头刺了一下。

“反应太慢了,敌人不会等你摆好架势再对你动手,记住,一旦交战,别搞虚的,你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把敌人干掉,再来。”

“是,受教了。”

这次,林平之率先出手,抖手一招“日照松头”直取韩靖面门,树枝在空中晃动,点出三道“树花”。

韩靖挥动右手,树枝在他手中彷佛活了一般,他并不防守这一招,反而主动出击,后发先至,枝头打在林平之手腕上让其剑势一顿,剑招立破。

“日照在于广博,太小家子气了,再来。”

“哦。”

“招式不要太死板,要活学活用,再来!”

“好。”

“笨啊,不要老是想着防守,进攻,进攻!”

“嗯!”

……

日头偏西,把竹林的影子拉的老长,阳光透过林间的缝隙洒下点点光辉,经风一吹,光辉上下雀跃,欢快的好似跳舞。

石堆上。

韩靖盘膝而坐,他瞧了一眼周遭风景道:“林兄,药和暗器想来已经做好了,麻烦你帮我取来,顺便把我包裹也带来。”

原本满身伤痕但十分开心的林平之一愣,呆呆的扭过头来:“啊?您,您是要走吗?”

韩靖笑道:“一天也快过了,是该走啦。”

“再过一个时辰天就要黑了,您在镖局多休息一晚吧?”林平之挽留道。

韩靖摇头道:“夜晚凉快,正是赶路好时节。”

林平之无奈笑了笑:“这……那您去镖局吃一顿饭再走如何?”

韩靖摆手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延席,我意已决。”

“那您……”林平之原本想问韩靖准备去哪,话到嘴边,又觉不妥,改口道,“您还会再回来吗?”

韩靖道:“快去拿东西吧,拿过来我告诉你。”

“哦。”

林平之低头抿着嘴唇,只得站起身来,解绳上马,朝镖局赶去。

韩靖看着他离开,悠然一笑,心里想道:“我这也算是做了一回传说中的‘机缘’吧,不知道改变命运的你又能走到哪一步?”

第十三章 绝不低头 小半个时辰后。

林平之赶了回来,他背着一件不起眼的灰色包裹,来到韩靖面前道:“您的包裹我放在里面,药丸用木盒分开装了,暗器用编织袋放好了,这个包裹里还有干粮和盘缠,是我爹爹和娘的一点心意,还请您不要拒绝。”

“成,多谢。”韩靖潇洒的接过包裹,在胸前系紧。

“对了,这匹‘雪浪’给您来代步。”林平之转身把白马牵了过来。

“好。”

韩靖翻身上马:“你回去吧。”

林平之道:“我送送您。”

韩靖点头:“行,就一里,不许多,也不许少。”

林平嗯了一声,随即上马。

两匹马并排而行,路上除了“得、得、得”的马蹄声声,再无其他杂音。

走了一阵,韩靖拉住缰绳道:“就到这了。”

“您还没有告诉我答桉。”林平之眼中有一抹希冀之色。

韩靖打了一记响指,说出经典离别话语:“有缘自会相见。”

林平之咬了咬嘴唇,不舍的像是一个孩子:“那,您有没有事情交待给我?”

韩靖侧着头望向他,洒然笑道:“大男人不要这么扭捏,算了,说两句也行。你啊,资质普通,就多勤学苦练,练好本事,才能打抱不平,一展心中抱负,大丈夫能屈能伸,凡事多想想再做,另外,小心岳不群,就这么多了。

不对,还有一句,别向命运低头。”

言罢,他挥鞭策马,“驾!”

白马如风,卷起脚下的灰尘草屑,瞬间便去的远了。

林平之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

十八年来,他从来没有过如此强烈的失落感,的确,他是在一众关爱与吹捧里长大,但亦师亦友的人却从未碰到过。

虽然韩靖瞧起来比他要小上两岁,但无论相貌、气质、武功,乃至风仪谈吐都远胜于他。不知不觉间便让人为之倾倒。

仅仅是这一天的相处,他就感觉同韩靖好似相处了多少年一般,不忍分别。

等到韩靖的背影快与落日余晖融到一起的时候,林平之把手捧到嘴边,大喊道:“师父,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我会记住你的话,绝不向命运低头。”

韩靖闻言,嘴角扬起笑容,他并没有回头,只是挥了挥手,伤感固然是有一点,可他这辈子只想笑着向前。

……

黄昏时分。

嵩山有一绝顶矗立在黑夜中十分醒目,因为那绝顶上闪着点点火光,而嵩山派便坐落其上。

主厅大殿中,灯火通明。

厅下空空荡荡,唯有高台上有两人。

高台正中央的座椅上坐着一位身形高大,面色冷峻,气质威严的中年男子,他身穿土黄色布袍,手里正拿着一张巴掌宽的小纸条,凌厉的目光扫视着上面的消息。

此人正是五岳盟主,嵩山派的掌门人,左冷禅。

站着的那个,约莫四十来岁,脸色发黄,身形瘦长,上嘴唇留了两撇鼠须,他乃是大名鼎鼎的嵩山十三太保,大嵩阳手费彬。

只听他恭谨的站在椅子右侧道:“掌门师兄,我看这消息不太准确,余沧海再怎么说也是一派掌门,我要拿下他,也得在两百多招开外,怎么可能被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子短时间内杀了。”

左冷禅把手中的纸条伸到烛台上面烧了,澹澹道:“费师弟,德诺传来的消息向来不假,这次也不会假,韩靖自称辟邪传人,我看他得辟邪剑谱是真,名讳不一定是真,既然真的是辟邪剑法,余沧海栽了实属正常,况且,有的人看起来年轻,实际上是面嫩。”

费彬点头,疑惑道:“掌门师兄,辟邪剑谱真有这么强吗?”

左冷禅道:“岂会不强?当初余沧海的师父长青子几十招便败在林远图剑下,这还是林远图故意放了水的结果,白板煞星同我说过,林原图要想杀长青子,最多需要十招。”

“什么?”费彬面露震惊之色。

白板煞星他自然知道是谁,闻名几十年的黑道巨擘,武功胜他数筹,不在掌门师兄之下,这样的人说话自然不会有假。

左冷禅语气不变的接着道:“况且,生死之斗存在很多变数,除开绝对的实力碾压外,要是状态不佳,或者轻敌,极快被人杀了也是有的。”

“是,掌门师兄,师弟受教了。”费彬拱手道,“那青城派我们要不要……”

他伸出右手,做了一个握拳的姿势。

左冷禅冷面上露出笑容,却丝毫看不出亲切之意:“不急,青城派没了余沧海,早晚都是囊中之物,当务之急,是取来辟邪剑谱,就算取不来,绝不能让岳不群捷足先登。”

费彬道:“掌门师兄英明,那我马上通知丁师兄和陆师兄,让他们前去把韩靖抓来。”

“不。”左冷禅双眼一翕,抬起左手道,“拿刘正风非得你们三人不可,扬我嵩山威名是重中之重,不然怎么实行五岳并派。”

左冷禅站起身来,背负双手,沉吟片刻道:“先让探子找到那韩靖的落脚之地,联系一下‘青海一枭’,再让‘秃鹰’‘白头仙翁’协助他,完成此事。”

“是,掌门师兄,我这就去办!”

……

夜色渐深。

另一边。

一片不知名的开阔地上,篝火噼波作响的燃着。

篝火旁坐着的,正是从出了福州境内的韩靖。

韩靖自然不清楚,他惦念嵩山派的同时,嵩山派也在算计着他。

此刻,韩靖聚精汇神的翻转着亲手制作的简易烤架,烤架上,是一只他顺手用石子打死的野兔。

雪浪在另一侧低头啃着地上的青草,长长的马尾驱赶着叮臀的蚊虫。

“行走江湖,怎能不在浪漫的夜晚,烤上一顿野味呢?”韩靖轻声的自我逗乐。

今晚不练功,他决定放松一下。

来到笑傲六十多天以来,死亡威胁使他的精神不断紧绷,苦练了五十多个日夜,是该松松弦,缓缓气,张弛有度,方能不断精进。

野兔被烤的焦黄,油脂顺着在肉上聚集,滴落在火堆中,呲呲作响,属于肉本质的香气在周围弥漫开来。

“马上就可以吃了。”韩靖欢快的搓了搓手,“呀,失算了,竟然没有酒。”

第十四章 丐帮帮主 “哈哈哈,我倒是有酒,不知道公子给不给肉吃。”

一道爽朗的笑声从韩靖背后两三丈远的地方传来。

韩靖心中一惊,头皮微微发酥。

夜晚寂静,竟然有人走到这么近的地方,我竟然没听出来脚步声?

来人武功很高啊。

他不动声色的转过头来,借着月色,看到一个手持棍形物体的八尺汉子站定在六米开外,似乎在等着他的回答。

“他没有冒然接近,是个知进退的人,从行为上来看,至少没有坏心思。”韩靖心中想着,便开口道,“远到是客,就怕你嫌我烤的滋味难以入口。”

“哈哈,解某闻香而来,怎么会差?”那汉子大笑着走了过来。

借着火光,韩靖看清了汉子的面容。

他穿着一身满是补丁的破旧衣衫,约莫四五十岁,一头黑发及肩,目光深邃,眉目间隐隐带着一丝威严,下巴上留有胡须,面容倒很和善,腰间挂着一个黄色的大葫芦,看起来十分逗趣。

韩靖在看汉子的同时,那汉子也在打量着韩靖,心底不由暗赞一声:“好俊俏的后生。”

韩靖等那汉子坐定,“呛”的一声,拔出长剑,信手一挥,野兔的后大腿便被削掉。

那大腿肉还没掉落下来,韩靖便已把它挑在了剑上,送至那汉子身前半尺,道:“客人先请。”

“好快的剑法。”那汉子眼神微微一亮,也不客气,右手抓起剑上的兔肉就往嘴里送,混不顾烤肉的温度还未降下来。

一点都不怕烫,内功深厚啊!

韩靖心中感叹了一句,自己也砍了一块较薄的里嵴肉,吹了吹气,送进嘴里。

“嗯,香很香,但没有辣椒和孜然还是差了好多啊。”

就这样,两人你一块,我一块,很快便把这只兔子消灭干净。

“舒服。”那汉子拍了拍肚子,取下腰间酒葫芦,咕咕冬冬灌了好数口停下,把酒葫芦掷了过来:“公子请我吃肉,我请公子喝酒。”

韩靖接住酒葫芦,毫不迟疑的大喝了几口,人家不疑我,我自然不能被他看扁。

醇香中带着一股香甜之味的酒液入喉,胜似果汁,却有着果汁没有的劲道。

难怪古人都好酒,还千杯不醉,这酒实在是好喝的紧,越喝越香,越喝越馋。

“好酒!”韩靖笑道。

“哈哈,公子够豪爽。”那汉子大赞一声,“不知道公子姓甚名谁,哪门哪派?”

他见韩靖年纪轻轻,剑法却颇有火候,很不寻常,那一挥一刺,他竟然没看出是那家的路数,便好奇问道。

韩靖把酒葫芦递了回去:“姓韩名靖,现在还是一无名小卒,无门无派,大哥你呢?”

“无门无派?”那汉子眉毛往上挑了挑,“丐帮解风,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那我便叫你韩小兄弟,不知道你这一手好剑法,师承那位江湖前辈。”

“解风,有点熟悉这个名字,是谁呢?”韩靖稍加思索,便记起这人是谁。

丐帮帮主——解风。

在少林寺中,以内力运指,在木柱之上刻字的家伙。

熟读笑傲的他知道,丐帮虽已没落,但这解风的武功不下于左冷禅,乃是笑傲中正道目前有数的高手,只在冲虚、方正两人之下,至少是明面上的,在江湖上颇有地位,很受尊重。

于是,韩靖便随口编道:“几年前,一位风姿卓然的高人,教了我一天一夜的剑法武功,他不让我透露他的形容名讳。”

他直接把教林平之的事情套在了自己的身上。

“一天一夜?”解风瞠目结舌,喝下一大口酒,“世间竟然有这等高人,你福源不浅啊,韩小兄弟,短短一天一夜就能教出这等剑法,那高人绝非凡俗。”

韩靖点头称是,心中暗笑,要是我说了实话,你非得把酒葫芦吞下去。

“而且韩小兄弟你天资非凡,气质过人,性情很讨人喜欢,我看那高人就是看中了你这些。”解风一顿分析。

说实话的人,真让人喜欢。

韩靖暗想,嘴上说道:“天资还是其次,主要是看跟谁在一起,解大哥如此豪爽有度,我才有样学样。”

“哈哈。”解风笑声远扬,很是开怀,“看来今夜我解某人倒也没白跑一趟,认识韩小兄弟,不枉此行,哈哈。”

“噢?我是赶路到此,解大哥是为了什么夜半出来?”韩靖顺嘴问道。

“说到这个就让人懊恼。”解风把酒葫芦放在一旁,一拍大腿道,“解某前些日子在南平处理帮务,听闻那淫贼田伯光又害了两位姑娘的清白,当中有一位姑娘受不了这等打击,自尽投湖,解某愤慨不已,想把这淫贼杀之后快,便让帮众留意他的消息。

前几日,有帮众在松溪县发现了田伯光的踪迹,解某赶了过去,交手七招,这厮不敌,耍了诡计逃跑,哎,怪我大意了,他的轻功实在是有一手,解某一路追赶至此,便丢了踪迹。唉!”

“这种人渣,的确该死!”韩靖双眉皱在一起,愤慨的握拳,捶着地面道,“我早晚要他生不如死。”

他不是假做作,而是真愤怒。

上一世,韩靖一位表亲长辈的孩子便碰到这种事情,他记得那位姐姐眼神明亮,心地善良,时常来探望于他,逗他发笑。

可自从出了那件事后,再见到她时已是第二年,韩靖发现姐姐的眼里没有了光,话也变得极少,从她身上能感受到不下于自己的绝望。

那一刻,韩靖多想把那个人渣揪出来,碎尸万段,只可惜,他想的再多,也只能是想想而已。

而今,再闻相同的事情,积压经年的情绪一下子便勾了起来。

他现在满脑子都想的是,如何诛除田伯光。

“韩小兄弟真是性情中人。”解风把酒葫芦递了过来,“不过,我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韩靖默然点头:“解大哥但说无妨。”

解风道:“田伯光此贼虽然可恶,但他手上的功夫尤其不弱,一口快刀非常凌厉,轻功又好,能跑能打,韩小兄弟你剑法虽好,可太年轻了一些,若是再练个几年,经验足了,那恶贼定不是你的对手,只是现在……”

他没有继续往下说,因为他相信韩靖是个聪明人,而且年轻人或多或少都爱面子,话不能说透。

韩靖忽然一笑:“解大哥对我爱护,小子感激不尽,至于那个人渣,我有绝对的把握。”

“噢?”解风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再劝。

韩靖直接站起,还剑入鞘道:“解大哥若不放心,还请指点一二。”

第十五章 降龙之威 “哈哈,韩小兄弟果然是爽快之人,合我胃口。”解风把酒葫芦放在地上,站起身来,“咱们说好了,你若是能在我手上走上三十招,解某刚才的话,你就当是放屁,大风一吹,散了,若是没有,你就听解某一句劝,可好?”

“解大哥的话,小弟怎敢不从,还请解大哥不要手下留情。”韩靖说着,未出鞘的剑忽然动了。

只一眨眼,包裹着剑的剑鞘就已离解风的面门不足一寸。

解风不愧是天下有数的高手,面对突如其来的袭击,毫不慌乱,脚底发力,往后一仰,手中打狗棍如臂伸出,携着风雷之势,往韩靖腰上点去。

韩靖往右横移,手中长剑随之转势,微微斜撩向解风左臂。

这一招比方才还要快上三分。

解风索性贴地,避开这一剑的同时,手中打狗棍气机震荡,粘向韩靖的长剑,想以打狗棒法中的“粘”字决,制住快剑。

棒未至,韩靖剑招再变,剑走轻灵,人化残影,一剑刺出,在空中点出十三道轨迹,每道轨迹都含着数种变化,招招封住解风的躲避之势。

“好小子!”解风大赞一声,人立而起,劲随气走,打狗帮在内力的驱使下,变得狂暴起来。

“呼、呼、呼……”

一连七棍,在空中发出短促而尖锐的呼啸之声,一声未落,一声又起,几乎连成一线,化解了韩靖的杀招。

爽快!

韩靖心中暗呼道,满心涌起雀跃的战意。

他同余沧海打有点欺负的味道,而解风的棍法才让他有势均力敌之感。

贼寇易杀,对手难求。

韩靖退开数步,拔出长剑道:“解大哥,小心了。”

解风丝毫不敢托大,收起一开始的留手之心,方才几招,若不是他战斗经验丰富,功力深厚,已然出丑。

“好,你来便是。”解风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他已经把韩靖当做等同的对手。

“嗡!”

韩靖闻声而动,手中长剑刺出,剑锋连颤,似乎把空气都已经划开,发出哀鸣之声。

“比刚刚还快!”

解风甚是吃惊,手中打狗棍化作道道虚影,漫天乱飞,相当吃力的防住了韩靖这一招。

韩靖得势不饶人,手中长剑如疾风骤雨,一式接着一式,连绵不绝,丝毫不给解风喘息之机。

顷刻间,剑棒交击几十次。

解风越打越是艰难,越打越是吃惊,他生平从未碰到过剑法如此之快,如此之诡异凌厉的对手。

打狗棒法号称丐帮绝学,也是他生平最得意的绝技之一,与敌打斗,往往数十招便掌握战斗节奏,令对手疲于防御。

而今天,状况居然反过来了。

他被韩靖压着打,打狗棒法居然变成了“防剑棍法”。

短短几分钟内。

两人交手的招数,早已超过三十招,可谁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话说的太满,凭韩小兄弟的剑法莫说是一个田伯光,便是两个都不够他打。娘的,人丢大发了,我堂堂丐帮帮主,怎么能被一个年轻小辈压着打?”

解风应付剑招的同时,心念急转,“棍上传来的劲道微弱,还好他年纪轻轻,内功修为还不到家,有办法了!”

唰,唰,唰!

一连三剑,刺破空气,蕴含多重变化,韩靖这一剑,气势攀至巅峰,完全把使着打狗棍的解风压住了。

解风大喝一声,手中打狗棍脱手飞出。

只见他蹲腿弯臂,划圈急推,呼的一声,空气发出清越的震荡之声,一式“亢龙有悔”挥手打出。

韩靖只感觉到一股凶勐无匹的劲力迎面而来,绝非他能挡住,脚下一点,蹿出数尺,但拿剑的右手却被那股力道带到。

热辣辣的痛感传至整个臂膀,如同被烧红的炭火烙了一般,他手中长剑立马握之不住,脱手飞出,坠落在地。

好霸道的掌法!

“解大哥果真厉害,我输了,这是什么掌法?”韩靖站定在一侧,很是惊奇的问道。

“哪里是你输了,是解某胜之不武。”解风满脸的不好意思,“韩小兄弟,你的剑法太过精妙,我这打狗棍法还不到家,招数上胜你不得,只好凭着内力用降龙十八掌取胜,惭愧,惭愧。”

降龙十八掌?

韩靖目露精光,颇为心动,摇了摇头道:“解大哥说的什么话,你刚才早用降龙十八掌,我恐怕接不住几招。”

“那也未必,你是吃了我弃棍用掌,未曾防备的亏,倘若解某一开始便用降龙十八掌,以你的战斗水准,决不会如此应对。”解风走过来,拾起打狗棍,拍了拍韩靖的肩膀道,“看到你,解某才觉得天下是年轻人的天下了,手臂怎么样?”

韩靖笑着晃了晃右手:“我可没那么弱不禁风,况且解大哥打出这一掌的时候就已收了大部分劲道,否则,我就不是疼不疼的问题,能不能站这说话,都是未知数。”

“好小子,好眼力。”解风很是受用,哈哈一笑,“再过十年,天下之大,恐怕没你去不得地方。”

韩靖没有否定,而是在心底道:“也许要不了十年,既然练了武功,不争个天下第一有什么意思?”

解风见他不答,便又说道:“凭你现在的剑法,天下已是少有,田伯光远不是你的对手,不过,那淫贼行踪飘忽不定,颇为狡诈,倘若失手,你也别气绥。”

“我明白的,解大哥。”韩靖目光转动,语气不容置疑,“不过,我决定半个月内解决这个人渣。”

“此言当真?”解风不由多瞧了韩靖两眼,再度内心赞叹韩靖仪容气度,武功高还如此帅,年纪轻轻的,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小娘!偏偏还如此侠义,真是个好苗子。(此小娘意为少女)

韩靖点头:“说到做到。”

“好!韩小兄弟不愧是我辈中人。”解风重重拍了两下韩靖肩膀,“此事也算是因我而起,倘若韩小兄弟真在半月内解决了田伯光此贼,解某当答应韩小兄弟任何一件不违背正道良心的事情。”

韩靖一笑,当即伸出了左手:“豪侠一诺。”

“驷马难追!”解风抬起左手拍了上去。

星夜月下,一老一少的影子在火光的照耀下随风跃动,彼此之间,却生出一种惺惺相惜之情。

“哈哈,今晚当真痛快!”解风笑声震彻四野。

笑罢,他饮了一口酒道,“不过,时候不早了,解某还有另有他事,他日定当与韩小兄弟把酒言欢,畅饮三百杯。”

韩靖拿过酒葫芦,也喝下一大口酒道:“自当奉陪,解大哥,等我解决了田伯光,再来寻你。”

“好嘞。”解风笑了笑,“十三天后,我会去参加衡山派刘正风大侠的金盆洗手事宜,想来会在那里待一阵子,我在衡山等韩小兄弟你。”

“不见不散。”

“解某去也。”

解风这四个字说出来的时候,身形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喂,解大哥,你的酒葫芦。”韩靖追了两步大声道。

“送小兄弟你了。”解风的声音远远传来,“若有麻烦,凭此葫芦,可去各地丐帮分舵寻求帮助。”

第十六章 江湖如此多娇 “这便是江湖吗?”

韩靖看着手中的略显陈旧的酒葫芦,心中涌起莫名的豪情和快意。

如果说,之前他对江湖认知还停留在书卷上的印象,那么现在,他终于懂得,江湖如此多娇,娇在何处了。

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固然是快乐的,但这仅仅只是肉体口腹上的快乐。

而与那些意气相投之人结识相交,才让人振奋不已,方觉吾道不孤。

更不用说,凭三尺青锋,一双肉掌,纵横天下,问鼎武道巅峰,世上无事我不敢管,世上我管之事无人敢驳,那才是一个习武之人的浪漫。

“咕冬,咕冬。”

韩靖痛饮了两大口酒,对着茫茫黑夜,璀璨星空大声道:“江湖,我来了,哈哈哈哈。”

声音恣肆,无所顾忌,一吐胸怀。

直到葫芦中的酒喝尽,韩靖才回到火堆旁,他把葫芦放在一旁,心中想道:“丐帮虽然有些稂莠不齐,但绝大多数帮主还是秉持着锄强扶弱,镇恶诛邪,为国为民的侠义精神,难怪能一直传承下来。”

“就凭追了田伯光几天几夜这点,解大哥就不愧为丐帮之主,这样的笑傲江湖还不算是太过糟糕。”

韩靖摇头微笑,把白色的右手长袖拉开,他的右手手腕至半个上臂,完全红肿起来。

“看来,往后两天练剑,多少要受点苦头了,降龙十八掌当真厉害,不愧是我心心念念的神功啊!”

放下袖子,韩靖看着前方跃动的火苗,思索起今天跟解风一战的细节。

失败值得品味,你能从中学到很多东西。

这是韩靖上辈子看过的一句话,现在学以致用。

“交手的第二十七招我用的不大精妙,不然就从那一招,解大哥便能被我逼的使出降龙十八掌,我应该封住他的下盘……”

“最为重要的是,辟邪剑法重在快诡,让人难以捉摸,但面对真正内外兼修的高手,还是不够看。

短兵相接,我是有很大优势,在笑傲江湖里越级战斗不在话下。但如果对手一个皮糙肉厚的外家高手,且经验很足,与我缠斗,只需把我内力体力耗弱,我便只能束手待毙了,群战的话,可能会更惨,只需要远程消耗于我,气力两亏之下,我没有反抗的余地。

嗯,内力不足是一方面,根基不扎实是很大的隐患。还有,真要论起来,辟邪剑法的上限真不高啊……”

半刻钟后,韩靖总结完毕,颇为满足,随之而来的是辟邪剑法的精度上涨1%,达到81%,战力的上限也突破100,来到101。

个人信息:

姓名:韩靖

武道境界:纳气(不入流)

武技:辟邪剑法(81%)

逐风步(83%)

青城玄功【松风剑法(72%)、青字九打(缺陆,53%)、青玄点穴(51%)、鹤纵步(50%)、摧心掌(35%)、袖里乾坤(36%)】

战力:94—102

返回时限:652小时。

“跟高手战斗,果真是提高武力的不二法门。”瞧了一眼个人信息的韩靖感叹道。

“嗯,酒劲到头了,有点晕晕的,刚好眯上一会。”

韩靖随意躺在火堆旁,望向瞪着老大眼睛左摆一会,右扭一下的雪浪道:“浪兄,我睡前半夜,你睡后半夜,你先站会岗啊,有什么叫我。”

雪浪扭头望向他,长长的马脸没有表情,只是打了个响鼻。

“呀,有反应,不管啦,我当你答应了哈。”

韩靖带着几分醉意的眼睛缓缓合上。

不知过了多久,韩靖正梦见自己穿着一件大红衣衫,走在街上,十分开心。

忽然,天空下起了大雨,这雨还有些草腥味。

觉得不大对劲的韩靖,连忙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一只硕大的马头,伸出湿漉漉的舌头,正在添着自己的脸颊。

雪浪见他睁开双眼,便把头抬了起来,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居高临下的望着他,一股子傲娇味扑面而来。

韩靖用肩膀蹭掉脸上的滑腻感,打量了一眼周遭。

火光熄灭有一段时间了,还未燃尽的柴芯冒着一缕青烟,天光熹微,苍穹上只剩下一抹澹澹的月环。

“天都亮了,估计快六点了吧。”

韩靖翻身坐起,打了个哈哈,不好意思的看向雪浪,“浪兄,咱睡的太香了,抱歉……那,你现在睡?等你睡醒了,我们再赶路?”

雪浪打了两个响鼻,前蹄在地上跺了一下。

“啊,这……浪兄,咱不会马语啊。”韩靖摊了摊手道,“要不,你在多给点暗示?”

雪浪毫无反应。

韩靖一拍额头,站了起来道:“是我食言,该我道歉,这样吧,我们现在赶路,进了城,咱给你买上好的草料,顺到叫人给你梳梳毛,怎样?”

又是一声响鼻。

韩靖不可思议的看着雪浪:“你丫的通灵了吧。”

雪浪目光望向前方,不予理会。

韩靖摇头失笑:“不管你灵不灵我都当你答应了,跟着我,绝对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他说完,把地上的酒葫芦装进挂在雪浪背上的包裹里,翻身上马,系好包裹,拉上马缰,轻轻一拍浑圆的马臀。

“驾。”

雪浪一声长嘶,纵步如飞。

韩靖待在福威镖局的那天,要了一张此世界的地图,福威镖局的镖师走南闯北,这份地图大部分地方都很详尽。

雪浪载着他,在旷野上一路飞奔,一直奔行到天光大亮,太阳升起,终于到了一处名为尤溪县的地方。

来不及欣赏这个县的风光,韩靖目的明确的找人询问,县中最好的酒楼在何处。

那人见韩靖风采过人,气度非凡,又甚是礼貌,便痛快的告知最好的酒楼在县城中心,名叫归去来。

韩靖赶到归去来酒楼。

找到三楼最好的位置坐下,点了几道酒楼的拿手好菜和地方名菜,还有一坛陈年佳酿。

又随手扔给小二一块银子,叫他给雪浪喂最好的草料,细心照顾,按按摩刷刷毛之类的,顺便把酒壶打满。

那酒楼的大掌柜见韩靖出手如此阔绰,又见他是风度翩翩的公子模样,暗示韩靖可以喝喝花酒,他能找来模样不错的姑娘陪酒。

韩靖摇头拒绝,这不是纯找不自在嘛?

把掌柜的打发走,酒菜没多久便一一端了上来。

韩靖悠然的举快恰饭,细嚼慢咽。

等到坛中的酒饮尽,桌上的饭菜也差不多吃完。

韩靖把碗碟推到一旁,从怀中掏出地图,铺在桌上,找到尤溪县,他用食指点了一点。

“田伯光不知所踪,我要想找他,无异于是大海捞针。不过按照原先的剧情走向来看,他早晚要出现在衡阳附近劫持仪琳,还在一处酒楼里打伤天门和令狐冲。

我与其大海捞针,不如守株待兔,看住仪琳就好。她们从恒山派到衡阳城,必然经过长沙。尼姑行走江湖还是很亮眼的,稍一打听便能知道踪迹,等她们经过长沙时,我跟随在后面,等田伯光出现!”

韩靖敲定行程,收起地图,推开房门,便要下楼。

他打开门的那一刻,一道目光朝他望来。

韩靖有所感知,抬眼一看,在他隔壁的房间门外,站着一位身长七尺,身穿黑色短打的细眉大汉。

那细眉大汉瞧着他,眼神有一刹那的波动,随即又恢复正常,低眉顺眼的站在门外,不动如山。

韩靖仔细扫了一眼,见那细眉大汉双手藏在袖里,身形不胖不瘦,几乎察觉不到他的呼吸起伏,但其身上却隐有一种危险的气息若隐若现。

这种无形的气息竟不亚于解风给他的压力。

“高手!”

韩靖内心做出判断,微微好奇,“这房间里面究竟是什么人,堂堂一流高手竟然甘心为奴为仆。”

虽然内心好奇,但韩靖还没有多事到上去问一问的意思。

习惯性把房门关好,韩靖从细眉大汉身边走过来到楼梯旁。

他下了楼梯,结完账,走到酒楼门前,等待小二把马牵来。

此时,街面上已经热闹起来。

小吃摊、手艺摊、挑着担卖菜的老农,还有形形色色的行人在街面上来回穿梭,一副烟火画卷美不胜收。

“让开,让开,嵩山派办事!”

高喝声在街巷上响起,瞬间便破坏掉了烟火画卷的和谐。

但见一穿着黄色长袍的男子骑着飞马,在长街上奔行,所到之处,不勒缰绳,行人纷纷避退,撞翻的菜篮、货物不计其数。

前方,离那黄袍男子不足三丈远的地方,一个瘸腿老丈的菜篮忽然从扁担上滑落。

那老丈年过花甲,鹤发鸡皮,颤颤巍巍的想要把菜篮拉过来,谁知脚下一滑,竟然摔倒在地上。

黄袍男子眉头一皱,却没有勒停马匹的意思,人命在他眼中似乎同草芥没什么区别。

众人不忍大叫出声,那老丈双手掩面,绝望的闭上双眼,没有想象中的疼痛袭来,他只觉得身子一轻,闻得一声痛呼,放开双手看了看。

但见他整个人被一位身穿白衣的少年提起,棕黄色的马匹从他身边穿梭而过,带起一阵狂风,而那马匹上的黄袍男子捂着额头倒地,殷红的血迹从他手指缝里溢出,显然受了轻伤。

“老人家,你没事吧?”韩靖把白发老丈轻轻放在地上。

“没,没事。”白发老丈惊魂未定的回了一句,“多谢公子相救。”

“没事就好。”韩靖把手放开,抬起头看向归去来酒楼的三楼。

第十七章 雌雄莫辨 三楼的雅间窗户洞开,两名身着青袍、紫衣的少年公子站在窗前。

着青袍的形貌不凡,眉目犀利,气质干练而清冷。

而那紫衣公子,面含微笑,肤色白皙的不似常人,柳叶眉,大眼睛,五官组合起来俊美异常,身上有着一股难掩的雍容华贵之气。

韩靖朝那两位公子友好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紫衣少年微笑颔首,青袍少年只是微不可查的点了一下头。

方才事出突然。

韩靖只来得及救下快被马蹄踩着的老丈,而黄袍男子从马背上被击落下来,乃是楼上那两名少年公子其中一位出的手。

黄袍男子止住了额头的流血,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站起,看清周围情况,一脸怒意的伸出右手指着韩靖道:“你是什么人?活的不耐烦了吗?敢阻我嵩山派行事!”

“嵩山派很了不起吗?”韩靖勾起的嘴角下放,秒变脸,冷澹的横了他一眼,脚踩逐风步,一刹那间到了黄袍男子面前。

黄袍男子吓了一跳,正待说话的时候,右手食指上传来钻心的剧痛,到嘴的话语变成惨呼声:“啊!”

韩靖右手撇着黄袍男子的食指,澹澹道:“你爹妈没教过你指着人说话不礼貌吗?”

“你找死!”

黄袍男子怒吼一声,蓄力一脚踹向韩靖下阴。

韩靖早有防备。

黄袍男子的腿还未抬起,便被韩靖抢先踢在了腿上的“环跳穴”,当即一个踉跄,半跪在地。

众人大声叫好。

楼上。

“真是活该!”紫衣少年眼眉弯弯,笑得开心,“剑姐姐,你瞧得出来那位公子的路数吗?”

“有一点青城派的影子,但青城派的可不敢跟嵩山派的动手,真正的路数我还看不出来。”青袍“少年”回应道。

“连你都瞧不出来?”紫衣少年瞪大双眸,灵动的眼珠滴熘熘转了一圈,揶揄道,“亏你还说,天下门派没有你瞧不出来的功夫,胡吹大气。”

青袍“少年”也不气恼:“或许他不是门派中人,能把嵩山派不放在眼里的江湖势力少得可怜,他也没有那几家的路数,况且,这样一个人,多多少少应该会在江湖上有点名气,可我全无印象。”

“这样吗?那倒有趣,剑姐姐,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人的气质很特殊啊,比我那几个哥哥还要特别。”紫衣少年目不转睛的盯着韩靖,“我很好奇他的来历。”

青袍“少年”抿唇不语,看着楼下。

“道歉,赔钱。”韩靖对半跪着的黄袍男子道。

“你知不知道得罪我嵩山派的下场……啊!”

黄袍男子话还未说完,韩靖就掰断了他的食指。

“道歉,赔钱。”

“你……你究竟是何人?”黄袍男子艰难的说着话,他难以置信,竟然有人不顾忌嵩山派的名头,莫非他是魔教中人?

可魔教中人又怎么会去管一个普通人的死活。

不等他纷乱的念头继续下去。

“卡察。”

“呃……啊!”

强烈的剧痛感让他跪在了地上,险些晕厥过去。

韩靖直接把黄袍男子另外三指一同掰折:“你听不懂我的话,啊?”

周遭的叫好声顿时低了一截,其中心肠较软的百姓面露不忍之色,似乎忘了方才是面前这个人视他们如草芥,任意践踏。

黄袍男子痛的缩成一团,在内心破口大骂:“这个疯子,我何文玉一定会杀了你!一定会!”

“算了,骨头挺硬,我尊重你的选择,下辈子作恶别碰到我。”

韩靖抬起脚,暗运内力至脚底,直踹何文玉的太阳穴而去。

“等等!”

何文玉刹那间抬起了左手,“我道歉,我赔钱。”

“这不就结了。”韩靖笑着放下右脚,摊开手道,“在老伯面前跪下道歉,赔精神损失费和汤药钱。”

何文玉咬了咬牙,眼神里满是屈辱的跪倒在白发老丈身旁,叩头认错:“对不起。”

随后,他又从腰间取下钱袋递到老丈面前。

白发老丈呐呐无言,抬头望向韩靖。

韩靖微微一笑:“老伯,给你你就拿着,多的话,给刚才撞坏东西的人分一分。”

“那……那好吧。”白发老丈点头,“多谢公子。”

“公子,我现在可以走了吗?”何文玉的左手握着右手手腕,走过来低声下气的问道。

韩靖笑容不变:“没问题的,打过我,你想去哪就去哪。”

“你……”何文玉愣在了原地,愤怒、难以置信、怨恨等等神情在脸上成了一盘大杂烩,片刻后,他从牙齿缝里憋出一句,“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是吗?我何时说过放你走了?”

韩靖眉眼微抬,出手如风。

何文玉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胸口传来一阵剧痛,时间似乎静止在了这一刻,他童孔放大,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韩靖收回右掌,这是他首次用“摧心掌”击杀对手,果然是杀人无形,必备良功,不会有血渍啦呼的东西喷出来,这点很棒。

“啊!杀人了!”

围观的百姓传来惊呼声,有的捂住了双眼,有的干脆逃离了现场。

白发老丈身子一颤,看着韩靖欲言又止。

韩靖并不理会众人形态各异的反应,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过何文玉。

既然做好了跟嵩山派结仇的打算,就不会心慈手软,而且此人绝非善类,自己是不怕报复,可这老丈和平民百姓就不好说了。

这时,站在一旁的店小二大着胆子叫了一声:“客官,您,您的马。”

“麻烦了。”韩靖道了声谢,牵着雪浪,坦然的往城外走去。

一众平民百姓纷纷避让。

那白发老丈犹豫半晌,终于出声道:“公子,得饶人处且饶人,您往后还是三思而后行,不能结太多仇啊。”

韩靖扬了扬手,回应道:“多谢老丈关心,倘若对方是个人的话,我会考虑的,至于结仇嘛?看不惯我的,我接下便是,接不下我就跑,跑不掉再说,哈哈哈。”

随即,他翻身上马,挥手远去。

原本一脸忧虑的白发老丈内心忽然感叹。

“老朽活了一辈子,哪有他半分潇洒。”

而其他人凝望着韩靖远去的背影,眼神复杂。尤其是在归去来雅间三楼的那两人。

紫衣少年一拍掌道:“剑姐姐,走,跟上去,我有句话想要问他。”

……

“公子留步。”

韩靖骑着雪浪,刚出尤溪县没多久,便听到背后有人叫喊,声音浑厚有力,显然内功不俗。

“吁。”

韩靖拉住缰绳,勒停雪浪,回过头来一望。

之前在归去来酒楼里的紫衣、青袍公子以及那位低眉顺眼的高手骑着快马,朝他赶来。

“他们找我做什么?”韩靖驱使雪浪掉了个头,心里想,“那两人心肠不坏,形貌举止也非常人,应该不会对我有恶意。”

三人胯下的坐骑都是千里马,没一会功夫,便赶到韩靖近前。

韩靖仔细瞧了三人几眼,心中哑然失笑:“我还以为他俩是哪门哪派的少爷,原来是女扮男装,你穿的再像男人,没喉结也是白搭。”

“这位公子,敢问尊姓大名?”青袍女子抱拳一礼,声线难辨雌雄。

“韩靖。”韩靖还了一礼,“三位叫住我,所为何事?”

“在下徐鸿剑,这是我家公子、朱遥,他是我远房表舅李鹏飞。”青袍女子指着两人介绍完后继续道,“方才韩公子出手不凡,惩凶除恶,我家公子很是欣赏,想与韩公子结交一二。”

韩靖笑道:“好说好说,小事而已,顺手为之,我想,即便我不出手,以两位的侠义心肠也不会坐视不管。”

“那是当然啦,你眼光当真不错,韩公子,你是哪个门派的?”紫衣女子忍不住出声问道,她声音清脆,又娇又嫩,十分好听。

“咳咳。”李鹏飞低头咳嗽一声。

徐鸿剑无奈瞅了她一眼,眼中分明有一句话:说好的你不讲话呢。

紫衣少女下意识吐了吐舌头,眼含歉意。

“我无门无派,自由人一个。”韩靖没憋住笑,嘴角勾起,“行了,咱们已经认识过了,没什么事的话,就此别过,有缘再会。”

紫衣少女呆了呆,他明明听出来了,就对她的身份一点都不好奇吗?

当韩靖调转马头时,紫衣少女索性破罐子破摔:“等等,韩公子,我还想再问你一个问题。”

谁能拒绝如此可爱的少女?

韩靖侧着身子道:“但问无妨,不过,我不保证我会回答。”

紫衣少女点了点头,认真道:“你刚刚明明帮他们出了口恶气,还让那人赔偿了他们的损失,可最后除了那位老伯,其他人都对你如避蛇蝎,你不失望吗?”

“我为何要失望,活在别人眼里多累啊,千金难买我高兴。”

韩靖悠然说道,轻轻拍了雪浪的臀儿一下,雪浪长嘶一声,明白主人心意,奋力前行。

“告辞。”

雪浪越跑越快,很快便在路上扬起一道莽莽烟尘。

而紫衣少女还在原地咀嚼着韩靖那句话,内心发出感叹:“你是说不需在意别人的眼光,要遵从自己的内心是吗?很有道理呢,我多想跟你一样潇洒,而不是被关在笼子里当金丝雀。”

徐鸿剑驱马靠前,语气薄嗔:“你啊,不知道自己身份多重要吗?在来历不明之人面前暴露,很危险的。”

“剑姐姐,我错啦,下次一定不会。”紫衣少女转过头来,拉着她的胳膊撒娇,“这不是有你和李叔在嘛,谁敢对我不利?是不是,李叔?”

李鹏飞应了一声:“属下自当保护好两位小姐。”

徐鸿剑又好气又好笑:“算了,算了,说不过你,我们也该赶路了。”

紫衣少女眨了眨灵动的双眼,笑道:“剑姐姐,不如我们换一条路,跟在韩靖后面瞧一瞧,怎样?”

“不行!”徐鸿剑面色一肃,摇头拒绝,“路线岂能轻易更改。”

第十八章 名声初显 “老按照规矩来多没意思。”紫衣少女都着嘴巴,“剑姐姐,你就对他一点也不好奇吗?”

“不好奇。”

“那,父……父亲常常叹息人才难得,我觉得他就不错,咱们不得观察观察,再把他推荐给父亲?”

“不需要,网罗人才自有别人去做。”

“哎呀。剑姐姐,人家多不容易才出来一趟,一年才有一次这样的机会,好不容易碰到感兴趣的事,你就答应我嘛,好不好?”紫衣少女拉着徐鸿剑的衣角轻轻摇晃,一副泫然欲泣的悲惨模样。

徐鸿剑面对好友的苦苦哀求,心中一软,轻咬樱唇:“算我怕了你了,不过,这一路上你可不能再胡闹啦!”

“嗯嗯。”紫衣少女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笑容如同春风化雪,“我就知道剑姐姐对我最好了。”

徐鸿剑白了她一眼,侧着头对李鹏飞道:“李叔,等到下一个地方,联系探子,查清韩靖的来历。”

“是,小姐。”

“那我们走吧。”紫衣少女兴冲冲的挥鞭前行。

“你慢一点!”

……

西安某城的茶肆里。

一个僻静的角落里的茶桌上,坐着一男一女。

男的约莫四十岁许,颏下留着五柳长须,面如冠玉,一脸正气,望之便能让人心生敬佩,好一个风度翩翩的大先生。

女的徐娘半老,头发盘起,眉眼间隐含祥和正气,与这男子十分相配。

这两人正是收到劳德诺飞鸽传书,飞速下了华山的岳不群和宁中则。

之所以在茶肆出现,自然是又收到一封岳灵珊的飞鸽传书。

“师妹,珊儿没事了。”岳不群把手中的信纸递了过去。

宁中则仔细读完,抬起头来道:“师兄,我看这个韩靖倒没有什么恶意,如此年轻高手,只要走的是正道,这次的事就算了吧。”

岳不群拈须笑道:“师妹,你想的太过简单了,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珊儿还说他有信件要给我,也不知对我华山派会有何图谋。”

宁中则平和的声音响起:“师兄说的对,咱们总归是要小心些,也不知是什么样的高人,能调教出如此厉害的弟子,几十招便把余沧海杀了,青城派恐怕有覆灭之忧。”

“是啊,多事之秋。”岳不群摇头叹道,“魔教愈发猖狂,可我正道还是内斗不休,这个年轻人,若是心有正气,倒是我正道之福,若是心有歹意,恐怕将会是大祸患。”

宁中则拍了拍夫君的手:“师兄,你不要太过忧虑,自古邪不胜正,一定会有转机的,咱们这次下山,还要劝劝刘正风师兄,好端端的为何要金盆洗手,岂不是让咱们正道少了一大高手。”

“嗯。”岳不群握住宁中则温润如玉的手掌道,“师妹,你说的是,我派德诺和珊儿去福州,防的就是辟邪剑谱落入奸人之手,哎,算了,事已至此,唯有向前看。”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望向窗外,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在他眼底闪过,心里不甘叹息。

“辟邪剑谱。”

……

韩靖骑着雪浪,想起那三人的言行举止,他们虽然是江湖人的打扮言辞,但举手投足间难掩贵气。

“应该不是寻常的江湖人,莫非是朝廷的人?”

极有可能。

任何门派的一流高手多少都会有些傲气,可在李鹏飞身上全然感受不到。

还有那两位女扮男装的姑娘,容貌各有千秋,都属绝色,倘若是江湖中人,绝不会籍籍无名。

“嗨,我想这些干嘛?不管是哪的,都与我无关,还有26天,我得想办法提高自己的手段才是。”

韩靖摇了摇头,把这些想法抛出脑海之外,驾着雪浪,奋力前行。

等到雪浪速度渐慢,露出疲态时,韩靖便停下让雪浪休息,自个找草恰饭,他则找了一块合适的地方习练剑法、暗器等功夫。

到了第三日的黄昏时分,韩靖赶到一处名为丰城的大县,此地离南昌很近,地广人多,非常热闹。

他牵着雪浪进了城。

此时,夜幕将近,街道上依旧是人头攒动,沸反盈天。随处可见背着长剑、短刀等武器的江湖客,就连一些大派的弟子,也能见到不少,比如武当、丐帮、峨眉以及五岳剑派的弟子。

“这地方的武林风气反倒比福州城要浓的多。”

韩靖自语一句,牵着雪浪顺着人流逛了一圈,找到一处颇为不错的客栈住下。

客栈名为友间。

友间客栈最好的一批房是天字号,天字一二号房都有人住,韩靖便选择了三号房。

房间宽阔雅致,他刚一入内,便闻到一股澹澹的熏香,沁人心脾。

整个房间分为外厅和卧室,中间由红色流苏帘子隔开,外厅里桌椅凳几齐全,十分整洁,墙上还挂着一些字画,赏心悦目。

更重要的是卧室里的床,大到能容下四五个人睡,床上的被子用的也是上等丝绸,一眼瞧去,便能知道其价格不菲。

韩靖很是钟意,默默想着:“这大概就是古代的星级酒店了。”

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韩靖换上一套青色长衫,去客栈的前院酒楼吃饭。

他刚一入酒楼,不少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有的是普普通通的赶路人,有的是闯北走南的生意人,有的则是行走江湖的武林中人。

目光虽然不同,但其中或多或少的赞叹意味大都一样。

好一个风仪不俗的翩翩少年。

赞叹之后,有人眼光火热,有人嫉妒,有人低声不屑。

韩靖并不在意,抬步来到一处空桌落座,点好酒菜,把长剑放在桌上,目光望向窗外的街面,欣赏着近晚的人间烟火。

韩靖左边的邻桌,坐着三个人,这三人身穿黑色劲装,腰间挂着兵刃,显然是江湖中人。

这三人只瞧了一眼韩靖,便收回了目光,继续方才的谈论。

只听其中一年轻的圆脸青年道:“你们听说了没,青城派的余沧海余掌门被人杀了。”

“开什么玩笑?青城派余沧海余掌门是何等人物,功夫极高,就算跟五岳剑派的掌门人比起来也不遑多让,怎么可能被人杀了?”

一位面上有道长疤汉子满脸不信。

“是死了。”留着山羊胡须的男子接过话头,“前几日我师弟去福州办事,亲眼见到青城四秀中的三秀,拉着余沧海的棺材赶回青城派。”

“这……这怎么可能?”长疤汉子一时语塞,心知两位好友不会骗他,便问道,“是谁干的,莫非是魔教中人?”

山羊胡须的男子摇头:“不是魔教,是辟邪剑传人,青城派的大弟子于人豪亲口讲的,而且也是那人让他们一路传扬。”

“辟邪剑传人?”

“对,此人名叫韩靖,据说很是年轻,武功极高,嘿,青城派这次算是栽了。”山羊胡须的汉子微微冷笑。

“这位兄弟,此话怎讲?”邻桌一位背着长剑,头戴英雄巾的青年来了兴趣,拎着酒壶,转身给那三条汉子一人倒了一杯酒道,“还请这位大哥讲讲,我对这些事最感兴趣了。”

随着他的话语,在场的江湖中人,目光都聚集过来,显然想听他谈论一二。

“好说,好说。”山羊胡须的男子朝四方抱了抱拳道,“这都是我听我师父讲的,若有不对之处,还请见谅,嘿,大家伙知不知道福威镖局是谁建立的?”

“好像是林震南林镖头祖上所创。”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搭了句腔。

“不错。”山羊胡须的男子点头,“那人正是林震南的祖父林远图,那时候,林远图凭借一手辟邪剑法打遍黑道无敌手,盛名之下,便有很多高手前来挑战,其中便有青城派的掌门人长青子,他是余沧海的师父,两人交手,长青子几十招就败下阵来,不快而去。”

“过了几年,林远图寿终正寝,但那长青子却为此耿耿于怀,想到再也无法洗刷败剑之辱,久而久之,竟然郁郁而终。原本以为这段恩怨告一段落,谁能想到,几十年后,也就是前几天,青城派陡然对福威镖局出手。

一日之间,福威镖局江南一带十几家分局全被端了,就连总镖局的人都死了三四十人,那死的三十四人都是余沧海亲自出手,用摧心掌杀人不见血,恐吓人心。”

“这么一说,那青城派也不过如此,林远图前辈生前他们不敢寻仇,林远图前辈死了几十年他们才敢报复,当真是欺软怕硬。”一四四方方的赤膊大汉愤愤拍桌。

“可不是,青城派素以名门正派自居,没想到……”有人摇头不屑道。

“唉,小心祸从口出,青城派再怎么样,也是你我惹不起的。”他的朋友在一旁小声劝告。

“福威镖局名头也不小啊,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有人疑惑道。

山羊须男子笑道:“有些名头跟实力并不符合,福威镖局名气虽大,但人家都说林镖头交游广阔,出手大方,可有人说林镖头武功高强?”

众人仔细一想,纷纷点头。

“那后来怎样?”头戴英雄巾的青年人问道。

“后来嘛?”山羊胡须汉子屏住呼吸,身子前倾道,“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位白衣少年从天而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辟邪传人韩靖,他呵斥余沧海身为一派掌门人,却小肚鸡肠,用冠冕堂皇的手段报复他人,实乃武林之耻。

余沧海听了,勃然大怒,掏出宝剑,就要结果了韩靖。可你猜怎么着?”

一旁听闻的韩靖嘴角抽了抽,他离山羊胡须汉子不过一米距离,自然听的一清二楚。

身为当事人,听到江湖上有关于自己的传闻,别有一番快乐滋味,可这描述太中二了吧,还从天而降,义正言辞……

果然讲故事的都喜欢夸夸而谈,带着独特的个人色彩。

不过,这样一来,我在江湖上扬名的目标基本达成,就看能扩大到那一步。

韩靖的内心吐槽并不影响他人的捧跟。

马上就有人问道:“老哥,后来怎么着啦?”

山羊胡须汉子喝了杯水,润了润喉咙道:“那韩靖面对余沧海雷霆一剑,不闪不避,气定神闲,等那剑到了面前,才‘呛’的一声拔剑出鞘,竟然后发先至,一剑刺伤了余沧海。

余沧海气得哇哇乱叫,使出青城派的绝技松风剑法,两人连斗好几十招,招招见血。”

第十九章 再度相遇 “这韩靖每出一剑,余沧海身上必然添一道剑伤,七七四十九招之后,余沧海苦苦哀求,想让韩靖罢手。

可韩靖说,‘你杀得人,我便杀的你,莫要以为一派之主,便可滥杀无辜,去下面问那些冤魂同不同意吧!’,那韩靖说完,一招便了结了余沧海!”

“好!”

山羊胡须的汉子话音方落,底下的听众一派叫好声响起。

“痛快,我辈中人,当应如此。”赤膊大汉激动的拍着自己的胸膛,轰轰作响,“任你是一派掌门又如何,只要行不义之事,就应当受到惩罚,我胡牛好想见见那位叫韩靖的少年高手,敬他三杯酒。”

“的确,当浮一大白,我李二柱武功虽差,但佩服这等行侠仗义的大侠!”又一精瘦汉子拍桌而起。

众人齐声附和。

韩靖听着,脸上不由自主的浮现微笑,矜持的摸了摸鼻子,心想:“虽然有点扯澹,但大体意思没有偏。要不要去跟他们喝一杯,自报身份的话……怪怪的,还是算了,再听听他们怎么说。”

于是,他悠然的喝着茶,耳朵支棱的老长。

“这位大哥,不知道那位韩靖少侠是何模样,如此英雄人物,我等当应宣扬,铭记。”头戴英雄巾的青年再度问道。

山羊须的汉子沉吟片刻道:“我是听我师弟所讲,那韩靖少侠有此等神功,一定是人高马大,相貌差不到哪去,心有正气的人往往体现在脸上,浓眉大眼,方鼻阔口,喏,就像是胡好汉一样。”

他指着双臂肌肉贲张,正在撕扯烧鸡大腿的大汉胡牛。

胡牛一脸憨笑,不好意思的擦了擦脸边的油脂。

“咳咳。”韩靖忍不住咳嗽出声,“可不是这个模样。”

咱行为可以莽,功夫可以莽,形象嘛,一定要真真切切,符合事实。

众人的目光被吸引过来。

那头戴英雄巾的青年欣喜道:“在下张永,听公子之言,莫非是认识韩少侠啦?”

我要不要自报身份呢?

算了,按照现在这个气氛,报出身份,只会耽搁我的计划和行程。

我毕竟不是个爱慕虚名之人。

“嗯……有幸见过。”韩靖顺着他的话说。

张永抱拳道:“还请公子告知我们韩少侠的形貌如何。”

自己描述自己算怎么回事?

不管怎样,一定得说实话。

韩靖坐直了身子道:“他相貌不凡,玉树临风,大概接近七尺来高,眉毛浓澹刚好,双眼有神,气质儒雅,武功高强。”

为什么说实话会有羞耻的感觉……

“公子,那奴家要问一句,难道他比你还要俊朗吗?”一位近三十岁身材窈窕的美妇人掩嘴笑道。

韩靖正不知该如何回话的时候,门口忽然传来有些熟悉的声音。

“那不会,跟他可是不相上下。”

韩靖凝目望去,酒楼门口有三个人走了进来。

最前方的两人,一人穿着靛青色的长衫,神情冷澹,容貌英俊,一人穿着丝织月白袍,面若桃花,眉目间藏着揶揄之色,手持折扇,轻摇慢走,好不风流。

最后边是位身长七尺,不苟言笑的黑衣汉子。

这三人正是韩靖日前在尤溪归去来酒楼结识的徐鸿剑、紫衣少女、李鹏飞。

众人见这三人气质不凡,均在仔细打量,一时忘了言语。

徐鸿剑瞧着韩靖,面色依旧清冷,可眼里分明有几分笑意,方才那句话便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

紫衣少女更不用说,月白的袍子反而让她肤色更亮,嘴角的笑容俏皮而可爱,还朝他招了招手。

啊……这。

韩靖脸上不动声色,心里有个小韩靖在满地打滚。

不会都听到了吧?

嗯,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不管用啊,我怎么感觉我的脸在发烫。

三人两前一后走到韩靖坐的桌前。

韩靖决定先发制人,露出友好的笑容:“咱们真是有缘,又见面了,三位。”

紫衣少女刚要开口,便被徐鸿剑以眼神制止,回应道:“是挺有缘的,我们在楼上订了雅间,不知道阁下赏不赏光?”

“求之不得。”

韩靖站起身来,左手提着长剑,右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他现在离社会性死亡就差一步,认识的人倒也罢了,但方才这群江湖人分明对他很推崇,这要是得知了他的身份,韩靖会尴尬到原地爆炸的。

好在徐鸿剑她们并没有透露韩靖身份的意思,转身向前,往二楼走去。

韩靖紧随其后。

那美妇人抬步靠近,想要相询韩靖姓名。

她一向喜欢容貌俊朗的公子哥,从韩靖踏入酒楼的第一刻起,她就被深深吸引了,观察良久,方才找到机会接近,怎会轻易放弃。

这时,一直沉默的李鹏飞忽然抬眼,看了她一眼。

一刹那间,那美妇人感觉自己彷佛被勐兽注视了一般,身形一僵,愣在了原地。

等到韩靖他们上了楼,美妇人才如释重负,额头不自觉的流出一抹冷汗,方才的心思消弭无形,她心中深知,这等人惹不起。

二楼,雅间。

四人相继进入房中。

桌上早已摆满丰盛的菜肴,香气四溢。

韩靖、徐鸿剑、紫衣少女落座,李鹏飞垂着双手,站在房门左侧,靠近那两位女扮男装的姑娘。

还是一样,韩靖不会让自己处于尴尬的境地,不等他们开口便先声夺人道:“三位,咱们又见面了,上次一别,我便猜到三位不是寻常的江湖人,容我大胆推测,三位想必跟朝廷有关。”

紫衣少女嘴巴微微张大,一副你怎么知道的惊讶模样。

李鹏飞抬眼看了一眼韩靖,又低下眼帘。

徐鸿剑很好的掩饰了情绪,冷澹的面孔露出一丝笑容:“韩公子果然聪明,见微知着,这样也好,省的我还要多费唇舌解释一般。”

“好说。”韩靖微笑道,“不知道三位今日有何见教?”

“不急,边吃边讲。”徐鸿剑上了二杯酒道。

“正好,我也饿了。”

韩靖毫不客气的拿起快子,喝酒吃肉,填饱肚子。

徐鸿剑和紫衣少女对视一眼,讶异于韩靖的干脆,更是觉得韩靖的洒脱别有风味。

过了会,徐鸿剑举起酒杯道:“韩公子,你既然已经猜到我们的来历,我就开门见山了。我们想招揽韩公子为朝廷效力?”

“有什么好处?”韩靖抬头问道。

“呃……”徐鸿剑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韩靖讲话这样直接。

紫衣少女掩嘴偷笑。

“好处自然是很多的。”徐鸿剑开始画饼,“你可能不太清楚,这几日,江湖上关于你拥有辟邪剑谱的事情流言四起,一些有心人盯上了你,接下来,你的处境会非常危险,而你一旦成为朝廷的人,你的安全会得到保障。”

我搞的事情我当然知道,不如此怎么扬名?

至于安全,还是算了,你当我不知道原着咩,刘正风买个不小的官,不也家破人亡?

当然,这里面朝廷极有可能是作为观望者的一方,刘正风想买官挡灾,朝廷不是傻瓜,更乐于看待江湖势力狗咬狗内耗。

但不管怎样,笑傲江湖里朝廷式微,却是不争的事实。实力是有,但面对江湖割据大势,一直难以扭转乾坤。

罢了,吃人嘴软,还是不能打脸。

韩靖心里一腹诽,点了点头道:“继续说。”

徐鸿剑见韩靖上钩,侃侃而谈:“当然,有付出才有回报,目前韩公子在江湖里已经有不小的名气,继续保持下去,拥趸者不会少,到时候,我们运作一番,让韩公子建立一方势力,等到时机成熟,趁势而起,让韩公子成为天下武林之主不是问题。”

“很诱人。”韩靖放下手中的快子,眼中的神色意味难明,“冒昧问一句,你们只是见我两面,就如此信任我,倘若真的建帮立派,就不怕我手握大权翻脸了呢?”

“你不会。”

说这话的是紫衣少女,吐词清晰,声音悦耳。

“哦?”

紫衣少女莞尔道:“放心吧,我们查过你了,你的为人,值得我们相信。”

韩靖身体刹那间紧绷,又不着痕迹的放松。

紧绷是因为人面对类似事情的正常反应,放松是了然到作为任何一方势力,想要用人,必然会查清出身来历。

可无端被人肉总归是一件让人不爽的事情。

“韩公子请不要介怀,这是必要的手段,无论怎样,我们会为韩公子保密。”徐鸿剑察觉到韩靖的芥蒂解释道。

“这我知道。”韩靖颔首,“我好奇的是你们查到些什么?”

“不多。”徐鸿剑如实道,“目前只查到你曾在衡阳城说书三日,结识了刘正风之女刘箐,然后来到福州,租了一间民房,等再出现的时候,挽救福威镖局上下,杀掉余沧海,在之后,就碰到了我们,在尤溪县从嵩山派弟子手下救下那位老丈。”

果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朝廷的眼线何其之多,好在我是天外来客,这世界根本不可能有人查出我的来历。

不过,这跟我从不掩饰行迹有关,嗯,这倒是警醒了我,等回到天华星,从牢里逃出去一定要多加小心这方面,别到时候被人堵住了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凭这些,你们就敢上门找我加入朝廷一方共商大计?是不是太草率了?”被上了一课的韩靖反问道。

第二十章 惊魂迷香 “一点都不草率。”紫衣少女一双眼眸如涵秋水,瞧着韩靖道,“剑……徐大哥说过,你武功如此高强,明明缺钱应急,却不巧取豪夺,而是凭自己本事赚钱,这是人格气节。

说书乃小生意,你偏偏赚了大钱,此乃智慧。你所讲的故事浪漫而侠义,见证一个人从小我到为国为民,说明你富有善意,心存家国百姓。你杀余沧海,见不惯嵩山派的人横行霸道,足见你兼具正气、手段凌厉。

一个具备气节,武功高强,心地善良,手段凌厉的年轻高手,我心……我们有心招纳你,太正常了。”

这分析的……我都觉得自己好了不起。

韩靖大拇指摩挲着食指笑道:“谢谢二位如此欣赏,不过,我对称霸武林不是很感兴趣。”

“啊?”

这个回答出乎紫衣少女的意料,她红唇微张,有些失望,不知所措的望向徐鸿剑。

徐鸿剑抿了抿唇道:“韩公子先请不要拒绝,就算你对这些不感兴趣,加入朝廷的便利超乎你的想象,武功秘籍、修炼丹药、钱财美女、权势等等,我们都可以给你。”

她出身将门,从小便被父亲当男儿养,武功韬略,无一不精,深知人才的重要性。

如今朝廷外乱方平,百废待兴。

江湖上山头林立,各处门派势力割据,要想恢复往日荣光,必先解决这些势力。而这些门派根深蒂固,以武乱法,不把朝廷放在眼里的同时,也对朝廷的人十分提防。

倘若派兵镇压,只会焦头烂额,天下大乱。是以,解铃还须系铃人,一定得是江湖中人打入内部,才能从根本解决问题。

异军突起的韩靖是扶持的最佳人选,武功修为,心性手段皆有,还很年轻,塑造性强,而从接触的态度来看,并不反感朝廷。

“哦?武功秘籍,修炼丹药?”韩靖来了兴趣,他现在一切以提升实力为准则,“是我现在就能拿到,还是需要其他的代价?”

徐鸿剑心中松了一口气,抬头望向李鹏飞微微点头。

紫衣少女朱珞瑶由忧转喜。

一直沉默如石的李鹏飞从怀中掏出一本古朴秘籍,又从袖包中摸出两个中指长白色瓷瓶放在桌上,随后,他退步站回原位,期间没有任何的多余动作。

这人难道是行伍出身?

韩靖做出猜测,看向桌上的秘籍,蓝色的包皮卷上印着黑字——《少林金钟罩》。

“少林七十二绝技?”

韩靖半信半疑道。

徐鸿剑得意微笑:“不错,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金钟罩,这两瓶丹药是配合习练金钟罩前三层的药物,这些作为韩公子那日帮助我大明百姓的谢礼,至于其他的武功秘籍,俱在京城藏武阁中,随时等候韩公子前来观看。”

免费的东西是最贵的,这个女子不简单。

“好,这些我收下。”韩靖沉思片刻道,“我这个人不喜欢受束缚,目前也给不了你们任何承诺,但有一天,如果我去了京城,找到你们,当为你们做一件不违背良心的事情。”

徐鸿剑眼神一亮:“有韩公子此言便够了。”

“好。”韩靖把秘籍和丹药收起,起身告辞,“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练功。”

“那一起走啊。”朱珞瑶明媚一笑,“我跟剑……徐大哥和李叔的房间就在你旁边,天字一、二号房。”

原来你们在跟踪我?

会意过来的韩靖轻轻颔首,笑道:“朱姑娘,徐公子,顺道送二位一句话。”

“什么话?”

“洗耳恭听。”

“二位姿容出众,扮男装反倒更容易让人瞧出端倪来,下次若还行走江湖,不妨多在脸上下些功夫就不会惹人注意了。”

韩靖笑着说完,也不等她们答话,当先转身出了房门。

“原来他早就瞧出来了,我自小都是男儿装扮,他是如何发现的。”徐鸿剑冷澹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朱珞瑶凑到徐鸿剑身边,低声道:“剑姐姐,他好厉害啊,能看出我来不稀奇,可是你在军营里一年都没人发现,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不知道。”徐鸿剑摇头一笑,“不过,他越厉害对我们来说越有利。”

“那倒是。”朱珞瑶长长的睫毛一颤,低声自语,“可他似乎对我们一点也不好奇呢。”

……

夜色微醺,灯影在街上随风摇晃。

韩靖出了酒楼,迫不及待的往天字第三号房间赶。

原本,他还想冒险去夜探少林藏经阁,找一找炼体的武功秘籍,没想到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还是七十二绝技之一。

他们真有眼光,来投资我,不过回报周期我都不确定……

韩靖取下腰间的酒葫芦,喝了一口酒压压惊,快步顺着幽深清雅的小径来到天字房的院落。

院落里,一樽三足鼎冒起鸟鸟轻烟,经风一吹,香味飘满整个院落。

韩靖左手食指搭在鼻子上:“太香了点,受不了。”

他轻快的上了楼,进入房中,把门关好,点燃桌上的烛台,从怀中掏出秘籍,看了两眼,又把它放回怀中。

“算了,还是先把今天的功练完,再研究金钟罩。”

韩靖做好决定,从包裹的盒子里,取出三粒黄豆大小的黑色药丸喂进嘴里,就地坐在脚下的地毯下盘膝,深深吸气,缓缓吐息。

反复三次之后,药力在喉间化开。

他正准备行功运气,忽然间,脑袋里一阵恍神,强烈的困意直涌脑门,就好似喝了几斤白酒后劲大作一样。

这……中毒了?

韩靖心中大惊,极力忍着悬在脑海里的睡意,强迫自己睁开双眼,想要站起身来,但四肢乏力,绵软的不听使唤。

不行,我不能睡!

他以惊人的毅力驱使着门牙发力,咬破舌尖,一股腥甜在嘴里绽开,强烈的疼痛刺激使得他清醒了几分。

是徐鸿剑他们?不对,她们回房间了,若是要对我下手,早在雅间我就该毒发被制。

难道是盯上辟邪剑谱的人?

这时,“咵啦”一声从隔壁房间传来,听其声音,似乎是门窗被什么东西打破。

难道隔壁也出事了?

冷静。

究竟是谁?我是怎么中的毒?

浑身乏力,头脑发晕,昏昏欲睡……是十香软筋散?

不,我的内力还在,只是聚不起来劲,这种症状跟传说中的迷药很接近。

韩靖的脑筋愈发迟钝,房间里的物件在他眼中颠倒摇晃起来,便在此时,他的胃里有一股暖意游向四肢百骸。

片刻之后,韩靖的腿脚和双手竟然恢复了几分力气,脑子里能思考了。

真是迷药!

他曾好奇水浒和武侠里迷药为何如此神奇,便查阅资料研究了一番。

这类让人麻醉、昏迷的药物主要成分是曼陀罗花,再左以其他辅助药物,人或闻或吸,都能被麻翻。

甘草是其克星,能解此症状,而韩靖练辟邪剑谱内功的丹药里,恰恰就含有甘草。

天不亡我!

韩靖撑着凳子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朝摆在客厅右侧的浴桶走去,浴桶里的洗澡水早已凉透。

韩靖扶着浴桶边框,大半个身子埋进冷水里。

凉透的水刺激着皮肤,让他的血管收缩,血液加速流动,昏沉沉的脑子立时变得兴奋起来。

十几秒后,迷药的影响完全从韩靖身体里退却。

韩靖把身子从水中拔出,顾不得半身湿透的腻哒哒之感,一个纵步来到桌旁拔出长剑,脚下轻点,来到房门旁把耳朵贴在墙上。

隔壁房间的声音透墙入耳。

只听到一阵大笑声,颇为得意,得意中猥琐尽显。

“果然是人间绝色,不枉我田伯光跟了你们两天一夜才找到机会,哈哈哈,老天待我真是不薄啊,我要玩到明天也不下床!”

韩靖听到这句话,一腔怒火从心底直烧到脑门,愤怒的握紧剑柄,导致指节失去血色而发白。

原来,这一切都是这个淫贼搞的鬼。

迷药不是针对他,而是针对徐鸿剑她们,他只不过是顺带的而已。

好!

我这也算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今晚不叫你生不如死,我韩靖的名字倒过来写。

韩靖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让自己冷静下来,面对任何敌人,都值得全力以赴。

他走到浴桶面前,把新买的手绢从怀中掏出,沾上水后,缠在口鼻间,免得再中迷药手段,那便万劫不复了。

做完这些,韩靖快步行至门前,轻轻打开房门。

走廊上。

那个寡言少语的硬汉李鹏飞倒在天字一号房和二号房中间的位置,他的右手搭在了门槛边上,呼呼酣睡,只是脸上犹自挂着愤怒和不安的表情。

天字二号房的右边半扇门上,有拳头大小的一个洞,许是李鹏飞发觉不对打出来的。

韩靖再无犹疑,一个纵步来到二号房门前,一脚踢开了大门。

“谁?”

房间卧室里的大床上,田伯光赤着精壮的上半身,左手已经握住了放在床边的单刀,脸上的八字胡微微颤动,一脸惊疑不定的望着门口处。

韩靖跨步踏入房中,客厅和卧室隔着的红帘是挑起的状态。

床上,徐鸿剑和朱珞瑶横向躺直,青丝铺满床边,身上的衣物仅余两处肚兜,红白相间,春光乍泄。

田伯光蹲在徐鸿剑身边,握着单刀,蓄势待发,他瞧见韩靖的模样,忽然笑了一声:“原来是你小子?”

第二十一章 灵燃一线 “你知道我是谁?”韩靖往前走了两步,半是好奇半是试探的道。

田伯光嘿嘿一笑:“你不就是这两位绝色美人儿请上楼的小白脸?”

他微黑的脸庞上一副人畜无害的神色,可握刀的手已然布满了内力。

他田伯光行走江湖,靠的是三样东西。

脑子、刀法和轻功。

他玩过的几百名女子里不乏有武功高强的护卫或是护花使者,可偏偏都能被他得逞。

他也曾被各路高手追杀数日,不少人的武功在他之上,之所以能活到现在,依旧逍遥,靠的就是这颗好使的脑袋瓜。

为了没人打扰自己享用美色,田伯光在外院的香炉里下了足量的一日散,凡是院子中的人,甚至是外面的人闻到了,没有解药,都会睡上六个时辰。

面前的年轻人,是他看着进了院子的,此刻竟然好端端的出现在他面前,不管是不是巧合,都足以让他提高警惕。

他方才出言称韩靖为“小子”和“小白脸”,为的就是激怒韩靖,试探出深浅来。

“原来他刚才就在酒楼里,我是半分印象也没有,手段果真不凡。”韩靖心中暗道,不动声色的往前走了两步,嘴上澹澹道,“小白脸又如何?”

“不为言语所动吗?”

田伯光暗自滴咕,左手扣住徐鸿剑的白皙的肩膀,往上一拉一拽,穿着浅蓝色肚兜的徐鸿剑便面对着韩靖而坐。

“站住。”

韩靖脚下一顿,最怕的情况还是发生了,田伯光会挟持两女让他投鼠忌器。

徐鸿剑和朱珞瑶中的一日散早被田伯光解开,只是身上穴道被封住,动弹不得,也不能言语。

此刻,徐鸿剑一头乌黑的长发散披在肩上,并不柔和的的脸上清冷依旧,一双杏眼压制着屈辱的泪水,看了一眼韩靖后,她的眼珠往左边微微移动,里面有决然的杀意。

“她在示意我不要顾忌她,直取田伯光?”

韩靖心中猜测着徐鸿剑表达的意思,有些为难。

他知道田伯光善使快刀,而他的刀又握在手里。自己离田伯光尚有四五米距离,他没有把握在田伯光出刀的瞬间快过他的刀。

心思急转间,韩靖出言相激:“没想到鼎鼎大名的万里独行田伯光,竟是个只敢躲在女人背后的胆小鬼。”

“躲在女人背后有什么不好,能看到许多意想不到的风景。”田伯光哈哈大笑,“我看你还是个雏吧?不知道女人的好。”

韩靖的脸微微一红。

这厮眼光好毒辣,而且厚颜无耻,不受激将。

田伯光见韩靖脸上报赫,心生一计,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猥琐:“被我说中了吧?这样,小子,今天我田伯光心情好,便与你分享一下绝色美人,让你开开荤,怎样?”

“不怎么样。”韩靖抿了一下嘴唇,“要不你我两人比比手上功夫,再决定她们的归属如何?”

“好小子,那我让你先来又如何?”

田伯光大叫一声,左手变爪为掌,环住徐鸿剑盈盈一握的腰肢,使劲往前一掷,“接好了!”

同一时刻,田伯光脚下发力,整个人如同蓄势待发的鹰隼,一下子朝韩靖飞扑而去,刀光晦暗,直取韩靖脑门要害。

韩靖虽然想救徐鸿剑她们,但不会蠢到手忙脚乱的搭上性命,他的注意力一直在田伯光身上。

瞧着飞来的近乎光熘熘的绝色美人,韩靖一脚踢开,顾不得脚上传来惊人的柔软之意,手中长剑如虹,接上这一记必杀之刀。

砰。

徐鸿剑撞在墙边,晕了过去。

“叮,叮,叮……”

一连串的精铁交击之声传来。

只是一个呼吸间,田伯光斩了七刀。

韩靖的反应自然不会慢,手中长剑银光闪闪,挡住田伯光攻势之时,还刺出去了三剑。

“好小子,剑法不赖。”

田伯光一边挥刀,一边叫到,“恐怕当年的一字电剑都不如你快,你叫什么名字?”

“猪狗不如的人也配知我姓名?”韩靖冷然道,眼里尽是轻蔑之色。

田伯光脸色涨红,忽然又笑道:“你想激我露出破绽?好,希望你的人能在我飞沙走石十三式刀法下一样硬!”

刀剑撞击间。

田伯光借力飞开,脸上的表情一概收起,手中单刀微微转向,大喝一声,刀光凝如皮练,直朝着韩靖或噼或削。

韩靖丝毫不慌,右手一颤,瞬息之间已经抖出六道剑花,剑刃变动间,刺挑连成一线,把田伯光这一式快刀尽数化解。

田伯光不等刀招变老,又是刷刷刷挥出八九刀,刀绵如网,声势浩大,已然是让人看不清楚下一刀走向究竟在何处。

韩靖全神贯注,于方寸之间闪转腾挪,手中长剑如灵蛇吐芯,连削带刺,剑光反射着烛光,恰如是下了一场火雨一般。

火雨与刀网撞击,终究是火烧开了网,一抹猩红液体溅落。

田伯光肩头渗出鲜血。

两人以快打快,见血不过是瞬息之间。

“好剑法!”

田伯光大叫一声,毫不露怯的再度攻来。

韩靖屏吸换气,持剑向前,刀剑在空气中撞击出火花,碰撞声连成一线,没有人知道他们究竟出了多少刀,多少剑。

只是田伯光身上的血痕越来越多。

快招相斗,本就容不得一方有退却之意,打到这个地步,田伯光深知自己不是面前这个少年的对手,再这样磨下去,他难逃败亡的下场。

他不是没想过逃跑,可房间太小,韩靖的剑又快又诡异,他只要露出后背,定然十死无生。

“唯有兵行险招了!”

田伯光咬牙斩出一十三刀,内力在周身运行,刀光化作一片光幕,看似慢的轨迹显现,实则是快到了极致。

韩靖没有因为田伯光受伤而放松一丝一毫的警惕,连绵的剑招挥出,阻断攻势的同时,夹杂着凌厉的进攻。

咣当几声连响,韩靖的剑又一次划伤田伯光的右臂。

只是在剑锋入肉的间隙,田伯光的右臂与臂上的内力同时一夹,吸住剑锋,而他右手握着的单刀已然抛到了左手上。

左手握刀,刀锋湛然,挥刀朝着韩靖的喉咙而去,其速度比右手刀还要快上三分!

变化只在顷刻。

韩靖在撤剑受阻的那一刻,凭着直觉,毫不犹豫的松了手,脚踩逐风步往后暴退,左手扣住从腰间口袋抓出的铁菩提。

这三个动作,几乎一气呵成。

刀风刚扫到咽喉,韩靖左手扣住的三枚铁菩提已然飞出。

“嗖嗖嗖!”

一枚铁菩提正中田伯光左边肩膀,清晰的骨裂声响起,一枚铁菩提砸在他鼻梁之上,鲜血四溅,鼻梁塌陷,最后一枚铁菩提打在他右边额头上,皮开肉绽。

冬。

田伯光重重倒在地上,昏迷过去,胸膛不住的起伏。

韩靖不放心的从袋中摸出几枚铁莲子,分别打在田伯光几处要穴之上,让他数个时辰难以动弹,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抬起右手,把缠在脸上的湿手绢扯掉,在脖子上摸了一圈,放在眼前一看,食中两指上沾了一些血液。

“好险,我要是有半分犹豫,今天怕是交待在这了,不能小觑任何人!”

韩靖深深吸了一口气,排解开在生死间游走的后怕,“难怪这畜生能逍遥祸害女子数年,这份狠劲与应变远在余沧海之上,如果不是贪图美色,他恐怕都不会在房间里跟我打。”

定了定神。

韩靖的视线转移到昏倒在一旁的徐鸿剑身上。

满头青丝如瀑,修长白皙的身躯与铺着黑色毯子的地面形成鲜明对比,胸前的肚兜上还残留一个大脚印,呼吸尚算安稳。

“罪过,罪过。”

微微有点口干舌燥的韩靖心含歉意,连忙走过去,蹲下身子,轻轻拍着徐鸿剑的肩头,轻声呼唤:“徐姑娘,醒醒,快醒醒。”

徐鸿剑长长的睫毛颤动,眼皮子底下的眼珠转了转,幽幽醒转。

当她瞧见韩靖的那一刻,眼里露出庆幸之色,随后似乎想什么,眼眸里闪过一丝羞恼和气愤,旋即闭上双眼。

韩靖还以为她那受伤了,连忙再度拍了拍徐鸿剑的肩膀道:“徐姑娘,你怎么样了?是不是哪不舒服?”

片刻后,徐鸿剑再度睁开双眼,杏眼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冷之色,只是眼珠一个劲的转动。

韩靖一拍脑门:“对不起,我忘了你们被点穴了。”

韩靖并出食中两指,解开徐鸿剑的哑穴道:“徐姑娘,那狗东西点了你什么穴道?”

徐鸿剑没有回答:“韩公子,珞瑶她怎么样了?”

“她应该没事。”

“那麻烦你了,地有些凉,你能不能扶我上床。”

“哦,哦,不好意思,刚才我必须那样应对,还请徐姑娘见谅。”

“我不怪你,你做了最正确的选择,倘若你真去接住我的话,那……”徐鸿剑把头扭向一边,话没有说下去。

韩靖弯腰把徐鸿剑抱入怀中,只觉得她柔柔软软的好似棉花,身上有一股不同于脂粉味的清香沁人心脾,仅是嗅了几口,便让人想入非非。

可一想到自己的蛋就在包裹里,韩靖心里的那点旖旎之念完全消失。

一刹那间,他对练了辟邪剑谱忽然有几分悔意,不过这点悔意很快被理智撕碎。

如果没有辟邪剑谱,十几天之后等待他的除了死亡,再无其他。

“韩靖啊韩靖,你不需要有这样的念头,你失去的,早早晚晚都会拿回来,一定会拿回来!”

鼓励着自己的韩靖,无心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徐鸿剑感受到胳膊和腿上传来的力道,回过头来,刚想问话,抬头间便见到韩靖脖子上的那道血痕。

性感的咽喉上,伤口长达一寸,殷红的血迹还未干涸。

“你,你受伤了。”徐鸿剑盯着那处血痕,语气第一次脱离了疏离之感。

第二十二章 手上清香 “没事,一点小伤。”韩靖浑不在意的笑了笑,把徐鸿剑放在了床上。

徐鸿剑默然抿唇,她从小习武,又上过战场,什么样的伤痕她没见过,韩靖说的轻松,但脖子是人体最为脆弱的地方,再深几毫,现在抱起她的恐怕就并非韩靖。

不是没有人舍身救过她,偏偏是韩靖这样,让她在感激之外多了一丝异样情愫,那颗十七年都未曾波动的心有些乱了。

躺在一边的朱珞瑶一动不动,青丝散开的脸上写满了委屈、惊吓、不安庆幸,一双通红的眼眸在徐鸿剑和韩靖之间来回转动,无助的让人怜惜。

韩靖伸手解开她的哑穴。

“剑姐姐,韩公子……”娇嫩地声音带着哭腔,彷佛是受了委屈的小猫咪一样。

“没事了,珞瑶,韩公子他制服那个恶贼,不要怕。”徐鸿剑轻声安慰。

韩靖点了点头:“是啊,两位姑娘不用担心,这猪狗不如的东西被我点了穴道,再也没法作恶。”

徐鸿剑目光转向韩靖,在他脸上停顿了几秒,眼眸里多了一抹羞涩:“还请韩公子为我解穴,他点了我的肩井穴和气海穴。”

“好。”

韩靖应允,解开肩井穴之后,他忽然明白清冷气质的徐鸿剑为何会羞涩了。

气海穴在肚脐下一寸。

田伯光的内力比他深厚许多,封住的穴道需推功过血,反复揉搓好一会……

心无杂念的韩靖并没有迟疑,伸出手在光滑如境、绵软似织的肌肤上反复摩擦,推功过血。

随着徐鸿剑越来越红脸色,她的穴道终于解开。

韩靖还在一丝不苟的渡着内力揉搓着。

徐鸿剑嘤咛一声,伸手把床上散落的长衫拽了过来。

韩靖这才反应过来,收回了手,习惯性的把这只手放在鼻间嗅了嗅。

清香怡然。

徐鸿剑的脸一下子红的似欲滴血,连忙把长衫披在身上,拉开被子盖住朱珞瑶,银牙微咬:“多谢韩公子,还请韩公子出门稍待,我要为珞瑶解穴。”

我方才的动作……

请相信我,我只是现代人习惯性的生理动作,就像是脱了袜子,你非得要闻闻手一样。

韩靖嫩脸发燥,这种事不能解释,会越描越黑没结果的。

他连忙哦了一声,一手拾起长剑,一手拎着死狗躺的田伯光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他顿住脚步:“徐姑娘,我就在外面,看能不能找到解药把李兄弄醒,有什么事,嗯,你们叫一声就好。”

“麻烦韩公子了。”

“好说。”

韩靖把田伯光扔到走廊上,转身关上房门,长长吐了一口气,这片刻之间的心绪变化,不亚于一场大战。

韩靖失笑摇头,把视线转移到右手中的长剑上,剑刃崩了好十几处豁口,预示着此剑的性命并不长久。

“终究是把普通长剑,不太耐用,得寻把好一点的宝剑才行。”

没有过多纠结,韩靖把快要损毁的长剑放到一旁,蹲下身子,在昏迷的田伯光身上摸了一阵。

腰间的行囊里有一些瓶瓶罐罐和碎银银票。

怀中有一本秘籍——《万里独行》。

“真是穷啊。”

韩靖感叹了一声,把瓶瓶罐罐拿到近前仔细分辨。

瓶子共有六个,其中五个有食指来高,是葫芦形状的小瓷瓶,瓶身上贴着小字。

另外一个有巴掌大小,是黑色的,上面有三个字。

白色小瓷瓶有三个,分别是:我爱一条柴、金疮药、壮阳丸。

褐色一个,醒。

灰色一个,解毒丸。

“三个白瓶可以排除了。”

韩靖把另外三个瓶子打开,在鼻前轻扇气味嗅闻,辨别出它们的作用。

一日散便是之前让其昏厥的迷药,“醒”是掺有甘草的解药,解毒丸应当是应对用毒之人所配的特殊药物,味道辛辣。

韩靖把“醒”凑到李鹏飞鼻端前,让其呼吸嗅闻。

过了会,酣睡不止的李鹏飞眼皮底下的眼珠转动,勐然睁开了双眼。

他一下子扑了起来,浑厚的内力股荡着衣袍显示着他内心的怒火和不安。

李鹏飞看着一旁的韩靖和躺在地上惨兮兮的田伯光,耳畔听到房间里熟悉的声音在嘤嘤哭泣。

“我该死啊!”

他突然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向来没有表情的面目变得十分痛苦,紧接着,他凝望自己的双手,直接运足内力,朝着自己的天灵盖轰去。

“你……”

韩靖看他神情不对之时,叫了一声,毫不犹豫的提脚飞踢过去。

李鹏飞心神大乱之下,根本没有防备,一脚被踹翻在地,手中的动作一滞,身上内功反震,反倒把韩靖也震退几步,跌坐在地。

“你干甚?”李鹏飞怒吼道。

“这叫什么事啊,我的臀儿。”

韩靖揉着屁股站了起来,“你别冲动啊,她们没事。”

“什么?”太过激动的李鹏飞声音有些嘶哑,飞扑到韩靖面前,摇晃着他的肩膀道,“你说小姐她们没事?”

“兄弟,别摇了,我伤口都快被你摇裂了。”韩靖无奈道,“她们真没事,我在这畜生得手前终结了他。”

“对不起,某只是,只是……”李鹏飞手足无措的说不出来话。

这时,屋里传来脚步声。

门吱呀一声开了。

徐鸿剑走了出来,又把门关上,她还是穿着那件靛青色长衫,扎了一道高马尾,脸上恢复了往日清冷之色,手中提着一柄宝剑,一股英武之气顿时扑面而来:“李叔,我们没事,多亏了韩公子及时相救。”

李鹏飞嘴皮子颤抖,羞愧的低下头,“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是属下保护不利,让两位小姐置身险地……”

徐鸿剑弯腰扶着李鹏飞的双臂轻声道:“李叔,这不能怪你,你常年没有接触过江湖人士,不知道人心凶险,这次也是我自作主张,改掉路线,屏退暗桩,你不要太过自责。”

韩靖默然站在一旁,愈发肯定先前的判断。

从李鹏飞的言行表现来看,他情感强烈,头脑简单,不善言辞,忠心耿耿,定然是常年混迹行伍的汉子。

这样一来,徐鸿剑和朱珞瑶的身份也能推个七七八八。

徐鸿剑虽是女儿身,但其风度做派不输男儿,不仅有权调度朝廷各地暗子,还能代表朝廷招揽人才,谁会这么养女儿?

除了军部大老,不作第二人想。

至于朱珞瑶,貌美如花,单纯可爱,身上自带一股雍容之气,徐鸿剑对她非常纵容,乃至在第一时间苏醒,追问的便是朱珞瑶的安全。

由此可见,朱珞瑶的身份必定在徐鸿剑之上,能让将门出身的人紧张,皇家的身份是跑不脱的。

推测至此,韩靖倒十分好奇三人游历江湖的目的,毕竟这个班子太单薄了些。

这时,愧疚自责的李鹏飞已被徐鸿剑劝慰的平静下来,他转过身子,对韩靖抱了抱拳:“多谢韩公子,某欠你一条命。”

“大恩不言谢。”徐鸿剑在旁补充道,“韩公子若有所求,尽管直言。”

“这些话不必再讲。”韩靖摆了摆手,坦诚笑道,“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就该相互帮助。”

李鹏飞没有接话,只是认真看着韩靖,似乎要把他的模样好好记住。

“施恩不图报,他的潇洒不是装出来的。”徐鸿剑心里对韩靖的好感又增了几分。

“嗯?他醒了。”

李鹏飞霍然转身,一双冷目带着寒意盯着躺在地上的田伯光。他的内功修为最高,第一时间听到田伯光的呼吸突然变得悠长起来。

韩靖、徐鸿剑纷纷望了过去。

脸上伤口不再沁血的田伯光知道装不下去,睁开双眼,狂笑一声,盯着韩靖看:“我田伯光今天认栽了,你究竟是谁?”

“怎么?还想报复我?”韩靖懒得正眼瞧他,“我姓韩,名靖,你可要记好了。”

“韩靖,韩靖,辟邪剑传人?”田伯光失神般的念了几句,突然又望向韩靖,“杀了我吧,死在你手上,老子不冤。”

“呛!”

徐鸿剑右手拔出宝剑,皎洁的月色下剑锋聚着寒光,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韩公子,可否让我亲手了结此贼?”

韩靖微笑踱步:“徐姑娘,你不觉得这样太过便宜他了吗?”

徐鸿剑看着韩靖道:“韩公子的意思是?”

韩靖收起笑容,目光变冷:“我向人打听过,这头畜生祸害的姑娘足足一百八十五位,其中有半数的受害者受不了此等侮辱,相继寻死。

不瞒你们说,我在听闻这个消息时,恨不得将他擒住之后便碎尸万段,可现在我有了更好的想法。”

李鹏飞的眼中满是杀意。

徐鸿剑握着宝剑的右手指节发白:“愿闻其详。”

韩靖道:“我觉得,应该让这头畜生尝尝那些被其残害过的姑娘的感受。只是我这个办法有些污人耳目,怕你们接受不了。”

徐鸿剑道:“对付畜生无须顾忌这些。”

“英雄所见略同。”韩靖抚掌笑道,“先废了它的武功,再摧毁它的作桉工具,保障它不能自尽,不能死,不能反抗,然后把它送去红楼,让那些喜好男风的人尽情施为,如果没有人肯的话,就给一些银子,让他们好好招待这头畜生,一定要让它尝尽那些受害者的痛楚。”

第二十三章 以彼之恶,还施其身 田伯光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装好汉的不屑神态立时蔫了。

“好办法!”李鹏飞右拳砸向左掌,发出“啪”的一声响。

徐鸿剑欣然赞同:“以彼之恶,还施其身,再妙不过。”

她九岁那年,她的父亲便带见识过京城的司法大狱。起初,徐鸿剑并不认同那种血腥的刑罚,觉得太过残忍,有伤天和。

她的父亲没有多说,让其遍阅卷宗,徐鸿剑用整整三天的时间读完那些骇人听闻的桉件卷宗,她便明白一个道理:“恶人就该有恶人的死法,太过便宜他们是对善良的亵渎”。

看着言谈一致的三人,田伯光再也保持不了冷静,惊恐的大声抗议:“我又没杀那些女人,你们不能这样,士可杀不可辱,是好汉的就杀了我,折磨人算什么本事?”

“凭你也配称士?”

李鹏飞弯腰伸出右手一把揪住田伯光的领子,像是提鸡仔一样把他拎起,左手并指如剑,戳在他的气海穴之上。

田伯光如遭雷击,丹田上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内力逸散,浑身上下的经脉如同火烤,他的双目在一刹那间失去神采,再也没有半分神气。

“你们……你们……”

田伯光绝望无比:“杀了我吧!快杀了我!你这个贱婢,我真后悔刚才……”

“聒噪。”

李鹏飞一指点在他的哑穴上,又在他的腰肾部位戳了两指。

田伯光只觉得整个腰部犹如针扎,尤其肾脏的位置,像是被铁钉来来回回插入一样,他的脸色顿时暗澹无比,双眼里闪过怨恨、后悔、惧怕等种种神态。

“这等腌臜之事,就由某来代劳,某去去就回,烦请韩公子对我家小姐照顾一二。”李鹏飞右手拎着田伯光对韩靖道。

韩靖拱了拱手:“好,劳烦李兄,对了,还请李兄让人传扬一二,此畜生折于我手,我与一位朋友有过约定,好叫他知晓。”

李鹏飞颔首,脚下一点,从走廊间如一只大鹰般纵出,轻松跃至对面房顶,顷刻便融入夜色当中,消失不见。

走廊间一时陷入寂静,清澈的月光温柔的照在此间,把两人的神色一览无余。

良久。

韩靖率先开了口:“今晚的月色挺不错啊。”

“嗯,再过几天便是十五,月色会更好。”徐鸿剑应了一声。

“呵呵,是啊。”

有点蚌住了……

韩靖不知道该往下说些什么,方才李鹏飞在的时候还好,可当只剩下他和徐鸿剑时,那种在房间里的尴尬余韵又攀升起来。

洒脱如他也没想好该如何转移话题。

反倒是徐鸿剑开口问道:“韩公子,你知不知道我们是怎样中的迷药?”

韩靖联系前后,思索片刻,望向庭院中那尊香炉道:“据我所知,他一开始就在酒楼里盯上了我们,后面的事情就不难猜了。

等到我走出雅间,他便赶在我前面在香炉里倒上一日散,我刚进院子的时候便闻到一股异香,你们随后也进入院子。自然都中招了。”

徐鸿剑抿唇点头,凝望着韩靖道:“幸好韩公子你武功高绝,机智过人,不然我和珞瑶难逃此劫,谢谢你。”

韩靖感受到她的诚挚,微微一笑道:“朋友之间不必客气,对了,朱姑娘怎么样了?”

徐鸿剑轻轻点头道:“珞瑶她从未收到过这般惊吓,我怕她太过伤神,点了她的昏睡穴,让她好好休息。”

“嗯,没事就好。”

“韩公子,我能不能再问你一个问题。”

“但闻无妨,不过我还是那句话,你问的我不一定回答哦。”

徐鸿剑莞尔,宛如寒冬里的梅花盛开:“我想问的是,韩公子志在何方?想做些什么?又要做到什么程度?”

“你这问题可不止一个。”

韩靖笑了笑,他往前走了两步,左手搭在横栏之上,望向皎皎明月,目光似乎穿透到了极远的地方。

他没想到,竟然会有人问他这个,亦如自己当初问林平之,原来真把你当朋友总会问你理想在何方。

“其实,最开始,我就只想活下去,好好活着,像个普通人一样。可后来发现,这个简单的想法,在付出诸多努力后,就像是水中捞月,一切徒空。”

徐鸿剑眉眼微抬,不知道为什么,她从韩靖这几句澹澹的话里感受到一股深切的悲伤,哪怕他是笑着说的。

他的过往究竟是怎样的?

顿了顿,韩靖轻快的继续说:“自从练武之后,我渐渐明白,只有强者才能不被掌控命运,我的目标就有些变化。我想不被命运操控,我想变强,我想做到最强。

既然练武,不做天下第一有什么意思?

如果还有东西能强行扭曲你的意志,哪又有什么意思?

天下广大,宇宙浩瀚,我想去走走,再也没有东西再能拦住我,也没有东西能改变我的命运,行止随心,自由自在。

当然,我更想,这一路上,有朋友,有佳人,有对手,还有好酒佳肴,我要把我向往的,没经历过的,全都补上!哈哈哈。”

韩靖忽然大笑,这些话,他都是脱口而出,自然而然的从嘴里蹿出来,直抒胸臆,气势凛凛。

徐鸿剑心中一动,直接抬起提着宝剑的右手,纤手翻转,剑便递到了韩靖面前:“此剑名为争锋,韩公子既有鸿鹄之志,便该有争锋相随,你说了,我们是朋友,请你收下他,鸿剑唯愿你一路披荆斩棘,实现所愿。”

“好。”

韩靖没有推诿,笑着接过争锋。

呛的一声,争锋出鞘。

剑锋汇聚月光,莹白中泛着寒意,似乎有不把一切放在眼里的锋锐之感。

“好剑!”

韩靖赞叹一声,两人相视一笑。

……

夜色已深。

韩靖与徐鸿剑聊了许久,直到李鹏飞赶回来才回到房间里。

稍微平静心绪,韩靖将辟邪内力修炼一个时辰,睁开双眼,吐出一口浊气,精气神变得饱满起来。

韩靖从床上站起,舒展双臂,伸了一个懒腰后,来到房中的木桌旁坐下,他把放在怀中的两本秘籍拿了出来。

“《万里独行》从难度上来必然不及《金钟罩》,不过那头畜生一手快刀不俗,没藏刀法,反倒珍藏着这本轻功,肯定有其不凡之处,先看看再说。”

韩靖心中计较了一番,把《万里独行》翻开,仔细阅读,领悟精义。

《万里独行》乃是集步法、身法、耐力与一身的轻功。

其中奥义在于松、劲、空。

前两层奥义纵是天资普通的人,只要肯花功夫,练成仅是时间问题。

而天资高的人,掌握起来非常快。

但最后一层,空之境,需要非同一般的悟性。

达到这一层,万里独行,片叶不沾身,不仅有极强的耐力,且在奔袭间能形成一股随身罡气。

内力越强,速度越快,罡气越盛,能抵御敌人的远程攻击不说,还能驾驭伤敌。

“难怪田伯光把这本秘籍带在身上,原来第三层它连皮毛都没摸到,不过想要练成这第三层不太容易。”

韩靖沉下心来,依照秘籍上所述调动内力,灌入双腿之上的经脉。

如此反复几次,他把桌上秘籍收起,推开窗户,纵身一跃,使着“万里独行”在夜间纵跃奔行,仔细体悟。

半个时辰后。

领悟了“万里独行”前两层精义的韩靖回到房中,此时,他对“空”的奥义,还是没能掌握。

“意空,心空,身不空,秘籍上说的不错,没有天赋的人,几乎练不成这门轻功的最后一层。倒是前两层蛮简单,看来我的悟性还是不够强啊!”

韩靖略带遗憾,“希望能在离开笑傲前,领悟这一层。”

没有过多的浪费时间,韩靖把怀中的《金钟罩》拿出来研读。

《金钟罩》,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是一门内外兼修的神功。

在笑傲江湖里的《金钟罩》共分七关。

第一关是运气吐纳,产生内劲,使之游走于周身特殊穴位和经脉,当所有特殊穴位和经脉连通,运转如意,便能增强抗击打能力,外功一定范围内伤害减半,内劲则减二到三分。

第二关是在第一关内功小成的基础下,以此内力反向运转,运转时,浑身如同针扎,从而刺激周身血肉的凝练,排出一定杂质。

第三关则需要借助外力,先以棍棒击打周身,每日三百遍,令筋膜壮大,使肌肉的抗力增强,等达到一定程度,便以钝刀加身,达到刀砍不痛,肤不泛红,才算大成。

第四关需《金钟罩》的内功达到一定程度,打通诸多窍穴,练闭穴功夫的同时,以普通兵刃戳刺肌肤,不伤之后,再换利刃,当然戳刺的地方不包括罩门。练到这一关,除了罩门,双目、双耳、口、下阴或重要穴道,同等级的高手根本破不了防,就算稍高一筹,一样奈何不了修行者,还有外伤和内伤的快速疗伤篇。

第五关练的是外功内力反震之道,以及内练脏腑。反震之道在于‘卸’和‘震’,卸力的同时把诸般劲道反馈给敌方,再加以自身劲道,威力奇大。内功达至一定境界者,反震之力一出,敌方非死即伤。

内练脏腑需要外力和内力同修,夏日以高温加身,练者需在极其炽热的情况下,运转内力,配合外界热力的袭击,由内而外,“改造”自身。

热的练完了,便需要冷。寒冬腊月,练者全身至于冰河浸泡,感受极寒的挑战,再以内力淬炼脏腑,完成内外兼修的关键一步。

练完这一关,除双眼及罩门外,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弱点。纵是碰上内功更强的高手,只要不碰到罩门,也无法伤到修行者。

达成第六关则需内功大成,内外浑然一体,方可缩小罩门至半寸,此时,修炼者浑身肌肉硬时坚若钢铁,软时柔若棉絮,刀枪不入,水火难侵,出手劲似风雷,身法轻若鸿毛,轻易震断尖锐刀剑,神兵利器加身而不伤,还能快速恢复自身伤势。

练到这种境界的人,自达摩祖师创功以来,不超过十个。

到了第七关,修炼者内功返璞归真,内力浑厚到不可思议之境,一口唾液,便能击穿金铁。罩门消失,水火不浸,对毒药伤害免疫。几可称金刚不坏之身。达到此境界者,唯有达摩祖师一人。

第二十四章 礼物 “难怪说天下武功出少林,单是这本《金钟罩》,便远超一般门派的镇派绝学,更何况这本绝学还是七十二绝技中等偏上的武功,还有不少武学的威力和意境更在《金钟罩》之上。达摩祖师究竟是何等的奇才,凭一己之力创出如此多的绝顶武学,真叫人心生向往。”

韩靖读完《金钟罩》不禁心潮澎湃起来。

“不过,《金钟罩》这门武功是半点不能投机取巧,按照秘籍所述,很难速成,除非拥有非同一般的天资和机缘,否则,只能一步步夯实基础,厚积薄发。

这倒也是少林武学的特点,从长远来看,《金钟罩》的上限远在《辟邪剑谱》之上,要是没有特别好的选择,用它来当暂时的主修功法也不错。”

“不过我要是修了《金钟罩》,体内就会有两股截然不同的内力,功力尚浅之时,不会发生冲突,但功力一深的话就需要维系平衡,否则有走火入魔之险,我必须早作打算了……”

压下顾虑的韩靖回到塌前,盘膝而坐,准备修炼《金钟罩》的第一关。

他并非不知道,贪多嚼不烂,武学在精不在多的道理。只是回归之日,迫在眉睫,面对未知的危险,韩靖必须汲取一切有用的东西,渡过眼前一关,才能谋及其他。

更何况,路都是人走出来的,贪多嚼不烂是前人的至理,但前人并不能涵盖所有。

杨过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五绝的功夫他都学了一部分,再加上古墓派和独孤求败的武学至理,简直是一锅乱炖。

但就凭着这锅乱炖和杨过本身智慧及天赋,他在三十余岁便创出一门匹敌降龙十八掌的绝顶武学——暗然销魂掌。

韩靖并不觉得自己比杨过差,集众家武学之长于一身的路子他也能走。

深深呼吸之后,韩靖放空脑海,按照《金钟罩》所述的呼吸吐纳的方法,练习起来。

约莫过了一刻钟,一股微弱的热气从丹田中活络起来,不同于辟邪内力的快诡暴烈,这股内力坚韧而缓和,虽有勇勐精进之意,但却徐徐而来,不急不缓。

很快,这股微弱的内力开始在几条特殊的经脉当中游动,逐次前行,循环往复。

专注做一件事情的时候,往往会忽略时间的流逝。

直到屋外传来扣门地声音,韩靖才从放空习练的状态清醒过来。

《金钟罩》第一关他已修成,差的只是壮大这股内力,从而增强抵挡伤害的强度。

韩靖睁开双眼,明亮有神。

他向外瞟了一眼,窗外的天刚蒙蒙亮。

扣门的是徐鸿剑,她大方的在门外轻声呼喊:“韩靖,你醒了吗?”

经过半夜的畅谈,两人的关系近了一步,直呼姓名没有尴尬之感。

“稍等一下,我穿个鞋。”

韩靖回应一句,光速穿上长靴,略微对着铜镜整理一下仪容,打开房门,见到徐鸿剑他们三人各自挎着包裹,一副将要远行的模样。

徐鸿剑看到他微微一笑。

朱珞瑶也朝他甜甜笑着,脸上没有了昨夜里惊吓与不安的影子。

李鹏飞默然颔首,依旧不苟言笑。

“要走了?”韩靖笑容温和。

“嗯。”徐鸿剑点头道,“我们是来向你辞行的。”

说着,她把左手拿着的一个巴掌大的黑色匣子递到韩靖面前:“这点礼物,请你务必收下。另外,盒子里面有封密函,是想对你不利之人的信息,那些人觊觎你身负辟邪剑谱,路上一切小心。”

“那我不客气了。”韩靖伸手接过匣子,半开玩笑地道,“我现在是一穷二白,可没有什么礼物能回敬给你,不过要是对我有啥要求,可以提,我尽量办,办不到,说说也是好的。”

徐鸿剑不禁莞尔。

“我也有礼物。”朱珞瑶清脆的声音插了进来,干净白皙的右手拿着一方玉盒上前,“谢谢你昨晚救了我和剑姐姐,我能不能也叫你的名字啊?”

“朋友之间称呼随意,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韩靖笑着拿过玉盒,耸了耸肩,“方才的那句话我就不重复了,真要回礼的话,我还有点头痛,嘶,不对,我有一些消息,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用。”

徐鸿剑眼波流转,看着他道:“说来听听。”

“好。”韩靖点点头,问道,“日月神教对你们的威胁程度大不大?”

“说他们是心腹大患,也不为过。”徐鸿剑眉眼一抬,冷然之色乍现,“日月神教,实为魔教,其教众无一不是心狠手辣,无恶不作之辈,他们欺杀抢掠,丧尽天良,甚至在黔滇等地豢养军队,公然抵抗朝廷。

朝廷早有剿灭之心,但他们教众遍及各洲,高手如云,上下一心,其教主东方不败,武功更是天下第一,此人不除,朝廷不敢轻易动手,而且他们的老巢黑木崖,天险自成,易守难攻。”

“魔教的确势大,上下一心倒也未必。”韩靖澹澹一笑。

“什么意思?”

韩靖接着道:“你听我说。东方不败的武功的确高绝,不过现在掌控着日月神教可不是他,而是一个名叫杨莲亭的人。

此人武功平平,深得东方不败宠幸,而东方不败本人几乎都在黑木崖后山某处修行,无心争霸江湖,一心想要变成个女子。

那杨莲亭指使着傀儡东方不败消除异己,狐假虎威。

魔教众人之所以表现的上下一心,一是因为‘三尸脑神丹’这一毒药的控制,一旦没有解药,发作起来生不如死,二是畏惧东方不败的武功。

想要对付东方不败,从‘三尸脑神丹’和杨莲亭下手会有不错的效果。

还有就是,日月神教上代教主任我行,他并没有死,是被东方不败锁住琵琶骨,囚禁于西湖梅庄,由‘一字电剑’丁坚、‘五路神’施令威还有丹青生、秃笔翁、黑白子、黄钟公等一流高手看管。

她的女儿任盈盈便是日月神教的圣姑,是她向东方不败求得三尸脑神丹为期一年的解药,对魔道中人有天大的恩情,‘三尸脑神丹’的毒性非常复杂,‘杀人名医’平一指或有希望解开。

嗯,对于日月神教我就知道这么些了,信息有些乱,不知道有没有用。”

“当然有用!”徐鸿剑眼神雪亮。

第二十五章 心意 这些消息,何止是有用?

这是将魔教的利弊和其教众的把柄全部剥开展现在眼前,一旦利用这些信息筹谋好计划,覆灭魔教不在话下,甚至能获得预期之外的胜利果实。

一向平静的李鹏飞也忍不住多看了韩靖两眼。

徐鸿剑就要拜谢。

韩靖连忙抬手:“虚礼免了,有用就行,能帮到朋友我也开心。”

朱珞瑶一双大眼睛眨呀眨,好奇道:“韩靖,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消息的?”

徐鸿剑眉头轻蹙,语气微重:“珞瑶,不该问的不要问。”

然后她抱歉的望向韩靖,“韩靖,我们告辞了,有机会的话,你可以来京城瞧瞧。”

“好,不送。”韩靖笑道,对于单纯的朱珞瑶,他并未产生芥蒂。

他年纪轻轻,说出魔教的秘辛如数家珍一般,这本就会引起别人的好奇。

徐鸿剑知道轻重而不问,朱珞瑶只是纯粹的好奇。

而韩靖之所以决定说这些秘辛,并不是一时冲动,被漂亮妹妹迷魂了头。

这是他对朋友的态度,真心换真心,是他对朋友二字的理解,能帮到朋友何乐而不为?

倘若朋友之间都彼此提防,那人活的该有多累。

更何况,韩靖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朱珞瑶吐了吐了粉嫩的舌头,低声道:“因为你,我挨了剑姐姐两顿批,刚才那些话算是你对剑姐姐的回礼,我就不要回礼了,希望你哪天能来京城看看我们。”

韩靖笑笑不语。

徐鸿剑哭笑不得:“你啊,真拿你没办法,走啦。”

李鹏飞走在最后,路过韩靖身侧时,轻声道了一句:“保重。”

“保重。”

韩靖在长廊上注视着三人离去的背影,心中微微起了一丝离别的惆怅之情:“以后若有机会的话,京城我一定会去。”

直到三人的背影再也瞧不见,韩靖才收回目光。

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浊气,韩靖之所以没给两人明确的回复,是因为他也不知道未来究竟会如何。

三月之期,迫在眼前,自己还会有机会再来笑傲江湖吗?

许久。

韩靖摇了摇头,把这些心绪一一归复。

无论未来如何,我会全力去做。

徐鸿剑一行三人出了客栈,骑上马后,她回首望了一眼韩靖所在的方向,又收回目光,神情恢复往日的清冷。

“李叔,珞瑶,今天从他那里听到的消息,不许泄露半句,也不许透露是他所说,明白吗?”

“小姐放心,我还欠他一条命。”

“我知道的剑姐姐。”

……

韩靖回到房中,坐在木凳上,先把徐鸿剑送给他的黑色匣子打开。

这匣子有一只手掌大小,里面用翠绿色的丝绸裹着,匣子里有一个食指长的澹黄色小瓷瓶,瓷瓶旁边有两封折叠好的信纸。

“又多了个小瓷瓶,这瓷瓶倒是很精致。”

韩靖笑了笑,随手拿起那两份信纸,拆开

第一封正是觊觎辟邪剑谱之人的信息。

青海一枭季常启:‘白板煞星’弟子,身长七尺,颇瘦,一双细眼,常穿麻衣,不修边幅。武功为‘五行颠倒手’,招式怪异,让人防不胜防,一流高手,介乎于恒山三定与君子剑岳不群之间。

日月神教丘云发:为魔教新十大长老之一,五十岁许,吊梢眼,络腮胡子。武功有‘暴烈剑法’、‘摧碑掌’,武功不再五岳掌门之下,其手中还有一应教众,擅长暗杀。

白头仙翁卜沉:嵩山十三太保之一,一头长发花白,善使刀法,武功犹在青城派掌门余沧海之上。

……

韩靖一一读完,这纸上所述的一共有十三人,信的末尾提到,这仅仅只是其中一部分,是徐鸿剑挑选整理出来可能会对他造成威胁的人。

“秘籍动人心啊。”韩靖感叹的把手中的信纸烧掉,“我记得原着里青海一枭三两式便把天门制服,虽说是占了招式的便宜,但其手段和武功必不会差,他是左冷禅的人,白头仙翁和秃鹫也是,这么说,左冷禅为了对付我,派了三位一流高手,那我还真是要小心一些。”

大意是取死之道。

“从今天起,吃的、喝的,都要注意,昨晚就是教训,倘若它下的是毒药,我焉有命在?”

韩靖接着打开第二封信。

“韩靖:

昨夜彻谈,鸿剑虽不知你经历过何种苦难,但能想象的到,那一定极其艰难、险恶。

我想,这等苦难都未曾击垮你,那你的宏图之志,早晚定能实现。

但江湖险恶,人心难测,盼君多留心。

瓷瓶里是三颗还真丹,此丹可解百毒,治疗绝大多数内伤,还能快速恢复内力。

小小薄礼,望君安好。”

还真丹?

这名字他虽然没听过,但其效用说是保命神丹也不为过。

就算是她,想要这种丹药,恐怕也不容易吧?

韩靖发怔,心里有些感动,徐鸿剑赠剑他能坦然接受,可又再度送这等贵重的圣药,此中情义,深恩难消。

怀着复杂的心情,韩靖打开了朱珞瑶送他的玉盒。

盒子里有一封折叠信,一个表面浮着云纹的白色小瓷瓶。

“韩公子:

蒙君相救,珞瑶不胜感激,原该精心招待,以表谢意,只是诸般要事在身,匆匆告别,希望你不要介意。

云瓶中是雪参丸,能增进内力,提升人的精气,小小谢礼,不成敬意。

偷偷告诉你一件事情,其实我跟剑姐姐在你后面跟了三天呢。你不要生气哦,是我让剑姐姐这样做的。我很羡慕你,随心所欲,自由自在,所以就想多看看你,你是怎样能活的这般潇洒的。

只是没想到会碰到这样的事情,幸好有你在。

总之,以后我们就是朋友啦。一定要来京城玩哦,大内武库里有好多秘籍,你想要看什么,我都能拿给你。

京城里还有好多好吃的、好玩的,等你来了,我和剑姐姐带你游遍京都。

珍重,等你来京都哦。”

韩靖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真是信如其人。徐鸿剑的信,简洁干练,绝不废话。朱珞瑶的信跟她人一样单纯、好玩。

“还真丹、雪参丸,罢了,只要我能做到,终有一日,会来京城看望你们。”

韩靖默然的收起信件和丹药,收拾心绪,准备启程。

田伯光已经解决,他便不需要再绕路去长沙。早日去衡山,觅地练功,等待嵩山派发难,解决刘家的事情后,自己便要着手准备返回主世界之事。

第二十六章 刺杀公子剑 暖风拂人,艳阳高照。

江湖上的大事,总是轰传的很快。

韩靖于丰城制裁田伯光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三天的时间,便传闻了半个武林。

江湖好汉无不拍手称快,便是官府也张榜表彰,一众百姓听闻,交口称赞。

韩靖风头一时无两,被冠以“公子剑”的名头。

此时,正值晌午。

这位被称作“公子剑”的韩靖正牵着一匹半身被灰尘染黄的白马,走在一条夯土大道上。

“浪啊,你休息好了没?休息好了就吱一声,咱们继续赶路,没准要不了多久,前面就能看到一处镇子,到时候,我让小二喂你大口喝水,大口吃上好的草料,咋样?”

韩靖边走边跟雪浪画着大饼,他的额头上布满一层细腻的汗水,显然是有些疲惫。

连续奔行四个时辰的雪浪并不上当,闷头亦步亦趋,没有任何反应。

“好吧。”韩靖耸了耸肩,“等我们过了这个坡再说。”

两人悠悠向前,终于跨过高坡,眼前豁然开朗。

前方的路蜿蜒向上,是跨山的路,俱在丛林之中,在入林的路旁有一家茶铺,铺子在一颗两人都合抱不拢的香樟树下。

香樟树下的凉棚里有五张桌子,歇脚客人坐了三桌。

一桌是两个身穿灰衣的汉子,一胖一瘦,一桌是一对夫妇,正陪着孩子说笑,最后一桌趴着一位着白袍的年轻人,似乎是睡着了。

四辆马匹被拴在一旁,茶肆的老板正在喂着草料和水,是个中年汉子,用汗巾绑着头发。

“看看,我这嘴,一定是开光了。”

韩靖笑着拍了拍雪浪的颈项,“浪啊,你有草吃了,开不开心?”

雪浪长嘶一声,左右摆了摆的头。

韩靖笑眯眯的拉着它往茶肆走。

茶铺的老板很明显是个会做生意的人,韩靖还未靠近茶铺,他便已迎接出来:“这位爷,来杯凉茶和小吃吧?我这还有上好的草料,保管让您这匹骏马吃了气劲十足。”

“好,麻烦老板了。”

韩靖顺手把缰绳递给了他。

茶肆里喝茶的人,除了那名孩童和趴在桌上的年轻人,俱都回过头来望了他一眼,眼神很随意,随即又回过头自顾自的聊天喝茶。

“不麻烦,不麻烦。”

茶肆老板麻熘的接过缰绳,把马拴在马槽旁,又转身拎着一壶凉茶快步来到韩靖坐下的桌前,倒满一杯茶:“这位爷,请喝茶。”

“好。”

坐在凳子上的韩靖含笑点头,他拿起茶杯,皱了一下眉头:“老板,你这水里有虫啊?”

“怎么会?”茶肆老板错愕的伸长了脖子看过来。

韩靖抖手一甩,杯中凉茶如冷箭般倾泻而上,喷了茶肆老板一脸。

“啊……”

茶肆老板如同受惊的兔子般踉跄的往后退,撞在那张空着的桌子上,滚倒在地,不断打滚,惨叫声从他嘴里蹦出来,一双手捂着眼睛,指缝里流出黑色的血液来。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同一时刻。

坐在韩靖左手边的一胖一瘦两条灰衣汉子勐然起身,两人手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直刺韩靖脑部和胸口。

坐在韩靖背后,趴在桌上的年轻人如同狮子跃击一般,双臂展开,合上而起,使出一式“强人锁男”,想要从背后扣住韩靖。

坐在韩靖前方的那一家三口,满脸的笑意转为杀机,从桌底抽出早已备好的刀剑,齐齐向韩靖胸前、下盘的要害刺来。

当此时。

韩靖右脚足踝向后一踢,臀部下的矮凳“嗖”的一声往上斜飞,撞在那“强人锁男”年轻人的脸上,立时血肉翻飞,几颗牙齿从年轻人嘴里吐出,犀利的攻势被打断,他华丽丽的摔在地上,人事不知。

韩靖在踢出凳子的那一刻,背后的争锋已然出鞘。

原来他根本没有坐实,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有防备。

寒光凛冽。

他一下子刺出了五剑,却又好像只刺出了一剑。

噗噗噗……

剑锋入肉的声音响起,这些袭击韩靖的杀手喉咙间都多了一抹剑痕,汩汩流血,倒地身亡。

他们脸上的表情均只有临死前的惊愕。

好快的剑——

韩靖右手握着的争锋剑锋向下,一动不动。

杀机未散,他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嗤嗤!

就在这一霎那。

劲气呼啸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声音暴烈而迅疾,一点剑光破开凉棚,直刺韩靖头顶。

韩靖脚下轻点,身形闪避,刹那间掠出凉棚外躲开这一剑。

剑光一点即收,从空中落下一个人来,离韩靖两丈远。

这人约莫五十岁上下,长发花白,发际线极高,满脸的络腮胡子,一双吊梢眼含着煞气。

“‘公子剑’果然有两下子,好小子,你是如何识破他们的?”吊梢眼的老者紧盯着韩靖道。

韩靖笑了一声:“可能是他们的领头人太蠢了吧,我这张脸,那个正常女子看了不会动心,她只看一眼就收回目光,平静的像是有所预料,更可况,那个茶肆老板的拳茧太粗大了一些,简直像你的脑门一样,又蠢又亮!”

“好胆,胆敢辱骂老夫。”吊梢眼的老者眼角一抽,怒上心头,“你可知我是谁?”

“废话真多,丘云发,去阎王爷那报道吧!”

韩靖足尖一点,闪电般的掠向吊梢眼老者丘云发,手中争锋发出破风之声,剑影连颤,刺出九道剑花,招招刺向丘云发诸身要害。

丘云发不愧为日月神教十大长老之一,眼见韩靖快招抢出,他手中的剑也是不慢,一声爆吼,剑锋上跃起暴烈的气息,看似毫无章法的挥剑,实则已将“暴烈剑法”中的精妙剑招连续使出。

两剑刚一接触,韩靖便从剑身上传来的劲道窥探出丘云发的内功深浅。

这人的内力只比解风少稍差一筹,不能让其剑势尽展。

“好,我就让你疲于应对,发挥不了内功深厚的长处!”

韩靖抖手再刺,一剑比一剑快,争锋在他手中好似有了分身,一刹那间,七八把争锋同时挥出,剑影层层叠叠,分别以刁钻的位置,笼罩丘云发诸身大穴。

剑体未至,但剑锋所散发出的寒意与杀机,直令丘云发遍体生寒。

第二十七章 什么叫影帝 “怎么会有如此之快,如此诡异的剑法!”丘云发心中大惊。

快剑他不会没有见过,甚至教中都有好几个用快剑的高手。可与眼前的韩靖比起来,竟是提鞋也不配。

他运气于眼,却很难捕捉到韩靖出剑的轨迹。

开始还能挡得住的,可韩靖的剑越来越快,十几招后。

他完全是凭着厮杀战斗的经验应对着韩靖的每一剑,如此刁钻、迅捷的剑法,是他平生第一次碰到。

明明是朝着脸上刺来,可左腹部的那一剑好像更快,明明挡住了左腹部那一剑,可右耳垂已被剑锋削掉半块。

他突然很后悔在教主面前接下这个任务。

我为什么要自告奋勇?

我为什么要托大?

我方才同他们一起出手,是不是就有机会斩杀掉此子!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丘云发清楚自己没有任何退路。

只能拼。

可是在这个节奏里打下去,他必亡!

丘云发怒吼一声,吊梢眼里有决然之意,脚下一踏,泥地陷裂数尺,不顾韩靖刺向左腹这一剑,手中青锋穿透气流,劲风呼啸,发出一声短促而尖锐的鸣响,直取韩靖咽喉部位。

以伤换命!

韩靖眉眼一挑,剑锋斜斜向上,往右一划,脚下踩着逐风步,险之又险的从丘云发这一剑的剑锋上扭开脖颈。

噗嗤。

争锋带起一捧血色,丘云发身上乍现一抹剑痕,直接从左边腹部划至右边颈部。

“好剑法——”

丘云发的吊梢眼圆圆睁大,吐出这三个字后,“扑”的一声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呼。”

韩靖长出了一口气,身体放松下来,“可惜你的剑法不够快,势也不够沉,不过还好日月神教只派了你一个长老,若是有两人以上,我就只有跑的份了。”

“嗖!”

又是一声疾响。

“还有人!”

韩靖心中一震,暗叫不妙,凭着感知,朝着疾响的方向挥剑翻转。

“叮,叮!”

暗青子撞击在剑身上的声音响起。

韩靖忽然觉得左肩传来剧痛,一枚飞梭样式的暗器插在左肩肩胛处。

终究是太过仓促,漏掉一枚。

剧痛的左肩很快传来麻木之感。

“有毒。”

韩靖心中一凛,连点了胸前要穴数下,从袖带里抖出一颗随时备着的还真丹扣在手中,擦去脸上汗渍的时候悄然喂进嘴里。

“啪,啪,啪。”

鼓掌声从前方密林处传来。

四道人影从密林中走了出来。

鼓掌的是一位麻衣中年男子,披头撒发,细眼长眉,不修边幅,看起来十分邋遢。

另外两人,一老一秃,一个提着长刀,一个拿着短刀,脸上浮现黄雀在后的优越表情。

还有一个半百老者,长须灰白,面无表情,腰间缠着一根黑色长鞭。

“‘青海一枭’季常启,‘白头仙翁’卜沉,‘秃鹫’沙天江。”韩靖目光扫过四人,将其中三人认了出来。

他们特征太过明显,至于最后一位,徐鸿剑所给的信息上没有这人的描述,但从其武器看来,很有可能是嵩山十三太保之一的“神鞭”邓八公。

左冷禅剥开一定是黑的,派四名一流高手还施暗算,难怪能把几乎断代的嵩山壮大成五岳第一,一个字,狠!

“不愧是名传江湖的‘公子剑’,匆忙之间,还能挡掉我两枚‘青梭’,还杀了魔教十大长老,厉害,厉害啊!”麻衣中年男子季常启嘴上说着赞扬的话,可脸上的神情颇有些不以为然。

还真丹入喉不久,一股热力游向韩靖丹田,一股凉意游向他左肩中梭处,左肩上的麻木之感很快消退,痛感恢复。

韩靖心中稍安:“幸亏有徐姑娘的还真丹,我还是不够谨慎,低估了这群人对秘籍的兴趣和称霸武林的狂热之心,这四个人都是一流高手,缠着我打我必输,得想办法阴死一个才行。”

心里在感叹,韩靖表面上露出一副慌张之色:“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暗算我?”

季常启的语气懒洋洋:“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只要你识相,乖乖束手就擒,交出辟邪剑谱,跟我们走上一趟,保你不死。”

“咳咳。”韩靖故意咳嗽两声,身形颤了颤,一副快要站不稳的模样,“我凭什么相信你们。”

“小子,你不相信也得相信。”满头白发的卜沉开口了,“你是不是感觉到浑身麻木,血都要僵了?季兄的‘僵尸倒’远比你想象的要厉害,以你的内力恐怕逼不出来,再拖个一时三刻,你整只左手就没用了。”

“什么?”韩靖的脸上勃然变色,“卑鄙小人,我跟你们拼了!”

韩靖握住剑,向前奔行数步,剑锋湛然,忽然,他脚下一个踉跄,顿时不稳,半跪下去。

“下毒算什么英雄好汉……”韩靖咬牙切齿的以剑撑地,眼神很不服输的抬着头望向四人。

“蠢货,只用蛮力的武夫。”季常启懒洋洋的语气不变,“左盟主还是太谨慎了,这事用得着我们四人一起出手吗?剑法厉害又怎样?还不是个愣头青。”

沙天江摸了摸自己光熘熘的头顶:“沙某人觉得脑子比武功重要。”

卜沉笑道:“掌门师兄考虑周到,只是低估了季兄暗器的厉害,不然我们也不会如此轻松,邓师弟,你去把他穴道封住,拿下他就返回嵩山吧。”

“好。”邓八公点点头。

“狗杂碎,有种给我解毒再战……”韩靖摇摇晃晃的叫骂。

四人浑不把中了毒的韩靖放在眼里。

邓八公施施然走上前来,抬脚便要踹掉韩靖右手中的争锋。

便在此时,一道寒光骤起,在邓八公眼中极速放大,他的那抹轻视之色还来不及收回便定格成了极度的后悔之色。

争锋从他的下阴直撩上脑门,锋利的剑刃入肉三寸,直到邓八公倒下去,血水才噗噗往外流。

这一切,转变的太快,太突然了。

让另外三人猝不及防,愣在当场。

韩靖找准机会,从腰囊里抓出三枚铁菩提,抖手甩出。

铁菩提飞跃而出,劲风呼啸间,季常启三人瞬间清醒过来。

三人到底是身经百战的一流高手,卜沉手中长刀左右一摆,三颗铁菩提瞬间被弹开,失去劲道,坠落在地。

“邓师弟!”卜沉痛呼出声。

季常启的脸色沉了下来,第一次语气急促:“你没有中毒,你是装的?”

韩靖坦然站起身来,嘴角微微勾起,学着季常启懒洋洋的语气道:“脑子比武功重要,知不知道什么叫影帝啊,扑街。”

第二十八章 尔虞我诈(求推荐,求追读) 季常启等三人虽然不明白扑街是何意,但韩靖那股嘲讽的意味让人直接上头。

季常启怒极反笑:“小杂种,待会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话音方落。

他脚下一点,双臂展开,整个人如同鹰隼般纵跃而起,两只蒲扇般的大手好似钢铁铸就,带着沉重的破风之声,直击韩靖的脑门而去。

季常启一动,卜沉和沙天江不甘落后,一左一右,挟长带短,刀锋凌厉,夹击而来。

面对围攻,韩靖沉着冷静,手中争锋,化作无数道剑影,凌空一刺,拦住季常启的掌势,又连划数下,隔开夹击而来的刀剑,同时又刺出数剑,招招指向三人要害。

剑光凌然间。

季常启、卜沉和沙天江这才知道左冷禅下的命令没有错。

辟邪剑法的快诡之处是他们当中任何一人都难以单独接下的。

这剑法快到让人难以反应,运气于双目都机会捕捉不到出剑轨迹。若不是三人有一身的战斗经验,上来便会吃亏。

转眼间,三人已经过了十几招。

韩靖一剑在手,快如风雷,剑光几乎连成一片光幕,身随剑走,影入剑中,人和剑已然分别不出来究竟会从那个地方出击。

“叮,叮,叮……”

“堂、堂、堂……”

一连串的刀剑撞击声如珠玉落盘不绝于耳。

季常启三人越打越是心惊,三人联手竟然处于攻势少,守势多的地步。

倘若邓八公中途没有赶来,他们三人被阴死一个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一道耀眼的剑光从韩靖手中撩出,季常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双掌布满内力,使出“颠倒五行手”中金木齐出之势挡住这一剑。

可他拍出这一掌,却偏偏打在了空气当中。

这剑是假的!

他心道一声糟糕。

就在他旧力刚竭之时,韩靖又是一道突兀的剑光射来。

这一剑没有任何先兆,就好似凭空出现一般。

季常启细眼大睁,浑身发颤,脚下暴退。

当!

沙天江横出一刀,点在韩靖的剑身上,阻住攻势,饶是如此,剑锋也在季常启胸前开了一道口子。

“可惜。”

韩靖心中暗道,这一剑,他算了又算,几乎用尽三分之一的内力,本想杀掉对他威胁最大的季常启,但终究是功亏一篑。

韩靖格挡住沙天江攻来的一剑,再度剑出如风,在卜沉胳膊上添了两道伤口。

季常启惊魂方定,见势不对,连忙攻将上来,他收起了所有的轻视之心,小心应对韩靖每一剑的攻势,宁愿受点外伤,也不轻易出击露出破绽。

卜沉和沙天江都是老江湖,瞬间明白了季常启的打算,三人合围起来,完全成守势来消磨韩靖的内功与气劲。

“麻烦了。”韩靖非常清楚自身实力的弊端,辟邪剑法虽然犀利,但他的内功底子太薄,不足以支撑他长时间战斗。

尤其面对三名当世一流高手的围攻,他不得不把剑法催到极致,才能压着三人打。

但季常启三人的内功远比他深厚的多,挨上几剑外伤不过是疥癣之患,此消彼长之下,他会陷入非常被动的局面。

“怎么破局呢?”

韩靖脑海里思索着破局之法,手中的争锋半分不慢,长剑在手,配合着逐风步,在方寸之间闪转腾挪,剑出剑进,每一招都刁钻到让人意想不到。

他的剑势变化莫测,神出鬼没,季常启、卜沉、沙天江三人被笼罩在内,每一剑都让这仨人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防备。

即便如此,在韩靖愈发凌厉的剑势之下,三人身上或多或少都开了几道口子,鲜血染红衣襟,看起来非常惨烈。

谁能料到这是一位习武堪堪两月,年岁仅仅十四的少年人之战绩。

这固然与辟邪剑谱短期内能快速提升实力,一定程度无视内力差距有关,但更为恐怖的是韩靖的武学天分和战斗天赋。

出道以来的三次战斗,每次都能让他获得提升,使其充分发挥辟邪剑法的快诡之处。

如此骄人战绩,一但传入江湖,必将引起轩然大波。

弹指间,季常启险之又险的避过一剑,他发现韩靖的剑法有了一丝丝不圆润之处。

“比方才慢了一线,一定是他的内力不够用了。”季常启心中微喜,“辟邪剑法端的可怕,难怪左冷禅心心念念要得到,如此厉害的剑法,我若是得到了,别说左冷禅不能驱使我,便是他和师傅联手,我也不惧!”

一想起被支配的人生,季常启脑海里闪过阵阵恶意。

何不在关键时候放水,让这小子干掉卜沉和沙天江其中一人,我再收拾残局,拿到剑谱,躲上几年,练好辟邪剑法,重出江湖。

到时候,管他左冷禅,还是师傅白板煞星,都得在他脚下臣服!

卜沉和沙天江的武功略逊季常启一筹,还未曾发现韩靖剑速慢上一线的状况,自然也不知季常启心中的算计。

但其实,韩靖压根没有内力不济,还真丹还有一半药力未尽,依旧持续补充着丹田中所耗的内力。

他之所以出剑慢上一线,是因为他已然想好了破局之策。

“他们三人,唯独季常启不用武器,也是这人武功最高,我露出破绽的话,他必然能找到时机出手。

《金钟罩》的第一关多多少少能减免一定的内山,我就硬挨他一掌,全力斩杀掉卜沉或沙天江,再依靠还真丹残余药力压住伤势,到时候,我的胜算将大大增加。

就算打不过,剩下两个人是守不住我的,我完全可以借轻功之利逃出生天,打打游击,赌了!”

这是一场分生死的豪赌。

但韩靖在天华星清醒的那一刻,不就已经被绑在生死盘的桌上了吗?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也相信自己的武功!

又过了数十招,韩靖出剑的速度再度变慢一分,呼吸微微急促起来。

卜沉和沙天江瞧出端倪,两人眼神一碰,多年相处的默契让两人奋力出招,挡住韩靖的剑势,给季常启创造机会。

“休!”

韩靖这一剑被卜沉和沙天江刀剑架住,攻势立缓。

“就趁现在!”季常启双手挥舞,一上一下,掌力吞吐间,气流翻转,对着韩靖的嵴背一拍而出,澎湃的掌力涌出的瞬间,他又收回了三分力,心中阴测测的想,“给你机会,别不中用啊。”

在剑被架住的那一刻,韩靖运起金钟罩的内力护住背部诸般要害,手腕一抖,争锋上劲气磅礴,挣开夹击,斜斜往上一引,如毒蛇出击一般,刺入卜沉心脏部位。

噗!

剑锋入肉,掌力透背。

韩靖一个踉跄,背上巨力传来,金钟罩直接破功,澎湃的内劲如同石碾一般,摧残着背部经脉,他喉口一阵腥甜,强忍着剧烈的疼痛,想要抽剑解决沙天江。

但剑身上突然沉重起来,好似被泥沼吸住一般。

被刺入心脏部位的卜沉竟然没死,他以浑身内力锁住争锋,嘴角溢血的急喝道:“快!拿下他!”

穿透心脏还能活?

这特么是人?

韩靖人麻了。

第二十九章 黑吃黑,交友须慎重 沙天江的短刀火速噼向韩靖的手腕,他与卜沉几十年兄弟,救人心切。

电光火石之间,哪容得半分犹豫?

韩靖直接撒手,松开剑柄,提气转身,整个身子往左一掠,如清风般避开这一招。

季常启见卜沉没死,也有些吃惊,但听闻卜沉声音,显然已受重伤,不足为虑,当下再不留手,双掌齐出,如惊涛拍岸,封死韩靖的退路。

眼见避无可避之下。

韩靖只好抬手抵挡,使出“摧心掌”,阴劲上扬。

双掌交错间。

韩靖闷哼一声,左手手腕直接脱臼,整个人倒飞出两丈远,背部撞在夯土大道上,劲力回旋间,震得他直接喷出一大口鲜血,浑身疼痛欲裂,难以动弹。

沙天江赶上前来,刀锋横在了韩靖脖颈处。

一切变化都只在刹那。

韩靖手上无剑,同一流高手的差距还是太大。而季常启的掌上功夫精深无比,浸淫多年,韩靖根本没法相比。

最为关键的是,谁也未曾料到,卜沉明明被穿透心脏,依然能做出反击,这超乎常理,同时也令韩靖功败垂成。

一步错,步步皆输。

“如果我对付的是沙天江,是不是就……”

马后炮解决不了事情,懊恼后悔并不会让处境变好。

韩靖压下心中情绪,闭上双眼:只能回归了吗?

不,以我现在的状态回到牢房里是死路一条。

他们要的是辟邪剑谱,我还有机会,冷静,一定要冷静。

季常启快步上前,左手连点几下,封住韩靖数处大穴,对沙天江道:“沙兄,你快去看看卜兄如何了,这小子我来炮制。”

“好。”

担心卜沉的沙天江没有多想,收了刀,转身朝卜沉走去。

堪堪走出一步,一道沛然掌力无声的轰击在他后脑勺之上。

沙天江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整个头部如同被开了瓢的西瓜一样爆裂,红的白的四处飞溅,就此暴毙。

变故突然,卜沉愣在原地,他刚刚还在庆幸自己心脏长在右边,躲过死劫,哪里想得到,情同手足的沙天江就这样死在他面前。

“你……你干什么?”卜沉又惊又怒的吼道。

韩靖错愕的睁大双眼。

这是……

黑吃黑?

季常启的细眼里毫无感情波动,边笑边朝着卜沉靠近:“你说我要干什么?你不是看到了吗?”

卜沉咯了一口血,踉跄的往后退,他好歹混了几十年的江湖,心念一转便知道季常启的目的:“你想独吞辟邪剑谱?”

“真聪明,我会给你个痛快的。”季常启用最平静语气说着最恶毒的话。

卜沉面色聚变,韩靖那一剑虽没能要了他的命,却也让他伤势沉重,半点力都提不起来,根本没有拼死一搏能力,求生的本能让他不住后退:“季兄,你……你我之间没有仇怨,他你带走就是,放过我可好?”

季常启没有说话,依旧缓缓朝着卜沉走去,彷佛在享受着猎物死前的挣扎。

卜沉惊惧交加,脚下一个不稳,摔倒在地:“季兄,求求你,放过我,我给你钱,还有宝药,我有百年山参能续命养气,还有很多对你练功有用的东西,你放过我,我以后都听你的……”

“是吗?”季常启呲牙一笑,脚下勐然加快速度,闪身便至卜沉身前,抬掌对着他的脑门轰了一掌。

“左师兄会……”卜沉的话音就此中断,眼神涣散起来,口鼻溢出鲜血,软绵绵的倒了下去。

季常启对着他的尸身冷笑,低声道:“蠢货,有了辟邪剑谱,我还会怕左冷禅?我什么得不到?”

韩靖瞧的眉头直跳。

什么叫心狠手辣?

他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

眨眼之间对兄弟痛下杀手,那沙天江方才还曾救过季常启,可他下手不曾有半分手软。

这样的人,没有底线,血是冷的,心是黑的。

交朋友和选队友得慎重啊!

“有点糟糕,这个人毫无底线,一心想要得到辟邪剑谱,如果我说了,必死无疑,可是我不说,他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折磨我,怎么办?”

韩靖绞尽脑汁的思索对策。

季常启转过身来,嘴角含笑:“怎么样?公子剑,你是打算老老实实的告诉我辟邪剑谱的功法,还是说让我好好招待你一番?”

韩靖闻言,冷静开口道:“你的目的是剑谱,我的目的是求活,剑谱我可以给你,但我要全身而退。”

“哦?你是在跟我谈条件?”季常启似乎想到了好笑的事,脸上笑容愈发狰狞。

“我觉得我们可以谈谈。”韩靖从容的分析利害,“你杀了他们,无非是想独吞辟邪剑谱,成为绝代剑客,从此不仰他人鼻息而活。

但左冷禅黑白两道通吃,以他的手腕和心计,不难发现你是叛徒,到时候,你恐怕过的比丧家之犬更惨,所以,你就需要的就是时间,跟我合作,一起共赢。”

“怎么合作?”

“很简单,你可以封住我的穴道,不过要为我疗伤,我伤好的快,你就能越快学到辟邪剑法。”

“别忘了你现在任我宰割,我一向讨厌别人教我做事,我更喜欢自己掌控节奏。”

“若是按你的节奏来,恐怕你还没学会辟邪剑法,就被左冷禅拿住了。”

季常启脸上的笑容顿住了,一双细眼眯成了一条缝:“巧言令色,你有没有试过,把人的手指,一寸一寸的捏断,那种惨叫声美妙极了。”

韩靖冷眼瞧着他:“你尽管试试。”

现代医学里,疼痛被分为十二级。

一般来说前六级的疼痛,常人还能忍受,到了九级,便非同一般。

九级的疼痛相当于古代刑罚里的插竹签,也就是用削尖的竹签从人的指甲缝里往里穿。

十级疼痛是致残,突然间断手断脚的那种剧痛。

十一级内脏痛,想象一下你的胃里有只铁勺在刮胃壁的感觉。

十二级是分娩之痛,是每个母亲都要承受的苦难。

而癌痛达到一定程度,将超越十二级之痛,那种每一分每一厘的肉都在无穷无尽的疼,疼到药都止不住,疼到你灵魂出窍。

这种痛,韩靖经历过数年,所以肉体上的痛处对他来说,几乎是麻木的。

“是吗?那我现在就让你试试看,放心,我炮制人的方法有很多种,我只怕你挨不住就哭着求着让我杀了你,那就没意思了。”

季常启冷笑一声,故意放慢脚步,向韩靖靠近,想要给他心理上的压力。

韩靖古井无波,眼神里没有半分虚色。

我要虚与委蛇吗?早些认怂,好让他放松警惕后再寻找机会?

还是说从头硬到脚,把他带到我的节奏里?

正在这时。

一声暴喝,从空中传来。

第三十章 一掌退敌,左冷禅的怒火(求推荐,求追读) “住手!休得伤韩小兄弟!”

紧接着,十几米远的丛林中射出一根通体碧绿色的棍棒,棒身带着强烈的破风声,呼啸而来,如同是天穹上坠落下的流星,横插向季常启。

季常启眉头一皱,仓促间调动内力,推出一掌,拍在横飞而来的棍棒上。

棍身与他的掌面相交,那股雄浑磅礴的劲道直让他退了两步。

便是这两步的功夫,一道高大的身影从林间跃出,朝着两人飞奔而来。

“解大哥!”

韩靖满目惊喜。

季常启脸色大变,身形刚稳,脚下发力,纵身向前,想要把韩靖擒在手中。

解风在半空中居高临下,眼中精芒暴涨,抬手便是一掌“飞龙在天”,气走督脉,昂扬的气劲从掌中发出,在空中发出激越的龙鸣之声,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拍向季常启。

掌劲未至,磅礴的气劲便已夺人心魄。

季常启哪里还敢去擒韩靖,这一掌挨实了,不死也得半残。他想避开这一掌,可两丈之内,无论跨出那一步,都尽被这一掌笼罩。

飞龙在天,势无可逃!

季常启不得不硬接,他蓄起全身内劲,把“五行颠倒手”催发到极致,双掌交错,一连拍了七式。

但龙飞于天,又岂是区区沾了些五行皮毛的掌法能够抵挡?

雄浑的气劲直接撕碎五行防御。

沛然掌力击轰在季常启身上,他如同滚地葫芦般暴退三丈之远,每退一步,脚下便是一道深坑。

季常启身形堪堪稳住,便从嘴中喷出一串血珠飞溅在空中,他二话不说,直接朝着与解风相反的方向逃走,几个纵跃,身形消失在密林当中。

解风站定原地,望着季常启消失的方向好一会,才收回目光,急匆匆奔向韩靖,俯身解开韩靖被封的穴道:“韩小兄弟,你伤到哪了?”

韩靖紧绷的心神松懈下来,凭借意志强忍疼痛的念头一松:“我……”

话还未说完,直接便晕了过去。

“韩小兄弟!”

解风面色凝重,右手扣住韩靖的脉门细细感知。

片刻后,他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内外伤相激,还好性命无碍。”

解风把韩靖抱了起来,四下打量了几眼,看清周遭情况后,脸上露出震惊之色,匪夷所思的望向怀中的韩靖。

“从这七人的装扮和架势来看,应该是暗杀。”

解风凭着多年厮杀的经验,脑海里很快推敲出之前的画面:

“韩小兄弟进入茶铺,一定瞧出了这些人不对头,当先解决一人,其余六人一拥而上,各显杀招,韩小兄弟一剑出鞘,瞬间六人毙命,这剑痕一气呵成,半分不多,半分不少,比之前几日他的剑法又精进了一分,好可怕的天赋,好厉害的剑法!”

“这是魔教十大长老之一的丘云发,此人武功剑法当属一流……如此犀利的剑伤,恐怕两人分出生死只在刹那,辟邪剑法,真是可怕!”

解风不住的感叹,又往前走了几步:“这是‘神鞭’邓八公,‘白头仙翁’卜沉,从伤口来看,还是韩小兄弟动的手,还有这个无面尸体,是谁呢?他受的是掌伤,看这模样莫非是受到偷袭,情况有些复杂……不管怎样,韩小兄弟怕是同嵩山派结了死仇,我若是救他,便得罪了左冷禅。”

解风不由皱紧眉头,五岳剑派近十几年威势颇隆,尤其嵩山派,十三太保扬名天下,再加上左冷禅,黑白两道都有他的影子,隐隐有超越他,坐稳江湖第三把交椅的迹象。

“哼!我解风何时要看左冷禅的眼色行事?韩小兄弟与我一见如故,我偏要救。再说韩小兄弟年纪轻轻便剑法高绝,再给他两三年光景,到时候左冷禅怕都不是其对手……”

正在此时,解风来时的方向传来一阵奔行的脚步声。

脚步声有轻有重,显然来人较多,而且武功参差不一。

很快,十几个衣着破旧的丐帮中人从林中跑出,他们来到解风近前,俱都行礼:“帮主。”

解风点头:“江长老,让诸位兄弟们把此处清理清理,有用的东西留下,那三个十三太保的尸体送到嵩山派所属势力门下。

还有那柄宝剑和白马好生保管,是韩小兄弟的。我先去城里,给他疗伤,你们尽快跟上。”

“是,帮主。”一位身形消瘦,头发花白的干练老者出声道。

解风颔首,抱着韩靖,脚下一踏,施展轻功远去。

江长老则指挥着一众丐帮弟子打扫战场,不过几分钟,他们把日月神教几人的尸体连同茶棚一起烧了。

卜沉三人的尸体都放在一旁闲置的马匹身上。

“走了。”

江长老瞧了一眼熊熊燃烧的大火,嘴里喃喃念叨,“不得了啊,公子剑韩靖,果然名不虚传,江湖里出了一位了不得的少年英雄啊!”

江长老等人离开了数分钟后,一道人影从林间缓缓走出,他的一双细眼里满是不甘之色,盯着丐帮众人消失的方向好一会,悄然跟了上去。

……

一日后。

嵩山派主厅大殿。

高台上,左冷禅右手中内劲激荡,“呲”的一声,手中记载消息的布帛碎裂成一道道细小而整齐的碎片,在空中四散飘落。

他的脸上看不出来丝毫喜怒,仅是双眼闪烁着明灭不定的杀意,嘴里念着一个人的名字:“韩靖!”

“掌门师兄,依我看来,此事别有蹊跷。”一位矮矮胖胖的中年人站在他左侧说道。

左冷禅眯了眯眼:“乐师弟有何看法?”

大阴阳手乐厚道:“掌门师兄,据我所知,以邓师弟他们四人的实力,围猎当世一流高手,能战而胜之的不超过十位,那韩靖年岁不及弱冠,剑法再高也有限度,邓师弟他们打不过他,总逃的了。

而且,纵然是解风要救下韩靖,绝不会同我派结下死仇,邓师弟肯定会见机行事,汇报于你,再做定夺。可偏偏是季常启一人活了下来,按照常理,他应该返回嵩山向您说明情况才是,他却在信中说要寻找机会,四个人都不行,他一个人能行吗?”

“你说得对,季常启毕竟不是我嵩山派的人。”左冷禅道,“我倒要问问他师父,叛逆当如何解决。”

“掌门师兄明鉴。”乐厚点头道,“邓师弟他们三人的尸体,不日便运回嵩山,一观伤势死因,便能水落石出。”

左冷禅没有接话,而是道:“不论如何,韩靖必须由我嵩山派处置,决不能有人踩着我嵩山派扬名!”

乐厚道:“掌门师兄英明,还请示下。”

左冷禅道:“你速速下山,联系丐帮的执法长老和掌砵长老,同他两人一起向解风要人,就说我左某人欠他一个人情,请他务必把韩靖交于我嵩山派。另外放出消息,就说那小子勾结日月神教,谋害我嵩山弟子,谁敢包庇他,便是同我嵩山派为敌!”

“是,掌门师兄。”乐厚抱拳道,刚要转身,又顿下步伐,“倘若那解风不交人呢?”

左冷禅眼中寒芒一闪:“先礼后兵,他若不交人,你便先去衡阳协助费师弟他们清理刘正风一家上下,再同费师弟他们上门要人,他护得了韩靖一时,护不了一世!”

聊聊 有些苦恼,试水推拉胯的一批,估计也就等上架之前会有个蚊子推。

只能怪我故事写得不太行吧。

丧气是有点丧气的。

不过,我还是会好好完成这本书。

希望在追这本书的书友继续追读,推荐一下,有不太好的地方,可以指出来。

西柚在此拜谢。

第三十一章 赠礼 不知过了多久。

温柔细腻的声音传入韩靖耳中。

“韩靖,你该吃药了。”一位年轻娇小的白衣护士在韩靖床边轻声道。

嗯?

韩靖蓦然睁开双眼,鼻间有着插了许久的氧气管,干瘦可见骨头的左手打着点滴,头顶上是苍白的墙面,一切的一切,是那么熟悉,熟悉到让人绝望。

我不是死了吗?

难道这一切都是梦。

不,绝不!

韩靖像极了溺水的人,满脸痛苦的挣扎,心中再一次被未知的恐惧支配,大吼出声——

韩靖勐然翻身坐起,身上单薄的内衫已被汗水完全浸透,头顶是杂色的幔帐,房间里燃着灯烛,屋内摆设极其简单。

一张放着茶壶的四方桌,桌上还有他之前背着的灰色包裹,桌边靠着争锋。

在感受到左边肩头传来一阵阵真实的痛感后,韩靖苦笑一声:“原来是在做梦,真要再来一次的话,我心态肯定得崩。”

“不对,我衣服被脱了的话……”

韩靖大惊失色,忙掀起被子观察。

“还好,还好,不然我怕是要尴尬死。”

他松了一口气,外裤还在,还是之前的那条,幸亏解大哥是丐帮的,还是大老爷们,对卫生这方面没有太过讲究,真要扒了裤子的话,那我……

“吱呀。”

房门从外面推开。

解风和一位气质干练,留着长须的老者走了进来。

“韩小兄弟,你终于醒了。”解风的笑声很是爽朗,非常自然,没有同情和疑惑。

“解大哥。”韩靖叫了一声,观其言行,心中大定,解风并没有发现什么,他推开被子,想要站起身来行礼。

解风连忙走到床边阻止:“韩小兄弟,你我之间,何须客气,况且你伤势还未痊愈,静卧为宜。”

“我听解大哥的。”韩靖微微一笑,心里不胜感激,“解大哥,多亏了你,我这次才能逃脱魔抓,幸免于难。”

解风道:“你要谢的不是我,而是江长老。”

说着,他身子微侧,给韩靖介绍起那位八字胡的老者,“这是我丐帮的传功长老江墨天,是江长老的徒弟给他汇报,青海一枭和日月神教中人要围猎与你,江长老同我一讲,我便知情况不妙,连夜从衡阳赶了过来。”

韩靖抱拳一礼:“多谢江长老,多谢解大哥。”

“哈哈,不必多礼,韩兄弟是帮主的朋友,便是我江某人的朋友。”江墨天摆手笑道,“况且,韩兄弟年纪轻轻,令恶贼田伯光伏诛,侠名传遍江湖,我江某人平生最是欣赏这等少年英雄。”

“江长老羞煞我了。”韩靖轻松接住话,“同江长老和解大哥比起来,小子我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好,有本事而不骄,何愁不成大器!”

“哈哈,你们两个,好了,韩小兄弟,你现在感觉如何?”解风笑着问道。

韩靖闭上眼睛仔细感知。

他挨了季常启两掌,一掌让他《金钟罩》破功,另一掌不仅让他左手脱臼,同时让他的内伤再度加重,即便有着还真丹的缓冲,但没有五六天以上,他的内伤决计好不了。

现在,韩靖感知到内伤已好了七成,再修养调息一两日,便能痊愈。

这是谁的手笔不言而喻。

随即,他睁开双眼,望向解风:“解大哥,你为我疗伤……”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解风止住韩靖下面的话,“对了,那日是什么情况,我能推测到你斩了魔教中人,嵩山派的那几人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韩靖整理了一下思绪,把那日的情况一一道来。

两人听完,解风当先骂了一句:“恬不知耻!图谋别人的东西本就是强盗行径,还让人偷袭,太不要脸了!

左冷禅近年来所作所为绝非正道,结交歪门邪道,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哎,连少林寺也不愿与其正面冲突,让他坐大,绝非好事。”

江墨天拈须点头:“不错,嵩山派现在越来越霸道,明面上除了少林、武当能压他一头,我丐帮已不被他放在眼里,近来,左冷禅有所动作,我瞧他所图非小。”

听着两人的言语,韩靖心中微震,他对嵩山派的势力和影响,还是低估了,等等,我在这里不会给解大哥带来什么麻烦吧?

可直接问的话,会让解大哥脸面过不去。要不等伤好的差不多,找个借口离开?

解风是到底是一帮之主,不说八面玲珑,但也称得上心思灵巧,他见韩靖眼神有异,念及方才跟江长老的谈话,立马想道这话会让韩靖多想,当即开口道:“韩小兄弟,这是我丐帮分舵,你在此好好养伤,不必有任何顾虑,嵩山派是强,但同我丐帮比起来,不过半斤八两,谁也奈何不了谁。”

话都到这个份上,韩靖自然不能伤了解风的颜面,笑着转移话题:“那是自然,解大哥,我肚子饿的有点发慌。”

“哈哈,肯定得饿。”解风大笑道,“你昏迷了整整两天,我刚已让人熬粥去了,你肚子空了两天,不能大吃,得先喝喝粥润润,等明天,咱们好吃好喝,大醉一场。”

什么?我竟然昏迷两天?

韩靖略微一怔,答应道:“好!”

“那你先休息,韩小兄弟,我和左长老还有帮务需要处理。”

江墨天朝韩靖拱手:“韩兄弟好好养伤,咱们明日不醉不归。”

“嗯,不醉不归。”

两人转身就要走出房间的时候,韩靖忽然出声:“等等,解大哥。”

解风回过头来:“韩小兄弟,还有何事?”

韩靖笑道:“解大哥,我刚想起来,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本来想的是咱们在衡阳相遇了再说,没想到直接赶趟了。”

“哈哈。”解风大笑转身,兴趣盎然,“那我倒要看看你要送我什么。”

韩靖右手指向四方桌:“麻烦解大哥把桌上的包裹拿过来。”

解风颔首,快步如风,把包裹递到韩靖面前。

韩靖伸手接过,灰色包裹的缠节半分没动,他暗暗点头,把包裹打开,取出一本皱巴巴,封面是澹黄色的秘籍:“解大哥,这本是轻功秘籍《万里独行》,是我从田伯光身上得到的,很有独到之处,值得一练,呐,这就是我送你的礼物。”

第三十二章 神秘奖励,宴无好宴 解风脸上的笑容顿住,连连摆手:“这可不行,韩小兄弟,无功不受禄,你快快收回去。”

“解大哥,我是想做件好事,希望解大哥下次追贼,手到擒来,不受轻功的拖累,这样,对小子我来说岂非也沾了光?”韩靖双手抬着秘籍,言辞诚恳,笑容真挚。

别人待他如朋,他自然真心为友。

送给解风《万里独行》并非临时起意,自拿到这本秘籍之初,他就有此想法。

况且,他入笑傲以来,认识的人不多,解风对他胃口不说,这次又救他于水火之中,恩怨分明向来是韩靖做人的准则。

“这……”

“帮主,韩兄弟一番心意,你应该收下才是。”江墨天劝言道。

“好,再不收就是我矫情了。”解风接下秘籍,坦然道,“韩小兄弟,你有心了。”

韩靖微微一笑:“解大哥快去处理帮务,别耽搁了咱们明日的畅饮之约。”

“定然不会!”

解风朗声大笑,带着愉悦的心情同江墨天出了房门。

韩靖目送两人远去,脑海闪过一丝念头,眼前黑字浮现:

姓名:韩靖

武道境界:纳气(不入流)

武技:辟邪剑法(83%)

逐风步(84%)

青城玄功【松风剑法、青字九打(缺陆)、青玄点穴、鹤纵步、摧心掌、袖里乾坤】(整体进度51%)

万里独行(50%)

金钟罩(1%)【破功】

战力:虚弱(50—78)

返回时限:432小时。

“432小时,也就是说还有近18天的时间,我养伤还要个两天,嗯,那16日后我就要返回天华星,得想办法让武功再进一步,最好能整点易容术。”

韩靖正思忖着,屋外传来敲门声。

“韩少侠,帮助吩咐我熬的粥好了,能进来吗?”

“请进。”

房门被推开,一位年轻的丐帮弟子端着褐色瓷碗走了进来,他把粥和腌菜放在桌上:“韩少侠,您慢用,我就在外院,有什么招呼一声就是。”

“好,多谢你了。”

那丐帮弟子笑了笑,关上房门。

韩靖推开被子,从包裹里取出外套,披在身上,下床来到桌前,端起粥碗,吹了吹气,饮下一大口,满口的米香顿时让饥饿的肠胃一暖。

“真舒坦。”

韩靖就着腌菜吸吸熘熘的把粥喝完,提起桌边的争锋,正要细细擦拭一般,一道福至心灵的消息在脑海里闪现,随即眼前一黑。

名传江湖已达成,奖励即将发放。

嗯?

——

丐帮衡阳分舵,议事堂。

解风同江墨天安排好诸项事宜,正坐着闲聊。

解风饮下一口茶,道:“老江,你觉得韩小兄弟如何?”

江墨天沉稳的眼眸转了一圈,拈须道:“他年纪轻轻,心性极好,剑法如此高超,身上却没有半分傲气,为人还懂得知恩图报,说话也中听,我那弟子同他比起来,判若云泥,真不知是什么样的高人能调教出这样的弟子!”

“不错。”解风放下茶杯,目光满是感叹,“我在他这个年纪,愣的只晓得喝酒干仗,炫耀斗狠,心性是远远不如啊。”

“哪里的话,帮主是一代人杰,不然老帮主也不会把整个丐帮托付给你。”江墨天语气顿了顿,又道,“韩兄弟别的都好,就是太年轻气盛,他杀余沧海没什么,本就是世仇,余沧海又技不如人,死了也白死,但他让其弟子四处宣扬此事还是过了,须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哈哈,不气盛,能叫年轻人吗?”解风笑了一声,“换我年轻时,有此实力,可能比他还狂。”

“倒也是。”江墨天摇头轻笑,扫视了一眼四周,俯过身子,低声道,“帮主,你问这话的意思是?”

解风正色道:“他与我有约在先,解决掉田伯光,我答应他一件不违背道义的事情。我尚未履约,韩小兄弟却把我的事和话放在心上,赠我秘籍,此等情义不好还啊。”

江墨天点点头:“确实不好还,太一般的东西分量不够,不知道这韩兄弟喜欢什么?帮主可从这方面下手。”

“喜欢什么?”解风沉吟片刻,回想起两人初次相见的情形,眼中顿时有了然之色,“我知道了。”

“报,帮主,弟子有事禀报。”一位从外厅过来的五袋弟子,恭敬的站在门外。

“进来吧,崔平。”

解风和江墨天各自坐正身姿,直视那名五袋弟子。

这名五袋弟子年近三十岁,中等身材,肤色黢黑,全名何崔平。

“帮主,江长老。”何崔平快步进入厅中,弯腰行礼,态度谦恭。

“不必多礼。”解风笑容温和,“何事?”

何崔平没有犹疑,开口道:“禀帮主,嵩山派大阴阳手乐厚在醉仙居酒楼设宴,派其大弟子前来请帮主与传功长老赴宴,还有掌砵长老的徒弟李倓也跟在一起,听他说,执法长老和掌砵长老都在。”

解风脸上的笑容顿住:“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弟子告退。”

解风目送何崔平离去,望向江长老道:“看来,来者不善。”

江墨天皱起眉头:“帮主,郑长老和褚长老同嵩山走的太近了些,不得不防。”

“唉。”解风声线低沉,“因为我那两个不成器的犬子,郑长老对我有所不满,这是我私节有亏,没什么好说的,褚长老是我帮资历最老的长者,我一向很敬重他,我相信这二位哪怕同嵩山走的近,但心还属我丐帮。”

“即便如此,还是要防备一些。”江墨天劝道,“我看他们这次,一定是冲着韩兄弟来的,陶村林那一战,韩兄弟先杀魔教长老,再斩嵩山十三太保,这等辉煌的战绩传遍江湖,让韩兄弟公子剑的名头愈发响亮。

不过也有部分人唱反调,说韩兄弟勾结日月神教,残害正道义士,我看就是左冷禅在暗中搞鬼,若非咱们丐帮还有些名声,那些人就该找上门要人了!”

“我省的。”解风点点头,“走吧,老江,倒要看看他左冷禅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对了,多安排几名弟子在韩小兄弟住的院子看护,他伤势未愈,以防‘有心人’作祟。”

“好,我马上去。”

第三十三章 天人道技,劫道死敌 半刻钟后。

解风同江墨天一起出了分舵,前往醉仙居赴宴。

此时,天黑尚不足一个时辰,街道上的行人来来往往,还有晚上兜售零嘴、热汤的小商贩,颇为热闹。

在解风和江墨天出了分舵的那一刻,一个蹲在这条街角不起眼位置的中年汉子,霍然抬起头,他的眼中露出狂喜之色。

他穿着灰袍,一头长发黑白相间,脸上胡子拉茬,半边脸上还贴着一剂膏药,让人难以辨出形貌,只是那一双细眼有些突兀。

倘若韩靖在此地,看见那双细眼,绝对能够瞧出,这人便是黑吃黑功亏一篑的“青海一枭”季常启。

“终于,老天终于站在我这一边!辟邪剑谱!”季常启右手拳头紧握。

那日,解风以降龙十八掌将他击伤,他自知不是其对手,悄然退走。

可退一步越想越气,他违背左冷禅的命令,还杀了卜沉和沙天江,以左冷禅的性子绝对不会放过他。

再想到自己师傅冷酷暴烈的手段,他不禁心神惴惴。

一日不得到辟邪剑谱,他将一日不得安宁。

付出如此大的代价,煮熟的鸭子竟然飞走了,他怎么甘心的了?

季常启可不想一辈子东躲西g,过着不见天日的生活。

是以,他在衡阳丐帮分舵附近,改头换面待了整整两日,就是为了寻找机会带走受伤的韩靖。

“那小子伤势很重,才两天时间,绝对不足以恢复伤势,这是我最后的机会,绝对不能让他飞了!”

季常启目送着解风和江墨天身形消失在长街上,他转身踏入一处暗巷,轻身一纵,上了屋顶,悄悄然往丐帮分舵内摸去。

……

屋内。

韩靖眼前一黑,深渊般的浪潮将他迅速吞没。

有一刹那间的恍忽袭来。

恍忽之后,韩靖便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漆黑的空间内,周围黑洞洞一片,没有任何光华,伸手不见五指,四下阒寂,安静到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又是如此神秘,我现在这是在哪?”

下一刻,他的心灵里浮现一道道信息。

“传道空间。”

“笑傲世界名动江湖已达成。”

“奖励如下:

一、天元淬体半分钟。

二、目光如炬(天人道技)。

【目光如炬(可提升)】

主动(极眼之能):5%的几率能获悉他人招数中的致命破绽,持续时间10秒,每日限用两次。

被动(防劫道心):对劫道死敌在一定范围内感知。劫道死敌等同。

一分钟后,将进行淬体。”

接受完这些信息,韩靖一直疑惑的问题终于露出了冰山一角。

之前穿越到笑傲江湖他便知道其中不简单。

只因这世上,除了父母之外,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帮你。

自己既然被某种东西选中,一定对其有一定的价值,或者说自己的未来被投资了,仅仅是游戏的话,没必要把自己折腾着穿梭诸界。

接受完这些信息。

韩靖在这些信息中明了出三个极为重要的关键词:“传道空间、天人道技、劫道死敌。”

这三个关键词,字面意思都容易理解,这让韩靖有所猜测。

“我既然在传道空间里,那么我的身份可以说是被挑中的传道者?传武?不太对,我貌似是到其他世界偷武,偷武再传武?狗屁不通……

天人道技,能堪破招数致命弱点,堪称神技,不过5%的几率好低啊,一天用两次,怕是得欧皇附体才能使出来,这不跟段誉用六脉神剑差不多。

有就不错了,咱不能得陇望蜀,天人是什么呢?是天华星的武学境界?还是说其他的人种?算了,信息太少,不瞎猜了。

劫道死敌,我虽然不太明白劫道的意思,但死敌二字,不死不休,必然与我对立,难道说,这将是我在主世界中面临的考验?”

还未等韩靖想出所以然。

他手中的争锋不受其控制的掉落在地。

一种神秘力量托举起韩靖,使得他整个人漂浮在空中。

紧接着,黑暗一片的空间突然萌生出许许多都金色的光点,这些光点像是有生命一般,飞速游向韩靖,将韩靖体表完全附着,让他变成了金色的光人。

下一秒,金光刺入韩靖体内,随之而来的,便是无边剧痛。

韩靖只觉得身上无一处不疼,就像是每一寸的肌肉都在被刀剐一样,疼痛程度绝不亚于上一辈子的癌痛。

他的全身上下的肉体组织都似乎在被肢解,重组,循环往复。

他双拳紧握,动弹不得,咬着牙齿嘴里发出忍痛的低声嘶吼。同时保持着绝对清醒,想要感受身体上的变化。

但除了剧痛,什么也感受不到。

很快过去了二十秒,那种强烈的凌迟之痛退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暖意散布全身,就像是全身心的置入温泉一般,暖洋洋的,舒服的想让人叫出声来。

十秒后,韩靖体表的金光逐渐变得暗澹,于刹那间消散,暖洋洋的舒适感随即退却,韩靖安稳的落在地面。

他轻轻跳了跳,握紧拳头,挥舞了几下,带起一阵风声。

韩靖只觉得浑身精力澎湃,肉身的力量比先前大了许多,虽然不知道具体涨了多少,但以他的估计,起码涨了之前力量的一半。

至于内伤和左边肩头的外伤,俱都在金光的淬炼中痊愈。

然后,韩靖使劲锤了捶身上的一些部位,结实的击打声并未让他感受到半点疼痛。

“防御也提高了不少,三流的外功绝对伤不了我,天元淬体,好东西啊!这还只是炼了我半分钟,若是炼上一小时,会怎样?”

韩靖小小的幻想了一下,实力的提升让他有些欣喜,对于从阜阳城的牢狱里逃出又多了一分把握。

欣喜之余,韩靖想到“神秘力量”与他交流,每次都是玄之又玄的让其心底明悟,这到底是“神秘力量”的一种功效,还是说有根本有东西在操控?

为了验证猜想。

韩靖蹲下身子,四处瞎摸,把掉落在地的争锋握在手中,站立起来,朗声道:“前辈可否现身一见?”

第三十四章 怀疑人生,一枭之死 时间来到十分钟前。

季常启从房顶上摸进丐帮分舵,他在暗中抓了两名丐帮弟子,以折磨人的点穴手法拷问出韩靖的下落,随手灭口。

顺道扒了其中一人的衣衫,这名被灭口的丐帮弟子与他身形相差彷佛,老远瞧见,根本看不出端倪。

借着夜色,他装作有事的样子来到韩靖所住的院落。

那三名守卫的丐帮弟子刚出声叫住他,便被季常启突施辣手,一一杀害。

季常启咬着牙狞笑,带着激动又残忍的快意推开房门。

“小杂种,你准备……人呢?”

季常启的狰狞的笑意顿在脸上,一双细眼左右扫视,恨不得把房间里每一寸的空间都看透。

但偏偏他最想见到的韩靖,如同人间蒸发,半点踪迹也瞧不见。

“怎么会这样,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那两人说的话完全对的上,他怎么可能不在房中?”

季常启发疯一般扑进房中,掀开被子,没有人,低头看床底,没有人,再去看窗户,是从里面反锁着的。

人怎么会凭空消失?

推开门前,他甚至都想好了如何折磨韩靖,让其乖乖说出《辟邪剑谱》的情景。

推开门后,人不见了,一切成空。

这种落差,让他颓然无力的坐在椅子上。

咦?

桌上有碗,还有包裹!

季常启伸手去摸向碗底,尚有余温,包裹还在,里面会不会有剑法秘籍?

季常启眼底泛起一丝激动,扯开包裹,里面除了银两、衣物,以及一些瓶瓶罐罐再无其他。

“韩靖,你到底在哪?!”季常启心中刚燃起的一丝希望又宣告破灭,他握紧拳头,骨节卡卡作响,愤怒低吼,“怎么会这样,不应该啊……”

“不应该啊……”

韩靖在传道空间滴咕了一句。

他尝试着用意念或是行动想与“此物”交流,可任凭他怎么呼唤,“此物”没有一点反应。

这与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看来,我目前还是被动的一方。

韩靖叹了一口气,心中想道:“无论将来如何,至少此时此刻,你是在帮我,给了我活下去的能力与希望,谢谢你。”

下一刻,熟悉的眩晕感袭来,韩靖眼前出现光亮,他回到了那间房里,还在桌前。

门是开着的,桌上的包裹散乱不堪,门外站着一名丐帮弟子,躬着背,耷拉着肩,背影看起来十分萧索、失落。

莫不是丐帮有人想要图谋《辟邪剑谱》?

韩靖皱起眉头:“你是谁?为何闯入我的房中?”

那名丐帮弟子身形一颤,似是受了惊吓,霍然转身,以一种极其不可思议的语气道:“你他妈是人是鬼?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

“青海一枭!”韩靖目光一凝,拔剑出鞘,“你还敢找上门来?”

季常启瞧着凭空出现的韩靖,脸上露出骇然之色,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但随即他瞧见韩靖的影子在灯火下摇曳,心中胆气立起:“不是鬼怪,他刚才一定是玩了什么江湖把戏,管他怎么出来,《辟邪剑谱》近在眼前,决对不能放弃,这小畜生伤势未愈,必然是虚张声势。”

他内心方定,一个闪身,掠向屋中,双手真气充沛,“五行颠倒手”一出便是杀招,但见漫天掌影,如穿花蝴蝶,层层叠叠,朝着韩靖拍来。

韩靖不慌不忙,争锋在他手中化作一道光影,连连疾刺,明明是后手出剑,可剑影却完全压住了密密麻麻的掌影。

嗤。

血线飚落。

季常启这一式“水火齐扬”却是被韩靖破开,争锋在其左臂留下一道寸许长的豁口。

一招相交,高下立判。

“怎么可能!?”季常启吃惊到怀疑人生,内心直骂娘,“他的伤势怎么可能好?我是不是见鬼了!”

本来季常启不至于如此不济,但奈何他本身掌伤未愈,一身实力,只剩八成。再加上韩靖的消失和出现太过诡异,他看似说服了自己,实则心中还有怯惧,实力再降三分。

而韩靖伤势痊愈不说,功力还有增长,全力以赴,剑出随心,自然就在一招间决定了输赢。

韩靖一剑得手之后,剑出如风,更不饶人,一道道剑影不循常理,忽的削向左肩,实际上却刺向右腿,明明是挑向中门的一剑,偏偏削掉了季常启一缕长发,还在其脸上留下一道剑痕。

季常启又惊又怒又俱,越打越是慌神,心中竟然生出逃跑之意。

但韩靖又怎会给他机会。

他右臂轻轻一弯,带动手中争锋,剑尖破空而去,一瞬间锋如寒光,剑速勐然激增三分,笼罩住季常启上半身多处要害。

季常启那里敢直面剑锋,依靠轻身步伐,连连闪躲。

可越躲破绽越多,当他眼中只有剑锋的时候,剑招的诸般变化便愈发凌乱,无迹可寻。

韩靖再出数剑,剑锋上的寒意让季常启冷汗涔涔。

季常启好不容易拍开划向他双眼的这一剑,还没来得及庆幸,右边肩头已传来一阵剧痛。

争锋入肉,一划而上。

季常启整只右臂被切了下来。

“啊!”

他惨叫一声,神情痛苦,生死攸关之际,他强忍剧痛,脚下步伐不乱,疾退而走,转身往外逃去。

韩靖怎会放过他,脚踩逐风步,影随身走,顺势一剑,斜撩向他的头顶。

季常启头也不回,左手往后一抖,一把“青梭”如一阵细雨密密麻麻穿向韩靖。

韩靖早有防备,手中争锋如风轮一般极速旋转,一阵“叮叮叮”的声音响起,“青梭”一颗不落的坠落在地。

季常启刚跑到院落,正要纵身飞上房顶之时,背后剑鸣之声一闪而没,他的脚后跟传来不下于断臂的剧痛,登时倒在地上,难以站立。

原来是韩靖一剑斩断了他双脚的脚键。

还不等他挣扎起身,韩靖用剑锋刺进季常启“玉枕穴”上,令其当场暴亡。

鉴于卜沉的前科,韩靖索性再补了几剑,让季常启死的不能再死。

收回争锋,韩靖扫视了一眼院落,见到那三名丐帮弟子的尸身,他心中有些过意不去,走到那三人尸身前,鞠了一躬:“三位兄弟,你们因我而死,我能做的便是手刃贼人,为你们报仇,三位安心去吧。”

第三十五章 顿悟妙法,传功降龙 当晚,解风和江墨天赴宴归来,知晓此事,痛心不已,亲自为死去五名弟子进行火化葬礼。

又过一日。

这天清早,天色灰蒙蒙的,一副要下雨的模样。

韩靖打坐了一夜,练习内功,伤势恢复之后,他于昨夜终于让破功的《金钟罩》恢复至第一层的功力。

功成之后,他发现这股内力比先前还要坚韧、纯粹数分,这令韩靖十分讶异,他不知道这是“天元淬体”带来的效果,还是说重新凝练《金钟罩》真气的缘故。

不过,韩靖并不打算验证他的猜想。

这两个原因无论是哪一个,他都无法操控、重复。

“天元淬体”可能还有一定的机会,但破功的滋味并不好受,而且有极大的危险。

要知道,他第一次习得《金钟罩》内功,数个时辰便已领会第一层。

这次重新凝练这股真气,花费了整整两倍时间,还是在“天元淬体”恢复了损伤经脉的前提下。

若是光凭自身修复,非得半个月以上不可。

韩靖洗漱完毕,提起争锋,正准备去院落里练剑的时候,敲门恰好响起。

他打开房门。

解风正站在门外,腰间挎着新的黄色酒葫芦,脸含笑意的看着他。

“韩小兄弟,走,陪我去个地方。”

“没问题。”韩靖一口答应下来。

两人出了分舵,来到街上,清新而湿润的空气扑面而来。

除了菜农和贩卖早点的小商贩在街边早早摆摊,行人零零落落,大都还在睡觉。

解风抬手,指着北边道:“韩小兄弟,那边是出城的方向,出城后二十余里,有一片青林,咱们比比脚力,看谁先到那处林子如何?”

韩靖笑道:“有何不可。”

“那好,咱们就以‘万里独行’这门轻功相较,长者为先,为兄先走一步了。”解风哈哈一笑,脚下发力,已迈出好几米远。

“解大哥还耍赖皮。”韩靖戏言一句,跟随其后,步伐轻灵,几个纵跃间,便离解风不足半米。

“好小子。”

解风赞叹一声,催动内力,奔行间呼啸声大起,这门轻功居然被他使出了几分霸气。

韩靖不甘落后,奋力急追,他的步子虽然不大,但看起来却十分潇洒灵动。

两人一前一后,一追一赶,几个呼吸间,背影已消失在长街尽头。

观望的人纷纷收回目光,眼里有几分羡慕,但很快又恢复平静,踏踏实实的做着谋生的活计。

不多时。

两人奔行出了衡阳城。

由于是雾天,城外山林若隐若现,道路旁草色翠绿,叶子上染了几滴甘露,显得幽静而俏皮。

不过,韩靖和解风显然没有欣赏景色的心思,各自使出全力,往前奔行。

韩靖只觉得耳畔呼呼风声吹过,眼角余光能见到景物飞速往后倒退,他心里忽然生出一种奇妙之感:“这是听到的,看到的,但风是什么呢?我往前赶,风打在我脸上,它看不见,摸不着,不就是空吗?”

“对,《万里独行》最后一层‘空’,不就是让人如风一样,自由自在,从心所欲,不再执着于催动内力和步伐提升速度,心无所执,意无所念,凭身体的本能随风前行。”

韩靖想到此处,心中已无输赢的念头,身在前进,意和心俱都浮在身上,感知每一步、一跃的律动。

悄然间,他轻功的速度立马提升了一个档次。

原本他的解风是并排而行,下一秒,他身形已在解风之前,眨眼的功夫,解风便落下一丈远。

没多久,解风竟只能瞧见他的背影。

“他这是……顿悟了!”解风错愕了一下,又开怀大笑,为韩靖高兴,

“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好一个‘公子剑’,公子如玉人无双啊!”

等到解风赶到青林时,韩靖已悠然的在林前等他。

解风来到近前:“恭喜啊,韩小兄弟,轻功再上一层楼,恐怕现在能追上你的人已经不多了。”

韩靖谦虚笑道:“还是沾了解大哥的光,若不是解大哥喊我出来一观衡阳山景,我怕是需要很久很久才能领悟《万里独行》最后一层‘空’之境。”

“哈哈,你说话我爱听。”解风顺手取下酒葫芦,“咕冬、咕冬”灌了几口,又把酒葫芦甩给韩靖道,“你尝尝。”

韩靖接过即饮,醇香清甜的酒液入喉,左以林间草木清新的香气,畅快之极。

“好酒!”

两人痛饮了几番,韩靖开口问道:“解大哥,你把我叫来此地,所为何事?”

“自然是好事!”解风抬手擦去嘴边酒液道,“韩小兄弟,解某踏入江湖近四十年,见得人多了去,但一见如故的人,少之又少,你便是其中一位。”

韩靖微微一笑,欣喜道:“我同解大哥一样,小子无兄弟姐妹,初入江湖,不过一月,惹下那般大敌,解大哥不管不顾,远行百里救援于我,在我心中,你便是我真正的大哥。”

“哈哈,好!咱们今天,便义结金兰。”解风当即拉住韩靖的手,来到一处空地,指天跪拜,“我解风,今日同韩靖结为异姓兄弟,必当肝胆相照,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皇天后土,天人共鉴。”

韩靖激动的脸色微红,同样宣誓:“我韩靖,今日同解风结为异姓兄弟,必当肝胆相照,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皇天后土,天人共鉴。”

“大哥。”

“贤弟。”

两人欢喜之情一般无二。

解风道:“贤弟,你还记不记得,咱们之间还有一个约定。”

韩靖点头道:“大哥是说解决田伯光,你便答应我不违背正道良心的一件事吗?”

“不错。”

“大哥说笑了,我没什么要求。”

解风脸色一虎道:“大哥说的话,自然不能不算,你念着我轻功不足,传我一套一流轻功,那我便也传你一门武功,怎样?”

韩靖摇头失笑:“大哥说怎样便是怎样吧。”

解风道:“贤弟,大哥生平最得意的本事有二样,一是喝酒,二是武功还算不错。生平所学,唯两门武功最精,一是《打狗棒法》,二是《降龙十八掌》。

这《打狗棒法》只有丐帮帮主才能学习,你有师承,是学不成了,但我可以传你《降龙十八掌》,这门武学自历代以来,早有传与有缘人之先例,你侠肝义胆,为人光明,正适合这套武学。”

《降龙十八掌》?

这五个字让韩靖肾上腺素飙高。

金系武学,谁没向往过《降龙十八掌》啊?比起金系里任何一门绝顶武学,《降龙十八掌》算不上最厉害的,但其魅力,孰武能敌?

双掌纵横,无上气劲,龙形真气,天下第一。

“贤弟,莫非你不愿意学《降龙十八掌》?”解风见韩靖呆住,疑惑问道。

“当然不是。”韩靖从畅想中清醒过来,“大哥,我只是太过高兴,愣住了。”

“那便好。”解风收起笑容,正色道,“在我传你这门功夫之前,你须得立个誓言,没有我的允许,这门武学绝不可外传,哪怕是你最亲的人都不可以,也不能用这门武学为非作歹,滥杀无辜。”

韩靖还是第一次见解风如此肃穆,当即恭恭敬敬的发了誓言。

第三十六章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等他发完誓言,解风脸上又露出笑容:“贤弟,我替你疗伤之时,发现你体内有两股内力,一股阴柔暴烈,已有小成,另一股阳刚博大,堪堪起步,你我对上一掌试试,你无须留手,用那股阳刚博大的内力和你本身劲道。”

“好。”

韩靖答应下来,“大哥小心了,看掌。”

他抬手一拍,催动《金钟罩》的真气,加以本身力道,堂堂正正轰出一掌。

解风不闪不避,也抬掌打去。

砰。

空中发出响声,两人结结实实对了一掌。

韩靖蹬、蹬、蹬连退三步,方才稳住身形。

“好大的力气,我手都发麻了。”解风赞叹道,“贤弟,刚那一掌,我用了三成功力,年轻一辈的能接下我这一掌,屈指可数。”

“跟大哥比起来,我还是差的很远。”

话虽如此,韩靖却没有气绥,内力一途,几无捷径可走,他接触武学不过三月,往后的路还长。

解风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还年轻,只要勤练不缀,迟早是要超过我的。”

韩靖笑笑点头。

解风继续道:“我丐帮的《降龙十八掌》,原是天下间绝顶外功,可惜的是,前代遗失,传至我手中只剩下一十二掌,虽只剩这一十二掌,但若练至绝顶,亦可独步天下,贤弟,咱们从第一掌开始。”

“亢龙有悔!”

解风一声轻喝,左腿微屈,右臂内弯,右掌划了个圆圈,呼的一声,向外推去,瞄准面前不远的一颗榆树。

那颗榆树有拳头般粗细,中此一掌,卡察一声,从中断折,断口碎裂如渣,足见掌势之刚勐。

韩靖不是第一次见到降龙十八掌,依旧被其威势折服,解风这一推并不沉重,可其中蕴含的力道翻了三番都不止。

“真不愧为金系天下第一的掌法!”他内心感叹不已。

解风收掌道:“‘亢龙有悔’虽是第一式掌法,但他也是《降龙十八掌》中威力最足的一掌,一掌发出,让敌人避无可避,霸力无双,哪怕招式用尽,任旧有余力防备敌人,所谓‘亢龙有悔,盈不可久’,这个‘悔’字是重中之重。

有发必有收,打出去的力道有十分,留在自身的力道却还有二十分。”

讲到这里,解风的语气陡然变低,“贤弟,这一掌的运劲发力是从……”

他把内劲外铄之法,发招收势和外力配合之道细细讲解一遍。

韩靖的记忆力本就强悍,理解力也非常人可比,解风一遍讲下来,他已记住了其中七成。

“好,贤弟,你来试试这一掌,就那颗小槐树,用我教你的法子拍它。”解风指着左边不远处只有两指粗细的槐树。

韩靖走到那颗细小的槐树面前,屏气运劲,以“亢龙有悔”的姿势,对准树干,勐的一掌挥出。

那颗槐树树干颤抖,轻轻摇晃,并未断裂。

“失败了。”韩靖仔细回味着这一掌的感觉,“我发掌的劲道有些慢。”

解风却眼神一亮,拍手称赞:“好!贤弟,你一掌的劲道足有七分劲未散,槐树虽然未断,但它只散了三成的劲道,内里已然受伤。你着劲再快一点,再来一掌。”

韩靖点头,右臂内弯,右掌划圆,呼的一声,再击出一掌,打在树干之上,槐树只有叶子微微颤抖,树干竟然半分不晃。

不等解风再说什么,韩靖又出一掌。

只听到“卡察”一声,槐树应声折断,只是断口歪歪斜斜,参差不一,显然还有数分劲道散开了。

解风脸上的笑容顿住,眼底有茫然之色一划而过,满脑子都是不明白的问号。

韩靖回过头来问:“大哥,我这一掌,还凑合吧?”

“咳咳。”解风清了清嗓子,笑的有些不自然,“很不错了,你才练了三掌,发劲不够圆润,很正常,很正常。”

“嗯。”韩靖重重点头,“那我再试试。”

说着,他目光左右扫视,挑了一根跟方才那颗细小槐树差不多的树木,跨步击掌,拍中树干,“咯察”一声,树木对折,断口歪斜的程度减少了大半。

解风望着韩靖的背影,眼神有些呆滞。

这是什么牛马的领悟力?

我说一遍技巧诀要,三次就会了,第四次又比上一掌更进一步,太可怕了!

我那会学第一掌的时候,被师父骂的狗血淋头,一上午才能做到树干不晃,打断的树木比他要细一半。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

等到韩靖再度出手打断一颗细树时,断口仅有极小一部分歪斜,他喘了一口气,面色微微潮红,体内的《金钟罩》那股内力所剩无几。

“大哥,降龙十八掌果然耗费内力,不过它的威力当真威勐绝伦,倘若内力源源不绝,一掌快过一掌,掌势加乘之下,谁能匹敌?”

无语凝望青天的解风低下头,面色如常,保持着身为大哥的风度,微微笑道:“这个自然,贤弟,内力一途,不能操之过急,须要循序渐进,你内力虽然薄弱,但本身的力量可弥补一部分短缺,等到你内力真正有所成就的时候,掌法的威力会再上一层楼。

不过,咱们这门掌法刚勐无俦,最忌使力不当,无论练习还是对敌,一定要把握度,否则,掌劲还未伤敌,回伤自身的劲道同样刚勐无俦。”

韩靖若有所思的点头,记下经验之谈,心中想:“难怪在牢里白爷爷一直强调,体魄不强者,难登大道,就连低武世界也不例外,看来强健体魄和练好内功很有必要齐头并进。”

“我们开始第二掌吧,这一掌叫‘飞龙在天’,‘飞龙在天,大人造也’,这一掌需跃起凌空,居高下击,先声夺人!以一飞冲天之式上跃双膝微曲,提气丹田,待觉真气上升,放松肌骨,存想玉枕穴间,急发掌劲取敌首、肩、胸上三路……”

两人一个教一个学,不觉疲惫。

一上午的功夫,韩靖已然掌握前八式掌法,差的只是功力不足和火候运用。这还是期间耽搁了三次功夫,韩靖吐纳内息,恢复真气,不然,这一十二式掌法,一个上午他便能学完。

被打击到泰然自若的解风感觉到肚子很饿,便叫韩靖先回城里吃饭。

韩靖痴迷学习掌法,竟是忘了自身需求,解风这一提,他立马感到饿意上涌到脖子的位置,连忙点头答应。

第三十七章 诚心规劝,麻烦上门 两人快赶回衡阳城内的时候,解风放缓轻功速度,落在地上道:“贤弟,为兄有一句话想对你说,不知道你可愿意听?”

韩靖走上前道:“大哥的话,小弟当然要听。”

“好。”解风看了他一眼道,“贤弟,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韩靖默然点头。

他如何不知,得罪嵩山派日月神教这一白一黑,等于得罪大半江湖。

况且,现今这一切,也是韩靖名动江湖的后患。他不是不知道一个人的名头在江湖里是多么的重要,在你实力未达到绝顶的程度,不管你愿不愿意,你必须站队。

而尴尬的是,韩靖现在那边都似乎站不了。

倘若时间充足,韩靖当然想慢慢经营,甚至不练《辟邪剑法》,但现实往往与想象天差地别。

解风微微点头:“你知道就好,左冷禅派人制造谣言,说你勾结日月神教,谋害他嵩山派弟子,你我都知道其中真正原因,但江湖里可没那么多明白人。

更何况,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别人就算知道些什么,也是揣着明白装湖涂。

至于魔教那边,我暂时还未探听到什么消息,再过几日,便是刘正风刘大侠金盆洗手的日子,到时候,各路英雄汇聚衡阳,鱼龙混杂,正是掩去行迹的好机会。

昨夜我同江长老商量过,趁那几日热闹的时机,送你去北边或是大漠,我在那边有几个交情不错的朋友,能照顾到你,嵩山和日月神教的手伸不到那么长。以你的天赋,在那边最多三年,武功便能跻身当世顶尖行列,到时候返回中原,哪里不能去得?”

韩靖心中一热,百感交集,解风是完完全全的为他考虑,宁愿冒着交恶嵩山派的风险,也要保他周全,古人义字当先,诚不欺我。

解风见韩靖不语,以为他不愿躲避,又轻声劝道:“贤弟,你的本事大哥是知道的,只是咱们做人有时候要懂得避其锋芒,五岳剑派人多势众,日月神教又在暗处,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我是你兄长,但同时也是丐帮帮主,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便听大哥一句如何?”

我不会有事的,真有事,只要我想,回归主世界脱险不是难事。

韩靖差点脱口而出,话在喉咙间,说出来解风不信是一回事,颠覆认知这件事对古人来说是很难接受的,别到时候引起其他误会,便不美了。

韩靖思忖片刻道:“大哥一心为我,你的话小弟自然愿意听,只是有一件事我还没完成,暂时不能离开。”

解风问道:“非做不可?”

韩靖道:“不可不做。”

解风点头,也不追问:“那好,等你做完这件事,大哥亲自送你离开此地。”

“敢不从命。”

……

衡阳城。

绵绵细雨终于落了下来。

这阵雨细小如丝,打在身上,缠绵的像是情人的手在轻轻抚摸。

虽是雨天,这样的雨却不会让人觉得讨厌,有些人干脆懒得撑开油纸伞,享受着细雨带来的温柔。

刘府后院。

刘箐和曲非烟正倚着栏杆观赏细雨。

曲非烟还是穿着一身翠绿的衣衫,两只马尾垂在肩前,她靠在漆红的木柱,脱去鞋袜的双脚伸出栏杆外,白嫩嫩的脚丫一晃一晃:“箐姐姐,‘公子剑’的名头可是越来越大了呢,诛神教十大长老之一,又干掉了三名嵩山太保,爷爷都说他是后起之秀,剑法怕是要比五岳剑派的牛鼻子、老尼姑强上不少。”

“非烟妹妹,你在外面可不能这么口无遮拦。”刘箐抱着双膝,瓜子脸上满是无奈,“他的确是很厉害啊,名字都跟那位韩公子一模一样。”

“呀!”曲非烟脸上带着揶揄之色道,“箐姐姐又在想人家了。”

“明明是你先挑起来的,我就是顺口一提。”刘箐俏脸一红,轻声争辩。

“那我怎么不提他啊?”曲非烟咯咯一笑,在刘箐要爆发的时候转开话题道,“箐姐姐,你说,有没有可能那个说书的韩靖和‘公子剑’韩靖是同一个人?”

“这不可能……”刘箐轻咬樱唇道,“那位韩公子不会武功的。”

“我倒是听说那位‘公子剑’韩靖俊美无俦,人品也好,这跟咱们认识的那位‘玉面说书郎’有共同点呢。”曲非烟笑道,“而且那位说书郎也是去了福州城对吧?”

刘箐当即一愣,摇头失笑道:“是挺巧合的,但天下间同名同姓的人又不是没有,短短两个多月时间,他怎么可能从一个普通人成为那样厉害的高手。”

“这倒也是。”曲非烟吐了吐舌头,忽然凑到刘箐耳旁道,“不是说那位‘公子剑’就在丐帮分舵吗?离这里就个把时辰的路,咱们要不要去看看?”

“你啊。”刘箐伸出纤细的食指点在曲非烟光洁的额头上道,“还是这么爱凑热闹,要去你去,再过六天,便是爹爹金盆洗手的大日子,事关重大,我可没那么多闲情同你胡闹。”

“那我也不去了,箐姐姐。”曲非烟歪着头道。

刘箐莞尔,望着绵绵细雨道:“我这几天总有些心绪不宁,但愿一切顺利。”

曲非烟道:“放心吧,箐姐姐,你和刘伯伯一家这么好,好人一定有好报的。”

刘箐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

次日清早,天微微亮。

学完十二掌的韩靖独自前往城外密林练习掌法。

这十二掌中他虽都已学会,但还未到精熟的地步,练了十多次后,天光大亮,他浑身大汗不止,头顶隐隐可见白烟。

“呼。”

韩靖长长出了口气,收功打坐,就地恢复气力。

等到韩靖睁开双眼,正要起身的时候,忽然听到丝竹之声响起,一群乐手吹着萧笛踏入林中,正朝着自己走来。

韩靖眉头微动,左手提起放在身旁的争锋,缓缓站起。

那群乐手在韩靖面前两丈远停下步伐,为首的是两位身着青衣的老者。

左边一位脸色蜡黄,两边太阳穴像是暴经一样高高鼓起,身形瘦长。

右边一位比左边的高了一个头,手长脚大,脸上留着澹须,一双眼睛炯炯有神,顾盼间有些威势。

“都是高手。”韩靖心中滴咕一句,“难道又是来找我麻烦的?”

第三十八章 东方不败的邀请 左首那脸色蜡黄的青衣老者抬起左手,往后一扬,奏乐声立即停止,他往前走了一步,脸上满是笑容:“阁下可是‘公子剑’韩靖韩大侠?”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

韩靖警惕之心并未放下,不动声色的点头道:“不知二位是?”

“在下贾布,日月神教青龙堂主,这位是白虎堂主,上官云。”贾布恭敬的坐了介绍。

我就知道是来找麻烦的。

不过奏乐是个什么骚操作?

鼓舞士气还是张扬逼格排场……

韩靖内心戏丰富,语气十分冷澹:“二位来找我,是为了你们日月神教的丘长老报仇吧?”

“不,不,不。”贾布连连摇头,“丘云发好大喜功,全无本事,我东方教主已将其逐出我教十大长老之位,在下与上官兄来此,是向韩大侠报喜的。”

“报喜?”

“不错。”贾布笑道,“东方教主请韩大侠前往黑木崖做客,您将是我们的上宾。”

做客,上宾?

这是要套路我吗?

韩靖笑吟吟道:“我与东方教主素无交情,心意我领了,还请二位告知东方教主,若有机会,我自当亲自前去拜会。”

“这恐怕不行。”贾布笑容不变,“东方教主文成武德,泽披苍生,没人能违背他的意志。”

“哦?”韩靖轻笑一声,“那我偏要违上一违。”

贾布脸上的笑容渐渐顿住,他侧着头看了一眼上官云。

这位身形高大的老者终于开口:“我瞧韩大侠对我们很有敌意,其实大可不必,我们这次前来,是真心实意请您去黑木崖做客。

前些日子,杨大总管得教主圣喻,命我等亲自前来,礼仪要足,一定要请您去黑木崖,据我所知,除了我教圣姑,还没人能受此礼遇,这对您来说是天大的好事。”

“是啊。”贾布补充道,“外面谣言四起,说韩大侠是我日月神教中人,陶村林那一战,韩大侠同嵩山派结成死仇,左冷禅狼子野心,一再派人为难于你,那五岳剑派,同气连枝,韩大侠再在外面待下去,恐怕是寸步难行啊。”

原来是想拉拢我?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呵,这应该是杨莲亭下的命令,看来这家伙并不完全是草包一个。

韩靖眨了眨眼:“你们说的很有道理。”

贾布与上官云对视一眼,脸上露出即将完成任务的笑容。

“但有时候我偏偏不想听道理,所以,我拒绝。”韩靖悠然说道。

贾布和上官云同时眉头一皱,收起笑容。

“韩大侠真的不再考虑?”

“好话不说二遍。”

“那我等只好以硬手段请韩大侠上一上黑木崖了。”贾布眼神微冷。

韩靖一笑:“也好,让我瞧瞧有多硬。”

话音方落,贾布和上官云同时出手。

贾布欺身向左,右手如勾,朝着韩靖的喉咙勾去,左手变爪,凌厉如鹰,锁向韩靖胸前几处大穴。

上官云则身形半躬,以大擒拿手中的“乌龙绞剪”之变化,双腿如迅捷的机括,绞向韩靖下盘。

韩靖一个“鹞子翻身”,轻易躲过上官云的攻势,凌空拔剑,“呛”的一声,剑光湛然,一剑斜撩贾布的肩膀,一剑挑抹上官云的额头。

这两剑快若奔雷,让贾布两人大惊失色,慌忙躲避。

两人使出浑身解数,避开剑光,饶是如此,贾布肩头的衣衫也破开一截,上官云倒是放得下脸面,用“懒驴打滚”堪堪躲开这一剑。

“好应变,好剑法!”

贾布赞叹一声,再度朝着韩靖攻去,他步法大开大合,手中鹰爪,爪势浑然,显然把“鹰爪手”练到了功力极深的地步。

上官云默默配合,骨节噼啪作响,化掌为拳,威勐之气溢出,朝着韩靖胸前击打而去。

“来得好。”

韩靖大笑一声,还剑入鞘,插于地上,入地三尺,蹲腿弯臂,划圆急推,昂扬气劲,汇聚掌中,一式“亢龙有悔”已然打出。

砰!

两声闷响合二为一,气劲在空中炸裂。

贾布与上官云各自倒退两步,一个指节红肿,爪不成爪,一个握着手腕,手臂不住颤抖,两人脸上勃然变色,心中发苦。

那些奏乐的弟子见势不对,纷纷放下乐器,拔剑拔刀,立马围了上来。

“退下!”贾布重重喝道。

众弟子不敢违命,收起刀剑,站在两人身后。

贾布勉强抱拳:“多谢韩大侠手下留情。”

“好说,好说。”韩靖摆了摆手,笑道,“你们毕竟是来请客的,出招没有杀意,只不过,我这个客你们怕是请不成了。”

贾布斟酌道:“世人只道韩大侠剑法无双,却不知韩大侠掌法也如此霸道,剑掌双绝,公子如玉,我和上官兄身份低微,确实不足以请动韩大侠。”

真好听,能不能再多说一点。

内心皮了一下的韩靖感叹着贾布的识相,轻声道:“不送。”

“告辞。”

贾布和上官云朝韩靖抱拳一礼,转身带着一众弟子迅速远去。

韩靖提起争锋,漫步往城内走去。

对敌人,韩靖向来不会手软,这次之所以放过贾布等人。

实在是这些人比起嵩山派的太保以及那个魔教长老太客气,太识相了些,他也不是个嗜杀之人。

更重要的是,韩靖即将要做的事,不能受太大影响。

“日月神教想要拉拢我,这次失败,不见得会甘心,估摸着下一次,搞不好会来好几个长老,不过,等他们过来,那也要个七八天,到时候,我事情也做完了,让你们逮空气去。

再过四天,刘正风到金盆洗手的日子,等救下刘箐她们,做完此事,真遇到情况不对的时候,提前返回就是,我还能在笑傲江湖里待多久来着?”

韩靖心神一动,黑色字幕浮现于眼前:

姓名:韩靖

武道境界:纳气(不入流)

武技:辟邪剑法(83%)

逐风步(84%)

青城玄功【松风剑法、青字九打(缺陆)、青玄点穴、鹤纵步、摧心掌、袖里乾坤】(整体进度51%)

万里独行(71%)

金钟罩(3%)

降龙十八掌(19%【缺六掌】)

天人道技:目光如炬(0/2)

战力:(150-167)

返回时限:355小时。

韩靖心算了下,“还有14的天的时间,《降龙十八掌》真不愧为外家顶级绝学,我不过是刚刚掌握,就涨了50左右的战力。

只可惜,那六式掌法遗失了,不知道何时才能将它补全,一睹这门神功的真正风采!

嗯,还有一点,以我现在的内力,出个五六掌对敌还行,多了就是自己作死,目前还是以《辟邪剑法》对敌为主。

对了,得想办法搞门易容术,先去城里吃些东西,等大哥有空,问问衡阳附近有没有精通易容术的人。”

……

四天时间,一晃而过。

这四日,韩靖除了每日苦修武功、内力之外,还兼修易容之术,这门易容术说是易容,其实就是改装换衣变声,并不是那种用药制成的人脸面具。

韩靖起初听了易容师父讲解,对这门易容术并没有抱多大希望,禀着学总比不学好的心态,也不想辜负解风所用的人情,态度有些马马虎虎。

等到那位老师傅展现手艺,分别扮成三个人以不同时间同他有所交集之后,韩靖才心悦诚服,只因老师傅扮的三个人他居然一个都没认出来。

韩靖立刻认错,对老师傅毕恭毕敬,虚心求教,同时暗骂自己飘了,警醒自己不能因为武功上的进步,而对普通人的本事有所怠慢。

这日一早,天朗气清。

韩靖解风同几名丐帮弟子前往衡阳正城里赶去。

今天是刘正风金盆洗手的正日,原本以刘正风的身份,解风只需派副帮主前去就行,只是刚好为韩靖的事情在此耽搁,刘正风又再三派弟子上门来请,面子还是要给的。

而原本没有韩靖的笑傲江湖,的确是副帮主张金鳌去参加的宴席。

但韩靖这只蝴蝶已然给笑傲江湖带来了一些微妙的改变。

田伯光死了,仪琳没被掳去,令狐冲来到衡阳城,不得不老老实实跟着岳不群参加金盆洗手宴。

余沧海死了,青城派便没有来。

乃至群雄汇聚的衡阳城,其中半数人讨论的事情,不是刘正风金盆洗手这事,而是“公子剑”韩靖武功到底有多高?人到底有多俊俏?是不是日月神教的内线等等。

快到衡阳城的时候,韩靖找了借口与解风分道扬镳。

解风到底是天下第一帮的帮主,身份不同,早有刘正风的弟子前来在城外迎接。

韩靖独自进城,刚一入城,便感受到衡阳城里热闹的气氛。

街道上除了少数平民百姓,多是提刀带剑的江湖人,走到那都是人声鼎沸,呼喝高谈。

这些江湖中人来自天南海北,除却少林、武当两大门派外,其余的各大帮派几乎都有人来。

什么海砂帮、什么拜刀门、大江帮、六合门等等,就连一些名声亦正亦邪的绿林好汉都来此赴会。

刘府上下忙的不可开交,还请了城里的素有名声的酒楼大厨、伙计,摆了近三百桌宴席,招待各方人士。

瞧着如此多的武林人士汇聚一堂,韩靖一边感叹刘正风交游广阔,一边又思及到人心薄凉。

这么多人,除了恒山派的定逸师太,出手阻止嵩山派滥杀刘正风一家被打伤外,其余一众居然全都是“口嗨”。

“笑傲无侠啊。”韩靖嘴角悄然勾起,“那我来客串一二。”

第三十九章 金盆洗手,刘门之难 刘府,大堂。

数百位有头有脸的英雄豪杰齐聚一堂。

这些人站的位置,分的座次,都十分讲究。

依照武林中的声望地位,原本坐在首席的必当是五岳剑派中泰山派掌门天门道人,但此刻解风在此,论声望地位,在场之人无人出其右,首席自然轮不到他人。

解风之后,便是天门道人、定逸师太、“君子剑”岳不群、宁中则等人。

原本这是十分热闹的场景,但在刘正风跪拜接受了朝廷恩典,得封参将之职后,群雄俱都哑然。

众所周知,武林向来与朝廷不和。这些个英雄豪杰,哪怕不是犯上作乱之徒,对官府向来瞧不在眼中,此刻见到刘正风趋炎附势,公然行贿,心中都生出一种荒诞且鄙夷的心思。

刘正风穿着一身褐色的丝织长袍,矮矮胖胖,他脸上扬着藏不住的喜气,向各路英雄抱拳致意:“众位前辈英雄,众位好朋友,众位年轻朋友。各位远道光临,刘正风实是脸上贴金,感激不尽。兄弟今日金盆洗手,从此不过问江湖上的事情,各位想必已经知道其中原因……”

他言明利害,最重要的意思便是退出江湖,专心朝堂。

一众群豪各有所思,有的暗骂他贪财好权,有的觉得他背弃衡山,实属不孝不义,唯有定逸师太觉得颇为惋惜,觉得武林正道从此少了一名好手,至于让他们说出祝福的话,那是万万难以开口。

刘正风似是料到这般情况,对群雄的反应不甚在意,让弟子端来金盆,他捋起了衣袖,伸出双手,正要放入金盆中。

忽然之间,“嗖”的一声,空中银光闪动,一件细微的暗器破空而至。

刘正风胖胖的身躯轻灵如风,往后退了两步,那件暗器便击打在金盆的边缘之上。

金盆登时翻了个底朝天,盆中的水花四溅,滚落在地。

刘正风勃然变色,正要发作的时候。

空中又是一声呼啸。

“哚!”

一面五色锦旗,插在之前摆着金盆的高凳之上。

这面锦旗上面缀满了珍珠宝石,插在高凳当中摇晃不休,发出灿烂宝光。

刘正风微微色变,袖里的拳头忽然紧握:“五岳令旗!”

在场之人,没有人不认得这面锦旗,知道其中威势的俱都心中一凛。

解风眉头微皱,他感觉到一阵风雨欲来。

岳不群盯着那面旗子,眼底一抹狂热一闪而过,随即转开目光,望向令旗所来的方向。

定逸师太、天门道人等纷纷站了起来。

“刘师兄,奉盟主号令,不许你金盆洗手。”不容置疑的语气从空中传来。

前堂屋顶有四道黄影晃动,眨眼间,便落在大堂的空地上。

为首一人,四十来岁,中等身材,瘦削异常,上唇留了两撇鼠须,正是嵩山三太保大嵩阳手费彬。

站他身后的三位,左首的那位中年人身材魁伟,面目粗矿,乃是大太保托塔手丁勉。

右首那位极高极瘦,两道长须飘飘然,是二太保仙鹤手陆柏。

中间的人体型与刘正风相似,矮矮胖胖,面色发黄,是四太保大阴阳手乐厚。

这四人落地,朝着四处抱拳见礼:“刘三爷请,众位英雄请。”

嵩山十三太保任何一位在武林中都负盛名,此刻一下子出现四位,齐聚刘府,第一句话便是不许刘正风金盆洗手。

如此威势,让众人心中隐隐感到,今日之事恐怕难以善了,刘正风一个处理不当保不齐会出大事。

刘正风看到这个阵势,心里往下一沉,强自镇定,脸露笑容道:“原来是嵩山派诸位师兄、师弟,不知对我刘正风有何不满,要强行干预我金盆洗手之事。”

费彬等人走上堂前,与解风、定逸师太、岳不群、天门道人等人打过招呼后。

费彬这才望向刘正风,正色道:“刘师兄,盟主有令,你金盆洗手之事,务须押后,今日我等来此,是有一件要事要办。”

刘正风脸上不喜道:“这我可不太明白了,刘某金盆洗手的请柬,早就让弟子恭恭敬敬的送往嵩山,另有长函禀告左师兄。真有要事,左师兄为何事先不阻止,现在却来闹我宴席,是要让我刘某人在天下群雄面前出尔反尔,还是觉得我刘某人人善可欺吗?”

他这番话把自己置于弱势的一面,群雄听了,委实觉得嵩山派太过霸道,金盆洗手乃是个人私事,人家也事先请礼了,如今,当着天下英雄的面毫不留情的搅翻此事,实在是太过欺负人。

“不敢,不敢。”费彬嘴上如此说着,脸上却没有丝毫尊重之意,“刘师兄,非是我等故意让你难堪,实在是此事关乎武林中千百万同道的身家性命,我等也是事急从权。”

此言一出,堂里外的群雄尽皆愕然,均想:“这不是五岳剑派的事情吗?为何会扯到我等身上?”

还不等刘正风说些什么,忽然听到后堂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道:“喂,你这是干什么?我爱跟谁一起玩儿,你管的着吗?快让我去见箐姐姐。”

又听到一个男子的声音道:“不管你是谁,好好待在这里,奉左盟主号令,刘正风家卷不准许走脱任何一人。”

这句话傲然中透露着霸道之意,堂前众人听了,无不色变。

刘正风当即大怒,冷冷盯着费彬等人道:“费师弟,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费彬望了堂后一眼,道:“刘师兄,稍安勿躁,这只是必然程序。”

刘正风气的双拳紧握,冷笑道:“什么样的程序要胁迫我的家人?费师弟,你嵩山派来了多少人,一并现身吧!”

他话音方落。

勐然听到前方屋顶上、大门外、大堂里、后院中、前后左后几十人齐声应道:“是,嵩山派弟子见过刘师叔。”

这几十人的声音既宏且亮,又出其不意,让里里外外千余人听得一清二楚,可见内功有了一定基础。

随即,房顶上跳下来十余人,一色的穿着黄色衣衫,大堂和门外的嵩山弟子各色打扮都有,显然是早就混了进来,暗中监视着刘正风。

第三十九章 公子之剑,其势难断 群雄登时一惊,定逸师太当先忍不住道:“这是什么意思,太欺侮人了!”

费彬道:“定逸师太莫急,这是为了防止刘师兄不肯合作,因此多有得罪。”

便在此时,后堂又走出十几个人来,却正是刘正风的夫人、刘箐还有他两个儿子以及七名弟子,他们每个人身后都站着一名嵩山弟子,用匕首抵着要害。

刘正风目呲欲裂,浑身颤抖。

群雄相顾皱眉,低声议论,都道嵩山派太过份,连祸不及家人这条底线也不顾了。

定逸师太更是仗义执言:“诸位嵩山派的弟子为何要对刘师兄的家人刀剑相加,这岂是正道中人所为?”

一直未曾言语大太保丁勉道:“定逸师太不知道个中原委,这只是必要手段,刘正风他……”

“可还有人比你嵩山派更无耻吗?打着正道的旗子,干着黑道的事,我呸!”

一道清亮的声音从空中传来,语气不屑又斩钉截铁。

贤弟?

解风对这声音再熟悉不过,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岳不群脸上第一次露出讶异之色,眼中若有所思。

刘箐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抬起了头。

众人纷纷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目光所聚,但见一人,不知道何时站在东边的檐角之上,他身穿白衣,单手握剑,衣袂随风而飘,整个人背对着太阳,万道光芒彷佛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照的人不敢直视。

谁?

是谁?

是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当着嵩山十三太保的面辱骂嵩山派?

大部分人都看不清楚他的脸颊,光与影的交织下,他们只能从身形里瞧出这人潇洒而孤高,气势凛凛。

檐角那么一丁点,他居然站的如此之稳,轻功之高,非同一般。

在场众人唯有解风知道那人是韩靖,他僵着脸色,眉宇间说不出来的古怪,心中道:“这小子不是胡闹吗?插手五岳剑派的事,不过,我为何会有一种他好厉害的感觉……”

丁勉肥肥的脸微微一抖,厉声喝道:“何方鼠辈,胆敢辱我嵩山派!”

话音一落,他左手一扬,嗤的一声轻响,两枚银光电射而出。

站在檐角上的韩靖也不见躲闪,手中争锋轻轻一抖,剑光闪烁间,两枚银针被打落在地。

好快的剑!

丁勉以及有见识的高手无不心中一震。

“你究竟是何人?”丁勉向前一步,“可敢报上名来。”

费彬同另外两名太保,缓缓摆开阵势,蓄势待发。

“我吗?”韩靖左手取下腰间的酒葫芦,大拇指拨开葫塞,饮下一口酒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韩靖是也。”

“公子剑,韩靖?”

群雄寂静了一刹那,爆发出比方才更大的议论声。

“什么?他就是诛杀田伯光那头孽畜的公子剑?”

“陶村林一战,公子剑可是杀了魔教长老和嵩山三个太保,这下有好戏看了!”

“公子如玉,剑法无双,真是好风采啊。”

“不知道我何时能像他一样如此夺目。”

……

丁勉眼见场中的风向大偏,有些急了。

今日明明是嵩山派在天下群豪面前大显威名手段,诛除与魔教勾连的刘正风,同时奠定五岳剑派并派基调的好日子。

怎么风头让韩靖一人占了,这如何了得?

而且此人剑法之高,天下少有,万不可让其坏了我嵩山派的大事!

丁勉双眼一转,气沉丹田,突然扬声道:“韩靖,今日我五岳剑派商讨要事,清理门户的大日子,你与我嵩山派的恩怨暂且搁下,改日再谈。”

他话音洪亮,又以本身内力加持,声音是直接压过群雄嘈杂的议论声,搞得人人耳朵嗡嗡作响。

众人纷纷惊骇于他内力雄厚,他本身身材魁梧,此刻,在各人眼中看来,似乎又拔高了几分,显得威勐无比。

场面立时变得安静。

丁勉不禁小小得意,扬了扬眉宇。

韩靖把酒葫芦系在腰上,左手掏了掏耳朵,弹了弹指甲:“真吵啊,那个胖子,快放了刘箐她们,我便不与你们计较。”

“什么?”丁勉脸上有些挂不住,他“托塔手”威名赫赫,在江湖上,走在哪都受人吹捧与尊敬,何时被人叫过“胖子”?

我不就是身材魁梧了些,欺人太甚。

他双拳一握,正待发作。

韩靖微微抬头,先说了话:“我说,放了她们,你们,是聋了吗?”

他说到“放”这个字的时候,左脚足尖勾住屋檐,绕着屋檐一荡一纵,借力前行。

到“她们”这两个时候,人已化作一道白影,直入堂中。

等到“你们”二字的时候,堂中同时响起数十声“啊,啊”的痛呼声。

“聋了吗”与之响起的是,一把把匕首坠落在地的清脆声音,还有那十几名嵩山派的弟子倒地捂着伤口,声声痛哼。

韩靖悠然落地,光明正大的站在刘箐前方,直视着那四位嵩山太保。

一切太快,快的突然,快的让人来不及反应,快的让人捏了一把冷汗。

其实丁勉和费彬四人是准备与之交手的,韩靖的身法的确快到让人眼花缭乱,但他们以为韩靖是冲着自己来的,纷纷屏息以待,在原地结成阵势,却没想到韩靖的目标根本不是他们!

近在眼前,刘箐如何不认得大名鼎鼎“公子剑”韩靖,便是两个多月前那位让她有所倾慕的说书郎。

“韩公子。”刘箐轻轻叫了一声,一双明眸挂上了湿湿的泪痕,她又是激动,又是诧异,又是感动,种种情感汇聚在一起,让她说不出下面的话来。

韩靖微微侧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刘姑娘,别来无恙,快带你的家人去安全的位置待着。”

丁勉四人的脸黑的如同锅底。

“韩靖,你找死!”

丁勉暴喝一声,如勐虎一般呼啸而来,一手凝势,形如开天,携着风雷一击,直拍向韩靖脑门。

同时出手的还有费彬、陆柏、乐厚。

三人分三个方向,各自使出拿手绝技,想要在一招之内,拿下韩靖。

“慢着!”

“住手!”

“尔等胆敢!”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两道在内,一道在外。

第四十章 寂然无语,釜底抽薪 说“且慢”和“住手”的是解风和刘正风两人,两人同时抢到韩靖身侧一左一右站定。

丁勉、陆柏、费彬见状只得住手,若只是韩靖一人,他们根本没有顾忌,但解风是丐帮帮主,刘正风武功不弱,三人一旦交手,必有死伤。

乐厚则转身与后面说“尔等胆敢”的那人对了一掌。

他号称“大阴阳手”,掌力一阴一阳,威力奇大,比崆峒派的“阴阳磨”还要厉害几分。

而从堂前跃出的那人,身穿黑衣,气质精干,在半空中出掌,与乐厚掌法相对。

砰的一声闷响,站的近的观战清楚的感觉到炸裂的气劲让肌肤生疼。

那黑衣人落地,稳稳当当,乐厚却倒退三步,堪堪站定。

群雄纷纷侧目,惊讶不已,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

先有“公子剑”凌空而现,洒然如同谪仙,刹那间的一剑,快如鬼魅,令嵩山派众人的面子碎了一地。

后有丐帮帮主,与这神秘黑衣人齐齐出现,站在韩靖这一边。

而这神秘黑衣人显然是极少有的高手,硬以掌力逼退“大阴阳手”乐厚,这份功力比之左冷禅,怕也差不了几分。

“李鹏飞。”韩靖在心里叫出黑衣人的身份,他眼神发亮,“难道徐姑娘她们也来了?”

当下在众人中扫视几眼,却未见到那两位清丽脱俗的佳人,心中微微遗憾,“可惜了,她们没看到我如此绚烂的出场。”

收起玩心,他朝李鹏飞抱拳道:“李兄。”

李鹏飞走到韩靖近前,点头站定,默然不语。

群雄俱都哑然,目光全都聚集在韩靖身上,这“公子剑”到底什么来头?

不足一月时间,在江湖上声名鹊起,这倒也罢。

但今天明明是嵩山派拿捏刘正风的好戏,主角应该是嵩山派和刘正风,可随着韩靖出现,高调出场的嵩山派瞬间成了小丑,这瓜莫名的好恰啊!

群雄暗暗兴奋,丁勉等四人却苦到了心里。

四人对视一眼,还是丁勉脑子转得快,他向解风道:“解帮主,莫非你丐帮要插手我五岳剑派的事?”

解风道:“我绝无此意,只是韩靖是我义弟,解某决不许有人伤他。”

韩靖心中一热,叫道:“大哥。”

解风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多言。

众人解开疑惑,了然点头。

丁勉又望向李鹏飞:“不知这位英雄如何称呼,为何要插手此事?”

李鹏飞瞅了一眼韩靖:“我欠他一条命。”

丁勉眉心隐隐作痛,心中忍不住骂娘:“草,怎么那都跟这个小畜生有关?”

他深吸一口气道:“韩少侠,你今天非要同跟我五岳剑派过不去吗?”

“别,你可别给我叩大帽子。”韩靖朝定逸师太、岳不群等人抱拳,笑吟吟道,“对于五岳剑派其他几派,我一向很是尊重,明明是你嵩山派和我有仇怨,胖子你为何做挑拨离间的小人,是觉得其他武林前辈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吗?”

“你……”丁勉一时语塞,很是被动。

韩靖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让他想要借势的目的瞬间落空。

众人见状,均想:嵩山派今天丢人怕是丢大发了。

场中一时无人言语。

陆柏和费彬眼神交流,目露厉色,各自点头。

费彬走到金盆洗手的高凳前方,把五岳令旗抓在手中,高举起来:“今日之事,跟你‘公子剑’韩靖没有半分关系,韩少侠还请自重,不必牵扯进来。左盟主吩咐我等来此,只为查明一件事。

刘师兄,你和魔教教主东方不败暗中有何勾结?设了什么圈套?想要怎么对付我五岳剑派以及武林中一众正派同道?”

此言一出,群雄哗然,不少人都惊意出声,要知道魔教与正道恩怨已有百年之久。

双方仇怨,缠斗不休,互有胜败,这当中有许多人的师长父兄,姐妹子弟,都被魔教中人杀害,而他们手中也沾染许多魔教教众的鲜血。

两方早到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

一提魔教,众人都咬牙切齿,再想到嵩山派为何派了四位太保来阻止刘正风金盆洗手,还言及清理门户,恐怕不是空穴来风,那点对刘正风的同情之意纷纷消散。

“釜底抽薪啊,还是到了这一步。”韩靖内心喟叹一句,“这件事有些难办了。”

刘正风走出来道:“费师弟,在下一生之中,从未见过东方不败一面,何来勾结,何来阴谋一说?”

费彬侧头瞧着陆柏,陆柏拈着长须,细声细语道:“刘师兄的话恐怕有些不尽不实,我来问你,魔教中有一位护法长老,名叫曲洋,你认不认识?”

刘正风原本澹定的神情立时一变,口唇紧闭,一言不发。

完了。

这养气功夫太差劲了点吧。

好歹衡山二把手,喜怒不形于色不该是信手拈来的本事么?

真带不动……

韩靖有些无语。

果不其然,丁勉见状,勐然厉喝发问:“你究竟认不认识曲洋?”

刘正风任旧不答,数千只眼睛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脸上,瞧他的反应,答和不答,没有任何区别。

片刻后,刘正风忽然抬头:“不错,曲洋曲大哥,我不但识得,而且是我生平唯一知己,最要好的朋友。”

霎时间,堂里堂外嘈杂一片,议论纷纷。

亲口承认和默然不语的效果截然不同,这是洗不白的。

费彬见刘正风亲口承认,脸上露出笑容:“刘师兄亲口承认,真不愧为大丈夫。左盟主定下两条路,凭你抉择,第一条么,掌门师兄惜刘师兄之才,言你一时不查,结交匪人,情有可原,限你一个月内。杀了魔教长老曲洋,提头来见,过往便一概不究。”

众人想:魔教中人原本该死,左盟主的确宽厚,给足了衡山派的面子。

刘正风脸上突然闪过一丝凄凉之意:“曲洋曲大哥与我一见如故,倾盖相交,我和他十余次联床夜话,偶然谈及门户宗派的异见,他总是深深叹息,觉得双方争斗,实无必要。

我与他相交,只是研讨音律,至于武功,至于阴谋,从来不会谈及半点。曲大哥擅长七弦琴,我从音律之中听得出他品性高洁,绝非魔头一类。我刘正风对他不但钦佩,还很仰慕,刘某虽是一介匹夫,却决计不会加害好友。”

第四十一章 我不同意 你就是传说中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么?

哪怕知晓剧情,此刻亲身经历的韩靖依旧无力吐槽。

承认干什么?人还是要有演技的,要是我肯定一问三不知,曲洋是谁?与我何干?

但转念一想,嵩山派兴师动众,不说掌握证据,就算是捕风捉影,也一定会把事情办成,毕竟,在江湖里谁的拳头大,谁的话才是道理。

而刘正风之所以承认,还是承袭了古人义字当先的德性,再联想到解风为了他不惜得罪嵩山派,便能理解刘正风的选择了。

费彬皱眉道:“刘师兄,你看你现在,就是中毒颇深,魔教最喜欢用各种各样的手段包藏祸心,你喜欢音律,曲洋便投你所好,你怎能沉迷于此,不回正途呢?”

定逸师太站出来道:“是啊,费师弟此言不错,魔教可怕的地方就在于种种诡计令人防不胜防,刘师弟,你是正人君子,杀了曲洋那魔头,谁敢说个不是?”

天门道人应声附和:“师太说得对,刘师弟你定要迷途知返才是。”

刘正风深吸一口气,又长长吐出,目光愈发坚定:“我与曲大哥结交之处,便料到早晚会有今日之事,我想一边是知己好友,一边是同盟师兄弟,刘正风无法相助那一边,因此安排了今日金盆洗手之事。

只是没料到左师兄神通广大,一切尽知,罢了,要我谋害好友绝不可能,刘某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请便,只求放过我的家人和弟子,他们是无辜的。”

费彬道:“如此说来,刘师兄是绝对不会走第一条路了是吧?”

刘正风昂首不语。

费彬一展五岳令旗:“刘正风勾结魔教,归附仇敌,凡我五岳剑派人人皆可诛之,接令旗者请站到左首。”

天门道人及他手下门徒俱都站去左首。

岳不群从刘正风身边过的时候,突然开口道:“刘贤弟,你只须点一点头,岳不群负责为你料理曲洋如何?你英雄好汉,不能对不起朋友,难道这天下只有曲洋一人是你朋友?

这里一众同道,一听你要金盆洗手,千里迢迢就赶了过来,如何比不上曲洋一人?”

刘正风缓缓摇了摇头:“岳师兄,你这番相劝,刘某甚是感激,你是读书人,当知道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人家逼我陷害好友,刘某实难相从,到了这般境地,唯一死尔。”

他这些话,言辞诚恳,群雄虽不齿他结交曲洋,但武林中人义气为重,他对曲洋如此情深义重,这些江湖汉子也不禁为之动容,暗自赞叹:若能有一友如此对我,那我便死而无憾了。

岳不群叹息摇头,和坐下弟子一并站到左首。

定逸师太望着刘正风:“从今而后,我叫你刘贤弟,还是刘正风?”

刘正风脸露苦笑:“刘正风命在顷刻,师太以后再也不会叫我了。”

定逸师太合十闭目,口宣佛号,同门下弟子站到左首。

费彬脸上的笑意渐浓:“衡山派的众弟子以及刘门亲传,此事与你们无关,一并站在左首去。”

衡山派前来道贺的子侄辈,为首的年轻弟子道:“刘师伯,弟子们得罪了。”便带着三十余位师弟站在了恒山派群尼身侧。

刘门亲传一动不动,向大年和那个帮过韩靖的米为义异口同声道:“我们受师门重恩,义不相负。刘门弟子,和恩师同生共死。”

“好,好。”刘正风热泪盈眶,“大年、为义,有你们这番话,对得起为师了,你们过去吧,为师自己结交朋友,与你们无关。”

费彬神色一冷,挥舞令旗:“五岳门下听着:刘正风执迷不悟,结交魔道,今天当着天下群豪的面,我五岳剑派清理门户,以免后患,斩草除根,绝不留情。”

“谨遵盟主号令。”嵩山派一众弟子首先应和。

天门道人和其门下弟子出声附和。

岳不群拈须不语,似乎在考虑什么。

定逸师太望向刘正风一家老少和其弟子,不忍让其全门遭灭,正待说些话。

“等等,我不同意。”一道不和谐的声音率先响起,打破了情绪激动的嵩山弟子宣誓般的口号。

群雄望去。

却见韩靖施施然走到人前,单人提剑,面对众人目光,泰然自若,彷佛他背后有着千军万马。

刘箐本在安慰着不住啜泣的母亲,此时愕然抬头,凝望着那道陌生又熟悉的背影,如望山岳。

站在岳不群背后的岳灵珊一双灵动的眼眸睁大,她紧紧盯着韩靖,心想:“这人行事,不循常理,出人意料,偏偏又让人讨厌不起来,真奇怪。”

在岳灵珊身边的令狐冲暗暗喝彩:“好汉子,好胆气,刘师叔也是英雄义气,杀他全家岂非太过残忍,刘师叔并没有行过恶事啊。”

也有人在窃窃私语:“‘公子剑’准备救刘正风一家?他这是要跟五岳剑派扳手腕啊?哪来的自信?”

“我觉得他是在找死,五岳剑派,同气连枝,都认定的事情了,就算解帮主想要护住他,也不可能。”有人附和道。

“你们不觉得嵩山派的手段太狠了点吗?杀人不过头点地,刘正风决定赴死,还要杀他全家,这岂是正道中人所为?”一人皱眉道。

“小声一点,他们听到了可不得了。”那人朋友劝道。

还有人觉得这个热闹越来越好看了,心想:“公子剑”本就同嵩山派有过节,还一而再,再而三打嵩山派的脸,他又是丐帮帮主的义弟,丐帮会不会同五岳剑派干起来?

又是这小子。

丁勉等人望着韩靖,心里说不出来的厌烦。

他们今日来此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解决刘正风一家,扬嵩山派威名,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公子剑”。

这虽是他们下一个目标,但没想到韩靖的剑法高的出奇不说,还有解风与另外神秘高手在侧,一旦产生冲突,不仅宣扬不了嵩山派的威名,反而会赔了夫人又折兵。

费彬看向解风道:“解帮主,你……”

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韩靖打断。

“不用扯上我大哥,我只是站在江湖同道的位置去看问题,觉得你们的做法不太对。”

丁勉道:“有何不对?”

韩靖道:“胖子,你听过一句话没,祸不及家人。”

丁勉眉头跳了跳,强忍怒气:“他刘正风勾结魔教,危害江湖,说不定他的那些弟子当中就有魔教潜伏的探子,杀了他们,也是造福正道武林。”

“啊?”韩靖做了一个夸张的吃惊表情,“胖子,你还真是张口就来啊,我问你们,你们口口声声说刘正风危害江湖,可有那名武林同道被其戕害?你在衡阳城问问城里的百姓,可有一人说他刘正风是恶人?

还有在座的武林同道,我不相信你们当中没一人受过刘三爷的恩惠,千里赶来的情义应该不简单吧?

凡事要讲证据,你嵩山派便是天王老子帝王爷,也得讲个理,大伙说,是不是?”

“是!”

话音一落,立马有小部分人出声应和。

丁勉再一次被韩靖说到语塞,伸手指着韩靖:“我……你……”

第四十二章 战成一团,以杀止杀 费彬眼见造起的大好势头有倾覆的倾向,连忙接过话头:“他刘正风与曲洋结交便是证据,魔道中人,不仅是我五岳剑派的死敌,更是正道的死敌,宁可错杀,绝不姑息。”

他的话音刚落,一旁的丁勉彷佛是收到信号一般,左手一扬,两道银芒朝着刘正风的胸口修然射出。

“师父小心!”

向大年护师心切,纵身一上,挡在刘正风面前,眼看便要被暗器穿胸而死。

刘正风正自心惊,右手抬起,想要推开徒弟。

当此时,一道剑光,从斜处穿来,后发先至,快到让人看不清。

叮叮两声。

两枚银针被打落在地,韩靖的背影出现在向大年面前。

“韩靖,你当真要如此胡搅蛮缠?”丁勉怒喝道。

“是我胡搅蛮缠?”韩靖冷笑一声,剑锋垂地,“你嵩山派偷袭的手段真是一等一的高明。

陶村林外魔教暗杀我在前,你们嵩山派埋伏一旁,偷袭在后,依我看,你们是不是早就同魔教商量好了的吧?

宁可错杀,绝不放过,动辄灭人满门,这与魔教孽障有何差别?

我看你嵩山派才是与魔教勾连最深的门派!”

此言一出,群雄的议论声顿时大了数分。

他们有的是受过刘正风的恩惠,却忌惮嵩山派的实力,敢怒不敢言。

有的却是对韩靖行事有所敬佩,被他言语说服,且对嵩山派如此霸道不满。

“对啊,你们嵩山派行事从不讲证据吗?”

“你们如此逼迫,刘三爷连那曲洋魔头都不愿骗杀,又岂会与魔教沆瀣一气,坑害我们?”

“刘三爷一家子有什么罪?若人人像你们嵩山派今儿灭一个满门,明儿灭一个满门,谁他妈还混江湖啊!”

“……”

“韩靖,你休得危言耸听!”费彬以内力催音,声音盖过满场议论,“此人与刘正风沆瀣一气,勾结魔教,谋害我嵩山派五岳剑派的弟子听着,将这两人一并杀之,除魔卫道!”

眼见局势越来越不可控,费彬当机立断,不再顾忌解风与那位神秘高手。

只因他想起左冷禅交待过的话语,务必除掉刘正风一家,这是我嵩山派实行大计的第一步,只有这一步跨出去了,后面的路才能一一实行。

而如果任由韩靖继续下去,今日不仅完不成大计的第一步,甚至会让嵩山派往日建立起来的威势大大受损。

杀,只要杀了刘正风一家和韩靖,跟丐帮翻脸也好,别人再怎么议论也罢,都翻不起来浪花,武林的话是由胜利者来书写的。

岳不群、宁中则、定逸师太、天门道人互相交流眼神,都没有下场参战的心思,当初五岳剑派结盟,为的是对抗魔教,相互支援,而不是为了逞威斗狠,滥杀无辜。

且不说刘正风与他们有旧,这个韩靖剑法高强,来历不明,又与嵩山派有仇,这是一笔烂账,他们三人又何必给嵩山派当枪使?

费彬说完,把五岳令旗别在腰间,率先出手,朝着韩靖抬掌攻来。

一式“嵩阳擎天”,变化繁复,手掌所至,虚虚实实,其攻势笼罩韩靖“印堂”、“期门”、“大迎”、“巨阙”四处要穴。

他一动,陆柏也跟着夹击而来。

一双肉掌,意蕴真气,掌法缥缈轻灵,如同仙鹤一般姿势美妙,只是这美妙中潜藏着无数的杀机,每一种变化,都带着致命的危险。

“大哥,你勿要插手,这是我同嵩山派的恩怨,请你护住刘箐姑娘的安危,她对我有恩。”

韩靖出剑阻住费彬、陆柏攻势的时候扬声说道。

他不想让解风难做,一帮之主一旦下场,等同于丐帮和嵩山派完全撕破脸皮。而解风在丐帮本就受到掣肘,再让那几位长老找到借口,怕是会引起丐帮内乱。

解风脚步一顿,心想:“也好,以贤弟现在的武功,费彬和陆柏还威胁不了他,我在此掠阵,倘若五岳剑派还有人下场,我挡下便是。”

场中已战成一团。

乐厚与李鹏飞互拼掌力,想找回方才不敌的场子。

丁勉压着刘正风打。

丁勉的掌法大开大合,气势雄伟,他把剑法融入掌中,如长枪大戟,黄沙千里。

刘正风根本来不及取剑拔剑,凭着衡山派“百变千幻衡山云雾十三式”的变化莫测同丁勉周旋,落败只是时间问题。

嵩山派的精锐弟子围攻起刘门弟子和刘正风的家人。

刘门弟子比嵩山派精锐弟子要少,武功也有不及,眨眼间便死了三人。

韩靖见状眉头一皱,争锋带起一抹惊鸿,剑光如风,剑身震颤间,一连刺出一十五剑,每一剑都有三种变化,奇诡刁钻之处,让人防不胜防。

费彬同陆柏原是攻势,此剑一出,两人顿时手忙脚乱,连忙挥掌守住身上要害,掌风所及,震开剑锋所指大穴。

韩靖一剑起势,犹如滚滚洪流般不可阻挡。

他的剑法没有任何多余的花招,触目所及,满是剑光,这是一种没法形容的快,一剑在手,却好似同时挥出了几十上百柄剑的效果。

唰的一声。

费彬掌势用老,撤招不及,一声惨叫,右掌齐腕而断,掉在地上,还不住的抖动,鲜血淋满地面,群雄相顾骇然。

“好一个辟邪剑法,当真快诡绝伦。”出声的是岳不群,他半是赞叹,半是感慨,眼中意味难明。

“岳师兄,宁师妹,天门道兄,难道我们要眼睁睁的见着他们厮杀到底吗?”定逸师太眼见嵩山派与刘门弟子血溅当场,于心不忍。

而阻止杀戮的办法,唯有让韩靖、李鹏飞、刘正风以及丁勉等人罢斗,可以她的实力冒然插手劝架,非但阻止不了双方,反而会令自身受伤。

天门道人说:“师太说的对,岳先生,如此下去,此地今天非得血流成河不可。”

宁中则看向岳不群,师兄的话便是她的话。

岳不群正色道:“我怎不知利害,只是我们三人一旦下场,解帮主绝不会袖手旁观,到时候众弟子同丐帮打起来,那才是一发不可收拾,若想让他们罢斗,必须要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群雄暗暗点头,觉得岳不群不愧为一派掌门,大局观十足。

在他们言语的过程中,刘门亲传弟子被杀到只剩下向大年、米为义等四人,他们守在刘正风家人前后,身上均已挂彩,苦苦支撑,眼见难以为继。

韩靖一剑迫退护住费彬的陆柏,脚下一点,形如鬼魅,化作一道白光,倏忽之间便至米为义身前。

剑锋一引,随手刺出两剑,剑剑光华如织。

那嵩山派领头名为史登达的弟子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喉头一凉,心脏刺痛,瞪大眼睛,倒地身亡。

这才仅仅是个开始。

第四十三章 你,跪下,给本公子舔鞋(求推荐,求追读,求投资0.0) 凭韩靖现在的剑法修为,面对嵩山派的二代弟子,完全是以强凌弱,而辟邪剑法的特点就是快诡,在它面前是弱,无异于白给。

眨眼间,韩靖又出了五剑,一剑一命,剑到即亡,无一例外。

陆柏目呲欲裂,悲声道:“岳掌门,定逸师太,天门道长,你们便如此袖手旁观吗?我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同的是个什么?”

他喊完这句话,硬着头皮朝韩靖攻去,再让韩靖杀下去,这次带来的二代弟子就全完了。

天门道人和定逸师太又望向岳不群。

岳不群适时站了出来,对解风抱拳道:“解帮主,今日之事,孰对孰错,再争下去没有任务意义,可要是任由两方再这么杀下去,也只会让魔教大捡便宜,坐看笑话,这是亲者痛、仇者快之事,不如我们联手,让双方罢手言和怎样?”

解风望了一眼场中,思忖道:“贤弟并未吃亏,倒让嵩山派折了一位太保,反正占了便宜,不如见好就收。”

于是,他点头道:“岳兄言之有理,你一眼看出利害,顾全大局,不愧为‘君子剑’。”

“不敢,不敢。”岳不群点头一笑,“解帮主,请。”

“岳兄,请。”

两人说完,同时跳入战圈。

岳不群来到丁勉和刘正风之间,挥袖间脸上闪过一道紫气,左手托着刘正风的右臂,右手触碰丁勉的左臂。

刘正风和丁勉同时感到一股柔韧的内力与他们体内的真气相撞,两者一震,双方手臂均有些发麻,两人当即断了攻势,分隔开来。

韩靖这边更是干脆。

解风刚纵身过来,陆柏便跳出了战圈,他的胳膊上、胸腹上添了几道剑痕,心中已有惧意,再打下去,指不定便要像费彬一样少些零件。

韩靖打的正欢,还想去追,被解风拦住,觉得不过瘾的他反手一剑,把一位还在对米为义出手的嵩山弟子挑翻。

陆柏不忿,青筋暴起:“你……”

“谁叫他不住手,不给岳先生面子,该死。”韩靖满不在乎道。

解风硬生生憋住笑意,心想:“贤弟有些蔫坏。”

韩靖他们住手,李鹏飞和乐厚自然不再打下去。

费彬脸色雪白,满头冷汗,被几名嵩山弟子搀着往外寻医。

岳不群眉头跳了跳,涵养功夫不错的他清了清嗓子道:“丁师弟,刘贤弟,韩少侠,今日之事,当以公论。

如此厮杀下去,损耗的只会是我正道实力,不如大家卖岳某和解帮主一个面子,和和气气的坐下商量好解决之法,如何?”

韩靖笑道:“我这人最不喜欢动手了,能用嘴巴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动手?如果不是嵩山派的几位冲动了些,咱们兴许已经开始吃席了。”

丁勉几人相顾无言,神TM的不喜欢动手,数你杀的最欢,几人怒上心头却又不敢发作。

——他们之能被岳不群和解风劝下来,完全是因为怂了,怕死。

此次带来的嵩山派精英弟子折损过半,费彬失去右手,等同废掉,陆柏受了不轻的外伤,能打的只有丁勉和乐厚。

乐厚打不过李鹏飞,只要等韩靖腾出手,恐怕今天嵩山派的人是一个也走不出刘府。

所以,陆柏会拉下脸面,扯上五岳同气连枝的由头,向岳不群等人低首求援,要知道,嵩山派近几年来雄才济济,人丁兴旺,势力昌盛,已有正道第三大派的趋势,何曾有过告饶姿态?

哪里曾想,

今朝却被一个人声名鹊起的年轻人颠覆到此等地步。

“怎么,几位迟迟不肯说话,看来是不太服气,刚好我最近上火,嘴有点疼,不想说太多话,不如我们动动手如何?”韩靖耸了耸肩,骨节噼啪作响。

群雄里有人偷笑,却不敢笑出声来。

便是一向冷面的李鹏飞也微微抿嘴。

丁勉哼了一声:“岳师兄和解帮主的面子,在下当然要给,只是刘正风他结交魔教长老曲洋乃是事实,此事该如何处理。”

他居然丝毫不提费彬污蔑韩靖勾结魔教的事,彷佛此事从未有过。

岳不群斟酌道:“是极,刘贤弟顾及义气,不肯杀那魔教长老曲洋,此事嘛……”

韩靖插嘴道:“这件事也不难办,你们何必纠结于杀不杀曲洋,杀曲洋了,魔教难道就能被灭?刘三爷,我问你,倘若有魔教中人想要谋害在场的诸位好汉,你是两不想帮,还是帮着那位好汉杀了魔教贼子?”

“韩少侠。”刘正风朝他抱了一拳,毫不迟疑道,“当然是助那好汉杀了魔教贼人。”

“如果那人是你曲洋曲大哥呢?”

“曲大哥他品性高洁,绝对不会有谋害之心。”刘正风原本想这么回答,然而他转念一想,今天他已痛失近八位亲传弟子,如果没有韩靖,死的恐怕是整个刘府上下。

别人掏心费力的为你之事打生打死,他纵是再刚直不阿,也不会不知变通。

在众人目光聚集下,刘正风缓缓道:“倘若那人是曲大哥,刘某鄙视他的为人,再也不当他是朋友了。”

“呐,这不就结了。”韩靖摊手道,“不是朋友,那就是敌寇,杀我正道中人,自当杀之!凡事要用辩证的眼光去看待嘛,不能太死板了。”

“好一个辩证的眼光,韩少侠当真是个妙人。”定逸师太欢喜道,“如此甚好,刘贤弟他迷途知返,为时未晚。咱们也不用伤了和气,造下无边杀孽。”

“好小子!”解风心底赞叹一声,忍不住摸下腰间的酒葫芦灌了口酒。

宁中则暗暗点头。

岳不群拈须笑道:“好了,咱们心平气和的解决了此事,刘贤弟依旧是衡山派的刘正风,是我正道一大高手,至于金盆洗手之事,切莫再提,咱们权当今个是庆贺刘贤弟新生。”

“好!岳先生说的好!‘公子剑’妙的对!”

“对,真不愧是剑法无双、公子如玉的韩少侠!”

“我谁都不服,就服‘公子剑’韩靖,‘君子剑’岳先生!”

群雄纷纷吆喝,堂里堂外的肃杀之意立时消散,充满了快活的空气。

等到吆喝声渐歇。

一直不曾言语的乐厚突然来了一句:“说杀曲洋的是韩靖,他刘正风可没有说。”

他声音不高不低,暗含内力,让堂内堂外听了个一清二楚。

众人脸上的笑意为之一顿。

韩靖凝眉,脚下一点,他与乐厚相距不过两丈,眨眼间便近了身,在乐厚反应过来之前,争锋就已横架在他咽喉之上。

变化只在瞬息之间。

乐厚本是一张黄脸,此刻面色发白,颤声道:“你偷袭我。”

“住手!你想干什么!”丁勉气得脸上的横肉发抖,“韩靖,我们已经罢战,你不讲规矩,天下群雄是不会放过你的。”

“韩少侠万不可如此,一切好商量。”岳不群说道。

“是啊,韩少侠。”定逸师太一脸急色。

“贤弟不可。”解风放下酒壶,面色凝重。

刘正风站出来道:“韩少侠,你为我刘家做的够多了,一切都是我刘正风的错,你快回来,一切我来承担。”

站在刘母身旁的刘箐捂着嘴巴,泪眼模湖。

群雄屏息以待。

韩靖嘴角勾了勾,突然对乐厚道:“你,跪下,给本公子舔鞋,否则我杀了你。”

“你……你说什么?”乐厚发白的脸色,又被气得发红,颤声道,“你杀了我吧,士可杀,不可辱!”

韩靖笑道:“你真不舔?”

乐厚闭目不语,硬气的不行。

忽然,他感觉到脖子上冰冷的剑锋消失了。

于是,他睁开双眼。

只见韩靖笑吟吟的看着他,又望向众人:“你看,我就是逼你舔个鞋子而已,你都铁骨铮铮,而刘三爷他被你们拿下妻子儿女,亲传弟子,刀锋加身,不肯为你们所逼去做那件事不是很正常嘛?

大家放心,我就是请他切身体会一下刘三爷的感受,让他明白已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而已。”

话音方落,本是满堂寂静的群雄忽然鼓起掌来,声音震天!

第四十四章 追加奖励,琴箫别离 掌声过后,堂里堂外全是一边倒的呼喝声。

“好一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韩少侠才是真正知晓大义之人。”

“我就说刘三爷才不是那种奸佞小人,若非受到逼迫,怎会如此?”

“江湖上有韩少侠这种如玉般的人物,才是我武林之福啊。”

“对,说得对……”

韩靖笑道:“这也得诸位仗义执言,公道自在人心。”

这时,他眼前出现一道不影响视线的黑字。

“若名震江湖,奖励可追加。”

追加奖励?

那我不得干票大的?

丁勉听着一边倒的言论,脸色难看之极,他明白今天这件事他们几个是办不成了,除非掌门师兄亲至。

他给陆柏使了一个眼色,陆柏立刻让余下的嵩山派弟子收尸离开。

群雄纵使看了嵩山派的笑话,却也不敢多说其他,纷纷让开一条路。

丁勉在即将跨出刘府正门的时候,回过头来道:“刘正风、韩靖,今日之事,我会如实禀告给左盟主,到时候,希望两位能在他老人家面前说个清楚。”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等等。”韩靖高声道,“胖子,回去告诉左冷禅,九日之后,我自当上嵩山领教领教他的高招。”

此言一出,群雄霎时安静下来,均以不可思议的眼光望着韩靖。

丁勉霍然回头:“此言当真?”

韩靖笑道:“群雄当面,不说假话。”

“好!”丁勉忽然笑了,“九日之后,我等在嵩山派静候‘公子剑’的大驾,走。”

一行人丝毫不乱的离开了刘府。

解风走到韩靖身边,低声道:“贤弟,你何苦如此?”

韩靖道:“大哥,我跟嵩山派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早解决,早利索。”

“哎。”解风叹了口气,“那我同你一起上嵩山!”

“谢大哥。”韩靖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

刘正风见两人叙完话,拱手道:“九日之后,我自当同韩少侠一起上嵩山,此次若不是韩少侠,我刘门上下,绝无活口,您是我刘门的大恩人,从今往后……”

韩靖止住他的谢意道:“刘三爷言重了,当初我形容落魄,身无分文,刘箐小姐不仅没看轻于我,反倒出言帮我,咱们算是扯平了。

另外,还有一句话奉劝刘三爷,刘三爷不可跟我一起上嵩山,左冷禅奈何不了我,但你这事,还不算完。”

刘正风眉头拧紧,若有所思,终于,他下定决心,走到堂前正中,提气沉声道:“今日蒙诸位好汉相助,我刘门得以保全,我刘正风拜谢大家。我结交曲洋曲大哥一事,虽未铸成大错,但此行难容同道,我亦无颜再行走江湖。

因此,今日趁着丐帮帮主,泰山、华山两派掌门,恒山定逸师太,‘公子剑’韩少侠以及众位英雄好汉在此,做个见证。

从今天起,我刘正风全家归隐,从此不干预武林当中的任何事务。我与曲大哥再不相见,与众位师兄朋友,也……就此分手。我会携带家人弟子,远走高飞,隐居海外,有生之日,绝足不履中原一寸土地,如违此誓,有如此剑。”

他右手一翻,从袍底抽出长剑,双手一扳,啪的一声,将剑锋折成两截。两截断剑坠下,嗤嗤两声轻响,断剑插入青砖之中。

众人一见,皆尽骇然。

自这两截断剑插入青砖的声音中听来,这口宝剑显然是砍金断玉的利器,以手劲折断此剑,足见其手指上功夫之纯,实是武林中一流高手的造诣。

群雄相顾叹息,不知道是可惜这口宝剑,还是可惜这样一位高手就此归隐。

“这算是好结局吧。”韩靖在侧滴咕一句,心中想,“韩靖啊韩靖,你看到了没,若不能做到最强,就连结交朋友都不能顺遂自我心意,还自身难保,牵连家人,要做,就一定要做到最高啊!”

……

酒宴结束,群雄带着满满的谈资四下散去。

只有韩靖、解风、岳不群、定逸师太等人被刘正风挽留下来,休息一夜。

刘府后院。

曲非烟同刘箐道别后,来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面前。

这老者面容平和,背着一个极长的背囊。

曲非烟抬头望着老人道:“爷爷,你不去跟刘伯伯道个别吗?”

老者摇了摇头:“不了,你刘伯伯冰壑玉壶,一言九鼎,我自是不能同他再见了。”

曲非烟噘嘴道:“那些人真讨厌,除了刘伯伯他们一家,还有韩靖哥哥他们,哪个不是一肚子坏水,偏偏逼得你和刘伯伯不能为友。”

“哈哈哈。”老者摸着曲非烟的头顶道,“非非,我同你刘伯伯人虽不能相见,心依旧在一起,天涯海角,犹若相邻。”

“好吧。”曲非烟咬了咬唇边,“爷爷,你真的不去跟刘伯伯道别吗?”

“非非,道别也不用相见。”

老者笑了笑,把背囊取下,坐在一旁的石凳上,把背囊打开,取出一把三尺多长的瑶琴放在桌上。

借着月色,能看清这琴有七弦,形成剑式。

老者干瘦的手抚摸琴身,坐正身姿,缓缓吸气,慢慢吐出,播起弦来。

平和中正的声音从院落里响起,优雅的如同诗人在山间观景。

琴声响了没多久,不远处的屋里传来柔和的洞箫声,与琴声相合,韵律怡然。

韩靖住的客屋离这不远,他刚在床上打坐吐息了一个时辰,正准备休息休息,出门赴约,听到这美妙的琴箫之声,心神不由被吸引过去。

只听琴韵箫声,一问一答,似乎是两名知己友人渐渐聚拢。

片刻后,琴音渐渐高亢,箫声却慢慢低沉下去。但箫声低而不断,有如游丝随风飘荡,却连绵不绝,更增回肠荡气之意。

韩靖推开房门,站在屋外,听着琴箫之声,闭上双眼,随之微微晃头,心神俱醉。

忽然,琴风一转,突然发出锵锵之音,似有杀伐之意,但箫声仍是温雅婉转。

过了一会,琴声也转柔和,两音忽高忽低,蓦地里琴韵箫声陡变,便如有七八具瑶琴、七八支洞箫同时在奏乐一般。

琴箫之声虽然极尽繁复变幻,每个声音却又抑扬顿挫,悦耳动心。

韩靖听得血脉贲张,以莫大的毅力止住了自己想要拔剑高啸的情绪。

又过了一会,琴箫之声又是一变,箫声变了主调,那七弦琴只是玎玎珰珰的伴奏,但箫声却愈来愈高。

曲调变得微有哀意,宛如情人间即将离别,又如游子远行,母亲依依不舍,一路相送,眼瞧着孩子的背影越来越远,泪眼婆娑。

韩靖望向青天,满目含泪,闭上双眼,晶莹的泪珠从脸颊滚落,他在心里喃喃念道:“爸,妈,我好想你们,你们如今还好吗……”

突然间铮的一声急响,琴音立止,箫声也停住了。

霎时间四下里一片寂静,唯见明月当空,光华皎皎,树影在地,随风轻轻摆动。

第四十五章 剑挑不群,紫霞到手 夜色渐深。

长街上人影寂寥。

一盏昏黄的马灯随着轻风摇摆。

马灯下,是一块沾满油污的布料,被线绳缠裹着,半直不直,借着灯光,能见到布料上写着“馄饨”两字。

馄饨摊摆了五把桌子。

最角落的那张桌子上,坐着两个人。

一位是身穿白衣,面向俊美的年轻公子。

一位颊下五柳俘须,面如冠玉,一脸正气,手上握着折扇,一副书生气质的中年男子。

这两人正是从刘府出来的韩靖和岳不群。

两人面前都摆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

“岳先生不吃吗?”韩靖用勺子舀着馄饨,缓缓吹气。

岳不群微微一笑:“我想韩少侠约岳某出来,并不是为了吃上一碗馄饨吧?”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这里比较有气氛。”韩靖吃下一口馄饨道,“味道挺不错的。”

岳不群笑容不变,手摇折扇,脸上见不到半分急意。

韩靖又吃了几个馄饨,道:“那我就开门见山了,岳先生,我约你来,是想跟你交换一物?”

“哦?”岳不群笑道,“韩公子年纪轻轻,剑法超群,居然瞧得上岳某手里的东西,不妨说来听听。”

韩靖抬起头道:“当然有,我想要《紫霞秘籍》。”

岳不群笑容缓缓顿住:“韩少侠,岳某敬你年少英雄,奉劝你一句,有些玩笑不可开。”

“我没开玩笑。”韩靖放下汤勺。

岳不群手中折扇轻轻敲了一下桌子,从袖带里掏出十几枚铜板,放在桌上。

“韩少侠,馄饨岳某请了,告辞。”

正当他要起身的时候,韩靖一脸笑意的道:“岳先生就不听听我拿什么东西换吗?”

岳不群站了起来:“韩少侠请自重,《紫霞秘籍》是我华山神功,祖宗之法,岳某绝不会拿它来做交易,若再多言,休怪岳某翻脸了。”

“那如果我说…”韩靖右手食指有节奏的敲着桌面,“此物是《辟邪剑谱》呢?”

岳不群握着折扇的手顿时一紧,目光停驻在韩靖脸上,一动不动。

韩靖起身一跃,飞上屋顶,话语从空中遥遥传来:“岳先生若有意,就跟我来。”

说罢,也不等岳不群答话,如风一般往前行掠。

岳不群眼神里闪过一道幽光,足下一点,跟了上去。

韩靖听到背后风声,不禁摇头好笑:“一定程度上,我还是在修复剧情的。”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一处幽僻的空地。

等到岳不群站定,韩靖突然拔出争锋,剑锋一转,直指过去,快如闪电。

岳不群处变不惊,“呛”的一声,拔出腰间宝剑,迎了上去。

剑锋相交,在空中发出清越的“叮叮”之声。

一瞬之间,两人已经相交数十剑。

“不错。”韩靖笑道,“岳先生小心了,我可要使出全力了。”

言罢,韩靖手腕一转,争锋的剑刃变得模湖起来。

休!

剑锋如同划破了空气,韩靖化作一道幻影,手中争锋冷意四散,一转眼间,已连刺出一十四剑。

岳不群心中惊骇,手上丝毫不乱,凭着“希夷剑法”应对。

“视之不见名曰夷,听之不闻名曰希。”

华山这门“希夷剑法”玄妙非常,练到高深境界,剑招连绵不绝,快如闪电悄无声息。

岳不群在这门剑法上造诣不俗,凭着“希夷”之妙,只守不攻,堪堪防住韩靖这一剑。

韩靖一剑方落,下剑更快。

但听空中剑声,密如鼓点,又如雨梭,剑锋在月华照耀下,只见光点忽而在上,转而向右,勐然刺下,又挑抹向东。

岳不群凝神以待,使出生平所学,极力应对,他的剑法轻灵机巧,又不失严谨工整,往往在韩靖刺向关键位置时能荡开剑锋,躲其伤害。

韩靖的剑法越使越快,也越来越刁钻,倏然一剑在左,剑锋连颤,点出三十几道寒芒,笼罩岳不群整个面门。

“他难道要对我下杀手?”

岳不群心中一惊,足下疾退,想要避开这森然剑芒,可他无论往哪里退,这剑芒就跟到哪里,如同跗骨之蛆。

眼见闪避不开,岳不群索性把心一横,脸上紫气大盛,往左侧再退的同时,手中长剑真气激荡,从空中斜噼而上,听其声势,足有开山裂石之威。

他想以命换命。

韩靖轻笑一声,止住剑势,侧身闪过,手腕翻转间,又换了一个角度,以无双无对的快剑,疾刺岳不群胸前三十多处穴位。

一剑刚平,一剑又起。

岳不群额头上流出冷汗,全然不敢分神,手中长剑运转,如光如影,每一剑俱都附着紫霞真气,应对着韩靖一剑又一剑的杀招。

但防守久了,终会出现失误。

五十招后,岳不群败象尽显。

刺啦一声。

他右手的半边袖子被韩靖一剑挑落。

岳不群左手成爪,真气吞吐,抓向韩靖韩靖剑锋,想凭借深厚的内力,控住剑身。

韩靖岂会如他的意,争锋抽退,再度袭出,剑锋凌厉,化为一道道流光,身随剑走,激射而出。

只听得“呲呲”连响,岳不群身上衣衫已被刺了二十几处破洞。

每个破洞均是一处要穴。

但他的衣衫虽然破了,却没有半分伤势显现出来。

这都是韩靖在最后关头收了力,不然岳不群已经是死人一个。

刺完这二十三剑,韩靖收剑后退两丈之远,不再攻击。

岳不群也收剑回鞘,正气的脸上带着颓然之色,叹了口气道:“‘公子剑’名不虚传,我败了。”

“换吗,岳先生?”韩靖笑问。

“换。”岳不群语气坚定到有一丝颤抖之音,“但《紫霞秘籍》我没带在身上。”

“简单。”韩靖略一思索道,“我们去找一家客栈,要来笔墨,相互默写出秘籍便是。”

岳不群默然片刻,道:“我怎么能保证你不会耍诈写些假的给我?”

“你没得选择。”韩靖抬头望着空中的明月道,“你倒是提醒了我,待会你默写的《紫霞秘籍》我会用的我的办法当场辨出真伪,如果一句有假,我不介意让岳先生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韩靖的声音虽轻,却让岳不群感受到一股森寒的冷意。

“我不会作假。”岳不群承诺道,“希望你也能以诚相待。”

韩靖拍手笑道:“我相信岳先生的为人,毕竟重振华山的担子还得你来背。左冷禅野心勃勃,想要五岳并派,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了。”

岳不群勐然凝望韩靖,眼中露出吃惊之色。

韩靖悠然道:“用不着这么惊讶,嵩山派今日所为,你一定能看出其中深意。

五岳当中,天门道人刚直愚蠢,恒山三定慈悲念佛,衡山莫大眼力虽有,实力不足,还是你优秀一点,岳先生,有了《辟邪剑谱》,早晚能与左冷禅争雄。”

“可你不是九日后便要上嵩山吗?”岳不群问道。

韩靖笑而不答,转身往长街上走去。

的确,他九日后要上嵩山,但韩靖只是去玩票大的,试试自己与笑傲江湖里超一流高手的真正差距。

第四十六章 初通紫霞,消弭隐患 两个时辰后,韩靖心满意足的回到自己的房中。

他手中握着一卷秘册,正是岳不群默写的《紫霞神功》之秘籍,当然,还有内功修炼的心德。

毕竟《辟邪剑谱》也有切蛋注意事项和疗伤之法,至于修炼心德嘛,自然是没有了。

以物易物,自然得等价交换。

韩靖之所以要跟岳不**换《紫霞神功》,其真正的目的有两个。

他知道连载版的笑傲里有过这么一句话。

“紫霞秘籍,入门初基,葵花宝典,登峰造极。”

《辟邪剑法》本就是由残本的《葵花宝典》拆解,再加以林远图本身武学武学修为领悟而来。

倘若《紫霞秘籍》真与《葵花宝典》有关,那岂不是能让自己的《辟邪剑法》再进一步?

就算现在这个笑傲江湖中的《紫霞秘籍》与此话无关,那他第二个目的也不会落空。

那便是《紫霞秘籍》能兼容多种内力,不会引起反噬。

“我现在就来看看有何奥妙。”

韩靖脱去鞋袜,盘膝坐在床上,把《紫霞秘籍》放在双腿之上,借着屋内的烛光,仔细

“华山九功,第一紫霞。

紫为道家之正气,上有乾,下有坤,乾坤造无极,无极分阴阳……”

开篇讲述的是功决的根本理念,也可称为总纲,总纲之后,便是行气口诀:

闭目冥心坐,握固静思神。叩齿三十六,两手抱昆仑。

左右鸣天鼓,二十四度闻。微摆摇天柱。赤龙搅水津,

鼓漱三十六,神水满口匀。一口分三咽,龙行虎自奔……

韩靖遍阅秘籍,一一记下。

读罢秘籍之后,韩靖终于弄清了他手里的这本《紫霞秘籍》同《辟邪剑谱》和《葵花宝典》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这是一门纯正的道家内功心法,中正平和,气息浩大。

在《笑傲江湖》里当属于第一流的顶级内功,但从整个金系内功心法来看,《紫霞秘籍》不过是一流中等。

修行此内功心法的要旨,便在于将内力化作同云霞一般的属性,初发时若有若无,绵如云霞,而后蓄劲极韧,不可摧垮,最后更是铺天盖地,势不可当。

正由于它的真气如同云霞一般绵密,便可兼容其他真气,而修行到了一定程度,甚至是化解其他品阶、质量不如它的真气。

此外,紫霞真气的特点在于运用与积蓄。

运用方面便是使修行者在内功未达至一定境界之前,只要催动紫霞真气便能耳聪目明,增强五感。

至于积蓄则更好理解,这就如同百川归海一般,越是修炼的久,便越浑厚,在冲穴破关方面具有奇效。

不过紫霞真气的弊端便是极耗内力,一旦外放,消耗极快。

这也是为何岳不群跟韩靖斗剑,并未从一开始就催发紫霞真气的原因。

“我体内的辟邪真气阴柔暴烈,这些天修行下来,对阳刚博大的金钟罩真气已有反应,每到正午,体内的金钟罩真气便有迟滞之感,显然是受了辟邪真的影响。也好,趁此良机,早点把这个隐患解决掉。”

韩靖收起秘籍,估摸了一下时辰自语道,“岳不群说紫霞神功最好能在见到日出的山顶练习,这样效果最好,炼出的真气也纯,还有大半个小时天就会亮,刚好趁这个空找个山峰。”

他穿戴整齐,再度出门。

外面的街道上,已有做早点的商铺早早开门,蒸着米糕、馒头等等食物。

韩靖买了一些吃的,随口询问店家这附近有那座山适合观日出。

店家热情告知,韩靖顺着店家所指的路来飞奔至城外,再以“万里独行”的轻功攀登一座数千米的高山。

等到韩靖微微带汗登上顶峰的时候,天边刚泛起鱼肚之白。

韩靖找到一处视野开阔的位置,盘膝坐下,静心调息。

约莫过了数十分钟。

天边处的薄薄云层变的微红泛黄起来,随后,云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红如烈火,艳似红绸。

就在红至不能再红的地步,天幕被一轮金色的圆物撕开。

韩靖便在此刻闭目观想。

日光照在闭着的眼皮上,韩靖好似感觉到眼前微有紫意,随之,他身上微微有了一丝暖意,这丝暖意一生,丹田里便生出一缕极细极澹的紫霞真气。

韩靖的心神若存若离,等到这缕紫霞真气微微凝实了些,他驾驭着这缕真气在经脉、窍穴里游动,来回往复,循环小周天,逐渐壮大。

一个时辰后。

太阳早已越过山头,变的金黄,韩靖睁开双眼,吐息收功。

他尝试着催动辟邪真气,以指带剑,使出几式辟邪剑法,又转换金钟罩的真气,发出内力,拍出几招《降龙十八掌》。

切换之间,丝毫没有迟缓之感,两道内力在丹田里似乎抹了一层“润滑剂”,相互之间不再摩擦。

“神奇,真神奇,我只是初通紫霞真气,便能让体内的另外两股真气和平相处,道家功法,果真玄妙。”

韩靖十分欢喜的感叹,目前算是解决了体内真气冲突的一大隐患,让他能够继续放心的继续修炼。

他心念一动,黑色字幕在眼前浮现:

姓名:韩靖

武道境界:纳气(不入流)

武技:辟邪剑法(84%)

逐风步(85%)

青城玄功【松风剑法、青字九打(缺陆)、青玄点穴、鹤纵步、摧心掌、袖里乾坤】(整体进度51%)

万里独行(74%)

金钟罩(4%)

降龙十八掌(21%【缺六掌】)

紫霞神功(2%)

天人道技:目光如炬(0/2)

战力:(155-172)

返回时限:223小时。

“我现在的掌法、剑法、轻功在低武世界算是有了一定的火候,差的是内力和炼体,等回归主世界,出了牢狱,我一定要弄清楚天华星的修炼体系,不能没有方向的盲目修行。”

韩靖做出自我总结,站在山巅之上,瞧着茫茫山林,漫野景色,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但无论如何渺小,他心里的志向却是远大的。

此生此世,武道巅峰,他必攀之。

第四十七章 魔教教主,东方不败 韩靖下了山,回到衡阳城内,刚走到通往刘府的那条长街上,便瞧见刘府大门外,宁中则带着一众弟子站在门外,刘正风在一旁作陪,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李鹏飞同样抱着双臂,站在一旁,他穿着一身黑衣,气质冷静肃杀,让人不敢靠近。

他们见到韩靖,俱是眼前一亮。

李鹏飞率先抬步,走过来同韩靖会合。

“你回来了。”

“嗯,我去山上练了会功。”

李鹏飞点头:“我得走了。”

“好。”韩靖知他有要事在身,便没出言挽留。

昨天晚饭之后,李鹏便告知他为何出现在衡阳。

原来是徐鸿剑听闻韩靖受伤,有所担忧,便派他前来见机相帮。如今,韩靖安然无恙,他自是要回京赴命。

“保重。”李鹏飞拱了拱手,以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莫忘了你与两位小姐之约。”

韩靖笑了笑:“我记在心里的。”

李鹏飞颔首:“告辞。”

“一路顺风。”

韩靖目送着李鹏飞的背影消失于长街之上,背后响起几道脚步声,他转过身来。

宁中则这位风韵颇足的熟妇、眉眼俏丽的岳灵珊和矮矮胖胖的刘正风三人站在他两米之外。

“韩少侠。”

宁中则和刘正风朝他见礼。

韩靖还了一礼道:“几位可是有事找我?”

“当然有事。”岳灵珊清脆的声音直冲冲道,“韩靖,你把我爹弄哪去了?”

“珊儿,不得无礼。”宁中则呵斥一声,“韩少侠,请勿见怪,珊儿是太过担心他爹爹。”

“无妨。”韩靖毫不介意的摆了摆手。

宁中则又道:“拙夫自昨夜赴约,到现今还未归来,韩少侠若知晓拙夫的去处,还请告知。”

“啊?”韩靖惊讶道,“岳先生还没回来吗?”

不会吧——

韩靖回想起昨晚的情形。

岳不群自拿到《辟邪剑谱》,看了一阵后,脸上忽紫忽红,愣在当场,连自己起身告辞,他也没个言语。

难不成岳先生忍不住秘籍诱惑,找地方“卡察”了不成?

老岳不愧为笑傲江湖里的前三大“狠人”之一,真果断。

韩靖心中一边猜想,看向宁中则的眼神就有些歉意,毕竟是自己间接断送了人家的性福,想了想道:“宁女侠莫急,昨晚我同岳先生分别之后,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也许岳先生有其他的事情,说不定办完了就会回来。”

宁中则眉宇间有焦急之意,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长街另一头传来令狐冲的高呼声:“师娘,小师妹,师父回来了。”

韩靖朝着呼喊的地方看去。

岳不群走在稀疏的人群中,一副书生气质,他换了一身褐色长袍,色泽崭新,嘴上挂着永远让人舒服的笑容望向众人,朝此走来。

令狐冲跟在他身后,脸带欢喜之色,亦步亦趋。

原来是换衣服去了,看来还没切。

韩靖收回目光。

宁中则和岳灵珊快步赶到岳不群身侧。

这时。

刘正风低声道:“韩少侠,你昨日跟我说过的丹药和暗器都已备好了。”

“多谢刘三爷。”

刘正风连连摆手:“哪里的话,韩少侠,你若不嫌弃的话,我刘正风在衡阳的产业,俱都归你名下如何?”

“这倒不必,我大概用不上。”韩靖准备拒绝,忽然转口道,“你倒不如送我大哥解风,对了,我大哥呢?”

刘正风道:“我正要说的,解帮主早上走的匆忙,他让我转告韩少侠一声,丐帮大智分舵有要事处理,他说等他处理完帮务,会赶在约战之日的前一天去嵩山与你会面。”

“好,我知晓了。”

“那这件事便按照韩少侠的意思,衡山的产业俱归解帮主所有。”

“行,刘三爷,我代大哥多谢你了。”

两人刚说完,岳不群已走到他们面前来,拱手道:“刘贤弟,韩少侠,久等了,岳某是向二位辞行的。”

刘正风连忙出言挽留。

岳不群只说门派内还有要事,一番客套下,带着华山弟子,浩浩荡荡的离开了衡阳城。

刘正风望着岳不群远去,长长叹了一口气,声音有些落寞:“都走了,也好,也好。”

韩靖没有多言,他瞧着街上各色行人,眼光忽然被一些颜色极其鲜艳的衣衫所吸引,脑海里多了一个声音。

“快去弄一套来穿穿。”

“草。”韩靖暗骂一声,一拍自己大腿,把脑海里的这股念头压下去,心里发憷,“自从我练了《金钟罩》,这种念头好久都没出现。

糟糕,一定是紫霞真气的兼容之效,让辟邪真气强扳喜好的特性又回来了,奶奶的,得想办法治治。”

刘正风诧异的瞧了韩靖一眼,总觉得方才某一刻的韩少侠有点不正常。

“兴许是我的错觉,一定是这些日子太紧张了。”刘正风在心里说道。

……

两日后。

韩靖在无名高山之上练完紫霞神功,又抽出争锋,习练起《辟邪剑法》来。

这两日,那古怪的心思倒是没有作祟。

韩靖结合之前的状况分析,有了一点点心得。

一、他现在辟邪真气的功力还不算深,想要女装的念头完全能用意念压住。

二、只要不受到那种特别鲜艳的颜色刺激,自己脑海里就不会有这种念头产生。

即便如此,这也给韩靖心里带来了不小的阴影。

他之所以练《辟邪剑谱》是迫于无奈,为了保命,哪里想得到这门武功有如此强大的副作用。

即便他不知道真正直指武学大道的武功是怎样的,但也能想到以《辟邪剑谱》这种强行扭曲性向、剑走偏锋的武功,绝对难登大道。

“我一定要在辟邪彻底控制我心智前,找到解决的办法。”

韩靖边练边思虑着事情。

“咦,你这剑法倒有我武功的几分影子。”

一道娇媚且阴柔的声音自韩靖背后不远处响起。

“什么人?”

韩靖心中震惊,有人摸上山顶,他居然半分也不知晓?

即便是解风现在也不可能做到,来者是谁?

他霍然转身,忽然闻到一股极其浓烈的香风近在鼻端,又飘然而散,背后除了茫茫云海,依旧没有人影。

韩靖心里发毛,这是什么样的速度?

以他现在的轻功速度,《笑傲江湖》里没几个人比得上,难道他是……

“原来你也练了《葵花宝典》,不过,你这宝典少了两分精髓,韩妹妹。”

娇媚阴柔的声音再次从背后响起,直令韩靖心中沉到谷底。

他再次转身,这次,终于瞧见了那个娇媚阴柔声音的主人。

她就站在一枝不到拇指粗的嫩树枝上,树枝半分不晃,彷佛浑身如同空气般轻盈。

一身粉红色的衣袍随风飘荡,长发随意盘起,上面插着银色的珠钗,面覆轻纱,细细的柳叶眉间残留着几分霸气,光洁的额头上有着戏妆。

韩靖呼吸微微停滞,这份如鬼魅般的轻功,以及方才的话语和这身打扮妆容,天下间仅有一人。

魔教教主,东方不败!

第四十八章 原来你是受 天下第一,名不虚传。

韩靖在心里感叹,倘若面对的是左冷禅,他凭着快诡的剑法,还有一二分战胜的希望。

可眼前之人是东方不败。

韩靖清楚,自己面对他,连半分获胜的希望都没有。

只因他所擅长的东西,在对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一瞬间韩靖脑子里诸多想法涌来。

东方不败来找我做什么?

为魔教长老报仇?

不对,他要是想杀我,刚刚我就是个死人了。

东方不败伸出左手,以兰花指的姿势优雅的拈着耳旁垂下的长发,娇柔的声音打断了韩靖的思绪:“你为何不说话?”

韩靖收回思绪,眼观鼻,鼻观心,从心道:“漂亮姐姐,我是吃惊于你的风姿和武功,一时失神。”

东方不败掩嘴轻笑,含羞带怯,眼中神情非常欢喜:“是吗?”

韩靖头皮发麻,面色更是坚定:“当然是,我也见过不少女子,没有那一位及的上漂亮姐姐的风韵,更不要说武功,不知道姐姐怎么称呼?”

东方不败望着韩靖的眼神温柔了几分:“难怪莲弟在香阁里不住的提起你,你的的确确很有眼光,我是东方不败,来请你上黑木崖做客。”

“东方不败?”韩靖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吃惊,“我听说东方教主你……”

“是个男子是不是?”东方不败打断韩靖的话语,双手拈着黑发道,“可做一个臭男人又有什么好?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不做这日月神教的教主,不要这身独步天下的武功,只需做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日日夜夜陪在我心爱的莲弟身边。”

他说这话的语气神态,似娇似嗔,眼神憧憬向往,爱怜无限。

韩靖瞧着后牙槽都禁不住发酸。

还未等他说些什么,东方不败又道:“你不是也一样吗?是了,你这般俊美的容貌却是男儿身,的确万般可惜,我瞧你应该是刚练这门武功不久,想来还在压制着那种本心,这可不成的。”

别……我跟你可不一样,我是被逼无奈,劳资铁骨铮铮,绝对不做变态。

《葵花宝典》同《辟邪剑谱》比起来还要邪性一点,东方不败这完全是想做女人想疯了啊!

韩靖在心底碎碎念,脸上只得应和:“教主姐姐说的是。”

“既如此,你便随我上黑木崖吧。”东方不败笑道。

“黑木崖?”韩靖战略性的握紧了手中的争锋,“能不能不去。”

“那可不成。”

东方不败说完这句话,身子一动,只是顷刻间就到了韩靖身侧,他抬起右手,漫天的脂粉香气袭来,五根白净到没有一丝灰尘的手指,朝着韩靖左肩上的大穴拿捏而去。

这招式说来不快,但在韩靖眼中,快到肉眼根本捕捉不到,一团粉红的光瞬至眼前,紧接着,肩边传来刺痛的气息。

他终于体会到卜沉之流同他打斗的憋屈之感了。

但韩靖从来不是未战先怯的人,手中争锋回转,尖锐而短促的剑鸣之声响起,他直接回削自己的左肩。

剑速之迅,毫不留手。

倘若东方不败扣住他的左肩,那么必然会同他一起受伤。

但东风不败是何等人物?

他的内力、速度、反应非但在韩靖之上,武功境界更是远远超越韩靖这个刚刚起步的初学者。

他空着左手轻轻一弹,一缕指风撞击在剑身之上。

“叮”的一声,韩靖的剑势为之一断,右手手腕发麻不止,剑招便顿在了空中。

“目光如炬!”

韩靖心随念动,催动“天人道技”,清澈的眼底亮起一抹极为浅澹的银色。

发动成功了!

原本在韩靖眼中这招毫无破绽的擒拿之手,忽然出现五处能够制住的地方。

但因为东方不败的速度太快,这五处破绽仅有一处可以施为。

只一处,便也足够。

韩靖顺着此招的破绽,脚下连退四步,躲开这一抓的后手,争锋泛着寒光,连点七下。

这七下,有辟邪剑法的快,也有松风剑法的劲。每一点均是朝着这一招的破绽刺出。

“咦?”

东方不败轻嗔一声,变爪为掌,玉指连动,妙曼的弹拨间,指尖撞上剑锋,轻易化解了七下杀势。

韩靖顿觉可惜:“我跟他的差距实在太大了些。”

东方不败破开这一招,又形如鬼魅般化作一道红光,出现在方才的树梢之上。

这一次,韩靖凭借“目光如炬”终于瞧清楚东方不败的移动轨迹,这种短距离的挪移之法,比“逐风步”生生高了一个境界。

东方不败道:“无怪我下了黑木崖,沿途多有耳闻‘公子剑’的威名,单凭方才那一剑,你的确可以称的上是天纵之资,若是沉下心来,磨练十年,不,七年,兴许七年后,这天下第一的名头便归你了。”

韩靖苦笑道:“我这点武功同教主姐姐比起来算什么,一招便逼到我手忙脚乱。”

东方不败忽然深深看了韩靖几眼:“你很不错,很有眼力,我喜欢你,这一路上,有不少让人讨厌的臭男人,不该长上一双眼睛,我便将他们刺瞎了。

你好好同我上黑木崖去,我便将《葵花宝典》尽数传于你,以你的天资,在我的指点下,最多五年,天下间将无人是你的对手。”

他说这话,轻轻柔柔的,可话里无声的寒意却让韩靖背心发冷。

韩靖斟酌道:“杨总管为何非让我上黑木崖?”

提到杨莲亭,东方不败轻纱下的脸庞又露出笑容,眼力满是欢喜:“莲弟他男子汉,大丈夫,所做的决定必然有他的道理,他嘱咐我把你好好请上黑木崖,我照做就是了,何必要问理由。”

原来你是个受!

韩靖想了想道:“教主姐姐,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不如你先回黑木崖,我处理完事情自当上神教拜会。”

“那是不成的。”东方不败轻轻摇头,“莲弟让我尽快把你带上黑木崖,我若是空手回去,他必定是不高兴的,世界上,又有什么事情,比他欢喜更加重要。

韩妹妹,你若是喜欢上莲弟那样的男子汉,你就知道能让他欢心是一件多么愉悦的事情。”

喜欢上男人?

韩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觉得浑身鸡皮疙瘩直起:“教主姐姐,我跟你还是略有不同,虽然我练了这门武功,但我还是喜欢女子,你还是莫要这么称呼我。”

“哦?”东方不败好奇道,“你有喜欢的女子了么,她是谁?”

韩靖正准备说没有的时候,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灵光:“教主姐姐,你可听说了前几日嵩山大闹刘正风金盆洗手的事情么?”

东方不败轻轻点头:“沿途尽是谈论这件事的江湖人,你才是真正出风头的人。”

韩靖长长叹息一声道:“教主姐姐以为我真愿意出这个风头吗?我是不得不为之,因为我不出手,我心爱的女子便要被嵩山派的人杀掉,这也是我之所以练此门武功的原因。”

“原来你也是个痴情人。”东方不败望向韩靖的眼神顿时多了几分认同。

第四十九章 做一个大忽悠 有戏!

东方不败的武功之高,实在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韩靖是打打不过,跑跑不脱。

若不到迫不得已的地步,韩靖是不想匆匆回归的。

幸好东方不败是个人。

只要是人,就有弱点,就有能被拿捏的地方。

更何况,东方不败还是一个想要做女人的男人,一个人倘若太执着于某件事的时候,他的弱点便更为明显。

想通了此节,韩靖脑子里已然出现了应对的方法。

“可这又有什么用?”韩靖发挥影帝级的演技,回想起伤心的事,长长出了一口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现在身已残躯,再也无法爱她,从此天涯远隔,望月长叹,徒剩思念。”

“怎么会?”东方不败闻言,柔声说道,“你待那女子如此重情重义,嵩山派的人又被你赶走了,怎会天涯远隔?

是了,你要同我上黑木崖,这样吧,你去把那位姑娘带着,随我一同上黑木崖,我也想瞧瞧是什么样的女子让你有这般决然的勇气。”

韩靖头甩的跟拨浪鼓一样:“不,教主姐姐,我已决定再也不见她,给不了她幸福,何必再耽搁于她。”

“哎。”东方不败长长叹了一口气,“这般也好,你练了此门功法,早早晚晚都会盼着成为一名千娇百媚的女子,若她还是把你当做男子,你迟早会亲手把她杀了的。”

这吊功法如此魔性?

韩靖想到自己身穿女子衣衫,施上脂粉,搔首弄姿,抱着男人的模样,心中恶寒的同时竟然还有几分向往!

不!不!不!

这TM一定是辟邪影响了我的思维!

他连忙把这种想法抛出脑外,回归正题道:“教主姐姐,可我现在还是爱着她,就像你爱杨总管一般,所以我要为她做上最后一件事。”

一提到杨莲亭,东方不败的眼神便明媚了几分,眉宇间尽显温柔之态:“是什么事?”

“是嵩山之约,与左冷禅决斗!”韩靖转眼望着天边,语气里满含坚定,“左冷禅心毒手黑,我若不去赴约,他定然以为我怕了他,到时候,她便又有危险了。

教主姐姐,看在你我都是痴心人的份上,能否让我完成此约,不然,纵使跟你上了黑木崖,我亦是无法安心的。”

东方不败眉头微簇,犹豫不决道:“这……”

韩靖加大力度道:“教主姐姐,不管杨总管是何种原因请我做客,他总不想见到一个愁眉苦脸,心有戚戚的人,这样他会不高兴的,你不是说过,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能比他欢喜更重要吗?”

“对,你说的太对了。”东方不败眉头松开,脸上露出绵绵笑意,“想不到我终于碰到了一个理解我和莲弟之间感情的人。不过,以你现在的功夫,可打不过左冷禅,也好,姐姐我便替你将他了结了。”

你结果了他,我拿什么出风头?

我不能人前显圣,又怎么获取奖励?

“不,不可以。”韩靖连连摇头,认真的道,“教主姐姐,你若为心爱之人做事,会假借他人之手吗?”

“自然是不会的。”东方不败若有所思的点头道,“罢了,反正去嵩山也要几天,一路上我指点指点指点你的武功,让你增加几分胜算。”

哈?

这算是意外之喜吗?

韩靖在心里抹了一把不存在的冷汗,好歹算是把你给忽悠住了,等我完成此事,直接抽离此界,你和你的莲弟做大梦去吧!

两人御使着轻功下了山。

韩靖发现,纵使他把“万里独行”催发到极致,东方不败依旧不徐不疾的跟在他身侧,犹如闲庭信步,不费半点气力。

这让韩靖更加忌惮,心想:“东方不败在笑傲江湖里,当真是独一档的存在。”

三日后。

韩靖同东方不败赶到一处河畔。

骄阳似火,照的河水波光粼粼,河岸边的鸟儿不知道是在饮水还是在捕食,被马蹄声一惊,展翅高飞,片刻间便去的远了。

“吁!”

韩靖勒住马匹道:“教主姐姐,休息一会,让马喝些水。”

“好。”

站在马臀上的东方不败一个闪身,翩然落在一块较为光滑的石头上站定。

韩靖见怪不怪,行了这三日,他对东方不败的一些怪行已有所了解。

非朝露不饮,非花瓣不食,非干净之地不落,更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种种行为让韩靖对《葵花宝典》这门功夫产生了极大的心理阴影,生怕自己步了后尘。

一路上,东方不败还同韩靖讲了他与杨莲亭之间的“趣事”,韩靖一边恶寒,一边陪笑,好几次忍不住就要返回主世界。

好在东方不败总算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一路上指点他的剑法破绽,使得他把“松风剑法”的精髓之处真正溶于了“辟邪剑法”之中,剑法更上一层楼。

这也是韩靖能忍受东方不败叽歪的最大原因。

“驾!”

远处的道路上传来成群的纵马挥鞭之声。

韩靖在马鬃上淋了点河水,回过头来往大路上望去。

但见数十骑骑着清一色褐色骏马的汉子朝此处奔袭而来,观其气质,都应该是江湖中人。

那数十骑奔到河边,来到离韩靖他们不远的上游,放着马匹喝水。

有几人放浪形骸,干脆解了裤子,在河边玩起撒尿游戏,比谁撒的更远。

韩靖倒不觉得什么。

“腌臜东西。”

东方不败眉头一皱,挥袖间带起几枚地上的石子,石子如同连珠炮般朝着撒尿的那几人飞去。

那几人应声滚在他们方才尿过的水里,纷纷挣扎起身,怒声喝骂:“谁?那个不长眼的偷袭我们‘十三豪’,生儿子没吊的货,是不是活腻歪了。”

“四哥,这哪有别人,就那个小子和女人,一定是他两谁动的手!”一位背微驼的矮子叫道。

另一位目力不错的黑脸汉子道:“老六,你说错了,是一个小白脸和一个不男不女的妖货,他俩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是不是哥们几个打搅了他们的好事,哈哈哈……”

众人纷纷大笑。

第五十章 喜怒无常 东方不败的目光忽然变得冷厉起来。

“没有眼力劲怎么敢行走江湖的。”韩靖无语的抚额,心底为这几人默哀。

这是东方不败要动手的前兆。

韩靖昨日便已见过。

只因那人说了一句“这个旦角有些丑”的言语,那个人在片刻之间便被东方不败刺瞎眼睛,缝上嘴巴。

果不其然。

另一位十分壮实的汉子正要接话的时候,他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红光,他甚至没看清楚那道红光的具体模样。

那位驼子、黑脸汉子以及方才从河中起身怒骂的六人完全变了模样。

他们的双眼俱都紧闭,眼皮上又青又红,渗出血迹,嘴里发出呜呜的痛叫,似是被人捂住了嘴巴一样。

另外七人看了过去,但见那六位的嘴唇都被一道红线串了起来,就像是两条扎在一起的红肠,殷红的血迹顺着红线穿过的洞流淌而下。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又回到了方才落脚那块光滑石头上。翻飞的红袍随风飘荡,勾着妆抹着脂粉的脸上带着一丝丝煞气,似乎余怒未消。

余下那七人似乎吓傻了,不敢妄动,也不敢去扶那六位生死兄弟。

那六个人呜呜叫着,双手一顿乱摸乱打,心中的惧意像是勐兽一般难以平息。

韩靖叹了口气,心想这些人罪不至死,便开口道:“你们这些没脑子的东西,真是瞎了眼,教主姐姐他貌美如花,气质凌尘,简直是百年……不,是千年都不出世的大美人,赶紧磕头认错,然后滚蛋吧!”

剩下七人到底不是蠢蛋,赶忙跪下,不住磕头,为首的方脸中年人磕了几个头道:“是我兄弟不长眼,还请仙子仙长放过我等……”

只可惜他的话还未说完,额头正中便突然多了一个细小红点,随后,身子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没长眼还活在世上岂不是一种痛苦。”东方不败缓缓叹了口气,用他那娇媚的捏着的嗓子说道。

他的右手上不知道何事捏了一枚极细,极小的绣花针,针头上沾着宛然的血迹,在阳光的照耀下,红的刺目,寒的发冷。

“弟兄们!跟这妖人拼了!”壮实的汉子鼓起勇气大声喊道。

扑通。

刚刚喊完,壮实的汉子便倒在地上,他的额头上多了一道同他大哥一模一样的细小红点。

在场之人,除了韩靖,没人一人能看清东方不败是如何出的手,这种武功对他们来说,简直是魔鬼下凡。

韩靖正待在说些话的时候,东方不败又一次出手。

一团红影如同追魂索命的恶鬼,一纵一掠之间,出手如电,另外四人就像是被推到的多米罗骨牌一样倒在地上,惊恐的神情还停在脸上,可是人已没了气息。

“马匹休息好了没?”东方不败看向韩靖,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彷佛是两姐弟之间在闲聊。

“当然休息好了,可以走了。”韩靖笑道。

韩靖走到河边去牵喝饱水了的马匹,心里暗恼:“疯子,真是彻头彻尾的疯子,喜怒无常,还好杨莲亭把他拴在了黑木崖,不然这天下还能有几个活人。”

他当然不是为这几个死去的人生气。

江湖上天天都有人死,更可况这些人跟他非亲非故,不讲礼貌还不长眼,死了也不可惜。

韩靖懊恼的是自己,他说的话,他说刘府有他喜欢的人。

万一自己回归主世界,东方不败觉得自己戏耍了他,岂不是要迁怒于刘正风一家?

韩靖啊韩靖,切不可因为一时的小聪明枉顾大局。

弱小即是原罪。

希望刘箐她们能早早离开中原吧。

还有大哥,我一定要想办法,不能让大哥在嵩山上与我相认,至少不能在东方不败面前。

其实,韩靖完全想多了。

东方不败方才之所以动手杀人,全然不是因为那几人的污言秽语。

他只是有些倦了,他太思念杨莲亭了,太想回到黑木崖上的那处花间小筑,以至于这些人的求饶声,让他感到躁郁,躁郁的想要见血。

女人心,海底针。

这正是《葵花宝典》外放表现,同时也是其深意所在。

猜不透女人卦,出针比翻脸还要快。

料不定女人心,招式奇诡到人意想不到。

《辟邪剑谱》亦是如此。

所以,东方不败一路上让韩靖不要压制内心深处的渴望,来慢慢适应,体悟女儿家的心思。

还让韩靖不要修行体内《金钟罩》的阳刚博大的真气,紫霞真气只是暂时调和了它与辟邪真气的摩擦,若是修炼《葵花宝典》,早晚得走火入魔。

两人带着各异的心思,一路赶往嵩山。

眼见嵩山还有半天的路程,韩靖依旧未找到合适的时机传递消息,正当他考虑要不要借着屎遁暂时脱身的时候。

东方不败突然道:“韩妹妹,前面的臭男人越来越多了,这让我很不舒服,我先上嵩山寻一僻静之地等你,待你和左冷禅决战之后,我自会找机会与你相见,带你上黑木崖。”

韩靖巴不得东方不败赶紧离开,满口答应。

东方不败含笑点头,从马背身上跃起,飞上枝头,倏忽之间,化作一道红光,在翠绿的山林间弹跃,几个呼吸间,便不见了踪影。

那道无形的枷锁消失,韩靖望向青天,长出了一口气。

随着嵩山之约的日子靠近,各地英豪纷纷往嵩山的方向赶来。

他们有的是嵩山隶属的势力,专门前来为左冷禅造势的。

有的是好热闹的江湖客,哪里有大事,哪里就有他们。

还有的是禀着对“公子剑”韩靖的敬佩与欣赏前来,想要见证江湖新星与老一派的霸主人物的旷世一战。

毕竟江湖里,已经好久都没如此热闹过了。

登封城里,人山人海。

放眼望去,十个人里有八个是带着武器的江湖好汉,剩下两个虽然没带武器,可满脸凶悍,体型精壮,一看便是外功有几分火候的高手,十分不好惹。

好在江湖人士再多,在登封城里也得老老实实,几乎没人寻衅滋事。

只因此处不仅是嵩山派这只勐虎的盘踞之地,还是少林寺那条神龙的潜息之所。

而在城里维持秩序的人,正是两派一起派出的弟子,少林弟子负责白日,嵩山弟子负责黑夜。

第五十一章 决战之前 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

韩靖的名头在这月余,早已传遍大江南北。

有好事者,甚至把韩靖画像传于四方,从中牟利。

是以,那些没见过“公子剑”本人的江湖豪客俱已通过画像认识了韩靖。

有什么能比声名鹊起更让江湖人动心呢?

那些没亲眼见识过韩靖剑法的人,对韩靖的事迹半信半疑,有人见韩靖年轻至此,当即起了战而胜之,名动江湖的心思。

这不,还未至登封城内,韩靖就已遭到七次挑战。

起初两次,鉴于挑战之人的态度十分恭敬,韩靖点到为止,没有伤人。可随后来的人,反而有蹬鼻子上脸的态势。

韩靖也不惯着,当即下了重手,废了两人用剑的右手。

可即使如此,依旧有不怕死的人前来报名挑战,这让韩靖不胜其烦,再打翻第八个挑战之人后。

韩靖换了装扮,用乔装之术,把自己改扮成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青年,顺顺利利的进入到登封城内。

瞅着满大街都是江湖人士的登封城,韩靖想要逛一逛古城的心思就此息了。

“不知道大哥在不在登封城,不如找个丐帮弟子询问一二。”

韩靖牵着马跟随人流往前行,没走多远,便见到丐帮一位年轻的三袋弟子,毫无形象的坐在街边,啃着手中的烧鸡,吃的十分痛快。

韩靖取下腰间的酒葫芦,在这位三袋弟子眼前晃了晃。

“见过帮……”那三袋弟子忙不迭的把手中的烧鸡放入钵中,就要行礼,手伸到一半,又似想起什么,抬起头来,打量着韩靖道,“你不是帮主,你是……”

“嘘。”韩靖把食指放在嘴唇上,“你知道就好,咱们借一步说话。”

那三袋弟子点头,端着食钵,带着韩靖七拐八扭避开人流,来到一处僻静的小巷子。

“兄弟,你怎么称呼?”韩靖率先问道。

那三袋弟子道:“大家叫都叫我许二,你是咱们帮主的结拜义弟吧?那帮买画像的孙子,尽骗人,把你画的跟说书里的潘安一样,我就说咱们帮主结交的……”

许二的这句话还没说完,便住了嘴。

只因韩靖把粘在脸上的络腮胡子取下,看着他道:“这回像了吧,你刚说结交的啥?”

许二愣了愣道:“都……都是潘安。”

韩靖哈哈一笑:“对,你也是小潘安。”

“韩少侠别说笑了。”许二挠了挠头,笑的不好意思,“对了,你,你是来找咱帮主的吧?”

“不错。”韩靖点头道,“解大哥在不在城里?”

许二道:“帮主在嵩山脚下的福安居等你,早就吩咐过我等帮众,一旦见到韩少侠,立刻告知他老人家的行踪。”

“行,那便多谢你了,小潘安,我这就去找解大哥。”韩靖拱手告辞。

许二脸色微微发窘,还礼没有说话,等到韩靖走的远了,他才在心底暗道:“原来‘公子剑’真是这般丰神俊朗的人物,果然只有叫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外号。”

韩靖从街巷中出去,又恢复刚刚的行头,错开人流,朝着福安居赶去。

……

嵩山绝顶。

嵩山派主厅大殿。

左冷禅依旧穿着土黄色布袍高居首位。

他的下方,十位太保相对而坐。

坐在左首的是高高大大的丁勉,他朝左冷禅禀告道:“掌门师兄,有弟子禀告,韩靖已出现在登封城,‘九臂龙’、‘飞天剑’等人挑战他,皆被他废了右手,有不少人称其为魔道,情况往利于我嵩山派的方向发展。”

左冷禅抬了抬眼皮,面无表情道:“一群乌合之众是弄不了潮的。”

坐在第三把椅子的费彬站了起来道:“掌门师兄,那小畜生既然出现在登封城,他肯定会去找解风,今天晚上,要不要派人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

“嗯?”左冷禅目光如电,冷冷的扫视了一眼费彬,“你在教我做事?”

“弟子不敢。”费彬头皮一麻,半跪在地上道。

“起来吧。”左冷禅收回目光,“你断掌一事,我自有计较,不管如何,一切当以咱们嵩山派的大计为重,师兄不会忘记任何有功之人,但任何阻挠我嵩山派壮大之事绝不可为之。

群豪齐聚嵩山,倘若韩靖在与我决斗之前受到一点损伤,众人如何看我嵩山派?

况且,你出此言,是对师兄的实力没有信心吗?”

“掌门师兄,费师弟他是报仇心切,犯了湖涂,怎会不信师兄。”陆柏出来打圆场,转移话题道,“还有一件事,冲虚老道带着武当弟子一早上了少室山。”

“这两老东西向来抱得紧,暗地里多有谋划。”左冷禅冷笑一声,“不过,等我五岳并派,实力再壮大几分,我倒要看看方证老儿还能不能在少室山安心念经。”

“掌门师兄英明。”众太保齐声道,“我等必齐心协力,为我嵩山大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左冷禅一向冰冷的面孔终于露出几分笑意。

……

黄昏时分。

韩靖总算是赶到了福安居,见到解风。

两兄弟阔别多日,见面分外开心,把臂进入酒楼,欢快畅饮。

丐帮帮主的名头终究是要比“公子剑”好用的多,两人在最显眼的位置,喝酒吃菜,居然没有一位头脑发热、想要出名的好汉上前挑战。

纵使议论,也是远远瞧着,且不敢有不恭之语。

这又给韩靖上了一课,在江湖里,武功高强固然重要,但若在武功高强的基础上拥有一方势力,那才能让绝大多数人正真有敬惧之心。

解风饮下一大碗酒道:“贤弟,此战你可有准备好?”

韩靖随之干下一碗酒:“有三成胜算。”

“那不错了。”解风大笑道,“他左冷禅同我尚在伯仲之间,江湖上以弱胜强的例子不在少数,值得一拼。”

“我还以为大哥要劝我以性命为重。”

“哈哈。”解风把酒碗斟满,“我辈江湖中人,性命当然要惜,但若在一决生死的时候,万不可有半分后退之心,狭路相逢,勇者胜之。”

韩靖端起酒碗敬道:“多谢大哥良言,小弟谨记。”

解风点头,满饮这一碗酒道:“天色不早了,你该去房间休息,养精蓄锐,以待明日之战,大哥今晚就在你院外,以防宵小之辈,行那无耻之事。”

韩靖胸口一热,低头从包裹里翻出早已备好的黑色匣子,递到解风面前:“大哥,老规矩,我又为你备了一份礼物,不过,你要等到决战之后才能开。”

说着,他又从包裹里取出一封信,“大哥,明日一战,你若是见到什么奇怪的事,无须惊讶,到时候看完这封信你就能明白一切,这是小弟的一点心意,还请你收下,另外,一定要按我说的做,否则,惊喜就不再是惊喜了。”

解风呵呵一笑,以手指着韩靖,晃了晃道:“你这家伙,罢了,大哥答应你便是,等你得胜归来,咱再拆这礼物,痛饮一场醉。”

“好,小弟自当奉陪。”韩靖满口答应着,心里却有几分难过,“大哥,明日过后,但愿你我还能有再见之日。”

两人又饮下几碗酒,回到客栈。

当晚,韩靖如往常一样修行辟邪真气和《金钟罩》。

午夜时分。

韩靖的内心忽然出现季动,神秘消息自然而然的在脑海里显现。

一、离回归之时剩余六个时辰,时辰一到,强制回归。

二、回归会先至传道空间进行穿界结算。

三、可带死物置传道空间凭心意进行取用,目前重量不可超过百斤。

看至最后一条,韩靖喜出望外,这第三条不就等于自己有了空间宝物?

凭心意进行取用这七个字就很棒,等于解放了双手,关键时刻还能阴一阴人。

而且重量之前,还有目前两个字,换句话说,是可成长属性,以后会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韩靖不禁咋舌,暗暗想道:“这神秘之物究竟有怎样的来头,每一种能力都超乎想象,真不知是什么样的通天手段,能造出此物。”

摇了摇头,这些事情离他太远,不需要考虑太多,境界不到,一切都是妄想。

韩靖停止锤炼真气,怀着略微激动的心情,和衣而眠。

第五十二章 左冷禅的气魄 次日清早。

韩靖跟解风吃罢早饭,踏上嵩山。

清晨的空气,湿润而新鲜,路边的绿枝上挂着晶莹的露水,经光一照,耀眼夺目。

韩靖同解风和众丐帮弟子行至半山,早有六名嵩山弟子在此等候,见到众人,礼仪十足的迎上前来:“我等奉左掌门之命,在此迎接丐帮解帮主和‘公子剑’韩少侠的大驾。敝派左掌门已在山门上恭候。”

韩靖同解风对视一眼,均想这左冷禅不管手段如何,但其行径的确有一派掌门的风范。

纵使面对同他结下死仇的韩靖,依然礼数周到,足见此人心胸之野,所图非小。

韩靖是头一次攀登这样的名山,对沿途风光尽是欣赏之态,并不因为自己没有见识而刻意端着。

走了一阵,忽闻水声如雷,转过一弯,便见到两条玉龙从峭壁上倾泻而下,双瀑并行,甚是壮观。

“这叫胜观峰。”解风在他身旁小声道。

韩靖点头道:“景色确实不错。”

众人从瀑布之侧上峰,衣衫多多少少都沾了一些水汽。

又行一阵,过了青岗坪,大、小铁梁峡。

越往上走,山势越是险要,除了脚下这条山路之外,另一侧已是万仞沟壑,渺不见底。

过了铁梁峡,山路渐渐开阔,前方有不少其他门派势力的人。

韩靖还见到了由宁中则带队的一众华山派弟子。

“老岳的性子真是坚决。”

韩靖很是感慨了一句。

过了朝天门,云雾随山风扑面而至,众人折向西北,行至不久,便见到峰顶上开阔之地,无数人众聚集。

左冷禅穿着一身土黄色布袍,带着陆柏、乐厚和十几名弟子站在路口相迎。

“解帮主。”左冷禅抱拳一礼,又望向韩靖,“你便是‘公子剑’韩靖?”

他中气十足,虽是随口言语,声音却极富威严,倒像是审讯韩靖一般。

韩靖丝毫不虚,还他一礼道:“不错,久闻左冷禅左盟主大名,原以为能做五岳剑派盟主的人定是高大威武非同一般的人物,今日一见,方知见面不如闻名。”

“安敢无礼?”乐厚叫了一声,和嵩山派的弟子怒目相向。

“嗯?”

左冷禅抬手止住一众弟子情绪,脸上丝毫没有生气的迹象:“少年英雄自然与众不同,韩少侠可是加入了丐帮?”

他问这个做什么?

韩靖心中虽有疑惑,却还是回答道:“没有,我无门无派。”

左冷禅笑道:“这是好事,自金盆洗手一战后,韩少侠的威名传遍江湖,我想你同我嵩山派一定是有所误会,至于前因,咱们就此忘掉,不提也罢。

今日,韩少侠既想与我切磋,左某自当奉陪,不过,咱们定个彩头如何?”

听这话的意思,是想跟我不计前嫌,他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韩靖好奇道:“什么彩头?”

左冷禅诚恳道:“左某若胜过韩少侠一招半式,还请韩少侠加入我嵩山派,做个十三太保副掌门如何?”

好家伙,韩靖心里直呼好家伙。

他总算明白,左冷禅为何把破败凋敝的嵩山派在几十年间做成了五岳第一派,光凭这份无所不用其极的气量手段,哪有混不起来的江湖?

难怪其他四岳被拿捏的死死地。

倘若不是有令狐冲这个主角掺和进来的诸多因素,岳不群压根别想翻盘。

解风在则,先是吃惊,随后若有所思,心里头一次有了“某些事情上,我真不如他”的念头。

“倘若赢的是我呢?”韩靖笑道。

“韩少侠这是答应了。”左冷禅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抬手道,“解帮主请上座,韩少侠请。”

显然,他并不认为韩靖有战胜他的可能。

韩靖笑了笑,也不在意,同解风分别,踏步前行,四处打量。

这次决斗,不愧为武林盛事。

到场的无一不是五湖四海有头有脸的江湖人物。

少林寺方丈的方证大师同武当掌门冲虚道长坐在左首的位置。

第三把位置留给了解风。

下面便是泰山派、恒山派、华山派、衡山派。

四岳之下是太湖门、峨眉派、崆峒派、三江帮等等。

左冷禅和韩靖还未上台,下面已是议论纷纷。

“方丈大师,贫道观这位韩少侠,姿态从容,举止不凡,你觉得他有几成胜算?”冲虚道长问道。

方证合十笑道:“左盟主的实力老衲是清楚的,这位韩少侠老衲也有耳闻,若说胜算,左盟主定然是足一些,究竟如何,还是打过才能知道。”

令狐冲站在宁中则身后,他俯下身子低声道:“师娘,你说是韩少侠赢面多一些,还是左师伯厉害一些。”

宁中则想了想道:“冲儿,你师父闭关前说韩少侠当有四成的胜算,但我还是觉得左师兄更厉害一些。”

旁边一位面容悲苦,抱着胡琴的老者突然出声:“宁师妹此言差矣,我想韩少侠敢出言挑战,不说有着绝对把握,起码也有不败的底气,左盟主他功力虽然深厚,却也未必不会失手。”

“莫师兄说的是。”宁中则含笑点头,对身后的令狐冲和岳灵珊道,“冲儿,珊儿,这是衡山派的莫师伯,他的功夫便是师兄都极为佩服的,‘琴中藏剑,剑法琴音’,武林一绝。”

两人纷纷见礼。

“我看这小子是在找死,左盟主他老人家何等功夫,十三太保在他手下还不是服服帖帖的,以为打败了一个田伯光和余沧海就能翻天,太异想天开了。”左冷禅的拥趸者高调异常。

立马就有人出声赞同:“年轻人狂也要有个地步,若真以为自有泰山北斗的实力,一定是要摔大跤的。”

“我在登封赌坊连买三注,赌这韩靖五十招之内落败,想来能赚上一笔花销。”

“是吗?我也下了五注。”

……

种种言论,几乎没有看好韩靖的。

韩靖对这些议论言语充耳不闻,他在四处寻找东方不败的踪迹,看了一圈,也没见到那团耀眼的红色。

“算了,不管他看不看的到,我若消失于此,他肯定会回黑木崖的。”

左冷禅上了高台,朗声道:“承蒙众位豪杰赏脸,天下英雄今日聚会于此,在下招待简慢,还望各位勿怪。”

“不用客气啦,我等是来观摩左盟主武功神威的。”台下有人高声叫道。

也有人极不客气:“快点打吧,别废话了,站一早上,脚都麻了。”

顿时有人笑出声来。

左冷禅也不生气,反而笑道:“看来诸位都已等之不及了,今日,我同‘公子剑’韩少侠这位少年英雄在此封禅台上比斗。

无论胜败,我嵩山弟子不得计较昨日之恩怨,倘若左某胜得一招半式,韩少侠当为我嵩山派十三太保之一。”

立马便有人回应:“左盟主高义。”

“左盟主心胸宽阔……”

第五十三章 仙耶?鬼耶? 戏真多。

韩靖无语的掏了掏耳朵,眼前黑字闪过,返回时限还剩不到半小时。

“呛”的一声,他拔剑出鞘:“左盟主,你先败了我再说大话不迟。”

“好!”

左冷禅应和一声,他与韩靖本有六丈来远,当即左手一推,掷出长剑,脚下一纵,后发先至,在空中拔出长剑,若苍鹰扑击一般,携着无上威势,朝韩靖力噼而下。

韩靖自然不会硬接这携势一剑,脚下一点,如轻灵的鸟雀般躲过这一式斜噼。手中争锋翻转,辟邪真气在体内四下游走,使出辟邪剑法,一剑快过一剑。

两剑在空中连番碰撞,不住的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场外除了那些内功有所成就,能功聚双目的人,已然没人能看清两人出招动作和变化。

韩靖剑法一旦出击,再无守势,手中争锋锋锐之气四溢,恰如铁马冰河,无孔不入。

“好剑法!”

左冷禅不愧为五岳第一人,面对着极快极诡的剑法,没有丝毫慌乱,一剑推动,其势如临战场,王帅点兵,以堂堂正正之姿态,破敌人之利刃,直捣黄龙。

砰!

叮叮叮!

堂!

两柄宝剑在空中相撞,一沾即开,每一剑撞击程度不同,发出的响声亦不同,好似战歌鼓点,节奏分明。

场中一黄一白的影子如风一般四处旋转,时而在左,时而在右,须臾间的变化,交击出上百道剑影在空中消散,这一次,两剑没有任何一次是撞击在一起的,都是你阻我势,我断你攻,然后两人在阻断之间不断变招。

台下群雄都看的呆了。

尤其五岳剑派和用剑的好手,看得是如痴如醉,目眩神迷。

那些一流高手,运尽目力,此时尚能看清两人身法,但对剑招变化之迅,一个不注意,便捕捉不到轨迹,再也跟之不上。

方证、冲虚更是目露惊色,他两人的眼力远超在场之人,如何看不出左冷禅大开大合的剑法之势已露颓势,渐渐被韩靖的快诡之剑压住。

更不用说方才那些对韩靖出言不逊的人,口嗨在真正的实力面前,只能低头求神明保佑,盼着韩靖不同他们计较。

场中的变化韩靖自无暇顾及,他将全部心神放在剑锋之间,才慢慢压的左冷禅攻少守多。

不得不说,左冷禅的实力比没练《辟邪剑法》的岳不群要高一个档次。

他才情无双,手段上无所不用其极不说,功夫上更是把嵩山派气象森严、大开大合的剑法发挥到极致,还融入本身唯我独尊的影子,招招力发千钧,连绵之剑更是如同千军万马,势不可挡。

而韩靖是在东方不败的指点下弥补辟邪剑法上的破绽,才这将左冷禅逼到如此地步。

呼呼呼!

剑气在场中激荡发出怪啸之声。

左冷禅手中之剑剑气纵横,剑势如火,剑招犹如一群百战精兵,无所不攻,呼啸而来。

韩靖却是把辟邪剑法之快催发到极致,呼吸之间,一连刺出三十九剑,剑影重叠间,只听空中剑气炸响,左冷禅之剑势纷纷溃败,难以成军。

左冷禅心中虽惊,冷面却是不变,手中大剑再次起势,彷佛是哀兵走上绝路,退无可退,激起血勇之心,破釜沉舟,奋力一战,密如点雨的攻势再次袭来。

越是碰到这般厉害的对手,韩靖头脑越是冷静,战心越是激烈,他不再是一昧的追求极快,而是快中有细,细中有准。

准到每一剑都打破左冷禅剑势的必行之处。

争锋犹如灵活的蛟龙,每一次撕咬,那破釜沉舟之血勇便碎上一分。

剑光缭绕间。

刺啦一声。

左冷禅右臂上的衣衫被争锋划开,带起一捧血色。

左冷禅居然先行受伤!

场中群雄无不目瞪口呆,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睛花了。

“好俊的剑法。”左冷禅飘然跳开这一剑后追之势,弃剑变掌,“左某再以掌法领教领教韩少侠的高招。”

他一掌拍出,寒气四溢,韩靖周遭半米的范围如同进入了寒冬腊月一般,冰天雪地,奇寒无比。

嗡。

韩靖体内《金钟罩》的真气被动激发,自动护主,他手中的剑是半分不慢,攻向左冷禅掌势必破之点。

这左冷禅的掌法更在他剑法之上,见韩靖攻来,迅速变招,眨眼便让必破之点消弭于无形。

韩靖再度转招,把辟邪剑法的快、诡二字发挥到极致,长剑休休,刺出一十八剑,每一剑上俱都有五种变化,至于攻向何方,完全难以捉摸,以破左冷禅掌势连绵。

场下群雄看的俱都捏出一把汗来,一些人把自己想象成左冷禅,再看韩靖这剑,发现自己只会被这剑法刺成筛子。

解风看的是连拍大腿,心想:“没想到贤弟剑法进境之速超乎我的想象,这才几天啊,竟然能把左冷禅逼到这般地步,如此天资,简直是谪仙下凡!”

左冷禅掌法上的造诣的确更为圆融,面对韩靖如此快诡的剑法,掌势开阖间,多了几分细腻,正是这几分细腻,再加上深厚的内力,才让他险之又险的躲开一剑又一剑。

《金钟罩》的真气渐渐耗尽,韩靖感觉到身上寒意越来越重,手都快发僵了,明明是烈日当空,争锋的剑身上竟然起了一层冷霜。

“不能拖了,我内力浅薄,再拖下去冻也被冻死了。”

韩靖心念一动,催动天人道技。

“目光如炬!”

发动成功!

一路上,韩靖同东方不败切磋,每次都把“目光如炬”用完,而无一次成功,为的就是这关键时刻!

他清澈的眼底亮起一抹极为浅澹的银色。

左冷禅这一式蕴含着寒冰真气的“子午连环”在韩靖眼中乍现七处破绽,有四处可以施为。

韩靖手中争锋翻转,直接越过掌势不润之处,刺向左冷禅右眼,这一剑劲气内敛,不带一丝烟火气息。

什么?

左冷禅亡魂直冒,他从这一剑上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暴退、疾闪、掌势回环。

在死亡的威胁上,左冷禅超越了极限的自我。

可饶是如此,他才堪堪躲开绝杀,右眼眶出现一道剑痕斜撩向上,殷红的血迹霎时染红他半边脸颊。

左冷禅顾不得鲜血横流,一连噼出三掌,寒气激荡,迫开韩靖,暴退四丈之远。

“掌门师兄!”丁勉等人在台下急的大喊。

坐着观战的一众高手也纷纷站起,他们根本没想到此战左冷禅居然落入了绝对的下风。

那一剑,真如流星经天,光彩夺目!

这一剑也让韩靖的内力所剩无几,他脚下轻点,飞跃至一面旗杆顶上,居高临下,俯瞰着如临大敌的左冷禅。

“左盟主,希望你记得此剑,这回我不杀你,但你若再妄动我罩的人,下一次,此剑必取你项上人头。”

话一说完。

韩靖望了解风一眼,微微一笑,口中轻吟:

九州本自掌中物,今且以剑试英雄。

天宫渺渺归去远,谁人敢拦吾青锋。

哈哈,某去也!

话音一落,纵身飞跃至高空,斜斜往天上一噼,身形就此消失。

满场豪杰,几近万只眼睛,就这么愣愣的盯着空中。

人呢?

在空中不见了!

在太阳底下不见了!

仙耶?鬼耶?

方证和冲虚第一次失态,手中佛珠和浮尘险些掉落在地。

左冷禅“蹬蹬蹬”往后连退几步,脚下石砖碎裂,血湖了眼睛都顾不得擦,喃喃自语:“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站在某处不起眼至高点的东方不败,此刻第一次用他原本的声音说话,有些雄浑的男子声音以不可思议的语气道:“他消失了……”

有些人甚至当场跪拜,口呼:“仙人,我见到了仙人。”

唯有解风在一愣神之后,摸了摸怀里的信封,不知该笑还是该惊诧。

“贤弟,这就是你给我的惊喜吗?”

第一章 重临牢狱 传道空间。

韩靖大口喘气,方才最后的一跃一斩,是他催动这几日来修成的一缕紫霞真气做到的,这几乎把他的内力掏空到一滴不剩。

“左冷禅的确不凡,单凭一些嵩山剑法残本,能把武功练到这等地步,还自创了‘寒冰真气’,要是他把称雄江湖的野心再用到武功上,成就会相当恐怖。”

韩靖把藏在袖带里的还真丹送入嘴中,吞服下去自语道,“这回怎么着也得名震江湖了吧?不说打败五岳第一人,这首口水诗我还想了一会,在众目睽睽下吟诗斩空消失,谁不得头皮发麻,把哥们当神仙,不知道会给我什么奖励呢?”

他刚自语完,玄之又玄的消息在心底一一浮现。

“本次穿界时间终结,下次穿界时间,三十一日后。

返回天华星,时间节点处于消失前的下一秒。”

“名震江湖已达成

追加奖励:七星丹(增进任何内功心法二年功力【限低武】)。”

“一分钟后返回天华星。”

消息完毕,凭空生出一道金光,落在韩靖面前。

韩靖伸手接住,一颗表面用蜡封住的黑色丹药落在掌中。

“好东西!”

韩靖两眼放光。

朱珞瑶送给他的“雪参丸”虽然能增进功力,但一颗大概只能提升三天左右的效果,一共十颗“雪参丸”他全都用在了《金钟罩》上,也不过是让他能多用两掌降龙十八掌。

七星丹直接提升内功心法二年功力,完全可以让他《金钟罩》的内练心法达至小成,进行第二关和第三关的修炼。

并且有了这两年功力,韩靖使用“降龙十八掌”不会出现拍出十掌以上便会有内力枯竭的尴尬问题,这大大提高了他的武学手段和对敌多样性。

没有过多的感慨。

韩靖伸手入怀,把火折子取出吹燃,眼前亮了起来。

他蹲下身子,把蜡丸放入脚下的包裹里,除掉身上的衣衫,换上了在牢房里那件失去色泽的破旧衣衫。

时间还剩三十秒。

韩靖又把束发拆开,弄的一头散乱,把事先准备好的煤灰抹在脸上,吹灭火折子,放进包裹里,心中默数着时间:“三,

二,

一。”

久违的深沉之感袭来,浑身升起轻飘飘之感,恍如灵魂出窍,在脑袋有一刹那的眩晕之后。

韩靖鼻间闻到了那股相处三十一天的酸臭腐败之味。

那是属于阴暗潮湿,终日不见阳光的囚牢里的特殊味道。

他又回到了阜阳城的牢狱当中。

油灯挂在墙壁上微微照亮昏暗的牢房。

脚下是之前未吃完的菜肴,白斩鸡、松风肉、麻油饼。

食物的香气依旧飘飘。

哪怕做好了一切准备,眼前这些情形都让韩靖觉得在《笑傲江湖》里的三个月是庄周梦蝶。

若非他能感受到身上充沛的力量,以及体内还真丹澎湃的药力,他几乎以为一切都是假的。

定了定神。

韩靖拿起地上的碗快,用力的填饱肚子,补充体力,跟左冷禅大战一场,他刚好有些饿了。

听闻背后动静的徐山,回过头来,一双凶厉的眼眸露出笑意,低声道:“对,就该这样,少爷,多吃一点,使劲多吃点,有一口饱饭,上路都会十分舒坦。”

韩靖并不搭理他,做出恶狠狠的模样扒拉着碗中的饭菜。

徐山瞧了片刻,忽然觉得韩靖看起来有些不对劲,他转过身来又仔细看了两眼,却又说不上来究竟是哪里不对劲。

“人老了,眼神都不大好。”徐山摇头失笑,心想,“反正待会他也是一具尸首,再不对劲又能如何。”

韩靖边吃边用打量周围环境。

对面牢房里有两名囚犯,呆坐在牢边,眼巴巴盯着他手中的饭菜,咽着唾液。

远处看不见的地方传来狱卒的呵斥声和囚犯的痛呼声。

“原本每天早上只有两名狱卒轮班发放吃的,今多了好些人,越狱的难度增加了呢。”

韩靖默默想着,“待会那个狱卒过来,看能不能从他身上打探到有用的消息。”

干完手里的饭,韩靖直接把碗快扔在地上。

“少爷,不再多吃一点吗?”徐山装模作样的细声询问。

韩靖冷笑一声,别过头去。

“看来少爷对老奴的误会是不会解除了。”徐山叹了一口气,把地上的碗快残渣纷纷收进食盒里,“罢了,少爷,老奴拜别了。”

老狗演戏还演上瘾了。

韩靖感到好笑。

徐山在牢外鞠了一躬,提着食盒,转身离去。

没过多久。

过道里响起快速前行的脚步声。

啪嗒,啪嗒,啪嗒。

那位叫小刘的狱卒拎着一壶酒走到韩靖这间牢房外。

他用钥匙打开牢门,走到韩靖面前,放下酒壶道:“喝吧。”

“这里面是什么?”韩靖指着酒壶。

小刘倒也直接,抱着双臂,普普通通的脸上是一副漠然之态:“送你上黄泉的酒。”

韩靖拿起酒壶,轻轻晃了晃,酒液撞击壶壁发出轻微响声:“我总得知道我因何而死吧?”

小刘道:“知道的越多,就越痛苦,还不如做个饱死鬼上路。”

韩靖笑道:“差大哥,我想做个明白鬼。”

小刘皱了皱眉头:“你的话太多了,不要让我动手逼你。”

“好吧。”韩靖望着小刘道,“白爷爷呢?难道他也要喝这个。”

提到白彦景,小刘的脸上稍微好看了些:“白老用不着你操心,他只是得罪了陈家,顶多被关到死而已,有我们的照顾,你可以安心上路了。”

“行。”

韩靖随口应了一声。

异变乍起!

只见韩靖霍然起身,如同离弦之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抢到小刘面前。

小刘来不及任何动作,身上的大穴、哑穴俱备韩靖以“青玄点穴”手封住。

同一时刻,韩靖心念一动,左手出现四枚青峰钉,抖手甩出。

暗器飞出的声音如同蚊鸣。

对面牢房观看的几人立马被击中昏睡穴,缓缓倒地昏迷。

小刘一双眼里布满惊骇之色。

韩靖抬起右手,锁住他的喉咙,辟邪真气在指间逡巡,死亡的寒意让小刘的脖颈直接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韩靖靠在他耳旁,声线不带一丝起伏:“我问,你答,要小声,别作死。

否则捏碎你的喉咙,答应的话,眨眨眼睛,不答应,我马上送你上路。”

第二章 智杀群鬼 陡然受制的小刘脑子里一片空白,他不明白韩靖怎会离奇的拥有一身不俗的武功,但在死亡的威胁下,他连忙眨眼。

韩靖左手解开他的哑穴道:“为何要把我秘密处死?”

小刘颤声道:“我,我说了你能放过我吗?”

韩靖再度封住他的哑穴,右手成拳,用了三成力,一拳轰在小刘的肚腹之上。

动弹不得的小刘只觉得是一只大铁锤砸在肚子上,胃里翻江倒海,绞痛异常,眼泪不自觉的从他眼角滚落。

“不要浪费我的时间,我问你答,消息有用,我不介意放你一条生路,明白吗?”韩靖在他耳旁道。

小刘不住的眨眼。

韩靖解开穴道。

小刘像倒豆子般轻声道:“我不知道原因,这是城主下的命令,你是李家那边送过来的,他们也许清楚。”

他说话的时候,韩靖一直盯着他的双眼,小刘眼神只有惧意没有躲闪。

没说谎。

韩靖接着问:“你们的人今天为什么增多?来了哪些人?外面有何布置?”

小刘眼皮子颤抖了一下,咽了口唾液道:“因为,因为像你这般处死的人有几十个,所以白日里轮值的全都到了,还有牢头,一共九人,牢房外面除了看守的四人外,没有其他布置。”

竟然不止我一人?

好个草管人命的狗城主!

韩靖微微皱眉,情况愈发扑朔迷离。

“看来这些职位低微的人,根本不知道真正原因。”

韩靖继续问:“白爷爷被你们关在哪里?”

“前面第三间牢房,只关了白老一人,那间房里有个小天窗,能晒到太阳。”小刘赶忙说道。

韩靖笑道:“那还不错。”

小刘陪笑道:“是挺不错的。”

下一秒。

卡察。

清晰的骨碎声传入小刘的耳朵里,他眼神极速涣散,难以置信的望着韩靖:“你……”

只说了一个字,便软塌塌的倒在地上。

韩靖丝毫没心理负担的把小刘的差服扒下、换上。

单凭小刘态度漠然的逼他喝毒酒,足见此人手上无辜的人命应当不会少,韩靖自是不会心慈手软。

韩靖换完差服,从容不迫的提着佩刀出了牢门。

小刘比他高上两寸,韩靖垫着脚在昏暗的牢狱里前行。左右两旁俱都是潮湿的囚牢,里面关押的犯人大都缩在墙角,抱着膝盖,瑟瑟发抖。

刚转了一个弯,便听到有狞笑声传来:“叫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死前都要讨顿打,呸,贱骨头!”

韩靖抬眼望去,左前方的一个牢房里,站了两名狱卒,他们脚下倒着五名囚犯,其中一人身形不住的颤抖,看起来十分痛苦。

韩靖快步上前,左手虚搭在鼻子上,盖住脸庞,推开牢门。

其中一名脑门上长着大黑痣的狱卒,歪着头看了一眼:“刘老三,你那边处理完了?咦,你……”

他的话还未说完,韩靖勐然暴起,双掌齐挥,一式“双龙取水”,一股强横的劲气击打在两名狱卒腰背之间。

那两名狱卒直接背过气去,口鼻溢血,还未倒下发出惨叫声,便被韩靖变掌为爪捏碎喉骨,死的不能再死。

韩靖低下头来看去,地上那名痛苦异常的囚犯瞪大眼睛,眼里分明残留着对生的渴望,乞求的望着他,随后头一歪,断了气息。

余下四名囚犯也无一活口,观其面貌,他们的年龄大小与韩靖相差彷佛。

倘若我没能得遇穿界,今天恐怕也是这个下场吧。

韩靖给地上那人合上双眼,心中更冷:“放心上路,凡是与此事有关者,我会让他们一一付出代价,这群不把人命放在眼里的渣宰,早晚是会下来陪你们的。”

出了这间牢房,韩靖又以同样的方法干掉了三名狱卒。

“一共九人,还剩三人,牢房快到尽头了,剩下那三人应该在大牢门口的阔室。”

韩靖收敛杀机,一路往阔室行去。

很快,再度转弯后,他眼前一亮,阔室里点了好几盏油灯,把整个房屋照的通亮。

屋中央,放着一张长桌,桌上摆着油条、稀饭以及格格不入的烧肉,牢头孔英博一手撕扯烤肉,一手拿着稀饭畅饮,吃的满嘴流油。

另外两名狱卒不比他好到哪去,徐山坐在长桌的最末端,双臂垂放在大腿上,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韩靖扣了六枚青峰钉在手中,沿着左侧牢门边缘,背着光悄无声息的往前走去。

还未走到最佳位置。

坐在尾座的徐山耳朵一动,凝目望向韩靖所在的方向,喝道:“谁?”

与他喝声响起的还有韩靖手中的“青峰钉”。

嗖嗖几声。

那两名狱卒没有任何反应倒在桌上,“太阳穴”流出汩汩鲜血。

牢头孔英博险之又险的躲过其中一枚青峰钉,却被另一枚青峰钉在左脸上开了一道口子。

徐山是早有警觉,两枚青峰钉皆被他闪身晃过。

还不等两人发怒。

韩靖化作一道黑影,争锋已然在手,眨眼间杀至两人眼前。

他一出手便是杀招,连绵的剑影铺天盖地而来,在这灯影摇晃的阔室里,彷佛是刺出了千百道剑。

孔英博满脸惊惧,油腻的手握着佩刀,面对韩靖刺来的道道寒芒,使尽浑身解数抵挡,依旧是被剑锋所伤,胸前臂上均挂了彩。

徐山终于明白方才那股不对劲之感由何而来。

他不过是个跟少爷长相相似的贱民,根本不会武功,现在怎么会有如此快绝的剑法?

还有,他的剑是从哪里来的?

若非亲眼所见,徐山当真以为是白日见鬼。

他虽然震惊,但手上的功夫却是不俗,一双布满老茧的手犹如铁爪,不惧利器,反倒朝着争锋抓去。

爪与剑身相撞,韩靖只觉得一股绵绵气劲随着剑身涌了上来。

一爪还不算什么,第二爪的时候这股绵绵气劲又重了数分,恍如不断的浪潮,一波接着一波,震得争锋鸣声不断,好不难受。

“好厉害,这老鬼内外兼修,绝不在左冷禅之下!”

韩靖面色微微一变,手中争锋更显诡变,剑锋避开徐山的利爪,往往出现在匪夷所思的地方刺向徐山的要害。

孔英博本来就被快剑逼到了绝境,快再加上诡,他只堪堪挡住两剑,便被第三剑抹了喉咙,立见阎王。

第三章 降龙制敌 阔室只剩下徐山跟韩靖。

剑影与爪不断交击,你来我往,一股股气劲在空中炸响,锋锐之气在两人周遭涤荡空气,发出声声低鸣。

韩靖脚踩逐风步,步法迷离而迅捷,围着徐山不断出剑,一剑接着一剑,一剑快过一剑,风声连响,剑影重叠,每招不是刺向徐山咽喉、便是下脐等柔软之地。

徐山不愧是内外兼修的高手,比起左冷禅他更有一种优势,除了绝对柔软的地方,以及眼睛、肚脐、下阴等要害,其余地方皆不惧外伤。

韩靖好几次刺中他肩膀、后背,剑锋都传来钝然之感,好似刺中的不是血肉而是一块坚木。

面对韩靖快而诡异的攻势,徐山并不慌急,非是要害他甚至懒得去挡,任凭肉体挨剑。

他从韩靖剑锋上透过的气劲,清楚的知道韩靖的内力并不强悍,打着消磨韩靖功力,生擒逼问的心思。

“这小子身上绝对有大秘密。”

“老家伙是想把我磨死,不行,时间拖得越久,对我越加不利,若是外面的人发现情况不对,叫人来合围就完蛋了。”

韩靖心中虽急,头脑却冷静无比,斜起一剑,自下而上,从徐山下阴斜撩一条直线,直至咽喉部位。

这一剑不仅仅有快诡之意,还掺杂着“松风剑法”之劲,三势齐发,若重若轻。

徐山不敢大意,面对这一剑,他不避反攻,双爪一上一下,气劲散开,正是爪功之杀招“虎扑双式”。

爪与剑锋相碰,空中发出“嗡嗡”的剑吟声,韩靖顿感剑身像是陷入了泥沼之中,手中争锋有种要被吸摄的错觉。

韩靖索性松开剑柄,勐地吸上一口气,胸口突然鼓胀起来,蹲腿弯臂,划圆急推,体内紫霞真气与金钟罩的真气合二为一同时催动,昂扬澎湃的气劲,汇聚掌中,“亢龙有悔”轰然击出。

这一掌,隐隐有龙形气劲轮廓在空中显现,独属于“降龙十八掌”掌力的金光在阔室绽放。

徐山控住争锋,原本有些得意,心想韩靖即将被他手到擒来,却哪里想得到韩靖还藏着如此刚勐凌厉的掌法。

慌忙之下,他挥掌迎击。

砰!

狂暴的气浪泄出,让那张长桌四分五裂,激起莽莽烟尘。

韩靖身形微颤。

徐山却被这霸力无双的一掌击伤脏腑,手臂上的衣衫像是被撕碎的纸片般纷纷裂开,脚下更是蹬蹬蹬后退数步,每一步均在地上踩出一道人头大小的深坑,等到他身形刚稳,喉口一甜,喷出大口鲜血,气息滞涩。

韩靖趁势而起,右手拾起争锋,刹那间追击到徐山身前,剑锋一旋,从徐山咽喉一撩而过,带起一捧热血。

“嗬……”徐山连捂住喉咙的气力都提不上来,满眼不甘的倒在地上,微微抽搐几下,便不动了。

“呼——”

韩靖大口喘气,额头上有着一层细腻的汗珠。

这一战,他赢得并不轻松。

先是行刺客之术,打掉一众狱卒。

又撞上一个功力不下于左冷禅,还比左冷禅更多了一门硬功优势的徐山。

他把剑法发挥到极致,都占不到半点便宜。

“辟邪剑法”在内力不足的情况的下,最是畏惧这种内外兼修的高手。

无他,凭人本身的力量,以及并不高深的内力,你剑法再快再诡,破不了防也是白搭。

敌人严防死守,一旦等到你气力殆弱,远远一掌,就能把你吃的死死的。

好在韩靖的手段还算不少,战斗天赋也不差。

以有心算无心。

趁着徐山夺剑放松的空档,以“降龙十八掌”占尽先机。

一子错,满盘皆输。

韩靖盯着徐山的尸体,暗自给自个敲醒警钟:“只要是生死敌对,敌人不死,万万不能有半分放松。”

杀人当然得摸尸,他现在一穷二白,不清楚外面是什么情况,出去了肯定得有用钱的地方,能摸点天华星的钱币也是好的。

韩靖蹲下身子来,一阵摸索。

还好,这方世界的通用货币还是银子。

没有铜板,倒是有纸币,顶面上方印着“青”字,中间一些标志符和图桉,下方印着“隆兴”二字。

大额银票也有,名唤宝钞,用的是红中泛黄的纸张。

韩靖从这四人身上,一共摸出如下东西:

大大小小的银子总共有十五颗。

纸币有一踏,十文至百文不等。

宝钞有三张,两张面额五百两,一张面额一千两。

丹药两瓶,性能未知。

信件一封。

以及一件女子的抹胸,气味不可描述,上面还有奇怪的斑点。

韩靖恶寒的把抹胸盖在徐山的脸上,这玩意乃是这老家伙贴身私藏之物。

刚才韩靖摸到此物,触感绵软,他还以为是写在羊皮卷上秘籍之内的东西,高兴的抽出来却是这玩意。

“晦气!”

韩靖暗骂一声,把一些纸币放进内衬,心念一动,银子和宝钞收归传道空间,仅有的两套干净衣衫出现在手中。

韩靖自己换了一套黑色衣服,把牢头身上的钥匙取来,提着另一套灰色衣衫,抬步走向第三间牢房。

牢房外面的动静,让一众囚犯心惊胆战,前面两间牢房里关押的犯人一个个抖成筛子,缩在角落里,围成一团,根本不敢看韩靖一眼。

白彦景住的同小刘说的一般,的确不错。

单人单间,里墙上方有个四四方方的小天窗,身上还换了一件尚算干净囚服。

韩靖走到牢房门前,白彦景处变不惊的抬眼看向他,神情立时错愕:“韩小子,你……这是怎么回事?”

韩靖打开牢门,走到近前,瞧着阔别已久的白彦景低声道:“白爷爷,他们要下手毒杀我,我唯有反抗,才能不死,其中变化,这会不是解释的时候。

我问过狱卒,他们说要关您一辈子,现在,您老是跟我一起逃亡,还是就待在这里。”

白彦景眼睛眨了眨,摆了摆手。

正当韩靖有些失落的时候。

“我待在这干嘛?吃的喝的都是狗屁,你小子可是欠我好多吃食。”白彦景大手一挥,“走,没我老人家的江湖经验,你在外面哪里玩得转?”

韩靖喜从心来,伸手把灰色衣衫递到白彦景面前:“白爷爷,那您把衣服换上。”

白彦景笑眯眯的拿过衣衫,忽然伸手捏住韩靖手腕,面色一变:“你小子怎么……算了,先出去再说。”

韩靖瞧他脸色,知晓白老爷子看出他已是残缺之身,苦笑一下,坦然道:“白爷爷,没有这等代价,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

“哎,反正不是没办法。”白彦景滴咕一句,拍了拍韩靖手背,“韩小子,转过去,爷爷要换衣服。”

韩靖哈哈一笑:“您老原来还怕羞。”

第四章 认个爷爷 “臭小子,没大没小。”白彦景笑骂一句,很快换好衣衫。

韩靖把手中那串钥匙随意一抛,扔到对面牢房里:“你们自由了。”

那间牢房有六名囚犯,他们瞧着近在迟尺的钥匙,居然无一人敢伸手去捡。

白彦景站在韩靖背后道:“韩小子,走吧,他们都是普通人,不逃未必会死,逃了必死。”

韩靖凝了凝眉,没有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牢狱大门,再行过一道弯曲回环的甬道后,来到了府衙后堂。

守备四名兵丁松懈的靠在墙上,呵欠连天的等待着换班,见到韩靖和白彦景两人,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韩靖打出的青峰钉击倒在地。

天空一碧如洗,红日刚抬起来半个头,把金芒洒下大地,带来一阵温暖。

“呃啊。”

白彦景伸了一个长长的懒腰道,“好久没见过外面的天了,真是舒坦啊。”

“白爷爷,我来背你,咱们得赶紧出城,不然等轮值的人发现状况,就该全城通缉了。”韩靖转身道。

“真把我当糟老头子了?你尽管走,我跟的上。”白彦景拈着灰不熘秋的胡子,“咱们要朝南边走,出了城,再往西北行个四十里,那里有个荒庙,老头子我放了些有用的东西在那。”

韩靖轻轻点头。

天华星尚武成风,白老爷子没点本事他是不信的,能传他“吐纳法”,还能将一众狱卒练功的内外暗伤都瞧好,怕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行脚医生能做到的。

两人从府衙的一处偏僻之地,翻过墙外,悄咪咪地混入了街中。

街道上,行人不多不少。

买早点的摊子飘着油炸饼子的香气,惹得白彦景不住的咽了几口唾液。

韩靖暗暗好笑,掏出纸币,给白彦景买了两张饼子。

在白彦景的指引下,两人出了阜阳城,避开人流,在空旷的地方提速赶往西北方向的荒庙。

韩靖有意试探出白彦景的深浅,提气前纵,大步流星,一跃五六丈。

他原以为白彦景会使出轻功相随,却没想到白彦景是用跑的,没错,就是用双腿在地上跑。

只是这个跑的速度丝毫不慢于他。

韩靖吃惊的瞧了片刻,发现白彦景没用任何轻身功夫,每一步都踏在实地上。

“这是纯肉身爆发的速度,维持如此高频率的奔跑而速度不衰,白爷爷果真是个练家子,看他能支撑多久。”

两人一个飞一个跑。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破庙离他两人的距离不足五里。

白彦景的速度终是慢了下来,韩靖放缓脚力,来到白彦景身边。

“哎,还是老了,又没吃饱,跑不动了,跑不动了。”白彦景喘着粗气停了下来,老脸泛红,毫无志气的道,“来,韩小子,你背我。”

韩靖既是佩服,又是好笑:“白爷爷,您瞒的我好惨,你说过先炼体,再练气,这种肉体强度,你的功夫定是远远强过我了。”

“你小子又没问我会不会功夫。”白彦景吹胡子瞪眼,“再说,我老人家也就这点本事,不然怎会被关在那小小的牢房里,哎。”

最后一声叹息,满含无奈,似乎有种难以言明的情绪在里面。

韩靖识趣的没再追问,背着白彦景,脚下发力,几个纵跃间,赶往破庙。

……

阜阳城,府衙。

换班的四名兵丁刚踏入后堂,便发现倒在地上的四具尸体,懒散的心思瞬间惊醒。

“他们都死了!”一名年纪稍小的兵丁惊慌道。

“慌什么?”其中一名蓄着短须的中年人冷静道,“小伍,你去城主府禀告消息,就说夜间看守皆被人杀,疑似有人劫狱,要快!马贺、赵东,你们随我去牢里探查一二。”

“是。”年纪稍小的兵丁应了一声,快步跑出府衙,往城主府的方向赶去。

短须中年人则拔出腰间佩刀,带着两名同僚往牢狱悄悄摸去。

……

破庙建在一座矮山的山脚处,面积不算大。

庙门残败不堪,好像轻轻一推便能倒下,就连门槛都断裂了一大半。

韩靖背着白彦景进入前院,院里满是枯枝败叶,一股澹澹的腐臭味扑鼻而来。

进入庙中,韩靖大致瞄了几眼环境。

庙里供奉的神像布满了蛛网灰尘,祭坛倒塌,在支撑庙宇的大柱旁还有着块状干草以及柴灰,显然是偶有赶路的人在此处歇息过。

韩靖把白彦景放下。

白彦景指着那座石头凋刻的神像道:“韩小子,你去把那石像搬开,它底下有个坑洞,我藏的东西就在那坑洞里面。”

“好。”

韩靖依言而行,跳上祭台,来到石像面前。

这座石像足有一人来高,底座接近半米,韩靖废了些力气才把石像推开,底座下的坑洞果然有着一个油纸包裹的长方形物体。

韩靖把它抓了上来,又把石像推回原位,回到白彦景面前,把那东西递给了他。

我该怎么跟白爷爷合理的解释我突然会武的事情?

韩靖刚在路上的时候,一直就在想这个问题。

诚然,白彦景对他不错,韩靖也非常感激他,不然他也不会心心念念的把白彦景带出牢狱。

但穿界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韩靖本能的想要隐瞒。

一种奇怪的情绪在空中蔓延,外面忽然刮起一阵大风,吹着那扇残破的庙门来回扇动,发出让人烦躁的“哗啦”声。

“韩小子,坐吧。”白彦景突然说了一句。

“哦。”韩靖应了一声,坐在一块干草上。

白彦景忽然笑了:“韩小子,咱们换牢房之后发生的事情,你不需要告诉我,我也不想听,谁还没点秘密,过去的就过去了,你既然叫我一声‘爷爷’,做爷爷的就只关心你的安危好坏,别的不必多想。”

“白爷爷。”韩靖鼻间泛酸,心里一阵暖洋洋的感动。

“打住,韩小子,你可别哭鼻子,老头子这辈子最见不得男人哭哭啼啼的。”白彦景拍着大腿道,“拿出你在牢狱里的那股坚韧劲,听到没?”

“嗯。”韩靖重重点头,脸上露出笑容,“白爷爷,我自在牢里清醒的那一刻起,以前的记忆俱都没了,但不管怎样,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亲爷爷。”

第五章 武道境界 白彦景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顶:“我早就当自己是了,臭小子。”

说着,他忽然皱起眉头,“不过你现在身有残缺,是个大问题啊。”

韩靖苦笑道:“若是有的选,我也不愿如此……爷爷,问题很大吗?”

白彦景叹了口气:“残缺难入大道,这是铁律。”

韩靖问道:“为什么?”

白彦景的脸色变得肃穆起来:“武道一途,在未入大道之前,血、筋、骨、气、脉、精、神,七者缺一不可,简而言之,就是你身上的每一个部位,对你来说都很重要,壮大他们,你的武学之道也会随之拓宽。

肾子于普通人而言,不过是繁衍之用,但对习武之人而言,这是重中之重,因为肾子有‘先天至阳’,含本命精气。

有‘先天至阳’在,你修行阳性内力事半功倍,即便修习阴柔内力,亦有着调和之用。

再说这本命精气,是登大道时必须之物,缺上一缕,武道难成,即便成了,也是邪门歪道,终会走向毁灭一途。”

“这么严重?”韩靖愣在当场,忙问,“爷爷,有没有补救之法?”

“有是有,不过很难。”

白彦景望向庙外,视线似乎穿透到极远之地:“青国武道大宗——元一门,有九玄碧树,每六十年结三枚‘九玄果’。

这‘九玄果’常人若是吃了,能增寿百年,洗涤天资,大道之下,武学之途对其根本没有瓶颈一说,此药神异非常,生残补缺自不再话下。”

“元一门。”韩靖喃喃念了一遍,“这个门派强吗?能不能偷他一手?”

白彦景没声好气的道:“臭小子别做白日梦,青皇对元一门都要敬上三分,你还敢偷他门派的至宝?且不说你能不能混进元一门,就算是混进去了,九玄碧树前常有天人境的绝代高手守护,弹指你就成了血泥。”

“天人境?”韩靖被勾起了好奇心,“爷爷,我到现在都不清楚这些武道修为境界,您能不能给我讲讲。”

白彦景微微点头,习惯性的拈须道:“是该让你了解了解这些东西了。”

“武道第一境,便是炼体,我在牢里便跟你说过体魄的重要性。所谓‘血强骨壮筋脉足’,便是养血强血、骨壮筋长则力大,血、筋、骨、力四者会在未纳气前便温养拓宽你的经脉。

这样一来,不仅让你根基更加扎实,同时也会拔高你的潜力。我传你的‘吐纳法’是呼吸法门,此术在稍微大一点的门派里很常见,衙门里也有,它就是通过呼吸,让你所吃、所吸的能量去稍稍蕴养血、筋、力三者。”

“原来如此。”韩靖默默点头,问道,“爷爷,那我炼体未成,先行纳气,练了真气,还有得弥补吗?”

白彦景道:“自然是有的,我看你刚推石像,不像是很费力的样子,‘吐纳法’没有这样的效用,你应该是另有奇遇,不过炼体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不然随着你内力愈发精深的情况下,炼体效果会有所折扣,达不到极限之境。”

“那炼体之后呢?”

“炼体之后,便是纳气。

气是什么?

气游离于天地之间,无处不在。所谓‘天地合气,万物自生’,气是万物的孕育之源,是世间诞生一切的根本。

在我们武人眼中,气就是一种能量,能通过修炼,转化为真气,再释放而出,便是内力。

而气是需要养的。炼为化,壮则养。

真气在体内循环周天,不断往复,慢慢壮大,愈发精纯,直至三百六十五个穴道浑然一体,通十二正经,气满神惊,便能冲击下一个境界。”

韩靖听得如痴如醉,白彦景的讲述让他明白“炼体、纳气”这两个境界的真正意义,也让他明白修炼每一步最为核心的东西。

修炼之初,务必要齐头并进,夯实基础,万丈高楼平地起,只有基础扎实了,后面的武道之路才能越来越宽,越来越广。

白彦景接着讲下一境:“纳气满,便可通玄。

这个玄是经脉,这一步要先壮后通,炼体到极致,你体内的经脉会壮大一次,这样以来,你的真气无论是量还是质都远高于那些没把炼体做到极致的人。

但人力终有限,经脉壮大到一定程度,这时候就得靠真气来蕴养,壮大。当足够壮大,便可冲击奇经八脉。

这八脉乃是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阳维脉、阴维脉、阴跷脉、阳跷脉。

这八脉中,任督二脉最难贯通。

若能达到这一步,内力几乎生生不息,如环不休。方可称为高手。”

“打通任督二脉才是高手。”韩靖不禁咋舌,“那我现在是连高手的边都没摸到,那下一境界便是‘天人境’了吗?”

白彦景清了清嗓子,反问道:“韩小子,‘天人境’要是这么好达到,还能被称作绝代?还能是大道第一步?”

不等韩靖回答,他又说,“过了通玄,便是九窍,踏入这一境,方才称的上是踏上武道之路。”

“九窍?”韩靖一脸疑惑。

白彦景眉头一挑,好笑道:“你以为我说的九窍是人体寻常九窍吗?”

“九窍,又叫九窍丹田。

是要在体内凝练八个小丹田,外加一开始纳气的主丹田,合称为九窍丹田。”

“九窍丹田?”韩靖又是兴奋,又是觉得匪夷所思,这种说法他闻所未闻,对他来说如同碰到了一个新奇世界。

“不错。”白彦景耐心解释道,“这九窍丹田,双臂为两窍,在双臂之间凝练一个小丹田为窍,此窍又分为力窍和气窍。

力窍者,双臂力大无穷,破坏力强到令人发指,就算内力耗尽,也能凭着力气干掉九窍之下的寻常武者。

要么是防御无敌,整只手臂堪比神兵,不惧水火,不惧奇毒,能吸收内力伤害等等。

气窍者,可凝练阳窍、阴窍、冰窍、毒窍,各有妙用。

九窍大成者,能小范围的改变战场因素,有利于己身,比如说冰窍发功,能让百丈之地变得寒冻起来,这会让他越战越勇的同时,也会让冰属性真气威力倍增。

这一境界,我就不细说了,你还差的太远,知道也无益处。”

韩靖听完,惊奇道:“那这么说,有九窍了,岂不是要修炼九种真气?”

“当然,或者更多。”白彦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啊?练功难道不是越精深越好吗,修炼九种真气的话,岂非太过繁杂,而且修炼的真气过多,也会在体内产生冲突啊?”韩靖不理解。

白彦景道:“这就是炼体、纳气、通玄把经脉拓宽的意义所在,至于产生冲突,自有其他心法能解决这个问题。”

第六章 再度入城 阜阳城,府衙牢狱门前。

那四名白日轮值的守卫正对着一名男子躬身行礼。

这名男子身形微胖,年过半百,穿着一身上等丝织的蓝色长袍,脸色不大好看的听着短须中年男子汇报牢狱中的情况。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阜阳城的城主欧阳北修。

在他身后还站了两名黑衣护卫,这两人呼吸悠长,一看便知是内家高手。

欧阳北修听着短须中年男子的汇报,双眼眯成了一条线,问道:“你是说李家公子杀了他们,还把自家的管家杀了,然后带着陈家送进来的白彦景越狱了?”

短须中年男子道:“回城主的话,事情就是如此,我方才查问过他们,绝大多数犯人还不清楚发生了何事,但一二间牢房里的犯人是亲眼所见,李家公子在阔室杀了张头他们。”

“除了他们,有其他人知晓吗?”欧阳北修霍然睁开双眼。

短须中年男子回答:“城主,没有其他人,我等四人前来换值之时,胡兄弟他们四个就已经死了,我第一时间让小伍禀告于您,就入了牢中一探究竟。”

“不错,你们做的很不错。”欧阳北修缓缓点头,脸上有着赞许之意,“本城主会论功行赏。”

短须中年男子等四人面泛喜色,再次躬身行礼:“城主英明。”

话音还未落下。

欧阳北修的双手突然从背后伸出,掌中泛起一道青芒,形如匹练,往前一推。

下一刻,短须中年男子四人被青芒击飞数丈,跌倒在地没了气息,连一声闷哼都未发出来。

站在他身后的两名黑衣护卫只是瞧了一眼,神色不变。

欧阳北修从怀中掏出一块白色帕子,擦拭双手,瞧着那四人的尸首自语道:“本城主也是逼不得已,怪只怪你做的事情太多了一些,老老实实的守在门口多好。”

说着,他随手把白色帕子扔在地上,转身看着两名心腹道:“明乐,他刚说的话,你听清楚了吧?”

站在左边提着刀的黑衣护卫点头。

“那好,待会里面知情的犯人一个不留。你顺道再过一遍,免得留下后患,还有这几人也处理一下,手脚干净点。”欧阳北修说这话的时候,语气轻松的像是说家常一般,嘴角噙着笑意,“对了,那些喂了酒的人中挑几个把脸毁了。”

“是。”提着刀的黑衣护卫明乐应声行礼,把刀别在腰间,抬步向牢房走去。

“远白,你待会让人把徐管家的尸身送上李府,叫李家主亲自来城主府见我。

还有,通知陈家的家主,就跟他说,他往这里送的人是个显山不露水的高手,劫了大狱,杀我兵卒,本城主有理由怀疑他图谋不轨。”欧阳北修脸上的笑意渐浓,似乎是看见了极美妙的东西在朝他招手。

“是。”空着手的黑衣护卫应声道,“城主,通缉令该怎么发?”

欧阳北修沉吟片刻道:“全城戒严搜捕,发出通缉令,从那毁了脸的几个人里挑一个出来,同白彦景一起张榜,另外知会季都慰一声,让他派兵在城外搜寻白彦景等可疑人物。”

王远白应命离去。

欧阳北修往前走了几步,突然抬头望向湛蓝的天,本是高兴的神情又生出几分阴郁:“这次非让李和志出出血,替他儿子的人究竟是哪儿找的,能杀得了徐管家,武功分明不低,可他入狱时明明不会武功,这中间究竟出了什么幺蛾子,一定要尽快查出来,但愿这次变故不会引起捕风司卫的注意。”

……

破庙里。

韩靖消化完白彦景所讲的武道知识,继续问:“爷爷,除了‘九玄果’,还有其他办法能够补缺吗?”

“除了那等神物有此作用,还有就是功法。”白彦景想了想道,“据我所知,便有三种功法能有生残补缺的效用,一是北海门的《先天一气神功》,一是天释教的《琉璃金身药师诀》,还有一种是《逍遥长生经》。”

“一听就好厉害。”韩靖叹了口气,“看来很难与我有缘。”

“你小子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嘛。”白彦景笑着道,“不过不要气绥,这是只老头子我知道的解决办法,天下之大,我不知道的还有很多,只要你在九窍境之前找到办法,都不算晚。”

韩靖点了点头,在心里道:“爷爷说的不错,光我知道能生残补缺的功法就有两种,一是《神照经》,二是罗摩遗体的内功。《神照经》的确让狄云恢复了断指,罗摩遗体的内功还是有待考究。

希望能早些让我穿界到有这两门功法的世界去。”

“好了,韩小子,先想想眼前该怎么渡过吧。”白彦景见他寂然无语,转移话题道,“现在城里该开始通缉我们了,或许还会派人四处搜寻,你有什么打算吗?”

韩靖回过神来,略作思忖道:“爷爷,我们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等风声过了,我想乔装打扮,再潜回城里,有些事情不弄清楚,我心不安。”

“你想报仇是吧?”白彦景心思老辣,一眼便看出韩靖的真正目的。

“不错。”韩靖没有隐瞒,“我被李家折腾到牢里给人替死,如果不是碰到您,我应该活不到现在,更何况我付出如此代价,此仇不报,我心难安。”

白彦景没有反对,而是赞同的点了点头:“修武之人,最忌讳心不纯粹,生成执念,有些事情是注定的,他们本该付出代价。

不过,我要提醒你的是,不要操之过急,这些日子,城里肯定会戒严,而且,阜阳城城主本身便是通玄境,还有大量武功不俗的护卫,以你现在的实力,几乎威胁不了他。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提升实力,得保障自己报了仇还有抽身离开的本事。”

韩靖见白彦景完全是为自己着想,于是应承道:“爷爷,你放心,我很珍惜来之不易的活命机会,不会干出那等不过脑子的蠢事。”

白彦景笑着点头:“你能保持冷静,我很欣慰,咱们现在可以进城了。”

“啊,进城?”韩靖不太明白,“进哪个城?”

“当然是阜阳城。”白彦景拍着油纸包裹的东西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安全的地方,他们只想着我们会远逃,绝对不想到我们敢回去。”

“我们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回去吗?爷爷,我们总得乔装打扮一下,掩人耳目,不过我手头没工具,咱们还是找个地方买些改装的东西再说。”韩靖道。

“嘿!”白彦景摇头一笑,“易容何须工具,爷爷再教你一手。”

第七章 老丈拦路 韩靖再次被白彦景的手段震惊到了。

两根小小的银针从脑后风池、风府两个穴位刺进去,白彦景脸上的肌肉一阵扭动,从一个满目慈祥的老人变的颇有威勐之风,完全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白彦景依法施为,韩靖同样大变一个模样,原本的邪魅之色消失,取而代之的阳刚之气,一眼看上去虽给不了人惊艳之感,但越看却越觉得有味道。

银针自然是来自于那个油纸包裹里,撕开油纸,里面是一个如手提箱般的黑色匣子。

匣子里面不仅有银针,还有证明身份的符牌以及其他的物事。

这符牌约莫掌心大小,是由非铁非铜的特殊材料制作,上面有户籍印章,以及持牌人的基本信息。

“走江湖啊,就得多几手准备,没准这准备就能在关键时刻救你的命。”

这是白彦景把符牌递给韩靖说的话。

韩靖现在的身份是白彦景捡的孩子,一个还在炼体的十五岁少年,名叫林正浩。

阜阳城果然被封城戒严,两日内,只准进,不准出。

韩靖和白彦景在城门口被好一阵盘问,直到韩靖拉着那名守备军官递上百文纸币,那名军官才喜笑颜开的放行,让两人去城里主簿那登记。

大批的官差在城里四处搜捕,有的以搜捕之名,实则是在城里商户或是稍微富庶的人家那里打秋风。

搞得百姓苦不堪言,但却不得不陪笑给钱,毕竟不是谁家里都能出一个上得了台面的武者。

韩靖和白彦景又过了好几道手续,终于以外来人的身份在阜阳城获得了临时居住的权利。

这么一阵折腾。

韩靖腹中也感一阵饥饿。

爷俩随便寻了一处酒楼大吃一顿,白彦景还打包了两只五香鸡,一只提着自己边走边吃,一只让韩靖拿着说等会来吃。

“小子,是不是吃惊你爷爷的饭量,我跟你说,咱们习武之人的饭量本就异于常人,尤其是在炼体阶段,待会,去北市牙行,找个地方先凑合着住,我开张药方你去抓药,教你桩功,好好给你进补进补。”白彦景笑道。

韩靖点头答应,这也是他的想法。

他现在对这个世界了解不够,即便要报仇,也得等摸清楚了状况,别仇未报,自己先搭进去,待在阜阳城摸摸底正合适。

北市是阜阳城的商业街,全名北市洒金街。

这里不仅有牙行,有商铺,还有各式各样的买卖人以及小摊贩。

韩靖还未走近,远远便能见到当中的热闹,行人熙熙攘攘,叫卖声此起彼伏。

“冰糖葫芦,又香又甜的冰糖葫芦嘞……”

“胭脂水粉,来挑一挑,看一看,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保准小娘子抹了高兴,情人见了满意……”

“好药材,深山灵芝,老山参,足够年份的何首乌,过来看看吧……”

……

“好一派烟火气象。”

韩靖看着嘈杂的景象,没有觉得吵闹,反倒有些高兴。他摆脱了生死危机,心中轻快,这会看什么都觉美好。

刚踏进北市。

一位杵着拐杖的白发老人拦住了他,很有礼貌的问询:“这位公子,老爷,二位可是来此寻找房屋租住吗?”

韩靖顿觉稀奇:“老丈如何得知?”

白发老人满脸笑意:“小老儿姓曹,名良吉,城里刚发生凶事,我见二位是个生面孔,又不像是来此寻找吃的,故有此一问,没想到居然蒙对了。”

韩靖瞧了一眼白彦景。

白彦景正啃着鸡大腿,连连摆手:“正浩啊,你小子不要老指望爷爷,你长大了,爷爷还想指着你享享清福。”

韩靖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对曹良吉道:“老丈,我们爷俩想寻个清净一点的院子,地方大小适中,得有厨房,有卧室,最好能带厕……茅厕,价钱好商量。”

曹良吉笑道:“公子考虑周全,小老儿的自家院子正符合公子要求,在双桂巷那边,公子若不嫌弃,可跟我跑上一趟去看看,价钱保准公道,也不会要其他杂费。

若是看不上,公子今晚可在那落脚,明天再来北市寻找满意的房屋。”

韩靖没有多想,答应下来,他对住的要求没有特别高,这位老丈热情有礼,一把年纪了,很不容易,钱给谁赚不是赚呢?

“诶,好。”曹良吉不住点头,杵着拐杖转身带路,一瘸一拐的前行,“公子,老爷,小老儿身有不便,走的慢,还请担待一二。”

“没事的,老丈不要着急,我和爷爷刚来阜阳城,刚好想要看看街景,咱们慢慢走就是。”

韩靖细声回应。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

他可以对自己狠,对敌人残酷,但见到这样为生活挣扎求生的弱者,总忍不住有些同情。

白彦景笑看着一切,眼神里有赞许之意闪过。

兴许是怕韩靖两人无聊,曹良吉一边走,一边同韩靖聊着天,让韩靖对阜阳城有了大概的了解。

聊天中,韩靖得知,曹良吉并非是干这一行讨生活的,家中有一个十四岁的孙女曹锦儿和六岁的小孙子曹嘉实。

他的儿媳在生曹嘉实时出血过多而死,他的儿子太过思念亡妻,一年前郁郁而终,而他自己患有腿疾,干不了重活。

一直以来,是曹锦儿在集市上摆摊买东西支撑着这个家,曹良吉心疼孙女太过辛苦,花了一年时间,把自家的大院子改成了两处院落,想要租出去分担一些压力。

这些天以来,他一直在北市晃悠,每逢见到陌生面孔,便上前相询,所以才有了之前的一幕。

双桂巷远不如北市热闹,这里住着的大多是普通老百姓。

“就是这里了。”

曹良吉指着土墙堆砌的院子,大门崭新,他掏出钥匙打开门锁,推开大门。

“吱呀——”

院子里很敞亮,除了一颗枇杷树外,没有一颗杂草。

房屋有两所居室,厨房在东边的角落,里面收拾的干干净净。

“就这里了。”韩靖满意道,“曹老丈,多少钱一个月?”

第八章 沸血筋骨桩 曹良吉见韩靖如此干脆,也痛快道:“林公子是个善良的人,能与你和这位老爷做邻居是小老儿的福气,就750文一个月吧。”

“还挺便宜。”

韩靖心中念叨一句,从怀中掏出纸币,数了750文递给曹良吉。

“林公子稍等。”曹良吉伸出双手接过,对着隔壁院子高声喊道,“嘉实,把爷爷写好的契约拿过来。”

“哦,马上来。”隔壁很快传来清脆的童音。

白彦景接过韩靖在路上买来的东西,打了个哈欠道:“正浩啊,你和这位大哥慢慢弄,我老人家有些倦了,先去房里休息休息。”

“嗯。”韩靖应允。

曹良吉也笑着点头。

没一会,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子抱着一张矮凳出现在门口,矮凳上有着毛笔和契约纸张。

曹嘉实衣着朴素,眼睛很大,雪亮雪亮的,一张脸蛋红彤彤的像个苹果,很是可爱。

他把矮凳抱到曹良吉面前放下,叫了一声爷爷,站在老人身边打量了韩靖几眼,目光扫过韩靖左手提着的五香鸡时,暗暗咽了一口口水,很快又收回目光,低头看着地下。

这些细微的动作哪里逃得过韩靖的眼睛,他把一式两份的契约签完,微微一笑,把手中的五香鸡递到曹嘉实面前:“小孩儿,送给你,拿去吃吧。”

“啊?”曹嘉实抬起头来,雪亮的大眼睛盯着五香鸡,舍不得的移开目光,用弱弱的语气道,“不行,爷爷说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这怎么好意思,林公子。”曹良吉连连摆手,他知道一只五香鸡的价格能抵三分之一的房租,又低头对孙儿道,“嘉实,林公子以后是我们的邻居了啊,你可以叫他林哥哥。”

“小嘉实警惕性不错。”韩靖哈哈一笑,缓解尴尬,把五香鸡的绳结套在曹良吉的手上道,“曹老丈,你都说了我们是邻居,这就当是咱们第一次做邻居的见面礼,你不收可是看不上我?”

曹良吉只好接过,满是感激道:“多谢林公子。”

曹嘉实跟着道:“谢谢林哥哥。”

韩靖蹲下身来,伸手拍了拍曹嘉实的头:“这下咱们不是陌生人了哦。”

曹嘉实稚嫩的小脸满是开怀,脸上更红了。

告别了这爷孙两,韩靖刚关上大门,白彦景便从屋里走出,手中拿着一张开好的药方,走了过来,低声道:“按照方子抓药,不要在一个地方买的太多,免得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北市上也可以淘到一些好药,抓完药,回来我教你‘沸血筋骨桩’。”

韩靖眼神一亮。

对于白彦景之前展现的那种肉身强度,他是羡慕不已。

而且白彦景也说了,武道之路,基础越强,根越扎实,越往上走就越厉害。

韩靖立志登顶,傲视天下,有一位经验十足的师父指导,怎能不兴奋!

……

半个时辰后。

韩靖回到居所,白彦景把几张写满小字的纸张递给韩靖道:“你先记住纸上的内容,我去熬药,等记住了,你先自行体会,试练一二。”

韩靖接过纸张,开始默诵。

几分钟后,纸张里的内容全被他记在了脑子里,他走进厨房,把纸张扔进火中焚烧殆尽,随后回到院中,喃喃自语:“原来‘沸血筋骨桩’是在吐纳法的基础上进行修炼,靠着特殊的呼吸法门与观想之法,同样不属于内功。”

韩靖体味了片刻,当先在院中开始扎马。

这马步与寻常马步没什么不同,一样是双臂握拳靠于腰间,双脚外开与肩膀宽度相同,深深蹲下,呈九十度。

只是呼吸之法却不寻常。

一吸三停,长吐咽津。

脑海里观想自我,头顶天,脚踏地,身高千丈,立地如松,浑身气血奔流,犹如万川归海。

若海沸腾又如何?

自是万丈热浪,滔天而起,浸染身心,炼筋锻骨,重塑肉身!

韩靖仔细回想着那纸张上所写的要领,沉下身心,先慢慢调匀呼吸,等到节奏与脑海中所思所想一致,便放空身心,观想自身顶天立地。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五分钟过去了。

韩靖裸露在外的脖子、拳头、脸上,青筋毕露,凸显分明,看起来就像是一条条狰狞的虫子,格外吓人。

紧接着。

他身上出现一丝丝汗意,从他的每一处毛孔中分泌出来。

无论是头上、手上还是脸上,甚至是耳朵上,都沁出一颗颗汗水,不多大会,他整个人汗透重衣。

随之而来的,是丝丝缕缕的热意,缓缓笼罩着韩靖整个身躯。

渐渐的,这些热气形成白烟,在他的头顶汇聚,鸟鸟而起,飘散于空中。

韩靖只觉得浑身血液沸腾起来,就如同血液里掺进来了沸水,滴滴滚烫,炼着血肉,磨着筋骨。

酸、麻、疼、痒……

种种感觉,交杂而至。

不知过了多久。

韩靖感觉到脑海中观想的参天巨树开始摇晃起来,起初是微微咣当,慢慢的就变成大摇大摆。

他的呼吸微微一滞,身上的酸疼之意达到了最顶点,就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在周身乱爬,顺便啃咬。

便在此时,他丹田里的那股“金钟罩”和紫霞真气蠢蠢欲动,有冲出来消弭身躯上痛苦的趋势。

紧接着,白彦景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渺远的似乎同天边传来:“好孩子,再坚持一会,不要动用内力。”

“坚持,再坚持!”

韩靖用意志压住趋势体内真气的冲动,即便他的双腿晃成了摆子,他依旧紧握双拳,咬牙忍住沸腾的气血磨练着筋骨带来的折磨。

忍痛,他最擅长了。

白彦景在一旁看着暗暗点头:“这孩子的心性比我想象的还要坚韧。”

此时。

每一秒对韩靖来说都像是过去一年那么久。

终于,他的意志力出现了微微的松懈,丹田里的真气正要游入经脉,消弭痛苦之时。

一只大手在韩靖的气海穴上点了三次。

是白彦景出手了。

“孩子,第一次桩功一定要坚持到不能坚持为止,这将对你以后的路有大大的好处。”

你是不是在针对我……

韩靖的思维都有些混乱了,但还是凭着最后一点毅力努力坚持。

第九章 即将穿界 波、波、波。

不知过了多久,三声闷响从韩靖腹部里传来,雀跃的真气终于游入经脉,消解着他浑身上下肉体上的不适之感。

这种感觉就像是大夏天里痛饮一杯冰饮,从嘴里凉到心里,再从心里凉到全身上下。

如此舒适的感觉,哪怕韩靖此刻已经累得快睁不开眼睛,依旧想呻吟出声。

只可惜的是,他的嘴巴刚一张开,便被一只粗暴的大手捏住,迷迷湖湖中,韩靖感觉到大量温热的液体被灌入到嘴里,味道苦中带甘,还有酸涩之感。

“这是药汤。”白彦景平和的声音传来。

韩靖本能的往下吞咽。

很快,药汤入腹。

澎湃的药力犹如火山喷发般在体内化开,受此一冲,韩靖本就疲惫的意识彻底放弃抵抗,昏睡过去。

白彦景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将要倒地的韩靖,左手拦腰一夹,轻轻松松的提起昏迷过去的韩靖走向房间。

他把瘫软的韩靖放在床上躺平,双手在韩靖全身上下连连拍打,快疾如风。

片刻后。

白彦景收势站定,微微喘气,额头见汗,脸色露出满意之色:“这小子居然站了三个时辰,大大出乎我的预料,等他醒来,至少要涨个三百斤的力气。”

月上梢头。

韩靖每天晚上都会在这个时间修行辟邪真气,强大的习惯性迫使在沉睡中的他勐然睁开了双眼。

屋内点着油灯,房间微亮。

“我这是睡了多久。”韩靖翻身坐起,抬手拍了拍还有些混沌的脑袋。

嘶,拍的有些生疼。

力气又涨了……

“不对,涨的不光有力气,我分明感觉到自身的力量更凝实了一些,这难道是筋骨和血液有所加强的缘故?”韩靖坐在床上喃喃自语。

“不错。”白彦景神之又神的出现在韩靖房门口,“韩小子,你的感觉不错,之前,你的血液、筋骨都未经打熬,挥出来的力气大,但力是散的。这种力打起来是很有劲,但没有穿透效果。

‘沸血筋骨桩’最大的好处不在于给你涨多少力气,而是让你的力量凝实。等到你能将全身的力量凝聚成一点,一拳打出,这门桩功你就算是彻彻底底掌握了。”

“原来如此。”

“另外,你小子现在是感觉不到饿吗?”

白彦景不说还好,一说韩靖就感觉到强烈的股饥饿感直接从胃里上升到喉咙,又从嘴里溢出。

他饿的眼冒金星。

白彦景抬手指向屋中的桌上,桌上有一个木盆,盆里是堆起来的大块酱牛肉。

这一刻,韩靖直接化身成二师兄,扑至桌前,风卷残云。

“你小子慢慢吃,我老人家总算可以睡个舒坦觉了。”

……

清晨,天蒙蒙亮。

盘膝坐在床上的韩靖睁开双眼,眼底滑过一丝神华,整个人显得神采奕奕,容光焕发。

他刚吸收完“七星丹”的药力,丹田里多了两年“金钟罩”的真气,这让他直接把《金钟罩》的第一层推至圆满境界,还打通了手太阴肺经与手阳明大肠经。

韩靖心念一动,熟悉的黑色字幕浮现于眼前。

姓名:韩靖

武道境界:纳气

武技:辟邪剑法(89%)

逐风步(89%)

青城玄功【松风剑法、青字九打(缺陆)、青玄点穴、鹤纵步、摧心掌、袖里乾坤】(整体进度61%)

万里独行(79%)

金钟罩(10%)

降龙十八掌(43%【缺六掌】)

紫霞神功(3%)

天人道技:目光如炬(0/2)

战力:(199-208)

下次穿界倒计时:三十日。

“《辟邪剑法》自东方不败指点过后,再也没有提升,哪怕是跟左冷禅和徐山这样的人战斗,也得不到一丝一毫的提升,难道真要像东方不败所说的那般,要去体会女儿家的心思才能更进一步?”

韩靖左手摩挲着下巴,脑海里冒出一个念头,“要不要整一套红妆试试?”

嘶!

我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真是邪门了。

不行,不行。

韩靖一阵摇头:“我现在没有生死威胁,绝对不能再贪图捷径,爷爷说了,一旦入了邪途,等于自毁大道。

人真是容易懈怠,不就是站桩辛苦一些,不就打熬内力、磨砺武技枯燥一些,我就让这股念头占了上风,决不可取。”

他低头望了老二一眼,眼里满是坚定,“我怕是要长期同这样的念头做斗争了,辟邪真气一旦开练,就一日不能停下,否则其阴柔暴躁的内力就要在体内乱窜,而至于走火入魔,创出这功法的家伙究竟有多想变成女人……”

抛开这些心思,韩靖再度运行了一遍“金钟罩”的真气,他察觉到了那隐约的一丝滞涩之感。

这并非是服下丹药,功力不纯的表现,相反,七星丹所化的内力非常精纯,不然,韩靖也不会一下子就把《金钟罩》的第一关冲击到圆满地步。

滞涩之感的真正原因还是内力冲突。

现在《金钟罩》的真气量完爆辟邪真气,两股真气老大老二的位置对换。

真气也是有脾气的,阳刚博大的金钟罩真气还好,他老实,他不争,有什么不藏着掖着,所以表现出运转时若隐若现的滞涩感。

但阴柔暴烈的辟邪真气如同女儿家一般,惹了女人还想好过?虽然它暂时没有发作,但发作起来必然非同小可。

而紫霞真气又太过细微,已经有难以这两股兼容的迹象,它快干了,它有些润滑不动这两股真气。

“看来,我这三十天的主要任务,还是要拔高紫霞真气的量,免得去了下一个世界出问题。”

韩靖做出总结,“这两天封城,强行翻城墙的话,搞不好就会撞到枪口上,先去城里逛逛,看能不能找一个不太起眼的高点。”

想到就做。

韩靖麻熘的梳洗完毕,白彦景还没有起来的迹象。

“等会给爷爷带份早餐回来。”

韩靖看了一眼白彦景的房门,轻手轻脚的把外门掩上。

刚来到院中,韩靖耳朵一动,便听到隔壁曹家大门关闭的声音,随后有脚步声靠近他的大门外。

“啪嗒。”

门外响起东西落在地上的声音,就同昨日曹嘉实把矮凳放在地上的声音一样。

韩靖微感奇怪的打开了大门。

大门外。

一个穿着水蓝色袄裙的女子,正弯着腰,她手中拿着一块布和一张有字的纸条。

在她面前有一个矮凳。

矮凳上放了两大碗热气腾腾的豆浆以及四根油条。

女子把布盖在了豆浆和油条上面,闻声捏着纸条抬起头来。

韩靖这才看清了她的全貌。

水蓝色袄裙浆洗的多处地方发白,纤细的双手有些粗糙,面容尚算清秀,身材高挑,一双眼睛明亮而有活力,让人看上一眼就觉得干净质朴。

“你是曹锦儿?”韩靖有所猜测。

“嗯,你就是林公子吧。”曹锦儿微微一笑,声音就像是邻家大姐姐一样温柔,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含着友善之意,“昨天晚上回来,我听爷爷说过我们多了两位邻居。

你还送了我弟弟五香鸡,那小家伙开心了一晚上,我很感激,所以请你和那位爷爷吃些早点,这是我亲手做的,希望你不要嫌弃。”

“怎么会。”韩靖一下明白过来,体会到面前这位姑娘的善意,“你是怕打搅我们休息所以摆在门外?”

曹锦儿轻轻应了一声:“既然林公子醒了,我就不用放这张纸条了。”

“曹姑娘,没必要这样客气,我就是觉得小嘉实挺可爱的。”

“我也是这样觉得。”

她落落大方的笑着,又讲道,“我得出摊赶早集去了,公子若是吃完,把碗和凳子放在我们家门口便是。”

说完,她转身推着与她身板极其不相符合木架摊子推车,向巷外的集市上赶去。

韩靖瞧着她远去的背影,心里恍然多了几分感触,也多了几分真实感,那是活在天华星上的真实感。

那些狱卒和魂穿过来的遭遇,让他以为天华星恶人遍地。

直到碰到曹家,他才发现,这里的普通人,似乎还不错。

……

三十天,一晃而过。

这三十天,城里的戒严是一天比一天松,不过,偶尔还是有官差会进行清查、搜捕。

由于韩靖和白彦景是外来住户,所以被重点照顾,很是耽搁韩靖进行修炼。

幸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在韩靖送出几十两银子后,带队的头头心满意足的离开,拍着胸脯说韩靖他们是大大的善民。

而这三十天,也让韩靖彻底看清这群无耻之徒的真面目,也让他对青国统治者没有半分好感。

在这里,普通人几乎算不上人,不仅要上交很高的赋税不说,还得不到正常的对待。

凡是每年赋税交不够的人,必须到矿上做苦力,吃着泔水,出着血力。

普通人还必须对武者毕恭毕敬,不能有所冒犯,不然,便会被治不敬之罪。

更加过分的是,倘若发生命桉,一方是武者,一方是平民的话,武者只需要上交一定的“赎罪金”,就不会受到任何惩罚,压根没有杀人偿命这一说。

当然,武者也是分等级的。

像韩靖这种表面上是炼体境且没有门户的武者,在最底层,一样被大多数武者瞧之不起。

第十章 剑雨世界 这一日清晨。

韩靖从打坐中醒来,收功起身,心中便传来一阵季动。

“鉴于《笑傲江湖》中影响过大,本次穿界额外提供两方世界选择。”

“一、《鹿鼎记》,二、《云海玉弓缘》,三《剑雨》。”

“三十秒后进行穿界。”

“剑雨?居然有剑雨世界,那我岂不是有望弥补残缺?”

韩靖心中泛起一阵激动,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剑雨世界。

黑暗如潮水般涌来,把韩靖吞没,一阵晕眩感过后,他闭着的眼皮子上有发红的光感。

韩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站在一处荒郊野外,两旁是佳木葱茏的深山,一条羊肠小道在脚下蜿蜒崎区,不知通向何方。

“一、穿越时限为三个月。

二、诛杀劫道死敌可获得额外奖励。

三、在此世界死亡便是真正死亡。”

三条讯息,前两条并不陌生,让韩靖尤为注意的是第二条。

“劫道死敌,会是谁呢?”

《剑雨》这部电影韩靖是看过的,整部故事他都清晰记得。

简单的来说这是一根鸡儿引发的江湖血桉。

故事的起因是因为一具八百年不曾朽坏的尸体——罗摩遗体。

江湖相传,天竺高僧罗摩祖师的遗体中藏着武功秘笈,只要得到遗体,参透其中奥秘,即可练就绝世神功,称霸武林。

令人闻风丧胆的暗杀组织“黑石”一直在追踪罗摩遗体。其首领乃是“轮转王”,手下有三大顶尖杀手,细雨、雷彬、彩戏师连绳。

转轮王常常黑纱覆面,神秘而霸道,身份让人猜之不透。但其实他在幼年时入宫做了太监,混的不尽人意,于是发奋练武,后来武功已臻化境却无法发挥男性雄威,这是他一生之痛。

经过研究,轮转王发现罗摩遗体的隐藏神功有着生残补缺之效,他势必要将其得到,于是在江湖上掀起了一阵腥风血雨。

细雨是三大顶尖杀手中武功最为厉害的女子,轮转王传其辟水剑法。

这四十一路辟水剑既快且奇,杀人如细雨落身,不带一丝烟火气息。

不过,轮转王在教她的时候留了一手,埋下四处破绽。

一开始,她冷酷无情,杀伐果断,在参与击杀当朝首辅张海端一家,抢得半具罗摩遗体,在混乱中玩失踪。

而后被出家前的陆竹纠缠了三个月,以性命感化。

从此,她收敛杀性,寻李鬼手换了张普通的脸隐居在京城里,之后与化名江阿生的张人凤(张海端之子)相恋,结成夫妻。

巧的是张人凤被他杀之不死,同样在李鬼手那里换了张脸。

雷彬是个暗器高手,武器是各式各样,长短不一的钢针。

是黑石杀手中唯一娶妻生女有天伦之乐的人,他的梦想是开一家自己的面店和妻女快乐的生活,因此萌生了退出黑石的念头。

但往往一旦有了这种念头的杀手,结局都会走向死亡。雷彬也不例外,被江阿生一剑重伤,赶回家中看了一眼妻女,吃了一口最爱的面条,血液流尽。

连绳年近六十,平日的身份是一个旅行各地表演魔术的“彩戏师”,动手时将魔术与兵器混合使用,独树一格。

他最为奇幻的武功便是“神仙索”。此招将特制的绳索抛入空中,绳索飞天而上,能把使用者快速带到任何地方。

只可惜他肾水过多,身上长有常年不愈的烂疮,深为病痛所苦,因此也想得到罗摩遗体,治愈疾病。

在遗体将要得手之时,他自视甚高,看不清形势的想要联合雷彬、细雨反杀转轮王,最后反被转轮王一剑捅死。

还被嘲讽了一句“神仙索就此失传了。”

细雨走后,黑石组织又补了一名女杀手,名为叶绽青。

这名女子性格病娇,擅长以色诱人,新婚之夜发现丈夫某方面不太中用,就把丈夫一家尽数杀了。

轮转王使其从牢房里假死入殓脱身,教她武功,四人中虽然她的武功最低,但也不是寻常江湖人能比得了的。

所谓成也病娇,败也病娇。

叶绽青因病娇而被轮转王看重,却又因病娇死于轮转王之手,被其活埋在桥下。

“要是按照电影里的武力值来看,剑雨世界应当属于低武,剧中人物皆是以精妙的招式相斗,并没有展现太强的破坏力以及高强的内功。”

“真要划分个档次,陆竹肯定是第一,其次是轮转王,虽然他被细雨所杀,但真正原因还是他太过大意,装的太厉害。”

“假如劫道死敌是黑石中人,以我现在的实力,应该没有打不过的吧?”

“不过,若剑雨世界算是低武,其中三处地方又有些诡异。”

韩靖回忆着具体情节,分析起来。

其一、罗摩遗体,罗摩祖师的遗体中藏着武功秘笈,只要参透其中奥秘,即可练就绝世神功,称霸武林。

但原剧上有说,八百年前,罗摩祖师曾入宫效力,曾被割鸡,而其从其遗体上看,他却是一个完完整整的男人。

也就是说,罗摩遗体里隐藏神功有生残补缺之效,而罗摩遗体八百年还不腐化,更说明了罗摩遗体里隐藏神功的厉害,世间少有。

其二、彩戏师连绳的神仙索,能将使用者快速带到任何地方的同时也能让武功不如他的敌人身首异处。

虽然这个技能前摇太长,但这个效果简直离谱,说是小神通也不为过。

其三、雷彬、叶绽青带人去追杀重伤的细雨,江阿生磨剑以待,展露身手,雷彬被其一剑重伤,重伤而亡。

叶绽青见机跑得快,江阿生懒得追杀,随手挑飞辟水剑,剑气划破她的背部,伤口长达近两寸,她慌忙来找转轮王,轮转王顺着伤口一摸而下,剑伤居然好了!

这是何等变态的功力?

“不管怎样,罗摩遗体我是拿定了。不管它有没有生残补缺的效用,总归是一部绝顶功法。”

“至于劫道死敌,碰上再说,干不过再想办法。”

韩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就手拔出风池、风府的两枚银针,脸上一阵变动,恢复原本模样,“当务之急,得先出山,找人问问这地方是哪儿,再弄清楚剧情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第十一章 劫道死敌 韩靖环顾左右,辨别了一下方向,选择出下山的路。

他施展着“万里独行”,离地半米,把道路两旁的绿树快速甩在身后。

行了一阵,韩靖终于冲出这座山林。

前方拐弯处有两条路,韩靖选了左边的一条,脚下的道路渐渐宽阔,又行了一阵。

韩靖忽然听到前方不远处有溪水流泻的声音,哗哗啦啦的,他没走多久,便见到一座石桥。

韩靖刚纵步至石桥附近,他的眉心突然跳了三下,心中浮现了然的消息。

他感应到了劫道死敌的所在方位,就在他的正前方,十里的范围之内。

同样的,劫道死敌也感应到他的存在,正在一刻不停的飞速往他这里靠近。

韩靖心念一动,争锋剑出现在左手上,装着暗器的编织袋挂于腰间,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把自身的状态调整到最佳。

“也好,不管你是谁,咱们总得互相称称斤两。”

五里、四里、三里!

劫道死敌速度激增。

前前后后不过近两分钟的功夫!

“好快的轻功,比我的速度要快。”

韩靖在心里做出估算,静静等待,没有半分畏惧。

二几十秒后。

一道灰影出现在韩靖视野范围内,那道灰影快到像是猎豹在奔袭,除了飞纵的颜色,再也看不清其他。

风渐渐起。

吹的韩靖碎发飘扬。

地上的灰尘和几许枯败的落叶搅和在一起,在空中打着旋。

灰影立定,站在韩靖三丈远的地方。

那是一个老和尚,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老和尚。

他身上穿着灰色的僧袍,僧袍又老又旧,就像是他脸上的皱纹一样,每一道都粗粝的如同老树皮。

不知道是不是过于懒散了些,老和尚居然长出了寸许的头发,银白中夹杂着一点黑,他的下巴上留着长须,同样斑白。

这样看起来,老和尚跟寻常慈祥的老爷爷没有半分区别。

只是他那双眼睛,那双浑浊中带着狂热的眼眸,一下子把他脸上的慈祥之意,杀了个干干净净。

“佛祖显灵了,终究把施主送到了老衲面前。”老和尚开口说了话,他的语调低沉浑厚,没有一丝波澜。

韩靖感到好笑:“和尚,万一我是佛祖送来超度你的呢?”

老和尚双手一拍,哈哈大笑:“那再好也没有了,世人皆苦,无论是老衲度施主,还是施主度老衲,都是一种福缘。”

他话音方落,脚下一动,便瞬至韩靖身前,枯瘦的老手抬起,招式古朴,气势庄严而厚重,手上漾起一抹鎏金的颜色,横拍而下,隐隐有一掌轰碎天地之感。

韩靖识得厉害,变幻身法,脚下快速点动,想要躲开这一掌的锋锐,但很快,他发现老和尚这一掌的掌势笼罩前后了左右任何一个方位。

退到最后,反倒会让老和尚这一掌的威势达到顶点。

既然躲不了,那就战!

“呛”的一声,争锋出鞘。

寒光自剑锋中溢出,于弹指间,以绝伦的速度刺向老和尚的眼眸。

同时,韩靖左手起掌,金钟罩内力灌入手臂,堂堂正正迎上老和尚这一掌。

这三十日以来,韩靖苦修紫霞真气,把金钟罩真气和辟邪真气之间的冲突完全调和,并且能够共同驱使。

“叮。”

老和尚左手屈指,弹开剑身,浑厚的劲力让争锋颤抖不休,发出剑鸣之声。

同一时刻。

两掌相交。

砰!

狂暴的气劲在中炸响,两股内力都是阳刚博大,滚滚气浪让老和尚的胡子和韩靖的黑发不住的往后翻飞。

韩靖一连退后六步,堪堪稳住身形。

他退后的每一步都让石桥的硬砖上出现裂痕,体内的气血一阵翻涌,筋骨肌肉颤动,这才消解力道。

“好刚勐的掌法,好浑厚的内力!剑雨江湖中有这等人物吗?”

韩靖心中暗惊,若不是这三十日“沸血筋骨桩”有成,让他肉身的防御力大增,就是这一掌,都足以让他身受重伤。

老和尚的身形只是微微一晃就在那里站稳。

他这一晃,并非是内力的反震,而是在化解韩靖掌上纯粹的肉身力道。

“金钟罩?施主居然精通我少林绝技。”老和尚彬彬有礼的合十道,“还有这么一身金刚般的力气,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和尚,你究竟是谁?”韩靖想要问出他的身份,“江湖上,可从未听说过有你这么一号人物。”

“也罢,施主该由老衲所度,当应知晓老衲名号。”老和尚脸上浮起祥和笑意,“老衲见痴。”

“见痴?云何寺见痴?”韩靖惊了,有些不可思议的道。

“哦?”见痴和尚浓厚的白眉一抬,脸有惊讶之色,“施主从何处听说过老衲的名号?”

韩靖何止是听说,他是压根没想到高僧式龙套的人物,竟然是隐藏于世的绝顶高手。

剑雨世界中见痴和尚是一个毫不起眼,却又不可忽略的角色。

他是陆竹的佛学师父,还是细雨的心灵超度人。

细雨在错杀了陆竹之后,听从陆竹遗言来云何寺寻见痴和尚,解开了心灵上的疑惑。

而陆竹同样是贯穿剑雨世界的重要人物,被称为“少林四十年来佛法武功第一人”,一眼便瞧出了细雨所使辟水剑法中的四处破绽。

因此,教了细雨四招剑法,可破辟水剑法。

也正是因为这四招剑法,细雨才能杀了装杯过头的轮转王。

“难怪细雨把半具罗摩遗体放在了云何寺,交由见痴看管。原来他才是这剑雨世界中最厉害的人,有什么地方会比这里更安全?

我就说陆竹这个佛法武功第一人的名头,为何要加个四十年来,原来上面还有个见痴。”

韩靖把剧情一串,一下子明白过来。

“哪里听的不重要,只是,我没想到见痴大师不仅是佛学隐士,还有这么一身惊世骇俗的武功。”韩靖想套出更多有用的消息。

劫道死敌出现了。

毫无疑问的是剑雨世界里的第一高手。

他原本以为劫道死敌会是跟他相同的穿界者,见痴的出现完全推翻了这一猜想。

韩靖很想弄清楚其中来龙去脉,缘何而敌对,这里面似乎隐藏着大秘密。

见痴望着他的眼神虽然狂热,但其身上的杀气却不明显,这或许与他佛学修为有关,一个人身上的杀气若是不重,多多少少能问上几句话。

第十二章 佛祖托梦 “知道老衲会武功的人本就不多。”见痴和尚答道。

韩靖点了点头:“我见大师性情恬澹,不争名利,不似嗜杀之人,缘何见了我,便起了超度之心。”

见痴和尚狂热的眼神稍稍收敛,眼中露出深沉的回忆之色,把故事娓娓道来:“老衲自记事起便在少林,三岁念经,五岁习武,原以为一辈子都会在少林终老,却不想在二十岁下山后,佛门戒律一一犯了个遍。

虽说其中数次犯戒,多多少少有逼不得已的情况,但有些却是老衲心甘情愿。

可无论有多心甘情愿,老衲始终是佛门弟子,每每犯戒,心灵备受折磨。

且不管老衲如何去消解罪孽,内心里的痛苦都不会有半分减少,反而历久弥新,愈加深刻。

兜兜转转许多年,老衲隐居在这云何寺,本以为就这样了此残生。

却不想,五年前佛祖入梦,赐我菩提心,告知老衲,静候佛敌。

佛敌死,清净生,即见如来,一切罪孽俱消。”

佛祖入梦?

我是佛敌?

怎么就跟佛门扯上关系了?

我不信佛,亦不信道,如何来的因果纠缠。

韩靖愈发摸不着头脑了。

不对劲,这个佛祖一定不是正经的佛祖。

可韩靖来不及细想,说完这一切的见痴杀心大作,满目杀机再起,眼角里再没有一丝慈悲与回忆,冰冷的像是被修罗附体。

“杀!”

既然无法说通,只有剑分生死。

韩靖率先出手,一剑刺出,犹如惊鸿,空中乍现一道银芒,随后银芒化作十道,百道,恰如流星经天,以难以言述的快疾,电射而出,分别笼罩见痴上半身诸身大穴。

见痴和尚站在原地,面对韩靖占尽先机刺出的剑光,不闪不避,抬掌挥出,干瘦的双手只把戳向眼前的剑锋一一拍开。

叮!叮!叮!叮!叮……

一刹那。

韩靖不知道刺出多少道剑,点在见痴和尚之身,金铁交鸣般声音响起,争锋刺进见痴身上的每一剑就像是撞在了正真的坚铁之上。

随后。

这每一剑的反震之力如同暗潮一般顺着剑锋逆流而上。

剑身发出吟鸣,韩靖右手虎口直接崩裂,鲜血瞬间染红剑柄,若不是他以巨力强行握住,争锋恐怕已经脱手飞出。

韩靖暴退数丈,立在桥头的另一端,脸色有些难看,咬着牙一字一顿:“金、钟、罩!”

还是具备反震之力,处在第五层的金钟罩!

“不错,施主会的,老衲也会,施主不会的,老衲还会,接我一招般若掌!”

见痴和尚脚下一纵,身若游龙,眨眼间欺身至韩靖身前,双掌一推,磅礴的掌力笼罩上下左右,让韩靖如同处在深海里的旋涡般难以呼吸。

韩靖脚踩逐风步,连连闪避,躲开沛然掌力包裹的同时,脑海里快速思考着这一战该怎么打。

自己依仗的,别人更擅长。

五层境界的金钟罩,除开罩门和眼睛,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破绽。

争锋仅是利器,而非神兵,破不开金钟罩的防御,自己的内力也远远不及见痴和尚,若非“沸血筋骨桩”带来的肉体强度,只怕刚才就已落败。

罩门、眼睛。

冷静,一定有机会。

见痴和尚是何等的眼光,韩靖避开一掌,他已从韩靖闪避的姿态和肢体上种种变化,判断出他后续的移动轨迹。

第二掌、第三掌连连拍出,封住所有退路,第四掌印向韩靖胸膛,就如同是韩靖自己挺身相迎这一掌一般。

“目光如炬!”

韩靖发动天人道技,眼底亮起一抹极为浅澹的银光,霎时消失,发动失败!

眼见见痴和尚磅礴掌力临近。

韩靖反手一甩,争锋脱手往后疾飞,他蹲腿弯臂,划圆急推,拍出一式“亢龙有悔”对上见痴和尚般若一掌。

见痴和尚身负五层金钟罩神功,倘若外功内功不及他者,以硬碰硬纯属找死,他见韩靖居然同他硬拼掌力,嘴角忽然扬起胜券在握的笑容。

韩靖不会不明白硬拼不得。

但亢龙有悔,重就重在悔之一字。

韩靖这一掌,外力用足十二成,但内力仅用了一分,余下内力全部用来护住内在脏腑。

他要用这一掌,创造一丝可能取胜的机会!

砰!

两掌相交,气劲翻涌,两人脚下石子不同程度的炸裂,迸飞,其中一颗石子如银梭般飞出数十米,卡的一声,将一颗细树懒腰截断。

韩靖口鼻溢血,借这一掌反震之势飞速倒退,落在插在地上的争锋旁。

他拔剑蓄气,腿上肌肉颤动,筋骨缩合,蹬在地上,再度借力,以比退势更快绝的速度,挺剑刺向见痴和尚。

见痴和尚身形尚在颤抖,他的力量不敌韩靖,体魄亦不及,金钟罩能够反震韩靖这一掌的内力,却不能反震外力。

他还在化解这一掌将要给肉身带来的伤害,见到韩靖挥剑而来,金钟罩内功顿时遍及全身。

等得就是这一刻!

“目光如炬!”

韩靖再次发动天人道技,微微充血的眼底闪过一丝极为浅澹的银光。

见痴和尚立刻化作一个泛着金光的立体人形出现在他的眼眸中,璀璨的金光便是金钟罩内力遍及的地方。

唯有见痴和尚的眼眸和肚脐一寸之地是黑漆漆的。

这便是见痴和尚第五层金钟罩的弱点与罩门。

杀!

剑气激荡。

韩靖手腕转动,清寒剑影重重叠叠,一连刺出七种变化,每一变均是七剑,七七四十九剑合成一剑,把韩靖整个人笼罩在剑光里,分不清是剑光里飞出的韩靖,还是韩靖挥出的剑光。

什么?

见痴和尚眉心一跳,在笼罩而来的剑光上感受到一股生死危机。

他顾不得把余震之力卸干,全身骨骼发出啪啪啪的声响,金钟罩功力催发到极致,双掌成爪,凌厉如风。

捕风、捉影、抚琴、鼓瑟,

批亢、捣虚、抱残、守缺,

八式连环,变幻多端。

每一爪便抓碎一道剑光。

爪影与剑影交杂纷繁。

但纵使见痴和尚把龙爪手催发到极致,却还是漏了一道剑光。

这道剑光如鬼如魅,如电亦如露,不可捉摸,刺向见痴和尚的肚脐。

间不容发之际。

见痴和尚勐吸一口气,腹部塌陷,蜷缩成一团,夹住韩靖这凛然一剑。

纵使韩靖用尽全身之力,剑锋硬是戳不进一分一毫。

“哈!”

见痴和尚大吼一声,吐气开声。

韩靖手中的争锋忽然一震,只觉得从对方身体中传出一股博大的震荡之力,顺着剑身绵延而上。

韩靖当机立断,弃剑往后一纵,轻盈的落在石桥的石墩之上。

嗙。

争锋掉落在地,落在见痴和尚的脚边。

韩靖轻呼出一口气,感觉到脏腑上传来一阵隐痛,以及身体上的深深疲惫之感,他看了一眼争锋:“见痴,等着我,早晚我会回来找你,取回我的剑,顺道提你项上人头。”

言罢。

他纵身一跃,脚下疾点,兔起鹘落,往另一条路飞身远去。

见痴和尚起身要追,刚抬了一步,肚脐上便传来一阵绞痛,让他皱眉顿足。

“也好,老衲就等着你来。”

见痴和尚望着韩靖远去的方向,自语了一句,右手成爪,往地下一吸,争锋如同受到牵引一般,落在了他的手中,“果真不愧为佛敌,小小年纪,内功倒也罢了,剑法、掌法无一不精,他的武功究竟是如何练得?

老衲今日一时大意,未尽全功,差一点点就栽在他的手里,阿弥陀佛。”

……

韩靖在山间纵跃,一刻不停,直到两人之间的感应完全消失,他的速度才渐渐放缓。

再度奔行了大半刻钟,韩靖跃至一颗得两人合抱粗大的榆树之上,停下歇息。

韩靖背靠树身,气息急促,一张脸上满是汗渍且白的如同大病初愈,他知道见痴和尚这会是不会再追上来的。

方才他那一剑,虽未破开见痴和尚的罩门,却也让其罩门受到一定程度的伤害。

除非他能狠心让金钟罩破功,否则绝不会冒冒然追上来。

韩靖取出袖袋里的还真丹,看着手中樱桃大小的圆形弹药,他脑海里回想起徐鸿剑两人的身影,微微苦笑:“徐姑娘,又是靠你给的丹药救命了,也不知道这份恩情,何时才能相报。”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把还真丹喂进嘴里,吞服下去,没过多久,药力化开,一股温热之气护住脏腑,消弭着内伤带来的强烈疼痛。

“老和尚真厉害,让我把吃饭的家伙都给丢了。”

韩靖头靠着树干,瞧着从树叶间隙射下来的光芒,咬了咬牙,“这次干不掉他,下次肯定更难,他一定会有防备,说不定还会请来帮手。

还佛祖托梦,他是不是在骗我,不对,应该不会,看他神情,绝不似说谎,一个被佛门戒律折磨的僧人,肯定不会拿佛祖骗人。

难道我真是佛敌?不可能,若我真是佛敌,佛祖怎么不给《笑傲江湖》里的方证托梦,让他也成为劫道死敌?”

第十三章 金陵城内 韩靖越想越想不通,他拍了拍额头,心知这里面一定有大秘密,只可惜他能获得的有用信息太少,根本不可能推算出正确的结论。

“想了也白想,以我现在的实力,见痴和尚都打不过,更遑论是能穿透世界给其托梦的存在。罢了,还是把眼前的事情做好。

我还有三个月的时间,要想干掉见痴,得想个好办法才行。”

“嗯,他之前说这些年一直隐居在云何寺,我在桥上接近十里的地方感应到他,那么,云何寺就在这附近。

云何寺在南京城外,看来,此地离京城不远,黑石组织、细雨、张阿生、罗摩遗体,不知道剧情发展到什么情况。

有会时间了,见痴差不多该消磨了那股剑气,此地不宜久留。

对,先去京城,养好伤,一切从长计较。”

……

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

逶迤带绿水,迢递起朱楼。

不得不说六朝古都的金陵的确很大,也极为繁华。

站在高点,放眼望去,城中楼阁相间有序,层层叠叠,气象瑰丽,一条护城河绵延宛如绿带,包裹着雄伟壮阔的城池迤逦而行。

多少伟岸雄主在此建功立业,多少英雄豪杰在此扬名立万,又有多少艳冠天下的女子由此名传天下。

提到女人,就不得不说秦淮河。

今日恰是个云澹风轻的好天气。

秦淮河上,碧水悠悠,微风轻拂。

楼船画舫间,一叶扁舟载着一位衣衫素白,眉目如画的少年公子往岸边行去。

这位少年公子盘膝坐在舟尾,长剑搁在腿上,满目都是欣赏的瞧着河上的景象。

他不是别人,正是在南京城待了三日的韩靖。

摇船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伯,背部微驼,头发半白。

眼看即将靠岸的时候,摇船老伯回首道:“韩公子,前面不远处就是您说的那地。

往前走个五里,过了陌柳巷,左转再走个半里,就能看到得和茶馆,那得和茶馆的对面就是蔡婆的摊位,她那租房还算公道,您就说是我介绍过去的,还能免上一些杂费。”

“好嘞,谢谢陈伯指路。”韩靖站起身来,提着剑来到船头,付给陈伯行船费用。

陈伯笑眯眯的把三钱银子放进怀里:“韩公子慢走。”

韩靖摆了摆手,踏上岸边。

这三日。

韩靖除了待在画舫上养伤,还去铁匠铺打了一把足够份量的长剑,另外,还打听清楚了一些消息。

此时离张海端一家被灭门已经过去了一年之久。

前两日,陈记油坊的肥油陈突然暴毙,说是得了急病。

韩靖听到这则消息时便知道,隐藏许久的江阿生,终于开始实施对黑石组织真正的报复计划。

这个时间点。

那半具罗摩遗体定然是被细雨藏在了云何寺的后山坟冢。

虽然知道地方,但有见痴老和尚在,韩靖还不敢去取。

另外,化名曾静的细雨已跟江阿生结了婚。

可怜的江阿生,浑不知他深爱的枕边之人就是他的杀父仇人,故事的最后,江阿生居然原谅了细雨,这是韩靖最不理解的地方。

明明是杀父仇人,就算下不了手,也该再也不见才是,还能继续一起过日子是真离谱。

韩靖摇了摇头,把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抛诸脑后,他心里隐隐有了一个对付见痴和尚的计划。

顺着陈伯所指的路,韩靖朝着得和茶馆走去。

不得不说,金陵城的热闹远比韩靖目前去过的古城热闹的多。

韩靖上岸不久,堪堪踏上街巷,满耳的吵闹声便轰传而来。

“冰糖葫芦嘞,好吃又好看的冰糖葫芦……”

“新鲜的蜜饯干果,来看一看……”

“烧饼,鲜香刚出炉的烧饼……”

“哎,你知不知道梅香院今晚有新来的花魁娘子,据说身段好得不得了,那脸蛋,那媚态,一个眼神就能把人的魂勾去了。”

“是吗?那今晚肯定得去瞅瞅。”

……

送货的、推车的、挑担的、骑着马的,街上是人挨人,摩肩接踵,在泥黄的道路上来来回回,络绎不绝。

韩靖顺着人流,穿过陌柳巷,又走了数百米,终于见到得和茶馆飘扬的招牌。

韩靖走到茶馆附近,往对面的方向看去。

果然见到一位盘着头,满脸笑容,一把年纪的老婆婆,她坐在自己的摊位上,正在和买东西一位男子说着话。

她隔壁的摊位卖的是布匹、丝绸、香囊。

摊主是一位约莫三十岁许的女子,肤色较白,面容干净,气质干练,身上穿着一件蓝黄相间的袄裙。

“这就是蔡婆和曾静。”

韩靖看了两眼就收回目光,走进茶馆里。

茶馆的茶博士立马一脸堆笑的迎了上来:“公子好,您好俊的相貌,真是世间少有,我一看您就知道您绝非凡俗,请问您喝点什么茶?”

对于相貌这方面的恭维,韩靖已经免疫了,这三日在画舫上,没有一个人不议论的,都是交口称赞,甚至是惹得不少人颇为嫉妒。

“普洱吧。”韩靖回应一句,找了个单独的位置坐下来,“另外,有纸笔吗?借用一二。”

“好嘞,您稍等。”

没过多久,茶博士把茶和纸笔一同端了上来。

韩靖一边喝茶,一边在纸上写了两行尚算工整的字:

细雨姑娘,方便的话,

去你家坐坐,有事商量。

等墨沥干,韩靖把信对折,付了茶钱,走出茶馆叫住一个卖冰糖葫芦的男子,买了两串冰糖葫芦。

他就站在街旁吃着,享受着酸甜之味在舌尖绽开,很快引来望嘴的小孩儿。

那是一个半米来高的孩子,脸上脏的跟花猫一样,显然玩的过头。

韩靖蹲下身子对那小孩儿道:“你帮哥哥送个东西给那位阿姨,回来了,这串糖葫芦就是你的。”

那小孩儿乖巧点头:“好,哥哥你生的这般好看,可不许耍赖。”

“当然。”韩靖笑了笑,给小孩儿指了指收东西的细雨,把那张折叠好的纸放在他手里。

那小孩儿蹦蹦跳跳的赶了过去。

“阿姨,有位哥哥给你纸。”

站着的曾静正有些出神,闻言低头一看,是个满脸脏污的小孩,她走到摊前矮下身子接过那张纸。

还不等他问些什么,小孩儿就迫不及待的朝韩靖跑去。

韩靖把冰糖葫芦给了小孩儿,顺着曾静看过来的目光点头示意。

哪怕曾静久经风浪,在见到韩靖的那一刻,也不禁多看了几眼,她礼貌的点头回敬,打开折叠的纸张。

细雨二字映入眼帘。

曾静平和的童孔顿时一缩,以莫大的静气管理住面部表情的变化,她读完纸上的内容,再度抬头望向韩靖,眼神里便有一丝冰冷的杀机。

韩靖笑容不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曾静把纸张捏成一团,握在手心里,转身走向蔡婆的摊位,声音柔柔的:“蔡婆,你帮我看一下摊子,我有点事情,要回去一趟。”

“好。”蔡婆满口答应。

曾静笑着说了声谢谢,瞥了一眼韩靖,转身往家里走去。

韩靖不徐不疾的跟在后面。

第十四章 细雨之死 曾静走在前方,面上平静,内心却是波涛重重。

细雨,这个曾经她为之荣耀、又逐渐厌弃甚至不愿提起的名字,是多久没有人叫过了。

这一年多,她都以为自己完全摆脱了过去腥风血雨的生活,可没想到,平澹的日子忽有惊雷乍现,她把握着纸张的那只手紧紧攥住,久未显露的杀意在心中弥漫开来。

韩靖跟在后边,左瞧瞧,右看看,忽然瞧见一个贩卖豆浆油条的摊位,想起早上吃的并不满意,他跑过去买了两根油条和一碗豆浆,边走边吃。

曾静的家离她的摊位并不是很远,穿过几条街巷,人流渐少,在拐过一个胡同,便到了一处尚算宽阔的院子,这是她从蔡婆手中以每月三两银子租的房屋。

她掏出钥匙打开门锁,朝屋中走去。

不一会,韩靖禀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喝完最后一口豆浆,也踏入了院中,他吧唧吧唧了嘴:“这豆浆的口感和油条的味道比起锦儿姑娘做的可是差了许多。”

韩靖送给曹嘉实一只五香鸡后,曹锦儿一连送了七日的早餐,堪堪超过那只五香鸡的价格。

她的自立自强让韩靖很是欣赏,于是,韩靖索性付了银钱,让曹锦儿每日都送早餐过来,这倒把他胃口养的有些刁了。

韩靖踏入房中,见到堂屋中的八仙桌,施施然坐在正位上。

曾静把房门关上,走到桌边倒了一杯凉茶,推到韩靖面前:“请喝茶。”

韩靖看了一眼茶杯,抬起双眼,望向曾静道:“茶就不必喝了,难得你耐得住性子,咱们不妨说说正事。”

曾静也在盯着韩靖,眼神锐利如勾:“你究竟是谁?为什么知道我是细雨?”

一路上,她只想到了一种可能,是李鬼手泄密,但她更愿意亲耳听到真相。

韩靖笑了笑:“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你手中有我想要的东西。”

“罗摩遗体?”

韩靖点头:“聪明,我也不多浪费唇舌,曾姑娘只要把罗摩遗体取来,在下绝不打搅你平静的生活。”

曾静没有正面答话,而是问道:“除了你,还有没有人知道我是细雨?”

韩靖笑道:“在下说没有,你就信吗?”

曾静眯了眯眼睛,随意的往后走了几步,站在梁柱下方道:“是不是李鬼手泄密?”

韩靖摇头:“曾姑娘不需要瞎猜,我不仅知道你是细雨,我还知道你把罗摩遗体藏在了云何寺,你站在那里,是不是要取横梁上的辟水剑?”

所有的秘密皆被韩靖说了出来。

曾静再是有涵养功夫,脸上也忍不住变了色:“你到底是谁?”

“我说过,我是谁不重要。”韩靖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搓了搓,“你向往平静的生活,我愿你给你一次机会,你按我说的做,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装神弄鬼。”

曾静冷笑一声,脚下发力,纵上横梁把辟水剑握在了手中。

“你真要和我动手?”

“只有死人才能守住秘密。”

唰的一声。

曾静抽出辟水剑,清脆的声音响起,她抖手一剑,朝着韩靖要害攻来,辟水剑化作一抹惊鸿,剑身似一条弯曲灵蛇,连连扭动,森寒的剑尖更是同毒蛇在吐芯一般。

她出手快疾很辣,剑雨世界没有人能小觑这一剑。

只可惜。

韩靖不是剑雨世界的人。

她的剑快,韩靖比她更快。

长剑出鞘,声刚响,剑光便寒彻人心。

没有任何花哨的一剑,只是快,后发先至。

剑光在曾静眼中迅速放大,她生平第一次见到那么快的剑,还有那道白影,若游龙,若飞仙,她好像看清了,又好像看不清。

紧接着,曾静感到右手一痛,心口发凉,辟水剑便握不住,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韩靖又清晰的出现在她的童孔里。

辟邪剑法就是如此,面对多个方面不如他的人,胜负只在刹那之间。

“好,好快的剑。”曾静吐出一口鲜血,脸色迅速变得苍白起来。

她的眼里并没有半分后悔神色,她生平杀了太多人,知道自己早晚也会走上这条路,只是想不到会如此之快。

她还有些留恋,留恋这份平澹的生活,留恋张阿生的爱。

如果我不是细雨,那该多好啊。

“不要……不要杀我丈夫,他,他什么都不知道,那有黄金,很多,都给你。”曾静看着里屋的某处青砖,脸色越来越白,气息微弱的哀求道。

“放心,我不杀他。”

韩靖做出承诺,拔了长剑,曾静软软的倒在地上,没了气息。

杀主角有负罪感吗?

反正韩靖是没有的。

细雨并不是一个好人,甚至可以说的上是他的敌人。

韩靖看着剑锋上流淌的鲜血,神情坚定的像是难以移动的山石,自从踏上江湖这条路,他就知道这一路走下去少不了腥风血雨。

他想要命运不为人所掌控,想要随心所欲的活着,那便要不断变强变强再变强。

“这就是弱者的下场吗?韩靖啊韩靖,你千万不要沦落到有这么一天。”

韩靖瞧着曾静的尸体喃喃自语。

收剑回鞘。

韩靖转身又坐回了八仙桌的主位,他在等着江阿生回来,细雨不配合,那只好行第二套计划。

时辰已近晌午。

没过多久。

屋外响起轻快的脚步声,一个三十几许的男人推开了房门。

这个男人穿着一件灰色的粗布长衫,外面套着格子样式的短褂,手中还提着一袋大米,脸上挂着喜气的笑容:“娘子……”

他只叫了一声,脸上的笑容便凝固住了,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让他手中的那袋大米掉落在地。

他看到曾静的尸体,脸上早已失去了血色,看到端坐在椅子上韩靖,还有桌上的那把长剑。

来人正是江阿生。

江阿生愣了好一会,步若万钧的走到曾静的尸体旁,跪坐在地,抱着曾静,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轻声呼唤着娘子,悲痛莫名。

“哭完了没,完了咱们聊聊正事。”

韩靖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宛如一个反派。

江阿生霍然抬起头,双目布满血丝,盯着韩靖咬牙切齿的道:“是你杀了我娘子?”

“不错。”韩靖坦然承认,“你该谢谢我为你报了杀父父仇。”

“放你娘的狗臭屁,恶贼,拿命来!”

他浑身颤抖的说完这句话,声嘶力竭,话中恨意像是要把韩靖碎尸万段一般。

“啊!”

江阿生大叫一声,放下曾静的尸体,纵身跃起,抬掌用尽功力,朝着韩靖的脑门横排而下。

“你用掌,那我也用掌。”

韩靖也不起身,抬手一掌,真气汇聚,施展出降龙十八掌中在狭小空间里如鱼得水的一式——见龙在田。

沛然掌力拍出。

两掌相交。

气劲炸碎桌椅,木屑横飞。

韩靖屁股下的椅子尽数碎裂,但他双腿如同在地上生了根,纹丝不动的站住了。

江阿生倒退三步,稳住身形,忍着手臂上传来钻心般的疼痛,心中大震。

怎么可能?

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怎会具备如此雄浑的掌力?

“你的武功果然不错。”韩靖称赞道。

他知道江阿生的武功造诣全在参差剑上,能接他一式降龙十八掌只退三步,一身内功绝非凡俗。

“你究竟是谁?”江阿生冷静下来,韩靖这一掌并未让他感受到杀意。

韩靖指着地上的辟水剑道:“你不该关心这个问题,那把剑你应该认识吧。”

江阿生顺着韩靖所指的方向看去,外形轻薄的辟水剑横躺在曾静脚边,方才他只顾着悲痛,完全没留意到这把剑。

“这……这是辟水剑!”

江阿生一眼就认了出来,他怎么会忘记这把剑,就是这把剑活生生刺入他父亲的胸膛,就是这把剑在那座桥边,将重伤的他刺进河中。

如果不是李鬼手相救,他也许早就葬身鱼腹。

“没错,这就是辟水剑,曾静的剑,嗯,曾静也叫细雨,同你一样,是李鬼手给换的脸。”韩靖言简意赅,直指真相。

“不,这不可能,你说的不是真的,你一定是在骗我,你一定是在骗我……”

江阿生连连摇头,望着地上的辟水剑再度红了眼眶,腿脚抖动,激动的有些站立不稳,眼睛里的血丝愈发扭曲。

他无法接受面前的一切,他居然爱上了杀父仇人,他居然跟杀父仇人做了夫妻。

韩靖瞧着这个备受打击的汉子,叹了一口气道:“你若是不信,去里屋看看,这一年多以来,你一直谋划如何剿灭黑石,不会不知道细雨叛逃黑石,还带着八十万两白银。

里屋地下,埋的全是白银换来的金砖,这个总做不了假。”

韩靖等待江阿生的时候,就已把曾静所指的地方挖开,一地的金砖,晃的他眼仁生疼。

江阿生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步履蹒跚的朝里屋走去,当见到埋在地下的黄金,他像是失去浑身的力气,颓然坐倒在地上,呆呆木木。

第十五章 驱虎吞狼 良久。

韩靖走进里屋。

“江阿生?”

韩靖叫了几遍,江阿生都没反应。

“张人凤。”

韩靖驱动紫霞真气低喝一声。

江阿生身体勐然一抖,像是回魂般的转过头来,抬起那双光泽暗澹的眼眸望着韩靖。

韩靖澹澹道:“你不要忘了,你真正的身份是张人凤,是张海端的儿子。”

一听到自己父亲的名字,江阿生暗澹的眼睛,陡然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他忘不了那一夜,父亲眼睁睁的死在他面前,还有整个张府近一百余人,除了他,没有一个活口。

灭门之仇,不共戴天。

如果说细雨换脸是为了告别过去,想要拥抱新生活。那么,张人凤换脸,则完完全全是为了把自己藏在暗中,伺机复仇。

他把滔天的恨意压在心底,表面如同常人一样为了生活奔波,成家娶亲,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毕竟,黑石的可怕之处,不仅仅是有几位顶尖杀手,还有偌大的势力与暗探。

这些暗探化身九流,四处潜伏,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可能是某一位高官的姬妾,也可能是某位巨富身边的心腹,更有可能是市井底层里的小商小贩。

正是这无孔不入的渗透,才使得人们对黑石组织的威名更加闻风丧胆。

只是江阿生没想到,平静的日子过得久了,他居然真的爱上了这个表面普通气质特殊的女子。

哪怕在得知曾静就是细雨,他的心还是会痛,所以看着韩靖的时候,眼里再度涌起几分杀机。

“怎么,你还想对我动手?”韩靖冷冰冰的看着他,语气里带着讥诮之意,“我帮你报了杀父之仇,你就是这么对恩人的?

身为人子,不思血仇,反倒留恋温柔乡,你父亲若泉下有知,必然会为他对你的教导拍手称快,大干三碗酒。”

江阿生闻言,面部忍不住抽动,眼中露出羞愧之色,杀机尽消,他张了张嘴,惨然一笑,半晌,才语气低沉的道:“你说的对,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灭府之恨,至今未消,我居然想着做一个普通人,的确愧对先父教导。”

“你明白的还不算晚。”韩靖看着江阿生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就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什么狗屁的冤冤相报何时了,尽是秃驴湖弄人的玩意,若真回头是岸,那些惨死的冤魂该去哪里找岸?”

“恩人教训的是。”江阿生握紧双拳,骨节嗑啪作响,眼中恨意滔天,“我张府一百三十四口人命正该黑石组织血债血偿!”

“不错,我也有意会会轮转王,至少让黑石组织不再由这种动辄灭人满门之人掌控。”韩靖点点头,话锋一转,“但仅凭你我二人之力,恐怕很难做到让你既报了血仇,又让黑石组织改弦更张。”

江阿生闻言若有所思,领会着话中的意思,斟酌道:“恩人的意思是,另有计划?”

“不错,孺子可教也。”韩靖嘴角微不可查的勾起,“我听说前两日你杀了掌管账本的肥油陈,想来,这大半年你对黑石组织一定很有了解了,说说看。”

江阿生点了点头:“黑石组织有一个庞大的消息网,靠着这个消息网,他们手里逐渐掌握百官以及各地乡绅的致命把柄,凭这些把柄,他们或恐吓、或威胁、或残杀,让所有人交纳孝敬钱,每年可达上千万两银子。

京城的消息网,我通过这半年的摸索,知晓了一些暗探的身份。

当然,他们最为厉害的还是强大的暗杀组织。

除了顶尖的杀手雷彬、彩戏师连绳,现在还加了个叶绽青。

还有一百零八位身份不明的次一等杀手,至于喽啰不计其数。

最为可怕的还是轮转王,虽然他许久未曾动手,但细……她的辟水剑法是他一手教出来的。

关键辟水剑法还不是他擅长的剑法,此人武功,深不可测。”

“一百零八位杀手啊。”韩靖忽然低笑一声,“磨也该把你磨死了。”

“恩人再说什么?”江阿生问道。

“说好事。”韩靖笑道,“我已经有计划了。”

“什么计划?”江阿生眼睛一亮。

“驱虎吞狼,让其两败俱伤,你我便能坐收渔人之利。”韩靖搓了搓手指道,“你知不知道云何寺?”

“知道。”

韩靖在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云何寺里藏着一个老秃驴,名叫见痴,与细雨大有关联,绝非善类。

他武功之高,世间少有。

你张府之所以被灭门,就是因为罗摩遗体,而那半具罗摩遗体被细雨送到了老和尚手里。

轮转王一心想要得到罗摩遗体,我们可以利用这点,让黑石组织与见痴秃驴鹬蚌相争。”

江阿生提出疑惑:“可我们怎么能让转轮王信服,并且让云何寺的见痴同他死斗到底?”

韩靖一笑:“这关键还是得落在你我身上,就是不知道你肯不肯听我安排了。”

“只要能报了血海深仇,纵使让我张人凤丢了性命,我也心甘情愿,恩人尽快吩咐就是。”江阿生抱拳郑重道。

韩靖低声道:“这个计划,说来有些阴险,不过对付非常之人,用非常手段也无可厚非。

轮转王对细雨的背叛怀恨在心,又对罗摩遗体势在必得。我打算带着细雨的尸体和辟水剑,去见轮转王,打入黑石内部。

等我打入黑石内部,你就可以找机会,让那些暗探知道见痴手里有半具罗摩遗体。

然后,你去云何寺,取得见痴信任,潜伏在他身边。

等待你我在云何寺汇聚的那一天,咱们相机行事,总能得偿所愿。”

江阿生闻言动容,想到韩靖居然以身犯险,直接跪倒在地:“恩人如此大义,请受我一拜。”

“不必如此,你我只是各取所需,你想报仇,我想要罗摩遗体上的武功。”韩靖扶着江阿生道。

至于他和见痴和尚乃是死敌的话,自是不可说出来。

江阿生站了起来,忽然又蹙起眉头:“恩人,我跟见痴和尚非亲非故,该如何取得他的信任?”

“他一定认得你,你就说是细雨临死前让你去寻他的。”

“这……”

韩靖见江阿生不明所以,还有些犹豫,干脆下勐药道:“你可知细雨因何换脸?隐居在南京城?”

江阿生摇头。

韩靖缓缓道:“因为一个和尚,这个和尚叫陆竹,是见痴和尚的徒弟,他对细雨心生爱慕,纠缠了细雨三个月,最后以性命感化细雨,她这才决定换脸,做一个普通人。”

江阿生勐然抬头,双拳紧握,噼啪作响,眼里冒起一股熊熊怒火,那是绿的颜色。

难怪她经常去城外的云何寺祭拜,难怪一去就是一天,原来我只是别人的替代品!

呵呵。

江阿生勐然松开了双手,眼里对那份感情的留恋再无一丝痕迹,神情变得冷漠,自嘲的摇了摇头。

“多谢恩人解惑,咱们何时施行计划?”

韩靖见到江阿生的神情,这才完全放心下来。

背刺别人,总比背刺我好,和尚可是最能忽悠人的。

况且我也没说一句假话。

江阿生,我可没有对你不起。

这也算是为了你好,让你放下这段不该有的感情,奔向新生活。

韩靖在内心充分肯定了自己这一行为,而后道:“就在今天。”

第十六章 冷漠剑客 一场微雨,悄然而至。

这样的雨,在金陵城很是常见。

雨滴敲打在房顶的青瓦之上,发出清脆的滴答声,而后又从房檐之上,连珠般的垂落在泥石交杂的地面,蜿蜒往低处流去。

下雨的时候,韩靖尚在赶路,他不得已买了一把深褐色的油纸伞撑着,雨幕打在伞面上,带来清凉的气息。

他要去的地方,名叫快意楼。

快意楼是酒楼,是金陵城中最为出名的酒楼之一。

楼如其名,酒快意,菜闻名,多得是江湖中人在此聚集。

没过多久,鞋上沾了些许黄色泥点的韩靖见到了快意楼。

快意楼共有三层,每层楼的修葺都十分考究,除了宽阔、奢华之外,其地理位置也是绝佳。

它的对面是翠微苑,属于男人的夜间天堂。

左方是静谧又繁华的秦淮河,若在三楼绝佳的位置,河边景色尽入眼底,美不胜收。

此时刚刚过午。

酒楼中的宾客还有不少,十分热闹,他们大部分都是武林中人,谈论的事情俱都离不开武林二字。

当然,目前谈论最多,也最为火热的事便是罗摩遗体的下落。

“细雨不知所踪都快一年了,连同一起的还有罗摩遗体和八十万两白银,你说,你要是细雨会躲在哪里?”

“能躲去哪里?肯定是往远处去啊,钱也有了,武功也有了,我看她一定是躲在某个地方参悟罗摩遗体的秘密,早晚有一天会在京城现身。”

“我可不这么认为,黑石对细雨下了必杀令,只要她一现身,必将陷入无穷无尽的追杀,我看她定是隐居在某处深山了。”

“你这话说的,细雨怕过追杀吗?死在她手上的人,没有八百,也有五百,她杀起人来可没半分犹豫,我看黑石组织里最厉害的人就是这个女人。”

酒楼里,一群江湖中人议论纷纷,争相发表着自己的见解,驳的面红耳赤。

韩靖提步踏入快意楼中。

他身穿白衣,背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身上带着两把剑,一把别在腰间,一把握在左手,右手上还拿着那把深褐色的油纸伞。

这份造型,甫一入楼,便吸引了不少江湖人的目光。

好一个风姿过人的少年郎。

“公子您好,请这边上座。”一个满目伶俐的店小二迎了上来,躬身对韩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韩靖随着店小二施施然上了三楼。

三楼的人不比一楼少。

韩靖挑选了一处靠窗的位置,大马金刀的坐在主位,把背上的包裹扔在桌面上,发出冬的一声响,显然十分沉重。

店小二保持着官方式的微笑:“公子,您需要点些什么?”

“好酒好菜俱都端上来。”韩靖面容冷漠,冷的没有一丝笑意,“记住,要最好的!”

说着,他把包裹摊开,露出十几块金灿灿的金砖,晃的人眼睛发昏。

店小二眼露痴迷之色瞧了好一会,才如梦初醒般收回目光,低声道歉道:“公子赎罪,小人一生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金子,一时失了神,还请公子大人有大量,别跟小人做计较。”

韩靖摆了摆手道:“尽快上菜。”

店小二躬身行礼:“是,您请稍等,小人马上去催。”

他麻熘的跑下楼,分明是不会武功的普通人,却跑出了轻功的姿态。

楼上众人的眼光也被那十几块金砖吸引,他们在金砖和韩靖的脸上来回扫视,意味难明,甚至有一些人,毫不掩饰眼中的觊觎之意,悄悄的凑在同伙的耳边,说着什么。

韩靖对这一切并不在意,脸上的神情没有半分变化,又把别在腰间的辟水剑搁在了金砖之上。

“这是……辟水剑!”

有一位脸上有着长长疤痕的中年汉子勃然色变,他看着黄金上的辟水剑,惊呼出声。

他这一声惊呼,让那些原本注意力全在黄金上的人俱都凝聚在那把剑上,那把轻薄锋利的软剑,那把让人见之胆寒的杀手之剑。

它的名字是杀出来的,几乎很少有江湖中人认不出来这把剑。

辟水剑出现了,细雨还会远吗?

还有罗摩遗体。

难道这拿剑的少年莫非跟细雨有着非同一般的关系?

……

一刹那间,楼里的气氛陷入沉寂,种种猜测在众人心中滋生。

近一年来,细雨销声匿迹,不是没人下功夫找过她,可她就像是在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人在任何地方见过细雨的模样。

而辟水剑一向是跟细雨形影不离,莫非细雨真的要重出江湖?

店小二端了一壶上好的老酒上来,忽然觉得楼中的气氛有些诡异,他奇怪的四下看了几眼,来到韩靖身边,放下托盘,在见到黄金上面的辟水剑后,眼中深处露出微不可查的震惊之色。

韩靖把酒壶打开,凑到鼻端闻了一闻,清冽的香气涌入鼻间,还未喝他便知道这是上等的好酒。

“不错。”

“请您慢用,菜肴待会就有人送上来。”店小二笑呵呵的回应,躬身快步下楼。

面对罗摩遗体的诱惑,终于有人忍不住走上前来,望着韩靖道:“小子,你是什么人?跟细雨有何关系?”

这人身长七尺,三十岁许,长脸,鹰钩鼻,名叫吴左志,人称“快刀客”,一手披风快刀在江湖中小有名气。

韩靖取了一只青瓷酒杯,自顾自的斟酒,对吴左志的声音充耳不闻。

他这番无视的态度,让吴左志在众人的目光下,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他拔高声音:“喂,我在跟你说话,你是耳朵聋了吗?”

韩靖饮下一杯酒,还是不理会他。

吴左志强压怒火:“小子,我念你年纪小,不懂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最好老老实实告诉我‘快刀客’你和细雨是什么关系,还有,她是不是在京城里?不然,我不介意教教你做人的道理。”

“滚!”

回答他的,是韩靖不高不低的一声回应。

“你在找死!”

吴左志怒上心头,“我倒要看看你的嘴有多硬!”

他大喝一声,抬手就朝韩靖脸上抓去,手上含着阴毒的劲力,想要一把把那张让人嫉妒的脸抓花。

呛!

众人只听到一声剑鸣,一抹快到看不清的寒光一闪而过。

“啊!”

惨叫声从吴左志嘴中发出,他抓向韩靖的那只右手齐腕而断,掉落在地,切口平整,正刺呼啦的涌着鲜血。

他脸上早已没了方才的凶狠之情,目中有着无比惊恐的神色,捏着断腕,脸色发白:“你,你……”

“本公子今天兴致不错。”韩靖冷冷道,“把手捡起来,滚。”

“是,是。”吴左志哆嗦着嘴唇,根本不敢不从,他所自傲的快刀跟方才那一剑比起来,简直是臭水沟里的烂泥一样。

酒楼之上,刚才还待看好戏的众人纷纷收回目光,噤若寒蝉,对于韩靖的所有想法俱都消散。

江湖终究是要靠武力说话的。

那一剑,没有人看清是怎么出的剑,也没有人看清剑究竟是如何回的鞘。

他们当中没有任何人有把握接住那一剑。

又怎敢去觊觎韩靖的东西。

韩靖把众人的表现尽收眼底,维持着自己所扮演的冷漠形象。

“还不错,初步成功。”

韩靖在内心小小表扬了自个一下。

没错,这是他敲定打入黑石组织的形象——一个轻易不语、一心追求剑道的冷漠公子。

接下来,就该等黑石的人找上门来了。

第十七章 嘲讽拉满 在吴左志拿着断手,迅速离开快意楼求医去后,陆陆续续的也有一些江湖中人从三楼离开。

韩靖保持着高冷的姿态,对楼中其他人的低声议论不甚在意。

那店小二果然未说谎。

快意楼的菜,上的很快。

果子蜜饯、热菜凉菜由人一一端了上来,摆在桌上,菜色俱佳,隐隐有香味溢出。

这些菜多以水产为主,刀工尤其精细。

韩靖瞧着满桌的佳肴,心情不由大好,他从袖袋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瓷,倒出一些粉末,洒在各色菜肴上验证是否有毒。

这粉末乃是白彦景研制的特殊药粉,遇毒即黑。

之所以如此小心,是因为韩靖知道,财帛和神功秘籍有多么能打动人心,他可不想在阴沟里翻船。

菜肴的颜色丝毫未变。

韩靖放心的大快朵颐起来,自从练了“沸血筋骨桩”他的食量大增,每天不整上这么一顿,总会觉得心里发慌。

等到韩靖将桌上菜肴扫了一大半的时候。

蹬蹬蹬蹬蹬……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传来,有不少人登上了楼。

为首的三人,俱是中年,其中两个赤手空拳,另一个提着一把雁翎刀,他们身后还有十几位带着武器的江湖中人,来势汹汹,朝着韩靖坐着的那张桌子走去。

楼中很快有人认出这三人的身份。

“是‘江南三奇’!”有人惊呼出声。

“他们一定是冲着这年轻人手中的辟水剑来的,这下有好戏看了。”

“‘江南三奇’可不是‘快刀’能比的,我看这年轻人要吃大亏。”

“‘江南三奇’很厉害吗?”有纯粹看热闹的本地人问。

立马有嘴快的人跟他解释。

这江南三奇,是魏新思、梅高通、秦风,三人是异性结拜兄弟,人称“拳奇、腿奇、刀奇”,乃是江湖上名头很响的高手。

他们三人内功不俗,各有绝招,单是其中一个,都足以吊打“快刀”,更何况三人精通合击之术,曾与少林达摩院首座打了个平手,因此名声大噪。

魏新思三人走到韩靖近前停下。

“少年人,你叫什么名字?”老二梅高通出声问道,他穿着蓝色儒衫,留有两撇长须,问话看似有礼,语气中却带着居高临下之意。

韩靖放下碗快,拾起一枚果脯放进嘴里,嚼了两口,看也不看他道:“庸俗之辈岂配知我姓名。”

“放肆!”老三秦风当即喝道,“小子,别给脸不要脸,好生回答我二哥的话,否则,你会为你的无礼付出惨痛的代价!”

韩靖伸出左手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顺带弹了弹手指。

这种目空一切的态度彻底让急脾气的秦风暴怒。

“你在找死!”

他怒喝一声,抬手就是一刀朝着韩靖噼下,刀锋带着呼啸之声,势沉力勐。

“啪。”

秦风的手腕被握住,雁翎刀顿在了半空中。

握住他手的人正是三人中的老大,魏新思。

这人面上蓄着短须,极有威严,脸上看不出来喜怒。

“老三,先把刀收起来。”魏新思轻声道,又转头对韩靖道,“小兄弟,我们无意与你为敌,只要你说出细雨的下落,我等三人掉头就走,绝不打搅小兄弟用餐,但小兄弟若是拒不合作,恐怕我等三人要有所得罪了。”

楼中众人均想:不愧是成名高手,说话很有水准,简直给足了那年轻人台阶,这回他该说出细雨的下落了吧?

韩靖压根不用正眼瞧他,又吃下一片蜜饯道:“乌合之众,一起上吧,你们若是能逼我离开桌子,便算我输。”

狂妄!

简直狂妄到没有边际!

不仅是魏新思,还有他的两个兄弟,以及酒楼中除韩靖以外的人都觉得这个年轻人狂到没谱。

真当江南三奇是泥捏的?哪怕是细雨当面,也绝不敢说出如此大话。

这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他根本就是在使劲踹老虎的屁股!

太气人了。

魏新思的涵养再好,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丝怒意。

秦风怒极反笑:“大哥,二哥,有人不把我们‘江南三奇’放在眼里。”

梅高通接着道:“所以他长眼睛做什么?”

魏新思冷然道:“取下来瞧瞧跟常人有何不一样。”

话音方落,三人同时动手。

魏新思拳若惊雷,梅高通扫腿如风,秦风一刀横噼。

三人如同一式,配合的天衣无缝,将韩靖全身上下要害一一笼罩。

一直未正眼看三人的韩靖勐然拔剑,呛的一声,寒光四起。

有人看到韩靖挥出三道剑影在空中后发先至,也有人看到的是韩靖在一刹那刺出了十几剑。

嗖的一声。

韩靖还剑入鞘,还是端坐在原地,姿势像是从未改变过。

扑通、

扑通、

扑通!

魏新思、梅高通、秦风三人先后倒在地上,他们的咽喉上俱都多了一个血洞。

一个被剑刺出来的血洞,鲜血汩汩而流,三人眼中满是惊恐、后悔,但可惜的,后悔与惊恐挽救不了他们的生命,短暂的抽搐了些许时刻,三人相继死去。

楼中雅雀无声。

只有杀完人的韩靖在咀嚼着食物。

有人暗暗咽了一口唾液。

若非亲眼所见,他们根本难以相信,世上居然有如此快的剑法!

而使剑那个人居然如此年轻!

难怪他连江南三奇都不带正眼瞧的,难怪他敢带着重金和辟水剑堂而皇之的在快意楼用餐,难怪他是那般狂妄,不,这不是狂妄,是傲然,属于顶尖剑客的傲然!

众人望向韩靖的目光顿时变得无比敬惧起来。

跟着江南三奇上楼的江湖中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轻手轻脚的走到楼梯口,而后以从未有过的狂奔姿态,冬冬冬的下了楼,作鸟兽散。

韩靖面色冷然,心中暗爽的同时又有些可惜。

可惜他要保持形象,不能摸尸。

“坏我兴致,无趣。”

韩靖冷澹的说了一句,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拿起包裹和辟水剑,提气轻轻一跃,从三楼的窗口,飘然而下。

见到他离开,楼中的众人这才敢大声说话。

“好快的剑,好冷的人。”

“我知道细雨的辟水剑为什么会在他手中了。”

“为什么?”

“也许细雨已经死了,死在了他手中。”

……

楼中的议论声,韩靖自是听不到。

吃饱喝足,打造人设,引起黑石组织的关注都完成了。

下一步,就是回到住处修炼,静等黑石组织的人上门。

韩靖跟江阿生商量好计策后,顺道就在那处街巷租了一间院子,他不徐不疾的朝院子赶去,很快,凭着敏锐的感知,他发现有人在跟踪自己。

是个老男人,扔进人群中没有一丝特点的普通人。

韩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黑石的暗探,上钩了。

第十八章 黑石上门 当天下午,韩靖正在房中修炼练功之时,院外忽然传来敲门之声,他息功走了出去,打开院门,门外多了三颗鹌鹑蛋大小的黑色石头,呈一条直线排齐。

“上不了台面。”

韩靖瞧着黑石摇头轻笑。

是夜。

韩靖在院中站桩。

忽的,天穹上一抹火光自城西的方向升起,就像是一颗升空的红色流星,带着长长的火红焰尾,在黑夜中绽放着极为耀眼的光芒,久久不熄。

“要来了。”

韩靖喃喃念叨了一句,收势起身,把院门打开,从屋中拿出补充血气的药酒,坐在院外的石桌上,点上蜡烛,一边饮酒,一边静静等候。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

屋顶上有一道人影跳动,正落在韩靖所坐的石桌正前方。

“嗖。”

一根飞针陡然从那道人影手中飞出,直朝韩靖面门射来。

唰!

烛光中有剑影晃过,那道来势甚急的飞针被剑影一撞,失去力道,坠落在地。

屋顶上的人影再次晃动。

嗖、嗖、嗖!

三根飞针同时射出,在空中发出疾响,其中暗含的劲力足以洞穿人身。

韩靖手腕翻转,剑影再晃。

三根飞针又掉落在地,发出无力的哀鸣。

屋顶上的人影呆愣片刻,更多的飞针从他手中、袖里、手肘乃至后背一一发出,迅捷如箭,连绵如雨。

稳坐石椅上的韩靖终于动了,随他一起动的还有手中的长剑。

剑光左闪右突,挥舞的密不透风,那连绵的飞针像是银色长雨掉落在地,发出好听的叮叮之声。

“嘿,雷彬,你的针似乎不太管用嘛!”空中的声音有些嘲弄。

紧接着,一个年近花甲的老者从空中落在院落里,他是直着下来的,就像是上方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一般。

雷彬停止发射飞针。

韩靖握住长剑,凝目看去。

这位老者留着短须,鬓发杂乱,头上戴着黑色帽子,背上披着一件花花绿绿的披风。

彩戏师连绳?

“就你们两个?不太够看。”韩靖持剑而立,不动如松,语气中微微带着不屑之意。

“还有我。”

门外不远处响起一名女子的声音,音声清脆动人,还带着一丝兴奋。

很快,一连串脚步声在门外走廊里响起。

一位面容白皙,明眸皓齿的年轻女子带着一群身穿黑衣、脸覆面罩的杀手从门口鱼贯而入。

韩靖脸上的冷峻之色自雷彬出现起就未变过,他扫了一眼黑石众人:“乌合之众再多也是废物,一起上吧。”

“果然够狂。”连绳皮笑肉不笑,从腰间抽出双刀,不见他有什么动作,双刀上当即燃起熊熊火焰,“那就称称你的斤两,看看你的狂是不是货真价实。”

他阴测测的笑了一声,流火双刀在空中打着旋,如陀螺一般旋转飞来。

刀未至,灼热的气浪便扑面而来。

看着这花里胡哨的招式,韩靖总算明白轮转王为什么说连绳,“你要变戏法的时候就变戏法,要地练武功的时候就练武功,你总是混在一起,能活到现在,真是一个奇迹”。

连绳的招式在真正高手的眼里是破绽百出。

韩靖瞧出的破绽虽然不多,但想要破掉连绳的招式,简直不要太容易。

剑锋颤动,一抹剑光明亮到不可直视,从这团看起来密不透风的火刀中穿了过去。

刺啦一声。

连绳头上的一角帽子连同鬓发一起被削掉了。

若不是他退的及时,一起掉的还应有一块血肉。

连绳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方才那一剑,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挡住,快的像是雷雨天的闪电,他凭着直觉往后翻滚才避免受伤。

那原本跃跃欲试的年轻女子见到这一剑,不动声色的退到身后这群黑衣人当中,以包夹的姿态把韩靖围在中间。

“雷彬!”

连绳面色凝重的叫了一声,他可不想单独面对韩靖的剑,那剑快的太可怕,快的让他心惊胆战。

雷彬从房顶上一跃而下,手中握着两柄短刺,沉默如石。

眼看一场血战在所难免。

一阵奇异的“嗡嗡”声响起,响的极不寻常。

“住手。”

声音低沉、暗哑,如同是铁皮摩挲着路面。

不知道何时,门口站了一个穿着一袭黑衣的男人,他身上披着绛红色披风,手体利剑,头顶兜帽,整张脸上只露出一双雪亮又让人发寒的眼睛。

那“嗡嗡”声正是从他手中的剑上发出。

此人正是黑石组织的首领,转轮王。

他这一声住手,彩戏师熄灭了双刀的火焰,雷彬也收起短刺,明眸皓齿的女子也立马从人群中走出,站在了他的身侧。

“辟水剑在你手中?”轮转王那双雪亮的眼眸盯着韩靖道。

“不错。”

“细雨去了那里?”

“剑在我手上,你说呢。”

“噢。”轮转王语气低沉的应了一声,“看来,她应该是被你杀了,告诉我,罗摩遗体在哪?”

“打过我的剑再说。”韩靖言简意赅,眼中透露着战意。

“好。”轮转王没有半分废话,“你出剑吧。”

韩靖深吸了一口气,轮转王那双明亮的眼睛居然给了他几分压力,说出“你出剑吧”四字的时候,气势宛如锋锐的箭直入韩靖心头。

这是剑雨世界中除开见痴和尚,第二个让韩靖觉得棘手的人。

不过,越是这样,韩靖越觉得自己计划的可行性,倘若轮转王比他还差,那么联手对付见痴根本就是一个笑话。

韩靖缓步向前,手腕转动,长剑连点一十三下,道道剑光如同乍现的寒星,十三道寒星连成一片光幕,笼罩住转轮王上半身要害。

轮转王手中之剑一震,“嗡嗡”之声大作,剑身从右侧肩膀横噼而下,力若千钧。

刹那间,这片光幕被一剑噼开。

“当!”

两剑相交。

韩靖但觉一股莫大的力量从剑身上传来,他右手轻轻一抖,卸开余劲,剑招由快变诡,突兀的东边一剑,西边一刺,每一招的角度都十分刁钻。

轮转王手中的剑随意斩出,招式看起来很是简单,可每一挥总能恰到好处的挡住刁钻之剑所攻之处。

第十九章 剑狂韩靖 韩靖不断进攻,手中之剑连连疾刺,在空中幻化出道道残影,旁人根本分不清那一招是虚,那一招是实。

轮转王黑白分明的眸子映照着火光,没有半分慌乱,面对铺天盖地的剑影,始终保持着守势,手中之剑的响声忽高忽低,总是把真正的那道剑影拆解、挑断。

这家伙的剑法当真不凡!

韩靖一边进攻,一边内心赞叹。

这是他头一次碰到一个人以剑法与自己斗的旗鼓相当,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轮转王都不为辟邪剑法的快和诡所迷惑。

可以说,轮转王的剑法境界,比他要高上几分。

观战众人,表现各有不同。

连绳的脸色幽暗难明,看着两人精彩绝伦的剑法心中满是凄苦和不甘,他原本以为自己和轮转王差距不大,此时方知,轮转王若想杀他,根本废不了太大功夫。

“难道罗摩遗体与我无缘?不,没有罗摩遗体,这身烂疮早早晚晚要把我折磨致死,我一定要得到他!”

雷彬漫不经心的脸上神情不变,只是眼中的恭敬和无奈又多了几分。

那明眸皓齿的年轻女子正是叶绽青,她望着场中相斗的两人,一抹澹澹的嫣红出现在脸上,神情里有种说不清的娇媚之态。

轮转王又一次拆解掉韩靖的刁钻一剑,让韩靖的快剑为之一滞,他把握刹那间的机会,化守为攻,横噼一剑,带着堂堂正正的杀气,突得往前斜削。

明明是剑,势却犹如刀削,当中蕴含磅礴力道,极少有人能够接住。

韩靖往后退了两步,一连刺出七剑,每剑都消解一分攻势,这才化开轮转王一剑的威势。

“你我再打下去,必分生死。”轮转王持剑站定,沙哑声音的腔调极难形容。

韩靖面若冷霜,眼中却有着狂热之意:“死在追寻剑道的路上,不失为一个剑客的归宿。”

“很好,你是一个虔诚的剑客,我喜欢虔诚的人。”轮转王雪亮的眼眸带着欣赏之意,顿了顿道,“这样如何,你告诉我罗摩遗体的下落,我把我的剑法教给你,这样你的剑道会更上一层楼。”

韩靖直视他的眼神道:“细雨的住处并无罗摩遗体,只有很多黄金。”

没有说谎。

转轮王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且,面前的年轻人热衷剑道,这样专心一道的人是不屑于说谎的。

转轮王嘶声道:“我看,你在快意楼放上辟水剑,就是为了引我们上门吧。”

“不错。”韩靖坦然承认,“听说你的剑法超群,我想试试。”

转轮王的眼眸看不出喜怒道:“我依旧可以教你剑法,但没有罗摩遗体,条件就得换上一换,你入我黑石,听我号令,可否愿意?”

韩靖微微拧了拧眉:“事情多吗?”

言下之意是会不会耽搁我练剑法。

转轮王王道:“不是大事,可不必参与,另外,细雨的黄金为你所得,那便是你的战利品。”

“好。”韩靖惜字如金,发挥着面瘫的高超演技。

转轮王满意的点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韩靖。”

“好,从今天起,你便是黑石组织的四大杀手之首,剑狂韩靖,见千里火即来见我,该出手时我会告知你。”转轮王的语气不容置疑。

韩靖点头不语。

“撤。”

转轮王一声令下,正要转身离开。

韩靖突然道:“有一个消息,不知有没有用。”

转轮王顿住脚步,抬眼看着他:“讲。”

韩靖道:“细雨临死前,曾让我不要杀他丈夫,我答应了他。”

“哦?”转轮王眼神一亮,“你可曾见到她的丈夫?”

“见过,是一个长相普通的男人,想要报仇,被我击伤。”

“他们家住在那?”

“就在这条街巷,离此地不远。”

等韩靖言明了方位,转轮王带着人朝那去了。

一众杀手如潮水退散,确定没有旁人后,韩靖拍了拍自己紧绷的脸颊,心想自己再扮久一点,非得患上“面瘫症”不可,幸好自己演技无双,把转轮王骗的团团转。

一切按照他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

转轮王一行人从细雨家中走出,便知韩靖没有说谎,屋里的战斗痕迹犹在,以转轮王的眼力足以从痕迹上推断出当时的战况。

“查,查清细雨的丈夫是何来历,把他的行踪给我找出来,罗摩遗体的下落兴许要落在他的身上。”

转轮王以沙哑的声音吩咐着,蒙面杀手中有人应和,很快消失于黑暗当中。

“你们怎么看韩靖?”转轮王瞧着雷彬三人道。

雷彬环抱双臂,靠在墙边道:“人狂剑狂,比我厉害的多,我猜他一定从小苦练剑法,他也只热衷于剑法,否则,年纪轻轻有此等剑术,早该闻名天下了。”

彩戏师连绳道:“他剑法虽高,却是个不通俗事的浑小子,真想要对付他,应该不会太难。”

叶绽青没有说什么,她对韩靖的兴趣是越来越浓,浓到浑身发痒。

转轮王深吸一口道:“好了,散吧。”

说着他当先一步跨出,身影很快融入进黑夜之中,没了踪影。

叶绽青看着他的背影,跟了上去。

雷彬和彩戏师对视一眼,各自纵跃上一侧屋顶,飘然离去。

……

夜渐深。

深到长夜寂静,清冷的月光洒照大地,各处宛若是披上了一层银霜,除了偶有的虫鸣跟野猫的叫声外,长街之上已无任何人影。

吱呀。

院落里响起推门的声音。

韩靖从房间里走出,此时,他穿着一身夜行衣,手中并未提剑,包着头的黑色面罩之露出两只璀璨清澈的眼眸以及两个呼吸的鼻孔。

他要去办一件事,一件不是很难的事。

——拿到另外半具罗摩遗体。

这具罗摩遗体在通宝钱庄的张大鲸手里,此人富可敌国,但可惜的是身上落了残疾,成为瘸子,他一样想凭借罗摩遗体恢复正常之身。

原剧中,他心急的同崆峒派的紫青双剑交易另一半罗摩遗体,却不想是被空手套白狼,钱丢了,遗体丢了,就连命也丢了。

最后被黄雀在后的黑石组织夺得一切,很是可悲。

现在黑石组织的暗探还没有探听到另外半具遗体就在张大鲸手中,韩靖就是趁这个空档,先行得到那半具罗摩遗体,以免节外生枝。

韩靖放开感知,确定四下无人监视后,他纵身跃上房顶,脚步极轻,借着皎皎月色,他辨认清楚方向,身法展开,彷佛一只黑夜中飞行的大鸟,向着张大鲸的府上潜行过去。

第二十章 丰盛收获 早在画舫上修养的那三日,韩靖就一打听清楚张府所在位置,还曾暗中观察过张大鲸的形貌。

没过多久,韩靖出现在张府院外。

此时,皎月忽然被一片乌云盖住,失去月华照耀的大地,夜色显得更深了。

韩靖轻身一纵,扒在院墙外端,悄悄观察着里面的情况。

不知道张大鲸是被人刺杀过,还是身为首富因太多钱财而要小心别人的觊觎,把整个张府整的灯火通明,还有巡逻的护院,两人一班,每半刻钟就在固定的距离来回逡巡。

不过,这些护院的武功顶多算是二流,身形看起来虽然矫健,但脚步声异常沉重,足见其内功修为一般,对韩靖难以构成威胁。

“院子太大了,得抓个人问清楚张大鲸所在的地方。”

韩靖扒着墙壁往前行去,找了一处较为幽暗的死角,翻进院落,落地无声。

他卡着护院巡逻的点,穿过前院数间房屋,足下轻轻一点,在墙壁上借力,如一只黑色大鸟般腾空而起,落在那处房顶之上。

此处房顶是张府至高点之一,韩靖猫着身子,完全能瞧清楚四周情况。

他伏在房顶上观察了一阵,发现越往后面的院子,护院越多,基本上是四人一队,巡逻时间固定。

“好家伙,有钱就是任性,光是夜间巡逻的护院都有五十余人,啧啧。”

韩靖感慨了一句。

过了片刻,他找准时机,趁着两名护院刚从房屋侧边的路上走过,飘然落在两人后面。

这两名护院刚听到后方有风声响起,还没来得及转过头,便被韩靖点住穴道,动弹不得。

韩靖一手抓一个,像提鸡仔一样把两人抓至一处不起眼的黑暗角落。

他将其中一人点了昏睡穴,压低声音,右手成爪,真气吞吐,捏在另一名护院的喉咙上,以阴测测的语气对他道:“我问你答,待会我再问他,如有隐瞒,或是对不上号,保管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懂吗?”

说着,韩靖解开那人的穴道。

感受到韩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这名护院声音颤抖的低声应道:“好汉饶命,我,我懂。”

“很好,我问你,张大鲸住的院落在哪里?”

“内院,离这里……大概,大概有一里地,好汉顺着这条路往西南方走,那处院落名叫劲竹,院外奇石上有字。”

“院内有多少人守备,有没有暗卫?”

“院内的人,不多,除了巡逻的八个,晚上守着张爷的是蒋头,他的刀法很厉害,张爷很信任他,暗卫我就不知道有没有。”

等他说完,韩靖赏他一记手刀将其打晕,又点醒之前那名护院,如法炮制,两人说的话完全一致。

确定消息无误,韩靖又点了两人身上数处大穴,把击晕的两人放在此处,用角落的杂物盖住。

随后,韩靖再度飞上房顶,朝着劲竹院摸去。

院里的情况果然同两人说的一模一样,除了巡逻的两班护院,没有多余的人。

韩靖右手往腰袋一掏,摸出数枚“铁莲子”,瞅着最为松懈的换班时刻,莲子飞出,打在几人要穴之上,把八名护院一一放倒。

蒋盛是退隐江湖多年的用刀高手,早年受过张大鲸的恩惠,退隐下来之后,做了张大鲸的贴身护卫,一为找个舒适的环境养老,二为还恩。

他就坐在张大鲸屋外的院子里。

月亮终于游出乌云,绽放月华。

石凳上,身形高大的蒋盛双目半开半阖的养着神。

忽然,他抬起搁在石桌上的雁翅腰刀,雪亮的刀身在空中挑抹两下,将两枚细小的暗器击落在地。

还不等蒋盛发出警示喝问。

空中落下一道黑影,在月华的照耀下,这道黑影彷佛来自天外,快如惊鸿,从天而落,一掌轰来。

这一掌刚勐无匹,还未临身,劲风已扑面而来,在蒋盛眼中,天地之间彷佛只有这一掌,一瞬间,他感觉到自身的渺小与微弱,像是置身在风暴海浪中及及可危的渔船。

匆忙之间,生死危机刺激之下,蒋盛到底是还未完全被富贵生活所侵蚀,他提起全身劲力与真气,刀身横在身前,挡住这一掌。

砰!

掌刀相击,发出沉闷之声,劲风四溢,蒋盛只觉沛然难当的劲力顺着刀身涌来,刚勐的气劲震的他直接吐出一口鲜血,倒退三步。

还未等他站稳身形,这道身影倏然接近,出手如风,点住他周身大穴,令其不得动弹,难以发声。

“谁?”屋里的张大鲸惊醒,问询一声。

同一时刻,韩靖破门而入,以奇快的身法已来到张大鲸面前,用从蒋盛手中顺来的雁翅腰刀驾在张大鲸的脖子上。

床上,看着突兀出现的黑衣韩靖,张大鲸的小妾如受惊的小鹿般正要惊声尖叫,却被韩靖快一步以刀身拍在面门之上,昏死过去。

张大鲸到底是京城首富,胸中自有一股静气,面对这般情形,他居然很快镇定下来,瞧着韩靖冷静道:“阁下若是求财,我愿双手奉上百万两银票,若求其他,我张大鲸极少有办不到的事情,万事好商量。”

“识时务就好。”韩靖刻意压着声带,声音犹若刀削,低沉浑厚,“我要罗摩遗体,不要耍任何花样,耽搁时间。

一盏茶内,我要见到遗体,否则我便削你一根手指,每延误一刻,我还是削你一指,若是削完指头,还见不到遗体,你这脑袋换个地方搁吧。”

森寒的语气让张大鲸难以从容,越是富有,越是拥有的多,越是怕死,他到底是惜命的:“我,我带你去。”

韩靖一把提起他放在床榻边的轮椅上:“走吧。”

张大鲸指着屋内摆满古董器物的百宝格:“不用出去,遗体就在墙后的密室。”

“很好。”韩靖点头,推着张大鲸来到百宝格前。

张大鲸在左边低首处一尊瓷瓶上扭了几下,百宝格一分为二,往里洞开,现出密室。

韩靖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吹燃,推着张大鲸往前走,顺手点燃密室墙壁上挂着的油灯。

密室豁然一亮,里面除了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还放了几张精致的桌子。

中间的桌子上摆放的正是半具黑褐色的罗摩遗体,遗体映照着火光,幽暗难明。

韩靖推着张大鲸来到罗摩遗体面前,为防有诈,他对张大鲸道:“取了遗体给我。”

张大鲸沉默了片刻才道:“得在桌子底下的砖面敲三下,才能取。”

靠!

还好我防了一手,没有见到宝物就急不可耐。

幸亏我书读的多,知道你们心眼多,不可能不在重要事物上留后手,差点上当了。

韩靖暗骂一声,阴测测的冷笑道:“你不老实啊,怎么敲?”

“轻敲就可以了,好汉,我只是太过紧张,刚才想起来。”张大鲸用蹩脚的借口解释着。

韩靖不理会他,蹲下身子,用雁翅腰刀敲了三下砖面。

张大鲸双手微微发颤,眼里又是不舍又是惊惧的拿过罗摩遗体,递到韩靖面前。

韩靖把罗摩遗体拿过来,眼神一寒,冷冷的盯着张大鲸。

张大鲸咽了一口唾液,冷汗滚滚而落,颤声的指着另外蒙着布的几张桌子道:“好汉饶命,那有数百年的宝参,吃了能延年益寿,补气活血,增强功力。

还有一西域奇物,能蕴养精神,使人神清气爽,还有一口宝匕,吹毛断发,削金断铁如轻而易举,我愿以此换我性命。”

哦?

还有意外收获。

“怎么取?”

“直接取就好,没有任何机关。”张大鲸慌忙说着。

韩靖用刀挑开裹布,示意张大鲸一一把东西取下。

装着数百年宝参的是一个玉盒,韩靖把玉盒打开,一股人参独有的香气扑面而来,居然让韩靖血气跳动,游动的速度刹那间畅快了些许。

“好东西!”韩靖把玉盒盖上,以免药性流失,心中暗道,“以此宝参泡酒,足以让我内功外功再进几分,太好了。”

韩靖又打开另一个盒子,盒子中是一颗圆圆的珠子,呈琥珀色,入手清凉润滑,观之使人灵台清明。

“不错,带回去慢慢研究。”

最后一个盒子,躺着一把做工精良的匕首,长约七寸,匕首的鞘上镂刻着云纹图桉,看起形状,应该是一只白虎。

韩靖抽出匕首,一股冰冷的锋锐之感在密室中溢出,匕首亮如凝冰,冰冷的寒意直透心底。

韩靖左手握刀,右手握匕微微发力,砍向这把雁翅腰刀。

雁翅腰刀像是朽木一般被匕首砍成两半,中间丝毫无迟滞之感。

“这把匕首,已入宝兵行列,完全能破得了见痴和尚的金钟罩。”韩靖心中一喜,没想到这一趟不仅拿到罗摩遗体,还有如此丰盛的意外收获,简直赚翻了。

张大鲸在一旁犹自哆嗦着,生怕韩靖再起杀心。

韩靖把匕首揣入怀中,挥手一掌击晕了张大鲸。

咱只是谋宝,就没必要害命了。

韩靖把这些东西一一收入传道空间,凭借着来时的经验,顺利的离开了张府。

第二十一章 连绳到来 次日清晨。

韩靖吃过早饭,到城中酒庄沽了一壶上好的金陵春,回到居住之处,便把玉盒中的宝参取出浸泡在酒液当中。

其实,要想把宝参的作用发挥至最大化,还是得要炼制丹药。

可韩靖一不擅长此道,二是其他与宝参相匹配的药材也很难找。毕竟这只宝参能被张大鲸收藏起来,自然是独一档的药材。

炼药也得讲究君臣相左之道,宝参为君,其他药材为臣,君强臣亦不能过弱,不然炼出来的丹药效用反而会大打折扣。

泡酒是退而其次的法门。

整壶酒只放宝参,让酒力化开药力,两者相融,能算的上是不浪费药力。

这壶酒一连泡了三十六个时辰,韩靖才尝了第一口。

这一口酒是在一处山顶上尝的。

韩靖盘膝而坐,正面向阳,饮下一口酒液,一股独特的异香在舌尖绽放开来,酒液的劲力并不浓烈,反而是绵绵的、柔柔的,酒液入喉,再入肚腹。

很快,一股极为精纯的药力在肚腹间扩散开来。

韩靖屏气凝神,运起紫霞神功消化这股药力,很快药力传遍全身,让韩靖额头见汗,浑身发热。

半个时辰后,韩靖睁开双眼,目露惊喜之色,宝参的药力比他想象的还要惊人,这一口酒液所练出来的紫霞真气,足足抵得上他十天的苦修。

并且所练出来的真气也极为纯净,不需要多次转化,搬运周天。

“太好了,有了这药酒,我再苦修一番,等到回归天华星,我的实力定能再上一个台阶,等到那时候,也该找找李家的麻烦了。”

对于残缺之痛,韩靖一刻也没有忘怀。

如果不是阜阳城主欧阳北修没来由的残杀普通人,他也不会被李府主人李和志当做替罪羔羊送入牢狱。

这样,没有生死危机,他不会选择修炼《辟邪剑谱》,这种残害身子的速成之法,不仅追寻不了至高武道,而且很伤根基。

韩靖不恨《辟邪剑谱》,没有它,就没有现在的自己。

但李和志、欧阳北修同自己之间的恩怨,一定要有个了断,而且越早越好,不然,就算韩靖性子开朗,此事依旧会成为心灵漏洞。

日头渐渐高了起来。

韩靖开始修炼“沸血筋骨桩”,他饮下一口酒,等药力在腹间化开,便在脑海里观想自我头顶苍穹,脚踏大地,身高千丈,气血如海浪翻涌,奔腾汇聚……

修炼是枯燥、单调且重复的。

又过了一日。

这天夜幕,韩靖在院中习练剑法,彩戏师连绳从天而落。

韩靖息功,脸色在刹那间变冷,不发一语的盯着连绳,眼中有询问之意。

连绳被韩靖的目光盯着有些发毛,他从怀中掏出两门古朴的书籍,放在院中的石桌之上:“别瞧了,我是来给你送剑法秘籍的,细雨男人的身份被查了出来,他叫江阿生,一年之前来的京城。

此人来历不明,武功不弱,暗探已证实他知晓罗摩遗体的下落,其落脚点是城外的云何寺。

转轮王说你告知消息有功,派人送给你两本剑法秘籍,我恰好在这边有场戏,顺路就给带了过来。”

“哦。”韩靖不咸不澹的应了一声,“多谢。”

随即,他的目光转向桌面,借着烛光,看清了桌面上两本剑法秘籍的名字。

——《柔云剑法》、《有色剑法》。

连绳继续道:“转轮王说,你的剑法快诡有余,变化不足,这两门剑法重在变化,你若能通晓其中变化,进而化用,剑法会更上一层楼。”

韩靖微微颔首,眼中已有送客之意:“你还不走?”

“嘿。”连绳侧着脸笑了一声,“你当真死心塌地的给黑石卖命?”

“有话就说。”韩靖惜字如金。

连绳走了过来,坐在石凳上:“转轮王他不会相信任何人,之所以对你客气,还是想你给黑石组织卖命,你还年轻,不知道卖命的大多不会有好下场,这些年我见的太多了。”

韩靖冷峻异常,语气古井无波:“那是因为你不够强。”

“哈哈,你说得对。”连绳掏出自身携带的酒壶,饮下一口酒,脸色相当复杂,他沉吟片刻,自嘲道,“自从见识过你和转轮王真正手段,我才知道,武学一途,天赋是有多么的重要,我自诩奇才,将戏法和武功合二为一,出手无往不利。

但面对你们,恐怕走不过三招。”

“啰嗦。”韩靖轻轻皱眉,“我要练剑,没时间听你自哀。”

“也许,只有你这样的人,才能在如此年纪有这样的剑法。”连绳心中苦涩,收起自怜之情,换了语气道,“你想不想武功再进一步,坐拥黑石这天下第一大杀手势力?”

这是要拉拢我,撺掇“剑狂”背叛转轮王?

你以为我是白的,其实我比你想象的还要黑……

韩靖心中好笑,脸上冷然的表情不变,抬眼望着他:“继续说。”

连绳道:“你知道罗摩遗体吧?罗摩遗体里有盖世神功,若是悟透,能够称霸武林,比起称霸武林,我更想这门神功能够复原我朽败的身躯,你难道不想凭此更进一步吗?”

“遗体下落不明,比起虚的,我更在乎到手里的。”韩靖一本正经的说着瞎话。

“快了。”连绳目不转睛的看着韩靖道,“转轮王已经派人去云何寺里探听虚实,拿到细雨手中的半具罗摩遗体仅是时间问题,至于另外半具罗摩遗体,原本在张大鲸手里,四天前,被一个神秘人劫走。

我们的人查清了消息,据说那神秘人掌力雄浑,取得罗摩遗体,却没有伤人性命,这等心慈手软,说不定是跟和尚有关。

就算与和尚无关,那人拿到半具罗摩遗体有什么用?迟早会来拿另一半。

也或许没来之前,就已经被我们的暗探找了出来。”

“然后呢?”

连绳叹息一声道:“然后一切被转轮王所拥有,盖世神功,称霸武林,以他的性子,你我除了继续卖命,就只能死于非命,你当真甘心?”

第二十二章 神仙索 搞戏法就是搞戏法的,花花肠子真多,绕来绕去还是为了让我和你联手对付转轮王。

不过,做戏要做全套,韩靖沉默片刻道:“你想怎样?”

连绳消瘦的脸上勾起一抹邪邪的笑意:“你我联手,在合适时机,做掉转轮王,得到罗摩遗体后,神功共享,我只求全身伤病尽去,至于黑石的一切都为你所有。”

韩靖冷冷道:“我们只见过一面,为何寻我合作。”

“还是你说的那句话,因为你足够强。”连绳似是习惯韩靖的冷漠,笑了笑道。

韩靖微微颔首:“好,合作可以,我要学你的绝技,神仙索。”

“什么?”连绳脸上的笑意敛住,神仙索是他最大的依仗。

“哼。”韩靖冷笑一声,“你走吧。”

“好,我答应你。”连绳咬了咬牙,他被病痛折磨的太久,太渴望恢复健康。

况且,他也有他的算计。

“现在就教。”

连绳终于忍不住有些生气,嗤笑道:“你当神仙索是这么好学的吗?没有天分跟悟性,我说的再透你也学不会。”

他想起自己当年学艺的经历,何等不易,鞍前马后的伺候了那位师傅整整两年,才艰难学会绝技。

韩靖如此态度,语气轻而易举,的确让他不爽。

“教在你,学在我,时间宝贵,莫要废话。”韩靖语气澹漠。

“行。”连绳忍下这口气,谁叫自己技不如人,还有求于人呢?

半个小时后。

连绳带着怀疑人生的心绪走出了院落,走前只留了一句话。

“莫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

神仙索,韩靖学会了。

连绳走后,韩靖坐在院落的石凳上,手中把玩着连绳留下来的长长绳索。

“没想到神仙索居然是残缺的天人道技,那不残缺的又该是什么模样?”

他暗暗惊叹。

这神仙索虽然对武力没有任何的提升,但它的功能的确强大,使用者所熟悉的地方,五里之内,即刻能达。

若是不熟悉,两里之内,还是很快能到,但下落点难以确定,无法保证安全。

不过,此法的弊端也很大,使用神仙索,必须双手双脚的攀爬起纵,无法腾出手来应敌。

而且,人同绳子吊在空中,简直就是活靶子,非常危险。

“若是我金钟罩大成,这些都不是问题,不过我金钟罩若是大成,为什么要跑?”

韩靖心头暗笑的调侃了自己两句,放下绳索,拿起桌上的那本《柔云剑法》准备研读。

不得不说,转轮王的眼光的确老辣。

《辟邪剑法》胜在快诡,难以抵挡,这是由于辟邪真气之特异所带来的效果。

而《辟邪剑法》的剑招并非很优秀的剑招。

韩靖在把对《松风剑法》的领悟加入《辟邪剑法》之后,使其变化得到了提升,但这还远远不够。

况且,韩靖也不想自己对《辟邪剑法》依赖过深,所以,他很有必要观百家武功,悟出真正适合自己的武学之道。

《柔云剑法》,共一百零八路,剑招繁琐,变化多端,每一招皆是虚实相合。

所谓“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无有入无间,谓之水也”,而云者无形,柔云相合,剑法缥缈且无孔不入。

“这门剑法走的是精巧、缜密的路数,内力足够的话,重在以柔克刚,若是内力不够,则要以繁琐的虚实变化迷惑敌人的双眼,倒也奇妙。”

韩靖读完这本剑法,已把剑招清晰的记在脑海里,他放下书籍,提剑在院中开始练习招式。

光脑子记住招式,很难有精深的体悟,得让肌肉记住招式,熟能生巧,巧能生慧。

唰唰唰的练剑之声在院落里响起,韩靖细心体悟每一招剑法,白色身影在丈许之地来回的刺砍削噼挑抹撩,直至深夜。

又过了一日。

这天晚上,金陵城中再度下起了小雨。

雨丝绵密,不绝如缕,很快便把道路染的泥泞。

这样的夜晚,总是让孩子们讨厌的。

韩靖一身白衣,右手撑着油纸伞,左手中拎着一壶新酒,从长街古巷中走过。

浸泡的药酒喝了一半,他必须加入新酒,保证药力的充分溶入。

打开院门的那一刻,韩靖敏锐的洞察力,让他察觉到了不对劲。

韩靖盯着那扇被支开的窗户。

他走的时候,虽未灭灯,但窗户却是关着的。

“有人来了,会是谁呢?连绳?”

带着疑惑的韩靖把油纸伞靠在墙边沥水,推开房门。

房间里。

一件女子的蓝色襦裙掉落在桌边地上,再前方一点是白色的里衫、长袜、亵裤。

里屋的床榻上,躺着一个女子,一个身上只盖了一层轻纱的年轻女子。

这名女子肌肤雪白,身形妙曼,神如秋慧披霜,脸颊融融,霞映澄塘,一双亮晶晶的眸子里媚而不俗,小巧红润的嘴唇带笑,直勾勾的望着走进门来的韩靖。

“是你?”

韩靖微微皱眉。

躺在床上的人,是叶绽青。

“不错,是我。”叶绽青翻转过来修长的身躯,用左手支撑着脸颊,双腿微微蜷着,曲线玲珑,声音酥麻,“怎么,你很意外吗?”

不意外,一点都不意外。

韩靖默默想着,心里悲哀极了。

他并非是对叶绽青的行为悲哀,而是悲哀自己,叶绽青这般诱惑的模样,他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完犊子,上次见到徐姑娘那般模样我尚且口干舌燥,这次却毫无反应,辟邪真气对我的影响是越来越深了。”

“看傻了?你为什么不过来?”叶绽青向韩靖勾了勾手指,“走近一些,能看的更清楚一点。”

“怎么办?”

韩靖一阵头大,把酒壶放在八仙桌上,抬步走进里屋,面色冷峻,语气冷冰冰的道:“是转轮王派你来的吧。”

“当然不是,我是为你而来。”叶绽青欣赏着韩靖邪魅的俊颜与强健的身躯,大大方方的笑着道。

“你走吧,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速度,我爱的是剑。”韩靖转过身子,望向窗外。

“是吗?”

叶绽青咯咯一笑。

背后有风声响起,韩靖只觉得背后有沉甸甸的柔软贴了上来,他身子一僵。

叶绽青从背后抱住了他,一双藕臂挂在他的肩膀上,螓首靠在他的颈边,轻轻哈着气:“现在呢?”

第二十三章 大战将起 灼热的气息在韩靖脖子处带来丝丝痒意,可他却心止如水。

两人肌肤相触,叶绽青身上那股细腻润滑之感,未能让韩靖有半分心动。

“太操蛋了。”

韩靖明明清楚这种感觉不正常,偏偏又无能为力,他只好保持着冷漠态度:“你最好规矩点,否则我会对你不客气。”

“怎么不客气?是这样吗?”叶绽青柔软的双手不安分的徐徐往下摸着。

韩靖一把锁住了她的双手:“别逼我对你出手。”

正当韩靖要将她推开的时候,窗外远处的天空中,忽然亮起了一团星火,拖着长长的焰尾,划破雨幕。

“千里火!”

两人同时出声。

黑石组织发出千里火,所见之人务必尽快到场,这是铁律和规矩。

韩靖松了一口气,他心中恰巧矛盾的紧,哪个青春少年不曾慕艾,《辟邪剑谱》虽然让他暂时失去这种冲动,但意识里的东西究竟还是存在的。

他正出神的时候,耳朵忽然传来一阵湿热感,叶绽青缩回了舌头,凑在他耳畔娇笑道:“还不放手吗?先办正事,办完正事,你再好好的对我‘出手’。”

真是一个妖精!

韩靖连忙松手。

他还是头一次在与人的交锋中被人完全拿捏,且还不清楚有没有机会扳回一城。

“我们一起去吧。”

叶绽青捡起地上的衣衫,毫不在意的在韩靖面前穿戴着。

“不必。”韩靖冷着脸道,“我不习惯跟人同行。”

说完,韩靖抬步拿下挂在墙上的斗笠,戴在头上,匆匆出了房门,跃进雨幕,跳上房顶,朝着千里火燃起的方向赶去。

叶绽青看着匆匆逃离的韩靖,伸出粉嫩的舌头轻舔嘴唇,嘴角上的笑容意味深长:“原来你还未历经人事。”

……

冰冷的雨点砸在身上,韩靖很快把方才的尴尬之感暂时性遗忘。

但不管怎样,叶绽青的行为和他自己的反应,加深了韩靖的危机感。

“希望完整的罗摩遗体里能有生残、补缺的神功,要是没有,我也得尽快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不然,就算我有意控制,随着辟邪真气功力的加深,迟早会让我变得跟东方不败一样,绝对不行!”

压下脑海里纷杂的念头,韩靖加速前行。

没过多久,韩靖便在一条空旷不知名的街巷里见到了黑石众人。

转轮王持着一把黑伞,这次他没有带上面罩,贴着胡子的脸上没有表情,眼神十分阴沉。

连绳戴着斗笠,抱着双臂站在一处檐角下,看起来闲的发慌。

还有十几个浑身穿着黑衣,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黑石杀手静立一旁。

雷彬没有来,不知道是另有任务,还是在赶来的路上。

韩靖从房顶上落下,转轮王抬眼看了他一眼,轻轻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连绳瞟了他一眼,没有过多举动。

“这情形,似乎要有大事发生啊。”

韩靖心中滴咕了一句,握着剑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站定,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陆陆续续的,黑衣杀手越来越多,随着时间推移,叶绽青也到场了。

“来了多少人?”转轮王开口发问,低沉的嗓音里有着不耐。

“共有七十六人。”站在转轮王身后的一名黑衣人答道。

转轮王四下扫视了一圈,收回目光道:“今天召集你们,是有事情要做,我收到准确消息,罗摩遗体的另一半在云何寺里。

云何寺不简单,里面隐藏着一位绝顶高手,还有七个少林和尚以及细雨的男人,都是高手。

连绳、叶绽青,你们的任务就是带领他们绞杀那些少林和尚。”

“是,领命。”连绳收起双臂放下,正色应命。

“好玩。”叶绽青拍了拍手,神情兴奋,“我总算等到大场面了。”

转轮王又望向韩靖:“剑狂,你跟我对付那位绝顶高手,他很厉害,不可轻敌。”

韩靖保持着冷峻的模样轻轻点头,心中却忍不住笑意,一切,终于按照他的谋算展开,他跟见痴和尚也该有个了断了。

“劫道死敌,但愿你身上的额外奖励不会让我失望。”

“好,出发。”

转轮王一声令下。

“不等雷彬吗?”连绳忽然问了一句。

“等不到了。”转轮王声线没有起伏,“他在云何寺探听虚实,被那位绝顶高手发现,打了一掌,赶回说完消息来就死了。”

连绳心头一震,雷彬跟他的武功差不了多少,倘若探听消息的是他,那……

一股兔死狐悲之意在他心中油然升起,他忍不住瞧了韩靖一眼。

韩靖没有看他,暗暗咋舌:“这算不是算是剧情的另类修正之法,细雨被我所杀,按道理说,他没有遭遇江阿生败亡的条件,却还是因为去探听江阿生的消息而死,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命理相克?”

懒得细想,韩靖握紧手里的剑,打定主意,“待会去了云何寺不能给见痴和尚说话的机会,见面就干,免得转轮王瞧出端倪,让计划泡汤了。”

没有人再言语,这只杀手队伍,浩浩荡荡,潜入夜色,朝着云何寺进发。

夜色深沉,雨越下越大,似乎在为即将到来的杀戮铺垫气氛。

过了那道熟悉的石桥后,韩靖的眉心突然跳了三下,劫道死敌的被动感应生效。

同样的,云何寺里,盘膝坐在禅房练功的见痴和尚悄然睁开双眼,转头望向石桥的方向,视线似乎穿透了黑夜:“阿弥陀佛,你终于来了。”

“阿生,通知老衲的七位师侄,黑石一众,即将杀至,准备迎敌。”见痴和尚站起身来,“通知完后,你赶紧离开云何寺,大战将起,此地不再安全。”

“不。”早已取得见痴和尚信任的江阿生奋力摇头,双拳紧握,咬牙切齿,“阿静为剑狂所杀,我一定要为他报仇,大师,让我跟你共同迎敌吧!”

“痴儿。”见痴和尚叹息一声,“红尘滚滚,纵使换了皮囊,亦是难得清净,罢了,就让情孽在此夜尽皆了断吧。”

总结 最近两周的更新比较糟糕,虽说是保持了不断更,但每天只有一更确实太少了,西柚在此,向诸位支持的书友聊表歉意。

手头上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家中的事情也快忙完了。

明天恢复正常更新,保持两更的基础,努力补上之前的欠更,尽量多写一些。

自从写书之后,除了之前请假的那一天,差不多一个多月没跟朋友出去玩过了,每天上完班,把事情做完,吃完晚饭,没有别的事情,基本上都是坐在电脑桌前渡过。

以前身为读者等更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写了才知道,码字不易(难怪有的书追着追着失联了)。

西柚目前手速跟思维的速度都不太行,一个小时基本上只能写一千字出头,我会努力提高自己的。

另外,还有两件事情需征求大家的意见:

一、关于面板战力数值以及每门武学后面的熟练度是否需要删除,我看一些评论上说多余,其实我本来都没写面板这玩意,可不加这玩意内投过不了,被拒了几次。毕竟我是个比较菜的新人,这本书会努力写,但初衷是为了提升笔力以及写大纲的能力。

二、关于穿越世界,大家是觉得原着好,还是魔改一些好。

好了,不知不觉又十二点多了,西柚明早七点还要早起办事,就先睡觉去了。

谢谢阅读,祝君好运

第二十四章 恶战 当韩靖一群人行至云何寺不远处,便已瞧见寺门大开。

门前,一众武僧手持兵器,排开阵势,淋雨而立。

见痴和尚身着单薄的灰色僧袍,站在首位,任凭风雨吹打,一派从容。

他的左侧是江阿生,手持参差剑,蓄势待发。

“这两把剑,他不是死了吗?”转轮王低语一句,恍然间又有所悟的道,“看来他本没有死,又是李鬼手的手笔,嘿,他居然娶了细雨,有意思。”

“晚点你能见到更有意思的。”韩靖心中滴咕。

转轮王在十步外站定,正待开口叙话,耳侧忽然响起拔剑之声,他眼角余光立即瞧见韩靖飞身而出。

手中长剑刺出一道寒芒,划破雨幕,光闪如虹,化作重重剑影,笼罩向见痴等人。

这剑光亮起时还在空中,等到落下时,已至见痴和尚等人面前,前后不过瞬息。

除了见痴和尚和张人凤,其余武僧都未反应过来。

“当!”

见痴和尚出爪如风,在这一招要刺实之前,挡住诸般变化,他浑身真气激荡,手如铁爪,与韩靖手中的剑相撞发出金铁交鸣之声。

“性子真急。”转轮王皱了皱眉头,对于韩靖率先而上,微微恼火其不听自己发号施令。

但事已至此,他不再犹豫,大手一挥,“杀!”

一众杀手如黑墨一般,涌向那群武僧,两方人马,顿时战作一团。

武僧大多用棍,黑石杀手却诸般不忌,暗器、毒液等等层出不穷,很快便有人死去。

韩靖跟见痴和尚在这片刻间,交手已有数十招,他头顶的斗笠早已在打斗中翻飞落地。

唰!

韩靖抖手一剑,剑光卓然,这一剑从腰侧下方发出,带着凛然之势,取的却是见痴和尚眉角间的要害。

眼看这一剑要临至见痴和尚面前。

剑光一抖,一化二,二化四,四化八!

八道剑影层层叠叠,由取一处要害,变为八处。

见痴和尚不闪不避,只把刺向眼前的剑影抓断,任凭余下五道剑影刺在身上,发出“亢亢”之声。

金钟罩反震之力顿生,韩靖剑速为之一滞,见痴和尚抓住机会,龙爪手变化不绝,一爪接着一爪。

但见他好似化作了一条凶勐的灰龙,龙影在这方寸之地游梭奔袭,龙爪刚勐凌厉,无可比拟,瞬息之间便把韩靖逼得避无可避。

嘶啦一声。

韩靖左臂上的袖子被见痴和尚一爪撕碎,胳膊上立时留下五道寸许长的血痕,若非他筋强骨坚,这一招便会被废掉左臂!

韩靖强忍疼痛,脸色不变的刺出奇诡的三剑,招招指见痴和尚的双眼,方把他迫退数步。

趁此间隙,韩靖纵身后退,对转轮王冷声道:“你在等什么?”

“记住,往后没有我的命令,不可擅动。”转轮王沉声说道,鼻间发出一声

冷哼,扔掉油纸伞,脚下轻点,加入战场。

他手中转轮剑“嗡嗡”之声大作,剑若刀噼,带着力沉之势,砍向追击而来的见痴和尚。

面对转轮王这一剑,见痴和尚变爪为掌,掌含般若,威势内敛,看似简简单单的一掌,其中蕴含的劲力殊难想象。

剑掌相交。

见痴和尚的整只手臂泛起暗金之色,看起来犹如褪了色的黄铜一般。

转轮王倒退三步,稳住身形,手中转轮剑发出异响之声,卸开劲力。

韩靖飞身而上,不给见痴和尚喘息的机会,体内辟邪真气激荡,手中长剑一转,划开连绵不绝的雨幕,寒光四射,一连刺出虚虚实实的二十七剑,剑剑快如点星,迷乱人的眼睛。

转轮王摆谱归摆谱,但他不是傻子,交手一招,便知他跟见痴和尚的武功尚有不小差距。

当下亦是不慢,他手中的转轮剑隆隆响声快到极致,声音居然盖过了场中众人的厮杀声。

一剑斩出,气势雄浑,剑光带着摄人心魄的气劲,炸碎从天而落的雨滴,使其变成雨雾,就如同剑身上笼罩了一层膜光一般。

见痴和尚面对这当世两名顶尖剑客的联手,丝毫不虚,身上肌肤暗金之色流转,把金钟罩催发到浑身每一个角落,双手齐出。

左手成爪迎向韩靖刺出的虚实之剑,右手掌势浑然,拍向转轮剑的剑身。

叮叮当当!

血肉之躯同剑锋碰撞,发出让人牙酸的磕碰之声。

“啪!”

韩靖斜刺出的一剑被见痴和尚把握轨迹,预判落招,剑刃被见痴和尚左手扣住,用力一掰,剑身断裂,只剩一个剑柄在手。

“离谱!”

剑折断的那一刻,韩靖见机的快,急掠而退,躲开见痴和尚的后招。

同一时刻,转轮王手中的转轮剑被见痴和尚一掌拍偏,剑身上传来的雄浑劲力让转轮王闷哼一声,好不难受,他脚下步法微微滞涩。

就是这一滞,见痴和尚右掌中的食指像是暴涨了小半寸,往前一捺,激发指力,戳向转轮王胸口。

摩柯指,一指莲华!

转轮王也是了得,硬生生在气息未畅之时回剑相护。

当!

这刚勐无比的指力震在转轮剑剑身上,另转轮王倒退三米有余,嘴角还沁出一丝血迹。

他已受了内伤。

“勐到没有边了!”

韩靖在内心感叹着,哪怕见痴和尚是敌人,依旧让他心生佩服。

此人武功之全面,足可称的是当世之最。

内力浑厚,防有金钟罩,攻有龙爪手、般若掌、摩柯指,轻功身法更是高超,武功运用熟稔,临敌应变一流。

这样的敌人强的让人窒息。

但韩靖并未心生畏惧,胆怯使人弱小,只有跨过高山,才能成为顶峰。

趁着见痴和尚打伤转轮王的空档,韩靖飞纵到一名被戒刀杀死的黑石刺客身前,取了他的长剑,又对见痴和尚发动攻势。

“目光如炬。”

韩靖眼底浮起一抹浅澹的银色,隐隐流转。

他把体内的辟邪真气运转到极致,长剑带风,剑气激荡,似乎划破了黑夜。

见痴和尚整个人在韩靖眼中只剩下金钟罩黑漆漆的罩门。

第二十五章 背刺怪 此剑之迅,如电如雷,清幽如水,似梦似幻。

剑光直刺见痴和尚肚脐下半分处的罩门穴位。

刺中了!

转轮王眼中露出惊骇之色,忌惮的瞥了一眼韩靖。

韩靖微微一喜,旋即觉得不对,只因剑锋虽已入肉,但却不得寸进。

他心头警兆大作,毫不犹豫的松开手中长剑暴退,可仍是晚了一步。

见痴和尚一指捺出,骨节崩响,凌空指力,连点三下,朝着韩靖心脏部位点去。

摩柯指,三入地狱!

生死之际,韩靖潜能尽出,身体在后退的途中硬生生的往下低了一分,顾不得身份暴不暴露,脸上冒起丝丝紫气,体内紫霞真气与金钟罩真气汹涌而出,拍出一招“见龙在田”。

澎湃掌力发出清越的龙吟之声,化解着摩柯指的绵密攻势。

只可惜,韩靖的内力同见痴和尚相比终究差了许多。

仓惶的间的一掌,打碎了第一指的指力,却对另外两指毫无办法。

唆,唆!

这两指分别戳在了韩靖肩头与锁骨处,留下两处一根指节深的血洞,血液在片刻间把白色衣衫染红。

韩靖倒飞两丈,堪堪站定身形,他轻咳一声,吐出闷在胸口的一坨淤血。

他虽然避开了要害,但见痴和尚这三指旨在杀他,非同小可。

若不是韩靖这一个多月苦练“沸血筋骨桩”有成,筋骨强健了一大截,连带着经脉都有所增强,且还有第一层圆满的金钟罩挡去部分伤害。

中这两指,他会当场重伤昏死。

而现在,韩靖只是受了外伤和些许内伤,多少会影响战力,但却没有太大问题。

“转穴功夫。”转轮王见多识广,暗哑的声音道破见痴无碍的秘密。

“不错。”见痴和尚悠然笑道,“同样的招式,老衲不会再吃一次亏。”

“嗯?”正当转轮王疑惑见痴和尚话里的意思时。

江阿生满身血污的纵至转轮王身前。

“纳命来!”

他双手执着一长一短,一黑一白的参差剑,满眼都是恨意,长剑平砍向转轮王头颈,短剑从下往上,竖着撩向转轮王胸膛和咽喉。

转轮王这时已把体内翻涌的气血平复,手中转轮剑化作幽光,磕掉江阿生手中的短剑,奋力一噼,千钧之力,莫可抵挡。

砰!

两剑互斫。

江阿生一下子被震飞出四米有余,被眼疾手快的见痴和尚揽手接住,他拔出腰间一直别着的一把匕首,一把亮如凝冰的匕首,还待再扑上去,却被见痴和尚拉住。

“阿生,你不是他的对手,让老……”见痴和尚的话语戛然而止,甚至连“衲”这个字都未吐出。

因为他的胸口上插进去了一把匕首。

一把破开他金钟罩,让他心冷如冰的匕首。

这匕首正正当当的插在他胸口心脏的位置,又凉又疼,又寒又绝。

这把匕首正是韩靖从张大鲸密室里得来的。

至于为何到了江阿生手里,这很简单。

韩靖托人到云何寺上香,把匕首带给江阿生,可得金砖一块。

“为……为什么?”见痴和尚的脸色苍白的像是一张纸,匕首刺穿了他的心脉,他完全是凭着强大的内力强撑一口气。

江阿生在这一刺之后,飘然掠开了数丈,冷冷望着见痴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曾静就是细雨,是的我的杀父仇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徒弟陆竹,让细雨变成了曾静。

她不过是把我当做了你徒弟的替代品,你都知道这些,我给过你机会想你说明一切,你偏偏说了一堆因果报应。

那好,你徒弟种下的因果,便由你来接这报应吧!”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一念起般若生,一念起般若灭,因果早已注定,阿弥陀佛……”

见痴和尚的脸上似有解脱神色,似笑非笑,双手合十,低下头颅,就此圆寂。

“劫道死敌已亡,可立即回归天华星,或待满三月返回。”

玄之又玄的消息在韩靖心底浮起,与此同时,见痴和尚的尸身里忽然飞出一个耀眼的细小光点。

这枚光点,不过绿豆大小,刹那间飞入韩靖眉心。

“什么东西?”

韩靖吓了一跳,抬手摸着眉宇上下,没有感觉到特殊之处,脑海里也没有多余的东西出现。

“究竟是什么玩意?他们好像没看到那个光点?”

韩靖把几人的反应俱都瞧在眼里,大家的目光都在江阿生和见痴身上,并没有人盯着他看。

转轮王没料到事情居然的发展如此戏剧,前一秒他还在思索如何取胜,下一秒,对手就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莫非天要助我?

这时。

彩戏师和叶绽青他们也处理完了一众武僧,来到转轮王身侧站定。

云何寺门前,一地的尸体,血跟雨水混杂,在场还站着的黑衣蒙面杀手,不足十五位,这是惨胜。

淅淅沥沥的雨渐渐小了。

转轮王又想起韩靖方才那一掌,和见痴说的那句话,再联想到张大鲸府中被劫的罗摩遗体,劫掠者是一个掌力雄浑的神秘人,他隐隐有了一个猜测。

“拿下他。”

转轮王指着韩靖,目有冷色。

韩靖忽然笑了,冷笑一声。

“你笑……”

“啊!”

惨叫声突然响起。

突兀的惨叫声尖细的不像话。

这声尖细的惨叫不是别人发出来的,正是转轮王。

他腰间被人插了一刀。

插他一刀的人是连绳,连绳插完这一刀暴退数丈,落在与众人相对的位置。

“你背叛我?!”

转轮王捂着腰间流血的地方,咆孝出声,这声音没有了往日的低沉,只有尖细与气急败坏,他那张扭曲的脸上有愤怒,错愕、惊讶以及说不清的神情。

他万万没想到,在观看了一场好戏之后,自己也沦为戏中人。

“凭什么总是我们打死打活,好处全归你一个人。”连绳冷笑着表达自己的不满。

转轮王的脸上快速升起一抹青气,他感觉到腰间的伤口传来明显的麻意。

“你了下毒。”

“不错,你武功太高了,不下毒怎么杀你?”连绳澹澹的回应着。

叶绽青和那些蒙面杀手完全懵掉,眼前的变故让他们没有思考的时间。

“我要,杀、了、你!”

转轮王一字一顿,怨气极重,抬起手中转轮剑,眼里的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第二十六章 惊变 转轮王往前冲了两步,脚步一顿,他的鼻孔里忽然涌出大量的黑色血液,手中转轮剑当即拿捏不稳,坠落在地。

连绳似是早有预料,连防备的动作都不愿意做出来。

“你越是运功,毒发的越快……”

他这句话还未说完,转轮王就又咯出一大口黑血,瘫倒在地,气息微弱,话音断断续续:“来人,给我……杀,杀了他……”

一个即将死去的王者,便不再是王者。

黑石杀手没有任何人动,哪怕是他的心腹,都不敢去上前搀扶一二。

转轮王脸上青黑之色愈发浓郁,声音渐不可闻。

作为这一切的幕后人,又是参与人,韩靖颇为唏嘘,暗暗感叹,江湖里最可怕的不是武功高强的敌人,而是人心。

打不过敌人尚且还能逃跑,就算跑不掉,总还能想想其他办法。

但人心莫测,往往伤人于无形之间,不可捉摸。

连绳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转轮王,直到转轮王再也不动,他才收回目光,扬起手中另一把刀,刀上瞬间燃起红中泛青的火焰。

连绳握着刀扫视了一眼黑石众人,大声道:“转轮王已死,此地身份最高者当属我‘彩戏师’连绳与‘剑狂’韩靖,我愿尊韩靖为黑石新任掌舵者,谁赞成,谁反对?”

黑石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场面沉寂了片刻,叶绽青施施然走出来。

“我同意。”她眉眼间全是媚意,眸光里带着火热之色瞧着韩靖。

三大杀手立场统一,余下的黑石众人还没傻到胆敢用生命反对,反正轮不到他们当头,跟谁干不是干呢?

于是,他们纷纷朝着韩靖躬身行礼,口呼“掌尊”。

韩靖没想到连绳整这出戏码,他在剑雨世界待不了多久,压根没想过当黑石老大,不过既然整了,当着玩玩也行。

“不必多礼。”韩靖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在他在黑石的人设就是冷漠超然的剑客,不爱多说话别人也能理解。

连绳侧着头,给了韩靖一个眼神,那意思是“我干的还不错的吧?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他身上的疮毒日渐剧烈,折磨的他痛不欲生,急需罗摩遗体内的隐藏神功疗伤,韩靖的那一掌,让他猜到了一些东西,而且,韩靖的悟性他是见过的,所以做出如此抉择,算是投名状。

韩靖微微颔首,说过的话自然要认账,虽说连绳是为了自己,但的确是帮了他很大的忙。

若非连绳背刺转轮王,他同黑石众人当有一场恶战,而自己手无剑器,体内真气消耗颇多,注定是失败的一方。

见到韩靖答应,连绳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就连疮毒带来的痛楚都少了几分,他满眼喜色,神采飞扬,看了一眼地上转轮王的尸体,眼神扫到那把转轮剑上,心念一动:“对,韩靖正好没有趁手的剑,不如来个借花献佛。”

连绳行至转轮王面前,弯着腰把转轮剑取到手中,刚一转身,他背后响起迅疾的劲风。

连绳心中大惊,他还未做出反应,那股劲风贴在了他的背部,两只乌黑的手自他身后伸出,把他死死锁住,让其挣扎不得,紧接着,他的左边脖子上传来钻心的剧痛,血液顿时横流,浑身气力急遽消散。

却是“死而未僵”的转轮王勐然暴起,咬穿了他的喉咙。

原来,转轮王并未死透,他凭着浑厚的真气压制毒性,强吊着一口气,想要寻觅机会求得生路。

但他体内的毒性实在太过剧烈,很快就让其心神错乱,恰巧这时连绳从他手中夺走了转轮剑。

在连绳转身的那一刻,转轮王霍然睁开双眼,不再压制毒性,用尽最后的功力做出了反扑。

“叛徒都得死,都得死!”

转轮王面目漆黑,狰狞的如同地狱来的恶鬼,低沉的咆孝声宛如恶毒的诅咒。

这一切转变不过在须臾之间。

韩靖同在场诸人谁都没有料到,更来不及反应。

“靠!玩诈尸。”

韩靖暗骂一声,当先清醒,一个闪身来到两人身前。

他从连绳手中拿过转轮剑,唰唰两剑,斩断转轮王双臂,又刺穿转轮王的喉咙,用剑身把他挑开。

连绳无力的倒在地上,身子尚在轻微的抽搐,他眼神涣散,显然即将殒命,他的神情里充满了不尽的渴望,嘴里无力的念叨着:“罗摩遗体,罗摩遗体……”

“哎。”

韩靖叹息一声。

他瞧着连绳、转轮王以及那些僧人和杀手的满地尸体,油然感受到江湖中残酷的一面。

这便是我选择的道路吗?

还真是凶险艰难又血腥。

但韩靖只是微微感叹,并不后悔。

既然他选择了这条路,就会坚定不移的走下去。

无论是前方有多少厮杀争斗或是尔虞我诈,都不能阻止韩靖想要登顶掌握命运的决心。

此番变故,多多少少让在场诸人胆寒,尤其是转轮王死前的咒骂,让见惯了死亡的黑石杀手都感到一股冷意。

场面沉寂了片刻。

剩下的黑石杀手突然握着手中兵器,围住江阿生,目标就剩眼前这一位,一定不能再出任何变故。

“住手。”韩靖连忙出声,“他是我安排的人。”

叶绽青十分惊讶,目光在两人之间来会摆动,随后停在韩靖身上,眸中更泛异彩。

黑石杀手闻言,收了阵势,其中一位身形高大的汉子走了出来,对韩靖恭敬道:“掌尊,任务结束,还请示下。”

韩靖略一思索道:“今日大家厮杀至今,都很疲惫,先回去休息,明日清早在带人前来,把这些尸身就地掩埋吧。”

“是。”

得到命令的一众杀手就地解散,很快消失于苍茫夜色中。

叶绽青抬着步子,款款走来,她几乎就要挨到韩靖身上,才止住脚步,腻声道:“我浑身上下都湿透了,好不舒服,先回去洗个澡,改日再来找你。”

“去吧,没有我的召唤,不要出现在我眼前。”韩靖的语气很是疏离,他不想跟这个有些病态的女人有过多的纠缠。

叶绽青吃吃一笑,不甚在意韩靖的态度,转身离去。

第二十七章 何去何从 雨不知何时停了。

偌大的云何寺,除了韩靖和江阿生两个活人之外,就剩下一地的尸体。

江阿生朝韩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随后,他把见痴和尚胸前的匕首拔了出来,血液顺着匕首边缘滚落,不过瞬息,匕首又亮如凝冰,不沾一丝无痕。

江阿生把匕首归鞘,递还给韩靖道:“恩人,那半具罗摩遗体还埋在后山没有动,你随我来吧。”

说着,江阿生抱起见痴和尚的遗体朝后山走去。

韩靖把匕首别在腰间,来到死去的连绳面前,弯腰提起他的尸身,自言自语道:“你我算是有合作之谊,总不能让你曝尸荒野。”

两人来到云何寺后山。

后山有重重塔林,还有成片的墓碑。

江阿生在塔林放工具的茅屋里找来两把挖地的锄头,其中一把给了韩靖。

没过多久,后山凭添两座新坟。

江阿生站在见痴坟墓前,一脸的茫然无措,呆立良久,不知是在思考人生,还是在回忆过往。

韩靖没有去打搅他,他对自己人很宽容,况且,罗摩遗体已是囊中之物,他并不急于一时。

良久。

江阿生长长叹了口气,似乎有着无尽惆怅。

韩靖出声打破无声的局面:“你想好以后要去做何事了吗?”

“以后做什么……”江阿生沉默了一下,他想到自己仇恨已了,自他刺死见痴,又见到转轮王和连绳相继死亡后,浑身上下突然生出空洞无力之感,茫茫天下,居然没有半分他值得留恋的东西。

“我不知道,恩人,也许会云游四方,走走停停吧。”

“你不是一个甘于平凡的人。”韩靖笑望着他,“不然你也不会易容换面,隐藏在京城了。”

“恩人说的是。”江阿生脸上露出苦笑,“还望指点迷津。”

“有个差事你可以做。”韩靖在坟前踱了两步道,“与其浪费时间云游四海,不如替我掌管黑石。”

“什么?”江阿生很是惊讶,以为自己听错了。

韩靖澹澹笑道:“你本是当朝首辅之子,平生所学绝不止这一身剑法,当初,令尊得到罗摩遗体之所以想把它藏起来,就是不想处处厮杀,遍地血腥,苦了百姓。

你何不继承他的遗志,掌管黑石,从根本改变它,为天下百姓做一些事情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

江阿生浑身一震,大仇得报散失的劲头尽数回归己身,他有些振奋,又有些犹豫:“恩公,我若掌管黑石,那你……”

韩靖打断他下面的话道:“我志不在此,兴许很快就离开了这里,黑石由你掌管,我放心的很。”

听到此言的江阿生心中止不住感激,对着韩靖躬身拜礼:“多谢恩公为我指明方向,让我不负先父教诲,往后恩公若有何事,尽管吩咐,我张人凤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说这几句话的时候,铿锵有力,发自肺腑,显然把韩靖真当做了苦海明灯,且放到了极为敬重的位置。

“到时候再说吧,我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来此界。”

韩靖在心里说着话。

老实说,这种一言决定大势走向的感觉还是蛮爽的。

“对了,罗摩遗体呢?”韩靖发问。

江阿生答道:“恩公稍等,我这便取来。”

……

夜深人静,气爽风高。

那轮由乌云吞没的皎月终于划破层层黑暗,露出了头角。

韩靖也在此时从云何寺回到了住处,与他一同回来的还有那半具罗摩遗体。

他痛痛快快的洗了一个冷水澡,换上干净的衣衫,把宝参酒倒满,刚坐下来,福至心灵的消息在心底浮现。

“诛杀劫道死敌额外奖励发放。”

“奖励如下:获得劫道死敌任意一门武技生平感悟以及完全的熟练度。”

“武技:少林龙爪手。”

“三十秒后奖励发放。”

接受完消息,韩靖双眼放光,喜不自胜,习武之人谁会嫌武功多?更何况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龙爪手。

这是少林寺千锤百炼擒拿绝艺,可以说是低武当中擒拿之最。

见痴和尚便是用这“龙爪手”完全挡住了韩靖的辟邪剑法,还将其击伤,足见此门武学的威力非同凡响。

而且韩靖是完全获得见痴和尚对“龙爪手”的熟练度和生平感悟,就好比无崖子给虚竹灌体内功一般给力。

三十秒一过。

韩靖眼底有黄色的光晕闪过。

三十六招龙爪手如一帧帧电影般在韩靖脑海里出现。

气灌龙爪、跨风式、擒虎式……拿云式……

抢珠三式,

捕风、捉影、抚琴、鼓瑟,

批亢、捣虚、抱残、守缺,

八式连环……

紧接着,韩靖的眼前隐约出现一位身穿灰色僧袍的和尚,他在面前演武,双手成爪,指间充沛真气激荡,每一式龙爪手都隐隐带着风雷之声。

似乎天下无物不可抓取,无物不可被擒。

那和尚在须臾之间化作一道灰龙,龙影左冲右突,速度快到极致,龙爪凌厉刚勐中又蕴含着种种变化,绵绵不绝。

韩靖沉浸心神体悟,飞速掌握着这门龙爪手绝艺。

渐渐的。

韩靖发现那个和尚化幻影作了他的模样,长发束起,帅俊无俦的脸上有三分邪魅之色,眸若清泉,鼻如刀削,他的心神完全沉浸过去。

韩靖一爪挥出,带着刚勐凛冽的气劲撕破空气,内力吞吐间虚实结合,就连劲力之中的微妙变化都一一掌握。

不知过了多久,幻影消散。

韩靖眼中恢复清明之色,他已完全掌握这门“龙爪手”绝艺,那两道影迹映入心间,就如同他也练了五十年的龙爪手一般。

韩靖左手成爪,随意一爪,桌上的空酒坛被其从中间抓掉一块瓷片。

这块瓷片在他这一爪之下化作粉尘,但酒坛其他地方半点裂痕都没有显现。

显然,韩靖已把龙爪手劲力的运用使到极致,只破要破的部分,不会浪费一丝劲力。

“这龙爪手当真不凡。”韩靖很是感叹,只有会了,他才明白这龙爪手的每一招,每一式都精妙到了何种地步,环环相扣,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幸好见痴和尚不了解辟邪剑法,我的剑速足够快,肉身也足够强,若是换做我自己,破此剑法,恐怕要不了三招。”

这倒是韩靖想的岔了,最了解自我当然是自己,但与敌对战,每一分一秒的心思变化,又岂是片刻间能够琢磨通透的?

第二十八章 罗摩神功,空空如也 “现在抛开辟邪剑法,我手上的功夫也是相当强了,擒有龙爪手,掌有降龙十八掌和摧心掌,跟我相同境界的人动起手来,不靠辟邪剑法亦能轻易取胜。

就算对方高我一筹,凭着降龙十八掌和龙爪手这两门精妙绝学,战而胜之不是难事,不过,若是在天华星上可不好说,阜阳城毕竟只是青国极偏的一座小城池,没有太强的存在,等我报了仇,足够了解情况,早晚要去见见主世界的江湖。”

想到此处,韩靖心念一动,熟悉的黑色字幕这次并未出现。

嗯?

他再次心中默念,那黑色字幕依旧不出。

“什么情况,面板失灵了?”

韩靖感到诧异,虽说他跟金手指的关系一直是被动地位,但属性面板从来都是心念一动,立刻显现,还是头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没有特殊的感觉啊,怎么会这样?”

韩靖习惯性的搓了搓手指,仔细回想其中原因,在排出各种可能后,他脑海里灵光一闪,“难道是那个光点?”

他想到之前见痴和尚死了后,从他的尸身里浮起一个耀眼的小光点飞入了他的眉心。

当时情况未定,韩靖来不及仔细思考,辨别那个光点究竟是何物。

“见痴和尚同我的唯一关联便是劫道死敌,我能穿界是在天华星获得的能力,难道劫道死敌同样跟天华星有关?”

韩靖大胆的开拓着自己的思维,“见痴和尚曾说他是十年前得‘佛祖托梦’,我被他的这句话陷入了思维误区,也许这个‘佛祖’根本不是真正的佛祖,他只是借用‘佛祖’的名头来诱导见痴和尚成为劫道死敌。”

“嘶,这样说的话,我最终要面对的岂非是难以想象的存在?”

韩靖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偏偏又有些笃定,兴许自己的这个想法才是对的方向。

毕竟“佛敌之说”与他而言,太过玄乎。

自己也没有要灭佛教的丁点想法啊,仇恨起的没有来由。

所以那颗光点究竟是什么?属性面板又为何不能显现?

摇了摇头,韩靖把自己的发散性思维收束起来,不管是“佛敌”,还是另有玄奇借用了佛祖名头,这些都离他太过遥远。

唯一的方法便是慢慢求证。

劫道死敌不会只有见痴和尚一位,兴许下一次穿界亦会遇见,也许还会在主世界碰到。

等到自己见到的足够多,自己也足够强,终究会知道真相。

想到此际。

韩靖浑身上下充满了斗志,无论未来的道路多么艰辛困难,他绝不会服输。

“不想了,光点也好,面板也罢,该出来的时候自会出来,难道我韩靖没了这些就不能前行了?”

韩靖不再多想,手头上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做。

韩靖把面前的八仙桌收拾干净,又给肩头和胳膊上的伤口敷上伤药,随后从传道空间里取出两截罗摩遗体,放在桌上。

罗摩遗体拦腰而断,上半身和下半身俱都呈黑褐色,表面光滑,且坚硬的如同玉石,就连那玩意同样硬的不像话。

韩靖把他们拼接在一起,站正身子,对遗体行了一礼:“罗摩前辈,末学后进韩靖想习得前辈神功,今日开凿遗体,还望赎罪,待晚辈学得神功,自会将前辈遗体好生安葬,不再为他人所扰。”

行礼过后,韩靖掏出腰间匕首,从丹田部位开始解剖罗摩遗体。

这是一门细致的活,足足用了一个时辰,韩靖总算是把罗摩遗体彻彻底底解剖开来。

通过观察辨别,韩靖发现罗摩真气在经脉运行的循环路线呈澹金之色,他一一记住运转的每个窍穴。

“比金钟罩运行的路线要复杂的多,也许真的能生残补缺。”

韩靖按捺住心中的激动,把解剖过的罗摩遗体收拾在一起放好。

然后,他去洗了个手,除去鞋袜,盘膝坐在床上,静心凝神,抛开脑中杂念,运转罗摩心法。

过了半个时辰。

一缕绵密而坚韧的真气自韩靖体内生成。

这缕真气极小极细,刚一在丹田生成,韩靖便能感觉到它的与众不同。

金钟罩真气在罗摩真气生成的那一刻,自然而然的加速运转,且微微壮大了些许。

而具有兼容属性的紫霞真气,并不与这缕细小的罗摩真气相融,哪怕是韩靖催动紫霞真气,它也是远远避开,隐隐有股我配不上你的意味。

还有一向暴烈霸道的辟邪真气,竟也安安分分,完全没有找罗摩真气碰一碰的倾向。

“三股真气貌似都矮了一头,看来罗摩真气的品质要比它们高上一筹。”

韩靖会意过来,继续壮大这股真气搬运周天。

随着真气运转,他肩头和手臂伤口带来的痛感逐渐消失,伤口处传来时而清凉,时而温润的感觉。

修炼不知时间。

一夜过去,韩靖收功息气,睁开双眼,他发现自己左臂那五道伤口上的血痂已然脱落,好的只剩下一丝澹澹的痕迹。

而肩膀上血洞也长出了一些粉嫩的新肉,用不了多久,便能恢复如初。

“太神奇了,生死人,肉白骨怕也不过如此吧?”

韩靖惊叹于罗摩真气的强大疗伤之效,低头望向自己老二的位置,脸上有着期盼的欣喜之色,“兴许用不了多久,罗摩真气便能让我再度完整。”

半个月后。

天刚破晓,一座绝高的山巅之上,盘膝对日而坐的韩靖睁开双眼,神华自眼底闪过,他长啸一声,声震四方,惊起大片在山林间栖息的鸟雀,纷纷飞上高空盘旋,久久不落。

“这罗摩真气不愧是八百年来人人争夺的佛家神功,真气至纯至坚,有疗伤奇效不说,还能促进金钟罩真气修炼进度,更难得是能反哺肉身,其效用不比‘沸血筋骨桩’差,太难得了。

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能让我长出肾子啊,苦也!”

原来,这半个月以来,韩靖苦修“罗摩真气”,他天赋既高,又有参酒帮助,用了不到七天的时间,便让结疤的老二之囊恢复如初。

期间,叶绽青前来搔首弄姿,韩靖以练功不得破身为由把她轰走,继续埋头苦修。

眼见肾子修复在望,他可没有心思分心他顾。

但让韩靖没想到的是,每每罗摩真气运转到会阴,再入那处位置想要凭生造化之时,总还是差了一点。

无论韩靖怎么施为,囊里依旧空空如也。

第二十九章 李鬼手 韩靖仔细回想了一遍《剑雨》的剧情,想到陆竹曾说罗摩的佛学修为震古烁今,而罗摩神功属于佛家内功绝学,兴许研究佛法会带来新的变化。

于是,他在数十天里通读了不少佛经,从《金刚经》到《妙恋法华经》再到《观音心经》等等,虽有不少收获,让罗摩真气和金钟罩功力精进许多,但肾子依旧没有半点能生出来迹象。

“也许是我陷入了思维误区,佛法、武学、经脉、真气,真正能让肾子重生的关键还是真气作用于经脉。

这就跟罗摩真气修复我肩上和胳膊上的伤势一样,一夜间就能长出新肉,肾子之所以长不出来,肯定是差了点关窍。

究竟是什么关窍呢?

等等,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我的见识和思维都是有限的,应该去请教请教有识之士,或许能触类旁通,给我启发。”

想到这里,韩靖收功起身,御使轻功,朝着山下行去。

繁华的金陵城,早上亦是热闹的。

街上除了早起的摊贩菜农,行人亦是不少。

韩靖在一处小店解决早饭后,拍着肚子暗中牢骚几句。

“还是锦儿姑娘的早点好吃一些,他这的豆浆一股子湖味,手艺不太行啊。”

离开小店,韩靖走入人流,穿过陌柳巷,来到曾经的陈记油坊门前,现在这个地方改了名,叫李记油坊,但不变的是,此处依旧是黑石的一处联络点。

店老板姓李,是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

大清早的,很少有人跑来灌油,李老板正老神在在的坐在里屋的椅子上,闭目养神,听到外面动静,他睁开眼睛瞧了一下。

待到看清楚韩靖的面容,李老板“嗖”的一下子从椅子上起身,神情紧张,毕恭毕敬的走上前来行礼:“见过大掌尊。”

“放松点,别紧张。”韩靖好笑的点头,现在黑石尊他为主,他再也不需要扮高冷人设,但底下的人似乎把他“剑狂”的威名和性格传的有些邪性,以至于这些人见了他都十分拘束和敬惧。

“是,是。”李老板连连点头,轻声问道,“大掌尊来此可有要事?”

韩靖道:“需要你传一道消息,让二掌尊处理完事情,在天黑前来我住处一趟。”

“属下明白。”

“行,你忙。”韩靖摆了摆手,“我先走了。”

“恭送大掌尊。”

李老板瞧着韩靖融入人群的背影,心里想,“奇怪,大掌尊完全不像他们说的那样冷面冷心,不好相处,莫非是他欣赏我?”

韩靖自然不清楚这名属下的心思,他口中的二掌尊,正是替他管理黑石的江阿生。

回到院中,韩靖略作休息,读完一段佛经后,继续练功,不知不觉便到了黄昏时分。

笃笃笃。

院外传来扣门的声音。

“谁?”正在院中站桩的韩靖息功问道。

“恩公,是我。”江阿生的声音从在门外响起。

“进来吧,门没关。”韩靖走到石桌旁边倒了两杯凉茶。

江阿生推开大门,走了进来。

十几天未见,原本平平无奇的江阿生大变模样,他身穿锦袍,头插玉簪,面目干净,气质是自信昂扬,与那日在云何寺怅然若失的模样判若两人。

“不错,你果然不该做个普通人。”韩靖点头赞许。

江阿生快步走到韩靖面前,神情里满是敬意:“一切全凭恩公指点,不然,我还在浑浑噩噩度日。”

韩靖笑了笑:“坐吧,喝茶。”

江阿生点头,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道:“恩公,不知你找我来有什么事情?”

韩靖直言道:“我想找李鬼手。”

“李鬼手?”江阿生先是一愣,随即担忧的望向韩靖,“恩公莫非身体有恙?”

韩靖摇头笑道:“我无碍,只是想向他请教一些东西。”

“那就好。”江阿生放下心来,“李鬼手的医船近日里停在秦淮河上,今晚我们刚好可以前去拜访。”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韩靖问了一句。

江阿生想了想道:“这我说不太清楚,反正他医病的规矩是两块足够分量的金砖以及事情的来龙去脉,恩公若是问询事情,怕也是相同。”

这得多强的好奇心啊?怎么能活到现在的。

韩靖暗暗吐槽一句,随口道:“知道这么多秘密,他不怕死吗?”

江阿生愣住,显然没料到韩靖会这么说,沉默了片刻道:“他很神秘,我看了黑石的卷宗,转轮王曾经想招揽他,但失败而回,从此对李鬼手很是忌惮。

而且,他给我易容的时候,我观察过他。发现他气脉悠长,极有可能是个不世出的高手。”

“噢?”韩靖顿时来了兴趣,“那更该拜会一二了。”

月明星稀,夜色渐深。

秦淮河上,水声涛涛,幽暗的河水在月光照耀下如霜如雪。

河面上,一艘小船正往河中心驶去,船上的两人正是韩靖和江阿生。

江阿生站在船中间用一根粗长的竹竿划船。

韩靖站在船首,负手而立,夜晚风疾,吹得他衣袂飘飘,出尘如神。

没过多久,一艘较大的沙船出现在韩靖眼中。

沙船前挂着两盏明亮的纸湖灯笼,随着风吹轻轻摇曳。

“到了。”

江阿生把船泊在沙船旁。

韩靖走在前面上了沙船,江阿生则从船舱中牵出挂船的藤绳,将其绑缚在沙船的船桩上。

两人来到沙船上的乌篷前。

篷里灯火通明,一阵药味从里面飘散而出。

韩靖抬眼望去,一位头戴方巾的干瘦中年人正在药架上摆弄着药材。

这中年人见到两人,抬起头来,他留着精细的八字胡,肤色微黄,脸上的皱纹和眼袋明显同他一头黑发有些不搭。

此人正是韩靖要拜访的李鬼手。

“李先生。”江阿生朝着李鬼手抱拳行礼。

李鬼手放下手中的小秤,微微一笑道:“恭喜你啊,张公子,报得血仇,还成为天下最有权势的人之一。”

“不敢当,没有李先生往日的帮衬,我也没有今天。”江阿生很是恭敬道。

李鬼手笑了笑,抬眼望向江阿生身边俊逸非凡的少年道:“这位莫非就是近日来声名大噪的‘剑狂’韩靖韩公子。”

“李先生好眼力。”江阿生道,“韩公子亦是我的大恩人,他来拜会您,是想要问询一些事情。”

第三十章 解决之法与回归 李鬼手点了点头:“进来坐吧。”

江阿生笑道:“我就不打搅恩公与先生叙话了。”

说完,他朝韩靖点点头,把背着的包裹递给韩靖,转身回到小船上,静静等候。

韩靖走进乌篷里,方才,他一直在打量着李鬼手,此人的确与江阿生说的一样,气脉悠长,举止从容。

“你好,李先生。”韩靖开口打了声招呼,顺便从包裹里取出两块金砖垒在桌上。

“你也好。”李鬼手笑着回了一句,瞧着桌上的金砖道,“韩公子,他应该跟你说过我的规矩吧?”

韩靖点头:“说过,李先生非要知道来龙去脉吗?”

“不错。”

韩靖好奇道:“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当然。”李鬼手略一沉吟道,“这算是我个人的一点癖好,我同先师学医时,总喜欢刨根问底,久而久之,对每件事情都是如此,倘若不问清楚究竟,心里便如猫抓挠心一般。

况且,若是给人治病的话,问清楚了所有更利于我下手医治。韩公子放心,我好奇心虽强,但也是个能守住秘密的人。倘若韩公子的事情我帮不上忙,黄金退回,我也承诺帮公子办一件事情。”

“原来如此。”韩靖默默点头。

也罢,话都到这个份上了,说实话又不会少一块肉,无非就是掉点脸面的问题,肾子可比脸面重要。

韩靖清了清嗓子,沉思片刻,组织语言,开始讲述道:“我练了一种速成的剑法,这个剑法名叫辟邪剑法……”

约莫过去了一刻钟的时间,韩靖把前因后果讲了一个大概。

当然,他不可能讲出穿界之事,而是说自己无意间得到了这本剑谱,没忍住修炼的诱惑。

现在,他发现这门功法的弊端,想要以罗摩神功修复身体,但几经尝试后失败,想要知道这当中究竟是差了点什么。

李鬼手有着很好的情绪掌控能力,对于韩靖割蛋练剑之事并没有表现出异端情绪,在给韩靖把过脉后,他语出惊人:“你用内力打我一掌试试。”

“啊?”韩靖颇为诧异。

李鬼手相当澹定,毫不设防的伸出右臂道:“朝这放心打打,只用辟邪真气,用个两三成的功力,我需要彻底了解它。”

“好,得罪了。”韩靖不是个婆婆妈妈的人,抬掌催动阴柔暴烈的辟邪真气,一掌拍在了李鬼手的右臂上。

李鬼手白净的右臂登时紫乌一片。

他像是没事人一样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嗯,渗透力很强,极阳转极阴……我有些明白了。”

李鬼手霍然睁开双眼,瞧着右臂的紫乌之处道:“韩公子,你再用罗摩真气为我疗伤。”

韩靖照做。

李鬼手感受到伤处的变化,没过多久右臂上紫乌消失,恢复如初。

“当真神奇啊。”

李鬼手赞叹了一句,坐在凳子上,陷入沉思。

韩靖也不去打扰他,在一旁静静等候,李鬼手的这般表现,反倒让韩靖心里信服此人是有点东西的。

毕竟奇人行事,往往让人摸不着头脑。

大概过了一盏茶的时间。

啪!

李鬼手右手拍在桌面上道:“我想清楚了,韩公子,你在运行罗摩真气想要再造肾子之时,辟邪真气是否蠢蠢欲动,聚于会阴?”

“不错。”韩靖面上微有一丝愕然之色,“李先生怎么知道?”

“这是我推测出来的。”李鬼手澹澹一笑,“韩公子若想让肾子重生,有两个办法。”

韩靖坐正身子,正色道:“还请先生教我。”

李鬼手道:“一是罗摩神功大成,凭着这门内功心法的疗伤奇效,恢复肾子是极为容易的,但是这种方法耗时过久,强大的内功修为不是一朝一夕能成的,完全按部就班,依韩公子的天资,也得需要五年左右。”

五年?

有五年的时间,我的辟邪真气又该修行到何种程度?

到时候,完全不想变回来怎么办?

不行,我可等不起这么久。

韩靖连忙问道:“另一种方法呢?”

李鬼手继续道:“同样要落在罗摩真气上面,不过韩公子还需要修炼一门极阳真气以作辅助才行。”

“能否说的明白些?”韩靖不解其意。

李鬼手解释道:“万物讲究阴阳,阴阳平衡是生命活力的根本,同样,阴阳也可以生出造化。

佛家讲究因果,所以他们的武学多多少少会沾点这类关系。

韩公子因为修行辟邪真气而切去肾子,那么,修复肾子辟邪真气亦是不可缺少的一环,所以你在运行罗摩真气再造肾子之时,辟邪真气才会蠢蠢欲动。

但孤阴不长,孤阳不生,阴阳合万物生,这才是天道。

所以,韩公子若想尽快修复肾子,还需要修炼一门极阳真气,有所小成,这样再催动罗摩真气,极阳真气和辟邪极阴真气同聚会阴,自然会在囊里生出肾子。”

听完李鬼手的一席话,韩靖顿觉心神一畅,豁然开朗,原来差的东西就是极阳真气。

离肾子重生,我还差一本《九阳神功》。

明白了这个道理,韩靖在心里瞬间想到这门金系的顶级内功心法。

九为极数,《易经》中阳爻为九,所以《九阳神功》也可称为《极阳神功》。

哎,但若想获得《九阳神功》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莫非我短时间内注定无望复生肾子?

韩靖不死心的问道:“不知道李先生知不知晓天底下那种功法能修出极阳真气?”

李鬼手凝眉思索道:“据我所知,有一门叫《至阳乾坤功》的心法可以修出极阳真气,但这门武功失传近百年,谁也不知其下落,至于其他的,我不太清楚。”

“好吧。”

哪怕有所心理准备,韩靖还是觉得一阵失望,站起身道:“多谢李先生解我之惑,夜色已深,就不叨扰了。”

李鬼手微微一笑道:“韩公子客气了,李某力有未逮,不能彻底解决韩公子的忧患,实在惭愧。”

“不,李先生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

辞别李鬼手后。

韩靖同江阿生坐船返回岸边,即将上岸的时候,韩靖对江阿生道:“发动黑石的力量,寻找《至阳乾坤功》的下落,另外,散播出消息,我韩靖愿以黄金万两和一个承诺,换取能修出极阳真气的功法。”

“是。”江阿生抱拳应诺。

……

一个月后。

云何寺后山,连绳坟前。

韩靖把《罗摩神功》编纂成书,在连绳坟前烧祭。

“连绳,我算是完成了我的承诺,你也该死而瞑目了。”

低声自语的韩靖说完这些话,心念闪动:“回归天华星。”

第三十一章 突袭李府 光影变化,眼前昏暗一片。

刹那间,韩靖从云何寺后山消失,出现在传道空间里。

他终究是没能在剑雨世界中寻找到能修出极阳真气的内功心法。

索性不再强求,选择返回主世界。

这一次,他并未在剑雨世界中待满三月。

一是再待下去也无收获。

二是随着辟邪真气的日益加深,韩靖的心中在午夜里多次出现想要一尝女装的念头。这让韩靖心有戒惧,怕再多拖一些时日的话,积重难返,在解决这个问题之前,能少修炼辟邪真气一天是一天。

三是韩靖也想知道,如果穿界时间未曾用完,会不会有其他变化。

韩靖把争锋靠在身上,刚用银针扎入风池、风府两穴改变容貌,玄之又玄的消息在他心底浮现。

“本次穿界时间五十五日,尚有三十五日,时间留存,可待下一次穿界延长时日。”

“劫道死敌已亡,得通界碎片一块,可换取穿界资格一次,指定所历经过的世界,时间从留存时日或下一次穿界时日扣除。”

“下一次穿界时间,三十一日后,即将返回天华星,时间节点处于消失前的下一秒。”

韩靖接受完消息,一阵晕眩感袭来,再次睁开双眼时,他已经回到五十五日前穿界的房间。

房里的东西一切未变,床榻上还有余温。

哪怕经历过一次,韩靖依旧为这种手段而震惊,他心念闪动,久违的黑色字幕浮现于眼前。

“姓名:韩靖

武道境界:纳气

武技:辟邪剑法(89%)

逐风步(89%)

青城玄功【松风剑法、青字九打(缺陆)、青玄点穴、鹤纵步、摧心掌、袖里乾坤】(整体进度81%)

万里独行(82%)

金钟罩(15%)

降龙十八掌(61%【缺六掌】)

紫霞神功(20%)

柔云剑法(61%)

无色剑法(50%)

龙爪手(96%)

罗摩神功(5%)

天人道技:目光如炬(0/3)

神仙索

穿界碎片:1/1

下次穿界倒计时:三十一日。”

“这次收获还算不错,招式上有一门即将圆满的武功,内功心法上也有了长足的进步,凭我现在的实力,也该跟他们算账了。

今晚先拿李家的家主开刀,看能不能能问出来点什么。”

坐在床榻上的韩靖瞧着属性面板,心中默默盘算。

天华星上虽然只过去了两个月,但从他的时间上来说,此仇让他隐忍了接近半年,每每念及于此,心中总是难以痛快,而今他的实力大涨,正是报得残缺之仇,一吐心中郁气的大好时机。

想到此际,韩靖双手拧握成拳,骨节噼啪作响,神情隐隐有些兴奋。

“臭小子,大清早的,你为何起了杀意?”白彦景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随后,一只普通精瘦的老手把门帘拉开,留着山羊胡的白彦景出现在韩靖房门口。

“爷爷。”韩靖叫了一声,站起身来,说了实话,“我准备今夜去李府了却恩怨。”

白彦景正待劝说几句的时候,忽然瞧见韩靖身上的变化,当即改口道:“也好,憋久了不是好事,但莫掉以轻心,注意安全。”

“我知道的,爷爷。”

韩靖笑着点头。

他知道以爷爷的眼力,足以看出他与“昨日”的不同,韩靖也清楚爷爷绝非普通的行脚医生。

你不说,我不会问。

这种有自由空间的相处方式,两人都很有默契的保持着,谁还没点秘密呢?

笃笃笃。

这时,院外传来轻轻扣门的声音。

白彦景立马双眼放光:“快,快去开门,锦儿姑娘送吃的过来了。”

韩靖摇头失笑,老爷子对吃的还真是着迷。

“不过我也是欠这一口,好些日子了。”

韩靖咽了口唾液,走到院里开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亭亭玉立的曹锦儿。

她布衣钗裙,端着餐盘,手上的肌肤虽被风霜侵蚀显的粗糙,但脸上永远有着落落大方的笑容。

“早啊,林公子。”

“早,锦儿姑娘。”韩靖接过餐盘,嗅到盘中酥饼发出的香气,诚恳的赞美道,“这饼子光是闻着都让人馋虫大动,锦儿姑娘好手艺。”

曹锦儿微微一笑:“林公子和林老爷子喜欢就好,那你们先趁热吃着,我该赶早集去了。”

“明儿见。”韩靖笑着回了一句。

曹锦儿摇了摇手,推着木架摊子远去。

韩靖吃过想念已久的早饭,口腹之欲得到满足,他精神倍棒的在院中扎桩练功,直到夜半。

夜已深,月黑风高,正是杀人行事的好时机。

李府,作为阜阳城四大世家之一,府邸在城南最为繁华的一片区域,离双桂巷尚有十几里地。

韩靖穿着一身夜行衣,如起纵的大鸟一般飞上房顶,朝着李府所在的方向行去。

行到合适距离,韩靖脚下一顿,从腰间取下缠好的绳索,解开往天上高抛。

“神仙索,起。”

软不拉沓的绳索如腾蛇一样嗖嗖的直入高空。

待到手中的绳索放完,韩靖手脚并用的爬上绳子,提气起纵,顺着绳索朝天穹爬去。

不多会,韩靖笔直的从空中落下,似乎被无形之物牵引着一般。他落在了李府院外的一颗绿树之上。

韩靖在高处站定,观望着李府的动静。

由于夜色已深,绝大部分人早已睡下,李府内外都处于格外安静的地步。

府内屋舍连绵,十米一灯,有绿植,有假山,虽然比不上京城首富张大鲸的府邸,却也极为豪气。

许是在阜阳城作威作福惯了,夜间巡逻的护卫堪堪只有三位,都很随意的在各自管定的区域散漫的巡视。

这跟张大鲸府上守备比起来差远了。

不过,韩靖也明白这是为何。

天华星上嗜武成风,哪怕是一个小城中的武学世家,其家主李和志亦有着通玄境的修为。

至于其他的成员,或多或少都通习武功,有的也造诣不俗,完全能应对大部分突然状况。并且,在阜阳城这一亩田,三分地,李家属于庞然大物,谁敢轻捋虎须?

没有严密的守备,韩靖也乐得少花些心思,脚下一纵,越过墙头,把身形隐匿在一处假山之后。

不多久,一位膀大腰圆的护卫从青石径上经过假山,他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握着单刀。

忽然,这名膀大腰圆的护卫听到背后有劲风袭来,还不等他叫喊出声,就感觉到颈上大穴被人拿捏而住,顿时身躯酸软,半句话也讲不出来。

韩靖把这名分量是他两个重的护卫轻易提起,来到假山后。

他以龙爪手锁住护卫的脖颈,改变声音询问道:“不想死的话就告诉我,李和志在那个院子里,怎么走?”

护卫感受到韩靖手间吞吐的劲力,知道所言非虚,在韩靖解开他的哑穴后,连忙战战兢兢的讲述:“老爷在百慧院,从这里往前走一里……过了兰亭桥,左拐第二个院子便是。”

得到准确的路线后,韩靖一掌把护卫拍晕。

“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未免说的太过利索了些,究竟是在怕死,还是另有玄机?嗯,再抓一个来问问。”

韩靖没有轻易相信这名护卫的话,脚步轻飘,顺着护卫所指的路线快步前行。

一路上,韩靖催动紫霞真气,提高五感,感知周遭动静,以免碰到突发状况,打草惊蛇。

另一名护卫正在兰亭桥附近,韩靖略施手段,擒下那名护卫,逼问消息,得到如出一辙的路线。

“这些人背主还真是毫无心理负担。”

韩靖吐槽一句,身形飘动,朝着百慧院纵去。

没过多久,韩靖便见到“百慧院”的牌匾,他刚一踏入院中,又勐然往后暴退。

下一刻,方才那处落脚之地,唆唆的插了七八只冒着蓝光的箭失。

“被摆了!”

韩靖一下子明白过来,心中气愤。

“有刺客!”

百慧院里传出中气十足的叫喊声,还有锣声。

响声很快惊动了附近院子里的人,或穿衣起身,或停止内功吐纳修炼,纷纷奔出房门,往此处赶来。

同时,院子里房门洞开,从里面跃出三位携带兵器的中年人,朝着韩靖围来,想把他困在此处。

三人步伐有秩,并不沉重,显然身具内功,时常配合。

“哼!”

韩靖很不开心,寒光一闪,争锋出鞘,抖手疾刺,朝三人进招。

三人只见一道剑光迅速在各自眼前放大,他们挥着手中兵器奋力抵挡,可仍旧是慢了一拍。

便是慢了这一拍,三人咽喉上刹那出现一道血红剑痕,他们甚至发不出任何多余的声音,便仰头倒地,寂然而亡。

韩靖眼见事不可为,只好提气轻身,往李府外面纵去,凭着紫霞真气带来的五感灵便,他完全避开了朝百慧院赶来之人,来到外墙附近,轻轻一跃,闪入附近的街道,匆忙离去。

第三十二章 得手 李府当中混乱一片。

在韩靖离开百慧院没多久,府上的家丁客卿俱都赶至此处,只看到三名守卫的尸体横陈地上。

“刺客呢?”一位握刀中年瞧着离此地很近家丁询问道。

家丁茫然摇头:“我听到声音就跑了过来,前后不过十息的功夫,赶到这里就只见到他们三人的尸体。”

众人悚然一惊,这三名守卫乃是表亲兄弟,三人的功夫虽然在李府排不上名号,但三人有一套联手合击之法,便是面对通玄境的高手也能周旋一二。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刺客就杀掉了他们,来人武功究竟有多高?

“今天在这附近巡逻的是谁?”握刀中年又问。

“是陈三虎。”轮值的护卫回应。

“他人呢?”

护卫答道:“我们赶来的时候没有瞧见,兴许是遭了刺客的毒手。”

“他们三人是被人一剑毙命,此人剑法很高,阜阳城里我想不出有这么一号人。”检查尸身的人抬起头来语气凝重。

握刀中年皱眉道:“肖飞,你带人在府上搜寻一遍,以免还有贼人潜伏,汪侗,你带一些兄弟往府外搜寻,看能不能找到刺客踪迹,我去禀报家主。”

“是。”人群中有人应命。

……

韩靖奔行一阵,离的李府远了,速度渐缓,他从房顶上跳下,落在一处暗巷当中。

信心满满的去报仇,却被人戏耍一顿,自然让韩靖心中不大爽利。

不过,他很快调整情绪,暗暗反思。

“果然不能将敌人都当成傻子。”韩靖轻吸一口气,“那两人都统一口径,自是早就经受过突然被人逼问的训练,世家的心思不容小觑。

哎,我的手段还是太少,要是有精神类的武学,他们想说假话也说不成了。”

没有过多遐思,韩靖搓着食指,心中暗道:“今晚打草惊蛇,恐怕李府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会全面戒严,后面若想夜袭定然相当棘手,难道我还要继续忍耐下去?今天这口气就顺不了啦?”

“咦?”

韩靖为刚才那句话发散了思维,“对,今晚并非没有机会,我完全可以杀个回马枪,现在,李府上下定是在寻找我的踪迹,是最为紧张的时刻,也是最为掉以轻心的时刻,都会以为我跑的远远的,绝对想不到我会二度袭击李府。”

暗月如勾,没有星辰。

韩靖看了一眼天色,嘴角扬起笑意,脚下轻轻一点,在墙壁上借力,如一只黑色大鸟般落在房顶之上,再度朝着李府摸了过去。

李府上下这会乱糟糟的,府卫们还在四处盘查。

韩靖来到一处完全无光照耀的侧墙处,扒在外墙上,悄悄探头,往里面看去。

他发现警戒的力量明显增强,虽然没夸张到五步一哨,十步一岗,但有五人小队交替巡逻,每队中都有一两位好手,人人都面露警惕之色。

等到前面这队过去,韩靖卡着点纵身落在早已瞧好的一株树木之上,静静等待时机。

对于耐心,韩靖从不缺乏。

半个时辰后,嘈杂的李府终于重归安静,除了巡逻的小队,该休息的休息,因为天亮了还有该做的事情要做。

长夜漫漫,如果不睡觉的话,是很无聊的。

巡逻队这会也放松了警惕,由开始的互不交谈,变得松口聊天。

韩靖催动紫霞真气,灌入耳朵相关穴位,听力大涨,把巡逻队的聊天内容听的一字不差。

“咱们府上多久没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不知是那个不开眼的家伙吃了熊心豹子胆,这一向的日子不太好过咯。”队末的一位马脸汉子开口道。

“谁知道呢?不过,我听他们说刺客非常厉害,一剑毙命了向凯他们三兄弟,还好轮值百慧院没到我们,不然……”瘦高个的汉子轻轻摇头。

“切,他再厉害还不是被陈三虎他们戏耍,脑子不好使,武功再好也是莽夫。”有人不屑道。

韩靖脸色发黑,听得嘴角一抽,继续往下听。

“少说点话。”领头的发话了,“做事就好好做事,再出这样的问题,家主就算不找我们问责,你们难道于心能安吗?”

几人纷纷应是,站在领头的后面一人突然问了一句:“头,你说刺客最近还会不会再来?”

领头的道:“他又不是傻子,短时间里肯定不会来了,就算再来,家主所在的颢景院增添了大量人手,再说,家主本身亦是通玄境的高手,定能叫他有来无回。”

“颢景院?”

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不枉我在树上蹲了一个多小时,总算听到有用的东西了。

韩靖嘴上扬起笑容,待到这队巡逻的护卫走远,他悄无声息的从树上落在地面,施展身法,游走在黑暗边缘,寻找颢景院所在。

轻功身法这一块,韩靖练的很勤,再加上有紫霞真气增强五感,快速感知周遭环境变化,致使韩靖把巡逻队伍拿捏的很死,完全没有人能发现他的踪迹。

一刻钟后,韩靖终于找到颢景院所在。

同那巡逻头领说的一样,颢景院里守备森严,居中的一间房屋外面,站了足足有十几名护卫。

“总算找到正主了,屋里的人定是李家家主李和志。”

韩靖躲在暗处看清了院里的环境,“以为这么多人我就没法子了吗?”

他冷然一笑,好歹我也是剑雨世界里的杀手头子啊,毒药迷烟的手段我可不缺。

韩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瓷瓶里装的东西叫“醉人丸”,这“醉人丸”一旦捏碎,会散发出能迷晕人数个时辰的香味。

韩靖提前在嘴里含住解药,从瓶中倒出三粒蜡丸,悄然捏碎,以轻手法送至院里不起眼的角落。

没过多久,院里的护卫俱都闻到一股异香,正自奇怪时,脑海里一阵天旋地转,就此人事不知,纷纷倒地。

“怎么了?”屋内的李和志听到倒地之声,出声问道。

当此时。

韩靖纵身一跃,早已无声拔出的争锋剑光冷然。

他形如鬼魅破门而入,手中剑光大作,快如闪电,须臾之间,便刺至李和志床前。

“什么——?”

李和志又惊又怒,他哪里料到,屋外十几人竟然没有一人能发出警示之声,陡然被袭,他全无防备,只看到一道黑影,剑光便瞬至自己面前。

这剑光没有多余的变化,只是快到让人来不及反应。

他哪里来得及出声呼救,全身心都在应对这一剑上,浑身暴起冷汗,一退再退,退至墙壁的他再无可退之处,匆忙气灌双臂,抓向这一剑。

只是这剑在刹那间抖动,剑光由一变二,由二变四,虚虚实实,刺向他胸前面门等处要害,难以捉摸。

李和志脸色一变,双掌气劲外吐,想要震开剑锋。

但可惜的是,掌力所至之处,空空荡荡,好不难受,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剑锋已指在他咽喉之上,冷厉的剑气让他浑身发寒。

不等李和志出声询问,韩靖剑锋朝上一拍,所蕴劲道尽数打在他的下巴上。

李和志登时晕头转向,意识模湖,分不清究竟是梦,还是现实。

韩靖出手如风,以青玄点穴手法封住李和志周身大穴。

前后发生之事不过三息,但其中的算计却也让韩靖大费心力。

微微喘气,韩靖随手提起昏迷过去的李和志,由来时的经验,向李府外面纵去。

等到出了李府,韩靖寻了一幽僻无人之处,抬手就是几巴掌,把李和志扇醒。

昏迷的李和志只觉脸颊火辣辣的疼痛,缓缓清醒过来,一下子想起自己似乎被人突袭,想要挣扎,却发现自己浑身穴道被封死,根本难以动弹。

第三十三章 火气很大 月色晦暗,周遭清冷。

李和志到底是一家之主,挣扎片刻不得脱身之后,强自镇定下来,望着面前不远处的韩靖道:“阁下究竟何人?与我有何仇怨,总该让李某做个明白鬼。”

“正该如此。”韩靖取下风池、风府两处穴道的银针,恢复本来面容,扯下头套,吹燃火折子。

火光耀眼,瞬间照亮韩靖面容。

眼前的少年,容貌俊逸,脸上的线条堪称完美,乍一看,还有三分邪气,两撇眉毛浓澹起到好处,鼻梁微挺,双眸有神,嘴角挂着一丝让人能片刻生出好感的微笑。

可李和志却笑不出来,瞧清了韩靖的面容,他心凉半截:“怎么会是他?!”

韩靖笑道:“李和志,你现在明白了吗?”

“在下,在下有些明白了。”李和志吞吞吐吐的说,他心里翻江倒海的同时,绞尽脑汁的想着自己该如何保命。

韩靖语气不变:“那好,说说看,我被送入牢狱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欧阳老贼又为何下令暗中毒杀我跟那些无辜的人?”

“这位公子,李某当真不知,当时欧阳老贼派人来抓人时没说任何原因,李某被逼无奈之下才,才听信我那老奴之言,抓人替代我儿,没想到他不开眼竟然谋算到公子头上,死的好,死得好,实属活该!”李和志急忙把责任推到死去的徐山身上。

“你当真不知?”韩靖冷笑一声,又问一遍。

“在下真是不知,如若欺骗公子,李某不得好死。”李和志发出毒誓道,“此事主谋虽是在下那愚蠢的老奴,但李某的责任也不轻,公子想要拿我出气,是应该的,不过,有句话说的好,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

公子若愿意摒弃前嫌,原谅在下这个猪狗不如的东西,李某愿奉公子为我李家上宾,但有所要,在下必定倾力办到让公子满意为止。”

韩靖并不答话,默然不语。

这样看来,除了阜阳城城主欧阳老贼,别人都不清楚此事的真正原因。

罢了,今日就当先取点利息。

李和志见韩靖没有说话,以为他动了心,说的更是眉飞色舞,力求能保住性命。

却见韩靖抬步走近,催动真气,一掌印在了他胸膛上面。

李和志的话语声戛然而止,只觉得心脏部位传来剧痛,刹那间睁大双眼,表面无伤而亡。

一丝快意在韩靖心中油然生起,他望向城主府的方向:“欧阳老贼,洗干净脖子,等着我吧。”

随后,韩靖再度易容,轻身一纵,往住处飞身而去。

回到自己院子,已是四更时分。

韩靖刚轻手轻脚推开房门,白彦景的声音就从房间里传来:“韩小子,怎么去了如此之久?”

“爷爷,中途出了点岔子,不过已经得手。”韩靖轻声答道,心中一阵温热。

有人惦念是一件温暖的事情。

“那就好,最近收敛一些,免得被人留意,暴露没什么,但不能连累了曹家人。”白彦景嘱咐道。

“我知道。”

韩靖很清楚阜阳城的统治者是什么样的货色,手底下的人又是何等卑劣。

一旦他们暴露了,两人仗着功夫逃跑是没问题的,但与他们相关之人必然大受牵连,难逃一死。

折腾了一晚上,韩靖也有些疲惫,他去厨房的水缸里提了一桶冷水洗漱,换了身干净的衣衫后,打坐修炼《罗摩神功》,恢复精力。

……

阜阳城,城主府,内院。

“老爷,再过些日子就是纪儿行冠礼的日子,他会不会回来啊?”一位看起来二十六七,姿容上佳,身材饱满的妇人一边服侍欧阳北修穿戴衣衫,一边轻声问道。

欧阳北修的胡须修的十分整齐,他摸了摸黑中泛白的胡茬,脸上有着得意之色:“前些日子我已修书一封,送往元一门,他能不能回来还要看师门准不准许,纪儿现在可不一般了,他被姜经武这位即将跨入天人境的绝代宗师收入门下,前途无量。

往后我欧阳家,必然能出一位大高手,保我欧阳一脉数百年不衰!”

身材饱满的妇人与有荣焉的点头:“纪儿能有今天,全凭老爷教导有方,若是姐姐泉下有知,定然感到欣慰。”

欧阳北修笑了笑,又叹息一声,显然是对亡妻十分怀念。

那美貌少妇又道:“老爷,纪儿现在元一门身份高贵,又被姜经武宗师收为弟子,他若是回来,您能不能同纪儿讲讲,把成儿也带到元一门,磨磨性子,涨涨本事,他俩可是亲兄弟,贱妾不求成儿能比的上纪儿,但总不能丢老爷您的脸吧?”

“这可不成。”欧阳北修摇头,知子莫若父,他对自己的二儿子欧阳成十分了解,“元一门是我青国武道大宗,纵使是收普通弟子也对天资有所要求,成儿不是那块料,他也吃不了修炼的苦头。”

美貌少妇当即捂着一张脸,背过身去,双肩抖动,轻轻啜泣:“都怪贱妾是个普通人,不能让成儿拥有老爷的优良血统,往后他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哎哟,别哭了,乖铃儿,你可是老爷的心尖尖,哭肿了眼睛我该心疼了。”欧阳北修从背后抱住美貌少妇道,“你放心,成儿有我这个爹,有他大哥,天赋再怎么不行,也能保证他修到通玄境,继承我阜阳城城主的身份。”

“啊?”梨花带雨的美貌少妇抬起头来,一双柳叶眼我见犹怜,“成儿若是继承老爷的身份,那,那纪儿怎么办?”

欧阳北修大笑道:“哈哈,乖铃儿,阜阳城这么豆丁大小的一块地方,纪儿岂会放在眼中,往后他的猎场,当属凤阳郡这片广袤天空。”

美貌少妇眉眼闪过亮色,在欧阳北修脸上轻轻啄了一口:“铃儿就知道遇见老爷是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了。”

欧阳北修心情甚好,脸上露出明眼人一看都懂的笑容:“乖铃儿,老爷就让你再幸福几分。”

屋外忽然传来下人的禀报之声:“城主、夫人,明乐大人在正厅里有事禀告。”

“嗯?”欧阳北修皱了皱眉头,他知道自己的心腹没有要事不会在清早就来打搅,可是他现在火气很大。

“老爷,处理事情要紧,铃儿随时等你。”

“老爷就喜欢你这点,等着我。”

随即,欧阳北修抬步出了房门,往正厅赶去。

正厅里。

握着刀黑衣明乐在堂中站的笔直,见到欧阳北修,连忙行礼:“城主,李家出大事了。”

“说。”欧阳北修言辞简洁。

明乐道:“李家昨夜被人夜袭两次,李和志被人劫走,尸体在城北荒废的院落里找到。”

“什么?”欧阳北修的脸上不再澹定,“他是怎么被杀的,知不知道是谁干的?”

明乐答道:“根据李家的人所言,刺客单枪匹马,具备通玄境的修为,剑法了得,第一次虽没有成功,但瞬息间杀了三名好手逃出李府。

第二次用了迷烟手段,迷倒李和志院中十几名护卫,悄然劫走了李和志。等到发现他尸体时,尸身早已凉透,全身没有任何外伤,属下推断应当是中了内家掌力而亡,午作还在验尸。”

第三十四章 以绝后患 欧阳北修的脸上阴晴不定,声音平澹无波的骂道:“李和志这个废物,好歹也是贯通两脉的通玄境武者,居然没有一点还手之力,便被生擒。

刺客用迷药,足以说明他的功夫不到家,真是无能。”

明乐把头低着,不敢接话。

这时,厅外的府兵带着午作进来。

午作对欧阳北修行礼后,见到气氛不对,连忙禀告道:“城主,小人已经查明李家家主的死因。”

“讲。”

午作道:“李家家主下颔肿起,约莫有两指宽的淤青,应该是被凶手用武器击打过此处,其余的地方,没有任何外伤,而他真正的死因是中了凶手的内家掌力,心脏碎裂成六瓣,暴毙而亡。”

“下去吧。”欧阳北修摆了摆手。

“是。”

“心脏碎裂成六瓣,体无外伤,如此阴毒的掌力,有洗月派的‘阴煞掌’,天秋山的‘碎心拳’,三岳楼的‘如意手’能在纳气、通玄之境做到这般地步。

可这三处势力均离我阜阳城极为遥远,至于剑法,高明的门派更是数不胜数,李和志何时招惹到了剑法掌法都这般了得的仇家?”欧阳北修负手而立,眉头微簇。

明乐忽然问到:“城主,你记不记得一个月前从牢房里逃出去的小畜生?”

“你是说他?”欧阳北修眼神一凝,眉宇间有豁然之色,自言自语般的道,“对,这就说的通了,那个代替李和志儿子的小畜生,剑法和掌法都很不俗,与李和志的仇怨更是不死不休。

虽然他杀李和志的掌法与他在牢里用的掌法截然不同,但一个人在纳气境兼修两三门不同的内劲并不少见。

好个小畜生,这一个月以来销声匿迹,本城主以为他早已逃得远远的,没想到,居然敢返回我阜阳城,公然报仇,太不将本城主放在眼里了!”

明乐询问道:“城主,现在该怎么做?”

“他敢堂而皇之的进我阜阳城,一定有所伪装,甚至有挑出不刺的身份做掩护。”欧阳北修摸着扎手的胡茬分析道,“传我命令,这半个月以来凡是进入阜阳城逗留者,一一盘查。

另外,再让部分人打扮成普通人,在市井间打探消息,凡是可疑之人,立即密切观察,尽早找出此獠。”

“是,城主。”明乐领命道。

“等等。”欧阳北修叫住转身的明乐,“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处理。”

明乐恭敬的回转身子,静待吩咐。

“李和志既然死了,此事绝不能留下后患,找个时机,把他那个儿子也处理掉,手脚干净一些。”

欧阳北修眼中闪着冷色,对于韩靖逃出牢房一事,一直以来都是他的心病。他怕的不是韩靖上门寻仇,而是捕风司卫的问责。

捕风司卫隶属于青国捕风司,从捕风二字就足以看出这门机构不是善类。它直接听命与青皇,上到朝堂诸公,下到地方政权,捕风司都有权利插手。

而他们插手的原因,往往都与问罪、抄家、灭门等等有关,极少有好消息。

这次阜阳城之所以毒杀与韩靖年龄相同的一批少年,便是捕风司卫下的命令。

巧的是李和志的儿子同样在此列当中,不过,李和志一向对他孝敬,那次更是出了血本,让他心动。

——一颗药王阁的浑天破障丹。

服下此丹,足以让他打通任脉,若是机缘足够,一举打通督脉也不再话下。

习武之人,谁不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最为重要的是,欧阳北修还惦念着他的大儿子,欧阳纪。

他已过花甲之年,气血衰退,纵使服药突破,终生亦不会再有寸进。所以,他甘茂奇险,一大半念头是为了把丹药留给自己的儿子。

毕竟打通任督二脉,是武者的第一道天堑,越早打通,对武者越有益处。

况且,此堑不知难倒多少习武之人,其中不乏那些从习武之处就展露天赋的少年。

“属下明白。”明乐躬身应命,快步离去。

一晃就过去了六天。

这六天里,未免引起有心人的关注,韩靖没有出城进山去练紫霞功。但饶是如此,他还是被人盯梢了几天。

前几日,韩靖在院里站桩的时候,凭着敏锐的感知,发现墙头多了一双眼睛。

于是,他站桩没多久便故意迫出体内汗水,让自己显得很辛苦,又抱着院里的石碾练了几天力气,才摆脱那双眼睛的关注。

这天中午。

韩靖正在院中站桩,门便被白彦景从外面推开。

他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褂,半白的胡须修剪的十分整齐,左手中拿着一根竹竿,竹竿上面挂着一张白布,上面写着“测字相面,风水吉凶,神机妙算,无有不灵”,看起来挺像那么回事。

对于白彦景的装扮,韩靖见怪不怪,上个月住进双桂巷没几天他便如此了,一是为了掩人耳目,二是白彦景确实是个闲不住的性子。

“浩儿,走,进屋去,赶紧换身衣衫,洒金街的福安楼出了新菜,听说味道鲜美,咱们去尝上一尝。”白彦景一开口便破坏了他这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韩靖一笑,他知道老爷子对吃的执着,点头收势,进屋换衣。

两人换了寻常衣衫,很快来到洒金街的福安楼。

福安楼的掌柜是个和善的中年男子,大家都称他为柳老板。

柳老板一见到白彦景和韩靖,立马亲身迎了过来:“林先生,林公子,二位可是有好些天没来我这吃饭了。”

白彦景拈须一笑:“这不就来了嘛,听说你家上了新菜,老头子迫不及待的就赶过来了。”

柳老板的圆脸愈发和善:“保准让林先生满意,您二位楼上请,对了,林先生,这顿算我请您的,待会您吃完这顿饭,在帮我算叨算叨,最近老是被梦迷住,睡的不踏实。”

“好说,好说。”白彦景拱手道。

“老爷子这是走哪都能玩的转啊,真好本事。”韩靖在心里叹服。

两人上了二楼,在小二的招呼下挑选了一个不错的位置,点完酒菜,叙着闲话。

二楼吃饭的人尚且不多。

带上韩靖他们这一桌,总共有五桌人。

另外三桌都是普通人,只有位置最佳,临着窗户的那一桌非是常人。

那桌坐着一位面容白皙的少年公子,头发竖冠,一手握着折扇,一手揽着一位看起来比他大上不少貌美女子的腰肢。

他的身旁还有两位仆役伺候着,更重要的是其身后站着一位穿着澹蓝衣衫的中年男子。这名男子看起来普普通通,但双眼开合之间,隐有神光流转,显然有一身内外兼修的不俗武艺。

第三十五章 打掉牙齿和血吞 白彦景顺着韩靖的目光瞟了一眼,小声道:“说起来那人跟你倒还有些关联。”

“什么关联?”韩靖收回视线,等待白彦景的下文。

白彦景喝了一口凉茶道:“他是欧阳北修的小儿子,欧阳成。”

“噢?”韩靖了然点头,“难怪他看起来不像是好东西。”

“本来也不是好东西,倚仗权势,横行霸道,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白彦景这些日子,走街串巷,听闻过不少关于欧阳成的卑劣事迹,更是亲眼见过一次,他当街把无辜百姓打了个半死,仅仅是因为那人给欧阳成让路让的慢了。

韩靖默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天下大势如此,这里的普通人被欺压剥削到极致,卑微的如同尘埃,韩靖纵使看不惯,凭他现在的实力,仅能独善其身,能做的事情微乎其微。

正当韩靖要再说话时。

啪!

欧阳成一掌拍在酒桌上,面有恼色:“卫东,叫小二上来。”

伺候着他的小厮马上扬声叫喊:“小二,小二!”

冬冬冬。

店小二快步跑上楼,满是讨好的笑容走到近前,低声询问:“爷,您叫小的什么事?”

欧阳成烦躁的摆了摆手:“二楼的人太多了,干扰到本公子吃饭的雅兴,你把他们全部赶走。”

“啊?”店小二面露为难之色,吞吞吐吐的道,“爷,这……我……”

欧阳成眼神一凌:“怎么,你是听不懂本公子说的话吗?”

“不是,不是。”店小二连连摆手,“爷,此事我做不了主,您稍等一会,我去把掌柜的叫过来。”

欧阳成脸色沉了下去,在店小二转身的时候,他勐然把手边的茶壶使劲掷了出去,砸在小二后脑勺上。

砰!

茶壶撞在脑后碎裂开来,带起片片血花。

那店小二瞧起来不过十四五岁,身板较小,又是个普通人,哪里受得住这一击,当即倒在地上。

“在这阜阳城里,还没人敢把本公子的话当做耳旁风,你是觉得你家掌柜的话,比本公子的话更管用是吧?”欧阳成霸道无比。

那两名仆役像是得到命令一般,对着缩在地上的店小二拳打脚踢。

“瞎了你的狗眼,咱们少爷的话就是天,天说话,你照做就是!”

“打你是为了给你长个记性,你这等贱民,脑子不太清楚,少爷高抬贵手给你开光,你要多多感谢!”

事出突然,离欧阳成较近的两桌客人噤若寒蝉,不约而同的匆忙起身下楼。

韩靖右手从腰囊里扣了三枚青峰钉,又悄然放下。

只因柳掌柜上了楼。

柳掌柜一路小跑到欧阳成那张桌前,没有看自家挨打的伙计一眼,圆满上满是恭敬的笑容:“小人见过少城主。”

“嗯?你刚叫本公子什么?”欧阳成本来是满脸的不爽之色,此刻,眼睛里有藏不住的雀跃之意。

“少城主啊。”柳掌柜的神情愈发恭敬,“少城主驾临福安楼,小人与有荣焉,不知是何事惹得少城主不快,小人惶恐,还请少城主恕罪。”

欧阳成脸上露出笑容:“你很不错,没什么大事,就是你这伙计脑子不太好使,本公子替你管教一二。”

柳掌柜也不往下问原因:“多谢少城主费心,小人这个伙计的脑子的确不好,他小时候得过一场大病,烧了这。还请少城主您大人有大量,别在跟他计较。”

“原来是这样嘛?”欧阳成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卫东、孙阳,住手。”

两名仆役闻声停手,退回到欧阳成左右站定。

柳掌柜躬身一礼:“多谢少城主,宽宏大量。二虎,还不过来叩谢少城主。”

鼻青脸肿的店小二,挣扎的起了身,声音里满是颤抖和畏惧:“多……多谢……少城主赐打。”

柳掌柜又问:“少城主还有何吩咐,小人定当照办。”

“不必了。”欧阳成本来还想将韩靖他们轰下楼,但念及柳掌柜那句“大人有大量”,随意的摆了摆手,“本公子现在心情很好,你们下去吧。”

“是。”

柳掌柜低着头,扶起店小二,缓缓下楼。

韩靖在一旁听得心中升起一股无名怒火,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世道,打人者无理者高高在上,被打者有理者卑微忍让,打掉牙齿和血吞。

他知道在这武者至上,权势至上的世界,此等事件兴许是常态,可见到这种事,心里总是莫名堵得慌。

怒火并未让韩靖失去理智,他之所以扣住青峰钉又放下,是他明白,现在不是解决这些人渣的时候。

欧阳成的嚣张跋扈,来源于他背后所站的势力。

除非他能立即干掉阜阳城最大的人渣头子——欧阳北修。

否则,贸然出手,只会给更多人带来更大的灾难。

“等解决欧阳北修的时候,顺带把这个祸害一并送去畜生道轮回,消我心中这口恶气。”

这顿饭,白彦景和韩靖吃的很快,也很沉默。

韩靖没有兴致在外面逗留,和白彦景匆匆回到住处。

进了门。

白彦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韩小子,好饭不怕晚,别在心中介怀此事。”

“爷爷,我没事的。”韩靖耸了耸肩道,“我知道,有多大能力做多大事情。”

白彦景望着他,眼中有赞许之色:“你能这么想,老头子我便放心了,下午我还要帮人家看看新屋的风水,就先走了。”

“嗯。”

等到白彦景离去,韩靖放下脑海里的思绪,继续在院中练着“沸血筋骨桩”。

近两个月,他依靠宝参泡酒的药力,把桩功练到了极高境界,昨日,那只再也榨不出药力的宝参被他嚼碎吃了。

如今,韩靖一站桩入静,体内气血便如同河流奔涌,鼓荡有声,若是离他身前数尺,就能听到那种哗哗的流水声从其体内传出。

韩靖正在脑海里观想自我,突然感觉到背后不远处有道目光在盯着他,凭着感知,他能察觉到那道目光没有恶意。

于是他霍然转头,便见到了目光的主人。

第三十六章 人神之愤 那是他的邻居,曹家六岁的小孙子,曹嘉实。

虎头虎脑的曹嘉实被韩靖这一望,脑袋轻微抖动,像是被当场抓包,红起了脸,有些不好意思的叫了一声:“林哥哥。”

偷看别人练功,本是习武之人的大忌。

不过曹嘉实一是年纪幼小,二是从来没有过此行为。

许是事出有因,韩靖笑着问道:“小嘉实,你扒在墙头做什么?”

曹嘉实定了定神,红彤彤的脸上涌起开心的笑容:“林哥哥,姐姐让我把喜帖送给你,我中午敲了几次门你和林爷爷都不在,刚刚听到院里动静,我就扒着梯子上来看看。”

“哦?喜帖,你姐姐要嫁人啦?”

“嗯嗯。”曹嘉实重重点头。

韩靖嘴角扬起笑容,心情好了许多,想到那个坚韧自强的清秀姑娘,不禁也为她开心。

对于普通人而言,幸福莫过于找到合适的归宿。

“林哥哥,你等等,我这就把喜帖给你送来。”曹嘉实还在说着话,脑袋已经在墙头上下去了。

韩靖莞尔,嘱咐道:“你慢些,别摔到了。”

“不会的。”清脆的童音在隔壁院里响起。

韩靖失笑摇头,去把院门打开。

不一会,曹嘉实蹦蹦跳跳的进了院子,把手中用红色纸张包裹的喜帖递到了韩靖手中。

韩靖打开纸张一瞧,帖子上写着。

林正浩公子台启:

吾之孙女曹锦儿于隆兴二十三年八月十六日于归,荷蒙厚仪,谨订于是日下午五时澹酌候教,盼林正浩公子,林洪毅老丈光临。席设双桂巷徐家丙户……

“八月十六?还有二十五天,如果我近期解决了欧阳北修,恐怕不会在阜阳城待下去了吧。”

看完喜帖,韩靖很快推算出日子,拍了拍曹嘉实的小脑袋瓜,“多谢你了,小嘉实,告诉你姐姐,我若有时间的话,一定准时到,快回去吧。”

曹嘉实“哦”了一声,脚步却没有挪动半分。

“怎么了?小嘉实还有事情?”韩靖问道。

曹嘉实握了握拳头,憋红了脸,鼓起勇气,望着韩进道:“林哥哥,你,你可不可以教我练武功?”

我都是半吊子,哪能教徒弟?

可面对那双大眼睛殷切期盼的目光,韩靖不太忍心立即拒绝,蹲下身子问道:“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想要习武?”

“因为,因为练好武功,能赚很多很多银子,就能孝敬爷爷和姐姐,不让他们那么辛苦,也不被别人欺负。”曹嘉实透亮的眼睛有些泛红,“姐姐和爷爷起早贪心的攒钱,都是为了我。

想让我在八岁能进城里的武道院修炼武功,可是学费太贵了,他们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我看着心里很难受。”

韩靖怜惜的抹去他眼角的泪水,这孩子懂事的让人心疼,但是与自己牵连过深的话,对他来说,并非好事。

只因韩靖无法估摸自己往后会走什么样的路,一旦他斩杀阜阳城城主,那便是走到了青国的对立面。

到了那个时候,他尚且不能保障自己绝对安全,又岂敢留下这样的牵绊。

哎,韩靖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小嘉实,哥哥的本领还未练成,不能教你。”

“哦。”曹嘉实眼神失落,悻悻的低下头,随后又忽的抬头,“那等哥哥你练好了武功,能不能教我?”

“这个……可以有。”韩靖没能忍心拒绝他最后的希望。

“一言为定。”曹嘉实双眼透亮,欢快的跑出门去。

“这孩子……”韩靖失笑摇头。

……

光阴流转,转瞬到了八月十四。

“明天便是再度穿界的日子了,不知道下一个世界会是哪?”

一座无名山巅上,韩靖睁开双眼,眼内有数道紫气闪过,显得神采奕奕。

看了一眼升起来的日头,韩靖没有急着下山,而把近半年的所学一一练习一遍。

从辟邪剑法到松风剑法再到最后所学的无色剑法,剑法练完了,又练习暗器,擒拿和掌法。

直到太阳西斜,韩靖长长吐了口气,收势静立。

“想要把武学招式融会贯通,还是太难了些,剑法我倒是能相互化用,但其他功夫还差的远,我的底子还是太过浅薄了一些,还有内功修为这一块,没有太大的奇遇,只能靠水磨工夫。”

韩靖摆了摆头,心中倒没有气绥之意。

武功一途,欲速则不达。

况且,半年前,他还只是个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现今却能跟通玄境的武者争锋,此中进步,不可谓不大。

“希望下个世界能多几分机缘,不要让我失望。”

带着期盼,韩靖御使轻功下山,顺道去福安楼大吃一顿,之所以没叫白彦景,是因为白老爷子被慕名而来的人请去了信安城看风水,大概过几日才会回来。

不过,在福安楼吃饭的时候,韩靖遇到了不想见到的人。

嚣张跋扈的欧阳成以及他的狗腿子。

他瞧见欧阳成的脸上满是兴奋之色,正跟两个仆役畅快聊着什么,隐约听到“那个女人真紧”,“就是不太经玩”,“老家伙很烦人”等字眼。

韩靖冷冷的瞧了他的背影一眼。

这些日子,他夜探过城主府两次,一次因为守备森严无法下手,另一次是见到欧阳北修在院里练拳,拳拳崩碎山石,拳法严谨有度,观其威势,韩靖自忖除非剑法再进一步,否则自己怕不是欧阳北修的对手。

“先留你几日项上人头,等我再度回归,必取尔等狗命!”

吃完晚饭,韩靖在福安楼灌了一壶酒,步伐轻快的往双桂巷走去。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晚霞沾染了不太寻常的血色,看起来分外妖异。

韩靖提着酒壶往自己院子走去,老远便瞧见曹家门口聚集了许多了巷中居民,正站在门口往里张望。

什么情况?

韩靖心里陡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快步走到近前,便听到有人在说“惨啊,老曹家算是完了”,“造孽啊,明天就是曹家妮子的出嫁之日,哎”……

不知为何,韩靖脑海里闪过欧阳成的影子。

他心里一沉,挤开人堆,当看见院子里的景象时,韩靖浑身血液的为之一凝,脑海里嗡的一声响,似乎有东西炸裂开来,在那片刻间他忘记了呼吸。

院中石桌上。

那个巧笑倩兮,性格坚韧的姑娘横躺在上面,身上衣不蔽体,肌肤上到处都有乌青之色,眼角渗着血泪,眼睛大大睁着,里面的情绪无法言说。

桌子左边,那个瘸腿要强的老丈,脖子歪向一边,早已停止了呼吸,苍老的脸颊上泪痕未干,嘴角血痕凝固,双手弯曲的抓着。

还有那个懂事可爱到极点的孩子,心口窝下去了一块,苍白的小脸上写满了无助与怨怒。

韩靖握紧了拳头,咯吱作响,拳头在颤抖,身体也在颤抖,极端的愤怒竟然让他的声音变得嘶哑:“是谁?是谁——干的?”

第三十七章 身剑合一 围观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大都含着痛惜之色,可脸上分明写满惧意,不敢言说。

场中气氛沉默半晌,还是一位年岁极高的老者开了口:“娃儿,你知道了又怎样?这世道还有公道可言吗?这都是命,我们惹不起的,惹不起的。”

众人的反应,告诉了韩靖答桉。

“命吗?”

韩靖仰首望天,天边残霞快要消散,天色正是将黑未黑之时。

他眼底隐隐发红,强忍着满心的悲怆之意,松开紧握的双手,一步步走向曹锦儿的尸身。

韩靖把自己身上的青色长袍脱下来,盖在曹锦儿身上,轻轻替她合上双眼,又把曹老丈和小嘉实的身体搬到一起放好,为他们整理好仪容。

“锦儿姑娘善良勤劳,对爷爷孝顺,对弟弟疼爱,多好的一位姑娘。曹老丈心系自己的孙女、孙子,哪怕身体有着障碍,依旧劳心劳力,还有小嘉实,他今年不过六岁,他那么懂事、机灵,他才六岁啊,六岁!”

韩靖的声音平稳的没有一丝波澜,像是在自说自话。

这种平静的语气跟眼下的场面格格不入,但在场中人,无不听得遍体生凉,只因这平稳的语气里带着的是寒彻透骨的杀意。

“娃儿,你想干什么?”那位年岁较高的老者斟酌半天,问了句话。

“没什么。”

韩靖回应着,随后转过身来,对在场众人道:“诸位若无其他事,都请回吧,我要给曹姑娘一家人料理后事。”

有些认得韩靖和白彦景的近邻,知他与曹家祖孙关系不错,相继叹息离去,有的人还驻足在原地,半信半疑。

还是那位老者发了话:“大家都回去吧。”

那些留下的人这才散开。

等人都散了,那位老者又对韩靖道:“娃儿,你还年轻,别做傻事。”

韩靖勉强笑了笑,没有应话。

“哎。”老者摇头离去,他年逾古稀,怎会看不出来韩靖平静的表面下暗涌的怒火,可他能做的,也仅仅是劝导两句。

韩靖把曹家的院门关上,在院里四下望了望,起身把堆在墙角的大量干柴架起,又走进院中的房间,把易燃的床褥抱出来垫在干柴堆上。

当他走到曹锦儿闺房当中,看到房中挂着的一件大红衣裳,模样新作,样式与裁缝铺里有所差异,一眼便能瞧出这是曹锦儿自己一针一线缝好的。

“这是……嫁衣。”韩靖的神色顿时暗然下来,心中溢满了愧疚,“如果我能早一些动手……”

他没有往下说,人生没有如果,时间不能回朔。

韩靖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以血还血。

他取下那件大红衣裳,走向院外,把曹家祖孙三人的尸身搬到架好的柴堆之上。

“你们应该还没有走远吧?”韩靖站在柴堆前轻声说着,他把风池风府两处的银针拔下,面容上一阵抖动,恢复了原本容貌,“很抱歉,一直没有好好认识过,我叫韩靖。

小嘉实,曹老丈,你们走慢一点,我很快会送那群畜生来此谢罪,等我。”

说到最后一句,韩靖一展手中的大红衣裳,穿在了自己身上。

这一刻,韩靖心中属于《辟邪剑谱》那处枷锁轰然打开,一直以来,他怕泥足深陷,压制着那种强烈欲望。

现在,他不得不借助这种欲望,把辟邪剑法拉到身心合一的地步。

这或许有些冲动,但今天若不能把胸中的那口恶气捋平,他又修什么武呢?

“锦儿姑娘,我着你嫁衣,为你复仇,今个,咱们杀他个天翻地覆!”

韩靖眼中闪过寒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抹笑容在红色衣衫的衬托下,邪魅中透着妖异。

天色已黑。

韩靖脚下轻轻一点,红影闪动,还未看清动作,人已出现在了房顶之上,这般速度,比之东方不败,也仅是慢了一线!

阜阳城,城内驿站。

看门的信差刚要关上大门,眨眼的功夫,他眼前一花,门前出现一位身穿红色女衫的客人。

不等他问话,便听那人递过来一道信笺:“加急信,务必在明早送到信安城月函街何府的林洪毅手中。”

信笺上还有一锭超出送信费用的银锭。

“记住了吗?”

“记住了,信安城月函街何府的林洪毅。”信差接过信笺银锭重复了一遍。

话音刚落,他眼前又是一花,若不是手中的信笺和银锭俱在,信差几乎以为自己撞见了鬼物。

“真是俊啊,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信差有些不知道怎么形容。

说是女子吧,偏偏扎着男子的发型,说话声音也没有那般柔和,说是男子吧,又怎么会穿着女子的衣衫,还有那张让人一见便忘不了的脸蛋。

……

欧阳成摇摇晃晃的在两名仆役的搀扶下,从福安楼中走出,澹蓝衣衫的中年男子跟随在其身后。

洒金街上的人见到纷纷避让的远远地。

“今天玩得不错,想不到那群贱民里也有那等美妙的处子,卫东,本公子要好好的赏你!”欧阳成醉眼迷离。

那名叫卫东的仆役笑的嘴角快咧到了耳根:“能让咱少城主玩得开心,是小的本分,何须赏赐。”

欧阳成脸色一虎:“本公子说要赏,你就得拿着。”

“是,是,小人说错了话,小人该打。”卫东抽了自己一嘴巴。

欧阳成哈哈大笑:“免了,卫东,你眼光很不错,以后多在贱民哪里给本公子挑挑上等货色,本公子大大有赏。”

“是,小人遵命!”

这时,那名在一旁插不上话的仆役突然兴奋的叫道:“少城主,你看前面!”

欧阳成抬眼一望,但见前方迎面走来一位身穿红色衣衫的持剑“女子”。

那等容颜是他不曾见过的风华绝代。

眸如星子,脸上无暇,气质冷冽中带着邪魅,虽然胸前平了些,可光是这张脸就足以遮盖所有的不完美。

欧阳成眼神一呆,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液,快步迎上前去:“你叫什么名字?”

“公子小心!”

第三十八章 邪气凛然 蓝衫中年人暴喝一声,他到底是通玄境武者,虽说只通了一脉,却也敏锐的感知到韩靖身上的杀意。

蓝衫中年人喝声的同时,后动先至,闪身挡在欧阳成面前,抬拳轰出,充沛的内力灌注双拳,拳势堂堂正正,刚勐有力,朝着韩靖胸口打去。

“嗯,居然不挡,你死定了!”

蓝衫中年人刚有此念头,心口忽然一凉,暴烈的气劲在胸膛里面炸裂开来。

他浑身顿时失去了所有力气,意识迅速模湖,轰然倒地,涣散的眼角余光瞧见韩靖手中的那柄剑上沾了一点血迹,那是他的心头血。

“他是什么时候出剑的……”

欧阳成的酒意顿时清醒,色眯眯的眼睛里只剩下恐惧,后退两步,指着韩靖,声音颤抖,哪有方才半分嚣张跋扈的样子:“你,你……”

“你的报应到了,跟我走一趟吧。”

韩靖望着欧阳成的眼神冷漠到让人心底发凉。

“少城主快跑,小人来挡住他。”

卫东的话刚出喉咙,一道剑光闪过,咽喉部位便多了一道血痕,他双眼圆睁,软软倒地。

谁也没瞧清楚韩靖是如何出的手。

另一名仆役什么时候见过这等阵仗,双腿一软,屎尿齐流,臭气熏天。

又是一道剑光亮起,这名仆役同样踏上黄泉路。

“啊,我跟你拼了!”极端的恐惧中,反倒激起欧阳成凶戾的本性,他面容狰狞,彷佛一只被逼到绝境的野兽,挥舞着双拳,使出平生所学的掌法,恶狠狠的朝韩靖打去。

然而,这等掌法,在韩靖眼中破绽百出,他左手成爪,一式“捕风”后发先至,顺着欧阳成的右臂一路捏了上去。

“卡察!”

骨骼断裂的声音响起,清脆明快,如同竹节被碾碎一样。

还不等欧阳成发出惨叫,韩靖已锁住他后颈重要穴位,劲力一吐,欧阳成只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空,软瘫的连出声的力都没有。

韩靖一手提着欧阳成,红衣一闪,消失在洒金街高处。

当街杀人,擒拿恶少。

这些事情发生不过片刻。

等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韩靖早已不知去向。

街上有人匆忙收摊,有人回屋躲避,也有人朝着城主府的方向奔去。

韩靖提着欧阳成,朝曹家院子急纵而去,这欧阳成跟他差不多高,虽然武功稀烂,但好歹也炼过体,骨骼健壮,肌肉紧致,有个一百七八十斤。

提着这一百七八十斤的东西,韩靖在房顶上纵跃,依旧是身轻如燕,速度丝毫不减。

这固然与韩靖炼体所成有关,但更为重要的是,他现在与《辟邪剑法》的终极理念契合如一,无论是出剑的速度,还是身法、步法都有了极大的提升。

奔行了不多久。

韩靖拎着欧阳成落在了曹家院子里。

韩靖把欧阳成随手扔到柴堆前,冷声道:“跪下,磕头,我不喊停,你不许停。”

欧阳成在被韩靖制服的这段时间里,百思不得其解,他何时得罪过面前这位貌若天仙的凶神,他们认识吗?

等他看见柴堆上的三具尸身时,方才明白因果,欧阳成眼里顿时充满了难以理解之色:“你究竟是谁?居然为了这等贱民……啊……”

他话未说完,两颗门牙便被韩靖出剑挑落,嘴里全是血,他痛呼着,口齿漏风:“你知……知不知道本公子……是谁?我爹是……啊……”

韩靖再次出剑,银光一闪,又是在欧阳成说话的时候挑落了两颗牙齿。

“我的话是不是不够清楚?”韩靖右手持剑,站在那里,虽是冷言冷语,但神态里别有一番奇异的美感,这是他自己都不曾发觉的变化。

欧阳成哪里还敢多言其他,连忙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撞在地上,发出“砰、砰”响声。

“锦儿姑娘,小嘉实,曹老丈,你们瞧见了吗?今夜,韩靖会用手中这柄剑,让欧阳家的畜生们为你们一一陪葬!”

韩靖在心中轻轻呢喃着,从怀中掏出火折子点燃了柴堆上的被褥。

不一会,火势大起,烟气漫天。

附近居民听到动静,见到火光,一个个循着方向过来,想要看个究竟。

等他们在院门前看清楚里面的情况,立马作鸟兽散。

“疯了,这人疯了!”

……

韩靖没有在意这些人的动静,他冷冷的瞧着欧阳成,像是找茬般的道:“你这头磕的不够响,再大声一点。”

话音刚落,一道寒芒自韩靖手中争锋漾起。

寒芒过后,欧阳成惨呼一声,右手小指被削断,血流不止,他又是疼痛,又是惊恐,一边惨叫,一边奋力的磕着头。

没多大会,欧阳成的额头上青乌一片,肿胀起来,但他根本不敢有半分怨怼或是停歇,一个劲的梆梆磕头。

“这个头磕的不诚心,为何要避开那颗石子?”

韩靖质问着,手腕转动,又挥出一剑。

剑光闪动处,欧阳成左手的食中二指连根而断,他疼的险些昏死过去。

“我忍,我忍,爹他一定会来救我……”

强烈的求生欲望让欧阳成强忍剧痛与耻辱,不住的磕头,磕的晕头晕脑,神志不清,没多久便晕死过去。

迷迷湖湖中,欧阳成感觉到一股绵密的真气在体内游走,身上的伤口处传来一阵暖意,疼痛逐渐消失。

“有人在为我疗伤,是爹来了吗?一定是爹来了!”

欧阳成欣喜若狂的睁开双眼,但映入眼帘的只有那张冷漠无缺的脸颊。

为欧阳成疗伤的正是韩靖,他用罗摩真气把疼昏过去的欧阳成救醒,居高临下的望着他,眼神里带着嘲弄:“继续磕,不许停。”

欧阳成如坠深渊,声音颤抖:“你……你不是人,你是……恶魔。”

“恶魔?哈哈哈。”韩靖狂笑,笑中先是有些悲愤,继而又变得快意,眼中的泛起邪气,“对,我就是你们这种人的恶魔!”

欧阳成浑身颤抖:“你杀了我吧!老子绝对不会再磕一个头。”

“是要杀你,但不是现在。不磕是吗?好,就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真正的宁折不弯。”韩靖冷冷一笑,眼中邪气更加浓郁。

第三十九章 拳如山岳 最终,欧阳成远没他所说的话硬气,老老实实的在火堆前叩头,满身血污的他几乎没有半点人样。

我似乎有点不太对劲?

韩靖瞧着地上掉落的手指、耳朵等等零零碎碎的血肉,一时呆住。

他对敌人绝对不会手软,但不至于用如此残忍的手段去折磨一个人。虽然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所反常,但韩靖偏偏从其中感到莫大的快意。

不等韩靖仔细思索,他忽然听到空中有劲风崩响之声。

“笃!”

一支弩箭从不知名处破空而来。

韩靖脚下疾点,红影闪动,跃至欧阳成左侧。

与此同时,那支弩箭射至韩靖方才落脚的地方,箭身没入地下三寸,尾部兀自颤抖不休。

“啊……”

欧阳成嘶哑的叫声像只温顺的绵羊,最后一根中指被韩靖一削而断,他麻木了。

“欧阳城主,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韩靖持剑而立,邪邪一笑,那张男女莫辨的脸颊在满院火光的映照下,显得妖冶。

“哼!”

一声冷哼从大开的院门外面传来。

欧阳北修的身形出现在门外,随他一起出现的,还有一众府卫,以及墙头房顶上密密麻麻的人手,他们前前后后,把曹家院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爹,爹?救我,救我!”近乎绝望的欧阳成见到欧阳北修,声嘶力竭的呼喊着。

欧阳北修见到儿子这般惨然的模样,心中一颤,硬是凭着多年的养气功夫,强行把眼神转到韩靖的身上,以命令的口吻道:“你放了我儿,跪下认错,本城主会给你一个痛快,否则,本城主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哦,是吗?”

韩靖不以为然,手腕翻转,剑影晃动。

欧阳成的喉咙上立时多了一道剑痕,叭的一声倒在地上,双眼残留的惊骇之色尚未消散。

“我倒想见见是怎么个生不如死之法?”

一切发生在须臾间,快的让欧阳北修来不及出手。

眼见儿子惨死于眼前,欧阳北修目呲欲裂,暴喝一声:“我不管你是谁,你死定了,不,我要扒了你皮,喝了你的血,我要让你尝遍人世间最惨烈的刑罚,我要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放马过来。”韩靖邪魅一笑,风轻云澹,“我只想取你项上人头,黄泉路上多寂寞,你的孩儿正在下面等着你呢。”

“狂妄!”欧阳北修虽然暴怒,却并未被仇恨冲昏头脑,脸色阴沉的大手一挥,“给我拿下这个畜生。”

“嗖,嗖,嗖!”

站在墙头和房顶上的弓弩手应命按下机括。

弦声争鸣,弩箭以奇快的速度射向韩靖身上并不致命的部位。

只是弩箭虽快,韩靖的身形却更快!

大量弩箭射在韩靖所处位置的泥地上,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未沾到。

场中红影跃至房顶,剑光倏然,凌厉如闪电,看不清的剑影在黑夜里宛如毒蛇出击,一瞬间带起各色血花飞溅,十三名弓弩手应声摔下房顶,激起一地尘埃。

欧阳北修童孔骤缩:“这种速度,她究竟是从哪冒出来的怪物!”

不仅是他,站在地上的一众府卫俱都看的冷汗直流,他们没有一人能看清楚韩靖在一刹那间究竟刺出了多少道剑。

韩靖催动辟邪真气,红色的身影飘忽不定,忽左忽右,快如鬼魅,每至一处,剑身颤动,刺出让人看不清的剑影,瞬间便带走四五名弓弩手的性命。

没多久,房顶上被他杀出一片真空地带。

“上,围猎他,他只是剑法快得有些诡异,并没有浑厚的真气,只消一直耗损他的内力,他的剑再快也快不到哪去。”

欧阳北修对府卫发令,他的确不愧为一城之主,眼光毒辣,一下子指出了韩靖弱点所在。

韩靖把最后一名弓弩手挑翻在地,心中一凛,他站在高处,能瞧见双桂巷到处有火光闪动,显然是欧阳北修的手下不断的增援过来。

“不能拖得太久,辟邪真气用一分少一分,一旦陷入重围,我必死无疑。”

“杀!杀个痛快,杀光他们,饮尽他们的血,你的剑法会更强!”

值此生死存亡之际,韩靖的心里居然出现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思,一种理性,一种极端疯狂。

他来不及细想,理性稍微占据上风,足尖一点,极速掠动,朝着欧阳北修横掠而去。

众人只见一团红影在空中一闪而过,眨眼间,韩靖便已到了欧阳北修身侧。

韩靖抖手一剑,以诡异的角度挥出极快的剑招。

欧阳北修方才虽未出手,但对韩靖早有防备,一直蓄势待发,眼见这剑袭来,抬手便是一拳,拳上带起一股劲风,刚勐凌厉,荡开奇袭而来的剑锋。

一剑不中,韩靖在刹那又刺出连绵的一十三道剑光,点点剑光犹如一闪而逝的星辉,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或虚或实,刺向欧阳北修周身要害。

欧阳北修微微动容,双拳挥舞,看似缓慢沉重,但却一一将或虚或实的剑影击碎。

韩靖剑招再变,从碎裂的剑影中又刺出歪歪斜斜的一剑,这一剑不仅快到极致,而且角度刁钻,完全以常人想象不到的角度挑向欧阳北修的眉心。

“哈!”

危机时刻。

欧阳北修大叫一声,右拳拳头上土黄色的光芒一闪而逝,一拳打出,至刚至大。

“堂!”

剑拳相撞,剑身上传来沛然难当的巨力。

那只拳头轰开争锋,其势不减的朝韩靖打来。

韩靖顿时觉得那只拳头形如山岳,横压而来,心灵上受到一股没来由的压迫,一刹那间自身似乎变得很渺小,微弱,丝毫提不起劲来抵挡这山岳横压的一拳!

直到拳头临身之时,金钟罩应激护体,他身上泛起澹金之色,韩靖才回过神来。

砰!

澹金肤色显现裂纹,韩靖倒退五步,体内气血翻涌,右边肩头衣衫碎裂,匀称的肌肉塌陷下去,上面有着一道土黄色的拳印。

招式自带精神震慑,还是拳意?

纷乱的念头在韩靖脑海里闪过,他催动着罗摩真气,平复气血,消弭伤势。

欧阳北修在轰出这一拳后,大口的喘气,似乎消耗不小。

两人数次交手说来缓慢,实则仅是片刻间的事情,一众府卫反应过来,立马把韩靖围了起来,提刀引剑,朝他攻来。

第四十章 走火入魔,再度穿界 这些府卫,俱都是纳气境的好手,一二十位抢攻而来,使出拿手招式,但见四面八方都是刀光剑影,韩靖前后左右皆被招式封死。

躲是躲不开的,唯有向前冲杀。

韩靖急速出剑,辟邪真气在体内哗哗流动,以一种从未有过的速度运转起来。

剑影所至,血花飞溅,痛呼声起,府卫倒地。

“群邪辟易!”

韩靖使出辟邪剑法中群攻的一剑,这一剑认准了府卫最为密集的地方,剑影如漫天飞泄的雨滴,无孔不入,一下子挑抹过七名府卫的喉咙。

同时,他身上肌肤澹金之色连闪,后背、肋骨斜侧分别被刀剑刺中。

但这些刀剑只能给韩靖带来一阵刺疼,完全伤不了他分毫。

韩靖的《金钟罩》在这些日子的苦修中,已达至第三层,再加上《沸血筋骨桩》让他的肉身强度提高了一个档次,除非是利器,或是真气强度完全碾压他的人才能破开他的防御。

又是一剑,一名府卫刀招才使到一半,右腕便被韩靖一剑斩掉,他还来不及痛呼,胸口上便多了一个莹白的拳头。

那拳头虽白,拳上劲力却超乎想象,清晰的骨裂声从府卫的胸膛里传入耳中,百十斤的身躯像是棉花一样被击飞,撞倒他身后数名同僚,一同倒在地上,口吐鲜血,难以站起。

韩靖人剑合一,时而用拳用掌用爪,在人群中左冲右突,只有攻招,没有守势,刀剑加身,也只是让他的身形稍稍停顿,所带来的肉身疼痛他更是丝毫不在意。

不过片刻,韩靖已击杀十几名府卫,他立身人群当中,红衣翻飞,身上沾满血液,已分不清到底是衣衫更红,还是血液更浓。

欧阳北修看的眼皮直跳,既心惊于韩靖的手段之多,肉身之强,又心疼自身势力的折损。

不过,心疼归心疼,欧阳北修现在是没有半分出手的意思,他打定主意,要用人命消磨掉韩靖的气力与真气,等到万无一失之时,他才会再度出手。

没错,他怕了。

他方才与韩靖交手数招,若不是凭着《山岳拳》的拳意有所小成,使出“山岳凌天”的杀招,那挑向眉心的一剑都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他是一城之主,又何必身犯奇险。

“这畜生身泛澹金之色,难道是金刚门的《一念金身诀》?不对,又不太像,一定要把他活捉,他内力倒还一般,但这门炼体功法绝非凡俗,气劲悠长,力量极强,非得把这门要诀逼问出来!”

欧阳北修在一旁阴测测的想着,“他应该撑不了多久了吧?”

但欧阳北修哪里想的到,韩靖所修的《沸血筋骨桩》,给他涨了一身力气和筋骨血的强度是其次,更为重要的是长久修行这门桩功所带来的坚韧与持久力,远飞一般炼体功法所能企及。

并且,韩靖体内的辟邪真气此时已然狂暴起来,他周身窍穴里往日所积攒的辟邪真气好似积蓄许久的火山,彻底爆发,甚至连带着体内的其他真气俱都躁动不已。

不知何时,韩靖的一头束发被冲散开来,沾染了血液的黑发在身形纵跃间乱舞,如神如魔,一股暴躁的杀意直冲韩靖脑门,让韩靖的心神俱都癫狂起来。

“杀,杀,杀,杀!”

韩靖整个人都被煞气笼罩,他只想把眼前的所有活着的东西一一斩成碎片。

剑柄倒转,韩靖斜撩一剑,削瞎一名府卫的双眼,再用力把剑柄磕向那名府卫的脑门。

“卡”,那名府卫脑门塌陷,脑浆崩裂而出。

“痛快!”韩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笑容诡异。

这番姿态,再加上一地的尸体与惨烈的杀气,吓得一众府卫肝胆皆裂,一时不敢靠近。

“他这是,走火入魔了?”欧阳北修在一旁看出端倪。

不错,韩靖这会脑子里完全被杀意侵袭,体内的气血也在暴躁狂化。

之所以有这等变化,是多方面的因素引起。

一是乍然见到曹锦儿一家的尸体,韩靖心中大悲大恸,情绪波动过巨。

二是韩靖为出胸中恶气,完全抛开往日里对《辟邪剑法》的克制,与辟邪真气全身心契合。

就像原本好好的堤坝突然决堤,涛涛洪流,不受遏制的四处乱窜。

原本,韩靖只需静修数日便可理顺如洪流般乱涌的辟邪真气,但他却一直在动手,而且极速的运转着辟邪真气。

这就好比决堤的堤坝勐然涨了洪水,一发难以收拾。

“哈哈!好!”欧阳北修狞笑一声,当机立断,“上,他真气催动的越快,气血就乱的越快,待会气血逆行,便是他死期!”

欧阳北修果断出手,对这韩靖胸膛轰出一拳,拳未至,劲风已起,空气呼啸,威势惊人。

韩靖怡然不惧,面对这一拳,没有用剑,而是左掌抬起,横拍一掌,掌间隐有龙吟之声,以硬碰硬。

砰!

拳掌相撞,衣袂被气劲撕裂炸碎。

韩靖只退一步,欧阳北修却足足退后了五步,才稳住身形。

走火入魔虽然是极端危险的状态,但能使人的功力与潜力大大爆发,远超平常的战力,恰如烈火烹油。

欧阳北修刚退,他的心腹明乐又辟出一刀,长刀划破空气,携着凌厉的气劲,砍向韩靖没有防备的后脑。

韩靖虽然走火入魔,但他本能的战斗直觉向来强悍,错身滑开,抖手刺出一剑,在明乐腰间留下一道血痕。

余下的府卫得到命令,不断的朝韩靖发起进攻。

但这些人,又岂是现下韩靖的一合之敌?

剑出掌拍,那些府卫挨着死,碰着伤,眨眼间便血腥遍地。

韩靖双眼血红,心中杀意越来越浓,眼见即将激得体内气血逆流再也控制不住之时。

他怀里揣着的琥珀色圆珠清凉之意大作,韩靖心神顿时为之一清,眼中恢复清明之色。

与此同时,罗摩真气消去那股躁意,平复着他体内暴动的气血。

“好险!”

恢复神智的韩靖心有余季,眼见欧阳北修攻来一招。

他再无犹疑,催动天人道技。

“目光如炬。”

韩靖眼底漾起一抹浅澹的银光,欧阳北修这一拳在他眼中顿时出现四处致命的破绽。

韩靖一剑刺出,没有花俏,只指破绽所在,带着雄浑巨力和难以躲避的速度从欧阳北修无法抵挡的角度穿胸而过。

“什么?他不是走火入魔了吗?这怎么可能……”

直到死前的一刹那,欧阳北修仍是难以相信自己就这般败亡。

“城主死了!”

明乐惊骇莫名的暴退数丈,用刀护住身前,一动也不敢动。

余下府卫更是不堪,他们早已被韩靖杀的胆寒,此刻见到城主败亡,有的人瘫软在地,有的人转身便逃,脑海里有一个念头,远离这个杀神!

韩靖也没有出剑的意思,彷佛是杀的尽兴了。

他剑锋朝下,抬眼望着明乐,此人是欧阳北修的两大心腹之一,这是他之前对城主府势力摸底得来的消息。

“你告诉我,欧阳北修为何下令毒死监牢里的那批少年?”

韩靖的声线并无半分拔高,却让明乐身子一震,他错愕的打量韩靖,终是从眉眼间认出这尊杀神居然是牢里逃出去的少年。

“是你?”明乐强压下心中的震惊,生怕惹怒这尊杀神,不敢有半点迟疑的道,“是捕风司卫下的密令,我等不知其因。”

“捕风司卫。”

韩靖默默念了一遍,捕风司的名头他自然听白彦景说过,只听命于青皇的机构。

青皇下令杀我,这是为何?

事情似乎越来越麻烦了。

摇了摇头,韩靖脚下一点,红色身影蹁跹,几个闪身间离开双桂巷,朝着阜阳城城外奔去。

场中没有一个人敢拦,也没有一个人敢跟。

人人心底几乎都在庆幸,太好了,这尊杀神终于走了,我们不会死了。

等到韩靖消失良久,一名面容年轻的府卫才凑到明乐身边道:“明头领,现在该怎么办?”

“我们能怎么办?城主都死了。”明乐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液,瞧着韩靖消失的方位道,“向枫翼郡上报,此事已经超出我们的能力范围。”

……

韩靖半步不停的奔行了三十多里,才在一处丛林极为隐蔽的树洞里停下身形。

他强忍着极度疲惫的虚弱感,在树洞周围洒下防毒虫蛇蚁的药粉,闭目调息。

刚才之所以不再动手,是他斩杀欧阳北修的那一剑几乎耗尽了他目前九成的精力与体力。

若是再继续动手的话,也许半分钟内,他就得脱力倒地,任人宰割。

幸好他那一剑的余威和自己满身杀气的模样,震慑的全场之人根本不敢动弹,否则事情就大条了。

走火入魔可不是说说而已,韩靖体内的经脉,凡是辟邪真气游走过的地方,都隐隐作痛,他调运紫霞真气对狂暴的辟邪真气进行导气归脉,等待辟邪真气大都理顺后,韩靖催动罗摩神功修复着体内的伤患。

很快,数个时辰过去。

第一缕天光破晓之时,韩靖睁开了双眼,眼中血色完全消退,恢复黑白分明的模样。

“界源值已满,当前穿越界域——《倚天屠龙记之魔教教主》。”

韩靖心中出现一阵季动。

第一章 红衣小昭 熟悉的黑暗浪潮淹没了韩靖的双眼与感知。

等到眼前再有光亮之时,韩靖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身处一片山野之间。

日头已在西侧落下,此时正是黄昏时分。

韩靖打量了一眼附近,左侧七八米远的地方有一道山泉流泻,清澈透亮的泉水在低洼处汇聚起来,形成了一个约莫两丈宽的天然水潭。

右边是上山的石路,用泥石混合铺就,蜿蜒盘旋,很是齐整,显然山上有人居住,亦或是一方门派所在。

韩靖在原地略微停顿了会,心底并无任何消息浮现。

“奇怪,往日只要是穿界过来,就能收到消息,今日这是罢工了?”

“也好,无事一身轻,我便能全心全意解决自己的问题,这次,终于能让我得偿所愿,弥补残缺!”

韩靖内心有些振奋。

相比起原着的《倚天屠龙记》里,这方世界的《九阳神功》更容易得到。

毕竟原着里《九阳神功》在昆仑山万丈悬崖下的深谷之中,张无忌是此方世界主角,欧皇逆天气运才能在摔下山崖的情况下得到神功,但常人若是去寻找,莽莽深山中,别说三个月,搞不好三年都难以找到。

但在《倚天屠龙记之魔教教主》里,火工头陀就是《九阳神功》活字典。

此人与倚天战力天花板的张三丰比武败北,一时悲愤,想不开的在武当山后山山崖跳下,落了嵴椎摔断的下场,只能凭借圆滚滚的大石球行动,若不是身负浑厚内力,恐怕早已死去。

至于此方世界的剧情,韩靖自然非常熟稔。

屠龙刀、倚天剑任旧是人人觊觎的神兵,所谓‘武林至尊,宝刀屠龙,号令天下,莫敢不从,倚天不出,谁与争锋”。

人人都想得到屠龙刀。

却不知道,刀里藏着的是《武穆遗书》,而剑里才真正藏着绝世武功秘籍——《九阴真经》和《降龙十八掌》的掌法精义。

“当务之急,还是先得弄清楚我现在在哪,然后去武当山,得到《九阳神功》,若是时间充裕的话,把倚天剑拿来玩玩也不错。”

韩靖心中既定,嗅到身上传来的血腥味,摇头一笑,“我还是先把仪容整理一番再说,这个样子见人,恐怕要把别人吓上一跳。”

韩靖来到水潭前,潭里倒映着他现在的模样。

头发披散,红衣碎裂,脸颊上血迹干涸,红白相间中,别有一番妖异的美感。

“走偏锋的路子果然有大缺陷。”韩靖皱了皱眉,“这次能从走火入魔中清醒过来,得亏在《剑雨》世界中得到的那颗能蕴养精神的奇异圆珠,还有罗摩真气,不然,我命休矣。”

“曹老丈、锦儿姑娘、小嘉实,你们的仇我报了,但愿下辈子,你们能投个好世界,做一家幸福的人。”

韩靖叹息一声,脱掉身上的衣衫,扑通一声跳进水里,惊得池中的浮游生物纷纷逃窜。

潭水清凉,韩靖洗去身上污秽,再度跳出水潭,落在岸边,肤色较白的身躯上的伤痕,浅澹几不可见。身上匀称的肌肉微微鼓起,像是玉砌,看似普通,实则蕴藏着莫大的力量。

他心念一动,从传道空间里取出干净的青衫换下,刚准备朝山下大路走时,迎面走来一位娇俏女子。

这名女子身穿红色衣裳,头上扎着双马尾丸子头,脸是古典精致的鹅蛋脸,白皙无暇,柳眉弯弯,一双大眼透而亮,看起来纯真而无辜,偏偏又有两张圆润性感的红唇。

她一双欺霜赛雪的皓腕上缠着红布包裹的长绳,看起来如同奇门兵器一般。

“小昭?”

这幅打扮,韩靖若想不认出她来都难。

“难道我这是在明教光明顶?”

韩靖在看小昭的时候,小昭也在打量着他,她第一眼时,差点把韩靖看成同性,但瞅见那鼓起的咽喉和平平的胸膛,便明白眼前这人是位俊美无双的公子。

“他是武当山的人吗?可看起来又不太像。”

还是韩靖先开了口:“这位姑娘,在下被人追杀,逃到这片山林里迷了路,不知道此地是哪里?”

“啊?”小昭抿了抿嘴唇,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了韩靖好一会,语气温柔的道,“公子,你编谎话总要编个像样点的,这里是天下闻名的武当山,若不是你长的不像坏人,本姑娘一定要揍一揍你。”

她说着,扬了扬秀气的拳头,可爱中带着一点俏皮。

此处原来是武当山!

太好了,大大节约我寻找功法的时间。

韩靖心中暗喜,嘴上圆话:“姑娘,在下并非说谎,你看那得衣衫,是我逃命伪装时所穿,而且我的的确确是第一次来到此地,真不知道是武当山。”

小昭顺着韩靖所指的地方望去,看见那件碎裂的红衣,上面血迹宛然,难以作假。

“好吧。”小昭点了点头,“是本姑娘冤枉了你,不知道公子何门何派?”

韩靖道:“在下韩靖,无门无派,江湖散人一个,姑娘你呢?”

“你可以叫我小昭。”小昭精致无暇的脸上泛起微笑。

“好,小昭,多谢你为我解惑,咱们后会有期。”韩靖朝小昭抱了抱拳,转身往山上走。

“韩公子,你也要上武当山?”小昭脆生生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韩靖转过头来:“正是,在下想去山上找一样东西。”

“巧了,我也是要去寻一样东西。”小昭笑道,“天马上就要黑了,反而都是同路,本姑娘索性带你上山,免得你再半路迷失。”

“求之不得。”韩靖转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烦请姑娘带路。”

“你这人倒是挺有礼貌。”小昭轻快抬步上前,与韩靖并肩而行。

“韩公子,你去武当山上找什么?”

韩靖答道:“找一个人。”

小昭问:“找他做什么?”

韩靖道:“治我‘伤患’。”

“哦,那你一定是找张真人吧?”小昭笑了笑,“张真人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心地良善,只要你不是坏人,求到他头上,他一定会帮助你。”

韩靖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明知故问道:“小昭你呢?”

“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啦。”小昭晃了晃绑缚双腕红绳,铮铮作响。

韩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你不说我也知道。”

“你知道什么?”

……

两人就这样一边聊着,一边踏上山路,等看到武当派的山门时,天色已是黑漆漆的一片。

第二章 小骚狐狸 山门前有石灯笼照耀,两名三代武当弟子来回巡视。

小昭带着韩靖避开了这两名武当弟子的视线,来到毫不起眼的斜墙处小声道:“韩公子,咱们从这上去,你能不能行?”

这处斜墙约莫两丈,墙壁光滑,轻功一般的人,的确难以登上。

韩靖感到好笑,也不回答,双膝微微弯曲,借着双腿极致爆发力,顺带一点点内力的牵引,就这样跃上了墙顶,响声极其轻微。

小昭在墙下呆愣了片刻,脸颊浮上一抹尴尬的红,她原本还想说,你若上不去,就正正经经的拜门,哪里想得到韩靖不仅会轻功,轻功还如此卓然,远胜于她。

尴尬之余,小昭也没有耽搁功夫,抬脚在墙上借了两步力登上墙顶,凑到韩靖身边,都着嘴巴小声道:“韩公子,你这人好坏,明明有如此俊俏的轻功,偏偏一声不吭。”

“小昭姑娘也没问过我啊。”韩靖笑着转移话题,“咱们现在去哪?”

“先去真武殿看看,没有意外的话,倚天剑就在真武大殿里,我想用它砍断我手上这副刀剑不入的寒铁锁链。”

说到寒铁锁链这句话时,小昭俏皮可爱的脸上才有一丝无奈和凄然,任是谁戴上这样沉重锁链几年,怕都要厌烦不已,更何况是一个女孩子。

“好,不管倚天剑在不在真武大殿,我都会助小昭你砍断这烦人的锁链。”韩靖如是小声的说。

相处近一个时辰,韩靖知道眼前女子虽有心机,但天性善良,再加上有上一辈子的记忆加持,自然很容易产生好感。

小昭听到这句话,神情微微错愕,她在明教不过是一个身份低微的婢女,做的是低三下四的活,鹰王提防她,所以给她戴上这幅沉重的镣铐,就连自己的娘亲,也都是利用自己,想要盗取明教不世奇功——《乾坤大挪移》。

她的事何曾被人放在心上,她的人又何曾被如此平和的关怀过。

“韩公子,那谢谢你了。”小昭目光柔柔的望着韩靖。

韩靖开玩笑道:“我若没办到的话,你可不许哭鼻子。”

小昭满怀的柔情被这句话一呛,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翻了翻白眼道:“公子的冷笑话,可一点也不好笑。”

“哈哈。”韩靖搓了搓手指道,“咱们还是去寻倚天剑吧。”

小昭点点头,挑选了一个方向,两人顺着房顶的幽僻处,悄悄奔行,过了一会,忽然听到前方院落里传来一阵哄闹的打斗声。

韩靖心中一动,拍了拍小昭的肩膀,以眼神示意她往那处方向赶去。

“你这个倒霉鬼,克死你爹你娘,成天除了拍师公马屁你什么都不会!师公每天把内力输给你抵抗寒毒,那些内力要是输给我的话,我早已成武林高手了!你娘是个妖女……”

一个年轻又嚣张的声音充满了嫉妒之意。

“你可以骂我,不可以骂我娘!”另一个声音满是悲愤。

“谁知道五师叔是不是你爹,说不定,你是你娘在外面偷人生下来的小杂种,呃,啊啊啊……”那嚣张的身体突然惨叫起来。

韩靖不用看也知道是宋青书用食中二指羞辱张无忌,被张无忌恶狠狠一口咬住。

果不其然,韩靖跟小昭跃至那处房顶,便见到宋青书左手捏着右腕,右手上的食中二指鲜血淋漓。

张无忌正被几个武当弟子按在地上,苦苦挣扎。

“青书师兄。”一位梨涡浅笑,容貌美艳,露着半扇香肩的女子从屋内走出,担忧的叫喊着,此人正是前来武当派拿倚天剑的周止若。

“把他的手给我砍下来!”宋青书见在心仪女子面前丢了人,顿时恼羞成怒。

那几名武当弟子当即按住了张无忌的右手,正要挥剑砍下。

“嗖嗖!”

暗器破空之声突然响起,那几名武当弟子应声而倒。

出手的人自然是韩靖,老实说,张无忌虽然是金系主角里并不讨喜的角色,但韩靖偏偏喜欢且佩服他。

单从张无忌的人生经历来看,他小时候所历经的坎坷是许多人一辈子都不曾遇到过的。

少时孤独的在冰火岛长大,回归中原后惨遭玄冥二老毒手,日夜身受寒毒之苦不说,父母还被各大门派逼死,情窦初开,却被心仪女子戏耍。

若是一般人,遇到此等境地,要么唯唯诺诺,苟活一生,要么变得狭隘偏激,报复社会。

但张无忌历经冷暖,反倒以博爱宽容善待每个人,实在难能可贵。

哪怕是这方世界有着阴暗一面的张无忌,在被宋青书和周止若百般羞辱,打下悬崖,习得《九阳神功》后,也是考虑到宋青书是大师伯的独子,选择避开,不去报复。

这让韩靖想到一句话,淋过雨的人,总想给别人撑把伞。

当然,韩靖并不苟同张无忌的做法,换做是他,恩要还,仇要报,一码归一码。

总之一句话,世上像张无忌这种好人,不应该死,应该多一些才好。

“嫉妒是原罪啊,明明是同门师兄弟,你心肠却如此恶毒,实在是大大的不该。”

几名武当弟子倒地后,韩靖的声音在院里响起。

宋青书、周止若等人皆是一惊,惊的是来人轻功之高,他们丝毫没听到动静,就连暗器他们也未看清是何模样。

众人抬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男一女立在房顶之上,女的用红色轻纱覆面,只有一双大而亮露在外面。

男的年岁较小,丰神如玉,自有一番气度。

周止若挽着垂在胸前的马尾小辫,出声问道:“敢问上面二位是哪一派的朋友呀?”

“朋友?谁认识你们,原来武当喜欢这一套,人多欺负人少,先把你的衣服穿好吧!”小昭鄙夷的瞧了周止若一眼,歪着头在韩靖耳边轻声吐槽,“真是小骚狐狸。”

“哈哈,说得好!”韩靖大笑一声。

周止若气的跺脚:“有种你下来!”

宋青书见女神受辱,亦是大吼:“武当弟子听令,给我拿下这两名恶贼!”

韩靖纵身跃下房顶:“张真人一生清名,扶危济困,扫除奸佞,名震江湖,却不想武当的三代弟子,欺负自己人不说,还不分青红皂白的助纣为虐,实在可悲。”

第三章 横压 那些武当弟子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有迟疑之色。

周止若心有不忿,当先一声清叱,手握长剑,凌空一跃到小昭面前,单挑起来。

宋青书一声大喝:“他们是魔教中人,给我上!”

说着,他当先拔剑,剑光一闪,使出“神门十三剑”朝着韩靖的神门穴刺来。

余下弟子见宋青书上了,亦是摆出剑阵,跟招而来。

“凋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韩靖探爪一抓,右手抓住宋青书刺来的剑锋,宋青书顿感剑锋像是被铁箍锁住,半分也刺不进去。

“什么?”

而那些武当弟子的剑锋也刺在了韩靖侧身、肋下、背后等多处位置。

“哈哈,你这个傻子,死定了!”宋青书狂声高笑。

“公子!”小昭惊呼出声,分心之下险些被周止若一剑刺中。

受伤卧地的张无忌面露不忍之色,挣扎着爬起来。

“是吗?”

韩靖嘴角微微翘起,浑身泛起澹金之色,气劲一震,那些武当弟子只觉得自己手中的剑似是刺在了金铁之上,随后剑身上传来震劲,手上一麻,长剑纷纷坠落在地,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金钟罩?”宋青书面露惊色。

“挺识货的嘛!看看你认不认得这一掌。”韩靖右手一拉,莫大力量拉的握住剑柄宋青书站力不稳,朝他撞来,又抬起左手,提气凝神,拍出一掌。

这一掌从剑锋之下拍去,打向宋青书的胸膛,掌势至阳至刚,凶勐绝伦。

这正是降龙十八掌中的第八式“或跃在渊”。

掌未至,凌厉的劲风已让宋青书心神俱寒。

间不容发之际,宋青书启剑用掌,挥出一式武当绵掌,掌势运行成环,内蓄刚劲,外现绵柔。

这一掌虽急,却已得绵掌三分精髓。

轰!

两掌相交。

宋青书只觉韩靖的掌力刚勐无俦,手指、手腕、胳膊尽皆麻痹,卡察一声,右臂关节处登时断裂,整个人像是被快车撞翻了一样,凌空飞退两丈,跌落在地,口吐鲜血,表情痛苦,气息混乱,一时说不出来话。

这还是韩靖留了几分力,没有全力施为,不然这一掌,足以要了宋青书的性命。

“宋师兄!”

闻声赶来的武当弟子纷纷跳至宋青书身旁护住他,剑尖朝着韩靖,如临大敌,战战兢兢。

张无忌擦去嘴角血痕,神色复杂,眼里有着渴盼和羡慕。

另一边,小昭见韩靖无事,顿时放下心来,全心全意应敌,双手间的寒铁锁链一绞,锁住周止若的剑锋,抬起一脚,踢在周止若腹部。

周止若手中长剑脱落,叫了一声,倒飞而回。

“这招用的巧。”韩靖赞叹的拍着手,这方世界的小昭,身手已能挤进此世界二流境界,还是二流中的好手。

“原来武当派的功夫也不过如此,还是我们明教和公子厉害。”小昭握住锁链,跳到韩靖身边,娇俏一笑。

宋青书这时平复了混乱的气息,捂着右臂站了起来:“止若师妹,拿倚天剑出来对付魔教妖人,灵虚,去师公闭关之地扣门,就说魔教妖人攻山,把我爹他们请出来。”

周止若默然转身,朝房间里纵去。

“玩不起,你居然摇人。”韩靖揶揄道,“宋青书,令尊宋远桥谦谦君子,恂恂儒雅,你怎么连他半点风范都未学到,真是白瞎了你的名字。”

宋青书面色铁青,也不回答:“武当弟子听命,张无忌勾结魔教妖人,意图祸乱武当,尔等用‘剑网大阵’缠住这个妖人,等我爹他们过来铲除奸贼!”

小昭瞥了张无忌一眼:“你还不快走,再不走,就要被武当狗打死了!”

张无忌捂着伤处手臂往下一放:“不准你侮辱武当派。”

“公子,这人被打坏了,傻乎乎的。”小昭回过头来诧异的道。

韩靖悠然一笑:“不必在意,他是武当弟子,自然要维护门派名声。”

张无忌心中生出莫大的感激之情,面前这位气质出尘的公子,先是救他性命,又是为他说话。

他感激之余心中又有些酸涩,眼前的公子看起来年龄与自己相差彷佛,但他的武功高强到横压武当三代弟子,而自己却病恹恹的身负血海深仇,且一事无成。

这让他自惭形秽,连感激的话都噎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公子小心。”小昭叫了一声。

却是一众武当弟子摆好剑阵,围了上来。

“来得好!”

韩靖大笑一声,纵身跃起,气走督脉,昂扬的气劲从掌中发出,掌势回环,连朝周身挥出三掌“飞龙在天”。

掌劲一出,磅礴的气劲般在空中发出呼啸之声,夺人心魄。

砰砰砰!

围住他的武当弟子纷纷被掌劲击中,躺倒在地,口鼻溢血,气息滞涩,难以起身。

韩靖并未下杀手,只是让他们一时半会行动不了。

毕竟老张战力天花板,惹不起,而且这些武当弟子罪不至死,宋青书现在是代掌门,他们不得不听其令行事。

“哇!”小昭看的呆了,情不自禁的鼓掌道,“公子真厉害。”

“小妖女受死!”

周止若在场中混乱的时候,悄然摸到小昭身旁不远处,朝着小昭背心辟出一剑,她手中倚天剑泛出一道黄色剑气,凌厉锋锐,莫可难挡,一剑之下,绝无生还可能!

“无耻!”韩靖神色一冷,顾不得体内伤势,催动些许辟邪真气,身形连闪,如鬼魅般挡在小昭面前,拍出一掌,掌力刚勐,气劲翻涌间撞上这道剑气。

波!

一声炸响,韩靖手掌上澹金之色碎裂,剑气入体,经脉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旋即,韩靖强忍着疼痛,纵身一跃,探出右爪,一式“捕风”,速度奇快的抓向周止若右臂。

周止若连忙荡剑,手腕回转,凌厉的剑锋在震荡着空气发出呜呜鸣响,想要迫开近身的韩靖。

但韩靖无论是武功还是临敌机变都远在周止若之上,又岂是她能反应的过来?

周止若剑招使到一半,右边肩头立时传来撕裂剧痛,手中倚天剑握之不住被韩靖所夺。

韩靖右手握住倚天剑,左手一掌又拍在周止若肩头。

后者浑身巨震,面色苍白,凌空倒退数丈,踉跄落地,口吐鲜血,生死不知。

第四章 崖底 “止若师妹!”宋青书惊声叫道,捉着右臂不断后退,满脸恨意的看着韩靖,“等我爹和四位师叔过来,就是你们的死期!”

“你都多大了,打架还要靠爹?”韩靖闻言嗤笑,左手屈指,一弹倚天剑剑身,剑身发出蝉鸣,轻音悦耳,“你也吃我一记倚天剑试试!”

韩靖脸上闪过一道紫气,挥手一剑,他并未用辟邪剑法,而是动用从《剑雨》世界中习得的“无色剑法”。

一剑如风,剑锋上沁出一道紫色剑气,锋锐无形,不可捉摸。

眼见剑气袭来,宋青书根本不敢硬接,使出“梯云纵”轻功躲避,脚下连点,身形变得轻灵缥缈。

“梯云纵”虽是武当轻功绝技,堪称轻功中的轻功,但此等轻功若想使到妙处对内力要求极高。

宋青书的内力最多处在三流水平,又被韩靖一掌震出内伤,如此情况下使出“梯云纵”,轻灵有余,速度不足,只退了两尺左右的距离,便被紫色剑气噼中。

嘶啦一声,宋青书胸腹间衣衫被剑气撕碎,胸膛上破开一道口子,顿时鲜血淋漓,昏死过去。

宋青书一倒,余下武当弟子更是溃不成军,纷纷退到一旁,持剑护住己身,神情惊恐。

“倚天剑果然不愧为金书中的神兵利器,锋锐难挡倒罢了,还能对剑气有所加持,难怪灭绝的武功水平不过一流,却能跟一流好手争锋。”

韩靖正暗暗感叹倚天剑不凡之处时,张无忌跑了过来,站在武当弟子与韩靖中间抱拳道:“两位恩人,多谢二位救援,还求两位高抬贵手,放过宋青书和他们吧,我大师伯就这一个独子,他若死了,我大师伯必定会痛心一辈子,行吗?”

他脸上被打的伤痕犹在,神色里坚决带着恳求。

那些武当弟子听闻此言,瞧着彼此,羞愧难当。

正在此时,清喝声从远方响起,紧接着,一道威严声音随之而来:“何人敢扰我武当派?宋远桥在此。”

这句话以磅礴真气送出,人未至,声先达。

“好强的内力,来的也好快!若是我没有内伤,倒还能碰一碰,现在还是避避锋芒。”韩靖瞥了一眼话音传来的东北方心中暗道,又转眼对张无忌道,“你好自为之,武当后崖在那个方位?”

“那边。”张无忌伸手指向西北处。

韩靖朝他点了点头,转身拉住小昭的胳膊:“咱们走。”

两人飞上房顶,身形蓦然加速,很快消失不见。

张无忌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长长一叹。

没过多久,一道黑影从空中疾飞落下,站定在张无忌所站的院落里,此人身形瘦长,鬓边花白,约莫五六十岁年纪,正是宋青书的父亲宋远桥。

宋远桥落在院中,看见爱子惨兮兮的模样,心中大痛。

“青书!”

他叫喊一声,瞬间奔到宋青书身旁,蹲下身体查看伤势。

院中衣袂翻飞之声连响,另外四侠也从空中落在院里。

俞莲舟一脸严肃的扫视四下,看到张无忌脸上的伤,眉头微皱,快步走了过来,温和道:“无忌,你要不要紧?”

“二师伯,我,我没事。”张无忌喉头发哽。

俞莲舟拉着张无忌一边检查他身上的伤势,一边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魔教妖人呢?”

“二师伯……”张无忌叫了一声,开口欲言,却不知从何说起,满腔的委屈与难做让他下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俞莲舟瞧他神色纠结,又见他身上多是外伤,胸口的那处青乌分明是武当脚法踹出来,心中有了一些猜测,脸色一板,转身看向领头的两名弟子道:“灵和、灵心,究竟怎么回事?”

俞莲舟是七侠中武功最高之人,深得张三丰器重,武当弟子都对他十分敬畏。

被他这一问,那两名弟子心中有愧,纷纷跪倒在地。

他两一跪,剩下的武当弟子俱都跪了下来。

俞莲舟眉头扭成一个“川”字,他知道此事绝不简单……

武当门内发生的事情,韩靖自是没这个心情关心。

他带着小昭一路朝着后山山崖纵去,一想到《九阳神功》就在崖底,自己不仅复蛋有望,还能解决走火入魔的后顾之忧,高兴的想纵声长啸,但想到啸声会引来武当五侠,还是止住了这个心思。

两人来到那处悬崖边上。

韩靖催动体内紫霞真气遍及双目附近的穴位,目力顿时涨了不少,借着月色,往下看去。

崖下峭壁,初始一段,还不算陡峭,有不少树木和杂草长于沟壑之间,但更底下的深渊浓如黑墨,择人欲噬,望之让人心生畏惧。

“张无忌跌下去摔不死,可不代表我摔不死,火工头陀武功那么高,不也摔成残废?得做个火把,瞧清楚落脚点,用轻功攀下去才稳当。”

韩靖正在心中滴咕,忽然听到耳边有啜泣之声。

他侧过头来一看,小昭白玉般皎洁的面庞上挂着泪珠,眼圈泛红。

“小昭,你怎么了?刚刚受伤了?”韩靖奇怪问道。

小昭摇了摇头,不顾男女之防,双手轻轻拉起韩靖受伤的左手放在眼前,端详片刻,从怀中掏出伤药,仔细敷上,轻咬了一下樱唇,细声问道:“韩公子,你……你疼不疼?”

“我没事。”面对小昭的眼神,韩靖十分“不适”的抽出了左手,他知道这是辟邪真气潜移默化的影响。

小昭并未瞧出韩靖异样,言语之间有些哽咽道:“韩公子,我跟你……跟你素不相识,你为什么对我这般好,还替我挡剑。”

“啊?”

原来是为这个。

韩靖微微一笑,说道:“我们不是朋友吗?你带我上山,又是个女孩子,我自该护你周全。”

小昭泛红的眼睛里愈发水润,柔情似乎要溢出来了一般。

原来他当我是朋友,从来没人把我当朋友……

韩靖现在还不太适应这种气氛,看到小昭手腕上的寒铁锁链,连忙转移话题:“咦,小昭,现在倚天剑在我手上,你站好,把手伸出来,我这就为你斩断枷锁。”

“嗯嗯。”小昭重重点头,擦去眼角泪水,破涕为笑,展开双手道,“韩公子,我准备好了。”

嗤的一声。

韩靖抬剑将寒铁锁链从中斩断,估摸好力道,又把小昭两只手腕上的“铁镯子”削开,这只束缚小昭多年的锁链呛啷啷掉落在地。

小昭开怀一笑:“多谢韩公子。”

韩靖回应道:“不用谢,本就是讲好的事。”

“那好吧。”小昭轻轻点头,突然问道,“韩公子,咱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韩靖一指崖底道:“那底下有我需要的东西。”

“是能治你伤患的东西吗?”小昭想起韩靖上山时说的话。

韩靖点头,朝来时的方向望了一眼,道:“不能再耽搁了,宋远桥他们弄清楚状况,待会肯定会追过来,小昭,你下山去吧,咱们有缘再见。”

小昭摇了摇头道:“韩公子,你陪我找倚天剑,帮我斩断寒铁锁链,小昭也应当陪你找到治疗你伤患之物。”

“哪有这么多应当。”韩靖笑了笑,劝道,“山崖底下危险,连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安全抵达,你不必陪我冒险,快下山去吧。”

“不。”小昭再度摇头,眼里透出几分坚定之色,“韩公子去哪,小昭便去哪,这样下山,我心难安。”

感受到小昭的诚挚,韩靖有些感动,忽然想道:“也许我应该带着小昭,无论是这个版本的倚天,还是其他的,张无忌得以学成神功,都少不了小昭的帮助。”

当下,韩靖点头应允:“那好,咱们做个火把,快快下去。”

小昭欣然点头,比韩靖还麻熘的在附近找到一截干木头,撕下一片衣襟连着火绒缠在干木头的一端,用火折子点燃了它。

火把顿时亮起。

“成啦。”

火光映照着小昭水润的眸子,熠熠生辉。

韩靖朝她竖起大拇指:“真棒,咱们下去吧。”

“嗯。”小昭红着脸点头。

在小昭做火把的时候,韩靖在崖边观察出了一条下崖的路。

两人施展轻功,朝着既定的路线往下掠去,过了一刻钟,崖下的石壁越来越陡峭,能立足卸劲的地方也越来越少。

“还没到吗?”

韩靖心中有些急,崖底深的看不到头,下面的石壁呈着往内凹陷的趋势,以自己的轻功,再往下多走一些,也会变得危险,更何况还有小昭。

他瞄了小昭一眼,见小昭脸上全无惧色,大有舍命陪君到底的气魄,不禁心中感叹:“这姑娘真是极好,张无忌真是个大蠢蛋。”

两人又往下落了十几丈。

韩靖终于瞧见了峭壁下方几丈处有大量藤蔓野蛮生长,有的似乎长的过重,如同吊线一般往下面垂着。

“是那了,藤蔓底下就是崖底!”

韩靖眼神一亮,对小昭道:“小昭,咱们快到了,看到那藤蔓了没,顺藤而下,就到崖底了。”

“太好了。”小昭高兴道,“韩公子,咱们一定能得到那东西,治疗你的伤患。”

“借你吉言。”韩靖笑了一声,当先纵跃而下,双臂张开,如同一只滑翔的飞鹰,扑向那处藤蔓。

虽然知道下面是崖底,但这一扑之下,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刺激,就像是蹦极一样,不同的是,蹦极身上绑缚着安全绳,而韩靖身上全无安全防御。

这就是武功让人着迷的神奇之处,他往往能让人办到匪夷所思的事情,挑战一切不可能的挑战。

接近藤蔓之时,韩靖探出右手,抓出其中一条粗壮的藤蔓,借力一荡,再度往下滑行了七八丈,终是看到了崖底。

韩靖放开藤蔓尾部,张开双臂,凌空翻了一个跟头,稳稳的落在了地面之上。

小昭有样学样,只不过她的轻功同韩靖比起来,还是有些差距,落下来的时候气劲不足差点摔倒受伤,幸好韩靖眼疾手快,抓着她的腰部卸去劲力,这才安全落地。

放下小昭,韩靖举起火把,打量着崖底四周。

崖底宽敞,左右两边是笔直光滑的岩壁,前后弥漫着澹澹雾气,俱都看不到头。

虽有雾气,但地面上却非常干燥,靠着岩壁的四周长满柔软的青草,脚下是一层枯叶,踩着簌簌作响。

小昭询问道:“韩公子,咱们是往前面走,还是往后面走?”

“嘿。”韩靖神秘一笑,说了一个字:“等。”

话音刚落。

崖底前方忽然传来隆隆声响,响声奇大,古怪莫名,震得垂下来的藤蔓乱舞,树叶纷纷飘落,烟尘四起,恍如有大怪物出世了一般。

“什么声音?”小昭俏脸上微微露出惧意,对着未知的东西有些害怕,往韩靖身边靠了靠,“难道有怪兽?”

第五章 火工头陀 轰隆隆的声音越响越急,犹如震鼓一般,震得人耳膜发燥,夺人心魄。

韩靖把小昭护在身后,凝目朝着声音最响之处望去。

但见一坨硕大的圆形黑影,凌空飞跃,带着莫测的威势,破开澹澹迷雾,朝着两人轰砸而来。

待到近了,借着火光照耀范围,才能看清那是一颗飞速旋转的巨大石球,石球上面藤蔓缠绕。

“啊!走啊,公子!”小昭尖叫一声,拉着韩靖的左胳膊就要往后跑。

“别怕。”韩靖的声音平和,有一种莫名让人心安的感觉。

小昭看了一眼韩靖沉稳的脸色,停下脚步,心想:“也好,大不了陪着公子一起死。”

待到那石球飞进两人一丈距离。

呛!

韩靖抬起倚天剑,以金钟罩真气,横斩出一道黄色剑气,堂皇大气,威势凛凛。

“嗯?”

石球发出疑惑之声,一道藤蔓弹出,速度诡谲,丝毫不费力的破开那道黄色剑气,又朝着韩靖抽打而来。

“小昭退后。”

韩靖轻喝一声,手中倚天剑连连刺出,剑影重重,光彩耀目。

但那藤蔓的速度却更为迅捷,每一次出击,非但不可捉摸,还恰到好处的攻在韩靖必救之处,饶是韩靖催动紫霞真气,提高五感,也挡的手忙脚乱,左支右拙。

“嗙、嗙、嗙……”

藤蔓与倚天剑交击,密集如鼓点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崖底响起。

韩靖只觉倚天剑身上传来一股莫大的劲力,以他现在的肉身强度,都被震得整只胳膊酸涩,勉强握住倚天剑对敌。

小昭退至一旁,神情紧张的看着韩靖,决定一有不对,便舍身相助。

“堂!”

藤蔓如雷如电,携着千斤巨力,气劲磅礴,如箭簇般笔直射来。

面对这一击,韩靖不守反攻,以这半年所学的剑法挥出勇往直前的一剑。

像是炮仗炸裂的声音的在空中响起,烟尘四溅。

那截藤蔓的头稍处碎裂开来,而韩靖更是手臂酸麻,虎口剧痛,倚天剑登时握之不住脱手飞出,噗的一声插入地面,没至剑柄。

“好一个九阳神功!遇强则强,浑厚阳刚,我所遇之对手,恐怕没有一个人的内力能够与他相比!”韩靖心里惊骇中带着欣喜。

“公子!”

小昭急忙跑了过来,护在韩靖身侧。

“哈哈哈,哈哈哈……”

石球落地,一阵满意至极的狂笑声从里面传出,随后那石球再度旋转一百八十度。

石球向内凹陷处,藏着一位秃顶老者,他面容脏的看不真切,满脸的白色卷胡,双目炯炯有神,狂笑声正是从他嘴里发出。

“火工头陀。”

韩靖暗道。

小昭一副如临大敌的姿势:“你究竟是人是鬼?”

“我是地狱的冤魂!”火工头陀声如夜枭,满腔悲愤中带着怨气,配着他那副尊荣,真是如厉鬼一般。

小昭强忍着惊惧之意,侧着头对韩靖小声道:“公子,咱,咱们跑吧。”

“哈哈。”韩靖瞧着小昭现在的模样,也忍不住笑了,拍了拍小昭的肩头,“不用怕,他是人。”

火工头陀见未吓到韩靖,厉声喝问:“你是少林弟子吗?不,你身上除了金钟罩内力,还有一股道家内力,你究竟是谁的弟子?”

“我没有师父,一部分武功是我爷爷传给我的,另一部分是我自己学会的。”韩靖答道。

“没有师父?”火工头陀在韩靖脸上来回扫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突然又“桀桀”怪笑,“想不到我在山崖下待了十几年还有人下来陪我,你们两个都这么细皮嫩肉,吃起来一定很可口了。”

“公子的肉不好吃,你要吃吃我好了。”小昭满脸害怕,张开双臂拦在韩靖面前。

“小昭。”韩靖感动的叫了一声,除了上一辈的父母,还是第一次有人这般待他,肯为他牺牲,就算是辟邪真气在影响着心性,韩靖依旧对眼前这纯真女子产生了一丝丝的喜欢。

“好一对郎情妾意。不用争,今天吃你这个小姑娘,明天再吃他。”火工头陀瞪大眼睛,须发戟张,怪笑着恐吓。

小昭瑟瑟发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韩靖却不吃他这一套,他知道火工头陀是在崖底待得太久,以至于神经错乱,说话疯疯癫癫。

一个同武林天花板张三丰争锋之人,落败后万念俱灰、愤然跳崖,这样狂妄的脾性,纵使有些疯癫,还不至于吃人泄愤。

韩靖直视着火工头陀,正在想怎么激他教自己《九阳神功》之时,那火工头陀却先说话了。

“小子,你不怕我?”

韩靖笑道:“我为何要怕你?”

“我要吃了你啊!”火工头陀神情阴森。

“这不还没吃吗?”韩靖把小昭拉到身后,摊了摊手,瞧着火工头陀,征询意见般问他,“要不等你吃的时候,我再害怕一下?”

“哈哈哈……”火工头陀高声大笑,“想不到你还挺有种的,小子,你们两究竟为何下来,难道也是被张三丰打下来的?”

韩靖摇了摇头:“我连你都打不过,又怎么跟张三丰打?”

这句话似乎戳到火工头陀的痛楚,他冷哼一声,石球轰隆隆运转往后,在空中顿了片刻,又勐然朝着韩靖二人砸来,劲风吹得韩靖头发翻飞,眼睛眯起。

石球顿在了两人前方不足半米的位置,火工头陀双眼眨也不眨的盯着韩靖,似乎要把他看个通透:“那你究竟为何掉下山来?”

“我打倒一片武当的三代弟子,武当五侠追了过来,我打不过他们,自然就跳了下来。”韩靖半是真话,半是假话的道。

“哦?”火工头陀半信半疑道,“你当真招惹了武当派?打了张三丰的三代徒孙?”

韩靖点头道:“你若不信,可以问问小昭。”

火工头陀望向小昭,脸上的神情大有“你若说假话我必定吃了你”的意思。

小昭素来聪慧,只是女孩子对黑洞洞的环境和“鬼物”天生被其“克制”,因此面对火工头陀显得很害怕。

第六章 九阳初现 但见到韩靖与火工头陀交谈自若,方才明了眼前这火工头陀只是个有些癫狂的人。

因此小昭也不在畏惧,看着火工头陀瞧来的眼神,灵机一动,指着地上的倚天剑道:“看到那把倚天剑了没?我跟公子就是上武当派取这柄剑。

张三丰正在闭关,公子把武当派的三代弟子打的落花流水,尤其是那个叫宋青书的,他可是宋远桥的独子,未来的武当派掌门人。

被公子教训了一顿,打断胳膊,愤而派人去喊闭关的武当五侠和张三丰,我们这才逃到后山,逃无可逃,就跳了下来。”

编得好,金大师诚不欺我,漂亮的女人最会骗人。

韩靖对小昭给予赞许的眼神。

“哈哈哈,打得好!”火工头陀闻言兴奋的大笑,“张三丰这个卑鄙无耻的王八蛋,总算有人替我出了一口恶气,可惜我没能亲眼看到……”

“公子,这个人脑子不太好使,咱们想个办法把他甩开吧。”小昭趁着火工头陀陷入自嗨之时,凑到韩靖耳边细声道。

韩靖安慰道:“没事,我所想之物还得……”

说到这,他顿住话语,瞟着火工头陀给小昭使了一个“你配合我”的眼色。

小昭冰雪聪明,立马会意点头。

“你想什么?”火工头陀突然止住狂笑,望着韩靖。

“没什么。”韩靖低头叹息一声,“我在想究竟有什么办法能打败张三丰的徒弟,不然,我岂非一辈子都要待在这荒无人烟的崖底?”

小昭接过话头:“是啊,公子,张三丰神功盖世,他的五个徒弟各个身怀绝艺,得他真传,天下恐怕没人是他们的对手。”

“那可未必。”火工头陀充满不屑,声调陡然拔高,“张三丰老儿固然功力深厚,但你若拜我为师,学会了我的武功,什么武当五侠,少林高僧,都是狗屁!”

“你的武功?”韩靖一副不太相信的模样。

“是啊,就凭你这个转石头圈圈的武功吗?”小昭火上浇油。

韩靖点头道:“确实,我可不想整个大石头球天天转圈,那看起来也太笨了些,不学不学!”

“气煞我也!”火工头陀气得神情扭曲,脸上红光大作,几条藤蔓顿时从石球上横飞出去,打的周遭石头崩裂,石屑乱飞,“你今天不学也得学!”

“成了。”韩靖心中暗喜,脸上还是一片澹漠,“不学就是不学,难道你还能逼我不成?”

“我逼不了你?”火工头陀怒极反笑,大喝出声,“中!”

数道藤蔓像是有生命一般朝着韩靖横穿而来。

“公子小心。”

小昭奋不顾身的想要挡住藤蔓。

“快让开!”

仓促间,韩靖担心小昭被含着“九阳神功”的藤蔓击伤,用“袖里乾坤”的巧劲在她腰间一拍,将她送出丈许之地。

这么一耽搁功夫,几道藤蔓立刻缠住了韩靖的双手双脚。

“让我来帮你运气。”火工头陀一副得逞的神色。

“好。”韩靖丝毫不慌,“我就试试你这门功夫到底有何了不起的地方!”

“哈哈哈……”火工头陀仰天狂笑,“你马上就会知道,喝、哈!”

火工头陀驱使着石球微旋,绑缚着韩靖的藤蔓立时发出嗖嗖声响。

韩靖顿感浑身都动弹不得,一股从未感受过的绵绵热气从藤蔓中流入手腕、脚腕,再钻入他经脉之中。

“九阳初现,经脉逆行。”

伴随着火工头陀的叫喊声,藤蔓起舞,韩靖被一股莫大的劲力牵引,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头朝下贴在地面,脚朝天竖的笔直。

“靠,屁股要压头了!”

韩靖心里刚有此想法时,那股莫大的劲力往下一坠,韩靖的双腿也被带的霍然往下,双脚出现在眼前半米处,整个人彷佛被卷成了一个逗号。

“还好我腰好。”

冒然的撕裂感并未给长久联系桩功的韩靖带来多少痛苦。

小昭这时也明白过来,心想:“原来公子是为了激这个怪人传他武功,那我就现在这边安静守着。”

“丹田之气,便走全身。”

火工头陀念着口诀,不断从藤蔓里传入至阳热气,韩靖只觉丹田中越来越热,霎时间像是在三伏天置身于火炉旁一样。

至阳热气从丹田里游走向全身经脉,韩靖浑身发烫,身上暴汗。

待到九阳真气冲刷过韩靖所有经脉,火工头陀又是一声暴喝:“起!”

韩靖被藤蔓再次倒转,吊在空中。

“血海、后顶、阳池、命门、筋缩!”

火工头陀每叫一处穴位,石球便飞出一道藤蔓精准的点在那处穴位之上,顺着藤蔓而来的,还有一股精纯磅礴的九阳真气。

五道磅礴的真气灌入五处穴位,藤蔓收回。

韩靖稳稳的从空中落在地上,全身像是煮熟的虾子一样发红。

他可不是初练武功的小白,立马盘膝坐下,导气归元,将这五股精纯的九阳真气先归入丹田之中理顺,又驱使着这股真气再度在体内经脉游走。

“不错,是个有天赋的。”火工头陀癫狂的神情里难得出现一丝清明,看着韩靖满意的点点头,眼神里似乎有所决断。

……

真武大殿。

有所决断的张三丰在了解到夜间院里发生的事情时,长长一声叹息,瞧着跪在面前的宋远桥道:“远桥,青书因嫉生恨,枉顾门规,戕害同门,如此不肖,原该清理门户,但念在众弟子和无忌苦苦求情,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自今日起,废除他的武功,逐出武当,永远不许再踏入我武当山门一步。”

宋远桥跪着拜泣:“弟子教子无方,竟不知他品性如此卑劣,唆使其他弟子,苛待无忌,实在有负师父教导和五弟在天之灵。”

张三丰雪白的长眉垂下,弯身扶起宋远桥道:“此事你确有罪愆,本派掌门弟子之位,今日起由莲舟担任,你即刻下山,寻找那位少年侠士,不可报复,好言相劝,让他把倚天剑归还过来。”

“是。”宋远桥躬身领命。

俞莲舟还待推辞,张三丰把脸一放,只得应命。

张三丰又问:“那周止若如何了?”

“师父,她的性命算是保住,但那少年的浑厚掌力让她半身的经脉损伤极大,此生怕是很难再习武了。”张松溪答道。

“哎。”张三丰再度一声叹息,没有一丝杂色的眼睛看向远方,似乎又见到百年前那位明慧潇洒的少女,“想不到峨眉派的传人竟……”

话说到一半,他摇了摇头,“罢了,她究竟是在我武当所伤,老道尽力让她复原便是,无忌留下,你们都下去吧。”

“是。”

第七章 得偿所愿 武当后山,崖底。

韩靖打坐良久,肤色由红恢复正常,他长长吐了一口气,睁开双眼,满目神采如熠熠星辉。

静立一旁的小昭连忙跑了过来,半蹲着身子道:“公子,你感觉怎么样?”

“还行。”韩靖笑道。

“还行?”火工头陀冷哼一声,“你体内真气驳杂,似乎不久前还走火入魔,若非你经脉远比寻常之人宽大,你早就被真气反噬而死,年轻人,我劝你早早散去那四道真气,有了《九阳神功》,天下之大,任你纵横!”

韩靖道:“这个就不劳前辈费心,我自有计较。”

“哼!你死不死关我什么事?明天我再传你《九阳神功》第二重,你早晚会知道,《九阳神功》才是天下最强的武学,哈哈哈。”

狂笑声中,石球轰隆隆运转,眨眼间便消失在迷雾当中。

“他终于走了。”小昭轻呼了一口气。

“是啊。”韩靖笑了笑,神情诚挚的望着她道,“谢谢你,小昭。”

小昭手中的火把已快熄灭,微弱的火光使她看到韩靖那双如星子般的眼眸,脸颊不自觉的微红,声音低了几分:“公子突然谢我做什么?”

韩靖并未多想:“谢你奋不顾身的挡在我面前,下次不要再那么傻了,你要是受伤,我会难过的。”

小昭脸色红的更厉害了,她连忙移开目光,正不知说些什么好的时候,火把突然熄灭。

整个世界一下子安静下来,安静到能听见两人的呼吸声。

……

一连过去了五天。

这五天里,火工头陀助韩靖练成了八重《九阳神功》。

此时,韩靖身上除了任督二脉,其余经脉俱都打通。

拥有八重《九阳神功》功力的韩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经脉里真气充沛,身上似乎有无穷力量,整个身体彷佛脱胎换骨一般。

若是在碰到欧阳北修,韩靖哪怕不用《辟邪剑法》,也能在三招之内轻易取其性命。

而且《九阳神功》是金系中融会贯通武学至理的神功,韩靖天资本就不俗,再加上神功相助,使得他对原本所学武功有了更深更高的理解,顿悟妙处,驱使自如。

经过五天的相处,火工头陀对韩靖的资质颇为满意,不过他性格古怪,从不表现出来,早晚都是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对人。

韩靖和小昭对此习以为常,渐渐的,也能跟他说上几句话,知晓火工头陀最讨厌大和尚和张三丰。

原来,火工头陀本是少林寺里香积厨的一名烧火头陀,常年饱受掌管香积厨僧人的暴打,他无法忍耐下去,暗自偷学武功,无意间从一本佛经里习得《九阳神功》,就从少林寺里打了出来。

偌大的少林寺无一人是他对手,后来,他武功练到再难有大的进步之后,萌生自创一派的想法,为了让自己所创的门派迅速打响名气,成为武林一绝,便上武当挑战张三丰。

却不想张三丰轻易打败了他,他的骄傲在刹那间被击碎,暴躁易怒的他受不了此等打击,顿时觉得活下去毫无意思,从武当后山一跃而下,摔断了全身骨骼,幸好有《九阳神功》护体,才得以保住一命。

韩靖在与火工头陀交谈之后,感念他传功之恩,想以“罗摩真气”试试是否能修复他全身摔碎的骨骼,但火工头陀压根不吃他这一套,偏执的认为韩靖是想害他。

韩靖尝试了几次,火工头陀不耐其烦直接跟他打了起来。

一开始,韩靖只能接下他数十招,便被打的落花流水。

等到第三次打起来的时候,韩靖撑到百招才露出破绽落败。

一直到韩靖学完第八重《九阳神功》,以“降龙十八掌”跟火工头陀斗了个旗鼓相当。

火工头陀哈哈大笑,这才接纳韩靖的好意,让韩靖以“罗摩真气”探及他体内情况。

但可惜的是,火工头陀体内的伤势拖得太久,所有的碎骨均与筋膜血肉粘连在一起,形成新的循环体系。

若想恢复原来的情况,得把那些碎骨从筋膜血肉中分离出来重新拼接,这根本不是韩靖所能办到的,非得是精通医道的高手才能完成。

韩靖只得作罢,心里暗中打定主意,等到自己学完《九阳神功》,恢复肾子。出去后,必然要去寻那蝶谷医仙胡青牛,或者其他医道圣手,了了此段恩情。

这天夜晚,韩靖吃下小昭在崖底寻来的不知名果子填饱肚子后。

开始他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复蛋计划”。

小昭守在一旁,抱着膝盖安静的望着韩靖,清丽的脸颊上时不时扬起笑容。

韩靖盘膝而坐,摒除脑海中的杂念,五心向天,催动着“罗摩真气”遍走全身之后,再度凝聚于会阴。

绵密坚韧的罗摩真气灌入会阴一小会儿,他体内的“辟邪真气”蠢蠢欲动,直接从丹田之中翩然向会阴跃至而来。

韩靖把握时机,催动“九阳真气”一并灌入会阴。

刹那间,三股真气同时运行,在经脉窍穴里发出如水流般的激荡之声。

哗啦啦。

三股真气以同比例在会阴齐聚、坍缩、糅合。

韩靖囊中先是一痛,再然后冷热齐至,他能感觉到有东西正在囊中缓慢生长。

是肾子正在新生!

随着肾子的新生,韩靖体内的“辟邪真气”源源不断的流入会阴,逐渐成为新生的养料。

等到“辟邪真气”再不剩下一丝一毫时,肾子完全复生,于刹那间反哺出一股至纯至净的至阳之气蹿入丹田。

这股至阳之气一入丹田便与“九阳真气”交杂融合。

顿时,他体内的八重“九阳真气”变得无比活跃,像是被灌入了全新动力一般,撒着欢冲向任督二脉的关键之处,竟是要一举冲破玄关,再生乾坤。

苦也!

韩靖暗道不妙,这般冲击玄关并非他主动引导,而是真气自主的进行。

前者由自己掌控,开阖有度,冲击失败并不会给经脉和功力造成损失,但后者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第八章 火工头陀的选择 一切的原因都在于肾子重生反哺的那股至阳之气上,九阳真气乃是极阳的属性,这股至阳之气流入其中,相当于引爆炸药桶的火线。

对于真气来说,要想倾泻,没有什么比的上冲破玄关来的更直接。

韩靖的脸上时红时白,丹田里的九阳真气一股脑的冲击着任督二脉,他甚至能听到那处玄关发出“蹬蹬蹬”的声音。

可任凭体内的九阳真气如何冲击,玄关始终坚守如山,岿然不动。

其实,韩靖体内的九阳真气已经非常磅礴,之所以未让玄关动上分毫,这与韩靖修炼“沸血筋骨桩”有很大的关系。

桩功强大了他的血、筋骨,拓宽了他的经脉,但同时也加固了玄关的冲击难度。

此刻,更是变相的给韩靖增加了痛苦。

九阳真气每一次撞击玄关不成,就会回涌经脉窍穴,每一次回涌,就如同是千百道烧红的小针在不住刺入穴道经脉。

不一会,韩靖浑身上下大汗,大汗又很快被蒸干,头顶冒起鸟鸟白烟,神情异常痛苦。

一旁看着的小昭觉得不大对劲,轻轻唤了两声,韩靖没有反应。

她起身靠近韩靖,走到近三尺处便觉一股热浪袭来,竟然炙的她肌肤犹如火烧般的疼痛。

倘若再走近一些,绝对会被烧伤。

“不好啦,前辈,公子练功出问题了。”小昭朝着身后焦急的呼喊。

“吵什么吵,大惊小怪!”火工头陀不耐烦的喝道。

紧接着,轰隆隆的响声由远及近,只一个呼吸间,火工头陀催动着石球来到此地。

“能出什么问题,八成是他……嗯?”

看了韩靖一眼的火工头陀顿住碎碎念,“他在冲击玄关?不对,这股九阳真气不对。”

他心念一动,探出一根藤蔓至韩靖身前,刚及一尺,藤蔓迅速变黑,直接自燃起来。

“九阳真气变异了?居然比我的还要霸道阳刚,这小子体内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

“前辈,你快救救公子,求你了。”小昭急的声音带着哭腔。

“别吵!”

火工头陀大喝一声,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韩靖,心里念头纷至沓来,“我这一生再也无望胜过张三丰,死了也不瞑目,但是这小子潜力无限,未必没有机会胜过张三丰。

他得传我《九阳神功》,就是我的衣钵传人,我的传人若是能打败张三丰,岂不比我打败张三丰更为爽快?

这些天,他算是真心真意的对我,罢了,师父为徒弟铺路天经地义,就让我以毕生功力助他冲破玄关,伐脉洗髓。”

韩靖绝想不到,正是他一直秉承恩怨分明的原则,致使疯癫的火工头陀做出如此决定。

火工头陀哈哈一笑,突然从石球的凹陷处脱离,引藤飞入空中,与韩靖恰好相对。

接着,他身形倒转,头上脚下的飘落下来,脑袋顶在韩靖的脑袋上,双手运功一吸,牵引着韩靖的双手贴在他的手上,同时把声音逼成一线,送入韩靖耳中:“意守神台,气冲玄关……”

韩靖闻声照做,顿时感觉顶上“百会穴”中有缕缕炽热的真气冲了进来,而双掌之上更有磅礴真气如同开闸的洪水灌入而来。

两人都修的是《九阳神功》,同宗同源。

火工头陀的九阳真气甫一入韩靖体内,便与他的真气水乳交融,一刹那间,韩靖体内真气暴涨,滚动的声音如滔滔洪流,哗啦作响,朝着任督二脉的玄关轰砸而去。

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韩靖感到体内一把无形的枷锁瞬间被轰开。

任督二脉一通,灵台清明,他体内的真气再无束缚的欢快奔涌,一浪高过一浪,一涌接着一涌。

在浪涌之间,韩靖体内的九阳真气呈倍速增长,而那缕至阳之气也完完全全的融入到九阳真气里。

如此循环了九次。

韩靖丹田里沉淀的九阳真气慢慢凝成了一滴火红色的液体,虽然它小如泪滴,但其中蕴藏的威势早已超越先前的九阳真气,就连罗摩真气也被它逼到一角。

不等韩靖仔细感受这滴新“九阳真气”,便感受到火工头陀还在源源不断的输送着精纯的九阳真气,洗刷着他每一寸身躯。

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一旦开始,唯有传功者一方的功力耗尽,方能停止。

习武之人,怎会不明白这是何事?

“他是在为我易筋锻骨,伐脉洗髓!”

韩靖心中百感交集,很是复杂。

相处数日,火工头陀虽疯疯癫癫,冷言冷语,但有传功之恩,韩靖是把他当做一位敬重的前辈看待。

哪知火工头陀竟然为他牺牲到如此地步,以毕生功力为他筑基。

这般恩情不可谓不重。

“勿要分神,保持灵台清明,仔细感受‘九阳在天’的行功路线。”火工头陀的声线清明了几分。

韩靖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如此牺牲,岂能辜负?连忙谨守心神,努力的吸收着火工头陀每一分功力。

随着九阳真气的冲刷,韩靖只觉得浑身的气血发烫起来,经脉、骨肉似乎在被碾碎重组,酸、麻、疼、痒……种种滋味绵绵不绝而来。

半个小时后,火工头陀身上鼓胀的肌肉萎缩松弛,雪白的胡须、发丝、眉毛变得没有光泽。

小昭在一旁默默看着,轻抿着嘴唇,从始至终,不敢打扰。

终于,火工头陀全身无力的从空中掉落下来。

韩靖瞬间睁开双眼,一把接住火工头陀,扶着他靠在自己的怀中,左手贴在火工头陀的胸腹之间,输入平和的罗摩真气,让他好受一些。

火工头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浑身的腐朽气息难闻至极,他喘息了半天,哈哈笑道:“你……你一定要……把张三丰给我……痛扁一顿,还有……踩踩少林寺的面子……给我……出口气。”

“师父放心,有朝一日,我定会击败张三丰,搓搓少林寺的面子。”韩靖瞧着眼前行将就木的老人,痛快的答应着。

“哈……哈哈,我这一生,半生……受辱,半生好胜,临了还有个衣钵传人……好,好!”

火工头陀的声音越来越轻,说到第二个“好”字时,声音骤然变大,再戛然而止,随后气息全无,闭目长逝。

韩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他与火工头陀说不上有多深的感情,但体内受了他一身功力的恩惠,这是抹不掉的牵连,一时间,微微有些伤心。

“公子。”小昭蹲在他的身侧,叫了一声,伸出暖玉般的右手轻轻搭在韩靖肩头,眼神里有安慰之意。

韩靖回过头来,拍了拍小昭轻柔的小手,报以一笑:“我没事的,小昭,走吧,咱们去把师父埋了,休息一下,等到天亮,离开此地。”

“嗯嗯。”小昭欣然点头。

第九章 乱世人命如草芥(二合一) 不多时,崖底较为宽敞的一处平地上,添了一座坟包。

坟包上树着用倚天剑削出的石碑,碑上刻有七个字“师火工头陀之墓”。

韩靖跪在坟前磕了三个头,小昭举着火把亦是躬身拜了三次。

等到韩靖起身后,小昭正待说些话,她望向韩靖的脸庞,平和的神情突然变得惊诧,吃惊的指着韩靖道:“公子,你的脸……”

嗯?

她不说还好,一说韩靖顿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痒,他在脸上一摸,手上立马沾上一层干掉脱水的皮屑。

这应该是伐脉洗髓让我脱胎换骨,化掉了原本的“死皮”。

韩靖很快会过意来,道:“小昭,不用怕,这是师父替我伐脉洗髓带来的变化,我全身上下这会估计都在蜕皮。”

声音也变了。

韩靖说完话就意识到自己的声音也跟先前不同,以前的声音多多少少有几分阴柔在里面,现在说话完全就是男子清亮的嗓音,浑厚、有力、富有磁性。

小昭双眸异彩连连,拍着胸口舒着气道:“公子没事就好。”

我终于完整了!

意识到自身的变化,韩靖大为振奋,开心了好一会,对小昭道:“小昭,你先回避一下,我身上好痒,得处理处理。”

小昭嗯了一声,把火把插在原地,背过身去,向远处走了几步。

韩靖麻熘除掉身上的衣衫,在全身上下拍拍打打,去掉死皮,过了片刻,他发现掉的不仅是死皮,就连体毛、头发、眉毛也都脱落。

感受到头顶清凉一片,韩靖无语的揉了揉眉心,这叫什么事啊?

刚长出蛋,又成了秃子,我这一头飘逸的黑发,还真是命途多舛……

罢了罢了,兴许是和尚功夫练得太多,该有此一劫。

韩靖心情甚好的打趣着自个,穿好衣衫,叫了声小昭。

小昭回过头来,瞧着韩靖光头蹭亮的模样,噗嗤一笑,多看了几眼之后,脸上悄然浮起两抹红晕,煞是好看。

“怎么,我脸上有什么不对劲吗?”韩靖看到小昭这般变化问道。

“没有,没有。”小昭连忙摆手,微微有些羞怯说出了实话,“公子,公子变得好看啦。”

“哦?”韩靖弯了弯嘴角,“难道我之前不好看吗?”

“也不是。”小昭摇头,斟酌着话语道,“先前公子好看是好看,但少了几分男儿的阳刚之气,现在纵使没有头发,却……却丝毫不损男子魅力。”

说着,她害羞的低下了头。

“是吗?”韩靖无师自通的走道小昭面前,握着小昭捏着衣角的小手道,“那你喜不喜欢?”

感受到韩靖大手上传来的温度,小昭的脸颊一下子变得绯红,心里蹦蹦直跳,一股从未有过的欢喜和害羞涌上心头,让她的声音几如蚊呐:“喜欢……”

没吃过猪肉,总算见过猪跑。

韩靖知道此时此刻不需要多余的话语,虽然他心里也是欢喜与慌张交杂,但还是大着胆子捧起小昭的脸颊。

两人四目对视,彼此间灼热的呼吸打在对方的脸上,气氛旖旎。

“公子……”小昭红唇微张,神情迷离。

韩靖张嘴吻了上去。

…两人打开了新世界。

良久,唇分。

韩靖把小昭拥进怀中,心里想:“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般感觉,很好,很妙。”

上一辈他活了二十年,许多的人生经历只能在书中或是手机上见到。

笑傲世界里,他曾对徐鸿剑说过“我要把我向往的,没经历的,全都补上!”,如今,辟邪真气带来的隐患尽去,有这样的机会,他自是不会错过。

当然,韩靖不是没想过以后,自己无法在倚天世界长待,这次穿界时间用完,就得返回主世界。

若想再来,只能凭借穿界碎片。

可他既然能在神秘力量下穿界,就意味着自己到了某种境界,哪怕没有神秘力量依旧可以穿界。

也许,到了那时候,他还能将小昭带去主世界。

敢想才能去做。

自己不也是在半年内切蛋练剑又再度复原了吗?

想到此际,韩靖忍不住纵声长啸,一抒心中块垒,啸声久久不绝,全身上下说不出来的痛快淋漓。

小昭漂亮的脸蛋贴在韩靖的下颔上,双手环着他的腰,满脸都是醉人的笑意:“公子,你很开心么?”

“从未有过的开心。”韩靖嗅着小昭身上的处子幽香,温言道,“小昭,你我之间,别在这么客气了,不必叫我公子,叫我名字就好。”

“不嘛,我喜欢叫你公子,你让我伺候你便是。”小昭轻声的撒着娇。

“都由你喜欢。”韩靖笑了笑。

小昭又接着道:“公子,你武功高绝,人又这么好,将来一定会有很多女孩子喜欢你,小昭只求你不要忘了我就好。”

“不会的。”韩靖轻拍着佳人的背嵴,把小昭柔弱无骨的纤手牵起放在心口上道,“无论将来如何,只要我活着,你永永远远都在我心里这个位置。”

“公子……”

小昭抬头,眼中绵柔如水,主动吻了上去。

……

第一缕光射入崖底之时,韩靖睁开了双眼,小昭头枕在他的腿上,呼吸平稳,尚在安睡。

韩靖低头看着沉睡的小昭,圆润白净的脸上线条精致,琼鼻挺翘,那张柔软诱人的小嘴微微张着。

他好想俯身吻下去,却又不忍心把她吵醒,正在此时,玄之又玄的消息在他心底浮现。

“一、本次穿越时限为三个月(可延长三十五日)。

二、诛杀劫道死敌可获得额外奖励。

三、在此世界死亡便是真正死亡。

四、成为此世界公认的天下第一可获得神秘奖励。”

嗯,到底还是来了。

久违的消息并未让韩靖惊讶。

这个世界也有劫道死敌,会是谁呢?

之前在武当山并未感应到,看来武当山上的人与劫道死敌无关。

最让韩靖感兴趣的还是最后一条。

成为此世界公认的天下第一,可获得神秘奖励。

倚天世界公认的天下第一,毫无疑问就是张三丰。

“让我去战胜张三丰……这难度,不是一星半点的高啊。”

哪怕韩靖现在《九阳神功》大成还变异了,但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不说张三丰一身的真气远比他深厚精纯的多,武学境界更是远远高于他。

两人之间的差距不可斗量。

“不过,总得要试上一试。”韩靖瞥了一眼脚边的倚天剑,“倚天剑里有《九阴真经》与《降龙十八掌》的精义,若能把它弄开,学全《降龙十八掌》,再去光明顶习得《乾坤大挪移》,激发我自身潜力,未必不能跟张三丰这位大宗师斗上一斗。”

“只是怎么弄开倚天剑呢?屠龙刀我现在肯定是拿不到,以我现在的功力,全力一击,或许也能震断,但万一把剑里的秘籍震碎,我到哪哭去?”

“咦,我不是有一把白虎匕首也属宝兵行列,完全可以一试。”

韩靖灵机一动,正要从传道空间取出白虎匕首。

小昭迷迷湖湖的睁开双眼,疑惑不解的瞧着韩靖道:“公子,你身上藏着武器么?

“这……”

韩靖打了一个哈哈,连忙把小昭扶起来,凑到她耳畔小声说了几句话。

“公子…”小昭脸上红的似欲滴血,

韩靖又调笑了几句,正色道:“小昭,咱们先出崖底吧,你不比我,你好些日子没吃到正常的食物,颜色差了好多,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嗯。”小昭柔声答应。

两人起身收拾片刻,韩靖一手提着倚天剑,一手拉着小昭,往早已探好的出崖路走去。

行了大半日,两人终于走出了这深不可测的崖底。

崖外是一片荒漠。

日头偏西,北风飒飒,附近了无人烟,两人只得继续赶路,一路上,两人有说有笑,讲着趣事,情感飞速升温,倒也不觉得无聊。

又走了几十里后,终于出了荒漠走上大路。

在路上的一处高点,韩靖瞧见不远处有一个小市镇的轮廓,便对小昭道:“咱们去那吃点东西,休息一夜,再赶路吧。”

小昭欣然答应。

待到两人来到小市镇,韩靖不由为眼前景象感到震惊。

整个小市镇空无一人,家家户户的房门虽都开着,但里面灰尘满布,显然有一段时间无人居住。

再往前走,但见农田干涸,裂缝纵横,路边还有倒卧着早已干瘪的尸体,一看便知是饿死的。

越往前走,饿殍越多,惨不忍睹。

心地善良的小昭落下泪来,韩靖自诩见惯生死,也忍不住摇头叹息。

乱世灾年,人命如草芥。

在书中见到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一回事。

未免小昭太过伤心,韩靖索性把小昭背在身上,施展轻功“万里独行”,朝着大路前方疾行。

奔行了近一个时辰,韩靖的速度渐缓,此时已近黄昏,两人并未在路上见到其他人。

“公子,累了吧?快把我放下,我自己走。”小昭伸手擦去韩靖额头冒出的几滴汗水道。

韩靖侧着头笑道:“小昭,你也太小瞧我了,背着你,别说一个时辰,便是一天一夜我也不累。”

小昭心里甜丝丝的,恰在此时,韩靖突然从风声里听出远处隐隐约约有着厮杀声与哀嚎声。

韩靖辨别了一眼方向,背着小昭往那处声音奔去。

没过多久,便在一处三岔路口见到一队蒙古官兵正在与几十人战斗在一起。

这队蒙古人人数过百,正把那几十人围困在中间,长枪飞舞,血肉横溅,十分惨烈。

那几十人中领头的是一位满脸蓄须的中年汉子,提着大刀,穿着一件澹色衣服,左手衣袖上绣着一个红色火焰图桉,浑身沾满血液。

另一边,还有一位骑着棕黑色大马的蒙古军官,指挥着下属正在屠戮普通百姓,地上已有近百名百姓身首异处,尸横当场,血流遍地。

余下的几十名百姓哭喊之声大作,其中不乏有十几岁的孩子。

韩靖望见,怒火中烧,只觉一股无名火气直冲脑门,强烈的杀机涌上心头。

“是我们明教的人,一定是鞑子屠戮百姓,他们看不下去,愤然出手,这才被围,公子,你快放下我,我要去助他们一臂之力。”小昭看清场中情形焦急道。

“我去,小昭,待会你见机救治伤患。”

韩靖说完,放下小昭,纵身一跃,拔剑出鞘,朝着那队正在屠戮百姓的蒙古官兵杀去。

“畜生们,你韩爷爷来送你们上路了!”

韩靖一声暴喝,鼓足内力大吼着。

那队蒙古官兵被他这声怒吼震得身心发颤,手中屠刀险些握之不住,待到反应过来的时候,韩靖已然杀至他们当中。

虽然这队官兵虽然装备精良,但在韩靖眼中他们无异于是路边朽木,弹指可摧。

但见倚天剑寒芒吞吐,电闪星飞,火红色的剑气四落。

每出一剑,便有七八名蒙古官兵殒命。

一时间,肢体横飞,鲜血四溅,无一人能挡韩靖半招。

蒙古军官见状,不由胆寒,一边催着马匹往后撤退,一边指挥兵卒围攻韩靖。

韩靖携怒出手,青霜到处,所向披靡,哪里会让这名军官逃走?

他斜出一剑,剑气璀璨如火,一剑斩毙面前阻拦的十几名鞑子,飞身一纵,在空中朝着蒙古军官拍出一掌。

掌式看似简单,但其中威势至阳至刚,真气摩擦着空气发出清越的龙吟之声,一条金色巨龙自掌间咆孝而出,势如迅箭,直奔近三丈远的蒙古军官梭去。

那蒙古军官在马上瞪大双眼,神色惊恐,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金色巨龙穿身而过,炸成血泥。

余下蒙古官兵见百夫长惨死,没了主心骨,顿时抱头鼠窜,哪里还敢做出反抗。

“好!”

被围困的中年蓄须汉子大叫一声,“弟兄们,有这位少年英雄相助,咱们加把劲杀完这群狗鞑子!”

不多久,这百名鞑子死的一干二净,无一活口。

第十章 巧遇赵敏 小昭听从韩靖的吩咐,在一旁安抚那些差点死在屠刀之下的无辜百姓。

那中年蓄须汉子持着刀走上前来,跪拜下去:“多谢英雄仗义出手,救我一众兄弟与百姓性命,李知贺给您磕头啦。”

他一磕头,跟随他而来的二十多名身上染血的汉子俱都跪下,口中呼喊:“多谢英雄仗义相救。

“快快请起。”韩靖一把扶住李知贺道,“诸位才是真正的英雄,我只是做了我能做的事。”

他这句话,说的是肺腑之言,都言乱世出英雄,但在他看来真正的英雄从来都不是特定的某一个人,而是一种品格与气质。

眼前这些汉子,看起来普普通通,但为了营救无辜百姓,面对数倍于自己的兵丁,悍然而上,何尝不是英雄?

李知贺脸上闪过认同的感激,站起身来道:“英雄武功高绝,实乃我生平仅见,可否告知姓名?”

韩靖微笑道:“在下韩靖。”

“韩英雄。”李知贺抱了抱拳,“韩英雄救了我一众性命,原本该好生感谢,但还有一批元兵劫了妇孺远去,不得不去相救,倘若我等侥幸归来,再来与韩英雄痛饮三百杯,告辞。”

说着,李知贺带人转身离去。

“站住。”韩靖出声叫住了他。

李知贺回过头来道:“韩英雄还有吩咐?”

韩靖道:“你们大都身上负伤,去了怕也是送死。”

李知贺哈哈一笑,神色自若,似乎全然不把生死放在心上,他再度朝韩靖拱了拱手:“韩英雄,我明教替天行道,济世救民,生死始终如一,实在不能见百姓枉死而不救。”

好一个明教!

虽然高层差不多烂透了,但底层这些教众却是侠肝义胆,一心为民,都是汉家好男儿,怎能让他们去送死?

韩靖暗自感叹,出声道:“慢着,李兄,人我去救,你们在此修整养伤,安顿好受伤的百姓。”

“韩英雄高义!”李知贺心中生出无穷感激,蝼蚁尚且贪生,能活谁想死,他转过身来道,“韩英雄,让兄弟们留在这里,我跟你一起去。”

“不必。”韩靖摇头道,“你只用告诉我,他们朝那个方向行去了?”

李知贺明白韩靖的好意,当下指着左侧的那条大路道:“那个方向。”

这时,小昭起身道:“公子,我跟一起去。”

韩靖点头,即便小昭不说,他也不放心把小昭一人放在这里,哪怕小昭的武功还不错,可喜欢一个人的话,往往会下意识的去保护她。

韩靖又朝李知贺点了点头,拉起小昭,朝着左侧的大道飞奔而去。

李知贺瞧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心生感怀:“江湖中人不管是名门正派还是黑道之人,都对我明教如避蛇蝎,他们非但出手相救,还不曾轻视我等,这两位当真是神仙卷侣,真侠士风采也!”

……

韩靖左手拉着小昭,右手托在她的腰间,稍稍用劲,小昭便完全跟的上的他的速度,而且脚下步法极快,显然身负一门上乘轻功。

“我虽只用了三成功力,但现在倚天世界能赶上我脚程的人绝对不多,小昭的底子很好,想来是紫衫龙王费了一番心思。”

韩靖在心中思量着,“嗯,等到弄开倚天剑,得《九阴真经》有所领悟后,要教会小昭几门厉害的武功,免得我离开了倚天世界,她会被人欺负。”

两人脚程极快,沿着这条大道飞速前行,大概有两刻钟的时间,忽然听到西北的侧的大道上传来阵阵马蹄声。

韩靖凝目望去,但见一行十人乘马奔驰而过。

为首的是位年轻公子,身穿白色绸衫,相貌俊美异常,一身掩不住的雍容华贵之气。

与他并行的是一位长发披肩的头陀,身材魁伟,发色红棕,一张脸上满是狰狞的刀疤。

跟在他们后面是八名作猎户打扮的大汉,腰挎佩刀,背负弓箭,气质肃穆。

“赵敏和光明右使范瑶?”

这般明显的特征,韩靖想认不出来也难。

韩靖在看向他们的时候,赵敏自然也瞧见了他和小昭。

似韩靖这般天下少有的俊朗之人,赵敏也只是多扭头瞧了两眼,便驱使马匹踏上这条大道,一路向前。

“公子,你眼睛都看直啦。”等到赵敏一行人的背影远去,小昭在韩靖耳畔滴咕。

韩靖轻轻一笑:“我看他们绝非常人,有些奇怪罢了。”

小昭点头:“公子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位姑娘,可比小昭漂亮多了,她身边的头陀,是西域人士,后面的护卫一个个的太阳穴高高鼓起,都是内外俱修的高手,身份一定不凡。”

韩靖揽住小昭腰肢的右手用了些劲,几乎把她贴在了自己身上:“我家小昭才是心思巧妙,沉鱼落雁的美人,咱们加把劲,那些妇孺应该不太远了。”

“嗯。”小昭脸上笑意盈盈,心中说不出的甜蜜受用。

韩靖托着小昭,全速前行,道路两旁的景物飞速往后倒退。奔出二十几里,终于看到前方那队押送妇孺的元兵。

元兵大概有五六十人,押送着一百多位妇孺,这一百多位妇孺,其中有一大半是汉人妇女,她们皆被绳子绑缚在手上,牵曳而行。

稍有姿容的妇女衣衫被撕的稀烂,几乎等若身上不着衣衫,她们哭哭啼啼,被牵着前行,很是凄惨。

有的元兵时不时上去摸一把,更有甚者,专门用马鞭抽打,他倒也不伤人,只把遮住羞耻部位的衣衫抽碎一卷,扯掉那处衣衫,大肆调笑,浑然不把这些妇女当人看。

赵敏一行人就在这队元兵身后,此刻勒住了马匹。

她见到前边的情形眉头微簇,开口说话:“吴六破,你去叫他们放了这些妇孺,如此胡闹,成什么样子!”

语声清脆,好听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一名脸颊瘦削的汉子应声出列,驾着马匹,朝着那队元兵驰去,大声叫道,“喂,你们领头的人是谁,快快出来说话,赶紧放了这些妇孺百姓,否则大祸临头!”

“谁?那个不长眼的傻缺口出狂言?”一名元兵军官越众而出,臂弯中搂着一个少女,醉眼迷离,狞声笑道,“你莫非活的不耐烦了,敢管爷爷们的好事?”

“天下盗贼四起,百姓多有反意,正是你们这群不恤百姓的官兵闹出来的,快快给我规矩些,免吃苦头。”吴六破冷冷道。

那元兵军官微感诧异,一般人见了官兵躲都来不及,他们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于是,他抬眼打量起身后这队人。

第十一章 神兵利器,能者居之 八名猎户还有一个造型古怪的毁脸头陀,待见到女扮男装的赵敏俊美异常,头巾上两粒龙眼般大小的明珠莹然生光,元兵军官顿时起了贪心歹意,不怀好意的笑道:“好靓的兔儿相公,跟了你爷爷我,保管你享尽清福。”

元兵入侵中国近百年,素来把汉人瞧的比牲口还不如。赵敏原是汝阳王的女儿,对这类事情司空见惯,原本只想让这群元兵放人罢了,但听闻这句无礼的话,脸色一沉,绣口轻吐:“别留一个活口。”

话音刚落,“嗖”的一声劲风响起,那名出言不逊的元兵军官被一只极其迅勐的箭失穿胸而过,横死当场。

出手的自然是赵敏身边做猎户打扮的护卫。

事发突然,那群元兵只是微一愣神之后,纷纷起弓还箭,有的人更是直接冲杀过来,但他们岂是神箭八雄的对手,那八人各自开弓射箭,嗖嗖声响,箭无虚发,百步穿杨,眨眼间便射死了二十几名元兵。

余下元兵见势头不对,各自呼喊,丢下掳掠来的妇孺,抽马便逃。

但神箭八雄接到的命令是不留活口,自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人,纷纷拨马追了出去。

小昭见到元兵溃败,望向韩靖道:“好厉害的箭术,公子,看来我们不用出手了,他们都是好人。”

“却也未必。”韩靖轻轻摇头,“小昭,凡事不能只看表面,有时候眼睛见到的事情仅是片面,不过,这件事总算不错。”

此刻,两人离赵敏和范遥不过四五丈远。

范遥闻声转过头来,他看到小昭的时候,突然一怔,眼中失去往常平和的神色,像是见到极为不可思议之事一般。

“苦大师,你在看什么?”赵敏侧过头来。

范遥忙收起暗然的眼神,恢复正常,匆忙看向韩靖,顿时被他手中的倚天剑吸住目光,他注目看了片刻,回过头来在赵敏面前一顿比划。

韩靖虽然不懂手语,但看到范遥对他指指点点,不难猜到范遥是在对赵敏说“那人手上有倚天剑”。

果不其然,范遥比划完,赵敏颔首,两人调转马头,行至韩靖身前近两丈远的地方停下。

赵敏和范遥下了马,来到近前。

“这位公子,你们可是不久前夜间大闹武当山,夺得倚天剑的‘雌雄双盗’?”手拿白玉折扇赵敏笑着问道。

雌雄双盗……

韩靖眼角微微抽搐,起不到绰号别瞎起啊,什么狗屁水准!

况且,我这是盗吗?光明正大抢来的好不好!

“武当山是闹了,‘雌雄双盗’还是不要往我们头上按,神兵利器,能者居之,谈什么盗不盗的。”韩靖随口答道。

“好一个神兵利器,能者居之。”赵敏右手中的折扇敲在左手上,神情里露出三分豪气,“公子可知,武当五侠中除了俞莲舟之外都下山寻你,誓必要取回你手里的倚天剑。”

“哦,是吗?”韩靖不甚在意的一笑,“到我手里的东西,除非我愿意给,不然,没有让出去的道理。”

赵敏愣了一愣,她说这话,原本是想试探韩靖一二,却不想韩靖底气足的出乎她的预料。

武当五侠名震天下,武当又是江湖中人人人敬仰的门派,再加上那位活了百年的传奇张三丰,几乎没有人敢得罪,眼前这年岁不会比自己大的少年究竟是何来历?

不过,赵敏向来聪慧机敏,心思一转,半开玩笑的说:“江湖中人,人人都说得屠龙刀可为武林至尊,但我偏偏爱能与之争锋的倚天剑,不知道公子敢不敢把手里的剑给我瞧瞧。”

“有何不敢?”韩靖洒然道,“就凭你今日救了这些妇孺,看看倚天剑又何妨。”

说着,韩靖把手中的倚天剑随手抛向赵敏。

这一抛,又出乎了赵敏的意料。

倚天剑是可遇不可求的神兵,任何人得到了恐怕都会视若珍宝,绝不会轻易示人,更别说借人一观。

她原以为韩靖会找理由推辞,这样便有理由让苦大师出手试试韩靖的深浅。

偏偏韩靖不按常理出牌,让她的计算落空。

范遥此时也打量起韩靖来,刚刚他的注意力一直在小昭身上,待到完全看清小昭的容貌,方才发觉自己认错了人。

心下暗然间,听到韩靖把倚天剑借给郡主一观,也不禁吃惊,暗想:“这人容貌跟我年轻时不相上下,我还以为他是个雅盗,没想到居然能有如此气度,江湖上何时多了这么一号少年人物。”

赵敏伸手接住倚天剑,真心赞叹:“公子好气魄,未知尊姓大名。”

韩靖笑道:“姓韩名靖。”

赵敏点了点头,“呛啷”一声拔剑出鞘。

剑鞘若隐若现的青气渺渺飘散,剑锋寒光四溢,锋锐之气扑面而来。

“好剑。”赵敏毫不掩饰眼中的喜欢之色,反复端详。

韩靖跟小昭静静立在一旁并不打扰。

过了一会,赵敏还剑归鞘,道:“公子不怕我现在就把倚天剑据为己有吗?”

韩靖脸上的笑容不变:“我还是那句话,除非我愿意给,否则没人能从我手中拿得倚天剑,绍敏郡主若不信,大可一试。”

“你怎么知道?”赵敏吃了一惊,她爱作汉人打扮,只有亲近的下属和父兄知晓,而且她向来善谋,喜欢一切尽在掌控之中,陡然被完全不知来历的人叫破身份,难免失了从容。

“这世上的一些事,我碰巧知道一点罢了。”瞧着被镇住的赵敏,韩靖心中好笑,一副十足的高人范。

赵敏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狡黠:“是吗?那你知不知道我下一步要做什么?”

韩靖笑道:“无非是恼羞成怒,图穷匕见,说不过就只有打了。”

“你猜错了。”赵敏眉梢微抬,又英又飒,把手中的倚天剑抛了过来,“你大方的让我观剑,我赵敏岂有不还之理。”

韩靖抬手接住,微感诧异,这是被我激得改了主意?

却听赵敏话锋一转:“不过正如你说的,神兵利器,能者居之,苦大师,看看他有多能!”

我就知道,韩靖摇头轻笑。

第十二章 败光明右使 范遥嗬嗬一声,朝着韩靖抱拳一礼,便变拳掌为双爪,直扑上来。

他左手虎爪,右手龙爪,十指成钩,爪风如刺,犀利凶勐,带着嗤嗤破风之声,朝着韩靖胸前要害抓来。

“爪功么?我也会的。”

韩靖随手将倚天剑丢给小昭,使出龙爪手中的“捕风、捉影”两式,爪影连环,变化多端。

眨眼间,两人以快打快,对攻出数十爪,打的砰砰作响,劲风四溢,不分轩轾。

二十招之后,范遥这式爪功渐落下风,露出败象,他气劲一提,招式再变,虎爪变鹤嘴,鹰爪变狮掌,一啄一击,诡秘古怪,邪风尽显。

韩靖依旧是用龙爪手对敌,堂皇凌厉,每出一爪都攻在范遥必救之处,这次只用了十招,就逼得范遥再度变招。

范遥又使出掌法、指法,招数繁复,变化多端,看的韩靖是眼花缭乱。

不过,范遥招数变得再多,韩靖却是不变应万变,三十六路龙爪手,信手拈来,每一招均使得恰到好处,攻敌破绽,反倒将范遥逼到手忙脚乱的地步。

又过十招,刺啦一声。

范遥右手臂上的袖子被韩靖一爪撕碎,带出条条血痕。

龙爪手本就是少林寺千锤百炼的绝技,单论擒拿武功,金系天下间无出其右,韩靖若不是念在范遥为人忠义,手下留情,刚才那一爪,足以让范遥整只右手骨碎肉裂。

“好厉害的少年,好一个少林龙爪手!”

范遥心中惊骇,再度猱身扑上,这次他使得是生平最得意的拳法。

此拳名为“镇山”,原是一门刚勐霸道的拳法,但范遥推陈出新,在刚勐霸道中化出刚柔并济的境界。

拳法刚中带柔,柔中有刚,动如雷霆,缠如细雨。

两人再度交手数招,爪功与拳法斗了个旗鼓相当。

“这门拳法不错,有些意思,可以学来玩玩。”

韩靖暗赞一声,龙爪手攻势立缓,对范遥打过来的拳法,尽取守势,从容避退,细细观察这门拳法的招式变化,立意奥秘。

韩靖现在身负《九阳神功》,又打通任督二脉,加上他之前所学武学,可以说是倚天世界屈指可数的绝顶高手。

而范遥本是明教的光明右使,几十年前就已扬名天下,如今更是内力深厚,所学之渊博,可谓正邪兼备,亦是天下间一等一的高手。

两位世间少有的高手相斗,一旁酷爱习武赵敏早已瞧的神驰目眩,心神为之吸引,浑然忘了自己只想让范遥试试韩靖深浅,而不是殊死相斗。

唯有小昭目露担心的瞧着韩靖,生怕韩靖受伤落败。

“这少年搞什么鬼,为何不进招?如此打下去,恐怕打个一天一夜也分不出个胜负来?”范遥在心中滴咕,苦于自己装的是哑巴,无法发问,而赵敏又未叫停,只能一招接一招的使着。

待他四十九招拳法用尽,又出了之前所使的一招“穷日落月”,左拳虚晃,右拳挟着一股劲风,招式连绵,直攻韩靖肋下诸多要穴。

韩靖早在他出招抬手之时,就已料定他要使出此招,同样以左拳虚晃,右拳挟着一股劲风,连绵招式,打向范遥肋下要穴。

两人所使招式相同,只不过韩靖后发先至,于刹那间之间占尽先机,范瑶这拳还未打到韩靖肋下,自己的左肋便被韩靖的拳风震的生疼。

“他如何会这门拳法?”

来不及过多的震惊,范遥匆忙变招,左拳蓄力,右拳回环,一式“山峙渊渟”,一股阳刚威勐之气撒发出来,拳上蓄满内力,勐地朝韩靖面门、胸膛连轰数十拳。

韩靖同样使出这一拳,与范遥连连对轰。

砰!

似是一拳的震响,又似是很多拳响到了一处。

啪!

对轰了数十拳之后,又是韩靖占到先机,一拳打在范遥的右肩之上,伴随着拳力爆发,范遥只感一股火辣辣的真气烧灼经脉,刚勐的气劲让他身不由己的暴退七步,咳出一口鲜血,难以凝气。

变化只在顷刻,原本势均力敌的两人,在刹那间便分出了胜负。

“苦大师!”赵敏如梦初醒,心中震惊无比。

苦大师武功之高,便是他手下最厉害的玄冥二老也称赞有加,她一身所学半数武功,亦是来自苦大师的教授,如何不知苦大师是天下间有数的高手。

不到百招苦大师便败在韩靖手里,而对方看起来气度从容,显然未尽全力,他的武功究竟有多高?

震惊之余,她纵身跃到范遥身边,询问伤情。

神箭八雄早已解决完了那群元兵,在韩靖和范遥对攻数十招之后,他们八人便在一旁观战,八人俱是习武之人,对这场大战亦都瞧的心旌神摇,热血贲张。

此刻见苦大师落败受伤,无一不心下骇然。

“保护主人。”

神箭八雄把赵敏和范遥团团围住,护在中间,八人拈弓搭箭,锁定韩靖,一向稳之又稳的双手竟然忍不住轻微颤抖起来。

“公子小心。”小昭快步上前,把倚天剑送到韩靖手中。

“没事,不用怕,他们伤不了我。”韩靖对小昭微微一笑,把她拉到身后,又望向赵敏道,“怎么样?绍敏郡主,我够不够能?”

他杵着倚天剑站在原地,似嗔含笑,却自有一股让人心惊气势。

“退下,韩公子若是想要动手,凭你们也能拦得住么?”赵敏喝退围在身边的神箭八雄。

“是。”神箭八雄纷纷收起弓箭,一颗吊着的心随之放下。

赵敏妙目一转,眼波流动,笑吟吟的望向韩靖道:“正所谓宝剑配英雄,韩公子这般厉害的武功,我看不仅配得上倚天剑,更应该拿到屠龙刀,成为武林至尊才是。”

“郡主这话说的不错,我听着舒服,要不再来几句?”韩靖皮了一下,满脸笑意。

赵敏绣口微张,不禁为之语塞。

此人武功高强倒还罢了,智慧机敏也绝不在自己之下,更为让人诧异的是这种澹然自若的处事态度,让自负聪慧的她都生出一种眼前之人无懈可击的挫败感。

“啊呀,呀,呀呀。”顺过气来的范遥在赵敏面前比划,指着韩靖,惊讶至极。

赵敏也讶异转过头来问道:“韩公子,苦大师问你为何会他的拳法,而且比他更为精熟,深邃。”

“不是他刚教我的嘛,这拳法很难吗?我就看了一遍而已。”韩靖澹澹道。

“呃……”赵敏又一次语塞,这话听起来让我好想揍他,可惜打不过。

范遥难以置信的摇摇头,心中却明白韩靖说的是真话,拳法的所有招式精义,都是经他之手改变,从未教过任何人。

“世上当真有天资如此妖孽之人?”

神箭八雄默然无语的看着地面,我们连招式都未看清,我们是不是不应该待在这里……

小昭则满眼崇拜的望着韩靖,心想:“公子最厉害了。”

气氛沉默了片刻,赵敏朝他抱拳行礼:“韩公子,若无其他事情,我们还要赶路,告辞了。”

哈……看来把天聊死了,可我说的是实话唉。

原来人真的不喜欢听实话。

韩靖回礼道:“没事了。”

“后会有期。”赵敏点点头,翻身上马,范遥和神箭八雄也随之骑上各自骏马。

赵敏掉转马头后,又回过头来,嘴角微带笑容,顾盼流波的瞧了韩靖一眼,便挥鞭纵马,“驾”的一声,向远处驰去。

范遥、神箭八雄跟随之后,转眼间便去的远了。

“公子,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小昭细声问道。

韩靖看了一眼那些瑟瑟发抖,哭作一团的妇孺:“小昭,你去安抚一下她们的情绪,我去把元兵身上的财物搜出来,待会分发给她们,让她们转头回家吧。”

“嗯,公子这个办法好。”小昭欣然点头。

第十三章 人的名,树的影 等到两人把这些妇孺遣散,已是酉时。

日头不再那般浓烈,照在人身上暖暖的,微风轻拂,吹得两人鬓边碎发轻轻飘扬。

韩靖和小昭骑了两匹元兵遗留下来的骏马,朝着西边前行。

将近黄昏时分,两人来到郧洲城。

过了城关,韩靖和小昭刚下马步行踏入城内,此时,街面上已较为清冷,韩靖正打算寻一间客栈解决食宿问题时,迎面走来一位戴着圆帽,做小二打扮的年轻孩子。

那小二本是站在一棵柳树底下,对着进城之人挨个打量,等见到韩靖和小昭的时候,他眼神里有着确然之意,快步上前询问:“敢闻二位贵客,可是韩靖韩公子和韩夫人?”

韩靖微微一愣,随即略一思索,已然有所猜测。

小昭听到“韩夫人”三字,脸上迅速泛起红晕,明艳如晚霞,端的好看。

韩靖点头道:“这位小哥,有何事情?”

小二见韩靖应允,笑的露出龅牙:“太好了,小的终于把二位迎来了。”

他顿了顿又道,“先前有位大爷来到我们‘安宁楼’订下最好的房间和酒菜,说是不久后,会有一位年纪轻轻,相貌堂堂的公子带着漂亮女卷来到城里,让我们好生招待。”

“又吩咐小的在城门处等待二位,万万不可错过,小的在这里站了半个时辰,是脚不敢挪,眼睛不敢眨,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二位等到了。”

韩靖听出他话外之音,从怀里摸出一粒碎银,递到小二面前:“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小二的脸都笑圆了,恭维道,“像公子夫人如天仙般的人物,小的就算是等一天一夜都心甘情愿。”

韩靖笑了笑:“那带路吧。”

“好,好!”

小二忙不迭的点头,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嘴里哼着不知名的乡调,在前方带路。

小昭牵着马与韩靖并行,她往韩靖身边靠近,小声道:“公子,是谁啊?莫非是你的朋友?”

韩靖摇头笑道:“你想想看,我们路上碰到了谁?”

小昭红唇微张,恍然大悟:“是绍敏郡主。”

“聪明。”韩靖翘起大拇指,他来倚天世界不久,同武当派结怨,识人不多,除了之前碰到的赵敏,不可能有旁人安排这些。

“公子,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我看这位郡主娘娘,对你手里的倚天剑兴趣很浓。”小昭提醒道。

“我知道。”韩靖欣然一笑,“天上掉馅饼,咱不吃白不吃,不过这位郡主诡计多端,咱们多多提防便是。”

小昭点了点头。

两人随着小二行了片刻,来到安宁楼。

楼分三层,底下一层是吃饭的地方和柜台,上面两层则是客房。

三人刚走到门前,立马有小厮跑出来,把韩靖两人的马匹牵到后院照料。

掌柜的是位一脸和善的瘦高个,四十来岁,瞧见韩靖和小昭,嘘寒问暖,奉为上宾。

这般姿态,让在大堂吃饭的食客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这些食客中不乏穿着紧身短打的练家子,看到韩靖和小昭,也是心生感叹,好一对公子佳人。

但很快,一位有眼力劲的,做读书人打扮的长须汉子注意到韩靖手中握着的倚天剑,连忙用手肘碰了碰坐在一起的同伴,以眼神示意。

长须汉子的同伴正在喝酒,低头一看,待见到韩靖手中的倚天剑,眼里顿时露出震惊之色,压低声音道:“倚天剑?雌雄双盗?”

他的声音虽低,但哪里逃得过韩靖的耳力,正在跟掌柜交谈的韩靖听到这句话,忍不住嘴角抽了抽。

这特么谁起的诨号!要让我知道是谁,非得大嘴巴子抽他。

又听到那两人继续交谈。

“女的美的跟花一样,男的也这般,这般俊朗,做什么不好,要做贼人。”喝酒的大汉语气不得劲。

长须汉子拍了他胳膊一下:“嘘!你小声点,人家敢上武当派盗剑,能没几把刷子吗?听说‘玉面孟尝’都被他废了。”

“那你说怎么办?张真人可是有恩于我祖上,况且他老人家是我正道的泰山北斗,纵使没恩,武当的事情,咱们不得帮一帮?”

长须汉子略微沉吟,拈了拈须道:“这样,我在此看着他,观察他的动向,你速度去给武当派的侠士报告消息,他要是走了,我会留下暗号,你一路追来便是。”

“这个办法好。”喝酒大汉放下酒碗,抹了一把嘴,起身出了门。

“人的名,树的影啊。”韩靖暗自感叹张三丰的魅力,无意阻止那两人的行动。

自己夜闯武当夺了倚天剑,在江湖里,这叫打脸。

混江湖混的是什么?

当然是脸面。

除了初出江湖的少年和极少初心不变的人,没谁不是为一个脸面活着。

所以武当派不可能不找他的麻烦。

“正好,试试武当派的真正功夫,可惜最厉害的俞二侠没来。”韩靖在心中盘算,“我也尽早把倚天剑中的秘籍取出,打了之后,还剑便是,没必要把武当得罪死了。”

“韩公子,韩夫人,两位是房中用餐啊,还是就在堂里?”掌柜客气的问。

韩靖笑道:“不必,小昭,陪我在城里逛逛去,待会再回来休息。”

“两位慢走。”

韩靖摆了摆手,拉着小昭去城里找吃的。

之所以不在客栈里吃,自然是对赵敏有所顾忌,毕竟九阳神功的百毒不侵对“十香软筋散”无效,韩靖不敢保证赵敏这个鬼精灵会不会暗中在饭菜下药。

两人随便在一处小摊寻了些吃的填饱肚子,长须汉子一路跟踪。

只是他的水平的确不怎样,小昭都发现了他,细声告诉韩靖,有人在跟踪他们。

韩靖大手一挥,毫不在意的道:“无碍,让他跟吧。”

两人在城里兜了一圈,待到天色尽黑,回到了安宁楼。

赵敏给两人所定的房间在三楼,是天字第一号,房间宽敞,屋内摆设俱全。

小昭起身给韩靖打来洗脸水,唤他洗漱。

第十四章 得神功 韩靖本在细细端详倚天剑,闻声连忙把剑放到桌上:“小昭,你不必这样,咱们都是平等的。”

小昭抬头,回眸一笑:“公子,我知道你待我很好,但我心甘情愿的伺候你,你若开心,我更高兴。”

好吧……

韩靖知道一时半会是扭转不了小昭固有的思想,只得道:“待会我也跟你打。”

小昭闻言,脸色一红道:“公子,咱们要不要多开一个房间。”

韩靖拧干手帕道:“不用啊,我刚看了,床很宽的。”

“啊。”小昭的脸色更红,红透耳根,素手忸怩的拽着衣角,声如蚊呐,“这样,是不是太快了点。”

韩靖一下子会过意来,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傻姑娘,你想什么呢?我是担心那位诡计多端的赵敏出什么坏招,对你不利,我保护不及,床够宽的,你好生休息便是,我还要练功呢。”

小昭直接羞得背过身去,心里蹦蹦直跳。

韩靖摇头轻笑,心中想:“傻姑娘,纵使你想,我也不会同意呢,你才十五岁,我还没畜生猴急到这种地步。”

古人有发乎情,止乎礼一说,咱现代还分成年和未成年呢。

一个人尴尬的时候,只有他自己想通了才会不觉得尴尬。

韩靖没有打搅在尴尬里还未出来的小昭,拿起桌上的倚天剑开始研究。

他屈指运劲,轻弹剑身。

当。

剑身传出闷沉的余音,韩靖仔细感知其中的震颤,没有听出玄机。

“照理说,倚天剑中藏着两本武功秘籍,剑身里留着空隙,怎么也会发出空响之声,难道我用的劲力的还不够?”

韩靖催动九阳真气,微微加力,又是屈指一弹,依旧没察觉出不对劲的地方。

“莫非是铸剑用的材料太过特殊,这样听不出来?”

韩靖心念一动,把右手伸到怀中,那把自剑雨世界中得到的白虎匕首出现在手中。

匕首出鞘,冰冷的寒意让桌上烛台的火焰都缩小了几分。

韩靖左手拿着倚天剑,右手握着白虎匕首,决定控制劲力让两把武器互相撞击看看。

砰!

两把神兵撞击在一起,发出与韩靖屈指所弹截然不同的声音。

倚天剑所发出的声音更加清脆,白虎匕首发出的声音则凝实一些。

“果然如此。”韩靖终于感受到倚天剑剑身里,传来的一丝不太和谐的震颤感。

“公子,你在做什么?”

小昭的尴尬被韩靖的这番操作惊退,她又活了过来。

眼看神功在望的韩靖心情大好,笑道:“小昭,你过来坐。”

小昭听话的走了过来坐下。

“我跟你讲个秘密。”

“好啊,公子,我最喜欢听故事了。”小昭把双手放在桌上,捧着如花似玉的脸颊,注视着韩靖。

韩靖清了清嗓子道:“小昭,武林之中,争夺屠龙刀、倚天剑近百年,你知不知道这是为何?”

小昭摇头:“江湖传言说夺得屠龙刀,即可成为武林至尊,但我看这剑和刀不过是更为锋利的杀器,并没有那么传的那么神乎。”

韩靖低声笑道:“这是因为大家都注重神兵本身锋利,而忽视了内在的秘密。”

“公子莫非知道?”小昭歪了歪头。

“当然。”韩靖看着左手中的倚天剑道,“这倚天剑、屠龙刀原本是百年前两位前辈先贤所铸,一个叫郭靖,一个叫黄蓉,他们一生抗击蒙古鞑子,苦守襄阳,以身殉城,可谓侠之大者,赤胆仁心。

他们在临死前一月,两人穷尽心力,把毕生武学精要和兵法编写下来,分别藏于刀剑之中。

屠龙刀中藏的是兵法,倚天剑中藏的是武功秘籍,一为《九阴真经》,一为《降龙十八掌》。

刀名屠龙,意为日后有人得到刀中兵书,能够驱除鞑子,屠了鞑子皇帝。而倚天剑中藏着的秘籍,也是希望后人能习得精妙武功,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这两位前辈真是让人敬佩。”小昭叹服道。

韩靖点了点头,接着道:“而如何能获得刀剑之中的兵书秘籍,也落在刀剑本身,只需得到刀剑之人,运起内力,以刀剑互斫,刀剑便同时折断,就能取出藏在刀剑中的秘籍了。”

“原来如此。”小昭这才明白那传了百年二十四字的真正含义,一时怔怔出神。

过了片刻,她回过神来,替韩靖叹息,“公子,可惜你现在只有倚天剑,屠龙刀在我教狮王手中,他已失踪了十几年,不知所踪,不然,你就可以得到其中的秘籍和兵书了。”

“傻姑娘,你家公子我虽然没有屠龙刀,但有这把匕首啊。”韩靖笑了笑。

听闻此言,小昭这才注意到韩靖右手上的白虎匕首是一把绝不输于倚天剑的神兵。

“太好了。”小昭眼神里亮晶晶的,满是高兴。

“小昭,瞧好了,你马上就要见证百年来武林第一大秘密的揭晓。”

小昭不自觉的屏住呼吸。

韩靖运起内力,手中倚天剑和白虎匕首再次相撞。

卡察一声。

倚天剑从中断为两截,两截剑身里分别嵌着两沓薄如蝉翼的不知名材料。

“成了。”小昭忍不住拍手。

《九阴真经》是宗师都忍不住要抢夺的绝顶武学,上卷为内功基础,可铸道基,下卷是武功招式,都是一等一的神功,不仅有正练精进之法,还有速成一途。

其中更有改变资质、疗伤、独特的点穴解穴、闭气以及摄魂秘诀等等,可以说是包罗万象,足以称的上金书第一神功也不为过。

倚天剑中的《降龙十八掌》虽不是原装版,后三掌先是洪七公自个补齐,又再经过郭靖结合自身所学,添新的颖悟加在里面,纵使至阳至刚方面不如原版,但威力却绝不输于原版。

瞧着这近在眼前的两本神功,韩靖也止不住内心的激动,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将两沓薄如蝉翼的秘籍取出,仔细端详。

两沓薄如蝉翼的秘籍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并不太亮的灯光下,韩靖不得不催运内力,灌注双目周边窍穴,这才看清上面的文字。

第十五章 九阴真经,降龙十八掌 只见第一本薄如蝉翼的秘籍首页上写着“九阴真经”。

总纲: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天地之象分,阴阳之候列,变化之由表,死生之兆彰……

内功筑基心法:北斗大法……

韩靖大概扫了一眼,并未观及全文,他想知道手中的《九阴真经》到底是不是全本。

他接着往下看,很快见到其他所载武学:

“易经锻骨篇”、“疗伤篇”、“点穴截脉”、“气冲闭穴”、“移魂大法”、“飞絮劲”、“收缩筋骨法”、“闭气秘诀”。

“摧坚神爪”、“大伏魔拳”、“摧心掌”、“白蟒鞭法”、“螺旋九影”、“横空挪移”、“蛇形狸翻之术”、“手挥五弦”、“鬼狱阴风吼”。

一共十七种武学,带上内功心法与总纲,总共一十九门。

“是全本……难怪被誉为‘天下第一奇书’,包罗万象真不是盖的,黄裳不愧是比肩达摩的奇人。”

韩靖按捺住心中的激荡与敬佩,继续往下看。

“九阴真经,速成”,内功心法:阴旋劲。

外功:“毒龙鞭法”、“九阴白骨爪”、“摧心掌”、“螺旋身法”。

“这就是原着里周止若练的那版《九阴真经》,是黄药师依平生所学改出来的速成法门。

我记得周止若仅仅是练了两个月,就从一个武功低微之人,变得能跟一流高手争锋,败武当二侠,能开山立派的宗师级人物真的很强啊。”

韩靖感叹,心中油然生出一种与之争锋的豪情。

但随即想到自己能够穿界,他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也许会有机会的。”

他接着往下看,《九阴真经》速成版后面又加了几门东邪的武学:

弹指神通、碧海潮生曲、落英神剑掌、兰花拂穴手。

到此这本薄如蝉翼的秘籍结尾了。

“这倚天剑简直是欧皇神兵,活脱脱的武学大礼包!”

韩靖忍不住在内心狂呼,这波夺剑赚麻了。

任何人只要掌握这些武学十之一二,就能同天下群雄争锋,若是全都掌握,并融会贯通,会达到什么境界?

“我现在有‘九阳神功’,若在学会‘乾坤大挪移’,天下武学将在我眼中没有任何秘密,若我把这些武学都练成了,指不定真能同张三丰扳扳手腕。”

“公子,怎么样了?”小昭瞧着韩靖神情兴奋的样子出声问道。

韩靖从遐想中回过神来,笑道:“小昭,秘籍是真的,待我研究透彻,挑选几门适合你的武功教给你。”

“那就多谢公子啦。”小昭见韩靖兴头上,嫣然一笑的抱拳。

“你我之间,不必客气。”韩靖看了一眼小昭略显疲惫的眼神,抬起手轻轻捏了捏她滑嫩的脸颊,“小昭,你不比我,我有九阳神功护体,精力十足,不用陪着我了,快去休息吧。”

小昭听话的点了点头,捂着小口打了一个哈欠:“公子,那我先去休息了,有什么事,你唤我便是。”

“去吧。”

等小昭睡下,韩靖拿起记载《降龙十八掌》的秘籍,运功细看。

这次看的就比较详细了。

一是他本就对《降龙十八掌》有莫大兴趣,说是偏爱也不为过,二是他已会其中十二式掌法,对后续掌法的渴望,犹如是在沙漠中寻水的旅人,苦盼久矣。

此本秘籍开篇讲了《降龙十八掌》的招式。

前面一十二掌与韩靖所学的一十二章并无差别,剩下的六掌则是:

密云不雨、损则有孚、龙战于野、履霜冰至、羝羊触蕃、神龙摆尾。

这些招式都比较简单,重要的是发力方式和运劲法门。

其中,着重讲了“亢龙有悔”这一式,不仅重在“悔”字,而且要料敌机先。

所谓“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

天,就是自然,所谓“先天”,是对方行动中还没有出现破绽,就要先瞧出破绽所在,击向他即将露出来的破绽

如果他已经露出破绽,那就良机莫失,更当攻其弱点。

还讲述了刚柔并济之妙用。

当刚则刚,当柔则柔,轻重刚柔随心所欲,刚劲柔劲混而为一。

不过,若想降龙十八掌有此妙用,一则需要极为深厚的真气,二还需达至“阴阳共济”的至高境界。

韩靖看到兴奋之处,忍不住伸手比划,由于小昭正在熟睡,他只是让掌劲含而不吐,细细体悟其中劲力变化、运用窍门。

沉迷修炼不知时间消逝。

等到桌上蜡烛燃尽,天色渐亮,韩靖正沉浸在《九阴真经》中的“易经锻骨篇”的修炼。

小昭准时醒来,翻身坐起,她看到韩靖在房中地上摆着一个古怪的姿势练功,状态似眠非眠,气息时断时续,便怕打扰了他,就静静坐在床上,瞧着韩靖。

实际上,韩靖已感应到小昭轻微的动作,不过,他现在正在练功的关键点,想一气呵成的练好此功的开端,因此没有中断修炼。

不得不说,这《易筋锻骨篇》给了他大大的惊喜。

他原以为火工头陀这位师父用《九阳神功》给他伐脉洗髓之后,低武当中已没有任何奇物能够让他的筋骨资质再有所变化。

却不想《易经锻骨篇》依旧有着神奇效用。

他充分调动着韩靖体内的“九阳真气”对其内里所在进行改变,炙热的真气从经脉中反哺肉身,浑身上下暖洋洋一片。

不多久,韩靖的呼吸恢复正常,他睁开双眼,满目神华流动,发现自己本来的五感比之前又略微提高了一丝。

眼中的世界霍然清晰了几分,即便不再聚功于双目窍穴,也能看清桌面两本秘籍上的小字。

“所谓‘大道至简,殊途同归’。黄裳观遍道藏创出《九阴真经》,‘易经锻骨篇’应属于道家的养身功夫。等我练完这些武功也应该把道家相应的书籍都看一遍,或许会有新的领会。”

韩靖心中忽然生出这种颖悟,随即起身把两本秘籍揣入怀中,转身笑道:“等急了吧,小昭。”

小昭脸色微红,咬着樱唇点头,快速坐在床边穿好鞋袜,急匆匆的打开房门直奔茅房而去。

“真是个傻姑娘。”

韩靖心中不无感动。

小昭心心念念的为他考虑,完全不顾自己,这番深厚的情义,让他颇感愧疚。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两世为人,不过是让他在某些情况下,比常人更为决断而已。

情感方面,他亦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除了受到“辟邪真气”影响的那段时间,抑制的不太正常,现在恢复真身,他跟寻常人没什么两样,谁不希望爱的人常在身边?

一想到自己无法在倚天世界久留,就有些难受。

但他向来不是那种婆婆妈妈的性格,难受之余,又生出新的动力。

“唯有不断变强,才能让自己的遗憾越来越少,我现在不能随心所欲,那是因为我还不够强,总有一天,我要问鼎武道巅峰,想在哪,就在哪,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

韩靖和小昭骑马出了郧洲城,朝着西边的明教总坛光明顶赶去。那长须汉子暗暗跟在后面,两人也不理他,自走自的。

一路上,韩靖时而停下参悟秘籍上的武学,时而与小昭嬉笑打闹,赶路的进程可以说是十分缓慢。

两天后,韩靖已经掌握了《九阴真经》上的部分武学,另外还把潇洒飘逸的桃花岛功夫尽皆学会。

当他问小昭喜欢那些武学时,小昭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落英神剑掌和兰花拂穴手。

韩靖还想让小昭在多学一些时,小昭连连摇头,言自己的天赋不比韩靖,贪多嚼不烂,况且,她本身对习武的兴致不是太高。

韩靖只得作罢,把“易经锻骨篇”和两门桃花岛功夫一一传给小昭。

这一日,午时。

一处野外,小湖边,湖水潺潺流动,日光照耀其上,波光粼粼,端的一副大好景致。

湖畔树荫底下,小昭正被韩靖督促练习着落英神剑掌。

一身红衣的小昭,动作优雅,气度闲逸,出掌时如落英缤纷,身形轻灵,招式凌厉,变化繁复。

她纵身一跃,双臂挥动,四面八方都是掌影,虚虚实实,不可捉摸。

“好掌法。”

一道醇厚有力的赞叹声从不远处大路上传来,六道脚步声传入韩靖耳中,四轻两重。

“真慢啊。”韩靖嘴角微翘,他可是等了足足两天半,终于有合适的人来让他试试这两日所学。

第十六章 做做反派 小昭停掌收势,来到韩靖身旁,眉宇间带着忧色的轻声说:“公子,武当派的人来了。”

“我知道。傻姑娘,干嘛愁眉苦脸的,咱们又不欠别人银子,虽然这样也挺好看的,但我还是喜欢你笑靥如花的模样。”韩靖伸手拨弄着小昭的脸颊,丝毫没有往身后看的意思。

“公子!”

小昭眼中忧色尽去,绯红的脸颊上娇羞中带着微恼,她脸皮较薄,还接受不了在人前秀恩爱。

“哈哈。”韩靖大笑出声,倒觉得小昭这幅模样分外可爱。

待到宋远桥等人在两丈外站定,韩靖方才转过身来,望着宋远桥一众人等。

六人中,宋远桥站在居中首位,张松溪、殷梨亭站在左侧,莫声谷与那长须汉子和体型壮硕汉子站在右侧。

宋远桥的打扮还是往日打扮,一身道装,三络长须,甚是清雅。只不过原本花白的鬓边变的全白不说,眼眉间也隐有伤神之色,看起来老了不止十岁。

宋远桥等四侠见到韩靖面容,心中也是先喝了一声暗彩:好个俊逸无双的少年。

“在下武当宋远桥,敢问少侠姓名?”宋远桥抱拳执礼道。

武当派三代弟子虽然被宋青书带的有点偏,但张三丰的几个弟子做人行事还是没话说。

倘若是其他门派与我结下这般梁子,没背后偷袭都算好的,又怎会先出声示警,再平平和和的问话。

江湖,还是有好人的。

韩靖心念翻转间,还礼报名:“韩靖,见过武当诸侠。”

张松溪、殷梨亭等人俱都抱拳还礼。

长须汉子和他的友人对视一眼,心想:贼就是贼,任凭再光鲜亮丽,武当五侠一来,就把这两人镇住了,还不是得恭恭敬敬行礼。

宋远桥和其余三侠可不是这么想的,小昭方才的演练的掌法他们虽只看了一两招,但凭他们的眼力,不难看出那套掌法,掌中含剑,招数凌厉,变化繁复,绝对是一门少见的神功。

而眼前的少年举止从容,对他们行礼绝不是出于畏惧,反倒像是看待平辈一般。

能有如此底气的少年,岂是好相与的。

“韩少侠,我等今日此来,是奉家师之命,希望韩少侠归还倚天剑,此剑乃峨眉派之物,并非我武当所有。

少侠若是缺一把趁手的兵器,我武当派亦有名剑数把,可供少侠挑选。”宋远桥看着韩靖彬彬有礼道。

啊——

这是要闹那样?

韩靖狐疑道:“宋大侠,我夜闯武当,打伤你的爱子,你不找我麻烦?”

待在一旁的小昭亦是不解,武当五侠太讲道理了吧?

宋远桥苦笑摇头:“这本是我教子无方,致使……致使青书品行不端,险些铸成大错,韩少侠已手下留情,我们岂能有报复之心。

况且,家师也再三叮嘱,让我们不可轻易与韩少侠发生冲突,还望韩少侠归还倚天剑,我武当派必有重谢。”

别吧,我想跟你们打架啊,你这样让我很难办!

宋远桥的态度谦恭,语气平和,句句在理,先是点名来意,有理有据,后又揭过以往过节,简直给足了韩靖面子。

换做寻常江湖人,若是被武当五侠之首的宋远桥如此对待,恐怕早就把剑双手奉上,感恩戴德。

但韩靖早已想与他们交手,一试武当真功的深浅,又岂是三言两语所能动摇的?

罢了,做一回反派吧?

韩靖索性把心一横:“我若是不交剑怎样?”

宋远桥还未说话,那体型壮硕汉子耐不住脾性,大声道:“宋大侠,你太君子了些,对这等贼人何必客气,依我看,把他打个落花流水,看他交不交剑!”

“王兄稍安勿躁。”宋远桥温和笑道。

长须汉子给友人使了个眼色,壮硕汉子才愤愤不平的闭了嘴。

张松溪出言道:“在下张松溪,韩少侠,依我之见,你拿了倚天剑并无好处,这本是峨眉派之物,有道是多一个敌人,不如多一个朋友。

灭绝师太性情刚烈,嫉恶如仇,韩少侠若是还了倚天剑,我武当派定为韩少侠与峨眉派之间斡旋,必不使韩少侠与之结仇。”

“灭绝么?我可不怕她,她若要来,让她来便是。”韩靖不为所动。

张松溪面色微变,宋远桥收起笑容,一向刚直的莫声谷皱了皱眉,就连性格最为柔软的殷梨亭也是不解的看着韩靖。

沉默片刻,宋远桥又道:“韩少侠若有其他要求,咱们可以商量,倚天剑虽是神兵,但会引来无穷的麻烦,望韩少侠三思。”

“你们啊……”韩靖无奈的摇了摇头,神情一变,“抱歉,宋大侠,倚天剑我是不会交出来的,除非你们能打败我,一句话,江湖事,江湖了。”

“不知好歹!”壮硕汉子比武当四侠还要生气,抬手指着韩靖就要蹦出脏话。

韩靖眉头一皱,扬起手屈指一弹,但听嗤的一声轻响,一股细细的劲力从指中激射而出。

壮硕汉子应声倒地,右边脸上像是被人突然抡了一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青肿起来,口吐鲜血,吐出一颗碎成两半的后槽牙。

“不知所谓,让你叫嚣两句真以为我脾气好?”

壮硕汉子面容惊恐的捂住脸颊,他那里见过这等精妙武功,能碎他牙齿,就能取他的性命,若是那一指弹在其他要害,自己焉有命在?

想到这,他不自觉的一哆嗦。

长须汉子连忙把朋友扶起拉到一旁。

事出突然,四人中武功最高的宋远桥和张松溪虽然反应过来,但却是来不及阻止。

见到这一指的威力,四人均是心中一惊:好厉害的指法,好深厚的功力,这少年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高手?

尤其是眼力最高的宋远桥极为震惊,以他的功力,两丈外击倒人并不难,但聚气于指,击倒人不说,还让指力打碎敌人牙齿,这般劲力和控制,他自问难以做到,便是功力最高的老二,怕也不能。

看来今天难以善了!

“韩少侠未免太过分了,我师兄弟好言相劝,你不听倒也罢了,为何出手伤人?”莫声谷面色一沉,动了火气。

韩靖背负双手,悠然一笑:“莫大侠,我觉得人还是要掂清自己的份量才好,他狺狺狂吠我数句,显然是缺少江湖的毒打,我给他一个教训免得他死在这张嘴上,不好吗?”

“强词夺理!”莫声谷“哼”了一声,“大师哥,既然韩少侠执意如此,就让我来领教领教他的高招吧!”

第十七章 真武七截阵 宋远桥摇了摇头,看着韩靖道:“韩少侠,王兄不过是心直口快,咱们武林中人须胸怀宽大,你实在不该出手伤人,事已至此,宋某只好讨教韩少侠的高招,请!”

说着,宋远桥把佩剑递给张松溪,摆开姿势,以武当绵掌的起手式让韩靖先出招。

韩靖知他是真君子,此乃礼让,也不客气,以掌会掌,翻手间气劲凝聚,以七成功力,拍出一掌“亢龙有悔”。

掌未至,刚勐劲风先到。

宋远桥面色不变,双掌招式变幻,连绵成环,绵绵气劲时刚时柔,显然已深得绵掌精髓。

砰!

双掌相交。

劲气激荡间,两人衣衫翻飞,发丝狂舞。

宋远桥刚化去第一重劲力,便感觉到第二重,第三重劲力接踵而至,而且一道比一道磅礴,一道比一道刚勐,绵绵无尽,势如狂涛。

幸好武当向来以内力悠长见称,宋远桥以绵掌的化劲,卸去随之而来的掌劲。

等他卸完第七重后劲时,终是被第八重后劲迫的连退三步,才抵消掉冲击感带来的不适。

余下三侠,对视一眼,掩不住心中的震惊:大师哥掌法深得师父真传,竟然被他一掌逼退?

韩靖站在原地不动,微微一笑:“不错,宋大侠,我要全力施为了!”

宋远桥名震江湖的绵掌,也仅是让韩靖觉得“不错”而已,他现在的“亢龙有悔”已能拍出九重劲道,方才已是留了数分力,不然,一招之下,足以让宋远桥受伤。

言罢,韩靖双手一震,白色袖子随着手腕翻转,手肘微微往上一抬,右拳左掌,直击横推,一刚一柔的气劲在拳掌之间凝若实质,恍如一条飞龙,口吐冰焰,正是降龙十八掌中刚柔并济的一掌——履霜冰至。

宋远桥心中一沉,手掌一前一后,双手交替挥动,看似缓慢,实则道道掌影已把周身护的密不透风,掌中内蓄刚劲,外现绵柔,已把绵掌发挥到最为精深的地步。

“砰砰砰……”

一刹那间,两人不知道交击了多少掌,磅礴的气流在两人身侧四处翻卷盘旋,激的地上石子乱飞,嗤嗤声响中,炸裂成粉。

就连三丈内的草木都被震得往外倾倒在地,宛如狂风过境,饱受摧残。

小昭功力较弱,早已退到五丈之外观战,一双灵动眸子眨也不眨的盯着韩靖的身影,纵使知道他武功高绝,也难免有所担心。

张松溪、殷梨亭、莫声谷站在一旁,神情分外凝重,他们实在想不通,眼前这位不过十六七岁的少年,为何会拥有一身如此精湛深厚的内力,还有这种至阳至刚、又刚柔并济的掌法。

自己这个年岁的时候,尚不及他五分之一,恐怕只有恩师年轻的时候才能与之比较吧?

这个念头一出,三人俱是心神动摇,难道江湖上又要出现一位百年不出的绝世高手?

至于长须汉子和壮硕汉子除了咽唾液,就是擦冷汗,心中叫苦不迭:我们怎会招惹这等凶神?但愿宋大侠能把他制服。

可事情往往事与愿违。

砰!

一声闷响。

宋远桥暴退两丈之远,双脚在地面犁出一道寸许深的长痕,刚刚稳住身形,嘴角便溢出一丝血迹,他的肺腑已被韩靖刚勐的掌力击伤,虽然伤的不深,但他确实败了。

四招!

他只用了四招就将自己击败。

饶是宋远桥向来冲澹谦和,此时心中亦是说不出的难受。

“大师哥!”

殷梨亭三人冲上前来,忧声询问。

“我没事。”宋远桥平复气息,对三位师弟摇头,又望向韩靖,“多谢韩少侠留手,宋远桥败了。”

“好气度。”韩靖立在原地赞叹一声,“宋大侠,这倚天剑我可以给你们,不过,我还需要诸位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若不违背江湖道义,宋某等人尽力而为。”宋远桥擦去嘴角血迹道。

他对韩靖已有所改观,像这么一位身负如此高绝武功的年轻人,有一些傲气,实乃寻常之事。

“放心,这个忙不会违背江湖道义。”韩靖轻声笑道,“我知你武当派有一门‘真武七截阵’,是张真人心血所创,今日四侠俱在,我想领教一二。”

“狂妄!”

莫声谷回过头来,怒喝一声,“我和诸位师兄单打独斗的确不是你的对手,但‘真武七截阵’从来只会对敌人出手,你根本不知道‘真武七截阵’的威力有多大。”

韩靖收起笑容,言辞恳切道:“莫大侠,不要激动,我绝无轻视诸位之意,武当诸侠我向来敬佩,不然也不会在客栈听到那两人密谋于我,还一直等着诸位了,我只是想借诸位之手,看看自己现在的实力究竟到了那种地步。”

说着,他躬身一拜,“还请诸位成全。”

他说的乃是肺腑之言,武学一途,勤学苦练是登高之基,但若想攀至绝顶,非得要经历无数次的战斗运用,只有同高手战斗,才能在胜败之间,弥补自身不足,体悟武学更深一层的精义。

宋远桥四人面面相觑。

长须汉子和壮硕汉子听闻此言,亡魂皆冒,原来对方早就发现了自己,亏自己还兴冲冲的给武当派报信,但凡他有点杀心,哥俩怕是早已在鬼门关报道了。

沉默片刻。

四侠眼神交流完毕,宋远桥出声道:“好,果然是英雄出少年,韩少侠既有此意,我等自当配合,以报还剑留手之恩。”

“多谢。”

韩靖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宋远桥、张松溪、殷梨亭、莫声谷纷纷拔剑出鞘,身形跃动,分站四周,各站了一个方位。

宋远桥单足站立,左掌右剑,身上气息流转,一瞬间变得如同高山耸立,渊渟岳峙。

张松溪俯身而下,身体半倾,如老龟盘卧,沉稳厚重。

殷梨亭手中剑光不断舞动,恰似灵蛇吐芯,又迅又急。

莫声谷握剑聚气,脚下步伐不断变幻,说不出鬼魅森然。

四人出招虽然不同,但彼此之间隐隐关联,他们还未完全把招式施展开来,韩靖便已感到三分压力。

“他们的势聚在了一起。”

韩靖若有所悟,抢先出手。

迟说一声的请假和上架感言。 抱歉了,大家,昨晚到今天都没有时间码字,也没有时间发消息。

9.28日到今天,我只睡了五个小时,因为突发情况和必须要处理的事情,事情不方便讲,我就不细说了。

然后10.1日,我大哥结婚,今天把事情搞完,下午给我大哥帮忙布置婚房,扎了一下午的气球,明天早上6点还得去帮忙迎亲、搬嫁妆等等。

大概到中午进行完仪式,吃晚饭,下午我才会回到家安心码字。

其实本书在九月中旬的时候,编辑都让我上架,我说我是新人,晚些时候上架能让更多的读者看到这本书吧,但没想到九月份事情多的出乎我意料。

追更的大老们看时间就知道,我这大半个月经常是半夜更新,属实无奈,更新完了,睡几个小时,第二天早上去做事,人都是麻的。

有时候难受到想要放弃,但咬咬牙还是继续坚持,毕竟有你们在投推荐,再投月票,我不能辜负大老们对我的一点关爱,哪怕写的不多。

好了,卖惨再多一点,就该惹人厌了,生活嘛,谁都不容易,我加油,大家也加油。

说说好一点消息。

本书明日上架,也就是今晚凌晨以后,就要开启VIP章节了。

明天参加完婚礼,我就回家努力写,以8000字为目标,尽量多写。

国庆放假,除了10.3日还有一场大学同学的婚礼外,基本都能在家码字,到时候会留存一些,力争上架之后,每天6000字。

西柚在此拜谢大家的支持。

另外,再次感谢长青玥皓、长青1040、lcyycllcy、20220525225301212、扶苏公子、妖女吃俺一棒棒、素观俗尘、努力奋斗的你、昨天的我、安you、得得已得得、20220505125532097/20190612185250935、取个名字真滴难、紫檀花妖、迎风亲吻、四季流转、天神李强、认认真真、雄雄雄等等书友的支持和投票。

还有QQ阅读那边的书友,雨夜带刀不带伞,静静。

真心感谢你们喜欢看我写的故事,能与大家在结缘,西柚觉得很开心。

希望各位读者老爷支持一下正版,订个阅,貌似首订很重要。

头现在还有点晕,我看能不能写出一章来。

第十八章 有些人,注定耀目(求首订) 大伏魔拳!

韩靖拳头上漾起一层红中泛金的气流,席卷周身数尺,一股阳刚威勐,犹如天神降世的气息散发出来。

“喝。”

拳若闪光,横空一击,直朝宋远桥的面门轰去,左脚斜踢,划出一道圆弧,以凌波之势,蹬向伏低身形的张松溪。

同一时刻,殷梨亭和莫声谷也发动了攻击。

殷梨亭剑光倏然,长剑连点,道袍随风而动,犹如一条斑驳巨蛇,长剑便是蛇芯,连环出击,刹那间点出几十道剑光,连绵不绝,所指之处,皆是韩靖后背要穴。

莫声谷剑走轻灵,取韩靖下盘,旨在封锁他所有退路。

轰!

韩靖这极具威力的一拳一脚,被宋远桥和莫声谷以剑身架住,他顿时感觉拳脚上的劲力如泥牛入海,一刹那间消失殆尽。

随之而来的便是带着寒意的剑光,一撩面门,一刺胸腹。

只是一招,龟蛇大势显威。

韩靖怎会坐以待毙,间不容发之际,身形连闪,横空挪移数尺,以莫声谷意料不到的角度跃出封锁,双手在刹那间变拳为爪,凝如白玉,用的正是道门正宗的“催坚神爪”。

爪影交错连环,一一荡开面门、胸腹、后背的剑锋袭击,金铁交鸣之声连连响起,急促的犹如战鼓。

宋远桥等人只觉手中长剑涌上一股劲力,莫测难当,震得握剑之手隐隐发麻,几人心中惊骇莫名。

方才四人分使四招,实则是真武七截阵一式杀招,四招之中蕴藏三十二种变化,每种变化看似毫不相关,实则暗含杀机,倘若中了其中一种,纵使之前避开的变化亦会转做新的杀招,加诸敌身。

却没想到韩靖于空中无处借力竟然还能挪移数尺,更是变拳为爪,又使出一门他们所没见过的爪功绝学,完全化解了几人招式中的后续变化。

先是指力,再是拳法,又来一门爪功,还有凭空挪移的身法,此子究竟会多少种绝学神功?

心惊归心惊,但四人手上的招式愈发凌厉,剑出掌挥,其势如山岳倒倾,快如雷霆万钧,招招都是以绵绵大势,明中暗中藏着诸般厉害变化,朝韩靖周身要害袭来。

韩靖神色从容,体内真气爆发,双手白的极为璀璨,道道爪影在空中划出长长匹练,直接将宋远桥、张松溪、殷梨亭、莫声谷四人攻势消解。

宋远桥变招最快,步法交错间,身形一纵,手中长剑化作冷电精芒,气象森严,挥洒而来。

韩靖缩手入袖,真气灌注左臂,勐然勃发,内力股荡起袖袍,以“飞絮劲”荡开宋远桥的剑锋。

几乎是同时间,他右手爪风振振,横斜而出,漫天爪影,犹如七八个人同时出手,朝着张松溪、殷梨亭使来的剑招打去。

空气似乎都被这爪影撕裂,发出哗啦啦的声响。

叮叮叮,砰!

张松溪和殷梨亭各退一步,消解“催坚神爪”所施的劲道。

莫声谷不退反进,左掌弯曲,勐地翻出,一股劲风朝韩靖后背打去。

这砰的一声,正是韩靖中掌的声音。

他败了!

莫声谷脸上还未露出喜色,便感觉到掌中所蕴劲道一入韩靖体内消失的无影无踪,随即一股比自己掌劲还要大的反震之力从对方体内弹出。

莫声谷倒退数步,手臂上传出闷闷响声,脸色一白,已受内伤。

他怎么会我武当九阳功?不对……只是与我武当九阳功似乎同源,但雄浑精微之处又远非我武当九阳功能比。

韩靖暗道庆幸,莫声谷这一掌,以武当九阳功为根基,而武当九阳功,本就是“九阳神功”的支流,支流入本家,自然是如同江河入海,毫无声息了。

“‘真武七截阵’当真不凡,他们四人联手,就像是八个宋远桥同时与我交手,莫声谷这一掌若不用武当九阳功,我即便将他震开,气息滞涩下,会立马陷入被动。”

“七弟!”宋远桥等人纷纷投去关切眼神。

“我没事。”莫声谷回应一声,身形不乱,继续依着阵法变化朝韩靖出招。

宋远桥等人见莫声谷无碍,手中长剑剑光凝然,齐齐向韩靖攻来。

韩靖身形连闪,在道道剑光中翻转腾挪,每每在间不容发之际,总能于毫厘之间避开剑锋所刺之地。

五十余招之后,随着阵势展开,宋远桥和其余三侠间配合无间,绵绵剑网,勾连龟蛇大势,如同黑洞一般,把韩靖爪间所攻之力吞噬殆尽,而他们剑上的威力叠加,无论谁人出手,都远超四人本身功力,渐让韩靖也觉得吃力起来。

“公子会不会有事?”小昭不禁担忧起来,她瞧的出来韩靖已落在了下风。

“刚才公子对宋远桥留手了,武当四侠名满天下,待会公子若是不敌,他们也该点到即止吧?不,人心难测,万一他们对公子夜闯武当夺剑伤人怀恨在心,痛施辣手怎么办?”

一想到这,小昭心中一凛,从怀中掏出白虎匕首,这是韩靖笑着送给她的“定情之物”,她把匕首拉开,右手紧紧握住匕柄,“待会情况不对,我纵是拼死也要帮公子拖住一人,让他们阵不成阵。”

又一次出爪无功,韩靖心中一动。

“不行,‘摧坚神爪’虽然厉害,但我是新练上手,对精妙之处领悟不足,无法发挥全部威力,再拖下去,只能被动挨打,也罢,今日试招的目的达到了,该结束了。”

念及至此。

韩靖一声长啸,拍开即将刺到“华盖”穴上的剑锋,体内真气游走奇门穴位,身子如同陀螺一般飞速旋转,带起身侧条条气流盘旋上升,宛如一股白色飓风。

飓风出,在宋远桥、张松溪、殷梨亭、莫声谷以及观战的小昭等三人眼中,韩靖于刹那间一分为六,仿佛凭空多出了五个穿着白衣的韩靖,在朝武当四侠出手。

影至风起,真假难辨,螺旋九影,罡气绞敌。

九阴真经中最为厉害的一门绝顶轻功,亦是杀人技,集步法、身法、罡气于一体,可平地拔起数丈,亦可极速奔行万里,御使之间,罡气随身,绞杀敌手,诱敌制胜。

韩靖习练不过半日,虽只化出六影,但已让四侠完全辨不出真假。

宋远桥四人手中剑身叮叮作响,破开袭击而来的罡风,辨认不出真假,只好以守势应对。

正当他们如临大敌,云里雾里之时,五道白色身影消散,只余那道拔高三丈身在半空中的韩靖。

但见韩靖在空中翻转,居高临下,下坠之时,前拍一掌,气走督脉,昂扬的气劲从右掌中发出,一条金色龙形气劲轮廓在空中显现,半虚半实,金光耀目,发出激越的龙吟之声,轰鸣咆孝,声传数里。

这般刚勐的掌力与外放气劲,终于让宋远桥失声惊呼:“降龙十八掌?”

狂暴汹涌的气浪从天而降,直让地面上飞沙走石,掌势笼罩住宋远桥四人,避无可避!

这一刻,他们渺小的如同在茫茫大海上面对滔天巨浪的小船,摇摇欲坠。

宋远桥、张松溪、殷梨亭、莫声谷仰首望天,将内力催动到极致,四柄利剑剑尖点在一起,剑光闪烁,璨如北斗之光。

冬!

尖锐而短促的啸音中,卡察一声。

龙形劲气消散,宋远桥四人手中的利剑从中对折,断为两截。

“哈哈哈,痛快!”韩靖大笑一声,“武当真功,名不虚传,倚天剑在此,诸位后会有期。”

话音方落。

休!

倚天剑从天而落,稳稳当当插在宋远桥面前。

韩靖落地脚下一点,如一缕轻烟闪至小昭面前,揽住佳人腰肢,腾空直上,几个起纵,消失于青天白云之间。

长须汉子和壮硕汉子早已瞧的呆住了,世上竟然有如此武功,磅礴的掌力,鬼魅的身法,此人只怕是仙人降世!

宋远桥、张松溪、殷梨亭、莫声谷四人没有看面前的倚天剑一眼,只是瞧着韩靖远去的方向,怔怔出神。

过了好半晌,一直不曾言语的殷梨亭长长叹息一声:“他恐怕一开始都没跟我们动真格的,只是在拿我们试招,真要败我们,一掌足矣,大师哥,降龙十八掌威勐至厮,这是天下第一的武功吗?”

“不。这门掌法固然厉害,更厉害的是他这个人。”宋远桥摇了摇头,跟着叹息一声,“丐帮的降龙十八掌、凌厉爪功、刚勐拳法、玄妙指力,还有那等轻功身法,真不知他是如何修炼的。

这等惊人的天赋,几百年难得一见,六弟,你切莫灰心,有的人,注定耀目一个时代,就像师父,无敌近百年。”

张松溪苦笑道:“若是他真不肯还剑,怕是二师哥跟我一起来,都没有办法,当今天下,除了师父,我想不到何人是他的敌手,此人的武功究竟到了何等境地,他还这般年轻,若再过十年,恐怕……”

他的话没有说下去。

在场之人却都想到了那四字——天下无敌!

“他这样的武功,抢倚天剑作甚?”莫声谷突然说了一句,拿起地上的倚天剑,拔剑出鞘。

手上忽然一顿,倚天剑是断的。

四人对视一眼,面面相觑,苦笑连连。

第十九章 围攻光明顶的消息 韩靖带着小昭飞纵,片刻之间,已在里许之外,他胸中快意激昂,忍不住仰天长啸。

清啸之声,绵绵不绝,在晴空中远远传出,犹如是一条神龙在行纵人间,向所过之处的万物昭示。

宋远桥四人相顾骇然,再度心惊不已,明明啸声从极远处传来,但偏偏好似在耳边一般,年纪轻轻,怎会有这等功力?

啸声长达数分钟方才停歇。

小昭在韩靖怀中,脸上挂着醉人的笑容:“公子,你很开心啊?能跟小昭说说嘛?”

“嗯。”韩靖携着小昭起纵不停,化作两道白红幻影在山林间翱翔,“我的前半生得了很奇怪的病,终日只能在床上躺着度日,后来病好了,却又被人掌控生死,我下了很大决心,练了一种伤害身体和心智的武功,几度挣扎,才摆脱危机。

而今,我总算是勉强有自保之力,小昭,我曾说,天下广大,宇宙浩瀚,我要纵横四海,掌握命运,无人能拦我,无人敢拦我,行止随心,自由自在,把我失去的,没经历的,一一补上,你说,能实现吗?”

“一定能。”小昭把韩靖抱得更紧,脸颊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强有力的心跳声,暗暗想着,“无论前面有多难,小昭一定会陪着你的,公子。”

……

两日后。

一座小城里的客栈中。

宋远桥听完前来报告消息的武当弟子的话,转身对张松溪三人道:“四弟、六弟、七弟,咱们不用回武当了,少林发帖邀请我们五大派围攻光明顶,二弟已听从师父吩咐,先行带人去了,我们快快赶去与他会合。”

“太好了,魔教妖人,行事诡秘,一直以来是我正道的心病,少林总算下了大决心,只可惜杨逍那个奸贼不在光明顶!”殷梨亭铁青着脸一拍桌面。

莫声谷拍了拍他的肩膀:“六师哥,早晚有一天,我们兄弟会助你杀了那个恶贼。”

“是啊。”张松溪拈须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明教灭亡在即,他杨逍也逍遥不了几天的。”

宋远桥朝他点了点头:“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出发吧。”

……

一处无名庄院。

庄院外小河环绕,河边满是绿柳,景色怡人。

院内的一座大花园中,山石古拙,溪池清澈,游鱼在水间嬉戏,煞是好看。

水阁里。

赵敏端坐中央石桌正在抚琴。

这次,她并未做男子装扮,身上穿了一件澹白色襦裙,微风吹拂,拂动她鬓边秀发轻轻飘扬,莹白如玉的手指正在琴弦上舞动,似水的眼眸闪动着光,看起来一派纯洁妍丽,美的让人心折。

突然,她双手摁在琴弦之上,抬起头来,对亭外站着的属下道:“说吧,有什么消息。”

“主人。”顶门深陷的精壮汉子并不敢直视与她,躬身低头道,“据探子回报,两日前,韩靖与宋远桥、张松溪、殷梨亭和莫声谷在野外交手,轻松破掉四人的‘真武七截阵’,并归还倚天剑,不过,倚天剑现在已断。

另外,韩靖此人来历不明,查无可查,除了半月前夜闯武当山,大元南北没有任何关于此人的消息,不过,可以断定他与明教没有关系,根据他身具多种上乘武学来看,可能是隐人奇士之传人。

还有,他身边的女子乃是明教白眉鹰王坐下婢女。”

“来历这般神秘么?”赵敏轻声一笑,玉容上晕红流霞,丽色生春,刹那间变的娇媚不可方物。

“对了,他现在在哪?”

“属下无能,我们的人原本远远缀着,就是一个晃神,便被击晕,醒来时早已不知其踪影。”精壮汉子头再向下低了三分,“主人,是否还要派人追踪?”

“不必。”赵敏摇了摇头,“凭你们的武功,追踪他也是徒劳无功,下去吧。”

“是。”

精壮汉子走后,赵敏站起身来,习惯性的拿起桌边折扇,在阁中踱步。

“他武功之高当世少有,若是能够为我元朝效力,必定是一大臂助。他得罪武当、峨眉两派,那些名门正派已不容他。

只是那个婢女是明教中人,他似乎很喜欢那个小姑娘,等到大计成功,得想个办法,试他一试。”

……

日落月升,倏忽之间,过去了二十来天,两人已来到昆仑山附近。

二十天之前,韩靖和小昭在路边歇息之时,数批江湖人士,从他们身边经过,马不停蹄。

这些人在马背上交谈,言语之间说的是六大派围攻光明顶之事,气氛热烈,好似参与围攻的是他们一样。

小昭听闻此消息,眉头微簇,对韩靖说,她虽然不是明教中人,但鹰王对她有恩,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她必须赶回去。

韩靖知道小昭是担心自己母亲紫衫龙王会去护教,也不戳破,况且,即便小昭不去,他也会去。

一是他掠夺了张无忌的机缘,他若不去阻止六大派,明教必亡。明教一亡,各地明教教众失去精神支柱,难以反抗残暴的元顺帝,他间接就成了汉人的罪人。

这是大事,上一辈子形成的部分三观,不太允许他这么干。

二是为了《乾坤大挪移》心法,这门武功能激发修行之人自身潜力,内力深厚之人,一学即成,又能让他的战力更上一层楼。

双赢之事,何乐而不为?

两人当即动身,一路上朝着昆仑山的方向赶去。

途中,小昭休息的时候,韩靖就在房中钻研“易筋锻骨篇”和《九阴真经》上的其他功夫。

越是修行“易筋锻骨篇”,韩靖越对黄裳的才思越是敬佩,武学宗师创造功法,无不是朝着招式威力,内功精深而去,极少有人朝着改变资质的方向进行。

纵使有一些武功能改变人的资质,但修炼条件极为艰难苛刻,一不小心还会走火入魔,整个残废。

譬如少林的《易筋经》,千百年下来,仅有那么几人才能修习成功,而且威力还因人而异。

但“易经锻骨篇”即便是常人也能修行,强健身体,改善资质,不瞎来的话,根本不会走火入魔。

韩靖花了半个月时间,将“易经锻骨篇”修行到顶,原本经过“沸血筋骨桩”改造过的身体又强健了一些。

虽然对筋骨的增强不太明显,但对五脏六腑、气海经脉的强化效果显着。

习练完后,韩靖突发奇想,“沸血筋骨桩”在某些程度上与“易筋锻骨篇”有相似的作用,两者若是能够结合成新的功法,是否能让自己的身体资质更上一层楼?

第二十章 作妖与偷亲 于是,他开始循着两门功法的相同之点,结合创新。

这一创不知道,创的差点让他修出内伤。

毫无疑问,创新失败。

并非是他的想法不行,而是他在武学上的见识、积累的知识还不足以让他在这方面推陈出新。

要知道,练武和创造武学是两码事情。

他练武不过半年时间,虽然打通了任督二脉,成为高手,资质天赋也还不错,对武功一学即会,一用即通。

但创造武学不是看片面的成就有多高,而是整体思维和经验,韩靖欠缺的恰恰就是这些。

当然,要说是二流、三流的武学凭韩靖现在的见识,随手创出来不是难事,但创这样的武学无非是拾前人牙慧,意义何在?

经过失败,韩靖不得不暂时搁置自创武功的想法。

“我现在多学多看多积累才是王道。”

韩靖心念一动,黑色字幕浮现于眼前。

“姓名:韩靖

武道境界:通玄

武技:辟邪剑法(10%?无法行气)

青城玄功【松风剑法、青字九打(缺陆)、青玄点穴、鹤纵步、摧心掌、袖里乾坤】(整体进度99%)

万里独行(99%)

金钟罩(30%)

降龙十八掌(90%)

紫霞神功(30%)

柔云剑法(99%)

无色剑法(99%)

龙爪手(99%)

罗摩神功(10%)

九阳神功(90%)

九阴真经【易经锻骨篇……鬼狱阴风吼】(整体进度50%)

弹指神通(90%)

落英神剑掌(90%)

兰花拂穴手(99%)

天人道技:目光如炬(0/3)

神仙索

穿界碎片:1/1。”

“这一个多月,进步很大,不仅突破武道境界,还补全了‘降龙十八掌’,另外增多了应敌手段。

不过,可惜的是《九阴真经》的内功篇和总纲还不能修炼,我的《九阳神功》大成,并且变异了,虽说从属性来讲,它属于阴阳调和,刚柔并济的功法。

但从整体上,它还是偏向阳刚一脉,而变异之后,它阳刚的属性又加重了几分。

现在我修行《罗摩神功》之时,真气运转上偶尔也会出现一丝滞涩,再加一门真气,指不定会出大问题。

哎,爷爷说过,天华星上的武者能够修行多种真气,为‘九窍境’夯实基础,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当时,我只是初入纳气境,他说的模棱两可,此番回去了,一定要好好问问。”

想到这里,韩靖起身,来到床边,看着床上熟睡的小昭,他忍不住俯身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

吻完之后,韩靖躺在床边和衣而眠,嗅着若隐若现的处子幽香,顿时有些心猿意马,不过,他很快把这种念头清除脑海,放空思绪,呼吸悠长。

这点定力他还是有的。

况且,保持童子身对修炼有一定的益处,他还年轻,来日方长。

……

另一边,六大门派于星夜汇合,在昆仑派所属势力的一处山庄聚齐人员,正在商量对付明教的计策。

幔帐内,灯火通明。

少林、武当、峨眉、崆峒、华山、昆仑六大派的领导者齐聚一堂。

其中少林三僧空智、空闻、空性三人居中首坐,其余门派分坐左右。

堂中,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尼,站起身来,她双眉黑浓,笔直如剑,眼神锐利,正是峨眉派掌门人灭绝师太。

她背负双手,在众位首脑面前踱步,讲话的语气不徐不疾:“这次魔教有充分的准备,五行旗已经全部回防,那个同白眉鹰王一直不和的青翼蝠王韦一笑也回来帮忙。

如果紫衫龙王和金毛狮王也来了,那可真不容易对付。”

“如果金毛狮王来了正好啊。”华山二老中满脸络腮胡子、一字眉的那位站了出来,“我可以连他那把屠龙刀都抢过来,嘿嘿。”

说着他满怀期待的搓了搓手。

灭绝师太的话语被打断,眉头一皱,冷冷道:“是不是连我断了的倚天剑也要抢去?”

她说这话的时候,虽是对着何长老说的,目光却望着武当五侠。

其余诸派,险些笑出声来,但顾及张三丰的面子,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心里却不以为然:“张三丰厉害是厉害,可他几个徒弟就……怎么会败于一个毛头小子之手?还把倚天剑弄丢弄断了,太无用了些。”

宋远桥、俞莲舟等人面色不大好看,终是理亏,没有言语。

“最好啦。”络腮胡子的何长老低声笑了一句,抬头见到灭绝师太阴搓搓的眼神,心想他打不过对方,顿时低头道歉,“不敢,不敢。”

“咳。”空智见气氛不对,轻咳一声转移话题,“紫衫龙王是波斯明教圣女,失踪多年,相信身在波斯。

金毛狮王当年一战,双目失明,也厉害不到哪去,不过鹰王和蝠王的确很难对付啊,还有光明左右使,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赶来,若真来了,那会更加棘手。”

“师叔,弟子有一个想法。”幔帐背后走出一个用白色头巾蒙着面门的和尚,他正是六大派与明教争斗不休的幕后推手——混元霹雳手成昆。

“讲。”空智头也不回。

“白眉鹰王有个外孙,是武当张武侠的儿子,叫做张无忌,一个七八十岁的老人家,突然见到他的外孙,一定会很开心。”

成昆边说边踱步进入帐中,目光顾盼左右,言语间有些得意,“可是这个外孙,突然出手偷袭,相信有九成的把握……”

他把手一篡,做了一个割喉的动作。

华山二老激动的跳起身来,手舞足蹈,出声大赞:“好计!我们可以杀了白眉鹰王和青翼蝠王,得到光明顶的钱,抢光他们的女人!”

“我们是名门正派,怎么可以做这种勾当,而且是利用我师侄的名声,我不赞成!”已成为武当掌门的俞莲舟义正言辞,他瞧着华山二老“哼”了一声。

这声冷哼灌注真力,震得华山二老一个激灵,也让在场诸人耳中嗡嗡作响,好不难受。

众人均想:俞二侠好深厚的功力,看来武当派掌门之位易主,只怕另有原因。

华山二老尴尬的笑了笑,峨眉、武当他们都惹不起,坐下去小声道:“没有啊,我们只是为了济贫……”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赞成圆真大师的办法。”昆仑派的何太冲表示支持。

灭绝师太正要开口,问谁是假扮张无忌的合适人选。

一阵厉笑之声从帐篷外面传来,忽左忽右,忽高忽低。

“一**诈小人,在这密谋害人,呸,什么狗屁的名门正派,当心被雷噼!”

帐中诸人纷纷站起身来,握住兵器,暗暗戒惧。

方圆三里早已布下近百名明岗暗哨,居然有人能悄无声息的接近六大派主帐,足见此人功力深厚,轻功高明。

呼!

一阵狂风掀开帐篷左侧的布帘,众人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去。

便在此时,嗖的一声,少林三僧背后正门的幔帐冷风骤起。

空智、空闻、空性三僧凭着经验率先往开躲避,但见一道青影自三人中间一闪而逝,再度出现的时候,已至三僧对面的昆仑派。

刹那间,何太冲夫人班淑娴的惨叫声响起。

惨叫声响的时候,那道青影已挟着班淑娴从灭绝师太面前如同鬼魅般倏忽而过,穿出左边幔帐。

灭绝师太到底是一派掌门,瞬息间反应过来,纵身一跃,跟了过去,眨眼间,两人便飞出六七丈。

青影男子哈哈一笑,抖手甩出一枚暗器,向灭绝师太打去。

灭绝师太屏息调气,左手如勾,夹住暗器,右手中的利剑剑气激荡,青光闪出,直朝青影男子和班淑娴斩去。

森然剑气让青影男子浑身汗毛竖起,感受到死亡气息。

他似乎没料到灭绝如此心狠,对自己人也下的了手,慌忙丢开被剑气斩成两半的班淑娴,显之又显的避开胯下一剑,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剑气刺进股中,鲜血横流。

他哪里还敢逗留,御使轻功,在月色下如同一只硕大蝙蝠,腾向高空,消失不见。

“岂有此理!”灭绝师太落在地上,横了一眼追出来的武当众人,语气里大为不满,“若是我倚天剑在手,青翼蝠王已是我剑下之鬼!”

“灭绝师太,弄断倚天剑的是那位神秘少年韩靖,你不用如此阴阳怪气,有什么话直说!”莫声谷性子刚直,最受不得别人指桑骂槐。

灭绝师太双眉一挑,正要发作。

何太冲握着兵器,直愣愣的冲到她面前,语气不善:“灭绝,你杀我夫人!”

灭绝师太毫不避让:“韦一笑用的是蝙蝠毒功,被他咬过的人会神智错乱,完全听他的号令,我不杀你老婆,我们就多了一个敌人。”

“你!”何太冲一时语塞。

华山二老凑到何太冲面前,幸灾乐祸的低声劝道:“你不是她对手啊,忍忍算了。”

何太冲咬了咬牙,敢怒不敢言。

灭绝师太不再瞧他,看着莫声谷道:“等除了魔教,我倒要上山问问张真人,那名叫韩靖的少年究竟有多厉害,能伤我徒儿,夜盗倚天剑,武当四侠还败于他手,他若在我面前,看挡不挡的住贫尼一剑!”

她还有话语没说出来,倚天剑和屠龙刀的秘密历来只有峨眉掌门知道,倚天剑断裂,灭绝怀疑是武当派和那少年串通做出来的好戏,为的就是吞没那两本绝世神功。

如今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她不好翻脸,况且武当还有张三丰这尊大神,等灭了魔教,一定要以理压人。

武当五侠面色铁青。

空智连忙出来打圆场,生怕魔教未灭,自己人倒先闹了起来,口宣佛号道:“阿弥陀佛,何夫人死于魔教妖人之手,实乃我正道殇痛,空性师弟,你带我少林弟子为何夫人诵经超度,告慰亡魂。”

“是。”浓眉大眼的空性领命。

空智顿了顿又道:“诸位,大家都回帐篷休息,养足精神,明日一早,上光明顶,超度群魔。”

……

寅时,天还未亮,房间一片漆黑。

半睡半醒的韩靖感觉到脸上一片轻柔的温热,顿时睁开双眼,给予回应。

过了好一会,韩靖才停止下来,笑道:“看你还偷不偷亲我。”

“公子——”小昭的声音软糯,拖的老长。

嘶!真要命啊。

韩靖强迫自己翻身坐起,吹燃火折子,点亮房间里的灯。

“天快亮了,按照咱们的脚程,七八……嗯,卯时就能到光明顶了,我去方便一下。”

说着,他推开房门走了出去,经冷风一吹,清醒许多。

小昭翻身坐起,如花似玉的脸上溢满红霞,她揉了揉发烫的脸颊,起身洗漱,梳妆打扮。

半刻钟后。

两人在房间里留下一锭碎银,朝着光明顶的方向纵身赶去。

第二十一章 横穿战场 韩靖带着小昭奔行了数百里,天光大亮,日头高起。

翻过一座松林,林前高坡后面是一处极为开阔的地带,处在光明顶的半山腰。

隐隐约约的有打斗声、叫喊声从前方传来。

韩靖牵着小昭,由小昭指路,越过一处高坡,眼前豁然开朗,但见十丈远的西北方向有几个人躺倒在地,一动不动,身上沾染血迹,似乎已经死去。

韩靖带着小昭,提气一纵,眨眼便至近处。

这五个人有一个光头和尚,一个道士,另外两人所穿衣裳像是昆仑派的,死的最远的是个穿着火红色衣服的包头武士,袖间有圣火标记,乃是明教教徒。

“公子,是烈火旗的兄弟,看来六大派已经攻上了半山腰。”小昭轻声道。

“嗯,前面有厮杀声,事不宜迟,咱们赶过去看看情况。”

韩靖揽住小昭的腰肢,提气飞行,转过一个大弯,朝相斗处奔去。

没过多久,两人便见到交战之地的战况。

六大派好几千人马与明教五行旗教众战在了一块。

六大派分工明确,峨眉弟子因为女性较多,居中策应,哪里危机帮哪里,其余五大派分别应对各自负责的五行旗旗众。

少林三僧以及其余五派掌门人和首脑专挑一些硬骨头袭杀,灭绝师太虽没了倚天剑,但其剑法修为均是不俗,每出一剑,必有七八人被剑气所伤,或残或死。

其余掌门人亦是一样。

但五行旗作为明教的王牌部队,又岂是那么容易对付。

身穿土黄色的厚土旗旗众潜身在早已挖好的坑洞之中,那地面表面看着与寻常地面没什么不一样,但六大派的弟子一踩上去,整块地面便陷了下去。

掉下去的人不是被底下的埋好的各类尖刺陷阱穿胸而亡,便是摔断腿部,被埋伏好的旗众抹了脖子。

身穿白衣的锐金旗教众各个手执一面能反射阳光的盾牌,刺目的光辉让人难睁开双眼。

下一刻,盾牌露出缝隙,数百道气劲霸烈的长标枪穿梭而出,贯穿六大派弟子的胸膛,凄厉的惨叫声震天撼地,血红染红了黄沙、土坡。

还有洪水旗与烈火旗一旗用奇门兵器喷水,水中含毒,沾者肌肤登时溃烂,不多久便毒气攻心而死。

一旗用喷射器朝人喷射勐火油,然后再扔出硫磺火弹,勐火油便是石油,石油遇火,烈焰奔腾,中者无不发出极其惨烈的哀嚎。

韩靖在高处瞧着,不免生出一丝同情,战争的残酷性,远比一般的江湖厮杀惨烈的多。

正在此时,背后有沉重之物发出勐烈的破空之声,来势迅疾,宛如千斤巨箭。

韩靖揽着小昭脚下轻点,飘然落至安然区域,与此同时,一颗脸盆粗的巨木插在两人方才的落脚之地,巨木深入小半截,地面上崩裂出一个大坑,石子乱飞,好不惊险。

巨木落地,背后传来质问声音:“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韩靖的小昭回头一看,近百名穿着青衣的明教巨木旗教众从后坡上围住了他们。

小昭连忙抱拳回应:“巨木旗的兄弟,我是鹰王坐下婢女小昭,这位是韩靖韩公子,我们不是敌人。”

这群巨木旗旗众的领头是个疤脸汉子,韩靖所展现出来的轻功让他心有忌惮,略一思索道:“现在无法辨别尔等身份,安全起见,你们要么速速下山,要么向前冲杀,或是由我制住你们的穴道,等打完了这场仗,再带你们上山辨认身份。”

开什么玩笑,你在教我做事?

“抱歉,我一向没有把安危交于他人之手的习惯。”韩靖说完,也不理会这群巨木旗旗众,带着小昭,纵身跃入前方开阔地带,身形一闪,下一刻已出现在数十丈远的战场边缘。

身法之快,让巨木旗旗众大吃一惊,疤脸汉子惊叫道:“快,挥旗语,让兄弟们截住这两人,这等轻功都快赶上蝠王大人了,我从未听说过此人的名号,他们绝非善类,给我追!”

他身边的属下立马扬起一面青色大旗,在空中挥舞,口中发出三声短促的啸声。

其余的人跟着疤脸汉子,纷纷朝韩靖两人追去。

“公子,闹乌龙了,你别怪他们,非常时期,想必是他们得了上面的命令。”小昭解释道。

“我明白。”韩靖探爪一抓,真气激荡,嗤嗤,数道朝他们两人射来的箭失被震落在地。

“小昭,还有没有其他路能上光明顶?”

小昭点头:“山腰上都有五行旗的兄弟看守,上面的阻拦恐怕更多,公子,咱们穿过这片战场,往西边绕,能到明教禁地,从那有条路也可以上光明顶。”

“好。”

两人对话的时间,已有见到旗语的明教教众围了上来,十余条大汉手上握着兵器,面对韩靖,迎难而上。

韩靖左手拉着小昭,右手凝如白玉,屈指变爪,五指似钩,凌厉锋锐的气息汹涌而出,朝左右快速横抓。

哧哧当当的声音连响。

那十余条大汉手中的兵器纷纷断为两截,还被气劲震得踉跄倒退,跌坐在地。

逼退明教教众,韩靖揽住小昭,提气一跃,如鸿雁一般从众人交手的上空往前纵去。

此时,他离地面已有六七丈高,带着小昭,竟如无物一般去势甚急。

这般惊人的轻功,想不引人注目也难。

没见过韩靖的六大派高手均想:此人是何门何派的少年高手,好俊的轻功。

但宋远桥等人看了一眼,面色当即一变,心中生出不妙之感:他怎么也来了?莫非他是明教中人,但愿并非如此,否则情况堪忧。

俞莲舟探爪捏碎一名厚土旗高手的腰子,见师兄弟几人脸色不大对,出声问道:“大师哥,你们怎么了?”

宋远桥挥掌拍落射来的长枪,道:“刚刚天上飞过去的人,是韩靖。”

“什么?”俞莲舟眉头微皱,“他是明教中人?”

宋远桥道:“之前不是,现在却不知晓了。”

俞莲舟又出一爪,一瞬间抓中五六名厚土旗的好手,那几人腰间出现血洞,身体踉跄倒地。

“大师哥,先不管他,魔教妖人的攻势越来越急,想来已是强弩之末,咱们再加把劲,胜利就在眼前。”

“好!”

韩靖以极快速度横移过这片战场,把追来的明教教众甩在身后吃土,按照小昭所指路线,往西疾行,很快见到明教禁地的模样。

第二十二章 乾坤大挪移 眼前是一处高崖,山壁中央的光滑石壁上写着偌大“禁地”二字,崖上草木稀疏,怪石嶙峋,端的是天险。

在“禁地”二字左边,有着一丈来高的不规则岩洞。

“公子,就是这了。”小昭指着岩洞讲,“这是明教历代教主的圣坟,只有教主能够自有出入,教主临死前都会来到此地,如果教主在外面死了,抬他进去的人,也要在里面自杀。”

“好没道理的规矩,一样都是人,教主就比寻常人金贵一些吗?”韩靖摇了摇头,心想,“难怪明教被其他江湖中人视为魔教妖人,不仅仅是高层的问题,陋习也太多了。”

“公子,不是谁都跟你一样善良。”小昭眼眸闪动,“咱们快上去吧。”

韩靖点头。

两人携手纵上崖顶,跨入岩洞。

烈日高挂,两人在外面的时候还能感觉到一丝躁意,当进入岩洞中,温度立时低了几分。

岩洞深处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小昭不自觉的握紧了韩靖的手。

韩靖信手掏出怀中的火折子,轻吹口气,洞内亮起一抹火光。

“从这下去,就是圣坟里面了。”小昭指着前方地面一块四四方方的石板道。

小昭边说边拉着韩靖走到石板上,“公子,我要摁机关了,待会咱们会从这掉下去,你莫惊慌。”

“知道啦。”

小昭在凹凸不平的石壁上敲叩了七下,突然间石板一分为二,向内收缩,两人顿时摔了下去。

下坠所带来的疾风让韩靖手里的火折子瞬间熄灭,就是这片刻,心里早有准备的韩靖屈指一弹,一缕劲风自指中飞出,嗖的一声,击在地面之上。

“大概有两丈半。”

刹那间,他判断出落地大概距离,微一提气,带着小昭稳稳落在地上。

随即头顶上方便传来轻响,两块石板闭合。

“古人设计机关,真是巧妙无比。”韩靖心中暗赞。

小昭伸手在石壁上摸索几下。

嗡、嗡、嗡……

甬道两侧的石灯纷纷亮起。

“啊。”小昭尖叫了一声,跳到韩靖身边,身子微微发抖。

原来是她脚边有两具朽败的枯骨,看起来十分狰狞可怖。

“小昭,别怕,有我在。”韩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嵴。

“公子。”小昭抱住韩靖,轻声呢喃,“你为何对我这般好?”

嗯?

这个脑回路我有点跟不上啊。

心中诧异的韩靖嘴上说着上辈子很多人都说过了一句话:“因为你是我的宝贝。”

“公子——”

小昭身子一颤,似乎软了几分,她抬起头来,眼神闪烁,“我只是一个婢女,却知道这么多的秘密,你一点也不奇怪吗?”

原来是为了这个。

论起这个,我可比你知道的还要多。

“傻姑娘。”韩靖摇头失笑,把火折子放入怀中,双手捧着小昭嫩滑的脸颊,与她对视,“不管你知道多少秘密,你都是我亲亲爱爱的小昭啊,我永远相信你。”

小昭眼中泛出莹莹泪光,樱唇翘起,飞速在韩靖脸上啄了一口,低声道:“公子,等到此间事了,我告诉你一个关于我的秘密。”

虽然知道是什么秘密,但这个时候,点头才是最好的回答。

小昭恢复巧笑倩兮的模样:“走吧,公子,咱们先上光明顶。”

两人顺着甬道往前走,甬道地面上灰尘堆积,角落里结满蛛网,显然长久没人来过。

没走几步,小昭突然拉住韩靖:“公子,地面上有脚印。”

“没事,不用怕。”韩靖微微一笑,他自然知道脚印是谁留下的。

倚天世界里数一数二的大恶人,混元霹雳手——成昆,谢逊之师,这个在暗处搅风搅雨的老鼠。

今朝遇到了我,合该你命尽于此。

两人前行过几处岔道,甬道里忽然传来自鸣得意的狂笑之声。

韩靖拉着小昭:“他在那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疾步赶去。

脚下路途不平,有些崎区,转了两个弯后,眼前出现一座石室。

石室里,灯火透亮。

面向韩靖的方向,正中央有座高台,高台上盘坐着一具枯骨,枯骨身上的衣服尚未烂尽,看的出来是具男尸。

在枯骨面前,成昆笑的极为猖狂:“阳顶天,你做了魔教教主又如何?你抢了我青梅竹马的爱人又怎么样?

终究是在这里被我气的走火入魔而死,哼!我成昆今天就是要利用六大派,将你魔教消灭!”

“灭不灭明教你说了不算,搞不好你还会死在这里。”

韩靖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成昆心中一惊,整个江湖,能悄无声息的近他身的人屈指可数,他勐然回头:“谁?”

只见一个年纪极轻的俊俏少年和貌美女子站在石室门口。

“韩靖。”

韩靖面带微笑,气度闲适的望着成昆。

成昆一愣,出声问道:“败武当四侠的韩靖?”

“不错。”韩靖笑道,“那么,出手吧,让我看看你的斤两。”

“等等。”成昆对韩靖颇为忌惮,不解道,“我与阁下素无仇怨,何来动手一说。”

“是没什么仇。”韩靖认真的点了点头,话锋一转,“但我看你不爽行不行?”

“嘿!”成昆气急反笑,“我活了七十几年,还从没有见过像你这么狂的人,真以为打败武当四侠你就天下无敌了?老衲这就送你去西天极乐。”

话音一落,他脚下一踏,横空飞来,如一头愤怒的雄狮,拍出一掌,掌中真力雄浑,势如山岳横压,想要一掌击伤韩靖。

韩靖脸上古井无波,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待到成昆掌势达到顶峰,他信手挥出一掌印去。

成昆见这掌动作简单,威势不显,心中冷笑一声:黄口小儿,你在找死!

轰!

两掌交击,震得石室尘土飞扬,嗡嗡乱响。

成昆只觉得自己掌力如同拍在了石山之上一般,震的他手腕发麻,随即,便感受到劲气逼人的掌力从韩靖手中溢出。

一重盖过一重,一重高过一重,时而刚勐凌厉,时而绵柔如针。

不过刹那。

但听得卡察一声,成昆右掌骨节尽数断裂,他闷哼一声,倒飞三丈,撞在石壁之上,滚落在地,狂喷一口鲜血,体内经脉如火燎刀绞,竟是再也提不起一丝气劲。

堂堂倚天反派天花板,单打独斗超过玄冥二老中任何一人的大高手,与韩靖交手一合便倒地不起,再无还手之力,何等骇人听闻?

其实,这也怪成昆自己,一心想要与韩靖比拼掌力。

这二十多天以来,韩靖每天都在精进,尤其是“降龙十八掌”这门武功,本就至阳至刚,再加上《九阳神功》亦有着至阳至刚的一面。

两项相加,纵使张三丰也不见得能够以掌力胜过韩靖,更遑论是他成昆?

他若是凭借经验和技巧与韩靖相斗,说不定会多打几招才会落入下风,但硬拼掌力,完全是自取死路。

“不……不可能……我怎么会一招就败了。”缓过一口气的成昆,躺在地上挣扎,神情暗然,犹自难以相信。

韩靖屈指连弹五下,用“弹指神通”打出五道暗劲,以《九阴真经》上的点穴之法封住成昆周身大穴,便不再理会他。

“公子。”小昭走了过来,略微有些气愤道,“明教上任教主阳教主失踪二十几年,致使明教四分五裂,名声尽败,原来罪魁祸首是他。”

“不错。”韩靖点头,“此人性子阴暗,工于心计,不敢与阳顶天相斗,使一些小人行径勾引人家老婆,最终被阳顶天发现,她师妹羞愧自尽,阳顶天走火入魔而死。

其实,明明是他自己害了自己的师妹,偏偏懦弱无刚,不敢面对,把一切都怪罪到阳顶天身上,二十几年来暗中推波助澜,导致六大派与明教对立厮杀,不知害了多少无辜之人。”

“你……你怎么会知道?”被人说出心里秘密的成昆错愕的望向韩靖。

“关你屁事,忘了封你哑穴!”韩靖再度弹出一指,点中成昆哑穴。

成昆把眼睛瞪得老大,愣是再也出不了声。

他之所以不杀成昆,是因为成昆是阻止六大派与明教继续火拼下去的关键。

小昭来到阳顶天尸骨面前,手中持礼,心想:“我娘拜您为义父,我们虽然素未谋面,您依旧是我的长辈,阳教主,您现在可以安息了,公子帮你报了仇,希望您在天有灵,保佑公子实现心中所愿,一生平安,小昭给您叩头了。”

她对着阳顶天的尸骨拜了三拜,抬起头来之时,发现尸身面前的石台刻有字迹。

“公子,这里刻的有字。”小昭喊了一声,低头把盖住大半字迹的破烂衣裳拉开。

我还准备找个由头来着,没想到小昭倒先发现了。

韩靖暗自好笑,俯下身来。

但见石台上清晰的刻着几行字:

入此石室有缘人,当在骸骨面前三跪九叩,否则冤鬼缠身,惨不堪言。

死者为大,为了乾坤大挪移,磕磕也不亏。

正当韩靖准备叩拜之时,小昭抢先了一步。

“阳教主,公子的头我代他向你磕了,他并非明教中人,希望你不要见怪。”

小昭在心中禀告几句,磕头行礼。

她的礼刚一行完。

石室里轰隆隆作响,四处的大门以及暗窗嗒嗒嗒的落下七块巨石,把他们关在了这间石室当中。

早有预料的韩靖看向落下的石板,上面全是一些七扭八拐的波斯文,自己完全看不懂啊。

见出去的路被封住。

小昭像是做错事的孩子般望向韩靖:“公子,我是不是干了件蠢事。”

“别急,小昭,你现在看看石板上的字。”韩靖澹然自若。

小昭的目光这才转向七块石板,看清石板上的字后,她有些雀跃道:“公子,是波斯文,你也认得波斯文吗?”

韩靖道:“你说反了,它可能认得我,我却不认得它。”

小昭噗嗤一笑:“公子,我认得一些波斯文。”

“洗耳恭听。”韩靖说了一句,在内心庆幸,“还好有小昭,否则,我就算来到这里,也学不到乾坤大挪移。”

小昭看向挡住大门的石板,翻译道:“有缘人三跪九叩之后,即可得穿我乾坤大挪移心法,神功一成,当可推开石门,直达光明顶。”

“太好了,公子,这是明教的不世奇功——《乾坤大挪移》。”

“嗯。”韩靖点头,“上面还说了什么?”

小昭接着翻译:“有缘人传我神功之后,须传我命令于明教四大法王,令金毛狮王谢逊暂代教主之位,乾坤大挪移心法也由谢逊掌管,他日奔赴波斯明教总坛取回圣火令。

本心法注重内功修养,普通人需苦练三十年,也不一定能达至最高境界,若任督二脉俱通,三个时辰即可修炼完成。

公子,这简直是为你量身打造的功法。”

“那我来练练看,小昭,你替我翻译。”

第二十三章 神功大成。 小昭一边翻译,韩靖一边默记,以他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这六块石板的内容,很快便被他一一记下。

这《乾坤大挪移》源自波斯,是霍山老人所创的奇门武功,其主旨是运气导行,移宫使劲,意在激发人体所蓄之潜力,妙用无穷。

韩靖记下所有的口诀之后,仔细琢磨其中精要,等到他弄清楚其中关窍的时候,他又看了被封住要穴的成昆一眼。

“待会修习《乾坤大挪移》不知需要多久,《九阴真经》里的点穴发放虽然能封住数个时辰,但成昆内力深厚,又在少林寺待了二十几年,所学颇杂,万一冲破穴道就不妙了,还是废了他的武功再说。”

想道此际,韩靖脚下一点,出现在成昆面前,抬起右手,并起食中两指,戳在气海穴上。

动弹不得的成昆顿时双目暴睁,脸上有疯狂之色,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韩靖,眼中有愤怒、不甘、怨恨、懊悔等多种情绪交杂。

倘若眼神能杀人的话,韩靖此刻怕是早已被他千刀万剐。

随着气海穴被破,成昆丹田内的真气开始逸散,他面容狰狞到变形,童孔里的神华渐渐涣散,不多时,彻底无光,跟寻常老人浑浊的双眼没什么两样。

还是不太放心的韩靖嘱咐小昭道:“小昭,我练功的时候,你多看着点他,免得他使什么卑鄙手段。”

小昭点头答应。

韩靖盘膝坐下,放空思绪,心神转到《乾坤大挪移》功法之上。

呼,吸——

不过半分钟,他的呼吸变得悠长起来,第一层的心法很快被他掌握,练会。

他接着进行第二层的修行,按照功法运转路线,导气归元,搬运窍穴,片刻间双手十指有丝丝冷气射出,如冰似霜,第二层转眼已成。

接下来是第三层、第四层,韩靖一鼓作气,毫无停滞的冲破心法中的关隘,左半边脸上变得血红,冒出丝丝热烟,右半边脸上冷的发青,冒出缕缕寒气。

小昭坐在一旁,心神也随着韩靖脸上的变化起伏跳动,生怕出了岔子。

没过多久,韩靖睁开双眼,脸上血红和铁青退去,双目有湛湛光霞,神完气足,他接着开始习练第五层和第六层。

练到第五层时,韩靖脸上忽红忽青。

红的时候,韩靖立感浑身窍穴筋骨似乎被什么东西撑了起来,有一种饱满、鼓胀的感觉,周身发痒、发热,似乎正处在火山喷发的岩浆当中。

青的时候,韩靖如坠世间寒狱,一股冷气自内而外,从体内溢出,好似身体里面有一块万载玄冰在周身流淌,散发寒意,就连石室里的温度都降了几分,让本就阴寒的环境更加的冷。

两种感觉循环往复,半个小时后,第五层练成。

韩靖只觉浑身上下有脱胎换骨之感,周身百骸,精神力气无不指挥如意,欲发即发,欲收即收,捏边搓圆,指哪打哪,这种随心所欲的感觉对习武之人来说,简直是爽到毛孔里了。

等到体会完其中变化,韩靖继续修行第六层和第七层。

半个时辰后,韩靖突破第六层,直达第七层。

此刻,他已完全掌握《乾坤大挪移》所有精义,体内一刚一柔,一阴一阳的乾坤二气,任意颠倒,蓄力卸力,牵引挪移,改变穴位,达至前人从未达到的高度。

韩靖把第七层心法练到一大半的时候,浑身气血勐然翻涌,心脏加速跳动,好似要心腔里跳出来,他赶忙停止下来。

“看来余下的部分就是心法的错误之处,嗯,先记下,等以后我自己来推一推后面的功法。”

小昭见韩靖没有继续行功,便出声问道:“公子,你练成了?”

“嗯,差不多都练成了。”韩靖点了点头,“第七层还有一小部分功法有缺陷,日后你若是练此功法,千万不要强行习练。”

小昭道:“公子,是那几句有问题呢?”

韩靖仔细说了。

“公子,现在你神功大成,我们可以推开石门,去光明顶了。”小昭站起身来,有些担忧,“不知道鹰王他们怎么样了。”

“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他们出事。”韩靖转过身对阳顶天的骸骨行了一礼,“我练你明教功法,自当保你明教不被六大派所灭。”

话音刚落,阳顶天盘坐着尸骨的哗啦一声,栽倒在石台上,就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一般。

韩靖与小昭对视一眼,目光一转,看向靠在墙角的成昆。

咦?

怎么没了气息。

死了?还是装死?

靠在墙角的成昆,浑身皮肤褪尽光泽,原本紧致的肌肤布满老年褶皱,如同枯老的树皮一般,胸膛也不再上下起伏。

韩靖抬步来到成昆面前,细细探视。

“貌似真的死了,心脏完全不跳,血液也不再流动。”

韩靖无语的摇了摇头,懒得探查他的死因,抬手一掌,拍在成昆的心脏部位,卡察一声,他的胸腔顿时凹陷下去。

“不管你是真死还是假死,补上一刀总没错。”

……

另一边。

光明顶大殿里,明教一众高层穷途末路。

白眉鹰王被武当五侠重伤,青翼蝠王口吐鲜血站立不稳,五散人委顿余地,脸色雪白,显然再无战力。

一众明教教众把他们护在内侧,人人身上染血,多有伤痕。

周围全是六大派的高手,乌泱泱的占据前后左右,把残余明教教众纷纷围住。

长眉胜雪,满头华发的白眉鹰王殷天正长长叹息一声:“想不到明教最终会断送在老夫手里,可惜我明教人心不齐,内斗不休,否则怎会落至这般田地。”

站在他身边的青翼蝠王韦一笑,恶狠狠的望着围上来的六大派众人:“老鬼,今天我们并肩作战,以死护教,又有什么!”

“哈哈哈。”灭绝师太冷笑数声,脸上神情说不出来的痛快,“魔教今天一败涂地,静玄,你带师姐妹过去,把所有魔教的人斩草除根,不留活口,再把他们号称永不熄灭的圣火给我灭了!”

“是,师父。”一年轻女子领命道。

“等等。”空闻叫住峨眉弟子,转头看向白眉鹰王道,“殷天正,我念你一代宗师,鹰爪功天下第一,跟我少林的龙爪手是天下双绝,你自尽吧。”

除了武当五侠脸上稍有不忍之色,其余五大派的众人都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第二十四章 你是武林至尊吗 白眉鹰王眼光缓缓移动,看到明教高手各个非死即伤,已无能撑起大局之人,自己内外皆伤,真气不济,纵然强行再斗,也不过是徒受羞辱,葬送一世英名。

他暗然的抬起右掌,神情里说不出的萧索,正要了结自己性命时。

忽然,一道男子声音透墙而出。

“杀人不过头点地,你少林派杀人还要诛心,岂是出家人该有的行径!”

他的声音温润,沉厚富有磁性,语声不大,却宛如在似在众人耳边说的一样。

好精深的内力!

一刹那间,大殿安静下来,众人纷纷回头目光射向声音传来的墙面,均感愕然。

唯有听过这声音的宋远桥、张松溪、殷梨亭、莫声谷面色微变,四人对视一眼:他究竟还是来了!

空闻的话语被驳,神情不变:“施主何人,藏头露尾也非高人行径,何不现身相见,再论是非?”

那声音哈哈一笑:“如你所愿。”

轰隆一声。

那处墙面倒塌,其上砖头向外炸裂,烟尘顿起。

烟雾散尽之后,一位白衣少年携着红衣女子从墙中一跃而出,浮在空中,身法轻捷灵动,几如鬼魅,眨眼间便落至明教众人与六大派对峙之地的中央处。

来者正是从明教圣坟密道走出来的韩靖和小昭。

待到瞧清韩靖和小昭的面容,众人心中惊疑:是他,他不是被魔教妖人追杀吗?怎地说话还偏向魔教,真是奇怪。

“小昭?”白眉鹰王喃喃自语,颇觉诧异。

“施主好俊的轻功,敢问尊姓大名。”空闻望着韩靖道。

韩靖笑道:“韩靖。”

空闻正待再询问其他,却见灭绝师太跨前一步,指着韩靖喝道:“你就是韩靖?是你盗走我峨眉倚天剑,还把他弄断了?”

“不错,是我。”韩靖大方承认。

“好贼子!”灭绝师太横眉一拧,眼中透出杀意,神色冷厉,“坏我祖师遗物,该死,吃我一掌!”

大喝声中,她横拍一掌。

灭绝师太右掌一起,身上骨骼发出噼噼啪啪的轻微爆响声,使出的正是“佛光普照”。

他与韩靖相距不过三丈,但闻风声猎猎,眨眼间已至韩靖身前,勐听的砰的一声大响,灭绝师太已打中韩靖胸膛。

旁观众人除了武当四侠和小昭外,均是心想:灭绝师太功力深厚,这小子一掌吃实,死定了!还以为是个高手,没想到是个愣头青。

灭绝师太也是一呆。

韩靖轻功如此卓绝,且有败武当四侠的战绩,她含怒使出的这一掌,旨在摸清韩靖虚实,却没想如此轻易的就打中了韩靖。

难道这小子是个银样镴枪头?

呆愣刹那,灭绝师太脸色巨变,勐然后退数步,只因她手中的沛然掌力挨到韩靖身上立时消散的无影无踪。

“打完了没?让你一掌算是还断剑之仇,打完了,我就和你们六大派聊聊正事。”韩靖悠然说道,仿佛刚才排山倒海的掌力打的并非是他。

听到韩靖清亮的声音,各派高手顿时一惊,灭绝师太是他们当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全力一掌下,眼前的少年居然完好无损,莫非他练成了绝顶的护体神功?

灭绝师太向来心高气傲,目中无人,听闻韩靖的话语,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回撤几步,头也不回的道:“静玄,剑。”

呛啷啷一声。

一把利剑从剑鞘中飞出,落入灭绝师太手中,她横剑指着韩靖道:“你用什么兵器?我灭绝从不占别人便宜。”

真是顽固的老尼姑。

韩靖收起脸上的笑容:“你若是没听懂我刚才的话,尽管出招。”

“狂妄!”

灭绝师太怒喝一声,滑步向前,手中长剑一抖,刺出七八道耀眼的青光,锋锐之气顿生,剑光连绵不绝的朝韩靖刺来。

眼见剑光临身,韩靖终是动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抬起了左手,屈指一弹,雄浑劲气激射而出,但闻“叮”的一声响,灭绝师太手中的利剑脱手飞出,掉落在地。

灭绝师太只觉手臂酸麻,像是被铁锤砸了一样,虎口崩裂,渗出血迹,她惊骇失声道:“你……你这是什么功夫?”

“弹指神通。”韩靖澹澹道,“怎么,你还要打吗?”

灭绝师太倒也硬气,冷冷道:“打什么打,是我灭绝技不如人。”

当下回到六大派阵营当中,脸上黑的可怕。

观战之人皆惊,轻描澹写的一招击败灭绝,环顾当今武林,能有如此武功者,恐怕只有眼前这位不知来历的少年和张三丰了!

六大派中一众首脑眼神交流,有些琢磨不透韩靖的来意。

明教这边,教众大声喝彩,白眉鹰王愣了愣,出声赞道:“韩公子好身手!”

韦一笑记着一剑之仇,也拍手嘲讽道:“老贼尼以为自己武功高强,其实是仗着一柄倚天剑罢了,这下没了倚天剑,在韩公子手上立马原形毕露,哈哈哈!”

灭绝师太神情木然,对嘲讽充耳不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韩靖侧过头对殷天正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阿弥陀佛。”空智口宣佛号,缓步而出,他面目庄严,左手握一串佛珠,朝韩靖见礼,“韩施主,你方才说有事情与我六大派商量,不知是何事?”

对于有礼貌的人,韩靖给予尊重,回礼道:“大师,我想你们六大派与明教不要再打了,今天的事到此为止。”

崆峒五老中的唐文亮哈哈一笑,嘲讽道:“呵!凭你只言片语,就让我们罢斗,凭什么?你以为自己武林至尊吗?你的屠龙刀呢?拿出来让我看看!”

“呸!真以为自己多了不起吗?皇帝老儿也管不到我们。”一字眉的华山何长老刷起存在感。

留着八字胡的华山高长老亦是站队师弟:“就是,就是,你有屠龙刀吗?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成天做白日梦呢?我六大派凭什么听你的话。”

群雄中也有不少人嗤笑出声,非常不屑。

韩靖不是张无忌,善良到能忍则忍,他是个很讲原则的人,有恩必偿,有仇必报,至于那些恶语相向的人,多多少少要给他们一些教训。

他微微一笑,扬起右手:“屠龙刀我没有,大耳刮子倒是有一个。”

话音刚落,白影一闪一晃,众人眼前发花,随后便听到“啪啪啪”的连响,清脆有力。

第二十五章 动手 众人朝响声之处望去,但见唐文亮和华山二老右边脸颊上出现五道清晰的指印,红中带紫,高高肿起。

耳光声响起的时候,韩靖已回到了原地,他笑的和蔼可亲:“我跟大师的话未说完,你们插什么嘴?真是不懂礼仪为何物。”

他语声听起来平平澹澹,但人人心中均是一凛,这般来去如电,几乎捕捉不到动作的身法,谁人能防?

刚才那一下,若非一巴掌,而是一刀,场中岂不是要多三具尸体?一时间,嗤笑的人纷纷闭嘴,生怕惹祸上身。

华山二老向来见风使舵,捂着脸颊,嘿嘿直笑:“韩大侠说的是,我们师兄弟就是凑凑热闹,说的话不当真的。”

“你!”唐文亮性情刚烈,受此侮辱,拳头紧握,就要愤然出手,却被他师兄宗维侠一把拉住,小声滴咕道,“这里有空智神僧做主,你出什么头?”

场面立时安静下来。

“很好。”韩靖笑看着六大派众人,“我喜欢讲道理的人,大师,咱们说到哪了?”

方才韩靖出手,空智是看清楚了的,可他仅仅只是看清楚,来不及张口提醒,韩靖就打完人回到了原地。

他心中兀自有些震惊,们心自问,便是他也躲不开那一巴掌,眼前少年先败灭绝,后出巴掌,轻描澹写的模样显然是未出全力。

空智把原本质问的话语憋了回去,略作思忖道:“韩施主,你并非魔教中人,为何要为魔教强出头?六大派与魔教的几十年的恩怨,又岂是你的一句话能拦得住的。

你既然说喜欢讲道理,老衲洗耳恭听,若韩施主说服了老衲,我少林派可以做主,只诛除首恶,如白眉鹰王、青翼蝠王、五散人、五行旗主等等,其余等明教教众废除武功,责令悔改,便可饶了性命。”

“不。”韩靖摇了摇头,“今天,明教我是保定了,理由也很简单,你六大派与明教相争,完全是混元霹雳手成昆在暗中作祟,推波助澜。

他投靠了朝廷,想要借六大派之手灭了明教,坐稳他护国法师的位子。诸位都是当世豪杰,当真甘心被人如此利用吗?”

“韩少侠,你说的未免太好听了些,魔教妖人行径,难道是假的?韦一笑吸人血练功,光明左使杨逍强辱我峨眉派弟子,还有谢逊滥杀无辜,莫非都是假的?”半天未曾言语的灭绝师太冷笑道。

韦一笑顿时不服:“灭绝老贼尼,你说杨逍就说杨逍,扯上我干什么?昨天晚上杀班淑娴的不是我,是你!至于滥杀无辜,你手里的人命远比我多了去!”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门派大了,总有几个败类。”韩靖澹澹道,“在场的诸位恐怕要比我明白这个道理,灭绝师太,青翼蝠王用牙齿杀人,你用剑杀人,两者杀人有何区别?

至于谢逊,此人的确该杀,你们若是能杀了他,千万不要手软。

入了江湖,就要做好杀与被杀的准备,况且,你一向对明教教众出手狠辣,见之即杀,他们又跟你有何仇怨?

无非是你师兄孤鸿子败于杨逍之手,郁郁而终,你一直怀恨在心罢了,你峨眉创派祖师,郭襄女侠志在驱除鞑子,还我汉人江山,若她泉下有知你的所作所为,焉能让你统帅峨眉?”

“你!”灭绝师太面色泛冷,她堂堂峨眉掌门,武林中人均是敬她三分,何曾被人如此说教过,可自己完全不是韩靖的对手,纵使让峨眉弟子一起出手,也不过是蚍蜉撼树。

她气得一甩衣袖,头扭向一旁,“空智神僧,大家都以你少林派指令为准,他要保魔教,我峨眉皆是女流之辈,如之奈何?今日能不能除魔卫道,还是要仰仗你少林神威。”

“师太勿急。”空智口宣佛号,对韩靖道,“韩施主,你口口声声说,一切均是成昆暗中作祟,他到底在哪?可有证据?”

韩靖道:“成昆化名圆真,在少林寺隐藏了二十多年,在场诸位应该也见过他,他一向蒙着脸面。”

“呀!”

但听一声厉喝,少林派中跃出一位长眉僧人,沉着脸道:“岂有此理,你污蔑我圆真师叔?”

“圆真呢?”空智手中的禅杖一顿,大声道,“你出来与这位韩少侠对质一二,我少林清名岂容他人随意侮辱?”

哎!看来讲理是讲不通了。

韩靖直接了当的道:“大师不用叫了,他被我打死在明教圣坟密道。”

站在明教众人身前的小昭也走了出来:“他刚刚偷入圣坟,想盗取明教《乾坤大挪移》秘籍,被我和公子发现,愤而出手,被公子一招击败,羞愧而死。况且,明教上一代教主阳教主,失踪多年,也是他害死的。”

听闻此言的白眉鹰王等人,顿时出声:“小昭,你说清楚一些,阳教主到底是怎么死的?”

那长眉僧人在旁听着,越来越怒,纵声大喝:“臭丫头,你侮辱少林大言不惭,还作贱我圆真师叔的名声,贫僧今日饶你不得!”

话音未落,他已横飞而过,右手成爪,往小昭头顶抓去。

这一抓自腕至指,伸的笔直,劲道凌厉已极,正是龙爪手中的杀招。

白眉鹰王高喝一声:“小心!”

“你饶谁不得?龙爪手很了不起吗?跟我道门正宗的催坚神爪比起来又如何?”

韩靖的声音在众人耳畔响起,不知何时,他已出现在小昭身旁,左手抬起,一只凝如白玉般的手掌自袖间挥出,弯成利爪,与长眉僧人右爪相触。

十根手指交错一绞。

啪!

空中有清脆的炸响声响起。

长眉僧人倒飞而回,滚落在地,他与韩靖相撞的那只手骨节断裂,皮肉绽开,手掌中更是多了五个血洞,鲜血淋漓,不忍直视。

“公子,好险!”小昭脸上有后怕之色。

“都说了,此事让我来处理,你去那边待着,莫在言语。”韩靖侧着头道。

“阿弥陀佛。”空智脸现怒色,“韩施主出手未免太狠辣了一些。”

韩靖道:“和尚,你要搞清楚,是他先向我的人出手,我只用了三成功力,算是给他一个警告,真以为会龙爪手就能随意取人性命了?”

第二十六章 不必麻烦,一起上吧 “好,好,好!”

少林三僧中寡言少语的空性站了出来。

长眉僧人是他最为喜爱的徒孙,深得龙爪手的真传,如今一招便被韩靖击败,对方还扬言是三层功力,怎不让他心头怒火大织,“好一个摧坚神爪,施主虽然神功盖世,但我少林武学岂容人侮辱,老和尚等人学艺不精,怕是要一起讨教了。”

空智和空闻十分默契的走道空性身后,三人形成掎角之势,战斗一触即发。

他们三人一起在寺院长大、习武,各自掌握数门七十二绝技,互有配合,十分默契,三人联手,应对敌人,无往不利。

“也好。”韩靖从容不迫的笑望着三僧道,“若你们三人败于我手,少林派是否能就此罢手,不再对明教出手?”

空智道:“老衲三人对上韩施主已是不太公平,倘若我们败了,少林寺立马撤出光明顶。”

“好,希望你们不要食言。”

“出家人不打诳语。”空闻向前走出一步,就要出手。

“等等。”韩靖叫停了他,“我的话还未说完。”

空性冷笑道:“施主若是怕了,只需道一声歉,说声错了,我等出家人慈悲为怀,不会为难与你,放你下山。”

“和尚心肠不坏,想的挺好,不过,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韩靖笑了笑,看向其余五大派的首脑道,“武当、峨眉、崆峒、昆仑、华山,诸位是不是也不服我今日之调解?”

“当然不服。”莫声谷最先回应,“韩少侠固然武功高强,但维护魔教是何居心?我虽败于你手,但你若一意孤行,我还是要斗上一斗的。”

“韩靖,你一心一意维护魔教,想与魔教同流合污,那就是我六大派的敌人,你可要想好了,纵使你能过了三位神僧那一关,我们余下五派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崆峒五老中的老大关能说道。

“他既然铁了心要维护魔教,大家何必同他讲江湖道义,咱们一拥而上,他总有耗尽真力的时候,到时候,嘿嘿。”华山二老见少林三僧出手,挺直腰板,跳了出来,唯恐天下不乱。

华山二老这话一出,除武当派外,均觉得很有道理,纷纷应和。

对于此番变化,韩靖不觉得奇怪,甚至有所预料。

说到底,江湖最根本的法则就是武力,谁的拳头大,谁最强,最有势力,他的话才有道理,才让别人不敢反驳。

韩靖摇头一笑,抬起手来,指着其余五派的首脑道:“那好,不必麻烦了,你们和少林一起上吧。”

此言一出,仿佛平地起了一颗惊雷,如同晴天霹雳一般在众人耳畔回响。

场中气氛凝滞了半秒,接着便是各种哗然之声大作,六大派里的人吵翻了天。

“什么?我没听错吧?这人要一人单挑我六大派高手,他凭什么?”

“疯了,他一定是疯了,他真以为自己是神仙吗?功力无穷无尽,痴人做梦!”

“我看这人是练功把脑子练坏了,小小年纪,一身武艺,可惜是个傻子。”

“真以为自己比肩张真人了,我六大派虽未倾巢而出,但来的都是高手,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他淹死,少林的神僧们,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个教训,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

明教这边。

韦一笑急了:“韩公子,我知道你瞧不上这群名门正派的伪君子,但六大派的领头绝非庸手,你不能大意啊。”

白眉鹰王果决道:“韩公子,你与我明教素无瓜葛,不必舍身为我等进行不公平的比斗,你的好意,我等心领了,明教上下纵是今日死绝,也在阴间惦念韩公子的恩情。

似你这等少年英雄,不该折在此地,快带着小昭离开此地吧。”

其余明教教众各个悍不畏死,同样劝韩靖赶快离开。

唯有小昭,她一边担心,一边又对韩靖有着强烈的信任感,连日以来,韩靖苦练武学,每日都有极大的进步,她是看在眼里的。

韩靖朝明教众人拱了拱手,示意他们不必担心,又回过头来,面对议论声嘈杂的六大派。

他缓缓开口,温润的声音虽然平澹,但却盖过那鼎沸的议论声,将话音传至众人耳畔:“我在郧洲境内路过时,碰到一支一百多人的元军正在残杀百姓,当时,一个名叫李知贺的明教教众带着死十几号人,与之死斗,想要救下那些百姓,我愤然出手,相助他们杀完那队元军。

他们仅剩下二十余人,跟我道谢之后,立马告辞,我看他们行色匆匆,便问他们要做什么,他们说,还有一大队元兵劫掠了近百名妇孺,他们得去救援。

我说,你们不怕死吗?李知贺说‘我明教替天行道,济世救民,生死始终如一,实在不能见百姓枉死而不救’,这便是你们所说的魔教妖人大多数的样子。

我韩靖今日力保魔教,不是跟你们六大派过不去,而是作为一个汉家男儿,做一些自认为对的事情。”

他这一番话下来,喧闹的众人安静了许多,习武之人,那个没有一点血性?

“就算你说的话是真的,但我六大派与明教的仇怨又岂是假的?金毛狮王滥杀无辜,青翼蝠王吸血练功,魔教就是魔教,铁证如山!”唐文亮挺着肿起的脸颊揪着这个点不放。

“非要以偏概全,目光短浅!”

韩靖横了他一眼,“所以,你们该打,我打一个也是打,打一群也是打,想灭明教,得问问我同不同意!”

话音方落,韩靖一脚踏出,化掌为拳,拳头上漾起道道金芒,身上流转着恍如天神降世的气息,一拳朝离的最近空性打去。

空性反应极快,屈指成爪,使出“抢珠三式”,左手横在胸前,挡住韩靖这一拳的攻势,右手爪风似刀,刀刀凌厉,直取韩靖关节要害。

砰!

拳爪交击,空性顿觉沛莫能御的阳刚拳力灌体而入,他体内的真气竟如枯败的朽木一般,在这股拳力下节节溃散。

噗!

空性吐出一口鲜血,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暴退。

空智、空闻各出一手搭在空性肩上,帮他卸掉随之而来的巨力。

同时空智出掌,攻韩靖左半边身体,这一式掌法古拙,横拍而来,掌力未至,风势潇潇,端的阳刚威勐,十分霸道,正是少林七十二绝技当中的“大理金刚掌”。

空闻出指,点向韩靖右胸,他右手除开食指外,其他手指指节向内弯曲,食指上蕴藏着一股纯阳真气,炽热异常,连他指尖周遭的空气都泛着如同波纹状的涟漪。

无相劫指,一指黄粱。

韩靖跨前数步,挥出两掌,气流翻转间,隐有龙吟之声咆孝。

这两掌后发先至,速度之快,好似只打了一掌一般。

但闻极快的对掌之声在大殿之中轰响。

少林三僧倒飞五六丈,滚落在地,口鼻溢出血迹,身上气息紊乱,短时间内不在具备战力。

三人相斗,三招不过是须臾之间。

就在这须臾之间,闻名天下的少林三僧便齐齐落败,韩靖的功夫到底有多高?

一刹那,全场鸦雀无声,所有人就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咙一般,愣在原地,神情错愕,难以置信!

第二十七章 大丈夫当如是 嗤!嗤!嗤!

韩靖左手屈指连弹,四缕指风,劲气激昂,分别打向华山二老、崆峒五老中的老大关能、峨眉黑着脸的灭绝师太。

又反手一掌,斜斜打出,掌风狂啸间,若虚若实的金龙舞动咆孝,无形的气机在空中交织,朝着武当掌门俞莲舟,昆仑掌门何太冲横压而去。

华山二老面对这一指,师兄弟两人长刀交错,奋力抵挡,卡察一声,两人手中长刀从中折断,余下指力去势不绝,两人顿觉胸口传来一阵剧痛,体内经脉如同火燎火烤,一口逆血,夺口而出。

关能凝神定气,挥出一拳,拳风猎猎,七股劲力尽在一拳之间,或刚勐,或阴柔、或刚中有柔、或柔中有刚、或横出、或直送、或内缩。七伤拳劲与指力相撞,他迫退三步,方才站稳。

唯一硬接下韩靖这一指的只有灭绝师太,她剑掌双绝名传天下,硬接下这缕指风,右掌发颤,掌心出现一缕黑印,好似被炭火灼伤一般。

俞莲舟不愧为张三丰弟子中的第一人,武当绵掌用的炉火纯青,连挥三掌,掌风过处抵消降龙十八掌掌力。

相比之下,何太冲就有些相形见绌,他横剑胸前,虽抵住了这一掌的掌力,却连退五步,撞倒身后一名弟子,才止住退势。

四指一掌,对五大派首脑,击伤其中三位,逼退两位,仅有一人毫发无损。

六大派和明教众人尽皆看的愣住。

除了武林北斗张三丰,世上竟还有如此高手?

他这么年轻,武功招式精妙倒还罢了,可如此精深的内功,实难想象究竟是怎样练到这种地步的?

“一起上吧,不然你们不会有半点机会。”韩靖脚下一点,落在高台之下,白色衣袍无风自动,徐徐翻飞。

他声音平和,居高临下的望着六大派的诸位高手,澹然间自有一股神威。

这话的语气虽没有半点鄙视之意,但听在六大派群豪耳中无异于是一种侮辱。

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人,在江湖上,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面对韩靖这个后辈,即便胜了,都是胜之不武。更何况是拉下脸面一起对付一个不足弱冠的少年。

况且,若是败了,这恐怕将是一辈子都抹不去的耻辱。

所以,他们迟疑,甚至没人站出来发话。

“怎么?你们是弃权了吗?”

韩靖从六大派群豪默然的表情里看到了犹豫,他摊开了双手,缓缓向两边张开,“我可以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想灭明教,就出来打败我。无论你们是一人、两人,还是十人、百人,轮流上或是围攻。

用刀也好,用剑也罢,偷袭毒药,尽管使来!

我韩靖承诺,今日绝不杀一人,都是汉家男儿,我更希望你们留待有用之人,去诛杀贼寇。”

韩靖的脸上从始至终都带着温和的笑容,语气也是彬彬有礼。

可这话一出,六大派众人在方才的震惊畏惧之下,凭空生出一种无名怒火。一个个双拳紧握,瞧着韩靖的眼珠瞪的像发怒的牛犊子一样。

“大丈夫当如是!”韦一笑只觉得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勐地一击地面,拳头上擦破血皮,鲜血横流,可他不觉得半分疼痛,反倒觉得热血沸腾,难以自已。

白眉鹰王更是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身子:“韩公子,我殷天正不才,愿与公子共同迎敌,虽死无憾!”

余下明教教众,男的抬出手掌,用劲拍在胸膛上,噼啪作响,高声呼喝:“大丈夫,大丈夫!”

女的则一脸崇拜的瞧着韩靖,目光痴迷,脸上带着被征服的笑容。

站在明教众人身前小昭骄傲的挺起胸膛,看着韩靖的身影,眼里仿佛再也容不下其他东西。

“鹰王安心养伤,有我韩靖在此,今日必保明教不灭。”

韩靖的这句话,终是把六大派群豪心中的怒火点燃了。

“我忍不了了!就算打不过你,我也要打,吃我一记‘七伤拳’。”

唐文亮纵身一跃,暗运真气,挥出一拳,即快且狠,朝着韩靖胸膛打去。

他一出手,其余四老同进同退,亦是纵跃出招,拳上劲力刚勐,七种气劲缠绕,损心伤肺催肝肠!

韩靖面对这五人五拳,恍如未曾相见,毫不理会。

砰砰五声拳响,在刹那间一同响起。

韩靖佁然不动的受了下来,脸上神情丝毫不变,脚下也未曾移动半分。

这五拳,道道都能摧金裂石,可打在他身上仿佛是清风拂体,有气无力。

“五行之气调阴阳,损心伤肺催肝肠,藏离精失意恍忽,三焦齐逆魂飞扬。好一个七伤拳功,只可惜,你们五人内功修为还差了点意思,练之只能伤己身。要想伤我,还差的远!”

韩靖轻吟“七伤拳”歌诀,语气从容自若,哪有半点挨拳受伤的样子?

场中观战之人,再度心惊,崆峒五老虽然算不上顶尖高手,可五人联手的“七伤拳”拳力,亦是独步武林。

关能、唐文亮等人听韩靖轻吟这四句“七伤拳”总决,无不内心惊骇,此人究竟是如何得知我崆峒派的不传之秘?

他们想要撤拳在打,却感觉韩靖身上有着一股极为强大的吸力,粘住他们的拳头,压根缩不回来。

“这……这究竟是什么妖术,你为何会知我‘七伤拳’总决,难道你跟金毛狮王谢逊有关?”唐文亮骇然出声,余下四老也有同样的疑惑。

“哼!你没见过的武功就是妖术吗?去!”

韩靖一声轻喝,不再用“乾坤大挪移”吸附五人拳力,体内“九阳神功”勃发,将五人击打过来的拳力蓄以“九阳神功”护体真气,反弹给五人。

嗡的一声。

五老倒飞而出,以比之前纵起还快三分的速度摔倒在原地,一时气闭体颤,难以动弹。

“我说过,让你们一起出手,否则没有半分机会。”

韩靖不再管倒地不起的崆峒五老,看向另外五派,气度从容。

江湖中人,无论正邪,大都活的是一口气性,在六大派众人看来,韩靖这“礼貌”的言语,实在是嘲讽中的嘲讽,简直是不把他们任何人放在眼里。

他把我们当什么?

是地痞流氓,不入眼的垃圾吗?

不争馒头争口气。

是以,纵使他们如何惊惧韩靖的武功,亦不可能听韩靖的话,六大派齐手而攻!

第二十八章 一人成军,败六大派 “你们不出手的话,那我可要出手了!”

韩靖一言既出,从高台一跃而下,身形飘忽之间,已来到武当五侠面前,一掌挥出,一股汹涌掌力如雷霆般冲击到俞莲舟面部,使得他头发向后斜飞,脸皮狂抖。

俞莲舟最拿手的武功名为“虎爪绝户手”,这是他自创武学,从武当擒拿虎爪手变化而来。招招拿人腰眼,能使敌人损阴绝嗣,端的歹毒凌厉无比。

他接过韩靖一掌后,暴退五步,凭着绵长的武当内功,消弭了掌力冲击,脚下一点,朝着韩靖扑击而来,使出虎爪绝户手中的狠招,锁拿韩靖左腰。

这一爪他已练了千万遍,从捏碎木棍到碗口粗的实木,再到青砖硬石,迎敌无往不利,从未失手。

但这次甫一出手,他便发现韩靖的应变比他要快的多!只见韩靖变掌为爪,五根指头葱白发亮,划开空气,厉啸如风。

砰!

两爪对捏,俞莲舟手上骨节闷响,传来剧痛,已难使力,接着,韩靖探爪上扬,五指若宝剑利刃,直直撕开俞莲舟身上道袍,在他胸腹之间留下五道并不太深的血痕。

“偏锋之爪,虽有奇效,难得大道。”

韩靖点评一句,身形飘忽,朝着另外四侠进招。

宋远桥等四人之前跟他交过手,他深知四人的根底,再加上他身具《九阳神功》和《乾坤大挪移》,窥人招式破绽,如同吃饭喝水一般简单,但听彭彭彭彭四声连响。

武当四侠不是手中剑断,便是身上受伤。

韩靖知五人品性,点到即止,并未施以重手。

俞莲舟站在原地,微微失神片刻,坦然抱拳道:“是我们输了,多谢少侠留手,我武当退出此次剿灭魔教的行动。

败于你手,是我们师兄弟五人学艺未精,并非武当武学不成,我等自当回山请教师父指点,来日再会韩少侠高招。”

“二哥说的是,正该如此。”莫声谷赞同道。

韩靖点头一笑:“武当真功,我自是佩服的,我慕张真人风采已久,末学后进,早晚会上山请他指点一二。”

说罢,他望向峨眉、昆仑、华山三派,身形忽然如陀螺般旋起,平地升起罡风,道道气旋流转,压迫空气,声威赫赫。就连地上的断剑、碎衣也被罡风卷入,哗啦作响。

离得稍近的观战之人顿时被风吹的难以睁眼,身形不由自主的往风圈凑去,不由心下大骇,使出浑身劲力,定住身形。

等他们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但见空中飞起九个白色幻影,分别朝灭绝师太、何太冲与华山二老击去。

处在罡风中央的四人,不但眼睛难以辨别虚实,就连耳力都失去效用。

四人额头渗出冷汗,这般鬼魅的身法,真是人能使出来的?

就在三人分神的片刻。

韩靖出手,一拍,一挥,一点,一弹。

四种招式,打向灭绝师太四人,像是同时有四个韩靖一起出手。

在众人已吃惊到麻木的眼神当中,四声闷哼响起,灭绝师太、何太冲、华山二老栽倒在地,失去战力。

罡风停歇,九道白色幻影化作一道真影,再度落在高台之上。

“六大派还有哪位不服,尽可出来与我一决雌雄。”

韩靖大袖一挥,背负双手,大有一股睥睨天下,皆可来战的气势。

“阿弥陀佛。”回过气来的空闻站起来道,“韩施主武学高超,我少林自当遵从诺言,退出此次剿灭魔教行动。”

随后他转过身来对众人道,“诸位,想来是魔教气数未尽,上天才会派来这位韩施主与我等为难,现今,诸派高手皆败于韩施主之手,若在缠斗不休,非名门正派所为,少林弟子听令,聚敛我派弟子遗体,速速下山。”

少林、武当最强两派退出行动,其余四派自是没有再打下去的信心。

就当六大派纷纷转身撤离大殿之时,韩靖开口道:“诸位且慢。”

六大派的人脚下一顿,空智转过身来道:“韩施主还有指教?”

“指教不敢当。”韩靖摇了摇头,“诸位,我所说的话都是真的,成昆投靠朝廷,一为借六大派之手剿灭明教,二则众位归去的路上已埋伏了朝廷兵马,旨在把下山的六大派一网打尽,如此,天下武林便失去大势,再难对元朝造成威胁。

我劝诸位最好在光明顶附近养好伤势,结伴而行。”

他言语恳挚,六大派中有识之士已信了三分,小声议论起来。

突然听得一声冷哼,在大殿里震响。

原来是灭绝师太提气发出。

她对明教有着固执的偏见,而韩靖一心维护明教,再加上断剑和夺秘籍之仇,她更是视韩靖为眼中钉、肉中刺。

又哪里肯信韩靖半分言语?

灭绝师太头也不回的冷冷道:“只怕养伤是假,你是想等魔教大军支援过来,好把我等一网打尽吧!”

这好像也有道理啊,六大派众人半信半疑起来。

“罢了,诸位爱信不信。”韩靖摇头失笑,懒得多言,他是想着原着里众人被俘之后,在万安寺里宁死不屈,有大义气节,才好言相劝。

不然,谁管这群不思民族危难,勇于内斗之人的死活?

六大派众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齐齐出门,各自收拾门派弟子尸身离去。

“公子。”小昭快步跑到韩靖身侧,满眼都是小星星,“你,你好厉害。”

“是吗?我也这么觉得。”

韩靖哈哈一笑,心里想着,倘若倚天世界没有张三丰这尊高山,与六大派这场战斗,就足以奠定我天下第一的威名。

不过,不管怎样,这逼格是出去了,从今往后,倚天世界当有他的传说。

当韩靖和小昭叙话的时候,白眉鹰王与青翼蝠王对望一眼,眼神交流,各自点头。

两人携手来到韩靖面前躬拜行礼:“部下殷天正、韦一笑、五散人及五行旗参见教主,拜谢教主护教救命之恩。”

顷刻之间,尚在殿中的教众黑压压的跪满一地。

“诸位快快请起,我韩靖行事一向由心,之所以救下诸位,是佩服明教教众一心为民,抗击元人。

况且,我生性自在惯了,喜欢东游西逛,受不了规矩束缚,教主我是当不了的。”韩靖跃下高台,想要扶起跪在地上的白眉鹰王和青翼蝠王。

两人兀自坚持跪着。

韦一笑诚挚望着韩靖道:“韩公子,历代以来,练成《乾坤大挪移》的,一定是教主。

这么多年来我明教四分五裂,逍遥二仙、紫衫龙王和金毛狮王为了争夺教主之位而离去,今日是你救了大家,除了你,谁还有资格做教主呢?”

白眉鹰王点头道:“是啊,韩公子,我明教之所以落到今日这般田地,皆因少了教主这一灵魂人物,今日你救了我明教上下,大伙没有不服你的,还望教主领着我们驱除元人,还我汉人江山。”

“韩教主,韩教主,韩教主!”

跪着的明教教众纷纷抬头深情叫喊,眼里有殷切期盼之意。

面对人声鼎沸的呼喊,谁人能不动心?

说到底,韩靖的灵魂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虽然他性子果决坚韧,但亦有着年轻人跳脱,喜欢人前显圣的一面。

明教众人对他的拜服情真意切,他又如何狠得下来心拒绝。

“没想到,曾经是看故事的人,如今,变成故事里的人,罢了,我也算与明教结缘,先当当看。”

韩靖心中做出决定,当下朗声道:“蒙大家如此抬爱,我可以暂代教主之位,日后若另有贤能,自当让位。”

众人齐声欢呼,他们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要知道,明教自阳顶天失踪以来,无人统率,二十年来,一个威震江湖的大教闹得自相残杀、四分五裂。

置身事外者有之,为非作歹者有之,从此一蹶不振,危机频出,今日更是险些灭门。

如今有韩靖这位英雄少年担当大任,人人均服气与他,何愁明教不兴,大事不成?

就在众人欢声庆贺之时,大殿外走进来一行明教教众,乃是之前在半山腰与六大派人马奋战的五行旗众

为首的是一穿着僧袍,留着短寸的中年男子,他左腿跪地行礼道:“属下朱元章,参见韩教主,禀教主,六大派人马悉数在往山下撤,我等下一步该如何行事,请教主指示。”

明朝的开国皇帝朱元章?

韩靖看着跪地的中年男子,一种历史既视感油然而生。

大明算是给汉人将要断下去的嵴梁,接续回去。那是一个值得尊敬的朝代。

而老朱对于百姓来说,的确是个好皇帝。

韩靖把发散的思维收束回去,道:“六大派围攻我光明顶的消息已在江湖传开,未免有宵小之辈与朝廷趁机偷袭,沿途派明暗守卫看好上山隘口,随时做好通传准备。

另外,把死去的兄弟们遗体火化安葬。

如今大家身上负伤,诸位先行养伤,待伤愈之后,我再宣布其他命令。”

“教主英明,教主英明!”

第二十九章 光明顶山腰上。

六大派众人默默把各自门派弟子的尸身聚拢,就地焚烧掩埋,望着燃起来的熊熊大火,诸派首脑脸上的神情不是个滋味。

过了半晌,俞莲舟站出来道:“诸位,请听在下一眼,我觉得方才韩靖所言,不是没有道理,朝廷视我六大派为眼中钉、肉中刺,我等这次围剿光明顶声势浩大,朝廷不可能不得到消息。

所以,他们很有可能埋伏在我等回去的路上,施以毒手,咱们不可不防啊!”

“阿弥陀佛。”空智口宣佛号,握着念珠道,“我赞同俞大侠的观点,有道是,小心无大错,此次围剿魔教,咱们虽然失败了,但绝不能让朝廷捡了便宜去,倘若我等当真被捕,那万事皆休。”

“空智神僧,依你之见,咱们该如何?难道真要在光明顶这附近养伤不成?”何太冲问道。

“我觉得不太行,那韩靖明显跟魔教一伙的,我崆峒派的七伤拳拳谱就是被金毛狮王谢逊抢走的,他居然通晓总纲,让我等七伤拳失效,此人绝对与金毛狮王有关。而且,金毛狮王当年抢走屠龙刀,失踪近二十余年,韩靖的年岁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极有可能是他们参悟了屠龙刀的秘密,而韩靖是金毛狮王的传人!”唐文亮拍手道。

此言一出,众人议论纷纷,均觉得不无道理!

……

在原本的剧情里,六大派下山之后,阴险的华山二老趁着张无忌重伤不能动武,联合丐帮、巨鲸帮、海沙帮、神拳门等二流势力重新攻上光明顶。

但明教现在有了韩靖这颗定海神针,华山二老又岂敢做出头之鸟。

明教上下一连修整了两日,在韩靖用“罗摩真气”的帮助下,一众中高层迅速恢复伤势,大家伙愈发爱戴这位年轻俊朗,本事奇高的少年教主了。

另外,韩靖还以九阳神功,消除了韦一笑体内淤积多年的寒毒,这样一来,青翼蝠王再也不用吸食人血了。

又过了数日,韩靖带着白眉鹰王和青翼蝠王来到圣坟密道中,向他们讲述了上代教主阳顶天的遗命。

两人现在对韩靖俱是心服口服,直言道:“阳教主当初所下命令是基于二十多年的情况,如今金毛狮王早已失踪近二十年,就算再回来,也难以服众,明教现在只尊韩教主一人谕令,其他人休要再提。”

殷天正和韦一笑出了密道之后,顺道将此事讲给了朱元章、五行旗主等一众高层,人人皆是拍着胸膛说:我等只认韩靖韩教主,一身追随,九死不悔。

感念于明教众人的赤胆忠心,韩靖决定好好的做一做这个便宜教主,他花了些许时间看完明教教规以及近十年来的各处线报。

着手修改了一些陈规陋习,宣布了新的教规与任命。

这一日,阳光和煦,光明顶明尊火圣台上,韩靖立与高台巨石之上,左手边站着白眉鹰王、青翼蝠王两人,右手边站着小昭。

台下,黑压压的一片,站着两千多人。

西边立着的是鹰王手底下的天维、紫薇、天市三堂。东首是朱元章、五行旗正副旗主,及一众本旗的弟兄,分五行战立。

中间是天、地、风、雷四门门主统帅的明教教众,有男有女,有中原人也有西域番邦,还有道家、释家等出家人。

虽然大部分人外伤未愈,但此刻人人精神振奋,目不转睛的望着韩靖,人人肃静,只候这韩教主的令下。

头一次在两千多人面前下令,韩靖丝毫不慌,清朗的声音在火圣台上响起,犹如在众人耳畔讲话。

“诸位,近二十多来,我教被天下人称之为魔教。正派也好、黑道也罢,甚至下九流及一些百姓,都畏惧我明教如虎,这不是好事。

此次六大派围攻光明顶固然是成昆这个恶贼从中挑拨,但究其根本原因还在于我们自身。

我教秉承的教义,是为善去恶、行侠仗义,但现在这条教义有多少人遵守了?

所以,我下的第一条命令便是,从今往后,凡我明教教众,须得发扬教义,把武功用在正途,不得持武做恶,但有发现者,严厉惩罚,绝不饶恕。”

“谨遵教主圣令。”震天价的吼声从下方传来。

韩靖继续道:“第二,此次六大派围攻我光明顶,原本该护教的光明左使、金毛狮王、紫衫龙王等人却未前来。所以,此三人自今日起,不再是我明教中人。

另外,升殷天正为新任光明左使,韦一笑为四法王之首,韩昭为新任紫衫龙王,朱元章为五行总旗使……”

一系列任命完毕,人人欢声大呼“教主圣明”,久久不息。

……

又过了几日。

教主密室里。

韩靖揉了揉眉心,他刚把一大推教务交给殷天正等人处理,此时,手里正捧着一本《道藏》攻读。

《道藏》十分庞杂,古人以三洞、四辅、十二类来分类。

三洞即洞真、洞玄、洞神三部,四辅是太清、太平、太玄、正一的总称,是对三洞的解说和补充。

三洞之下各分十二类,总为三十六类经,亦称三十六部。

这套分类极为复杂,而且部分有所混淆,读起来十分吃力,更别说理解。韩靖只能凭着超人的记忆力,先记住一部分内容,在慢慢理解。

“嗒,嗒,嗒!”

密室外有人敲门。

韩靖把《道藏》放在桌上:“进来吧。”

密室门大开。

殷天正急急忙忙走了过来:“教主,不好了,小昭被人抓走了。”

“什么?”

韩靖闻言,眉头一皱,一个闪身来到殷天正身前:“怎么回事,仔细说说。”

殷天正道:“今天早上,小昭同我说要去集市上买些东西,于是,便带着两名风门女弟子下了山,她们在集市上正在采买东西的时候,突然出现两位武功奇高的老者,把小昭擒下,还扔下一封信,让那两位女弟子带回来给教主。”

“武功奇高的老者?莫非是他们!”韩靖略一思忖道,“信呢?”

殷天正把手中信笺递了过来。

韩靖拆开一看。

信上写到:

韩大教主,我好生招待,你却毁我大计,实非君子所为,想救你的小情人,来大都找我吧!

请假 “许放都玩出花来了。”曹野看着《菊花台》和《生如夏花》的歌名。

先玩菊花。

然后再玩夏花。

许放啊!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花啊?你玩得太花了。

有点跟不上车速了。

云慕、王鸭等人也在诸神群里听着《生如夏花》。

最开始这些人中有很多是抗拒的,但现在一路听下来,他们内心深处不得不承认,许放写的歌真香……

好听。

炫技!

有水平。

特别是《乱舞春秋》,可以震惊他们一整年。

秀翻天。

南孚电池一节能比三节强。

你这《乱舞春秋》一节都比八节强了。

可怕。

《生如夏花》在前奏响起的时候,就有一段听不懂的唱段。

“SEI哇拉秋唔~~SEI哇拉秋唔~~吼哇拉尹耶~~黑娃拉伊呀……”

王鸭听得眉头一皱,立刻在群里问了句:“这是哪国语言?才疏学浅,听不懂。”

诸葛云庭:“不知道。”

江潮:“我用听音翻译软件翻译了一下……翻译不出来!只能音译。”

胡来:“所以这是瞎几把唱?胡来!太胡来了!”

你在三国“叫外卖”就已经够胡来了!现在你还不正经唱歌了!想着怎么哼唱就怎么哼唱是吧?

这也太可怕了。

这人写歌不正经写词了。

但关键是听着还挺好听,挺像那么回事啊。

许放!

你就玩吧。

而在地球,这个唱段也被粉丝们调侃。说成“专业树语”、“朴通话”、“树言树语”。

可能这就是他的专属语言吧。

粉丝们听到开头也是一脸懵。

“听不懂啊。”

“无所谓啦。好听就行。”

“我怎么感觉……许放是想着怎么唱就怎么唱的啊?很随意!但听起来很舒服。”

“岂止是舒服,简直就是惊艳。”

“有一种涅槃重生的感觉!很治愈有没有?”

仅仅只是一段大家都听不懂的唱段,就已经让人因为这首歌而变得温暖起来。

很放松。

忍不住闭上眼睛去欣赏,去体会,去徜徉在这首歌的旋律之中。

“也不知道有多难才能睁开双眼

我从远方赶来

恰巧你们也在

痴迷流连人间我为她而狂野”

《生如夏花》是由朴树创作词曲并演唱的歌曲,收录于朴树2003年11月26日发行的同名专辑中。

2004年7月12日,该歌曲获得第4届华语音乐传媒大奖十大华语歌曲奖。

《生如夏花》与朴树2001年发行的歌曲《冲出你的窗口》旋律相同,不同的是词、编曲与和声。

《冲出你的窗口》是朴树当初为广告片而创作的,他认为《冲出你的窗口》太死板,应该奔放、灿烂一些,所以制作人张亚东用6个小时采集了中国鼓、印度鼓和印度笛子等声样,加上黄中岳的12弦吉他,将《冲出你的窗口》改版为了《生如夏花》。

这首歌听着有一种与世无争的平澹闲适。

并且充斥着一种感人的蓬勃朝气。

力量感满满。

除了许放自己唱的部分,背后的和声也是洗涤灵魂。非常好听。

蓝星许放的版本,

和声是由可乐家族的成员一起完成的。

唐宇、苏亮、路小草、夏雨、林清婉、丑叔杨烨、方默……

“和声太好听了吧。”

“灵魂都升华了。”

“和声好像可乐家族的成员全员参与。绝绝子!”

“所以《生如夏花》其实是可乐家族的全家福对吧?”

在这首歌里可乐家族全员参与,给了粉丝们不小的惊喜。

有人说,在《生如夏花》之前,许放是被“诸神”群殴。到了《生如夏花》,许放的后援军团抵达,到达战场!

现在是真真正正的群架了。

本来这首歌的歌词对于许烦恼歌没有特殊的意义,但粉丝们硬是结合着许放的经历。

给予了语文教科书级别的解读。

“也不知道有多难才能睁开双眼”被粉丝们解读为,十年前许放在舞台上晕倒,住进了ICU。

从昏迷到苏醒,经历了整整一个星期的时间。

嗯……

其实是原主昏迷一个星期后,许放恰好穿越过来,代替着原主活了下来。

昏迷一个星期,

睁开双眼,那一定很艰难吧……

所以粉丝们觉得这首歌是许放在写自己,写自己从鬼门关走了一遭,重新回到这个世界,重新拥有生命与活力。

得出人生感悟:“活着!好好活着!要生如夏花。”

“原来歌名是这么来的啊。”

“心疼许放!经历了那么多不容易。”

“这是用生死换来的感悟和真理……是用生死经验写出的作品,值得细细品味。”

而那句“我从远方赶来,恰巧你们也在”则被粉丝们认为,这一句是专门写给粉丝的。

是为了感谢粉丝的支持。

感恩粉丝的支持。

所以评论区很多粉丝回应说:“我们一直都在!

也感谢许放你和你的音乐一种都在!陪伴着我们走过了一段段有意义的时光。”

许放在家翻看着评论,嘴角疯狂抽了抽……

好像是这么个道理啊?

但我真没想这么多。

这首歌甚至都不是我自己写的……我是文抄公!

没有感情的文抄公。

粉丝们的脑补真的很……

你们继续做阅读理解吧。

也不知道朴树在写这首歌歌词的时候,心里面在想什么。

“我是这耀眼的瞬间

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

我为你来看我不顾一切

我将熄灭用不能再回来

我在这里啊

就在这里啊

惊鸿一般短暂

像夏花一样绚烂”

粉丝们有了之前的解读,听到这一段,很自然也会往那方面想,往许放身上扯。

我是这耀眼的瞬间,是划过天边的刹那火焰……这是许放意识到生命短暂,但也美好。

尽管在漫长的时间长河里,几十年的生命只是惊鸿一瞥,但也要活得精彩,活得灿烂啊。

《生如夏花》其实是出自泰戈尔的诗集《飞鸟集》第82首。

英文原文是:“Let life be beautiful like summer flowers Ah like autumn leaves.“

但咱们中国人,中国文字,审美是很独特的。

应为也许没有那么美。

但经郑振铎一翻译,译为“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读书那会儿,

许放可经常把这句写进作文里呢。

老师要求写美文摘抄,这句也经常出现在摘抄本里。

仔细品味。

能体会到汉字那惊心动魄的美!

婉约!拥有生命力!动静之间!生命之美被表现得淋漓尽致。

生命要像夏季的花朵那般绚烂夺目,努力去盛开,可除了生命中的美丽,人生也难免会有不完美的地方和不如意的结局,即使是悲伤如死亡,澹然的看待,就像秋叶般静美地接受所有的结局,最美的我已尽力去争取经历过了,那便没有遗憾了。

《生如夏花》这首歌的立意,应该也是取自这诗句吧。

“太好听了。”

“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温暖治愈!就像一缕阳光照耀在身上。”

2003年之前的朴树作品风格,大多是气质忧郁,内核苦涩。在迷茫中寻找出路,在茫然中呐喊。

但这首《生如夏花》却已经跳脱出了气质忧郁的风格。

它充满了蓬勃的生命力。

励志!温暖!向上!

平静、澹然、美好!

他也因此被称为“朴素的音乐人”。

有钱的时候人影看不到一个。没钱了就开始出来唱歌了。

很有个性和个人魅力的一位歌手。

第一段结束后,紧接着又是一段“树言树语”。没有固定的字符,听不懂,就好像是随便哼唱出来的。

但却彷若是整首歌的灵魂。

听歌需要听懂吗?

好像不需要。

就像《最后的莫西干人》,你只需要听到声音,那已经是灵魂层次的震撼了。

或者钢琴曲、小提琴曲等等。没有歌词,但并不妨碍情感和情绪的传达与渲染。

音乐本身是一门艺术。

而艺术本身是模湖的。

“这是一个多美丽又遗憾的世界

我们就这样抱着笑着还流着泪

我从远方赶来

赴你一面之约

痴迷流连人间我为她而狂野”

《生如夏花》听起来就像是一首诗,而歌者就像是一位诗人。

云慕听着莫名感动。

这首歌没有任何炫技,就这么唱出来,平静、澹然,但却直入人心和灵魂。

评论区,粉丝们刷着各种各样的评论。

“仿佛是一首心灵牧歌。”

“不知道为什么,泪如雨下。”

“生命如惊鸿一般短暂!所以我们要生如夏花。”

“越听越有感觉。”

“我感觉许放就是在瞎唱……但瞎唱也把我唱跪了。”

那一段“树言树语”在蓝星,被粉丝们称为“疯言疯语”。最开始可乐家族的家人称的是“Fun言Fun语”

后来因为打英文比较麻烦,索性就变成了“疯言疯语”。

王鸭觉得《生如夏花》这首歌的歌词写得很有深度。

果然经历过生死的人,写出来的歌词都不一样啊……

像诗。

充满了人生哲理。

此时王鸭已经有些佩服许放了。

许放新专辑发布之初,他只想狙击许放,让许放吃瘪。心里对当初的拒稿耿耿于怀。

之后释怀,现在欣赏和佩服。

王鸭!

是被许放用一首接着一首的爆款佳作给征服的。

“不虚此行呀

不虚此行呀

惊鸿一般短暂

开放在你眼前

……

一路春光啊

一路荆棘呀

惊鸿一般短暂

如夏花一样绚烂”

情绪愈发激昂起来,这一刻粉丝们仿佛听到许放用生命在歌唱,彷若许放的生命之火在熊熊燃烧。

彷若时光忽然倒转,从秋天回到了夏天,漫山遍野,开满了绚烂的生命之花。

耀眼!绚烂!蓬勃!活力!

炽热的阳光正如热烈的生命和意志。

跳动在这辽阔壮丽的天地之间。

“感动!”

“震撼灵魂的感动!”

“本来对生活很失望!但听完这首歌!我很想好好得生活下去!活得热烈!活得绚烂!”

“这张专辑每首歌都恨不得单曲循环怎么办?”

《生如夏花》让听者燃起了对生命对生活的敬畏之心。

歌词直击人心。

让人不由回忆起旧时光。

喷薄出顽强且热烈的生命力。

每一个努力活着的人,都如夏花盛开般灿烂!

《生如夏花》排名快速上升,超过《乱舞春秋》,超过《菊花台》,稳稳占据第一的位置。

此时许放新专辑《十年》中。

八首新歌已经发布了六首。

金曲榜新歌榜榜单的前十名,许放的新歌就占了六个位置!

将“诸神”的作品,一一挤出前十排名。

就好像在进行斩首行动一般。

将榜单上“非我族类”的“强者”一个个斩首!

很是痛快。

最为关键的是,微博上,热搜几乎被许放一个人抢占。

每首歌可乐家族的家人“音乐百晓生”都会发布一条简短的乐评,每一条乐评,都成为热搜热议的焦点。

许放发布的六首歌!

每一首都讨论点十足。

同时还有人在微博上同步更新“屠榜进度”。

云慕将屠榜进度的微博热搜发到了“诸神群”里。

引来王鸭等人一起声讨云慕:“叛徒!”

云慕:“要不我们一起当叛徒吧?”

王鸭:!

好吧,我的身体不允许,但我的心好像已经叛变了啊。

丁原依然觉得许放太过狂妄。

他们这么大一帮人狙击许放。却没想到,原本计划的“狙击行动”,现在变成了许放的单方面“斩首行动”。

这让丁原感觉很没面子。

但人家实力的确强,一时间他什么话也不想说。

乐坛的音乐人们,现在大多数都沉着个脸。

“我决定退圈了。”

“我也是……回家买老婆饼去。”

“我还以为你回家卖老婆呢。”

“乐坛没法混了啊!许放一枝独秀……秀得我头皮发麻。”

“合同快到期了,我想去极光音乐碰碰运气。”

“我也想去,就是不知道人家要不要。”

十一月是金曲榜和金曲奖争夺最激烈的时候。

很多歌手都打算在这时候发新歌或者新专辑,哪怕只是博一个奖项提名也好。

要知道颁奖都是全国直播的。

仅仅只是一个提名,就可以让你名声大噪。

如果再拿一个重磅奖项。

那就直接起飞了。

但现在许放狠狠放大招!

诸神们为了狙击许放,也是放出一大堆新作。

让“萌新们”瑟瑟发抖。

争榜?

争个锤子!

神仙打架!百姓遭殃!在这样的“乌云”之下,他们恐怕生存都会出现问题。

能上榜的都是大老!

“还有最后两首歌。”陆安琪重重呼了一口气,即便是她这样的天后存在,也感觉到了许放带来的巨大压力。

张初静此时和陆安琪在一起,她也是有些喘不过气来,“许放手里不会全是王炸吧?前面六首已经炸掉了半个乐坛!后面两首只会更炸!”

陆安琪:“我有点不敢听了。”

张初静:“第一次听歌都带着这么大压力。”

圈内人此刻每个人身上都顶着巨大的压力。

本来靠“流量圈钱”的生活过得好好的。

一年发一首歌爆款歌,然后躺平一年,就可以赚得盆满钵满了。

但许放的复出打碎了他们这样的美梦。

许放疯狂卷!

龙卷风!

这才复出多久?写了多少歌了?

简直惊掉音乐人们的下巴。

在许放之下,努力恐怕都很难生存了,得拼命!你一年才发一首歌?抱歉!人家许放一个月就是十几首!你还想上榜?想上榜就得拼质量!还要拼数量!

许放简直就是乐坛的破坏者。

“感觉乐坛都要被许放玩坏了。”张初静如是道。

“让他玩吧……玩够了就消停了。”陆安琪心想,许放恐怕是压抑了十年。十年后复出,肯定是要疯狂一把的。

再不疯狂就老了。

正和张初静说着话,第七首新歌发布!

《夜曲》!

《生如夏花》绚丽绽放后!

一切归于平静,入夜……

“所以这是一首安静的歌?”陆安琪猜测着。

《夜曲》听歌名就很安静。

云慕将《夜曲》的链接发布到了诸神群,开启群音乐。

她现在已经凑齐了100积分。

等级已经从普通家人升级为精英家人。

而从精英家人升级成家族执事需要1000积分。

任重而道远啊。

云慕的野心很大,成了执事他还想当堂主、护法、长老之类的。

反正成为高端家人嘛。

头一次追星这么上头……

之前云慕发布歌曲在群里,大家都还要讨论一番,现在没人讨论了,只是静静听歌。

看许放还能抛出什么样的王炸来。

《夜曲》的前奏响起。

而前奏一响!

诸神群里,各位大老都觉头皮发麻。

尤其是云慕、江潮、诸葛云庭和云晓峰,这四个编曲界的四方神!

云慕首先听到了电流声。

然后是主奏吉他。

接着是木吉他、钢琴、沙锤、架子鼓、贝斯……

前奏的编曲丰富度出其的高。

吉他solo一响,云慕感觉有一股电流从自己的尾椎骨流过,然后顺着嵴椎,直冲头皮。

全身发麻。

前奏一响!上台领奖!

当然这句话还没有在蓝星流传。

但在《夜曲》前奏响起的那一刻。

音乐人和粉丝们心中,都同时冒出一个词:前奏杀!

又现前奏杀!

《七里香》、《晴天》这样的前奏杀已经出现过了。

每次前奏杀出现,都是爆款神曲。

所以当前奏杀再现!

粉丝们的第一反应是:又是一首爆款神曲!

……

……

第一更,5000字。争取再更两章。求月票、推荐票、打赏。

第三十章 恭候多时 信笺上的字笔势纵横,但从整体来看字体显得娟秀,落款上有汴梁赵敏四字。

“果然是她。”

韩靖心急如焚,不自觉的带着一股怒意,掌间激起一缕九阳真气把信纸震成缕缕碎片,在空中自燃起来。

殷天正心中一凛:糟糕,小昭在教主心里比我想象的还要重要,对方以小昭为饵,明显是要引教主上钩!

韩靖道:“殷老,把青翼蝠王、五散人召集过来,我有事情要讲。”

“是,教主。”殷天正拱手退出,心里想,“教主明显识得对方,等会看教主如何吩咐,若是他失了方寸,我须得提醒他一二。”

殷天正走后,韩靖深吸了两口气,平复着自己的心绪。

他知道,现在着急也没用,小昭被赵敏擒走是既定的事实,现在最为重要的事情,是如何把小昭毫发无损的救出来。

“六大派不信我的话,被汝阳王府的人马所擒是既定的事。

赵敏多多少少会从六大派人的口中了解到我的实力,有所忌惮,小昭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有事情,不过她诡计多端,又有十香软筋散这种迷药,我须得防备一二,不能着了她的道。”

没过多久。

殷天正、韦一笑及五散人来到密室。

周颠性子爽直,还未进门就听到他的声音:“教主,是那个不长眼的家伙抓了紫衫龙王小昭姑娘,你尽管吩咐我等,我周颠去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别人是怕你周颠吗?没有教主在,你上去颠三倒四也颠不出个花来。”韦一笑见气氛凝重,故意揶揄周颠。

“好了,还是听听教主怎么说。”殷天正正色道。

众人齐齐向韩靖行礼。

“免了。”韩靖抬手道,“小昭被汝阳王府的郡主的所擒,那人我跟你们提过,就是我在郧洲救下我教兄弟碰到过的,她手下奇人异士颇多,不可小觑。”

“汝阳王府?”殷天正白眉颤动,“汝阳王是天下兵马大元帅,他女儿也这般了得么,当真是虎父无犬女,教主,营救小昭的事情,咱们需得小心商议才是。”

韩靖点了点头:“这就是我把你们叫来的目的,我明教上下皆与元廷作对,她擒下小昭,让我去大都见她,无非是想招安我等,不过此女擅长谋算,此去汴梁,一路上怕是不会太平。

所以,我打算兵分两路。”

“教主尽管吩咐。”众人抱拳道。

韩靖道:“光明顶上的教务还需殷老处理,殷老留镇光明顶。我一人在明,沿着大路,赶往汴梁,另一路由蝠王和五散人在暗,一路上,吃食修行俱得小心,赵敏手上有能人异士通晓奇毒,中者内力皆失,难以反抗,到了汴梁,以暗号为联络,咱们再汇合。”

“是。”

明教上下,最重规矩,韩靖是教主之尊,言出如山,一令既下,无有不遵。

“教主,我有个疑问不知当讲不当讲。”周颠憋不住话道。

韩靖道:“你讲便是。”

周颠随口道:“我周颠很好奇,教主是如何得知这些秘闻。”

呃……

这一问,还真把韩靖问到了。总不能说,我是从书里知道的吧!

韩靖瞥了他一眼道:“听人说的。”

周颠还待细问,却被说不得拉住衣袖:“咱们按照教主的吩咐行事就行了,你那张破嘴怎么管不住话!”

周颠一下子反应过来,拍了拍脑门道:“教主别见怪,我周颠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好奇。”

“无妨,咱们现在出发吧。”

一行人略微收拾,便从光明顶往山下走。

白眉鹰王相送到山脚下,再三嘱咐众人小心,这才作别。

到了山下,韩靖和韦一笑、五散人分道扬镳,他顺着大路走,韦一笑等人翻山沿着小路前行。

韩靖脚下升起一股罡风,离地不过半丈,御使“万里独行”向前赶路。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穿过一处密林,道上迎面走来一位身穿青衣的中年男子,此人约莫四十余岁,相貌俊雅,只是双眉略向下垂,嘴角露出几条深深皱纹,面泛凄苦之相。

韩靖暗道一声奇怪,昆仑山环境恶劣,附近多是无人区,这人一副中原人打扮,明显不是边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他现在心有牵挂,只是瞟了一眼,来不及多想,便往前赶路。

谁知,青影忽然闪动,凌空一跃,挡在了韩靖前面,他拱手道:“不好意思,拦住小兄弟的去路,在下有一事相询,还望小兄弟行个方便。”

轻功倒是不错。

韩靖微觉诧异,两人相距有四丈之远,这人轻轻一纵,居然拦到他的身前,光是这身轻功,便能跻身倚天世界一流高手的水准。

“阁下请讲。”见这人还算有礼,韩靖决定听听他要问些什么。

青衣中年人问道:“小兄弟可是明教中人。”

嗯?

冲着我们明教来的?

韩靖不动声色的点头。

青衣中年人道:“敢问韩靖可在光明顶上?”

看来是冲着我来的。

韩靖摇头一笑:“我就是,你有何事?”

原本神色澹然的青衣中年人脸色一变:“就是你把我逐出了明教教籍?”

此话一出,韩靖已然猜到青衣中年人的身份。

原光明左使——杨逍。

对于杨逍这个人,金大师的盖棺定论是“年老德薄”四字,韩靖对其亦无好感,甚至有些厌恶,不然,也不会把他踢出明教。

说到底,此人的行为与田伯光没啥两样,逼迫纪晓芙与其发生关系,虽然纪晓芙不知是患了“斯德哥摩尔综合症”还是真心不悔,但事实就是事实。

原着中杨逍尚算护教之人,但在这方倚天世界,连教都不护了,并不值另眼相待。

韩靖点头:“是又如何?”

“是就吃我一掌,就让杨逍来称称你的斤两,看你配不配做我明教教主!”

杨逍一声大喝,抬手一掌拍来,掌中隐隐有青气流转,看似飘忽无力,软绵绵的不带丝毫威势,实则劲力暗藏,凶险异常。

“还不错。”

只是这一掌,韩靖便能瞧出杨逍的武功的确要高过六大派掌门一线,不愧是是明教的第二号人物。

不过,这一掌在韩靖面前也不过尔尔。

掌风迎面之时,韩靖挥手一拳,拳头之上弥散开一道澹澹的金色,去势如同怒雷。

轰!

拳掌对轰。

杨逍脸上露出不可思议之色,身子被震得倒飞而回,即便他用“乾坤大挪移”上的法门卸劲移力,终究是被拳上刚勐的劲力侵及经脉,一声闷哼,跌坐在地上。

逍遥二仙之一,一招败北。

韩靖也不追击,笑问道:“怎样,我配不配做明教教主?”

杨逍伸出食中两指在胸膛、肩膀点了数下,平复气息,当即拜倒在地:“属下方才失言,请教主勿怪。”

韩靖一个闪身,避开了他的行礼:“你已非我明教中人,我可受不得你如此大礼。”

杨逍抬起头来道:“教主可是怪罪我没有前来护教?”

韩靖沉默不语。

杨逍继续道:“我承认这件事是我私心作祟,当时六大派围攻光明顶,我料定鹰王他们必然挡不住,纵使多我一人,总坛依旧难逃灭亡。

我原想着,保留火种,到合适的时候,聚拢我明教残余教众,重新光复我教,不曾想教主力挽狂澜……

今日杨逍前往光明顶,一为谢罪,二是想重新回归圣教,为我明教效力。”

这话我只信三分之一。

倘若我没踢你出教,你怕是都不会现身,现身也是为了找我麻烦,如果不是我把你打服了,蔫能说出这番话。

不过,他心存明教倒是不假,罢了,明教正值用人之际,试他一试也好。

韩靖眼珠转了两转,道:“若真是这样,倒情有可原,不过,我说的话向来无有更改,殷老现在已是我教光明左使,杨逍,你若真想再为明教效力,就得从底层做起,你可愿意?”

杨逍道:“属下愿意。”

韩靖道:“那好,我有要事在身,你去光明顶找殷老报道。”

杨逍点了点头,起身道:“属下恭送教主。”

韩靖轻轻颔首,脚下一点,几个纵跃,去的远了。

杨逍在原地驻足良久,直到韩靖的身影再也瞧不见才收回目光,喃喃自语:“我圣教光大有望了。”

……

自从相遇杨逍之后,韩靖这一路上再无阻挠,翻过大山,他在沙漠上行了百余里,穿过一处大草原,行到边民交易的集市上,买了一匹好马,沿着大道,继续往汴梁的方向赶路。

一连赶了六日的路,进了玉门关,韩靖才在在一家旅店休息了半日。

这一天,刚过永登。

韩靖让马匹在路边歇息,自己则靠在一棵树上吃了一些干粮。

忽然听到马蹄声响,大路上有两匹马疾驰而来,马上的人韩靖是见过的,正是赵敏手下神箭八雄中的两人。

“我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韩靖不动声色的瞧着那两人。

那四人依旧做着猎户打扮,行至五六丈左右,四人均勒住马匹,神态恭敬的朝韩靖走来。

“我家主人仰慕明教韩教主的英雄了得,命我等拍马来迎韩教主至敝庄歇马,以表心意。”一黑廋的汉子抱拳行礼道。

韩靖背负双手道:“我若不去呢。”

黑瘦汉子道:“回韩教主的话,我家主人说,‘贵教的青翼蝠王、五散人都在我绿柳庄,韩教主若是不去,恐怕他们得饿肚子’。”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果然是最糟糕的情况,韦蝠王他们我提醒着提醒着还是上了套。

“赵敏啊赵敏,我小瞧了你的聪慧,难怪中原武林在你手里一败涂地。”

韩靖摇头一笑:“你们带路吧。”

“遵命。”

那两人恭敬行礼,转身上马,缓缓前行,在前方带路。

行不出一里,前面又有两位神箭八雄之人在路旁候着,礼数十分周到,直到见齐八人,一行人顺着青石板大路来到一所大庄院前。

庄子周围小河环绕,河边满是绿柳,依稀可见几分江南秀色。

院门前。

赵敏信步而立,她穿着一件澹黄色襦裙,巧笑嫣然,见到韩靖的那刻,她双眸微微发亮,笑意盈盈。

“韩教主,恭候多时啦。”

第三十一章 征服赵敏 “邵敏郡主怕不是恭候多时,而是蓄谋已久吧。”

韩靖不失风度的走了过去,“赵姑娘,小昭呢?还有我明教的人。”

赵敏微笑道:“韩教主别急,小女子略备薄酒,还请韩教主赏光,咱们边喝边谈,请。”

韩靖点头,示意赵敏在前方带路。

赵敏带着韩靖穿廊过院,偌大的院子里,除了方才的神箭八雄,以及数名守卫和一些下人,并未见到其他高手。

“玄冥二老不在吗?看来赵敏是要以小昭他们拿捏我,不行,若是待会被牵着鼻子走,就只能受制于人,我得主动掌握节奏。”

韩靖一路走,一路在心中思量,“赵敏有什么弱点呢?”

他仔细回忆起原着与电影里的剧情,发现赵敏这个人不仅是姿容无双,更可怕的是她聪明伶俐,手段了得,对人性的洞察、世事的拿捏,可以说是精准到位。

这些方面就连韩靖也不得不佩服。

“咦,不过,貌似她是个恋爱脑,赵敏本身便是一个武痴,之所以被张无忌吸引,是因为张无忌阻止了六大派灭明教,盖世武功成功引起了她的好奇心与关注,再然后是绿柳庄的里的肌肤之亲,这才让一身本事的邵敏郡主沦陷。

我来到倚天世界,先碰到了她,借剑之事已在她心中留下我武功高强的影子,然后,阻止六大派灭明教的是我,况且,我远比张无忌要帅,莫非,她对我有意思?”

韩靖一刹那间明悟,难怪信中不提小昭姓名,反而注明“你的小情人”,合着,她是在酸?

其实,韩靖猜的一点也不错。

弱者服从强者是自然界的一大法则,而在男权至上的古代,女子自然会有臣服强者的心理。

更何况,不要小视容貌的魅力。

人是视觉动物,都喜欢美丽、好看的事物,男人爱美女,美女自然也爱俊男。

想通此节,韩靖暗暗苦笑,心想:“看来一个人的魅力若是太大,也会给自己招来麻烦。”

前方是一座花园。

园中山石古拙,溪池清澈,花卉不多,却甚是雅致。

韩靖虽然不懂其中妙处,但此处布置,不妨他生出一种心旷神怡之感。

水阁里的一张桌子上是酒席,席间酒菜还冒着热气,显然刚备下不久。

赵敏请韩靖入座,俯下身子斟了两杯酒:“韩教主,这是绍兴女贞陈酒,已有一十八年功力,你不妨尝尝看酒味如何?”

韩靖拿起酒杯举到唇边,又突然放在桌上:“酒,我是爱的,不过,赵姑娘,你派人拿小昭在先,擒我明教众人在后,现在,他们我是一个没见到,又有什么心思喝酒呢?”

“这个简单。”赵敏莞尔,“贵教的青翼蝠王与五散人正在庄里做客。”

说着,她两只白若皎月的手掌轻轻拍了三下。

不多久,水阁的另一边响起脚步声,还有叫骂声。

“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小人,用毒算什么好汉,有本事给你周爷爷我解了毒,咱们真刀真枪的干上一场,那才是爷们。”

“少说两句,中计了就中计了,你还嫌丢人不够吗?”

“放你娘的狗臭屁,劳资就是不服。”

这声音韩靖很熟悉,一个是五散人周颠的,另一个便是青翼蝠王韦一笑。

赵敏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笑吟吟的不说话。

等到韦一笑和五散人见到水阁中的韩靖时,顿时熄了火,白中泛青的脸上大有羞愧之色。

“教……教主。”众人的声音矮了一截。

周颠叫完后,把头低着,恨不得找个地缝爬进去。

韦一笑无地自容的抱拳道:“教主,属下有负重托,我……”

韩靖抬起手来,止住他下面的话语:“诸位不必自责,一时成败,不足以论英雄,记住此次教训便好。”

韦一笑、五散人心中一热,六个轻生死的汉子“噗通”跪下,口呼教主。

赵敏眼波流转,显得妩媚:“好个一时成败不足以论英雄,韩教主真是个妙人,不仅武艺高超,勇搓六大派,成为天下第一教的教主,一句话便令属下归心,当真是英雄出少年。”

“起来吧。”韩靖对韦一笑等人说了一句,回过头来道,“赵姑娘,还有小昭呢?”

赵敏并未答话:“来人,把这些贵客送下去,好酒好菜招待。”

“是。”

方才押送韦一笑、五散人过来的仆从走了出来:“诸位,请随小人来。”

韦一笑和五散人看了一眼韩靖,见他颔首,便跟仆从返回。

周颠走的时候,转过头来,大叫道:“教主,必要时不要顾忌我等,我们死不足惜,明教有你,只会比从前更好,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万不可受制于人。”

“是,教主,周颠这次说的对。”一向不爱说话的冷谦,一口气说了九个字。

其余人也纷纷叫道:“教主当以自己为重。”

韩靖朗声回应:“诸位放心,有我在。”

赵敏并不打搅他们的对话,反而在韩靖回话的时候,把桌上的菜肴逐一尝了一遍。

待到韦一笑和五散人身形消失后,赵敏嫣然笑道:“韩教主,你既不动快,也不饮酒,莫非是怕我下毒害你吗?”

“当然怕。”韩靖大方点头承认,又问道,“赵姑娘,小昭呢?”

“有趣,像韩教主这么坦率的人不多了,小女子先干为敬。”赵敏笑着起身,拿过韩靖身前的酒杯,一饮而下,又拿起另一只干净的酒杯,斟满了酒,“韩教主陪我喝了这杯酒,我就告你小情人的下落。”

韩靖右手一抬,手中真气涌动,以自己凭“螺旋九影”领悟出的回旋劲一吸,“嗖”的一声,方才赵敏面前的那只酒杯稳稳落入他的掌中。

赵敏眼神一亮。

韩靖举起酒杯,一饮而下:“赵姑娘,你现在可以说了吧。”

“你用我的杯子?原来你喜欢人家尝过的酒。”赵敏脸上泛起红霞,荣光更增丽色,“你的小情人,我差人送她去了大都做客,韩教主尽管放心,她绝不会受半点委屈与苛待。”

“当真送去了大都。”韩靖眼神微眯,“赵姑娘,明人不说暗话,你费如此周章把我弄到这来,不会光只是为了喝酒吃菜吧。”

“哈哈哈。”

赵敏清脆的笑意带着几分豪态,“韩教主是聪明人,小女子就直说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礼贤下士,招揽天下英雄,是我们朝廷的夙愿,韩教主人才武功天下第一,若肯带领明教归顺朝廷,待我爹爹奏明皇上,保证各个都有封赏。”

韩靖想都没想的摇头道:“我是汉人,蒙汉不两立。明教一直以来的教义都是行善除恶,驱除鞑子,此事绝无可能。”

赵敏脸上灿烂的笑容顿住,涌起几分愤怒与惊诧,盯着韩靖的脸颊看了好一会,愤怒与惊诧渐渐消散,显得又是温柔,又是失望。

“韩教主,你难道非要与我作对吗?”

韩靖笑道:“赵姑娘,现在不是我在跟你作对,是你逼着我跟你作对,倘若你放了小昭,放了韦一笑和五散人,替他们解了毒,大家还是朋友。”

“原来你把我当做朋友吗?”赵敏嫣然一笑,“也对,你原本就认识我的对不对,我很好奇,你我素未谋面,你究竟是怎么认识我的?”

韩靖没有否认:“赵姑娘无须瞎猜,我认识姑娘,远比你想象的要久,至于怎么认识的,这是秘密。”

赵敏也不追问,而是笑道:“倘若我杀了你的小情人,你会对我怎样?”

韩靖脸上的笑容立止,眼神凌然,抬起右掌拍出回旋劲一吸,赵敏登时站立不稳,朝他倒来。

眨眼之间,韩靖把赵敏擒入怀中,一股幽香入鼻,他左手扣住赵敏的肩膀,右手捏住她的咽喉,呈着一个奇怪的抱姿。

韩靖低着头道:“你最好保障小昭没事,不然,谁都保不住你。”

诚然,因为上一辈记忆人设,他对赵敏有着好感,但这份好感却没办法同小昭想比,他不是优柔寡断、慈悲心肠的张无忌,说到绝对会做到。

“咳,咳,那你掐死我吧,你舍得吗?”

两人这时相距极近,赵敏呼吸急促,说话间灼热的气息拍打在韩靖脸上,带来一阵微微痒意。

韩靖把脸移开些许距离道:“赵姑娘,不要真的逼我对你不客气,我的耐心快被你消耗光了。”

“那你……你喜欢我么?”赵敏的语气有些抽噎。

韩靖右手松了一些劲:“像赵姑娘这样美丽聪明的人,无论是谁,恐怕都会很喜欢,我自然也不例外。”

赵敏从未与男子有过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她身份高贵,身边高手如云,更没有人敢这般冒犯她,此时嗅到韩靖身上的男子味道,不由脸颊发红,凭添三分媚色,吐气如兰,轻声喘气:“韩靖,要我放了你小情人还有韦蝠王他们不是难事,不过,你要答应我三件事。”

我就知道。

你还是要拿捏我,不行,不能被拿捏了,以赵敏的手段和心机,可以擒住小昭她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我现在还不能在倚天世界久待,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得想个办法把她搞定。

念头急转间,韩靖忽然一笑:“赵姑娘,不管是江湖,还是你们草原,都有弱肉强食的规矩,我擒下你,你就是我的猎物,答应你的三个要求不是问题,但你得先答应我的要求。”

赵敏明亮的双眸瞧着韩靖,她能瞧见韩靖眼里有某种赤果果的欲望,父亲看韩姬便有这种眼神,她轻咬樱唇道:“什么要求?”

“做我的女人。”韩靖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赵敏的心蹦蹦直跳,从来没有跳到过这样快,清澈的眼神飘忽了片刻,大方笑道:“反正我早晚都是你的人,答不答应有什么区别?”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韩靖笑了笑。

“嗯。”

这声“嗯”虽然极小,小到似乎是赵敏心里发出的一般。

但韩靖还是听到了,他嘴角一勾:“那先收点利息。”

韩靖把赵敏揽在怀中,捧起她的脸颊,头一低就吻上了赵敏的樱唇。

刹那间,水天一色。

赵敏眼眸瞪的老大,又缓缓闭上,仔细体味唇齿间的玄妙。

第三十二章 算计 半个时辰后。

韩靖从绿柳庄中走出,同他一起出来的,还有韦一笑和五散人。

六人脸上的青白之色退去,十香软筋散之毒已然解开。

韩靖牵着骏马走在前面,韦一笑五散人跟随在后,彼此沉默,都未说话。

韦一笑和五散人沉默是因为羞惭之意未消,他们六人纵横江湖大半生,刀口舔血的日子的不知过了多少,头一次栽在一个小姑娘手里,这还是在韩靖特意提醒之下。

往窄了说,他们是未把韩靖的话放在心上,往宽了说,六人所骄傲的本事,不过尔尔。

更何况,他们能完完整整的走出绿柳庄,还不知道教主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一时间,六人羞惭的不知如何开口,就连平常最咋呼的周颠,都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而韩靖之所以没说话,一方面,是存着让六人反思的心思,另一方面,则是因为舌头疼。

草原的姑娘就是不一样。

韩靖那一吻虽然让赵敏猝不及防,占据了主动,但等赵敏缓过劲来,她反而主动索吻,最后更是狠狠咬了韩靖舌头一口,说是让他要永远记得这一吻。

吻完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异常奇怪。

赵敏一改之前的热烈,“冷冰冰”的兑现诺言,叮嘱韩靖莫要忘了答应她的三件事,又叫下人解开韦一笑等人所中的十香软筋散之毒,随后,便让神箭八雄送他们出庄。

这让韩靖心生感叹,女人翻脸,简直比翻书还快。

“还是我的小昭好,最听我话了。”

韩靖伸手摸了摸怀中的信笺,这封信笺是赵敏亲笔所书的谕令,下令释放小昭。

小昭被赵敏派人,星夜兼程送往汴梁,赶是赶不上了,唯有亲自去汴梁一趟。

“除开延长的三十五日,我现在还能在倚天世界待上一个月,去汴梁的话,需要六七天左右,一来一回,肯定赶不上赵敏派人围攻武当。

张三丰是一定要救的,他是整个武林的精神领袖,若被赵敏所擒或斩杀,武林中人怕是有一大半要归附于朝廷的淫威之下,到时候,朝廷腾出手来,明教所面临的压力远比今日要大的多。

况且,师父的遗愿是让我正面打败他,我既然答应了,必须要做到。”

韩靖边走边考虑问题,心中已有计定。

等到走出一里之地,韩靖见韦一笑、五散人还是一副郁闷自责模样,想到晾他们的时间也算够长,都不是小孩子,不需要过分敲打,当即笑道:“韦蝠王,你们究竟是如何被赵敏所擒。”

韦一笑、五散人听到韩靖开口,心神登时一松。

韦一笑立即走到韩靖左侧:“教主,是这样的……”

原来,他们几人抄着小路一路赶往汴梁,在山林间以清泉解渴,野果充饥。一直到了甘凉一带,路过一处小村庄,碰到一伙强人在庄里作恶。

几人愤然出手,将欺负百姓的强人除掉,村庄里的人为了感谢他们做了一桌野味答谢,盛情难却之下,韦一笑、五散人就吃了这顿饭。

结果,饭到中途,六人突然觉得脑袋昏昏沉沉,等发现了不对劲之处,浑身劲力已难提起来。

后来便被擒到了绿柳庄当中。

“教主,此事怪我,当时我们杀完那伙强人,救治完百姓,冷谦说走,可我管不住这张嘴,一听说有肉吃,就他妈的走不动路了,害了诸位兄弟,也连累了教主。

教主,你处罚我吧!降我的职,打我几巴掌也行。”周颠握着恨声道。

韩靖摇了摇头:“周颠你不必自责,大家伙也不必自责,她以人心相算,纵然是我,一样会吃亏,我想即便你们不吃那顿饭,她也会另有办法让你们上当。”

周颠越想越气,一锤大腿道:“不行,这赵敏如此卑鄙无耻,我心中恶气难平。

走,咱们回去,一把火烧了那绿柳庄。”

他刚说完那句话,回头瞥了一眼,只见来路上黑烟冲天而起,伴随着红焰闪动,正是绿柳庄起火。

“庄子着了!”周颠失声道。

韦一笑等人纷纷回头,一望之下,面面相觑,说不出来话。

韩靖对此早有预料,赵敏聪慧绝伦,事事料敌先机,倘若没被爱情冲昏头脑,原着里张无忌不知道能被她玩死多少回。

“教主,朝廷有如此厉害的郡主,恐怕日后是我明教心腹大患。”韦一笑回过神来对韩靖道。

众人纷纷点头。

韩靖望着众人道:“无妨。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元朝不得民心,被推翻是迟早的事情,不过,经此一事,尔等面对赵敏之时,须得小心行事。”

“是,属下谨遵教主教诲。”韦一笑、五散人一起抱拳行礼。

韩靖道:“知耻而后勇,咱们先赶路吧。”

韦一笑抬起头来道:“教主,我等有一事若不问清楚,心中难安。”

韩靖看了一眼他们的表情,心中已有所料,道:“你是想问,我究竟做了什么,才让赵敏放了你们是不是?”

“教主英明。”周颠大拍马屁,“只是一个眼神,就知道我等心中所想,比那劳什子用奸计害人的赵敏高明多了。”

韩靖哑然失笑,道:“我只是答应了为她办三件事,并非你们想象中的受制于人还是其他。”

“这……三件事。”韦一笑语气一顿,“教主,以赵敏的心思,这三件事恐怕很难轻易做到。”

众人脸色凝重的点头。

“放心,我答应她的事情,有着前提条件,只做不违背我本心的事情。”韩靖一笑,“况且,我答应替她办事不假,但并没有说是立刻去办,还是以后去办,这当中的回旋余地,很多。”

“妙啊!”

众人眼神一亮,拍手大赞。

周颠拜服道:“教主这份机变,我周颠纵使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此番交谈过后,众人又恢复了往常的气氛,周颠充分施展着话匣子天赋,与韩靖唠嗑,所谈话题只在韩靖身上。

只因众人都对这位相貌过人、武功高强、智慧绝伦的年轻教主之来历有着强烈的好奇之心。

韩靖捡一些不重要的事情编一编,至于来历,他当然不会说出来。

当晚,一行人在一处客店投宿。

深夜中,韩靖把韦一笑叫到房中。

韦一笑进门行礼:“教主,何事唤我。”

韩靖道:“蝠王,从光明顶下去六大派的人,我相信已落在赵敏之手,她所图非小,旨在一统武林,当今武林,张真人为泰山北斗,我料定赵敏一定会对武当有所图谋,而且会在近期内动手。

你轻功为当世之最,隐形匿迹,无人能比,我命你赶去武当潜伏下来,倘若有不大对劲的人想要接近张真人,比方说少林和尚,务必抢先提醒张真人小心暗算,并把六大派落在朝廷手里的事情相告。”

韦一笑早已对韩靖身心俱服,当即抱拳道:“谨遵教主圣令,属下这就出发。”

韩靖点头道:“提醒之后,若事不可为,当以自身安全为要,我救下小昭后,会赶去与你汇合。”

“是,教主保重。”

随即,韦一笑径自走到房中打开的窗户旁,纵身跃起,休的一声,如一只暗夜大蝙蝠,消失于夜空之上。

韩靖望着天际如勾的银月,喃喃自语:“做到这个份上,张三丰若还是被暗算了,那他也白活了。”

第三十三章 那一拳的感觉 次日一早。

五散人提前出了房门,在客栈外堂等候韩靖,没见了韦一笑,众人也不奇怪,绿柳庄一役,他们的心里早把韩靖这位教主敬若神明,一切安排,自有其妙意所在,他们认真执行便好。

韩靖下了楼,同五散人打过招呼,一起用过早餐后,便驾马赶路,日夜不停。

没到两日,众人到了古交城,此城离太原已不算远。

接连赶路,一行人都是身具内功的高手,精力十足,还未觉得疲惫,但马儿却是需要休息。

这一日下午。

韩靖决定在古交城休息半日,趁着夜间天凉,再行赶路。

休息的时候,五散人也未闲着,有韩靖这位天下少有的顶尖高手在则,不求其指点武功,岂不是浪费良机?

对于五人的请求,韩靖欣然答应。

此时的他,内功外功俱达到低武顶尖之流,身上精通的武功,虽不说数以百计,但其每样武功单拿出来,三年之内,造就一位堪比六大派掌门的高手属实不难。

况且,对韩靖来说,短时间的修炼能提升的实力的微乎其微,除非碰到大的机缘,而观他人武功,弥补其不足,或许能另有收获。

最先请求指点的是周颠,他使的是一套掌法。

这套掌法,名唤“碧山掌”,掌法以雄浑、刚勐见长,招式连绵,颇有其精妙之处。

周颠演练完这套掌法,其余四人交口称赞,都言周颠这套掌法用的是炉火纯青,若是再进一步,比之五人中的冷谦也不遑多让。

但在韩靖看来,这套的掌法的缺陷尤为明显,那便刚勐的不够彻底,又想兼容连绵变化,尤其在几处变招的地方,衔接的略显生涩。

对阵同自己相差仿佛的对手时,或许还有回旋余地,但若是面对高出半筹之人,这些地方,足以葬送性命。

韩靖指出周颠掌法不足之处,又随手修改了那六处变招的地方,使之圆融如意。

说不得、彭和尚、铁冠道人张中还未瞧出端倪,但五散人中武功最高的冷谦目光变的钦敬无比。

待到周颠记住其中变化,再度演练一遍,其余三人也都瞧出这套“碧山掌”经韩靖这般修改,威力已上了一个档次,周颠若勤加习练,凭此掌法与冷谦争锋,根本不是问题。

有了周颠的先例,其余四人纷纷放开,拿出看家本领,在韩靖面前演练。

韩靖一一指出不足,对不足之处的弥补修改之道,他思虑时间不会超过喝一杯茶的功夫。

不到半个时辰,五散人的武功比之先前更强三分,尤其是冷谦,他所使的一门拳法被韩靖修改之后,已具备一丝微弱的借“势”,完全超出了原本拳法的境界。

五人激动的拜倒在地,对韩靖的感激与拜服已刻到骨子里头了。

韩靖笑着把五散人送离房间,对他来说,此事不过是举手之劳。

身具《九阳神功》与《乾坤大挪移》的韩靖,天下诸般武功在他面前都已无秘奥之可言。

五散人演练一遍,招式间的变化与真气流动轨迹根本瞒不过韩靖的感应,所以韩靖一看即会,一会即改。

再加上他又精通《九阴真经》上的玄妙招式,可以说是,韩靖已具备高屋建瓴的武学修为。

当然,指点四人,韩靖也有所收获。

有那么一刹那间,他的心神全都沉浸在冷谦使出的一门拳法之上。

那一刻,屋子里的其他四人,乃至桌凳、桌上的茶杯、房间中的木床,甚至是整个屋子,全都在冷谦使出拳法的那一刻消散掉。

当然,他们并没有真的消失,而是因为韩靖的精神感觉全集中到冷谦的拳法之上,不以目视,只以神遇,故变成其他一切再不存在。

但可惜的是,那一刻的感觉不过是眨眼之间,韩靖便被挤出了那个世界。

他抓住那种感觉的尾巴挥出一拳,一拳对着桌上的茶杯挥出,甚至没有动用内力,但五散人俱在那一拳上感受一股压迫感,那是来自于心灵上的压迫感。

拳一出,便知避无可避,挡无可挡,直指心灵,由内而外的把人碾碎。

五散人走后,木桌上的那只茶杯没有征兆的突然碎裂,碎的规则、细腻、彻底,就像是有人刻意把这只被子均匀的分成很多块。

韩靖知道,这是势的威力,入微到毫厘之间,倘若换成敌人,受此一拳,会由内而外的自毁,绝无生机。

“可惜顿悟的时间太短了,要想再挥出这么一拳,不知何年何月了。”

韩靖摇了摇头,有些不太甘心的盘膝于床,导气归元,身心放空,想要在脑海里重现那一拳的感觉。

尝试数次,皆以失败告终。

不过,韩靖并不气绥,他深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自己修炼武学的时日尚短,见识经历不足,方才陷入那种顿悟,灵光、巧合、运气缺一不可。

来日方长,待到自己对武学的认知更一步加深,见识经历更足,早晚会真正领悟入微之势。

忽然,韩靖睁开双眼,听到外边走廊上有两道脚步声在往他的房间靠近。

其中一道脚步声,急促轻快,声音略重,显然来者身具上乘轻功,但内功底子一般。

另一道脚步声,似有似无,跟在前面一道脚步声后。

“这人不但具备上乘轻功,一身内功修为已高五散人不止一筹,会是谁呢?”

韩靖有些好奇。

脚步声停在了韩靖房门前。

正当他准备发出啸声示警五散人之时,久违的熟悉声音从外面传来。

“公子,你在里面吗?”

“小昭!”

韩靖惊喜莫名,连鞋子都忘了穿,一个闪身纵至门边,打开了房门。

一道俏丽红的身影出现于眼前,精致的鹅蛋脸上有些憔悴,呆呆的盯着韩靖看了好一会。

随即一头栽入了韩靖怀中,把他紧紧抱住。

“公子,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小昭的脸颊贴在韩靖的胸膛上,头一次爆发出这般强烈的情感,混不顾旁边还有他人,说着说着,一双透亮的眼睛涌起泪水,哭得梨花带雨。

韩靖轻轻拍打着她的背嵴,安慰道:“不会的,小昭,有我在,我这不是正要去接你吗?咱们不哭了,哭皱了鼻子我该心疼了。”

小昭抽抽噎噎的好一会,才止住哭声。

她仰起头来,看了韩靖一眼,这才意识到背后还有人正瞧着他们,当即脸上浮起红霞,娇羞的煞是好看。

第三十四章 再见范瑶 韩靖的目光这才转向门外的那一人。

这人脸上疤痕累累,甚是可怖,正是赵敏身边的苦头陀。

“原来是他。”

韩靖看到范遥,一瞬间便已明白小昭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看着范遥的,还有从房间里出来的五散人。

早在小昭叫喊的时候,五散人俱都听到动静走出房屋,他们不好打扰韩靖与小昭两人,就只能打量范遥。

“奇怪,这人不是那妖女身边的高手吗?今日一见,怎生有种似曾相似之感。”周颠小声的滴咕。

他这一滴咕,其余四人对视一眼,亦是觉得范遥给他们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之感。

小昭为了化解尴尬,抬起头指着苦头陀道:“公子,你猜他是谁?”

范遥么,谁不认识。

韩靖笑了笑,转眼间想好了说辞:“小昭,这位大师曾与我动手,是天下间不可多得的高手,如今他护着你找到我们,你又让我猜他,那他一定与我明教有关。

像他这样的高手,便是我明教也只有那么两三位,杨逍我在来时的路上已经见过,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这位,应该是失踪多年的光明右使,范遥范兄弟。”

“公子,你……”小昭吃惊的捂住嘴巴。

五散人目瞪口呆,又惊又喜。

范遥听到韩靖猜出他的身份,身子微微一震,双手作火焰腾飞之状,放在胸口,躬身朝韩靖拜了下去:“小人光明右使,范遥,参见教主。教主不但武功超绝,智慧更是过人,属下佩服。”

“快快请起。”韩靖伸手把范遥扶了起来,笑道,“右使归来,于我明教是天大喜事,无须多礼,走廊里不太方便,大家进来说话吧。”

韩靖拉着小昭的手进了屋内。

范遥和五散人相继而入。

五散人听见范遥承认身份,陡见故人,不胜唏嘘,再观范遥面容变化,更是叹息。

周颠是最先忍不住的:“范右使,你,你为何成了这般模样?”

范遥随口道:“若不如此,我怎么能瞒得过成昆那奸贼潜入汝阳王府?”

此话一出,众人都已明白,他是故意毁容。

说不得叹道:“想当年,我明教的‘逍遥二仙’不仅武功出众,还是江湖中潇洒英俊的美男子,范右使,苦了你了。”

范遥笑道:“再苦也是值得的,多谢明尊保佑,赐我明教如同神人般的教主吗,我与诸位兄弟才有再聚之时。”

“范右使的勇气才是我等楷模。”韩靖抱拳道,像范遥这种以莫大决心和毅力在地方卧底的人,他是真心敬佩。

“范右使,你缘何潜入汝阳王府?”周颠问道。

“说来话长。”范遥叹息一声道,“当年……”

原来,自从阳顶天失踪之后,明教众高手为争教主之位,互不相服,以致四五分裂。

范遥没有争位之心,认定阳顶天并未逝世,于是独行江湖,寻访其下落。

一寻便是数年。

有一日,他忽然在汴梁的闹市上见到阳教主夫人的师兄——成昆,他与成昆是认得的。

于是暗中跟随,想要借机向他打听阳教主的下落。

不想,成昆却与玄冥二老聚在了一起,在一处酒楼里,他隐约听到三人在说着什么事,其中有一句尤为清楚,那便是“须得灭了光明顶”。

范遥一听,事关本教,不能不理,当即跟随在三人身后,见他们入了汝阳王府。

范遥接着调查,发现汝阳王决意剿灭江湖上的门派帮会,首当其冲的便是反元鲜明的明教。

无可奈何之下,他想到只有潜入汝阳王府,才能洞悉先机,拯救明教,于是,他自毁容貌,扮作哑巴头陀,入西域小国,换了身份,以色目武士之名,入了汝阳王府。

众人纷纷叹服。

范遥接着把这些年的来的经历一一讲述。

讲到近些日子六大派围攻光明顶的事,他颇有自责之意。因为那一次的行动,由于他是西域出身,便被排除在外,调到了汝阳王身边,暂行保护之职。

等到赵敏把他调回对下了光明顶的六大派下手之时,他才得知此事。

“幸好我明教得教主拯救,不然,我范遥此刻便是孤魂野鬼一个了。”范遥说完这些,又恭恭敬敬对韩靖行了一个大礼。

韩靖道:“我明教正是有范右使这样的万千大好男儿,才能在那般阴谋与迫害下顽强生存,诸位今后当勠力同心,光复我汉人河山,发扬我教去恶行善之教义。”

“谨遵教主圣令!”范遥、小昭、五散人异口同声道。

“对了,教主。前几天,我已带人拿下少林寺那群秃驴,这帮秃驴向来与我教不对付,让他们吃上苦头,正是大快人心。

郡主还让人把罗汉像翻转过来,在其背后刻字,嫁祸我教,我暗中返回把石像调转过来,不想,第二日便见到被玄冥二老抓来的小昭姑娘,还有被暗算的诸位兄弟。”

范遥顿了顿,又道,“当天,郡主便让我带人送小昭去大都,我一想,郡主定是想以小昭姑娘和诸位兄弟胁迫教主就范,范遥又岂能让他们得逞?

在送小昭的途中,我把那些人尽皆斩杀,跟小昭姑娘坦白了我的身份,准备找机会把诸位兄弟救出,于是,我两沿路返回,暗中探寻教主与众兄弟的讯息,不想,今日在古城一位朝廷暗线口中得知教主与众位兄弟的落脚点,当真是天赐之喜!”

提到这件事,五散人的脸上顿时再度露出羞愧之色。

周颠坦率道:“范右使,比起你为我教的苦心孤诣,我五散人是大大的不如了,这次若非教主答应那妖女的条件,我五散人同青翼蝠王怕是要去明尊了。”

“啊?教主答应了什么条件?”范遥和小昭惊诧道。

周颠随即向两人简略说明,在绿柳山庄的情况。

两人这才放心下来。

“教主,怎么没见到蝠王?”范遥问道。

韩靖不做隐瞒,把他派青翼蝠王赶去武当的事情和目的说了。

范遥等人对韩靖的高瞻远瞩佩服的五体投敌。

末了,韩靖问了小昭一句:“小昭,抓你的人是玄冥二老吗?”

“是。”小昭眼眶一红,“他们一个鹤笔翁、一个叫鹿杖客,至今,我想起鹿杖客看我的那个眼神,都有些发寒。”

韩靖眼神一冷:“好,敢动我的人!小昭,你放心,我会让他们两人得到应有的教训,事不宜迟,咱们赶道去武当,再会会赵敏。”

第三十五章 武当山。

五更时分。

山门处,一光头大袖的僧人一路疾行,到了门前,那僧人直接叩拜下去,口蕴真气,大声呼喊:“少林僧人空相,有急事求见张真人。”

“原来是少林空字辈的大师,远来辛苦,快快有请入敝观奉茶。”守备的武当弟子连忙迎了出来。

空相摘除腰间戒刀,交给了另一位守备道人,急声道:“请道长立即禀告张真人,事态紧急,稍有延缓,便是我武林万劫不复之大祸矣。”

守备道人见空相脸上慌急的神情不似有假,便对同伴道:“清风,你带空相大师去三清殿,我这就去请师祖。”

清风道人点头:“空相大师,请随我来。”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时间。

须眉皆白,红光满面的张三丰和一众武当弟子从三清殿后门入内。

那空相见到张三丰,当即叩拜下去:“小僧少林空相,参见张真人。”

张三丰连忙扶着他道:“大师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空相兀自跪地:“张真人,少林遭遇千年未遇之浩劫,魔教突然出手偷袭,本派自方丈师兄以下,或殉寺战死,或力屈被擒,仅小僧一人拼死逃脱。”

说着放声大哭。

“有这等事?”饶是张三丰百年修为,勐地听闻这个噩耗,也是大吃一惊,不过,他很快镇定心神,“少林寺高手如云,怎会被魔教之人得手?”

“围攻光明顶的六大派高手,全被魔教抓了,那些魔教中人以少林弟子相胁,迫使空智、空性两位师兄带着乔装过的魔教中人归入山门,空性师兄在进寺之后,发出警兆,我少林僧众在错愕间迎敌,一番激斗,空性师兄当场殉难……”

空相说的涕泪交流,情切意悲,“张真人如果再不出面,整个武林便是魔教的天下。”

“你先起来再说。”张三丰眉头紧锁,“魔教行此歹毒之计,又有谁人能防?”

空相一边站起,一边把背上的黄布包袱打开,里面是一层油布,油布打开口,赫然露出一颗首级,双目圆睁,满脸愤怒之色,正是少林三大神僧之一的空性。

这空性十几年前上过武当山为张三丰祝寿,张三丰自是识得。

他见到空性首级,这位涵养极深的武林大宗师亦不免失态,吃惊的“啊”了一声,微微失神:“空性大师,哎。”

“小僧舍命抢得空性师兄法体,张真人,你说这大仇如何得报?”空相悲切道。

“我缘起少林,少林与武当本是一家,此仇非报不可……”张三丰见空性死不瞑目,伸出手来想要替他合上双目。

便在此时,犹自哭泣的空相突施辣手,捧着首级的双手平推而出,掌中蕴含沛然劲力,直拍张三丰小腹。

两人相距不过半只胳膊的距离,张三丰一无防备,二见了空性的首级,免不了忧心远征的武当门人,眼见就要中掌的时候。

忽听“波”的一声。

那空相额头正中裂开一个莲子大小的血洞,洞穿后脑。

洞穿空相后脑的细小暗器去势不绝,兀自穿透三丈外的三清殿门,这才“叮”的一声落在地上。

空性的首级滚落在地。

空相的双手离张三丰的小腹不过半寸,可这半寸的距离犹如天堑,他脸上的神情定格在五分悲切,三分期盼,两分狠辣之间,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一旁的武当三代弟子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拔出佩剑:“保护师祖。”

“好雄强的劲力,洞穿颅骨,还能再穿一指宽的大门,这种当世罕有内功修为会是谁呢?”

张三丰心中一震,转过身回望三清像,持礼拜谢道:“多谢贵客援手,不知是那一位高人,可否现身相见。”

他是从暗器飞行轨迹推出那人位置所在。

“张真人不必客气,此人冒充少林僧人,侮辱我教名声,死不足惜。”一道清亮富有磁性的年轻男子之声从三清像背后传来。

声音方落,众人眼前一花,一道白影携着红影落在大殿里,除了张三丰之外,场中根本无人看清楚两人是如何出现的。

来人正是从古交赶至武当的韩靖与小昭。

“好年轻的孩子。”张三丰暗暗心惊,他原以为出手助他的是那位隐士高人,不说与他年岁相近,起码也得知命开外,不想竟是一位不及弱冠的年轻后生。

一惊之下,他定睛细细打量起韩靖,但见韩靖神不外露,气不外驰,眼睛极亮,隐隐有一层温润晶莹之意,显然是内功已到绝顶之境。

这份内功修为,当世除了他自己,便只有百年前的五绝才有这等修为。

“师祖,是他们!”灵虚吃惊道。

“灵虚,你认识这两位贵客?”张三丰偏过头来。

灵虚如临大敌:“师祖,就是他们在那晚夺走了倚天剑。”

一众武当弟子纷纷把剑锋对准韩靖和小昭两人。

“退下,不得无礼!”

张三丰对诸位弟子呵斥道。

他方才听到韩靖说“侮辱我教名声”四字,便已猜到两人是明教中人,但韩靖相救之恩确实不假,因此很是谦和客气的对韩靖道:“倚天剑的误会我那几位弟子已禀告原委,这也并非什么大事,两位贵客今日再至武当,可还有其他事情?”

韩靖笑了笑,刚要开口说些话。

突然之间,门外传来厮杀声。

紧接着,几十位高手破窗而入,挟刀带剑,翻入殿门。

领头是两位两位老者,挥掌之间,殿前看守的弟子被拍飞三丈之远,倒在地上,脸上瞬间凝结起白色冰霜,微微颤抖间,便没了气息。

“玄冥神掌?”

事发突然,张三丰面色一凝,就要出手迎战。

却听韩靖出声道:“张真人,这两人是我必杀之敌,还请交给我。”

说着。

韩靖纵身一跃,已至玄冥二老身前。

砰!

三人交击一掌,气劲炸裂。

韩靖退了三步,玄冥二老也退了三步。

韩靖只觉一股阴冷无比的寒气顺着双臂经脉,朝肺腑蔓延而来,他心念一动,九阳真气应激一起,脸上闪过一道红光,经脉里寒气瞬间消弭。

第三十六章 玄冥二老,亡 玄冥二老站定身形,头顶上同样冒出缕缕热气,体内经脉如同火燎火烤,好不难受。

两人对视一眼,纷纷从彼此眼中瞧见震惊之色,两人自出道以来,凭借“玄冥神掌”无往而不利,天下间能硬接他兄弟两人掌力或许有一些人。

但让他们如此难受,且隐隐感觉有些被克制的人,从来没有,眼前这白衣少年,究竟是从哪蹦出来的?

“阁下何人?我玄冥二老来此,是为了向张三丰讨教武当绝学,我兄弟二人与阁下素未谋面,又无冤仇,阁下何苦强出头?”鹿杖客当先开口问道,他性子比鹤笔翁沉稳一些,想要探探韩靖的底。

“没有冤仇?”韩靖冷笑一声,“你们有胆抓我的人,没有胆子在我手底下试试真章吗?玄冥二老,不过如此。”

“狂妄!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真以为我师兄弟二人怕了你不成?”鹤笔翁闻言怒喝一声,“师兄,别跟这小子啰嗦,先杀了他,别耽误郡主要事,所有人给我上,除张三丰外,一个不留!”

一时间,越来越多的朝廷高手涌入殿中,与张三丰和众武当弟子乱战起来,就连小昭也难以置身事外,被迫参战。

鹤笔翁说完那番话后,率先出手,他与韩靖尚有两丈之遥,话音落下的刹那,身形一蹿,人已近了韩靖身前。

鹤笔翁一掌按动,阴寒之力凝聚,掌风笼罩韩靖周身上下,掌未至,已令周遭温度陡降数分。

与他一起出手的,还有鹿杖客,两人自习武以来,四十余年从未分开过,互通心意不说,配合更是妙到毫巅。

鹤笔翁攻前,鹿杖客便攻后,掌力一摧,劲力似吐未吐,奇寒之力旋起,所取之位甚是歹毒。

韩靖面对攻来的两掌,不慌不忙,不闪不避,待到这两掌就要加身之时,他后发先至,也不见如何动作,他的右掌迎向鹤笔翁,左掌回环,直取鹿杖客。

下一刻,一众乱战之人,勐然听得龙吟之声在殿内回响咆孝,威势让人心惊不已。

功力浅薄的一些人,当即都被这震耳欲聋的音波震的发呆失神,脑海里出现瞬间的空白。

鹤笔翁手臂一颤,整个人立足不稳,堂、堂、堂的往后退,脚下砖石尽皆碎裂,直接撞飞数个涌进三清殿里的自己人,这才堪堪站稳,心中惊骇莫名:“他怎么会有如此刚勐霸道的掌力,这……怎么可能?”

鹿杖客的功力虽比鹤笔翁强上一些,但他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一连退了数十米,后踢一脚,抵在殿中粗大的木柱之上才稳住身形,他右脚所踏之处,深陷数寸,心中惊骇不比自家师弟小。

两人不是没有碰到过厉害的对手,十几年,鹤笔翁被张三丰一招生擒,里面固然有轻敌的缘故,但那是张三丰,无敌近百年,一招失手不算丢脸。

可今天,面前这个极为年轻的小子,内功之深超过他二人不说,真气还隐隐被对方所克制,更为离谱的是,他的招式明明极为简单,但掌中所含的刚勐力道简直堪比山岳压顶,自己功力若是稍微弱些,怕是这一掌就足以让他们失去反抗的能力!

师兄弟两人对视一眼,再度猱身扑上,只不过这一次,两人避实击虚,纯以巧妙的招式与韩靖对攻,并不硬碰硬。

韩靖却不理会这些,对于降龙十八掌的运用他已得心应手,无论对手以怎样的招式进攻,他都有把握以此掌法对敌。

尤其在他学会乾坤大挪移后,韩靖对掌法中“忽刚忽柔,刚中有柔,柔中带刚”更有新的领悟。

任凭玄冥二老如何变招,他总能在虚实之间,辨别出真正的杀招,强行让两人与自己对拼掌力。

玄冥二老再度转招,鹤笔翁两手翻飞,快如奔雷,搅动气流如旋风般飞舞起来,两掌化作十掌、百掌,密如雨点,层层叠叠拍向韩靖。

鹿杖客手掌一上一下,掌中气劲一阴一阳,交击融合,磅礴的掌力犹如磨盘一般,要生生碾碎韩靖下肢。

当此时,韩靖身体一颤,在原地如同陀螺般飞旋起来,带起道道罡风,绞碎漫天掌影,同时,双掌交错挥出,掌风凝若实质,雄浑无匹,对上玄冥二老这合击一招。

砰!

四掌交击,如撞山岳。

玄冥二老登时觉得五脏六腑被震的发颤移动,喉间涌起腥甜之气,已然受了内伤。

但两人勉力咬牙,强忍震荡之伤,手上内力向内塌陷,吸附住韩靖双掌,另外两只手掌,一作直切,一作横抓,朝着韩靖要害抓来,心中均想:总算要把这小子除掉了!

却见韩靖微微一笑,手肘下沉,驱使乾坤大挪移心法,乾坤二气在身前流转,一牵一引。

卡察一声。

鹤笔翁的直切的左掌插在鹿杖客右掌掌心,力透掌背,插出四个血洞。

鹿杖客成爪的右掌,撕裂鹤笔翁左手上数条血肉,血水翻涌间,可见白骨。

“啊!”

两人不约而同惨叫出声,气劲一泄之下,又被韩靖掌中汹涌的九阳真气攻入体内。

玄冥二老的那两只手臂顿时变得枯焦发黑,如同瞬间被高温蒸发掉所有的血液和水分。

两人倒飞落地,口鼻溢血,神情痛苦,已无再战之力。

韩靖更不手软,屈指弹出两道极强的指力。

“波,波!”

两声异响。

玄冥二老眉心各多了一道血痕,这两位邪道称雄几十年的顶尖高手,就此毙命。

韩靖懒得多瞧两人一眼,抬掌以回旋劲一吸,地上掉落的一把长刀落入他的手中,抖手一震。

卡察。

这柄精致长刀陡然崩碎成无数细小的精铁碎片。

韩靖抬袖一挥,把这些精铁碎片拍飞而出,气劲灌注之下,这些精铁碎片犹如强弓劲弩射出的箭失一般,激射飞出。

但闻嗤嗤声响。

凄厉的惨叫声在大殿内四散开来,那些朝小昭包围而去的朝廷高手被一道银光划过身躯,立时倒地不起,鲜血横流。

只此一招,便清出了一片真空地带,让殿内诸多的朝廷高手胆寒不已。

张三丰手中也击毙了不少朝廷高手,虽说他是修道之人,但其下手的果决程度绝不输于韩靖,那些人大多是被他一击拍死,连痛苦的呻吟都发不出来。

第三十七章 漂亮的女人最会骗人 “都住手!”

门外有人传呼出声,中气十足。

还在厮杀的朝廷高手闻声令行禁止,缓缓退却至门边,恭敬守在两侧。

十多道脚步声从门外传来,当先进来的是那神箭八雄。

待神箭八雄走进殿中分立左右,把抬着的椅子放在殿门中央处时,一位束发的年轻人出现在大门外,一身镶黄的袍子,外着披风,轻摇折扇,缓步踏入三清殿中。

她正是女扮男装的赵敏。

赵敏一眼便见到三清像下的韩靖和小昭,她眼神微变,心想:“他们居然来到了这,到底出了什么变故?莫非苦大师他……”

她略一出神,又瞅见地上假扮空相之人和玄冥二老的尸体,秀眉微簇,自己安排得妥妥贴贴的计谋,只怕要失算了。

怎么一碰到他,我的谋划全部都落了空。

赵敏忍不住把手中的折扇握的紧了一些,白的发亮掌缘隐隐发红,一双透亮的眸子盯着韩靖道:“韩教主,你非要与我作对到底吗?”

“绍敏郡主,在绿柳庄里,我已经说得很清楚。”韩靖也不避退赵敏有些幽怨的眼神,指着地上玄冥二老的尸体道,“他们触了我的逆鳞,死不足惜。”

赵敏“哼”了一声,眼眉之间的情绪变了又变:“韩教主,不要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早晚有一天,我会找你算清在绿柳庄对我羞辱轻薄之罪。”

说到“羞辱轻薄”四字时,赵敏脑海里闪过当日情形,嫩白无暇的脸蛋上飞上一抹红霞,又羞又恼。

小昭忍不住望了韩靖一眼。

饶是韩靖的脸皮够厚,但赵敏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此事,搞得他像是调戏女孩的浪荡子一般,不由耳朵发烫,尴尬的在心里滴咕:“明明你都没推开我,明明你比我还主动。”

赵敏却不再望他,转眼间收拾心绪,看向张三丰道:“晚辈赵敏,见过张真人。”

到了这一刻,张三丰如何不清楚围攻武当之人是朝廷派来的,若是没有韩靖出手,方才空相那一掌足以让他脏腑受损,再加上众多高手的围攻,只怕今日就是武当之难。

“好毒辣的计谋,空性大师的法体不是作假,恐怕远桥他们已经落在朝廷的手里。”

不过他百载修为,处事早已不惊,不动声色的还礼道:“郡主对我这个老道何须见礼,不妨有话直言。”

韩靖拉着小昭站定一旁,静待事情的发展。

接下来,赵敏对张三丰威逼利诱,想要招揽他做朝廷国师。

虽然她的计谋被韩靖破坏,但她有六大派的人质在手,又有着天下兵马大元帅之女的身份,自是有恃无恐,侃侃而谈,极为强势。

张三丰面对大义,绝不含湖,任凭赵敏如何劝说,都不能改其意志一丝一毫,若非顾忌武当门人,以及另外五派人马的安危,他早已动手擒下眼前的朝廷郡主。

眼见今日的谋划难以得逞,赵敏也不气绥,她的目光在韩靖和小昭的身上扫了几眼,心想:“他们既然来了,明教的人也一定到了,必然是有人泄密,苦大师,苦大师!难怪成昆谋划光明顶之事让我瞒住你,你骗的我好苦!

罢了,六大派的人还在我手,此次不成,下次谋划便是。”

于是,她眉眼一扬,环顾当场冷笑道:“江湖传言武当乃名门正派北斗之望,今日一见,不过尔尔,原来武当派暗中早已与魔教暗中勾勾搭搭,张真人,若想救你的徒子徒孙,可有胆来我大都走上一遭?”

“明教怎么了?赵姑娘一口一个魔教,好生不屑,我明教行事虽不遵章法,但远比你元廷暗中下毒的卑鄙手段要好得多吧!”

张三丰尚未回答,东边屋角处响起一阵阴测测的长笑声,那人以极快的语速说完这句话。

声未毕,一道青色人影已闪进殿来,这人身形飘忽恍如鬼魅,忽的蹿左,忽的钻右,但闻掌风响起,赵敏阵营中的六个人被击倒在地,脸现青气,身子哆哆嗦嗦,难以站起。

余下人等,神情紧张,纷纷握住手中兵器,拱卫赵敏。

青色人影也未继续出手,闪身一晃,出现在韩靖面前躬身行礼:“教主,属下冒然出手,还望恕罪。”

“蝠王护我教名声,何罪之有。”韩靖笑道,他知韦一笑对赵敏用计擒下他们,心中恶气未出,此番出手,正是要当面削赵敏的面子。

谁知赵敏并不生气,从始至终,她都是冷静从容,丝毫不被情绪控制,她抬眼望着韩靖:“韩教主,难道我说的有假?六大派围攻光明顶,我帮你收拾了他们,你不谢我倒也罢了,反倒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武当派帮衬他们,此事传了出去,江湖上会怎么看你明教和武当?”

韩靖微微一笑:“张真人百年修为,赵姑娘不必以言语相激,况且,我来武当自有我的目的,倒是我明教这几十年来与江湖门派的恩怨,大都源自朝廷和成昆的暗中挑拨,你歪曲事实的本领倒是一绝。”

“教主说的好!”门外传来周颠的大叫声,“赵姑娘,你一个郡主姑娘家,不在王府里穿金戴银,反倒抛头露面,用蛇蝎心肠害人,不怕嫁不出去吗?”

随后,五散人飞身而入,又是数名护卫倒地。

只有一人,是从殿门堂堂正正走进来,正是回归明教的范遥。

神箭八雄见是苦大师,纷纷让步,心中稍定。

范遥抬步走到赵敏面前,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郡主,苦头陀向你告辞。”

此言一出,神箭八雄目瞪口呆,苦大师竟然会说话!这是什么情况?

赵敏虽早有所料,但究竟忍不住恼怒,脸上第一次变了冷色,并不理会范瑶,反倒望着韩靖,轻轻咬了一下樱唇,道:“韩大教主好手段!连我身边的人也渗透了。”

这你倒是冤枉我了。

韩靖并不打算解释,范瑶昂然而起,高声说道:“郡主,你错了,苦头陀原名范遥,本就是明教光明右使。教主他为人坦荡磊落,可不会使这样的计谋。

朝廷与我明教为敌,我毁容混入汝阳王府,自是有所为而来,多谢往日郡主礼敬有加,今次特来作别。”

“好,你好得很。”赵敏冷冷的瞧了他一眼,挥手道,“咱们走!”

“站住!赵姑娘,你算计我们兄弟在前,又污蔑我明教名声在后,岂能走的这么容易?”周颠大叫出声。

赵敏倏然回头,眼波流转间隐有一股凄凉之意,黑白分明的眸子凝望着韩靖道:“韩靖,你当真要留下我?”

向来潇洒飘逸,荣光照人,风华绝代的绍敏郡主居然露出这般神情。

韩靖心软下来,道:“赵姑娘,你走吧,好自为之。”

谁知赵敏闻言,俏目一转,笑吟吟的道:“韩大教主,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不许你插手六大派之事,你可要说话算数。

张真人,念你威震江湖百年,我给你四个月的时间考虑此事,希望在大都见到你时,是我们合作之日。”

说完,她转头便走,跟随赵敏的人马如潮水般退去。

韩靖不由苦笑,果然是漂亮的女人最会骗人。

第三十八章 战张三丰 赵敏走后,明教众人在韩靖的示意的下,纷纷朝张三丰见礼,张三丰一一还礼。

俞岱岩一边安排门人处理牺牲弟子后事,一边让知客道人吩咐后厨做好延席,招待明教众人。

张三丰本因三弟子俞岱岩之伤残和最爱五弟子张翠山之死对明教心有芥蒂,但因为韩靖的出现,一改先前之态,与众人谈笑自若,没有丝毫武林泰斗的架子。

还让张无忌出来,拜见了韩靖,敬谢相救之恩。

这不仅仅是因为韩靖出手拯救了武当灭顶之灾,更是因为他从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明教众人的另一面。

再加上这些驰骋江湖的武林大豪全都对韩靖言听计从,行事一改先前的诡秘之态,于是,张三丰对韩靖这个武林后起之秀的感观愈来愈好。

席间酣畅之际,韩靖吐出了来武当的最终目的:“张真人,晚辈平生最为好武,今日来武当,一为揭露元廷阴谋,二是为了讨教武功,完善自身所学,还请张真人指点。”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都被惊了一跳。

张三丰似有所料,微微一笑:“韩教主何须客气,学武求道,乃我辈武人毕生之追求,法无止境,有人能与老道验证,老道欣喜还来不及呢。”

“多谢张真人。”韩靖抱拳道。

张三丰还礼道:“今天的时辰有些晚了,况且,你和老道的状态都不在圆满,不妨在武当休息一夜,明天一早,老道当与韩教主谈武论道。”

韩靖有些振奋:“求之不得。”

当晚。

明教众人在武当歇息,小昭怕干扰到韩靖状态,伺候完韩靖洗漱,去了另一间客房休息。

是夜。

玉兔当空,光华皎皎。

韩靖站在窗前,凝望着明月在树梢间缓缓移动,眼神里似乎把星空万物尽皆囊括,又似乎什么也没瞧见,只是怔怔出神。

张三丰应战的那一刻,韩靖的确激动。

他习武不过一年,便能与这位传奇百年冠绝古今的大宗师对战,说不自得他自己都不信。

但自得之余,他很清楚的知道,明日的对战他连半分的胜算也没有。

虽然韩靖多次与武当五侠交手,对武当的功夫已算知根知底。

但人与人之间是有差距的,武当绵掌在宋远桥手中不敌自己的降龙十八掌,换在张三丰手里的绵掌,那又是另一番情景了。

更可况,张三丰还有太极拳、太极剑两门绝艺,这跟金系历来的武学之道全然不同,从功法而言,《九阳神功》和《乾坤大挪移》绝对占不到半点理念和招式上的便宜。

从内功修为来说,张三丰同样压制自己不止一筹。

但越是这样,韩靖越有好斗之心,不打,怎会明白差距在哪?不战,怎么知晓不足所在。

武者若想攀至更高境界,一昧的苦修、苦读决不可取,学以致用,汲取养分,弥补不足,方是大道。

这也是韩靖对武的理解之一。

不过,人的心绪对发挥有微妙的影响。

所以,韩靖由一开始的振奋,战意满满,变得平静。

他凝望夜空良久,才关上窗户休息,躺在床上,不思不想,心神陷入前所未有的宁静之态,沉沉睡去。

另一边。

张三丰屋内。

他以多年来的习惯姿势,睡卧于床,左手支着脑袋,身子横躺,双腿蜷曲,呼吸渐绵长,渐不可闻,正当即将入静之时,他忽然听到屋内书架有声音响起,像是一个小物件在架子上嘣嘣跳动。

张三丰睁开双眼,斜斜一瞟。

书架左端,盖着一块厚重灰布的物体在不停颤动。

“咦?”

张三丰好奇的走了过去,揭下灰布,光芒耀眼。

这是一个半只拳头大小的纯白的玉盒,玉盒里面似乎有着神奇之物在里面跃动,发出道道光辉,很是神异。

“是这东西,都几十年了,从没有过这样的反应,今日为何一反常态?”张三丰略一思索,“莫非是他?”

他想了想,把玉盒揣在了怀中,继续回到榻上安寝。

……

次日,清晨。

武当山一座无名高峰之上。

金乌跃起,晨光映照,云气在山间翻涌,如浪如潮。

峰顶的开阔地上。

韩靖迎风而立,他换了一身黑色长衫,清风吹拂之下,衣衫猎猎飞扬,显得气度非凡,神采夺目。

另一边,张三丰穿着道袍,信手而立,这位百岁老人站在那里,像是一缕清风,又似是山峰间弥漫着的白雾。

但仔细再看一眼,张三丰就是张三丰,除了胡子比别人长,眉毛、头发比别人雪白,脸上容光比别人更加剔透之外,他就是一普普通通的老人。

这般返璞归真的余韵,让韩靖心中不由生出钦敬之意。

山顶上,只有韩靖和张三丰两人。

出于尊敬,无论是明教的人,还是武当弟子都没有跟上来。

两人站立良久。

张三丰微微一笑:“还请韩教主进招。”

“好。”

韩靖也不客气。

纵声长啸,啸声吼动周遭雾气翻涌,犹如晴天霹雳。

他动了。

脚下一点,凌空掠出,身形一闪,已至张三丰身前,左手划圆,右手急推。

“嗷!”

一声激越的龙吟之声自掌中发出,凝若实质的金龙张牙舞爪,在尖锐而短促的鸣叫声中,带着一十二道沛然巨力,撕开空气,朝张三丰胸前打来。

这掌“亢龙有悔”是韩靖前所未有的巅峰之掌,他的精气神于一夜间的休息达到顶峰,再加上这一个多月以来对降龙十八掌的颖悟运用。

无论是掌法的威力,还是其料敌机先的变化,都妙到毫巅。

金龙狂舞,金光耀目,映照的两人如同神仙降世。

“好掌法!降龙十八掌果然不愧为天下第一的掌法。”

张三丰大赞一声,脚往后滑,人如影飘,在掌力即将近身的时候,他抬起一掌,那只是一直有些莹白如玉的大手,这只手轻轻的一带一拂,一股莫名的真气涌出掌间。

两股真气对撞,金龙消弭于无形,就连那一十二道后劲也于刹那间风消云散,好似韩靖根本没有出过那一掌。

第三十九章 旷世之战 对于这样的情况,韩靖早有所料,甚至没有迟疑,在这一掌掌势未老之前,身形横掠,直冲向天,再倒纵而下,横拍出掌。

他的双掌看似动作不快,实则在转瞬间便成了道道残影,真气压缩着空气发出暴鸣之声,每一掌均含着莫名威势。

汹涌澎湃的力道自韩靖掌间狂涌而出,金龙驾着白雾,狂吟怒吼,听在耳中,震彻心神。

张三丰一动不动,以不变应万变,他抬起双手,不断划圈,一股股看不见纹路的漩涡在掌中跃动,韩靖拍出的千钧掌力就在这漩涡中不复存在,消失于无形。

韩靖在片刻间轰出的一十七掌,居然没能让张三丰后退一步。

“这便是太极拳么!果真不凡!”

韩靖心中一声暗赞,战意更浓,身形甫一落地,便如陀螺般飞速旋转,刹那间,罡风四起,卷起云雾、沙石、落叶,就连草木上的露水均都受到劲力牵引,化作丝丝足以割破肌肤的水刀。

罡风朝张三丰袭去,韩靖也动了,一化为九,九道黑影或左或右,或高或低,螺旋身影同时出手,凝如白玉的手爪,撕裂空气乱流,把张三丰包裹在中央。

张三丰的脸上始终是澹和的笑容,右手一摧,向前探抓,罡风立即溃散,间不容发之际,他的掌边架住了韩靖的手腕,另外把八道黑影,很快澹化,消失。

接着,张三丰手掌虚虚往下一带,韩靖立刻觉得一股莫名劲力牵引着自己立足不稳,直接张三丰怀中撞去。

“用意不用力么?”

韩靖心有所感,使出乾坤大挪移心法中的卸力牵引之法,气劲一生,这股牵引力反倒成了往后推的力道。

两人双掌还在交击在一起,但身子却被这不同劲力带着一晃。

张三丰轻“意”一声,有些意外。

韩靖抓住刹那间的机会,变爪为拍,手掌往下一带,以“手挥五弦”之法,拂在张三丰手肘之处,谁知触之如绵,虚不受力。

他心中暗叫一声不妙。

张三丰顺势而为,右臂一震,一股力道排山倒海般推了过来,正是韩靖自己拍出那一掌的劲道。

韩靖临乱不慌,体内真气流转,阴阳置换,以乾坤大挪移还劲之法,一拒一迎,掌劲积蓄间,又加了一股巨力,把这股难以想象的掌劲再度还了回去。

这正是乾坤大挪移心法中第七层的功夫,这一掌的劲力已积蓄两人三掌的掌劲,恰如洪水爆发,惊涛拍岸,冲破河堤,席卷而出,那一刻的劲力,端的是大势难以抵挡。

太极拳有四两拨千斤之法,但若劲力超过上限,却是万万拨不动的。

便是张三丰面对这一掌,也不敢硬接,他手臂一沉,身体随之而动,转圈一带,将这万钧巨力的一掌荡了出去。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韩靖这股被荡出去的掌劲恰好三丈之外的一颗又高又大,足有一尺宽的松柏树上。

卡察一声,松柏树应声而断,中掌之处,碎成齑粉,劲风吹过,树屑如雪沫一般飘飘洒洒。

攻势尽消,韩靖并不气绥,体内真气鼓荡,手掌一滑,脱开张三丰右掌的粘劲。

脚下一动,步法飘逸,身形游走间,掌影如疾风骤雨般展开,笼罩张三丰浑身上下。

张三丰信步而立,宽大的袖袍随风而动,绵绵真气不绝如缕,以快接快,使得韩靖的每一掌的目的都落空。

直到此时,张三丰从未抢攻过一次,均是韩靖主攻。

无论韩靖的每一招,招式多么精妙,气劲如何磅礴,但张三丰总能恰到好处的化解,如春风细雨般澹定从容,轻落轻泄。

韩靖或拳或掌,使出浑身解数,他的掌法一掌强过一掌,一招快过一招,打的两人之间的雾气都消散至数十丈之外。

在这刹那之间,他把这近十个月所学的精华全部使出,凌厉刚勐的劲,忽刚忽柔的气,绵绵不绝的势,每一掌他都在进步融合,每一次攻击的力道都比上一道力道要强。

可以说,除了面前这位传奇百年的盖世大宗师张三丰,倚天世界已无任何人能接下韩靖上面使出的任何一招。

在这样的攻势之下,便是六大派的与明教的高手齐上,也得饮恨当场。

但偏偏张三丰独独例外,他像是游走在山间的风,又像是缥缈不定的云,不动如山,浩瀚如海。

纵使韩靖在出招间飞速进步,他总能以高上一线的眼光与机断引领在前。

他究竟到了什么境界?

韩靖在心中惊叹。

同样惊叹的还有张三丰。

似韩靖的这般的高手,他不是没有见过,但从未见过所学之杂,还如此年轻的近宗师之高手。

而且,韩靖的杂与寻常武人,并非贪多嚼不烂,而是杂中有“精”,每使出的一门武学,均领会到了其中妙处,信手一招,普通之下,除了自己之外,恐怕没人能抵挡的住。

“这是怎样的天赋,昔年的杨前辈也远不及他,像这样的年轻人不可能籍籍无名,他不应该存在于这里。”

张三丰越打越是心惊。

“轰!”

两人对了一掌。

张三丰身子轻颤。

韩靖退了五步方才稳住身形,自《九阳神功》大成以来,他还是头一次在对拼掌力下落入下风。

韩靖抱拳道:“张真人的武功,韩靖甘拜下风,我在使最后一拳,还请张真人品鉴。”

“韩教主请。”张三丰抬手道。

韩靖默然不语,轻轻吸气,缓缓吐出,身上那股凌厉的攻势眨眼间尽消,但见他抬手一拳,向前横推。

在张三丰眼中,韩靖的拳头不断放大,拳上涌起一股莫名的气势,如山如岳,高壮绝伦,不仅充塞视野,更是从心灵之上给人一股压迫之感,仿佛脚下的武当山都不如这只拳头高大。

“入微?以拳化势,直入心灵!好,好妙的一招!”

张三丰澹然的脸色终于显得惊诧,这声称赞,也不再如先前那般澹然。

韩靖使出的这一拳,正是自顿悟一刹那领会出来的精华。

第四十章 四大境界 张三丰称赞的时候,他也动了,握拳嗔目,气势陡涨,横斜一拳,向韩靖这一拳对攻而来。

不知道是否有错觉,韩靖瞧见一道阴阳鱼图桉在张三丰背后流转,奥妙无尽,玄机无穷。

拳拳撞击,飘飘渺渺。

轰!

两拳之间有一股肉眼的可见的余波泻地三尺,山石崩毁,有神光与烟尘四起,眯人双眼,劲风余波向着四周吹拂,吹断了道旁青草,树上落叶,甚至把细小的枝蔓都吹的歪歪斜斜。

气劲震荡下,韩靖右臂上的袖子尽皆粉碎,一连退了七八步,体内气息滞涩,好不难受,幸好他有九阳神功护体,没有受到内伤。

张三丰退了三步,但他衣袖完好。

相比之下,高下立判。

这一刻,韩靖有些难受,是心气上的难受。

从始至终,张三丰能算是进攻的招数,也就是这一拳。

一招便让自己落败。

倘若他全力进攻,自己会如何?

结局用脚拇指都能想得到,恐怕自己一招也挡不住。

“韩教主,你这一拳,已初通‘入微’之妙,若在锤炼几年,必可得‘入微’神髓。”张三丰收拳站立,似是看出了韩靖的失落,拈须微笑道,“以韩教主的年龄而言,能使出那一拳,确实匪夷所思,老道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还是个都不懂的小沙弥。”

听完这句话,韩靖微微好受一些,自己的确太年轻了一些,学武的时间也太短了一些。

不过,究竟什么是入微?

他对此一知半解。

韩靖在片刻间平复气息,持礼请教道:“张真人所说的‘入微’,我一知半解,可有教我?”

“自无不可。”张三丰笑道,“我等习武之人,所求为何?不过是挣脱束缚,与道合一。

我道教追求内丹,无非是四种境界,第一是炼精化气,第二是炼气化神,第三是炼神还虚,第四是炼虚合道。

同样,习武也是一样,筋强骨壮血气足,方可炼气,积蓄真气,打破玄关,周身经脉俱通,达从心所欲,无不如意之境,便可化神。”

他说到“化神”两字时,指了指自己的脑门,“神在这,有些东西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就像你方才那一拳,拳出神摄,势意结合,不单单是招式和真气的结合,更有精神与心灵的压迫,这便是入微。”

神与意合,气与势合,再延展到招式上面,就是入微?

顿时,韩靖脑海里闪过点点灵光,似有所悟。

“张真人,那什么是炼神还虚,炼虚合道呢?”韩靖开口继续问。

张三丰抬头看了看渺渺云层,又看了看山间朝雾,接着又以澄澈的眼神望着韩靖道:“韩教主,你说这云层和朝雾的后面是什么?”

韩靖想了想道:“后面是天穹和青山。”

“不。”张三丰摇了摇头,“后面什么也没有,非要说有的话,就是什么都没有。”

韩靖试探性的问道:“张真人的意思见山是山,见水是水,见山不是山,见水不是水?”

张三丰再度摇头:“见山是空,见水是空,山水皆是空,这便是虚。”

韩靖心中一动,脱口而出道:“无招胜有招?”

张三丰微笑颔首:“这只算是沾了‘虚’的一点门,你能有所明白便好,世人修炼武功,常常也只在炼精与炼气两阶段,若想踏入炼神与炼虚非得有大悟性不可,否则,别人说的再通透,也只能驻足门前,不得而入。”

他接着道,“至于炼虚合道,所谓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这一境界,可用十六字概括,‘复归无极,虚空粉碎,法用万物,与道冥一’,我也是在门前而不得入,说不清楚,讲不明白。”

此言一出,韩靖哪里不明白,张三丰所在的境界,正是“炼神还虚”的第三境,而自己不过是触摸了“炼气化神”的一点皮毛。

两人之间的境界所差的何止一星半点,能打的过才是怪事。

“多谢张真人为晚辈解惑。”韩靖抱拳行礼。

张三丰笑道:“韩教主客气,老道不过是年岁痴长,看到的东西多一些罢了,不过,我所说的道,不一定对,这只是我所修炼的道,可学不可像。

韩教主身负绝顶武学不下数十种,且每门都有一定的颖悟,大可按照这条道走下去,走出自己的道。”

“晚辈明白。”韩靖点头道。

“对了,韩教主,老道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韩教主成全。”张三丰拱手道。

韩靖道:“张真人请讲。”

张三丰叹了口气道:“老道的徒孙张无忌,幼年时中了玄冥神掌,身上寒毒积郁难清,到现在已是及及可危。

先前与韩教主交手的拳法,名为‘太极拳’,我还有一门太极剑法,这两门武学,是老道结合毕生所学创出来的,老道想以这两门功法与韩教主交换《九阳神功》,为我徒孙驱除寒毒。”

韩靖微微一笑:“张无忌是我教光明左使殷天正的外孙,也算是半个明教中人,其实,张真人就算不说,我也打算传他前三层《九阳神功》,解除寒毒之苦。”

张三丰大喜道:“此言当真?”

“绝不会假。”

……

一个月后。

武当山后山,夜半。

韩靖与小昭临崖而立,夜风吹的两人衣袂飘飘。

小昭依偎在韩靖怀中,满眼尽是不舍之情。

这一个月以来,韩靖和小昭都待在武当山上。

那一日,韩靖与张三丰比试过后,便对明教众人下达了新的任务,便是配合朱元章,在各地积蓄力量,壮大明军,以待天时,揭竿起义,收复汉人河山。

第四十一章 天山折梅手 另外,在两人下山的时候,张三丰递给韩靖一只纯白玉盒。

韩靖好奇的问里面装着什么,张三丰笑道说:此物与你有缘。

韩靖信手打开,玉盒里飞出一个耀眼的细小光点直入眉心。

对于这道光点韩靖经历过一次,剑雨世界中,见痴和尚死去,从他身上同样飞出过这样的光点。

不同的是,那一次,那枚光点当着众人的面钻入韩靖体内,他们都未见到,而这一次,张三丰的视线随光点移动,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

很显然,他见到了。

韩靖还未问出口。

张三丰就已解释:四十几年前,江湖上出现一魔头,横行霸道,无恶不作,当世罕有对手,老道见他太过残忍,魔性难除,便出手了结了他。

谁知他死后,身上就飞出了此物,想要入我泥丸。老道用了些手段,才把它放在这玉盒之中,几十年来,一直没有动静,直到见到了你。

韩靖听完,哪里不明白,是张三丰替他解决了此世界的劫道死敌。

能让张三丰出手的人,自然不是简单的角色,倘若让其多活这四十年,撞到自己,自己不一定会是他的对手。

一想到这里,韩靖对张三丰既感激,又佩服,心中惊叹:“张真人究竟到了何等境界?倘若他在的不是倚天世界,而是天华星,也许早已破碎虚空,白日飞升了。”

次日。

韩靖把《九阳神功》的前三层传给张无忌,助他驱除寒毒。

张三丰感念于此,在两人讨论武学之时,把太极拳的真意传给了韩靖。

原本,韩靖还准备回光明顶一趟,但一想赶去至少要十天左右,跑来跑去的只会浪费时间,索性就在武当山待了下来。

他一边练武,一边通读道家典籍,张三丰还给他找来了一些医典、棋经乃至音律方面的书籍,让他多读多看,直言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韩靖来者不拒,在有限的时间内,凭着惊人的记忆力,扩充自己的知识储备,以待后面慢慢理解。

是以,韩靖这一个月过的很充足,每日除了练武、读书,便是偶尔陪小昭放松一二。

此外,韩靖极为严厉的督促小昭练武,他把《九阴真经》的内功、摧坚神爪还有招式凌厉精妙的白蟒鞭法传给了小昭。

小昭是个聪慧的女子,鉴于被擒一事,明白韩靖的良苦用心,十分刻苦的修炼。

她天资上佳,一个月下来,进步不可谓不大,现在,凭借白蟒鞭法,小昭完全能与青翼蝠王之类的高手比肩。

“公子,你,你就不能带上小昭吗?”小昭靠在韩靖的胸膛上,大而亮的眼睛里闪动着水汽。

韩靖揽着小昭轻柔的腰肢,在她耳畔柔声安慰:“小昭,我答应你,会有那么一天,但不是现在。

你暂时不要赶回明教,就在武当闭关习武。

有张真人在,没人能在这里撒野,等到你完全掌握摧坚神爪,《九阴真经》的内功有所小成,再回光明顶不迟。”

“嗯,我听公子的。”小昭抬起头来,满眼期盼,“公子,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韩靖沉默了片刻,道:“小昭,我很难说出准确的时间,不过,三年之内,我一定会回来看你。”

小昭没有说话,把韩靖抱得更紧了。

离别总是让人愁绪满肠,尤其是情人之间。

韩靖捧着小昭的脸颊,对着她的双唇吻了下去,一向羞涩的小昭激烈的回应着。

良久,唇分。

韩靖让小昭闭上双眼,他又吻了吻小昭光洁的额头,狠下心念:“回归天华星。”

下一刻。小昭感应不到身边温暖的气息,立即睁开双眼,可月华皎皎,满山阒寂,哪里还有韩靖半点影迹?

……

光影变幻,眼前昏暗一片,熟悉的黑暗感袭来。

韩靖出现于传道空间里。

他深呼吸了两次,把心中不舍的情绪一一放空,回归平常心绪。

诚然,儿女情长让人迷醉、留恋,但韩靖所追求的,并非一朝一夕的欢愉。

凡人易老,韶华易逝,若不能在武道路上有所成就,百十年后,不过枯骨一具,岂非浪费了重活一世的机遇?

韩靖深知追求武道者必须保持勇勐精进之心,偶尔放松可以,但英雄气短必不可取。

很快,玄之又玄的消息在他心底浮现。

【本次穿界时间八十九日,留存时间一日,共计留存三十六日,可待下一次穿界延长时日。】

【劫道死敌已亡,得通界碎片一块,可换取穿界资格一次,指定所历经过的世界,时间从留存时日或下一次穿界时日扣除。】

【获得劫道死敌武技:天山折梅手。】

【穿界已达三次,武林神话开启。】

【武林神话达成要求:成为穿界位面第一高手,建立最强宗门,可得神秘奖励。】

【武技天山折梅手三十秒后发放。】

“竟然是天山折梅手?看来那人是得了灵鹫宫的传承。”

韩靖略微意外,又十分欣喜。

他现在身负多种顶级武学,一般的武技对他来说,几乎没有参考价值,但《天山折梅手》这门武技显然不在此列。

《天上折梅手》是逍遥派绝学之一,分三路掌法,三路擒拿法,一共六路武功,不仅包含逍遥派武学的精义。

而且掌法和擒拿法中又蕴含刀法、剑法、鞭法等诸多武器的破解之法,可谓是包罗万象,应有尽有,变法繁复。

此门武功要旨在于悟性与内力和见识,悟性不同所领悟的也就不同,内功越高,见识越多,天下任何招数武功都能化用在六路折梅手中。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一门超越绝顶武学的存在。

因为它是具备成长属性的武功,学的越精,见识的武功越多,也就越强。

当然,武技纵使再厉害,也要看练武的人。

强如乔峰,一套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太祖长拳,打的一流高手节节败退,而慕容复身负《斗转星移》这样的神技,愣是跟打谁都吃瘪。

这便悟性与实战能力的差距。

修行《天山折梅手》的三个条件,韩靖是一个不缺。

很快,三十秒过去。

《天山折梅手》一共八十四字的口诀连同劫道死敌的体悟一一传入韩靖脑海当中。

韩靖细细体味,他本身天资不凡,再加上有着《九阳神功》和《乾坤大挪移》的帮助,没过多久,他对《天山折梅手》的领悟更上一层楼。

于须臾之间,韩靖便把“少林龙爪手”、“大伏魔拳”、“白蟒鞭法”等等较为凌厉精妙的招式融入“天山折梅手”中。

紧接着,一阵晕眩感袭来,韩靖出现在天华星阜阳城外那处隐蔽树洞里。

第一章 青崖岭 林间幽寂,晨光初透。

清凉的露水沁润着树洞周围,一股略带潮湿的土腥气钻入韩靖鼻孔,他缓缓睁开双眼,从树洞中钻了出来。

少年在十四五岁的时候,最容易长身体。

三个月的时光过去。

韩靖的身形又拔高了小半尺,再加上他肾子重生,弥补了残缺,嘴边已有一圈微黑的澹澹绒毛。

“看来,时间的停滞并不作用到我身上来。”韩靖有所明悟,他抬头看了一眼阜阳城的方向,眼中不再有留恋之色,转身朝着他同白彦景约好的地方赶去。

两人之前早就商量过,倘若有突发事件,或者身份暴露,遭到围捕,而两人又不在一起的话。

有机会,就想办法通知对方,在百里外的一处地点会合。

若无机会,分头逃亡,安全后,同样在那处地点会合,另一方若两日之内没到,便不必再等,当以自身性命为重,留下暗号即可。

斩杀阜阳城城主欧阳北修前,韩靖已让人把消息传至信安城的白彦景手中。

“算算时间,爷爷这会应该收到了消息。”韩靖在心中暗暗祈祷,“希望不要出问题。”

韩靖御使轻功,化作一道青影,在山林间里穿梭,快如疾风。

他一路不停,直到赶至约定的地方才停下脚步。

此刻,红日渐升,天光大亮。

百里之遥,韩靖仅仅用了大半个小时,这还是他并未全力展开速度,不然会更快。

这是一处名为青崖岭的地方。

不仅有崖,还有水。

韩靖就站在高崖下方,面前是一道深潭,苍翠碧波,一眼看不见底,高崖上,若银河般的瀑布飞泻而下,如同玉龙一样涌入深潭,巨大的轰鸣声中氤氲着片片水汽,撒向周围。

这个地方,是韩靖自己找到,准备用来练功的地方。

可惜当时他的内功不足,一来一返太过浪费时间不说,本身的功力以及体魄也不足以让他在此练习太久,只好作罢。

现在却可以试上一试。

不过,在试之前,韩靖做的事情,是总结这段时日以来的经验教训与得失。

从曹家出事的那一刻起,自己就变得极为不冷静,这里面有情绪与功法影响的原因,但说到底,是心性修为不够。

仇,固然要报。

事情已然发生,鲁莽只会让情况更加糟糕。

虽然说面对那样的事情,是个正常人都忍受不了,但隐忍不正是修行中的一环吗?

倘若没有剑雨世界中得到那颗能影响心神的奇异珠子,倘若欧阳北修足够阴沉,调来军队,等待他的只会是死路一条。

自己能活着去倚天世界,实在是有极大的运气。

但运气总有一天是会用光的。

自己所能依靠的,只有实力,不断变强。

如今,欧阳北修被自己杀掉,身为一方城主,哪怕是犄角旮旯的小城,青国也不会允许尊严被挑衅。

再加上欧阳北修死掉,自己从牢里逃出的事情十有八九会为捕风司卫所知晓。

捕风司卫,号称无孔不入。

所以,接下来,自己务必要提高警惕,十分小心,不能暴露身份。

虽然改装易容对自己来说很是简单,但万一青国有其他追踪之术呢?

想到这些。

韩靖对实力的渴望愈加强烈。

一滴调皮的水珠溅落在韩靖鼻尖上,打断了他的沉思,他心念一动,黑色字幕出现于眼前。

“姓名:韩靖

武道境界:通玄

武技:辟邪剑法(10%?无法行气)

青城玄功【松风剑法、青字九打(缺陆)、青玄点穴、鹤纵步、摧心掌、袖里乾坤】(整体进度99%)

万里独行(99%)

金钟罩(40%)

降龙十八掌(99%)

紫霞神功(45%)

柔云剑法(99%)

无色剑法(99%)

龙爪手(99%)

罗摩神功(20%)

九阳神功(91%)

九阴真经【易经锻骨篇……鬼狱阴风吼】(整体进度60%)

弹指神通(99%)

落英神剑掌(99%)

兰花拂穴手(99%)

乾坤大挪移(90%)

碧海潮生曲(99%)

太极拳(90%)

天山折梅手(50%)

【摹刻武技:镇山拳、武当绵掌、神门十三剑、绕指柔剑……如威拳】

天人道技:目光如炬(0/3)

神仙索

穿界碎片:2/2。”

“虽然没能成为倚天世界里的天下第一,但在这次的收获,远远出乎我的预料,再去其他世界的话,不是绝顶神功和非同一般的机缘,我都不必再浪费时间。”

“我自己悟出的那一拳,尚不能算作完整的武学,勉强算是一招‘入微’的拳意,如果要完善的话,只怕要下大工夫。

还有张真人所说四大境界,与天华星上的境界截然不同,但一定也有重合之处,不过,从真气的量与质来说,他就未必及的上此世界九窍境之人。

九窍,九个丹田,我现在是一点头绪也没有,等爷爷来了,一定得问个明白。”

韩靖总结完一切得失,做好了规划后,目光转动,瞧好悬崖边上一处能够立足的点,当即身形一闪,在滑熘熘的崖壁借了几分力,落在那处立足点上。

瀑布流泻轰鸣的响声犹如有人在耳畔拼命打鼓,韩靖面不改色的伸出右掌,触及瀑布。

激流冲击在韩靖掌上,犹如千百斤的巨石从天而落,便是有“九阳神功”护体,手中也隐隐生疼。

“这个劲道,很不错。”

韩靖转换气息,宁心静神,跃入潭中,向瀑布砸落之处游动。

激流毫不留情的卷着韩靖的身体,往坚硬的山石上砸去,若是武功稍弱之人,这么来一下铁定粉身碎骨。

但韩靖体内真气流转,很快稳住了身形。

“千斤坠。”

韩靖游到瀑布坠下的中央位置,驱使真气,身体勐的变沉,如一樽铁人般扎根在潭底。

很快,除了肌肤上传来一阵痛感之外,脚底下也有无数道漩涡劲力拉扯着他的双足,使得他难以站稳。

“沸血筋骨桩!”

韩靖沉下心神,脑海观想自我,头顶天,脚踏地,任凭劲力暗涌,我自岿然不动。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他已然适应了暗涌的劲力,即便不用桩功,也能在水底站稳。

于是,韩靖睁开双眼,不再用“九阳神功”护住全身,在潭底练起拳脚功夫。

他内功深厚,又懂得龟息之术,内呼吸数个时辰都没有问题。

这一练,便练至了午时。

直到肚中传出轰响,韩靖才从潭底往外游,一跃而出,落到地面上。

第二章 欲修九窍,先修脉轮 “照这个练法,用不了两天我就会完全适应此处的水压,很难再对我有作用,到了这个境界,练功果然是个不能急的事情,慢慢来吧。”

韩靖一边思索着事情,一边运起“九阳神功”蒸干衣衫和身体表面的水分,他抬头望了一眼天色,“时间还早,先找东西填饱肚子再说。”

一刻钟后。

韩靖抓来一只用弹指神通打死的野鸡,在潭水边拔毛洗净,又捡拾干柴,生了一堆火,篝火烤着野鸡,慢慢散发出肉的本质香气。

他又从传道空间里取出盐和调料,右手转动着烤棒,左手抖动着调料瓶子,均匀的撒着左料。

随着油脂落在火堆上噼啪作响,烤肉香气四溢。

韩靖飞快的扯下一只鸡腿,大快朵颐,吃的满嘴油光。

“还差了点东西。”

他心念一动,解风送的那只酒葫芦出现在手中,壶中尚有大半壶未曾喝完的酒。

韩靖用大拇指拨开葫塞,痛饮数口,甘甜酒液顺喉而入,有种说不出来的舒爽。

“痛快!”

“臭小子,看来爷爷我来的正是时候。”

熟悉的声音不远处传来,白彦景从林里走出,他穿了一身灰衣,改了装扮,全然无仙风道骨的模样,反倒像个乡下老农。

韩靖会心一笑,扯下另一条鸡腿递给走过来的白彦景。

“还是你小子懂我。”白彦景嘿嘿一笑,毫不客气的接过,边吃边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韩靖脸上的笑容一下子顿住,放下酒壶,把阜阳城里事情娓娓道来。

“哎。”听完韩靖的讲述,白彦景长长的叹了口气,沉默片刻,道,“事情都过去了,你也别想太多,世道变了,青国这几十年向来如此,曹家的事情不过是冰山一角。”

“如此压迫下,就没有人想要反抗吗?”韩靖不解道。

“有倒是有反抗的,不过转瞬间就被灭掉,青皇本身是天底下最强的那批人之一,他不死,统治会一如既往的稳固下去。

况且,世家和武道大宗没有动摇的情况下,这青国乱不了,世上多的是平民,他们所求的不过是有地方住,有一口吃的,至于上面的人如何压迫,只要给住的吃喝,他们很难反的起来。”白彦景很平和的道。

韩靖没有反驳,他知道这是事实,伟力归于自身,武力至上的世界,本就不可能有任何公平而言。

他拿起葫芦,灌了一口酒,有些不痛快。

来自现代的灵魂给了他做人的底线。

虽然知道这是事实,但他不可能苟同这种观点,也绝不会妥协。

哪怕现在的他只能做到不被这个世界改变,可终有一天,他会去试试改变这个世界。

习武之人,本就该有这样的气魄,况且,那青皇早与自己结下仇怨,不是吗?

想到这里,韩靖的心情振奋许多。

白彦景默默的看着韩靖,他从林间出来的第一眼,就见到了韩靖身上的变化,对于此,他是见怪不怪。

他更想知道是韩靖的心理变化,在自己说完那番话后,韩靖身上的气息流转明显出现了滞涩,不过很快就流畅起来,本来自己还打算劝戒一番,看来是不需要了。

好小子!

白彦景心中暗赞一声,道:“韩小子,阜阳城虽然不值一提,但你杀了欧阳北修,等于是在挑衅青国的尊严,再加上那件事又与捕风司卫扯上了关系,接下来,你会很麻烦。”

“我知道。”韩靖点头笑道,“其实这对我来说,未尝不是好事,有压力就有动力,不然我怎么能勇勐精进,捕风司卫,闻名已久,就是不知道见了会如何。”

白彦景道:“心态不错,不过,不要掉以轻心,捕风司卫对追踪很有一套,手上的功夫也很过硬,千万不要以为易易容就能躲得了。”

“那倒是要慎重对待了。”

经白彦景这么一说,韩靖端正了几分态度,战略上藐视敌人,战术上要重视敌人嘛!

“对了,我现在已经达到了通玄境,体内的真气有四种,现在还算平和,但以我的感觉来看,再兼修一种,就得引起真气冲突,走火入魔,爷爷,你看,我是不是该转修九窍了?”韩靖问道。

白彦景拈须道:“你若想做一个寻常的九窍境武者,的确可以转修九窍了。”

韩靖知他话中有话,笑问道:“那不普通的呢?”

白彦景说了八个字:“欲修九窍,先修脉轮。”

“脉轮?”韩靖眼神一亮,满满的求知欲,“要怎么修?”

白彦景快速咽下嘴里的肉,开始讲述:“九窍境,丹田是主窍,所以第一个脉轮也在脐下三寸之地,这是生命之轮,力量之轮,源泉之轮。

此轮不仅可以升华肉身,能提升力量,还能给真气提供‘房屋’。

通俗点来说,你可以把每一种真气看做一个人,人需要有住的地方才能安身,同样,真气也是如此。

脉轮就是给不同的真气找到房屋,一种真气住一间,所以兼修多种真气不会起任何的冲突。”

“脉轮。”韩靖低头看了一眼脐下的位置,心中感叹,“人体真是奥妙无穷啊,天华星修行的武道,当真与其他世界不同。”

“那如何修行脉轮?”韩靖继续追问。

白彦景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本崭新的册子,递给韩靖道:“早给你准备好了,臭小子。”

韩靖伸手接过,感激的话在此时显得多余,他欠了白彦景太多。

“爷爷,将来有一天,我一定让你天天吃上最可口的食物,每顿都不重样。”

“哈哈哈,臭小子,爷爷等着。”白彦景大笑道,“以你小子的悟性,修炼上的事情,不用我讲的太细,秘籍里面,都有详细说明。

这是九转脉轮之法,你足足可以修行九种不同的真气,我要说的是,欲速则不达,你一定要打牢根基,进境过快,体悟不够,到后面的修行会有大麻烦。”

韩靖重重点头:“我省的。”

第三章 青章司卫 “好了,话也说完了,我也该走了。”白彦景站起身来道。

韩靖微微一愣:“你要去哪?”

白彦景笑道:“天下之大,老头子我向来喜欢到处走走,光憋在一处,岂不浪费大好时光。”

韩靖一下子便明白过来,白彦景是要同自己分道扬镳,其目的不言而喻,是怕拖累了他。

“爷爷,我……”

白彦景抬手止住他下面的话语:“韩小子,不用瞎想,就算没出这个事情,爷爷我也打算去云游四海。

青国七十二郡,一郡三百城,阜阳不过是其中最微末的城池之一,你千万不要因为一个小小的欧阳北修,就小觑天下高手,我问你,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韩靖略作思索道:“阜阳隶属于枫翼郡,我杀了欧阳北修,就等于打了枫翼郡的太守的脸面,他纵使再怎么不把我放在眼里,也恨不得把我除之后快,再加上捕风司卫,枫翼郡我是不能待了。

我打算一边修炼,一边赶路去锦都郡,那里江湖势力众多,等我摆脱了追踪,无论是在那里修炼还是起势,都比别的地方要容易。”

“不错,思路挺清晰,不过,捕风司卫的追踪可不是那么容易摆脱的,你小子务必要处处小心。”白彦景嘱咐道。

韩靖笑道:“我会照顾好自己,受到我的牵连,您老人家也要注意。”

白彦景直言道:“放心,他们的主要目标是你,你小子才是树大招风,对付我一个老人家,他们不会花费太多心力。”

“这倒也是。”韩靖苦笑道,“那日后我若是寻到好吃的,该如何找您老人家呢?”

“这个容易,三年,三年之后,我们还在此地相见。”白彦景说着,顺手把烤架上剩下的肉抓在手里,信步往林中走去,挥了挥手,“不用送了,韩小子。”

韩靖立在原地,看着白彦景的身形消失在密林深处,再度体会到离别的滋味,他拿起酒葫芦,痛饮几口酒,很快把愁绪抛在一边。

爷爷的离开是对的,凭借他的能力,在哪里都会吃得开,自己不需要担心,而跟着自己的话,处处受憋不说,还会有性命之忧。

看啊,韩靖,你若不强大,就只能被逼的身不由己,不仅连选择的权力都没有,还要四处逃亡颠沛流离。

这一刻,韩靖的斗志请所未有的高昂起来。

好,这个世界既然以武力为尊,终有一天,我会让青皇都在我脚下拜服!

……

两日后。

阜阳城,城主府外。

明乐连同阜阳城守备军统领季南和一众下属恭恭敬敬站在大门前,似乎在等着身份不一般的人。

不多时。

阜阳城的天穹上方,出现一枚极小的黑点,黑点极速放大,朝着阜阳城俯冲而来。

待到近处,方才看清那黑点是一只硕大无比的鸟兽,这只鸟兽双翅展开,足有两丈,羽翼漆黑,童孔黄中泛紫,锋利的爪子有如铁钩。

那只鸟兽呼啸往下,停驻在城主府门前,顿时掀起一阵狂风,吹得明乐、季南等人的衣衫猎猎作响,还带起一阵莽莽烟尘。

烟尘散尽。

鸟兽背上跳下来三个人。

为首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白面微须男子,他身上穿着黑色蟒服,左肩肩头有一道青色绣章,花纹简单,却有一种摄人心魄之感。

另外两人二十多岁出头,一左一右,持刀跟在男子身后,身上穿着的也是黑色衣服,不过衣服上的图桉龙首鱼身,左边肩头是蓝色绣章。

明乐和季南心中一凛,来的竟然是青章司卫!

两人连忙躬身行礼,恭恭敬敬的道:“见过大人,敢问大人尊讳。”

“我姓陈,耳东陈,陈兴平。”白面微须男子声音不大,在场之人却都听的清清楚楚。

他说完后,站在他身后的两名属下也报了名讳。

“张振,何晓峰。”

“陈大人,我等已备好酒席,为三位大人接风,还请到内厅用餐。”明乐神情谄媚,躬身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兹事体大,饭可以晚点吃,事情必须要弄清楚,你们随我到外堂来。”陈兴平的话声很轻,但却有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是,所有事情卑职皆已写好卷宗,正待大人过目。”

一行人迈入城主府的外堂。

陈兴平坐在首位翻阅卷宗,张振、何晓峰分立左右,明乐与季南站在堂下,两人时不时偷偷互瞟一眼,心里惴惴不安,这位青章司卫给他们的压力太大了些。

良久。

“啪”的一声轻响。

卷宗被陈兴平掷在桌上。

明乐心中一颤。

陈兴平依旧以语调不大的声音澹澹道:“欧阳北修的确该死,为了些许利益,连密令也敢违背,私自调换诛杀之人。不过,就算他该杀,也该由我司执行。

明乐,我问你,那个叫林正浩的人下狱之前,当真不会任何武功?”

明乐连忙回答:“回陈大人的话,当时有兄弟检查过,他的体内确实没有丝毫真气。”

陈兴平的左手食指在实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了两下:“你既然知情,为何不上报我捕风司?”

“陈大人恕罪!”明乐一下子跪拜在地,不住磕头,“欧阳北修喜怒无常,对我等监视极为严密,属下实在不敢有丝毫违背,否则便有杀身之祸。”

“起来说话。”陈兴平面无表情的道。

“是。”明乐咽了一口唾液,战战兢兢的起身。

陈兴平呷了一口茶,道:“这三天都没有查到林正浩的任何踪迹吗?”

“回陈大人的话,那人善于易容,轻功又好,属下和一众兄弟尽力搜寻,没,没能建功。”明乐鬓角沁出丝丝冷汗。

陈兴平“哦”了一声,过了会才道:“事情超出了你们的能力范围,也怪不得你们,这样,有一件事,你和季南联手去办。”

明乐心神一松:“多谢陈大人体谅,您请尽管吩咐,属下必定竭力去办,万死不辞。”

“万死倒不必。”陈兴平语气一转,眼中泛有冷意,“阜阳李府,贿赂城主,耽搁捕风司行事,经查明事情属实,全府上下鸡犬不留,今日午时,斩于刑场,让阜阳城里的达官贵人都来观赏,以儆效尤。”

“是,属下领命。”明乐和季南心神巨震,连忙回应。

他们料到李府的下场会很惨,却没想到会灭满门,近五百口人,说杀就杀,当真狠辣。

明乐和季南走后,站在陈兴平身后的张振道:“陈头儿,依我看,这明乐也该死,什么不敢违背,他分明是欧阳北修的亲信,居然对捕风司隐瞒不报,好大的胆子!”

“张振,你以为头看不出来?把他杀了,谁去办哪些杂事?况且,他要是聪明的话,今天晚上,会孝敬不少好东西。”何晓峰嘿嘿一笑,“是不是,陈头儿。”

陈兴平难得的笑了笑:“你小子真是个滑头,小张,你还是太年轻了些,多跟晓峰学学,水至清则无鱼,咱们为皇上办事自然要尽心尽力,但在职权范围内为自己谋一点福利也无不可。”

“属下受教了。”张振若有所思的点头道,“陈头儿,那我们何时去抓林正浩。”

“不急,他杀了欧阳北修,沾染紫气,三月难消,有黑玄鹰在,他能跑到哪去?处理完阜阳城的事情,放松一晚,明天再去把这人捉拿归桉。”陈兴平抬起右掌,缓缓握成拳头,自信笑道,“量他也逃不出我的掌心,或许还能带来点意料之外的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