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鹅的诗》 第1章 1.Cygne de poème “你好，安乐，最近过得好吗？ 为了讨你喜欢，我特地去学了钢琴，如果有一天我们能正大光明的相见的话，我能给你弹一次吗？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知道你很怕我，但是，为什么要怕呢？ 我才是最爱你的人，我比所有人都爱你。 所以我希望，你能用相同的感情来喜欢我。 其实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只要你能陪我一起好好活着就行了。 如果你非要报警的话…… 或者，你想要我死的话…… 那我们可以一起死。 虽然不能和你一起活着，但是，我们可以一起死。” ——bleufeuille. …… 傍晚，阴云沉沉， 天下着雨，豆大的雨水落到玻璃上，汇成一道细细的水流。 咖啡店， 她坐在那里，一个人发着呆。 程安乐面前摆着一封信，封口印着火漆印，不过这封信已经被她打开了。 “安乐，你怎么在这里发呆啊？” 蓝叶拿着伞，坐到她对面，关切的问。 “啊……没事。” 程安乐从思绪中回过神，回道。 “这是别人写给你的信吗？” 蓝叶看到了桌上的那封信，好奇道。 “算……是吧。” 其实她也不知道这算信还是恐吓。 寄信的那个‘bleufeuille’她有印象，好像只要到了星期六，他都会寄一封信来。 内容都没什么差别，感觉他就只是想写这封信而已， 或者，只是想送一枚硬币给她。 “我可以看看吗？” 蓝叶指了指那封信，问道。 “……嗯。” 她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下意识就同意了。 “你好，安乐，最近过得好吗？ 虽然我知道你的现状，但我更想你亲口对我说一次。 我希望你能把我当成一个久未谋面的恋人，而不是一个变态的跟踪狂。 当然，你可能就是这样觉得的，不过没有关系，我们的时间还长，我一定会让你对我产生依赖的。 我想让你的眼里，只容得下我的存在。 我想让你的世界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对了，为了讨你喜欢，我特地去学了钢琴，如果有一天，我们能正大光明的相见的话，我能给你弹一次吗？ 我希望你成为我的天鹅公主，只属于我一个人的天鹅公主。 哪怕是关在小小的城堡里，哪怕让你讨厌，我也要把你关起来，折断你的翅膀，这样，你才能属于我，一直属于我。 好了，不说这个了，我知道你很怕我，但是，为什么要怕呢？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才是最爱你的人我比所有人都爱你。 所以我希望，你能用相同的感情来喜欢我。 其实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只要你能陪我一起好好活着就行了。 如果你非要报警的话…… 或者，你想要我死的话…… 那我们可以一起死。 虽然不能和你一起活着，但是，我们可以一起死。 ——bleufeuille.” 写信的那个人好像很开心，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开心。 这种心情，就跟给暗恋的人写信一样。 但是这个，已经不能叫情书了， 这是恐吓信。 蓝叶把信装回去，笑盈盈的说。 第2章 2.Cygne de poème “大概是谁的恶作剧吧。” 程安乐摇了摇头，说。 “不知道，但我觉得这不像恶作剧……要报警吗？” 蓝叶坐好，向服务员要了一杯咖啡，回答道。 “这种事情，警察顶多就当是孩子们的恶作剧吧。” 她说的是，跟别人说什么“我被人跟踪了。” 或者说“有人想绑架我。” 警察多半会以为这人有被害妄想症吧。 蓝叶摸出一枚一元硬币，漫不经心的抛了起来。 “不过他说他才是最爱你的那个人，这是为什么？……哦，花。” 她刚把话问出口，就看见硬币倒向了花的那一面。 “不知道。” 程安乐摇了摇头。 “也是，谁能知道一个跟踪狂的想法呢？” 蓝叶笑了笑，又把硬币抛了起来。 又是花。 “看来今天的手气不太好。” 她像是自言自语般说了一句。 程安乐从她手上拿过硬币，摩挲了几下，攥在手里，微微笑了笑，说。 “好像是不太好。” 一时之间，相顾无言。 蓝叶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想了想，问道。 “安乐，你觉得你妈妈爱你吗？” 这个问题其实很复杂， 她抛起硬币，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是花。 程安乐盯着那枚硬币看了很久，才回答道。 “她应该是不爱我的吧。” 老师说过，母亲最爱自己的孩子。 我不知道，我到底算不算她的孩子。 她从来都不许我喊她妈妈，因为她觉得，我喊她妈妈，实际上是在羞辱她。 她总是对这个称呼带着无名的恨， 不知道为什么。 “比起爱，她应该更恨我一点。” 程安乐说。 蓝叶沉默了一会儿，又问。 “你觉得你爸爸爱你吗？” 蓝叶提起了她的父亲，程安乐先是愣了一会儿，才在记忆里找出那个人的痕迹。 …… “别急别急，慢慢来……慢慢来……” “看，爸爸送你的生日蛋糕，生日快乐！” “……抱歉，爸爸要走了，以后你就只能跟着妈妈了，记住，不要惹她生气哦。” “要是以后觉得难过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孩子，我爱你。” …… 说什么傻话，他怎么可能会对我有一点爱。 “他对我的爱，不过是建立在我妈妈身上的而已。” “他们都是一样的。” 她的悲伤显而易见，她的话里带着愤怒与怨恨。 一个人要到什么程度，才能这么恨自己的父母？ 如果做不到真正爱我的话，当初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呢？…… “安乐，没关系，我才是最爱你的人。” 蓝叶握住她的手，笑盈盈的说。 我才是最爱你的人，我比所有人都爱你。 窗外，一道电光从云里闪过，伴随着一阵雷声，雨下的更大了。 程安乐望着窗外，无声的说。 ‘我才是。’ …… 程家。 书房的门虚掩着， 程安乐的妈妈程轻，正在浴室里洗澡。 程安乐刚好路过书房门口，她看见书房门没有上锁，就直接推开了。 程轻一向不准她来书房。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准。 …… 第3章 3.Cygne de poème 书房收拾的很干净，办公桌上摆着一个黑皮笔记本，一支钢笔被程轻夹在中间。 笔帽放在一边，打开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她拿过一看，上面写的全是她的名字。 “你知道我有多恨你吗？” “你才不是我的孩子……你就是一个……一个……灾星！” “为什么你过得这么好呢……为什么你没有经历过我的人生呢？……” 程安乐随便翻了几页，就看见了这些话。 她连忙翻到了第一页，上面干干净净的，只写了一个名字， 程安乐。 “医生告诉我，如果我再流产的话，以后就不会再有孩子了。” “可是为什么呢就？因为我自己是一个女人，所以才经历了这些不幸，为什么上天不给我一个儿子，为什么？” “如果是男孩儿的话……就不会再经历这些了吧……” “为什么你是女孩儿呢？” “为什么……” “所有人都期盼这是一个男孩子，而你，就像我一样，一出生就被人厌恶了。” “我真高兴。” “只有经历了我的痛苦，你才会知道，我有多爱你了。” “你是我的孩子，是我的。” “如果谁想抢我的东西，我就杀了他。” “亲爱的孩子啊，你知道我的父母是怎么死的吗？” “是被我杀的。” “谁叫他们不想要你呢？” “他们已经夺走了我很多东西了，为什么还想要夺走你？” “他们抢走了我的自由，他们为了面子，牺牲了我的孩子。” “那我为什么不能报复他们呢？” “就像他们要求的那样，我用沾满鲜血的手继续弹奏着钢琴。” “而你，孩子，你是天生的舞者，我希望，你能完成我的愿望。” “你是在灯光下的白天鹅。” “你恨我也没有关系，因为我也恨你。” …… 程安乐还没有看完，程轻就从外面进来了。 “你在干什么？” 她好像没有生气，语气淡然的问。 “这是什么？” 程安乐举起笔记本，问。 “你看见了？” 即使被质问着，程轻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没看完，但也看了不少。” 程安乐回道。 从这一点来看，她们简直是一模一样。 就算抱着剧烈的心情，她们脸上也看不出任何表情。 “既然看见了，还问我干什么？” 程轻毫不在意她的生气，而是自顾自的坐到了椅子上。 “还是说，你觉得我不该恨你？” 她轻笑一声。 “别开玩笑了，对我来说，你就是一个灾难而已。” “你让我……怎么爱你？” 所以……如果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自己的孩子…… 既然如此…… “为什么要生我？” 程安乐冷冷的问。 “你以为我很想生你吗？” 程轻说。 “你的父亲，哪怕在外人看来，是一个很厉害的大律师，对我来说，他只是一个罪犯而已。” “明明自己熟读法律，知道我不愿意，他还是做了。” “而你，就是那次的遗祸。” “所以，我讨厌你。” 所以，我恨你。 …… 第4章 4.Cygne de poème “那你为什么要生我呢？” 如果我的降生让你如此痛苦， “那你为什么要生我？” 程安乐固执的问。 程轻紧紧抓住了椅子两旁的扶手，直到手背上暴起青筋，她才说。 “当时，是你父亲求我的。” “他说……如果我把你生下来，他就可以从我身边离开，不再约束我。” “我该怎么选……如果打掉你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孩子了……” “我想要一个，和我血脉相连的东西……” 那个东西，就是你。 程轻的声音在发颤， 程安乐没有转头去看。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你不想要我成为你的孩子， 我也不会选择你成为我的妈妈。 程安乐没有说话，却听见程轻从椅子上起身，从背后抱住了她。 “你是我的孩子。” 程轻轻声说。 …… 翌日。 寂静咖啡馆。 程安乐依旧坐在靠窗的位置，静静的看着来来往往的车流。 这里和它的名字一样，人们除了喝饮品和食用甜点，都不会发出什么多余的声音。 就连谈话声都小小的，生怕惊扰了这里的其他人。 “抱歉，久等啦。” 蓝叶坐到她对面，笑着说。 “刚来。” 程安乐用手撑着下巴，视线从外面的车流移到她身上，说了这句话之后，又将视线移到了外面。 蓝叶也没有为她的态度气恼，点了一杯咖啡后，就专心致志的看着她。 “我脸上有东西吗？” 程安乐感受到她灼热的视线，有些不自在的问。 “没有，感觉一晚上不见，你好像又变好看了。” 蓝叶笑眯眯的说。 “哦……谢谢。” 程安乐也没在意，只是问。 “你能帮我找一找我父亲的资料吗？” 蓝叶点了点头，从双肩包里拿出平板，迅速的操作了起来。 “找到了。” 她将平板递给程安乐。 ‘姓名：程子书 性别：男 年龄：四十三……’ 她一路向下滑，很快就看见了底部资料。 “妻子：程轻 女儿：程安乐。” 看完之后，她将平板还给了蓝叶。 “怎么，想找他联络联络感情了？” 蓝叶一边将平板往包里装，一边调笑道。 “别开玩笑。” 程安乐却没有笑，只是将刚才看来的电话号码记在了通讯录里。 填写名字的时候，她却犹豫了很久， 最终，她只填了一个程子书。 她很小的时候，程子书就离开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也没有再见。 要叫一个陌生人父亲，还是太难。 至少，她做不到。 “你会去找他吗？” 蓝叶问。 “……说不定……” 程安乐没有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只是去前台把账结了。 “我先回去了。” 她走过来，对蓝叶说。 “好。” 蓝叶捧着杯子，笑盈盈的回道。 程安乐走远之后，她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 无法言喻的苦涩从舌尖弥漫开。 蓝叶放下杯子，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 想了很久，她才提笔写下第一个字。 …… 程宅。 门口，程安乐打开邮箱， 和以前一样，里面躺着一封信。 第5章 5.Cygne de poème 她把信从邮箱里拿了出来，然后走上了楼。 信口依旧印着火漆印，程安乐打开信，里面只有一张纸。 …… “亲爱的安乐，今天过得开心吗？” “今天你依旧是那么的漂亮，希望明天我见到你的时候，你能更漂亮一点。” “我听见了，有人说爱你。” “那是不可能的，我才是最爱你的人，如果有谁试图从我身边抢走你，我会让她付出代价。” 落款还是‘bleufeuille’。 程安乐实在不明白这人的耐心和毅力是从哪里来的。 好在，她现在已经习惯了。 她把信扔进抽屉里，然后将手指抵住太阳穴。 头疼…… 过了一会儿，她将放在旁边的手机拿了起来，拨了一个电话号码。 “喂，你好，我是程子书。” 低沉的声音，从手机里响起。 酝酿了许久的话，还是无法说出口，她只是单薄的回了一句。 “你好。” 说完这句话之后便没了下文。 程子书等了很久，只听见对面传来轻微的呼吸声， 他有些莫名其妙，随即准备挂断电话。 “等一下……” 程安乐大概也猜到了他想要做什么了，于是出声阻止道。 “我是程安乐。” 她没有说‘叫’。 程安乐……安乐……安乐…… 程子书猛的攥紧手机，呼吸开始不稳。 “安乐？……” 他小心翼翼的问。 “……嗯……” 程安乐轻轻应了一声。 “你今年……应该十八岁了吧……” 他说。 “二十二了。” 程安乐没有他那么感动，也没有他话语中的小心翼翼。 她只是来寻求一个答案的而已。 “最近过得好吗？” 他又问。 “你觉得我应该过得好吗？” 程安乐反问道。 “我不知道……我当时离开的时候你还太小……就那么小小一只……” 程子书有些语无伦次。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轻易的离开？” “如果不是查看了你的资料，谁知道你还有一个妻子，谁知道你还有一个女儿。” “我想一个私生女一样，从小就受尽了别人的白眼与欺凌，这个时候你在哪里？” “如果你是为我好，为什么从来不来看我？” 别的小朋友都有一个超人一样的爸爸， 别的小朋友都有家长来接。 从四岁起，我就再也没见过我的父亲了。 你考虑过我的心情吗？ 你没有，你只是觉得，我应该会开心，但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到底开不开心。 说到底，你们都是自私的，只会把多余的爱分给我，像是可怜的施舍一样。 一番话下来，程子书陷入了沉默，许久之后，他才说。 “……抱歉，我没想到你会这么难过。” 电话的那一头，他站在阳台上，慢慢的抽着烟。 缥缈的白雾顺着夜风飘散，城市绚丽的灯光交织在一起，像一场盛大的宴会。 天幕上的月亮暗暗的，月光不再明亮皎洁。 “你想到了。” 程安乐说。 硬币咕噜咕噜的滚着，滚了一会儿，它倒向了字的一面。 她拿着硬币继续滚了起来，一边玩，一边对他说。 第6章 6.Cygne de poème “当你想让她留下我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 我如今的样子，就是被你这个决定一手造成的。 你明知道，她会深深的很着你，也会恨我。 你只想让她留下这个孩子，你从来没有为我考虑过。 从来没有。 “安乐……乐乐……” 程子书唤了一声她的小名。 好久没有人这么喊过她了。 蓝叶不会叫她乐乐，程轻不会叫她乐乐，只有一个程子书，在小时候，他经常这样喊她。 你以为这样我就能消除对你们的怨恨吗？ 不可能， 永远不可能。 那些堆积起来的东西，早已把我给吞噬了，我现在都不认识我自己了，更别说你们了。 “其实你妈妈也活得很艰难。” “她以前被自己的父母强逼着学钢琴。” “因为她是音乐世家出身的，所以不管做什么事，都被严格要求着。” “十八岁那一年，她被自己的钢琴老师侵犯了，并因此怀上了孩子。” “其实也不算侵犯吧，毕竟她当时深爱着那位钢琴老师。” “可是她父母不同意，因为那位钢琴老师当时已经有妻子了。” “她打掉了孩子，以后都很难再怀孕了。” “所以，只能请你谅解她了。” 程子书轻声说道。 我谅解……我也想谅解她…… “如果，她想让我把她的人生的痛苦都经历一遍，你还会让我谅解她吗？” 她想让我被人侵犯，她想要我经历她的痛苦。 这样，你还想让我原谅她吗？ “你说……什么？” 程子书呼吸一窒，生怕自己听到的话是幻觉。 “我说，她想要我被人侵犯，她想让别人毁了我，你到底懂不懂啊？！” 程安乐将硬币拍在桌子上，大声回道。 她的声音有点哽咽，哪怕隔着一个手机，程子书也能感受到她心里的悲伤扑面而来。 程安乐喊完之后也意识到自己情绪爆发的有点不正常了，她将拍在桌子上的手收回来，露出压在下面的硬币。 花上。 她翻出放在抽屉里的药，努力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 “就这样，再见。” 程安乐挂断电话，将手机扔到了窗户外面。 惨白的月光照耀在茂盛的草丛里，手机屏幕亮着，从二楼扔下去的手机砸在了石头上，玻璃碎的非常彻底。 程安乐将下巴抵在桌子上，用手抱住了头。 头疼…… …… 翌日， 程子书的律师事务所。 “你好，您找谁？” 前台小姐露出一个很标准的笑容，对着前面那个女孩子说。 “我找程子书。” 程安乐压低帽檐，回答道。 “对不起，见老板是要有预约的，请问您预约是是什么时间？” 前台脸上笑容不减，十分礼貌的问。 “没有预约，你告诉他，我是程安乐。” 程安乐道。 “对不起，这样不符合我们的规定，请你预约过后再来。” 她摇了摇头，拒绝了程安乐的要求。 “嗯，谢谢。” 程安乐也没有为难她，走出律师事务所后，外面的阳光浅浅的照在了她的帽子上。 第7章 7.Cygne de poème 她耳朵上的银色耳坠在烈阳下熠熠生辉，像一颗灿烂夺目的明珠。 “喂，安乐？” 程子书正在办公室里处理事情，骤然接到了程安乐的电话，也有些惊诧。 “我在你律师事务所门口。” 程安乐望着上面那些反射着阳光的玻璃，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些光还是太刺眼了，还是晚上好。 不一会儿，律师事务所的自动门就打开了， 程子书从里面走出来，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将视线锁定在路边望玻璃的她。 “乐乐？” 程子书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好，好久不见。” 程安乐微微笑了笑，以她的语气来看，感觉这两人不像是父女，更像是一对久违重逢的朋友。 “好……好久不见。” 看得出来，他脸上有一些惊讶和激动，或许他还带着一点难过。 毕竟女儿不认他。 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债， 而程子书，可以说是逃了两辈子的债，所以程安乐怨他一点，也是理所应当的。 他其实并不为这个感到难过，余生还长，总有时间去弥补她的。 感到难过的是，女儿长这么大了，他还是第一次看见，如果不是程安乐的长相与他神似，恐怕，就算她迎面走来，程子书也不一定认得出来。 “要上去坐坐吗？” 程子书拘谨的笑着，连手足都不知该如何摆，生怕自己做错了什么，又惹她生气。 “好啊。” 倒是程安乐点了点头，脸上一直带着一点笑。 看起来既不疏离，也不亲近。 重新走进程子书的律师事务所， 前台看见老板亲自过来了，连忙起身鞠躬。 “不用鞠躬了，你记一下她，以后她要来找我的话，就别拦着了。” 程子书依旧是那一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他戴着一架金丝边框的眼镜，看上去就有一种斯文败类的气质。 “是，老板。” 前台赶紧记下了程安乐的名字，并目送他们走进了电梯。 “你管理的不错。” 程安乐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字，说了一句。 “也许吧，你来找我，是想当一名律师吗？” 程子书温柔的笑了笑，问道。 “为什么我来找你就是想当律师？” 程安乐并不转头，只是将视线移向了他。 程子书顿时生出几分尴尬，也几分悔意。 本来就是和女儿第一次见面，如今还闹得这么不愉快，万一她以后都不来看自己了怎么办？ 不过程安乐并没有和他在这句话上纠缠，只是面无表情的说。 “我不会当律师，19岁的时候得了一次萨瓦纳大赛青年组的银牌，所以今年会去争一争金牌。” 关于芭蕾舞的事情程子书也不是很懂，只是昨夜接了她的电话之后去恶补了一下关于芭蕾舞的资料而已。 “哦，那很厉害啊。” 其实程子书也只是一个半吊子的水平，不过听程安乐这么一说，感觉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其实不是很厉害，它是相当厉害。 瓦尔纳国际芭蕾舞大赛是世界上最有声誉的芭蕾舞大赛，能以十九岁之龄获得银奖，前途不可限量。 第8章 8.Cygne de poème 其实十七岁的时候程安乐也参加过这项大赛，不过当时她没有获奖，被程轻视为耻辱，而旁人也不会刻意提起。 她本来就不是天才。 “叮——” 电梯到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 程子书很绅士的做了一个礼让的动作，示意她先走。 “你这种把戏还是拿去糊弄小女孩儿吧。” 程安乐也懒得去管，只是这样说着，走出了电梯门。 “程……” 她面前急匆匆的走上来一个相貌俊朗的青年。 他把自己打理的十分干练，看起来就像那种会在法庭上和别人据理力争的人。 “小柯呀，你看看，这是我女儿，和我长得像吗？” 程子书对他的态度非常好，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柯林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 “你们确实很像啊，刚才差点让我认错人。” 于是程子书就笑了，一边笑一边眯着眼看他们俩，笑着笑着，感觉里面就多了点什么东西。 “小柯啊，你们两个先聊，我去处理一些事情。” 为了不打扰这愉快的气氛，所以程子书决定自己先跑了。 程安乐的眼神凉凉的，所以柯林什么话也说不出，也不知道该如何打破现在这诡异的氛围。 倒是她先拿起了柯林准备交给程子书的东西。 报告的标题是：《当今青少年的心理健康状况》。 “名字取得不错。” 程安乐淡淡的夸了一句，却丝毫看不出她脸上，她眼里有夸奖之色。 所以柯林对她的情绪拿捏的也不是很准，只能说了一句。 “谢谢。” “不用谢，只是刚好我对这个有点感兴趣而已。” 程安乐将报告放回他抱着的资料上，径直从他身边走过。 换言之，就是：“如果我没有兴趣，理都不会理你。” 其实柯林也不太喜欢她，他觉得她有点高傲了。 毕竟，以前谁听到他的名字不都得巴结一番，唯独这个程安乐，竟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也不是说什么不服气，毕竟以前不知道他身份的人多了去了，如果每个都让他生气的话，早该让他气死了。 所以，他不服气的，只是程安乐的态度。 她明明知晓自己的身份，还摆出这种样子，所以柯林才不服气。 也是，毕竟他是法学界的天才，自然可以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你等等。” 柯林从她背后追上来，连忙说道。 “您还有事吗？” 程安乐问。 “你对我那个课题很感兴趣，那，下次我们可以一起研究一下。” 柯林道。 “没时间。” 程安乐非常不给面子，居然直截了当的拒绝了。 “好吧，漂亮的女生总是有人愿意等，我等你什么时候有空。” 柯林笑着说。 程安乐看了他一眼，将捏在手里的硬币抛了一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转过头后，她动了动嘴唇，无声的说。 ‘希望你能活到那个时候。’ 柯林停下脚步，看着她在走廊里越走越远， 长长的黑发懒懒的垂在腰际， 自小练舞的身材，从后背看起来真的像一只优美的天鹅。 第9章 9.Cygne de poème 与此同时，城市某一处， 黑暗的房间内，全身裹着黑衣的人摘下了自己的耳机，一双黑色的眼眸紧紧盯着电脑里的图像。 那双眼睛像黑色的潭水，仿佛能反射电脑屏幕发出的光芒。 借着电脑屏幕的亮光，依稀可以看见，他的背后的那面墙上全是程安乐的照片。 那人的手指点上电脑的屏幕，慢慢移向了视频里的柯林，缓缓的画了一个叉。 …… 程安乐在程子书的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他看着程安乐离去的背影，默默的点开了通讯录里署名为‘妻’的人。 “喂，程轻，我想跟你聊聊。” 寂静咖啡馆。 “你走了之后，他肯定会跟你妈妈打电话吧。” 蓝叶抿了一口杯中的咖啡，轻笑道。 “嗯，那不重要了，她总归是我妈，就算我偶尔去看了看以前的父亲，也不至于太生气。” 程安乐漫不经心的说。 “是吗，那就好，对了，你喜欢你父亲吗？” 蓝叶摆弄着平板，问道。 “不喜欢，他可能是想把我的和别人凑一对儿。” 程安乐说。她又拿出口袋里的硬币，往空中抛了一下。 花上。 “哦……大搞他们老一辈人都喜欢这么搞吧。” 蓝叶点开别人给她发来的资料，将平板转向程安乐，手指指了指那条信息。 “你看，以前程子书不姓程，他以前姓叶。” 可能是为了程轻改的吧。 “不管他到底有多爱我妈，我知道，如果没了这一层血缘是话，他可能都不会拿正眼看我。” 程安乐讥讽的笑了笑，对她说道。 “我不喜欢他，也不喜欢他们。” “蓝叶，你知道吗，我以前看过一个视频，不知道是谁传给我的，他让我看到了，很早之前，我妈怀上第一个孩子，和怀上我的的时候到底有什么差别。” “我看到了，当她打掉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整个人都快疯了……” …… 深夜十二点，医院。 身穿病号服的女孩儿抱着自己怀里的枕头，步履蹒跚的走在医院的走廊里。 走廊里的灯明明的亮着，她凌乱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口中不知所云的念着。 其实不难猜，能让她这样念叨的，只有她的孩子了。 可惜，那个孩子不是程安乐。 …… 阳光明媚的下午，身材高挑的女人坐在床上，脸色苍白的看着自己的肚子。 突然，她开始用力的捶打起自己的肚子，表情也变得狰狞。 哪怕录像没有声音，程安乐也能猜到，她多半在说一些诅咒的话， 就像“你怎么还不去死！”。 …… 她没心情看下去了，再看也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你会恨她吗？” 蓝叶问。 “好像……所有的孩子被自己的母亲生下来就应该爱她似的。” “所有人都说，妈妈怀胎十月，多么艰辛，多么不容易。” “可能别人都认为，只要母亲生养了那个孩子，就应该爱她一样。” “其实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爱都是相互的。” “如果母亲不够爱自己的孩子，那她又凭什么要求，自己的孩子用那么深沉的爱来爱她？” 第10章 10.Cygne de poème “如果只是因为所谓的血缘的话……” “如果只是抱着，‘没有我就没有你’这种想法。” “那些人有没有想过，他们不想要这个孩子，他们不爱这个孩子，那为什么要带他来这个世界上？” “他们为了一时畅快，怀上了这个孩子，不肯给予他一个好的未来，不能给予他爱，那为什么要生下他？” “所有人都是问这个人愿不愿意成为那个孩子的父母，可没有人会问，孩子愿不愿意成为他们的孩子。” “如果当父母需要考试的话，那这些人，都不会及格。” 蓝叶有些呆愣，半晌后，她才木木的说。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痛苦。” 程安乐摇了摇头，嘴角扬起一抹笑。 “因为蓝叶，你是生活在幸福中的呀。” 希望你啊，一直‘幸福下去’。 “或许吧。” 蓝叶也回以一笑。 喜欢的人不幸福的话，算什么生活在幸福中。 其实我更希望你能幸福、开心，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一定会实现。 “好了，我回家了，下次见。” 程安乐结好账，朝她挥了挥手，走出了自动门。 蓝叶的视线紧紧跟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不见。 白皙修长的手指搭在面前的硬币上， 那枚硬币是，花上。 过了一会儿，蓝叶起身结账，走出了寂静咖啡馆。 她先是打了一辆车，报了目的地，便戴上耳机，聚精会神的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声音。 …… 程宅。 客厅里传来电视剧的声音，电视声开得特别大，哪怕她是在门外都听见了。 出现这种情况，无非就是程轻生气了。 程安乐望了一眼天空， 血色的夕阳慢慢落下，远处的山，只有朦胧的一道影。 晚霞随着夕阳缓缓褪去，连空中的云，都开始染上夜色。 都已经这么晚了啊…… 她定了定神，用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我回来了。” 程安乐一边脱鞋，一边对客厅里坐着的程轻说。 程轻的脸色十分暗沉，只要看一眼就知道，她生气了，而且还气的不轻。 当程安乐要上楼的时候，程轻喊住了她。 “站住。” 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怒气，倒有几分淡然。 “什么事？” 程安乐转过身，没有任何惊慌，只是直勾勾的看着她。 “你去找你爸爸了？” “是。” “你想去他那边？” “不行吗？” “你是我生的，我说不准就是不准。” “可他也是我的亲生父亲。” “我不承认。” “他就是。” “我生养了你二十二年，我还没死你就开始翻脸不认人了？” 两人之间的火药味越发浓郁，既然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程轻也没有口下留情了。 “程轻女士……或者，妈妈，您是认为，只要生了我，养了我，就算是对我的爱吗？” 程安乐冷冷的问。 程轻一愣，突然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 以前，她也问过自己母亲同样的问题。 …… “妈妈，如果生养了自己的孩子，就算对她的爱吗？” …… ‘当然是了。’ “当然是了。” 第11章 11.Cygne de poème 当时她一直深深唾弃着的答案，却像那个人一样，说给了自己的女儿听。 程轻忽然想，或许，她对程安乐也是有一点爱的吧。 世界上哪个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 只是，既然她们已经走到了这种地步，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说了……她也不会再信了。 当孩子当你是的她的全世界的时候，你却深深的伤害了她。 现在她已经不相信你了，现在她已经不爱你了，你却想弥补。 哪来那种好事。 如果一切的错都可以被原谅的话，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仇人呢？ 我还能纠正这个错误吗？ 程安乐的眼里明明白白的写着，‘再也不可能了。’ 如果这辈子不能纠正这个错误的话，那下辈子…… 下辈子你再当我的孩子吧…… 我真的……我真的很想好好的爱你一次…… 但是我现在做不到， 我无法抛开隔阂， 我无法以母亲的身份爱你。 程轻站起身，颤抖着举起了手里的枪。 我们……我们一起去死吧…… 她的眼角落下一行泪，滴落在拿枪的手上。 程安乐眼里闪过一瞬间的迷茫。 你为什么会哭？ 你不是一直都想除掉我吗？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哭？ 手机在她的口袋里剧烈的震动了起来。 程安乐像是大梦初醒一样，慌忙跑上了楼。 “砰！” 枪声响起。 她迅速伸手攀住楼梯旁的扶手。 程安乐的小腿上多出了一个血洞。 程轻重新给枪上了膛，刚才眼中出现的哀伤彻底消失无踪，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砰！” 枪声又一次响起了。 这次打的不是程安乐， 子弹是从窗外打进来了。 程轻睁大了眼睛，跌坐在沙发上。 她的嘴唇轻轻颤抖着，隐隐约约是一句。 ‘对不起……’ 天彻底暗下来了，最后一点晚霞被黑夜完全吞噬了。 程安乐望了一眼窗外， 树林里黑漆漆的，完全看不出有人的踪影。 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慢悠悠的拨打了报警电话，却在接通的那一刻换上了一种极其焦急的语气。 “警……警察先生！有人杀了我妈妈！” 其实她说话说的很快，而且有些迷糊，导致另一头的接线员不得不再问几遍才能确认她现在身处的位置。 程安乐挂断了报警电话，立刻就拨打了急救电话。 俗话说，做戏也要做全套。 她坐在楼梯上，慢慢揉搓着口袋里的硬币。 哪怕腿上中了一枪，她却像没事人一样，还十分悠闲的打量着死去的程轻。 为什么呢……你死了之后，我居然会有一种疼痛的感觉， 像是有玻璃碴卡在喉咙里，不可抑制的疼着，慢慢的，全身都开始疼起来了…… 明明，我是恨你的…… 明明……我希望你死…… 可是……我还是很难过…… 不可抑制的难过…… “滴滴滴……” 警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她立刻换上了一副面孔，眼睛里充斥着浓郁的恐惧。 “警察！不许动！” 外面的警察破门而入，但是他们只看见了背对着他们坐在沙发上的女人， 和，攀住楼梯的小姑娘。 第12章 12.Cygne de poème 警察迅速上前查看，发现那个坐在沙发上的女人已经死了。 而攀住楼梯的那个小姑娘像是很害怕他们一样，一直抗拒着他们的靠近。 “别过来！……不……不要杀我！” 她这样叫喊着，让人束手无策。 “我们是警察，不会伤害你，不用害怕。” 站在前面的女警试图安抚她。 “不……不要过来！” 这个小姑娘的精神好像出现了很大的问题，他们也不好强行带走她，只能临时搬救兵。 “梁队。” 这时，门外传来了别人的声音。 “嗯。” 梁景行走进门，先是打量了一遍周围的环境，紧接着，就看见了坐在楼梯上的女孩子。 “她是怎么回事？” 梁景行问。 “她应该是现在唯一的目击证人，现在精神极度不稳定，已经请心理专家过来了。” 旁边的警察说。 “嗯，死者是谁？” 搞清楚了原委后，梁景行也没有再关注她了。 “死者是程轻，国际上有名的钢琴家，那边那位应该是她唯一的女儿，程安乐，是一名极具天赋的舞蹈演员。” 那名警察跟在梁景行的身边，尽职尽责的解释道。 “死因是什么？” 梁景行问。 “初步判断，应该是枪杀，具体情况需要法医解剖后才能断定。” 那名警察说。 “枪？” 梁景行眼神一凛，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是。” 小警察说。 “她的情况怎么样？” 梁景行放弃查看死者，而是将目标转向了程安乐。 “不见有任何好转，而且我们怀疑，她也受了伤，根据伤口来看，应该是枪伤。” 蹲在楼梯口的康超站起身，对梁景行说。 “怎么回事？难不成凶手企图杀她灭口吗？” 梁景行冷冷的问。 “不，应该不是，死者手中也有一把枪，估计就是她开的枪。” 康超道。 “你是想告诉我，一位母亲居然会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毒手吗？” 梁景行盯着他，厉声问道。 “这……” 康超回答不出，为难极了。 你说如果是亲生母亲，怎么会对自己的孩子下手呢？ 如果不是她的话，又能是谁， 因为，玻璃上的弹孔只有一个，所以肯定不是杀害程轻的凶手开的枪。 既然如此，凶手是谁？ “不……就是她……就是她……” 程安乐全身都在颤抖，连话都说不清楚。 “谁？” 康超追问道。 “安乐！” 门外传来一个人焦急的呼唤声。 “蓝……蓝叶？” 她像是突然从噩梦中清醒了一样，呆愣的说。 “让她进来。” 见此情形，梁景行立刻让守门的警察把蓝叶放了进来。 “安乐，安乐你没事吧！” 蓝叶像一阵风，一下子就吹到了她的身边，关切的抱住了她。 “蓝叶……她她她她她她死了……我妈她……我妈她……死了……” 程安乐的脸上浮现了令人喘不过气的悲伤， 看起来，不像装的。 梁景行暗自在心里给她贴上了标签。 “没事了……没事了，有警察呢……安乐！你的腿怎么了？！” 蓝叶一边安慰，一边查看她身上有没有伤口。 第13章 13.Cygne de poème 看见她的腿上多了一个血肉模糊的伤口，立刻惊呼道。 “我的腿……我的腿……被她打伤了……被我妈妈亲手打伤的……” 程安乐悲声道。 蓝叶眼中闪过一道杀气。 这道杀气出现的时间极短，就连康超都没有发现。 可是梁景行注意到了， 这道莫名其妙的杀气。 “为什么呢？她是你的妈妈，为什么会开枪打伤你？” 康超问。 “她没有把我当做她的孩子！” 程安乐歇斯底里的尖叫起来。 “她只当我是一个强奸犯的女儿！她将我视为她人生中的污点！” “如果她真的爱我的话……为什么要杀我呢？……妈妈……” 她的精神好像已经开始错乱了，连说的话都令人摸不着头脑。 唯一可以听出来的信息，就是， 她的妈妈，也就是死者，程轻，曾经企图杀害程安乐。 “等一下，强奸犯是什么意思？” 梁景行问。 “梁队，她的精神状况不大好，要不等一会儿再问吧。” 康超道。 毕竟对方只是一个女孩子，还接连遭遇了‘母亲想要枪杀她’和‘母亲死在了她面前’这两种事， 哪怕是一个精神正常的人，也会崩溃的吧。 更别说，艺术家多半都有一点精神上的小毛病。 再刺激她，就有点不厚道了。 “嗯，心理专家来了没有，这可是杀人案件，她可是重要证人！” 梁景行道。 “好的好的，我们都知道，不过这可是舞蹈天才，耽误人家的腿不太好吧。” 救护车已经到了门外，因为梁景行的态度，所以康超也不好明目张胆的提。 “先治伤。” 难得，梁大队长居然放下了旁边迫在眉睫的杀人案，先让她去治腿伤。 康超颇为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发现一贯以严肃著称的梁队，正若有所思的看着程安乐。 “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她？” 梁景行问。 康超：“……” 梁队我们昨天才在电视上看见她的！你这忘得也太快了吧！ “我们昨天看新闻的时候，意外看见了她。” 康超无奈的说。 昨天，他们在浏览新闻，结果网站上推送了一条“人家不仅有天赋，还比你努力。” 当时一好奇就点进去看了，结果里面就提到了程安乐。 说是什么，目前国内最有天赋的舞蹈演员，已经获得过世界级大奖。 当时局长还感慨过，这样厉害又年轻的舞蹈家，就住在渝州，下次有机会，一定要去拜访拜访。 说的就是她了。 “哦，死者又是什么职业的。” 梁景行又问。 “死者是国际上有名的钢琴家，准确来说，他们程家，就是著名的音乐世家。” 康超一边浏览着资料，一边跟他解释道。 “那死者的父母呢？” 梁景行问。 “死者的父母于二十年前去世，享年六十二岁，死因是煤气中毒，当时他们唯一的女儿不在家，所以逃过一劫。” 康超念着以前的报告。 “嗯……你看，可不可能是程轻蓄意谋杀自己的父母？” 梁景行想了一会儿，觉得这事可能没那么简单，于是问道。 第14章 14.Cygne de poème “有这个设想，但没有证据，厨房没有他们家任何一人的指纹，有的只是保姆的指纹。” 康超说。 “为什么当时会产生这个设想？” 梁景行问。 “根据保姆的笔录来看，他们的关系并不好，虽然程轻是一名钢琴天才，但是她并不想学钢琴，而是想学跳舞，但是她的父母不允许这件事情，所以他们经常争吵。” 康超解释道。 “由此来看，程轻并不是没有作案动机。” 而且，她已经可以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手了，为什么不能对自己的父母下手？ 他默默在心里补上。 蓝叶带着程安乐去了医院， 既然程安乐已经不在这里了，梁景行也没有什么好避讳的了直接走上了二楼。 大概是怕别人走错了，门上还特地贴了门牌。 【练舞室——程安乐】 梁景行移开视线，往前看去，依次是： 【寝室——程轻】 【书房——程轻】 【寝室——程安乐】 程安乐的寝室在走廊的尽头，那里有一个小小的阳台，上面种了一盆花， 是一盆水仙。 它还没开花，只有一朵花苞。 不过现在看来，它的主人已经不能回来照顾它了。 走的时候顺便帮她拿走吧。 梁景行这样想着，打开了程安乐的房门。 有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皎洁的月光从窗帘外模模糊糊的照进来， 不开灯的时候，屋里漆黑一片，几乎看不见任何东西。 不知道她为什么把窗帘拉的这样严实，像是惧怕着什么一样。 梁景行拉开灯。 屋里收拾的很干净，就像酒店一样， 她应该不经常回来住，桌上还摆着一个屏幕碎裂的手机。 梁景行暗自在心里说了一句抱歉，然后开始查看她的东西。 抽屉上了锁， 严格来说，并不能算锁， 因为她只是把锁挂在了上面而已。 他轻轻一扭，锁就打开了。 大概，这是一个很单纯的女孩子吧。 梁景行在心里想道。 抽屉里全是信，按照她贴在上面的纸条，规规矩矩的排列着。 他随意抽了几封拿出来看，发现写信的都是同一个人。 “康超。” 梁景行转头喊道。 “诶。” 康超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你过来看一下。” 他把程安乐抽屉里的信全都拿了出来， 没想到，那些信已经可以堆成一座小山了。 “收信人：程安乐，寄信人：……bleufeuille？这是什么意思？” 梁景行拆开信，粗略的扫了一眼，问道。 “可以确定不是英文，具体到底是哪一种语言还要拿去分析。” 康超道。 “尽快。” 梁景行放下信，又开始在她的抽屉里翻找起来。 另一个抽屉里只放了满满当当的硬币，全是一元的，也不知道到底有何寓意。 “这小姐姐够厉害啊，存这么多一元硬币，这一抽屉该有多少钱啊？” 康超探头一看，不禁感慨道。 “拿出来找。” 梁景行说。 “等一下啊梁队，你看啊，她把这些硬币排的整整齐齐，显然用了不少时间，你这么就把人家的心血破坏了，显然不太好吧。” 第15章 15.Cygne de poème 康超倒觉得那个女孩子乖乖的，还很漂亮，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些硬币是别人送给她的，我的判断是，这些都是cygnedepoème送给她的，一个正常人会送给女孩子这么多硬币吗？” 梁景行面无表情的说。 “诶，有道理哈，要不都送去检查？” 康超道。 “挑几个检查就可以了。” 梁景行说。 “万一那个人随手把窃听器装在其中那一个硬币里面了呢？” 这次就是康超不同意了， 俗话说的好，宁错杀，勿放过。 还有啊，现在的粉丝一个比一个疯狂，万一就做出了放窃听器这种事情怎么办？ “与其检查硬币，不如找一找那个叫bleufeuille的人，找到了他，就知道他有没有放窃听器了。” 梁景行说。 “嗯……好吧梁队，你说的非常有道理，但是你知道那人在哪里吗？” 康超认真的想了一会儿，忍不住问道。 “就是不知道才要找，不然，直接去抓他不就行了？” 梁景行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他一眼，放下硬币走了出去。 “诶，什么意思嘛……” 康超嘀咕着，随即浏览起那封信来。 “亲爱的安乐： 你好，虽然很无聊，但我还是要问一句，最近过得好吗？ 为什么从来不跟我回信呢？ 你要知道，我很喜欢你， 或者说，非常非常爱你， 你要相信，我才是那个最爱你的人。 我是你的最忠实的观众， 不管是输是赢，在我心里，你都是唯一的赢家， 还有，祝贺你，获得了瓦尔纳大赛的银奖。 我喜欢的那个女孩儿，比所有人都要优秀， 我一直坚信着这一点。 如今看来，我并没有选择错。 安乐，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没有人喜欢你， 那你来找我， 我愿意照顾你一辈子， 我也愿意爱你一辈子。 ——cygnedepoème.” 那封信就这样结束了， 与其说是示爱，不过是在炫耀他的眼光而已。 莫名的，康超就厌恶上那个人。 可能是因为他有一点自以为是吧。 …… 医院， “蓝叶……我妈妈她……” 程安乐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的问。 “没事了，都过去了。” 蓝叶神色温柔的揉着她的头，安抚道。 “蓝叶……我一直都很想问你……你的父母都在法国，你独自一个人，是怎么生活下来的？” 程安乐轻声问。 “因为我知道，他们过得日子的很幸福，他们不需要我去插入他们的生活，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把他们当做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呢？” 我本就是孤独的来这个世上，也必将孤独的离去， 只是，这段旅程里，多了一个你。 我的计划啊……就被打乱了。 “蓝叶……我现在也是……孤独一人了……” 程安乐紧紧握着她的手，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悲意。 “没关系的，我们都是孤独一个人。” 蓝叶轻轻抱住了她，在程安乐看不到的地方，她的眼里闪烁着笑意。 我们都是独自一个人了。 “乐乐！” 病房的门外传来一声焦急的呼唤。 蓝叶放开程安乐，规规矩矩的坐好。 第16章 16.Cygne de poème “在。” 程安乐细声细气的回答道。 “你没事就好，刚才爸爸接到警察打来的电话，知道你进了医院，差点吓死我啊。” 程子书走到她身边，看到她没什么事后，才松了一口气。 “腿上中了一枪，医生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只要不做剧烈运动就好。” 程安乐轻描淡写的回道。 “那你今年的比赛不去了？” 蓝叶问。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毕竟谁也没料到会有这种事情的发生。” 程子书说， 和程安乐流露于言表的悲伤不同， 程子书的哀伤，只藏在眼里，不让任何人发觉，只有一点隐隐约约的感觉， 感觉他好像很伤心。 “请您节哀。” 蓝叶一时无言，只能如此安慰道。 “没事，可能她妈妈的性格有些娇纵，大概是得罪了谁吧。” 程子书摆了摆手，说。 “咚咚咚……” 病房门被敲响了， 外面走进来一个警察，他拿着一个小黑皮本，看样子是来做笔录的。 “警察先生，您坐。” 蓝叶连忙起身给他让位。 警察先生有些受宠若惊，急忙摆了摆手，说。 “我只是来询问程小姐几个问题而已，问完就走。” 蓝叶摇了摇头，笑着说。 “我也没什么事，您坐吧。” 见推辞不下，警察先生只好坐了蓝叶的位置。 他打开笔记本，拿出插在胸前衣袋里的钢笔，端正起态度，严肃的问。 “程小姐，请问你的腿伤是谁造成的？” 程安乐僵了一会儿，她垂下眼睑，半晌后，眉宇间浮现出伤感之色。 “是我妈妈。” “为什么程轻女士要打伤你？” 警察又问。 “我……我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她死之前，我们吵了一架。” 程安乐道。 “我能问问为什么吵架吗？” 警察说。 “因为……我去找了爸爸，她不喜欢我这样做，她始终认为，我是她的孩子，一定要听她的，如果不按照她的规划走的话，我就是不孝，我就是白眼狼。” 程安乐回道。 可以从她的话里听出，这个外表光鲜的女孩儿，有着不为人知的暗伤。 “为什么会造成这种情况的发生？” “什么？” “为什么她会这么认为？” “因为她也是这么过来的，因为她想让我经历一遍她的痛苦，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把我当成她的孩子……” 程安乐紧紧抓住床单，开始痛苦的颤抖起来， 她的神情里多了几分恐惧也愤怒的，连说的话都开始混乱了。 “我没有…我没有不听不的！…你为什么…这么对我？…到底…到底……” 她像是在和程轻争执，不过不清楚她们到底在争执些什么， 警察先生叹了一口气，对程子书说。 “你是她的父亲吧，建议你带她去看一下心理医生，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程子书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我先走了，叔叔，最好让她静一静，这些事情，对她来说，可能一辈子都过不去了。” 蓝叶鞠了一躬，对他说。 第17章 17.Cygne de poème 程子书微微叹息了一声，朝她点了点头。 “好了，乐乐，爸爸在这里，不用怕，我现在帮你去买些吃的。” 他摸了摸程安乐的脑袋，温柔道。 程安乐蜷缩在床上，黑发凌乱的扑在脸上，让人看不起她的表情。 程子书走了出去，并带上了门。 “……” 过了一会儿，程安乐被黑发遮掩住的嘴角弯起一抹弧度。 “演的不错。” “你也是。” 她接连说了两句话，就像是自己在和自己说话一样。 “接下来怎么办？” “按我的计划走就行了。” “知道了。” …… 翌日， 梁景行来看的时候，程安乐坐在病床上，目光呆呆的，看上去倒有些傻。 昨天他去网上查过那个女孩儿的资料，视频里的她，生动活泼，一点都不像现在这样。 梁景行的胸口有些闷，心里面悄悄浮上了一些不知名的情绪。 “程安乐？” 梁景行坐到她身边，放轻声音问道。 “……” 程安乐僵硬的转过头，一双漂亮的眼睛毫无生气，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他。 “我是警察，你不用怕，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一向以严厉著称的梁大队长，居然会对人如此温柔，若是让康超看见了，估计又得大呼小叫一番。 “您问吧……” 和那天他所看见的癫狂不一样，程安乐面上露出了怯懦的表情，估计是被她妈妈指使惯了，所以已经失去了属于青春少女的神采飞扬。 梁景行在心里叹了一声，却又不好去责怪程轻。 毕竟，他也没资格对人家的教育方法指手画脚。 “那么，我想问问你，你和程轻女士，也就是你的母亲，到底有什么矛盾？” 梁景行问。 “……” 程安乐却是沉默了下来，像是在思索。 “……日记。” 半晌，她才说了两个字。 日……记？ 不过你好像没有写过那个东西啊？ 梁景行心里充满疑惑，不等他问出口，就听见程安乐说。 “书房的日记。” 虽然不知道书房的日记到底有什么稀奇的，不过既然是她亲口说的，也就意味着，这个可能是很关键的证物。 “康超，你还在现场吗？” “是啊，在做一些收尾工作。” “你先不要忙，去二楼的书房里找一本日记。” “啥？日记？” “嗯，就这样，这可能是证物，你去找找。” “好，我知道了。” “嘟……” 电话挂断，梁景行深吸一口气，准备把剩下的问题全都问完。 “那么，你在现场看见了凶手了吗？” “……” 又是令人厌恶的沉默，不过这次她没想多久，十分果断的摇了摇头。 “我没看见凶手。” 也是，毕竟子弹是从外面打进来的，她没看见很正常。 但是，梁景行有一种直觉，他总觉得，程安乐应该知道什么。 “你认识bleufeuille吗？” 梁景行问。 “是一个经常给我写信的人。” 程安乐回道。 “但他写的应该不能算信吧，你一直被这样的人恐吓着，就没想过要报警吗？” 不过她的答案并不能让梁景行满意，于是他又问道。 第18章 18.Cygne de poème “为什么您认为这是恐吓呢？” 程安乐笑了笑，反问道。 “话都说成这样了，不是恐吓是什么？” 梁景行给她带来了几封信，从日期上看，应该是最近寄的。 “是在邮箱里找到的吗？” 程安乐接过信，并不着急打开，而是如此问道。 “嗯。” 梁景行点了点头。 程安乐从信封里抽出信，上面用写着。 “亲爱的安乐： 我最近知道了，你有个小名叫乐乐， 这是一个很可爱的名字，而且你也没有反对，这和平时的你不太一样呢。 那么，我也可以叫你乐乐吗？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很开心的， 还有啊，程轻，也就是你妈妈，她终于死了， 那个一直迫害着你的女人…… 你会开心吗？ 你开心，我就开心了，如果你开心的话，这就证明，我的努力没有白费。 这是一件多么让人欣喜的事。 好了，不说她了， 我们就来谈谈，你的腿伤。 很疼吗？ 医生说，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这就让我放心了， 以后你，还是可以站在舞台上，做一只翩翩起舞的天鹅， 而我，又可以成为你的观众了， 其实我更贪心一点，我想成为你唯一的观众。 如果你愿意给我回信的话，我随时等着你。 ——bleufeuille.” “……” 程安乐看完了信，没有说话， 梁景行也静静的等着她，并不催促。 “警察先生，如果只是从这几封信里，我看不出有什么恐吓的词汇。” 程安乐说。 梁景行也没想到，程安乐居然在维护一个可疑的人物。 “不，我们把他寄来的信都看完了，所以才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梁景行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已经有确切的证据了。 “警察先生，你有很多人喜欢吗？” 程安乐突然问。 “很多人喜欢……” 梁景行思考了一会儿， 说实话，从小到大，喜欢他的人是真的多，虽然大部分都是冲着他的脸来的。 “是吧，应该是有很多人喜欢。” 梁景行回答道。 “既然如此，你体会过，没有人喜欢的感觉吗？” 程安乐说。 “你知道，一个人的感觉吗？” 你知道，连父母都不喜欢你的感觉吗？ 你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好不容易有一个喜欢我的人，他怎么会是在恐吓我呢？ 程安乐十分固执，既然她不觉得那人在恐吓她，那么，就绝对不会告诉他们任何消息。 从蓝叶那里得来这个消息的梁景行有些无奈。 毕竟对方只是一个女孩子，她不想说，难道自己还能逼迫她不成？ “警察先生，那个人，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喜欢我的人，所以，对不起，我不想告诉你们关于他的任何消息。” 程安乐说。 “好吧，程小姐，如果他就是犯人的话，不管你愿不愿意，还是要出庭作证的，希望你在这件事情上能秉公处理。” 梁景行起身，对她说道，然后，走出了病房。 程安乐在他转身的那一刻，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并无声的说。 ‘你们是找不到他的。’ 很快，他就要不存在了。 第19章 19.Cygne de poème 那个，名之为‘bleufeuille’的人， 我亲爱的蓝叶。 …… 又是一个阴雨天， 乌云低低的，像压在人头顶上一样。 梁景行烦躁的扯了扯领带，却不知道这种烦躁的心情从何而来。 他刚刚才得知，程安乐，被她父亲接出院了。 程子书的家中， 她抱着一本书，安静的坐在病床上，浓密的睫毛像两道小刷子，浅浅的阴影扑在眼睛上。 开门声响起，她抬眸望去，看见是蓝叶，便露出了一个笑容。 “你来了？” 蓝叶像是喝多了一样，一进来就趴在她床边，还傻乎乎的笑着。 “喂，乐乐，你知道，是谁开枪杀的你妈妈吗？” 她轻声说着，依旧是天真开心的笑着，脸上显出两个深深的梨涡。 “你说这个啊……” 程安乐伏下身，贴在她耳边，轻轻笑道。 “我早就知道了。” 蓝叶鼓起腮，气呼呼的回道。 “你才不知道，因为那个人……” 说着，她双眼一闭，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你到底是想要我知道呢？……还是想我不知道呢？……” 程安乐微笑着，从她身上穿的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机。 手机密码…… 她试着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果然是这样。 程安乐点开相册，里面没有任何蓝叶自己照片， 里面存着的，全是程安乐的照片。 蓝叶……你还真是痴狂啊。 程安乐点开邮箱，向程子书的邮箱里发送了一封邮件。 那么，接下来就有好戏看了。 程安乐细心的擦除了自己留下痕迹，然后把手机放回了她的口袋里。 “喂，警察先生，你来一趟好吗？我有很重要的东西想交给你。” 打完电话后，程安乐脸上露出一抹笑， 只听她说。 “蓝叶，你喜欢乐乐吗？” 我和你一样，我也喜欢。 不过，我和你不一样，我不会给自己的对手留下任何机会。 “所以啊，蓝叶，你愿意为她牺牲吗？” …… “砰！” 梁景行刚走到楼下，就听见楼上传来一声枪响。 估计是谁进来的时候没有锁门，他只是一推，很轻松的就把门推开了。 “砰！” 这个时候，又是一道枪响。 他奔上楼，就看见满脸惊恐的程安乐， 还有倒在地上的两具死尸。 “程……小姐？” 他试探性的问。 “不要过来！你！你不要过来！” 梁景行的眼里，映出她惊慌失措的样子，像个被吓坏的小姑娘，不停的抽搐着。 …… 心理疗养院。 “ok，安乐，你对……嗯……你对蓝叶的死有什么看法？” “……不知道……” “嗯……好吧，那么，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 梁景行来看望她的时候，她就坐在自己的床边，呆呆的望着墙壁。 “程小姐？” 他喊道。 没想到程安乐真的转过了头，朝他露出了一个很奇怪的笑容。 “警察先生，要和我玩一个游戏吗？” 梁景行也没想到是这种情况，于是点了点头。 她提的游戏是抛硬币， 抛到字的那一面，算梁景行赢。 抛到花的那一面，算程安乐赢。 第20章 20.Cygne de poème “现在，听了规则，您还想跟我玩吗？” 程安乐说完规则，走到铁栅栏门前，向他伸出手，手心里放着一枚银色的硬币。 “如果愿意跟我玩的话，您先请。” 梁景行看了很久，慢慢拿起硬币，向天空一抛。 硬币在空气中翻滚了几圈，落到他的手背上。 是字。 “好了，是我输了，那么，警察先生，您想问我什么呢？” 程安乐笑着问， 其实她笑起来非常好看， 好像连眼睛里，都盛着满满的笑， 就像在里面放了一颗璀璨夺目的星星一样。 “你知道，‘bleufeuille’是谁吗？” 梁景行盯着她的眼睛，问道。 他本来想从里面看见任何其他的情绪， 比如说…… 惊慌？ 或者说……恐惧。 但这些，她眼里都没有，也从来没出现过，望着他的眼睛里只有笑而已。 “警察先生，您还真是直接啊……” “那个啊……就是蓝叶啊。” bleufeuille，就是蓝叶。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了？” 梁景行问。 他的心里隐隐约约出现了一个猜想，只是不敢说而已。 “这就是下一个问题了，所以我们要在下一次问，来吧，我们继续。” 程安乐笑着，避开了这个问题。 再抛一次，是花。 “那么……我赢了，我应该问什么呢？” 程安乐看似十分苦恼的皱起眉，然后，她说。 “我可以问，警察先生，您……喜欢我吗？” 喜欢啊…… 这个倒是说不准，不过心动是有一点的。 只有一点而已， 真的只有一点而已。 一点…… 那大概就是， “喜欢吧。” 梁景行如此回道。 “我很高兴，希望您不是在安慰我。” 程安乐将硬币递给他，笑道。 这次是字。 又是梁景行赢。 “好吧，您走运了，请问吧。” “我想问，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计划好的。” “……” “请你回答，程小姐。” “这个问题啊……虽然不是很想告诉你，不过做人要言而有信，所以，是我计划好的。” 计划了一切，包括他们的死，都是我计划好的。 “所以您满意了吗？” 我已经认罪了。 …… 那天，她发给程子书的邮件里，包括了被蓝叶删除的视频。 就是监控拍到，是蓝叶打出那一枪的视频。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蓝叶并没有删除那个视频。 所以，她就发给了程子书。 然后，程子书赶到，杀了蓝叶。 最后，她将真相告诉了程子书。 “对不起，你，杀错人了。” 真正的凶手，是我。 可能是他仅存的那一点爱吧，反正，程子书没有杀掉她，反而是自杀了。 这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 “亲爱的乐乐啊， 我已经知道你的计划了， 既然你如此希望我去死的话，那我就去死好啦…… 这样，你就会知道，我有多爱你了吧…… ——蓝叶。” 这是蓝叶最后留给她的信。 其实是真的有人用自己的生命爱着她，但是她不敢信。 曾经，她也是如此热爱着自己的母亲。 …… “我认罪。” “对不起，你被捕了。” …… 第21章 番外:精神病院 程安乐认罪了，再带她走之前，梁景行和她谈了最后一次话。 “你……为什么会这么做？” 他问。 终究还是疑惑不解，这么优秀的女孩子，为什么偏偏要把自己推上绝路。 “警察先生，你觉得你的童年幸福吗？” 程安乐戴着手铐，笑盈盈的问。 “……还行，就像普通人的童年一样，我也会惹父母生气，然后被追着打。” 梁景行说，他脸上露出了怀念之色，显然童年对他来说是一场美好的回忆。 “那你现在幸福吗？” 程安乐又问。 “我觉得我很幸福。” 梁景行回道。 他不知道程安乐是何用意，只能先应着。 “那我衷心的希望您，永远幸福。” 程安乐笑着说， 说完，她看向车窗外，再也没开口和他说一句话。 我真羡慕你，我羡慕你的人生，也羡慕你的自由，那些是我从未得到过的东西。 我曾经拥有蓝叶，她对我非常好，她非常爱我， 可惜我不懂，也没有珍惜她， 她被我害死了之后，我才知道，被人喜欢的感觉有多好，那种感觉，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我明白，虽然有很多人都说喜欢我，但没有人会像蓝叶一样，对我怀着那么深沉的爱， 她不像别人那样，只是喜欢着我的外表，她是真正喜欢我那污浊不堪灵魂的人。 我还没有向蓝叶道歉，我还没有给蓝叶回信， 仔细想想，那场复仇就像一个笑话。 我不清楚自己得到了什么， 但我知道，我失去的，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警察先生，后会无期，我希望你，永远幸福。” 《天鹅的诗》第21章 番外:精神病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22章 番外:蓝叶的信 你好，我亲爱的天使，我这是第多少次给你写信？ 总感觉……如果不在写信的时候添上自己的姓名，就会很奇怪。 所以，哪怕说过很多遍，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叫‘bleufeuille’，是一个忠实的，爱你的人。 想了好久，还是很想告诉你，我喜欢你， 从很久很久以前开始，便深爱着不能自拔， 但是我想，你那么优秀的人一定看不上我， 这也没关系，我想陪在你身边，哪怕你想利用我， 我都没有意见，只要……你不厌弃我就可以。 但是，我想，这种关系最后还是要走到尽头了， 我叫蓝叶，是一个虔诚的爱你的人， 希望你余生快乐，幸福，遇到一个爱自己的人。 ——蓝叶 《天鹅的诗》第22章 番外:蓝叶的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